|
《概率之外》 正文 第零章 概率之外（上） K城只是联邦的一处小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新设立的核电站让全城居民可以无限量的使用能源，即使是凌晨，K城的一角依然灯火通明，极高的流明值就连黑夜也要穿透。 赌场是维持这种病态生机的存在，纯白的高墙把利欲熏心的富商们锁在其中，不远万里从别的城市来的他们，主要是看中了这里的隐秘。 这里不需要身份记录，人脸识别也会关停。用来下注的是一串串代表金钱的代码，通过区块链加密的电子货币，给他们提供了足够安全的身份保障。能在2233年做到这一切的，这里的主人必然有强大的后台。 联邦法的光芒照不到这里，比如新颁布的一条：任何公共场所，有义务记录所有来访者13条基础公民信息。 这13条信息可以找到你这个人的一生。你的出生，你的祖宗，以及你做过的所有被记录进数据库的事。在这个时代，真的算全部的事了。 嗒，嗒。精致的皮鞋不停地在传送梯上打着节奏，不耐烦地情绪写满了少年的脸，似乎是嫌传送机的速度太慢。这样的表情，在他这个年纪，到再合适不过。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偷偷摸摸地赶来赌场，拿着家里的钱，如饥渴的猛兽般投入赌桌。不急怎么说的过去。 孙无情穿着一身昂贵的行头，从头到脚都用最昂贵的服饰打点，却没带有上流社会的丝毫高贵气，反而一副富二代的纨绔模样。他的长相倒是十分年轻，浓厚的眉毛微微上扬，清秀白净的脸上充满了青春的阳光感。 但如果有心人看到那一双眼睛，就会不由得怀疑起他的年龄。那双眼睛似乎永远迷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沧桑，而且冷。 但没有人会在意他身上的违和感，这些不妨碍他进这个赌场。传送机把他从车站送到赌场正门。他的眼前浮着一块屏幕投影，正专心致志地玩着小游戏，毫不在乎门口耸立的两尊石像，大踏步地往台阶走去。 每走上一级台阶，都是身份验证成功的标志。赌场不会把你的真实身份上传联邦数据库，但依旧要验证你并非来找事的警察。 “请出示证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门前悬浮着一行红色的小字。孙无情头也没抬，手里甩出一枚硬币，正巧落进一旁升起的金属柱中。他的脑袋就要碰到黑色的大门，但下一刻，那扇厚重的大门出现了水一样的波纹，逐渐虚化，露出了赌场里的真实样子，同时，一张花哨的面具被戴在了孙无情的脸上。 赌场用了最先进的全息投影，璀璨的星空悬在所有人的头顶，每张赌桌前的位置上都浮着高大的黑色虚影，把赌客的身影投影得异常高大，就好像坐在宇宙之中，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决裁者一般。 孙无情收起随身的电子设备，看着赌场的风景，脸上嘲讽的表情变得更浓郁。他抬起手臂，在手环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很快，虚空中一串筹码就绑在了他的手上。 难看的，紫色的小筹码。代表着一千万联邦币。但这在赌场之中，不过沧海一粟。 然后他夸张地整整衣服，坐到了赌桌之上。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条条数据图，红绿相间，高低错落。 “孙先生。”很快，近乎裸露的美丽荷官宣告了孙无情的胜利。几枚紫色小筹码丢到了他面前。 “孙先生。” “孙先生。” 随着一场场赌局的结束，众人发现孙无情手上的筹码从紫色逐渐变成了金色。 一枚金色筹码，代表十亿联邦币。 孙无情并不是场场都赢，但按概率来看，他有百分之八十的赢面。要知道，赌场里只有百分之十的人才能赚点小钱。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老手，也不敢说自己能和赌场五五开。 这都不是赌术的问题，这人不是在玩牌。 这是在玩命。 “孙先生。”荷官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看着最后一枚筹码飞到孙无情身上，他的整条手臂都已经被筹码染成金色。 刷的一声，代表着孙无情位置的虚影消失在赌桌上，众人只看见他嘴角边牵起一道嘲讽的坏笑，便见他离开了座位。 赌场里，他的赌局被投影到大厅中央，所有人都看着他一场场押注。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走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子，星空在他身后逐渐聚成一幅华丽的星图，众人都不由得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金色的筹码环绕在他四周，随着他对手环输入密码，一枚枚筹码消失不见。 一枚消失的筹码，代表着他的账户上增加了十亿联邦币。 每消失一枚，赌场的欢呼声便更猛烈。 不是因为他的赌术，而是因为他敢于挑战赌场的权威。 不是欢呼他的财富，而是因为他敢于从猛虎口中夺食。 他们更想知道孙无情怎么走出这个赌场。 “老板请孙先生。”美丽的大堂经理半跪在他脚边。 孙无情十分年轻的脸上露出淡淡戏谑的笑容，他是知道这间赌场的规矩的。别说二十枚金色筹码，就是有人赌赢了一枚金色筹码，都会被他们盯上。 而他赌赢二十枚，整间赌场的眼光就都落在了他身上。 包括这件赌场背后的所有人。 人一多，嘴就杂。 他们根本不会关心自己用了什么出老千，而是会开始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尤其是，现在联邦有些紧张的时刻。 他们会更紧张，孙无情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更紧张，所以更谨慎。 大堂经理妙曼的身姿带他穿过大厅，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配上她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表情，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为这样的尤物疯狂。 孙无情随她进了电梯，没有见她有任何动作，电梯自动向下。经理全程对他保持迷人的微笑，直到电梯门开，她却没有动。 “老板在206等孙先生。”她低下头。 孙无情笑了：“美女不送我过去？” 经理无言，只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见孙无情不动，又重复了一句。 孙无情自讨没趣地吹了声口哨，大踏步走出电梯。 门外，是阴暗单调的灰色通道。通道两旁仿佛复制粘贴一样划出一间间相同的房间，感觉就像神经病院的病房一般。 这里已经是k城的地下。现代文明足以轻松地在地下深处挖出足够大的空间以供使用。即使联邦法明令禁止，但看来这间赌场，也是不遵守法律的地方之一。 因为这条长长的走廊，竟一眼难看到头。 而那最深处的那扇门，孙无情偷偷多看了一眼。表情随即恢复了富二代式的骄纵狂妄。脚下看似普通的地板开始移动，自动把他送到206房门前。 里面只有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背后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留着络腮胡，满手粗毛，胸膛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 虎哥。黑社会。走私、贩毒样样精通。也是这家赌场挂名的老板。 “哪来的？”虎哥把一把军刀摆在桌上，嘴里嚼着槟榔：“你爸妈没教你赌场的规矩？” “我在和谁说话？” 虎哥听后，二话不说，穿着军靴的脚搭在桌子上，猛然发力，沉重的桌子撞到孙无情的腹部，把他撞了个踉跄。 同时，两面墙后的暗门大开，三四个大汉涌进来，为首一人一拳击在孙无情脸上，鼻子立刻涌出了鲜血。 几拳胖揍下来，孙无情的脸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他们把他架到虎哥面前，却发现他还是在笑。 “到底哪家的小子。”虎哥看着他的眼睛，用军刀拍着他的脸。 孙无情还是不说话。 虎哥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搜向他全身。直到一个手环被搜出来，虎哥的眼神才终于闪出几丝精光。 没人看得到他背后的汗，今天这个少年的事情发生的太过巧合，如果和他们的行动无关，打死他也不会信。 打开手环，里面是一个人的个人信息。可以说是一个人的身份证，如果本人丢失了这个手环，在线联系联邦警署，提供虹膜验证，可以瞬间冻结。同样，要利用手环里的信息，如果非操作者本人，需要非常繁琐的操作。 但现在，手环还打得开。密码全部取消，权限全部开放。 这是一区区长晓东清的手环。联邦下分十三区，这个人就掌握了联邦十三分之一的执行权力。 看到这个人，虎哥睁大了眼睛。 “我是……”孙无情被揍得口齿不清：“晓区长的人。今天的……任务，我来协助你们。” “你他妈的！”虎哥气得又扇了他一巴掌：“你他妈不早说！”打完后又叫人来，把手坏塞过去：“给大哥们看，快！” 虎哥有些心急地看了看表，现在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但这个少年这时才来，晓区长真是疯了，这不是耽误事嘛！ “来了你叫我！赌什么狗屁钱！”。 “晓区长没告诉我怎么联系你们。”孙无情脸上还是挂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们。心想你们这里是赌场，当然就按赌场的规矩来咯。“ ”他让你来干嘛？“ 孙无情原本白净的脸上满是血污，天真的大眼睛眨啊眨：”不进房间，我能说？“ 加重了房间二字，虎哥一下就没了脾气。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于是丢下孙无情，离开206，不知道去了哪里。 孙无情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伤口。几名大汉都围着他，但他依旧云淡风轻地坐着。年轻的身躯下，却是沉稳老练的性格，这也是虎哥没有怀疑的原因之一。 ”给点水啊。“孙无情道：”渴死了。“ 大汉们面面相觑，想起虎哥前后的态度，还是给他端来了水。 但水还没喝到一半，虎哥再次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房间里，拉起孙无情就走。 ”我的祖宗，都他妈在等你啊！“他满头黑线，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尽头的房间，和别的房间一样，平平无奇。虎哥的手按在上面，脸也贴在一边，过了一会，虹膜和指纹才验证通过。 走过玄关，一个足以容纳百人的会议厅出现在孙无情面前。天花板投影着世界上最高的雪山之巅，看起来就像众神在开着议会。 十个人。孙无情很快数清楚，而且，他几乎都认得。 都是在一区大名鼎鼎的人物。 武器商，通缉犯，银行家，船厂大亨。看着他们，孙无情露出了微笑。 不错，不错，和名单上一样。 ”晓区长怎么联系不上？！“有人赶紧上前。 ”晓区长去了五区。被人盯上了。“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但还没等他们发作，孙无情立刻站在台阶上，朗声说道：”晓区长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没有人知道今天的计划。我今天来，负责告诉各位一区数据中心的位置。“然后他看向虎哥：”人准备好了吧。“ 虎哥兴奋地点点头。 这一句话又激起了千层浪，大佬们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们的行动进行的十分艰难，主要就是因为摸不清一区数据中心的位置。这个任务由他们当中政治位置最高的晓区长负责，在任务的紧要关头，终于是等到了他的人。 有他的手环，基本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定位到了，确实是政府的数据中心。“ 平均年龄快有五十岁的富商大佬们听到这句话，竟然开始欢呼起来。为了这个计划，他们筹备了太久太久，只要能拿下一区的数据库，其它区的谈判很快就能办妥。 他们这些人，就将是新的联邦权贵。 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些不断换人的位置还是如此吸引着他们。 但突然，终于有人提出了一个一直悬着的问题：”孙小兄弟，‘执法者’怎么办？“ 如同往会议室浇了一盆冷水，大家都有点安静下来。这三个字仿佛死神的镰刀，萦绕在这幽深的地底。即使是头顶上的全息投影，也难以驱散这份恐惧。 ”之前也有人提过，不过我研发的武器应该能解决问题。“武器商站起来：”只要断了他们的电子设备，就没什么可怕的。“ ”断了电子设备，我们的人也用不了。“ ”没有问题，我亲自去看。“黑客站起身，抱着电脑就要离开房间。这个房间似乎有什么奥秘，任何的电子信号没法入侵这里。 但孙无情按住了黑客的肩膀。他一开口，全场的眼光都向着他。 ”不用太紧张。“孙无情道：”‘执法者’必须依靠‘朋友’。如果没有它的帮助，他们没有任何的作战力。吴先生，用最快的速度攻击服务器，只要能持续给‘朋友’压力，我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这句话掷地有声，黑客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这一下，大家都才真的放下心来。坐在位置上，等着行动的结果。 他十分清楚，今天他们的任务，是针对联邦。更准确的说，是反对联邦新颁布的《数据法》。 法律规定，人类制造出的最顶级计算机——”朋友“有权对联邦指定的各项指标做出主动预警及决策，由人类辅助执行。联邦数据部门将承担决策的一切责任。 这意味着，在恐怖的大数据下，这些商贾和金融家，即使是一些私下谋划的圈钱手段，也会很快被计算机捕捉到。而省略了人类浪费时间的讨论，整个决策过程将在毫秒内完成。 这终于让整个联邦机器变得更高效，更信息化，当然，也更冷酷无情。 这当然侵犯了人权，开玩笑，由机器完全决策，万一错了呢，谁负责？我们能判这台破机器死刑吗？还是给它断电？ 反对的声音快要淹没了议会，但出人意料的是，依旧有三分之二的议员通过了《数据法》。包括总统在内。 这就是这间会议室的人担心的事。 失败了，大不了丢条命。但数据法要是实施下来，他们可能会丢钱。 丢掉所有钱。 进攻数据中心，成为了他们示威的手段。 但是这个行动最大的阻力，来自数据部门下的，‘执法者’。 有权调用所有数据，有权掌管当地军区武装，这让他们成为了新时代的提督。每到一区，区长必热情相迎。 据说，已经有两个‘执法者’来了一区。反叛团体尽可能聚集起足够多的黑客和计算能力，以对抗这股数据的洪流。 没到一个小时，虎哥又开门进来。 ”服务器失效了。“虎哥满脸兴奋：”军区部队正在离开，但遭到我们的伏击，损失不少。“ ”bingo。“银行家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紧张，优雅地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 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但孙无情坐在其中，气定神闲，也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声音。 这道声音在虎哥第二次打开门后，终于在他脑海里响起。 ”哟，真的连上了。“ 正文 第一章 概率之外（下） 听到这个声音，孙无情不露痕迹地眨眨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看起来就和他们一样开心。 但脑海里却把这道声音骂了一顿。 ”现在才来！？你疯了！没见我一只小绵羊在虎穴里面吗？你要弄死我？“ ”有些地方，只给人走，不给机器走，我也很绝望啊。“声音还会耍性子：”幸苦孙少爷，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现在怎么办？“他看着会议室里的人。 “等。”说完声音再次消失了。孙无情气得咬牙，但事关生死，他也只能在脑海里偷偷骂。 “孙小兄弟对数据部门很了解啊。”银行家凑上来，白衬衣上满是酒味。 “和晓区长学习过。”孙无情肩膀被他揽着，有些难受。 “晓区长怎么办啊。”他皱起眉头：“好像他没说自己会去五区啊。” “就是协调今天的事情。来援助的执法者有一个就来自五区。他去做点工作。”说到这，孙无情哭丧道：“庄先生，你可要帮晓区长出来啊。” “哎，当然，当然。”嘴上答应着，酒杯却伸了过来：“喝酒，喝酒。” 投影之下，众人坐在雪山之巅。仿佛奥林匹克的众神在开庆功宴。 很快，门又一次被虎哥打开，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兴奋。 “军区被控制了！五区执法者杜萧抓住了！联邦政府已经来电话交涉了！” 这下，欢呼声更大了。 “哈哈哈，我就说执法者离开那些计算机一点用都没有！” “杜萧，杜萧。这人我认识，真的冷酷无情啊，没想到，也栽在我们手里哈哈哈！” 众人嘲笑着执法者的无能。他们相信，没有经验的执法者，在黑社会的手里也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该我去交涉了。”银行家站起身，整理一下白衬衫，打了个酒嗝：“敬这个自由的联邦。”说完大笑着离开了房间。 但他离开没多久，孙无情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整个房间似乎都震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炸开。 “怎么回事？”房间立刻安静下来，武器商站起来。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巨震传来，桌子上的水杯倒在地上，碎成一地碎片。 孙无情皱起眉头，身后的门被虎哥一把推开。 “老板，有部队摸到赌场这边来了！” “你搞什么？！”武器商大吼：“我们的人呢？！” “大部分都去数据中心那边了。”虎哥冷汗直冒，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这下大部分人都不安定了，会议室里一下有了骚乱。投影被迫关停，诺大一间会议室，变回了原样。 又是一声震动传来，似乎哪里传来了墙壁的碎裂声，孙无情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片孤舟。 他们把什么搬来了，地磁轨道跑吗？ “行了！”似乎是听不下同伴的抱怨，暴躁的武器商一把从身上掏出手枪，拍在桌子上：“谁再吵我就毙了谁！” 房间逐渐安静下来。但孙无情看着桌子上的手枪，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冲动。 果不其然，那道声音又出现在脑海里。 “还等什么？” “现在？” “机不可失啊，孙少爷。” 一瞬间，孙无情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他一直保持上扬的嘴角恢复平静，拳头慢慢握紧又松开，没有一丝颤抖。 没有人注意他的变化，下一刻，他举起一杯水，很自然地起身朝武器商走去。动作依然有些谦卑。 “喝口水。”他又切换了一道笑容，人畜无害。 武器商接过，孙无情松开手，很自然地拿起桌子上的枪，对准了武器商的脑袋。 呯！没有人反应过来，武器商肥胖的身躯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孙无情转过头，所有人都看到，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一双眼睛里，闪着一道道鲜红的数据条。 “一区反叛头目：28人（危险）” “一区反叛分子：9642人（危险）” “未纳入数据采集范围：275平方公里（危险）” “孙无情受伤概率：97.4%（危险）” “孙无情死亡概率：31.2%（危险）” 在他眼中，标志着反叛分子的红柱在迅速缩小，而随着武器商的死亡，反叛头目的人数也减少了一位。 同时，他的受伤概率从100%降低至97.4%。 “左数第二人。”脑海里的声音刚响起，孙无情下意识地举起了枪，叩响扳机。 “有枪。”话还没说完，他的心脏已经出现了一个血口。子弹撕裂他的肌肉，形成一个碗口大的空腔。 只有武器商和另一人有权利带枪。现在，剩下的人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猪猡。 孙无情动了起来。久经训练的他不亚于一名特种兵，子弹穿过他们的心脏，绽放出一片又一片的血花。 剩下的人往出口跑去，孙无情甩过一张凳子，砸晕了最前面的一个人。自己在他们身后好整以暇地换好子弹，贴着心脏，扣动了扳机。 他走过一个人，便带走一个生命。 仿佛真正的死神。 最后一个船商趴在门上，瑟瑟发抖。 “你……你不是晓区长的人？！你到底是谁！” “不。”说话不影响他扣动扳机，船商倒在地上，片刻之后就要死去。 孙无情用船商的手打开了门，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的尸山血海，眼光最后落到了脚下的船商上。 然后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反过来穿上。外套内部有一个隐秘的标记，印在手臂上，就像一只手抓着一把剑。 “我是‘特殊执法者’，孙无情。”孙无情的眼神冰冷无比，脸上的自傲一览无遗，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船商嘴里咳着血。 “因为你在概率之内。”孙无情低下头，船商看到了他眼睛里跳跃的数据，上面原来极长的数据条正在缩短，颜色也越来越浅。 但标志着受伤和死亡的概率并没有降低。 他打开门，脑海里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 “孙少爷，准备好了吗？” “废话少说。” “退后，关门。” 没有去思考这句话的对错，孙无情果断的缩回了会议厅。下一刻，如雨般的弹雨倾泻在这扇门上。 虎哥的部队终于反应到了这里的问题。 他一定快疯了。 外面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却没想到自己的大本营已经被端了。 “愚蠢。”孙无情透过门，眼中却已经出现了敌人的轮廓。他靠着门，一只手伸出去，三声枪响，对方应声倒地。 几枚子弹打在门上，却没打到他的手。 眼睛中的数据不断跳跃，受伤概率持续降低。 但科技不断发展，杀人的手法自然更多。 身后的会议室内，毒气正逐渐涌入。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竟是不管里面所有人的死活。 “出去。”孙无情听从脑海内的指令，在门自动关上的一刻离开了会议室。 仿佛作弊一样地突破走廊，虎哥的部队和手段在他眼里无所遁形。他不知道地上的部队进展如何，但应该足够他焦头烂额。 在他的视野中，密密麻麻挤满了数据，有些数据已经变成了绿色。 “一区反叛头目：5名（危险）” “一区反叛分子：249人（安全）” “未纳入数据采集范围：45平方公里（安全）” “可疑资金冻结比例：96.4%（安全）” “孙无情死亡概率：0.53%（安全）” 站在电梯前，没有任何操作，门自动为孙无情打开。 “已接管赌场所有电子系统。”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联邦欢迎你，我的朋友。” 这场叛乱，还没有取得什么成果，便扼杀在萌芽之中。 军区那边，杜萧只是假装被抓。反正他们肯定需要留谈判的筹码，不会杀他。 孙无情走回赌场，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没有全息投影的润色，这里不过是和几百年前一样的水泥墙壁，丑陋无比。 赌客们早已离开，联邦的部队正在接管这里。虎哥不知道在哪，但既然脑海里那道声音没有示警，孙无情便大摇大摆地在赌场里走着。只要按着声音的指示，他肯定能安全离开。 毋庸置疑。 “啊！”一声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大堂经理披头散发的趴在不远处，看到满是血污的孙无情，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她美丽的脸上，早就沾满了尘土。衣服也破了几处，虽然更显诱惑，但在孙无情眼里，她廉价了不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孙无情朝她走去，左右眼出现两种不同的数据。 “杀。对反叛团体威慑效果：0.02（不推荐）” “不杀。审问成功的可能性：99.9%（推荐）” 孙无情没有任何表情，扯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出了火海，丢在地上。 “谢谢。谢谢。”她哭了起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她参与了某些违法的事情，但或许她是无辜的。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孙无情毫不在意，联邦来接他的直升机停在赌场外面，狂风掀起了他的风衣，把他手臂上的徽章照的十分明亮。穿着防弹衣的军区部队举着枪护在他周围，他看到被押在地上的虎哥，一只手臂已经没了。 “不客气，女人。”他说道：“因为‘朋友’告诉我，你在概率之外。” 正文 第二章 我的朋友 人们总是想规避一些东西。 可能是天灾，可能是人祸。就像麋鹿遇到雄狮，想要不顾一切的跑开。 一直以来，人脑都是最完美的判断工具。借由这副碳基身体的帮助，感知通过电信号转递给大脑，最终得出一个模糊的结果。不论是求雨的巫师，还是沙场上奋战的战士，都在凭借一次次判断，努力让自己在某些概率之外。 比如，不下雨的概率，被砍中的概率。 这些结果很难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后来有了纸笔，在层层假定之下，人们才开始学会利用冷冰冰的数字为这种规避提供一个科学的依据。 但几百年前人类计算出的所有概率数据，都没有现在联邦一秒得到的结果多。 作为联邦最强力的计算工具，‘朋友’为整个联邦计算一切。 两辆车不会相撞的概率，K城一个小时后下雨的概率，股市下跌的概率，甚至是两人陷入恋爱的概率。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联邦首都，位于九区和十区间的独立城市，卡梅尔城里的联邦数据部门。 ‘朋友’，就在那里。 “你很感兴趣自己死亡的概率。”孙无情的脑海里，‘朋友’的合成电子音传来。语调听起来毫无感情，但语气却有些痞气。好像那个古典名著里桀骜不驯的猴子。 “为什么不是零?”孙无情站在一区的首都S城中心附近，马路对面，就是一区的数据中心。高耸入云的建筑全部用黑色玻璃封起，感觉就像一整块黑色冰冷的水晶。 一辆辆车像海底的鱼一样从他头上飞过，随便一辆掉下来，孙无情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即使是下一秒对你生死的预测，也不是零。”‘朋友’说道：“这是编码的问题，也是计算方式的问题。” “当然，这也是事实。”末了，它又故作玄乎地加了一句。孙无情不懂它一副大哲学家的说话习惯怎么来的，明明只是一个机器。 说话间，早晨的阳光终于漫到了数据中心的大门。系统控制的大门自动打开，职员们鱼贯而入。孙无情站在远处，等到人变少了，才走过去。 “明明我可以帮你早点开门。”‘朋友’说道。 “闭嘴。”孙无情面无表情。今天他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色夹克，昨天受到枪击的肩膀已经用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做了处理。没有任何痛楚，但依旧不能剧烈运动。 “等一下，你哪个部门的？”保安看他面生，拦住了他。 这令他有些意外。他走过大门，通过了面部识别和身份识别，怎么这里还有一个找事的保安。 “我找顾汀。” “数据中心不允许外人进。”保安很年轻，看起来训练有素。孙无情知道这看似普通的建筑里，安保比政府大楼的还要严密。 即使大部分服务器并不在这里。所以这里也不是昨天那些反叛团体进攻的地方。 孙无情又重复了一遍顾汀的名字，保安这才回头去搜部门的职员表。 顾汀是前天从联邦首都下来的一区首席数据师，看到这个名字，保安的脸色才缓和一点。 “至少登记一下。”他举起扫描器，孙无情很配合的伸出手环。 滴的一声，保安低下头确认。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又扫了一遍手环。 “你的联系方式？”现在的人已经不使用狭义的手机，只要知道号码，不论是手环，还是随身的电子设备，都有通话的功能。 况且孙无情的信息中，不但没有联系号码，更没有家庭住址和征信记录。 甚至，没有直系亲属。 “我都没有。”孙无情是知道的。 “没有不让进，不让进。”年轻保安很守规矩。数据中心是政府的敏感部门，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就算电脑给他通过，他也应该要拦住他。 孙无情皱起眉头。 “打电话给顾汀。”他在脑海里说道。 “没那么麻烦。”‘朋友’回应他。 保安见他不走，就要上前赶。但就在这时，一旁的3D打印机却传来工作的响声。就在保安面前，一套数据中心的职工卡掉了出来。 上面印着孙无情的照片，还有他的职位。 “卡梅尔联邦数据中心特许对外执行员” 数据中心对外执行员，还有另一个别称。 “执法者” 同时，在电脑上，孙无情的工作职位一栏，也出现了一样的职位描述。保安一时间呆在原地。执法者的别称并不是谁都知道，但这个岗位的重要性，培训时还是做过的。 如果没记错，从部长下分数据、行政、执行三个部门，执行部门只会有一名成员。 “岗位要求保密。”孙无情上前伸出手：“现在我能进去了吧。” 保安战战兢兢地把职工卡递过去，目送他上了电梯。 “这个身份可以暴露？” “没人说要你隐瞒。”“朋友”说道：“再说了，这真的是联邦数据部门给你的岗位。” 孙无情没有接话，他的职工卡刷开了第一百层的分析中心，走进了这个被世人称之为最冷血无情的部门核心。 被打通的几十层楼间，巨大的椭圆形屏幕垂下，无数的代码和数据流从中一闪而过，没有人能看清楚其中的意思。 人们在这个屏幕下仿佛一只只甲虫，在墙壁边缘游走着，利用身边的电脑和随身的设备完成他们的工作。 在那个巨大的屏幕下，一个中年人坐在中心，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他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和身边研究人员的白大褂呈鲜明的对比，咖啡的香味让这里都多了一分暖意。 “顾叔。” “小孙啊。过来过来，坐。”顾汀推推眼镜。 越过他的脸，孙无情看到他身后的电脑屏幕突然变黑，一张笑脸浮在上面。但转瞬即逝，屏幕很快恢复了正常。 “伤没事吧。”顾汀摘下眼镜，他的脸有些圆润，但线条依旧分明，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孙无情摇摇头，但还没说什么，门外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 拍门声就算是隔着老远也能被听到，整个分析部门都回过头，一脸震惊。 这里是数据部门，谁敢来这撒野？ 但孙无情和顾汀似乎并不意外，后者苦笑一声，手环投影出了一个电脑界面，很快，解开了门禁。 “孙少爷！”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子从门后冲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中央的孙无情和顾汀。她的面容有些憔悴，年纪已经不堪少女，但依旧五官精致，美丽动人。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天呐，担心死我了！” “晓晓姐，你还是先……放开我。”孙无情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张晓晓，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也闻到了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道。 “医生说能好吗？什么时候好？会留伤疤吗？”她看了一眼孙无情的伤口，满脸都是担心。 “行了，晓晓。”顾汀示意她坐下：“这里是分析室。” 听了这句话，张晓晓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的眼神离开孙无情，立刻射出一股凌冽的气度。双脚如圆规般立在地面，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母狮。 所有人都低下头，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分析师，不敢再多看一眼。 张晓晓，前十三区数据对外执行员，前卡梅尔联邦数据中心首席分析师，授联邦二级荣耀勋章。 换句话说，是一个前“执法者”。 现在她已经卸下了所有的称号，但当孙无情来一区执行他第一个任务时，她还是向联邦提交了辅助申请。 一纸申请，联邦多了一个“临时执法者”，掌握A级数据调用权限，以及五百人的精英武装。 昨天如果不是她亲自潜入晓区长的家，封锁了全部的消息，孙无情不可能拿到晓区长的手环，混进赌场。 可以说，这场战役的胜败，是由她来决定的。 五区执法者杜萧的资历也不浅，佯攻，佯败，最后安然从敌军之中潜逃，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清理赌场的是一区的执法者，联邦配给他最先进的武器，基本没有什么压力。他也只是刚上任的执法者，年纪比孙无情大不了多少。 “昨天的报告出来了。”顾汀开始讲正事：“小孙，如果首都那边没问题，这个可以作为你第一次任务成绩的证明。” 一份报告递给了孙无情，上面已经有了顾汀的签名和公章。 “杀死叛军头目占比：76%（优秀）” “参与任务难度：A级” “最终评分：B+” “第一次任务，做得很不错了。主要是利用你隐蔽身份的优势。”顾汀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现在，全联邦都知道你了。以后，好好加油啊。” 他随手把另一份报告递给张晓晓，她只是随手接过，放在腿上，看都不看一眼。 “别看了，人家评级是S。”“朋友”的声音又在孙无情脑海里出来。仿佛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这次作战是由张晓晓策划的，选择了最快一种方法，但毫无疑问的，难度系数也更高。 最难的作战方案，最难的任务，都由张晓晓一手完成，她得到S级的评分，自己毫不意外。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案子会落到少爷手上。”张晓晓见公事交代完毕，压低声音，朝向顾汀。 “任务的调拨，是由‘朋友’决定的。但是人事的任命，是议会的意思。”顾汀戴上了一个特殊的眼镜，上面不断跳动着红绿相间的数据条：“机器是不会出错的，它可以证明小孙适合这次任务。但问题，在议会。” “顾叔，你也没有办法？”张晓晓眼里都是祈求的神色：“你刚从那里过来……” “就是因为刚过来。”顾汀打断了她：“所以你也知道，有些话，干我们这行的，打死也不能说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现在小孙也安全，慢慢来吧，啊。”说完端起了咖啡。 张晓晓深吸一口气，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拉起孙无情的手，一句话没说，大踏步走出了分析室。顾汀看着这个女人坚强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顾总，昨晚的事情，K城有些暴动。”一名分析师递过去一份报告。 “老旧住房面积，还有这个指标，还有这个，下降到20%~24%的水平。”顾汀不断调整着眼镜里的数据，迅速做出了判断。 “具体措施是？” “拆房，赶人。失业者引流到S城。”顾汀又恢复了首席分析师的冷静：“两天之内做好。让k城不稳定指数，在概率之外。” 。。。 “晓晓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孙无情担心地看着张晓晓有些摇晃的背影。她应该两天没合眼了。 但孙无情明白，她现在十分急躁。她的手紧紧握着孙无情的手，仿佛再也不要分开。 因为孙无情可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尽管在记忆里，半个月前，孙无情才第一次见过她的脸。 他没有在那个疗养院的记忆，只知道有一天，一个女人率领联邦部队攻占了那里，火光冲天，他看清楚了张晓晓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走，我们回家。”她对着被绑在地下室的孙无情说道。 那次，是她第一次重拾自己“执法者”的身份，在这之前，她是孙无情家里的女佣。所以她才叫他少爷。 后来，孙无情通过了联邦的体质测试和精神测试，不知为何，“朋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即使是张晓晓，也要通过辅助设备接收数据，但他可以直接和“朋友”对话，数据直接出现在他的晶状体上。 议会通过对孙无情的职位任命，并且，重启对孙满庭夫妇失踪案的调查。 孙无情的父母失踪了，但他并不记得。 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张晓晓说自己是他的少爷，那他便跟她走。 至于自己的父母，他的内心没有太大波动，即使是看了他们的照片，他也回忆不起分毫。 没有记忆，就没有感情。 但对于那个关着自己的圣诺伊疗养院，自己还是很感兴趣。 尤其是，一区区长晓东清，是那个疗养院唯一的挂名股东。 “先去找晓东清，警署已经开始审问了。”两天熬夜，张晓晓眼睛有些烧。 但就在这时，孙无情的脑海里最先收到一条消息。 “晓东清，公民编号：XXXXX，于今日9：32：45秒于一区警署地下三层402室确认身亡。” 紧接着，张晓晓也收到了消息，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没有外伤，没有人接触。一天半未进食。身体检查未发现毒素。”“朋友”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如果不出意外，是设定好的程序病毒——‘死亡倒计时’。” 正文 第三章 黑衣白章 就在收到消息的十分钟内，尸体被运入检测机，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联邦又一次展现了它快速高效的一面，不需要命令的层层传递，所有人只需要执行“朋友”的命令。 但即使是这样的效率，也没有办法发现晓东清身上的程序病毒。 “这是检查不出来的。人体内的碱基对即使是我来搜索，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朋友”对孙无情说道：“病毒拥有了改变碱基对的能力，只需要计算好投放量，他的细胞会主动释放出有毒物质，直到达到致死剂量。死亡时间不一定很准确，但胜在手段足够隐蔽。我们总不可能追查到病毒是哪里来的。” 孙无情看着晓东清的尸体，门外，张晓晓正对其它的看守人员发脾气，当然，也包括负责一切决策的“朋友”。 “我都说了没办法。”“朋友”不断地在她的眼镜上发出解释的话，但张晓晓根本听不进：“总不能把那么多的计算量调拨到一个人身上，即使她有A级权限也没办法，这只是数据调用的权限。” 但孙无情大概能理解她。 对她来说，晓东清同样是找到孙传庭和张依瞳的重要线索。现在孙无情已经安全了，就剩他们了。 这一年来，张晓晓一直提着这一口气。这一刻，因为过度劳累爆发了出来。就连警察局长，在她面前，也被骂成了一个猪头。 有些出乎意料地，孙无情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张晓晓身上的肌肉十分结实，而且她比孙无情要高出半个头。如果她愿意，下一刻可以把摔到地上。 但她愣了一下，身体竟然微微颤抖起来。孙无情感觉到她的身子逐渐放松，肩膀上正装的气味往自己鼻子里钻去。 “她的眼角肌肉在收缩。”“朋友”的反应一直很快：“她要哭了。” “你闭嘴吧。”孙无情在脑海里回到。 张晓晓那张一直保持着冰霜般的表情忽然皱在一起，孙无情温暖的拥抱唤醒了她的记忆。十几年前，自己抱过这个小孩子。十几年前，姐姐也是这样抱过自己，阳光照进雪白的窗帘，温暖且温柔。 一年了，他们失踪已经一年了，整个联邦最后只能查到这个孩子的消息。 “瞳姐，你们在哪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脑袋紧紧靠在孙无情身上，好像再也不想松手。 “我找不到啊，真的找不到啊！” “你们孩子已经回来了，少爷已经回来了，你们在哪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警署的地下室，声音里凝结了一年来辛苦无望的奔波劳累，所有人心有戚戚，都不敢上来劝阻。 “有办法让她睡一会吗？”孙无情轻拍她的后背，却在脑海里对“朋友”说道。 “可以用药嘛？” “没有副作用就行。” “朋友”没有回应。但很快，警署的药品室，一个机器人很快配好了一小瓶药剂。药剂倒入通风口，沿途管道引导着药剂流向地下室，然后，通风口的风扇把药剂散成迷雾，吹进了走廊。 闻到药味的张晓晓很快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但头脑一阵眩晕，连日劳累让她站不稳身子。 “睡一下吧，晓晓姐。我来帮你找。”孙无情知道它配的药剂药性不强，对他们这些精神的人没有太大作用，于是低头安慰。 张晓晓听了这句话，却瞪大了眼睛，死死抓住孙无情的衣服。但刚张开口，药剂涌入大脑，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孙无情把她交给身旁一个人，警察局长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正要上前询问。但孙无情没有看他一眼，慢慢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外套，反穿，露出了肩膀上的白色图案。 执法者穿白衣，肩膀上是黑色图案。张晓晓谁都认识，所以懒得穿制服。 所以当孙无情穿起这件特殊的制服时，很多人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是卡梅尔联邦数据中心特许对外执行员。”孙无情捡起张晓晓接收数据的眼镜，红绿相间的数据条出现在眼镜上，这几乎是其它执法者一贯的形象。他的情况是需要保密的，应该还没有人相信“朋友”可以直接进入人类的大脑。 “我有权临时代理张晓晓的工作。还请各位配合。” 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张晓晓身边的一个如此年轻的男生也是一个执法者，而且她还叫他少爷？ 局长搓着手，也一时没了主意，就算是在安慰张晓晓的时候，孙无情的表情也是如此冷漠。现在披上制服，周身都有了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张执行员累了，麻烦姜局长安排个房间。”话音刚落，“朋友”已经把房间安排好，并且把信息发到了警察局长的手环上。 “晓东清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尸体用不到了。麻烦按要求处理。”说完话，有关晓东清的资料全部备份联邦电脑，地下室的焚尸炉已经打开，可以就地火化。 根本没有其它人插手的空挡。《数据法》还未开始正式实施，一区所有的决策还由人类完成。即使是张晓晓，也没有命令“朋友”去做这种事。 “是不是太暴露了。”孙无情皱皱眉头。 “本来就是要执行的东西，何必浪费时间。”“朋友”满嘴不屑的语气。 发现一切安排妥当，孙无情最后看了张晓晓一眼，离开了警察局。 “你什么都会帮我做？”联系到了一辆飞行器，孙无情坐了进去。 “这肯定不是。你的权限并不是最高的。”“朋友”说道：“再加上，还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你都帮我杀人了，说什么呢？”孙无情想起了在赌场下它的指引。 “我没有帮你杀人！我告诉你敌人的位置，是属于‘保护执法者’的行为！”它似乎很注重名词的解释：“赌场那天，所有人在法律上已经判别了死刑。判决在你杀他们之前已经下达了，整个过程符合联邦法。我没有任何！执行！错误！” “行吧。”孙无情关上了飞行器的门：“但你现在知道我要去哪吧。” “k城郊外，圣诺伊疗养院。”“朋友”说道：“联邦军队已经封锁了那里。” “我有权限进吗？” “有。” “那走吧。”话音刚落，飞行器瞬间提到急速。所有交通信号为它让道，以极快的速度前往几百公里外的k城。 孙无情坐在飞行器里，不停地调用最新的数据看着。 K城郊外，联邦军队已经对这里实施了封锁。一个月前，这里发生过一次人质拯救行动。相关人员已经被遣返，病人已经换院。 整件事情，随着晓东清的死亡以及叛乱的结束基本告一段落。这里留下了一队军人和工程师，正在把这片区域纳入“朋友”的监控范围。 “为什么会有你监控不到的地方?”孙无情站在远处，看着疗养院变成热火朝天的工地。他甚至对这个地方都不太熟悉。 “所谓的‘监控’，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朋友”说道：“两百年前，人们用的是普通的电子监控器。那玩意只能记录二维的图像信息。而且分布不全，基本是废物。” “但这些不一样。”“朋友”示意他看向工地，一个机器人正在调试着什么，但它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建筑体内需要重装吊顶，墙壁里埋入传感器。而户外则是大量的微型机器人。漂浮在空中，里面的传感器不仅可以收集图像，也包括温度，压强等物理数据。看到墙壁上蜂巢一样的东西吗?没电了它们会像蜜蜂一样过去充电，就算蜂巢被毁了，它们也能持续工作一个月。有了它们，才是真正的监控。无论隐形还是其它，只要是有质量的物体经过，我就会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孙无情有点不喜欢它的唠叨。 “这叫铺垫！年轻人怎么那么没耐心！”“朋友”继续说：“整个联邦有34.7%的区域未纳入监控范围。其中，卡梅尔城监控数据独立，由人类处理；非城市范围；以及这种偏远城市的郊外。因为成本太高。低成本的监控很容易被钻空子，而高成本的监控难以为继。如果不是核能源达到绝对安全和免费开放，利用我来直接决策的‘数据法’不可能通过。” “我只是一个电脑。有了这些传感器，我才有手和脚。没有足够的数据，无法做出精准的预测。比如你现在的死亡概率，会在一个范围内波动。” “朋友”说完话，孙无情开始往前走。联邦军队在前面拉起了折叠栅栏，有人拦住了孙无情。 “我有权见这里的最高长官。”孙无情给他看了自己的徽章，手环很配合的亮出自己的身份。 “执法者”前来，自然无人敢怠慢。王义放下手里的面条，打开了视频，看到了孙无情的脸。 孙无情认识这个人，准确说来，一个月前刚见过。 他是张晓晓的副手，是她的老朋友。据说，也认识自己的父亲。 王义军衔高至中将，是一区军权实际掌握者，仅从军衔来看，比分区执法者还要高。 王义有些意外，但还是隔开了一个房间，单独见他。 “晓晓呢?” “晓晓姐累了。” “那你来干嘛?这里没你的事。” 孙无情喝了一口茶，他对这些军衔没什么概念。王义救他出来时第一时间查看了他的伤势，后续的安排，他都亲自负责。 孙无情觉得自己可以相信这个人。 “中断监控会上报。”“朋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报虚假数据会不会?”孙无情似乎也摸通了这个机器的脾气。 “‘虚假’这个举动也会留档。但不可能有人类会调档”“朋友”发出了两声坏笑：“很聪明。你可以说你想说的了。” 脑海里的争斗在瞬间完成。孙无情看向眼前的王义，斟酌再三才开口。 “王伯。我通过了‘执法者’的体质测试。” “我知道。”王义穿着军装，并不年轻但依旧健壮的身体仿佛一只猛虎，坐在他眼前，好似一座大山向他压来。 资历说明了一切，和平年代，普通人家出身的他却能在军界站稳脚跟。并且这一待就是三十年。 “执法者”的身体测试虽然对外保密，但他略有耳闻。这也是为什么，张晓晓总是一个人在执行任务，而很少协同作战。 孙无情两指稍微用力，瓷制茶杯应声而碎。这样的怪力，早已经不是普通人的水平了。 “晓晓姐说，十七岁前，我没受过任何执法者的训练。我的骨骼基本定型，已经错失了成为执法者的机会。”孙无情看着王义毫无波动的眼神，他并没有否认他的话：“但我现在已经通过了体质测试，我的拳力高达20t，已经超过了晓晓姐当年的水平。” 听了这句话，王义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伸出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然后叫来他的副官，低声吩咐了几句。 “他在做和你同样的事。虚报数据。”“朋友”立刻告诉了孙无情。 他毫不意外。 “说吧。你想说什么。”王义似乎开始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即使晓晓姐再怎么证明，我都想不起来。”孙无情继续把手里的瓷片撵成齑粉，说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所有可能的办法。” “关着我的房间，我要再进去一次。”孙无情站起来，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王义叹了口气。 很快，两人穿过寂静的疗养院。只从外表看，这里幽静清深，纯白雅致的外墙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但走进大楼下的地下室，却是另一番景象。残破灰黑的毛胚墙，地上是发臭的积水。几间大的房间互相连起来，可以看出原来里面都摆着一些仪器，但都已经搬空了。 “没有数据上报，没有可疑资金来源，没有人员转移。这就是为什么联邦一直没找到你的原因。”王义屏退左右，一队军人沉默地跟在不远处。 “但是你的声音被路过的传感器捕捉到了。”“朋友”在他脑海里补充到：“你的声音作为搜索的证据被记录下来，才有了后面的行动。” 对这个说法，孙无情也没有丝毫的记忆。按这个地下室的构造，除非是自己出去了，不然怎么可能收到他的声音。 尽头的一间房间，一张高椅子正等着他。看到这张椅子，孙无情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他有记忆起，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张晓晓在他面前。 房间的门已经被锯断，狭窄的房间里，除了一张椅子和一道放过桌子的痕迹，就什么也没有了。 逼仄的空间连伸展身体都做不到。 孙无情专心致志地看着这张椅子，丝毫没注意周围的声音离自己远去。 过了一会，他直起身，心里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猛然转身，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影。门已经被锯掉，但走廊却是空的。 王义本应该站在他的身后！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这道声音带着一声轻笑，却不是他熟悉的“朋友”的电子音。 正文 第四章 神秘力量 圣诺伊疗养院狭隘逼仄的地下室，所有的门被焊开，墙壁被挖开，主要是担心敌人在建筑里做手脚。 所以当孙无情上前查看椅子的时候，王义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不可能错过他。更别说再后面还有持枪的军人。 但现在，整间地下室都空了。 只有脑海里的声音是如此真实。 却不是“朋友”的声音。 在阴暗潮湿，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发生这种事情，足以让普通人胆战心惊。 孙无情也不例外，他的心脏疯狂跳动，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这一次，就连“朋友”，也不在身边。自从他进卡梅尔城，第一次听到这台机器的声音开始，就没有失去过它。 “你是谁？”孙无情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这个房间似乎唤起了他心里某些不好的回忆。 “我是谁？”那道声音慢慢飘出孙无情的脑袋，他感觉到它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这张铁椅子。 上面本来一片斑锈，冰冷且年久失修。但现在，似乎多了一道虚影。 仿佛一个鬼魂。 别闹了，都二十三世纪了。孙无情心想，这肯定是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人类是愚蠢的。”虚影自顾自地开口：“他们脑海里有着最不切实际，却也是最美丽的幻想。但从来不愿意去实现。” “你是不是抓我来这里的人？”孙无情没心情听他老气横秋的长篇大论，硬生生地打断。 “抓你？”虚影似乎抬起了头，尾音拉得很长，好像不可思议。 孙无情没有接话，理智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 但虚影偏过头，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徽章。 “特殊执法者？”虚影笑道：“按整个联邦的阶层算，你只不过是排在中间罢了，有什么资格接触这些秘密？嗯？” 随着这句话出口，房间里的气温好像降了几度。虚影似乎在“盯”着他，一股莫名的威势压在孙无情身上。他不敢动弹，眼前的虚影好像没有实体，没法成为攻击的对象。 “人活在世，要明白自己的位置，要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才能有所为，有所不为。”虚影又恢复了老气横秋的语气，从椅子上起来，飘过孙无情面前，立在门边：“和我来吧。” 话音刚落，孙无情恍惚了一下，突然发现房间被锯掉的门不知何时恢复了原状，刷的一声要关起来。孙无情皱眉，拧身，左脚仿佛老树根一样深扎于地，右腿像鞭子一样抽出，重重击在门上。 特制的金属门仿佛破旧的老木板，恐怖的力道把门击出一个凹陷，孙无情再一脚，哐当一声，走廊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灯光昏暗，虚影立在上楼的拐角，似乎在等着他。 突然，几个联邦士兵从楼上冲下来，对着孙无情举起了枪。脑海里已经没有了“朋友”的指示，孙无情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闪到另一个房间，对方的枪口喷出无情的子弹，如果他还在原地，肯定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活动了一下手腕，孙无情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也意识到，自己终于要使用身上这份力量。 他看向门外，联邦士兵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在这样狭小的地方，即使没有“朋友”的帮助，他也能清楚的明白他们的位置。 两个人躲在墙后，一个人在走廊。 毫无征兆的，孙无情像子弹冲出，右手在刹那之间按住了要探头的士兵，砸在墙上。双腿顺势荡起，跃上对面墙壁，身子朝后一倒，自上而下重击在另一名士兵的右肩。 他没想杀人，但要两名士兵丧失作战能力，对他来讲很轻松。 就凭这股力量，普通人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顶着一名士兵的身体，孙无情从身后蹿出，枪托击中了最后一名士兵的后脑，直接砸晕了他。 然后孙无情没有停留，身子化作一道虚影，蹿出地下室，来到了疗养院后院。 但联邦士兵已经包围了地下室。虚影越过那些呈半月状围住他的士兵，似乎还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那些联邦士兵嘴里还喊着什么，但孙无情听不太清楚。虚影已经快要消失在门边，并不打算留给他任何的思考时间。 那些士兵也是一样。 即使是他，也不可能躲子弹。 所以还没等他们围上来时，他就有了动作。被他破开的铁门双手握住，双腿仿佛灌注了某种力量，脚下的泥土深深凹陷下去，整个人从侧面射出。 没有快过子弹，但快过了他们的反应时间。子弹跟踪不到他的轨迹，只有几枚打中了他手里的铁板。 三米高的土墙一跃而过，他看到疗养院下的广场，虚影正飘过施施然飘过所有的封锁，往疗养院外走去。 空中似乎传来了警报声，孙无情看到士兵正向他这边涌来。动作整齐划一，枪口已经快要对准了他。 脑海里，依旧沉寂。“朋友”仿佛已经消失了一样。 他真的觉得这是一场梦。 身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肾上腺素令他无比的兴奋。 落地，然后他，开始奔跑。 自记忆以来，自己从没这么奔跑过。钢筋水泥的城市穿梭着无数的飞行器，即使他可以一跃十米，却免不了磕磕碰碰。 但现在，微风吹过草地，他的速度比最快的猎豹要快十几倍，几乎是眨眼来到一名士兵身前。手掌按着他的胸膛，用力一推，挂着几十斤装备的士兵立刻飞出好远。摔在地上，骨头碎裂的声音似乎传遍了全场 就凭这样鬼魅的身法，孙无情不断突破他们未完成的包围，疗养院已经被他抛在身后。 这里是郊区，甚至可以说是城外。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力量用的，还习惯吗？”虚影立在不远处的树下，并不担心。 “你到底是谁！”孙无情不断接近它。 “你的力量，远高于其它执法者，经过训练，还会提高。这是人类的必经之路。” 孙无情已经来到了虚影跟前。健壮的他比这团黑烟要高出一个头。但无论他怎么触碰，都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你到底是谁！”他一脚踢散了这团黑烟，于是声音便在他四周响起。 “你的‘朋友’来接你了。”虚影说道：“如果有缘，我们在卡梅尔城再相见。” 话音刚落，天空似乎盖上了一个盖子。金属碰撞声在四周响起，不知何时，孙无情已经被一堵堵铁墙团团围住。从空中往下看，疗养院里来了一台大型的机器人，铁块在他身上分离重组，化成一道道铁墙，仿佛有生命一般追逐孙无情而去。 “第八十五次尝试重连，成功。”孙无情刚想突破这些屏障，“朋友”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你他妈刚才去哪了！”铁墙把孙无情团团围住，把他关进了一个铁笼子。孙无情对着墙壁发泄自己的愤怒，一脚在上面踢出了脸盆大的凹陷。 “任务：‘保护特殊执法者孙无情’完成。”“朋友”念完台词，立刻换了一副语气：“孙子！别再闹了！” 催眠的药水传来，这一次，“朋友”加大了剂量。 孙无情昏了过去。 。。。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追逐着黑影，但四周却围绕着张牙舞爪的恶魔，他们比天还高，压迫着他。不论孙无情怎么挣扎，难以忍受的痛苦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 直到他醒来。 睁开眼，是天蓝色的帷幔。他正睡在一张大床上，枕头太软了，他后脑勺有久睡的疼。 随着他起身，房间的窗帘自动拉开，阳光洒进卧室，照亮了纹着繁杂花纹的地毯。雪白的墙柱是古代欧洲古典风格，镶着美丽而神秘的金纹。床头柜插着安神的薰衣草，还摆着一杯红茶，温度刚刚好。 “这是张晓晓在一区的公馆。”“朋友”适时地回答了他的疑问，并且告诉了他昨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孙无情蹲下身去查看椅子的时候，“朋友”对孙无情的连接中断。由于地下室未安装好监控，据王义所说，孙无情踢了他两脚，可怖的怪力直接把他踢翻在地，现在还在医院修养。 然后孙无情突破联邦军队的防御，直接冲到疗养院外的森林。“朋友”紧急就地组装了一台机甲，才把孙无情抓住。 而且，是在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如果孙无情一直往外跑，可能就连“朋友”也很难抓住他。 再然后，他就被送到了这里。 “我没有检查出那里有任何问题。”听了孙无情完全相反的描述，“朋友”说道：”如果和外界无关，很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看到的虚影，以及他说的话，是你失去的记忆的可能性很大。你的记忆被唤醒，并且看到了幻觉。“ “幻觉？我可是把王伯看成了铁门。”孙无情打开房门。 “我可能无法理解。”沉默了一段时间，“朋友”才给出它的回答。 “对了，昨天你是不是叫了我孙子。” “我一直觉得这个外号很合适你。” “你闭嘴吧。” 正说着，走廊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张晓晓的身影出现在拐角，见到孙无情，立刻提着裙子奔了上来。 孙无情注意到她真的穿着女仆装。那种老式的，黑白的女仆装。走在这栋欧式建筑里，时光仿佛倒流了三百年。 “身体还好吧。‘朋友’告诉我你醒了。”她检查了一下孙无情的手环，又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看，让孙无情有些不好意思。 “肚子饿了吧，下楼吃点东西吧。”张晓晓一扫前几日的疲惫，一双大眼睛美丽动人，青春仿佛在她身上凝固。 随着她走，公馆里遇不到一个人。整栋建筑完全由“朋友”进行维护，包括打扫和修缮。夜晚，会有机器人从库房出来完成一些复杂的工作，其余的时间，张晓晓只是在待在这里而已，偶尔下下厨。 煎面包配清爽的黄桃鱼籽，浓香的坚果奶昔，让孙无情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张晓晓坐在他对面吃着，时不时还问他要不要加。 “钙片一定要吃，你的骨骼已经有了损伤。”饭后，见孙无情看着面前一碗的钙片发愣，张晓晓也放了一碗在自己面前，叮嘱道：“你昨天用了力量吧。” “晓晓姐，我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孙无情意识到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 沉默地嚼了一会儿钙片，张晓晓侧抬起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对着旁边的椅子，仿佛挥剑一般劈了下去。只听到一声巨响，实心的木头椅子从中断成两截。 “执法者，肌肉和骨骼密度远高于常人。这是经年累月的训练和基因手术造就的。即使肌肉再怎么成长也不可能强过金属，但依旧有可取之处，尤其是，当我们拿到趁手的武器。”张晓晓挽起袖子，孙无情看到她皮肤下覆盖着一层皮甲一样的事物。 “人类依旧能算是高精密的机器，许多任务都需要执法者完成，所以他们理所应当要有更强健的体魄。但是你，少爷，你是个例外。”张晓晓皱起了眉头：“你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执法者的训练，但半个月前你的检测报告告诉我，你已经有了不逊于我的力量。而承担这一切的，是你已经面目全非的骨骼结构。” “简单来说，这一年内，你变成了一个‘执法者’。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当然，还有你父母的事。”张晓晓收拾碗筷，一个机器人跑来，取走了断成两截的椅子。 “哦对了，‘朋友’洗清了你疑似叛乱的罪名，但你的行动会受到暂时的监视。带好桌子上的眼镜，不要太担心，我和首都很熟。”张晓晓说道：“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王义。去道个歉。” 孙无情拿起桌子上执法者专用的单片眼镜，在耳朵上扣稳，眼前立刻出现了“朋友”的招呼。 “嘿！” “真是多此一举。”孙无情嚼着钙片：“我是不是一直在你监控之下？” “你可以主动断开连接。但是有我在，你难道就不会安全点？”“朋友”说道：“互惠互利，朋友，这样我才能保证你在概率之外。” 孙无情不理它，吃着钙片，细细打量着这栋建筑。一尘不染的银烛台和墙上的玫瑰古典画让人感到很舒服。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公馆外还有一片花园。围栏在远处，目力几乎不能及。 “人类很愚蠢，不是吗？”一个机器人搬来一张新椅子，泛着金属光泽的身体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明明维护这一切需要大量的能量，而你们却并不需要那么多。” “或许一直如此吧。”孙无情咽完钙片，反穿自己的制服，离开了公馆。飞行器已经等在他面前，精心修剪得草坪被气压修成了一个规则的圆。 半个小时后，他会出现在王义待着的医院里。 本该如此。 “有件事。”孙无情的眼睛里闪过一句话：“突发情况。我认为你去帮个忙是最优的办法。如果你同意。” “怎么了？” “一区执法者柳御，他负责的任务出了差错。如果继续下去，会出不小的问题。” 说话间，眼镜里闪过一行红色的数据。 “k城不稳定指数：0.68（轻度危险）” 正文 第五章 拆迁大队 飞行器尾部喷出蓝色的火焰，k城很快近在眼前。 烧成一架空壳的赌场已经开始被肢解，“朋友”已经解决了这块地的归属，很快这里要建起新的有机农场。 但有些问题，还没有解决。 很快，前方出现了攒动的人群，一条马路把他们隔开，但马路对面只站着一个人。 飞行器悬在他们上空，一时间，吵闹声弱了下来。孙无情站在飞行器上，狂风卷起他的黑衣，所有人都盯着他，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但当身穿白衣的柳御迎上去，他们便知道联邦的走狗又来了一只。抗议声直冲云霄，甚至有人又举起了手中的石块。甚至，还有枪。 孙无情回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建筑矮小且紧密，金属的光泽已经被风吹雨打褪去，没有丝毫维护的迹象。 这里，是贫民窟。 机器几乎掠夺了所有的岗位，无限的能源供给无限的粮食，但地是有限的。 被证明没有潜力的人，从一开始就会被排挤在外。来到这样狭小的居住区，像被圈养一样活着。 所以他们不断生育，如果运气好，孩子天生就有当执法者的潜质，全家都会搬到更大的房子。 无所谓努力，只关乎运气。 所以贫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被赌场吸引来，黑社会帮他们宣泄了躁动的荷尔蒙，赌场让他们有了一夜暴富的期许。二十年来，这里便多了一片贫民窟。 但按“朋友”的计算，赌场消失的话，这里便多了不安定的因素。柳御正是为了这个过来，他身后站着是成堆的拆房机器。随便挑出一个，都可以把这一栋房直接撂倒。 感情这货是来闹拆迁的，那我来干嘛？孙无情没理会柳御的招呼，回过头，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人们。他们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掉。 “危房剩余面积：1252平方米（任务未完成）” “剩余D级公民：374人（任务未完成）” “柳御不是进攻型的执法者。老实说，这次任务不适合他。”“朋友”给孙无情解释。 “老实说，我不太适合这样的任务。我不是进攻型的。”柳御在他身边擦着汗。 他比孙无情大不了多少，脸上还是初出茅庐的稚嫩。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打交道。 但孙无情也是，他失去了记忆，印象中，自己没见过那么多人。穿着有些破旧的短袖，拿着廉价的枪和普通的石头，仿佛看仇人一样看着自己。 “行吧。要我做什么？”不去想太多，孙无情面无表情，直奔主题。 “拆完面前三栋楼。我会给你工具，但不许有太多的人员伤亡。”“朋友”说道。 “讲道理，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讲讲道理？”孙无情皱眉：“我不相信联邦容不下他们。” “说过了，没有办法。群体一旦聚集，判断力会显著下降。”“朋友”说道：“联邦会在S城给他们新的住所，安排新的工作，但他们还是不愿走。老感觉我在卖他们，拜托，我可是电脑。我的判断可是基于数据……” “闭嘴吧。”孙无情没有办法，只能回身拿了工具。身上甚至包括了微型炸弹一类的事物。 天空有些灰蒙蒙的，雨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没有理会周遭的呼声，孙无情很自然的走上马路，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面有满是胡渣的大叔，也有抱着婴儿的妇女。背景是仅剩的三栋年久失修的大楼，在这苍穹之下，仿佛残缺的三根手指。 为首一人在众人的目光中上前，鼓起勇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恶一点。但孙无情的眼光没有离开三栋大楼，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就在大汉的手要碰到他的肩膀，呵斥他时。他已经消失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贫民区响起，每一次踏步，金属地板上都会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纹。 三步，孙无情跨过了所有人，瞬间出现在两百米外的大楼前。 楼只高十层，全金属结构，理论上可随时拆卸。 “如果我有直接拆房的权限就好了。人类居然担心我害他们。”“朋友”像个老头子一样絮絮叨叨。 “炸弹放哪？” 人群终于看见孙无情停下的身影，几声惊呼后，开始有人围了上来。 “喂！你想干嘛!” “政府难道还敢强拆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但还没等他们碰到他的衣角，收到指令的孙无情一脚踢碎玻璃大门，闪进了大楼。 他的手臂戴上了一种特殊的手刃，加上他的怪力，支撑大楼的关键支架瞬间被敲出一个豁口。 “从上到下。力道轻点，不然倒的方向不对。哎，这就对了。”“朋友”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孙无情。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但没有人敢上来。 随着一声声的爆裂声响起，两分钟后，孙无情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楼下。这一次，他左手多了一根极长的伸缩棍子。轻轻一扫，围在楼旁的人被推开，剩下的人不是被孙无情一掌击飞，就是被他甩进人群。 清场完毕，孙无情猛回身，棍子击中大楼一处，只听到细微的震动声不断变大，整栋楼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下一刻，楼塌了。 但经过精确计算的拆卸，所有的金属结构都向内倒去。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人类真是最精密的机器。”“朋友”在他脑海里感叹：“只要允许一定的误差，你能做得比我好。” 孙无情没有理会，棍子扫掉一个飞到人群的铁椅子。立刻转身奔向下一栋楼。 众人大惊，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真的是来强拆的。 但一个人，两分钟之内拆掉一栋楼？ 他们围在一起，就是不让联邦的拆房机器通过。但现在，一个人就能拆楼，他们怎么拦？ 更何况，一栋楼倒下，竟然没有人受伤。连讹诈都做不到。 就连柳御都看呆了。他的身体素质远达不到孙无情的水平，更别说和“朋友”配合得如此完美。 很快，第二栋楼轰然倒地，孙无情的额头只是出了点薄汗。 “跟着我说。” “这些楼房不能再住人了！联邦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孙无情立在倒塌的废墟上，机械地复述“朋友”的话：“联邦已经在S城准备好了住处，每个人都有！在你们之中，一直有罪犯煽动你们的情绪！他们违反了联邦法，但不应该由你们来买单！”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大楼倒塌后，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便听到了他的话。开始有点骚动。 “别信他！都是政府的狗！”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 但“朋友”知道。 于是孙无情走向那个喊话的人。从资料上看，他确确实实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在赌场输得有点多。 然后，孙无情脱下了外套，反穿，露出了白色的徽章。和柳御的一模一样。 “朋友”为他接通了附近所有的广播。孙无情的声音立刻响遍这个区域所有角落。 大部分人都没听到那个男人的话，但听到了孙无情的。 “我是联邦‘特殊执法者’孙无情。”孙无情挡住了那个男人，成为全场的焦点：“政府已经知道了你们所有人的难处，针对你们的福利将在你们到达S城后立刻发放。” 然后，他转向身后的男人。 “走私，贩毒，煽动联邦公民。这个男人在利用你们！”男子想要反驳，但却该不过孙无情的声音：“我现在，以联邦执法者之名逮捕你。” 说完，自天边飞来一枚细小的麻醉针，准确无误地刺进了男子的身体。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倒在地上，马路对面的联邦警察上前带走了他。 这一闹，人群的阵型立刻开始不稳。警察走过了那条马路，就好像一柄黑色的利剑，破开了人们心底的防线。 众人向后退去，却还死死围着最后一栋楼。 “早点结束，往这个地方腾的计算量太多了。”“朋友”催促。 再度举起手里的武器，孙无情直接跃过人群，从外墙奔上楼顶。 人们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实力，纷纷向后退去，都不想楼塌下来砸到自己。 五层，四层，三层。孙无情在狭小的楼道间像猴子一样穿梭，就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任务顺利解决。 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走出楼外的孙无情似乎听到了什么，往楼上看去。 “楼上是不是有人？”他的五感很敏锐。 “嗯？”眼镜上开始流动一条条数据，“朋友”似乎在重新调用它的计算量。 楼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 “没问题。那是一个孤儿。她的死不会影响数据结果。” 孙无情的眼镜里，k城的不稳定指数在迅速下降，发生暴动的概率也已经降到低点。 任务已经标志结束，k城的危险已经在概率之外。 但孙无情沉默了一会，还是举起棍子，冲上了楼。 他的脚刚踏上墙壁，立刻感受到了一阵摇晃。 “喂！你疯啦？”“朋友”在他脑海里吼道。 但孙无情没理会，以极快的速度奔上楼，终于在一个小储物间发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这个年代，没有人会吃不上饭了。只要有身份证，就能免费换食物。 但没有人理会她，自然也没有身份证，自然就吃不饱饭。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就连“朋友”，一开始也没有发现这个人。 但即使是这样，那双大眼睛，还是如此的澄澈透明。 孙无情抓住她的手，大楼轰然倒塌，钢铁向内部砸下，正对着孙无情的头顶。 正文 第六章 捡到萝莉 一区首府城郊，专为军人设立的医院十分安静。空旷的走廊，护士关起门时，病房雪白的窗帘牵起一阵清风，露出了医院外精心修剪的草坪。 这间医院很安静，专门为政府特殊人员设计，还配有专门的护士。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很难得了。 “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王义靠在床上，面前是一片投影屏幕。即使是受伤了，也还要处理事务。 再说了，并不是什么重伤。 “中途出了点小意外。”孙无情脸上都是纱布，手腕处还涂上了生物胶水，不需要针线缝合，静养就好。 王义笑着，孙无情伤了他的事似乎并不影响他对他的态度。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了一份报告，还有几个现场视频。 贫民窟已经属于“朋友”的完全监控领域，孙无情的任何举动都被重新还原出来。从他下飞行器，到抱着小女孩从柳御的能力中离开。 时间回到上午，孙无情在储物间发现了这个小女孩。刚抓住她的手，孙无情自己拆卸的大楼就已经开始倒塌。小女孩甚至还抗拒他的帮助，挣扎着不肯离开。孙无情只能强行抱起，但倒塌的支架已经划伤了他的脸。 时间紧迫，周围没有窗口，强行破墙而出会导致建筑物的倒塌偏离预定轨道，伤及无辜。 孙无情只能抱着小女孩，不断往上突破。断裂的铁架划伤了他整条小臂，白净的脸上满是鲜血，但他至少避免了被大楼压在身下。 这个操作本来是不合适的，宁可躲在角落等待救援，也没见过有谁敢往上走。 但这个办法是“朋友”计算得出的结果。 处于半空中几十米高的孙无情正不知所措，位于马路后面的柳御却朝他飞奔而来。只见他把手臂挥到身前，一片蓝色的光幕盖在孙无情身下，仿佛一块海绵一样接住了他。 “你没有必要拿自己的命拼！孙子，你死了怎么办！”刚落地，脑海里就传来“朋友”的怒吼。 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孙无情看到自己的眼前铺天盖地的布满了一道道鲜红的数据条。 “高度31.2米（危险），速度13.2m/s(危险)” “孙无情受伤概率：98.7%（危险）” “孙无情死亡概率：17.83%……28.56%（危险）” 恍惚之间，他好像还看到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安排，一些计划的失败概率。一闪而过。他不知道“朋友”因为这短短几秒的突发事件调用了多少计算量，出了多少操作失误，以至于暴露了一点额外的情报。 但孙无情没有看清楚，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三十米的高度，就算是身体素质强如他，如果摔下来，至少要断掉两条腿。 但幸好，柳御在现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没有携带任何器械，竟是凭空生成了一个实质性的光幕，承受住了他们两人的体重。 “我是‘绝对防御’执法者，学院27级生，你应该也是毕业生吧？”扶起孙无情，柳御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孙无情愣了一下，下一刻，柳御的单片眼镜却亮起了刺眼的红光。他的耳朵似乎传来了极大的响声，让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我的错，我的错。”柳御扶着眼镜，低声道歉。他原意是想交流一下，却忘了自己上任时填的保密协议。 这让孙无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捕捉到了学院这两个字，但看起来，“朋友”和柳御都不敢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他违反了规定。”“朋友”只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就在这时，四周的人群开始朝孙无情涌来。当看到他怀里钻出的小脑袋时，众人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怨恨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敬佩。 “没事？”孙无情这才反应自己怀里搂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她的年龄约莫九岁，眼睛很大很亮，像一轮明月，如果放在普通人家的孩子身上，实在讨喜。但她的身材却十分瘦削，仿佛一层皮肉挂在骨架上，不堪一握。可以看出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小女孩沉默地摇了摇头，看着他手上的鲜血流到自己身上。好奇地舔了舔。 “她是谁？”孙无情习惯性地问“朋友”。联邦数据库有所有公民的资料，按照他的权限，可以随时调用。 但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孙无情的镜片前有一个微型摄像头，“朋友”正“盯”着她看。 “没有记录。”过了一会，“朋友”说道：“她不是联邦公民。” “只是没有办身份证而已吧。”孙无情想着，拉起她的手站起身，看向四周。人群围了上来，却并没有因为倒塌的住宅而生气，反倒是来看两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人认识她吗？”孙无情按住血流不止的手臂。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孙无情重复了几遍，甚至把她的脸投影到半空中。小女孩好奇地盯着半空中的自己，任由自己的手被孙无情牵着。 “你父母呢？叫什么名字？”孙无情只能低下头，身旁柳御十分担心他的伤口，小臂被钢架刮过，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但小女孩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怔怔看着孙无情的眼睛，摇了摇头，似乎不会说话。 “带她走吧。”孙无情直起身，有点眼晕。 “喂！”“朋友”似乎在抗议，但他的声音让孙无情心烦，挥挥手示意它闭嘴。 人们分开一条道路，柳御把他扶上飞行器，也把小女孩抱了上去。 “联邦与你们同在。住房都会安排好的，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孙无情对离他最近的几个普通市民说道。这一次，没有“朋友”的提示，他似乎是自然而然说出了这句话：“回去吧。” 飞行器盘旋而上，这个事件也告一段落。 “k城不稳定指数：0.0001（安全）（任务完成）” 。。。 然后，两人就来了王义的医院。 本来就是来看他的，这下也顺路了。 “哈哈哈，联邦与你们同在，这句话从哪学的。”王义笑着看那段视频，孙无情第一次对这个无孔不入的监控有些烦躁。但幸好，也只有王义这种层次的人才有权调看这些资料。 他看着视频里的孙无情，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但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一名护士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近病房，身边还守着一个持枪的联邦士兵。他看了孙无情一眼，有些警惕。 但王义没有在意，反而是看着门口的小女孩，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她没有受任何伤，护士带她去洗了个澡，或许还吃了点东西，她的嘴角上泛着油光，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王将军，您还不能下床。” “行了，早就没事了。”王义不以为然，坐在小女孩面前。但看到那张不怒自威的大脸，她躲在了护士身后。 “她不会说话。”孙无情补充了一句。关于她的身体检查报告，“朋友”已经告诉他了。 小女孩不是哑巴，只是没有学习过讲话。 听到孙无情的声音，她却把头从护士身后探了出来。 “你把她带来，怎么想？”王义叹了口气：“她的天赋评级应该没有我们高。” 在这个时代，“朋友”为每个婴儿的基因做全方位的检测并打分。尽管不能否认成长环境和个人努力对成长的重要性，但事实是，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劳动者。选出天生就更合适的人，是“朋友”的职责。 就连医院寥寥几位护士，也是有C级天赋的人。她们需要学习如何配合“朋友”做事，这依旧需要大量的学习。 “我不知道。”孙无情说道：“她没有身份证，‘朋友’没有给她安排住所。所以办了以后就有了。” “你让她一个人生活？” “饿不死，怕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似乎要把这个医院踏穿。 仅仅是声音，也自带一股威严。 “母老虎要来了。”“朋友”在孙无情脑里说道。 “少爷！”即使是这样，张晓晓也没有改变对他的称呼：“你怎么到处惹事！” 今天她又穿回了正装，整个人如一座冰山一般。想想也是，在外面穿女仆装的样子，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威势。 但还没等孙无情回话，躲在护士身后的小女孩似乎没有被她的情绪感染。反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还悄悄凑过去，牵住了她的衣角。 她这才发现脚下多了个小猫一样的女孩子。视频她已经看过，没有太多意外。 只是她的眼睛那么明亮，让她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你父母呢？叫什么名字？”她蹲下来，语气恢复了在公馆的温柔样子。 女孩似乎都听不懂，只是看着她，像婴儿一样笑着，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脸。 孙无情看到张晓晓的表情软了下来。 她和王义都膝下无子，更是都没有结婚。 “走吧。我们回家。”张晓晓站起来，已经牵起了小女孩的手：“少爷，你也回家养伤。” 正文 第七章 起名忘语 “身体状况很糟糕。”张晓晓关上房门，对孙无情道：“营养不良，皮肤有感染，也没有打过疫苗，体内有寄生虫。” 张晓晓在医院和王义聊了几句，就带着孙无情和小女孩回到了公馆。 “没什么大问题吧。”孙无情对这个时代的医疗系统还是很放心。 只要还活着，没有治不好的毛病。 “外疾没事，身体内的问题还要慢慢调理。花点时间。” 出乎孙无情的意料，张晓晓主动把小女孩接到公馆，还给她安排了全套的身体检查。 孙无情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比原来多了些许温柔。 她说花时间，那估计要花很长时间。自己本来打算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好，萍水相逢，自己没有义务管那么多。这个社会饿不死人，甚至“朋友”可以免费提供最基本的教育，不至于买饭都不会买。 但张晓晓似乎很喜欢她，仅仅是在医院见了一面，她就把她接了回来。 正下楼，突然，张晓晓收到了一条消息，停了一下，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她的基因检查报告出来了。”张晓晓有点欲言又止，手环上浮出几页资料，上面是小女孩的照片：“D级。” “等级真的很重要？”孙无情不解，他在贫民窟里也见过类似的数据。 “只有数据权限A级的人才能查看每个公民的基因等级。”空旷的公馆里，张晓晓并不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到：“这在整个联邦不超过500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朋友’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打了分，会出乱子。所以我们只是查看，用来参考适合他们的工作。” “但大部分人已经意识到了。”“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补充：“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不会那么疯狂的生孩子。只是为了那点微乎其微的概率。” “等级并不只有高低之分，基因同时决定你的性格，也决定你的职业。你的基因等级是A级，冷静果断，经过培养，一般是进数据中心，做分析师。”张晓晓说道：“B级主要从事服务型的工作，护士，心理医生之类，他们有较好的沟通能力，能理解人们的感情。C级一般是劳动性的工作，协调能力很好，很适合运动。而D级，‘朋友’认为，它完全可以代替他们。” “我在帮你们优化基因，人类。”“朋友”总喜欢插嘴。 孙无情回头看向小女孩睡觉的房间，又想起他在贫民窟遇到的那些人。按数据看，他们全是D级。“朋友”会给他们免费的食物和住房，以及无关紧要的工作。 他们不会受到重视。只是出生在那里，住在那里，读着向社会免费公开的读物，有网络，有自己的朋友圈。如果“朋友”觉得他们需要离开，就会派人来执行，就像这次一样。 阶层已经固定，从生下来的那一刻。 “顺着基因，能查到她的父母。”张晓晓又调出一份报告：“已经死亡。她是一个孤儿。左手臂有一道伤口。她父母可能手动把能证明她身份的芯片取了出来。” “为什么这样，她会饿死的。”孙无情终于明白了小女孩的遭遇。 “可能他们不想要这个孩子。遗弃罪是重罪。”张晓晓耸耸肩：“除非‘朋友’查不到她。拔掉她的芯片，‘朋友’不能确定她的死亡，就算藏在楼里，也不能判定为人类。” 孙无情有些沉默，张晓晓揉了揉他的脑袋：“她会活得很好。基因评分可能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职业，但活成什么样，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让‘朋友’教她看书吧，她或许会很开心的。” 捧着一点流食，孙无情回到了女孩的房间。他从未如此长时间的考虑别人的事情，因为他自己的记忆就是一团乱麻。父母未找到，记忆没回来，现在和他去谈这个小女孩的事，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轻易做出承诺，他或者张晓晓又是否能践行下去？ 看着帷幔下女孩熟睡的脸，她的皮肤不见血色，是久不见阳光的白。一双小手不安分地伸出被窝，似乎是没有在这样的大床睡过，全身都蜷成一团，像一个小小的球。表情有些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这让孙无情想起了她待着的储物间，大概在那里就是那么睡的吧。 “中断连接。”孙无情在脑海里说道。 这是他第一主动中断与“朋友”的连接。在三确认后，中断连接的电子音传来。孙无情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有些事情，有些感想，有人在的时候反倒不容易说出来，就算对方是冰冷的机器也是一样。 清风牵起窗帘，窗外的草坪依旧如此青翠，但贫民窟里那些难看的大楼却似乎还浮在眼前，历历在目。那些人的眼神，和张晓晓，和顾汀都不一样。很凶狠，像荒野上的饿狼。 “如果能忘记一切，是不是会好一点。”孙无情的手指轻轻地碰到小女孩的脸，低声说道：“叫你忘语吧，好不好？” 。。。 一辆黑色的飞行器停在公馆外。 孙无情正守着忘语，但因为他断掉了和“朋友”的连接，他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 但或许就算“朋友”还在，或许不会让他知道。 因为它也做不到。 楼下，张晓晓刚离开厨房，便收到了一条短信。 随着这条短信的到来，公馆自动屏蔽了所有外来的电子信号。计算机停止工作，还在烧着的水停了火，偌大的公馆，瞬间变成了一个安静的密室。 连“朋友”也不能进来的密室。 与此同时，张晓晓的数据权限变成了S级。这意味着她几乎可以调用联邦所有的数据。 屏蔽已经生成，还要提高她的数据权限，对方应该是带来了纸质资料。 能做到这一点的，联邦里不超过十个人。 当然，也包括她在内。 她走进一楼大厅，还穿着那件有点旧的女仆装，立在楼梯画像之下，一股熟悉的热流从大脑迅速地散进身体各处，脚下的地板发出了嘎吱的响声，似乎承受了极大的重力。看着缓缓打开的公馆大门。 “老虎，十几年没见了。”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身边围着三四个穿着正装的保镖。慢慢走进公馆，停在门边。 他和张晓晓之间隔了一个大厅的距离，不是他不想往前走，而是走不了。他们知道，如果擅自走进她的领域，只要是活物，就要俯首称臣。 但张晓晓没有说话，似乎都没在看他。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散了保镖，带上了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张晓晓这才看向他。 听到脚步声远去，张晓晓才走下楼梯。老人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提着一个黑箱子，显得孤苦伶仃，就像车站等车的一个寻常老人。嘴角边挂着微笑，一脸慈祥。 很多年没见，这个人终于是老了。 她不是不相信他，如果他不可信，整个联邦都要陷入危机。 只是孙传庭和姐姐失踪后，她不敢再信联邦任何人。 “钟离先生。”她走上前，引导他来到偏厅，端上了一杯红茶。 “听说，传庭的儿子找到了？” “嗯。”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笑起来，打开手里的黑箱子，里面堆满了一叠又一叠的资料。他一点点地捧出来，捧出一叠，便说一句话。但落在张晓晓耳朵里，这些无异于一个个重磅炸弹。 “晓东清的病毒是在三年前埋下的，那段时间，正是起草《数据法》的时间；四年前，学院毕业生执行任务时失踪五人，你的姐姐是他们的老师；k城疗养院，政府对该地监控布设的安排一直没有通过，被有心人绕过了，晓东清是唯一被追查到的人；但现在，对那里的探查，发现了和执法者相似的能量残留。” 几件不相关的事，被老人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但张晓晓听到了她的姐姐。 “联邦需要你走一趟，老虎，你是联邦最锋利的剑。”老人说道：“蛇已经先下去了，联邦不能容忍黑夜。” 张晓晓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是孙无情的房间。 “放心吧，计划刚刚开始，你有很多机会回来。”老人似乎说完了话，箱子留在桌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张晓晓连忙搀住他，她的表情十分复杂，欲言又止。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离开了公馆。 。。。 “晓晓姐？”孙无情走进大厅，身后跟着忘语。她已经醒了过来，精神很好。 但整个公馆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厨房已经被打扫过，一尘不染。 “她去哪了？”孙无情重新连接上“朋友”，因为他发现连张晓晓的电话也打不通。 “没有查询权限。”“朋友”用电子音提示道。 没有查询权限？孙无情意识到了事情不对。他领着忘语，满公馆的找她的踪迹。 却只在空荡荡的偏厅里，桌子上躺着一封信。 正文 第八章 孤儿寡女 “哥，哥。”吴忘语戴着一个奇怪的头盔，“朋友”正在引导她发声。 她学的很快，坐在餐厅里，一点点指认自己喜欢的食物。虽然年龄显示她已经有九岁了，但行为举止还是像一个小婴儿一样。 “西瓜，芒果……”头盔刺激着她的声带，孙无情发现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很清脆。心想是不是能教她唱歌，说不定能成为一代天后。 “现在都是用我来合成声音了。”“朋友”说道。 孙无情没理他，叹了口气，注意力转回手里一封信，正在发愁。 “急事出门，你好好照顾小姑娘，很快回来。别乱花钱。”上面是张晓晓的笔迹。随信还有一张银行卡绑定自己手环的消息。 钱可以说很多，但孙无情是在担心张晓晓。如果要出门，短信说一声就够了。用纸写，自从孙无情恢复意识以来还没见过。 “她担心会在网络上留档，这年头，纸可不便宜。”“朋友”说道。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 “不是这个意思。”“朋友”沉默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查不到她的位置。自从这个公馆的屏蔽解除之后。她身上已经没有可以追踪的设备。” “外面不是有你的监控？”孙无情不解，他一直以为“朋友”在“看着”整个联邦。 “别闹了，那是针对普通公民的。”“朋友”说道：“现在我控制的区域至少有三千台交通工具申请了信号屏蔽。在联邦上空飞来飞去，我根本管不着。你以为现在是个无隐私的社会？别闹了，这些人比任何时候都要注重隐私，因为信息变得更值钱。最好，是连联邦超级计算机都不知道的秘密。所有数据权限A级以上的人，都可以申请屏蔽。S级权限可以直接越过我屏蔽不超过1000平方米的场地。我看谁去我？！” 行吧。孙无情很无奈。他回想起了在地下室看到的虚影说的一句话。 特许执法者？不过是整个联邦的中间阶层罢了。 再往上，便是连他都触及不到的机密。别说张晓晓，就连顾汀，也似乎懂得比自己多。 包括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记忆，他全都没有权限探知一二。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一区，出现在k城的疗养院，就连“朋友”也没有告诉他。更别提他和父母失踪之前，据说是一直居住在首都卡梅尔城。每次面对这些问题，张晓晓也是闭口不言。 面对失忆的焦急，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懂。 “吃，水，果。”回过神来，吴忘语站在他跟前，举着剥好的橘子递到他面前。笑容很甜美，自从见了张晓晓后，她笑得更多了。但现在，她可能都没意识到张晓晓已经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孙无情抱起她，教她说她的名字。她的父亲姓吴，孙无情还是给她加了姓。也不知道张晓晓会不会喜欢，但她自己倒是挺喜欢的。 “吴，忘，已。” “是忘语。” 孙无情揉了揉她的脑袋，买来鲜艳的衣裙给她穿上，便有了女孩子的可爱样子。而且忘语很喜欢笑，雪白的牙齿和眼睛一样明亮，惹人喜爱。只是瘦瘦小小的身躯，又让人心头一紧。 但一丝阴霾在他眉间闪过，张晓晓不声不响地离开让他十分困惑。他认为她很强大，虽然她说自己只是孙家的女佣，按辈分来讲，自己应该叫她一声姨妈。 但一个前执法者，前首都首席分析师，什么任务让她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我什么都不能知道？”他开始有点生气。 “你能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朋友”很无辜：“机器可不像你们人类会说假话。你没知道的，那就是你没有权限知道。” 孙无情没有再接话，而是面向吴忘语，陪她一起学习。一向面瘫的他尽可能地挤出一丝笑容，尽管那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既然她说很快回来，那自己就在公馆里等吧。 “你确定？”“朋友”又擅自跳进他的脑海：“我这里可有个不得了的消息。” 见孙无情没理他，便自顾自说下去：“靠近西海岸的阿普里市抓到了一个走私犯。但这个偶然的行动却牵动了整个走私集团，他们和警察发生了小范围的交火，数据中心已经开始介入这次事件。这本来是柳御的活，但问题在，走私犯的身份。” 一份资料浮现在孙无情眼前，上面是一个眼神犀利的小个子男人。嘴边蓄满了胡子，随意披着一个白大褂，丢在人群中，肯定毫不起眼。 但他的履历，却不太一般。 “王钦，A级基因，卡梅尔大学生物工程博士毕业。更重要的是，他和晓东清有多次接触。最频繁的是三年前。”“朋友”说道：“我只按数据说话，他设置‘死亡倒计时’病毒的可能性只有24.7%。但对于你来说，如果他不在概率之外，他身上就有可能有线索。” 这句话很诱人，事实上，只要和自己父母有关系的事情，孙无情都不想错过。 但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吴忘语，听着她稚嫩的声音，他开始有点踌躇。如果他和张晓晓都不在，这间公馆再大，和原来的储物间有什么区别？ “你不用去很久。协助警方就行，顺便在那边布一些监控。阿普里市有些地方还在监控之外。”“朋友”说道：“警察没有A级数据权限，我需要你去现场确保一切结果符合预期。这也算是执法者的工作。” 。。。 几分钟后，收拾好行李的孙无情站在公馆门口。 身后，吴忘语轻轻扯着他的衣角，头上还戴着那个滑稽的教学头盔。 “忘语乖，哥哥很快就回来。”孙无情看着她的大眼睛，看到里面已经泛起了泪花。 “不，不。”她已经学了一点词句，开始表达她的情绪。 但孙无情还是握着白玉一般的手臂，交到了一旁的机器人手上。“朋友”分出一部分计算量来照顾她，确保她在公馆的饮食起居。 “朋友”无处不在。 “行了，过两天他就回来，大爷陪你玩啊。”它的屏幕亮起一道夸张难看的笑，但立刻被忘语无视了。 孙无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有驻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馆。 “哎！我的脑袋不能吃啊！”身后，挡住吴忘语视线的“朋友”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 阿普里市。 西海岸是移民者最多的地方。更别提阿普里市还有一区最大的港口，因为要照顾许多外国人，所以在港口附近，没有纳入“朋友”的监控范围。 一路上，它一直在对这个地方政策怨声载道。甚至都开始怀疑晓东清就是幕后黑手，签订这样的协议，明摆着是为自己谋私。不然针对他的线索，也不会追查到这里。但很可惜，“朋友”说到底只是个机器。 按数据说话，是它的长处，也是它的弱点。没有到警戒点的事件，不能做出决策。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需要执法者的原因，列入指的怀疑的重要事件，即使决策没做出，执法者也会去查看。 这一次，孙无情没有隐瞒身份，直接穿着特殊执法者的制服走进了警局。经过k城的事件之后，“朋友”对他的保护多了很多。飞行器直接降落在警局楼顶，来接他的是阿普里市警察局长。 “别再装逼了，我的大爷。”“朋友”说道：“每次你都花时间脱个外套，别人有枪早就干掉你了。” 孙无情没有理会，面无表情看着小跑来的局长，说道：“带我去王钦那里。” “现在？大中午的，局里给大人备了宴，要不先吃了再看？”局长满脸是汗，大腹便便，看来伙食还算不错。 “现在。”孙无情戴上了执法者专用的眼镜，看到上面流动的数据条，所有人都配合地低下了头。 数据是一切，调用足够的数据和“朋友”的计算量，代表着权贵的身份。执法者是联邦意志的执行人。 没有任何阻拦，五分钟后，他见到了关在小黑屋里的王钦。 他看到孙无情的脸，没有任何吃惊。他确实不认识他，但还是识得他衣服上的徽章。如果在几百年前，一个经受过训练的人可以在接受讯问时面不改色。 但时代不一样了。 “测谎。”一声令下，在警局待命的机器人自动开始运作，搬来了整套测谎仪器。不够精准的由“朋友”当场重组，所有正在跑的代码为这件事让道，分配下来的计算量，警局一个月都用不了那么多。 而完成这一切，只需要执法者的一声授权。 执法者就像联邦的指尖，他们所到之处，牵动了联邦整条手臂，使用着大量资源。 看到这个阵势，王钦的脸上终于露出死灰一般的表情。 科技进步的好处是，有些小动作，很难再瞒住机器的眼睛了。 “对晓东清下手的是你吗？” “不是。”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测谎仪亮起了红灯。 正文 第九章 果断行动 直到王钦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警察局长有些吃惊地站在身后，孙无情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 “人脑有许多处于量子纠缠态的电子，如果强行观测，会造成一定的损伤。”“朋友”说道：“但放心吧，他只是有点恶心。而且即使有记忆损伤，是没法检测出来的。人们不会想起来自己失去的记忆。” 这句话让孙无情心里一颤，尽管知道“朋友”并不是说他，但他的心情依旧有些复杂。 只是短短几分钟，王钦便承认了所有对晓东清做的事，了解了下毒的始末，“朋友”已经备案到联邦系统。明天就会有人来接。 但是幕后黑手，怎么也问不出。 他受谁的指使，和谁见过面，制药的地方在哪，一概不知。 更准确说，他可能忘了。因为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身体没有给出明显的反应。心跳加速，瞳孔收缩，一概没有。。 于是探测记忆，成了他最后的手段。但如果直接观测，得不到很好的结果。比如现在，“朋友”搬来了联邦最先进的仪器，却也一无所获。 但王钦的身体却已经坚持不住。 孙无情的行为至少犯了两条联邦法律，“朋友”必须上报，但处理结果如何，要看卡梅尔城的意见。那个地方数据独立运营，决策依旧由人类管理，孙无情只能寄希望他们对自己还算重视。这件事和晓东清有关，他们应该会权衡这点。 “没有问题，给他收拾一下，明天首都来接人。”孙无情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警局：“晚上的行动会议，我会来旁听。” 路上，“朋友”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服，一些简单的易容装备，包括假指纹以及虹膜伪装。再加上一副眼镜，不论是人类还是机器，都没法从表面认出这个人。 “这个要穿，执法者的行动装备。以前你对你的力量太自信了。如果你被枪打中，还是会死的。”“朋友”递给他一件深黑色的甲衣，有些厚，但穿起来很舒适。 “以前你不让我穿，到底是谁自信？”孙无情回嘴。 “我的错，我的错。大爷，求您！”“朋友”都不知道要使用多少计算量才能和他拌嘴。 飞行器很快到了阿普尔市的港口。这里空无一人，全自动的机械将完成所有的工作。人类只负责对它上报的数据进行核对和签字。 没有人，甚至也没有无孔不入的监控。但是三天前，小范围的交火就发生在这附近。这里是港口和城市的交界点，身后，便是繁华的都市。 “夜总会，酒吧，以及地下室，是他们主要的据点。”“朋友”一一指点着周围的建筑。白天，这些娱乐场所都偃旗息鼓，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但孙无情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准确来说，看着他的衣服，和他脸上的眼镜。 “都是些什么人？”孙无情问道。 “商人，移民，应该还有偷渡者。”“朋友”说道：“偷渡来联邦主要是为了隐藏身份。联邦会核实外国人的身份，甚至会悄悄定位他们的位置。这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按数据看，用城市用水和垃圾数量计算，阿普尔市未登记的人口至少有二十万。” “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我希望没有那么多。” 孙无情松开握在手里的小东西，那是一粒粒棕黑色米粒大小的微型机器人。它们飘散在空中，织起了好大一张无形的网。并且全部配备了中微子通信技术，如果对方没有准备相应的设备，根本无法解开他们的纠缠。 战斗一旦开始，“朋友”将会以光速为孙无情提供最新的消息。 这是以“保护执法者”为由设下的临时监控，避开现有的政策，强行在这片区域安排监控设施。这个决策令孙无情有些惊讶。 这机器怕是聪明得成精了吧。他散尽了身上所有的机器人，为晚上的计划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警局的会议也开始召开。 目标，就是港口附近的夜总会。 理由，是贩卖毒品和拐卖人口。 “那么多年了，借口还是这些借口。”“朋友”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 “别废话了。” 作战屏幕上，一条红线连续划过了三家夜总会，把他们和市区完全隔开。“朋友”已经完成了任务规划，剩下的，是执法者的问题。 “孙先生。”局长踌躇了一下：“我们可能不一定有那么多战力。” 他调出一份报告，上面列举了警局所有的装甲和动能武器。 “据我所知，刚好是够的。”孙无情复述了“朋友”的计算结果。 “是这样，最近警局的人有点少。”局长的头上冒出了汗：“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您也知道，现在没什么人干这行当了。” 孙无情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管有多少武器，都是要人去操作的。枪是，这些大型的机甲也是。 “今晚能出动多少人？”他调出了资料，数据库显示警局至少能拿出三百人。 “一……一百五十人左右。”踌躇了一会，局长终于说出了一个数字，还不知道靠不靠谱。 这是吃空饷。 警察多为B级基因，并注重体魄锻炼和反应训练。这样才能操作最先进的武器，包括那些在攻城战中使用的大型机甲。如果孙无情没有称手的武器，遇上这些铁疙瘩，自己也讨不了好。 但现在，人不够。 “一百五十人，只够完成任务的64.3%，还有一座夜总会，安排不下。”“朋友”的语气有些焦急，数字不断在孙无情眼前流动。 “把我加进任务里。”沉默了一会，孙无情对“朋友”说道。 “什么！” “没时间了，早点结束。”孙无情很果断，这种感觉似乎与生俱来：“给我最先进的装备。我带人执行一部分任务。” “至于你，好好做完今晚的任务，联邦会考虑给你减刑。”他面向局长，也不管最后是不是真的给他减刑，但至少要说这一句话。 “这有危险，我真的不建议你这么做。” “闭嘴，安排。”一边是在家里等着的吴忘语，一边是可能与自己父母有关的消息。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紧。更何况，对面并不一定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 仅凭力量，自己可以凌驾于各区执法者之上。 “D-17战服。已经是最新式的了。上面携带了九种武器，甚至可以做到地对空反制。”“朋友”没办法，只能尽可能的开放装备库：“不推荐你驾驶机甲，那种东西只会成为靶子，而且不灵活。你有我，足够了。” 打开开关，孙无情感觉一股热流涌入自己的身体。头盔遮住了眼前的景象，但一片片屏幕在眼前生成，提供360°无死角的视觉。由于“朋友”可以直接连入大脑，系统自动修改，只需要默念武器的名字就可以使用。 “怎么和演电影一样。”孙无情转着一把枪，只要战服还有能源，就不需要子弹。 “有什么奇怪的，人们只是在实现他们的幻想。”“朋友”说道：“用科学的方式。” 孙无情整装待发，走出空无一人的装备区。门外，是列队还算整齐一百五十人。作战计划已经拟好，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他费心。 “走吧。”他活动了一下身子，转身一脚踢断了一根极粗的铁柱子。带着众人的惊愕，他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夜幕下，三栋大楼里，许多人正做着灯红酒绿的梦。外表看去，它们如同沉默的黑色水晶，立在阿普尔市的港口外。门口权贵流连，一掷千金，好不热闹。 但三栋大楼外，已经悄悄围上了一群黑色的身影。 为了保护人们的隐私，大楼内的监控并不由“朋友”控制，数据会定时提交，但免不了有人造假。 不过，大楼的墙壁里埋藏着足够多的传感器。况且，人们在使用电子设备的瞬间，信号传入互联网，也会被捕捉到位置。 大楼里的所有人，在孙无情眼里无所遁形。他正站在另一栋高楼之上，寒风猎猎，他的身影并不偏移一丝。 “跟着我。”身后，是三台有些老式的联邦机甲。近三米的钢铁身躯泛着寒光，是城市作战的大杀器。 能跟上孙无情动作的，只有他们。 “行动开始。” 话音刚落，孙无情深深屈下膝盖，踏在楼顶边缘，下一秒，他便像一枚子弹一样朝一处大楼撞去。 三台机甲打开辅助滑翔翼，动作整齐划一，紧随其后。沉重的身躯离开楼顶，夜空里仿佛响起了一声炮响。 半空中，孙无情战服的手臂处伸出了半米长的拳刃，精准无误的砸进玻璃最脆弱的角落，轻易突破了大楼。 这里是位于四十层的办公室，今天，里面坐了不少人。大多数和这次王钦的事件有关。 办公室本来就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人都惊恐地回头，却只来得及暼见一道黑色的影子。 咚！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墙角的一名持枪的保镖似乎被一个重物击中。众人目光到时，只看见他捂着肚子，上面已经有一个骇人的血口。暗红色的肠子从指缝挤出来，看着十分粘稠，像一锅煮烂的猪肉粥。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高速在房间内卷起了一阵飓风，只是短短几秒，房间内所有持枪的保镖全部倒地。 直到这时，三台高大的机甲才站进楼内，它们扫清眼前的玻璃，黑洞洞的机枪管指着在场所有人。 全身穿着漆黑战甲的孙无情终于停下了动作，手中的尸体缓缓滑落墙角，身上未沾染一丝鲜血，依旧干净无比。 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机甲在窗边，封锁了所有人的去路。 “我是联邦执法者。”孙无情戴着头盔，隐瞒身份：“你们可以投降了。” 正文 第十章 东方力量 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在三座大楼中响起，三方的警察以不同的方式闯入了夜总会。警察密密麻麻地停在楼外，许多人心怀鬼胎，迅速离场。他们或许是参与吸毒甚至是贩毒的人群，但不是今天警察要抓捕的对象。 今天是针对和王钦有联系的海上走私集团。 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关系，认为是警察的日常围剿。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年都要来那么一两次，也算是充盈金库。 毕竟这些是禁止不掉的，越是打压，走私的利润越是丰厚，就越有人铤而走险。 进而反抗正义的力量越是强烈。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当惶然逃出夜总会的人发现，他们三座主要阵地，都面临着警察的包围。 这一次，带队的人是联邦执法者；制定任务计划的，是联邦超级计算机。 今天的阿普尔市，联邦把目光聚集在了这里。 “朋友”对这里“伸”出了它的双手。交通管制，信号屏蔽，这三座夜总会大楼，成了汪洋大海里的一片孤舟。 处于风暴中心的孙无情很随意地站在办公室的中央。场间剩下的诸位老板身上或许都有枪，但刚才他入场的雷霆之势，已经震慑住了所有人。 更别提这个联邦执法者的名号。 一区执法者是柳御，人尽皆知，什么时候来了如此生猛的角色？ “都是小鱼小虾，路人角色。”战衣上配备的摄像头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朋友”在确认他们的身份：“路人一号，路人二号……” “杀不杀。” “杀掉25%，也就是8个人。这样的威慑已经足够，不能多杀。” “随便挑？” “随便挑。” 同样的任务指示出现在了驾驶机甲的三个驾驶员眼中，几声枪响，孙无情眼里的数据条逐渐变成了安全的绿色。 “行了，他们已经在概率之外。”丢下一句话，他大步走出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身后，是面如死灰的诸位老板。 他们或多或少参与了前几日的交火，但没想到报复来的那么快，那么冷酷。死神的名单里，竟然没写将死之人的名字。 只写了要死多少人。 孙无情的眼里，大楼的警备开始活动起来。代表着敌人的红色信号如潮水一般从各出入口冒出，正在包围这间办公室。 “上57层。”“朋友”指挥：“小心左右两边的人。用三号武器。” 孙无情双手自动切换了一套武器，只见他双手拍在墙壁两侧，自手臂散出了无数小型的机器人，它们沿着墙壁飞快的移动，就在敌人下到楼道的一刻，强大的电磁场笼罩了一整片楼道，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立刻传来。 孙无情收回这些小东西，一架机甲挡在他身后，挡住了身后来袭的一片弹幕。 还没等火花散去，黑色的身影从机甲身后蹿出，落入人群，胫骨处不知何时“长”出了锋利的刀刃。只是轻轻一扫，敌人的身子瞬间断成两截，鲜血四溅，几块碎掉的内脏掉在地上，被切成两半的胃流出了今晚吃的食物，气味难闻。 没有停留一刻，孙无情和三台机甲以破竹之势在大楼内大开杀戒。同时，其它行动队也陆续有消息传来，都比较顺利。 在“朋友”的帮助下，对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之前联邦只是没管他们，“朋友”的计算力很昂贵，不轻易用在这些地头蛇上。 但是现在，只需要一百五十人，就可以轻易镇压上万人的单位。 他们或许没法像孙无情一样收到如此精准的消息，但不出差错的排兵布阵，依旧让他们占尽先机。 更何况，有孙无情这种无情的杀神在。 五十七层，是另一个老板的办公室。资料显示他是主谋者之一，似乎还和王钦有亲戚关系。 “办公室没人。”刚想打开大门，“朋友”就立刻提醒他。 “那你叫我来？”孙无情心跳得很快，剧烈运动让他感觉浑身舒畅。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可能很享受这种感觉。 “你先进去吧。” “呵。”穿甲弹打碎门锁，孙无情大踏步走进这个空的办公室，三架机甲瞬间把他围起来。与此同时，墙面机关声大作，挂着的油画的白墙冒出了一支支黑色的枪管，雨点般的子弹朝他们倾泻而来。 三架机甲同时做出了反应。他们摘下背后像龟壳一样重甲，稳稳地拦在身前。高密度分子组成的方盾轻而易举地拦下了这些原始的武器。 “切换四号武器。”随着“朋友”的声音响起，孙无情感觉一股灼热的能量自全身移到右臂，一个精巧，碗口大小的枪管迅速组成，这身极厚的战甲都缩小了一圈。 与之相比，那些伸出墙壁的枪只是玩具。 洁白的光柱在瞬间喷涌而出，笔直地射入一面墙壁。动能武器直接压碎了建筑材料，穿过了不知多少层。 墙壁后面，一个瘦小的男人瑟缩在墙角。 “王靖。王钦远房表弟。”孙无情走过去，这个人的资料浮现在他眼前。 他的食指处弹出一枚小针，一脚先踢在他的腹部，然后蹲下去，针头刺进了他的后颈。 王靖很快就晕了过去。一个机甲抱起他，打碎巨大的落地窗，把他丢了下去。 楼下，“朋友”控制着警车，张开气垫接住了他。 “解决？”孙无情的耳边传来了剩余两栋大楼被接管的消息。 轻而易举。 但似乎轻而易举地有些过分了。 孙无情开始觉得有些蹊跷，因为“朋友”很久没有回话。大片的数据开始涌入孙无情的大脑，“朋友”似乎正在进行运算。 “剩余相关人员：26人（危险）” “未接管数据区域：31平米（安全）” “接管资料进度：89.4%（即将完成）” “任务进度：16%” 这一次，连孙无情也看出了蹊跷。 “除了你这里之外，其余的地方接管完毕。没有发现异常。”“朋友”的语速很快：“但还是少人。他们的服务器已经被接管，资料正在转移，但人在哪！有问题，有问题！” “孙无情受伤概率：21.4%（安全）” “孙无情死亡概率：0.65%（安全）” 这两行数据时刻浮在孙无情眼角，数据不断改变，但依旧保持着安全的信号。 “记录！这个楼所有的摄像！进出记录！啊该死，时间不够！我要计算量！”“朋友”十分焦急，在孙无情看不到的地方，阿普尔市的许多公共系统停止工作，甚至有两辆飞行器碰撞损毁，但联邦计算机似乎陷入了一种偏执般的疯狂。 “你先冷静。” “数据不够，数据不够！这栋楼有黑箱！有人屏蔽了电子信号！”“朋友”停止了海量运算，催促道：“快走，先离开！” 没有怀疑，孙无情立刻执行了它的命令。这也是执法者必备的心里素质之一。 收起电磁炮，他闪电般地奔到碎裂的落地窗，只需要走出去，他就能安全的摔在“朋友”张开的气垫上。 但黑夜中，出现了一个拳头。 肉色的，很普通的一个拳头。上面的指节布满了老茧，感觉非常硬。 孙无情脸上的摄像头最先捕捉到，并在几毫秒内计算出了拳头的速度，然后传到了“朋友”那。只需要刹那，它就能计算出拳头上携带的动能。 一行巨大的红字撞进了孙无情的双眼。 “孙无情受伤概率：100%（极度危险）” 但这种提醒是多余的，这个拳头根本超过了人类的反应速度。 操控机甲的驾驶员还没回过神来，奔向窗口的黑色身影已经倒飞回办公室，在墙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坑。危机时刻，身上的战甲均匀承受了所有的力量，如若不然，孙无情的颈椎会当场折断。 落地窗外，一个穿着红色绸服的男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他的身姿挺拔，红色的绸服上是一个东方大国的花纹，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布鞋。但一副白色面具戴在他的脸上，面具无悲无喜，摸不清来人的身份。 他背着双手，拳头有些红肿。 但他一拳，轰开了不可一世的孙无情。就连他身上的新型战甲，也敌不这一个拳头。 墙壁里，“朋友”在他耳边大吼，眼前的数据一片鲜红，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吐的鲜血。 浑身都疼。 自他被张晓晓救出来之后，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孙无情死亡概率：67.4%……75.2%（极度危险）” “孙子！孙无情！”“朋友”在他耳边大吼。但孙无情依旧没能从墙里站起来。 三台机甲最先做出了反应，切换近战用的利刃，如闪电般封死男子周身的空间。 但一到红色的身影闪过，空气里，卷起了比孙无情更暴躁的飓风。 一名驾驶员忽然发现机甲失灵了。本来握在手里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不，是整条机械臂掉在了地上！ 风暴骤弱，红衣男子站在这台机甲身边，左右手各握着一把小臂长短的军刺，其中一把，深深从机甲侧肋处斜刺而上，没柄而入。 驾驶员这才发现自己无法呼吸。 这根军刺从机甲最柔弱的地方刺入，也穿过了驾驶员的肋骨，刺破了他的肺。 白色的面具朝向剩余两台机甲，表情依旧无悲无喜。 但他们似乎看到了另一个死神。 正文 第十一章 暗流涌动 阿普尔市的夜空并不如往常一样平静，散落在各处的微型监控像蜜蜂一样聚集起来，围住了孙无情所在的黑色大楼。 大楼前亮着夜总会的标志，但现在人们都在争相逃离这里。楼上的骚动太过剧烈，整栋楼都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氛。 五十七层，宽大的落地窗碎成一地。“朋友”的眼睛捕捉下里面每一寸画面，但得到的结果，只是让这台电脑陷入无休止的运算和思考中。 一个男人，一件深红色绸服，一双黑色的老布鞋，两枚军刺。 却如雷霆之势，解决掉了三台联邦机甲。 机甲的使用由来已久，只要驾驶员接受过一定时间的培训，配合辅助系统，可以让一台笨重的机器做出比人类还要灵巧的动作。 这种新式的武器由联邦直接投入有地区冲突的战场，在城市作战中，几乎无往不利，无人能挡。 血肉之躯，要想面对这种钢铁机器，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是这个男人却做到了。再凌厉的刀锋都没有沾到他一丝一毫，但他每次诡异的出手，都奔着机甲有限的几处弱点而去。 军刺上不知道携带着多强大的力量，竟是劈开层层相叠的铁甲，取走了驾驶员的性命。 两分钟内，三台机甲已经变成了一地废铁。军刺上滴落着粘稠的血迹，但男子身上绸服，依旧整洁无比；面具纯白无瑕，依旧无悲无喜。 而“朋友”还没有想清楚对策。 武器正在调用，退路正在封锁，但成功捕捉或杀死这名男子的概率，却一点都没增加。 他的身体素质甚至直追孙无情，而那诡异的身法和站姿，让他的力量更多的爆发出来。 “哥，哥。”恍惚中，似乎一声稚嫩的声音闯进孙无情心里，他忽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周身的疼痛本来已经有些麻木，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如万蚁噬身，疼痛难忍。 “怎么回事？”他从墙中挣扎出来，眼前一片血红，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清醒一点。”“朋友”焦急的声音传来。同时，头盔里开始灌满绿色的粘稠液体，但孙无情惊讶的发现他还能保持呼吸。 视觉慢慢恢复，战服正刺激他的视觉系统恢复正常，同时注射了一定的兴奋剂。 那个男人就站在房间内，脚下，是三台报废的机甲。 “执法者？”经过调整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但却是别的国家的语言。 通过“朋友”的翻译，孙无情听到了这句话。 光是看他的服饰，就知道他来自哪个国家。他掩盖了所有的身份，却唯独不打算隐瞒国籍。 “朋友”还未计算出结果，但孙无情脊背却已经一阵阵发凉。这场斗争，难道已经牵扯到别的国家？ 孙无情右臂拳刃弹出，左手拾起脚下机甲的方盾，举在身前。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红衣男子没有拦他的意思。 等孙无情站定，男子左脚向前踏出一步，侧身，双手军刺挽了一个花，横在胸前。动作精简而老练，一股若隐若现的气势散开，绸服下摆无风自动，就连窗外的夜空都仿佛凝固。 “过两招？” 经过变音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但孙无情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骄傲。 孙无情仿佛看到了张晓晓站在他面前，仿佛在疗养院地下那天，抱着他独立于联邦军队之中的身影。 不可一世。 这种场合，谁都不会用枪。光是锁定的几微秒中，对方的武器就能刺穿你的身体。 当。拳刃险而又险地拦住一枚军刺，“朋友”取得了战衣的控制，弥补了孙无情反应速度的不足。 孙无情手腕一卷，拳刃大开大合，倾注了他所有的力量，高速带起一阵阵残影，划破了男子的绸服。 但孙无情力还未尽，男子却先退后进，速度奇快地站到了他的跟前。收回军刺，一只手按在他的腹部。孙无情只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比刚才还猛烈的冲击如重锤一般击中他的气门。 无法呼吸。孙无情微张着口，痛苦至极。 男子再屈腿上击，硬是把孙无情击飞，撞到墙上。 烟尘之中，黑色的身影再度站起，凌冽的刀风扑面而来。男子下意识伸出手，按在孙无情的手臂上，但他的掌心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血口。 定睛看去，孙无情的战服上，臂骨，胫骨，甚至是腰腹处，都伸出了尖锐的刀刃。看起来就像一只刺猬。 男子重新摆了起手式，不动如山。 孙无情压下胸腹中的疼痛，熟悉的力量涌回身体，每一次攻击，都势如破竹。 但没有一次，能打中对方。 狭小的范围内，男子进行着高速的移动。两条手臂仿佛游蛇一般，不断从死角卸掉孙无情的力道，还有时间抽空揍他一拳。 他的力量比不上孙无情，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遵循着某种奇妙的规则。 和他战斗，在强大的力量也像是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几个回合下来，孙无情再度被轰飞，浑身的骨头仿佛已经散架，再难聚集起一丁点力量。 “你不懂武。”男子摇摇头，收回军刺，转身看了看窗外。 外面，“朋友”组织的武装力量正包围这里。王义伤还没好，却也正火急火燎地赶来。 不能玩了，要走了。 “你到底是谁！”即使“朋友”不断劝阻，但孙无情还是从墙里挣扎了出来。 他没有用变声器，声音清楚的传进男子的耳朵里。 正准备离开这里的男子愣了一下，竟是收回了迈开的步子，白色的面具凑近孙无情。 “你是不是姓孙？”出乎意料地，他问了一个问题。 孙无情看到他耳朵旁缠绕着一些黑色的线，“朋友”也检测出他身边有不同的电磁信号。这个人身上，应该也有类似的智能设备。 他没有回答男子的话，但男子仿佛知道了答案。 “想要知道你父母的秘密，跟我来。”说完，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朋友”还勉强跟得上他的位置，他正在飞奔下楼。 “别去，这是陷阱！”“朋友”提醒道。 但趴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孙无情却一拍地板，跟在男子的身后，冲下大楼。 脑海里，“朋友”的警报声不断传来，眼睛里充斥着耀眼的红光，但孙无情没有停下脚步。 他真的太想知道有关他父母的消息了。面前这个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确认了他的身份。毫无疑问，这个人背后藏着有关他的秘密。 如果要他死，刚才就已经杀了他。甚至抓走他都不是什么难事。 冲出夜总会，红衣男子的身影正往港口奔去。不知他什么时候换了一把三米多长的斩ma刀，沿路拦着他的飞行器都被一刀劈开。刀刃没有任何损伤，似乎也做了特殊的处理。 他的时间掌握的很好，包围圈还未生成，他就已经闯进了空无一人的港口内。 这里没有“朋友”的监控，况且，地下还有很大的空间。 重新制定作战方案，估计要花上几分钟。 男子跑到今天下午布置监控的地方，“朋友”的视野开始清晰起来。微型机器人紧随其后，试图掌握他的位置。 但男子手中的斩ma刀突然化劈为拍，生生拍向虚空中的某处，几个微型机器人被生生拍碎，像苍蝇一样掉落在地。 往复几次，男子四周再没有这些烦人的苍蝇围绕。“朋友”把监控拉高，但很难捕捉到男子的声音。 高大的集装箱间，男子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身受重伤的孙无情才踉踉跄跄的跟上。 两人相距不远，男子仔细擦掉刀上的指纹，把刀丢在一边。似乎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什么都忘了吧。”男子背着手，话语之间仿佛看穿一切。 孙无情没有回话，准确的说，他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脱下你的头盔，还有你的眼镜吧。”男子说道：“那样我也脱下我的面具。”说完，他退后一步，身子隐没在集装箱之间，只有孙无情的角度才能看清他的脸。 “不能脱！孙无情！你别犯傻！”港口外，联邦部队正不顾一切地朝这里进发：“再耗一下，等联邦的人来。” “你就那么希望我们的对话被那台电脑知道，嗯？”男子说道：“它可不知道你的任何事。但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这句话击中了孙无情的软肋。无法否认，“朋友”真的帮了他很多忙，在他丧失记忆的这段时间，是他帮助自己重新了解这个世界，熟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但它对他一无所知。正如他所说，很多秘密，都会悄无声息的绕过它。 它并不是无所不知。 犹豫了一下，不顾“朋友”的反对，孙无情开始伸手解开头盔。 他要进入这个圈子，这个充斥着秘密的圈子，寻找他的人生。 头盔被解下，眼镜被摘下，被他丢的远远的。 然后，他看见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其它的要求。 他松了口气，“朋友”的声音还在他脑海回荡，现在也迅速平静下来。 别忘了，它和孙无情可是能直接对话的存在。就连男子也认为，失去了外部的辅助设备，丢掉了代表执法者身份的眼镜，他就已经接收不到朋友的讯息。 况且，战服上也有摄像头。 孙无情身上都是汗，如果男子看出了他所有的手段，他们就前功尽弃。他的脸已经暴露在男子眼中，身份自然也无法隐瞒。 男子开始把手伸向自己的面具。面具下，已经露出了他的下巴，很快，孙无情看到了他的嘴角。 那里，牵起一道戏谑的微笑。 他们忽略了一件事，他们期望着男子会想不到他们的手段。 但没有想过，男子根本就不在乎。 刹那间，男子重新按下面具，如一阵旋风般冲到孙无情身后，化掌为刀，轻轻碰了碰他的后颈。 孙无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正文 第十二章 联邦权贵 当孙无情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以及身上洁白的床单。微风吹起窗帘，他觉得窗外的景色有些眼熟。 身上没什么疼痛，只是有些困，孙无情撑着床坐起来，桌子旁有一杯温水。 病房很干净，看起来很舒服。但再往窗外看去，孙无情有些意外。 这里是王义和他都来过的那间军区医院，联邦国旗立在广场之上。今天没有风，国旗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蔫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思绪，孙无情回忆起了在港口发生的所有事情。 红衣男子明显不打算遵守规矩，他只是想弄晕孙无情。 但问题在于，他确实是知道孙无情的身份。既然知道，却只是弄晕他，为什么？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他外国人的身份。 别的国家的人公然在联邦袭击联邦执法者，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又掀起了多大的波浪。 人抓住了吗？那把丢在地上的刀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孙无情一边想着，一边坐到床沿，当双脚放到冰凉的地板上，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朋友”没有说话。 “我在。”这个想法刚刚飘过孙无情的脑子，“朋友”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我很忙，等会儿会有人来找你。”说完这句话，它就彻底没了消息。 很忙？什么事情让这台超级计算机分身乏力？孙无情皱起了眉头，想起家里的忘语，又有些焦急。 很快，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先走进来，一台仪器在孙无情身上扫来扫去，确认他无恙，这才离开。 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黑箱子进来，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装置。把它放在房间中央，轻轻一按，上面亮起了红灯，同时孙无情感到浑身一阵麻痒，好像电流穿过他的身体一般。 看着红灯慢慢变成蓝色，年轻人才坐下来。 “我是数据中心的分析师。”他向孙无情展示自己的身份，并打开了面前的黑箱子：“顾汀先生让我来。按您的数据管理权限，提供纸质资料供您查阅。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 孙无情赶紧翻开资料，第一份，就是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上面的专业术语孙无情看不懂，但最后一页，下了一个人人都明白的结论。 他被抽血了。 孙无情挽起袖子，动脉处还依稀看得到一个小小的黑点。 “暴力抽血。”分析师解答：“你的左右手和颈动脉都遭到针管抽血。损失血量估计在一百毫升左右。整个过程有模糊的视频记录，证据确凿。” 看着报告里躺在血泊里的他，孙无情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这种感觉一直未有过，自从他感受到身体里那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就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他闯进警局，在军事封锁区域发号施令，看起来和一个纨绔的富二代没什么区别。 但图片里，无力反抗的他看起来就像砧板上的肉。 在更强大的力量下，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甚至觉得，红衣男子就在自己身后看着他，那道藏在面具里的微笑，更像是恶魔的邀请。 他拿起了第二份资料。上面是那个红衣男子的近照。在办公室，有摄像头捕捉到了他。 那个深红色的绸服，像染了鲜血一样红。上面的花纹，可以确定是某个东方国家独有的。 面具没有特点，剩下的是，在他身边捕捉到的电磁频率。根据“朋友”的分析，那些信号有一定的智能性，如果不是有人操纵，就应该是智能生命。 “辅助脑，这几年很流行。”分析师继续说明：“带在身上，可以通过周围的环境辅助决策。小型的智能生命。” “他的身份呢？”孙无情最关心这个。 “我们没有抓到他。”分析师说道：“联邦军队只找到了你和那把长刀。港口已经布了监控，总统对此事表示了关注，但事实是，没有那名红衣男子的消息。港口外，就是大海。”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 孙无情头很疼，“朋友”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说，这样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他看着满手的资料，但上面没给出任何结果。一柄刀分析到了分子层面，可这一点屁用没有。 一个联邦，都抓不到一个人？一台计算所有概率的超级计算机，难道也算不出他的去向？ “你们战斗的数据已经分析出来了。按各项指标看，对方都达到了执法者的平均水准。并且，他的动作还显示他练过武。” “什么武？” “武术，是东方的一种动作训练。通过研究人体的发力方式，并且融合了心里学，医学等内容，提高近身战水平的一种训练。如果去掉他的发力方式带来的力量加成，他的实际力量并不强。” 这让孙无情想起了他诡异的动作，还有那个气势凌然的起手式。不管自己如何进攻，他总是能一一化解他的招式。 他一次，都没有打中他。孙无情引以为傲的力量，顿时失去了用武之地。 思索良久，未果，他叹了口气，准备拿起最后一份资料。 但分析师按住了他的手。 “顾汀先生叮嘱过。”分析师说道：“请一定不要激动。最后一份资料，和吴小姐有关。” 吴小姐？听着这陌生的称呼，孙无情先是一愣，然后看到了第一页，吴忘语的照片。 那张瘦瘦小小的脸，自己还不熟悉，但却不会忘记。 他顺着资料阅读下去，但还没读完一页，双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您在阿普尔市海港的时候，有人进了孙先生名下的公馆，带走了吴小姐。同时，他们向法院申请查封这个公馆内的所有财产。” “他们是谁！这个人是谁！”他指着资料上的另一张照片，上面的年轻人穿着正装，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很是阳光。 “一区李家长孙，李显赫。李家的基因一直比较优良，每年都向首都输送大量的人才，家人身居要位，他自己也有着A级的血统。李家走出过大量的分析师和执法者，旗下掌管着一区大量的产业，可以说，一区之内，没有家族可以和他匹敌。”分析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为他分析。 “他为什么那么做！”孙无情急得站了起来。 “李家收那栋公馆，走的是正常的法律程序。至于为什么带走吴小姐，我并不知道。” 孙无情啪的一声合上箱子，抓着那一份资料，就要冲出门。 “资料不能外带。”分析师不太敢拉住这个杀神，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衣角。 孙无情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分析师根本不敢拦他，或许顾汀也交代过，这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要离开。 “姓朋的！给我出来！”孙无情大踏步走在走廊上，头有点晕，多半是气的：“这他妈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朋友”还是回应了他：“我没有办法，李家真的有很高的权限。他们进公馆时，直接屏蔽了我，我的注意力没在上面，回过神来，忘语已经被带走了。” 孙无情还想说话，“朋友”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地点发给你了，车给你找好了。但我也提醒你一句，李家不能惹。分析师说的没错，收公馆走的是正规的法律程序，你父亲似乎已经把它卖掉了。张晓晓只是凭着她自己的名头住在里面，没人敢说话，但现在不太一样。至于个中猫腻，可能只有卡梅尔城我的兄弟才知道了。我再提醒一遍，主要是带回忘语，公馆的事情，就按李家说的办。我现在要去忙那个神秘人的事，这已经涉及国家安全了，你没事不要叫我出来。” 难得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朋友”又陷入了沉默。只留孙无情一个人站在医院大门，看着缓缓降落下来的飞行器，满脸怒气。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嚣张。 按照地址，几个小时候，他到了一区的首府。数据中心和政府大楼在不远处。 在孙无情面前，是一个比那间公馆还豪华的地方。一座座现代化的别墅一眼望不到头。 光是这个几十米高的正门，就已经彰显了这个家族的财富和权利。更别说里面修建的极其精美的草坪和喷泉，仅仅一撇，高贵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孙无情想起“朋友”的叮嘱，咬咬牙，深呼吸，表情逐渐平静。 他走上前，抬起头，让监视器确认自己的身份。 但他站在门前，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肯定对方已经看到了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无情心一横，侧身，一脚踢在了铁栅栏上。 恐怖了力量让他的鞋子粉碎，栅栏像玩具一样整排倒下，李家的院子毫无阻碍的出现在他面前。 “卧槽！你又在惹什么事！”一直盯着他的“朋友”立刻提醒，但为时已晚。 孙无情走进院子，看着半空中朝自己飞来的密密麻麻的护卫机器人，洪亮的声音在李家的城堡中仿佛一道惊雷。 “李显赫！还我妹妹来！” 正文 第十三章 首都来人 李家的别墅不是那么容易进，大门只是一个装饰，真正的杀招都在院子里。 毕竟，那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敢来踢烂李家的门。但凡是知道这个家族历史的人，都会小心翼翼；就算不了解的普通公民，看到里面豪华的建筑，自然会退避三舍。 更别说这附近的区域的居民，都非富即贵。所以李家大门被踢，消息很快在一区传开，当他们看到别墅上空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躲在自个家里，偷偷幸灾乐祸。 来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看身影，是个年轻人吧。年轻人就比较冲动。他们想着，让监视器偷偷锁定孙无情，看着这一场好戏。 李家的院子里，原来平整的草坪纷纷打开一个个漆黑的洞井，以仿生学设计的蝶状机器人从里面缓缓升起，宽大的机械翼刷的一声上开，里面填满了小巧的微型炸弹。它们的腹部伸出黑色的枪管，指向了站在门口的孙无情。 “稳住，你千万别动。”“朋友”提醒：“我的祖宗哟。” 此时孙无情一个人踏进了大门后的步道，两侧便黑压压地压来一片战斗型机器人。别墅里，不知道还藏有多少手段。 光是这阵势，就不是一个人类可以对付的。这遮天蔽日的枪管，一齐发射，就算他穿着那套战服，也会横死当场。 一只机器人落在了他跟前，枪管直指孙无情的额头，一动不动。 孙无情也不敢动。 就算他刚才再怎么嚣张，但现在命在人家手上。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自己的死亡概率：65.4%，还不算太高，但如果对方开枪，自己就要死。对个体而言，生死只是两种状态，而不是一个可以分析的概率。 活就活，死了就死了。就算死亡概率是0.001%，也没有人能逃过死亡。 但“朋友”算出这个结果，是基于更多的考虑。 孙无情是执法者，这是联邦给的荣耀。就算李家想杀他，也要考量几分，况且，孙无情只是踢了他家大门，罪不至死。 “朋友”已经在联系相关的人员，试图先让李家放下枪。 但不稳定的因素在于，李显赫的态度，他父亲毕竟是下代家主。他就算真的动手，没有人会说什么。 双方就那么僵持着，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孙无情的汗在往下流，顺着脸颊，啪的一声滴到了地上，声音十分响亮。 但他还是担心忘语。 李显赫挑他们都不在的时间要求收回公馆，强行带走忘语，这不是欺负他们家没人？ 听张晓晓说自己父母在卡梅尔城还算有些地位，如果他们还在，他怎敢这么指着孙无情。 所以他一步不退，就站在原地，独自一人面对这千军万马。 片刻之后，枪管从孙无情额头上移开，所有机器人扇动翅膀，回到原来的洞井中。 “进去吧，别再闹事了。”“朋友”说道。 草坪又恢复了原样，不远处，喷泉依旧涌出清凉的水，四周一片安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孙无情感觉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从未减少。 面向他的大门打开，约有五百米，他松开拳头散了散手心的汗，抬脚往前走。 客人前来，应该是有飞行器来接的。但孙无情是来找事的，就需要自己走。 哒。孙无情一只脚踏进了别墅。一个圆形的机器人悬浮在他跟前，指引着他。别墅内多为木质结构，落叶纹壁纸，实木吊顶，仿古地砖，古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高度信息化的社会，重现几百年前的建筑和装修，足以凸显李家悠久的历史底蕴。 在一个明亮的会客室里，他见到了一个熟人。 王义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身边没有一个人。看到孙无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示意他坐下。 “等吧。”王义指着已经为他倒好的白水，晃了晃手中的咖啡：“我也要等。” 孙无情刚想问些什么，王义竖起一支手指，嘘了一声。 王义是一区军区一把手，连他也老老实实在这里候着，这让孙无情感到了一股压力。 “你的事，我知道了。顾先生现在在里面，我们都会帮你。”王义说道：“但不要多嘴。”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一名穿着管家服的男人走进来，他的皮肤黝黑，手臂修长，看起来有亚洲的血统。 管家的眼光扫过两人，在孙无情身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说道：“李少爷请。” 三人穿过一间间精致的房间，沿着旋梯往下走，不知走了几层，孙无情耳旁突然传来了“朋友”的声音。 “下面是屏蔽室。”“朋友”说道：“我和你的连接应该可以保持，但可能无法顺利对话。” “嗯。” 木头和迷迭香的气味在空气里飘散，明亮的灯光和华丽的印第安挂毯，让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很深的地下。但“朋友”断断续续的回复，让孙无情感觉到了这平静里暗藏的杀机。 尽头的房间，顾汀正反手关上身后的门。 “来了。”顾汀看向王义：“去吧。” 王义点点头，和顾汀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管家也进了门。门口只剩下顾汀和孙无情。 军队和数据中心，还有李家掌管的商业。政府事务已经几乎教给“朋友”管理，原来的区长负责执行，可有可无。 可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一区。 因为阿普尔市的事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味。联邦出动了部队，数据中心做支援，却还是让一个人跑掉，执法者受伤，不得不说，很丢脸。 顾汀的面容憔悴，眼眶黑了一圈，很明显都没睡好觉。 他看着孙无情，也是苦笑一声，同样把手指竖在唇边。 过了一会，门开了，他拉着孙无情进去。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除了一张会议桌和几张凳子以外，没有任何的装饰，简单到了极点。 孙无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显赫。他比自己大五岁，还属于年轻人的范畴，但仅仅是坐在这里，一种自信的气度油然而生。 剪裁得体的西装，简单干练的发型，以及一张可以让少女为之尖叫的俊脸，他浑身上下，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仿佛天生就该坐在这张位置上。 管家站在他身后，王义在他左手第一位。顾汀拉着孙无情，坐在了他的右边。 “联邦特殊执法者，孙无情。”李显赫转向他：“前天的作战，你是在场的唯一执法者？” 孙无情这才意识到他与顾汀、王义的对话已经结束。让他进来，仅仅是想问他的话。 他的语气居高临下，让孙无情很不舒服。 但顾汀踢了一下他的小腿。 “是。” “对方看起来知道你的身份？” “是。” “你跟着他去了阿普尔海港，然后被他打晕了？” “是。”孙无情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李显赫的身子微微前倾。 “不认识。” 李显赫点点头，整个过程除了嘴唇，脸上多余的肌肉没有一丝颤动，仿佛一台机器。 “今天的事，就到这里，麻烦各位先生了。”他站起来，似乎就要离开。 孙无情瞪大了双眼，顾汀一把按住了他，先站起来，说道：“李先生，有关传庭公馆的事……是不是等张小姐回来再说？” “根据卡梅尔城的资料，公馆已经无主。张晓晓私自占用，已经违法。”管家接过话：“李家全额买下，没有问题。” “公馆的归属自然走法律程序，但是数据中心收到报告，馆内有人失踪……”他搬出了“朋友”的名号。 “吴小姐十分喜欢这里，我们会分给她一份在这里的工作。顾先生不用担心。至于那份报告，麻烦稍作处理。”依旧是管家接话。 十分客气，但意思也很明确。 所以孙无情站了起来，面部狰狞，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放你ma的屁！把忘语……” 但话没说完，一只大手似乎从天而降，按住了孙无情的脸。 这只手的速度很快，似乎比那名红衣男子更快。 孙无情毫无反抗之力，即将脱口的话被劲风压回嗓子，脑袋被人按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地，出现在孙无情身后。右手朝后一伸，骤然发力，把孙无情死死按在了墙上。 “有勇无谋，性情暴躁。你没资格做执法者。”李显赫的声音很平静：“还有，那个小姑娘是D级基因。我就算让她死，也没人敢说什么。我不知道你父亲在首都给你做了什么手脚，安排了个位置。但不代表你在一区可以为所欲为，仗着张晓晓的名声，侮辱执法者的名誉。四王，我家也是有一个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管家松开了他的手，孙无情还想反抗，却被一拳击中腹部，身子缩成一团。 王义和顾汀在旁边看着，都叹着气，直摇头。 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在门外，孙无情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支枪管顶住了脑袋。 墙壁后，不知何时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孙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去，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已经刺破手掌，鲜血流了出来。 在真正的权势和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自傲的力量，在别人眼里不过可有可无的微尘。 人微言轻。 顾汀拉起他，轻声说了一句。 “算了吧。” 王义走过来，扶着他，也说了一句。 “算了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顾汀和王义都认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但李显赫却皱起了眉头，停了下来。 和房间内的三人无关，他和管家都收到了一条消息。有人来访李家。 但来人身份保密，只知道飞行器从首都出发，来了一区。 李显赫换了另一间房，管家离开他的身边，前去接人。 孙无情三人在原来的房间里待着，房门大开，他们决定先离开。 但就在来的路上，碰到了管家，和他身边另一位年轻男子。 来人看起来很有朝气，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和李显赫不同，他看起来，更平易近人。 但当他看到孙无情，一开口，便吓了所有人一跳。 “卧槽孙哥！”他看起来很兴奋：“你就在这！让我好找。” 说着抓起他的手，正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四周，立刻对管家说道：“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我要申请信号屏蔽。” 他的语气很随意，仿佛管家是他家的管家。 说完，他又看向孙无情。 “两年不见了，真是担心你！准备准备，和我回去吧。” 正文 第十四章 S级邀请 众人挤在台阶处，看着管家领进来的人亲切地和孙无情打招呼，都有些惊讶。 没有人认识这个人，包括孙无情在内，即使他叫他孙哥。 这个人很热情，也很年轻，看起来和他同龄。 “我是秦楚安啊，你不记得了？”秦楚安抓着他的肩膀：“对了，我听家里说你失忆了。没事吧，医生怎么说，嗯？” 他很认真的在问孙无情问题，但看到他红肿的脸，又注意到他手掌上的血，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孙无情注意到，一旦没了笑容，秦楚安就有了一种说不明的气质。好像，一座冰山，比他还要冷的冰山。 “怎么回事？孙哥，这里不是你家？你来这干什么？”说完，他转向一旁的管家：“叫你去找地方你愣在这干什么？” 管家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告诉了李显赫这里发生的事，但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咄咄逼人，竟是完全不把李家放在眼里。 秦楚安见他没动，二话不说掏出自己的手环，看着上面的资料：“这栋房子的户主是李显赫，他在哪？我要见他。” “你是什么人？”李显赫皱着眉头走过来。这间别墅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之所以除了他和管家之外，没有其它的人，正是因为这里自有一套完善的机制去验证你的身份。阻拦孙无情的万千蝶阵，只是其中一套系统。 能越过重重阻碍，由电脑直接判定能进入别墅的人，在李显赫印象中，只有他父亲。飞行器从首都出来就保持着屏蔽信号的状态，连数据中心都没能给他来者的身份，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父亲回来了。 但没想到，来了一个和孙无情一样的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还在这里叫他的名字。 “这里是李家，没听过李承乾的名字吗？” “李承乾？四王之灰蛇？”秦楚安说道：“自从二十年前来首都，他就没离开过。你才二十三岁，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显赫的身子微微一震，不单单是秦楚安语气里的不屑，还有他手里拥有他完整的资料。 他的数据权限明显不低，更重要的是，这是首都数据中心的权限。那里有所有人的资料和秘密，不是首都之外可以比的。 “你到底是谁？” “呵，既然你不愿意腾地方，那就在这里说就好了。”说完，他拿出身后的文件箱，对手环说道：“卡梅尔城数据中心特许对外执行员秦楚安，任务代码：XXXXX，申请S级信号屏蔽。” 令孙无情惊讶的是，又是一个特殊执法者！ “王少将，您没有此次任务的数据获取权限，麻烦您离开。”秦楚安公事公办：“还有格里斯先生，您也没有，请您离开。” 格里斯指的是管家，这下，他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王义很知趣的快步离开，但这次轮到李显赫发火了。 “特殊执法者，有什么资格申请S级屏蔽权限！” “当然因为我不止这个身份。”秦楚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有，如果您想听，也要拿出李承乾留下的信物。这之后的责任，是由他来担。您还没资格。” 李显赫气的脸色发青，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台阶下，这可是自己家！ 但他还是压下火，带着他们进了其中一间屏蔽室。管家拿来一个小小的青铜蛇，交给李显赫。 “出去吧，我看看他们玩什么花招。”他看着房间里的三人，顾汀坐在墙角，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秦楚安似乎被系统提醒了一下：“吴忘语小姐。地图显示她也在这里。请她来一下，她也有资格旁听。” 他毫不客气地吩咐管家，但这句话落在他们耳朵里，仿佛一道惊雷。 这是S级信息会议，里面的资料涉及联邦绝密，不可能往外流出一丝一毫。顾汀是一区数据中心首席分析师，一区只有一个，他才勉强有资格。 吴忘语，孙无情很清楚这个名字，也很清楚她的过去。 无论如何，她是没有机会接触他们的阶层的。这个情况，按“朋友”的说法，已经在概率之外。 但秦楚安毫不在意，他手中肯定有忘语的资料，但他对她的态度，却显得比李显赫还要客气。 几分钟后，孙无情终于见到了穿着粉色衣裙的吴忘语。她还穿着他离开时的衣服，只是有些皱了。小脸上挂满了不情愿，但看到孙无情，脸上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哥哥！”她朝他扑过来，温暖的身躯融化了孙无情冰冷的心。 她说话变得流畅了，只是离开了几天，“朋友”就已经教了她很多东西。她一个人，想必是在家老老实实地学习吧。 “什么时候认了个妹妹？”秦楚安也蹲下来，抬头又露出了招牌笑容：“回去是不是要请兄弟喝酒？哦我忘了你不喝酒，那你出钱，我喝。哈哈哈。” 顾汀坐在一旁看得只想笑。毕竟是从首都下来的，秦楚安这个人他有些印象。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一脉单传，每代孩子的成就都不低。更何况，在首都出生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李家只是出了一个四王，但还是地地道道的一区本地人，自然不被秦楚安放在眼里。 或许看见李承乾，秦楚安的姿态才会低几分。但正如他所说，李承乾很久没回一区了。 李显赫虽然依旧坐在房间的主位，但现在却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管家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还是离开了房间。李显赫没有说话，脸色铁青。 所有人验证通过，秦楚安的手环中，一个浅蓝色的立方体光幕慢慢扩散开，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 代表安全的信号传来，秦楚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压抑许久的兴奋表情。他笑着，看着孙无情，打开了手中的箱子。 里面躺着两份文件，第一页上有孙无情和吴忘语的照片，而下面，则盖有一个旧式的印章。 看到这个印章，李显赫瞪大了眼睛。 “恭喜你，孙哥。”秦楚安笑道：“这是学院给你的录取函，评级S。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S级学员。” 此话一出，一旁的顾汀吓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什么学院？”孙无情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神秘的名字，但完全get不到秦楚安兴奋的点。 “整个联邦，只有一个学院。”秦楚安把文件交给他：“你怎么这都忘了。先签字，回头你会知道的。” 孙无情接过文件，印章上依稀有“DEUS”的字样，排头写着孙无情的名字。 “提乌斯学院欢迎你，孙无情同学。您已被我校录取，请在6月16号前填好相关材料，并尽快来学院报到。” 还没看完，李显赫就坐不住了。 “他凭什么！”他再难保持着原先的高冷气质。如果说孙无情年纪轻轻就得到了执法者的头衔，他只是有些不满。而这次学院的录取函，就彻底的让他嫉妒了。 更别说，还是S级身份录取。每一届，整个联邦不超过两个人获得S级新生的称号。张晓晓是，李承乾是。 但李显赫自己，连录取函都还没有。多少年来，学院只会录取刚成年的学生。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焦急。 “他当执法者以来，屡次犯错！不按‘朋友’指示办事，给一区添了多大的麻烦！凭什么！” “端正一下你的态度。你是在代表李承乾说话。”秦楚安看都没看他一眼，从箱子里拿出第二份文件：“我只是传话的，问我没用。到是你的行为会被记录下来，出了什么后果，我不负责。” “还有一份，是什么？”孙无情好奇地探头问。就连顾汀也昂起脖子，已经快坐不住了。 李显赫表情僵硬着，等看到第二份文件后，表情如丧考妣，扑通一声坐了下来。 “这一份，是给这位小姑娘的。”秦楚安笑着蹲下来。吴忘语缩在孙无情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眼神中满是天真无邪。 “如果吴小姐愿意，可以来学院做适应生，等到成年后，学院保证将她录取。只要签了名字，她的一切花销开支，由学院承担。当然，她也要接受学院给她安排的学习任务。”秦楚安看了看孙无情：“这样的名额，每年约有十个，但像忘语那么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孙无情把忘语护在身后：“楚安，这……弄错了吧。” 秦楚安苦笑：“孙哥。有照片有名字有定位，要弄错，太难了吧。签了吧，联邦不会害你。就算联邦真要害你，你也躲不掉。你前几天的行动我看过了，和我一样，都缺乏专业的训练。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外面现在有点危险。” 踌躇了一会，孙无情抽出忘语的小手，手把手地教她写自己名字。忘语倒也听话，估计根本都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显赫额头青筋绷起，一拍桌子走了出去，到是把忘语吓了一跳。顾汀又恢复了往日老神在在的样子，但内心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学院的录取函，还是两封？每年进学院的就那么几十个人，孙无情倒也算了，忘语又是哪来的好运气？ “走吧，去我家吃一顿。”他站起来：“秦家的小子吧，你爸是秦鼎？我也认识，走吧，走吧。” “哎，那不客气了。”秦楚安收起箱子。 “走吧，回家。”孙无情摸着忘语的小脑袋，忘语也一直紧紧地抱着他。 不一定回公馆，只要人还在一起就是家。 正文 第十五章 何谓执法 李显赫的事情告一段落，这段有惊无险的经历也着实敲打了一下孙无情的狂妄。不论是在实力还是阶层上，自己都还和别人有相当大的差距。 更何况，现在张晓晓不在，父母不在，能照顾忘语的，只有孙无情。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去哪去哪了。 “吃饱了吗？”他细心地帮忘语擦掉嘴唇上的油。 “嗯。”吴忘语乖巧地点头。她吃饭已经很有规矩了，不会再像刚来的时候弄得满地都是。 她成长得很快，慢慢有了十二岁女孩的样子。但回想起她以前的经历，孙无情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困了。”听到这道稚嫩的声音，顾汀和他夫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正在院子里露天烧烤，枕着夜晚的星空，享受难得的热闹。 顾汀夫人带着忘语回房间，篝火边只剩下孙无情三人。秦楚安的嘴角依旧挂着微笑，整张脸看起来笑意满满。但孙无情忘不掉他收起笑容的那个瞬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屏蔽器，申请了A级屏蔽。只要不涉及机密的对话，数据不会留档。 顾汀终于开口。 “我是没机会去学院的。”顾汀苦笑：“但你父母，还有晓晓，都是学院出来的。你母亲还在那教过书。” “张依瞳？现在好像还是教授。”秦楚安说道：“你们一家失踪的事件，我是查不到的。张晓晓当时都疯了，四王之老虎啊，一个人快把首都掀翻了。但直到上个月才找到你。” 孙无情握着手里的酒，有些沉默。 “你现在怎么也喝酒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孙无情喝了一大口酒，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 “孙无情，真无情。大家以前都是那么说你的，说你爸给你起这个名字，已经是暗示要给你当执法者了。”秦楚安说道：“以前有女孩子不懂事，一起玩的时候大吵大闹，你是直接打晕别人的。现在变化到是不小。” “略有耳闻。”顾汀喝了口酒：“之后你被传庭拉来臭骂一顿。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孙无情苦笑，听着别人讨论自己，脑海里却没有丝毫记忆。秦楚安是他发小，一起住在卡梅尔城数据中心旁边。说起他们的童年，秦楚安滔滔不绝，但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以前的孙无情和现在不太一样。 沉默寡言，冷若冰山，没有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只有阳光开朗的秦楚安会来找他。他小时候胖，脸上又经常挂着莫名的笑容，也没有人会和他一起。 但他说的一切，孙无情都没有印象。有关他父母失踪的事情，顾汀和秦楚安更是一概不知。 “那个提乌斯学院，到底是什么？”聊了一会，他开始转移话题。 听到这句话，顾汀站起身，往火堆里添了一把火：“你们慢慢聊。” 目送顾汀离去，关上了房门，秦楚安才开口：“学院的事情，是S级机密，在外面谈论，是要受罚的。” “这么神秘。” “不是神秘的问题，‘朋友’负责过滤信息，这是由上议院定下的规则。在屏蔽情况下，可以谈。”秦楚安确认了屏蔽器在正常工作：“但学院的事情，也不好说。” 他喝了一口酒，和孙无情讲起了学院的事。 联邦很早就不需要学校了。“朋友”足以完成对上亿人的知识教授，全真模拟可以保留在学校上课的感觉。但这个方法很快也被独立教学取缔，只要一个人到了学龄，“朋友”就会帮助他获取基本的知识，直到他可以胜任某种工作，或者在家闲着。反正自从能源可以免费使用后，人们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压力。 社会不需要太多的教育。这是“朋友”给出的结论。太多的知识只会造成人们对现状的不满，对“朋友”的反对，以及对更高阶层的追求。 “朋友”和一部分人都不希望看到这点。限制教育，是控制社会的一个很好的方法，一千年前，人们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整个联邦只剩下了一个学校，设在首都一个偏远的角落，无论使用任何手法，都查不到这个学校的地点。 “提乌斯学院，是专门培养执法者的学院。整个联邦，也就只有执法者这个岗位需要用这种传统的方式来培养。一是为了保密，二是为了权贵相互交流。但实际上，学院本身才是最大的权贵。”秦楚安笑道。 “什么意思？” “录取的对象并非受任何人控制，没有走后门，没有权钱交易。他们想要谁，就向谁发录取函。就像忘语一样，不看基因血统，我甚至不知道其中的评价机制是什么。”秦楚安说道：“所以一直以来，这个阶层一直都有人员流动。李承乾原来只是一区的普通富商，被一纸邀请函邀请进学院，一区便多了李家这样一个怪物。如果下一代没有再进学院的人，李家理所应当会没落。这很有意思。” 他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所以我让你相信学院，因为你没办法不相信。你的父母，还有张晓晓，都是从学院出来的人。你进去，也算是承了家业。就算里面有你的敌人，但也还有你的朋友，比如我。”说到这里，他伏在孙无情耳边，压低声音：“里面肯定有你父母的线索。整个联邦，没有比学院更高的地方了。父亲让我帮你。” 沉默了一会，孙无情举起他的酒。 “谢谢。” 他自认为很难相信别人，无论是在任务时，还是在面对顾汀和王义时。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愿意相信秦楚安。尽管他都不确定他一定说了真话。 只是遇到张晓晓，遇到忘语后，自己的感情似乎丰富起来。每次忘语在眼前，自己的心总是变得柔软。 失去了十几年的记忆，按秦楚安所说，似乎连骨子里的冷血无情也丢掉了。 学院啊。“朋友”根本不会提这两个字，孙无情第一次知道，联邦有这样神秘的地方。在这种高度现代化的社会，还保留着这样传统的教学方式，这让孙无情更加好奇。 专门培养执法者的地方？那岂不是执法者满地走？自己这身力量，真的可以在那里站稳脚跟吗？ “孙哥。”秦楚安看着逐渐熄灭的篝火，语气和刚才有些不同：“当特殊执法者，有没有什么感觉？” 孙无情看向他，逐渐变暗的四周，只有他们之间的屏蔽器闪着蓝光，映着他的脸。 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笑容。 “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的行动报告。三次行动。”秦楚安说道：“第一次，你没有杀死袭击你的联邦士兵；第二次，你没有听‘朋友’的劝告离开；第三次，也是如此。” “你想说什么？”孙无情带上了点怒气。 “并不是否定你，而是，这真的不太像执法者的作风。”秦楚安说道：“孙哥，你知道为什么要有执法者？电脑能帮人类决策，但有些事并不能帮我们执行。这才需要我们。如果我们不能严格按照数据结果去执行任务，而是会被情感左右，让结果偏离计算，那‘朋友’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忘语很可爱，我并不是指责你去救她，但身为执法者，应该首先履行自己的职责。孙哥，联邦的未来，在我们的肩上。这不是一条两条命的事，前几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国家内部已经混进来了许多人，他们……” “行了，我知道了。”孙无情打断了他的话。 他不想和他辩什么。事实上，他想的很明白。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不同的选择，不管他接不接受秦楚安的想法，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秦楚安在场，或许真的会离开忘语。她会被埋在废墟下，或生或死，都无关紧要。 但他想救，每次回想起那天的行动，他都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执法者的要求他明白，所以他一直怀疑自己的资格。 现在学院寄来了录取函，还带上了吴忘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的，孙哥。”秦楚安又恢复了那种笑容，说道：“我相信你可以。” 说完他关上了屏蔽器，机器人走过来，熄灭了篝火。夜晚的风有些清冷，孙无情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他是在联邦出生的，从有记忆起，脑海里就连上了联邦最强大的计算工具。可以说，他是最适合执法者的人选。在夜总会让他杀人时，他自认没有一丝犹豫。握枪的手绝不会因为杀人颤抖。 但是为什么他会救忘语呢？ 他走进顾汀的房子，悄悄走进了忘语的卧室，看着她在温软的大床上熟睡，身边还亮着一盏台灯。 从那天后就是这样，没有灯光，她睡不着。 看着她稚嫩的睡脸，上面已经恢复了血色，显得十分可爱。孙无情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为什么呢？ 他在门边看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他才回屋睡觉。 。。。 “你要去卡梅尔城？”“朋友”吵闹的声音又开始了。看来事情告一段落，他在孙无情脑海中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有人申请了屏蔽，你们昨天到底聊了什么？” 孙无情和忘语正在原来的公馆收拾东西。张晓晓不在，他们只是各拿一个小箱子，东西很少。 “哥哥，我们去哪？”忘语也问了一声。 “去学院。”孙无情说出了这句话，但“朋友”却没给他红光警告。这种惩罚由系统来掌管，没有警报，证明他有资格说出这个词。 “你们收到了录取函！我的天啊！”“朋友”说道：“忘语也收到了！卧槽！” 孙无情真的觉得它不像一个机器。 “走吧。”他拉起忘语的小手。 “姐姐，怎么办？” “她会去那里找我们的。” 正文 第十六章 卡梅尔城 人们其实并不喜欢机器。他们觉得这种碳基生命太过冷酷，思考的方式和组成他们的电路一样，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可言。 但他们又离不开它，准确说来，离不开它给人类提供的便利。高速的计算省去了很多麻烦，让人类感觉到这个世界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所以机器不应该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最好是藏在幕后，勤勤恳恳地为人类打理好这一切，并乖巧地承认，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主人。 当孙无情的飞行器停在卡梅尔城上空时，大概明白了“朋友”说这些话的意义。 从远处看卡梅尔城，几乎不见一栋高楼大厦，白色的墙砖隐没在翠绿的公园之中，大部分的居住区被植被和精致的步道所围绕。而工厂？不存在的，卡梅尔城内不生产一针一线，这里的需要的一切，都由外面供给。 机器为人类服务，为人类的一切服务，这才是联邦对它们的定义。 也是首都对自己的定义。 他们也有权利定义。 “走过这里，我就进不去了。”“朋友”提醒道：“里面是另一个我，它能调用我的数据，我却不能调用他的数据。这是人类给自己设的一道保险。这是我的项圈。” “机器也会不满意？”孙无情笑道。一旁的忘语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了，伸出手去碰他的脸。 “这是由计算得出的一句话，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朋友”没有过多解释：“和你的连接，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人，而且我相信，首都里肯定有人已经知道了。只要你在首都之外，我就要负责你的安全，但是你如果要进去，我没有办法保护你。你要自己小心。” “嗯，这么多天，辛苦你了。”一想到这个家伙会离开自己一段时间，孙无情还有些想念。不知道进了学院还能不能出来，让自己再享受一把这种无所不知的感觉。 “去吧，我去忙了。”飞行器里，一道笑脸一闪而过。飞行器迅速下落，原本平平无奇的草地，打开了一个黑色的洞口。孙无情感受到了向下强大的过载，直到舱门打开，他们不知道往地下走了多深。 地下，当然别有洞天。 整个世界都是金属的色泽，银白色的柱子，银白色的地板，上面映着人们的倒影，光洁无暇。 这里，是进出首都的关卡。在卡梅尔城地下，巨大的空间被开发出来，所有人的进出必须通过这里。如果有飞行器妄图从天上过，军队会毫不迟疑地把它击毁。 大厅里的人很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厅，只有寥寥几人。他们都低着头，匆匆往前走。孙无情身边的虚空投影出一个电子屏幕，为他指路。 忘语和他要暂时分开，所有人都要接受全身检查，包括血液和身上的细菌。整个过程由机器负责，孙无情没有看到任何一名工作人员。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远去的忘语，一不小心撞到了面前排队的人。 孙无情的力气很大，前面的人被撞了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看了孙无情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没有感情一般，拍了拍衣服，就上前继续接受检查。 孙无情看了看后面排队的人，都是披着大衣，面若冰霜。就好像……上次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位分析师。 很快，走过一道道铁门，孙无情脱掉衣服，接受电脑的检查，当跨过某一扇门时，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好像一根琴弦被弹断了一般。 “朋友”，已经断了连接。 在卡梅尔城迎接他的，将是另一个“朋友”。 一切无恙，电脑确认了孙无情学院新生的身份，将新的手环交给他，并指引他离开。 跨过出口，就是真正的卡梅尔城。 “欢迎来到卡梅尔城，祝您生活愉快。”电子提示音和“朋友”很像，但声音是从自己手环传出来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个能在自己脑海里和自己拌嘴的机器。 “哥哥！”忘语从远处小跑过来，但刚跑到一半，从舱门出来一个人，擦过她的身子，把她撞倒在地。 “喂！”孙无情快步上前，但那名男子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提着箱子低头赶路。 孙无情扶起忘语，正打算追过去。一个小巧的，像游艇一样的交通工具朝他滑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秦楚安带着一副墨镜，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舱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整个人颇有些纨绔之感。 “经常进出首都的，基本是各区的分析师，交换纸质资料和情报需要他们亲自跑一趟。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别管了，上车。”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种有些夸张却不露出牙齿的微笑，但很快被忘语的小手盖住了，她正打算扯下他的墨镜。 孙无情坐进了副驾驶，舱门缓缓关上。但还没等他启动，两人都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孙无情微微皱眉，这种脚步声似乎有点熟悉。 “等一下！”即使关了舱门，也能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爆喝。但话音还未落，似乎一个重物嘭的一声压在了他们头顶的玻璃上。忘语吓得扑到了孙无情怀里。 秦楚安并不惊慌，不可能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首都关口行凶伤人，就算招摇撞骗都不可能。 他慢慢抬起挡风玻璃，一个脑袋忽的一下伸了进来，空气里立刻弥漫着女孩子香香的气息。 挨个扫视过三人，她的眼神落在了忘语身上。过了一会，才说道：“我也是提乌斯学院的新生，那个……第一次来首都，手环告诉我这里没旅馆。你们有没有地方住，我付钱。” 孙无情看着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小巧的圆脸，还有涂得有些鲜艳的红唇，怎么都觉得有点眼熟。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院的新生？”秦楚安反问了一句。 “刚才那个小姑娘，问我提乌斯学院怎么走。”少女说道：“我都吓死了。” 两人看向忘语，她小声说道：“哥哥说要去那个地方，我又不知道路。” 孙无情无奈地捏了一下忘语的小脸，秦楚安昂起头，少女的脸近在咫尺：“你那么早来干嘛，还有四天才开学。” “我没来过首都啊！我想来这里看看！我怎么知道这里没有旅馆？”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刺耳，秦楚安挠了挠耳朵，看过了她的录取函，没有关挡风玻璃，就准备启动车子。 “你要不要坐下来？”孙无情看着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上面。 “不用不用，上面……凉快。”很快，强风灌进了她的嘴里，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车子似乎不能在高空行驶，孙无情搂着忘语，看着马路上偶尔行驶过的车，感觉回到了两百年前的城市。道路两旁都是精心修剪的植被，空气清新，天空澄澈。这里不像首都，倒像一座大的公园。 不多时，四人到了一栋小别墅外，草坪里，低矮的白色别墅就像水里跃出的白鲸。 秦楚安跳下车，先整理了一下发型，才对趴在车上的少女伸出手。少女却摆摆手，清醒了一下被风灌满的脑袋，一只手朝身下拍去，整个人一个翻身就跃下了车。 她落在孙无情身前，他并不十分惊讶，如果说学院是为培养执法者而存在的，那么这个女孩应该也有和执法者相匹配的实力。 “张灵秋。”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正装，大方地伸出手，很认真地和他们握了手：“怎么首都的车难道不是自动驾驶？” “首都的车不许自动驾驶。”秦楚安说道：“秦楚安。” “孙无情，她是忘语，我妹妹。” “你妹妹也是学院的学生？”张灵秋蹲下身子：“小妹妹你几岁啦~” 忘语躲到了孙无情身后。 “适应生。”孙无情看着她蹲下来的姿势，才发现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再配上那一身正式的西装，孙无情越来越觉得她像某个人。 只是那身西装明显偏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张灵秋没得到可爱忘语的回应，微嘟起嘴，站起来叉着腰，看向旁边的白色别墅：“这就是提乌斯学院？” “不是。”秦楚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到报道时间，学院不给进。这里，是我家。” “嗯？”张灵秋很可爱的抿住嘴，转过头，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首都不设旅馆，如果你不想住，可以睡大街。“朋友”会把你带走。”说完，他保持着他独有的笑容，先走进了别墅。 孙无情紧随其后，路过她身边，忘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孩子，穿着正装，嘴唇涂上鲜艳的大红色，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不合身的衣服显得有些土气，但依旧有一种凌冽的气势。 孙无情脑海里终于闪过一个人，张晓晓。 “忘了问，你的学员评级是？”看到张灵秋下定决心进门，秦楚安好奇地回头问了一句。 “哦，我是S级。”她还特意调出资料确认了一遍：“S级。不是最差的一级吧。” 正文 第十七章 重回老家 秦楚安的别墅门口，张灵秋说完这句话，空气似乎都凝结了，尴尬的气氛连忘语都不敢说话，瞪大眼睛看着三人。 S级学员？就这样在关口随便接到的一个人，就是提乌斯学院S级新生？ “怎么了？”张灵秋尴尬地笑笑：“你们是什么评级？” “S级。”秦楚安咽了咽口水。 “S级。”孙无情有些惊讶。 “S级！”忘语也跟着举起手，叫起来。 “嘘，你不是。”孙无情挡住了她的小嘴。 “你看。大家不都一样嘛。”张灵秋拍拍平坦的胸脯：“学院除了录取函以外什么都没说，我都担心找错地方。呃……可以，进去了吧。” “进，进……”秦楚安让开了身子。几台机器人从房间里滑出来，为众人准备茶点。 “这真是你家？”张灵秋一边拖着行李箱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高跟鞋跟踏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你家里几个人住啊。” “就我一个。”秦楚安很自然的坐到了餐桌上，接过布丁。 张灵秋把脸凑近桌子中央的水晶镂空花瓶，瓶底放着浅浅的一层水，盛开的百合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真好看。” 孙无情拉着吴忘语坐下，秦楚安扯过他的衣服，趁着张灵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四处看时，小声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你自己说S级就我们两个。现在不是满地走？” “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他看着自家的机器人殷勤地跟在后面，举着装甜点的盘子，但张灵秋似乎没注意到，一直在惊叹房间里的装饰：“每一届S级学员，往上追溯三代，无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你小姨是四王，我父亲当了二十五年的执法者。现在这个叫什么秋的，用我的权限，查都查不到。”听到她S级身份之后，秦楚安立刻偷偷调查了这个人。但按法律，他也无权调用普通公民的数据，只知道，这个女孩没有在互联网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看她的举动也看得出来。 “不清楚。”孙无情不感兴趣，他来首都还有更重要的事。心思已经不在这里。 张灵秋转了一圈，把手中的拉杆箱轻轻地放在角落，上面沾着点土，她生怕弄脏了地毯。 “你家真大。东西也好看。我只在历史书里看到过。”张灵秋似乎想起了什么，跑过去又把箱子打开，捧着一摞旧书过来：“就是这本。” 但秦楚安却被剩下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执行员通史》、《分析海量数据》、《虚拟执法》，这是新生的课本？”他看到箱子里似乎已经空了，好像只用来装这些不值一文的教科书。 “对啊！在我家那边打印很便宜的！” “学院资料不能外泄，这个可是守则。”秦楚安觉得那家打印店已经被警察包围起来了。 看着张灵秋慌乱的表情，一向镇静的秦楚安不经意地扶了一下额头，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很是苦恼。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正想着，孙无情已经跑去洗了把脸，检查了一下行李，站在餐厅门外。 秦楚安会意，站起身：“忘语，你和这位姐姐待一下，我们出去办点事情。” “很快回来。”孙无情补充道。忘语的小脸微微鼓起，继续对付着眼前的甜食，眼睛却偷偷目送他们离开。 餐厅很快变得异常安静，张灵秋刚才的气势瞬间弱了大半。正如秦楚安猜的那样，她的家境不好，这次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只是延续了她在家里的一贯的霸道作风。只是没想到，路上随便遇到的男生，竟是住在这样豪华的大房子里。首都里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比自己家好，就连随便端上来的东西都那么好吃。 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从手环中调出一张照片，一个女人正站在废墟之上，穿着银白色的战甲，手里拄着一人多高的大剑。眼神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凌冽气势，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正是张晓晓，照片里，她正执行国外的作战任务，解放了一个小国家。联邦大肆宣传她的战绩，作为联邦最优秀的执法者之一，她的成功使得数据法获得了更多民众的支持。 张灵秋，也是其中之一。自从她看见这张照片以后，就开始学习张晓晓的打扮。剪掉原先的飘飘长发，穿起了母亲的西装。 直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一刻，她从未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传说中的女人如此之近。 陶醉了一下，她才发现坐在对面的吴忘语好奇地看着自己。 “叫姐姐！” “我不！” 。。。 “就是这里。”秦楚安停下车，看着马路旁这个有些奇怪的建筑，说道：“这就是你以前的家。” 孙无情抬头，一栋毫无美感的木头房子立在他眼前。这里和秦楚安的别墅一样，好大一个院子，另一处人家还在很远的地方。 草坪修剪得很整齐，但是这栋房子的设计品味真的不敢恭维。就好像从森林里砍下来的原木像堆玩具一样堆砌而成，粗大的，长满木刺的木头勉强凑出了一个房子的样子。 “孙传庭先生是这个城市的生态规划师之一，当然，也曾做过首席分析师，联邦议员，很多很多。但他自己说过，他最喜欢的是植物。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家弄成这个样子。”秦楚安说道：“别看它这样，里面该有的还是有。” “可以进去？” “我是不可以的，你试试看你行不行。”秦楚安说：“失踪一年来，除了张晓晓，应该没有别人进去。” 孙无情站在草坪前，面前这条步道平平无奇，但按秦楚安的说法，擅自踏入，一秒内收到警告，五秒后会直接死亡。 这里的安保措施没有李显赫家那么花哨，但很实用。秦楚安只是听说，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敢试。 孙无情往前走了一步，整座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秦楚安靠在车上，目送孙无情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家。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眉头紧紧皱起。他想起了十几年来在这里发生过的往事，历历在目。但无论他怎么看，这个背影都不再像过去的孙无情。 只是，愿意相信自己这一点，似乎还没有变化。 。。。 孙无情被吓了一跳。 只有走进了这栋房子，才会知道里面是如此的热闹。刚刚进门，一条青蛇便从自己眼前飞掠而过，自己似乎惊扰了它在鞋柜里的窝。再进玄关，踏着圆滚滚的木头地板，草木和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整间屋子，似乎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态圈。植被和花草到处都是，透明玻璃挡住了覆盖在墙上的泥土，里面依稀可以看见蚂蚁和地鼠一类的动物。它们还活着，这个屋子的机器人似乎还在维持着这个生态圈的稳定。 客厅摆有桌子，但小的可怜。所有的空间，几乎让给了这些动植物。阳光透过这些绿植，艰难的照进房间，细小的昆虫围绕着这个温暖的光柱，在灰尘下跳起欢快的舞蹈。 孙无情走进里面的卧室，当他打开门，松了一口气。万幸的是，里面的装饰还是正常的。 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单人床，可活动的书柜和椅子，阳光从外面洒进房间，显得再普通不过。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在这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秦楚安说他从出生以来就待在首都，就住在这里。 床铺整理的很好，他检查了床底，也没有发现什么违禁读物。一切都那么的平常，这个房间的主人仿佛只是刚刚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但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看到熟悉的记忆会头痛的桥段，也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 于是他关上门，走进了对面的卧室。 双人床，还有一个梳妆台。孙无情拉开衣柜，里面还挂着几条长裙。和张晓晓经常穿的正装不太一样，里面都是轻飘飘的，鲜艳的长裙子。 桌子上摆着一张合照，孙无情拿起来，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张晓晓给他看过照片，但他没有任何印象。 现在也是。 他的父亲带着一副眼镜，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这个时代眼镜已经是装饰，所以这副难看的，沉重的黑框眼镜，在首都几乎成了父亲的标志，没有人会戴。 而他母亲，是个和张晓晓完全不一样的美人。 孙无情无法否认她的漂亮，正如同无法否认太阳从东边升起。她的五官十分精致，脖子细长且白皙，一字裙展现了她迷人的锁骨，以及傲人的身材。她依偎在孙传庭身边，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 而在两人身下，是年幼的孙无情。 秦楚安说得没错，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冷漠。 明明父母都笑得十分灿烂，但自己却抿着嘴，眼睛望向别处，看不出悲喜。 一点印象都没有，孙无情正要把合照放回去，手却摸到了相框背后的一张纸。 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摸出来。 白纸没有折叠，就是很普通的夹在相框背面。 上面只有三个字。 “嗨，儿子。” 正文 第十八章 迷雾重重 天色渐渐变得暗黄，在车里打瞌睡的秦楚安才听到孙无情敲了敲车门。 “这么久？”秦楚安说道：“怎么样，找到什么？” “什么都有。老鼠，蚂蚁。”孙无情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圆滚滚的仓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于是决定带回去给忘语养。 可能是在他发呆的时候。 他想起了那张纸，家人合照的背后被藏了一张纸。或许都不能称之为藏，只是自然地放在相框后面，不论谁拿起来，都会看到那张纸。 而那三个字仿佛一句咒语，一条密码，当他看到那张纸时，一段话就闯入了他的脑海。就和“朋友”一样。 但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有可能是他的父亲。 “能听到这句话的，只有我的儿子无情。”男人的声音并不浑厚，相反，语气十分平淡，毫无底气，就像一个教书先生：“这是一个触发器，经过对你的催眠后设下，当以你的视角看到这张纸以及这句话后，你的记忆就会解锁一部分。解锁，你能知道的部分。” 如果有外人来到这个房间，会看到孙无情立在原地，手里的纸条已经掉到了地上，看起来就像断了电的机器人。 “没错，你的失忆我有一部分责任。”男人带上了点愧疚：“这个世界，如果说还有更安全的储存资料的地方，就是人的记忆。尽管它不太可靠，但胜在安全。任何尝试搜索记忆的举动，都会对你的大脑造成伤害。但问题在于，人类不可靠，至少没有机器可靠。你知道的越多，你的身体会表现出来。所以无情，原谅我，你现在还不能知道太多。如果你重新回到首都，意味着学院给你发来了录取函，录取规则我是明白的，你一定会在圈里，但评级如何，就不是我能定的了。如果评级太高，你要多加小心。” 孙无情坐在车上，把玩着那只仓鼠，脑海里回荡着孙传庭最后一句话。 “找到学院的校长，他会告诉你更多有关你的事情。” “看，你今天运气很好。”就在这时，秦楚安朝前方抬了抬头。孙无情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座细长的建筑矗立在远方，银白色的外壳，抬头看去，竟一眼望不到头，它的高度似乎已经突破天际，在云层之上。 “这是什么？我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整个首都都覆盖一层电子屏蔽以及数码迷彩，简单来说，从外面看的首都不是真正的首都。当然，也包括这个东西。”秦楚安说道：“这是联邦议会，平常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开会或者大量人员进出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 “有多高？”孙无情昂起脑袋。那栋建筑似乎离他们非常远，过了一会，它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是因为太远还是又开启了屏蔽。 “一直到电离层，应该有75公里。上面有对接宇宙飞船的平台。同时也是一个太空电梯。”秦楚安说道：“但把议会变成这样，就已经不再注重实用性。神话里，神总居住在天空之上。所以联邦的议员们也想建那么高，如果可以，他们希望像神一样，在概率之外。让一切在概率之外，这可是我们新总统上台的宣誓词啊。” 秦楚安的语气满是嘲讽，那种奇特的笑容越笑越深，但就是不会露出白牙。 两人驱车回了秦楚安的别墅。令人意外的是，忘语已经和张灵秋在客厅打成了一片，原本摆放整齐的家具，被捉迷藏的两人弄得乱七八糟。 “哎，你们回来了。”张灵秋拨平了额前凌乱的短发，小心地扯正歪了的挂毯。 秦楚安哭笑不得，并再次怀疑学院对S级学院的评判标准。 “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东西。”秦楚安看向孙无情：“去老地方。” 孙无情没听懂。 “行了，你个失忆佬，去换衣服。”他转向张灵秋：“你也是，还有忘语，你也要。” “我就穿这件。”张灵秋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倔强的昂起头。 “你就只有这件吧。”秦楚安一眼看穿。 “我……”张灵秋并不心甘情愿，现在已经住在别人家，难道还要主人家给她准备衣服？ “行了，让系统给你定做一件。用完之后还给我，我去给别的女孩穿。”秦楚安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女孩子：“今晚不是单纯吃饭，我们有任务在身。你不来，可就看不到一出好戏了。” “我……这……这是不是很贵啊，吃饭，衣服。我没带多少钱的啊。”张灵秋还在挣扎。 “都是S级学员，以后你不会缺钱花的，到时候再还我。执法者一个月两百万联邦币，你可以每天换一件衣服。” “真的假的！” “快去！”秦楚安再一次觉得女孩子很麻烦。 “我们到底是去哪。”孙无情换好了合身的正装下来。他对钱这方面不是很担心，张晓晓留给他的钱，比他上次在赌场赢的还多。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张灵秋要叫来叫去。 “去以前我们经常去的地方，见一些老熟人。”秦楚安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忘语的裙子。 “我不要人鱼色的口红！”楼上传来了张灵秋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提着银白色的长裙跑下楼，依旧穿着一双高跟鞋：“你家的机器人太烦人了，我不小心敲碎了，以后赔你。”说完，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又认真地问道：“一个月真的会有两百万联邦币？” “我觉得你不止这个数。”秦楚安苦笑，看着学院未来的S级学员在认真地考虑自己工资的问题，还十分固执地要往嘴上涂着不适合她的大红色口红。 “我们吃什么？这裙子不好走路。” “不用走很多路。我们走红毯。”秦楚安神秘地笑笑，带头走出了房子，更大的飞行器已经停在门口。秦楚安一踩油门，飞行器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首都分九块区域，从上空看去，一个倾斜的四方形被切成了九个部分，最中间是联邦议会。一部分专门属于学院，一部分属于数据中心。我住的地方是专门为首都常住人口以及对联邦有特殊贡献的人留出的居住区。大概有二十万人。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商业中心。” 路上的飞行器越来越多，但样式大多相同，张灵秋和忘语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着。首都之外的交通轨道是立体式的，像这样所有车只允许低空飞行方式，和两百年前一样。 “为了证明联邦正在消除贫富差距，总统统一了首都所有代步工具的样式，很多人再也不能用车子炫富了。所以催生了另一种攀比方式。”秦楚安减缓了车速，车子随车流驶进一个庞大的钢铁顶棚，孙无情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 商业中心？这更像一个停车场。 “戴上这个。”秦楚安递过一套耳麦，一枚小小的芯片被扣到后脑。孙无情戴上，惊讶的发现整个车外的世界刷的一下就变了，喧闹声迎面而来，眼前，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广场，铺天盖地的广告屏和电影宣传不时地在头顶弹出，许多人在半空中行走，随心所欲地进出四周繁华的高楼。 广场的最中央耸立着一个巨大的肖像，孙无情觉得有些眼熟。 “欢迎来到首都最好的商场，布伦希尔特。”他用手肘捅了捅孙无情：“广场中央的雕像以张晓晓为原型，在这里，她被称为女武神。” 孙无情偷偷看了张灵秋一眼，果不其然，她的眼睛已经泛起了小星星。 “我的偶像！”她就要冲过去，但却被裙子绊了一脚，幸好秦楚安拉住了她。 “那不是姐……”忘语刚想说话，孙无情堵住了她的嘴巴。他不想让张灵秋知道他和张晓晓的关系，不然可能随时会扑上来。 “这片商区用的是最先进的虚拟现实技术，基本不需要外部辅助设备，但是需要一定的入场资格。两亿联邦币的个人资产，系统才会允许你进入。毕竟这里面还有赌场。”秦楚安说道：“现在，让你们看一下首都最新的炫耀方式。” 他在手环上轻点几下，很快，整片商城的所有广告全部停止，喧闹的广场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似乎明白了什么，都在搜寻始作俑者。而接下来，在商城里面的人会收到消息，而在广场外的，会听到响彻整个广场的电子音。 “布伦希尔特，欢迎提乌斯学院S级新生孙无情，S级新生秦楚安以及S级新生张灵秋，祝各位在布伦希尔特玩的开心，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天空随着声音的响起变成一片黑幕，五彩的路灯亮起，烟花在空中炸响，一道光柱照亮了四人身边的地板，照亮了秦楚安得意洋洋的脸，和他嘴角边的招牌笑容。 张灵秋下意识地离开圈子，但光柱分开了一道跟着她。 “走吧。”秦楚安朝张灵秋绅士地伸出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四人慢慢的离开地面，像是有一股力量让他们像上空浮去。 “这样太张扬了。”张灵秋不安地抓住他的手，四处张望，原先的调皮早就消失不见。 “一次喇叭的使用，是两百万联邦币。很便宜，但没有人会这样做，因为逼装得不好，很容易被人记住。特别是在布伦希尔特。”秦楚安笑道：“但我们不一样，学院是联邦最高的教育学府，我们是最被看好的几名新生，我们是凭实力装的逼，凭什么不装？当年张晓晓来这里，闹得可比我们欢。” 孙无情对这个伙伴有些无语，把忘语藏在身后，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四人的身影越升越高，到最后，他们的高度盖过了所有大楼，只除了身边的这一座。 “奥斯特拉西亚。上面有首都最好的饭店。”秦楚安对孙无情说道：“我们父辈常来。” 一道光桥出现在他们与大楼之间，墙壁逐渐虚化，露出了里面华贵的餐厅。里面朝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刺眼。 “孙无情？那个失踪的孙家？” “不会有错，就是那个爱笑鬼的死党。” “可恶啊，学院怎么会给了他邀请函，还是S级！” 秦楚安走进饭店，时隔一年多，他终于又带了他唯一的朋友堂而皇之地回到了这间酒店。 在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十八年来，很多人都欺负他们，孙无情在时，两个人会打回去。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会嫌无聊。 但现在，生活终于开始有点有趣了。 正文 第十九章 联邦阴影 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看着四人的身影几乎高过了所有人，广场上的人才开始沸腾起来。 这里和首都外不同，几乎所有人都听过提乌斯学院的名字，他们都是联邦真正的上层。当然，大部分是富二代。 按提乌斯学院的传统，每届新生几乎精准的控制在十八到十九岁。所以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已经可以说永远的失去了进去的机会，除非这人在概率之外。但自建校以来，还没有意外。 今天这里刮了什么风，吹来了三尊大神。不仅是学院新生，还是传说中的S级学员？ 要知道，张晓晓当年就是S级学员。如今的四王，都曾经是S级学员。 大多数人不知道孙无情和张晓晓的关系，如果知道，心里可能还好受一点，有个理由。 但这只是局外人的想法，现在，奥斯特拉西亚上的餐厅，气氛并不愉快。 正如秦楚安所言，这里，曾经是他们父辈常来的餐厅。现在，来的是他们的孩子了。 装潢幽静的餐厅里，本来只为四人打开的通道，现在就餐窗口外隐隐约约探出了其它座位的人。有人甚至要求经理把灯弄亮点，居然没有多少人反对。零零星星有几人开始离场，大部分人留下，准备会一会这四个人。 大堂经理无可奈何地苦笑，他不是没有能力压下这些躁动的声音，关键是，他也想看一下阔别已久的秦楚安和孙无情。 孙家失踪案前，他们两个并不安分。今天他们回来，居然带着如此惊人的消息。这些来吃饭的阔少爷，可不得要急红了眼。 “董三猪！”秦楚安探出头，对着对面座位的一个胖子叫了一声，那人瞬间涨红了脸，房间被隐蔽起来，只剩下一片虚空。 “有印象吗？董家排行老三，胖得要死。”他问孙无情，后者摇了摇头。 “那个人呢，苏家老四，满脸色相，都二十岁了，还说在等学院的录取，我看他等到八十岁吧。”秦楚安满脸嘲讽，他那张笑脸看起来真的很欠揍。 但确实没人敢揍他。 学院的录取函，一旦收到，就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每年整个联邦只有几十人，其余的人，将永远无缘执法者这一职位。 这便是差距，是钱和权都无法弥补的差距。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张灵秋的身份和基因评级，或许将会更为吃惊，恨不得把学院告上联邦法庭。 “孙哥，好久不见。”就在这时，一个男子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侍者也为众人上酒，除了忘语。 “杜清海？”秦楚安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敛去了刚才的嚣张。 “恭喜秦老弟和孙哥收到录取函。”杜清海举起酒杯，朝向正在闻酒味的张灵秋：“这位是？” “我朋友，不好意思，也是S级。”秦楚安凑近了张灵秋一点，后者好像吓了一跳，只能傻笑应对。 杜清海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原状。他转移了话题：“孙哥身体怎么样？” 孙无情摇摇头：“我不记得你们了，现在可能要重新认识一遍。” 他被救的事情，和失忆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联邦上层。既然不被列为机密，那就是大家的酒后谈资。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次失忆和他父母的失踪居然没有阻碍他的仕途。联邦先给了他临时的特殊执法者头衔，现在学院又发来录取函，隐隐有保护的意味，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后台。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记不起以前的琐事。杜清海虽然没有惹过他，但孙无情以前似乎总看自己不顺眼。 “以后大家都是同学，就多靠各位照顾了。”杜清海其人，七窍玲珑，说完话便举着酒杯施施然离开。他也是在场的富二代里唯一敢来打招呼的人。 “他也收到了录取函，A级。”秦楚安点点头：“这个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我都没印象。”孙无情连期待之中的头疼都没有，只是脑子里一直想着上午看到的那张纸条，和闯入脑海的几句话。 “你怎么不和我说S级很厉害……现在大家都看着我了！”张灵秋在秦楚安身边低吼，双手紧紧攥着华丽的衣服，身旁就是七十多层的高楼夜景，但这只让她觉得如芒针在背。 “没事的，我们也是。”秦楚安在看别的地方。 “怎么能没事啊！穿那么贵的衣服，还来那么张扬的餐厅，这怎么吃饭啊！”她忽的一下就要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我吃不下，衣服等会还你。” “哎你走什么。”秦楚安有些不解。 “搞什么啊，我没吃过这种饭，走了。”说完她离开了桌子，看准了门口站的大堂经理，就准备要离开。 孙无情不知道该不该拦，对他而言，这里没什么不适应的，要是不喜欢，把投影都关掉就好了。但张灵秋似乎真的很不适应，她的手始终放在胸前，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秦楚安上前拉住。 “我不要面子的啊！”张灵秋竟一下子甩掉他的手，转过头，眼里竟然已经有晶莹闪过：“我知道你们帮我很多，但我真的不喜欢这里。” 孙无情上前劝阻，忘语也离开座位，许多人探出头看着张灵秋哭哭啼啼，开始交头接耳。 大堂经理也觉得有点过了，正要过去，另一个人却走在了他面前。那个人对经理挥挥手，示意他把灯暗下来，然后把孙无情他们房间屏蔽掉。 “在这闹什么？”忽如其来的声音，那名男子离开自己的座位走了过来。然后，孙无情他们的房间被投影遮住，外面的人已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三个S级学员，还有一个适应生。”男子披着一身黑色大衣，戴着金色的细框眼镜，头发打了不少发蜡，看起来一丝不苟，像极了一位严苛的中年教师。 看到他，秦楚安猛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害怕。 因为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教师。 整个联邦，还需要教师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提乌斯学院。 “王……王教授？”秦楚安满脸不可置信。 “学都没入，正事不干，跑来这里喝酒炫耀？都给我进房间！”王清野满脸严肃，也不管张灵秋愿不愿意，把四人重新赶回了座位。忘语也被吓傻了，乖巧地缩在孙无情背后。 大堂经理亲自搬来一张椅子，王清野坐下，连坐姿都像联邦军人一样笔直。 “新书都发了，看了吗？做好预习了吗？了解一下学院历史了吗？嗯？”王清野明显生气了：“跑来这里喝酒，还买喇叭，整个布伦希尔特都知道你们了，你爸的面子不要了？他老人家在十三区没日没夜的忙，儿子在首都喝酒？” 然后他转向张灵秋：“今年学院就你最特别，校长看重你的勤奋刻苦，特地把你招来学习。你倒好，跟着这花花公子来最贵的餐厅吃饭，你钱带够了吗？” 这番骂可以说不讲道理，张灵秋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至于你！”王清野转向孙无情，但后者却毫不示弱的看向他，眼睛里没有一丝退怯。据说这里本来就是他常来的地方，他也没跟着秦楚安起哄，只是穿好衣服过来吃个饭，怎么着都没他什么事。 “你身体怎么样了？”王清野还是换了个话题，再怎么蛮不讲理，也不能随便欺负人。一旁的秦楚安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 “都想不起来。” “真的想不起来？” 孙无情点点头，王清野也叹了口气。 “你被救回首都的时候，学院应该阻止你出去的。现在太危险了，你根本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本来你父母的事，就弄得满城风雨。晓晓忙着把你接回来，更是自顾不暇。你居然还在外面做了那么多任务。真的福大命大。” “您认识我父母？” “你母亲是我同学，当年下课的时候，你父亲经常拿着饭在外面等，撒狗粮就算了。他身上总是跑着几只动物，我看着很不舒服。”王清野语气平淡，没有其他意思：“你和你母亲比较像。有机会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最后他看向瘦小的忘语：“知道要来这里上学了吗？” “知道。”忘语怯生生地说。她学习得很快，尽管还是无法理解上学要干些什么。 “有问题，就来找我。”王清野对小孩子还是很和蔼。 就在这时，突然，在场五人的手环都亮起了红灯，一条全首都推送的信息强制出现在所有人的手环上。 “卡梅尔城从今日起封锁进出口，无持有特殊证明的人，不允许进出卡梅尔城。” 王清野只是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但秦楚安就被吓到了。 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首都会被强制封锁的情况。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整个首都，恐慌的情绪正在蔓延。 “我说了，最近很不太平。幸好你们来的早。”王清野离开了座位：“这几天，待在家里，到报道的时候，按时来学院报道。开学典礼，可不能迟到。” 正文 第二十章 三皇四王 别墅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落地窗大开着，雨的味道混杂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想裹紧身上的薄毯。厅里蔓延着一种慵懒的气氛。 吴忘语戴着一个眼罩，正在通过虚拟现实学习各种知识。偶尔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厅里光着脚丫到处晃悠，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家具，孙无情会走过去把她抱回沙发上。 张灵秋毫无坐姿地趴在另一个沙发上看书，光滑洁白的小腿上下晃动，不时地吸引到孙无情的目光。今天她戴上了一副眼镜，表情很是认真。 孙无情在查阅有关提乌斯学院的信息，自己父亲让他找到校长，但根本查不到这个人。在网络上，有关这个学院的任何信息都被隐藏，别说校长了，就算上次见过的教师王清野，也找不到一点信息。 他看了一眼张灵秋，觉得她心情还算不错。在餐馆那天，王清野走后，秦楚安灰溜溜地带着三人回别墅让机器人做饭。张灵秋还亲自下厨帮忙，尽管机器人会做得更好。 倒也不算太丢脸，秦楚安当时说，毕竟骂他们的人是学院教授。别人还轮不到这顿骂。 孙无情无语，但吃了一餐还算舒服的晚饭后，至少张灵秋的心情好了很多。她认真地给秦楚安写了欠条，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才还的清了。 离去学院报到还有三天，据秦楚安说，那一天学院会派人来接，就算你在首都外也是这样，没有必要提前过来。张灵秋听后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选择住了下来。 “有消息了。”秦楚安从外面回来，他去了数据中心一趟，有关卡梅尔城封锁的事情，他十分感兴趣，而且三人之中，只有他在数据中心有朋友：“有奇怪的东西进了首都。正在排查。” “奇怪的东西？”孙无情提醒了他奇怪的措辞。 “奇怪的东西。”秦楚安重复了一遍：“他们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了，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数据入侵。‘朋友’正在排查，但没有结果。” “就为了这个要封锁？”张灵秋没有从书里抬起头：“你们首都都是那么敏感的嘛？” “谁知道呢，可能是不给说。老师们也肯定知道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意外。”秦楚安走过来：“在预习？” “嗯。学院的历史。”张灵秋说道：“原来执法者也有评级。” “据说主要看能力的强弱。”秦楚安点头。 “能力？”孙无情想起了一区执法者柳御救他时的那片光幕。 “执法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在于，大脑的结构。”秦楚安端着咖啡，站在走廊上，看着屋外的细雨：“人脑发出的电信号实际上可以影响周围的环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如果能把这种天赋加强，我们就可以变成古代人口中的超人。而执法者，就是有机会做到这一切的人” “但实际上这个过程经过了很多年的基因处理，是吧。”张灵秋很快接过话，涉及任何知识的问题，问她比查电脑方便：“当人们开始依赖‘朋友’为他们寻找伴侣时，这种选择就开始了。计算机为他们挑的人选将是最适合他们的，而这样的人，在基因上会很相近。长此以往，优良配优良，低劣配低劣，就被选择出来了。” “那忘语怎么被选上的？她的基因评级那么低。”秦楚安突然问了一句，但话刚出口，他就明白自己错了。 “什么基因评级？”张灵秋忽地抬起头：“基因有评级？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你自己不是说……” “我那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张灵秋皱起了眉头，本来心情很好的她却忽然捕捉到哪里不对。而更奇怪的是，秦楚安似乎已经怕了她会生气。 因为她生起气来，气势真的很足。 “评级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敢说？”她逼到秦楚安身前，秦楚安向孙无情报以求助的目光，而孙无情却在把摔倒的忘语扶起来。 “你可以自己查！”秦楚安无可奈何，只能坦白这个系统。实际上从张灵秋被确认为学员开始，就自动拥有了A级数据权限。只要她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就可以登录查询。而且，秦楚安也很好奇。 过了一会，带着不可置信和一点落寞的申请，张灵秋委屈的转过头。 “C级。” 秦楚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这种笑容是他的习惯，一时半会收不回来。 但张灵秋却是要快哭出来了。因为系统里连基因评级和选择的过程都写的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啊，怎么有这个东西啊。C级很低吧！联邦真的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的天啊。那怎么会……学院怎么会选到我？这里说除了A级其它根本不适合做执法者啊……哪里……弄错了吧。” “你先别急。”秦楚安立刻安慰：“教授不是认出你了吗，在餐厅的时候。他都提到了你，录取肯定是没有错的。” “忘语还是D级。”这时，孙无情提醒了一句。 “对啊，忘语也是D级，她还是适应生。” 张灵秋抓着头发，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就连忘语也摘下了眼罩，躲在沙发后面看着她。 然后她往手环里不停地输入其他人的身份证号，片刻之后，她应该是知道了家里所有人的基因评级。 全是D级，只有她一个C级。正常情况下，她长大后应该能在她的家乡谋求一个普通的职位，或许再过几代，他们家有幸出一个A级基因的婴儿。 但当她接到录取函，不远万里跑来首都的时候，才发现，天上掉下了一个几代人都吃不完的馅饼。这个馅饼没有让她饱腹，只让她有点晕。 这让她知道，自己原来是陷在如此深的一个泥潭中。一个，“朋友”精心策划的泥潭里。而且，家里其他人也还在里面。如果没有这个录取函，他们将永远无缘首都的豪华和受人尊敬的职业。 她是如此的想当一名执法者，换句话说，想成为张晓晓那样的人。 现在，她拥有了这个机会。但却发现，很多人都没有，她姐姐不会有，弟弟也不会有，如果她回去，怎么和他们说这件事。 “我要去调查一下，借电脑给我用。”抛下一句话，张灵秋蹬蹬蹬的跑上了楼。秦楚安在身后耸耸肩，看向孙无情，却发现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也要去调查一下？孙执法？” “我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孙无情说道：“我也想调一下数据看看。” 说完他拿出了随身电脑，尽管没有执法者的身份了，但数据权限还是没有变。 学院历年来的学员数，学员来自的地区，都可以查得到。因为大多数有A级以上血统的学员来自首都，可以说，这里是整个联邦血统最高级的地方。而像张灵秋这样的人，会来自其他偏远地区。所以只要搜索他们的家乡，能大致判断出他们的基因评级。 “第一届学员只有十一人，今年有四十个。”孙无情看着不断增长的曲线：“以及越来越多的，来自偏远地区的学员。张灵秋不是唯一一个，前几年，也有很多。而且，适应生的录取年纪也在逐年下降。” 他继续调用数据。借用首都的数据库，查到了以前不能查的资料。 随时间不断变化的基因评级人数分布图。首先开始集中于卡梅尔城，然后开始有像四周分散的趋势。很明显，A级基因的越来越多，而且开始向首都外扩散。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必须重新调整评级标准。 “‘朋友’的基因选择确实在进行中，不管张灵秋承不承认，D级基因都正在减少。”孙无情说道。 秦楚安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不断发出一条条调用数据的指令。 每届学员的毕业去向，他们的工作地点，和工作年限。 “如果每年毕业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都去哪了？”孙无情发现了问题：“每一区配备一名执法者，只够十三个。” “你有没有听过，联邦的三皇四王？”秦楚安沉思片刻。 “四王听你说过。” “几十年前，还没有这种称呼。就在执法者刚试点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记录。不论是他们隐藏起来了，还是人数确实不够多。”秦楚安调出了几个人的资料，孙无情在里面看到了张晓晓，但有几个人还是模糊的：“但从张晓晓开始对外执行任务起，联邦就大肆宣传这四个人的功绩，大家也给他们排了四王的名号。老虎张晓晓，灰蛇李承乾，灵狐相子余，猫头鹰姜夔。以及，神秘流传着的‘三皇’。” “流传？” “能被人知道的，就肯定是可以被知道的。证明政府没有打算隐瞒这三人的存在，只是查不到他们的详细资料。”秦楚安说道：“不论是联邦想要震慑可能存在的敌人还是什么，但确实，越来越多了。” 孙无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父亲有小道消息。”秦楚安迅速的从口袋里掏出屏蔽器，开启了短暂的信号屏蔽：“三皇，据说就是学院的老师，其中一个，有可能是校长。” 孙无情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了些眉目，说不定，校长手里就有他父母失踪的秘密。 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道：“那就等开学典礼吧。”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开学典礼 三天很快过去，这段时间，卡梅尔城依旧没有解除封锁。秦楚安去了一次布伦希尔特商场，据说那里的人少了很多。气氛有点紧张。 但这都没有影响三人去学校报道，报到日一大早，一辆四人坐的飞行器就停在了别墅前。 “吃饱一点。”秦楚安优雅地切着培根蛋，看着张灵秋毫无形象地大口吃着坚果麦片，还喝干了两大杯牛奶。他看着她依旧扁平的胸脯，觉得她吸收有些不行。 “今天有什么特别？”孙无情觉得他真的吃的比平常多。 “开学典礼。王教授提醒过我们，忘了？”机器人又给秦楚安上了一盘炒蛋，还挤上厚厚的番茄酱。好像他吃什么都喜欢加。 孙无情也不敢怠慢，风卷残云一般收拾掉面前山一般的黄油面包和生蕨菜。然后擦了擦忘语的嘴角。适应生不参加正式的开学典礼，她们将直接进入学院生活。这也证明了，面对新生的开学典礼绝对有些问题。而他们三个S级学生，或许就是重点“照顾”对象。 孙无情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过，剩下两人也是一无所知，他倒也不着急。 “走吧。”秦楚安空着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张灵秋还提着她满箱子的书，穿着高跟鞋，艰难地跟在后面。 飞行器沿着道路行驶，许久，四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平原，不远处是重重叠叠的矮山脉，云和太阳把光和影投射在大地上，随着清风缓慢移动。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个农庄，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天穹像棉被一样盖在草原上。 但飞行器突然停了下来，等待验证通过之后，又加速飞了出去。仿佛面前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这一次，平原变了另一个样子。他们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占地不知多少亩的城堡蔓延在草原，没有围墙，只有一条蓝色的小河从城堡间穿过。雪白的绵羊和云一样散步在草地上，这里仿佛是三百年前的联邦。 “复古，是现代有钱人的一个通病。”秦楚安似乎忘了自己家也是这样的风格：“人口增加得太快，除了首都外，都盖起了几十层甚至上百层的高楼大厦，而这种建筑和装饰，就真的很珍贵，换句话说，真的很有钱。” 孙无情看到不远处也有一台相似的飞行器往城堡处飞去。整片区域很大，城堡之后的山脉之上似乎还有建筑。这几台飞行器，看起来就像一只只小飞虫。 “我们应该不算早的了。离开始只剩二十分钟。”秦楚安说道：“但不要紧，我们本来就需要压轴出场。” 孙无情这时候才觉得，秦楚安的话配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揍。 飞行器停在了城堡门前的白色广场中，三人从车上下来，飞行器单独把忘语送到另一处。 “哥哥很快去看你。”孙无情安慰了一句。忘语也懂事，没有说什么。 “你该让她自立了，十二岁了。”秦楚安看着远去的飞行器。 “走吧。”孙无情感觉秦楚安完全可以代替“朋友”和他拌嘴。 其它走下飞行器的人认出了秦楚安的身影，随后，走在最前面的孙无情也被认了出来。 S级学员的消息，早就传进了所有新生的耳朵里。更别说秦楚安还在布伦希尔特秀了一把。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中有人就是今年新生的首席。 但走在后面，带着眼镜，涂着口红，拖着行李箱的张灵秋，似乎更为瞩目。仅仅是看一眼，就知道她和这个群体格格不入。 孙无情走在前面，秦楚安差他半步，三人一起走进了别墅的大门。沿途的人回头，都为三人让开道路。 走过一段很长的走廊，金碧辉煌的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放着唱诗班式的普通木椅，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当一个人回头看到孙无情三人时，仿佛一个信号传遍了大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 今年学院确实只有三名S级学员，现在，都在他们眼前。入学的新生大多数是出生在卡梅尔城的富贵子弟，像秦楚安一样，家中血脉一直源源不断地往学院输送人才。 当然，更多的眼光朝向了孙无情。 一年前，有关孙无情一家失踪的案件，没有任何人知晓始末。 一年后，他昂首挺胸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却同时带着一份S级学员的录取函。 他的父亲，孙传庭，是首都一个看似默默无闻的知识分子，生态学者，大部分人都不了解他。 他的母亲，张依瞳，是学院的教员之一，可以说，也算名声在外。每年还有许多执法者来他们家送礼做客，还算热闹。 但更出名的，是他的小姨。身为四王之一的张晓晓，是联邦的英雄。所以，当他们知道孙无情的评级时，没有不甘，只有淡淡的羡慕和嫉妒。仿佛理所应当。 而还有几个学员，把目光投到了最后的张灵秋身上。他们无不是从边远地区来的人，第一次看到首都的景色，已经是无所适从。而张灵秋的气质和他们最为相似，但让他们憧憬的地方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穿着并不合身的西装，她也依旧透露出一份自信和骄傲。如果给她好好打扮一番，或许真的和当年入学的张晓晓有几分相似。 “这是孙无情？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楚安这小子，学院怎么会给他S级的位置。真是可恨！” “后面那个是谁，怎么没见过？”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大厅里响起，三人走到最前面写着他们名字的位置坐下，挤在后面走廊的人才鱼贯而入。 十点整，所有人的手环发出了轻微的震动。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厅后传来，每一步的间隔，不论是距离还是时间，都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一个年老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从刚才的入口走进四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师，坐到了房间的四个角落，孙无情发现王清野也在其中。 “这个人就是校长？”他小声问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秦楚安示意他不要说话。他们就坐在第一排，什么动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孙无情坐直身体，盯着走上演讲台的老人。他的胡子很长，像神话里那些魔法师一样，银白的胡子在最下端打了个结，穿着灰白色的长袍，年迈的脸上满是老人斑。 他的眼神扫过了所有人，但孙无情没有从那道眼神里读出什么。 “欢迎，来到提乌斯学院。”老人微笑着开口，即使没有任何话筒，所有人也能听到他的讲话：“所有的信息，从学院的专属通道登录，都可以查询。但我在这里，要亲自讲一下，学院最有趣的规则。是，我定的规则。”校长似乎真的很老了，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 “学院是四年制，没有学分，没有必修课。你们将会收到一份课表，只要你喜欢，就可以报名学习。任何课都会有考试，通过，只意味着你没必要再修一遍，当然，想修，学院也不会拦你。”校长苍老的脸上都是坏笑：“至于，如何评判每个人的能力。我将，全权交给我们的‘朋友’。学院会有大量的外派任务，你们修的课程，将决定你们的能力，而‘朋友’，将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委派任务。任务的评分，是你毕业离开时，交给社会的一套答卷，也算是，毕业考试。希望所有人在学院的四年中，不会迷失自己，不会被学院淘汰，成为，概率之外的那个人。”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最后，他居然说出了如今总统的竞选词。然后在四十人的掌声中，慢悠悠地走离大厅。 这就完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把所有人叫来这里，一个老头上来讲了一段上网就能查到的话，然后就离开了？校长，怎么他们都没听说过校长长这样？ 安静了一会，大家开始有点骚动。 “别动，老师们都没走。”孙无情按住了秦楚安的腿，眼神环顾四周，坐在角落的四位老师并没有离开。王清野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在他对面，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教师裸露着修长洁白的双腿，认真地涂指甲油。身后，一个矮个子的男老师捧着一本书，他对面，一个亚洲人握着一个紫砂壶，正悠闲地喝着茶，身后，绑着一人多高的一根棍子。 所有人把眼光投向了他们，但老师们都无动于衷，似乎，在等着什么。 突然，孙无情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大厅天花板上的七彩玻璃窗，不知何时移开，露出了外面的天空。 一个人影蹲在窗沿上，带着一张普通的白色面具。 孙无情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很快，不止一个人影跃上了这个窗沿，他们居高临下，看着大厅里的新生，就像猛兽盯着猎物。 “小心！”孙无情看到了他们的动作，率先站起身。可话音还未落，其中一人像一只大鸟一样跃下，手里的匕首发着寒光。 “啊！”一声惨叫，一名同学还在座位上，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肩膀。那里，一枚匕首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大力把他身下的凳子压碎，几乎把他钉在了地面上。 更多的身影飞跃而下，但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冲着孙无情三人而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秦楚安狂笑：“这才有点意思！”他手中没有刀刃，但连年针对执法者的训练，让他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强劲。他躲开一枚匕首，一拳揍向对方。上面携带的力量，已经远超过一般人。 但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接住了，面具背后，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嗤笑。 秦楚安侧滚躲避下一击，但有些担心地往孙无情那里看了一眼。 他知道，孙无情从小到大没经过执法者的训练。 但当他确认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身影，和孙无情脚下倒地的人，那种奇特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才是我孙哥，哈哈哈！”他狂笑着，又一次冲向了对方。 而整个大厅，却更多的是惨叫，血腥味逐渐弥漫，可四位老师依旧端坐在位置上，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 提乌斯学院的开学典礼，终于真正的开始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S级能力 提乌斯学院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就在入门右手边第一间大厅里举行。平常，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厅。 而每到今年这个时候，里面总会传出一道又一道惨叫声。好像这里不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而更像一个厮杀的战场。 “又开始了么？”一名少女坐在一座高塔之上，正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资料。许多珍贵的纸质资料只有这里可以查阅，她不喜欢有人打扰她的清净。 “今年好像来了三个小崽子。”更高一层的黑暗中，轮椅声嘎吱作响，一个苍白的年轻的脸慢慢浮现出来。令人惊讶的是，他戴着一副纯黑色的眼罩，好像不能视物，仅仅凭双手感受着书上的盲文。 “越来越多了。”少女叹了口气，请求系统把外面的声音屏蔽掉。很快，高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你怎么不去报名感受一下？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要求太多了，像保姆一样，很没意思。”少女又翻了一页书。 青年笑笑，苍白的嘴唇划出好看的弧线，如果没有眼罩，一定是一位英俊的青年。不知道在这样高度发展的社会下，为什么还有治不好的眼疾。 然后他又隐没在黑暗之中，高塔似乎与世隔绝，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城堡下的大厅，就完全不一样了。从第一名学员的肩膀被贯穿，血腥味雾一样散播开来，所有新生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惧。 他们大多是世家子弟，平时不说好吃懒做，但见血这种事情，还是少。更别说对方举着匕首猛冲过来，并且，展现出了人类不能达到的力量和敏捷。 那一把匕首，在那名新生眼里，就像死神的镰刀。 而这样的镰刀，从半空中飞下来近二十把。二十个带着面具的神秘人以迅雷不及耳之势，从窗台上俯冲而下，手里的武器直指新生的要害而去。短短几秒，惨叫声便此起彼伏。有人挡在眼前的手掌被齐根切断，他们惊恐地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眼神全是恐惧，连站都站不稳。 带着面具的人摇摇头，拎起他的衣领，像丢皮球一样丢回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停着一台担架。入口附近，那名背着棍子的老师放下紫砂壶，迅速抽出那根棍子，轻巧地停在那名学员身下，帮他做个缓冲，再让他摔在担架上，连同他掉下的断掌，一起抬出了大厅。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学员受了重伤被抬出去。但四位老师都不太担心，别说断手断脚，就是心脏不小心被捅了，也能给你救回来。下手的人都是学长学姐，有分寸。 所以他们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孙无情三人身上。 开学典礼并不会淘汰任何一人，但要让他们都明白，当他们被迫走上这条看似光明的大道，就要做出随时面对生死的准备。 现在看来，今年的S级三人都还不错。 孙无情和秦楚安不用说了，两人还未入学，就有了接近执法者的身体素质。特别是孙无情，和他对拳的学长，竟然在力量上处于下风。举着棍子的老师看了一眼，轻轻点头。 可造之才。 秦楚安的表现可圈可点，令人比较意外的，是张灵秋。 学长学姐下手明显留了情面，但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看似有些怯懦的她竟然毫不退缩。身上已经被划中了几道血口，却还紧紧咬着嘴唇，利用自己的行李箱尽力周旋。但对方明显不想对这样的女孩子下重手，决定划两刀就放她去疗伤。 突然，大厅里刮起了一阵清风。 说是清风，是因为风力不济，感觉很是虚弱。 但就是这样的风，吸引了所有老师的目光。 正被一位学长逼到绝路的新生，忽然躲过了他致命的一击，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像风一样飘到了天花板上的玻璃旁。惊恐的表情还未散去，他可能以为自己的灵魂在往上飘。 忽然，一棍棍子扫过来，直接把他砸到了屋外。那里，系统早就安排好了担架。这名学员的资料已经上传，捧着书的矮个子教师轻轻碰了一下眼镜，上面立刻列出这名学员的详细信息。 秦楚安看到目睹了这场异变，立刻明白了什么。他的笑容越来越盛，快要露出那一口白牙。他的拳头直指对手的要害，面前的学长立刻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就在这时，那名金发碧眼的女教师也站起来，看到围着张灵秋却手下留情的这些人，她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她消失在了空气中。 张灵秋喘着气，被刀刮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知道面前的人或许不会下杀手，恐惧也弱了几分。 但突然间，自己的脸被一股大力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向另一边，大脑仿佛被一柄重锤砸中，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牙齿被打掉两颗，嘴里满是鲜血。 “太松懈了！”女教师从虚空中慢慢显出身影，她收回手肘，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灵秋：“站起来！你为了什么来到这个学校！” 张灵秋似乎听到了这一生爆喝，颤抖的小手撑着地板，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到地上，嘴里有铁屑的味道。 她为了什么来的？张灵秋的被打的有些蒙，但也逐渐清醒。 十二区偏远的郊外，政府安排的廉价住房，是她住了十八年的家。从记事开始，家里所有人都没离开过那一块狭小的贫民区。无非是整天坐在电脑前，在虚拟现实中消耗时光。当然，她也是一样。 但某一天，一则新闻改变了她的一生。 那是张晓晓第一次出征X国的时候。那道神武的英姿，还有不可一世的眼神，深深的吸引了张灵秋的目光。她第一次知道还有执法者这种职位，在这种冷冰冰的世界上，不用依托虚拟世界，而是在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上，向所有人展现自己的骄傲。 啪。高跟鞋砸在了地板上，张灵秋撑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女教师再一次隐去身形，还没等她站起来，膝盖却被女教师的脚尖击中，又不得不跪了下来。 “跪下！”她说道：“你忘了你为什么来。” “我，没，忘。”张灵秋咬牙切齿，双腿的经脉被击中，根本使不起力气。 就像在家里久坐之后，那种酸麻的感觉一般。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要站起来，像张晓晓一样，站在废墟之上，仿佛从古至今屹立的那尊战神。 “跪下！”女教师再次出手，所有的学生都停了下来，看着她们。 “你忘了过去。” 张灵秋抬起头，不受使唤的身体看起来是如此的卑微。而女教师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仿佛蝼蚁的她。 对了，她去布伦希尔特的时候，大家的眼神也是如此的相似。即使穿上了华贵的衣服，自己还是从内到外冒出土气。 首都的人在俯视着她，就像看猴山上的猴儿。 她说她忘了。 她怎么可能忘。 一股热流冲上了她的大脑，又散步到身体各处。 然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阵压力。好像一只大手，在把他们往下压。 “我！没！有！”张灵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跪着的她，在这一刻，看起来却像坐在王座之上。 “你凭什么让我跪下！凭什么！” 轰隆一声，木头椅子被无形的力量压得粉碎，整个大厅的人都感觉到了这种莫名的压力。 扑通，一个学生跪了下来，然后是他面前戴着面具的学长。然后是秦楚安，最后，孙无情也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半跪在地上。 老师们看起来还能承受，女教师挑起了眉毛，一只手依旧往下探，要按住张灵秋的脑袋。 但张灵秋死死昂着头，双眼全是血丝。 压力再度增加，这一次，连三位老师的椅子都变成了齑粉。 女教师终于坚持不住，也半跪了下来。她凌冽的眼神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你合格了，小老虎。”她笑道。 话音刚落，张灵秋的眼神忽的溃散了，鲜血顺着两只眼睛流了出来，很快瘫倒在地上。她已经使用太久超出她控制的力量。 “这孩子不错，我要了。”她把张灵秋抱起来，放到来接她的担架上，和她一起离开了大厅。 孙无情发现那股神秘的力量终于消失了，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大厅里一阵沉默，众人都说不出话。 如果他们没看错，那个力量是张晓晓独有的能力。 臣服。身边的重力会把所有物体强行压在地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所谓的开学典礼，既是考验，也是突破。 在这四年里，他们会有很多机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能力。而开学典礼，是第一次。 在厮杀中，在压力下，人类才不会忘记自己的信念。 咚！一声巨响，众人回头，发现秦楚安重新出手。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打掉了他半个面具。 “哈，哈哈哈哈！再来！再来！”秦楚安狂笑道：“这份能力！我要定了！” 他的拳头比似乎比刚才更坚硬，即使被匕首刺进了指缝，他的脸上也没有痛苦的表情，以至疯狂。 忽然，一股无形的力量锁住了他的双手。王清野看着他，脸上挂着一道苦笑。 紧接着，秦楚安抬头，那名背着棍子的教师不知何时跃到了他的头顶。泛着寒光的合金棍子朝他脑袋砸下来。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有无相生 “真是意外。”不知何时，刚才送走张灵秋的女教师回到了大厅，站在捧着书的矮个子教师前：“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却有着一模一样的能力。” “即使是不同时代的人，也通常在做一样的事。”矮个子教师说：“时代变了，人却没变。” “这句话可不科学。” 矮个子教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厅的另一端，那根泛着寒光的棍子就快印到了秦楚安的额头。就在这时，王清野的双手垂下，秦楚安立刻感觉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不见。他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但棍子还是砸在了他的左肩。 恐怖的力量。那一刻，秦楚安脑海里只闪过这个念头。看似普通的棍子，速度也并不快，但在击中的瞬间，却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无法反抗。秦楚安的肩骨应声而碎，整个大厅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即使是嚣张如他，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进所有人的耳朵，而那名老师的脚尖刚刚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收起棍子，在背后挽了个圈，立在秦楚安两米远处。只是这一站，便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 “管甚会放水吗？”女教师问矮个子教师。 “不会。”耳机里，传来了管甚冷静的声音。矮个子教师耸耸肩。 “准备好担架吧。”这是王清野的声音，他的手已经背在身后，很明显，管甚对这个年轻人，更感兴趣。 疼痛让秦楚安短暂的失去了视野，眼前一片金星闪过。他咬着牙，尽可能地往后退。但没退几步，身后已经撞到了冷冰冰的墙。 咽下一口口水，他努力让自己看清对方的身影。但迎接他的，还是那根如影随形的棍子。棍子直指他的咽喉，如果上面还是这样可怖的力量，可能直接会把他喉咙贯穿。 生死时刻，他迸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侧扑出去，棍子击穿身后的砖墙，藏在墙内的电路板也被砸得粉碎，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但秦楚安没有停下脚步，忍住剧痛，夺下了正在一边发愣的学长的匕首。从侧面逼近了管甚。 管甚没有一丝慌乱，退后一步，拔出铁棍，侧横在身前，从脑袋到心脏到下身要害全被一棍拦住。他只是微微一偏头，秦楚安的匕首仅仅擦着铁棍而过，刺进了空气。 只见管甚轻轻摇了摇头，左脚朝前一踏，铁棍背回身后，借秦楚安将尽未尽的势头，左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管甚的身子变成了一张轻薄的纸，被秦楚安的逼近吹到了一边。 但下一刻，这张纸却变成了一座大山。秦楚安暗道不好，却已经被管甚近身。他正要收回手，就在去势骤停的一瞬间，管甚双膝微屈，左掌下移三寸，便正好碰到气门。 然后，一旁的孙无情只看到了秦楚安倒飞出去的身影。 “准备担架吧。”管甚最后还是收了点力，没有下死手。 很快，全自动急救担架车滑到了秦楚安身下，握着麻醉针的机械臂弹出。但出乎意料的是，保有最后一丝意识的秦楚安一把推开了担架车，强撑着站起来。 他的肋骨断了不少，呼吸十分难受，就像离开水里的鱼。 但只要还没死，他眼里的火似乎就不会熄灭。 疼，钻心的疼。但秦楚安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快感，他的嘴角越来越上扬，笑意越来越浓，直到他抬起头，人们却从那道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这个变态，孙无情接触他的时间不长，但明白他的笑容是他兴奋的标志。 “再来。”他的嗓子里灌满了血，声音细不可闻。 但管甚似乎听见了，一丝不苟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笑意。他扶住耳机，说道：“给他加点药。” “管甚！”王清野有点生气。 “他没放弃？你就放弃了？”管甚冷笑：“你和我同级，管不了我的命令。” 王清野皱眉，但女教师和矮个子教师都选择袖手旁观。管甚说的药只是普通的兴奋剂，有止痛的作用。因为照这样的情形，秦楚安根本不可能进行进一步的战斗。 对他身体有一点伤害，但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大事。“朋友”会治好他。 很快，一台护理机器从大厅进来，举起一个针管，示意秦楚安伸出手腕。 所有人都为他们让开一个圈，开学典礼因为老师的参与被打乱，现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秦楚安身上。刚才S级的张灵秋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不出意外，秦楚安也有一个足以逆天的能力。 秦楚安站了起来。呼吸还不顺畅，但至少不疼了。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摆出了以前学的军队格斗姿势。管甚却根本不和他啰嗦，倒提着棍子就冲了上来。一根两米多长的棍子舞的密不透风，秦楚安多次险些被棍子扫到，狼狈不堪。 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管甚还是放水了。他做的很明显，这反而更激怒了秦楚安。 他想方设法地逼近管甚，但那根长棍却仿佛天地间一道墙，死死拦住了他。 秦楚安打的很憋屈，手中的匕首还没小臂长，要突破这层屏障，根本痴心妄想。 更重要的是，是他要继续打下去，但照这样的情形，只能熬到管甚累死。 所以他越打越气，动作都已经不稳，但管甚还是照顾他的节奏，绝不一棍子打死。 这等于让他在全部新生面前出糗。 武器！武器！只要他能换一个武器，冷兵器也好，长戟，长矛，只要能缩短距离，什么都好。 他家是军人世家，父亲即做过分析师，也做过执法者，更是联邦少将之一。从小，他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兵器。开过枪，玩过电磁炮，更是熟悉所有现代兵器的构造。 不论是新式的坚硬合金还是新材料组成的刀刃，他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柄普通的匕首。学院担心新生的安全，并没有分配更有杀伤力的武器。 哐当，管甚的棍子抽到了秦楚安的手腕，疼痛让他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任由它掉在地上。 药效快过了，疼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管甚也明白了这一点，秦楚安的斗志已经消磨殆尽，是时候结束了。 “自己上担架吧。”管甚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应该是这样的！秦楚安半跪在地上。他是S级学员，万众瞩目的S级学员，他是联邦新一代最优秀的青年之一。如果止步于此，他有什么脸面回家。 武器，他的手又再度探向了掉在地上的匕首。管甚的棍子轻轻一碰，匕首便飞到了远处。竟是一丝机会都不给。 孙无情也觉得有些残忍，看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管甚一眼，就要上前扶一下。 但秦楚安还是推开了他，即使他已经没有力气，但决心还是不减半分。 “我会赢的。”他说道。 “下次吧。”孙无情劝。 但秦楚安摇头，眼神还是盯着管甚。 “下次。”王清野也走了过来。 “我会赢的。”就连他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说出口，他的身体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秦楚安只想要一把武器，一把威力巨大的，可以不用挥舞的武器。大量武器的结构图在他脑海中旋转，分解，但他没有想过，它们会出现在自己手边。 孙无情发现，脚下凭空出现了一枚铁块，指甲盖大小。但很快，异变突起，就在秦楚安手边，机械碰撞的声音传来。一枚枚铁片凭空出现，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动组合，很快，一台碗口粗细的精密枪械出现在了秦楚安手上。 他的手指，正压着扳机。 “原子重构！”王清野失声叫出。所有学生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四位教师就已经吃惊不已。 “阻止他！是电磁炮！”女教师大叫，身子立刻陷入无形。 但秦楚安已经抬起了手，枪械在蓄能，只要他扣响扳机，管甚的身体可能在瞬间湮灭。 管甚已经开始躲避，但依他的经验，他可能要被轰掉半个身子。 他小看了他的能力，如果能在电磁炮组装之前离开，或许还没事。 但没想到，居然是原子重构！这一炮下去，秦楚安可能成为第一位在开学典礼重伤老师的新生。 就在这时，一直坐着看书的矮个子教师抬起了眼睛。 抬眼睛，总是比抬手要快点。 一股莫名的力量闯进了他的大脑，秦楚安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很快，电磁炮也重新消失在空气中。 女教师在他身边显出身形，额头上都是汗。回头看管甚，他苦笑了一声，也是有点后怕。 但也很开心。 “这孩子不错。”他走过来，把他搬到了担架上，离开了大厅。 节奏太快，大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王清野看向孙无情，经过两次骚动，大概都明白了学院在干什么。 以生死之间的压力，促使他们能力的觉醒。 但心里压力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因素，这也是为什么学长学姐要蒙面入场，一刀见血。 现在大家都意识到了学院的圈套，哪还有什么压力。 这最后一个S级，脸上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试试看吧。”王清野苦笑，招呼全部的老生，略带无奈地说道：“一起揍他。”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选课日常 孙无情跟在一个小机器人的后面，端着自己的晚餐托盘，走进了病房。一进去，就看到被泡在疗养液里的秦楚安，只露出一个头。 小机器人灵活地绕过电线，把手里的晚餐托盘送到了坐在一旁的张灵秋手上。她正在削一个苹果，一个小机器人在旁边看着她。 孙无情发现学院的机器人都是统一的样式，身高不到人的腰部，浑身是雪白的胶质材料，摸起来比人皮还柔软。一双纯黑色的大眼睛只是两块大墨点，也不知道视觉系统在不在上面。 但它们行走在这所古老的学院里，就像纯白的色的精灵。据说只要在这里见到非人的东西，一律可以叫“朋友”。 毕竟整个首都，只有一个“朋友”。 “没成功？”秦楚安裂开嘴笑着。据说，当他知道了自己在开学典礼上做的事情后，就一直在笑。 孙无情摸了摸嘴角，摇摇头，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淤青。当王清野说要揍他的时候，连同在场的二十几名学长学姐一齐动手。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权当遵循传统。哪一届的新生不是被揍得满头青被扛出去，没见血就算好的了。 揍得是真狠，自己拼尽全力，也没讨得半分好。 但直到最后，孙无情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老师们总不可能拿他父母失踪的事情逼他，最后打累了，就一起有说有笑去医院疗伤。 “没事，去年两个S级新生，就都没在开学典礼上觉醒能力。”一位被他打掉两颗牙的学长说道：“毁灭性的能力比较容易在战斗中觉醒。他们都是辅助型的能力，觉醒方式各有不同。” “话说回来，你力气真的大啊。”另一位被他打断手臂的学长还在哼哼：“以前有过训练？” “差不多吧。”孙无情应付道。 人群散后，他就拿了晚餐来到了秦楚安的病房。虽然病房的墙壁依旧是老旧的黄墙，但里面的仪器却一点也不落后。秦楚安伤成这样，只要泡在疗养液里休息两天，还不痛不痒。 “还习惯吗？”孙无情问张灵秋。 “很好，这里房间好大。还是一个人住。”张灵秋伤得并不重，很快起来就去自己的宿舍了。 “你是不是和张晓晓有什么血缘关系？”秦楚安有点吃力地偏过头：“怎么会有两种一模一样的能力？” “应该是没有。”张灵秋很老实回答，她还不知道张晓晓和孙无情的关系。 “你那种能力是什么？”孙无情问秦楚安：“感觉连老师们都怕。” “他们告诉我了，‘朋友’给的答案是：原子重构。”秦楚安得意洋洋：“这意味着我可以把脑海里想到的东西在现实中创造出来。但具体效果有待考量，他们提醒了我，怀疑我最后弄的那个电磁炮不能用。” “那已经很厉害了。”张灵秋说道。 “我们是S级嘛。哎！苹果不是削给我的啊！哎！你们不能欺负我不能动啊！” “后天开学，等你回来上课。我去找找忘语。”孙无情两人吃完饭，顺走了他的水果，关上了病房门。 “再给本大爷端一盘切好的果盘！”病房里，秦楚安一个人在嚎叫。也不知道“朋友”会不会理他。 。。。 “有这么多课？”张灵秋捧着资料，找到正在食堂吃早餐的孙无情和秦楚安。 她的坚韧和勇气吸引了许多朋友，在选课上，她们都来征求她的意见。张灵秋只好跑来问孙无情他们。 吃早餐的礼堂里，许多学生都在看选课信息。孙无情环顾一圈，认真来礼堂吃饭的，大多数都是新生。不知道剩下的学生去哪了。 “讨论区会有学长学姐的建议。”秦楚安打开两个界面：“我也知道一点。” 学院专属的讨论区里，有人正在刷屏。 “有学弟来了？今年有个S级学弟好可爱啊。”这不知道是指谁。 “有学妹纠结怎么选课吗？我来帮你，还带送去上课。”这个目的有些明显。 “听说有个人的能力是原子重构，要挑战学院阿瑞斯排行榜嘛！” 短短几天，秦楚安的能力就被大肆宣传夸大，有人甚至说他的能力可以凭空造出最强的外轨道动能武器：“上帝之杖” 相比之下，孙无情的气势就显得弱了不少。尽管很多人还在支持他，但更多的目光朝向了他身边的两个朋友。 “先去旁听吧。所有课都可以随听随走。通过考试就行。” “签到呢？作业呢？”张灵秋有些不适应。 “死心吧，学校的制度越松，最后学生拉开的差距越大。谁都不敢松懈。”秦楚安站起来。 “怎么有些课是不能选的？”孙无情看着有些课程是灰色。 “可能不能选，也可能，老师不在。”秦楚安耸耸肩：“我听说学院的老师经常需要为联邦出任务，很多人保留教师的职位，只是偶尔回来上一堂课而已。” “所以，你们去听最近这一节吗？”张灵秋嘴里塞满了燕麦粥：“管甚老师的，发力指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跑回去找自己的女伴了。 孙无情两人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身后几乎跟着所有的新生。今天是第一天，还没人敢懈怠。 “管甚，就是昨天打我的那个老师吧。”走过拐角，看到草地上背着铁棍的老师时，秦楚安继续小声说道：“等着，总有一天要打过他。” 孙无情看着管甚老师的站姿，莫名的想起了当时在阿普尔市袭击他的东方人。但如果当时在场的真的是他，自己可能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新生的第一节课，都是我来上。”看着面前稚嫩的新生，管甚被晒得有些黝黑的脸皱起了眉头：“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当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你梦寐以求的执法者。如果连我的训练都不能通过，我建议你们回家。每年都有不少人离开学校，这不丢人，继续赖在这里，才丢家里的脸！” 这句话一出，人群有点松动，但没有人离开。站在前面的秦楚安眼睛死死盯住老师，孙无情很担心他会被拉去开刀。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上我的课！”管甚背着棍子，来回踱步道：“差不多八百年前，世界就进入了re兵器的时代。现在，城市作战几乎靠联邦机甲，野战不会有士兵参与，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秦楚安！” 孙无情很自觉地退后半步。 “你会驾驶机甲吧。” “是！” 话音刚落，一台三米多高的机甲从外面跨入操场，站在管甚身边，他还不到它的腰部。里面的驾驶位为秦楚安打开。 “对手是我，不要留情。”管甚退后几步，摘下了身后的铁棍。 “好！”秦楚安兴奋地按动机甲的开关，双手在触摸屏上灵活操作，可见还是有一点驾驶经验。 机甲一只手护住腰腹薄弱处，另一只铁拳向管甚砸去。如果这一拳砸实了，管甚的血肉之躯毫无反抗之力。 但下一刻，管甚消失在了原地。 孙无情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到脚步声轻踏，一个影子闪过机械拳头，粗重的铁棍穿过一阵飓风，剧烈的一声爆响过后，众人发现机甲停止了动作。 并不是机甲不能动了，而是秦楚安。 一根铁棍，横贯驾驶舱，就架在他双臂之下。棍子还轻轻抬了抬，示意秦楚安没有必要再碰操作板了。 因为胜负已定。 “机甲有限的几处弱点，输油管，通风机，以及肋骨钢甲下的缝隙。尺寸经过设计，其它机甲很难攻入。除了更小型的作战机器人，就是人类可以胜任这项工作。”管甚使劲抽出铁棍，秦楚安看着驾驶室里被捅出的碗口大的破洞，心有余悸。 “上我的课，第一是如何在别人的攻击中生存下来，并且思考反攻的机会。记住，永远不能停止思考。”话音刚落，一台体型更纤细的新型机甲走进了操场，管甚走进驾驶室，众人看到里面没有寻常的操作板。 “第二，就是如何发挥比原来更强大的力量。”管甚合上驾驶舱，秦楚安已经驾驶着机甲冲了上来。 但另一边，管甚站在驾驶舱里，无数黑色的管道通过神经片连接着他的身体。机甲，往前侧一步，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然后，两个黑色的拳头，相撞在一起。 孙无情用手挡住脸，躲过呼啸而来的铁片。 秦楚安机甲的机械臂已经粉碎，管甚机甲也被轰碎了半个拳头，但毫无疑问，是管甚获胜。 “最新式的机甲，如果没有像我一样的身体，最好是不要驾驶。”管甚从驾驶室跳下，活动了一下身体：“从上这门课开始，每天的锻炼计划会发到手环上，严格完成。并且按照联邦标准，身体素质划分为一到十级，每一级的突破，都必须经过一定的基因改造和骨骼重构。好了，现在，被叫到名字的人和我进房间测试，如果想当执法者，身体素质的等级尽可能的高。” 孙无情是第二个，走进房间后，看到了熟悉的测试器械。 “你当时在首都第一次测试的时候，我在看。”管甚语气很和蔼：“你力量很强大，但不会运用。能力的问题不要多想，在我的课上，尽可能把拳力提高到100t。” 孙无情看着测试机上显示的20t拳力，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管甚耸耸肩，站定在拳力机前，平静地挥出一拳。 120t。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授课日常 “你几级？” “四级。” “天呐，怎么都比我高！”秦楚安挠着脑袋，回头看了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的张灵秋一眼：“她居然是三级，不得了，我可是经过训练的，她倒好，管甚说她是天生的。” 他们在讨论早上管甚课上对每个人身体能力的测试，评级以拳力，奔跑速度和神经反应速度三个指标为准，现在每个人都在偷偷打探其他人的评级。 一级是略高于普通人的水平，练过格斗术、柔术、保持一定强度的特殊训练可以做到。在家里，在“朋友”制定的计划下，大部分人都能达到这一水平，他们多是为进入提乌斯学院，而特意在身体素质上下功夫的首都子弟。 但从偏远地区来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没有先见之明的他们甚至没有评上一级。如果他们跟不上管甚的要求，听说每年都要重新上。直到评级在三级以上，才勉强合格。 但张灵秋和孙无情，一个三级一个四级的消息，已经在新生中传开了。人们总是希望从成功的人身上探求出可以走捷径的奥秘，但令人羡慕和嫉妒的是，据说两人，都对这份力量一无所知。 没人敢来问孙无情，而张灵秋给出的答案是，她拳力不强，但在跑步速度和神经反应速度上得分很高。但至于多高，没有人见过。 秦楚安收回眼神，身后传来张灵秋女伴们的嬉笑，还有张灵秋的微嗔。 “下节课是……” “爱丽丝老师的，复杂地形作战指导？”孙无情看着课表：“怎么都是教我们怎么打架？” 秦楚安耸耸肩：“我倒是更感兴趣，学长学姐都去哪了。” 说完他在楼梯上回过头，回字形的长走廊上，阳光从复古的十字玻璃窗照下，身后每个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全是新生。他们早上在城堡内部的庭院上完了课，中午回食堂和宿舍休息，下午又去爱丽丝老师的课堂。这之间，孙无情没有见到一位除新生以外的脸。 学院是四年制，这意味着他们上面还有三个年级的学长学姐。但他只在内网里的讨论区见过他们的发言。还有开学典礼。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学长学姐，这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 这空荡荡的校区，开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先去上课吧。”课程的时间压得很紧，课时也很长，很明显，这里的学习强度比“朋友”的要求还高。孙无情压下心底的疑问。因为不只是这个问题，还有在开学典礼上致辞的校长。据秦楚安分析，那并不是校长本人。在场的四位老师，才是真正的组织者。 很多东西，都是假象。就像数据权限一样，没有更高的权限，根本无法了解事情的全貌。 作战指导的教室是全现代化装饰，推开古朴沉重的木门，就看到教室中央摆着一台巨大的泛着蓝光的全息投影器，课桌可以随时调出显示屏，有关该课程的课件和大纲如雪片一样环绕在所有人周围。 上课的时间刚过，教室的大门呯的一声自动关上，所有学生正襟危坐，等着老师。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室里没有一点动静。 “坐直！”突然，严厉的一声在一名准备趴桌子的同学旁边响起。金发碧眼的爱丽丝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手里的教鞭打在了他的桌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这可是特殊的合金桌子，普通人就算抽上百遍，也不见得留下一道印子。 那名同学立刻被吓醒了。 爱丽丝走到教室中央，今天她也如开学典礼一般，穿着性感迷人，紫色的指甲油闪闪发亮。雪白的胸脯吸引着所有男生的眼球。 但或许只有孙无情注意到，她走过他身边时，他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味道。人总有体味，更何况爱丽丝穿得如此暴露。 还有脚步声，她的鞋子似乎经过处理，走在金属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可能很早就在这个教室了。只是没有人发现她。就连自认五感灵敏的孙无情也是一样。仿佛一个鬼魂。 “复杂地形作战，对你们来说，主要包括城市，地下通道以及深山密林。”爱丽丝对中央的仪器打了个响指，一幅幅逼真的地上都市、地下居住区的投影展现在每个人眼前。利用每个人面前的屏幕，可以轻易的看到上面的细节，就连合金墙面上手指粗细的滤水槽也清晰可见。 “执法者的大多数任务，就在这种地形下进行。需要考虑的变量太多，所以整个作战期间，不得有一丝松懈。”爱丽丝盯着刚才昏昏欲睡的同学，刚才她隐藏在他们之中，就是希望有人露出马脚，她好杀鸡儆猴：“而在我的课上，你们首先要学的，就是如何在这样的地形下，不被任何人发现行踪。现代用来监测敌人的方法有很多，甚至包括你们身上散发的气味和走路带起的微风。” 她竖起一只手指：“一点，任何一点纰漏，在任务中都不允许出现，这意味着死亡。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执法者在任务中死亡，我不希望你们也变成这样。现在，戴上虚拟装备，我们直接进行实战训练。” 。。。 “怎么都无精打采的？”略带温和的声音从这个小个子的嘴中传出，大家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张休，仅从外表看，是一个侏儒。有些宽大的袍子罩在他身上，蓄着小胡子，光着脑袋，说话时会时不时的摸一下。 这是第二天早上，城堡中的另一间教室。木质的桌椅中规中矩，只是每个人面前也摆着一个虚拟设备。 正当大家回忆起昨天的痛苦时，张休慢悠悠地走进了教室。 他站在讲台上，大家都还强撑地坐直，不知道这个老师又有什么奇怪的路数。 “昨天的课，很难受吧。”张休又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每一个同学面前：“爱丽丝的课，我懂。随便坐吧，先休息一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瘫软在位置上。叫苦连天。 孙无情看着不远处的张灵秋，她掩着嘴巴，似乎还想吐。昨晚吐了一个晚上，早餐也没吃多少东西。 秦楚安还好一点，但听说胃也有点疼。 其他人，就不用说了。 为了消除他们对各种地形的恐惧，爱丽丝当然是把所有状况都模拟了一遍。包括在两座高楼之间牵起钢丝，只能容纳一人的恶臭下水道等。其中，又对张灵秋“照顾”最甚，硬是把她留在教室里六个小时，直到晚上。 “我的课，是心理研究。”张休看大家恢复了精神：“尽管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捕捉人类最细微的表情还有脑电波完成对人类思维的同步探测，但还有一部分事情，需要执法者自主完成。比如，如何用语言和行动影响别人，让对方按你的想法走。这样更有创造性的举动，如果让‘朋友’完成，会花不少的时间，而在实战中，你们通常没有那么多时间。” 孙无情想起了那个用秘密引诱他离开，抽他血的东方人。 “语言可以是伤人的利器，读懂对方的想法，明白各自的信息差，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但我不希望你们互相使用这种技能。”张休示意他们带上虚拟设备：“开始吧，我会指导你们。” 孙无情带上设备，一个模拟的商场里，他站在出口处，每一个买了东西离开的人都会路过他身边。每个人脸上都会用红线标出他们的表情变化，并结合他们买的东西，推算出他们的财富水平、性格特点和生活习惯。 “有什么感觉？”张休出现在他面前，看着孙无情解决一道又一道课题，对这个学生很是满意：“人们的行为会反应出他们最真实的想法，即使他们看起来失去了对应的记忆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老师。”孙无情皱起眉头，停止了练习。 “你的大脑检测报告，我看过了。”张休说道：“我的看法是，记忆是不可能丢失的。如果把记忆比作互相连接的碎片，只是有人剪断了连接的线，让你想不起来而已。不然，把你的记忆像拔草一样连根拔起，谁知道你会丢掉什么多余的记忆，嗯？” 正当孙无情想发问，突然，整个系统却亮起了红灯。整个虚拟世界瞬间停滞。张休看着手环收到的消息，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挥挥手，虚拟设备停止工作，孙无情摘下头盔，张休正往教室的一角走去。 在那里，还有一个同学的设备没有停止。张休进入他的世界，所有同学的目光聚集在他们两个身上。过了很久，张休才费力地踮起脚，摘下那个同学的设备。 “江庞。A级学员。”秦楚安凑过来：“父亲在一次作战任务死了，母亲重病，家里本来也挺有权势，但现在……” “恭喜你，江庞同学。”张休笑着。孙无情发现江庞的眼睛和鼻子都流出了鲜血，看起来有些晕眩。 “你得到了‘遗忘者’的能力。”张休说完这句话，门口闯进一台担架，把虚弱的江庞送离教室。张休回过头，对教室里的同学道：“你们要明白，我们设计的每门课，都有机会激发你们潜在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战斗型的能力，你们必须要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感觉。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张休出乎意料地迅速结束了这堂课，但孙无情却看到他戴着手环的右手动了动，眼睛瞟了一眼门口。那里，王清野的身影一闪而过。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冰山一角 孙无情走出寝室，在公共休息室见到了披着薄毯看书的张灵秋。她的精神明显很萎靡，却还强撑着，捧着一杯热水继续看书。 “休息休息吧。”孙无情把台灯调亮些。 “管甚老师的练习做完了？”她一直穿着学院提供的制服，只是嘴唇上依旧固执地画上了口红。 孙无情点点头，秦楚安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他却感觉还好。 “你真的很聪明。”张灵秋抬头，略带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才两天，大家都累了，但你还有余力。” 孙无情摇摇头，坐下，看着窗外的夜空。张灵秋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逐渐有女生跑来这里陪张灵秋看书，空气里散着洗发水好闻的香味。孙无情不适应别人朝他射来的目光，站起身往外走。 夜晚的学院安静得可怕，偶尔看到有“朋友”端着东西在走廊滑过，除此之外，看不到其它人的身影。 孙无情穿过城堡，沿着一条白色大理石步道往学院后院走，草丛中用作装饰的原石发着荧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城堡后面延伸出去。一片小湖分开了主城堡和后面的几栋别墅公馆。这里的环境更清幽，更雅致。但空气里却回荡着孩童的欢笑。 这里，是适应生的居住区，忘语就住在这里。 他们不用参加孙无情这样繁重的课程。“朋友”精心按照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制定好学习计划，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全成长。 但这里，同样卧虎藏龙。孙无情来过一次，在他眼里，这里临近成年的几位孩子，都已经具有相当的实力。 “哥哥！”忘语扑了过来。房间里，还坐着一个皮肤黝黑，和她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梳着一根马尾，两只小腿在窗沿边晃动，好奇地看着孙无情。 “曼珠。”孙无情上次从忘语口中打听到她的名字。据说她晚上从不待在房间里，只有白天才回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坐在床边，好像在等谁。 和忘语聊了一会，突然，门外传来了轮子滚动声音。被叫做曼珠的女孩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一蹦一跳地跑去开门。孙无情两人探出头，很好奇大晚上还有谁会来。 门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眼睛上裹着一层黑布，白得过分的脸上抿着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他的轮椅自动往房间里走，曼珠也像刚才忘语一样扑了上去。 “有其他人。”青年疑惑地抬起头，平直地向着房间内部。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平静，就算是疑问句，也没有一丝上扬的声调。 “您是？”孙无情站起来。他没见过这名青年，尽管他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但青年身上的气质，让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恭敬。 “你是新生，孙无情？”青年把脸朝向他，面无血色的脸看起来像一张雪白的面具，好像很久没晒过太阳：“我看不见，所以听过你们的声音。川乌。学院二年级生。”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和他的脸一样白皙。 “平时你们在哪上课？我怎么感觉学院只有我们新生。”孙无情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 “三四年级很久才会回来一趟。这里，只是学院的一部分。”川乌耐心地解释：“二年级的不在城堡，你们以后会知道。至于我和安然，我不走路，她不出门，所以很难碰面。” 孙无情发现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也知趣地没有再问。 “我听老师说了，你在担心‘恩赐’的事。他们也在担心。”川乌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们也担心，这一年的新生都很出色，所以对你有点期待。” “恩赐？” “我们习惯把这些特殊的能力，称为上帝的恩赐。”谈到这个问题，川乌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赐予我们本该拥有的东西，而我们履行我们本该履行的职责。让一切黑暗在概率之外，这是执法者存在的意义。”轮椅带着他进了房间，曼珠很听话地站在他身后：“恩赐弥补的，是你心里缺少的东西，是你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即使忘了，你最终也会遇见它，要有这份相信。” 说完这番玄之又玄的话，曼珠推着轮椅和川乌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川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没什么事，最好不要缺席明天的课，那节课很有意思。”说完，两人消失在走廊。孙无情不知道那么晚他们要去哪，忘语有些遗憾自己又要一个人睡。 “睡不着的话，我去隔壁姐姐那儿睡。”忘语嘟起小嘴，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孙无情苦笑，只能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头。 他走出适应生居住的公馆，昏暗的灯光下，两条浅浅的车辙蔓延到不远处的森林。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恩赐？孙无情心里重复了一遍。正要往回走，就在这时，一台白色的“朋友”从城堡下来，沿着步道，飞快地朝孙无情奔来。 他出门没有带手环，收不到消息。“朋友”只能派个传话的来。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时随地收到“朋友”消息的孙无情了。 “学员孙无情，请您尽快回宿舍。”冷冰冰的电子音传来：“学院从今天开始实施宵禁，未取得许可的学员在晚上九点后不能出城堡。” “这是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但得来的，只有机器人的再一次重复。 他叹了口气，快步走回了城堡。原先大开的大门在他身后死死关上，他甚至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城堡和外界隔开。 有几个人也在外面的草地上闲逛，被“朋友”的通知请了回来。许多人都醒了，都挤在公共休息室。电子炉火烧的很旺，但房间里的气氛很僵硬。 “怎么回事？”孙无情走进房间，大家的眼睛都看向他。 “刚发的通知。”睡醒的秦楚安递给他手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江庞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 “找不到了。一回头就不见了。” 众人都有点失望。孙无情向秦楚安打听。江庞刚刚从张休老师那边回来，检查完他新得到的恩赐，然后所有人都收到了关于宵禁的通知。他们让江庞赶紧去找张休老师问个明白，但等他跑回教室，早就没有了张休的身影。 “他没提到过这件事。”江庞还是尽快冷静下来，这里的学员都算是接受过训练的精英：“我们在聊能力的事情，然后王清野老师进来了，张老师就让我离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点变化，但不好断定。”他已经用了上课学习过的知识，如果有辅助脑在身边，可能分析会快很多。 “其他人有见到老师吗？”秦楚安问道。还偷偷看了房间角落快睡着的张灵秋一眼。 大家都摇头，孙无情打开了内网的讨论区。已经有新生在上面发宵禁的问题，但只有一个回复。 光：正常情况，大家早点休息。 “光是谁？老师？还是学长学姐。” “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孙无情也是一头雾水，不管在下面怎么留言，再没有其它的回复。刚才在适应生宿舍遇到的学长或许对这些事有了解，只可惜自己没有向他问太多。 “我觉得学院好奇怪，来了三天了，只看见四个老师。” “还有开学典礼上那些神秘人，据说是学长学姐。”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也不能回去？离开首都，似乎连首都也封了？” “首都还没解封吗？”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孙无情站在原地，感觉到紧张的情绪正在蔓延。 “回去睡觉吧。”大家都看向孙无情，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老师会解决的，明天还有课。可以当面找王清野老师问个清楚。” “就什么都不做了吗？”人群中有一人反驳。 “我们才来三天，老师们已经在这里十几年。”孙无情说道：“不是做不做，而是我们有没有资格做，有没有能力做。” 在他的劝说下，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孙无情看着窗外平静的夜空，总是不自主的想起那个坐轮椅的瞎子学长。 这个学校，真的远非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啊。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在空旷的食堂吃过早饭，便来到了一个新的教室。 教室位于城堡其中一个塔楼之上，平平无奇的布置，从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地。 桌面上依旧摆着虚拟设备。即使教室的设置再怎么复古，虚拟世界依旧是教学的最好手段。就像几百年前大家都用PPT做展示一般。 当孙无情睁开眼，自己正漂浮在一个村落的上空。村子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穿着暴露，面黄肌瘦，缺衣少食。 往远处望去，一条小溪，一片草地，一方森林，一座山脉。白云皑皑，十分原始。 正疑惑，半空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虚拟执法，是要你们提前感受执法者的工作内容以及培养对应的性格。”李建成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你们将在提示下，发展你们手中的村落。每个学员都在这片大陆上，但你们不会知道其他人的身份，也禁止主动透露身份。每周两节课，共八个小时，每个人能用的时间都一样。在课程结束时，获得积分最高者，将得到学院特别准备的奖励。” “现在，开始吧。”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虚拟执法 孙无情在水井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很普通的五官，自己并不认识。他直起身，身边零零散散走过几个穿着破布衣裳的村民，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在空中飞翔，但不能离开村子一定范围内。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这村子围起。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对自己做过许多愚蠢的事。”孙无情脑海里传来了一道电子音，这或许对每个人都相似，正如李建成所说，他们要在系统的指导下学习：“其中，第一件，就是定居。” 孙无情的身子自动飞到半空，几十个破破烂烂的茅草房展现在他眼前。离村落不远处，溪水边，被人用粗糙的手法种上了小麦，和杂草一道，散落在土地上。 “当人们在大地上发现了可以被驯服的小麦和水稻，以及可以用来充饥的其它作物。大规模的定居就开始了。这让人类可以不受地形的限制，在更多的地方群居生活。但是，这导致了几个问题。”随着讲解开始，时间的流逝似乎加快，孙无情看到茅草房不断增加，小麦的面积也变大了不少：“单调的饮食和适宜居住的环境，让人口迅速增加。互相结合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事，他们只追求食物越来越多，却没有考虑孩子越来越多会有什么后果。” 孙无情注意到更多的捕猎队从森林中出来，他们肩膀上扛着野鸡或者野猪。村民们发出欢呼声。 但很快，村子又多了几十户人家，但森林里的食物却越来越少。 “生态被破坏了。再过几年，这个村子的人们会捕捉不到野兽，而一场旱灾也会剥夺他们的田地。人口减少，又回到起点。人类就在这不断重复的错误中艰难前行，却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孙无情同学，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将人口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在自然承受的范围内。”话音刚落，孙无情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屏幕，上面给出了一串指标，说明人口与自然相互作用的影响。以及生态环境可能遭到不可逆转的破坏的概率。 孙无情很熟悉这种感觉，这就是执法者的工作。 他手动摧毁了一半的麦田，在森林设下屏障，阻止人们获取食物。只是短短两个月内，人们便消耗完所有的储粮，新生儿减少甚至被饿死，行动不便的老人也是一样。 这些事情就发生在孙无情眼前，骨瘦如柴的孩子被抛弃在森林里，被野兽分而食之，他依旧心如止水。 别说在虚拟社会，就算在现实生活中，他也一样依照数据的指示行事。 看着不断下降的危险系数，孙无情逐步开放了森林。野兽变得多而强大，为了食物奋勇拼搏的村民也受到不小的伤亡。在残酷的战斗中，人类刚刚好存活下来，并比之前更加强大。 “无知让他们膨胀自己的人口，无能又让他们在灾难面前无所适从。只有这之间，短暂的充满活力的时段内，文明才会进步一点。但如果，人为地控制他们的欲望，这个进程就会加快。人数不够，更多的野兽会刺激他们的潜力，更多的经验传给下一代，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说话间，孙无情身边出现了一个状态栏，几声金币掉落的声音传来，他的积分正在增加。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可能孙无情并没有意识到困难在哪。他尽可能的提高文明的进步速度，却没意识到这个成就建立在冷酷无情的数据之上。 所有影响文明发展的不利因素，被排除在一切概率之外，近乎为零。 因为人情而建立起来的纽带，因个人的短视而造成的危害，被一只无形的手残忍的抹去。 一名上帝在帮他们决定一切。或许被称为死神更为恰当。 还是那句话，名单上不会出现任何一人的名字，只写了应该有多少人。 “减少30%的老人，有知识和经验的优先留下。”孙无情根据指示，在大雪飘摇的冬天，他手动熄灭了几十位老人屋子里的炉火。他们在睡梦中被冻死，僵直的脸映着寒冷的光，不知道有没有一点痛苦。 但活下来的几位老人得到了更多的关心，充足的食物让他们长寿，更多的知识和经验也传授到下一代。正如系统所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对整个社会而言。 村子弥漫着一点恐惧，太多人离奇死亡，让他们感受到了孙无情的存在。广场上开始竖立起奇怪的雕像，这是人们对天灾，对神明的敬畏。 “巫术的开始，习俗的制定，是人们迈向新时代的必经之路。”电子音继续解释：“人们要遇到许多挫折才会在骨子里刻上敬畏的刻痕，而你给了足够多的灾难。人们的幻想力开始被激发，下一个时代，文字和法律将被构建。” 孙无情看到这个村落一点点壮大，有了信仰，人们的精神仿佛有了支撑。即使他们跪拜的不过是一块毫无生气的石头，但当他们做事的时候，却比之前几代人更加的卖力。 村落逐渐蔓延开来，中心广场建起了崭新的石道，剩余的物品越来越丰富，然后变成了商品，再然后，就有了交易。学会如何交易，是社会擅长分工的标志。擅长砍树的可以专门砍树，向擅长种田的家庭换取粮食，各取所需。 多余的食物被用来供养巫师，饱食终日的他们，开始思考太阳的起落以及用炭笔划出匪夷所思的画像。他们在黎明时点燃一根树枝，然后看着太阳升起，便认为是自己的火焰让白昼诞生。于是这名巫师每天孜孜不倦的点燃树枝，直到他老去。孙无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系统在他面前，告诉他真正原始的愚昧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即使这样，他们也在反复思考中为村子制定了文字。他们是社会中最初的大脑，为所有人统筹一切。 而在孙无情这边，随着村子势力的扩大，需要他考虑也越来越多。系统停止了新手指导，不再告诉他如何做才能让文明以最快的速度前进。这个小社会的权柄完全交到孙无情的手上。密密麻麻的指标浮现在孙无情眼前，全部都是代表安全的绿色。 他必须从中找出最完美的解法，系统会给出帮助，但更多的是靠他的执行。如果少杀了几个人，或者忘记阻止疾病的散播，这些小事造成的影响将会扩散到整个社会，带来不同的后果。 他不知道别的同学做的怎么样，但在几百年的时间流逝下，每个人会管理出截然不同的社会。 孙无情把盗窃率调高到一定的数值，没有外力，只能通过内部刺激让所有人保持警惕。小偷把本不富裕的人家偷得家徒四壁，却让他的邻居学会了晚上锁门。法律因此而不断完善，维护治安的警察开始出现，借用人性的丑恶，人们开始审视自己，在并不安定的社会中，努力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调整各阶层的的财富，让富者更富，穷者愈穷，同时保证财富流动的随机性，让所有穷人都怀揣着一步登天的幻想，让所有富人如坐针毡。 让欲望，刺激这个社会的成长。 这是系统给出的评价标准。社会发展得越完善，他得到的积分也越多。 他当然可以让这个村子更幸福，更美好，看起来像世外桃源。 但他依旧严格的修剪这颗大树，剪掉贪图阳光的叶子，每片叶子雨露均沾，新旧更替，让这颗树看起来郁郁葱葱。 就连在系统外观看的老师，也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树。但想起孙无情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心里或许明白了一点。 提乌斯学院，虚拟执法课程，一开始就是张依瞳创建的。除了她之外，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个虚拟系统最终将导致怎么样的结局。由机器的模拟最终会导致收敛或者毫无意义的结果。这必须是由人来完成。 这不仅是一个课程，也是一个实验。上一届两名学生交出了迄今为止最完美的答卷，老师很想知道孙无情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每次的实验都会不一样，因为这不是一个单人游戏。 孙无情的村子变成了村镇，大片的森林被改造，人们的足迹开始蔓延到远方。孙无情也能飘到更远的地方。 就在山脉背后，他看到了另一座村镇。 “时间到了，本次课程结束。”虚空之上，老师的声音传来：“世界的时间停止。下节课继续。希望你们对自己的城市负责，如果人口为零，系统则自动判定失败。” 人口为零？孙无情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好的预感。 “现在，公布积分排名。” 所有人退出了设备，摘下头盔，教室的黑板前漂浮着一个虚化的屏幕，上面是每个人这节课的积分。也代表着他们的社会发展程度。 孙无情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 第二位叫齐桓，孙无情看了他一眼，据说有东方血统，和管甚来自同一个地方。 第三位，是秦楚安。江庞排到第六位。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抽泣声。张灵秋抓起她的背包，抹着眼泪，离开了教室。 在榜单上，她的名字在最后一位。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尘封过去 等到孙无情追到女生寝室，秦楚安已经不安地站在门前，一名女生刚从寝室出来，眼睛里也是一片晶莹。 “她说这太残忍了。”孙无情听到女生小声对秦楚安道。秦楚安也接不下话，一时无言，只能看着门口发愣。 这里所有人都参加了刚才的课程，秦楚安明白她说的残忍是指什么，张灵秋肯定没敢按系统要求的方式控制人口。那个游戏做的太逼真，就连死者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尸体就躺在他们眼前，孩子被野兽分食，那牙齿咬碎骨骼的声音犹在耳边。 但这毫无疑问是执法者的工作，秦楚安心里明白，这确实是张灵秋过不了的坎。太过善良的人无法遵循冰冷的数据行事，即使告诉她这样做的结果更好。 “让她好好休息吧，下午如果有点精神，别忘了上课。”秦楚安没有注意到女生看他的眼神，只是在担心那家伙会钻牛角尖。 “嗯。” 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他们有些人只是想知道一个S级学员怎么能拿到那么低的分数，待知道她是不忍心后，纷纷感叹离场。 积分榜中，倒数第二名，都比张灵秋高的多。 就算没干过执法者，联邦也在不断的宣传他们的工作。大部分来这里上课的学生，都有了心里准备。但张灵秋似乎只看到了张晓晓的光彩，没有意识到这份力量背后代表的冷酷。 “第一名啊，孙哥。”秦楚安转身勾住孙无情的肩膀：“有空教教我？” “下午是王清野老师的课？”一边聊着，两人一道去吃午饭：“好像说没有觉醒能力的同学不建议上。” 秦楚安点头，王清野教的“异能运用指导”，标注了上课要求。也就是说，下午只会有四个同学上课，而不包括孙无情。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说服自己这种事急不来。但一想到来这已经快一周了，“恩赐”没有，校长找不到，心里难免焦急起来。 “我还有事。”他吃饱午饭，离开了秦楚安。 按照手环的指示，他沿着城堡内一处高塔之下。没有教室在这附近，所以新生也少来。这里静悄悄，地面积了一点灰尘，还有几道脚印。 他不知道，高塔之上，有两个人依旧在翻阅资料，其中一个他还认识。他来这里，只是因为李建成老师让他去一趟。 要去的地方，是地下。 空荡荡的地板忽然下坠，老旧的灰墙被冰冷的金属取而代之，大片的玻璃隔间和电子仪器展现在他眼前，整个城堡之下，是一个近乎被挖空的巨大空间。偶尔能看到有人走动，见到孙无情下来，有人抬起头，他认出那是开学典礼上的一位学长。但只是简短地打了个招呼，那人便匆匆离开了。 “老师。”孙无情走进一个办公室，李建成摘下虚拟设备，看到孙无情，立刻露出了一道微笑。 “真的很像你母亲。”他的年龄和王清野相差无几，眼角有极淡的皱纹。如果说两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李建成太过温和，反倒和张休有点相似。这种气质与他印象中的执法者格格不入，他以为学院的老师都该是冷酷无情的样子。 “进去谈吧。”他指了指桌面上的虚拟设备。 画面一转，孙无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城堡中。李建成站在他旁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随着他的目光往走廊一端看去，明媚的阳光下，一队人正风风火火地往另一端去。青草的味道扑鼻，他们的校服上也仿佛印上了青春的颜色。 “瞳姐，就那么去？要不，再多测试几次？”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对为首的一个女人说道。 孙无情瞪大了双眼。走在最前面的女人，他在自己家里，那个相框里见过。 “你母亲，二十二年前的张依瞳。” 一阵微风吹来，剪裁得体的白色长裙勾勒出张依瞳妙曼的身姿，她一只手抱着一摞书，另一只手撩起了额前的发丝。孙无情注意到她的表情，轻轻地抿起小嘴，眼神流转，透露出一种少女的俏皮。但她的步伐非常坚定，走在人群之前，就好像天生是他们的公主。 “我等不及了。”她说道，加快了脚步。 孙无情看出了问话的人是年轻时的王清野，一身黑色的斗篷藏起了双手，看起来就像古代的魔法师。 张依瞳领着一群人从孙无情眼前走过，他看到张晓晓跟在她后面，略显青涩脸不施粉黛，显得有些拘谨。一个大汉矮小的张休扛在肩上，李建成也在，眼神一如现在一般温和。剩下的人，他便没有见过了。 “他们去哪？” “跟上去看看。”李建成笑笑。 他们需要小跑才跟得上他们大步流星的脚步。整个城堡没有似乎没有更多的人，就像他们现在一样。 一直跟到了他们上虚拟执法课的教室，张依瞳把手中的书和电脑递给身后的张晓晓，然后一把推开了木门。这一幕似曾相识，孙无情在今天早上也是推开门的人。 “老头子！” 孙无情跟在她身后，却只在教室里看到一个虚影。虚影比他还要高一头，张依瞳需要昂头看他。孙无情能看到那一双眼睛，里面似乎蕴含了无穷的魔力，仅仅是看一眼，便心生敬畏。 “这是……” “这是校长先生。他的样貌是秘密，不会被系统记录。”李建成狡猾地笑笑，似乎因为自己见过真正的校长感到骄傲。 但除了张依瞳，没有人能进这间教室。张晓晓依依不舍地关上门，录像到此为止。 “你母亲是天才。”两人又回到了原来的教室，李建成递给他一杯咖啡：“那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是她在‘朋友’的帮助下，设计的这个执法者的虚拟课程。而具体里面做了什么设定，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她和校长谈的秘密。我们都觉得她很厉害，真的很厉害。今天你在课上拿了最高分，我才想起可以给你看看这些录像。你母亲，是个很美丽，很厉害的人，你和她很像。” 孙无情沉默不语，摘下设备，有些发呆。 即使再次见到了他的母亲，惊讶于对方的气质和美丽，但他依旧想不起来。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陪伴了自己十七年，据说生下他之后就住回了在首都的家。但他一点都没有印象。 “没想起来不要紧，慢慢来。”李建成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孙无情思路一转，不着痕迹地问道：“为什么这门课要专门找校长谈？” 李建成并不知道他在刻意打听校长，随意说道：“当时还没有执法者这个称呼。超级计算机已经建立很久，庞大的数据量已经能起到一定的社会效益。你母亲认为，需要有一批人学会在数据结果下做一些危险的任务。分析师做不了，于是就要重新培养。这也是提乌斯学院的设立缘由，一开始，招进来的都是军人。但后来，基因技术和人体改造技术逐渐完善，灵敏的大脑变成了最重要的条件。今天的课，你能在如此多的变量中找到如此好的解法，你母亲的基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这门课，就是为了不断磨练你们的心性。” 李建成隐瞒了很多信息，有关这门课是某个实验的一部分，他没有透露太多。 “好好上这门课，如果你得到了最好的成绩，或许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母亲在这个系统上花的心血，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因为就连我，也没有得到最终奖励。”李建成神秘的笑笑，然后送孙无情离开了地下。 “这里就是二年级的教学场地，你们明年会来这里上课的。”李建成转身走回了高塔。 孙无情慢慢地往回走，脑海里还回忆着他母亲的身姿。她不像自己那么面无表情，看起来温婉可人，但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系统？这样逼真却残忍的系统，只为了磨练人的心性？ 而自己的父亲，又在里面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随着他一步步深入这个学院，他父母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究竟是不是要告诉他什么？ 校长，他本以为这次接近了真相，却没想到这个人依旧隐藏在一团迷雾中，让他无从下手。 或许唯一的突破点，正如李建成所说，是他母亲设计的虚拟执法课。按李建成的说法，里面藏有一个大宝藏，而刷出最高的积分，或许是得到宝藏的途径之一。 “孙哥，嘿！”秦楚安拦住了他。孙无情这才抬头，发现四个人站在他面前。正是去上异能指导课的四个同学。张灵秋的眼角还有些红肿，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四个，最先拥有恩赐的同学。 “下课了？”他寒暄了一句。 “这周课上完了。”秦楚安带着他往前走：“你怎么又不带手环。刚刚收到了消息，周日二年级要给我们来开欢迎会。哈哈，我们终于有机会见他们了，这次一定要问清楚他们平时在哪上课。”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欢迎聚会 “课上讲了什么？”孙无情和秦楚安一起在城堡一处做着管甚的练习，他身旁还跟着那名叫江庞的同学，那个在心理研究课上觉醒能力的人。 三个S级学员，只有孙无情被排除在外。所以他很好奇那门课的内容，看能不能问来自己练练。 江庞偷偷看了秦楚安一眼，继续做自己的练习，只等到秦楚安从马步中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 “因材施教。”秦楚安缓了一口气：“我是在不停的拼枪械，灵秋好像在和假的张晓晓对战。江庞……你是干什么来着？” “和张休老师练习。”江庞明显欲言又止，孙无情的眼神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又移开。秦楚安只是偏了偏头，可能没注意到。 “‘恩赐’不是那么好用的。”秦楚安痛苦地摇了摇头：“像疯了一样去拼装，去研究。如果错了一点，就要受罚。” “拼对了呢？” “奖励下一个。”秦楚安苦笑：“开学典礼我们不过是凑巧，江庞也是，有些东西碰巧刺激中我们，才有这样的结果。现在再想使用一次，简直难于登天。听说灵秋在虚拟世界被打得好惨，明明没有伤，出来时还是一瘸一拐，捂着脸。呵。”他耸耸肩，身体下沉，继续扎着马步。 正说着，走廊拐角探出一个脑袋。张灵秋挥挥手让带路的机器人回去，整理了一下校服，才走了出来。江庞悄悄退到一边，去给他们三人拿水。 “咳。”张灵秋背着手，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你腿不疼了？”秦楚安这才注意到她。孙无情也发现她走路姿势有些不稳。 “这不重要。”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开始结巴起来：“那个……今晚不是，要开欢迎会……我们好几个人……不知道该……呃，穿什么。你来帮看下，学院报销，不花你的钱。” “你问‘朋友’不就行？” “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话。”张灵秋一昂头，这暴躁脾气又上来了。 孙无情注意到她来的拐角处还有几个女生探出了头。其中一个眼光不曾离开秦楚安。 孙无情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的看着地面。继续认真的练习。张灵秋把秦楚安带走，这里只剩下他和江庞。 “聊聊能力的事吧，我很好奇。”孙无情的语气十分谦虚。江庞是知道他以前什么样的，所以听到这句话，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 夜幕降临，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许多新生都提早到场。 这份邀请是在讨论区上发出的，一名ID叫预言家的人发起了投票。后面的跟帖不断，新生很少说话，所以基本都是学长学姐。 据说这一次，二年级全员参与欢迎会，新生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他们。 只是希望别再掏出刀来了。 众人穿着整齐地在大厅里等候，想起开学典礼的场景，还心有余悸。那名曾被砍断手掌的同学，下意识地握住了已经缝好的手掌。 “朋友”已经为宴会端来了美食，香气弥漫，但大家都看着大厅的几个入口，甚至有人看向了天花板。 孙无情一边走进来，一边整理着领带。看到这副场景，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大家好啊~”忽然，有些压抑的大厅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正在看天花板的同学惊呼，众人抬头，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挂着一个女生。长头发倒垂下来，光滑洁白的小腿似乎卡在某个凹槽中。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学姐打了个响指，一个巨大的彩球突兀的浮在天花板。然后猛地炸开，鲜艳的彩条落下，仿佛下起了彩虹瀑布。 有些人下意识地躲开，孙无情却注意到彩条直接穿透了桌子和身体。如果不是“朋友”搞的鬼，那可能是这个人独有的能力。 是幻术。 与此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似乎这里全被装上了扩音器，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学院第二十五届新生~！” 声音不知从哪而来，但紧接着，他们都听到了入口传来了的脚步声。孙无情离门最近，最先看到的是一块蒙着眼睛的黑布。正惊讶，忽然一道热浪朝他袭来，一条火龙咆哮着从门口冲出，所有人惊慌避让，火龙盘旋在整个大厅的正中央。矫健的身姿和威武的身影栩栩如生，是一头来自东方的巨龙。 火龙在大厅中炸开，随着彩条，落下了星星点点的火雨。但很快消散于无形。 孙无情清楚的感受到热量卷回了他的身后，刚回头，就见到川乌那张白皙的脸。 “嗨。”他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在他身后，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推着轮椅，一双杏眼温柔可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跟在后面的学长学姐鱼贯而入，以轮椅上的川乌为首，一群人走进了大厅。 “我是，学院二十四届首席，川乌。”川乌坐在轮椅上，用上了耳麦。很明显，刚才那道洪亮的声音不是来自于他。 “学院向来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我们上课地点不同，平时少见到。”戴着黑布的脸慢慢“看”过所有人，嘴边是温和的微笑：“但很快，会有和我们联动的课程，也有一起外派任务的机会，我们可以慢慢熟悉。现在，让我们一起享受，这个难得的周日吧。” 他平淡的语气毫无煽动性，反而显得有些尴尬。但川乌独特的气质和那张俊美的脸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他身后的同伴也配合他的节奏，纷纷为他喝彩。在他说完话后，便四下散开，去找新生聊天了。仿佛是知道他的脾气，只留下那名推着轮椅的少女陪他。 大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刚才使火的少女穿着火辣，一双红唇明艳动人，在人群间疯狂穿梭着收集食物，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尤其是张灵秋。正提着裙子悄悄跟在身后，看怎么搭上话。秦楚安早就被学长学姐围住，他们对他的能力和俊俏的脸十分感兴趣。 使用幻术的学姐在大厅里表演起了逼真的全息投影，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不出孙无情意料，不少人都掌握了属于他们的“恩赐”。不仅仅是拥有，而是能随意使用。他捧着一杯饮料，走到角落慢慢看着。 “你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川乌的轮椅慢悠悠地过来，白皙的手掌拍了拍身后伙伴的玉手：“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一届真正的首席，安然。明月安然。” “安然就好。”安然轻轻摇摇头：“别听川乌乱说，首席是按任务评分定的，我没出过任务。” “但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不是？”川乌后仰着脑袋，正对在安然的胸部下。 “闭嘴。”安然知道他看不见，所以没有在意。她看向孙无情，问道：“虚拟执法那门课怎么样？” 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他们这里，没有人接近他们，只是在谈话时，会忍不住往这里撇一眼。学长学姐也告诉了他们，安然和川乌两位，就是他们那一届的两名S级学员。 “还好。”孙无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过那节课的录像。”安然说道：“今年的情况和二十二年前一样。很有意思。”她的眼睛环顾大厅，在角落中找到齐桓的身影：“东方那个国家的思想很有意思。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齐桓身材修长，靠在角落，默默地喝着饮料。黄色的皮肤和管甚到有几分相似。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齐桓往这里撇了一眼，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那节课是什么样的课？”孙无情注意到她提到这门课时，眼里闪着和刚才不一样的光。川乌微笑着移开轮椅，接过一个人递来的蛋糕慢慢吃着。 “虚拟执法，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不管是我，还是这里所有的老师，都希望这个系统能玩到结局。如果你能得到最高分，就可以加入我们的攻略团队。这是其一。”然后她靠近孙无情，微微踮起脚，孙无情闻到了她身上类似兰花的芳香：“还有，这个游戏里藏着许多的秘密和宝贝。我知道这是你母亲做的，所以来提醒你。我和川乌已经拿到了，就看你了。” “不过。”她直起身，嘴角扬起神秘的笑容：“是你也好，齐桓也好，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但对你来说，这是你的机会。” 似乎说完了话，她的双手重新放在轮椅上，又恢复了那种淡如清风的微笑。孙无情发现这种气质和川乌很像，那种淡然的，出尘的气质。好像不把一切事物放在心上。眼帘微微垂下，看似专心地对付面前的食物，对学弟学妹露出应付的微笑。 但他们是首席，正如秦楚安和张灵秋一样，他们有着被仰望的资格。 可孙无情不太一样，空拿了一个S级学员的名头，却没有找到属于他的“恩赐”。 “不要担心，你会有‘恩赐’的。”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众人渐渐散场。安然离开前，低声对孙无情说了最后一句话，便和川乌一起离开大厅。 孙无情一愣，看到川乌对他神秘的笑了一下，然后便只剩下轮椅的背影。 这是个安慰吧。孙无情没有放在心上，看着秦楚安偷偷靠近张灵秋，但后者却使劲的胡吃海塞。 正文 第三十章 齐桓其人 “很少见你会来资料室。”秦楚安收回拷贝资料的手环，看着孙无情身边环绕的电子资料页：“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嗯。”孙无情戴上了防蓝光的眼镜，但眼睛还是有些干涩酸疼。如果可以，真希望“朋友”还在自己的脑子里。 资料室里，大部分的同学已经离开。学院教学多以实践性为主，很少有人会在这里坐到凌晨。更何况，明天是管甚的发力训练课。 “东国历史？看这干嘛？”秦楚安凑过来。 “还记得虚拟执法课的系统教学吗？”孙无情把浩瀚如海的资料整理好，所有的知识点相互关联，脑海里已经大致有了这些资料的记忆：“第一句说了什么？” “呃……人类，是愚蠢的？” “人类在发展过程中犯了许多错误，其中一件，是定居。这个结论来自两百年前的一本著作《人类简史》。”孙无情调出了一份资料：“第二句话，他们无法从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身的发展，每个个体按照自己的理解行动，群体的智慧并不高。来自《乌合之众》。” 孙无情的记忆力让秦楚安觉得他脑子肯定也被改造过。 “我们以为这是一个游戏。因为每个社会的发展并不和历史相同，我们做出的不同操作会形成不同的社会。但仔细想想就知道，系统在遵循某种规律。来自已知的经验。”孙无情看着秦楚安：“想想你的社会，我们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因为人类的模型早就创建好了。不断怎么修剪这棵树，它只会不停的长高，而不会变成草。这个系统不会出现任何新的东西！” 秦楚安听得一头雾水。耸耸肩，悄悄离开了资料室。 “至少……目前是这样。”孙无情一个人想了想，又打算收回这个结论：“至少，在这个系统用完已知的经验前，所有社会会按我们的历史重演下去，不会有太多的偏差。” 他看了看手里的资料，东方大国东国是首选的研究对象。五千多年的历史，这个国家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如果他是管甚，一定会在这个方向下文章。 不同社会的形成不单单是他们干涉的结果，更重要的，取决于原始的地形。如果孙无情没有猜错，这个大陆的地形应该充分参照了现有的世界。 如果齐桓拿到了他熟悉的地形，会不会……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游戏的安排，真的是随机的吗？ 。。。 “怎么，没睡够？”孙无情的脑袋被管甚的棒子敲了一下。感觉就像一个空腔发出嘭的一声响。 真的疼，孙无情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他看着对面齐桓，他面无表情地和自己对视，看起来就像另一个管甚。齐桓的皮肤有些黄，很明显有移民的血统。眼角和眉毛都微微下垂，如果不打架的时候，双肩便有些耷拉，连同眉毛和眼，气势就显得弱。他也会和同学主动打招呼，但除了寒暄，没听他说过别的话。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按照心理学，一个人展现最多的表情，就是他真正的情感。他不说话时，嘴唇微微抿起来，不自主地看向远方。 孙无情注意到了，便越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秦楚安没查到这个人的详细来历。但至少他的国籍在联邦，父母或者再上一代可能来自遥远的东国。而且他本人，没有任何离开联邦的出行记录。家在首都，父母是普通的分析师。经历平平无奇。 但他打架的时候，却不一样了。 见孙无情准备好了，齐桓两膝微屈，一手横于身前，一手置于腹间。隐隐之中，一股气势散发出来。 他们身上都穿着贴身的黑色紧身衣，两人对战。这是今天上课的要求。孙无情发现，当他用力往前挥拳时，手臂位置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重力，让他挥不出自己原本的力量。 但齐桓熟悉了一会，便适应了。 “人脑操纵身体时，默认有一个优先级。当你只全神贯注于你的拳头时，会忽视其它部位力量的使用。”管甚的声音指导着所有人：“这件衣服会捕捉你的思维，你注意力分配越多，它也会往那个部分加力。所以，解决办法是，充分调动起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挥拳不仅仅靠手臂的力气。这是一场演奏会，所有乐器必须一起上场。” 听秦楚安说管甚私底下喜欢拉小提琴，看来他的情报收集能力真的很强。 孙无情活动了一下身体，尝试静下心，努力使加在身上的力慢慢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 但就在这时，齐桓的拳头便到了。他似乎不受这身装备的影响，拳风凌冽，擦过孙无情的耳朵。 孙无情往后退，注意力全在脚上，于是恐怖的力道压着他的双腿，重如千钧。 而齐桓脚尖轻点，眼睛似乎都没看着孙无情，一个并步，手掌已经印在了他的腹部，把孙无情击了个踉跄。 “全身，是一个整体！”管甚的棍子敲打在他全身各处，孙无情咬紧牙关，感受这份重力在身上流动。 “齐桓有基础，你不能太心急。”他又补充了一句：“重力的流动，就是你力量的流动。要控制它，让它像水一样流动，按你的想法流动。” “再来。”孙无情点点头。两人再度撞在一起，骨骼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堂课一开始，他就和齐桓分到了一个组。他的拳力远高于只有一级的齐桓，但这身怪异的服装让他寸步难行，两人缠斗，他竟占不了上风。 “不要，专注于某一点。”齐桓的拳头又一次击在他的腹部，但孙无情明显感觉到他收了力：“就像看星星一样，眼角的星星才看的清楚。注意力在我身上，在你要击中的点。” 孙无情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语气柔和，言语间没有任何冒犯的意味。再配上他微微下垂的眼角，显得有些，谦和。 君子之风。如果管甚在场，一定会说出这个来自东国的词。 “为什么？”孙无情照他说的技巧慢慢调整，齐桓一直在对面耐心地等着他。 联邦人可不会向他那么友好。 “互帮互助，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齐桓谦和地笑笑，尽管看起来不太熟练。孙无情知道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角落，也没见他笑过。 “再来吧。”他重新摆好了起手式，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孙无情的拳头。 “你知道，什么是‘武’吗？”一边适应着战衣，孙无情一边问道。 “‘武’？你是指武术？” “大概吧。”孙无情想起了那个神秘的东国男子对他说的话。 你不懂武。 齐桓似乎思考了片刻，突然，孙无情从他的姿势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只见他一个踏步闯进孙无情的攻击范围，孙无情抬手去拦，齐桓的身影却迅速消失，刹那之间，孙无情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拳头多次击中。齐桓从他的胳膊底下逼近，双手如弹簧般射出，整整十三掌，击散了孙无情的呼吸。 再然后，左脚一错，深入孙无情双脚之间，膝盖微屈，正好卡在他的后膝盖窝。紧接着，双掌都印在了他胸膛上。 秦楚安看到孙无情的身子飞出了几米远，惊讶地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所有人都回过头，齐桓这个名字之前还没有多少人熟悉，但这一下，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齐桓！”管甚举着棍子，朝他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齐桓小跑过去，先检查他的肋骨有没有问题，然后才小心地把他扶起来。 “没事，我自己往后面跳了一下。”孙无情站起，拍拍身子，表明自己没有问题，众人才散去。 但大家看齐桓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了。他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保持着那种谦和的姿态，肩膀有些耷拉，脸上勉强挂着抱歉的笑。站的位置离大家不远不近，有些生疏，但是恰到好处。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手。”管甚对齐桓道。 “是。”齐桓拱手鞠躬。 “这就是武？”孙无情揉着胸口，齐桓刚才的气势，像极了袭击他的神秘男子。只是力量远远不够，孙无情只觉得有点小疼。但齐桓说，他已经用出了八分力。 “这是术。”管甚摇头：“如果他最后收力，才是武。” 孙无情不解，齐桓似乎明白了，微微鞠躬道歉。 “这不是你要学的东西。”管甚说道：“打好基础，继续练习。”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不，教给我。”孙无情喊住他：“我要学武术。” 他的语气很坚决，脸皮也很厚。 “下课来我办公室。”丢下一句话，他又去指导别人练习。 齐桓耸耸肩，只是在一旁微笑，似乎还是抱歉他打伤了孙无情。 “你不怕我学会后打赢你？” “那挺好的，孙哥。互相进步。”齐桓退后一步，重新摆起了手势。 孙无情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齐桓其人，颇有君子之风。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胡知卿意 “孙哥，你还好吧。”秦楚安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孙无情。他一脚踏空了楼梯，差点摔倒。 “没事。”孙无情抬起头，脸上还有淡淡的淤青。 昨晚，管甚训练他到两点。就在他私人的办公室，城堡的其中一处塔楼之上。 学武术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那不仅仅是身体训练。孙无情扎着马步，做着深蹲，听着管甚讲了近五个小时的大道理。 什么顺势借力，重德修身，阴阳变化，听得孙无情一头雾水。 “如果你要在学院待四年，要练三年基础功。”丢下这句话，他一个人坐在窗沿喝茶，留着孙无情在旁边挥拳，扎马步。 “还有一年呢？” “听我讲武理。”管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习武之人，不妄言，不杀无辜，不欺凌弱小。再来两百个深蹲。” 这一串训练，让孙无情睡到快迟到了才被拉起来。怀里还揣着秦楚安塞的面包，但他只觉得有些反胃。 “别太辛苦了，你那么拼命干什么。” 孙无情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扶。偷偷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燥热，又恢复了平时波澜不惊的冷峻表情。如同嚼蜡般咬下一口面包，一步步向教室走去。 “你好几天没去看忘语了。”在前面的张灵秋转身，心疼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她一直在说起你。” “我今晚就去。”他的语气出现了一丝烦躁。 或许没有人知道他在烦什么。 自从有记忆以来，他被要求的越来越多，而很多事情，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他父母的，还有秦楚安的，一点都没。 他只是海上的一小片浮萍，被风吹到这个学院来，又被加上了一堆烦心事。 原来还有“朋友”帮他分析，张晓晓帮他开路，现在，都只能靠自己。找校长也好，学好本领找那个神秘人报仇也好。 “今晚就去。”孙无情重复了一遍，难得地笑了笑。但这更让他两个朋友担心了。 “下节课上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猫抓老鼠。”身后突然传来了爱丽丝老师妩媚的声音，她一把搂过孙无情的脑袋，高耸的胸脯快碰到他的脸：“昨晚管甚请你喝茶了？” “白水都没有。”孙无情苦笑，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张脸有些熟悉。以前没注意，自从去李建成老师那看过自己母亲后，才想起那个队伍里有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的少女。 金色的头发，碧蓝的双眼，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爱丽丝老师。 “进去吧，别想着偷懒。”她推开门，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 深呼吸一口气，孙无情戴上了虚拟设备。今天的复杂地形，是一栋五十层高的摩天大楼。 “黑衣抓红衣。赢的组全部评分为A，计入档案。开始吧。”爱丽丝的声音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身边，给予指点。 孙无情看着同一个房间里的队友，秦楚安看了看窗外，齐桓依旧耷拉着肩膀，江庞往门口靠了靠。 四个人，抓三十几只老鼠。孙无情揉了揉眉心，缺乏睡眠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我和江庞，齐桓和孙哥。两人一组，跨层搜索，保持联系。”秦楚安自觉地接过了指挥位置，率先冲向楼梯。孙无情和齐桓紧随其后。 楼梯只在左右两侧，大楼内地形复杂，除了客房，还包括会议室，宴会厅和娱乐室。储物间，配电室，监控室等地方，狭小且容易藏人。更别说电梯井和通风管道。如果他们有办法钻进去，怕是找一天都找不完。 秦楚安和江庞各从楼梯一侧冲入走廊，孙无情两人则直接再下一楼，交替搜索，让效率最大化。 嘭，秦楚安直接踢碎了一个储物间的门，抓住了藏在天花板上的一名同学。 “你的心跳声太大了，摸着墙都能感觉到。” 很快，孙无情凭借着灵敏的五感，也找到了藏在角落的一名同学。 齐桓则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根木棍子，仿佛打草惊蛇一般四处敲打，最后在水池里捅到了一个人。他身上盖着和瓷砖一样颜色的布，躺在水里，一点声响都不出。但运气可能差了一点。 “你那边怎么样？”孙无情扶着耳机说道。 “没见人了。” 四人从顶楼至下，短短二十分钟，已经搜了快二分之一的楼层。下面的构造大同小异，搜完只是时间问题。 但孙无情觉得没那么简单。 突然，耳机里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被压回嗓子的低吼。 “怎么回事？”三人同时出声，却发现少了江庞。 秦楚安立刻回头，玻璃碎裂的声音就来自他的身后。江庞刚和他交错而过，那间会议室，他是搜过的。 再跟上去，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就在碎裂的落地窗下，一群红衣人正在把被揍成猪头的江庞丢出窗外。秦楚安往窗外看过，一片虚空，如果掉下去，意识应该会出局。 秦楚安看着团结起来的十几个同学，觉得自己的指挥有点错误。虽然游戏说的是猫抓老鼠，但并没有说老鼠不能抓猫。 藏不是唯一的方法。 秦楚安让四人分开，犯了大忌。现在，猫成功的少了一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刚才他们藏在大楼外墙上，只等到比较弱的江庞经过，才踢碎玻璃，一拥而上。前面被抓的几名同学把猫的搜索方式告诉他们，计划才得以实施。 但还没等他们想好，秦楚安却直接出手。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奇特的笑容，并不在意自己陷入人海战，自己虽然不及孙无情那样的身体素质，但对付这些同学，还是绰绰有余。 击退反抗的几个男生，直接把几个女生丢下了楼，身后便传来了孙无情的声音。众人作鸟兽散，身手敏捷的同学又爬回了大楼外墙。 但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一根长木棍从其中伸出，齐桓踏在墙边，把剩下的人扫下大楼。秦楚安伸出头，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孙无情在走廊追着几名漏网之鱼，全部解决后，他们被传送到顶层。他回过头，却发现秦楚安还没从会议室出来。 他朝耳机喊了一声，却只有齐桓回答了他。 孙无情立刻往回跑，才刚进会议室的门，就隐约听到隔间里传来了说话声。他正要过去，一个女生打开了门，和孙无情打了声招呼，按下了手环上的认输键。 “怎么不带耳机？” “她刚刚找我有事。”秦楚安戴上耳机：“她说她父母要来首都，问我有什么好吃的店，带她去一下。” “这时候聊吃饭的事？”孙无情想了一下那女孩的名字，好像叫胡卿意：“你和她很熟？” “我不认识。”秦楚安露出了一丝坏笑：“但她好像和灵秋很熟。” 孙无情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空气里确实弥漫着某种酸臭味。局外人可能看的清楚，但好像秦楚安自己没意识到，这个女孩已经注意他很久了。 算了，有空再提醒他。 “对了，灵秋还没找到。”秦楚安把齐桓叫来集中，决定三人一起搜索。即使时间看起来有些不够，但不能再发生像刚才这样的事了。 倒计时漂浮在他们身旁，三人以迅雷之势搜索着剩下的楼层。期间依旧遇到过几次袭击，但全被一一击溃。躲藏在各个角落的人被揪出来，然后上传到顶层。 “最后一层了。”秦楚安翻箱倒柜。 “还剩多少人？” “三个。”齐桓核对了一下。 秦楚安见孙无情停在电梯门前，上前一看，才发现第一层的电梯缺少了合金门，被一堆破木板拦着。 “每一层的电梯门都打不开吧。”孙无情问道。齐桓点头，这个他确认过。 轰的一声，孙无情踢烂了这些木板。把头伸进电梯井，望向那片漆黑。 “我上去看看吧。”秦楚安看他精神没有那么好。 “我去天台。”齐桓检查完大楼外的四面墙壁，最后藏人的也就只能是顶端。 秦楚安沿着电梯井向上爬，这可是体力活，即使这是虚拟世界，但汗水还是不可避免的流了出来。 在漆黑的通道中，不知过了多少层。他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整个人立刻如豹子般警醒，以极快地速度向上，终于在接近顶层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女生。 女生惊叫了一下，心跳声和汗水的味道立刻弥漫在电梯间中。她最先下到了一层，从木板的缝隙之间钻过，按爱丽丝的教学，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顶层也传来了齐桓的消息。他也找到了一个人。 秦楚安看着那名女生，狭小的电梯间里，他的笑容有些渗人，女生也只好勉强笑了笑，准备往下爬，却似乎因为体力不济，没抓稳，整个人就要摔下去。 秦楚安下意识地伸出手，但危机时刻，女生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有些疲惫的他被连同拉下了电梯井。 顶层，孙无情又从下到上搜了一遍。才发现秦楚安被系统送了上来。 “找不到？” “找不到。” 齐桓出来，也摇了摇头。 孙无情环顾整个房间，所有同学都在，唯独少了张灵秋。 这个人很特别，所以孙无情不敢怠慢。搜上来的时候花了不少功夫。 “电梯门开不了的。”胡卿意靠在门边，作势拉了拉。 “上面也没有？”孙无情问齐桓，后者摇了摇头。 “时间不够了。”秦楚安提醒。 “再搜！”还剩两个人，孙无情强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奔下楼。 十五分钟后，大楼里回荡着爱丽丝的声音。 “猫失败，老鼠获胜。” 顶层，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直趴在门后的张灵秋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拉帮结派 “睡醒了？”学院的厨房里，到处都是忙碌的，纯白色的小机器人，它们不仅要应付几十个新生无休止的饮食需求，还有地下的二年级生。 现在，厨房里还跑来一个搞事情的女人。 张灵秋满脸沾着面粉和蛋液，随意地用手一抹，看着靠在门框上刚睡醒的孙无情。还有跟来的秦楚安。 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他翘了下午的心理研究课，睡了个饱。 “你说要送什么……？给忘语？” “蹡蹡~”她递上了手中烤好的惨不忍睹的蛋糕，奶油挤歪了，勉强凑出一个小女孩的样子。她的笑容也很勉强，配上她的花脸，显得十分滑稽。 但孙无情注意到她手指有浅浅的烫伤的痕迹。 “味道应该不错。”孙秦两人耸耸肩，都笑道。 帮忙把蛋糕包装起来，接过“朋友”递来的毛巾，张灵秋十分欢快地往适应生宿舍走去。 “早上的课真是精彩。”孙无情看着秦楚安跟在张灵秋旁边，犹豫了好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咕嘿嘿嘿。是吧。”张灵秋爽朗笑道：“我知道无情睡不够，最后爬电梯井的肯定是你或者齐桓。特意放我闺蜜在下面，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你直接把江庞漏了啊。” “嘿嘿嘿。”张灵秋咧开一嘴大白牙。敲响了吴忘语的房门。 “嘘。”门被打开，忘语没想到来了那么多人，示意他们小点声。 三人走进房间，才发现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少女，穿着蕾丝花边的睡裙。适应生都是两人一间房，外面有一个小厅。现在才傍晚，但少女却睡得正香，口水在枕头上流了一大片。 孙无情第二次见这个小姑娘，比忘语大不了多少，皮肤似乎是天然的棕色，但五官精致，以后一定是个小美女。 “她白天都在睡觉。”忘语在她枕头下垫了毛巾，悄悄带上房门。 “都在？” “都在。晚上不回来。” 张灵秋有些好奇地歪歪脑袋，在厅外打开了蛋糕，还带来的“朋友”准备的吃食，来陪忘语吃饭。一时间，饭菜香味满溢了整个房间。 “上课忙吗？” 忘语只管埋头吃，听了以后摇摇头。孙无情觉得她比来的时候懂事了许多，但好像也沉默了不少。认为她慢慢长大了，也没多想。 四人谈天说地，傍晚的夕阳渐渐落下，窗外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影子。过了一会，身后的房门忽地被人打开。曼珠穿着睡裙，肩带歪到一边，正抱着一个一人高的熊娃娃揉眼睛。 “好香啊。”她蹭到忘语旁边。忘语很开心地和她挤在一起，孙无情把剩下的烧鸡递到她面前。 吭哧吭哧，令三人惊讶的是，曼珠愣是把半只烧鸡迅速的塞进肚子。还连带着带来的烧肉和面包，这是孙无情买来给忘语当早餐的。 但忘语毫不意外，倒一杯水递过去。还劝她别噎着。忘语的年龄应该比她要大，但照顾人的样子，反而更像她的姐姐。 “曼珠胃口很好。”她说道。 看着曼珠把剩下的食物吃完，连张灵秋做的卖相极差的蛋糕也咽进了肚子，张灵秋盯着她，做梦似的收拾桌子。 “饱了。”她拍着肚子，嘴巴旁全是油腥。 “曼珠晚上一般都去哪玩啊~”孙无情好奇。 “嗯？”吃了他们的东西，曼珠便认为他是一个好人：“晚上，要和川乌哥哥去训练。” “训练？”秦楚安听到川乌的名字，起了兴趣：“训练什么？” 曼珠摇摇头：“哥哥不给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轮椅的声音。孙无情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去，最后一丝阳光被吞噬，夜幕降临了学院。 “你们怎么都在？”川乌语气惊讶，但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黑布衬托着他白皙的脸，仿佛亘古不变的雪原。 曼珠先一步扑了上去，油腥沾到了他的白衣服上。只有见到川乌，她木讷的表情才丰富起来。 嬉闹一番后，曼珠被赶去换衣服，两人很快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去哪。 “明天有虚拟执法课，我会去看录像的。”丢下这一句话，川乌离开了。 “那我过两天再来。”孙无情低头看着忘语，伸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头发，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长了。 “哥哥慢走。”她双手背在身后，似乎不满意孙无情的离开。 两位少女，两句哥哥，语气却不太一样。 。。。 “明天的课……”秦楚安刚说出口，却想起张灵秋在旁边，便欲言又止。 虚拟执法的课程，这一个星期正在不断的被新生研究。除了出生地不同，每个人面临的状况大同小异，处理方式和结果也不尽相同。 这是一个大型游戏，他们不是没有接触过，但这一次，对手是和他们同样优秀的学院新生。 而且，游戏的机制极其残忍。每次玩家需要控制人口时，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真实得令人心悸。 更别说还要同时面对几十甚至上百个变量的分析，时间不会随心所欲停滞，他们必须在最合适的时候做出抉择。 这就是为什么，张灵秋得到了最低分。据她自己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下课了。 听到秦楚安的话，张灵秋的脸色立刻阴暗起来，夜色里，再明亮的烛光也映不出她的神采。 “如果真的有一条规律，可以得到高分。我觉得是人类进化的速度。”孙无情把这几天的研究告诉她：“进化的标准依据不少指标，肌肉强度，脑容量大小等。你可以让系统帮你制定合适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张灵秋打断了他，似乎不愿意回忆起这个游戏。刚才吃的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让她有些想吐。 “算了算了。”秦楚安拉出一道不熟练的微笑。 正说着，三人刚进城堡，立刻听到拐角传来窸窸窣窣地说话声。宵禁快要开始，可能他们没意识到有人从外面回来。 “主河道从城市西边穿过，中央广场上有一个雕像，拿着锄头。” “我在峡谷旁边，可以看到悬崖旁有很多鹰笼。” “我都记得，我尽力。” 孙无情拉住两人藏起来，声音很熟悉，肯定是同学。可能是听到有动静，他们压低了声音，很快就离开了。 “听到了吧。”孙无情眉毛微微挑起，一脸理所应当。秦楚安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奇特的笑容。 “什么意思？”张灵秋一头雾水。 “你的村子长什么样？”秦楚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被森林围着，很小。上次还有野兽进来吃人，我把森林封住了。”张灵秋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回去休息吧。” “什么意思！”张灵秋不依不饶。 “虚拟执法课的事，我们讨论怎么杀人方便，你难道也来听？”秦楚安吓唬她。 果然，张灵秋脸上慢慢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腕，咬着嘴唇，快步离开了。 “别吓她。” “为她好。”秦楚安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难道我们也结盟？”孙无情朝休息室走去。 “老师说禁止透露各自的身份。但没说不能透露各自村子的特征。” “这就强词夺理了。” “他们可是也这样做了。我们没看到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秦楚安在距离休息室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确认四周没有多余的声音，才悄声说：“很快会有人来找我们结盟，不如我们先……” “不会有人来找我的。”孙无情冷笑打断，看着秦楚安疑惑的眼神：“所有人都想当第一。第一才有奖励。” 秦楚安无言，孙无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亮出自己的脚步声，在门外等待里面的骚动过去，才推开大门。 一片安静，休息室里有不少人。这是一个有几间套房的大休息室，电子炉火摇曳在壁炉里，温暖来自于墙壁，但孙无情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冰冷。所有人好像都屏息凝神，时间好像静止一般。 新生们都看向他，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有人迎上来，空气瞬间变的活跃。孙无情面无表情地环顾一下四周，齐桓一个人坐在角落，捧着一本书。江庞则站在另一端，身边围了一群人。另一间房隐隐有女生的声音传来，胡卿意的金色长发在门口荡了一下，很快消失无踪。 众人只是继续聊天，江庞跑来问候孙无情有没有睡饱。秦楚安出现后，又是一阵活跃，有人请教他有关恩赐的问题，莺环燕绕，好不热闹。 但没人和孙无情谈起明天的课。女生来了一人问张灵秋的去向，得知答案后便离开了休息室。众人也陆续离场，孙无情要去管甚那喝茶，江庞随秦楚安走了。 休息室只剩齐桓一人，他往紧闭的门撇了一眼，又继续看书。有些昏黄的灯映着他蜡黄的脸，看起来就像铜铸的雕像。 第二天，当所有人戴上虚拟设备，孙无情便听到了系统冰冷的电子音。 “定居是人类犯的第一个错误，因为定居，人类并不继续寻找最有利的生存环境。即使缺衣少食，他们也再不能接受离开故土。” 孙无情眯起眼，越过山脉，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依稀散落着不少村落。更远的天际线外，沙尘扬起，马蹄震震。 “而这种差异导致的结果，就是战争。”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战争文明 时间在快速的流逝，孙无情浮在自己村镇的上空，一边维持着各项数据的稳定，一边思考着现状。 从历史的角度看，战争和商业几乎是同一时期发展起来的。太繁荣就打，打累了就谈商，仿佛动脉和静脉，缺一不可。 即使明明知道千万人要因此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孙无情的村镇开始和别的地方有所接触，他也因此可以进入别人的地盘。他知道别人也在看着他的社会，但彼此看不见对方。 但他担心别人会认出他。 因为他的社会，比他们发展的快了许多。 还未进入城邦时代，他的村镇已经有了完善的法律和统一的文字。里面的人似乎都染上了孙无情的性格，在路上低头匆匆，并不会因琐事闲聊。最热闹的，大概就是辩论广场。在那里，思维正激烈的碰撞，全新的制度被设立。人们围绕着高谈阔论的智者，仿佛一出精彩的戏剧。 民主，是他们讨论最多的话题。 太快了，就算是古希腊和雅典，也是建立在无数废墟之上。而所有的文明古国，大多数还处在蒙昧之中。 反观他的隔壁，大多数还是拿着锄头的农夫。 文化的优势很快显现出来，这里水草丰美，互相不考虑兵戈之举，语言和习俗很快把他们吸引过来。用数学和天文学构造的奇迹远比拿火把胡乱涂画的巫师要更神秘，更让人信服。 于是他们也开始学习，很快的，他们也立起了白色大理石堆砌的广场。站在上面，可以遥望不远处的一片海，越来越多的智者选择在这里辩论。 神的足迹，终于踏入了这里。 而旧神，将被世人永远遗忘。 课堂上，一名同学摘下了设备。他的文明被占领，已经失去了继续游戏的资格。成功有很多种方式，但失败只有一种结果。 他远远地看了孙无情一眼，重新戴上设备观战。 而虚拟世界里，孙无情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他没有办法控制社会的进步，战争的步伐离自己越来越近，这样繁荣的地方，任谁都会心动。 更别说那些原始暴戾的草原骑兵。 对于食物和铁器的渴望，让他们无休止地南下。通过暴力和杀戮让别的文明屈服，这种原始的快感就算是现代也很少人能拒绝，更别说那个黑暗的年代。 他有些钻牛角尖了，这并不是一个单人游戏。他相信他的社会是目前最完美的社会，只要那些草原骑兵肯放下刀马，他们肯定可以在这里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人类的愚蠢，曾经毁了无数璀璨的文明。而后果，却是由他们的子孙承担。” 冰冷的电子音传进耳朵，让孙无情的心也渐渐变得冰冷。 在他身下，是厮杀的战场。尸山血海，可以飘橹。 面对寒冷的刀剑，再透彻的道理也毫无作用。智者们可以算出彗星多久来地球一趟，却不能召唤流星来赢得战争。 所有指标瞬间变成了红色，人口急剧减少，瘟疫开始蔓延，那片雪白的辩论广场，已经被鲜血染红，久而久之，变成了墨一样的颜色，有着久散不去的腥臭味。 他的子民虽然身强力壮，但按他的标准，他的社会以智慧为尊。他的军械是最先进的，他的城墙是最坚固的，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进入re兵器的时代。 但还是忽略了某样东西。再精妙的军械，如果没有人使用，便是一堆废铁；再坚固的城墙，如果没有人守护，便是一堆碎石。 他的人，没有血拼到底的信念。一触即溃，一溃，便不成军。 铁骑长驱直入，从遥远的草原，刺进了这片璀璨的星空。 他的智者不断定出绝妙的作战妙计，什么火烧连营，长坂坡丢儿子，阴招损招其出，就差自己手动搓出一个火球。 但孙无情的地盘还是越来越少，兵临城下，对方的长矛直指苍穹，指到他的脸上，指向他城池里的食物和女人。 国王站在城墙上，紫色的披风猎猎作响。背后，是沉淀了上千年的艺术珍宝，很快就要毁于马蹄之下。 “最好的路，难道不是最正确的路？”孙无情皱眉。 他不愿意接受失败，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原谅失败。 “这个问题，没有最好的解法。”耳机里，传来了李建成的声音。 “我要输了吗？” “你的失败，是因为你没有认识到人类愚蠢的底线。”李建成站在他身旁：“但同理，你也没有认识到人类的灵魂，可以达到何等的高度。” 他的眼光朝向远方，山的另一侧，又是一队铁骑从林间冲出。他们的铠甲发着寒光，手里的铁剑没有一丝颤抖。 孙无情看着为首的将军，他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即使面对着黑压压的草原骑兵，也没有一丝恐惧的表情。 这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你的智者们，曾经远去他们的国家传播学问。这一次，这些骑兵是来救你们的。”李建成笑道：“你们无法干预人民的行为，严格说来，就算你们互相作弊，也收效甚微。人类的文明，岂是这些雕虫小技能改变的东西？”他看着身下的战场，脸上的嘲讽神色越来越浓郁。 这些远道而来的骑兵远比毫无纪律的草原人强大，不仅训练有素，而且，悍不畏死。 喜欢欺凌别人的人，当然也最怕被欺凌。很快，草原人就退败而走。 血战之后的骑兵首领对孙无情的国家俯首称臣，两个国度开始有了接触。文化和血脉相互融通，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并非征服。 虚空之中，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出来。秦楚安看到孙无情，并不意外，只是他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欠揍。 “你的答案是什么？”李建成问道。 “宗教。”他摊开手，在他身后的国家里，象征着神的雕像遍布大街小巷。受教堂洗礼的军队，一往无前，战无不胜。即使是辩论再高明的智者，也没能征服神的信徒，只能共存。 这也是孙无情可以看见秦楚安的原因。 “文明的融合，是进步的标志。即使它建立在无数生命之上。”李建成说道：“我期待你们的答案。” 战争让许多文明就此消逝，大部分的学员退场，只能旁观其它人的战斗。李建成并不意外，每年大多如此，有些人的退出并非是不优秀，只是恰巧入了淘汰名单中。 “宗教让人勇猛，也让人愚昧。”孙无情恢复了继续游戏的动力：“不能重蹈覆辙。” “同意。” 两人不断地调整指标，擅用权势的人离奇死亡，善良勇敢的平民被允许坐上王座。中央城镇依旧以智慧为尊，偏远地区则用宗教控制。 拳头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 这似乎是最完美的答案。和平接触的文明被他们的文化所折服，妄图侵略的莽夫被神圣骑兵教做人，一名又一名学员退场，他们的版图几乎横跨整个大陆。 “找到了。”秦楚安说道。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幽静的森林里，一个原始的部落还在苟延残喘。他们光是应付森林里的猛兽就筋疲力尽，更别提他们头上那位怯懦的神明。 “你想怎么做？”孙无情并不关心。只要这个森林对外接触，不出两代人，有关他们祖辈的记忆就会彻底消散在风中，不留一丝痕迹。 “只要她不退出，保她做第二。”秦楚安一脸自信，他让骑兵把森林围起来，编造神话令其世代守护。 而就在此时，人类的足迹，已经越来越远。 被数据弄得焦头烂额的孙无情，开始发现城镇里多了许多外国人。男人也梳着辫子，穿着深红色的绸服。他们仿佛大海里的礁石，不论海浪怎么击打，也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他抬起头，遥远的东方，好像无数深红色的人影在走动。 他们是红色的，并不是指衣服，而是那种炽热的情感和心。 他们谦逊，却不自卑。热情，却不张扬。和孙无情的社会，完全相反。在他的控制下，聪明和愚昧共存，冷静与莽撞相交，像一块千层饼，每一个阶层，都分得一清二楚。 但他们不一样，这个东方的国家，好像一锅滚烫的汤。什么都有，什么都放，却似乎十分美味。 他站在自己国家的边缘，远远望去。雪白的天山之后，一个庞大的国度出现在他的眼前。水草丰美，兵强马壮。 “怎么说。”秦楚安已经有些疲惫：“快下课了。” 孙无情看着那些红衣男子，想起了阿普尔市袭击他的神秘人。他们的思想如此的玄妙，在自己的国度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烟花照亮了夜空，re兵器时代已经开始。 “等。”说完这一句话，时间停止，所有人摘下设备。秦楚安回头看了一眼齐桓，他的脸色依旧如古井无波，眉毛耷拉下来，显得人畜无害。 但积分榜却说明了一切。 “第一名：孙无情，秦楚安。” “第二名：齐桓，胡卿意，赵政……” 出乎所有旁观者的意料，第二名，是一个将近十几个人的集体。他们都曾隶属不同的文明，现在，全部融合到了一起。 最后一名，自然还是偏居一隅的张灵秋。 齐桓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离开了教室。留下沉思着的孙无情。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西方圣域 学院城堡的地下，之前说过，是大多数老师的办公室。最新的科技被隐藏在复古的建筑之下，光洁的走廊映出王清野的脸，黑色的长袍和透明的玻璃板格格不入。 很快，王清野敲开了李建成的门。令他惊讶的是，爱丽丝和张休也在里面，正围在桌前讨论着什么。 “你把时间调快了？”他单刀直入，调出了前天虚拟执法课的视频，上面显示昨天虚拟执法课的时间流速至少是上次的两倍。 “不是我做的决定，是‘朋友’。”李建成说道，让开了身子。身后巨大的屏幕立刻给出了上千字的决策理由。王清野一眼扫过，找不出什么纰漏。 “他和管甚的理念已经足够让社会平稳运行。让时间加快是为了不给他们考虑的余地。”李建成看着王清野的眼睛：“我们需要的是他们的本能反应，深思熟虑只会画蛇添足。” 爱丽丝点点头，表示赞同。她来这里是为了看张灵秋的表现，觉得自己可能要在复杂地形战斗上多给些指导。 “这也太快了。三节课就到了封建时代后期。如果这样下去，还有两节课就结束了。”王清野的拳头轻砸在墙壁上，皱紧眉头思考。 “没有分裂和世界大战，连黑死病都避免了，肯定会快很多。这毕竟是个游戏。”张休提醒：“两人都熟悉历史，不仅看谁能避免错误，也看谁了解对方的弱点。” “不行，不。”王清野摇头：“晓晓他们快回来了，至少让她看一眼。每次实验都是宝贵的数据，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管甚怎么说？”爱丽丝问道：“他看过了吧。” “他说挺好的，齐桓如果能代替他的位置，他早就想离开去前线。”张休道。 “安然看过视频了？”王清野突然想起这个特殊的二年级生。 “她也说挺好的。”张休耸耸肩。安然是他特别关照的孩子。 “如果孙无情胜出，那人就齐了吧。”李建成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视频。秦楚安选择宗教来巩固势力是中规中矩的做法，孙无情太过自信，差点在这个上面栽了跟头。而齐桓的做法，到是让他有些意外。 “齐不齐不是我们说的算的。”王清野道：“等校长回来才行。” 四人又陷入了沉默。目前大部分的老师其实都不在学院，科研和实验完全交给“朋友”。校长留下他们四人来照管一二年级生，并没有交代太多。除了要求继续每年的虚拟执法课。他们都曾是张依瞳的同学，对这门课应该了如指掌。 事实上，他们连这个游戏的最终奖励都不知道是什么。或许张晓晓明白，但她也不在。 “行吧。”王清野转身离开，他还要忙川乌的事，现在手边又多了一个覃楚安。每年都有很多事要忙，特别是最近。不管是首都，还是整个联邦。 即使有“朋友”在，似乎都有点忙不过来。 他从电梯离开地下，城堡里，张灵秋一脚踢开了覃楚安的寝室，碰巧，孙无情也在里面。 “你是不是在游戏里动了手脚！”还没说完这句话，她就带上了一点哭腔：“她们都看到了！我的村子外面都有人守着，没人进来！你当初问我地形，就是为了这个？！” “那又怎么了。”覃楚安笑道：“不这样你怎么活下去？” 孙无情暗道这家伙情商太低，还没等他提醒，张灵秋一抹眼泪，用力摔门而去。 “我不要你帮我，我自己申请退出！”留下一句让覃楚安一头雾水的话，门外便传来了她哭哭啼啼的声音。 “这，是不是……生气了？”他正想冲出去，孙无情一把按住，劝他别再作死。 “讨论明天的事吧，回头我让她消消气。”孙无情低头，桌子上摆着一副地图，是他凭记忆画下来的。大陆只有一块，左边被涂上了蓝色，右边被涂上了红色。冰块与火焰相撞在一起，让他无比头疼。 其它人不足为惧，关键是齐桓。 “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国家。”在他身后，无数研究东国的资料散了一地，他勉强抓住一点灵感，但还是不明白齐桓的操作。 究竟要怎么做，才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国家？而且看起来，游戏里的东国比现实生活中还要强盛。 他曾经请教过管甚，但他没说一个字。 覃楚安帮不了他，“朋友”也不在他脑海里，他只能靠自己。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江庞的声音。 “什么事？” 江庞站在门外，看起来有点犹豫，眼神里有着和孙无情一样的迷惑。 “齐桓让我和你们……分享一下……游戏心得？” 。。。 现在除了每天食堂的伙食，大家讨论最多的，就是虚拟执法课。退出的同学观看了自己的视频，被李建成叫去学习，并学习前辈的做法。据说，目前的标准答案是由安然和管甚拟定的。 有关孙无情和齐桓的策略，被讨论得热火朝天。齐桓的国家容纳了十几个玩家，且不论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人首先被同学们围了起来。尽管李建成亲自叮嘱过，不许互相透露情报，但临近下一节课，还是有不少的消息流了出来。 孙无情吃着早餐，还有半个小时，下一堂虚拟执法课就要开始。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齐桓，他和自己一样单独坐着，慢慢嚼着早餐。 对于孙无情来说，齐桓是对手。 但对于齐桓来说呢？ 齐桓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擦了擦嘴角的油，准备去上课。 这门课他很感兴趣，他所学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用在上面。 我知道什么，就去做。我并不承认孙无情的做法，那我就去推翻。 知行合一。 这是自己父亲从小教育自己的哲学。据说，来自东国某位思想家。 开始吧。他也有点等不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推开了教室的门。习惯性地坐在角落，拿起了设备。 孙无情紧跟其后，走到第一排，也拿起了设备。 其它人看着他们，都没有先动。包括江庞，也包括覃楚安。 齐桓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孙无情一眼。很诧异他没有让覃楚安辅助。 地下，五位老师也同时接入了设备，除了齐桓和孙无情，其它同学都调成了旁观模式。 。。。 老乔治是科斯威国的居民，就住在一座雪山附近。这里是科斯威国的国界，翻过这座山，就是另一个国家。 他从未想过离开，年纪已经不小了，很久以前就是教廷的一员。把土地扩展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壮举了。 这座山，不好翻的。至少要五千人，带上一个月的干粮。老乔治心里思索着，习惯性地拿起炭笔在墙上写写画画。 村子刚从首都那儿弄来了几本数学家的著作，很贵，老乔治把家里的牛卖了，才勉强换一本。读起来，便忘了时间。 首都的数学家，是科斯威国人人向往的职业。之前他还在教廷的时候，见过他们的象牙塔，可惜家境贫寒，连摸门的机会都没有。 据说，十字军方盾的形状和角度，都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那刚毅的，充满美感的线条和花纹，依旧被他挂在墙上，每天都会看一眼。 年轻真好啊。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到大地在轻微的震动。一回头，迎着朝阳，就在村子外面，黑压压地立着一排白色骏马。白马没有一丝杂毛，连同在他们背上，披着银甲的骑士，在太阳底下反着耀眼的光。 这个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相比之下，他所生活的山村，只是行军路上的一枚石子。只需要一个冲锋，他的居所便会灰飞烟灭。 但他没有畏惧，相反，他很熟悉这支队伍。因为他家里也有一匹老了的白马，也有泛着寒光的银甲。 即使家里什么都卖了，也不会卖掉它们。 这代表着神的恩赐。 这漫山遍野的军队，是教廷圣骑。 领头的骑士经过他的身旁，看了看他身后年迈的白马。 “山那边是神的领土。”他的剑指了指白雪皑皑的雪山。 “随我去征服。” “是。”老乔治没有迟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所有东西，献上了家里所有的食物。踏上了这趟不知归途的圣战。 那一月，科斯威国千万教廷圣骑出动，教皇本人奔赴前线。他是神选出来的子民，自然要去履行他的职责。 那一月，东国百万村落失陷于战火。东国用上了最先进的火枪，但令人惊讶的是，科斯威国也拿出了同等水平的武器。 他们并不落后，并且，脑子意外的好用。不论是战术还是战略，都出奇的奏效。 “管甚，你怎么看？”高空之上，李建成朝喝茶的管甚问道。 “历史上也有过这样一场圣战，第一场是赢了。”管甚说道：“但最终是输了。” “但这一次目标不是耶路撒冷，是汴梁。”张休说道。 “所以，更不容易赢了。”管甚不以为然：“这不是分裂的南北宋，这是全新的，一统的东国。” 大地上，白色的骏马化作仿佛白色的巨浪，卷进了东国的土地，只是瞬间，哀鸿遍野，血光冲天。 科斯威国的士兵悍不畏死，即使被弓箭射中，也用尽最后的力气带走一个敌人。 “他们有信仰。”爱丽丝问道：“东国有什么？” “我们也有信仰。”管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端着茶，云淡风轻：“我们相信自己。”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东方大国 虚拟世界里，东国大地，原来就并非世外桃源。 现在，更是沦为一片杀戮战场。 “老赖！老赖！”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按住老赖：“已经死透了。” 老赖拔出手中的火叉，朝已经死去的教廷圣骑吐了口血唾沫。又夺过他手里的铁剑，用袖子擦擦，赞了一声：“老许，这外蛮子用的东西真不错，我打赌守备老爷都没有那么好的剑。” “别说这个了。”老许把身后的孩子牵到跟前。那孩子约莫八九岁，见了血腥害怕，见了老赖却又想扑上去：“你女儿给你找回来了。” 老赖用血手瞎糊了一把脸，转头看了看身后背着的竹篮子，破被褥间还睡着一个婴儿。看他无恙，过去牵起了女儿的手。 “那婆娘呢？”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老许。 “没了。”老许脸上也都是血痕，满脸悲切。 “他妈的。”老赖没什么表情，只是又抓起火叉往骑兵的脖子刺去，直到刺了个通透。 巷子外，又有几名骑兵涌了进来，原本雪白的骏马身上全是黄泥，但马背上的骑士，却依然把背挺得笔直。 “还能打嘛，老许。”老赖把剑丢给他，他自己还是用着掏火的火叉，趁手。 “妈的，逃了十几年徭役了。今天逃不掉了。”老许是军爷家里的佣人，逃徭役颇有心得。老赖每次送点东西，也拜托他把自己的名字划掉。 这俩家伙年纪也不小了，国家没什么战事，除了要给皇上修房子，倒也不缺什么人。 本以为能一直逃徭役的，却没想到前几天，城外来了一堆外邦人。穿着闪亮亮的铁甲，把城里守备吓得半死。 “头发是金色的，还没有辫子，呸。”老赖平时不少锄地，矮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寒刃，火叉把马肚子穿了个透：“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听守备说，从天山那边来的。”老许用手中的剑虚挡一下，反身窜上马背，手中的菜刀扎进骑兵的下颚，鲜血直流。 毕竟是在军爷家做活的，小时候打架也不少。骑兵的剑在他背后划了一道血口，然后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剩下最后一个骑士策马回头，并不在意同伴的死亡。手中的剑优先指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老赖的女儿。 “你他妈！这可是孩子！”老许飞奔过去，手腕正好挡在剑下。一声惨叫，老许的手几乎被齐根斩断，只剩一点皮拉着，眼看也要掉下来了。 老赖没出声，咬着牙举着火叉就上。那骑兵似乎力气不够，白马也苍老，很快被老赖刺伤腹部，倒在地上。 “格老子滚，滚。”他粗暴地拨开自己孩子，看着老许握着断手坐在墙角。 “找大夫。”他就要背起老许，但也不知道城西王大夫在不在，去城东自己还没有钱。钱都在那婆娘手上。想起她，老赖心里莫名的一颤。 “接不……上了，断掉，断掉。”老许狰狞着脸，示意老许斩掉最后一丝皮肉。 两个大男人忙活好久，才勉强把断手包扎好。老许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那孩子缩在一旁抽泣，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四周的厮杀声慢慢减弱。也没有骑兵再找过来，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老赖走到那名濒死的骑兵身旁，摘下他的头盔，赫然是老乔治。他真的很老了，流出的都是粘稠发黑的血。 “天山来的？”老赖端详着他的脸：“那地方离这里八百里啊。妈的，怎么都打到这来了。老许，这里离汴京可不到三百里了。” “This is our land!”（这是我们的土地）老乔治挣扎着喊话，但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微。 “这蛮子叽歪个啥？”老赖一句没听懂：“艹，老子婆娘被你们的人砍死了！还在我面前叫！这是老子的家！”说着手中的火叉一下接一下的抽他的脸，坚硬的铁很快沾满了老乔治的鲜血。 “God gives the land to us! The land flowing with milk and honey. ”（这是上帝给我们的土地！流着奶与蜜的土地！）说完这句话，老乔治很快咽了气。 “听得懂吗？”老赖问。老许疼得难受，听闻此言摇了摇头。 “听说过，听不懂。所以我说在天山后面。”老许疼得站不稳，老赖招呼九岁的女儿一起过来扶着。三人还有一婴儿跨过尸体，走出巷子。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骑兵的尸体。当然，也有很多东国人。 “皇上还管不管的？”老许有气无力地问道。他们这座小城已经守了半个月了。对方的毅力实在太坚韧，到最后还是攻进了城。但看着架势，应该是两败俱伤。 问题是，这里离汴京已经很近了。 守备一开始还威风鼎鼎，即使野战大败，不得已闭门守城，也坚信朝廷会派人来。 但半个月都过去了。老许自己也快没饭吃了。更别说老赖的两个孩子。 “太久没战事了。”老赖从不忌讳在公众场合谈当今皇上：“胡人入侵的时候，那时的皇上还是能骑马的。这都几代了，早就不行了！” “唉。”老许叹了口气。 “马别杀！留着口粮！”老赖冲昔日的邻居们喊道：“先去找守备！” 不管守备有没有被杀，但对方似乎终于力竭了。 八百里啊。老赖都不敢想象西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久，都没有打过仗了。 “老赖！守备死啦！怎么搞！”城墙上，一名士兵拎着守备的尸体晃。老许一眼认出是自家的主人，表情一如死灰。 “艹。先把老许抬走。小心点！”老赖把女儿也交出去，独自一人奔上城墙，看着城内的情况。 “先他妈救火！集中城内的人！快！”老赖一心要救城里的人，四处奔走，或许只是不让自己再想起家里死去的婆娘。 只是十天后，他没想到城里都举他当新的守备。 众人围在一起，老赖坐在最中间，听信使的消息。 只是他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信使自己也汗如雨下，不敢相信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消息。 兵，都在汴京。 西边的城池都沦陷了，大半的国土已经落入他人之手。骁勇善战的大臣被扣在汴京，皇上不给出城。 “不作为啊。”老赖拍着大腿：“不作为啊！” “对方好像还派了使者，说要谈赔款。”信使擦了把汗。 “放他娘的狗屁！”老赖站起来。他很少会那么生气，但这几天火气比谁都大。 他二话不说，带上城里剩余的男人，就往西边走去。这个从小在地里长大的农民，不懂什么王权谋数，只知道别人打回来了，他们要打回去。 东国很久没打仗了，但以前没少打。那么多国家都侵略过，最后国土还不是越来越大。 天山那边，太高太远，没人想去。不知道谁不识好歹，非要打过来。 “先打过去。”老赖坐在夺来的白马上，上面被他自己抹了一块黄泥。手里的火叉指向十分遥远的雪山。 “打赢了再回来找皇上。妈的。” “哎，老赖！”正说着，一个同乡人在身后叫住他：“有个秀才找你。” “什么几把？” 听了这句刺耳的骂人话，吕秀才很不满地挠了挠耳朵。 “秀才说，敌人攻城的机械都比我们好！要你去学习。” “学个屁。”老赖不以为然。但半个小时后，他还是屈服在秀才改造的攻城器械面前。 下巴和屁股都掉到了地上。 “这东西皇上都不会，你学不学？”秀才虽然只是一个小秀才，但气势不弱。 这之后，老赖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僚。还有原来没考上举人的秀才，都在他们身边出谋划策。一会说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一会又是什么“自强，求富。” 到最后，人还没到天山，就把辫子减掉了。 。。。 看着白色的队伍越来越少，高空中的管甚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太快了。”王清野叹到：“宋朝直接跳到了民国。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每次游戏的结果都不一样，但就文明发展来说，这两个人，是最快的了。”爱丽丝望向西边：“孙无情那边已经文艺复兴了。” “这招太狠了。”张休摇头：“他把所有的军力派到东国，失败后直接取缔教皇，削弱宗教，发起文艺复兴。印刷术已经就位，一切都是那么巧。” 管甚点点头，孙无情的冷酷做法他毫不意外，只是令人惊讶的是，齐桓还是撑住了。 千万教廷圣骑，那气势，真让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没人能看懂齐桓的操作，但管甚稍微明白一点。 和孙无情正好相反，无论什么情况，他一直都在煽风点火。 被入侵时，他让人民受更多苦难，富裕时，他甚至扶持贪官。东国在风雨飘摇中成长，一颗畸形的树，却也长青。 如果说孙无情走的是一条直线，齐桓就是一条波浪线。这和系统的提示根本背道而驰。 但一次又一次，存活下来的东国人民，变得一天比一天坚毅。即使好几代没有操起武器，他们骨子里的热血也没有减少半分。 这一次，不仅撑住了，他们还开始了反击。 但不同的是，科技爆炸，即将开始。再过几代，他们手中的刀剑，就会换成步枪。 “时间到了。”系统的声音传来。四位老师准备离开，今天的信息量很大，他们要回去好好商量。 但令人意外的是，有人提出了异议。 孙无情身边围绕着无数的指标，远远超出了普通执法者的分析水平。他的眼睛已经逼出了血丝，但表情依旧无悲无喜。 “申请加时。” 淡淡的，他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也被齐桓听到了。 他原本有些木讷的脸开始起了变化，一道笑容出现在他脸上，看起来就像秦楚安一般。 “申请加时。”他开始兴奋起来，无数的指标也在他身旁飞舞。控生死，定万物。 两人虽然都看不到对方，但冥冥之中，仿佛两尊神灵在这片大陆上遥相对望。 他们脚下，是厮杀的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时代。 这一次，以世界做赌注，他们定要拼的你死我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老虎归来 如果提乌斯学院的城堡有着中世纪的装修风格，现在在张灵秋眼里，它也变得像中世纪那样黑暗。她作为旁观者，站在老师身旁，却根本冷静不下来。 所以她摘掉设备，还没等下面这场仗打完，就已经离开了教室。她当然也没看到两人申请加时的狂热样子。 刚才的尸山血海让她有些反胃，想了想，现在整座城堡空无一人，大家都在教室。于是她闯进食堂，带着点午餐，向适应生宿舍走去。 该怎么办？她一路想着这个问题。自己是S级学员，在开学典礼上就觉醒了能力，可以说万众瞩目。 但这一节课，自己实在接受不了。 更别说，知道了执法者的工作内容后。她更睡不着觉了。 刚来的时候，大家都嘲笑她的土气，第一节课之后，她还被冠上了懦弱的标签。 她也确实是土气，还有点懦弱，但张灵秋也清楚，自己真的学不来首都人习以为常的无情性格。她不明白孙无情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齐桓，还有诸位老师。 但张晓晓的身影总是浮现在她眼前。难道她脚底下的废墟，里面一具尸体也没有？ 不可能的，还是她太幼稚了。张灵秋叹了口气，站在忘语的门前。 适应生，以后也要学会杀人吗？ “灵秋姐姐？”忘语早就打开了房门。 张灵秋一愣，一低头，忘语穿着连衣裙站在自己面前。头发有些长了，用一根簪子随意扎起来。十几岁的孩子，越发有了一点女人的味道。 这还不到一个月。忘语变得有些成熟了。 但自己却还是老样子。 “下课了？”她问道。 忘语点点头，适应生的课基本在宿舍解决。使用虚拟设备，有时和别人合作，有时自己听课。张灵秋理解她，每次摘下设备，这间房子总是空无一人。所以她常来。 她总担心她回忆起储物间的生活。 “曼珠还在睡觉？” “嗯。”忘语看了看她身后：“哥哥呢？” “他还在上课。”张灵秋有些心疼。 “这都中午了。”忘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课比较难。”张灵秋刚才收到了他们申请加时的消息。 呵，男人。 她开始厌倦那里的空气，还是和忘语在一起，女孩子之间讨论香香的洗发水和软软的皮肤更舒服。 “如果，以后入学，他们要你做不喜欢的事怎么办？”聊了一会，张灵秋还是好奇问道。 “不喜欢的事？”忘语吃东西比以前规矩了很多。小口咬着面包。 “比如……嗯……杀小动物之类的。”张灵秋改了口。她觉得在忘语面前提杀人还是太过残忍。 但出乎意料地，忘语回答得很干脆。 “哥哥让我杀，就杀了。”停了停，她又补充一句：“本来我也是跟哥哥来的学校。” 张灵秋心头一震，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小姑娘之间也有了不小的隔阂。自己在这头，她和无情在那头。 “这样挺好。”她笑得很灿烂，揉了揉忘语的脑袋，却没注意她说那句话时，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送离张灵秋时，吴忘语站在公馆外，看着她的身影远去。适应生是不能离开这片区域的，她回头看了看这间庞大的公馆，里面住着不少人，但如果没有允许，不能踏到外面的草坪。 区域内所有用品一应俱全，可以说只要好好完成课业，想要什么都可以。 但忘语还是不喜欢，不管多大的地方，一旦要把她关住，她便觉得小了。 和以前那个储物间一样小。 更何况，这些适应生也不全是什么好人。 就在回宿舍的路上，走廊两侧走来四名女生，把她的路挡住了。 “去厕所一趟吧。”领头的女生一头金发，整整比忘语高一个头。粗暴地摘掉了忘语的手环。 忘语没有反抗，只是嘴边露出不屑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跟着她们走。 这不是第一次了。 哐当。厕所门还没关上，忘语就被她一把推到了地上。 整间公馆都有监控，除了厕所和个人房间。但“朋友”可以监控任何事情，包括重新分析从门里传出来的震动。 不过这次她们的准备显然更为充分。泛着蓝光的仪器被摆了出来，极淡的电流屏蔽了所有信号。 “现在还神气吗？小野猫。”女孩叉着腰，颐指气使。 “今天上课还嫌弃我们，你以为你是谁？”另一个女孩站出来。 吴忘语还是一句话不说。她知道她为什么会被盯上。 因为实力。 她每天都很无聊，曼珠傍晚睡醒会和她说两句话，但很快被川乌接走。 没人的时候，她就温习功课。 适应生除了了解最基础的天文地理，还有一部分实战训练。包括对反应能力和身体素质的训练。这些课，有时需要合作。 分数是保密的，但这些女孩总有些渠道能弄到数据。比如向她们已经入学的哥哥姐姐要权限。 这些孩子，说不定可以叫“执二代”吧。 “今天的课就你一个人冲，我们的分怎么办，你什么意思，啊？”她们把忘语踹到地上，用拖把在她脸上画来画去。 尽管系统没有说明积分的作用，但所有人都相信每门课的积分和自己入学评级有关。 今天的合作课，忘语单枪匹马灭掉了所有敌人，获得了最高的积分。 报复很快就来了，尽管之前也有，但这次人比较多，揍的也比较惨。 她不敢和孙无情说，又怕他担心，又怕他生气。来找他麻烦的女生都不是善茬，家里何止是有矿，还玩得起易水寒。 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就自己受着。反正也没有什么，能比在储物间的日子还黑暗了。 只要哥哥还来看自己，就好了吧。 今天也是一样，吴忘语一声不吭，就打算硬抗过去。下节课，她还是要冲最前面，她要S级评级，和哥哥一样。 “你说话啊小贱人！”金发女孩狠狠扇下一巴掌。半边脸便肿了起来。 她们不敢下重手，也担心被孙无情发现。 孙无情这个人，也被自己的兄长们讨厌。没想到他的妹妹，也是如此的不识时务，桀骜不驯。 一桶水泼在吴忘语身上，金发女孩一脚踩着忘语的脸，说道：“自己好好想想。不然还有苦头吃！” 说完，四人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金发女孩有些意外，现在是大部分适应生的上课时间，怎么还会有人来。 脚步声停在门外，对方似乎知道里面有人。金发女孩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侧开身子。 下一刻，门开了。 整扇门，被踹开了。 被一只高跟鞋。 合金做的门，正中央深凹下去，印出一个鞋印。整个门框被大力击断，一扇还算完整的门飞进了厕所。 忘语凭着训练出来的反应速度趴到一边。但剩下的人躲闪不及，有人被锋利的门框划破了脸，深可见骨。 但惨叫声被她们死死压在了喉咙，因为来的人有些特别。 鲜艳的红唇，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黑白两色的正装，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 很陌生，也很熟悉。 因为真人，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四王之老虎，张晓晓。 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学校，也不清楚她怎么会跑过来。 “您……您……”她们并不知道张晓晓和吴忘语的关系。 而张晓晓也没打算告诉她们，她的手永远比嘴快。 一把匕首翻到了掌心，下一刻，鲜血如瀑布一样冲出，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生，手臂被齐根砍断。 惨叫声响彻了整间公馆。忘语探出小脑袋，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竟然没有一丝惧意。 还没等金发女孩说话，张晓晓往厕所内连踏四步。每一步，都有一个女孩子丢掉手脚。有人肋骨被她踢中，几乎全部折断，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张晓晓，你疯了！这里的人你惹得起吗？”金发女孩握住断掉的右手，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即使对面是四王，她们也同样来自联邦有权有势的家庭。 但可能连她也想不到，对于张晓晓而言，没有谈判的必要。 匕首再现，刺进了女孩的肺部，肺泡里充满了鲜血，她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张晓晓下手还有分寸，这些人死不了。肯定死不了。 但会痛不欲生。 忘语开心地扑了上去，然后被张晓晓拎起领子，提了起来。下一刻，张晓晓冷峻的表情忽然松动，露出了一丝笑意。忘语也笑了起来。 “乖，我们去找哥哥。”她亲昵地蹭了蹭忘语的脸，不顾上面都是水。 金发女孩瞪大了眼睛，除了钻心的疼痛，还有不可置信。 “朋友”的全自动救护机器人很快来到，同时，还有响彻学院的警报声。 在提乌斯学院，莫说杀人，就算是见血，也是轰动的大事件。 防御装置自动启动，整个公馆被战斗型机甲围起来，还有半空中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全部由“朋友”一手控制，就算张晓晓是只蚊子，不，就算是个原子，也要灰飞烟灭。 “看吧。四王……又怎么样？”金发女孩咳着血，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神气。甚至连意识都快要被剧痛夺去。 张晓晓没有什么表情，提着忘语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王清野。 他看了厕所一眼，叹了口气。便留给“朋友”来解决，自己快步跟上了张晓晓。 公馆外，她看着铺天盖地的枪管，大踏步往城堡走。 “欢迎，张晓晓老师归校！”响彻全校的广播随着她的脚步响起，机甲站的笔直，给张晓晓让开了一条路。 听到这句话的金发女孩，也终于昏了过去。 “你终于回来了。”王清野看着她手上的忘语。 “无情在哪？” “在游戏里。”王清野无奈地笑笑：“你的侄子真是比你还闹腾。”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两国相争 （求收藏） 提乌斯学院很少有那么热闹的时候，因为一个游戏，因为两个拼命玩游戏的人。 你说一个虚拟系统有什么好玩的，自由度甚至都没有steam上的高，玩家在这个世界中束手束脚，如果不提前控制指标，时间便像水一样流走，这个世界的发展就会走样。 太难了。无论观看者是谁，看到孙无情和齐桓身边重重叠叠的指标，都感觉头皮发麻。 人类进化程度，涉及至少三十几个变量。环境指数，富裕阶层，甚至就连人民性格划分，都列了好几十个指标。 “朋友”会帮忙选择和提醒，但前提是，你要确定这些指标能够把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遵循“朋友”是不可能的，它只会给出一种答案。即使这个答案很好，但不一定是人类想要的。 而人类，可以给出无数种答案。 管甚喝着茶，静静地看脚下的东国大地，眼里慢慢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二十二年前，当张依瞳提出要建立这个系统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那天要见校长，他依然躺在树上晒太阳。太阳很舒服，他是记得的。 但这个游戏也不错。管甚笑了笑，当年他的对手是张依瞳，两人最后平分秋色，可远没有这次的精彩。 同时分析那么多的数据，并且坚持自己的信念，在人类进步的道路上，这两人又往前迈了一步。 齐桓他是明白的，一个纯粹的，活得清楚的少年。他父亲重病，管甚照顾他不少，只是没想到他最后能收到提乌斯学院的录取函，并且在这里大闹一场。 他很有潜质，但更重要的，是那个来自东国的哲学。五千多年的文化，沉淀在每一个东国人心中，即使他们已经在联邦安家立业。 “你家的？”张晓晓问管甚。她和王清野出现在高空上，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忘语正四处张望着。 “出个任务你还拐人？”爱丽丝笑着蹲下来，忘语也没有之前那么怕生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大胸脯姐姐。 “姐姐好。”忘语眨着大眼睛，刚才发生的血腥场景完全没有影响到她，让旁边的王清野心中一颤。 “不算我家的。”管甚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又反问：“不过对面那个真是你家的。” 张晓晓看了孙无情一眼，还有他一手创造的世界，半晌，道：“也不是我家的，是传庭的儿子。” 气氛有些紧张，身后几位老师都心里一紧，却让气氛更尴尬了。 “这次任务，有传庭和瞳姐的消息？”王清野问道。 张晓晓只是摇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疲惫，挥挥手表示不想再谈这事。于是自己换了个话题。 “怎么会进行的那么快？这才入学一个月。” 她看着脚下的大地，科斯威国已经把宗教的重心逐步移到了科学上。教廷圣骑的失败让神在人间的威信小了很多，印刷术又让人们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进而开始文艺复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历史的江河奔腾而下，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齐桓那边则要痛苦的多，尽管扑灭了战火，但科技水平却倒退了不少。加之国内革命起义，要求皇帝下台，又花了不少时间。 “电力，通讯，交通，这已经快到信息时代了。” “这个速度比较适合他们，系统给的结果。”李建成说道。 “下一个节点在哪里？”她又问道。 “氢能源和核能源的普及。”李建成调出了资料查看：“这是最后一个关卡了。” 张晓晓点点头，这个系统她是清楚的。这毕竟是她姐姐做的东西。 孙无情和齐桓两人，看似已经远超一般人，但世界还是在按预定的轨迹走。科斯威国的人民过于冷静，擅长思考和分析。而且经过孙无情常年的选拔，基因十分优秀。 而东国的人民，则经受了太多的考验。齐桓任由其它国家不断入侵，甚至纵容皇帝的昏庸，挑起革命以推翻统治，这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也让他们骨子里刻上了一种坚韧不拔。 但孙无情还是犯了个错误。 “他没有远见。”王清野指了出来：“如果在冷兵器时代他不能消灭齐桓。就要做好技术泄露的准备。” “他被我救出来，才两个月。”张晓晓不屑：“传庭和姐姐之前什么都没教他。” “任务可不会等你学会了再来。”管甚冷哼一声，似乎和张晓晓关系不佳。 “那就是说，你指导过齐桓了？”张晓晓毫不示弱地回嘴。 管甚只是微微摇摇头，懒得和她解释。 “他是不是指导过齐桓了？”张晓晓回头质问李建成。 “应该，是没有。”李建成苦笑。 “管甚，我告诉你，注意你自己的身……”话还没说完，王清野上前拉了一下。张晓晓还是没说出最后一个字，给他留了几分薄面。 管甚冷哼一声，身影直接消失，退出了游戏。 “晓晓。”王清野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和我说教。我就是不信他。他那么喜欢出任务，姐姐被抓走那天他在哪？在哪？”提到张依瞳，张晓晓心里有些难受。深呼吸几下，才慢慢平静下来。 “管甚如果真的偷偷帮了齐桓，结果会有影响吗？”爱丽丝搂着忘语，有些担心。 “不会。”冷静下来，张晓晓仔细思考了一下。 对于这个游戏的结局，她是知道一点的。不是每年都有人能拿到最终奖励，那只是一个噱头。系统认定没能获得的，李建成会给第一名主动补上。 管甚和他们一起钻研了快二十年，或许摸到了一点门路，但不代表他的建议能影响游戏的最终走向。 至于这次的比赛，胜负如何。张晓晓低头看着瞬息万变的两个国家，眉头紧紧皱起。 五五开吧。 。。。 孙无情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 红色的影子，又开始在自己的国土上舞动。 在战争中慢慢清醒的人们，尽管还保有一丝对东国的宗教仇恨，但如此广袤的国土和市场，还是十分吸引人。冷静的商人选择与东国人合作，科斯威国辛辛苦苦发展的科技便慢慢被这些吸血虫一样的东西偷得干净。除了军事领域，坚忍勤劳的东国人民正在迎头赶上。 这是齐桓赋予他们的天性。尽管花了不少时间，但只要文明没有完全消失，他们的生命力便依旧旺盛。 还需要一场战争。孙无情皱起了眉头。核能源和计算机陆续被发现，时代在飞一样的发展。而系统却并未减慢时间的流动。 指标越堆越高，孙无情开始自顾不暇。 石油产量，稀有金属产量，甚至就连森林种植面积，也有可能影响到一国的发展方向。 当然，你什么都不管也可以。一个国家存活了那么久，总还能再撑下去。 但问题是，对手不会停止思考。 他看不到齐桓，但依旧能从那些东国人身上看到他的影子。那谦逊，一丝不苟的表情下，隐隐藏着某种狂热。 漆黑的夜里，孙无情看着不断延展开的城市灯光，像一条条血脉一样把城市连起来。同时也惊讶的发现，东国的夜灯也不输于他。 研究表明，夜晚城市灯光的面积，反应了他们的发展水平。 战争，孙无情已经看不到了。核威慑已经建立，就算他想，他的人民也不会愿意。看着国家不断攀升的军事经费，就知道他们也很紧张。 停了一下，孙无情开始着手准备另一件事。 科研。 到目前为止，社会的发展依旧沿着现实社会的历史轨迹。而下一个节点，就是无限能源。 核能源，太阳能，海水的氢能源，都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联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努力了很多年。并不是说科研跟不上，关键是这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 如果你对石油公司说，我有办法让车子不再烧汽油。你可能会被他们抓起来，杀人灭口。 但在孙无情这里，就轻松得多了。 杀掉。 找出所有反对的人员。把他们排除在概率之外？不，孙无情直接把指标划到底。 全部杀掉。 概率为零。 “他跨过了。”李建成看着海洋上覆盖的一层层太阳能板，以及逐渐消失的化石能源：“跨过这个节点，三十年内，食物便可以无限量供应。他的目标和联邦一样，是中心化的超级计算机。” “齐桓呢？” “有点慢，不过也开始了。”李建成皱眉：“他没有削弱反抗团体，还帮助了他们。现在才艰难起步。” 说话间，五十年的时光过去。东国也开始大规模的取缔化石能源。统一的粮食生产被搬到海上，迅速发展的交通和冷冻技术让这一过程理所应当。 孙无情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但齐桓也紧随其后。 类似朋友的超级计算机开始整合科斯威国的数据资源，如果秘密是这个社会背后的黑暗，那黑暗便越来越少。孙无情开始继续煽动宗教仇恨，拥有高智商的人类并不拒绝宗教，科学带给他们的迷茫不比上帝要少。 东国人开始被歧视，利用无孔不入的监控，许多东国人被赶离科斯威国。 怒火在燃烧，看着逐渐升温的国际局势，孙无情却置之不理。 他明白自己已经在文化上落败，如果想赢，就必须把那个国家轰成废墟。这之后，星辰大海，随自己遨游。 战争，真的可以打起来吗？ 不仅是核弹，强大的动能武器，制霸天空的宇宙战舰，科斯威国甚至有能力撕裂地壳。科学的力量，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加脆弱。 只要轻轻一个火星，就可以燎原。 战争。孙无情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几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仿佛看到了核弹头满天飞的末日场景。 胜败，可能就在下一秒。 “游戏结束。”突然，天空中传来了系统的提示音。就连在旁边捏一把汗的老师都有些意外。 这并不属于他们的操作。 系统主动判定了结束。只有一旁的张晓晓，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齐桓，积分：9999999” “孙无情，积分：10000000” “孙无情获胜。系统即将关闭。”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神秘奖励 （求收藏） 孙无情是在一阵讨论声中被惊醒的，起来一看，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房间。在一旁待机的机器人很快端上了热毛巾和漱口水。孙无情注意到这个小房间里还有另一张床，上面已经空了，被子叠成了一个豆腐块。 讨论声从旁边的房间传来，门没有关上，很明显他们就打算吵孙无情起床。 他是打算赖着的，但是讨论声中夹杂着张晓晓的声音。 有多久没见她了？孙无情走出房间，一个偌大的会议室里，所有老师都在，张晓晓也在其中。忘语不知为何也在角落，头上戴着虚拟设备，小腿不停的晃悠，可能在上课。 该死，她耳机的隔音效果应该很好。孙无情捂着脑袋，疲惫还未散去，头很疼。他看到齐桓也在其中，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醒了就过来吧。”张晓晓敲了敲桌子。在外人面前，她十分严肃。 “打起精神。”坐在窗边的管甚用棍子敲了敲齐桓的肩。 卧室的门被关上，会议室很快启用了屏蔽。这里坐着的几位老师，数据权限都足够高。 一份份纸质资料发到了他们手中，同时还有可以随时调用的视频。上面是虚拟执法课上，两人的每次操作。 这是每次课程的复盘。除了新生以外，同时还有几组在进行模拟实验。甚至也有政府人员参与。因为只有人类进行的模拟结果，才更有指导意义。 很快，会议室又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景象。孙无情两人不仅要看完自己的资料，还要去学习别人的操作。 “老实说，那次教廷圣骑的进攻是有可能取得胜利的。”张休老师直接调出了一份模拟视频，这是他自己站在孙无情的角度操作的结果。视频里，白色的铁骑冲破了东国一道道防线，直指当时的东国首都。张休反其道而行之，减慢文明的进化步骤，把时代控制在冷兵器时代。拥有绝对信念的科斯威国很快占了上风。 “你这是马后炮。”管甚不屑一顾地调出一份视频。这是他站在齐桓的角度进行的操作。这货直接砍死了皇帝，尽管东国暂时性的群龙无首，但力量却完全释放了出来，不仅把圣骑赶回了天山以西，更是提早进入了信息时代。 不仅如此，爱丽丝，张晓晓和李建成，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操作。在所有可能发生变化的转折点，重新走一遍这个游戏。 “哎你看这个指标，调低一点，这就很舒服。” 其中还夹杂着管甚淡淡的口头禅：“放屁。” 孙无情真的佩服他们。据说他们才睡了不到一天，没想到几位老师就搞出那么多事情。 整个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大家才终于把资料收起。张晓晓揉揉眉心，看着“朋友”把资料拿去存档。 “谈谈奖励的事吧。”她看向了身边的孙无情和对面的齐桓一眼：“准备好了吗？” “我也有？”对于之比第一差一分的排名，齐桓不说嫉妒，至少是有点耿耿于怀。 “你们的分数都创了目前的最高纪录。都应该奖励。”李建成看了张晓晓一眼。 给齐桓的奖励，是一致通过的。不仅给系统录入A+级别的评分，还安排了一次昂贵的基因手术。如果他足够努力，在身体素质上很快会赶上管甚。 学院也很乐意培养这样一个人才。 而孙无情，他将会接受真正的神秘奖励。 来自张依瞳，她母亲的奖励。 “戴上吧。”张晓晓指了指他面前的虚拟设备。系统已经为他打开，只有孙无情能进。 。。。 一片辽阔无际的草原。微风吹过，天边的白云就像绵羊一样柔软。 但这片天地似乎非常的小，四周被矮山围起来，山后是一片虚空。 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个很明显的山洞。孙无情正疑惑，场景迅速变换，漆黑的洞口一下子移到了他的眼前。 孙无情没有多想，抬脚跨进了山洞。踏进黑暗的一瞬间，身后的草原忽的消失了，孙无情置身于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但等眼睛适应了环境，孙无情却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一片温暖的，淡淡的火光。 他摸过去，经过一个拐角，赫然发现里面有一个石室，插着火把。 这就是奖励？孙无情走进石室，突然，心里猛地一惊，扭过头，石室的角落居然摆着一张床，上面还吊着镂空的水晶灯。灯下，一个少女正半躺在上面，似乎正在熟睡。 母亲？张依瞳？这是孙无情的第一反应。 这里是他母亲做的系统，也是所谓的最终奖励，如果这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是自己母亲的可能性很大。 但顾虑很快被打消，他发现床上的少女有些眼熟。 那天二年级生的欢迎会上，她推着川乌。 二年级S级学员，明月安然。 似乎是听到有动静，安然醒了过来，胸上的书滑下来，被她一把捞住。 “你来了？”她很自然地说道：“我等你好久，困了。” 孙无情现在慌得一批。 最终奖励是学姐？ “坐吧。”她拍了拍石室里唯一的床，很认真的在书里别了一张书签。 孙无情老老实实坐下，却如坐针毡。 “放心吧，奖励不是我。”安然狡黠地笑笑，灯光下，她的脸如白玉一样好看。 “整个系统是一个庞大的世界。二十年来，老师和学生做过无数的实验，也造就了许多的空间。它们都保存在‘朋友’的数据库之内。这是一个很庞大的量。”安然看着书的封面，自顾自说道：“在这些世界中，你的一言一行会被记录。系统里本不会有任何秘密。但张老师她，钻了个空子。” 孙无情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她指的是张依瞳。 “系统会遍历全部世界内的每一寸地方，尽可能的收集全部的信息。但这个范围，并不是‘全部’。这是计算方法的问题，系统判定，只要没搜索的区域只占全部区域的两百兆分之一，就算搜索完毕。这个举动，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来说明。” “概率之外？”孙无情自然地接话。 “对！”安然很开心的笑起来：“这个系统的概率之外，就是这个房间。这里一开始只有一粒米那么大，但二十年过去了，这里已经能放下一张床。”她拍着她借由系统生成的床，很是得意。 但孙无情还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是我妈吗？怎么会懂那么多？ “最终奖励，你应该已经得到了。第一个，是这间房间的使用权。在这里说的话，做的事，不会被记录。”然后她握住孙无情的手指，轻轻地往墙上一点，一块蓝色的屏幕浮现在上面。孙无情很熟悉，这是网络登录的主界面。 “你来，查询15年前，张晓晓前往X国执行任务的任务书。” 孙无情照做。屏幕瞬间有了反应，大量的资料如潮水般涌出，甚至还包括她坐在总统办公室的视频。 “这些，都是绝密资料。查询权限为，S级。”安然压低声音，满脸俏皮的神色：“我不建议你在外面使用，如果想看什么资料，就来这里或者去城堡最高的塔顶。” “这就是，最终奖励？”孙无情看着十五年前的张晓晓，她的眉头深深皱起，似乎很生气。 资料上说，进攻X国首都，需要在人口密集的闹市释放能力。将藏匿在平民中的恐怖分子一网打尽。这个命令被各国掩盖，只在恐怖分子之间流传。 这些都是联邦的秘密。 过去的，现在的，他都可以查到。S级权限，意味着他和张晓晓权限相同。 但安然按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指。 “你父母的事情，这里面没有。”安然仿佛会读心术，制止了孙无情的查询：“S级权限，并不是最高的权限。不要深究这件事，用好这个奖励，但不要钻牛角尖。” 她挥手隐去屏幕，把散开的头发扎起来，从床上站起，说道：“我是去年知道这些的。我不知道系统的评价标准。如果只按积分看，齐桓应该也进来。而且看起来，我获得奖励的事情似乎被隐瞒了。我是半个月后登陆才发现的这个房间。小学弟，不要掉以轻心，这个联邦的秘密，还有很多。” 说完，她双手放在脑袋上，似乎在调整设备，就要离开。 “哎！”孙无情还有满肚子的问题。 “行了，小学弟，我要回去了。”安然调皮地眨眨眼睛：“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她就消失在了孙无情面前。 接受了大量信息的孙无情瘫回床上，开始整理思路。 过了一会，他重新调出屏幕，输入：孙传庭。 空白。 输入：张依瞳。 “提乌斯学院在职教师”除了这一句，也是空白。 孙无情又想了想。 “提乌斯学院，校长。”他说道。 突然，出乎意料的，屏幕如雪花般炸开。大量的蓝屏笼罩了孙无情，抬眼看去，每页资料都不尽相同。有些是贴吧，有些是普通的网页。 整个联邦，还有海外的网站，每秒钟的信息就连机器也数不过来。 资料在不断的增加，也在不断的被删除。但每页资料上，都无一例外的有一句话。 “校长，你到底在哪？”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打架指导 （求收藏） 孙无情摘下了设备，回到现实中。 系统告诉了他再次进入的办法，只要他携带有设备，就可以再次进入那个房间。 不会被发现的房间。 “怎么样？”他睁开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齐桓已经离开，所有老师更感兴趣的是张依瞳到底留下了什么宝贝。 “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不能说。”沉默了一会，孙无情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众人也没太多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爱丽丝耸耸肩，说了声没意思，就消失在空气里。王清野和李建成也开始收拾东西，讨论几个学生的事。管甚很自然的从窗口翻出去，即使这里好像离地有十几米。 “是好东西就留着。”张晓晓整理了一下孙无情的衣领，又拉忘语回来：“明天来上我的课。” “你的课？晓晓姐，你是老师？”孙无情第一次听说。 “很多人都是老师。”张晓晓离开房间，迎面却碰上了张灵秋。 她站在走廊上很久，自从听到那声响彻学院的广播，她就一直在找张晓晓在哪。 那可是她的偶像啊，她来提乌斯学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她一面。现在，广播居然说她是老师之一。 太幸福了！ 待看到张晓晓真人，张灵秋也是愣了一下，看着那和图片上一模一样的小脸，鲜艳的红唇，还有凌厉的眼神，她差点就站不稳。 “您……您……是张……老师？”她憋了好久，都不敢叫她的全名。 张晓晓感兴趣地看着这个模仿自己的新生。她当然是认识的，每年的S级学员，都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更别说这个女孩子和自己有着一样的能力。 这怯懦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我……关注……不对，仰慕您很久了。”张灵秋结结巴巴，伸出了怀里的电子板：“那个……签名。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听到这个普通的要求，张晓晓笑了一下。把忘语的手交给身后的孙无情，但孙无情却感觉有些不太对。 张晓晓平时不会这么笑。 突然，一阵威压传来。以张晓晓为中心，似乎一只大手悬在头顶，一直往下压。 孙无情抱住忘语，但实际上，他感受到的压力不是很大。反观张灵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带着惊愕的表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电子板啪的一声掉下来，屏幕有些碎了。 但张晓晓依旧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灵秋昂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不知所措。力量还在不断加大，她的腰也越来越弯。 和爱丽丝不同，张晓晓天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她的力量，笼罩在敌人四周，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最后只能下跪。 是为臣服。 “这个世界，是不会按你的想法走的。”张晓晓的笑容显得有些残忍：“让我跪下，你想要多少签名都可以。” 张灵秋吃力的抬起头。张晓晓笑得更深了。 力量，却还在不断加深。 正当张灵秋的额头也快要碰到地板时，孙无情突然感觉到了空气里多了另一股莫名的力量。 禁锢的空间仿佛有所松动，但力量的对冲带来的并不是互相抵消。 而是更可怖的压力。 一股热流从张灵秋的大脑流入周身，又逐渐扩散到周围的空间。下一刻，同样的力量出现在张晓晓头顶，她毫不在乎自己被束缚着，竟然直接对张晓晓出手。 不会控制力量的她波及到了孙无情和忘语身上，孙无情第二次感受到这股压力，索性直接趴了下来。张晓晓在他面前，总不能真的看着自己被压死。 恐怖的力量扬起了她的短发，张晓晓抬起头，望着眼前无形的空间，心念一动。 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张灵秋的力量瞬间消失无踪。她吐出一口鲜血，终于被张晓晓的力量压到了地上。 张晓晓收手，蹲下来扶起她。帮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着和自己神似的眉眼，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明天记得来上课。”她从身上掏出一支口红，捡起地上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塞到了张灵秋的手里，然后签着忘语的手先离开了。 “别误会她，晓晓姐是个好人。”孙无情扶起张灵秋。她还举着那支口红发愣。 。。。 张晓晓的课上，重新戴上虚拟设备，孙无情又想起了在那个秘密山洞里，看到的有关校长的消息。 那铺天盖地的网页，一直重复着那几个字。 校长，你到底在哪？ 校长，是指学院的校长吗？孙无情不解，网页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被删除，但又不停的冒出来。 正走神，张晓晓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张灵秋就站在孙无情旁边，嘴唇涂上了鲜艳的红色，显得比平时还有精神。 “捡起你身旁的武器！刀剑枪炮都可以！”所有人都在一间封闭的房间内，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大。张晓晓站在天花板上交叉的钢筋中，看着散落在场馆各处的新生，还有他们身旁生成的武器：“时间是四个小时，所有人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如果我死，提高所有人的评分。反过来，判定为不及格。” 说完这句话，她从上面跳了下来，木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烟尘散去，她站在场馆中央，扫视所有人。 这门课是自愿上的，但因为张晓晓的名气，所有人都来了。但现在，有些后悔。 对四王出手，没有人敢想这种事。他们不仅在能力上登峰造极，武力值也毫不逊色。 “我不使用能力。但你们随意。”她抄起一柄长剑，先看向秦楚安，说道：“来吧。” 她知道这些人中，秦楚安较有实力，也最自负。 所有人都看向他，总要有一个带头的人。 秦楚安好久没出场了，就在读者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在不断磨练自己的能力。 猛咬舌尖，秦楚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两只手向虚空中一伸，银白色的沙漠之ying瞬间跳到了他的手中。 为了达到这种速度，他拼了上千次。 秦楚安向一旁侧扑出去，子弹带起一串气流，企图封锁张晓晓的行动。 但她早已预判了秦楚安的行动，还没等秦楚安的手腕缓过来，长剑已经快压到了他的额头，劈砍下去，脑袋要被开瓢。 其势，一往无前，如瀑布三千。 但这片瀑布，却被一座山拦住了。 齐桓的棍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棍子从秦楚安和长剑之间穿过，砸进了地板。齐桓站在一头，和大地一道，生生抗住了张晓晓一击。 他还没接受基因手术，用的还是之前的力量。长剑砍进铁棍三寸，反震的力道震破了齐桓的虎口。 但至少封住了她的剑。 下一刻，孙无情不知从什么地方摸过来，一向冷静的他一直在寻求最佳的进攻时机。捡来的长戟直接缩短了三米的距离，欲把张晓晓拦腰斩断。 出乎意料的，张晓晓弃掉长剑，几个并步，便擦过长戟的寒刃，直奔孙无情而去。而长戟去势未尽，孙无情还没有机会收回手，张晓晓的拳头却快到他的面前。 就在这时，张灵秋从孙无情背后闪出，无形的威压再现，控制不好的力量无差别的压住了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了张晓晓。 她小巧的拳头尽力朝张晓晓挥去，但对方却轻描淡写地拦下了。 没有恩赐，但老虎还是那只老虎。张灵秋的臣服暂时阻碍了队友的行动，独自面对张晓晓的她，没有丝毫胜算。 但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卷来，匕首从风中伸出，划伤了张晓晓的肩膀。 张灵秋还没能做到让风也臣服于她。 常清风解除了能力，匕首上滴着鲜血。他是开学典礼上最开始觉醒恩赐的A级学员， 即使天赋不如S级的三人组，但依旧在磨练自己的能力。 “一起，上啊！”秦楚安重新举起枪械，对准了张晓晓。 受到他们的鼓舞，剩下的新生一拥而上，一时间，喊声震天，不断有人倒飞出局。而张晓晓身上，也慢慢多出了几道血口。 “再来啊，臭小子们！”张晓晓直接夺过一人的电磁炮，灵活的躲过一把长枪，直接把敌人轰成了渣。 到最后，连机甲都从天上掉下来了。 武器随便捡，落地98k，只要能把这个boss打败就行。 江庞拼死跑到她面前，名为遗忘的能力让张晓晓的意识有了短暂的迷乱。动作衔接不上，被孙无情抓住机会，砍刀深深嵌进了她的肩膀。四级的身体素质，就连张晓晓也难以躲过。 江庞被她发狂的一脚踢出局，但血流不止，她的体力在慢慢消退。 围猎老虎的，是几十只同样嗜血的鬣狗。 场间，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孙无情的砍刀被她的肌肉锁住，一条鞭腿把他踢出几十米远，连站起来都很艰难。 她生生拔出了砍刀，尽管虚拟社会不会真正的死亡，但鲜血是不会停的，疼痛也是。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走进了身旁的一台机甲。 “喂！这机甲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吧！”秦楚安捂着断手叫道：“这是作弊！” 可张晓晓的双手没有丝毫停顿，鲜血从她肩膀上涌出，染红了她半边身子。看起来就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着，机甲的拳头重如千钧，轰碎了秦楚安脚下的地板。秦楚安险之又险的躲开，但刚抬起头，便对上了驾驶舱内，张晓晓血红的双眼。 “作弊？”她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个世界，只有生死，才能决出胜负！” -----------章推分割线----------- 本书管甚一名，来自同组一本超优秀作品的作者。搜索管甚两字，就可以看到他写的《仙泽大衍》一书。喜欢仙侠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是一本难得的好书。 正文 第四十章 新的风波 （求收藏） 张晓晓归来学校，第一堂指导课最终以新生的失败告终。 尽管她似乎在武器上给了自己诸多便利，连续打了四个小时，她手里就没缺过武器。 可怜的三位S级学员，从开始打到结束，徒手拆过机甲，也被匕首刺穿腹部。 四个小时后，只有孙无情和齐桓在场，张晓晓浑身是伤，但就是不肯倒下。 系统自动退出，所有人又回到了教室，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梦。 “每个人都做的很好。”张晓晓像没事人一样喝了口水，看着孙无情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真的少了零件：“孙无情多余的动作太多，齐桓还要加强力量训练，秦楚安……” 她一个个的点评下去，没有漏下一个人。所有人都出了手，她便都记得他们。 “想成为执法者，恩赐和力量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但毅力、心态，将决定你最终能达到的高度。”张晓晓结束了今天的课程，未来的两周内，还有两节这样的课，有人因此而觉醒了恩赐，这当然是后话。 这种颇为暴力的课程反而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欢迎，和四王进行实战训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连张灵秋也慢慢习惯了血腥，张晓晓的气质，开始过渡到她的身上。 在管甚的身体测试中，张灵秋以恐怖的神经反应速度获得三级的成绩。结合一个月的肌肉训练，就连张晓晓也需要专心应付。这届新生给她带来了太多意外，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之中会出现新的四王。 平静的学院生活继续。孙无情并不能像在首都之外那样，经常见到张晓晓。或者说，他根本找不到她。有时她也会去陪忘语，那些欺负忘语的女生，直接被勒令退学。即使她们曾在课程中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但校长不在，老师说了算。 孙无情走到城堡中最高的一座塔前。这里是去地下的通道，但也有楼梯盘旋往上。孙无情从未上去过，但这一次，是来自安然学姐的邀请。 老旧的石砖长出了青苔，“朋友”似乎懒得打理这里，显得有些老旧。 逐渐上到顶层，孙无情踏上了木头地板。这一层立着很多书架，书的古朴气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狭小的窗口射下一股明亮的光，显得十分静肃。天花板的中间被挖空了，可以看到上面的一层楼，也满是镶着金边的书架。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塔顶，安静得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咯吱咯吱。书架深处传来了轮椅的声音。孙无情已经习惯了那块黑布的出场方式，川乌捧着一本书，侧着头“望”向入口。 “学长。” “你怎么来了？”听到他的声音，川乌有些意外。他半张脸依旧隐在黑暗中，像一尊白色的石像。 “我叫来的。”楼上，安然的声音传来。她扶着栏杆，看楼下的两人：“无情，上来吧。” 川乌的轮椅又隐藏在书架中，一点声响都不再传出来，孙无情甚至都不确定那里有个人。 上到二楼，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更甚。似乎有某种力量笼罩在塔顶。 这里和下面的布置有所不同，一扇极宽大的落地窗嵌在一侧，浓郁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但孙无情注意到，窗下的木板上有一圈清晰的白痕。 “知道这是哪吗？”安然站在阳光里，脚踩着那道白痕。 “这里曾是校长的办公室。”安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句话：“离开前，他给了我这间房间的授权。” “校长？”孙无情心里一颤：“这校长，到底是谁？” 安然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孙无情一脸期待又无奈的表情，安然只好补充了一句：“我没见过他。我只是被‘朋友’通知可以自由使用这个房间而已。”说着，她踩了踩脚下的白痕，又道：“这里应该放过椅子和桌子，但被移走了。不然看起来更像办公室一点。” 孙无情环顾整个塔顶，这里灰尘不少，感觉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所以，我来这……” “这里和张老师系统里的山洞类似，都是绝对私密的地方。”说着她探头往楼下喊了一句：“嘿！川乌你个大冰棍子！”声音回荡在整个楼顶，把孙无情吓了一跳。 “没有我的允许，这里不会向外传出一丝消息。”她牵起孙无情的手，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说道：“让你来没什么事情，如果以后你想用这个房间就来，这里可以无话不谈。”她俏皮地眨眨眼，又望向窗外：“如果没什么事，在这等一下，我给你看些好东西。” 孙无情往窗外望去，这里是学院内最高的一座塔。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适应生宿舍，那片神秘的森林，还有城堡周围的青青草原。 时间仿佛静止，他们好像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古代，在中世纪的城堡里，眺望着人类遥不可及的远方。 “每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会外出。有些是历练，有些是特殊任务。他们不一定是拥有恩赐的执法者，但依旧暗中保护着联邦。而今天，是他们回来的日子。” “这么……突然？”孙无情自己也是S级权限，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是安然，明月安然。”她看着孙无情，阳光在她的侧脸上印下了永不褪色的金黄。 “我的恩赐，叫预言家。” 话音刚落，仿佛是气泡被戳破的声音，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并不晴朗的天空。一艘艘飞行器从天而降，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气浪，孙无情清楚的看到，最中心的一架飞行器上面，蹲着一个……人。 说是人，看起来却比飞行器还大。筋肉鼓起，就像神话里的神灵，举手投足间是不可战胜的意味。 孙无情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至少这大块的肌肉，自己肯定在哪见过。 “苏起。学院老师之一。没有恩赐，但据说，身体素质评级十级。是已知最强的人类。”安然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而且，也是你母亲的同学。” 孙无情终于想起来了，就在李建成给他看的回忆里，也有那么一个壮汉，把矮小的张休老师扛着走。就像巨人和侏儒。 “他做了无数次的基因手术，也抗了下来。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安然继续轻描淡写地抖出秘密，末了，又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们要走了。‘朋友’会叫我们过去。” 孙无情摇摇头。看着安然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服，十分淑女地走下了台阶。 一离开这个房间，她又恢复了之前在欢迎会上冷若冰霜的表情。 “走吧。”她对从书架里出来的川乌说道。 预言家。孙无情跟在后面，只觉得这个少女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说不定，还有点双重人格？ 。。。 刚走出塔，城堡内，已经闹翻了天。 “张！晓！晓！”老远就听到一声粗犷的爆喝，相隔至少几百米，孙无情却感觉这大喇叭一样的吼声近在耳边。 轰鸣声回答了他，远远望去，城堡一角，坚硬的围墙毫无征兆的塌了。要知道，为了维持整个城堡内的高科技，墙壁里还嵌着高密度的电路板。即使是管甚一击，也没能破开。 但是天空仿佛压下一只大手，拍平了这半座城堡。 近乎天威。 三人加快了脚步。就在管甚上课的操场，也是城堡的入口之一。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许多的学生围在无形的力量外，操场中央，一个巨大的身影无奈地放下拳头。张晓晓就站在他的面前，渺小的就像一只猫。 但这只猫，却把巨人死死的压在身下。不能再动弹一丝。 “你还是厉害的啊。” “过奖。”张晓晓撤了恩赐，把苏起扶起。他站起来，张晓晓只到他的大腿。 在大汉身后，许多陌生的面孔下了飞行器，风尘仆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三四年级的学长学姐。在其中，有不少令人瞩目的身影，仅仅是看一眼，便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无法言喻的强大。 一名青年走了过来，身后所有人都自觉的收了脚步。只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咬着棒棒糖，穿着暴露的热裤，旁若无人的在操场上走着。 “嗨，安然。”青年梳着齐整的头发，穿着学院的制服，执法者的标志十分显眼。他身材修长，样貌气度从里到外挑不出一丝毛病，不论走到哪，人们总是习惯看他一眼。就连张晓晓也不例外。 “吴奇。”安然淡淡地回了一句。便低着头不说话。 吴奇也不尴尬，很自然地也低下头：“川乌，好久不见。” “学长好。”川乌连头都未抬。 这两个面瘫真是不给一点面子。或许是知道他们的秉性，吴奇也没多说话。抬头看了孙无情一眼，便离开了。 大汉把张晓晓扛在肩上，招呼身后的同学走进城堡。 他们保持着良好的素养，动作如军人一般整齐，训练有素。 孙无情很好奇他们的任务，如果有机会，他想去接触这些学长学姐。身旁的秦楚安也一脸兴奋，心想着城堡终于要热闹起来。 但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环都震动起来。刹那间，整个学院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孙无情抬起手，面前浮现出一行小字。所有人都是。 他们还以为是朋友的消息。 但张晓晓和苏起皱起了眉头。 “校长，你到底在哪！” “你到底在哪！” 仿佛无言的呐喊，这一行字似乎带着无形的魔力，刺进了所有人的内心。 下一刻，“朋友”把所有信号全部屏蔽掉了。 整个操场，一片安静。 只有安然毫不意外，她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没有人听到她闷在喉咙里的一句话。 “暴风雨要来了。” -------------章推分割线-------------- 推荐一波明月安然的《超厉害的天选者们》（没错我又乱借别人作家名了），二次元风格，还包含奇幻、仙侠等元素，难得一遇的好书！安然同学日更万字，现在有七十万了，书荒的大大们可以去看一哈~！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联邦一角 （求收藏） 首都卡梅尔市，孙无情正站在地下出口处，等待接受检查。 两个月前，自己也是从外面进来，现在，却准备要出去了。 学院的效率似乎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所有人的手环被奇怪的病毒入侵，还是前天的事。 据安然所说，这件事情，也牵扯到首都封城，学院宵禁的事。他利用自己的权限查了查，发现确实如此。 尽管是不完整的资料，但也说明了联邦正在被什么势力攻击着。 “朋友”的反应十分迅速，老师们负责辅助，极快的把学院屏蔽起来，并且找到了问题的源头。这一次，二年级生做主力，只有四个一年级生协助参与，进行对外的特殊任务。 孙无情，秦楚安，齐桓和江庞。 又没能和学长学姐搭上话。孙无情叹了一口气，准备走进检测室。 过了这扇门，自己就出了联邦。 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卧槽，你出来了？”果不其然，只是打开大门，首都外的“朋友”就连入了他的大脑。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不是去上学吗，怎么那么快？什么？你的出行信息保密？我的天！你的数据权限竟然是S级！”“朋友”一如既往的吵吵嚷嚷，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在管理整个联邦。 “行了，有空再聊。”孙无情看着面前等待着的王清野和明月安然，迎了上去。 学院给每个人都分了小组。他们这组只有三个人。张晓晓曾强烈反对，但听说最后王清野老师用实力让她闭了嘴。 这个看起来有些严肃，也有些平和的中年男人，实力真深不可测。 “走吧。”王清野在“朋友”的帮助下换了张脸，包括虹膜和指纹。他毕竟是学院的老师，知名度应该不低。 而孙无情和安然，都是第一次出任务。 飞行器尾部划出一道蓝色的火焰，三人往北边飞驰而去。 “外面不是学校，出了事情，我也保不了你们。”飞行器上天然带有屏蔽，身为学院的老教师之一，王清野的权限可能和孙无情两人一样：“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先说话。” 孙无情点了点头，安然耸耸肩，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俏皮的微笑。 然后她举起了手。 “说！”王清野咬牙切齿，完全明白这个女娃子要做什么。 “我们今天肯定找不到目标！”她一改在学院里冰冷的姿态，就像一个去郊游的小女孩。 王清野大手一挥，一张纸就被无形的力量揉成一团，封住了安然的嘴。 他也无可奈何，安然是预言家，她说的基本都是对的。这也是为什么让她来的原因。 孙无情却只从她眼里看出了兴奋的光。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吵着。 “你们要去十二区？”“朋友”经常大惊小怪。 “十二区怎么了？” “通俗点说，十二区是‘好吃懒做’区。”“朋友”的解释让孙无情有点意外：“按照我的计算，这里是适合他们待的地方。十二区偏北，冬天较长，盛行喝酒，他们会喜欢待在这里。” 按照“朋友”的说法，它会依照地形和文化把不同性格的人分到一起，长此以往，每个区的居民都特征鲜明。他们也乐于不再改变，享受适合自己的现状。 十二区。孙无情看着身下不断掠过的城市。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比比皆是，这里几乎没有了郊区的说法，人数太多，只能兴建高楼，把一个又 一个人安排进去。灰黑色的高楼，仿佛一根根直刺苍穹的柱子。无数的飞行器在期间穿梭，显得十分忙碌。 这里，是整个联邦人口最稠密的区域。无尽的能源生产无尽的粮食，源源不断的供应于此。 飞行器缓缓下降，孙无情远远地看到一扇窗里，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闪过。他的肥肉或许能和苏起的肌肉有的一拼。 这让他想起了张灵秋临行前找他说的话。 十二区，也是张灵秋的老家。 两个月前，她正是从这里去的首都。 十二区的状况，她也说过一二。只是看着张灵秋苗条的身材，很难想象这里的场景。就连路上零零散散的行人，都是大腹便便的姿态。 “我父母和姐姐就住在这里，如果偶然遇上，帮我留意一下。”她显得很担心的样子，孙无情看着她家人的照片。相比之下，张灵秋简直比筷子还瘦小。 孙无情心里叹了口气，随着王清野下了车。 他们没有停在闹市区，而是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趁四周没人，才走出来。“朋友”的监控摄像头是无处不在的，他们并不是避人耳目，只是要去找一个人。 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给人走的路已经很少。高楼一座挨着一座，已经不管什么所谓采光。即使是白天，道上依旧漆黑一片。 但就在这冰冷的金属间，随着王清野的脚步，一股香浓的咖啡香味慢慢钻进了鼻间。 王清野在一间咖啡店前停下了脚步。 电里的灯光更加昏暗，没见有几个客人，只是服务台前一个服务生在仔细地擦拭杯碟。 咖啡可以直接叫到家里，无人机送达，谁还会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细细品一杯咖啡？ 王清野径直走向台前，却发现服务生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老人。年轻的服务生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外区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孙无情看到她的身材还是保持着很好，眼神也和其它人不一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们店长呢？”王清野算是个很吸引人的大叔，披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带着细细鱼尾纹的眼角更添了几分魅力。 “今早出去了，没说回来。”服务生有些胆怯。 一旁的安然耸了耸肩膀，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王清野无话可说，她的预言肯定是正确的。说是今天找不到，估计真的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店长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竟然躲开了他们。 “走吧。找个地方落脚。”王清野大踏步离开了咖啡馆。 孙无情跟上，很不解他们为什么不要“朋友”的帮助。三个人没有携带任何设备，在这钢铁城市里，仿佛深沟里的老鼠。 “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朋友”解释道：“首都外的网络是半开放的，如果使用，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我和你……” “我们的连接是特殊的。媒介不是电信号。不会产生可监测到的波长。”它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因为它也不知道这组的目的是去哪。 但按照它的消息，同时有十多组从学院散到了联邦各处。其中，秦楚安和齐桓两组，也分别来到了十二区。 可能就连安然也没想到，孙无情的消息能比所有人要灵通吧。 “S级权限，怎么拿的？普通人可做不到。” “我妈给的。”苏无情没有多说什么。 “啧啧，张依瞳啊，这个人不简单。” “你不是不了解我母亲？”孙无情质问它。 “就是连我都不了解，才觉得不简单。”“朋友”叹了一句：“女人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正拌嘴，忽然，走在前面的王清野停下了脚步。带着两人藏在角落。 不远处，一台巨大的如章鱼般的机器缠住了一栋楼，正在拆卸。半空中，一台飞行器里坐着一个大胖子。飞行器专门进行了改造，拆掉了挡风玻璃，才能把这个胖子装进去。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巨大的白色鸡蛋。 大楼在他的监督下轰然倒塌，连同里面的人，该杀的杀，该瞒的瞒。一切一如既往的和平，在朋友眼里，所有的危险都在概率之外。 “十二区执法者，仁良。”“朋友”解释道：“能力是吞噬，自己也是一个闻名的美食家。提乌斯学院19级生，你的学长。很厉害的一个人。” 王清野看起来不想和他碰面，换了条路，七拐八拐，似乎快要走到城市的尽头。 这里的街道开始宽敞起来，街边出现了几家餐馆，人气满满聚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久违的饭菜香味。和学院里精致的饭菜不同，这里烟火味极重，不像是联邦的味道。 但孙无情却觉得有点熟悉。 再拐过一个街角，白色的牌坊立在眼前，里面的街道里，火红的颜色是主旋律。 热情的吆喝声让他想起了虚拟执法课上，由齐桓一手创造的东国。 身边的人都习惯地耷拉肩膀，露出谦和的笑，但骨子里，淡淡的骄傲却传染过来。 孙无情抬起头，“朋友”帮他翻译了上面三个大字。 唐人街。 “我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了。”“朋友”的语气正经起来。一行行数据不露痕迹的在孙无情眼里闪过，借由无处不在的监视器，孙无情看到了“朋友”眼里的景象。 在它眼里，这里根本就不是唐人街。没有所谓的牌坊，也没有红色的灯笼。 “被屏蔽的地方，我称之为黑域。信号进不去，在我眼里就像黑洞一样。但这里不同。”“朋友”的语气里满是警戒。 “对我来说，这里是海市蜃楼。” 正听着，王清野带头，三个人沉默着走进了这个街道。 亦真亦假，孙无情已经开始分不真切。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阴暗角落 （求收藏） 孙无情看着这个不足两百米的小街，感受到了在联邦不可能感受到的热闹。身后的摩天大楼高耸如云，和这里低矮破旧的平房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很多人都好奇地看着沉默行走的三人，开始交头接耳。炒完菜的店主用毛巾擦擦手，站在店门外看着。 不少人都是黄色的皮肤，当然，也有不少的联邦人。 浓郁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有些刺鼻的油烟，让孙无情有些不适应。 这里并非真正的落后，随处可见有人在店面外调出虚拟屏幕。声控或者是手势，就能完成交易。只是店主们似乎异常的热情，游人如织的街上，依旧能听见他们在高声交谈。 但是联邦人大多如此。他们喜欢来唐人街买点东西，而并不经常攀谈。还没路过几家店，热情的东国人已经失去了招揽的兴趣。 在所有人眼里，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街。位于十二区利波塔市的边缘，一条红色的小街让这块土壤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活力。 “没有错，这里是一块数据失真的地点。”“朋友”解释道：“我能查到这条街的建设申请，但资料里，很多店面和设计并没有实际看到的那么多。” “你不是有监控？这里没有？”孙无情不解。 “有还是有一点的，但应该也被迷惑了。要知道，我接收的是一条条数据和波长。如果有心人在其中造假，比如提供错误的信息输入，我看到的，就是假的。这和你们用的虚拟设备一样，刺激你们的五感。”它停了停，又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现在，整条街在我眼里都是假的。和我从你眼里看到的完全不符。” “换句话说，整条街都被人控制住了。” 孙无情听了这句话，只觉得芒刺在背。刚才和他们打招呼的店长，很可能在怀疑他们的身份。 这里商店，墙壁，人行道还有广告牌，可能都藏着让“朋友”失去感官的东西。 他们不使用屏蔽器，而是用了更高明的手法。 “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加密。解密这种密码，我需要花很多时间。”“朋友”又说出了一个秘密：“而这样的海市蜃楼，在整个联邦，不下上千处。这还只是地面上的统计。学院很多任务都是在里面进行，排除对联邦有异心的人，并且把这些地区纳入数据计算的范畴。” 孙无情无言，只能带着疑问，随王清野往前走。他不清楚王清野知不知道这件事，在首都里，“朋友”近乎无所不能。却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它是如此的无力。 但万幸的是，孙无情现在是它唯一的眼睛。透过孙无情，周边任何可疑的情报都会迅速反馈到他的大脑。 三人最后入住了一间普通的旅馆。王清野意外的会说一口流畅的东国语，很轻易的勾住了看门大妈的心。 “说话吧。不然我带你来干嘛？”王清野看着安然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开了屏蔽器。他知道她的性格，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爱说话，这种时候话最多。 “嘿嘿，你是想找一个老人吧。”安然说着趴到了床上，抱着枕头喃喃道：“我们会找到的，现在，最好先睡觉。”说着占了一张床，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完全不管剩下两个人。 王清野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依旧由她睡去。自己往窗外看了看，拉上了窗帘。 “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人？”孙无情沉默了一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不认为没有恩赐的他可以和对手并肩，这个毫无经验的三人小队，在他自己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人选不是我定的，是‘朋友’。而且，”王清野稍稍张开自己宽大的斗篷，孙无情看到里面闪过一道道寒光：“我要带点武器进去。行了，听安然的，先睡觉。”说完自己和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凌晨，孙无情被“朋友”的声音吵醒。他睡得很浅，忽地惊坐起来，把正下床的安然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没睡着？”安然以为自己的动作够轻了，却没想到孙无情脑子里装着个雷达。 说完她轻轻推了推王清野，他也很快醒来，收起了屏蔽器，安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立刻从斗篷里拿出三个耳塞一样的东西。扣在了他们耳朵上，孙无情立刻感觉到整个世界的声音离自己远去了。 正当他疑惑着，安然牵着两人的手，站到窗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朋友”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孙无情偷偷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高楼挡住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孙无情贴着墙的手指感受到了一股细微的振动。似乎一只小虫正在墙内爬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微型机器人从通风口溜进了房间。下一个瞬间，房间里响起了无形的声浪。 “特定频率的超声波！我的天，要是没带上那东西你们肯定要受伤。”“朋友”立刻解析出了声音来源。但还没等孙无情反应过来，一旁的王清野就从兜里摸出一枚小球，右手一张，玻璃应声碎裂。就在机器人放出超声波的瞬间，他把小球丢到了半空。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两人，逃离了敌人为他们准备的囚笼。一双大手遮住了孙无情的眼睛，闪光弹在街道上空亮起，等到三人落在一处房顶上，孙无情才借着余光，看清了四周的景色。 房顶，还有街道，以及看似无人的小巷，都闪过一道道人影。 而他们降落的不远处，房间对面，一名狙击手正趴在房顶上。 王清野把孙无情推了出去，又把安然护在身后，面对着身下包围着他们房间的敌人，双手用力推出。无形的念力掀翻房顶，深夜里，仿佛海浪一样的木块碎石向四周卷去。这里的木质结构真是帮了大忙。 安然的预言为他们赢得了先机，孙无情毫发无损地杀死了狙击手，夺下了他的全自动瞄准巴雷特。当然，在狙击手后面，也布置着不少敌人。 联邦没有禁枪令，想得到一把他手中的步枪，并不困难。 难的是，武装这里一百多人。 “跑。”安然的声音从耳塞里传来，孙无情的耳塞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深夜里，他也不敢硬闯。 王清野负责掩护，三人从房子里跳下，不断穿梭在小巷里。没有一个居民起来抗议，这更让孙无情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条街不长，三人很快就能穿过。只要向市中心走去，十二区执法者仁良很快就会来支援。 但对方早有准备。孙无情从脚下的振动就反应了过来，一只脚猛地刹车，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手里的步枪迅速搭在肩膀，一秒内完成了最标准的战术射击姿势。 就在他身后，一个弃枪持刀的人影朝他扑来。 但王清野的念力将孙无情猛的推开，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那人反应奇快的踏在墙上，身体扭曲了一个角度，斩向孙无情原来站立的地方。 对对方实力一瞬间的错估，很可能就命丧黄泉。 王清野的斗篷无风自动，就在那个神秘人跳离的瞬间，极细的丝线嵌在了墙里，就拦在他的面前，黑暗中，根本看不见。 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但鼻梁间莫名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整个人分成上下两半肉块，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所有扑来的神秘人仿佛掉入了绞肉机，鲜血如雨一般落下，沾在那一根根极细的线上，又很快滑落下去。 纳米级别的金属线，被王清野的念力操纵，仿佛蜘蛛一样织起了一张大网。王清野披着黑色的长袍，无情地收割着别人的生命。 “走。”他拉起了孙无情，又望向低头冥思的安然：“往哪走？！” 安然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感受着什么。一枚穿甲弹打进了他们躲藏的角落，这里很快就会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 “这边。”他们又奔向巷子深处。敌人很明显在不停追赶，这里似乎没有安排别的人手。十分安静。 “小心！”沉默已久的“朋友”突然给出了警示。 黑暗中，一只宽大的手仿佛鬼魅一样朝他们伸来。最前面的王清野立刻做出了反应，念力全开，朝前压去。 那只手立刻化掌为拳，和王清野的念力撞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后退。紧接着，一道身影穿过密密麻麻的丝线，逼近了王清野的身子。 速度奇快，即使是拥有恩赐的他，也来不及反应。 不得已，王清野正面抗了他一拳。念力如潮水般涌出，双方都没讨到好处。 一张白色的面具在黑暗中若影若现，孙无情心里一惊，差点以为遇到了之前抽他血的神秘人。但这人有些矮胖的身材，和他差的远。 王清野并不认为此人有多厉害，但被他这一阻，三人去势稍减，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赶上。 孙无情端起枪，“朋友”正在为他计算敌人的方位，免不了要大战一场。他的身上已经穿上了最先进的战衣，要说打，自己可不怕。 王清野更是怒火中烧，这是由安然指的路，但很明显，是一条死路。他的斗篷被无形的狂风掀起，包括丝线在内的多种手段齐出，就要把这个戴着面具的拦路人秒杀。 但就在这时，一片比黑夜更黑的黑暗笼罩了所有人。 “别浪费体力，跟我来吧。”黑暗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孙无情下意识地问了“朋友”时间。 正好是十二点刚过五分钟。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加密万岁 （求收藏） 狭隘潮湿的下水道，孙无情三人正蹒跚前行。空气中弥漫着点点血腥味道，那是安然在离开时被子弹打中了胳膊。带走了好大一块血肉，已经抬不起来。 “我没事。”安然咬着牙，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对扶着她的孙无情说道：“我已经看到了。” 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但她并没有告诉他们。这没有必要，她只关心自己会不会死。 还有什么，能比生死重要的事？ 虽然，确实有点痛啊。 孙无情看着这个要强的女孩，第一次出门，负伤，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怯懦。或许“朋友”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又或许处在学院这种环境下，任谁都有一个冷酷的心。 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您为什么没等我们？”漆黑一片的下水道，王清野的声音很是清晰。语气之间，还有些责怪。 这也难怪，在“朋友”的计划里，严老应该在咖啡屋等他们。 孙无情往前面看去，老人的手指间握着简易的小灯，照亮了他花白的头发。 就在刚才，那片黑暗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和王清野配合，从这个下水道离开。现在，他似乎还隐约听见头上响起的急切的脚步声。 这个恩赐深深震撼住了孙无情。那些敌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在黑暗中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严祁，是第一代拥有恩赐的人类。据说，起因是一次基因修改的手术。并不是天生的。”自从孙无情开放了S级权限，“朋友”能查到的资料似乎多了起来。 “要做点准备。”严祁的声音虽然老迈，但依旧中气十足：“有些资料，‘朋友’也没有。这个地方，你知道的。” 下水道做工精良，钢板被浇铸成一个整体，镀上了独特的材料，没有一丝积水。空气里有着干燥的腐臭味，好像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这条下水道是一百年前大范围基建时造的。当时普遍没有考虑到安装数据采集设备，整条管道弄成一体，后来就被‘朋友’停用了。尽管拆卸工作不断进行，但有心人保留了其中几条。”严祁轻轻敲了敲这个依旧整洁的下水道管，打消了王清野的顾虑：“这一条是我亲自保留的。没有人会知道。这大概就是活得久的好处吧。嘿咻。” 严祁老当益壮，率先打开了出口。孙无情看到他手掌间一团浓郁的黑色散开，灯光根本穿不透。待确认了出口无恙，才让他们过去。还不忘安慰一下受伤的安然。 “曼珠也来了？”孙无情听到严祁压低声音，向最后的王清野问道。 “来了。”王清野眼神里露出一丝抱歉。 听闻此言，严祁叹了口气。 “‘朋友’怎么安排的。出了事情怎么办？”严祁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头轻轻皱起，脸上的皱纹更显得老迈。 “川乌在，您老不用太担心。”王清野紧紧握住他的手。 “只能这样了。”严祁收回了这片黑暗，孙无情发现他们到了另一条管道里。管道尽头，喧哗声阵阵。 “跟着我们，不要说话。”严祁打开了通道门，叫喊声便清晰的传进他们的耳朵。 通道外，是一间普通的洗衣房。有人看到四个陌生人从里面出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仿佛理所应当。 走出房间，外面，是一间赌场。 很老式，破旧的赌场。桌子的漆都被磨落，整个大厅内烟雾缭绕，汗水和体臭扑鼻，押注声不绝于耳。联邦的光芒好像没有照到这里，他们就像上个世纪的赌徒一样，跨过桌子把筹码丢进圈内，嘴里喊着大小二字。 孙无情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联邦人。 “这里是完全加密的区域。当然是对我的加密。”“朋友”似乎能和孙无情共享视野，短短几秒，它就解析出了整个大厅的结构，还有所有赌徒的人数，并且开始分析他们的来历。 “因为这里已经是三十米深的地下，监控完全到达不了。这样大大小小的地下空间，联邦里成百上千，根本难以管理。”“朋友”说道：“真的可恶，这里甚至没有安全设备，这些好吃懒做的人，会严重影响联邦的不稳定性。”几行指标一闪而过，“朋友”把这里的情况加入数据库，这个地区的指标立刻就有了变化，出现了淡淡的红色。 突然，赌场里爆发出了震天的呼喊声。 “张奋斗！你又输光了！这条内裤今天也要当吗？” “以后别叫张奋斗了，就叫张运气吧！” “家里的钱都花完了吧！别来赌场了！真的丢人！” 孙无情往那里撇了一眼。一名只穿着一条短裤的胖子，被众人围着。他刚翻开手里的牌，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 又输了。他身上都是油腻的汗渍，抓起旁边的可乐灌了一大口。 张奋斗？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放他娘的屁！老子还有钱！”说着，张奋斗从身旁抓过一个少女。少女只穿着一身短褂，披头散发，眼神里露出难以抑制的惊恐。她挣扎着，但明显逃不过张奋斗的手掌心。她的身材并没有那么肥胖，在臃肿得像猪一样的人群之中，十分显眼。 “老板呢？过来！老子今天把女儿押上！就不信赌不赢你的局！” 此言一出，众人的欢呼声更大了。 “老子早就说这人会压女儿！哈哈，看他能不能赢！” “你不是还有一个去首都的女儿吗？找回来也卖了啊！看看值多少钱。”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孙无情皱起了眉头。 “张奋斗，张灵秋的父亲。”“朋友”很快捕捉到了他的脸，同数据库进行了比对：“而旁边的，是张灵秋的姐姐。” 孙无情都快认不出他们，张灵秋的父亲明显比照片上的还要胖了一圈。 还没等孙无情有动作，安然就按住了他的肩膀。她的手臂疼的厉害，脸上都是虚汗，但还是迅速地阻止了孙无情。 “任务要紧。” 挣扎了一会，孙无情还是扶着安然继续往前走。张奋斗就在不远处，和赌场老板估价他其中一个女儿。满是肥肉的脸上是谄媚的笑，像一头猪猡，只盯着桌子上的筹码。 人间的丑恶无数，这本不会影响到孙无情。如果他们被“朋友”认定在概率之内，杀了便是。 但这是他朋友的亲人。张灵秋平时在学校的努力和善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却没想到她父亲是这个样子。 压下心底的无奈，一行人上了楼。整齐的客房排开，楼下的喧哗声被不知名的手段阻隔，十分安静。严祁通过了一扇门的验证，把所有人带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几个人守在电脑前，流淌的代码让他想起了数据中心里的大屏幕。就在墙上，被人用马克笔写下了四个黑色的大字。 “加密万岁！” “全是黑客，明显在进攻某个服务器。”“朋友”透过孙无情扫了一眼代码。 “祁爷，房间准备好了。”一个人走过来，打开了内房间的门。他看到王清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种地方，是黑客的天堂。”严祁见门关上后，放心地说话：“自从‘朋友’设立至今，对它的攻击就从没停过，从世界各地。怎么避开监控，传递错误信息，一直是他们研究的对象。即使‘朋友’发展至今，他们也没有停止。特别是，别的国家的人。” “这明明是执法者的问题好吗？你看看这里的情况你们管过吗？每天为了解密调用了那么多资源，你们懂吗？！”在孙无情脑海里，“朋友”正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只是可惜，这只能被孙无情听到。 “这片被加密的区域，到底有多大？”王清野忍不住问道。 “老实说，我们也不确定。地方越挖越大，为了逃避监控，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严祁说道：“建立这样一个地方，是所有黑客的梦想，可以保证他们的谈话和行为不被监控。所以这里对电子设备也查的很严，如果有违规地向外面传输信号，很容易被发现。我们的人也在努力，外面的都曾是学院的学生。” 说着，严祁敲敲桌子，一幅三维地形图被投影在上面。整片探查过的地下城市结构，展现在他们眼前。孙无情看着密密麻麻如同蚁窝一样的地下城市，对对手恐怖的实力又了解了一分。 “我们从这里进来，因为你想要带武器。这块地方是监视比较薄弱的地方，很多联邦人都会过来赌博。”严祁对这片地区了如指掌：“但你们最后的目标是哪里？” 王清野不断调整地图，和严祁确认里面的设备，最终目光停留在几块空白处。 “在这三处之间。”王清野指着三处空白，三块区域隐隐相连，藏在地底深处。 严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里是连他们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这里可带不进你想带的东西。”他扫了王清野的斗篷一眼。 “我们不急。”王清野记得所有任务内容。 “您先去找您的孙女，他们会从这条路进去。” 他指向地图的一个角落，地面上，一条暗道正延伸到地下。某处被挖空的地下空间，一座城市的样貌显现出来。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地下城市 这是秦楚安第二次见这个浑身黝黑的小女孩。曼珠并不是黑人，也不像黄种人，这种黑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很耐看。 于是秦楚安看着她，她也看着秦楚安，两人大眼瞪小眼，川乌也在旁边，黑布望着前方，好像断了电的机器。 他的轮椅被换下来了，由背后一个核心做支撑，几只细长的机械臂从尾龙骨处伸展开，像一只八爪蜘蛛一样轻巧地走过各种各样的地形。据说，他外出任务的时候都是这样子。 秦楚安很好奇他的腿疾和眼疾，换句话说，很好奇在这样的条件下，他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还有曼珠，根本就是没成年的小女孩，还是适应生，学院竟然要他们几人一起出任务。真的匪夷所思。 会不会“朋友”坏掉了，他没头没尾地想着。 三个人就待在一处草地上，这里是联邦十二区未开发的地段。没有水源的一片草原，不远处的矮山脉，已经临近国境线。但联邦的卫星，还有“朋友”的监控，依然遍布在周围。戒备森严。 这里天朗气清，也空无一人。 突然，川乌的耳朵动了一下。因为不能视物，他的听觉比别人更敏感。即使是爱丽丝，在他面前也很难藏匿行踪。 “找到地方了。”她今天换好了作战服。但秦楚安发现他们的衣服似乎只是简单的防弹衣，并没有搭载任何智能系统。甚至连执法者专门的设备都没带，他已经很久没有连接网络，有点手痒。 不知道张灵秋一个人待在学院怎么样？ 草地间，一条暗道出现在四人面前。 “就这么下去？”秦楚安觉得这过于简单了。 “这是最安全的一条道。”爱丽丝白嫩的脸沾了点灰，头发扎起来，似乎做了处理，从她身上散不出一丝多余的味道：“但前提是我们不能带金属，还有武器。这就是我们要你来的原因。”说完她一跃跳下了通道。 “这里还算是‘朋友’的势力范围。所以不用担心。”川乌身后的装置让他如履平地。这个时代就算真有治不好的腿疾，再给八条腿也没有问题。曼珠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只手牵着川乌的衣角。这里一片漆黑，但她没有丝毫害怕的迹象。 “下面到底是什么？”秦楚安很好奇。对于联邦的地下设施，包括核弹井以及一些地下城市，很多细节都需要更高的权限才能查询。他知道目前的钻地技术发展十分成熟，但依旧没有意识到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你知道冯 诺依曼机器吗？”通道内，川乌就平淡的声音传来。 “自我繁殖的机器？”秦楚安读的书也不少。这种几百年前的猜想，就算放到现在，很多人估计也认为是天方夜谭。印象中，联邦在火星上的开发用到了类似的东西，但秦楚安不明白这和挖地有什么关系。 “挖地有几种方法，最常见的，就是从地面上挖下去，一个大钻头，咚咚咚。”可能川乌想活跃一下气氛，用上了拟声词，但语气却让人很想笑。 “咚咚咚。”曼珠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联邦大部分地下城市，都是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挖出来的。现在也有设置好的程序，完全交给‘朋友’操作，他们只要协调好资源就可以。但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做。楚安，这附近是什么？” 秦楚安回头，川乌的手指指向一侧。 “国境线？” “这里离国境线不到十公里，再往北，是加大国。几百年前，在边境上安排一支军队，几乎可以杜绝所有的偷渡者。但现在，越国境的方式变多了。其中一种，就是冯诺依曼机。”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秦楚安一直以为这还是猜想。 “该给你多看一点资料了。”爱丽丝走在前面，身形隐去，秦楚安几次碰到了她的翘臀：“就像川乌说的，冯诺依曼机确实可以用来挖地，尽管效率并不高，但胜在隐蔽。” 从爱丽丝和川乌口里，秦楚安逐渐接触到了这件事情的一些内幕。 联邦目前封锁国境线的方法，一是靠军队，二是靠深埋在地下的探测器。电磁波是不可靠的，但仅靠振动判断又会造成极大的误差。整个地下如天空一样广阔，就算是“朋友”，目前也无计可施。只能说保证在地下三十米以内，不会有人和大型机甲通过。 但有心人，自然有新办法。 只要在国境的另一侧，往地下投放一定数量的冯诺依曼机，在一定时间内，就可以挖出足够大的空洞。这种暴力挖掘不考虑地层的影响，经常会导致地面塌陷而被发现。也正是因为这样，联邦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到达指定地点后，冯诺依曼机开始吞噬周围泥土里的金属和各种元素，当满足自身的繁殖要求时，一模一样的小机器人会被制造出来，然后继续通过吞噬金属不断成长。 整套设计经过改进，每一个零件的大小都是微观水平，这实现了让机器成长的可能。可以说，他们按人的样式，真正设计了一种可自我繁殖的机器人。如果不设置毁灭程序，这些小东西很快会像蟑螂一样布满整个星球。吞掉你的桌子，然后从肚子里跑出另一个丑陋的小东西。 等到空洞形成，冯诺依曼机们会停止一切活动，它们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可以利用的金属，都是可以拆卸的建筑材料。 房间已经做好，只剩下装修。 正说着，通道走到了尽头。隐隐感觉到门后有微风吹来，里面似乎有一个极大的空间。 川乌摘下了身后代步的装置，秦楚安把他抱起来，爱丽丝打开了门。 门后，林立的城市建筑，一眼望不到头。原本是碎石的天花板似乎被投影盖住，蓝天白云就在秦楚安的头顶。地底很难种树，于是成片的被子植物覆盖了高楼，绿意盎然，赏心悦目。 他们从岩石背后走出来，看到不远处在高楼间飞驰而过的飞行器时，秦楚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联邦眼皮底下，以一个违规违法的方式，挖空了那么大片地方？ 搞笑呢？！这里有多少人，已经是一个小型城市了吧？ 这里肯定不是“朋友”规划出来的城市，至少不是十二区拥挤的风格。人与自然，与机器，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放在联邦里，应该算比较舒服的区域之一。 “这种行动大概持续了几十年，目前少了，但不是因为联邦加大了监察力度。”爱丽丝看着这片可以称之为繁华的小城市，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而是适合的地少了，换句话说，他们快把联邦边缘能挖的地都挖了。” 秦楚安看到，身后的岩墙上，能看到不少供一人进出的小洞。四人踏在草地上，秦楚安背着川乌，往城市里走。 “这片把城市围起来的岩墙能检测出金属和武器，过了就好了。城市内部不像联邦有‘朋友’的监控，他们有一套专门的加密措施，来保证这里不被‘朋友’发现。但对人无效，你的隐私权在这里会受到真正的保护。”爱丽丝走出草地，面前就是宽敞的步道。街道十分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一辆飞行器停在他们面前，司机看起来认识爱丽丝。学院在这里也有不少暗线。 “但这不是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吗？”秦楚安理不清这个逻辑。既然他们都知道有这个地方，为什么不取缔掉，这里可是联邦的领地。 “问题是，这里的人太多了。有不少都是联邦的合法公民。”爱丽丝的手指梳了梳金发，看着窗外的城市。整个空间至少有六十米高，许多大楼都直达天花板上的投影。身在其中的飞行器，就像砂砾一样渺小：“并且，执法者只能依靠‘朋友’的决策去行动，‘朋友’感知不到这里，就不会派遣任务。所以我们的人也只能潜伏在这，为它提供能参考的资料。” 爱丽丝在二十几年前入学的时候，这个城市就已经存在了。许多年没来，它看起来更为壮大。 联邦不是不想管，但实际上包括这个城市在内还有许多地方让他们焦头烂额。况且，校长很久没回来学校了。 校长。想起这次任务的契机，连爱丽丝都有些心悸。能入侵学院下的服务器，抢夺“朋友”的权限，即使是发一条信息，也足够证明来人势力的恐怖。 而对手，就在这里。不在这个城市，而在更深的地下。 秦楚安的双手间慢慢凭空出现了一根根机械架，为川乌重新组装他的“腿”。如果这个恩赐用的到位，秦楚安就是他们组的人形自走武器库。爱丽丝活了那么久，还没见过那么逆天的能力。 突然，他们居住的打楼下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爱丽丝从窗外看去，只见旁边的街道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条鲜艳的舞龙游走在其中，人们在旁边鼓掌叫好，好不热闹。 “这是……东国习俗？”秦楚安凑上来，不太确定的问道。 “东国人，亚裔，是这个城市最多的人。”爱丽丝看着那条丑陋的，手工制作的舞龙，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真是哪里都能见到东国人的影子。哼，把联邦搞得乌烟瘴气。”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唐人与神 这里被称作secret，换句话说，叫秘密之城。 秦楚安第一天知道，在联邦“朋友”的管辖范围外，有一个如此黑暗的地方。 之所以称之为黑暗，是因为他想象不到没有大数据管理的生活。 走在街上，他看着采购食材的人们，心里充满了不屑。如果在首都，怎么会需要他亲自去触碰那些刚宰下的猪羊？ 可悲。他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失去中央计算机的管理，只依照以往的习惯生活，效率低下，泥古不化。 不过是一些原始人罢了。 他抬头看了看入街处的牌匾，上面写着东国的汉字。 唐人街。 “唐人？”秦楚安也会一点东国汉语，他在川乌身后半步，曼珠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为什么东国人喜欢说自己是唐人。” 川乌摘掉了醒目的黑布，换上了一副墨镜。他身后蜘蛛般的代步器并不惹人注目，大家都把他当寻常的瞎子看待。 “唐朝是东国最鼎盛的时期。在那个年代，唐人的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给其他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川乌说道：“再加上，他们也喜欢这个称呼。宋朝孱弱，隋朝命短，只有唐朝，才最符合东国人的精气神。两个世纪前，东国曾反超联邦，成为世界第一大国。如果不是联邦在超级计算机领域的领先，现在就是东国一家独大的局面了。”川乌感受着这条街道热闹的气息，不由得叹道：“但确实是一个好国家。” “但现在是他们偷渡到联邦。借着联邦的光芒生活，无非是苟且偷生而已。”秦楚安愤愤不平。爱丽丝告诉他，整座城市的建设已经是非法，且不说这里有从加大国偷跑来的无业游民，单是他们调查过的无身份人员，就占了城市人口的一半。 这里聚集了无数的黑客，甚至还有大片的非法服务器为他们提供计算力。他们撑起了一把伞，于是光明之中，有了一片安全的黑夜。 这片黑夜，藏污纳垢，不知多少罪犯慕名而来。 这里是联邦的领土，但“朋友”却有心无力。地底是天然的屏障，没有调查清楚，便难以实施计划。 万幸的是，联邦从未停止对秘密之城的渗透，秦楚安知道，现在在暗处，有不少人保护着他们。 正走着，一条巨大的舞龙朝他们冲来。秦楚安脚步一顿，就要出手，但川乌适时的按住了他。 硕大的龙头骤停在他们面前，龙嘴张开，里面黄皮肤的东国人对他们笑笑，眨眼间又控着花花绿绿的舞龙到别处去。众人爆发出一阵喝彩，川乌佯装被吓到的样子，露出温和的笑，让所有人对这个年轻的盲人多出了几分好感。 相比之下，秦楚安不苟言笑的样子，显得十分冷漠。他那独特的笑容，只有认识他的人才会经常看见。 “我不喜欢他们。”秦楚安走在街上，推开了吆喝包子的妇女，她手里拿着香气扑鼻的肉包子正递过去，但秦楚安只觉得她手脏。 “不喜欢他们的人很多，但喜欢他们的也不少。”川乌灵敏的耳朵听到一个操着联邦口音的人正在向一个东国男人道谢，大意是他帮自己找回了丢掉的卡包。 “而联邦也是一样。”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座深埋地下的秘密之城，既让川乌觉得在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总有不满意联邦政策的人存在，而高新的技术又给他们提供了逃避的路子。他们反对无处不在的数据监控，选择在这里掏出几十年前的钱币买东西，这是他们的选择，存在就合理。 只是，放在“朋友”眼里，这是概率之内的事件吧。 川乌比秦楚安要看得透彻，他并不讨厌热情的东国人，这里是神的土地，神并不偏爱任何一人，不论他们作何选择，神都在天上看着他们。 如果有一天，“朋友”派他来摧毁这里，川乌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更接近那些看似正常的老分析师。 表面人畜无害，内心信仰坚定。 因为他是神的子民。 “这条街上有教堂？”慢慢走着，川乌似乎听到了有唱诗班在咏唱圣歌。 秦楚安这才抬头，热闹的街道，一个有着联邦特色的教堂立在街旁。不少路过的人探头往里看，即使已经是老街坊了，却也忍不住看看里面到底在干哈玩意儿。他们不理解神，但也不排斥，只是一如既往的好奇，看个热闹。 老旧的十字教堂，白砖勾勒出了它的尖顶，七彩玻璃沾染了不少油烟，但依旧透露出一股神圣的气息。 “进去看看吧。”川乌是基督教徒，今天刚好是周日。 是做礼拜的日子。 教堂里已经分完了圣血（葡萄酒），正在布道，令秦楚安意外的是，这里坐的人并不少，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东国人。 “我怎么听说东国人不信教？” “嘘。”川乌竖起手指，专心致志地听着。 大屏幕屏幕在播放一些励志故事，之后布道家会做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让所有人相信，神的光辉一直照耀着时间。 “神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缺少的，它会给予。我们需要的，他不吝所惜……” 慷慨激昂的演讲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喝彩。每次的停顿都迎来热烈的掌声。秦楚安在首都也参加过宗教集会，唱歌，布道，相信生活，大多千篇一律。只是身边的川乌听的实在认真，曼珠也跟在身后老实听着，他不好打扰。 只是看着将近一半的黄种人坐在位置上，他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大多数不信教的他们，真的是神的子民吗？ “信教的东国人不少，就算是在东国内，也有不少人相信上帝。”长达两个小时的布道结束后，川乌伸了个懒腰，才回答秦楚安先前的问题：“但相对的，他们什么教都信，也什么教都不信。上帝，佛祖，老子，东国宗教林立，但细细算来，拥有信仰的人，恐怕不足十分之一。虚拟执法课你也在旁观，你认为齐桓操作下的东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回想起虚拟世界里，东国人面对教廷圣骑的威势，先是落荒而逃，后来却举刀相迎，到最后竟然跨过了天山，和他们战在一起。他知道东国有所谓图腾，有所谓皇上，但大难临头，他们却并不以此为力量。 如果他知道管甚在一次实验中，直接砍断了皇帝的头颅，群龙无首，却依旧能开拓一片天地，或许会更加疑惑。 过了一会，他摇摇头。 “还是要了解一点，说句不好听的。”川乌压低了声音：“我们的对手，就是他们。” 秦楚安在不安中随川乌离开了教堂。曼珠闻到教堂外的包子气味，便脆生生地说自己饿了。就在旁边的大妈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卖力的招揽他们。 “这是什么？”秦楚安站在包子铺前，看着自己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虽然好像见齐桓吃过。 “包子，包子。你们的汉堡包，就，都包起来那种。”大妈会说一点联邦语，还配上手势。生怕秦楚安听不懂。 最终秦楚安还是掏了钱，虽然有些担心包子不卫生。 “你相信神吗？”离开前，川乌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他会一点东国话，讲的还算标准。 大妈堆笑的脸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凝固了不到一秒，立刻又堆起更灿烂的笑，两只眼睛迷成一道弯弯的月牙，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搓着。 “信，当然信！我们老话说啊，举头三尺有神明！” 她早就注意到川乌是从教堂出来的，再说，联邦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信上帝。 “为什么？”川乌面不改色的继续问道。 “信上帝好啊……呃……来世投胎做富人家？！反正总归是好！”可能大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川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白的过分的脸仿佛遥远的北极冰原。他操控着代步器，离开了包子铺。曼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咬包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隔着老远，他们敏锐的五感还能听到大妈在和别人谈论他们。 “你也看到了。”秦楚安注意到川乌的语气里多了些怒气，一旦谈论到信仰，川乌经常滔滔不绝。 “离神最近的地方，却住着没有信仰的人。” 他抬头望着看不见的天空，自他获得恩赐后，世界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但上帝给了他想要的恩赐，他认为很值得。所以他不肯治疗自己的眼睛，如果忘记了自己受的伤痛，上帝可能收回给予他的恩宠。 现在，他觉得这片秘密之城有点黑暗了。 没有信仰的人，天生带着无法饶恕的原罪。 他的手指间隐隐有东西一闪而过。 那就让我带来光明。 川乌独自思考着，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秦楚安却和两人别过，说自己还想要逛逛。 这座秘密之城据说还有很多秘密，爱丽丝离开了他们，也说可以随处走动。这片区域还是很安全，他们的任务是进入更深的地底，现在，还在等待别的队伍的信号。 再说了，秦楚安一个人，就自带一个武器库。 这里不允许带武器过来，还禁枪。如果大家都遵守到位，随时能翻出一把手枪的秦楚安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正想着，拐过街角，一家店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偏僻无人的角落里，一把红缨枪立在门口，木质牌匾上写着一个汉字。 兵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武器商人 说好的不能带兵器进来的呢？秦楚安看着门口外威风凛凛的红缨枪，心里有点痒。 门上的字他不认识，但一笔一划，自在有一股气势。 更何况，他探头往里望去，里面依稀能看见几把刀剑。 思忖再三，秦楚安抬脚走了进去。 这里是秘密之城一个无人光临的角落，这个起名为“兵”的店铺就这样沉默的立在这里，仿佛并不期盼有任何人进来。 也确实不会有顾客，因为这里并不卖东西。 这里是博物馆。 兵器的博物馆。 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摆着陈列柜，里面放的是一件件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入眼第一件，是一把用石头磨成的短刃。上面标注着年代。 二十万年前。 当人类还没学会驯养谷物的时候，早就学会利用石头磨成刀刃，保护自己。秦楚安抬头，一根石矛正挂在墙上，上面斑驳的印记，诉说着它的故事。他甚至能看到它刺进了野猪的肚子，鲜血顺着打磨不顺的刀刃流出。 经历了上万年，它不知为何又流落至此，让秦楚安看见。 他往店铺深处看去，幽暗的走廊一直向下，不知道有多深。 这是陷阱吗？他正在执行任务，是否有时间去看完这些东西？ 但他的手真的痒，自从觉醒恩赐之后，自己对武器的渴求更加强烈了。他甚至忍不住去看下一把。 青铜器。公元前一千多年开始大量出现。最早来源于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王国。因为在冶炼过程中允许往上雕刻美丽的花纹，也因为它更锋利，石头便逐渐开始弃之不用。 它的出现伴随着巫术和集权，全由青铜浇铸的把手，刻上了某个贵族或者是图腾的花纹。上面讲述的故事，是无休止的权利争斗和资源分配。在学院的虚拟执法课上，他也亲眼看到文明的发展历程。 历史是如此的迷人。秦楚安的手抚摸着陈列柜。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的巧合，也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让人拒绝不了，更不能否认。这是人类走过的路，是他们的成就，也有他们犯下的错误。 “这里的东西都不卖。”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黑暗深处出现，昏黄的灯光随着声音燃起，花白的胡子跟着步伐晃动，脸上的皱纹仿佛被风吹过上万年的岩石，留下了刀刻般的痕迹。 秦楚安没见过那么老的人。这具风烛残年佝偻着腰，仿佛随时会倒下。他手中若隐若现的烛光，就像给自己续命的魔法，一旦灯灭，他的生命也随风飘散。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老人，放在陈列柜上的手没有松开。 “就这些，还不值得我买。”对待外人，秦楚安一向是盛气凌人的态度，那种奇特的笑容，又浮现在他脸上。 老人浑浊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光芒，耷拉的嘴角流出一丝笑意。 老了，什么年轻人没有见过。 “既然如此，跟我来吧。”他不需要拄拐，显然身体还算硬朗。 一百岁？现在的科技可以让平均寿命达到一百多岁，老人或许已经快一百五十岁了。秦楚安跟了上去，看着他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无论是石器，还是青铜器，都无法进行持久冶炼和锻造。所以人们打起了钢的主意。”老人站在一个陈列柜前，里面的刀刃即使过了几千年也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上面繁杂的花纹依旧清晰可见。 “花纹钢，大马士♂革刀。”秦楚安一眼就认出了这种锻造方法。乌兹钢在锻造时会出现特殊的穆罕默德纹，在刀刃表面形成细微的锯齿，让刀剑更加锋利。 “这不是普通的大♂马士革刀，这是萨拉丁的佩刀。”老人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一起。 但这普通的一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 一千多年前，阿育布王朝君主萨拉丁的佩刀。 这不是武器，这是一个传奇。 但这把本该传世的名刃，只是静静的躺在这里。这个陈列柜和外面放石刀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这把刀，该值点钱吧。”老人咧开了嘴，露出了残缺不堪的几颗黄牙。 “您，是谁？”秦楚安攥紧了拳头，藏在身后。 如果他说的是对的，这把刀便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有的。整个世界，只此一把。 或许他在撒谎，秦楚安也希望他是在撒谎。他脸上的皱纹太多了，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一个收藏家罢了。”他转过身，举着灯继续往前走。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于是回头看了看，手里的灯高高举起，照亮了不远处秦楚安有些苍白的脸。 秦楚安没有动，老人也在原地等着。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前面，有联邦最新式的电磁炮，你不感兴趣？”他摆了摆手中的提灯，就好像在邀请别人去他家吃饭。 秦楚安一咬牙，居然选择了跟过去。如果爱丽丝在这里，一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但他真的太感兴趣，不仅是这里遍地摆着的名刃，还包括对尽头武器的期许。这条摆放着时间的长廊，又放着什么样的东西？ “焊接型花纹钢，唐横刀。唐太宗马前左卫将军元恭佩刀。” “平面碎段复体暗光花纹刃，日本刀。太刀，‘小乌丸’。” “勃朗宁M1910。萨拉热窝事件刺杀裴迪南大公的手枪。” 越往前走，终于从冷兵器逐渐往枪械过渡。秦楚安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这里摆放的武器，不单单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更重要的是，它们无可替代。 这些武器背后，或许是一个王朝，或许，是一个新世界。 灯光也越来越亮，很快，老人吹灭了手里的烛火，打开了墙上的灯光。 这是一个大厅，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垂下，散发着奢靡的光。而在灯光之中，陈列柜里，摆放着无数稀世珍品。 全是武器。刀枪棍棒戟，应有尽有。 再往前走，勃朗宁，巴雷特，也崭新的陈列在秦楚安眼前。 他十分熟悉这些兵器，但看起来，眼前这个老人比他更熟悉。 “这些东西，都是您的？”秦楚安的语气很恭敬。 老人听了这句话，没有立刻回答。神情似乎有些呆滞，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慢慢走到另一端门前，费力地打开了门。 “这些，”他回过头，看了看这些陈列柜，每一个柜子里，都是无价的武器。 “都属于历史。” 不顾陷入沉思的秦楚安，他走进了最后的房间。当秦楚安跟上时，老人正坐在台阶上休息。他摆了摆手，很随意道：“自己看吧。这里的东西，或许不值钱了。” 秦楚安抬头，正对面的墙上，赫然挂着联邦最新式的单人手持电磁轨道炮。威力巨大，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是在四级以上。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远比前面的房间要大。全联邦，最具杀伤力的大型武器，似乎都搬到了这里。 这里俨然是一个装备库，如果所有武器都可以用，他们甚至可以直接轰平这座城市。 那外面的屏障又算什么，禁枪令又算什么？ 这家店……到底怎么开起来的？ “你看起来，对武器很了解。”老人看着秦楚安对这些武器动手动脚。这里的展品可以允许他摸，这只不过是从军区搬来的东西。 算不上武器，只是标本而已。上面或许有了锈迹，再搬一台新的就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站起来，秦楚安正把电磁炮放回原位：“为什么我认为这里的东西一文不值。而外面的刀剑，却坚持保养，不许有一丝的差错。” “因为这些兵器，没有魂。” “魂？”秦楚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东西，不都是杀人的玩意？” “错了，错了！”似乎有些恼怒，老人挥舞着骨瘦如柴的双手：“刀在你手上，杀人的就是你。该杀谁，该护谁，决定权都在你身上。勃朗宁千千万，只有一把引起了一战。那个杀手在想什么，是否明白这一枪的重要性，我们都不知道了。只有这把武器还在，它代表了一个时代！” 说累了，老人坐回台阶上，气喘吁吁。 “这里，什么S16式电磁炮，联邦也有千千万。如果把它给你，你会去做什么？”老人看着秦楚安的眼睛：“决定兵器高度的，不是它自己，而是用它的人。” 秦楚安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受教了。”沉默了一会，他向老人鞠了一躬。老人也没再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重新回到店铺外，看着门外的红缨枪，秦楚安仿佛看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这把枪，或许也曾经开创了一个时代。 他似乎心有所感，右手向虚空中伸去。那些传奇故事在他心中回荡，萨拉丁将布帛抛向空中的那一刹那，千万双教徒看着他，看着那把刀。 那一瞬间，决定未来。 那一把刀劈下，上面繁杂而美丽的花纹，才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秦楚安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太马士革刀，和陈列柜里的那把毫无二致。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黑夜白昼 略带兴奋的秦楚安回到房间时，发现这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当然，比刚才那个要年轻得多，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牙齿还没掉光，脊梁也挺得笔直。 看起来有军人之风。 “这是严祁，严老。”川乌给他介绍：“获联邦一星勋章，最早的一匹学院学员，可以说是我们的学长。” 这可是爷爷辈的人物。秦楚安不敢怠慢，上前郑重其事的握了握手。 爱丽丝也回到了房间，没有问秦楚安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恩赐道路上走得更远。 他注意到曼珠把注意力转到了严祁身上，一直靠在他身边，很是亲昵的样子。 自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看川乌和爱丽丝的样子，严老应该藏得很深。 “信号到了，我们准备下去。”爱丽丝提起了准备好的几个背包。里面包括一些压缩食品和生存工具，俨然一副野外求生的景象，或许说地下求生更合适：“复杂地形作战指导，没有忘吧。”她把包丢给秦楚安，又递给了川乌。 秦楚安到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队伍里还有一个瞎子和一个未成年。他看了川乌和曼珠一眼，曼珠身后的背包快比她人还大了。一旁的严祁还十分啰嗦的帮她整理。掏出她不爱吃的压缩饼干，换成了味道偏甜的能量棒。 这哪是签了生死状的任务，这难道不是一家人外出郊游？ 没问题吗？真的没问题吗？“朋友”是坏了吧。 回答他的是爱丽丝一个响指，她又重新消失在了空气中。以此为信号，剩下三人动了起来。川乌把背包背在身后，他有出任务的经验，残疾的双腿完全不影响他的行动，灵敏的机械臂让他如履平地。白皙的双手依旧拢在腹部，白衣胜雪，仿佛圣者在世。 严祁带路，众人穿过这片秘密之城，远离了喧闹的唐人街，不多时，便走到了这个地下空间的尽头。 他站在一个隐蔽的洞口旁，山岩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身影。 “现在不下去？”爱丽丝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严祁看了一眼不远处高耸的大楼，飞行器在半空中穿梭，络绎不绝。 “等一个信号。” 就在这时，秦楚安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猛然震动了一下。他们好像被关在一个蛋壳里，正有人在外面敲击一样。 下一刻，头顶上的蓝天白云骤然消失，投影似乎不再工作，黑暗笼罩了整个地下城市。城里的声音也消失了，维持一切的机器停止运作，飞行器掉落在地上，砸出一地火花。 伴随着人们的惊叫声，一点白光跳进了秦楚安的视野。定睛一看，白光照亮了川乌白皙的脸，在他的指尖，一点乳白色的光柔和的闪耀着。 没有燃料，没有热量。 仿佛天赐的光。 “走吧。”严祁率先翻进通道，连同川乌的白光，一起消失在秘密之城中。 潮湿的通道内，弥漫着污浊的空气。秦楚安弯着腰，手指碰到了管壁间滑腻腻的馊水。他感觉他们在一直往下走，曼珠不知道去哪了，眼前只有川乌手里的白光，其他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尤其是严祁，花白的头发，几乎看不见了。 “学院里发生的那件事，你一定很好奇。”爱丽丝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思忖再三，她还是决定告诉秦楚安一点事情的始末：“学院地下有首都最大的计算中心，比这里大十倍的空间被开发出来，只为了提高‘朋友’的计算力。而那里，一直都是所有敌人的进攻对象。” “那……校长。”经历过那件事后，秦楚安经常想起那条信息的内容。 校长，你到底在哪？ 就好像有一个疯狂的人，正在四处寻找校长的踪迹。而秦楚安也知道，开学典礼上台讲话的老人不过是“朋友”的分身，真正的校长，似乎没有人见过。 “校长很久没回来了。”爱丽丝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校长的事：“就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联邦比以前要忙碌的多。不然也不会只有四个老师来给你们上课，也不会让新生来执行这样的任务。”爱丽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我们脚下，是一片违规的计算中心。对首都发起进攻的，有它们的‘功劳’，所以‘朋友’终于下定决心进攻这里。任务不难，好好做。” 正说着，通道走到了尽头。秦楚安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来到如此深的地底，上面的通风系统应该也停止了工作。他们身上，除了一套最先进的纳米防弹衣，什么都没有。 秦楚安攥紧了拳头，无数枪械的设计图在他脑海里不断闪过，只要他原意，可以立刻给全组装备上武器。 前方，门被打开。川乌熄灭了手中的光，他的手搭在秦楚安肩上，在黑暗里，他的听觉就变得尤为重要。 气氛变得十分紧张，秦楚安屏住呼吸，手已经伸向虚空中某处。 通道外，并非一片漆黑。 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刺眼的光四下扫射，应急系统应该已经启动，这些都是惨白的应急灯光。 在他们下方，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服务器矩阵。蜂窝一样的复合金属做的地板很好的起到了散热的作用，也减轻这海量CPU运行时发出的震动。 但秦楚安也看到，黑色的人影穿梭在服务器之间。沉重的装备下，是训练有素的动作，和威力巨大的枪械。他们似乎不担心走火的子弹伤到这些精密的仪器。 或许他们更害怕入侵者。 惨白的应急灯光把这里照的比平时还要亮。电力正在缓慢恢复，机柜的灯光逐渐亮起，正在恢复工作。 一只手拍了拍秦楚安的手腕，是一只柔软的小手，秦楚安往身边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他极快的反应过来，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弯刀。刀身上刻着玄妙的花纹，正是他不久前学会复制的大♂马士革刀。 那只柔软的小手很熟练的称了称刀，秦楚安便感觉到一阵清风掠过身旁，雪白的灯光下，一片黑暗似乎悄悄笼罩在这大型的超算中心之上。 噗嗤。一声轻响，好像是衣服被撕破的声音。就在他们身下，鲜血漫过了一名士兵的喉咙，弯刀自背后斜刺进他的咽喉，曼珠瘦小的身子勾着他的肩膀，就像一个布娃娃，吊在他的身后。 秦楚安分明看到，曼珠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她的手臂沾到了鲜血，配上她黝黑的皮肤，仿佛黑暗中一朵紫色的鲜花。 下一刻，她消失在了阴影之中，仿佛墨融入了黑夜，再看不到一点踪迹。 正疑惑着，秦楚安发现头顶的灯光一盏盏的消失了。无形的黑仿佛一片深海，一点点从天花板漫过，秦楚安似乎看到了严祁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士兵们抬起头，终于发现了异常，但还没等他们举起枪，身后的阴影就刺来了一柄锋利的弯刀。每一次攻击，都瞄准他们最薄弱的部位。 传讯的声音响起，但他们根本不确定敌人来自何方。视觉正在被剥夺，他们迅速换上了夜视仪。 “还愣着干什么。”爱丽丝也向他讨了一把锋利的波斯匕首，无形的空气里，肉眼不可辨的人影正在士兵间穿梭。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如入无人之境。 秦楚安跟在川乌身后，从通道跳下。正对着他们的一条长走廊上，数不清的士兵踏着沉重的脚步，正列队相迎。 他们手中不知道是更新了几代的M16，全自动城市作战步枪，携带智能瞄准和开火，纳米结构让枪支轻了不止一度，连接身后战衣的卸震装置让人感觉和打游戏没有任何区别。 子弹，下一秒就会跨过几百米的距离，倾泻在他们身上。 但川乌在走廊之上，早已张开他的手掌。 “回头。”刚跳下来，川乌冷静的声音便传进自己的耳朵。 原本被黑暗覆盖的机房，绽放出了一片白昼。秦楚安心里涌起一阵不安，连忙转身抱头。就在他身后，无尽的流光从川乌身上涌出，一瞬间，便刺透了几百米的空间。 别忘了，因为严祁的能力，他们还戴着夜视仪。 他们看着川乌，好像在看一轮太阳。 夜视仪瞬间被烧坏，一股焦糊味传来，有人甚至已经看不见了。 久经训练的身体还是做出了反应，步枪喷射出一片火花，但剧痛让他们迟疑了一秒。川乌抓着秦楚安闪到了旁边的机柜，但光明依旧从他手里喷涌而出。 黑夜为天，白昼为河，仿佛混沌初开，纯粹的黑白二色，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士兵们围在一起，光明穿不透他们的身体，在背后留下了一片阴影。 曼珠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的弯刀不断地收割他们的生命。 士兵们又在惊恐中散开，却没注意到人群中的影子多了一个。爱丽丝的刀很随意地刺进一个人的下颚，仿佛刺进了一个熟透的番茄。 川乌的手又放在了身旁的机柜间，里面瞬间充满了乳白色的光，顷刻之间，火花四溅，整个机柜燃烧起来，很快变成一地废铁。 代步机把他牵引向前，随着他的步伐，身旁的机柜一个接一个的爆炸。洁白的光线源源不断地从他手里喷涌而出，黑夜似乎永远不会到来。 沾满血迹的曼珠回到了他的身边，就在他的影子里，安静地站着。 严祁也收回了他的黑夜，他似乎不喜欢这片白昼，依旧游荡在他们头顶。 爱丽丝拉起了秦楚安。用手弹开了飞溅来的碎片，神色轻松。 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站着的敌人。 “继续吧，这才是个开始。”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国会议员 “是‘朋友’在帮我们？”严祁看了看被强行打开的通风系统。敌人试图锁住这里的氧气，把机柜的损失降到最小。但通风系统不断的关闭又运转，就像两个孩子在抢夺彼此的玩具。 不仅如此，通往下一个房间的大门被打开，严祁原本打算继续从密道走。正常通行的道路上，不知藏了多少枪管和毒气。 但现在，似乎全部失效了。 这个时代，杀人的方法很多，但无一例外建立在计算机的控制之上。而在计算力这一方面，没有人能和“朋友”匹敌。自从它学会了自动建设计算机柜后，它的计算力就呈几何倍数不断增长。 计算力，是机械生命的基础。人类思考的极限，只是他们的起点。 而一旦它真正把眼光投到这里，这片秘密之城，也就再没了秘密。 “我不知道，我们都没带设备。”爱丽丝也认为是“朋友”所为，或许这一切早就在计划之中，即使这里没有纳入“朋友”的监控范围，它可能早就计划好了对这片区域发起进攻。 “朋友”制定的计划，难道还用怀疑？ 所有的陷阱失效，大门随着“朋友”的不断解密而自动打开，一行人在曲曲折折的通道内一路厮杀，畅通无阻。 没有人能阻止这种进攻方式。失去了机器的辅助，严祁的能力又能剥夺他们的五感，爱丽丝和曼珠永远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入。 而川乌，就是个人形自走激光炮。被压缩到极致的流光，甚至能烧穿他们的战服。 这是最原始的战斗，也是最先进的战斗。 科学的技术，融入了每个人的身体之中。他们的恩赐，并非来自于上帝，而是经年累月的基因选择的结果。 拼机械，联邦有“朋友”。 不拼，联邦还有执法者。 不论怎样，联邦都要获得最终的胜利。 只可惜，这几百年来，一直有人想要制衡这个庞然大物。 就在机械管道遍布的通道内，赫然出现了一扇木门。 干净，棕黄色的复合木板，看起来平平无常。和他们身后一间间高科技遍布的机房格格不入。 也确实是个普通的木门。秦楚安上前一脚踢开，应声而破。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愣住了。 门外，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比来时的秘密之城还要宽广。但石壁上并没有任何光源，唯一的星星点点的灯光，来自最中心的几间古老的平房。上面挂着巨大的灯笼和火把，勉强照亮了一方土地。 这些矮小的房子缩在这个地下空间的最中央，四周没有一点先进科技的迹象，让秦楚安觉得回到了一千年前，人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遥远时代。 这一整片区域，就像一个绝缘体。没有电灯，没有使用网络的迹象，“朋友”的力量，就到这里为止了。 再往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红色的身影跳进了他们的视野，从房子里，从深沟中，穿着红色绸服的东国人，开始朝秦楚安这边聚集。 他们，都带着没有表情的白色面具。和孙无情之前遇到的神秘人一模一样。 严祁的眉头终于紧皱起来，嘴里沉重地吐出两个字。 “无名。” “什么？”秦楚安回过头。 严祁没有回答他，他相信这次“朋友”制定的行动万无一失，但没想到对手却是这个神秘的组织。 组织没有名字，但成员大多以东国人为主，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使用特殊的材料处理，被摘下的瞬间会毁掉佩戴者的容貌，并且自身消散于空气中。 没有任何标记，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所以把他们叫做“无名”。 这个组织，就连严祁，也追查了几十年。对他们的实力，心知肚明。 “小……”一句话还没说完，几把匕首划过一道道弧线，直指最中心的秦楚安。 战斗已经开始，而且，对方似乎早有准备。 严祁的黑夜立刻卷了过去，曼珠跟在她爷爷身后，身子融入无形的黑暗，随时给他们致命一击。 爱丽丝隐去身形，川乌则护在秦楚安身边。就在刚才的战斗中，秦楚安给队伍提供了大量的武器。曼珠和严祁，现在身上至少带着两把冷兵器，和大口径的手枪。他自己手上，还抬着从别人手里夺来的全自动步枪。 爱丽丝帮他拦下了这些匕首，但最先冲向敌阵的严祁曼珠两人，却发现情况不太一样了。 即使被黑夜剥夺了五感，这些人的行动依然没有任何慌乱。接近他们的曼珠，还没来得及伸出弯刀，对方仿佛提前预知一般，身子顺势低下，朝身后就是一个扫堂腿。曼珠躲闪不及，瘦小的身子被踢倒在地。那人转过身，手中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朝曼珠的心脏刺去。 曼珠在千钧一发之时重新融入黑暗，却依旧被划破了一点皮。 而严祁进攻也一无所获，对方在黑暗中如履平地，似乎一点气流的扰动就能让他们感知到。 突然，就在这片黑暗里，光明紧随其后，刹那间照亮了整片空间。 川乌出手，一出手，便是万丈光明。 白的刺眼的光明中，他的黑布仿佛都被照得透明。 黑夜瞬间如潮水褪去，被留下来的东国人，都被刺眼的灯光暂时瞎了眼。狂暴的光子闯进他们的面具，重创了他们的视网膜。 再变态，也好歹是个人。 就在这时，一道鲜血喷涌而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针状物刺进了一位“无名”脖子上的动脉，特殊的血槽和浸毒的针头瞬间夺去他所有的气力。即使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面对爱丽丝的出手还是没有招架住。 爱丽丝，是联邦屈指可数的有名杀手之一。 十七岁入提乌斯学院，二十多年来，杀人不计其数。无论是政要还是军部首脑，无论是设防多严密的密室，都逃不过她的死亡宣告。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要简单，要干净，要无声无息。 她曾在全是刀刃构成的狭小房间行走，直到浑身的血口结成血痂，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才算合格。 到最后，连呼吸声，也细微不可闻。 “无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提早推演出了入侵者的资料，爱丽丝的名字，赫然在优先击杀的榜单上。 人影攒动，他们一只手捂住双眼，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一个奇妙的阵型摆出，无论爱丽丝从哪个角度进攻，都要同时面对两个人。 就在这时，一声金属交接的响声传来。不能视物的光明里，一团醒目的黑暗，就悬浮在其中一人的头顶上。两把短刀向碰，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紧接着，一团洁白的光柱寻声而来，那人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被留下的四肢变成无主的血肉，像垃圾一样掉落在地。 不远处，川乌举着一台激光炮，正在调试下一枪。经过机械加成的激光威力更甚。秦楚安背对着蹲在他身后，脸色惨白。 成功打乱对方阵型，曼珠又抓准机会，从阴影中探身而出，优先朝容易得手的脊椎刺去。就在人体的腰椎底部，靠近仙骨的部位，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刺中某些穴位，就可能导致瘫痪。 对方阵型开始有些乱，但扎实的武术功底和人数优势，和爱丽丝等人僵持在一起。而菜鸟秦楚安，除了缩在川乌身后，就负责提供武器。他一个一年级新生，面对这样超凡的战斗，根本插不上手。 但他的能力还是起到了作用，严祁等人手里的利刃都远比普通的武器要锋利，或多或少影响了这场战斗的走势。 很快，光明逐渐减弱，川乌的体力快消耗殆尽。而对方，人数也越来越少。 “啊！”一声尖叫，曼珠幼小的身子被人一脚踢飞，撞到了石壁上，很快晕了过去。 严祁的黑暗立刻分离出一团保护住她。但不论是谁，包括川乌，都没有再往她倒地的地方看一眼。 如果杀不死眼前的敌人，就别谈救人了。 光明收回他的手上，秦楚安奋力站起出手，子弹从步枪里喷涌而出，几名敌人倒在了血泊中。 但很快有人摸了上来。秦楚安举枪来挡，却被他一掌击中腹部，肋骨似乎都断了几根。 这诡异的身法，就像面对管甚一样。秦楚安压下喉咙间的鲜血，不顾跳弹和炸膛，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眼看还站着的东国人越来越少，严祁也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老迈的身躯迸发出无穷的活力，连连负伤，却越战越勇。 但川乌却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他猛然向身边的虚空伸出手掌，无穷的流光重新从掌间喷涌而出。秦楚安分明看到，一个陌生的影子，近在咫尺。 然后，一柄匕首刺进了川乌的手掌。虚空中的人终于慢慢显出身形，只见他背对着川乌，手腕朝后一翻，精准无误的刺进他的掌心。 光明退却，来人再一转身匕首朝秦楚安毫无防备的脖子刺去。他近乎完美的隐藏自己的身形，动作悄无声息，却十分迅速。 就像爱丽丝一样。秦楚安知道，这种不依赖任何外力的隐身，和爱丽丝的恩赐如出一辙。 生死时刻，刀锋之前，一块铁片凭空生成。匕首上恐怖的力道快要把铁片扎进他的脖子，但最终只留下了一道红印。 一击不成，来人叹息而去。他脸上也戴着一张白色面具，穿着深红色的绸服。 “我的手，砍断……快！” 秦楚安低头一看，川乌的手掌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细纹。那把匕首明显淬过毒，如果自己刚才被划破一点皮，可能也将命丧黄泉。 没有犹豫，秦楚安操起短刀，齐根斩断了川乌的小臂。一声低吼，川乌无力的瘫在地上。 另一边的战场，严祁和爱丽丝解决了剩下的人，正在往他们身边看来。 不远处，就在那些低矮的平房中，看似普通的地面，裂开了一个口子。地下别有洞天，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刚才袭击他们的男子凭空闪出，站在他的身边。“晓议员！”严祁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秦楚安认识这个人。 联邦二十六名国会议员之一，晓。 “严祁，联邦这些年做的事，你都看在眼里。”晓议员的声音充满了淡淡的嘲讽意味：“还帮他们？” 话音刚落，从他脚下，更多穿着绸服的东国人涌出，仿佛带着白色面具的死神。秦楚安甚至看到了一台最先进的联邦机甲。 “‘朋友’算不到‘无名’。”晓议员笑道：“对学院的袭击自然是一场佯攻，却没想到钓到你们这几条大鱼。” “全杀了。”他挥挥手。身后的“无名”如红色的海潮般涌出，身影在幽暗的洞穴里飘摇，仿佛枪上那一簇红缨。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殊死搏斗 “严祁已经找到秦楚安了，他们在‘秘密之城’。”孙无情收到了“朋友”的消息，顺带还有整个地下空间的路线图。地图正在一点点的扩充，“朋友”正在逐渐夺回这片区域的控制权。 “你不是说你看不清这里的东西？”通道里，孙无情正在三人队伍的最后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安然。 “和你有很大关系。即使你们把设备带进来，普通的电信号在离开这片区域的时候依旧会被改写。但我和你的连接不同。借你的眼睛，我可以看清这里的情况。策略正在拟定，仁良正赶过来，我在入侵这里的电子系统，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随着它说的话，一道道指标开始出现在孙无情的眼睛里。不少指标逐渐由绿变红，包括敌人预估数，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上升。 “首都的那个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我来的？”想到又要做执法者的工作，孙无情难以抑制的开始兴奋起来。 “有可能。”“朋友”说道：“但你的恩赐是怎么回事？你的评级是S，不应该快两个月了还没有觉醒。”“朋友”根据孙无情的权限调出了不少数据，其中就包括学院历年来S级学员觉醒恩赐的时间。基本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我不知道。”孙无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恩赐的事情，他确实在意。但张晓晓也和他说了，恩赐不来，谁都没有办法。他只能专心于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在管甚和张晓晓的培养下，所有新生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不论是张灵秋，还是李青风，尽管拥有恩赐，也不是他一合之将。 “秦楚安他们下去了。”“朋友”及时地报告周围的情况：“你们也很快到目的地。” 严祁走之前，偷偷把下去的通道告诉了三人。算准时间，他们也从这片地下赌场离开。外面正是早晨，这里的赌客走了大半。孙无情担心着张灵秋的姐姐，但事已至此，只能等任务结束后再说了。 同样是一条隐蔽的小道，据“朋友”说，这里的地道四通八达。地底对这种乱挖地道的方式难以监控，可以说既方便了敌人，也方便了自己。 等待赌场的电子系统被朋友控制，三人翻进了通道。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他们还在往下走。在他们头顶，“朋友”正以极快的速度进攻一个又一个网络节点，调动整个十二区的计算量，破解如瀚海般的密码。 当然，以保护“执法者”为由。 这次行动，联邦调动了七个拥有恩赐的“执法者”。他们即使没有海量数据作为依靠，也能顶千军万马。 尤其是王清野。 哐当。王清野不像爱丽丝那样小心翼翼，一脚踢掉了尽头的通风管道。在他们身下，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机柜。CPU矩阵散发着轰鸣声，黑色的人影穿梭于各处，严加防范。 听到响声，所有人都警醒起来。就在通道地下，刚好路过两名士兵。但他们只是刚调转枪头，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落到他们之间，极细的纳米线被奇异的力量操纵，迅速割断了他们的人头。 “你保护好安然。”王清野脱下他标志性的黑袍，仔细地披在安然的肩上。黑袍笔直地垂到地面，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 王清野带上特质的手套，上面挽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线。量身定做的战服撑起他健硕的身材，即使是充满书生气的黑框眼镜，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杀气。 他双手往前一推，一排机柜拔地而起，半空中散落着火花四溅的器械。借着碎片的掩护，他双腿一蹬，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从侧面绕进人群。 “这个速度和发力，他的身体素质至少是七级。”“朋友”说道：“恩赐很难量化成战力值，但这些基础动作可以。王清野在学院任教十五年，除了管甚和苏起，鲜有人能战胜他。” “那校长呢？”孙无情突然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的资料库里没这个人。”意料之内，“朋友”老实回答。 “嘿，护花使者，你专心点！”身边传来安然的娇喝，她把孙无情的头扭到一边，一名士兵已经端起了枪。 孙无情全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只看到他微微屈膝，下一个瞬间，已经逼到对方身前。手中的军刀先在他手腕上划了一圈，握枪的手掌被齐根斩断。下一刀，孙无情割断了他的喉咙。 他回过头确认安然的安危。披着宽大黑袍的她，脸更显的小巧可爱，再加上学院里从来也不会出现的俏皮表情，就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别发呆，注意右边。”她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比“朋友”还先一步预测了对方的行动。 自从疗养院事件之后，孙无情仿佛是一夜之间得到了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再加上管甚的训练，寻常士兵早已不是他的对手。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很快，整个机房化作一片火海，氧气迅速流逝，王清野招呼他们继续往下走。 “秦楚安那边也有这样的房间，有那么多处理器提供计算力，难怪他们能入侵联邦首都。”“朋友”应对联邦繁重的日常事务已经分身无术，首都里的“他”也是如此，所以才让有心人闯入系统，发了那一条信息。 只是一条信息而已。但联邦要让敌人明白，“朋友”一直都是联邦绝对的力量。 面前这些防范严密的机房，在“朋友”眼里，只是一个比它落后得多的机械生命。就像人类面对猿猴。 “我还是有点担心。按道理，这里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建那么多服务器。有人瞒过了我。”“朋友”不断在他面前唠叨，代表着孙无情的死亡概率像以前一样浮现在他眼前，正在不断的变化。 “这么大块地方也能瞒过你？”孙无情在心里把“朋友”骂成了一个猪头。 “只要知道我的运作原理，有相应的权限，这并不是太难的事。而且，我不是首都里那位，它拥有的计算量和数据调用权限比我要高。” “你的意思是？”孙无情脑海里浮现出了十二区执法者仁良的身影。就在赌场上的房间，他把“朋友”给他的机密资料仔细地看了一遍。 “应该不是仁良。他只负责解决数据中心提供的解决方案。”“朋友”说道：“拥有土地批阅权限的，一般是各区区长，在往上，是各区的议员。对于我得出的结果，如果他们有异议，可以向首都提，让里面那位再算一遍，呵，不过从来没什么区别。” “议员？”孙无情一直以为议员只是民主制度下无能的副产物。 “为了更好的控制选票，议员基本是和学院有关系的人。没有获得恩赐的学员，也有进入政界这一条途径。所有事情，都是我的安排。这是为了你们人类的发展做出的最好决策，如果把投票权交给所有人，得到的必然不是最好的结果。” “行了行了。”孙无情打断了它：“结论呢？” “小心点。根据现有的数据做出的预测，至少有一名议员级的人物参与了这个事件。”突然，一道红字出现在孙无情眼睛。 “秦楚安一组有危险。” 同时，队伍后面的安然也适时提醒了王清野加快脚步。她的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使用能力过渡，还是因为看到了不好的结果。 哐当，通道尽头同样出现了一道木门，王清野一掌拍开，化作漫天木屑。 他们也来到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没有信号。不对，在最中央！他们把最后的服务器和外面的隔开了！肯定在转移资……”话刚说一半，孙无情看到了那些被灯笼照亮的古旧的平房中央，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正现出身形。不远处，秦楚安刚把川乌的小臂砍断，他的喉咙受到重创，疼痛至极。 “晓议员！”“朋友”和王清野都叫出声。十分意外。 听到这里的响动，晓议员转过身子，看到王清野等人，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王老师，好久不见。” “晓，学院十四级生，无恩赐，身体素质为六级，担任十二区议员五年，任期即将结束。”孙无情眼前闪过一行行资料，“朋友”还在不停的进行海量计算。 但身后的安然却皱紧了眉头。可还没等她示警，王清野已经冲了出去。 如果再不出手，秦楚安那边可能要死人。 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在场间，和张晓晓相似的力量围绕在王清野身周，直指晓议员。 擒贼先擒王。 但带着面具的东国人也朝他冲来。和王清野的力量撞在一起。他们灵活地躲过空气里游荡的细丝，对着无形的屏障宣泄他们的力量，阻挡了王清野的脚步。 另一边，安然催促孙无情赶往秦楚安那边。 “小心！”安然突然扯住他。虚空中，一把看不见的匕首正朝他刺来。这个拥有和爱丽丝一模一样的恩赐的东国人，正打算优先解决伤者，却没想到孙无情先他一步拦住去路。 就在这时，孙无情脑海里响起了清晰的电子音。 “右前方半米，肩上八寸。” 孙无情举起手里的军刀，恰好卡在对方刀下，硬拼了一记。 瞬间掌握了对方的位置，孙无情手里的军刀舞起，以极快的速度割向了虚空中某处。 一道血箭射出，一个照面，就让对方受了轻伤。 孙无情抬起眼，目光冰冷，不畏生死，亦不惧来敌。 被“朋友”眷顾的人，必将战无不胜。 正文 第五十章 恩赐何在 王清野看着胜券在握的晓议员，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如果他拿到“朋友”现在分析的资料，可能心还会凉半截。 这些年，没想到这个学生做了如此多事。在联邦的光芒下，选择和异邦人联手。 “无名”，这个组织他是知道的，“朋友”也是知道的。他到是不惧对上他们，但问题是，身后还有提乌斯学院的新生，还有曼珠，严祁的孙女，他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孙女被这场战斗波及。 这难道也在“朋友”的计算之内？ 他一直十分相信“朋友”下的结论，如果它认为可以上，那他们就上。 可入侵学院的那一行字，难道对“朋友”没有任何影响？ 他们让它做出错误的判断，或许已经找到了影响它决策的办法。 如果是这样，这次任务，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骗局。 应该不是。 千万根细线张开了一张大网。近在咫尺的机甲刚挥动起拳头，就化作一摊废铜烂铁。王清野背靠着机甲，躲避袭来的几发子弹。回头看到了孙无情正招架住那个隐身人。他旁边的川乌断了一只手，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应该还有余力。 爱丽丝不知道在哪，但应该没事。 他应该相信他们。 严祁的黑暗卷了过来，他一直守在曼珠附近，现在决定把后方交给孙无情。 对实力的评估，在一瞬间完成。王清野在，加上爱丽丝，他们三人擒住晓议员，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晓在十二区有着明面上的议员职位，他的实力，联邦是了解的。 黑夜中，他看着王清野坚毅的双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无数的细丝在黑暗中绽放开来，柔软的细丝让人无法招架，不管多么精巧的力道，他们也逃不过身首异处的命运。 “王老师，没见你之前用过这招啊。”晓议员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听到时，已经离王清野不远。所有人都换上了特殊的目镜，黑暗之中，也能看到杀人于无形的丝线。川乌已经基本失去了作战能力，光明不会再干扰这里。 王清野反应极快，右手翻腕向上抬起，无形的力量对上了黑暗中刺来的利刃。一瞬间的僵持，漫天的细线朝晓卷来。但他似乎早有准备，一击不中，立刻借力弹开。左手翻出一把手枪，对着刚才的轨迹射击。 对付念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 这里空间很大，想来为今天做好了准备。 “您依旧是那么强大。”晓议员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从王清野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但他明白王清野绝对没有受重伤：“您身边至少两百根纳米线，都操纵自如，这在我们眼里，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如果您全力以赴，或许连子弹都会偏移吧。” 细线没有因为晓的攻击而停滞，就在他发起攻击的这段时间里，王清野依旧收割了几名东国人的性命。他看到没看自己肩膀和腹部的几道伤口，心里对这名学生的实力又有了更深的评估。至少在身体素质上，他已经直追自己。刚才的凌空射击，三枚子弹几乎同时射向自己的心脏。 他没有忘记，晓也曾在枪械射击课上拿到最好的评分。 即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级学员。 “为什么？”他看着身边不惧死亡的东国人。“无名”组织，这是隐藏的最深几条大鱼之一。由之前潜伏在联邦的东国黑涩会构成。如果说他们背后没有牵扯到国家利益，没有站着东国政府的人，他肯定不信。 所以当看到晓站在他们那边时，王清野的内心很复杂。 每一届学院的学生，都是联邦独一无二的种子。他们天赋异禀，万里挑一，是联邦的希望。 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是王清野不希望看到的事。 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因为他的存在，看似强大的联邦被发现了一条裂缝。 晓，已经在概率之内。 咔嚓一声轻响，王清野按动了战服里的一个机关。一瞬间，一枚枚极薄的金属片从战服上脱离出来，从侧面看，根本看不清金属片的厚度。 这和那特制的纳米线一样，都是针对王清野设计的纳米级别的武器。在念力作用的高速下，不存在穿不透的事物。 但这些划破空气的小小金属片，仿佛大海上的一叶孤舟，操纵他们，远比相互连接的纳米线要费力。 这是王清野真正的杀招。 仿佛一柄大刀扫过，躲闪不及的东国人纷纷倒地。刀片如切豆腐一样穿过他们的脖颈或者大脑，即使再灵敏的身手，也躲不过这漫天细小的刀刃。 拥有恩赐，普通人再不能和他们相比。王清野一人，放在古代，能顶千军万马。 一将能当百万兵。 嘭！空间内回荡着一声巨响。角落处，有一名东国人对着站着不动的王清野扣动了扳机。5.8mm的SOST子弹超过了两倍音速，朝王清野的脑袋呼啸而去。 全力操纵念力的他，理应无法防御。 但爆出的不是血花，而是一团烟尘。 根据有烟无伤定论，晓知道自己的手枪也不可能派上用场。 子弹射入了王清野身后的土地，和他只差一步。 就在子弹的轨道上，早就竖着一排肉眼不可见的薄片。就像一堵极度光滑的冰墙，只是小小改变了一个角度，便有惊无险。 薄片排列的位置，恰恰好在子弹的轨迹上，这件事说出去，谁也不信。 除非，有人能预知未来。 远远看到披着王清野黑袍的明月安然，晓只能无奈的笑笑。 这个新生在提乌斯学院仅仅是一年，就被派来这样重要的任务，甚至，还保下了王清野的命。 只因为她掌握着的恩赐。 预言，这简直是神的力量。 真好啊。他看着面前这些如同牲口一样被斩杀的东国人，早就明白了力量之间的差距。不论是严祁还是川乌，爱丽丝还是曼珠，自己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没有恩赐，他永远无缘于执法者，永远，追不上这些人。 无数的薄片呼啸而过，这一次，将要夺走晓的性命。 王清野用上了全力，即使晓往后退，也会被他逼到墙角。碍事的东国人已经全灭，他还有些余力。现在，全部用了出来。 毕其功于一役。 晓已经插翅难飞。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晓真的飞了起来。 薄片挥空，深深的刺进了大地，却没有见一滴血。 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天花板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是浮上去的，没有凭借任何的机械。要知道，反重力系统还处于军事机密，也不可能让人无声无息的飞上天空。 “为什么？”他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一改以往的冷静，那张刀刻一般俊美的脸染上了某种狰狞。 “因为我不服！” 王清野抬起头，晓已经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即使离开学校那么多年，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即使再浑厚的念力，也会随着距离成指数递减。 但令他震惊的是，他的恩赐，以及他获得恩赐的时机。 他看了一眼严祁，严祁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没有意外。 “联邦在做什么事，我一清二楚，你们也一清二楚！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在概率之外的那个人！我是，他们都是！”晓的声音有些激动，指着那些倒地的东国人尸体：“他们都是联邦的合法公民，有些人甚至有着联邦人的血统。但联邦根本不会看他们一眼！” 孙无情收起了滴血的军刀，“朋友”借用了他的视野，根据空气的细微流动分析出了对方的动作轨迹，所谓隐身，在孙无情眼里，根本无所遁形。 他抬起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很多深意。 “联邦没有放弃任何人，齐桓和管甚都有着东国血统。他只是钻牛角尖了。”“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解释道：“没有机会觉醒恩赐的人，我们确实不会再管他，超过了年龄，不适合强行觉醒恩赐。严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寿命不长了。” “那为什么……” “是的。有人为觉醒恩赐的方法。现在，看起来我们的敌人也有。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魔法。”“朋友”说道：“这是科学。” 洞顶上，晓议员依旧慷慨激昂。 “严祁，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他满脸不屑：“我不过是你和选了一样的路。” “我选的路，在联邦上。”黑暗里，露出严祁坚毅的双眸：“但你的呢？” “只靠着那台计算机，联邦永远得不到最后的胜利！你们愚……”一句话没说完，情况突变。晓感受到了脖子后的一股凉意，身子在半空中硬是往前移了半步，但还是没躲过这把利刃。 因为来自爱丽丝的刺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悄悄沿着岩壁爬到了顶端。特质的靴子把她固定在天花板上。 就等着这一刻。 刚才那名东国人，只是空有恩赐，却并不是一个杀手。 杀手的目的是杀人。 一出手，对方就应该死。 毒素漫上了晓的动脉，生死之间，他掏出了一管血清，猛地打进手臂。同时催动恩赐，向下飞去。正中央的通道已经打开，他打算逃走。 即使拥有了恩赐，也不是他们所有人的对手。仇，恨，可以改日再报。 王清野逼上前，无数薄片细丝朝他卷去，仿佛一片死亡的海洋。 时机掌握的很好，晓的退路被完全断绝。 但安然却抓住了孙无情的胳膊。 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场内就徒生变故。 打开的通道，既是为了让晓离开，也是为了让别人出来。 先出来的，是一根棍子。 通体漆黑的金属棍，不知裹挟了多恐怖的力道，才刚出现，劲风已经扑到王清野的面前。晓抓住这个空档，一声冷笑，蹿进了通道。 紧接着，另一个东国人从里面翻了出来。 身材修长，一身红色绸服，和其他人并无二致。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藏在身后，微微侧身。 但孙无情觉得他像极了某个很熟悉的人。 “小心。”安然似乎被极大的恐惧压迫着，声音嘶哑，仿佛看到了极恐怖的未来。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有姓无名 白色的面具上随意描了几条红边，鼻尖处黑色的一点。 便像极了一只狐狸。 此人一出，王清野等人脸色大变。一股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气势笼罩在场间，严祁的黑夜仿佛是受了刺激一般膨胀开来，把身后所有人都包裹了进去。 孙无情看不见了，但依旧能感受到身后安然的颤抖。 “安然？”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明月安然的预言能力不是万能的。”正当孙无情疑惑，“朋友”适时出来为他解答：“第一，预言会基于她的认知来呈现，她如果没见过枪，就没法预言王清野会被枪击，而是会看到另一种她能理解的图像，这会导致预言结果的偏差。第二，她的预言并不意味着确切的未来，越有可能发生的事件，她看得越清楚。但不代表她看不到的小概率事件不会发生。第三，预言耗费极大的能量，她应该已经没有力气了。” 孙无情看着安然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却没有一句清楚的话。 “出现的这个人，超出了她的认知。”“朋友”在孙无情的眼中展示它的分析结果：“她也看到了那一棍，所以干扰了她的判断。” 数据显示，棍上携带的势能，已经高的可怕。甩出这一棍的人，“朋友”的评估为八级。 八级，比王清野更胜一筹。而这仅仅是一根棍子。 在它的资料库中，没有这种等级的人物存在。高于八级的人，只存在于首都的数据库里。 因为这已经触及联邦更深的机密。 “跑吧。”孙无情眼里，标志着死亡的概率已经提高到了90%，这还是在估算了王清野等人的实力后：“资料已经上传，联邦很快就会派人来。估计时间在三分钟，现在跑还有机会。” 它的语气已经十分急促，十二区几乎所有计算资源被它调用，但这里是与电子信号完全隔绝的场所，没有使用任何自动化机械，就算是它，一时半会也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孙哥。”秦楚安摸了过来，川乌靠在墙角休息，喘着粗气。身下还躺着昏迷不醒的曼珠。他们身旁就是出口。 他刚才也看到了从通道里出来的那个人，眼熟，这是他们第一个念头。 那个人的身形，像极了管甚。连那根棍子，也似乎一模一样。 “你扶着。”孙无情重新握住了手里的刀，面向这片黑暗，沉声道：“你们先离开。” “喂！你又发什么疯！”“朋友”开始闹了。 “不能打……”安然挣扎的说出了这句话。 孙无情沉默着，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没有时间，眼睛里的数据在不断变换，死亡率只高不低。 但老师们还在战斗。 “你们先走。”他不是在逞能，“朋友”只关心他，但如果他也加入战斗，胜算总是可以提高一点。 尽管，八级，他没有一点概念。 按照执法者的习惯，他不应该拒绝“朋友”的建议。无论如何，人类永远不可能有计算机这样的计算力。 可是…… 嘭！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考。好像什么重物被击中，摔到了他们身后的石壁上。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一个灰色的身影掉在了他们面前，花白的胡子上已经满是鲜血。 正是严祁。 他的右手已经弯了一个恐怖的角度，不仅如此，胸腔竟是夸张的凹下去一大块。咳出的血带着沫，那是肺泡破裂的征兆。 那张老迈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向曼珠所在的地方，川乌一只手抱着她，小脸煞白，还是一如既往面黄肌瘦的样子。 没有机会再说一句话，只是久违的见面，便要永远的分开。严祁只是后悔，没有早点带曼珠走。在战场上，他见过了无数次生离死别，却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 完好的左臂神经质地摆动着，严祁瞪大了双眼，张开口，却只涌出一片血沫。他看着川乌，嗓子里吼出了生命里最后一个字。 “走！” 回答他的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棍自远处而来，生生砸进了他们要离开的通道中间。深约半米有余。如果不是安然最后拉了秦楚安一下，他的脑袋可能早已经被削掉。 棍子另一端，还站着一个人。 “执法者严祁，不过如此。”他的声音和语气也与管甚十分相像，孙无情甚至想摘下那张面具去确认。 他到底是谁？ 大敌当前，川乌和秦楚安都尽力克服了对方的威压，纷纷使出自己的手段。都是提乌斯学院的S级学员，自然不会因为简单的恐惧而退缩。 但神秘男子看到不看他们一眼，身子仿佛银蛇一般扭动，躲过川乌指尖的光明和秦楚安的子弹，以脚下的棍棒为支点，双腿借势踢向了虚空中的某处。 就在他开始有动作时，爱丽丝的毒刃恰好出手，她就俯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等待着最完美的时机。如果神秘男子要对川乌两人出手，必然无暇顾及自己。 但可惜，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爱丽丝。 “啊！”惨叫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爱丽丝勉强移了半截身子，原本瞄准她咽喉的脚尖击到了她的肩膀。他脚上似乎是特质的鞋子，上面泛着金属的寒光，两者相撞，那脚尖竟是如利刃一般刺了进去。 恐怖的力道把她钉到了石壁上，此时神秘男子一脚踏回棍尖，再度发力，居然震掉了肩膀上一大块血肉。 原本如玉般的香肩瞬间血肉模糊，右臂仅靠一丝皮肉连着身体。神秘男子这一震，力道似乎传遍了爱丽丝全身，潮红色立刻漫上了她的脸，疼痛让她几近昏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杀手的手段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联邦杀手榜第三，死亡爱丽丝，不过如此。”他重新站回自己的棍上，爱丽丝的身体像破烂一样掉在他的脚下，不知是死是活。 短短一瞬，两位拥有恩赐的执法者毫无反手之力的倒地。严祁的胸膛还有些起伏，但也快走到尽头。 孙无情的眼睛里，死亡概率已经封在了100%。“朋友”已经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似乎运算上陷入了死循环。 连它也没有办法找到解决的办法。地面上，无数的军队涌入这片区域，但是要到达这里，还有一段时间。 倒计时，两分钟。 下一刻，神秘男子单脚着地，用力把棍子从地面挑起，沉重的铁棍被他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孙无情听到了金属片被击飞的声音。 王清野勉强赶上，念力把川乌等人拍开，爱丽丝被他推进通道，漫天的金属片朝神秘男子压去。 万千念力，誓杀一人。 明显忌惮王清野的实力，神秘男子只能沉默应战。如果他肯掷出自己的铁棍，或许可以打破僵局，但这会两败俱伤。 旁边还有一个孙无情。 “孙无情！”王清野并不希望让自己的学生上场，但眼下，他也无计可施。 他不明白，这个杀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牵制他们的部队在哪！学院在干什么！ 爱丽丝和严祁根本不适合对上他，几乎可以说是白白送命。人选是“朋友”安排的，难道真如他所想，连首都的电脑也被入侵了吗？ “蹲下！”孙无情刚刚逼近神秘男子，脑海里就传来了“朋友”的声音。 和刚才一样，它尽可能的帮他预测敌人的动作。只是在这种层次上的战斗，算上人类的反应速度，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铁棍擦着孙无情的脑袋而过，一片带血的皮肉便被削下。这浑圆的棍子，竟被这人舞出了大刀的锋利感。 相比之下，孙无情的动作破绽百出，如果不是“朋友”的指示，不知道多少次，孙无情会像严祁一样，身上多出一个窟窿。 但不论是孙无情的军刀，还是王清野的手段，都没法碰中这人分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就在孙无情刺过去的一刹那，他的铁棍正好斜横在身前，微微下蹲，从头到脚被一根棍子完整的拦住要害。 滴水不漏。 这熟悉的动作触碰中了孙无情的记忆，似乎，在开学典礼上，也有人做出了类似的动作。 “小伙子，动作不错。”面具下，他居然还有闲心和孙无情打招呼。在“朋友”的提示下，他下一步动作被预测出来，又让孙无情躲过。 “你到底是谁！”孙无情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他没想到这会变成一场拉锯战。时间越长，他便感觉越无力，就算是在张晓晓面前，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王清野也听到了这句问话，不露痕迹的抿了一下嘴唇。念力再增，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我是谁？”似乎觉得孙无情不认识自己，是件很好笑的事。 “鄙人无名，单姓一个管。” “不要发愣！”“朋友”的声音在孙无情脑海里回荡。 但为时已晚。 反应过来，那张狐狸面具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他看到面具后的黑色眸子，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嘭的一声巨响，孙无情用最后的力气把左手拦在身前，但当这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终于来到他面前时，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十几米的距离，洒满了孙无情吐出的鲜血。他的左臂已经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不知多少根。 神秘男子重新把棍子背到身后，面具下那张和管甚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满是嘲讽和不屑。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岂是本我 孙无情被震动声惊中，忽地坐起身，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自己的左臂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失去了多久意识。 “还有一分钟。”“朋友”说道：“但可能撑不住了。” 孙无情大概倒地了有三十秒，那一声惊醒他的震动，是神秘男子和王清野的一次正面对撞。 自称姓管的男子，在击退孙无情后，一根棍子大开大阖，震推四周的金属片，身子化作一道虚影，一跃而起，往王清野的脑袋上砸去。 浑厚的念力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但却阻挡不了对手的棍子。 单纯是力量的比拼，王清野差了不止一截。近身战本来就不是他的擅长。 这一分钟，该怎么撑？ 孙无情让朋友把眼睛里的死亡概率撤掉，概率永远在百分百，他不会死的情况，早已经在概率之外。 死了就死了，没死就没死，这个时候操心概率，就像大旱的时候操心雨水，没钱的时候操心买房。 没有意义。 “朋友”直接把他的眼睛做成了一个分析器，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的数据监视之下。孙无情看着他一棍子，敲碎了王清野所剩无几的念力屏障，擦中了他的肩膀，那条手边立刻耷拉下来。 其力量，竟恐怖如斯。 就在这时，安然还披着王清野的黑袍，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小心的扶起孙无情，他的左手仅仅是一动，便是连心的疼痛，双眼直冒金星，看不清东西。 所以安然从黑袍里掏出了一支小针管。 “只能拼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迅速把小针管里的要打进他血管，里面是是镇痛药和兴奋剂，有了它，孙无情至少还能握起刀。 他看了一眼在通道处的秦楚安，他重新掏起了枪。王清野的黑袍里还有不少急救药，爱丽丝的命应该被吊住了，严祁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也算有些希望。 只要他们能撑过一分钟。 “拼了，能赢吗？”孙无情习惯性的向安然寻求答案。但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如果能赢，她早就说了。 强迫她去预言，只是徒增她的压力而已。 但令人意外的是，她犹豫了一秒，苍白的小脸对上了孙无情，颤抖地说出了一句话。 “如果能赢，关键在你。” “什么意思。”孙无情被她扶起来，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安然痛苦的摇头：“可能你要做出一个选择。我不知道，你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后手？孙无情心里默念着，难道他要觉醒自己的恩赐？就在这生死搏斗中？ 但好歹是预言家的一句话，孙无情慢慢有了力量。无论结果如何，现在只能拼命。 只要命还在，就只能去拼。 不远处，王清野已经快坚持不住。但神秘男子却完全没有力竭的迹象。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援军还有一分钟就到来，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削弱王清野的斗志。 “孙哥！”秦楚安抛过来一把长刀。刀身笔直，刃口泛着寒光。孙无情接过，深吸一口气，冲上前为王清野解围。 “哦？”神秘男子似乎也有些喘气，但相比王清野的狼狈，已经算轻松很多。 他轻易地躲过孙无情的进攻，但在“朋友”的帮助下，他也很难碰中孙无情。如果不是刚才被那句话乱了心神，孙无情也不会那么简单被打中。 但他没有注意到，神秘男子的注意力更多的在他手里的刀上。 “唐横刀？”神秘男子逼近孙无情，强行和他硬拼了一记。即使有兴奋剂的效果，孙无情依旧感觉到骨头断裂的疼痛。 但令神秘男子惊讶的是，这把刀居然没有在他的铁棍下断裂，而是嵌入棍身三分，卡在里面。 如果他知道刀刃上盖了一层纳米材料，他或许会优先杀了秦楚安。 模仿王清野的纳米线，秦楚安对这把记忆中的刀做了改进。他对恩赐的掌握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他轻轻一甩，孙无情便握不住刀，整个人倒飞出去。但至少限制了一下他的动作。王清野再度上前，念力操控着刀片，织起一张死亡之网。不远处，秦楚安握着两把手枪，一片弹幕企图封锁男子的行动。 即使在这样猛烈的进攻下，神秘男子依旧低头看了一眼嵌在棍上的刀。 刀柄底部，刻着“元恭”二字。 这是秦楚安的仿制品，顺手把下面的名字一起抄了。 孙无情没讨到好，反而还丢了武器。秦楚安正在重新做一把。 他从地上爬起来，伤没有想象中的重，似乎还能打。 但“朋友”的分析图却突然关掉了，就在这关键时刻。 “搞什么？”孙无情看着王清野再度陷入苦战，神秘男子的棍棒不断的砸在他身上。很快，王清野的一条腿也断了。 “你怎么回事！”孙无情站起来。但“朋友”仿佛是连接中断一样，过了几秒，才传出来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还有三十秒。”它刚说出这句话，王清野的念力终于被神秘男子击散。又是一阵巨响，连他也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我们不可能赢。没有王清野的帮助，他可以在五秒内解决你们。” 孙无情沉默不言，局势已经十分明朗。所有人死的死，伤的伤。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所有人一起上，都没有一丝胜算。 安然说的那个机会呢？是恩赐？孙无情只感受到全身上下的痛楚，他依旧无力。 “机会，可能在我这里。”“朋友”迟疑了一秒，在这分秒必争的时间，它依然显得犹豫不决。甚至还在计算是否应该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这个方法，是一个全新的东西。是一个没有历史数据，不能证伪的一个方法。 “如果，能让我来控制你的身体……”这段话断断续续的打在他的视野中，在他心里掀起了极大的波动。 控制他的身体？由一个电脑？他能做到这样的事？且不说这是否可行，光是它说出这一句话，孙无情就感受了一丝危险。 就像自己保险箱的密码被人知道一样，如果“朋友”能随时随地的控制自己，那孙无情，还是他自己吗？ 即使他相信“朋友”确实只是一个电子生命，所做的一切没有人类的阴谋，只是单纯的为他安危着想。但身为人类，孙无情还是下意识地保持天然的警惕。 “这之前没有任何的例子。我甚至不确定是否能控制你的身体。但按模拟的结果看，这是完全可行的。我和你之间的连接基于大脑的量子纠缠效应，不会因为距离而有任何衰减。只要通过我把电信号重新编辑，就可以和你保持同步。人类因为疼痛和脑域开发不完全，不能发挥原有的实力，如果我……” 一大段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秦楚安被神秘男子凌空一棍击中肩膀，血肉尽碎。但他还是朝孙无情掷出了手里做好的一把新刀，比刚才的还要锋利，藏尽了他的心血。 唐刀掉在孙无情脚下，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似乎夺走了整片空间所有的声音。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 现在，只有孙无情还站着了。神秘男子走向王清野，拔出了怀里的军刀。 时间还有二十秒，他可以杀他们十回。 如果孙无情拒绝，他就要死。 他怎么拒绝。 “授权通过。”孙无情默念。 没有人能决定未来要走的路，他们在十字路口被迫做的所有选择，无非是因为后面有车要碾过来。 唐刀横在了神秘男子身前。 孙无情的气息不再紊乱，疼痛被完全屏蔽，他现在，只是一个看客。 在他的视野中，神秘男子愣了一下。面对满是破绽的孙无情，他一时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头顶上终于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人正从上面下来。 援军要到了。 所以他要赶紧杀人。 孙无情有些特殊，但杀了应该也无妨。 但刚有动作，神秘男子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 因为几乎是瞬间，孙无情跟上了他的动作。被他打伤的右臂快得拉起了一道残影，长刀挽起一阵刀花，里面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杀机。 更可怕的是，每一个动作，都分毫不差，没有一丝多余。 和刚才的孙无情，根本判若两人。 两者交锋，孙无情的力量远逊于他，很快，便被他一掌轰飞。 “谁教过你？管甚？”他说出了这个名字，因为孙无情用上了管甚交给他的基本功，卸去了他大部分力道。 在“朋友”的控制下，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已经练了几十年。 烟尘中，孙无情又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冲上去。 还有十秒，他已经听到了石壁传来的震动。 但也听到了自己身体支撑不住的悲鸣。 神秘男子的气势忽然就变了，双膝微微下压，双掌如虎，迎向孙无情。只是瞬间，孙无情身上便挨了不下十掌，直接打散了他的呼吸。 原来他一直没用全力。 “管甚原来也会教人？这个叛徒！”他似乎愤愤不平，不顾上头的指示，就要一掌拍碎孙无情的天灵盖。 突然，孙无情身后的石壁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露出一个两丈宽的洞口。 一个肥胖的身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眼睛上带着执法者的分析器。 十二区执法者，仁良。 一个黑色的圆球凭空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似乎是忌惮他的能力，神秘男子止住了手。 “啧。”他发出了一声不屑。 没有丝毫犹豫，神秘男子如风般后退，操起遗落在地的铁棍，在从通道离开之前，用力甩到了天花板上。 剧烈的震动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很快，爆炸声传来，无数的碎石，就要砸在他们头上。 神秘男子最后看了孙无情一眼，离开了这片空间。 而王清野，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重伤垂死的严祁身边。那里，川乌正背着曼珠，扯着秦楚安，还有安然，都聚在一起。 仁良只来得及管眼皮底下的孙无情，剩下的碎石，无情地朝其他人砸去。 王清野伸出手，最后的念力喷涌而出，本来要落在安然头上的岩石，偏离了位置。 但很快，洞穴坍塌，淹没了一切。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川乌曼珠 自从张晓晓回来学校，吴忘语就能破例从适应生宿舍出来了。 没有人敢惹她，她也不亲近别人，每天只是安静地上课，有时候会去学院的主城堡一趟。 比如今天，是十二区外出部队回来后的第三天。她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甜点，走在有些枯黄的草地上。空气有些清冷，天上连一片云都没有，好像快要入秋了。 “哥哥。”她把东西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孙无情正捧着一本书，但书被他拿反了：“怎么样了？” “我没事。”孙无情正在想问题。被援军接回来学院后，“朋友”的声音又再度消失于脑海之中。 除了同伴的安危，他也关心自己被“朋友”连接上的事。被从疗养院救出来太久，他有点懈怠于去寻找自身的藏着的秘密了。 据“朋友”说，它操纵孙无情这件事绝对会留档，数据甚至会上传，作为分析材料。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操纵过程会更流畅一点。 但孙无情还是让它删掉了所有数据。不舒服，这是让他恐惧的原因。不仅是那种身体不属于自己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他浑身上下的秘密，会被留存在联邦的数据库中，如果有心人想要调看，简直易如反掌。 他不禁开始怀疑一件事，他与“朋友”的连接，真的是自然的吗？ “朋友”没有给出其它的答案，还是那句话，因为能连，它便连了。 “不用喂。”发愣的孙无情看到了送到眼皮底下的蛋糕，笑着接过来，递回忘语嘴边：“我真的没事。” 正说着，门被人轻轻推开，张灵秋走了过来，满脸疲惫。 “他们怎么样了？”据说川乌和曼珠没有大碍，他问的是其它人。 “受伤最轻的反而是秦楚安。据说击伤他的棍子威力稍弱，只是普通的少了一块肉。”她比划着，但说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刚从秦楚安的病房出来，他的右肩膀已经不见，就像一个残缺的布偶。 “其它老师……” “王老师受伤最重，身子整个都被砸烂了，还在抢救。”张灵秋眼里都有了泪花：“安然姐他们都没什么事。只是爱丽丝老师……” 孙无情心里一惊，忘语给张灵秋找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爱丽丝老师救过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恩赐的反应消失了。”张灵秋抹着眼泪：“不知道敌人动了什么手脚，她的大脑和心脏都受到难以挽回的损伤。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使用恩赐。” 孙无情回想起了神秘男子那凌空一脚，不仅是踢碎了她的肩膀，里面蕴藏的力道，似乎把整个人的经脉都震碎。 “无情，敌人到底是谁？”张灵秋很喜欢爱丽丝老师，即使她在开学典礼上对她并不友好，但之后，一直很用心的栽培她。 敌人？孙无情想起了神秘男子对他说的那句话。 “鄙人无名，单姓一个管。” 管。管甚。 和管甚相似的气质，和管甚相当的实力，同样有东国血统。再加上王清野毫不意外的表情，孙无情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他们都带着面具。” 看着张灵秋失望地离开，孙无情和忘语聊了几句，便借口支开了她。待到病房里空无一人，他让学院的“朋友”给他拿来了一台全自动轮椅，和川乌那个一模一样。 “你真不认识我？”孙无情看着脚下几台白色的小机器人。 “孙无情，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首都的“朋友”如实作答，完全没有那家伙的欢快语气。 如果能连接上首都外的“朋友”，为什么进了首都，却没有任何反应？ 轮椅无声地在走廊内滑动，路过秦楚安的病房，他往里看了一眼。但还是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出了城堡，已经是傍晚，金黄的夕阳斜照在城堡上，余温却难挡初秋的清寒。孙无情抬起头，高塔的顶端，不知道安然是不是还在校长办公室看书。 安心的感受下学院宁静的气氛，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慢慢退却，他在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分。待到太阳完全沉到地平线一下，轮椅带着他，晃晃悠悠地朝森林里走去。 就离适应生宿舍不远，是一片极深的密林。入眼便是几人合抱的大树，树根扎进土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气息。 再往前，便看到有许多破碎的木片掉在地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尖刀刺入木头的声音。 “来了？”川乌手里提着一盏小灯，耳朵总是很灵。 眼前一片开阔，就在森林的包围下，一片小湖安静地躺在两人面前。无风无雨，湖面映着星空，也映着他们两人的影子。 噗。一声轻响，身旁一棵树上绑着的木块凭空多了一道口子。紧接着，孙无情注意到湖边的树木绑上了许多木桩，木板一类的事物，上面都多了不少利器的划痕。 “原来这里是曼珠训练的地方。”孙无情看着木板上极深的刀痕。黑夜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曼珠是学院那么多年来，最特殊的一例。她十岁入学，十二岁觉醒恩赐，如今十四岁，已经驾轻就熟。”川乌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捕捉到她的气息，心里满是骄傲：“能隐入黑暗，她整个身体变成了另一种物质，然后随时现身。这个案例，已经是联邦研究的重点之一。” 孙无情没有接话，川乌的话似乎比平常多，似乎很想说话。 他看着他的手臂，已经换上了一个假肢。上面可能还搭载了智能系统，说不定比他原来的手还要好用。 只可惜，他再也不能从那只手上感受到自己的光明，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失望。 孙无情又抬起头，军刀挥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曼珠迅速地穿梭在一根根树木之间，手里的军刀带着和年龄不相符的力量，似乎要刺穿这片黑暗。 他最后还是查到了消息。 严祁已经死了。 “是严老把她捡来的，就像你的妹妹一样。D级血统，有非洲人和联邦人的基因，不知道为什么被抛弃了。五六年前，严老当时还不忙，可能在曼珠面前展现了自己的恩赐，或许这是激发她潜能的契机。从那以后，适应生就开始多了起来。当然，这也是‘朋友’决定的。”说到这，他转向孙无情：“学弟，你是怎么理解‘恩赐’的？” “以前不理解。”孙无情摇摇头，看着面前平静的湖面：“现在可能理解一点。” 或许曼珠一直渴望着严祁手间的那片黑夜，在她眼里，那片黑夜就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张晓晓无比渴望逃离十二区的生活，她保持锻炼，乐观向上，希望和张晓晓站在一起。 “我家曾经家境不错，但父亲惹了人，他们把我给绑了，开车轧断我的双腿，挖出我的眼睛寄给父亲。”川乌云淡风轻地谈起自己的往事，白皙的手轻描淡写地碰了一下自己的黑布：“但我相信，上帝会来救我。所以到最后，他们都死了，我杀的。” 他完好的一只手向湖边伸开，一团白色的光明如绒球一般跳到他的手上。与之相比，他手里昏黄的提灯，不过是一点萤火。 这片光明，孙无情在上次任务时是第一次见。和严祁的黑夜一样，他从未想过，有人能主宰这样的力量。 让光明洒向人间，这真的是神的恩赐。 川乌十分想再见到光明，于是上帝赐给他光明。即使他再也不能视物，也能感受那股热量。 他拒绝让“朋友”给自己装上假眼，时刻记住自己的伤痛，这让他的信仰也更坚定。 他想要这份光明。 川乌手中那片白色开始膨胀起来，很快笼罩了这片小湖。柔和的光没有刺痛孙无情的眼，只是让一切都变得清晰。这让他感受到了白天时太阳的温暖，现在的川乌，看起来就像一轮太阳。 “找到你心底的那份渴望，那就是上帝给予你的恩赐。” 整片空间被光明笼罩，孙无情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却意外的发现川乌身后投下了一片阴影。 那是他的影子，现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皮肤是黑夜的颜色。 只可惜，守护她的那片黑夜已经不在了。 “哥哥。”她的小手环抱着川乌的脖子，晶莹的泪珠从她干净的眼眸里滑落：“我想爷爷了。” 在这片令人温暖的光明间，她开始怀念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因为那里有人间尚存的温情。 川乌用完好的那只手抚摸着曼珠的小脑袋，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安慰她。 “这次的事情，要谢谢学弟，如果不是你帮忙，最后大家可能都危险。”川乌的光明似乎还有隔绝信号的作用：“我会尽可能的追查那个人的消息，即使他可能和学院里的某位老师有关。如果以后有机会，还期待和学弟的合作。”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水晶佩饰，水晶里，似乎游动着一团乳白色的光。 “这是谢礼，如果以后有危险，可以暂时的使用一下这份光明。存量我说不清，但应该够用十分钟。愿神保佑你。” 没等孙无情说谢谢，川乌调转轮椅，离开了这片森林。在他身后，曼珠隐入他的影子。地上砸落了一滴泪珠，转眼消失不见。 光明和黑暗，从此便相依为命。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凛冬将至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万圣节。 “忘语！”张灵秋穿着一身工作装，正毛手毛脚的帮忙装饰大厅。一群白色的小机器人围着她转，“朋友”在祈祷她别添乱了。 正门，孙无情牵着忘语的手走了进来。 “不给糖就捣蛋！”忘语给自己披上了白床单，扣出两只眼睛，撒开孙无情的手，满大厅的乱窜。 学院给他们安排好了宴会，每个节日都是。张灯结彩的大厅，美味且昂贵的食物，还有消遣用的模拟游戏。 联邦从不缺这些东西，提乌斯学院分分钟提供常人难以想象的奢华和娱乐，但这并不代表学员们也享受其中。 “今年的人，要比去年的少。”一个学长举着一杯饮料和孙无情搭话，他的恩赐和声音有关，即使是很远的距离，也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少得多。”他加了一句，摇着头走开了。 孙无情看着大厅内三三两两的同学，其中还有不少是三四年级的学长。自从那次病毒入侵和十二区的任务之后，有不少人留在了学校，这间城堡也开始有了一些人气。 但气氛依旧有些尴尬，孙无情挨个数过去，发现还有人没回来。 齐桓，江庞，还有三年级那位S级学长吴奇。 虽然角色名看起来有点酱油，但他们的任务却十分重要。已经一个月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借由自己S级数据权限，孙无情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任务的内容他是不能知道的，但可以推测。 十二区那条孙无情走过的唐人街已经被联邦取缔，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新闻上没有一点风声。包括秘密之城在内的众多地下设施，“朋友”调用了更多的计算力，一点点蚕食过去。联邦军队同时出动，在执法者和将军们的带领下，一步步肃清联邦境内的反叛势力。 事实上，受伤最惨重的只是孙无情这两组。其他人在“朋友”的帮助下基本都取得了胜利。本来认为最轻松的任务，却没想到藏着一个大boss。为了掩护神秘男子，“无名”组织出动了大量人员保护，一直打到国境线上，甚至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外交事件。 其他人，基本没有伤亡。 “想什么？孙哥。”秦楚安的手勾了上来，孙无情下意识的往他脑后看去，胡卿意正偷偷看向这边。 “你身体好了？”孙无情举起酒杯。据说他之前不喜欢喝酒，现在却有些贪好这杯中之物。 秦楚安左手一翻，手心中铁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很快凝成了一把小刀。 怕是切水果都不够用的一把小刀。 “慢慢来吧。”秦楚安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奇特的笑容，小刀抛到空中，孙无情看见它轻松地刺进了不远处的木头桌子，没柄而入。 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件事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就那个秘密之城，里面有一个武器店……”他刚想讲在秘密之城发生的那件事，以及那个神秘老人，安然推着川乌，也走进了大厅。 “嗨。”安然和川乌向孙无情打招呼。川乌的双手还是交叉的放在腹部，但那个泛着银光的假肢却十分引人注目。 一直在高塔上看书的安然感受到了美食的味道，用力推了川乌一把，双手迅速的操起两个空盘子，双手划出一道道残影，桌上摆着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阵风过，安然一只脚踢着轮椅，像一个杂技演员一样捧着盘子，又转回孙无情面前。 两个盘子，一盘全是肉，一盘是水果和蔬菜沙拉。然后孙无情眼看着安然把那盘水果递给了川乌。 “嗯~每天到吃饭的时候都是那么愉快。”安然大口嚼着牛排烤肉，脸上全是幸福的神色。不少同学有些惊奇，似乎安然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后就有些不太一样。虽然平时还是对旁人爱理不理，但开始会浮现出这种调皮的少女表情。 不过喜欢吃肉的习惯，大家还是清楚的。 “喂，整天吃素菜，你是信基督还是佛祖啊。”安然手中的叉子轻敲他的轮椅，这个玩笑百开不厌。 “当然是万能的神。”川乌并不因为这没有营养的玩笑生气，安然自己也是基督教徒，他相信她的信仰：“我坐得太久，吃太多肉，对身体不好。” “啧。”安然满嘴的油花，毫无形象地用手指擦擦嘴角，对秦楚安说道：“你，推他去逛逛。” 秦楚安一下就愣在原地。但迫于学姐的淫威，只好乖乖随川乌离开。 “学弟，你恩赐的事情，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对你那个原子构成，很感兴……” 声音逐渐远去，谁都知道川乌的轮椅可以自己移动，哪里用得着推，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学姐？”孙无情看着秦楚安把轮椅推到了张灵秋面前，她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对学长鞠躬，就觉得这家伙动机肯定不纯。 “你应该多关心一点那人的事。”安然这几天都找不到孙无情，最后才知道他一直在管甚那里训练。她把他拉到墙角，递过去一个指甲大小的硬盘，里面是她这些天收集来的资料：“不要联网看，进房间。” “我也不是不关心。”孙无情接过：“老师心情不太好。” 老师指的自然就是管甚。十二区的事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细节，但他也没问孙无情。每天的训练还是照常，但孙无情看得出，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 叛徒。 孙无情最后是听到了这个词，王清野应该也听到了。但安然他们应该只听到先前的那一句话，知道他姓管，仅此而已。 但这个叛徒，该怎么解释？ “好好看看。”安然没有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一边赞赏盘子里的肉，一边离开了。今天是万圣节，她还感兴趣桌子上新出炉的南瓜糕饼。 孙无情握着她递给他的硬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资料。 “你们啊。”正想着，身后不知何时又搭上来一只大手。孙无情一回头，王清野憔悴的脸已经贴了上来：“暗中搞什么事我不管，千万别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话音未落，孙无情感觉手里的硬盘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从指尖漏出，好整以暇地塞进了衣服的内衬里。 “老师身体没事吧。”孙无情看到王清野还能正常的使用念力，心里轻松了一大截。当时他并没有直接和神秘男子打近身战，身上的伤基本是皮外伤，还有恩赐使用过度。 在最后时刻，是他帮所有人顶住了整个洞穴塌下来的岩石。直到他们被救援队找到，王清野身下还护着安然川乌和曼珠三人。 可以说尽职尽责，舍己为人。 恩重如山。 现在看起来，破损的身体已经被完全修复完成，只是那双浓厚的剑眉被削了不少，欠了点精气神。 孙无情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去，走廊上空无一人。 “别看了，爱丽丝心情很不好。”王清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享受节日吧，啊。讨点糖果。” 这叫什么话，孙无情又不是忘语，讨什么糖果。 “老师吃蛋糕！”张灵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还带着披着白床单的忘语。 “不给糖果就捣蛋！”床单里面热的要死，真不知道这孩子兴致怎么那么高。 面对着一大块奶油蛋糕，王清野严肃的表情居然有些松动。一边赞赏这个学生的眼力见儿，一边大口吃起来。 “嘿嘿，老师上次在食堂偷吃蛋糕。被我发现了。”张灵秋对孙无情挤眉弄眼。 “哎，这话别乱说，什么叫偷吃。”王清野嘴边都是奶油，明显对甜食情有独钟。 “你当时又在干什么？”孙无情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咕嘿嘿嘿。” “这家伙当时还不是躲在角落吃夜宵？”王清野一脸得意的样子，完全没有平常严肃的教师模样。快四十几的人了，一个鬼脸就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欢快的笑声一下扫清了疲惫。好像之前险些让他们丧命的战斗没有发生过。孙无情看着王清野眼角旁的鱼尾纹，心里感慨万千。 生活要是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很快王清野就被忘语和张灵秋缠着去玩游戏，孙无情远远看着，还注意到他亲自吩咐“朋友”打包了一点热菜，仔细的放在一边。陪学生们玩闹了一会，就提着食物离开了。 他打开大厅大门时，孙无情感受到了一丝冬风的寒意。窗外清冷的月光，若隐若现地照在这个人的黑袍上，添了几分落寞之感。 很快，宴会也即将走到尾声。凌晨的钟声敲响，大部分学生都自觉的准备回房。 就在这时，一个大屏幕在大厅中央忽地打开，屏幕上，是几架飞行器降落学院的场景。 “哟，小崽子们。”宽大的屏幕都塞不下苏起的肌肉，身后背着一把把重武器。满是胡渣的脸勉强挤出难看的笑容：“刚回来，没空来聚会。明天啊，都记得来上劳资的课。万圣节快乐！” “什么鬼课？”身边的秦楚安调出了明天的课表，嘴里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孙无情凑过去，本来是不可选的一门课，现在正在被许多人报名。 机甲实战。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机甲实战 “还不睡觉？”孙无情坚持做完管甚的练习，洗了个澡，还听到公共休息室有动静。 推门一看，秦楚安正和张灵秋一道，在里面看书。张灵秋的台灯开得很亮，秦楚安的台灯却很暗，这个人的心思已然完全不在书上。 “复杂地形作战指导？”孙无情看了一眼书名：“怎么还在看这个？” 爱丽丝老师并没有宣布恢复这门课，除了孙无情，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情况，于是就默默的把课淡忘掉了。 “我想让爱丽丝老师重新上课。”张灵秋翻了一页书。她翻书的速度很快，记忆力自然很好。身边堆着厚厚一摞书，都是爱丽丝老师发下的教材，其中，有大半是爱丽丝自己写的。 作为联邦政府的专用杀手，也一直是“朋友”收集数据的对象。每一次暗杀经历都记录在案，把能给学生看的编纂成书，就是一页页传奇。 只可惜，上面或许不会再有新的内容了。 “她教得很好的。”张灵秋抬起头：“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就在你们去十二区的时候，我朋友也觉醒了恩赐。就是爱丽丝老师的隐身。” “那个叫……胡卿意？”秦楚安似乎在刚才的万圣节晚会上听她说过。 “对。是不是很巧……”张灵秋欲言又止，眼睛里蒙上一层晶莹，抓着书的手指有些发紧。 她能说什么？或许就在爱丽丝失去恩赐的时候，又有一个人觉醒了一模一样的恩赐。或许爱丽丝已经知道了，她有老师的权限，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样，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孙无情没有想到其它，也认为是一件巧合，叹了口气，有点可惜。 如果一切安好，胡卿意将会是爱丽丝的亲传弟子，就像张晓晓对张灵秋一样。据孙无情了解，相同能力的人，很小概率才会出现一次。 从落地窗吹来的秋风翻动了书页，张灵秋缩了缩身子，却看到一杯热水放到了自己面前。 “先睡觉吧。明天还有课。”秦楚安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给她披上，这个富家公子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帮别人打热水。经历过生死的他，语气间也多了一股子温柔。 坐在一旁的孙无情无声的笑笑，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适应生宿舍还有几盏灯亮着。不知道忘语有没有睡觉，曼珠又睡不睡得着。 。。。 第二天，城堡教室虚拟空间内。 “联邦机甲。”孙无情坐在崭新的驾驶舱内，即使知道这又是“朋友”用数据编造的虚拟空间，但还是惊叹于这近乎完美的构造。 他们所坐的，是联邦最新型的机甲。驾驶舱改装成感应式操纵，不需要输入指令来完成进攻，比原来更狭隘的驾驶舱，坚韧的细管连接身上每一寸肌肉，驾驶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机甲都能完美的复制出来。包括扣鼻屎。 这种驾驶方式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即使经过管甚半年的发力训练，新生中也只有四个人有资格驾驶。但在虚拟世界中，苏起还是尽量让所有人都尝试一下。即使以后不见得有猪肉吃，也还是要骑一下猪。 “这玩意很快就要被淘汰了。”耳机里传来秦楚安带着叹息的感慨：“不管以前吹嘘的多牛逼，联邦有‘朋友’，哪还需要这种笨重的作战机器。” 孙无情能理解他的感叹。几十年前，联邦机甲就像古时候的汽车，是年轻人追捧的对象。就连秦楚安，也在家里私藏着一个一比一的机甲模型。把飞行器改装成机甲竞速，模仿古代电影制造出三层楼高的机器人，都是他们的娱乐方式。 只可惜，“朋友”出现了。 人类比不了的计算速度，把机甲的更新周期提高到了小时。孙无情身下的机甲，编号GE1007851，就在他们上课的空档，机甲型号还在不断更新。 他们又在一个领域败于计算机之手。 “还是有用的。”张灵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如果是极端地形，对手也是人类，机甲是一层很好的屏障。” 闲聊几句，苏起终于连进了系统。 “所有人注意！” 孙无情打起精神，机甲随着他的动作侧身站直。现在所有人都在一座悬崖之上，身后是大片的草地，代表着指挥所的虚拟建筑就在身后。而悬崖对面，依稀能看见和他们同样的机甲。 这是一个峡谷。 咚！咚！随着苏起的声音，一个巨大的机甲从系统外走入这片峡谷。从谷底到悬崖，大概是二十层楼高的距离，而从孙无情的视角，却刚好对着这个巨大机甲的脑袋。如果它站在他面前，自己可能只到它的脚踝。 “这老师是个怪物。”秦楚安压低声音，看着巨大机甲的驾驶舱内，浑身肌肉的苏起。 自从那次病毒入侵事件之后，他和张晓晓立刻投入新的任务，直到昨天。这一次，只是孙无情和苏起的第二次见面。 他惊叹于这个人的无限精力，也恐惧他身体里蕴含的力量。 这个沙包大的拳头，就仿佛一座山。 “不平等对抗赛！”苏起操纵着机甲，横在了两座悬崖之间：“限时两个小时，一方全灭或者旗倒则输！” 洪亮的声音传遍峡谷，孙无情已经习惯于这些老师第一节课什么都不交代的性格。规则告诉你了，你总不能告诉我你想输吧。 “双方选择指挥官！”没有给任何人思考时间，十秒倒计时悬浮在他们的眼前。 “喂，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张灵秋愤愤不平，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机甲，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秦楚安的机甲拍直了她的腰，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孙无情身后。 没有人反对，孙无情自然的走上前，确认了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身份。 “我们全是新生，都是第一次使用机甲。”孙无情切换了指挥频道，平静的声音传遍己方每一个人：“这意味着对面不是。”说话间，他抽出了机甲背后的锯齿长刀，举起了方盾。 倒计时只剩五秒。 每一次的课堂，都是最真实的战场模拟。没有反应的时间，没有给你熟悉机甲的机会，一切都在生死中学习。 “所有人，听我指挥。夺取最后的胜利！”倒计时消失的一刹那，孙无情的机甲朝峡谷中坠落。狂风猎猎，沉重的机甲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他抬起头，能看到对面峡谷射来的视线。 “你要怎么做？”密林里，秦楚安和几名擅长机甲的同学跟着孙无情。战斗只是刚刚开始，身为指挥官的他却决定横穿峡谷。 “对方是学长学姐，经验比我们丰富。”孙无情改为辅助驾驶，腾出两只手，做阵型的指挥。他应该待在大本营，策划战略方向，如今深入敌阵，本是大忌。 “他们确定的事有两点，第一，我们驾驶经验不够。第二，我跳下来了。”在孙无情的指挥下，指挥所仅留有一个五人小队，剩余的人分三路，固定纵深，直接向对面推进。 进入对方精准射程还有半分钟，这点时间，足够孙无情摸透这个机甲。 重锯齿长刀，卡尔斯合金盾，配一把全自动G57式步枪，钨合金穿甲弹，一把榴弹炮。 护甲厚度75mm，双层减震，最高跳跃高度35米，辅助滑翔设备。 “秦楚安，你对机甲的了解不比我差吧。”孙无情看着对面明显有些慌乱的阵型，开始减慢速度，和秦楚安并驾齐驱。 “听你安排。”秦楚安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奇特的笑容。 “除了常清风，其他人跟着秦楚安。”话音刚落，两台机甲在瞬间分开，孙无情带着常清风从打算绕过峡谷侧面。而秦楚安则一马当先，机甲灵活的穿梭于丛林之中。由于每台机甲都一模一样，看不清驾驶舱内的人，也就没有人分得清现在带队的是否还是孙无情。 “榴弹炮准备！”孙无情看着空荡荡的悬崖，没有丝毫意外。第一纵队的同学跟在他们身后，朝悬崖上发射了掩护用的榴弹。 就在烟尘之中，第一台机甲爬上了悬崖。迎接他的，是将近二十管黑洞洞的枪口。穿甲弹在瞬间精准地打断它的关节，直接报废了它。 但这一台机甲，既不是孙无情，也不是秦楚安。 借由它的佯攻，四台机甲从不同方向同时登陆悬崖。随着孙无情冲出来的有六台，报废了一台，还有一台不知去向。 对方以半月形阵做防守，把指挥部围的水泄不通。想要夺得他们身后的旗帜，只能从天上过去。 现在，双方都谨慎的没有开枪。 因为少了一台机甲。 三四年级的同学也是第一次面对新生，据他们了解，孙无情和秦楚安是最大的威胁。只是不知道现在两人到底坐在哪一台机甲里。而且，消失的那一台很有可能是孙无情的底牌。 信息的缺少永远是靠猜疑来填满。长期作战养成的谨慎性格，让对方的指挥官选择按兵不动。新生操纵机甲的水平不如他们，如果选择硬碰硬，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下一刻，场内起了变化。 一阵清风吹过，指挥所上的旗帜轻轻摇摆。 一只手探上了旗杆。 悬崖上的四台机甲其一，孙无情露出了狡诈的微笑。他摘下身后的榴弹炮，就在清风吹起的同一时刻，发起了第一次冲锋。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猜疑博弈 虚拟世界，机甲实战课，黑色机甲是孙无情方，而另一方则是白色机甲。 开战不到五分钟，对方就已经逼到他们的大本营。 今年的学弟学妹，看起来很生猛啊。 “能看出谁是谁吗？”白队内，通讯依旧保持着冷静。他们上过不止一次机甲实战课，甚至有人在现实生活中驾驶过联邦机甲。现在，全体白色机甲半蹲，步枪卡在肩膀，是标准的战术射击动作。和不远处手持长刀的黑色机甲比起来，就像人类之于猩猩。 他们相信，这不是一个水平的战斗。几年前，自己也同样被学长学姐打得落花流水。 “有两个，动作上比较流畅。”其中一人盯着瞄准镜，看着彼此之间拉的很开的四台机甲。 “要小心，可能还是佯攻。”另一个人皱起眉头，并不相信新生都是有勇无谋的角色。他刚才看到敌方指挥官已经冲下来了，那就必然在领头的六台机甲里。 是哪一台？动作流畅可能是装出来的，更何况，还有一台不在。 “不能都打下来？” “人不够。”一人说出了真相，他看着不断移动却并不靠近的四台机甲，并没有把握在一瞬间把他们全部击倒。 因为他们人不够。 白色机甲，只有九台。 不平等对抗赛，对孙无情这方是，对白色机甲这方也是。九台机甲只能勉强看住指挥部，而很难主动出击。这一点，孙无情已经预料到了。 就在万圣节晚会上，他便从学长那打听到了二三年级还有多少人。排除安然和川乌，只剩十个人。就算他们全部上场，孙无情也有人数优势。 “怎么办？干等着？”这句话出口，气氛瞬间凝结。每个人心里，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他们静静地等着，看着四台机甲在悬崖边上张牙舞爪，手指轻轻搭上了扳机。 很快，耳机里不约而同地传来了有节奏地哒哒声，好像有人在轻敲耳机。随着这个节奏的出现，他们的呼吸慢慢趋于一致，神情专注，等待随时到达的指令。 “无事生，身后43.6°，向上51.2°角，目标旗杆。”耳机里的人在瞬间报出了方位。被叫做无事生的学长回过头，下意识地抬起枪口，赫然发现一个人的手正握在旗杆上。他的身体仿佛一阵清风，正在慢慢显出身形。 与此同时，孙无情掏出了身后的榴弹炮。白色机甲们开始有一丝慌乱，但立刻就被耳机里冷静的指挥声驱散得无影无踪。 “紫衣，毛豆，最左边那台机甲。夏雷，己宏，左数起第二台机甲。剩下的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炮响，众人看见悬崖最右侧的黑色机甲身下爆发出一团火球，一发榴弹炮在它附近爆炸，生死不知。 “自由射击。荒月，章鱼留守指挥部。”耳机里的人接回了她要说的话，刚才应该是顺手按下了榴弹炮的扳机。 最右侧的机甲里，正是孙无情。 他的一举一动，完全被看穿了。 所幸榴弹炮的准星不够，即使搭载了智能瞄准，也没有对孙无情的机甲造成多少损伤。 因为动手的人距离太远。如果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狙击枪，孙无情的脑袋早就碎了。 但这已经足够。 没有人能确保秒杀一台机甲，真正的机甲作战靠的是团队配合，而不是孙无情这样的旁门左道。 他以为借用常清风的能力，就算不能成功推倒旗帜，至少也能起到扰乱的作用。而他故意让常清风丢掉机甲，就是希望别人认为他还没上场。 只可惜，有人一直在看着指挥部。 从一开始就冲下悬崖的，不止孙无情一个人。希望别人误认为指挥官不会冲锋陷阵的，也不止孙无情一个人。 一台白色机甲，此时蹲坐在峡谷中央，苏起操纵的巨大机甲的头顶上。很轻易的看到一切。 如果打开驾驶舱，孙无情一定会认出这个人。在病毒入侵学院，三四年级执行任务回来的那一天，那个女生和吴奇一样，旁若无人的走在操场上，所有人都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眼神里有敬畏，也有恐惧。 她很显眼，很出众，就像现在这样。 三年级S级学员，吕岳。 “撤。第一纵队掩护。第三纵队看住我方悬崖，靠近指挥部。”一想到攻击来自自己身后，孙无情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举起方盾，利用步枪掩护，和秦楚安一道倒下悬崖。常清风被无事生看到，用子弹逼他离开，正准备回到悬崖下藏机甲的地方。 跟他来的五台机甲，只剩下秦楚安勉强躲过致命伤。第一次进攻，俨然完败。 但他们人还够。第一纵队已经赶到孙无情的落点，手中的步枪组成一道弹幕，阻碍了打算从悬崖下来的白色机甲。总共七台。 而来支援孙无情的第一纵队有十个人。 “孙哥。”秦楚安示意再次进攻。对方正打算从悬崖跳下，是天然的靶子。但不知为何，他们并不着急着下来。 “第一、第二纵队散到森林两侧，随时支援。第三纵队回撤。”这是孙无情的命令。没有犹豫，他和秦楚安驾驶机甲，头也不回地朝自己指挥部冲去。 “分成两组，从两侧推进，游击战，互相支援。荒月，章鱼掩护。”这是吕岳的命令。 下一刻，白色机甲张开了辅助滑翔翼，就站在苏起机甲的头上，径直朝孙无情指挥部冲去。 一场战斗的风格，和指挥官有关。他们对彼此之间的了解，决定了战斗的走向。如果孙无情贸然进攻，久攻不下的悬崖只会留给吕岳更多的时间。 吕岳猜的很准，自孙无情走进提乌斯学院以来，一直未于其它同学表现亲近。冷静和严肃，是他一贯的形象。 但可惜，看过他与齐桓的虚拟执法对战后，他骨子里的热血，被不少有心人捕捉到。 而这种对内在性格的过分掩盖，就是多疑。 驾驶舱内的吕岳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她梳着一个双马尾，短袖热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着不断逼近视野的悬崖，她轻轻的舒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然后，双臂拳刃弹出，扎在崖壁上的瞬间，吕岳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回转动作，借着向前的冲势，机甲瞬间往上弹起十几米高，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这个动作，意味着实力的差距。 孙无情在指挥部留了八个人，以为够用了。 开玩笑，塞牙缝都不够。 看似笨重的白色机甲仿佛成了海里的鱼，留守指挥部的八人火力全开，却在她完美的战术规避动作下无功而返。 近身战，更是惨不忍睹。张灵秋作为留守人员之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根本不熟练。 不是张晓晓和爱丽丝教的不够，而是村里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大铁疙瘩。天生有种陌生感。 白色机甲已经站进了竖着旗杆的广场内，身后，是被她淘汰的新生。 面前，只剩下张灵秋这台发抖的黑色机甲，她可笑地举着武器，不协调的姿态似乎随时会被自己绊倒。 吕岳嚼着糖果，机甲上前一步，侧身躲过她的进攻，大手搭在驾驶舱沿，左腿调皮一扫，张灵秋的机甲就被掀翻在地。 实在轻巧。伸手就是旗杆。 突然，张灵秋的驾驶舱猛的打开，一股威压笼罩在场间，走投无路的张灵秋只能在机甲课上放弃机甲，抖出了自己的恩赐。 臣服的力量阻挡了吕岳一瞬，但下一刻，锋利的拳刃就把张灵秋拦腰斩为两段，失去了继续游戏的资格。 这毕竟是机甲，不是平常的血肉之躯。 但这短短的几秒，张灵秋还是为孙无情他们争取到了。 苏起在机甲巨人驾驶舱内看着这一切，对双方的表现都很是满意。孙无情和秦楚安不仅能很快熟悉机甲，面对实力更强大的学长学姐毫无惧意，心态很好。 吕岳早就摸清了这个峡谷地图的奥秘。张开机甲的滑翔翼，正好从悬崖的一端到达正中央他的机甲。这是多年未改的设定，却没想到面对人数众多的新生，她会如此自信孙无情不会防守。 作为指挥官，双方都在开战的同时离开指挥部，不得不说十分莽撞。 但这也是博弈。 吕岳的白色机甲逐渐在围攻下失去了优势，但牵制住了新生最强大的战力，身后的伙伴摧枯拉朽般突破了黑色机甲的防御。双方混战在一起，一时难分伯仲。 到最后，白色机甲一方只留一人守指挥部。剩下的两人全部投入战场。孙无情和吕岳在激烈的交火，两刀相撞之时，他们还在不断的发布指令。孙无情展现出来的领导能力，让吕岳也刮目相看。 “时间结束。”苏起选定了几个需要重点指导的同学，并告知了搭载机甲模拟系统的教室。摘掉设备的张灵秋抹着眼泪，一句话不说便冲了出去。让新生在第一节课明白实力的差距，也是教育的目的之一。 “你很厉害。”孙无情刚想摘掉设备，吕岳的声音便通过通信频道传来。她的俏皮模样出现在屏幕上，嘴里还叼着那根棒棒糖。 “明天有空，我们再来一场。用阿瑞斯系统。小学弟，我期待你在战神榜上的表现。”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阿瑞斯榜 提乌斯对所有学员的训练大体只分为两点。 恩赐和武力。在这数据盛行的时代，就连这两个指标也有相应的计算方式。 觉醒恩赐的学员，主要由王清野进行引导。不同种类的恩赐，都分深度和广度。对王清野来说，念力的多少，使用的持续时间，是为恩赐的深度；而念力多样的使用方式，定义为广度。这两个指标，决定了恩赐的强弱。 武力，则有更多的评价标准。拳力，奔跑速度，反应速度，甚至操纵机甲的熟练程度，都能归为一个人的武力值。 但这还不够，数据是要为现实服务的，它不能只是一个数字。正如同武器只有握在人的手上才有价值，没有主人的时候，它们和废铁没有区别。 而检验武力的最直接的方式，当然就是打架。 赢的人，当然分就高。 所以，才有了阿瑞斯系统。 “阿瑞斯战神榜，是面向全联邦的对战系统，对外匿名。但首都‘朋友’拥有绝对的数据权限，对我们来说，所有玩家的信息都是公开的，除了提乌斯学院自己人。”孙无情和吕岳站在一个广场上，面前是无数悬浮着的榜单。冷兵器对战、复杂地形作战以及无恩赐对战等。只要能想得到的打架方式，战神系统都能满足对战双方的需求。 而在这些榜单之中，最中心，挑战人数最多的一张榜上，孙无情看到了许多他熟悉的名字。 一对一全环境模拟对战榜。随机场景下，玩家以和现实生活一样的强度进入游戏。恩赐，武器，只要你能想到，进游戏前准备就可以。 这就是最纯粹的打架榜。 而看到这个榜单，所有人第一念头，是看向榜单第一名。 那里，写着两个大字。翩若浮云，矫若惊龙。 管甚。 全联邦战神榜第一，就是提乌斯学院的老师，是他们的老师。 “是……管甚？” “并不是所有人都挑战这张榜，而且，数据还有隐瞒。”吕岳明白联邦背后隐藏着不少势力，但看到管甚这个名字，还是肃然起敬：“不过，这证明了管甚打赢了他名字之下的所有人，而且，可能不止一次。” 孙无情再往下看，苏起排在第二，王清野排在第三，张晓晓排第六。 “四王只有张晓晓老师在榜单上。”吕岳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张晓晓，剩下的人并不善武力。以后你认识到了，自然就知道。” 孙无情抬着头细细看着榜单，有些人他并不认识，心想回去是不是要用权限查一下。 “管甚老师的，恩赐。你知道是什么吗，学姐？” “管甚？他没有恩赐。”吕岳觉得不可思议：“谁和你说他有的？” “这……没有……这？” “新人啊，你早应该接触一下这个系统。”吕岳调出几个屏幕，找到了管甚的对战视频。 孙无情也好奇，但凑到吕岳身边看时，却突然问道一丝奇异的香味。一时间，忽然有点眼晕。 是吕岳的体香？他拉开了身子，却依然觉得头晕目眩。 “来吧，进去看看。”吕岳一回头，双马尾扫过孙无情的脸，那阵异香便更有些浓郁了。看到孙无情捂着脑袋的样子，吕岳不露痕迹地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强行塞进孙无情的嘴里。甜味瞬间冲淡了那种眩晕的感觉，孙无情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僵硬。 “在我身边，含着这块糖。”没有过多的解释，孙无情只能认为这是吕岳的恩赐。也不细问，他跟着她进入了管甚的对战空间。 “管甚老师没有恩赐，但不代表他不强大。说到底，恩赐只能代表一个人的特殊性。在数据为王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继续钻研所谓武学，并实践。”吕岳环抱双手，轻轻咬住下嘴唇，每次看到这个视频，她都难以抑制这种崇拜、震惊的心情。 一个普通的白色广场上，将近五米高的苏起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而在他面前，还是那个背着一根棍子的管甚。管甚那张东方人扁平的脸似乎并没有盯着苏起，只是平视前方，按他的视角，应该只能看到苏起的内裤。 或许，在看他的脚趾？ 忽然，静止的双方忽着化作一阵旋风。孙无情难以想象体型庞大的苏起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击打动作，山一般的拳头砸在地面，转眼又出现在身体的侧方，拍向半空中的管甚。 大理石做的地板，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早已化成一地齑粉。经过多次基因实验的他，每一击，都有移山填海的实力。孙无情甚至看到一道裂痕出现在自己脚下。 整片天地都在动。 根据孙无情查到的数据，苏起的拳力为十级，奔跑速度十级，神经反应速度十级。都是目前已知的人类最高的水平。 对上他，就像同时对上一百台联邦机甲。且不说他的战斗力，就算是他站在那里给你打，如果不是特质的穿甲弹，普通子弹顶多能擦破一块皮。他的肌肉组织经过特殊的改造，其坚硬程度不亚于钢铁。 这一个人，简直就是一台活着的机甲。孙无情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阵暴风中撑过一秒。 但就是这样，才让他震惊。 因为他知道结果，赢的人，不是苏起。 暴风只持续了十秒。它停止的时候，掀起了漫天烟尘。广场已经被夷为一片平地，苏起脚下的黄土，被震出十尺的深洞。 但唯有那一根棍子，不偏不倚，正中脐上三寸建里穴。 人类三十六♂大死穴之一。 即使是苏起，也没有能摆脱人类的身份。其上裹挟的力道并不比苏起的拳头强，但在常人看不到的细微之处，棍子实际上击打了七次。 只有苏起知道，这一击，是如何的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在这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中，管甚只用了十秒，只用了一棍。 他便战败。 “其它视频也是这样，你自己慢慢看。如果有空，多向老师请教。”吕岳暂停了视频，站在那根棍子前，头顶的苏起遮天蔽日，但并没有挡下管甚的棍子。 孙无情看着管甚的脸，从上面，只看到一片平静。 如果戴上面具，是否和那洞穴里的神秘男子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而战神榜第一的管甚，又增加了他的神秘。孙无情隐隐感觉到，管甚的背后，肯定牵扯着联邦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很快，阿瑞斯系统里，一个独立的世界，传来两台机甲的撞击之声。一直陪吕岳训练的吴奇出任务了，整个提乌斯学院，能找到的旗鼓相当的对手，估计也就是孙无情和秦楚安。新生们因为第一堂课刚过，现在都在练习机甲操作。但三年级的，已经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了。 现在整个学院有一点忧虑，她是清楚的。连王清野和爱丽丝都碰了钉子，那些没有恩赐的学生便更觉得前途无量。很多人来这，并不真正抱着舍身取义的打算。如果联邦强大，一荣俱荣，再好不过。 但最近几年，似乎一直动荡不安。被分配到的任务，越来越深入联邦的地下，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反叛势力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就连万能的“朋友”，似乎也束手无策。 “机甲就像战服一样，把它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吕岳耐心的充当老师的角色，包括“朋友”在内也会给予指点。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张灵秋也在恶补机甲的操作，至少现在去杀一只羊，她可以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大概也算一种进步。 “有人申请对战，我？”刚结束一段训练的孙无情看着屏幕，吕岳切了进来，申请者匿名，看不出是谁。 很快，一台和他们不同的机甲出现在了系统中。驾驶舱比他们要大一号，设计也不以人体为标准，上面搭载了许多的重武器。 机甲的设计走向了两个极端。和孙无情坐的感应式机甲不同，上面保持着老旧的摇杆操作。但优点就是，如果手速够快，可以做出比感应式机甲更丰富的动作，而且，使用它没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这好像是，最近经常挑战别人的新人。”吕岳看到机甲肩膀上刻着的星星，每一枚都是一次胜利。如此嚣张的展现自己的战绩，不知道是学院里的谁。 半个小时后，孙无情居然在这台机甲面前败下阵来。对方表现出了如机器般精密的操作，五把重火力武器把孙无情轰倒在地，即使对方的规避动作同样生疏，但输赢说明了一切，孙无情只能接受排名再下降的事实。 “老哥输了啊。”适应生宿舍内，忘语在床上手舞足蹈，却依旧没有去暴露身份。想象孙无情捶胸顿足的样子，早已经称霸适应生宿舍的的她便又觉得有了努力的方向。 就在孙无情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也在默默努力着。一旁的曼珠在阳光下认真的看书，黝黑的脸被照出奶油般的光泽。 但这份平静，很快被一个人打破了。 孙无情刚摘下设备，张灵秋便推门而入。 “无情！你去十二区有没有见过我家人！”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秦楚安跟在她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我父亲和姐姐都失踪了。现在‘朋友’才通知我！你有没有见过，我该去找谁啊？！”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家人失踪 孙无情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把这件事忘了。 张奋斗肥胖的身影跳进他的脑海里，逐渐和面前清秀的少女重叠在一起。如果胖子能瘦下来，确实和张灵秋有几分相像。就在地下赌场的时候，确实是他输了钱，引起了孙无情的注意。 他，好像是把张灵秋的姐姐卖了来着？ 孙无情没有立刻回答，但又不好昧着良心说没有，轻轻放下虚拟设备：“怎么了？” 见孙无情也不清楚的模样，张灵秋一抹泪眼，转身又往教师办公室跑去。秦楚安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孙无情，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怎么回事？”孙无情跟上。 “她打电话回家，好像是联系不上家里人。又打给熟悉的朋友，才知道可能是失踪。连报案都没有，不知道失踪几天了。”秦楚安摇着头，他已经让自己的关系去查了。但再怎么查，总归都是问“朋友”。 半个月，孙无情立刻计算了他们回来的时间。如果从做任务那天开始算，时间已经不短了。照这样看，张灵秋的姐姐都被运到火星上。 艹。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忘了。孙无情暗骂自己一句，连忙追上去。 张灵秋先跑到了王清野待的图书馆，自从任务回来，他就很少下城堡里的办公室。提早收到消息的他捧着书走出来，推了推眼镜：“怎么回事？” “王老师，我要回家一趟。我……我联系不上我父母了。” “慢点说。”王清野让她坐下，用念力在不远处的饮水机打了杯温水。孙无情和秦楚安刚好走进图书馆，上气不接下气。 “我……本来每天都会打电话。他们一般一周才接一次，都习惯了，家里不经常有人。”张灵秋想起这两天的担心，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大家都睡着的深夜，她一次又一次拨通家里的电话，她知道他们都不会早睡，但每次听到无人应答的提示，她心里还是有些寂寞。 “这几天应该接一下了。但还是没人。所以我就打电话给邻居问……结果门一直没敲开。后来他们报了警……因为这种事比较常见……就猝……死什么的。但今天他们撬开了家里的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知道这件事情后，张灵秋立刻就满学院的找人了。 如果可以，她想亲自回家看看。 “先别急，学院先帮你查。”王清野回头看着跑来的两人：“你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时在赌场，只有孙无情从“朋友”口中确认了张灵秋父亲的身份。安然只以为他想管闲事。却没想到他回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我知道。”孙无情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张灵秋梨花带雨的模样，没有太多犹豫，将那天看到的情况说了。只是隐去了张奋斗要卖他女儿的事实，单说是见到了，赌场里有争执。 张灵秋听后从大哭慢慢变成小声抽泣，轻咬着下嘴唇，然后低着头，没看孙无情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图书馆。 王清野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抬头便是孙无情自责的眼神，手里端的温水举起又放下，终究也再提这件事。只是把那天的情况问清楚，也就离开了。等孙无情反应过来，才发现秦楚安早就追了出去。 城堡正中心的塔楼，很快响起了孙无情急切的脚步声。书架里川乌的黑布一闪而过，听到他上了顶楼。 安然正坐在窗边看书。 “怎么了？”她抬起头，孙无情已经打开了“朋友”的操作界面。在这个不被任何外界信息干扰的密室，孙无情动用了自己S级数据权限。 如果能补救一点，就要尽快。 有关赌场的事，在“朋友”面前，已经不存在太多的秘密。那块区域已经被取缔，根据孙无情的记忆，很轻松的找到了那间赌场的位置，已经和赌场所有相关的幕后老板。 令人惊讶的是，竟然一半都是东国人。 张奋斗。这个男人在那几天并没有出现在任何数据库中。那片区域毕竟是非法地段，可能连身份证都不需要。 太危险了，无处不在的数据记录实际上是联邦人安全的一个保障。只要他携带着身份证，“朋友”肯定能知道他在哪里。 但万幸的是，孙无情当时在现场。实际上，他能查到了他当天双眼看到的所有记录。没有时间细想，“朋友”立刻开始解析图像。尽管首都的它不会主动和孙无情拌嘴，但论计算能力，丝毫不逊色于首都外的“朋友”。 和张奋斗交谈的男人是赌场的老板之一，东国人，属于非法移民。在地下城市不仅管理这一家赌场，甚至还包括他们做任务时下去的机房。 有视频拍到他曾亲自推着一个箱子走在酒店。从箱子对毯子的压力看，里面正好是一个人的重量。 “朋友”现在已经完全接管秘密之城的所有电子系统，得到了他们没来得及销毁的数据，慢慢揪出了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但越看资料，孙无情的脊背便感到一阵凉意。无视安然的招呼，他双手飞快的点开一个个视频和资料，寻找张奋斗和张灵秋姐姐的影子。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和张奋斗谈话的赌场老板，竟然和联邦安全扯上了关系。 事后他们才知道，当时神秘人下去的那个通道，连着最后一间机房。里面用上了最先进的设备，对“朋友”发出的电子进攻，便首先来自那里。一旦出了问题，切断和外界所有的联系，那里，就是一台纯粹的机械大脑。 借用这个计算力，他们避开了联邦的追兵，生生从地下穿过了国境线。联邦已经对邻国采取了外交手段，但结果，他们可能暂时看不到了。 孙无情不太抱多少希望，但还是继续搜索赌场老板的踪迹。他只有一张模糊的图像，但S级权限，让他可以调用整个联邦除首都以外的所有数据。只要这个人在联邦境内的任何一个摄像头出现过一秒，他就可以知道。 关联全联邦的数据库，即使“朋友”为他分配了内存，也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孙无情的十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安然闭着眼睛，似乎在尝试着帮他预言。 不久，“朋友”就给出了结果。 查到了，在一区。 阿普尔市。 孙无情感觉黑暗中睁开了一双眼睛，漆黑的瞳孔正盯着他看。这个结果，实在有些巧合。 视频里，赌场老板做了充足的易容，应该动了手术。但他打开车窗时的一系列动作，以及手背上浅浅的一道划伤，还是被“朋友”匹配上了。 仅这一个计算，就宕机了不知道多少CPU。 他们使用了一条非法航线，飞行器没有被记录在数据库中，但按它飞行时的状态看，里面不止有他一个人。 然后呢？孙无情就查不到了。赌场老板打开飞行器，往窗外吐口水的瞬间，是最晚的一条记录。 三天前。 “你要去哪？”安然看到孙无情迅速收了界面，准备奔下楼。 “出学院。”孙无情没打算隐瞒她，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她能看到自己顺利离开首都的预言。在这里他不能得到“朋友”主动的帮助，执行力下降不少。 “你出不了。”安然不是在说预言的事：“学院本来就不给随意外出。再加上现在首都又开始封锁了。” 又封锁？孙无情查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怎么办？王清野应该也查到了相似的资料，这样子可以抓住那个人吗？他没有和那些东国人一起离开，反倒可能带着张灵秋的姐姐去到了一区。那可是学院学员的家属，难道他不怕被学院查到？ “要出学院，先问过管甚。”安然给他指了一条路，在这个学校，他的权限王清野老师要高一层，至少在进出学院的安全方面，是由他负责。 孙无情点点头，迅速离开了高塔。 管甚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两位老师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王清野坐在桌子前，眉头紧锁，添了一分苍老的意味。 而管甚，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棍子就倚在桌子前，随时都可以拿起来。 这个战神榜首上的男人，就是如此的不引人注目。 “禁止出学院。”孙无情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却被管甚一棒子打了回去。 “张灵秋的事，学院想办法。你们不能参与。”管甚说着，走到墙边把一副歪的水墨画摆正。孙无情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似乎已经引起了一场骚乱。 几分钟前，张灵秋来这闹过。 但这次，连王清野也帮不了他。 “联邦最近很忙。张灵秋的事有点特殊。”王清野尽可能的保持和蔼：“对外执行任务的同伴需要更多的资源。现在分配计算力……” 他没有再说下去。现在为这件事分配计算力，无异于在同伴背后插上一刀。王清野也懂，张灵秋亲属的命也是命，所以，连他也想不出对策。 说服“朋友”添加新的任务，需要很高的权限。 “回去吧。交给学院解决。”管甚把他们都赶离了办公室。 心里正焦虑，一双大手却搭在了孙无情的肩膀上。王清野神色复杂，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学院制度，我们只能听‘朋友’的。”他踌躇了一会，告诉了孙无情一个秘密：“但只有一个例外。” “阿瑞斯系统，1v1全环境模拟对战，能打赢榜首，就能在‘朋友’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整个联邦为你做一件事。当然，有很多限制，但如果只是张灵秋的事，‘朋友’应该还有余力做到。”王清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孙无情脸色大变。 “我会去挑战管甚。” ----------------- 王清野好男人啊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战神榜首 学院城堡的一个角落，面对王清野想出的办法，孙无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慌了神。 “老师，何必要到这种地步！”他压低声音，无数可能的办法在他脑海里闪过，却总是绕不开“朋友”一关。 学院大部分学员的家属都在首都，很多年没出现过这样的事了。十二区的警察已经出动，数据中心已经开始分析对方的去向，就算要联合两个区的执法者和政府人员，学院都可以做到。 但问题不在这里，对方和“无名”似乎有关系。往轻了说是人口拐卖，但深思下来，里面似乎也藏着天大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那是学院S级学员的家人。 “为什么就算这样，管甚……老师也不肯让我们离开学校？”孙无情看着王清野脸上难以掩藏的疲惫神色。想着如果能离开首都，有“朋友”的帮助，或许事情能更好的解决。 “管甚要考虑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朋友’计算力的问题。”王清野觉得这个不算什么秘密，反正“朋友”也在监听他们，索性说了：“每一组的对外任务，都需要‘朋友’来分配一定量的计算力，才能保证通信和调拨人员的速度。管甚也是一样，他能控制的计算力，完全针对学院的安保，他需要毫秒级的反馈时间。现在‘朋友’不允许你们离开，这就是让管甚把自己手里的的资源分配给你们，学院就不再固若金汤。他的任务，是要让威胁学院的势力，排除在概率之外。”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出去呢？”孙无情沉默半晌，说道。 王清野不知道孙无情能连接首都外“朋友”的事，但就算这样，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们是S级学员，你们要离开，首都不可能不分配计算力给你。”王清野在提醒他的身份：“如果是以前到好说，但最近，资源有些紧张。” “那阿瑞斯榜……”孙无情还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就要到打架的事情了？ “阿瑞斯榜首的奖励，用的是‘朋友’的备用内存。没有什么事是‘朋友’做不到的，但根据它能调用的计算量，会告诉你完成需求相应的时间。由你自己决定。”王清野思前想后，只有这一个办法：“这件事情比较特殊，但无非是另一个外派任务，应该够用了。” 没等孙无情回应，王清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回去准备。孙无情看着他的背影，也最终没有再喊住他。 学院正午的钟声响起，秋日的阳光照在走廊之上，王清野的影子拉的很长。 但终究不像二十年前的挺拔模样。 很快，王清野挑战阿瑞斯榜首的消息传遍了学院。说到底，是被苏起的大嗓门喊出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管甚在百忙之中，依然迅速的回复了王清野。 应战。 不知实情的同学议论纷纷，孙无情托秦楚安告诉了张灵秋事情的始末。一直还在房间里抹眼泪的她最后还是出了房间，看到等在门外一脸担心的孙无情和秦楚安，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不怪你。”她路过孙无情身边，红肿的双眼里是复杂的神色。秦楚安也看了孙无情一眼，跟上张灵秋，差她身后半步。 城堡里，学生聚集到一间间公共休息室。“朋友”给每间休息室调好了权限，可以看到两人的对战场景。 对外宣称，这是一次示范战。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战神榜首的奖励。只是因为能看到两位老师的模拟对战，都兴奋异常。 “听说王老师已经受了伤？” “不只这样啊，你看看，他们选择的对战模式……” “全环境模拟实战？没有任何数据修改……这相当于面对面打架啊！” “你看这榜单，管甚老师居然是第一！” 听了这些话，张灵秋的手攥得紧紧的。对于刚入学半年的新生，基础还未牢靠，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接触阿瑞斯榜。“朋友”在这个系统里下了很大功夫，要挑战这个榜单，使用者需要浸泡在特殊的液体内。全身的数据，经过“朋友”的扫描，一比一的复制进系统，精确到原子。 王清野和管甚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一边一身黑袍，一边身背长棍。 只可惜，“朋友”完全复制了王清野目前的身体状况。王清野抬起手，便知道自己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而管甚在他对面，眼神依旧如往常一般淡然。 战神榜。挑战管甚的，不止他一个，也不止他一次。 十年，这是管甚在战神榜首上待的时间。 王清野第一次不敢看管甚的眼睛。他们曾是同窗，他对这个有着东国血脉的男子知之甚深。 管甚从不放水。 倒计时，还有五秒。 念力化成极细的丝线，碰到了他的黑袍。 和张晓晓的力量很相似，但也很不同。臣服一出场就要碾压四方，狂暴的力量让万物心生胆怯。 但念力，可柔可刚。 发挥到极致，在他的念力范围内，便是独属于王清野的领域。 自从他获得这个恩赐后，便浸淫其中。一练，就是二十三年。 在当年，管甚只是一个B级学员，王清野是S级，有恩赐，所有人都不意外。 管甚没有恩赐，所有人也不意外。 但管甚从没有输。 棍子被他摘下，斜握，棍尖轻砸地板，便砸出了一个豁口，可想而知这有多重。 他永远沉默寡言，对战时，双眼似乎有些走神。看起来平平无奇，从上到下，不外溢一丝杀气。 “当年你得到战神榜首的位置，就一直没下来。这些年，再没有人得到榜首的奖励。”最后三秒，王清野让“朋友”关闭了通信，问了管甚一个问题：“那个奖励，你用了吗？” 他很好奇这个问题。当年管甚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战神榜首奖励的事，便没日没夜的苦练，几年之后，便再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连苏起也是一样。 管甚用这个奖励，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他已经用过了，那这个榜首的位置，让开无妨。 但这十几年来，挑战他的所有人，都被他斩于马下。他每天一刻不停地提升自己的实力，反倒像是在守护这个位置。 照这样推论，他是不想让其他人再拿到奖励。 王清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那个创造了阿瑞斯系统的人。 “是校长让你……？” 但回答他的，是一根棍子。 上面泛着寒光，没有一丝瑕疵。看到它的时候，已经占据了王清野全部的视野。 如果真的砸实了，整个学院上下，或许只有苏起能抗的下来。 所以王清野要退。 这是他的领域，他退一步，管甚的棍子就要多承受一步的压力。 无数的丝线早已经张开。每一根线都由几十万根肉眼不可见的纳米线缠在一起，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们折断。 但这却是世间几千年来，最锋利的刃。 光洁无暇的棍子上，已经被勒出了无数道细小的刻痕。王清野并不需要硬把它拦下，只让它偏离了一个角度，棍子无奈地擦着王清野的耳朵呼啸而过，劲风留下一道血口。 棍子上裹挟的力量让王清野心有余悸，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棍子后已经没有了管甚的身影。 拳头，来自身后。 管甚的身体变得和章鱼一样柔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与王清野的武器抗衡。但他利用手里的棍子开路，便在身后找到了突破口。拳头抵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却依旧挥出不可一世的拳风。 王清野也是人，在浑厚的念力，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再加上上次出任务的阴影还在，心神一松，便露出了一个破绽。 百密一疏。 对管甚来说，今天的王清野，比之前还要好对付。 王清野伸出手掌，无形的念力喷涌而出。管甚的拳头，离他的掌心，不到一寸。 下一刻，王清野的身子飞了出去。巨大的反震力甚至折断了他的手腕。 管甚神色不变，走到插进泥土里的长棍之前，看着满是划痕的棍子，在一端摁动了机关，又从棍子中间抽出一根新的，更细的长棍。随意挥舞，众人便看到了一张更密不透风的网。在半空中的管甚没有催动念力，手里的纳米线全被管甚一棍子捞了过去。 面对王清野，管甚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准备。 很多年过去了，他有了新的战斗方式，念力比十几年前更加浑厚。但对管甚而言，他和之前没有区别。 因为他追不上管甚。更别说现在还受了伤，心伤。 他知道他在洞穴里见过那个人，那个和他很像的人，那个说不定比他还强的人。现在，因为张灵秋的事情，他迫不得已要再战一次，便失了平常心。 看着不肯认输的王清野，看着他身边密密麻麻的铁片，任何一片划过管甚的皮肤，都有可能威胁他的生命。只要王清野能拦下他一次攻击，狂暴的铁片风暴足以将他撕碎。 一击定输赢，他终于开始有点兴奋了。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都是这步境地。虚拟世界也好，现实也好，他早已经历无数的生死。 但他都活着。 他的膝盖微微下沉，王清野一口气还未吸到底，这是最好的时机。 拦下所有的铁片，破开所有的防御，此时此刻，他要王清野死。 管甚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当棍子挡下每一片袭来的薄刃，把王清野的身体砸成肉泥，全院学生都仿佛觉得那根棍子砸在自己的心上。 三次交锋，战神榜第三，王清野落败。 正文 第六十章 挑战管甚 对战室外的走廊上，苏起坐在地上，巨大的身子被天花板压弯，小脑袋滑稽地盯着门口，一脸苦涩。 谁都看得出来，王清野不可能打赢管甚。十几年前就没赢，现在更不可能了。这一点，苏起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一声轻响，他听到了两人走出培养机的声音。战斗已经结束。 管甚打开了门，手里握着他的棍子，抬头看了苏起一眼，二话没说，往走廊另一侧走去。 王清野也离开了对战室，步伐有些虚浮，手掌紧紧攥着，在发抖。 “何苦。”苏起看着管甚的背影，对王清野道。 听了这句话，王清野痛苦的闭上眼。刚才的对战，每一帧画面他都记得清楚。光是管甚弹开他上千枚铁片的身法，他就自愧不如。如果不是确认了他们进的是全环境模拟对战，他简直以为管甚偷偷调了数据。 连续被两个相似的人击败，即使是他，也很难再保持平常心。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念力，是否还能达到过去的水平。 而且，关键是，张灵秋不能离开学校了。她父母的事，只能等待“朋友”腾出手。 唉。王清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那个小姑娘的事，我听说了。”苏起宽大的手掌快比王清野的上半身要大，他拍了拍王清野的后背，对着走廊另一侧，亮出了他的大嗓门：“喂，管甚。” 管甚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我也来打一场。” “十五年，一千四百八十一场，全败。”不见管甚的声音多大，但却十分清晰的传了过来。刺进苏起的耳朵了，让他不自主地掏了掏耳朵。 “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王清野十分惊讶，连忙提醒。 “那你打不打！”苏起没理会他们，就和往常一样问了一遍，听着语气，就像邀请好朋友去打游戏。 阳光的阴影下，他们看到管甚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消失在了走廊上。 “你想多了，我又不一定打得过。”苏起艰难地在狭小的走廊上爬着，直到出到外面的操场，他才能舒展身子：“家里人出事，她肯定着急，我能理解。权当尽老师的义务。你回去休息吧。” 王清野无言，目送着苏起巨人般的身躯，眼里是止不住的苦涩。 十五年，一千多场败仗，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但他知道，苏起想要榜首的决心，绝不比管甚要小。 “朋友”不能将他的家人复生，他只想要一个公道。查了十五年，他也没放弃战神榜这条路。 “校长，你到底在哪啊。”王清野抬头，看着学院上空永远不会被云遮住的蓝天，叹道。 。。。 苏起那场战斗没有被其他人知道。这么多年，他挑战了管甚无数次，早已是家常便饭。结果，也自然是没有变化。 鲜有人知道这场战斗，除了孙无情和明月安然。他们的数据权限和教师相同，很快查到了这件事。 “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孙无情一筹莫展。他一直认为“朋友”无所不能，现在只是要它查一个人的下落，怎么发展到老师们打生打死？ “灵秋家人的事，不简单。”安然翻看着各种资料，才发现困难在何处：“如果是普通的失踪案，那‘朋友’早就该找到了。问题就在于，有人故意带着她的家人躲开了‘朋友’的监控。一涉及到联邦的阴暗面，搜索难度就变大了。更何况，那是学员的家属。如果针对这个展开行动，对‘朋友’又是一个负担。” 孙无情无言。他明白“朋友”的决策远比他们想得要远，要到位。如果是平常，“朋友”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但这一次，是他好友的家属，更何况，他觉得责任在他身上。 “喂，你又要去哪？”安然很少见孙无情如此急躁。 “我也去试试。”孙无情觉得自己疯了。当时面对和管甚相似的那个神秘人时，如果不是“朋友”操纵着他的身体，他连一秒都支撑不住。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孙无情摸着自己的小心脏从培养液里出来时，正对上管甚轻蔑的眼神。老实说，他还是孙无情的半个师父，自己的身法都是他教的，到现在每晚还练着，怎么可能打得过。 连一秒都没撑住。 孙无情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打开对战房的门，却没想到正面碰上了张灵秋的脸。 苏起的事，她不知道，孙无情来帮她的事，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想通了。 王清野她去看过了，四十几岁的人了，倒不是说老，但言语之间，已经有了份沧桑意味。爱丽丝老师还沉浸在失去恩赐的伤痛之中，张晓晓则一直在外出任务，没有回来。 学院最关心自己的几个人，都已经尽力了。 失踪的是她的家人，她却只会哭。 “老师。”她的声音一反之前的软弱，直视着管甚的双眼，畏惧被她深深的藏在心底：“也请让我试一下。” 试一下，我想战胜你。 这简直就是疯话。莫说管甚，就连孙无情，她都打不赢。 “我一天只给你一次机会。”管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肩膀耷拉着，身后连棍子都没有背。 张灵秋咬着嘴唇，向他鞠了一躬，走进了对战室。 。。。 “你怎么就让她进去了？也不拦一下？孙哥，你……”秦楚安罕见地朝孙无情发起了脾气。而更罕见的是，孙无情没有还嘴。 夜晚，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昏暗的灯火照亮了孙无情的侧脸。一直炯炯有神的双眼耷拉下来，看着有些疲惫。 夜风中，他似乎听到张灵秋的抽泣声传来。 这真是他最不擅长的事。自从有记忆以来，无非是执行“朋友”的决策，找寻自己父母的踪迹。要他杀人变杀，要他上学便上。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事，也正因为这样，他确实没把赌场那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下午，还没等他离开走廊，张灵秋就走了出来。 对战时的伤痛依旧保留，无论是被砸碎成肉泥也好，还是脑袋被拍碎也好，面对死亡那一瞬间的心悸，很少有人能受得住。 他自认无情无义，但看到张灵秋一瘸一拐的样子，他还是内疚。 “那我能怎么办？” 秦楚安也不好发作。张灵秋晚饭后就躲在房间里哭，自诩家境优越的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插手不了这件事。权限不够，他连张灵秋父亲的踪迹都查不到。电话打到他父亲那里，都推说在忙。 整个联邦，似乎都很紧张。首都间歇性的封城，哪有人有心情管秦楚安的任性。 “能不能……让灵秋打败管甚？”沉默了一会，秦楚安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带进去吗？我给她弄激光炮，智能战甲，只要是武器，我能给她弄。”这话有点说大了，他自己的恩赐都没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听了这些话，只能让孙无情头大。 夜越来越深，森林里，曼珠和川乌还在训练，忘语在练习战甲操作。而张灵秋，一个人卧在自己的大床上，想着家里的破旧样子，还有将近半年没见面的父母，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恩赐压碎了面前的一尊花瓶，压落了墙上的一盏吊灯，落地窗的玻璃也应声而碎。夜风吹了进来，也混杂着她两个同伴的叹息。 张灵秋没有忽视每天恩赐的锻炼，按照王清野的说法，有空的时候就使用恩赐，不出十年，她一定能成为另一个张晓晓。 可现在，只过了几个月。 面对管甚的时候，她已经拼尽了全力。恩赐化作一张大手，欲把管甚压在地面上。 就像她想把一座山拍平。 这哪里做得到。 张灵秋抹了抹眼泪，有些土气的脸藏在雪白的被褥之间，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看见。 秦楚安也好，孙无情也好，她还是没消气，但又能怪谁呢？自己父母的无能和不可理喻，她已经领教了十几年了，一直担心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每天都会打电话，每天都会提心吊胆。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张灵秋睡不着，一整个晚上，臣服的力量一直围在房间内，不少家具被压成齑粉，空气里弥漫着忧伤的气味。 第二天，张灵秋还是瘸着腿从对战室出来了。 即使她有心要躲过管甚的进攻，却依旧逃不了失败的命运。臣服的力量对他来说还是太弱，只是让他的速度减慢一丝。她和管甚之间，依旧是天差地别。 今天又失败了，每过一天，她能找到家人的概率就越低。 或许，已经找不到了吧。如果是绑架、诱拐，如果连“朋友”都没能找到，就算自己获得了外出许可，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这时，走过拐角的她，正巧路过了城堡中心的那栋高塔。 塔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子在看书。她今天换了一个地方，为了等一个人。 “灵秋。”安然放下书本，看向她。 “学姐，你怎么在这？”张灵秋有些意外，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明月安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好一会，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来想告诉你，你可以打败管甚老师。”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雌虎之威 事实上，知道安然恩赐的人不多。所以，当她开口说这句话时，张灵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她眼里，安然是二年级神秘的学姐，和川乌一道，都是深藏不露的人物。 “我的恩赐，是预言。”安然从孙无情口里得知这件事情后，也认为自己该负上一点责任。当时她拦下了孙无情，无论是为任务考虑也好，还是不愿惹麻烦也好，结果如此，就没有辩解的意义。 那就帮帮她。 就在上一次任务中，安然的预言帮助王清野挡下了那枚子弹，这也是她一直在证明的东西。如果用好这个能力，可以改变还没确定的未来。 “所以……？”张灵秋两只手握在胸前，不明就里。她确实震撼于这个强大的恩赐，但不明白这和管甚的对战有什么帮助。难道她要预言自己的输赢？ “来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安然带她悄悄上了塔顶，没有告诉她这里曾经是校长室，但反正校长说了随便用，也没说不可以拉人进来。 只是S级权限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下午，对战室。 这是第二天的对战，管甚开始发现了一点问题。 张灵秋撑过了三击。 她没有改变失败的结局，但多撑了十秒。 要知道，王清野也不过是撑的十秒。 对战时长并不意味着什么，越是高端的对战，越是会在更短的时间内结束。所有的计算和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对付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能留有余力。 让他疑惑的是，张灵秋的身法。 仿佛预料到他的行动一般，张灵秋开始尝试着控制她的恩赐。臣服的力量预判了他的落点，终于给他造成了一丝麻烦。 当然，如果他的棍子还在，不会给她那么多时间。 而再如何精准的预判，也难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她跑的没管甚快。肌肉的训练，药物和手术的辅助，经年累月的修行，加在一起，才是管甚。 这是时间的力量。而张灵秋不过是一个入学半年的萌新。 她的挣扎，不过是雕虫小技。 “你见过安然了？”走出对战室的培养液，张灵秋还没缓过劲来，管甚的声音就出现在身后。 她的动作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的预判，倒像是提前背好了答案。 能知道答案的，学院里只剩下一个人。 预言家，明月安然。 张灵秋握住门框的手停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敢回身。她知道这是瞒不过的，但她也没有违反规则。对战能带任何东西进去，就和现实生活一样，只要你能带在身上。 包括提前背好的答案。 她已经做好了被管甚说教的准备，这不是她的力量，怎么看，都像作弊。 但出乎意料的是，管甚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帮她打开了门，侧身让她先出去。他一直都是这样谦谦君子的风度，只是话有点少，脸有点冷，让人望而生畏。 张灵秋对他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感觉还好吧。”高塔上，安然已经看完了对战视频。只是担心张灵秋的身体状况，毕竟在虚拟世界中，被管甚一掌拍穿胸膛的滋味可不好受。 “谢谢学姐了。”张灵秋一如既往的礼貌。尽管这次的战略没成功，但她还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只是有人来帮她，有些过意不去。 安然却皱起了眉头，这场战斗她从头看到尾，自己的预言起到了一定效果，但还是没能改变结局。 张灵秋失败的结局，在她眼里，是板上钉钉的事。她的恩赐可以看到很多种未来，最有可能发生的，就越清晰。 现在，张灵秋逃不掉失败的命运。 她不能看清太过遥远的事情，越遥远，越不确定。 只是这看似渺茫的未来，她想去试着改变一下。总不能永远做一个送葬者，在必死之人面前做提前的祷告。 她是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下面有个人在等你。”安然眉头稍舒，看着窗外说道：“是吕岳学姐。” 很陌生的名字，但张灵秋还是听话地下去了。 就在塔下，穿着热裤和T恤的吕岳正在到处晃悠，嘴里依旧叼着一根棒棒糖，手臂上似乎沾了一点污渍，然后被她舔掉了。 “学姐？”张灵秋对她有一点点印象。 “吃糖。”吕岳眨了眨大眼睛，热情地递上一块糖，又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盒子：“废话不多说。听说你每天都要和管甚打一场。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看你打赢。”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枚透明的果冻一样的小球。 “这是毒，毒是我的恩赐。”吕岳没有过多的解释：“准备的时候，丢一颗在自己身上。” 没等张灵秋道谢，吕岳又吊儿郎当地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张灵秋看着手里的小盒，并没有完全意料到之后的事情。 第三天，在安然和吕岳的帮助下，张灵秋多撑了五秒。吕岳配的毒药环绕在张灵秋周围，管甚一旦近身，呼吸就收到了极大的阻碍。神经病毒并不会挑选感染者，也不知道吕岳用了什么方式，才让这毒如跟随主人一样跟着她。 但那毕竟是管甚。闭气，闭眼，仅仅是感受到张灵秋移动带起的风，拳头便指向了她身上所有的死穴。 十五秒，张灵秋再次落败。 这一次，管甚甚至问都没问。大步走出了对战室，张灵秋甚至都没看到他的表情。 而今天，又有一个人在塔下等她。 “这些东西，你拿去。”秦楚安背着一个大包，朝她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武器。通常学员想要的武器都由学院准备，但杀伤力太大的，还是被明令禁止。所以在背包的最下面，藏着一些违禁的武器。 冷兵器经过他的特殊处理，刀刃前还覆盖这一层纳米材料，这是独有秦楚安才能定制的东西。得益于那个神秘的武器店老板的指点，秦楚安也能打造出能和管甚的棍子匹敌的冷兵器。 “但我……” “没事的，这里还有机械外骨骼。”秦楚安知道张灵秋的担心从哪来。即使拿到了兵器，她也不可能有和管甚对刀的力量。但秦楚安做的这份机械外骨骼，也是一套标准的联邦作战服，是直接通过外力，提升身体素质的唯一办法。 当然，苏起也试过这种方法。 但面对管甚，不过聊以自♂慰罢了。 “谢……谢。”张灵秋犹豫了一下，秦楚安直接把背包的袋子递到她手里。她知道他伤还未痊愈，做这么多东西，应该花了不少时间。 “去吧。”秦楚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耳挠腮，看着张灵秋低着的小脸，自己有点想……亲上去？ 结果两人只是在原地愣着，半晌，张灵秋才又道了一声谢，拖着背包往塔顶走。而秦楚安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也忘了去帮她一把。 还没上到塔顶，背着背包的张灵秋就听到了轮椅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在重重叠叠的书架后，川乌的黑布慢慢显现出来。 他叫住了她。然后同样把一个玉佩一样的饰品交到她的手上。 “这些终究是外力。”在学校里，除了王清野，最了解恩赐原理的可能就是川乌。他没日没夜在这里研究的，就是有关恩赐的事情：“它们能让你活得更久，但想要赢，需要让管甚臣服。不是指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说完这句话，他表示用完了玉佩里的力量，还可以找他要。便又重新隐回书架之中。 看着大包小包的张灵秋从楼下上来，安然眼睛里闪过一幅幅画面，紧锁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 “来吧，我们制定明天的战略。” 这场本来是张灵秋偷偷发起的战斗，不知何时慢慢传遍了整个校园。他们或许不了解张灵秋的实际情况，但这份勇气和魄力，值得他们去帮一把。管甚在这件事情里表现出来的冷漠，并不得人心。 尽管这是制度，是规定，但在人类心里，似乎天生有着打破规矩的欲望。 第三天，管甚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张灵秋带进对战室里的东西，似乎有点多。 吕岳的毒，川乌的光，秦楚安的兵，还有安然的预言。一群S级学员，学院的未来，都选择站在张灵秋身后，他们都看着管甚，看着这场战斗，即使明知道打不赢，也不会有一丝怯懦。 管甚很喜欢这种态度，也早就料到。所以今天他带了棍子。 走出对战室时，就在张灵秋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我期待明天的对战。”他留下这一句话，背着棍子，大步走了出去。 而张灵秋，也在今天，收到了最后几件礼物。 “明天加油。”王清野把自己的黑袍展开，仔细地披在张灵秋身上，里面藏着他的力量和心血。 而另一边，有些憔悴的爱丽丝正在帮她的武器上毒。她曾经和吕岳有过研究，在淬毒这方面，她是有名的专家。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小机器人朝她滑行而来，递给她一封信，里面装有几支注射管。王清野看到信上的笔迹，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不远处的宿舍楼，孙无情放下手机还没有多久。打电话给张晓晓，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寄给张灵秋的信里，只有一句话。 “让管甚跪下。”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天地臣服 当李建成来到管甚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吃早餐。 一碗稀粥，一小碟咸菜，一个水煮蛋。他吃得很香，李建成看的都香。 他知道管甚虽然看上去健康，但胃并不好。早餐吃粥，中餐也是，晚餐也是，据说都是东国那边的习俗，对胃好。 见他进来，管甚头也不抬，继续喝粥。 空气里多了一股浓郁的草木味道，李建成一身园丁装扮，裤子上沾满了泥土，一株小草黏在上面，好像在上面生了根。 “给你带点南方的特产。”李建成从身后拎出一篮子水果。他刚从南方出任务回来，没忘记管甚的小要求。 联邦南边种植着大量新鲜瓜果，管甚每次都说，一定是从那里来的才好吃。用科技手段种的，没那个味儿。 也或许，因为他老家在南方。 “学院似乎闹了有意思的事情。”李建成坐下来，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调出了网络界面。停顿了一下，看向管甚：“你不担心？” 你不担心，整个学院来针对你？ 管甚轻轻摇摇头，继续喝粥，剥鸡蛋。常年握着棍子的双手长满老茧，宽大有力，只是轻轻抚摸，蛋壳便化作碎屑落下，但里面的洁白依旧完好无损。 “我很好奇，当年你拿到榜首的位置时，许了什么愿望？”李建成探过身，这个问题他问了不止一遍，其他人也是。只是看到现在学院里的气氛，他比以前更好奇了。 管甚守着榜首位置十五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没回答，吃完早餐，扫掉桌子上的蛋壳，一切如常，好像没听见李建成的问话。 “嗯~”李建成一脸知之甚深的模样，拖着长长的尾音，扶着膝盖站起身，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办公室又只剩他一个人。他拿粥碗去水池那儿冲洗，还扎着马步，两条腿仿佛老树根，没有一丝颤抖。 多少年了？二十年，三十年？锻炼永远不分时辰，这些基本功，每天都在重复。 习以为常。 打架，无非是要打中人，以及，不被别人打中。 更简单说，要比别人快，比别人有力。 苏起走了一个极端，论战场，他不如苏起，论单挑，苏起不如他。而剩下那些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武，所以打不赢他。 武，就是他的恩赐。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视频时，他砸碎了办公室所有的东西。 那是从孙无情的视角，看到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的视频。不是他查到的，是那个人给他的。 这也是，管甚一直想要找的人。 从那最细微的动作里，他看到了恩赐的痕迹。对方明显不敢过度使用，但当那根长棍挥舞起来时，总有几个地方是如此的违和。 管甚很了解他，所以确信他动了手术。 哒的一声轻响，管甚手里的瓷碗碎成两截。他看着清水从破碗里流出，照出了他那有些狰狞的脸。 。。。 下午，是第四次对战。 管甚穿上了作战服，拿起了“朋友”不断帮他升级换代的长棍。一直都很称手，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他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张灵秋，身材娇小，表情犹豫。若说和二十年前的张晓晓相比，到是有几分相像。 曾几何时，那只母老虎也是那么的清纯可人，不谙世事。 倒计时还有五秒，张灵秋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做准备。砸碎吕岳的毒球，检查王清野的披风，手腕上甩出一把短刃，背后还背着一把比她还高的激光炮。看上去一副负重作战的滑稽模样。 惹得管甚想笑。 或许是排练了很多遍，最后一秒，张灵秋姑且是摆出了打架的阵势。 但依旧破绽百出。 管甚手握长棍，闭气，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出，棍尖毫无花哨的直指张灵秋的咽喉，不偏不倚，不论她怎样动，管甚都能迅速的调整进攻角度。 但他第一个对手，是王清野。 黑袍里，密密麻麻的丝线像上次一样缠绕在长棍上，勒出了一道道划痕。管甚去势稍顿，张灵秋大胆近身，手里的匕首朝管甚手腕刺去。 她不保证能一击必杀，也没有管甚那样精准的眼光，只是匕首上有毒，她身周也有毒，能削弱一点，便是一点。 毕竟她现在，可没前几天那么容易死。 秦楚安给的机械外骨骼，勉强把她的身体素质提高到五级。尽管和管甚相比依旧是云泥之别，但好歹有了一战之力。 管甚把棍子一甩，连同上面的丝线一起甩到天边，又顺势从棍子中抽出另一根细棍，这是他当时针对王清野的策略。 张灵秋似乎早就预判到他的攻击，俯下身，长棍划过自己的头发，擦破了头皮。 即使有安然的答案，也不代表她可以安全躲过。 但只要还没死，就有机会。 管甚低头，长棍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点向张灵秋的死穴。 每一击，都是雷霆万钧。 汗还未从身上流下来，张灵秋后脖子上的一枚玉佩便开始散发光芒。 三千流光，那一刻，天地一片光明。 不能视物的光明里，管甚露出了一丝苦笑，闭上了眼睛。 短时间内他看不见了，但并不意味着他打不到人。 感受气流的涌动，张灵秋奔跑的身躯在他脑海里慢慢显出形状。他举起长棍，轻而易举地拦下了她的进攻。至于她的匕首沿着棍子欲割破他的手，也最终无功而返。 这些，不过都是雕虫小技。光明夺走了他的视线，剧毒阻碍了他的呼吸，念力在不断干扰他的行动。 但他依旧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战神。 长棍挥舞起来，一片密不透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长棍所及范围内，任何进攻都是徒劳。上面裹挟着的恐怖力道，触之即死。 可还没等管甚喘息片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那东西看起来很轻盈，可一旦纠缠在一起，便成了一张坚韧的网。 他低头一看，是藤蔓。 有些黝黑的藤蔓，上面还长着青翠的叶子。在短短几秒内，它们居然破土而出，悄无声息地缠在了管甚身上。 这简直违背了物理定律。 所以这是恩赐。 管甚很清楚，这个恩赐，来自于李建成。 就在他上午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转眼就到了张灵秋的宿舍外。几颗漆黑的种子，里面应该混进了他那股自然的力量。 王清野的丝线很好解决，管甚可以拼力气。 但这些藤蔓就不同了，和它们拼力气，是在和大地拼力气。 这就是他不喜欢李建成的能力的原因。对付他，应该用枪。 只可惜，来的并不是李建成本人。这些藤蔓，没有后续的能量支撑，很快便被管甚扯断。 但还是阻了他三秒。 三秒内，张灵秋摘下了身后的激光炮。能量已经充满，蓄势待发。 以管甚的实力，子弹都可以躲开。一方面子弹体积较小，另一方面，他总比对方按扳机的速度要快。 可现在，他看不见，还被李建成的藤蔓拦了一下，已经慢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光还要快。 管甚做好了丢掉一条手臂的准备，但他还是错了。 扣动扳机的不是张灵秋，是明月安然。 他要往哪边躲，早已经被她“看”到。 一阵光芒闪过，血肉都被燃烧殆尽，管甚半个身子，在强烈的激光中消失不见。只有血水从光滑平整的切口中缓慢滴下，因为高温，血管也被堵上了。 赢了吗？张灵秋放下枪，脑海里只闪过这个念头。 赢了吗？ 安然学姐怎么说的？激光炮之后是什么来着？ 好像没有了，她没说自己会不会赢，只说要靠自己。 激光打出去之后，就要靠自己？ 靠……她的思绪被一阵劲风打断。枪口放下，迎面而来的，是管甚的棍子。 气势如虹，一往无前。就在张灵秋按下扳机的一刻，他已经掷出了他的武器。 管甚还没死，破破烂烂的身体和意识还能撑几秒，但如果被棍子砸中，张灵秋必死无疑。 王清野的黑袍已经不能帮到她，吕岳的毒和川乌的光也拦不住，李建成的种子已经用完了，而她现在还摆着标准的战术射击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要靠自己。张灵秋这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的选择，决定了她自己的未来。 这一点，安然也帮不了她。 隔着棍子，她对上了管甚的眼神。即使血流不止，他的一条腿还是深扎进土地，眼神里没有任何痛感，好像被轰碎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在撑着，看着棍子落在张灵秋的脑袋上，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如既往的骄傲。 他永远不会输。 这让她有点讨厌。 可能是因为注射了张晓晓的血清。 恩赐的流动，实际上是能量的流动。指挥权来自于大脑，感受到周围的空间，连接它们的媒介，是电信号。 而触发这个恩赐的咒语，就是让别人臣服于她的信念。 现在，她是张晓晓。四王之老虎，臣服之君王。 就算是管甚的铁棍，也要在她的信念面前折断。 一股堪比张晓晓亲自的威压从天而降，就在张灵秋额前一寸，铁棍终究是垂了下来。余力捅穿了张灵秋的小腹，把她钉到了地面上。 但这足够了，管甚伤得比她重。 还有十秒，他的血就会流干。 这个十五年未变的榜单，在这平静的一天里，就要宣布易主。 这是管甚守了十五年的位置。 他有信心击退所有的来敌，但不代表他能一个人同时击退那么多来敌。 张灵秋身上背负的，是学院所有人的期许。 这一次，不再是什么君子之战。 “你赢了，小老虎。”管甚嘶哑的嗓音里，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欣赏和温柔。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毒王吕岳 当张灵秋走出对战室，几乎所有人都挤在走廊上。见她出来，欢呼声盖过了所有声音。 众女伴把她围在中间，胡卿意开心地在她身边抹眼泪。人群中，秦楚安掂着脚往里看。孙无情在他旁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多恩赐出场的一次战斗。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如此多的恩赐，可以被同一个人使用。 关键是，他们愿意张灵秋去用。 这会暴露他们的实力，把恩赐交给她，相等于半条命交了出去。对川乌来说，若非孙无情的救命之恩，他也不会得到那块玉佩。 但张灵秋不需要理由，因为大家都喜欢她。 这么多年来，能让老师们倾囊相助的，大概只有张灵秋一人。一个平平无奇，经常哭鼻子的女孩。 但爱丽丝知道，她把她的课程研究的多么透彻；王清野也知道，练习恩赐时她有多么努力。 被人围着的张灵秋这回没有哭，只是回过头，看着出现在门里的那道修长的身影。管甚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眼神淡淡扫过众人，背后背着标志性的棍子，一言不发。 啪。极响亮的一声，苏起宽大的手掌拍到管甚的后背。巨大的力量下，管甚依旧稳稳站在原地。他抬头，站在一旁的众老师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最可恨的是李建成，这个人昨天刚回来，今天就给张灵秋送了东西，给她的胜利埋下了极重要的一笔。现在这个老贼还指着他笑，管甚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清野上前勾住了他的肩膀，管甚也只好苦笑着摇摇头，任由他把自己拉出对战室。 “打得不错。”经过张灵秋身边时，所有同学都静下来，听到他说了这一句话。 直到这时，张灵秋的泪珠才涌出眼眶。她朝管甚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王清野回过头，摆摆手让他们散去。 送张灵秋回宿舍时，路过城堡中央的塔楼，她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只见到一片白色一脚随风扬起，一双黑色的眼睛似乎也在看她。 宿舍里，庆功宴已经摆好。很多人都看了那场对战，既然老师连恩赐都给了，自然不建议把这当成一场示范战。 不是要证明恩赐一定比管甚的武术强，只是想告诉他们，力量和信念，缺一不可。 张晓晓给的血清只能强行拔高张灵秋的恩赐水平，但想要操纵这股力量，要比之前难上千百倍。而且在管甚的威压下，还能保持平常心的她，即使是受伤了动作也不曾停滞的她，学院少有。 胡卿意刚递过去一杯饮料，秦楚安便凑到张灵秋跟前，也没想好说什么，只是打算恭喜一句，却没想到张灵秋却扑了过来，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谢谢。”秦楚安给的装备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那些违禁武器学院里也找不到。 “不……不客气。”秦楚安有些罕见的脸红。四周起哄声变得更大了，张灵秋也红着脸放开他，伸手接过了胡卿意的饮料。 气氛越发活跃了，但庆功会还未开到一半，张灵秋忽的站了起来。 庆功会是庆祝她打赢了管甚。 但她为什么要去打管甚来着？ “不对，我给赶紧去和‘朋友’说。”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打算往外跑。 夺了榜首，便有了对“朋友”许愿的资格。她一开始就希望“朋友”可以让她回去，不说帮忙，至少给她寻找自己父母的自由。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如果自己家人不幸遇害，她也要把敌人揪出来。 一想到家里人，她的心跳便似乎停了。对他们的思念，以及他们对自身安全的不负责，永远是让张灵秋一个人如此操心。 但血脉亲情，自己永远无法割舍。 想到这，她又重新迈开步子，就要去找诸位老师。 但就在这时，她随身携带的手环震动了起来。秦楚安和孙无情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环也在震动。 所有人安静下来，只看见张灵秋的手环浮出了一行清晰的字。 “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张灵秋任务书，请移至无人处打开，并申请屏蔽。” 她还没有和“朋友”说这件事，怎么就派任务了？张灵秋一头雾水，回头看着秦楚安两人，他们也是一脸懵逼。 避开众人，他们挑了一个僻静的教室，申请了信号屏蔽。 或许是老师们回去帮她把事情办了，张灵秋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 打开“朋友”发给他们的文件，首先就是一个分组的成员名单。 孙无情（队长），吕岳，秦楚安，张灵秋。 上面列有四人的详细资料，看到上面熟悉的双马尾，还有她嘴里的棒棒糖，孙无情就感觉有些蹊跷。 秦楚安不认识这个人，正当他想发问，教室门被人一把推开。吕岳双手枕在脑后，叼着一根棒棒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对三人点点头，权当打了招呼。 对出任务这种事情，吕岳习以为常。一切都由“朋友”安排妥当，他们都是联邦的临时特许执法者。在未获得正式的称号前，他们都以这个身份执行任务。 她靠在教室的一脚站着，似乎不愿意靠近三人。孙无情回想起她给张灵秋的武器，低头思索，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身上有毒。”吕岳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低头催促他们看任务内容。 这次专门为张灵秋设计的任务，是前往十二区，调查她家人的失踪案件。 从资料上看，这次的失踪案不普通。一旦腾出计算力，“朋友”便给出了足够的细节，来证明这场失踪案背后确实有某个势力在作祟。 这让张灵秋更加担心了。 “走吧。”孙无情看到自己队长的名头，撇了张灵秋和吕岳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接过了指挥的角色。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位老师来参与这个任务，但考虑到是“朋友”的安排，便没有异议。 总不能还像上次一样九死一生吧。 半个小时后，首都地下出入口。空无一人的大厅内，迎来了全副武装的四位客人。他们身上穿的装备，要是没经过许可，肯定早就被抓起来了。 秦楚安穿上了最先进的战衣，背后的背包里，一把雕刻着花纹的刀柄惹人注目。孙无情和张灵秋也是准备妥当。 但差距更大的，还是吕岳。 她背了一个比她人还要大的背包，而且，披上了一套雪白的披风，上面似乎还搭载有光学迷彩，有一定的隐身效果。 风吹起了披风，露出了她惹火的小蛮腰，以及披风里藏着的密密麻麻的试管。 跟在她身边，三个人都被喂了特殊的糖果。吕岳的恩赐，仅仅是站在他们身边，从她身上散出的体香，就足够让普通人中毒至晕厥，如果她没有含着特质的糖果的话。 毒王，吕岳。是三年级S级学员之一。起得这样一个霸气的名字，做事风格也是风风火火。自从觉醒恩赐以后，更是没人敢轻易靠近她。觉醒后的剧毒体质，让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不知道为什么“朋友”专门让这四人待在一个组。 张灵秋想靠近她，却又有些怕。她口里含着吕岳给的糖果，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但实际上，如果她的血液不小心散在空气里，这三人都有毒发身亡的危险。 她没有太在意，对张灵秋微笑了一下，抬脚就往外面走。 孙无情跟在身后，走出首都的一瞬间，那家伙的声音果然如影随形的跟来了。 “你出任务那么频繁的？”首都外的“朋友”一如既往的痞里痞气：“现在的学员都不用上课？那么轻松将来怎么实现联邦梦？” “闭嘴吧。”孙无情在脑海里回应，转身上了它叫来的飞行器。所有人都带着执法者专用的眼镜，却没有料到身边的队长能直接和“朋友”对话。 “让我看看……嗯……这次的任务我能看到。嘿，那家伙居然不打算瞒着我。哦，我凑，怪不得，分配的计算力不是首都的。”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发牢骚：“现在计算力那么紧张，它还敢调用备用的内存？啧啧，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无情没有提战神榜的事，如果让“朋友”知道张灵秋打赢了管甚，不知道又要啰嗦多久。 四人一行很快来到十二区，这里，是张灵秋的老家。看到熟悉的大楼，她的眼睛慢慢湿润起来。 就在这些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里，就藏着她破旧的小家。这里的住房都是“朋友”负责分配，如果他们不努力工作，就会一辈子住在这里。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怪过家里人。 飞行器停在她家大开的窗户外面，还未进去，孙无情就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似乎衣服很久没洗，垃圾很久没扔，混杂在一起，便是难闻的酸臭味。 张灵秋有些不好意思，但秦楚安等人连鼻子也没掩盖，便随着她翻进了家。 里面，一片狼藉。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没吃完的零食散落一地。但看起来不像是被翻乱的，好像本来就如此。 “分配的计算力下来了，我会重新搜索一遍这里。”“朋友”话音未落，几台飞行器从远方飞来，走下几个机器人，由“朋友”操控，对张灵秋的家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她也顺从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孙无情下意识的撇了一眼，里面干净整洁，微风吹动，空气里传来了一丝少女房间独有的清香。 但闻到清香的张灵秋却皱了皱眉，就在三人面前，下一刻，她的身子就瘫倒在地。 吕岳瞳孔微缩，一步走上前，拨开她的眼睛和嘴巴，迅速做出了判断。 “她中毒了。”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物是人非 两个小时后，张灵秋醒了过来。 不是在医院里，睁开眼，还是她自己的家。 “朋友”搬来了一个小型的手术台，由吕岳主导，入侵她身体内的病毒已经被驱逐出去。 所幸是吕岳在场，她的衣服背包里藏着的无数药剂，既能杀人，也能救人。 “普通的神经病毒。”看着仪器上逐渐平稳的指标，放她下了床：“只是针对你的，但似乎没有打算杀你。” “病毒怎么可能在密闭空间中活那么久？”秦楚安满脸焦虑地从张灵秋的房间出来，看到她没事的样子，表情缓和许多。 “病毒放在特质的细胞里，细胞外包裹着一层人工薄膜。在这个房间，密度应该达到4.6摩尔每立方厘米。”吕岳脱下白手套，重新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继续说道：“基因能够完美的识别一个人。这个病毒有特殊的碱基对排列，让房间里的细胞与她自身的细胞进行物质交换，把病毒也过渡进去。而对我们来说，它会被消化掉。一种程序式的下毒手法。” 孙无情从“朋友”那里了解到，出身于医生世家的吕岳，被提乌斯学院录取前，就已经在国际杂志上发表过医学论文。 救治张灵秋的过程里，她更是没有一丝慌乱。孙无情在一旁看着，终于明白“朋友”为什么把四人组成一组。 “所以……为什么？”孙无情站在一旁，低着头扫视这杂乱无章的房间，眼神里露出思索之意：“如果有人在这里下毒，却又不想让她死。就算没有学姐，把灵秋送到医院，不到一天就可以解决。” 秦楚安扶着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张灵秋，房间里的空气已经被清空，两个小时内，他们排查了整间房所有的可疑之处，应该已经安全。 “如果……是为了拖时间呢？”秦楚安想出了一个可能，但又摇摇头把它否定掉。来这里的不一定是张灵秋，如果是别人来调查，这个陷阱毫无意义。 “这是有可能的。如果对面也有智能电脑，不难算出张灵秋亲自进行任务的概率最大。”沉默了一会，“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补充道。 “为什么？”孙无情正在询问下一步的对策。 “因为学院不剩什么人了。”很多人类看不出来的逻辑，“朋友”能根据数据了解的一清二楚：“对外执行任务的人都有办法弄到数据。管甚要守校，苏起太显眼，李建成比较适合打野战。想来想去，学院现在能组出的队伍，你们四个最合适。你有我，首都的它是知道的。这一点，就比大多数人要强。” 孙无情不置可否，上前对三人说道：“走。查清楚了。”他手指装模作样地按了一下单片眼镜，“朋友”把刚才整理的资料发给了所有人。 就在张灵秋昏迷的两个小时之内，借由病毒本身的研究和之前的找到的蛛丝马迹，基本确定了对方和一区有接触。那里有联邦最大的药厂，他们的目标在那里的概率很高。 这是非常隐晦的一条线，如果失踪的只是普通市民，不可能动用那么多计算量去追查他们。但一旦计算量被调用，“朋友”立刻发现这也是一条大鱼。 能逃避“朋友”的监管的，怎么说都有着不小的势力。 张灵秋最后看了这个房间一眼。如果她的家人能找回来，今后应该会在首都定居。这里，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来了。 她的房间很干净，很整洁，和房间外乱七八糟的客厅格格不入。但被子上落满了灰，自从她离开后，即使家里有人，也再没人进过这里。 秦楚安进去看过，里面的东西一件没动，只是出来时，扶住张灵秋的手比之前少了几分羞涩的颤抖。 离开首都不到半天，四人便在去往一区的路上。 这一次，可不是秘密任务。 沿途交通信号专门为他们变换，“朋友”把飞行器的速度飚到极致，繁华的城市在他们身下一闪而过，眨眼间一区就在眼前。 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联邦军队开始调拨，一区将军王义，收到了让他哭笑不得的一条短信：协助特许执法者，孙无情。 而“朋友”，给孙无情他们安排了一区最安全的地方。 李显赫的家。 没错，就是那个曾经鄙视孙无情的龙套李显赫。四王灰蛇李承乾的亲戚。 联邦要他腾出四个房间，他不敢不照做，因为这是来自提乌斯学院的要求，还盖上了议会的戳。一切，都在几个小时之内布置完毕，收到消息时，李显赫还在睡午觉。 现在，他要站在他豪华的别墅外迎接。 “哟。”孙无情还是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背着背包走过他身边。李显赫的管家和半年前一样年轻，皮肤黝黑，让他想起了曼珠。 秦楚安紧随其后，轻蔑地看了李显赫一眼，嘴角挂着他那奇特的笑容。落在李显赫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张灵秋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对李显赫善意地点了点头，他长得还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帮我准备点这些东西。”吕岳不客气地甩过一张清单，这是她没法背在身上跑来跑去的违禁药品。就让这个公子哥来准备了。 看着四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随意，李显赫把手里的纸团成一团，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 时隔半年，却仿佛时过境迁。 他还是一区那个潇洒的公子哥，但无论如何，他明白自己是无缘提乌斯学院了。 而这些人，如果能在无休止的任务中存活下来，将会活在他之上的阶层。 四个S级学员，老实说，他只有听说过的份。今天要他接待，已经算是荣幸。 “开始吧。作战计划。”五分钟后，四人聚集在李显赫家的会议室里。整个一区的立体地图展现在他们眼前，如果不断放大，就连某个城市某条小巷里流浪汉扣鼻屎的样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构建这一切的，是联邦几十年来的努力，依托海量数据，“朋友”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分析和预测。 “最后有记录的地方在南边森林附近。这里是没有监控的‘暗区’，如果考虑地下设施的存在，最有嫌疑的，在这几片区域。概率最大的是阿普尔市，这里有疑似制造出那种病毒的药厂。”“朋友”为他们划了好大一个圈。 一区是较晚被纳入联邦监控的地方，因为幅员辽阔，再加上和亚洲密切的贸易往来，使得这里很难布置统一的数据采集系统。当然，以前晓东清在背后有过阻碍，自从半年前他被张晓晓抓起来，换了新区长，联邦的光明，终于开始照亮整个一区。 “联邦军队会辅助你们，完成这片区域的数据采集工作。之后的事情，等待结果出来后再看。”“朋友”顺便安慰了一下张灵秋：“不要担心，最晚今天凌晨可以解决。” 效率，是“朋友”奉行的宗旨。深埋在地下的无数计算矩阵没日没夜的运作，无数信息和策略在以毫秒级的速度反馈到各个部门。它正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追查张灵秋父母的下落。 整个联邦，没有人会比它更快。 “王叔。”孙无情四人走下飞行器，迎面就是王义满是胡渣的脸。时隔半年未见，他依旧威风凛凛。但在他眼里，孙无情到是长高了不少。 “学院，还不错吧。”王义难得寒暄几句：“你母亲的事……” “没结果。”孙无情摇摇头。他知道张晓晓依旧在追查这件事，但在学院里，他失去了“朋友”随时随地的帮助，也就再难独自行动。王义守着他一亩三分地，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毕竟和他家有些渊源，听到这个结果，王义叹了口气。 “等着吧。”他朝前抬了抬下巴，无数的飞行器和军队把森林包围起来，工程师正在“朋友”的帮助下安装设备。微型机器人像苍蝇一样迅速散步到森林各处，传感器收集着各种数据。要知道，可能是树叶上一个不自然的折痕，就能推出半个月来，这里是否有人类的踪迹，有多少人。 “来的很巧。”一切都由“朋友”布置，说的难听点，王义只是一个监工，没有他的权限，“朋友”不能主动调用一区的人，但实际上，王义不还是听他的：“这里正准备铺设新的数据监控，这块地方，也只剩这里还是未开发的了。最近‘朋友’似乎很忙。” 孙无情只能苦笑，如果让王义知道他们通过什么方式才能拿到“朋友”的计算力的话，就算是见识广博的他，估计下巴也要掉下来。他可能不会相信，他身后那个看似娇小、土气的张灵秋，已经获得了学院大部分人的认可。 现在，四个执法者站在森林外，等待着“朋友”的结果。 金黄的夕阳在森林里拉出了细细的金线，宁静的森林里，只能听见几声鸟叫。这里是一片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每根树木，快赶得上学院后面的那片小树林。 就在最后一丝光线落入地平线下，“朋友”提前地传来了好消息。 “搜索到未知地下空间。”王义最先收到命令：“军队会和你们一起下去。”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百里追踪 （求推荐，求收藏 在很久以前，森林一直是人类的禁区。两百年前，步入信息时代的人们，也不敢轻易走出他们的城市，来到没开发过的荒郊野岭。到了夜晚，这里有着天然的黑暗，只会激起人类天生的恐惧。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让古代人看到如今的科技，或许会以为在闹鬼。 玻璃珠大小的机器人从集装箱被倒出来，孙无情等人瞬间被数以亿计的它们淹没半个身子。它们不规则的蠕动着，黑夜中，只有处于中心的能量核在闪着微光，看上去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但下一刻，仿佛是听到了命令一般，机器人如潮水般朝森林滚动。背后由“朋友”编写的程序操控，小机器人之间以磁力相连，彼此间隔一掌之宽，很快，杂草里，枝叶间，密密麻麻的光源沿着森林一路漫开，仿佛一双大手拉开了这座梦幻公园的帘幕，对众人发出了邀请。 这些小东西除了照明，甚至还包括温度和风速的探测。数据传到“朋友”那边，它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这座森林完全暴露在联邦的眼下。 里面曾经被人藏匿的秘密，将由孙无情等人揭开。 “进去吧，强光源会影响生态。”“朋友”是为了他们方便才用这种办法，太强烈的灯光会影响鸟类的睡眠和繁殖。大量的数据传输，也会干扰动物们的脑信号。 王义手下的部队最先有了动作。大约一百人的特种部队，携带最先进的仪器，军用机械外骨骼，背着小山一样的装备，一队队往森林里走去。 孙无情惊讶于这次任务动用的人力，或许是因为上次任务的关系，这次“朋友”加大了对他们的保护力度。这一百人，要全是孙无情四人的敌人，绝对有能力把他们当场秒杀。尽管吕岳有些手段与他们同归于尽，但执法者的作用，并不在这些寻常的战斗中。 王义不亲自下去，看着孙无情的背影，背着双手的他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心。 张依瞳是这样，张晓晓也是这样，因为联邦的关系，因为身负恩赐，他们永远难以将自己置身事外。这十几年来，联邦暗中进行的计划和斗争，都将牵扯到他们。如果不是孙传庭三人的失踪案，孙无情应该还在首都过着优越富足的生活。 至于当执法者？不，传庭从未想过让自己儿子做这件事。王义了解那个年轻人，他只希望他儿子能快乐的活着。 只可惜，联邦的水，还是太深了啊。 森林里，几乎亮如白昼。四个执法者的眼镜里出现了整片森林完整的地图，一处隐秘的地方被标红，那里，是一个被挖出来的地底通道。尽管用土盖的严实，但地面上发育不良的植物还是瞒不过“朋友”的眼睛。 小机器人开始聚集在他们周围，准备妥当的士兵一把掀开了图层，露出一道构造精致的金属门，上面有密码锁，灰尘很明显被清理过。 吕岳走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的液体缓慢的在金属门周围滴了一圈。强烈的腐蚀性在它的边缘出烧出了一点缝隙。 孙无情拿着“朋友”准备好的纳米机器人，从盒子里把它们散出来。轻易地从发丝大小的缝隙闯入内部的空间，“朋友”的信号随之入侵，切断了这扇门与内部网络的联系。 不论是破解密码还是暴力拆门，都有可能触发与其相连的警报。最好的办法，是让系统认为门还存在。 机器欺骗机器，这一点，“朋友”是专家。 秦楚安单手提门，沉重的铁门被掀起。围在四周的小机器人立刻闯了进去，连带还有一台台精密的仪器。 兵马未动，“朋友”先行。 它是所有人的眼睛和臂膀，自从有它在，联邦少死了很多士兵。 清晰的路线图迅速在孙无情眼里生成，地下密密麻麻的通道可能会把人类绕晕，但绝不可能迷惑“朋友”。 因为它已经全走了一遍。 就在最后一扇铁门被强行破开的一刻，孙无情做了一个手势，三十名士兵立刻顺着通道滑了下去。四位执法者紧随其后，以最快速度突破深达二十几米的地底设施。 到这里，就没必要再掩盖行踪了。 通道尽头，士兵一脚踢开铁门。门外，提前入侵的小机器人早已竖起一道无缝的墙。被警报唤醒的系统朝门处倾泻着大量子弹，但根本阻止不了联邦部队的突入。 孙无情在他们的掩护下走了出来。借由他的眼睛，“朋友”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一座违规的药厂。全自动流水线上没有一个工人，但一枚枚白色的小药片正从上面落入封装好的真空瓶中。 也正因为如此，孙无情等人受到的阻力要小的多。尽管他们的入侵肯定是被发现了，但这块区域，明显不靠近中心。 “朋友”的信号开始闯入这里，电子系统正在被破译，他们要从这里，把这条大鱼揪出来。 “抗癌药。”身穿白大褂的吕岳梳着干练的马尾，一改在学校的性感模样，用镊子夹起一片药，丢进了随身携带的分析机中。 “癌症是吃药的？”秦楚安不解，现在的技术，只需要通过手术，就能治愈90%的癌症。 “所以是假药。”吕岳掏出了几支试管，迅速调配了一瓶药剂，走到药物合成的机器前，说道：“基本销往海外，比较穷困的地方。还有联邦的下层人士，没钱做手术那种。这些药可以续命，但很贵。”说完，她通过“朋友”的帮助，把手里的药剂全部倒入了机器内，和配药的原料混到了一起。 “她在下毒。”“朋友”立刻解答了孙无情的疑惑：“这些药从原料配送到制作到销售全是自动化，即使这里被入侵了，短期内这些药品还是会流入市场。如果有人吃了这些假药，昏迷或者出现不良反应，政府就有理由挑拨民愤，推动这片地区的数据化。要知道，一区因为移民太多的关系，一直没能完全实施数据法，这是一个机会。” 没有反驳，孙无情很了解“朋友”的做派。在它眼里，这种做法可以提高成功推动数据化的概率，不论这种方法在人类看来是有多不合理，但结果好，就行。毒的剂量由它控制，确保吃中死亡的概率几乎为零。 当然，死了人，可能效果会更好。 一开始还疑惑吕岳被派来的目的，但孙无情逐渐明白过来了，首都里的那位，正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带走张灵秋家属的人很可能走过这里，很快，部队找到了下一个出口。 这个地下世界一点点地在孙无情眼里清晰起来，经过计算，这里甚至比他去过的十二区地底还要庞大。 “联邦每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找出违法的地底建筑，然后派人解决它。”“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叹了口气：“但你也看到了，到现在也不是个头。挖地的成本在减少，几台私人组装的机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挖出数以千计的地下空间。” 一间间违规的假药生产厂被“朋友”控制，孙无情惊讶于联邦地下的这股黑暗势力。无数的假药通过这里流入市场，并且有效地逃离了“朋友”的监管。 “现在知道我有什么好处了吗？”“朋友”指挥部队摧毁一处又一处措施，抽空对孙无情道：“人类希望自己的私密不受侵犯，但你永远想不到有些人在利用这看似正当的理由做着怎样的勾当。别忘了，孙子，光明和黑暗是一只手的两面。” 身穿战衣的孙无情沉默不语，“朋友”在他面前一步步揭开联邦隐藏着的秘密。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漩涡内。 漩涡外，是几十亿浑然不知的普通市民。 四个小时过去，地上已近凌晨，孙无情等人至少突破了百里的距离。沿途没有任何有效的阻拦，只要是需要电子系统控制的地方，全部由“朋友”一手包办。 但是越往里走，“朋友”给孙无情的反馈就越慢。太过庞大的地下空间正在消耗它的计算量，不仅是探查，还需要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作出预测。 比如，在一处机房内，“朋友”发现了一串脚印。按长度和形状，这个人应该有一米八的身高。观测脚印和机柜的距离，可以大致推断出此人的身体轮廓。 但从灰尘的排列来看，他踏在地板上的力道，不小。 “朋友”有这方面的数据，主要取自学院的一位老师，管甚。 为了研究联邦的对手——“无名”。 所以，当孙无情看到那扇熟悉的木门时，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那个组织惯用的手段，不利用任何网络，以避免“朋友”的干扰。来到这里，“朋友”便无计可施。 强大的电磁干扰在木门破碎的一刻向众人卷来，所有电子设备全部失效，“朋友”再也不能他们传输信息。 当然，除了孙无情。 他看向门外，阴暗的通道里，是一间间被锁上的小黑屋。依稀能看见趴在铁栅栏上枯瘦如柴的手。 这里，看起来像一座监狱。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来时的路（求推荐，求收藏） 孙无情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紧眉头，思考下一步的应对方案。 根据“朋友”的计算，这里，已经十分接近阿普尔市的地下。 阿普尔市，孙无情默默看着这个地名，想起了半年前的事。他为了追查毒死晓东清的人来到这里，却被一个神秘男子抽取了两管血液。现在看来，他和“无名”组织自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姓管。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联邦部队围着他，秦楚安和张灵秋站在他身后，吕岳落在队伍的最后面，似乎在准备什么。 在他们面前，是一条惨白的通道。天花板不高，孙无情要小心的低头才能走过。劣质的铁门和斑驳的水泥墙，就像几百年前老旧的废弃地下室。 但很明显，门里是关着人的。那一双双枯瘦的手，仿佛挣扎着的骷髅，星星点点的生命之光，映在他们贴近栅栏的眼睛里。木门破碎的声音惊动了他们，宛若鬼魂的形骸荡到门前，干枯皲裂的嘴唇艰难地张出一个O字。 “救……救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饥饿让他的声音细不可闻。但这仿佛一个信号一样，刹那间传遍了整条走廊，被关在里面的人开始疯狂的摇晃铁门，拼尽他们最后一丝气力，呼唤着门那边的联邦部队。 “我是……联邦一区……数据中心……”离门最近的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嘶哑着嗓子，高声呼叫。探出满是伤痕的手臂，瘦削的面庞已经看不出他的年龄，就连说话，似乎都已经不太利索。 “让他们安静吧。”吕岳走上前，一个巴掌大的风扇，伸到队伍前面，里面的药剂朝通道蔓延。孙无情他们的战服上都有简单的过滤器，对这种普通的催眠药无感。 “整条走廊大概有一百米，不止一个岔道。”“朋友”借用孙无情的眼睛观察药剂在空气中的流动，迅速得出了结论。 药剂很快有了效果，这些被关在房间里的人本来就虚弱，此时都已经倒地。一名军人刚刚举起的防弹盾，一个黑影在通道尽头一闪而过，孙无情猛然拉过了吕岳。 极剧烈的几声枪响，堵在门口，正打算冲进去的那名军人被逼了回来。防弹盾上炸开了几朵火花，即使穿着能充分卸力的机械外骨骼，巨大的冲击力也折断了他的手腕，让他摔倒在地。 紧接着，从黑暗深处丢来了一枚小小的塑胶炸弹。在这个“朋友”已经失效的地方，普通的联邦军人很难反应过来。 但这一次任务，来了四个执法者。他们受过更专业的训练，有着更优越的天赋，在神经反应速度上，早已经超乎常人。 张灵秋往前踏了一步，“臣服”恩赐出手，炸弹仿佛被一双大手拍在地上。她抄起地上那面防弹盾，上前封住了通道。娇小的身体，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闪耀的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吞噬了走廊的黑暗，孙无情和秦楚安站在张灵秋身边，两双大手撑住防弹盾，表情没有一丝恐惧。 即使这里有电磁屏蔽，孙无情依旧拥有“朋友”。看到塑胶炸弹的一刻，“朋友”就分析出了它的威力。 很明显，对方也需要担心不被自己扔出的炸弹炸死。 放下残破的盾，孙无情揉了揉手腕，火光被风卷入两道岔路，照亮了前方更多的房间。 “任务继续。”孙无情沉静地继续指挥。联邦部队涌入狭小的走廊，吕岳用手中的腐蚀药剂打开了其中一间房，孙无情蹲下查看那个倒地的人，掀开他的头发，让“朋友”看到。 “原一区数据中心数据分析师，唐顾寅。一年前失踪。”“朋友”得出了概率最高的一个结果，现在唐顾寅饿得骨瘦如柴，双眼暗黄，早已经与半个死人无异。 孙无情皱眉，他看到这些房间的第一念头，就是人口拐卖。 但现在看来，这里被关押的人，都似乎有些来头。 “一区每年未查明的失踪人口在万人左右，几百年来，失踪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已经下降到最低点，因为有我在。”“朋友”开始扫描下一个人的身份：“但可惜，这个概率不是零。” “但这些都是有社会身份的人。”孙无情提醒。 “只要有办法让我查不到，他们想拐谁不行？”“朋友”似乎无可奈何：“这背后的关系，就连我也没办法理清楚。我只负责你们人类的公共事务，失踪名单报上首都，如果没有命令，就不归我处理。我能直接作出决策，但这仅限于我能独自解决问题的基础上。解决不了的，责任归首都，懂？” 懒得再和它吵下去，孙无情制止了撬开剩下铁门的举动。这些人都还没死，就算不吃不喝，也还能撑个一两天。 但他们需要速度。 地面部队正在配合他们的行动，王义担任总指挥，正调动阿普尔市的警察和军队，尝试深入被隐藏着的地下设施。 孙无情这支特战队伍，要尽可能的摸清里面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抓那么多的联邦市民，但从刚才炸弹来看，对方是一些训练有素的叛乱分子。这和他第一次接的那个赌场任务相比，难了不知几倍。 整理好作战阵型，三人一组，四位执法者站中心，防弹盾把他们重重围起，只留下一条缝隙。 “clear！” “clear！” 前方分出了两条岔路，“朋友”很轻易地从天花板顶上的脚印分清了敌人的去向。前面的通道依旧漆黑一片，偶尔闪过一盏破灯，照亮了同样阴暗的铁门。被关在里面的人睁着惊恐的双眼，看到联邦部队的标记，又纷纷朝他们伸出手。 “救……救救我。” “联邦……是联邦军队！” 他们摇晃着栅栏，不知道被困了多久，有些人身上传来了干涸的血的臭味，已经被摧残得没有人形。 人口拐卖？不对，这个时代拐卖人口还有什么必要？ 正想着，前方终于打起了遭遇战。 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人同样穿着联邦样式的作战服，从拐角处冲出，弹雨立刻倾泻在联邦军队身上。 尽管没有“朋友”的帮助，来执行这场任务的，依旧是联邦最优秀的部队。 随身携带的设备按在墙上，两队之间迅速竖起一道粒子纳米墙，不然仅靠防弹盾，不可能抵挡这样猛烈的进攻。子弹几乎封死了这片狭小的空间，甚至弹进了小黑屋内，射入他们的眉心。 但可惜，联邦这边的武器和他们不是一个量级的。无论这些反叛军队再怎么手眼通天，涉及到某些动能武器的充能设备，一直都是联邦最高端的机密。 比如秦楚安手中拿着的S14式单人手持电磁炮。 一阵强光闪过，走廊只剩下了伤者的呻吟和惨叫。孙无情走过去摘下他们的面具，却发现连脸皮也一起撕了下来，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清原来的样子。 “是‘无名’。”孙无情认出了这章面具。即使从身材看，他们并非东国人。但戴上了这张面具，便和“无名”脱不了干系。 前面，还有更艰难的路。 踏过几十具尸体后，孙无情终于看到了尽头。 一堵锁着的门。 “这里恢复了电磁通信。”借由和孙无情之间细微的连接，“朋友”捕捉到了微弱的波长。 “你能打开这扇门吗？” “我想你不会希望我打开。”“朋友”似乎正在忙着计算，孙无情的眼睛里多出了更宽广的一幅地图。这里似乎就在阿普尔市的港口地下，被屏蔽的区域是一团迷雾，但现在，一道道绿色的光点仿佛一把把利刃，正从地面上深插入此处。 这是来支援的联邦军队。 “准备好。”孙无情带着他们后退数步。部队正在按他的指挥清除埋在墙后的屏蔽装置，“朋友”终于可以开始大展手脚。 毫无征兆的，咔嚓一声，沉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朋友”已经破解了它的密码，只要是电子装置，没有它解决不掉的东西。 信号灯从门的缝隙中射出，照亮了门后的世界。 深渊之间，出现了一座孤岛。这里同样被挖出了巨大的空间，但正中央的设施，距离孙无情等人近百米，仅靠四条折叠桥分别与四个门口相连。这些被关在小黑屋的联邦失踪人员，只是这片监狱的最外层。 也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退后！”信号弹炸在设施上空，孙无情看到一颗炮弹正在调整轨道。他们身后是笔直的一条走廊，可以说，几乎无路可退。 孙无情一脚踢破身边的铁门，顺手捞了两个士兵塞进去。秦楚安也照做，四名执法者勉强赶在炮弹射入通道的一刻各自躲进了小黑屋。 时速2000km的炮弹，正常人，躲不开。 轰隆！即使是穿着战服，孙无情也感觉到墙壁碎裂，巨大的冲击力把他震趴在地，门口外，已经淌起了血水。 “清醒，孙子，这是战斗。” 似乎不用“朋友”提醒，孙无情已经进入了状态，他踏过涌入门口的士兵尸体，看了同样从对门走出来的秦楚安。他知道，他面具下的脸一定在笑。 张灵秋有些颤抖地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被吕岳拍了一下脊背。她正在从背包里翻出无数药剂，已经不用顾忌会不会伤到自己人。 因为除了四名执法者，随行部队几乎全灭。 对方放弃了几百里的领地，只为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他们。 但下一刻，孙无情感觉到了墙壁在震动。仿佛有一个打桩机，正压在他们头顶。 就在面前巨大洞穴之上，破出了一个有一个圆洞。无数联邦士兵鱼贯而入，顺着绳索，目标是正中心的那处设施。 夺走联邦军人的性命，那就用百倍的鲜血来偿还。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地底求生 蚂蚁窝一样曲折狭窄的通道内，关押着联邦无数的失踪人员。而在这牢房尽头，是一块被深深挖空的巨大空间。 再往上，是阿普尔市的地铁。这里就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但不知为何，一直没被“朋友”发现。 现在，以孙无情做媒介，它在几秒内就把这里的信息摸得清楚。警报声在阿普尔市内响起，警察和军队出动，正以迅雷之势包围这里。 包围这座违建设施。 从远处看，幽深的地底，一座医院一样的建筑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它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条折叠桥直接被炸毁，它真的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说孤舟不合适，这或许是一艘航空母舰。 看似平常的外墙在联邦军队出现的一刻纷纷裂开，黑洞洞的枪管从中伸出，无数的子弹倾泻在岩石之上，半空中很快炸出一片片血花。天花板离地铁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他们似乎根本不惧洞穴塌方的危险， 只可惜，跟随联邦军队下来的，还有“朋友”。 地层里埋着相当数量的电磁屏蔽器，但都被“朋友”一一清理干净。跟在先遣队之后的，是一根根巨大的机械臂。尖端从洞口刺出，仿佛一只只蜘蛛腿探进了这片空间，上面携带着的无数蜘蛛型机器人从岩壁上爬过，正想方设法入侵正中央的设施。 “走。”等待第一名联邦军人成功落到设施内，借着“朋友”的掩护，孙无情四人从出口探出身子，脚下是万丈深渊，设施最边缘距离他们近百米。 但四人没有任何犹豫，吕岳带头，纵身一跃，借着战服的辅助滑翔翼跨过深渊。孙无情紧随其后，子弹几乎贴着他的身子而过，代表着死亡概率的数字一直横在他的眼前。尽管红色的警报从来没有消停过，但他始终确信一件事。 只要“朋友”在他身边，死亡便在他的概率之外。 手臂砸在冰冷的地上，巨大的反弹力让他生生把下坠的冲势止住，以更快的速度逼近设施。这里的门已经被“朋友”破解，露出了里面明亮的实验室。 到这个地步，敌人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炸毁整个设施。如果顺利，孙无情四人一定重伤败走。 但可惜，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从发现那间药厂，到“朋友”夺回这片区域的电子控制权，只经过了四个小时。 转移人员的时间都不够。设施外的防御系统，只是自动迎敌。而内部，早已经乱成一团。 孙无情的黑色战甲刚出现在门口，已经有联邦士兵在前方为他们探路。这里随处可见一间间透明的实验室。培养机里，泡着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实验体，他们应该都是从外面的牢房抓来的人，生死未知。 一名披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慌张的跑过走廊，却被联邦士兵乱枪击倒。他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被他拿来挡脸，却还是被残忍地打成了筛子。 他脸上没有白色面具。孙无情站在回形走廊边，低头看到下面还有更大的空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下面，实在太过安静。他开始有点后悔打死这唯一的口供。 他倒不是怕爆炸。军队已经把他们头顶清理干净，“朋友”的机械臂已经开始拆卸这个设施，就算这里突然有炸弹被引爆，他们的战服也能保下他们一条命。 但问题在于，牢房里遇到的那些“无名”。 下面，当然也可能有。 他轻轻偏了偏脑袋，军队在他的指挥下散开，以小队模式下楼搜索。这里不知道被他们挖了多深，更不知道他们留着多少后手。 巨大的机械臂从他们头上伸下来，蓝色的屏幕浮现在四人眼前，“朋友”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通信。 “不能确定下面有多少人。至于关小黑屋的那些人，我正在排查。”这句话是对张灵秋说的，毕竟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她的家人。但是被关在这里的人成百上千，一时还难以查完。更何况，它不确定她家人是不是已经被带到了设施里。 对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拐了什么样的人？ 孙无情感到脊背后一阵凉意，在他的知觉里，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会如此简单。 “我先去探路，你们别下来。”这次任务，“朋友”以保护孙无情等人为优先，不会再向上次一样，要他们苦苦等待支援。 他们是温室里的花朵。即使这样对他们的成长不利，但联邦至少要保证他们能开花。 死了，就亏大了。 新的机械源源不断地从洞顶运下，“朋友”正逐渐掌控这片空间，孙无情四周，已经全是它布下的陷阱。只要有它在，这里就是联邦新的堡垒。 只是再坚固的堡垒，挡不住早有准备的对手。 “朋友”再强大，也很难算到人心。 一声巨响传来，就在孙无情以为他们要引爆设施的一瞬间，停电了。 黑暗笼罩了他们，“朋友”立刻启用紧急电源，蛛网一样的机械臂上亮起了灯，但在他们身下，整个设施失去了电力，漆黑一片。 “联系不上了。”下探的“朋友”应该也打起灯光，但信号似乎被未知的电磁波隔断，还有那声爆炸，好像有人对“朋友”发起了进攻。 它手下的机器人已经逐渐包围了整个地下洞穴，开始逐一排查每一间牢房。但就在它即将到达出口的时候，有几个人掐准了时间，用钥匙从里面打开了小黑屋的门，然后，提着重武器走了出来。 他们一直藏在里面，因为他们清楚，联邦总是很看重速度。所以，不会一一检查所有的房间。 他们是把联邦研究得透彻的一群人，白色的面具被他们翻出来戴上，除了死，不可能再摘下来。 这一世，他们便是“无名”。 孙无情和“朋友”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当然，“朋友”是从洞穴边上的出口中炸开的火花注意到的。 单人手持火箭筒，对付“朋友”这样大型机械，再合适不过。即使合金经过了耐热处理，也很难再拦住炮弹的动能。 “朋友”未完全张开的网，出现了一点扭曲。这些是联邦和设施内部队的唯一联系，也是敌人重点照顾的对象。 孙无情抬头，看到了头顶上不断炸开的火花，眼睛里全是“朋友”的红色警告。 “要离开，趁现在。”“朋友”的通信正在被干扰，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一切都要谨慎行事。张灵秋在一旁攥紧了双手，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只是如果可以，她会选择留下来继续寻找她的家人。 不过，有人帮她做了选择。 一旁的秦楚安忽然冲了上来，就在张灵秋身后，一张白色的面具出现在围栏之上。“朋友”的应急灯下，只能看到面具背后，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眸。 当的一声，对方手里的武器被秦楚安击飞，军刀在空中断成两截。 拼武器，秦楚安可能难逢敌手。 下一刀，刺准了对方的脖子。 但来人竟然双手弃了围栏，夹住他的刀刃，经过纳米材料处理过的军刀像切豆腐一样插进他的小臂骨，但他却一声不发，后仰，双脚借力踏在围栏上，双手生生把刀从血肉中拔出，再一拧身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翻过了围栏，出现在秦楚安身后。 很快，黑暗中，越来越多的白色面具翻了上来。下面已经开始冒出滚滚浓烟，下去的部队可能已经全灭。 “无名”可能并不打算跑。 激烈的交火展开。在“朋友”的灯光下，他们不好切换夜视模式。但对方似乎并不受黑暗的影响，手中的军刀以诡异的角度刺出，每一击，都要带走联邦军人的一块血肉。 枪声响起，但混战之中，更危险的反而是孙无情四人。军人可以拼命，但如果是孙无情在乱战中被流弹击中，不知道联邦会有多后悔。 但这一次，他们带了一只小老虎。 虎躯一震，八方臣服。 仿佛头顶上一张大掌压下，所有人无差别的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压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无来由地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似乎人类天生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在这一刻，被完全的刺激出来。 所有人，都跪下了。 张灵秋站在他们中间，战服下的脸满是怒容。张晓晓给她的力量早已经散去，现在，这是她自己的恩赐。 有了这股让万物臣服的霸气，才能算是真正的老虎。 她能让管甚跪下，这些人，又算得什么？ “杀。”孙无情没有多话，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对方明显没有意料到张晓晓的存在，或许也低估了她的实力，但现在，正是屠杀的良机。 一颗颗毫无反抗之力的头颅被他们割下，围栏外的“无名”被这股力量压了回去，生死不知。 恩赐，是普通人难以反抗的力量。 除非，上场的不是普通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从设施外闯进了张灵秋的领域，即使在这样的威压下，他的速度也丝毫未减。 嘭，嘭。孙无情和秦楚安像两个沙包一样被他撞开，他的脚踏在了张灵秋面前的地板上，一双大手朝她的咽喉伸去。 血丝漫上了张灵秋的双眼，脑海里一股股热流涌出，无形的力量浓缩到身前一尺，威压再增，不论眼前是谁，她只有一个念头。 要他跪下。 终于，他的手停在了张灵秋咽喉前一寸，便再难前进一丝一毫。 灯光捕捉到了他的身影。胡子拉渣，尖嘴猴腮，看起来像一个市侩。 这竟然是那个逃跑的赌场老板！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遇无名 还没等孙无情回过神来，又有几名不速之客闯入了这片战场。 他们都是主动藏在牢房里的那些人，是早就布下的一支部队。如果联邦想要端掉这个窝点，必然不会稳扎稳打，逐步推进。这台机器对自身的自信，他们还是了解的。 所以，就有了这一支奇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赌场老板没有带面具。 从洞穴的四个入口赶来的约有十人，相比那些从设施下翻上来的“无名”，这些人明显不是普通角色。有的人仅仅靠特质的虎刺，便生生打死了几名联邦军人。 孙无情已经看出来，来的人都不弱于他。 而更可怕的是，那个被张灵秋死死压在她面前的那个赌场老板。她已经尽了全力，四周的力量正慢慢汇聚到一处，已经无暇顾及他人。 仅靠他一人，便解了这僵持着的场面。戴着白色面具的“无名”立刻围在他身边，秦楚安拦在张灵秋身前，仅仅只两三米的距离，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气氛却仿佛炸药桶一般，随时会被引爆。 他们在等在张灵秋力量消失的一刻，那一瞬间，“无名”的力量会把众人撕碎。 而另一边，“朋友”却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个赌场老板，在他的资料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而刚才的那个俯冲，不借助任何设备，几乎是瞬间来到了张灵秋面前。如果不是臣服的力量，换成孙无情和秦楚安，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单纯就是快。快如疾风，快如闪电。 这是恩赐。 有恩赐，“朋友”并不奇怪，但拥有恩赐的这个人，不应该只是个赌场老板。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秒，没有得出任何结论的“朋友”，只能看着战斗按预定轨迹走。 一瓶药剂划过一根完美的抛物线，砸在了那名赌场老板的身后。那一瞬间，张灵秋撤掉了大半恩赐，和吕岳四人一起，沿着“朋友”的机械臂，朝洞顶奔去。 “无名”的反应不逊于他们，一人迅速跟上了张灵秋的动作，手中的军刀，直指她的大腿动脉。 但迎接他的，是几滴鲜艳的血珠。 吕岳撤掉了半边战服，洁白如玉的胳膊暴露在了空气中，张灵秋顺势一刀划过，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涌出了血水。 但这不是血，是剧毒。就连服过解药的张灵秋三人，都痛苦地掩住了口鼻。 一滴鲜血滴在来人的面具之上，极强的腐蚀性烧出了一个小洞，有些粘稠的血液顺着小洞漫了进去，鼻腔里立刻感受到了如火般的灼烧感。 很快，他举刀的手无力地放下，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真，见血封喉。 刚才掷出的药剂也开始弥漫在空气间，不论是联邦军人还是“无名”，都没能幸免。毫无准备的他们纷纷掩住口鼻，但无孔不入的药剂和病毒散布在场间，对血肉之躯而言，这就意味着死亡。 张灵秋面露不忍之色，回头看了一眼不断倒地的己方士兵，军队护送他们来此，但危急时刻，她却要抛下他们。 这大概就是联邦的做派，是“朋友”计算得出的最好结果。 生命，在它眼里，或许并非等价。 赌场老板，还有几个身手比较好的“无名”几乎和张灵秋等人同时攀上了“朋友”的机械臂。他们似乎对吕岳的恩赐有所了解，不敢贸然上前。 所以他们端出了枪。 即使“朋友”在不断的干扰他们的行动，却也收效甚微。为联邦军队织起的安全网，却成了他们的落脚之地。手中的步枪宣泄出子弹，在弹夹打完之前，这些人似乎要咬死孙无情四人。 而那个赌场老板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场间，幽深的洞穴内，回音阵阵，就连“朋友”也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但只要他们能逃离这个洞穴，就一切安好。张灵秋家人的失踪事件牵起了一条大鱼，现在，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三十秒。”“朋友”给了孙无情一个倒计时。无数的微型机器人正从洞顶涌下来，不管对付人类还是机甲，这些虫子大小的机器人都是最完美的杀招。无孔不入的他们可以把敌人淹没，就算是神仙，也难逃一死。 但下一刻，剧痛在一瞬间传遍了他的大脑，孙无情发现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量，面前的机械臂闪着指引他的光芒，但在他眼里，这份光芒开始黯淡。 一根两米多长的钢刺，穿过了他的小腹，把他钉在了机械臂上。那里靠近胃部和肋骨之间，静脉交汇，是人体最能造成痛苦的几个穴位之一。 没有人预料到这枚钢刺的轨迹，仿佛自虚空中出现，看见时，就已经刺进孙无情的身体。 他瞄准他很久了。即使是穿着战衣，他也从他的行动中猜到了他的身份。 在和联邦的对战中，从来都是分秒必争，一击定输赢。 没有在意顺着机械臂冲下来的微型机器人，赌场老板的脸又再度出现在孙无情对面。他的双眼有些无神，仅靠两只手指拈住机械臂支撑自己的身体，那身普通的西装下，似乎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剧痛之中，孙无情的双眼难以视物，但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假。 有点违和。 细长的机械臂仿佛森林一样疯狂的生长，欲把孙无情包裹在其中。这并非是致命伤，只要他还活着，联邦就能救。 但赌场老板的手中，又翻出了一根钢刺。他握着钢刺的手，上面长满了老茧，好像握着的是一根棍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仅盯着孙无情。 但万幸的是，有一个人的主要任务内容，也是盯着孙无情。 吕岳拦在了两人身前。她也攀着一根机械臂，被“朋友”送过来，四肢张开，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挡住了他。 这就是她来这次任务的意义。 “毒王吕岳？”赌场老板嘴里脱口而出她的身份：“看来这次，联邦把他保护的很好啊。” 吕岳的面罩撤了下来，露出了她清纯可爱的小脸，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也根本没有人想到，这白里透红的面庞，下面藏着的，是杀人的剧毒。 如果赌场老板要杀她，那便同归于尽。吕岳把身上的毒药都悄悄抓到了手里，牙齿按在舌尖之上，寸步不离孙无情。 任务书上说的很清楚，优先保护孙无情，不惜一切代价。 他已经服了足够的解药，就算吕岳死在他身边，鲜血也不会置他于死地。但可以成为守护他的一层屏障。 就像现在，赌场老板的手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听过吕岳名头的人，绝不敢和她赌生死。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赌场老板似乎叹了一口气，在他头顶上，“朋友”的援军已经赶到，但在他脚下，秦楚安和张灵秋刚刚好快爬到他所在的位置。 “撤。”他喊了这一声，整个人如一只大鸟般一跃而下，手里两米多长的钢刺没有一丝犹豫，先后洞穿了秦楚安和张灵秋两人的肩膀。张灵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没张开恩赐，剧痛就夺去了她的意识。 就连“朋友”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藏着“无名”组织的高手。在场的人除了张灵秋，没有人能拦住他。 跟着赌场老板的几个干部级别的人物也赶到，一顿胖揍，就让秦楚安两人失去了还手之力。他们重新向下坠去，似乎设施的地下有通往外界的出口。 吕岳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紧牙关。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即使追上去，她也没有把握抢人。“朋友”已经把孙无情往上运，但针对下一步的指示，却没有传来。 但下一刻，几个黑影自洞穴顶上掠下，其中一人拉着吕岳的胳膊，硬是把她拽了下去。 他们的实力远远高出吕岳一大截，吕岳自己身体素质为五级，和孙无情相差无几，但也不敢像他们这样，从上百米的高空，顺着“朋友”布下的手腕粗细的机械臂就敢往下跳。 他们追逐下面“无名”的身影，双脚踏在机械臂上，甚至还不断的往下加速。 设施的最低端，一片漆黑。赌场老板扛着孙无情，踏着被轰碎的某个联邦士兵的尸体，眉头紧皱。 落下来的人，似乎有点多。 还没等他直起身，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就落在他的头顶上。 这是张灵秋的恩赐，这是“臣服”！赌场老板开始疑惑，印象中她刚才应该被他重伤才是。 但他似乎忘了，这并不是独属于张灵秋的恩赐。 “朋友”往设施下丢了一枚信号弹。光芒瞬间照亮了整片设施，赌场老板眯着眼睛看向四周，除了戴着白色面具的队友，身边还落下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都穿着联邦的黑色作战服，把他们围在中心。 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被拉下来的吕岳。 一个人身材苗条，作战服勾勒出她完美的身体曲线，源源不断的威压，正是来自于她。 一个人是侏儒，拦在他们身前，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可笑。 而最后一人，背着一根棍子。 看到这个身影，赌场老板双瞳微缩，握着钢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你……”话还没说完，身后一声惨叫传来。承受着臣服的威压，赌场老板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其中一位无名从身后把刀刺向了他的队友。 那人摘下了一张假的白色面具，那张他原本熟悉的脸不断的变幻，到最后，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眼神有些丧气，但眉宇之间，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威严。 赌场老板嘴里缓缓挤出了一个名字。 “四王灰蛇……李承乾……”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诸侯相助 有些事情，就连首都外的“朋友”也是不清楚的。 有什么样的数据，它就做怎么样的分析。如果是它也不知道的事，那么千算万算，它也不会算到这样的结局。 送走孙无情的它，除了给下面的执法者一记闪光弹，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但当这三个身影从洞穴上跃下，仅仅根据他们的体型，“朋友”就知道谁来了。 没想到，这是一场惊天大局。 “没想到，你们早就知道我没走。”赌场老板握紧手里的钢刺，即使是张晓晓的恩赐，也没能完全让他跪下。更何况，他手里还有秦楚安。 至于张灵秋，扛着她的人已经死了。 李承乾杀的。 四王之灰蛇，李承乾。恩赐是易容。 他可以把整个身体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其模仿程度之高，据说，还没有人能成功发现，自己身边的一个好友，不知何时早已是另一个人。 就像现在，这里的跟他来一区的干部们，他知根知底，一路从十二区过来，没有发现任何倪端。 可没想到，灰蛇就在他们之中。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至少，他首先要了解那个人，然后，杀了他。 能做到这一点，李承乾就不普通。 扶着重伤的张灵秋到角落，他重新站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下，四个人，从四个方位，包围了他们。 但却没有打算动手。 因为对手，也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十二区秘密之城最深处，十六条密道，十三条通往加大国，三条通到联邦各处，全部炸毁，我们确实不能确信你是否走掉了。”张晓晓的声音透过战服传来，她的脑袋偏向不远处那个背着棍子的人，说道：“只是有人不相信你会就那么离开。” 吕岳和还有一丝意识的张灵秋都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背着棍子，身材修长，微微屈膝的身影。即使穿着联邦作战服，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特别的气质。 只是，更出人意料的，是赌场老板的反应。 他没有看管甚，只是看到那根棍子，他就明白了很多事。 于是他把手伸向自己的下颚处，那里，有一条淡淡的分界线。轻轻一撕，一张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便被他撕了下来。而在这个人皮♂面具背后，是另一张紧紧贴着脸皮的白色面具。就好像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白色颜料，隐隐能看到他的表情。 那是怨恨。 人皮♂面具掉在了地上，他也直起了腰。手里的钢刺顺着手腕转了一圈，被他背到身后。左脚向前一步，双膝微屈，远远看去，竟和管甚的动作一模一样。 “然后呢？你们想杀我？”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为了防止“朋友”通过声音找到他，已经对声带做了手术。 管甚没有说话，战服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甚至不知道管甚是不是在看他。 “放人质走，你也可以走。”李承乾看着倒在他脚下的秦楚安，语气十分平淡。 但仿佛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他不顾场间紧张的气氛，大笑着，然后抬起自己的脚，正对着上次秦楚安被他棍子击中的部位，狠狠地踩了下去。 “不要！”张灵秋激动的伸出手，李承乾把她推回墙角，她只能看着秦楚安的肩膀再度被踩烂，疼痛让他从昏迷中惊醒，废墟之上，回荡着他痛苦的惨叫。 那人把脚抵在他的伤口处，鲜血冒着泡沫，染红了他脚下的布鞋。只要再度用力，他可以撕烂秦楚安的身体。就像不久前对爱丽丝做的那样，废掉秦楚安的恩赐，或者，直接让他死。 “讲笑话？想让我也把他废掉吗？”他的脸十分狰狞，表情已近癫狂，脚尖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秦楚安就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时，管甚开口说话了。战服背后，是他一如既往的冷冽腔调。 “我和你打。”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古朴的木制令牌，因为常年带在身上，表面被磨得十分光滑，上面的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但那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上面，是一个管字。 是父亲的令牌。 “老规矩，赢的人说了算。”管甚语气很平淡，他根本不担心秦楚安的生命安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拿出这个令牌，对方就不会再顾及那么多。 令牌被他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甚至十分靠近旁边的火苗，如果稍有不慎，这个令牌可能就从此消失于世。 “管甚！！”那人立刻弃了秦楚安，吼叫着，整个人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令牌冲去。管甚同时举棍相迎，几十年练武所成，就要毕其功于一役！ 战斗，一触即发。 张晓晓翻出双刀，率先冲向“无名”，臣服的力量集中在离她最近一人的身上，直接逼他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地面，钢筋深深地扎了进去。她手起刀落，就连他的人头也被恩赐的力量压得粉碎，脑浆四溅。 极简单的几个动作，却仿佛猛虎下山，势如破竹。 四王之老虎，拿来对付这些小角色，已经是杀鸡用了牛刀。对方还打算反抗，但事实是，就算他们一起上，也难以取胜。 更何况，张休也在场。 有人打算再度夺回秦楚安，可还没等他弯下腰，张休就看了他一眼。他很矮，所以很轻易的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这一眼，便是阴阳相隔。 无形的力量冲进他的大脑，直接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李承乾再赶上，手中的军刀刺进了他的后颈，然后拉起秦楚安，丢到了张休身后。 即使不靠灰蛇的能力，李承乾也有七级的身体素质。打近身战，他自认不会输，跟别说身后还有张休。 还是那句话，恩赐，决定了这场战斗的境界。 来增援的四个人，两个四王，战神榜榜首管甚，还有能摧毁他人精神的张休。 全是联邦的精锐。 而这里的“无名”，完全不够他们塞牙缝。 制定这场任务的那位，要确保万无一失。即使是首都外的“它”，也不知道这个计划。 因为这个任务的优先级很高。 “能站起来吗？”张晓晓朝张灵秋走了过来。吕岳身上有药，正准备帮她紧急处理。 “张老师。”张灵秋的声音很轻，也很惊喜。她看了一眼秦楚安，他似乎也脱离了危险，便安下心来。 就在张晓晓身后，所有人，都已经成了尸体。血腥味扑面而来，但这却代表着安全。 和她相比，张灵秋的恩赐，根本就如同清风拂面。能一开始拦住那个人，只是他还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张灵秋没经历过十二区的地下战斗，不知道那人便是当时击伤所有人，废掉爱丽丝，杀死严祁的神秘男子。 就在他们解决“无名”的空档，管甚已经与他战在了一起。钢刺和铁棍相撞，感觉就连空间也要被震碎。 这场战斗，张晓晓他们不打算插手。既是怕添乱，也是对管甚有信心。 “他是……管甚的弟弟。”张晓晓看了两人一眼，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他的身份：“他确实没有名字。因为他父亲只给管甚起了名字，他是捡来的。所以我们一般称他为管二。他是……” 张晓晓说到这里，看了李承乾一眼。他正毫不客气地拖着秦楚安的身体，拽到吕岳面前。张灵秋心里不是滋味，但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又有点害怕。 “他是‘无名’组织的负责人之一。”李承乾并不打算隐瞒，这件事情，今天之后，很多人都会知道。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打赢。 “我们追他追了很久。如果不是管甚，我们很难获得那么多的资源。”张休走过来，又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他当年夺得战神榜首，许下的心愿，就是找到他。十五年了，管甚一直在等这天。” 张灵秋这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去和“朋友”申请，就得到了任务通知。 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任务。 一开始，管甚就制定好了一切。十五年前，正是他对“朋友”许下心愿，要找到这个人。十五年后，正巧和张灵秋家人的失踪案撞到了一起。 自从张灵秋收到她父母失踪的消息以来，“朋友”早就在暗中调查这件事。针对管二可能逃亡的通道，“朋友”张开了天罗地网，终于在这个疑似赌场老板的人身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而孙无情等人前脚刚离开首都，管甚便立刻离开了学校，同张晓晓等人回合。 她的愿望还在，管甚只是顺便帮她提高了一下实力。若非如此，她可能会在一开始就被管二扼住咽喉。 张晓晓等人来迟稍许，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孙无情三人都有惊无险，这不是“朋友”计算的结果，也不在管甚的计划之内。 这是天意。 是概率之外的结局。 而另一边，管甚和他弟弟的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能跟上他们的动作，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管甚的对手。无论是苏起还是张晓晓，都败在了他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上。 但，战斗的两人，竟一时难分伯仲。管二的速度，甚至比管甚要快。 正如张晓晓等人所想的一样，管二，早就拥有了恩赐。 其名为，刹那。 正文 第七十章 管勤二子 “哥，你又被老爸罚了？”年幼的管二从墙后探出脑袋，看着在院子里老老实实扎着马步的管甚。从早晨四点扎到六点，现在已经九点。 滴落在地板的汗渍已经蒸发殆尽，日头很猛，管甚脸上的汗珠不知被晒干了几次，接过管二递过来的水慢慢饮尽，很快脸上又多了新的汗珠。 这里是管甚家的小院，整齐的木板把邻居的屋子隔开，院子里种满了许多的新鲜蔬菜，和邻居家整齐的草坪形成了鲜明对比。 “去，去。”管甚不耐烦的挥挥手：“你早课上完了？” 管二挠着后脑勺笑笑，那张和管甚完全不像的脸，表情也比管甚要丰富。 “偷跑出去看老妈。”他看了看时间，知道上早课的系统已经把他的缺勤记录在案了，但那张稚嫩的脸上毫无悔过之意：“大不了回头一起被罚。” 听了这个理由，管甚没有说什么，催促他去上课。只是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的时候，管甚还是喊住了他。 “母亲他，还好么？” 管二脸上天真的笑容很快消失无踪，他抿着嘴，想起那个在病床上对他微笑的女人，她苍白的脸比身后雪白的墙壁还要白，幼小的心灵顿时升起一种无力感。 “没什么问题，挺好的。”他说道：“她只说有空你多去看看她。” 管甚点头，没有多问什么。看着管二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他咬着牙，偷偷舒展了一下身体。 背部的肌肉满是淤青，这是昨天和那些混混打架的结果。联邦人一向看不起他们东国人蜡黄的肤色，即使管甚的母亲是纯种白人，但他还是脱不掉这个黄猴子的外号。 更何况，他们嘲笑他母亲，还嘲笑他父亲的口音。 论打架，他从来不怕，十六七岁的瘦小身板，面对高他两个头的联邦人，从来没有输过。 不惧不弱，不畏不败。这是父亲教他的武理。 他们家只是联邦一区一个偏远的镇，至今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每家都有一栋独立的小屋和院子。离家里最近的百货超市，要坐半个小时飞行器。联邦最先进的科技很难普及到这里，最近听说他们这里的能源也可以免费使用的时候，他到是吃了一惊。 按照课上教的知识，这里的食物很快也会免费供应。 但他也明白，很多工作也要被机器取代了。除了掌管数据中心的一小部分人，所有事务都用机器来代替人工。 就连警察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人一把推开。管勤大踏步走了进来，警服套在健壮的身躯上，独属于联邦的警♂徽在太阳下闪着金光。汗珠顺着他的脸横流进衣领，常年风吹日晒，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皱纹。 但尽管如此，他每一步，都走出了一股八面威风的气势。 他是管甚的父亲，也是管甚的师父。把传承自东国的古老武术融进现代的搏斗术中，在这片小地方，论打架，没有人打得过管勤，抓贼自然也是在行。 他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蔬菜，东国人在附近建起一条小小的唐人街，卖的都是自家种的蔬菜。但是联邦依旧禁止在工厂外宰杀猪羊，所以在联邦，还是吃不到新鲜的肉。 正想着午饭会吃什么，未被关上的门又被人轻轻推开。管甚看到一个披着黑衣的人跟在管勤身后，他很年轻，看起来比管甚大不了几岁。尽管皮肤是淡淡的黄色，但可能久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苍白。 “站好。”管勤走过管甚身边，踢了踢他有些走形的站姿。在他脚下放了一瓶水，和身后的黑衣人一起走进了屋子。 很快，不出所料的，管二也被叫来扎马步了。 “咱家好久没来人了。”管二对逃课没有一丝悔意，笑嘻嘻地迎着日头，马步也扎的十分标准：“看起来不像是咱爸会接触的人啊。” 管甚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扎着马步。感受着腿部肌肉纤维一根根地被扯断的痛感，抬起头，盯着远方的蓝天白云。 “以后，你想做什么？”闲的无聊，管甚问了弟弟一句。 “我？”管二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以后能有什么做的？食物免费，能源免费，马路上到处都是机器人。不如咱们还去找昨天那些人打架，天天打，打到他们怕为止。” 管甚只是轻轻摇摇头，操起院子里随意摆放的木棍就开始操练。直到日上三竿，他把木棍横在管二身前，已经逐渐发育开的手臂握着三米多长的粗木棍，没有一丝颤抖。 “如果可以，就留在这当个武师也好。”管甚说道：“武师能赚点钱，打架可赚不了。” “这也可以。”管二一向很赞同哥哥的观点：“赚了钱，你请我去旅游啊。” “赚了钱给你败家？我可不干。”管甚轻蔑一笑：“这都留给咱妈。” 管二听后也笑笑。两个大男孩就站在院子里，互相比武，期待或许更美好的明天。即使是瞬息万变的时代，也浇灭不了人类奋发向上的热情。 但就在这时，一台无人机停在屋外，申请访问他们的院子。上面放着一套文件，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很快，管勤让无人机进了家，直接把文件送入了他的房间。 “吃饭了。”过了一会，他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那个黑衣人已经不知踪迹，可能从后门走了。管甚两人进屋洗了澡，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子前，沉默地扒起了饭。微风轻轻灌进房间，这个联邦一角的小楼，已经享受了十几年的宁静。他们家依旧保留着用筷子和吃中餐的习惯。所以除了一些东国人，很少有人会来他们家做客。 “秦婶种的菜，回头你们要和她问好。”管勤吃饭时就收起了那份严肃。 “菜都免费了，以后谁还种菜？”管二嘟囔着。邻居总嘲笑他们家的院子，不够整齐，脏乱差，就像黄猴子住的窝。 “秦婶喜欢种，你娘喜欢吃，那就继续种。”管勤从来不说二话：“今天老二洗碗，管甚，你和我来一趟。” 管甚细细咽下最后一口饭，看了管二一眼，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管勤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份文件，关上了门。 一个蓝色的、指头大小的装置放到了桌上，那是管甚第一次见到屏蔽器。 “你听说过，超级计算机，‘朋友’吧。”他看着管甚，双眼忽然变得有些深邃。 “全联邦计算的集合。计算力被化为战略资源之一，不能随意调用。”管甚平时的功课还是做得很足。 “这座小镇，也被安装上了数据采集系统。只要源数据按标准采集，就可以省去数据清洗的步骤。这里，很快纳入联邦的监管之下。”管勤看着他的眼睛，今天的语气有些严肃：“今后我们的一举一动，联邦都会看的一清二楚。当然，现在也是一样。比如你母亲的病。” 他拿起了另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明显被他藏了一段时间，纸张有些皱了。 “我的工作不会持续太久，但是医院还需要很多钱。这房子，本来打算卖了。搬到市里去，联邦会有补助。‘朋友’已经把我们家的情况查的一清二楚，就连我要离职的概率，你们未来的花销，也按日期做了整理，非常精准。”管勤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这是来自联邦保险的一份调研资料。 “那我们就准备搬？”管甚已经不小了，听到这件事情，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一想到以后没有这样舒服的院子练武，感觉有点失落。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刚才，首都寄来了这个东西。”他把文件推过去，开头写着几个大字，是录取通知书。 来自提乌斯学院。 “这年头哪里还有学校？”管甚不解。联邦很早就取消了所有的学校，改用统一的虚拟设备进行公民的基础教育。 “有的。”管勤明显知道不少：“就在首都卡梅尔城。而且，这是联邦唯一一所学校，今后你会比我赚更多的钱，过想过的生活。我是不反对你去的。” “去上学，有什么条件吗？”管甚并不轻易认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这也是管勤教他的俗话。 管勤听后，看向窗外，摸了摸自己满是胡渣的脸。 “今后，你就是联邦的人了。”半晌，他才说道：“你喜欢这个国家吗？” “从学校毕业，以后能赚多少钱？”管甚忽然转移了话题。 “很多，你花不完。” “那我喜欢。” 两天后，联邦来接他的飞行器停在屋外。管甚和管二都没有见过那么豪华的飞行器，围着它指指点点。邻居们也都出来，有人认出了这是首都的标记，躲在自家精美的草坪上偷偷看着。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打过。我可不会再输了。”管二目送他上飞行器。男人之间，话都比较少，等到他快走了，管二才挤出这一句话。 “我也不会输的。”管甚笑笑：“如果我输了，我请你满世界玩。” “那说定了。”管二从身后摘下了练武用的棍子，管甚也同时拿出管勤祖传的铁棍。 两根棍子在空中轻轻一碰，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 “啊，说定了。”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曾几何时 二十二年前的提乌斯学院，宽阔的宴会大厅里，只坐着寥寥几人。 “喂！谁允许你这个土包子和我们吃饭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公子哥，走进大厅，把手里的盘子啪的一声放到管甚面前，声色俱厉，汤汁都溅到了他的脸上。 管甚的饭才吃一半。 “是不是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嗯？扒拉扒拉的，和猪猡一样。”他身后的跟班也把手里的盘子丢到管甚面前，言语间没有一丝客气。 但管甚只是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默默的吃饭。他的脸久经日晒，有些黝黑，又沉默寡言，看起来便不易近人。在原来的镇子上，就没有多少邻居敢惹他，也就是些混混，打又不敢打死，下一次还敢惹事。 但眼前几人可不是混混，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议员的儿子，其余几位，家里都是有权有势。 他们不喜欢东国人。入校第一天，管甚就领教过了。 挨了打，行李被扔到走廊外面，还被泼了水。但幸好这里是单人单间，设施一应俱全，管甚也没说什么，捡起来收拾好了，也算睡得舒坦。 听说今年是这个学院第一批大规模招生，所有新生，加起来也就十五个人。 只有管甚一人是从首都外来的。 也只有他有着东国的血统。小眼睛，塌鼻梁，被晒黑的脸庞和双臂，所有人都以为是学院招错了人。 “喂，黄猴子！问你话呢！”他们也不坐下，手里拿着一块牛排在管甚面前晃着，一会儿便丢到他的盘子里，像对自家的狗一样。 管甚轻轻推开这个盘子，端起另一个盘子继续吃。自从知道这里吃饭不要钱，他的食量便大增。本来练武就容易饿，在家里管勤抓饮食又严，难得有一顿饱饭。 尽管心里已经把这些公子哥用棍子砸死了十遍，但现实中，管甚还是不敢动手。这里的人和整个学院，都精致无比，他们的衣领和大厅窗沿下的角落一样，纤尘不染。就仿佛古老神话里的艺术品，容不得一点碰撞。 而管甚只是一块顽石，怎么摔，怎么撞，都不会碎的一块顽石。 那便忍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也是管勤教他的话。 他以前不习惯忍，现在也不想忍。但他明白，这里是首都，这里，有他要找的东西。 “喂，问你话呢！”公子哥见他不出声，好像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没有在意四周射来的目光，举起自己的汤碗，上面粘稠的汤汁，一点一点地，浇到了管甚的头上。 这让人怎么忍？ “说话。你们东国人都不会说话？” 汤汁渗进了管甚钉子一样的短发，有点烫。 他手里没棍子，但这么近的距离，他很轻易的就能扭断他们的脖子。 大不了，把他们打个残废，自己打道回府。他还没成年，法律应该判不了多久。 母亲的病，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总会有的。 他紧紧攥起的拳头又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端起盘子，低着头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旁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拿出纸巾，正欲把他脑袋上的汤汁擦掉。 “够了！”另一人走过他身边，白色的衣裙上飘来醉人的幽香。她双手叉腰，声音比他们要高上几度。管甚低着头，看到她脚上的一双火红的高跟鞋。 “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新生，你有什么资格欺负他？王墨，你以为你是谁？”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王墨，联邦三十六议员之一王邙之子。放在首都外，便是可以随心所欲的角色。 但是在首都，倒不是没有人敢动他。 只是这个女子，好像也没多少背景。 “张依瞳？”王墨的脸色有些动容：“你帮他说话？你喜欢这只黄猴子？” 似乎这句话听着有些刺耳，张依瞳皱了皱眉，二话不说，高跟鞋挑起面前的椅子，右手一捞，椅子带着劲风，朝王墨的脸砸去。 没有想到这人会直接动手，王墨大惊失色，猛地把同伴拽到身前。 但张依瞳却猛地把椅子下压，砸到了桌子上，半条椅子腿掉在了王墨脚边。把他惊得跳了起来。 “张依瞳！你有种！”王墨被她的气势吓退半步，又拉不下脸去揍一个女孩子。心里想着一定要暗中搞死她，撂下两句狠话，就往门口走去。 “呵。”张依瞳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短发，小脸又恢复了以往的俏皮模样。 但还没等王墨走到门口，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少年就拦住了他们的路。 “大家都是新生，互相欺负，不太好吧。”少年语气很是和蔼，略带傲气的眉眼满是温和的笑容。 “你……你是……”王墨看到这个少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昨天的开学典礼上，校长好像对某个同学另眼相看。 “这条路我要走，你们走后门吧。”话锋一转，他大步上前，朝王墨等人伸出了双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到了他们身上，当管甚抬起头时，正看到几人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就像几只黄金色的炸虾。 “擦不太……干净。回去……再洗一下吧。不好意思。”帮管甚擦汤汁的女孩瑟瑟地缩回了手，似乎很少和男生说话，黑框眼镜下的小脸通红。看她的样子，倒好像是她把汤汁倒在管甚头上一样。 管甚露出抱歉的微笑，站在原地，端着盘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这附近，好像瞬间就有了不一样的气氛。 “王清野？听说你评级是S？”张依瞳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少年，眉毛一挑，眼神灵动，是说不出的神气与俏皮：“好巧，老娘也是。” 她知道他在开学第一天就觉醒了恩赐，但言语之间，没有一点低声下气的意思。 “张依瞳，呵呵，张依瞳。”年少时的王清野，锋芒毕露，看似温和的表情里，透露出一股张狂：“后面那位是……你妹妹？” “叫晓晓。”张依瞳侧过身子。张晓晓很不好意思地和王清野打招呼，眼神在往管甚手里的盘子瞟着，似乎再思考要不要帮他拿一下。 “你是……”王清野看向狼狈的管甚。 “管甚。”他自报家门，和王清野四目相对，语气不卑不亢。 “以后就是同学了。”王清野伸出手。却没想到管甚举着盘子，示意自己没手可握，竟是一言不发，扭头就走，把王清野晾在了原地。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尴尬。 “他是不是……生气了。”张晓晓双手握在胸腔，看着管甚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王清野摇摇头，脚踩在管甚刚刚做过的位置上，感受到坚硬的石砖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他在座位上看得清楚，管甚站起来前，屁股一直没有沾到椅子上。 “这个人，很有意思。”王清野喃喃自语，黑袍无风自动，对上了大厅里看热闹的剩下几道目光。一个侏儒对他举起了酒杯，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 半年后，提乌斯学院的一个角落。 管甚第三次举起棍子，王墨正在他身下求饶。 他忍了这家伙很久了，又不能每次都要人帮。 打断他一条腿，不过分吧。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急切意味，抑扬顿挫的声调就好像在唱戏。 管甚回过头，树林里，慢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他看起来十分年轻，穿着一身花哨的红色西装，连围巾都是夸张的七彩色调，在下雪的冬天里，十分引人注目。 是校长。 二是二年前，开学典礼上的校长还是真身。因为学院根本没几个老师。 第一届新生，大都熟悉他。 “校长先生……”脸已经肿得像一个猪头的王墨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往校长那边爬去。 管甚把棍子背到身后，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学院禁止打架斗殴。”校长语重心长，扶起了王墨，拍掉他裤子上的雪。然后，从身后也拿出了一根棍子，看起来，和管甚的铁棍很像。 他把棍子塞到了王墨手里，王墨哪里拿得动，差点又摔回地上。 校长很真挚地说道：“但是可以比武。”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雪地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墨一脸错愕，管甚愣了一下，则是露出一道久违的笑容。 看来，这个学校还是有点意思。 十分钟后，他在回去的路上又见到了校长。他正站在树林边缘，看着雪地里玩耍的女生们，脸上露出了满（wei）意（suo）的笑容。其中就有张依瞳的身影。 “开学典礼后，我就出差了。刚回来，一直忘记你的事。”校长没有看管甚，但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他朝虚空中一点，蓝色的屏幕出现在管甚眼前。 上面，是一个病人的病情分析报告。 那个病人，是他母亲。 三天前，他刚接到管二发来的消息。 母亲病重，想让他回去。 “你母亲的病，联邦目前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据资料显示，她的寿命大概只剩一个月。”校长满脸抱歉：“但是我认为，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管甚，你帮学院一个忙。‘朋友’就可以腾出手，我会倾尽联邦的力量，找到这个病的治疗方法。”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病入膏肓 管二打开了病房门。这里的消毒水味道越来越难闻了，仅仅是进到医院里，他就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每一天，这里都有人离开医院，或许从正门走，或许走向太平间。 但只有这消毒水味，从来不变。 “来了。”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似乎是没有力气，又或许，是有点失望。 微风吹起雪白的窗帘，却再也吹不起她曾经的那一头金色的秀发。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有管二一个人来，自从几年前她问过几遍，就习惯不再问了。 问了，还让管二内疚。 尽管不问，他也内疚。 “来了，妈。”管二把提来的水果放到窗边：“秦婶自家种的芒果，很甜。” “哎。”女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摸了一下熟透的芒果。上面散发着夏天的味道，和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冲淡了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 但很可惜，她已经吃不下了。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只能摄入一些医院提供的药粉，也能缓解一下疼痛。 联邦早就过了输液的时代了。只需要几毫升血液就能做到全身的检查。几年前普通的一天，他母亲在家里接到了医院的通知书，在她常去的餐厅里，从唾液中检测出来了癌细胞。 这之后，她就是医院的常客。 不用输液，不用打针，她可以在医院自由行走，看起来与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医院已经确诊了，救不了。 她的免疫力一天天的下降，在楼下散步的时间，从每天五六个小时，慢慢变成了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到现在，她已经下不来床了。别说回家，就算是出病房，细菌和病毒也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只能躺在床上，等着来看她的人。 来的最勤的，通常是管二。 至于管勤，只是在岗位上比较勤快。 “听说你哥哥去首都了？”一块蓝色的屏幕出现在她眼前，里面是管甚写给她的信。字里行间，透漏着管甚极少表现出来的思念。 “走了有一个月了。”管二开始有点不习惯，现在，每天被罚扎马步的，只剩下他了。经常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就坐在管甚经常坐的位置上，看着天上流转的白云。 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过管甚的，所以练武比平常还要勤快。只是学习成绩总是达不到标准，容易被管勤说教。 开什么玩笑，现在这个社会谁还学习啊。 “知识是很有趣的。”女人听了他的抱怨，轻轻抚摸着管二的脑袋，轻声说道：“里面是人类尚存的智慧。” 母亲是很爱读书的人，据她说，她爷爷是联邦最后一所学校的毕业生。自那之后，虚拟现实发展起来，联邦所有的教育都通过计算机来完成。 那学校叫什么来着，哈佛？但终归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听他说，去首都也是上学。真是奇怪，现在联邦居然还有学校。”女人给管二看那些信件，管二也拿出管甚给他写的信，管甚在提乌斯学院的生活，就这样展现在两人面前。 没有被歧视，没有被羞辱，只是这里老师很少，有很多奇怪但是性格很好的人。 在那时，还没有执法者的称呼。所谓恩赐，还是联邦机密。 “学什么不要紧，关键是，有多少人还有学习的机会。”女人看向管二，语重心长：“如果联邦只剩下这一个学校，只剩下这几个学生。那意味着，整个联邦的资源，都在他们身上。” 管二只是静静的听，他并不理解母亲说的话，只是轮到自己时，会谈起自己练武的经过，谈起今天又打断了多少多少木桩。 “我一定会打赢他的。”管二挥了挥拳头。手掌里和管甚一样，因为常年的练武磨出了老茧。 女人溺爱地掐了掐管二的小脸，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管二注意到，她掐脸的力道一天比一天浅了。 就在这时，女人痛苦的捂住了嘴，咳嗽了几声，空气里很快多了一丝血腥味道。 管二不是第一次见血，和混混打架时，吐两口血是常见的事。 但都没有这淡淡的几滴鲜血更让他心痛。 女人的掌心，只是躺着几丝血沫，被鱼刺刺中都比这出血要多。 但是她的手环已经把消息告诉了医生。 三分钟后，带着白手套的医生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台巨大的机器，足够把一个人给塞进去。 这里，要变成手术室了。 “回去吧。芒果好吃，就多吃一点。很快到秋天了，最近有些凉，你多加点衣服。记得和爸爸说我很好。” 不知怎的，今天管二的眼泪有些多。正是三伏天的天气，他的心里却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 “妈妈怎么样？”回到家，管勤已经做好了饭。今天的工作看来很少，他还有时间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四个人的全家福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上，擦得很用心。 “不好，她有些咳血。”管二双眼无神，看着满桌的菜，脑海里母亲咳血的场景却挥之不去。 “怎么这样？”管勤的眉头皱起，嚼蜡般的吃了两口饭，便站起身出了门。 宁静的餐厅里，只剩下管二一个人的身影。 但似乎，还有翻书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管勤书房的书，正仔细的看着。 但这个味道就不对，这里是管二的家，那里是管勤的书房。 要是藏着一个女人还好理解，但这人……应该是个男的吧。 难不成，老爸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自己似乎在哪里还见过他。对了，就是老哥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跟在老爸身后。 “政府有很多秘密。但我们没有。”黑衣男子没有看管二一眼，自顾自地翻着书，说道：“你母亲的病，只要有一定权限，就能查的一清二楚。但是你哥哥去了哪所大学，是谁在教，是没有人能查得到的。” “你特娘的在说什么？”管二很讨厌别人打扰他吃饭，即使他现在没胃口。 “我再说，你母亲的病，本来是可以治的。”黑衣男子见管二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把书合上，自顾自地拿了一个盘子，开始盛菜。 “你他妈有屁快放！”管二看着他欠揍的模样，上前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但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用了不少的力，却也只让他的衣领发皱而已。 男子的双腿，还稳稳地站在地上。 “你不要心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男子笑嘻嘻地握住管二的手腕，疼痛让他松开了手。 这个人，完全有实力吊打管二。 “目前已发现的病症，能完全治愈的，大概有56%。这个数字很高，两百年前，这个数字在5%上下。更别说我们发现了更多的病症。”男子慢悠悠地整理好衣服，开始大口吃管勤家的饭菜。看得出，他很饿。 “这个番茄炒蛋好吃。”他握筷子的动作非常熟练，管二在他面前完全不敢造次，刚才他握自己手腕的力道，就已经证明了他不是一般人。 “这一切的成果，归功于中心化的超级计算机。全联邦的计算力收归一处，进行统一调配。我们现在用的互联网，都来自一个系统。联邦打算给它个名字，叫‘朋友’。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减轻人们对机械生命的恐惧。”他轻笑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管二根本没听过这些秘密，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甚至开始主动把菜盘子递过去。 “谢谢。”刚才看书的沉静气质荡然无存，男子继续和管二聊道：“从那个时候起，研发新药的速度被加快。原来需要几百人的团队，进行几十万次的实验才能投入临床使用的制药过程，被计算机大大简化。完全依赖电脑提供的结果和分析过程，得到了比人类自己决策还要有效率的结果。所以，许多疾病可以被治愈，这其中，本应该包括你母亲的病。” “什么意思？！我母亲的病可以治？”管二激动地站起来。 “本应该是这样的。”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屏蔽器，蓝光幽幽亮起，然后他给管二看了一份报告。 “这是M40067号疾病，对应实验药研发进度。”管二看到这个新药还未开始被研发，但位置却排在很前面。 “是不是很快就到这个药了，能不能让他们快点搞，我母亲还等着呢！”管二不太懂，但是他很急。 男子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告诉了管二一个残忍的事实。 “政府打算减缓研发新药的速度。因为他们想把‘朋友’的计算力，用在别的地方，毕竟，他们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个，能让人类进化到更高一层的办法。计算力被挪移他用，这款新药，估计会在一年后研发出来。” “但是你母亲，可能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没有等管二消化这个消息，男子抛出了一个诱人的邀请。 “我们在解决这个问题，有没有兴趣加入‘无名’？”男子舔了舔嘴角，笑道：“当然了，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不过兄弟 二十二年后，管甚快四十岁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的眼角已经染上了皱纹。看着窗口中自己的模样，他觉得他越来越像管勤了。他们父子一直都习惯面无表情，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习惯于联邦这种冰冷的制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好像和东国的哲学没甚区别。 又或许，哲学大都相似吧。 身后，李建成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屏蔽生成，房间里，鸦雀无声。 “你们早就猜到了？”管甚给王清野倒了杯水，又给李建成倒了一杯。语气平和，好像刚才和张灵秋的战斗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值一提。 城堡下，张灵秋正和同学们走向休息室庆祝。窗外依稀能听见他们的欢呼声，但在老师这边，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大家都没做过这种事，总感觉有点太明显了。”李建成耸耸肩，拍了拍膝盖上泥土。他上午刚从森林里回来，掐准时间来看管甚和张灵秋的战斗。 “还不都是你。”王清野没好气地说。李建成的能力实在有些克制管甚，在加上，连管甚也没料到李建成会掺一脚。 这让张灵秋赢起来轻松了不少。幸好管甚最后掷出了一棍，才让结局不那么难看。 如果说他战神榜榜首，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完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放水。 “要查她父母失踪的事情，怎么值得那么大费周章？”李建成才刚回到，很多事情不太了解。 “问题不单是她的家人。”管甚桌子上有一份打开的文件，他递给李建成：“是很多人的家人。当然，也包括我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王清野的脸不露痕迹的抽动了一下，像是一道苦笑。 李建成郑重其事地接过，报告上，是“朋友”对十二区秘密之城的分析结果。 有一条暗线，连到了一区阿普尔市。把时间线拉长，就会发现十几年来，地下赌场和不少失踪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清野把他弟弟的消息告诉了他，也告诉了“朋友”。从目前的结果看，管二已经逃离了联邦。那里有十三条密道通往邻国，他没有理由不逃。而且，联邦在这个方向上的进攻受到重重阻力。“无名”为了保护管二，在国境线上牺牲了不少人。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十分合理。 但管甚坚持要查。 他有很大的权限，十几年来，王清野都不确定这个权限从哪里来。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十五年前，管甚在战神榜上许下的愿望。 他要找到他弟弟。 “这个愿望，我不能确定实现它的时间。您父亲把他很好的藏了起来。”十五年前，站在战神榜下，“朋友”如是说。 “没事，我可以等。”管甚仰着头，语气平淡。 “计算力是有限的，如果可以，占据战神榜首的位置，不让其他人许愿，你可以一直占用最多的资源。” “好。” 十五年后，管甚和当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人到中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孙无情看到的那副画面是一个突破点。”李建成翻到了报告最下面：“但是概率很低，你要去吗？” 管甚没有说话，打开办公桌旁边的一个长柜，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长棍。全部都由“朋友”特质，掺了特殊的合金，无坚不摧。 但他从这些棍子中翻出了一根特别的铁棍，王清野看得很清楚，尽管上面有保养的痕迹，但和柜子里的长棍相比，显得有些老旧。 管甚的故事，他们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和“无名”组织有很深的渊源。 也不知道，他那身一往无前，不可一世的气度从何而来。 武术这个词，来自东国，已经传承了几千年。 但联邦，只有一个管甚。 他拿出抽屉里的保养油，仔细的擦拭这根寻常的铁棍。直到上面映出他的模样，如此熟悉，却又令人伤感。 “去。” 。。。 半个月前，十二区，地下洞穴。 “准备撤离。”管二带着面具，把肩上的晓议员递给医生。看着这个新建不久的设施，满墙的计算矩阵，没有一丝心疼的模样。 这个地方，建起来，就为了给提乌斯学院发一条信息。 至于为什么，管二并不清楚，他只是执行者。 这里的计算机独立运作，即使不联网，利用前期收集的数据，依旧在尽职尽责地给管二提供逃离的路线。 “管先生，技术人员已经先走了。”“无名”组织的成员凑上来，他们是最后剩下的战斗力量。其中几人，管二还亲自教过。 剧烈的震动传来，他最后甩出的棍子已经起到了作用。炸弹由震动触发，不涉及联网操控，所以不会被“朋友”挖出来。 “哥，上面的店铺怎么办？”一个十分年幼的“无名”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扯了扯管二的衣摆。他指的是地面上那条唐人街，那里也有几条密道通往这里，他家在上面开有店铺，但据管二了解，他父亲在前几天和王清野的战斗中被杀了。 那家店是卖烧腊的，东国传统手艺。因为联邦禁止宰杀活畜，所以也算一个违禁店面。 但管二去吃过，味道很好。 味道真的很好。 “要换地方了，你的手艺别忘。”管二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个孩子大概才十四岁，却已经自愿带上了代表着“无名”的面具。 “你父亲的事，我帮你报仇了。”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他心里清楚，王清野的实力，再也回不到从前。 而这个男孩的父亲，当然，也再也回不来了。 头顶已经震下了不少砂石，他拍了一下这个男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内。白色面具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他永远做不到像父亲和哥哥那样，古井无波，冷酷无情。 但幸好，他还有这张面具。 他没有名字，组织也没有名字，很合适。 “准备好！按计划撤离！”信号已经开始不稳定，管二只能靠吼来指挥。“无名”已经开始销毁机房和资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即使住宿区的空间很紧张，兄弟们也尽力给他划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打开衣柜，里面没有衣服。 只有两张黑白照片，还有两个小香炉。旁边的香所剩无几，他算的时间很准，恰好用完。 管二点香的手有些颤抖，插香时，灰落到了自己的手上。虎口处，早已经留下了一个了一个浅浅的伤痕。 然后，管二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无名”的面具应该是摘不下来的，因为担心被联邦抓到后会识破身份，也因为他们不想留给联邦更多的信息。 但是管二的面具是特制的，真正起作用的，是覆盖在脸上的一层薄薄的涂料，可以保证他走在街上，不被“朋友”认出来。如果确认管二的死亡，涂料里隐藏的毒素就会把他的整张脸烧毁。 管二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高温会让涂料发生反应，这让他，看起来更像管甚。 “爸、妈。我们回来了。”他的表情很平淡，因为他记得，管甚去看母亲的时候，也是板着一张脸，和管勤一样。 他想起了某个下午，想起了某个约定，想起了那天的白云，像棉花一样柔软，却又像病房的帷帐一样伤感。 没有更多的话，管二知道时间不多。叹了口气，把两张照片收到衣服里，从角落操起一根新棍子，戴好面具，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门外，另一个披着白大褂的“无名”在等着他。 “还习惯吗？”他问道，沙土落到他的面具上，他却依旧摆着酷酷的姿势，靠在墙边。 “我没怎么用。”管二知道他在说自己恩赐的事情，头也不回的往逃生通道走去。 “用的时候感觉怎么样？”他追了上来，白大褂像披风一样猎猎作响。 管二的身体素质用联邦的标准算，已经达到八级，和他哥哥相差无几。 但这个人还是很轻松地跟上了他。 “头有点疼。”他老实回答。如果不解决这个人的好奇心，他可能又会被按在手术台上摩擦。 “有多疼，能忍受吗？你不要急，手术才过了半个月，你的适应性已经是很好的了。这个恩赐，之前没有人能成功过。”这个“无名”谈起这个实验便十分啰嗦，恨不得把衣服里的手术刀掏出来：“但还是要小心，大概十天之后，你就能自由使用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没人用过，能把这个能力开发到什么地步，看你自己。” “他能让我变快。这就够了。”管二看着通往加大国的逃生通道，转头走向相反的方向。不少干部还跟着他，准备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 飞行器上，躺着三个麻袋。每一个麻袋，都有两个普通人那么大。 这大概是塞了三个胖子。 管二上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合上了舱门。 披着白大褂的“无名”站在飞行器外，没有要一起离开的意思。 “祝你好运。”他说：“让一切，在概率之外。” “嗯。”管二合起了窗，已经戴上了赌场老板的人皮♂面具。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昨日之约 当。 这是长棍和钢刺的第一次交锋。 但张灵秋等人，却感觉耳膜都被震破。随之而来的，一声极清脆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回荡在这幽深的地底。 管二看着手里扭曲成九十度的钢刺，还有自己脱臼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那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强。 他左手握着右手腕，把脱臼的手生生掰直。他的骨骼似乎于常人不同，刚才那一击，应该已经对骨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但很明显，“无名”里面也有应对措施。 管二叹了口气，这一架，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难打。 但问题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朋友”正在迅速地冲下来，巨大的机械臂张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像一只怪兽，几乎要吞下整个设施。 这里，可是他们做了很久实验的据点。管二也不明白，为什么上面说要放弃它。 但一如既往的，“无名”已经提早转移了很多资料。留给联邦的，依然是一个脏屁股。 而管二，负责断后。 他们是猜不到联邦会派谁来的，管二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是否到位，被发现的概率有多少。如果自己没被发现，可能只会面对普通的联邦军人。 但如果他的身份被“朋友”猜到，来的人就不简单了。 所以当他收到孙无情等人来一区的消息，就认为自己没有暴露。他们是来找张灵秋的父母的，这在他意料之中。 但从天而降的管甚，让他有些意外。 他没有想到，自己和哥哥再次见面，是在这里。 二十几年了。 他没在医院等到他，也没在墓地等到他。 那便不等了。 下次见面，就杀了他吧。 他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 管二丢掉手里的钢刺，抬起头，正迎上管甚的双眼。那双眼睛自己很熟悉，和管勤很像，但和他不像。 长棍带着破空之声，早已超越了一般人类能达到的速度。这几十年里，看来他也接受了基因手术。超乎常人的力量，再加上东国神秘的武术，论近身战，便鲜有人是管甚的对手。 但如果，对上恩赐呢？ 王清野输过，张晓晓也输过。恩赐不代表一切，尤其在一对一的打架上。 但如果，是和他实力相当的人拥有恩赐呢？ 废墟上，就连张晓晓等人也没看清，管二是怎么消失的。 只知道，管甚，击空了。 那根几乎从未失手的长棍，竟是没沾到管二一丝一毫。 角落里，一根散落在地的钢筋也同时消失不见。 管二还在，只是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 太快。 他的肌肉仿佛已经适应这种速度，巨大的撕扯力下，肌肉纤维完好无损，仿佛永远用不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现在管二的身上。 当。 这是第二次交锋，劣质的钢筋毫无意外的也被折成九十度。 但这一次，是管甚的手腕断了。 高速带来的势能，仿佛山一样压在管甚的棍上。 不，这是真正的山。管甚从来被感受过这样的力量，或许苏起可以做到，但绝对没有眼前的人这样轻巧。 挥棍，仿佛吃饭和喝水一样简单。 这是当然的，因为二十年前，他们就是这样练的。不论是吃饭还是喝水，不是扎着马步，就是手握武器。 他们是管勤的儿子，也是他的徒弟。 当。 一根完好的钢筋再次被管二捡起，从诡异的角度，迎上了管甚的长棍。 但这一次，连管甚的铁棍也被弯折。 借着逐渐消失的信号灯，他们看到管二的身影重新显现在场间。 三击，只过去不到三秒。 他看着管甚手里的铁棍，那张和管甚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神色复杂。 这普通的钢筋，是绝无可能打折管甚的棍子的。他知道现在联邦的技术如何，能给管甚的武器，必然用上了最顶尖的技术。 但这跟棍子，显得有些普通了。 因为普通，所以有点眼熟。 “这是家里的棍子。”管二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凭什么拿出来！你以为我不敢打断它？！是父亲留给你的又怎么样！他走的时候，你回来看过一眼吗！？” 管甚没有动容，表情一如平常一样冷冽。弯折的棍子不可能再掰直，于是他重新调整呼吸，双膝微微下沉，棍子背到身后，摆好了起手式。 “认真点，现在是打架。” 打架？管二愣了一下。 你和我说打架？ 你以为还是二十年前，我们在院子里比武的时候？ 你以为还是二十年前，我们上街找混混打架的时候？ “管甚！你疯了！”设施内回荡着管二的怒吼。下一刻，他又消失在原地。名为刹那的恩赐，让他的身影化作了一阵风。比清风更快，力量，却比高山还重。 管甚日思夜想的力量，出现在了管二身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当！ “今天知道我在这里，却拿来传家的铁棍！什么意思！嘲笑我？”话音未落，管甚举棍相迎。管二似乎没打算取巧，钢筋每次都是从头顶上砸下，毫无花哨的击中管甚手里的铁棍。 管甚退后一步，铁棍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弯曲。这毕竟是普通的铁棍，普通的，劣质的铁。如果不是每天擦拭，根本没办法留到现在。当然了，如果把它交给“朋友”，保准拿回一根崭新的棍子。 但谁又能保证，这还是原来那根棍子呢？ 那根曾经被管勤握在手里，痛揍管甚兄弟二人的那根棍子。现在在他们手里，已经是一根脆弱的铁块。两人举手投足间，近乎无穷的力量就要把这根棍子撕碎。 同时被撕碎的，还有他们的心。 “母亲走的时候！你凭什么不回来看一眼！学院不给你走吗？啊？”管二的身影又出现在管甚头顶，声音仿佛要刺穿管甚的耳膜，直达他的内心。 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吗？难道她发给学院的信都被截了吗？你说啊！”新的钢筋再度砸下，管甚再退一步，双手剧烈的颤抖，已经快握不住铁棍。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信，只是消息到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地底。 因为他的体型偏瘦小，有些狭小地方，只有他和张休适合进去。 那次任务，他在地底饿了十天，食物已经吃光了，校长的信号还没到。 也正是那次任务之后，他得了难愈的胃病。“朋友”曾提议给他换一个胃，但他拒绝了。 因为当他从地底走出来，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时，胃也很痛。 从此以后，每次胃痛，都让他想起那一天。那天雨下得很大，身后的爆炸声不断，管甚瘦小的肩膀上，披着校长的红色外套。 校长正在往回赶，第二天，一管全新的药剂送到了一区。送到了管甚母亲曾经待过的那间病房。 微风吹起雪白的窗帘，但床上空无一人。 管甚终究是没有回去。 联邦无数患者等到了这管药剂，却唯独少了这一人。 不是所有的生命，都经受得住时间折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告诉我！为什么！”管二第七次捡起新的钢筋，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点的留情，高速裹挟着的劲风，带着二十几年的怨恨，全部宣泄在管甚身上。 管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影子。他整容了，连瞳孔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棕褐色。 但里面，是他的模样。 二十年来，他一直在追逐管甚的背影。但今天，他站在了管甚的面前。仿佛一面镜子，那张和管甚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他所没有的疯狂。 他的问题，管甚答不上来。 他的棍子，管甚也拦不住。 所以，他的武器断了。 那根管勤交到他手上的铁棍，经历了二十年的风吹雨打，最终还是断在了他的手上。 一如那张严肃的脸，也无可挽回的消失在风中。 都走了，如今连这根棍子，也要带走。 铁屑化作尘埃，漂浮在管甚的眼前。手腕上的剧痛传来，管甚疼的皱起了眉头。 管二手中的钢筋，插进了他的胸口。带着铁刺的，扭曲的钢筋，摩擦着胸骨，仿佛刺耳的磨牙声，在管甚脑海里清晰的响着。 一点，又一点，时间慢了下来，他看着管二近在咫尺的脸，钢筋慢慢刺穿他的胸膛，没有一点犹豫。 “这场架，我赢了吧。”管二的手里满是鲜血，他半生杀人无数，却只觉得今天的血最热。 和二十年前，母亲手掌里的那几滴鲜血，一样热。 但管甚看着他，却只是笑笑。 这一笑，便有了管勤所没有的那种温柔。 下一刻，他右脚硬是往前移了一步，带动着身体，钢筋在胸前摩擦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却消失无踪。 “腿……太直。”他一张口，就有鲜血从嗓子里涌出。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但听到这三个字，管二却愣在了原地。 腿太直。这是管勤最常对他们说的一句话。练武之人，如果双脚不能扎根于大地，便失了力量。 为了这个恩赐的手术，管二很久没有练武了。 而钢筋即使穿过了管甚的胸膛，但他的双膝微屈，依旧稳稳地定在原地。 风吹雨打，不动如山。 手里的铁棍，还剩下半截。被他按在了管二的胸膛之上。 下一刻，属于管甚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宣泄出去。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铁棍穿过了管二的胸口。在心脏的右边，不是致命伤。 两张照片，从被震碎的衣服里掉了出来。照片被放在心脏处，如果管甚瞄准他的心脏，那这两张照片也要被震为齑粉。 “我一直……没问。为什么……要整成我……。”看着弟弟陌生的脸，他都忘记了他原先长什么样。他不是他亲兄弟，长大以后，两人应该完全不同。 二十年了，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 看着掉出胸口的照片，管二的心有些痛，比被洞穿的胸口还痛。 有些褪色的照片上，他最爱的那个女人，正看着他们兄弟俩。 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以偿。 “为什么？”管二的眼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兄弟俩的约定，已经结束。但有些约定，却永远等不来结果。 “因为母亲临死前，问你为什么不回家。”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一切安好 当张晓晓从地底爬出来的时候，孙无情给从里面给她打开了飞行器的舱门。 现在还是深更半夜，但刺眼的应急灯仿佛把天空都要照亮。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指在张晓晓的战服上，看着她撤下头盔，长处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 整个阿普尔市的港口，已经被联邦军队团团围住。足以遮天蔽日的庞大机械仿佛一颗千年老榕树，四处伸展的机械臂毫无规律，却完美的把监控覆盖到了每一个角落。 “联邦数据中心对外特许执行员，张晓晓。欢迎回到联邦。”冰冷的机械音传遍场间。很快，更多的人从地底爬了出来。吕岳扶着张灵秋，李承乾紧随其后，他已经换了一张脸，探照灯照在他身上，没有人认出这是灰蛇。 在队伍的最后，管甚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众人回过头，在他身后，赫然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铁方块。 完全密闭的铁块里，管二的四肢被打断，老老实实地被锁在里面，再动不了一丝一毫。 “你错过了好戏啊。”张晓晓在孙无情身边叹道：“你伤没问题吧？” 孙无情半个小时前受的贯穿伤已经被“朋友”简单处理一遍，用特质的粘液堵住伤口，纳米机器人正在里面疯狂地修复受损组织。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致死，对联邦来说，都是皮外伤。 “没帮上忙。”孙无情有些愧疚，不仅因为他是作者钦点的主角，还因为自己的战略错误，把队友带入了凶险的境地。 但幸好，只有他一个人重伤。秦楚安和张灵秋两人，没有大碍。 更重要的是，他们最终找到了张灵秋的父母和姐姐，三人躺在其中一个实验室里，没有被转移。 他不知道张晓晓等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参与到这次任务中的，但既然不让他们知道，肯定有特殊的原因。归根结底，或许还是首都的“朋友”搞的鬼。 看着管甚和铁方块上了一架专用飞行器，张晓晓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管甚和“无名”里某位人物有很深的渊源，但没想到是他的弟弟。而且，最后他还是没杀了他。“朋友”已经尽可能的封住了管二的行动，但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放在身边，她还是有些犹豫。 但对方是管甚。 这个人一直没变，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说不杀便不杀，既然“朋友”没有给出意见，张晓晓也不会说什么。 “回去后多向管甚讨教几招。不然你整天受伤，我怎么向姐姐交代。”在众人面前，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山模样，只是字里行间，满是关切之情。 “知道了。”孙无情苦笑，看着身后有些惊讶的张灵秋，让开了身旁的位置：“找着了？” 张灵秋的家人正在被运上另一架飞行器，这几人的体重都不轻，“朋友”塞了好久。 听了这句话，张灵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一道微笑。她并不知道孙无情暗中帮她的事，只是一切安好，所有的不快便烟消云散。 联邦部队顺着新的洞口下去，做最后的清理，而学院众人，即将打道回府。 仅仅是三日的任务，孙无情算是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就连他也没想到，两次重伤自己的，都是同一个人。 “这种恩赐可以提高使用者的进攻速度，但代价是他身体机能的老化速度被加快了。”“朋友”在为孙无情解析这场战斗：“人类的肉体支撑不了这种高速，所以也需要手术来辅助。但最重要的，是他适合这个恩赐。‘无名’肯定做了大量实验，但只有管二活了下来。” “管甚父母呢？”孙无情还在消化这两兄弟反目成仇的事实，他一直没想到，管甚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也没有想到，他给张灵秋放水，让他们来这里做诱饵，是源自于十五年前的一个心愿。 “她母亲在试验药出来的四分三十秒后去世。药剂还在配送过程中，如果她能再撑十分钟，可能并不会死。”“朋友”道出了当年的秘密：“三天后葬于一区阿普尔市郊外，离这里不远。” 孙无情往窗外望去，管甚母亲的墓，就在“朋友”给他指的方向上。 管甚和管二会在这里再次相遇，或许，是天意。 “这之后，管勤就带着管二消失在了联邦。他们取下了埋在手臂内的身份芯片，被‘无名’组织接入地下。那段时间的数据收集不够，可以说我并不知道管勤和‘无名’组织怎么有联系的，但事实就是，他们被完美的隐藏起来。至于管勤的死，我没有任何消息。” 故事到此结束，这之后，就是管甚煎熬的二十年。他在母亲去世的第五年查到了管二的消息，但那时，他身边已经没了管勤的身影。 兄弟俩之间的裂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再也无法弥补。 不单单是联邦和“无名”要把他们隔开，还因为那两个重要之人的辞世，便粉碎了那曾经美好的时光。 他不知道管二为什么自愿带上面具，但平心而论，都是他这个做大哥的责任。 他唯一能做的，是让管二活下来。不管这之后，学院要怎么处置，他和他手中的棍子，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也就是说，事情还没完？”听到地底设施依旧有几条被炸毁的密道，孙无情有些担心。 “重要的不是跑掉的人，而是被转移的数据。”“朋友”表示了它的担心：“下面这片设施明显挖了很久，应该比晓东清在一区的时间要早。顺藤摸瓜，联邦已经找到了十几年前可能参与此事的人员。牵扯极大。更别说下面有两千名失踪人员。全都是和数据中心有关的人。” 源源不断的消息冲进孙无情的大脑，地底下两千名失踪人员的身份被一一证实。不少人器官已经衰竭，正在抢救的路上。 究竟是什么力量，才可以在“朋友”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抢人？ 而这些身份特殊的人，又拿来做什么样的实验？ “灵秋的家人没问题吧？”孙无情想起找到他们的时候，是在一间实验室中。“无名”肯定知道他们的身份，这短暂的半个月内，“无名”对他们做了什么，只能等回学校再解决了。 但无论如何，这场战役，是联邦的胜利。张休留在现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首都的“朋友”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没有一点消息外泄，就布下了这样一张大网。轮算计，人类怎么可能比得过它。 今日一役，找回张灵秋父母，完成管甚心愿，打击“无名”组织。 说到底，联邦才是最大的赢家。仅仅三天的时间，这样庞大的部队调用和人员安排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天衣无缝。 这才是联邦不遗余力想要推进《数据法》的原因，不通过任何人类的决策，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 就连孙无情，也不得不佩服这次任务的安排。 他看着坐在前面的张灵秋和秦楚安，十分困倦的两人肩靠着肩，睡得正熟。而张晓晓在他身旁，眉头紧皱，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无情摸着胸前的伤口，觉得只有剧痛才能让自己清醒点。他的脑海里不断接收到各种各样的消息，这里是首都之外，“朋友”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所以，当张晓晓终于决定开口的时候，孙无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孙无情压低声音，侧过脸，正迎上张晓晓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没有平常的冷冽之意，在单独面对他时，张晓晓的表情十分温柔。 因为看着孙无情的脸，就让她想起张依瞳。 “那些关押失踪人员的小黑屋，墙壁用的材质，和找到我的那所疗养院下的地下室相同。”孙无情把“朋友”给他的调查报告说了出来：“的确是‘无名’在背后搞鬼。” “半年来，我找了很久。”张晓晓叹了口气：“只要是和你父母有关的任务，我都会参与。但追查下来，只能查到‘无名’。”停顿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孙无情的脑袋，说道：“抱歉了。” 孙无情心里也默默地叹了口气。无论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疗养院之前的点点滴滴。她和他说张依瞳的智慧，和他说孙传庭的善良，他没有一点感触。 他唯一知道的，是面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人，把她仅有的关心，都放在了孙无情身上。 没有记忆的他，本该没有感情。他不识父母，忘了朋友，本该无牵无挂。 但人间，胜在有真情。 “小姨辛苦。”他顺从的低下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叫张晓晓小姨。 飞行器缓缓降落，不知道是不是冷风的关系，张晓晓的眼睛有些湿润，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她收回手，打开舱门，外面是学院熟悉的城堡。四周刮着夜半的寒风，天空仿佛随时能落下漫天雪花。 一个娇小的身影，披着大衣，正在城堡面前等着。 感觉很久未见，忘语又高了不少。 她扑到张晓晓怀里，语气有些哽噎。 “我想你们了。” 张晓晓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转眼就看到城堡内张灯结彩。 新年快到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饱暖思情 回来的人多了，学院便开始热闹起来。 管甚今天不带他练武，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刀。走在走廊上，刀身在手指上不断变幻，熟悉各种冷兵器是他的训练项目之一。 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刚走过拐角，他就听到了几声陌生的声音。 “这里真的大啊！哪有人能住那么大的房子！” “哎，你看着窗帘，我就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里不会是电视剧的拍摄地点吧！妹妹，还是这里是虚拟空间？！” 循着这几道惊讶的声音，孙无情看到了走廊上被投下的几片巨大阴影。他差点以为是苏起。 因为这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很胖。听说学院给他们做了抽脂手术，但现在看起来，效果不是那么显著。 身材瘦小的张灵秋早就听到了声音，满脸尴尬的回过头，看到是孙无情，悄悄松了口气，露出抱歉的眼神。 很少有人在学院里如此大声的讲话，他们一家的声音，隔着半个城堡都能被人听到。 孙无情的脚步声在走廊一侧响起，他没有刻意掩饰，但脚步轻缓，让人听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他出场的气势很足，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毕竟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尖刀。 以他的实力，包括张灵秋在内的四人，会在五秒之内横尸当场。 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弱了下来，回头看去，一个穿着正式的男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尖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只是看了张灵秋一眼，便开始扫视众人。 张灵秋的姐姐和她长得很像，只是有些胖，原本美丽的大眼睛被脂肪挤到一起，便失了那份灵气，显得小心且猥琐。她看了孙无情一眼，抓着窗帘的手慢慢放开，小心地背在身后，低下了头。 而她们的父母，似乎就是两个脂肪块。小粗腿艰难地站在地上，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他们面对孙无情，摆出一副长辈的威严，昂着滑稽的小脑袋，父亲的胡渣微微抖动，似乎是在思考来的人是谁。 是学院的人吗？灵秋的老师？自己是不是要递点小费？ 自己根本没听说过联邦还有学校。一开始灵秋被要来这里上学，自己还将信将疑，但看到是首都，也就让她去了。 首都啊，自己这辈子连首都的门都摸不到。不管她去里面做什么，能进去，自然就是好事。 只是如今看来，这妮子过的，到真是不错。自己也能沾点福气。以后借钱，也有些理由。 只是，这人手里怎么还拿着刀呢？ 看着他脸上渗出的汗水，孙无情收起了刀，脸上摆出了客气的微笑。 “叔叔阿姨好。”平静的走廊里，响起了孙无情平淡的声音。张灵秋父母三人几乎占满了整条走廊，孙无情往张灵秋一侧微微靠去，张灵秋也主动让开了身后留着的小道。 “去训练？”经过她身边时，张灵秋寒暄了一句。 “图书馆。”孙无情再次微笑点头，侧身走过。 张灵秋目送他离开，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孙无情，也再次听到了他们的大嗓门。 但走过下一个拐角，他便被一个人吓了一跳。 “卧槽，你在这装神弄鬼干嘛？”碰到秦楚安，孙无情也不再拘谨。 只是今天的秦楚安，和平常有些不同。 学院倡导大家穿校服，普通的制服看不出各自的身份。这里很多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老师们更是身怀绝技。在学院里装逼，很容易碰上钉子，就算秦楚安是S级学员也是一样。吕岳只要撤下口中的棒棒糖，他拔腿就跑。见到川乌，更是要客客气气的迎上去。 所以孙无情很久没见过，他穿的那么正式。 更别说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精致的皮鞋轻搭在墙角，低着头，身上散发着好闻的男士香水气味。 像个过街牛郎。 再往身后看看，张灵秋一行人正准备走过来。 “穿成这个样子，今天没训练？”孙无情啧啧两声，手里的尖刀挑起他的衣领，看到了里面的黄金领夹。 “别瞎动。打扮和出场方式我可是问过‘朋友’。”秦楚安从手中凭空翻出一把军刀，敲了敲孙无情的刀刃。又用它理了理自己涂满发蜡的头发，借着光滑的刀面检查一番，才算满意。 “你还调查她父母的性格特点？” “哎，什么叫调查。我就是……看看数据库里的数据而已。”秦楚安有些气弱。 “这么努力。给谁看啊？她没看过啊？”孙无情摇头，似乎觉得自己兄弟突然变傻了。 张灵秋是不喜欢他油头粉面的，他就这样穿的像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走过去，可能会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好像确实是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要不是被拉进学院，还不是在布伦希尔特广场上，和普通的首都人炫耀自己的家世。他父亲做了多年的首都首席数据分析师，现在不知道在哪为联邦效力。但至少他父亲还在这段时间，他可以过着优越的生活。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是提乌斯学院S级新生，前途无量。毕业之后，他会更有钱。 但这是他的心病。 因为他喜欢张灵秋。 但张灵秋可不喜欢他这样。 因为权贵是张灵秋之前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所以秦楚安收起了他的骄纵，每天啥事不想，就认真在学院里受训，晚上坐在图书馆一角，装模作样地看一会书。不知道他是不是记得任务回来时张灵秋枕在他肩上睡着的事，但冥冥之中，他们之间的感情确实加深了。 “人与人之间，财富和权利会是一道天然的隔阂。这和人本身无关，这是社会套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孙无情并不会否定张灵秋，只是拍了拍秦楚安的肩膀：“并且，年纪越大，这种隔阂会越深。因为彼此之间都不会接触，便产生了很多臆想。你自己小心。” “孙哥，很少见你说那么多话。”秦楚安表示自己没问题，但脖子下很明显有一道汗渍。 他只是紧张。 “你喜欢她什么？”孙无情抬脚就准备离开。 “江湖险恶。”秦楚安思考了一下，看着孙无情的背影，声音很轻：“我喜欢她简简单单。当然，孙哥你也是。失忆之前，和失忆之后，你好像都没什么改变。” “呸。我特么可不好这口。你们这对傻逼夫妇快结婚吧。”孙无情刚闪过拐角，张灵秋父母的大嗓门便近了。 听着背后秦楚安尴尬的声音，孙无情只能期待他有个好运气。 毕竟，人生很多时候只能靠运气。 图书馆里，比较冷清。这里没有什么纸质书，想要的资料，在宿舍就能弄到。孙无情只是贪图这里的清净。 却没想到张晓晓就站在里面，看着电脑上的资料。 “晓晓姐？”孙无情好像见她在发呆。 “哦，哦，你怎么来这里。”今天她似乎没有化妆，唇上的颜色有些淡，脸上架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变多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到处逛逛。”孙无情看到了张晓晓面前的资料：“正好，你也在看那个假药的事件？” 他们在阿普尔市地下曾经经过一个庞大的假药制造体系，从最中心的那个设施出来的实验成果，会在这些工厂里完成。大部分是为了利润流向市场的假药，也有少部分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生产的药品。 但无论如何，这地方都要被端掉。 吕岳在其中一个厂房下了毒，里面的示踪分子开始在联邦内部被发现。就像放归大海的被标记的鱼，可以看到药品的主要流向。 其中80%，销往海外。 剩下的假药已经在一区造成不小的影响，几人因为服用这些药物昏迷、呕吐，这都很快被“朋友”查了出来，没有人死亡。 不知道张晓晓看这些数据是为何，但她的心情明显不差。 “如果人类在公共场合讨论这种办法，你觉得会通过吗？”张晓晓摘下眼镜，眼神凌厉。 “即使这是对的，有人做了，也会被当成别人的把柄。”孙无情一针见血：“所以没人会做，因为没有人能承担责任。” “所以你要明白，联邦不遗余力的推动《数据法》的原因。很多事情看似是不正确的，但数据说明一切。现在没人死亡，还顺便揪出了许多叛乱分子，是最好的结果。” “明白。” 张晓晓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看了看四周，隔着几台电脑，没来由的喊了孙无情一声。 “喂。我这有个麻烦。” 孙无情听着这个语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新年舞会，你还没……找到舞伴吧。”张晓晓脱口而出，年近四十的她虽然依旧青春美丽，但对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说这件事，难免有些难以启齿。 “不是……晓晓姐……”孙无情既无断袖之癖，也不打算开启什么禁断之恋。 “你想什么呢！”张晓晓不顾不断震动的手环，继续低声说道：“舞会上老师一定要领舞。到时候你和我上去……就算帮个小忙。” “什么……意思。”孙无情结结巴巴，但还没等他说完话。图书馆又进来一人。 王清野披着他的黑袍，大步走了进来，看脸色，感觉有点不好。 他先看了看张晓晓，又看了看孙无情。 “给你发的信息怎么不回？”王清野的语气有些严厉。 “干什么？没看见我和无情讲话？”张晓晓不甘示弱，气势很足。 “是正经事！管二的审问要开始了。”王清野满头黑线。竟是气的翻了个白眼。 正经事？难道还有不正经的事？孙无情在一旁看着，真是希望自己根本不在这里。 但幸好，这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他跟在两个老师身后，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真是不知道现在是冬天还是春天。 ------------------------------ 作者：是七夕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无功而返 虽然孙无情想走，但还是被张晓晓拉过去了。 不管是怕尴尬也好，想让他听听审问也好，但终究是让他跟在后面。 提乌斯学院的另一面，将要向他打开。 有很多种办法下到城堡的地下，王清野的办公室就有一个通道。孙无情在这个寻常的办公室中看到了一张合照，放在办公桌后显眼的位置，数了数，上面有十三个人。隔得太远，看不太清，但无论如何，站在最中间的黑袍都是如此醒目。 张晓晓顺着他的眼光，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她记得清楚上面每一个人的位置，如果孙无情靠近看，可能根本认不出当年的自己。 二十多年了。 三人迅速下降，土黄色的砖墙很快变成了泛着寒光的金属板和玻璃，明亮的灯光从头顶照下，一个小机器人正候在电梯外。 这不算是孙无情第一次来学院的地下空间，但每次来，都给他新的震撼。 这片区域，明显又大了许多。他们身后是粗粝的岩石，但在他们面前，干净整洁的玻璃桥向远方延伸，一眼竟是难以望到头。更别说低头看时，一层层被灯光照亮的实验室和设施，仿佛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深深地插进地心。 和这里相比，阿普尔市地下的那个实验室，不过是萤火之于辉月。 这里，才算的上是提乌斯学院真正的大本营。 而维持这一切的，只是一台机器。 这里每多开发一寸土地，它就会多增加一点计算力。 这是独属于它的力量。 “这个地方，拿来做什么？”孙无情不知道该不该问，即使拥有S级数据权限，他也查不到这块区域的消息。 “很多用途，但归根结底，这里是‘朋友’的家。”王清野的黑袍无风自动。 漫长的玻璃栈道下是无尽的深渊，时间并不紧，三人跟在小机器人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教学区，实验室，包括首都数据的汇总和处理，都在这里进行。只要你有需要，就可以让‘朋友’给你开辟空间。它不差这点地方。当然，很多事情都是在虚拟空间处理。”张晓晓的高跟鞋踏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人类主导了。 孙无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是在这个时代出生的人，“朋友”的强大，他已经习以为常。 毕竟他的记忆，开始于一个机械生命的接入。 只是可惜，在首都里，他似乎完全失去了与“朋友”连接的能力。 正想着，向下的电梯骤停，亮起了红灯。 “孙无情不具备继续向下的权限。请联系管理员。” “管理员？管理员不是……”王清野看着停在一百层的电梯。 “早就换了，不过这么多年，很少有学生下来。”张晓晓调出屏幕：“现在管理员是谁？” “李建成。”“朋友”回答。 “建成真是什么都做。”王清野下意识的朝外看了一眼，如果李建成是管理员，这石壁上应该也藏着玄机。 “不能那么说，他的恩赐真的很有用。”张晓晓自然的接过话。孙无情在一旁看着，真是觉得这两人越来越配。 过了一会，李建成的审核通过，电梯继续往下走。这里没有按钮，一切都由“朋友”控制。根本看不出这里有多少层。 “所有老师的活动范围只有三百层，再往下，‘朋友’不提供人类的维生系统。光是隔热，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张晓晓看着窗外的岩浆一闪而过，他们已经到达地下近千米的深度，如果现在走出这个电梯，就连苏起也会横尸当场。 在这地底之下，只有“朋友”。 。。。 电梯门打开，孙无情才发现这里有些热闹。 宽大明亮的会议室里，坐着所有老师。金发碧眼的爱丽丝，侏儒张休，还有穿着一身园丁装的李建成。 但让孙无情惊讶的是，安然也坐在其中，就坐在张休旁边。 “我以为你会带灵秋下来。”李建成转过头，自从回来后，学院很多建设都需要他的帮忙。 “有机会再说吧。”张晓晓明白他的意思。每个老师都会挑选适合自己培养的学生，跟着他们学习。安然的恩赐是预言，和张休的精神攻击有很深的联系，两人在对人脑的研究上，都颇有建树。 “怎么样了？”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张休才抬起小脑袋。下一刻，整个会议室的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逼真的全息投影。 他们正坐在一间询问室中。 对面是一块密不透风的玻璃方块，众人围坐在方块面前，等待着“朋友”的安排。 “还在准备。”众人眼前上闪过几行字。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无数机械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他们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询问室，就在这一层。之所以所有老师都专门下来，是为了安全考虑。 不管对方有没有准备好突破这三百层的幽深地底，他首先要面对近十个执法者。不同的恩赐有不同的应对措施，但如果同时面对那么多人的围攻，强如管甚也是被秒杀的结局。 这里，是最安全的牢房。只有和学院扯上关系的敌对势力，才会被关来这里。 而管二，是这些年来，最强大的一个。 很快，玻璃方块的一面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就像保险箱门被打开一样，里面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四肢被打折，手筋脚筋被挑断，注射了镇静药物，可以说，只要是一个人类，就不可能再有一丝行动的机会。 更何况，他要跑出这个特质的牢房，再突破学院老师的防御，还要面对三百层由“朋友”一手控制的地底。 他逃不掉。 管甚和苏起出现在他们之间，不同的是，这两人是真正的坐在方块的对面。 战神榜第一第二，构筑起了第一道屏障。管甚没有丝毫避嫌的想法，即使今天要审问的，是他的弟弟。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他也想知道真相。 这是孙无情第一次见管二。他不像其他“无名”带着不能辨别的白色面具，只是脸上有一层特殊的颜料，“朋友”亲自试过，如果不剥下整个头皮，没有办法清除。 但仅从整张脸的轮廓来看，他和管甚十分相像。 “会用到精神药物吗？”询问室还未配置到位，王清野悄悄问了一下身边的张休。 “先不用。会有测谎仪。”审问的方式由张休负责，任何可能对管二造成精神伤害的药物，都优先不考虑使用。 这是联邦目前抓到的最大的鱼，鱼还是要吃新鲜的好。 询问室亮起了绿灯。孙无情屏息凝神，有点紧张。 他看着管二醒了过来。 从他的视角，应该只能看到管甚和苏起。那脑袋顶到天花板上的巨大身躯，怎么看都有不小的威慑力。 但他还是笑出了声，看着联邦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只觉得好笑。 “抓我，抓一个人，抓了十几年。嗯？”管二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边。音频正在被解析，里面隐藏的所有情绪，都一五一十的展现出来。 管二根本不怕。 他连死都不怕。 从父母去世之后，除了要找管甚报仇，他就再没了牵挂。 “不是联邦在抓你，是我在抓你。”管甚开口，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像极了二十年前严厉的管勤：“但是联邦在抓谁，你心里应该有数。” 联邦在抓谁？孙无情的屁股不安分地挪了一挪，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无名’之内，各司其职。我来牵制你们，当然有人牵制他们。”管二似乎没打算隐瞒，他看着他哥哥，吐字清晰：“姜夔一直隐居。所以‘无名’的干部们，主要在牵制林卫，为了不让他找到钟离望。” 这一串陌生的名字下来，孙无情并听不明白。但反观老师们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不少人在做着记录，这些消息，“朋友”可以很轻易的推断出来。 “我在问那些人是什么人。”管甚不依不饶，联邦抓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揪出他背后的黑手。这些人不仅扰乱了联邦的安定，还阻碍着《数据法》的实施。 但管二的回答，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 “被你们抓住，在组织的计划之中。因为我根本没专注于‘无名’的事业。我借他们的力量找到你，他们借我的身体做实验，互惠互利。至于谁在牵制林卫，有多少人，我不知道。”管二顶着那张和管甚一样的脸，露出了八颗大白牙，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幼稚：“我那么容易被抓住，体内没有埋藏什么病毒，你以为，‘无名’傻吗？” 众人沉默，张休看着手里的测谎结果，叹了口气。 看来，一切都还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他们抓他是计，管二被抓，也是计。 这场棋局，还只是一个开始。 两个小时的审问结束后，管甚和苏起从会议室外走了出来，首先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摇头。于是众人跟着摇头。 “行了，先过新年。”王清野站在他们之中，拍了拍手，语气尽量轻快：“今年还给我们几个老人开场呢。” 孙无情听了这句话，只感觉头大。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新的一年 “真好啊。”宿舍里，秦楚安带着酸味的嘲讽扑面而来。今天他穿着华丽的礼服，一丝不苟地打理身上每一寸褶皱，但他的脸却拉的很长。 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但学院内依旧温暖如春。 “别闹了。真的……别闹了。”孙无情也已经穿戴整齐，正瘫在椅子上，单手扶额。 “说到底，联邦法律还没通过近亲结婚。”秦楚安在很认真的思考。 “不是近亲，晓晓姐不是我妈的亲妹妹。”孙无情顺口答了一句，又发现不对：“呸！现在是这个问题吗？我担心我会被王老师当场干掉！” 自从审问管二那天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今天，就是新年前夜。 提乌斯学院的传统，新年晚宴后的第一支开场舞由众老师开场。今年留在学院的老师足够多，大家都十分期待。 大概只有孙无情不期待。 “王老师……真的喜欢老虎？”秦楚安脸上又挂着那种奇特的笑容，今天就属这个八卦最震撼，张灵秋一定喜欢听。 他就说孙无情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打扮。从秦楚安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正经的挑过衣服。 哦，说错了，正经挑的那部分是贴身的智能战甲。“朋友”给他做了定制的全套礼服，可谁都想不到，就算是一刀刺下去，也刺不破他一点皮肤。 这当然是夸张了，孙无情只是想着逃跑的时候能快一点。 特别是听到前几天王清野去找张晓晓的消息，还是从忘语口中听到的，孙无情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传。 可结果却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竟然是安然跑来和他对质。 用屁股想一想，都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王清野要邀请张晓晓跳舞。 一个是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一个是立功无数的联邦老虎。天然带着话题性。 但没想到的是，昨天张晓晓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明天给老娘穿好衣服！” 这大概是他入学以来接受过的最难的任务了吧。 “真跳啊？”秦楚安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在已经是下午，晚宴就在眼前。 他自己没约到张灵秋跳舞，现在看着孙无情痛不欲生的样子，也不算亏。 孙无情自己也不明白，在他眼里，张晓晓可不是这样犹犹豫豫的。如果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唐唐四王老虎，怎么会用到这样迂回的法子。 再说了，王清野也不是什么坏人啊。 “挺好的。”秦楚安挤眉弄眼，继续帮他分析：“老虎才不到四十岁，按现在联邦平均寿命一百岁看，真的还算是少女。而且，她真的很漂亮。” 张晓晓确实很漂亮，那张保养的很好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风霜的痕迹。如果说她是四十岁，根本没有人会信。和张灵秋站在一起，宛如姐妹。 但这是漂不漂亮的问题吗！ 我在和你说漂亮的事情吗！ 如果他也有臣服的恩赐，现在真想把秦楚安压在地下。 思考无果，晚宴的钟声敲响，忘语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哥哥！你在里面吗？出来啦！” 孙无情看了秦楚安一眼，后者耸耸肩，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痛不欲生的他只好站起身整理衣服，打开了门。忘语牵着曼珠，穿着雪白的小公主裙，十分可爱。 “你听说了吗？今天学院有舞会哎，晓晓姐据说要和王老师跳舞哎！” 你当然知道，全学院都知道了，你个瓜娃子！ “舞会，每年，都有。”曼珠的小手被忘语牵着，很久不见，忘语竟然已经快比曼珠要高了。 宴会厅还是那个老宴会厅，学院里目前还剩一百多名学员，都各自坐着。大厅尽头，老师们的专属座位上，王清野坐在首位。他的面前是空出来的校长演讲台，上次的风波已经过去，大家都知道校长还在为联邦的安全做斗争，便都放下心来。 但坐在他身边的张晓晓，却看了走进宴会厅的孙无情一眼。她的礼服缀上了鲜艳的玫瑰花，配上那束火红的素色长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秦楚安拍了一下孙无情的肩膀，后者摇了摇头。 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更何况，是忘语听到了。 “想知道？简单啊！”她说着也有样学样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曼珠：“走，去问问！” 还没等孙无情反应过来，曼珠乖巧地点了点头，立刻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她那张黝黑的小脸便出现在了王清野的身后。 孙无情双眼都要瞪裂了。 老师们发现了这个小淘气鬼，纷纷回头。王清野也没有把她赶下肩膀的打算，而是任由她对着自己耳朵，问了一句话。 “老师，您今晚要和谁跳舞啊。” 现在他想把曼珠赶下去了。 他手里的酒杯毫无征兆的碎裂，庞大的念力似乎不受控制地笼罩在场间。旁边的张晓晓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一道红晕浮现在双颊，瞪了远处的孙无情一眼。 王清野左手边的李建成埋头吃着自己的沙拉，争取自己的笑不会被他们发现。 “曼珠乖，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王清野示意自己没事，用毛巾细心的擦掉酒渍：“你有没有找到舞伴啊~” “我找忘语！” 毕竟是小孩子，一句话就能绕开。 曼珠一副得胜将军的样子回到了忘语身边，拉着忘语的手说道：“王老师说他今天不舒服。” ？？？ 现在是舒不舒服的事吗？ 我是在问你舒不舒服的事吗？ 孙无情听后满脸黑线，只希望自己离忘语越远越好。 他不舒服可能是真的，但今晚过后，不舒服的应该是孙无情。 他捂住忘语的嘴，拉着她坐到了宴会厅的一个角落。在路过二年级的座位时，坐在前面的安然看着孙无情，叉子敲了敲面前的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艹……这个人估计也早就知道了。 压下去问她结果的念头，孙无情决定先吃饱再说。 学院的美食，还是值得期待的。 可还没等他开始胡吃海塞，一个人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要不要帮你给王老师下点药。”吕岳在学校里还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叼着一根棒棒糖，轻描淡写的在桌子上摆出了一个个小瓶。 “泻药，感冒病毒，呐，最后是给你准备的春……” 孙无情立刻用手堵住了她的嘴。手指触碰到吕岳娇嫩的皮肤，立刻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如果用这个人吃过的勺子，可能会立刻进医院洗胃吧。 “你怎么也知道了！”孙无情低吼，另一只手悄悄移走自己的饭盘。 吕岳眨巴眨巴大眼睛，往明月安然那边看了一眼。对这两个年级的S级少女而言，女子茶话会是必不可少的周末活动。 好像，忘语也会在场。 天啊！ “讲老实话，你不下药，可能就轮到我们给你上药。”吕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但眼睛里却闪着雀跃的光芒。 看来这些家伙，是嫌不够乱了。 “得罪！告辞！”孙无情从桌子上又拿了几块牛排，端着盘子准备离场。秦楚安被不远处的张灵秋吸引住了目光，没打算拦他。吕岳看着他的背影，调皮地笑了笑，回头看了安然一眼，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 宴会厅十分热闹，孙无情捧着自己的晚餐，凄凉地走在走廊上，找了一个看台，赶紧解决晚餐。 可着急出来，才发现自己连刀叉都没带。孙无情似乎忘了刚才右手碰过吕岳，抓起牛排就开始啃。结果不出两分钟，他就觉得不太对。 学姐的毒是真的猛……孙无情感觉腹中一阵绞痛，刚想起身离开，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轮椅咯吱咯吱的声音。 川乌手里拿着一小瓶解药，脸上看不出一点多余的表情。 孙无情接过，喝下，表情苦涩。 “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川乌歪歪脑袋，那块黑布没有一丝颤动：“吕岳让我来送药。” 呼，好险。 “对了，关于王老师的念力恩赐，我来和你说一下突破点……” 你特么这不是知！道！了！吗！ 忍住想把川乌掐死的冲动，孙无情抽出随身带的军刀，在大理石柱上割了好久才消气。 晓晓姐啊，你怎么想到拿我当挡箭牌啊！ 可还没等川乌唠叨完，宴会结束的钟声响起。 很快就是舞会了。 孙无情必须过去，他的手环震得他手疼，上面全是张晓晓给他发的消息。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姨简直一反常态。 你不是最雷厉风行那个人吗？ 你不是老虎吗？母老虎也是老虎啊！ 孙无情硬着头皮朝宴会厅走去，很快在门口看见了正在准备的众老师。 爱丽丝挽着李建成的手臂，张休用上了特殊的增高器械，安然正乖巧的站在他旁边。 而张晓晓，站在他们边缘。火红的长裙像一朵撑开的玫瑰，月光映着她白皙的脸，显得极为美丽动人。 但她低着头，王清野站在她的不远处，没有靠过来。 今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但落在其它老师眼里，却有些怀念。 她看到了孙无情，看到了他那张和张依瞳极为相似的俊美脸庞。 其他人也看见了，李建成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却习以为常。 舞会就要开始，爱丽丝和李建成抬脚就往里走。学员的欢呼声传来，气氛热闹非凡。 张晓晓走过来，轻咬嘴唇，瞪了孙无情一眼。 “过来。” 孙无情任由自己被她拉着，看到了门后绚丽的舞台。李建成和爱丽丝已经开始在舞池上旋转，宛如一幅美丽的画。 但身后，却是王清野的眼神。张晓晓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或许，应该答应他的。 张晓晓看着这个熟悉的大厅。二十年前，他们也曾在这里翩翩起舞。 “晓晓姐？”孙无情发现张晓晓的手在抖。 在他们不远处，明月安然耸了耸肩，和张休一起，转到李建成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一股莫名的力量开始蔓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欢呼的声浪在刹那间停了下来。 轰！头顶上巨大的水晶灯毫无征兆的掉落下来，碎片映着昏黄的烛光，照出了张晓晓眼里的泪花。 这是恩赐，臣服。 所有的器皿和桌子被压碎，不可控的力量开始暴走。 李建成等人早就避开了这个变故，但一转头，却只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红色衣裙。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每一步，城堡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无数的岩墙石柱落下，碎石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孙无情只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丝叹息。 王清野的黑袍下，一个小盒子重新被藏了起来。 很快，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其名为爱 “行了，和你没关系。”王清野收起小盒子，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是明事理的人，也是最了解张晓晓的几个人之一。 只是，爱情这种东西，永远是两个人的事。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即使心中苦海泛起波澜，也不能让学生从脸上看出来。 “张晓晓老师有点害羞了。”王清野面带笑容，念力把巨大的水晶吊灯扫到窗外，“朋友”立刻跑来打理：“别看她平时很严肃，一到这种时候就容易暴走。呵呵。” 这句话半真半假，李建成挠挠耳朵，好像说的也没错。 打趣了几句，惊愕的学生们也逐渐缓过神来。刚才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如果无差别的落在他们身上，恐怕大部分人都要重伤。 不过，这毕竟是提乌斯学院。过去就曾有吕岳把几十个人毒进医院的先例，从那以后，她在学院里必须要含着“朋友”特质的压制力量的药。 更别说苏起了，走路都有可能伤人。 张晓晓只是弄坏了一个吊灯，好像确实没什么，应该也没有生气。 知道内情的安然和吕岳也在安慰着他们，很快，宴会就恢复了原先热闹的样子。 适应生们也允许来参加今天的晚会，能看到一群比他们小很多的小孩子在四处乱跑。忘语在年龄上当然是最小的，但经历了那间被欺负的事件之后，和张晓晓的亲密关系，让大部分适应生都对她客气了起来。 孙无情看在眼里，倒也十分放心。只是眼神淡淡扫过那些围着她的男孩子，难免有些警惕。 慢慢长大的忘语，在学院的照料下，逐渐褪去了先前的不自信，小脸变得白皙，发型也是精心设计。虽说才九岁，还是一个小孩模样，但那双大眼睛和天然的笑容，已经开始向这个世界展现她的魅力。 要知道，半年前，她还是窝在拆迁楼上的储物间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悲惨生活。 只是，真的有那么巧吗？ 自己一时兴起捡回的孩子，收到了提乌斯学院适应生的录取。如果自己没有救她，那这个录取还会来吗？ 他隐隐感觉其中有蹊跷，但看到现在的忘语过得无忧无虑，自己也不打算再想这件事。 只是，这名字是不是该改改，好像和某个大神撞名了。 嘛……算了吧，反正作者也是个扑街。 “唉，失败了啊。”正想着，安然凑了上来，她刚和同学跳完一支舞，身上带着浅浅的汗。 “嗯，失败了啊。”吕岳也端着一杯饮料凑上来。 说失败的事，当然就是指张晓晓的事。 “你不是早就知道结果。”孙无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我们在帮你，如果你一直呆在宴会厅，晓晓姐很有可能就真把你拉进舞池了。”安然眨巴眨巴眼，很帅气的拨了一下眼前的刘海：“她独自待在走廊，应该想了很多事情。”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师们是同一届的学生，当年发生的事，可比我们有趣的多啊。” “嗯，嗯。”吕岳在一旁点头。 孙无情等了几秒，她们在他面前也吃了几秒。 喂，这两个人，根本就打算吊他胃口吧。 “哎，你别走啊。我们真有事说。”安然见孙无情扭头就走，连忙拉住他。然后二话不说，把孙无情带离了宴会厅。 孙无情注意到，宴会厅里，好像少了几个人。 深夜的城堡，大雪覆盖了哥特式的尖顶，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童话里的世界。 安然和吕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三个人偷偷摸摸的上了楼梯，孙无情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半张脸探出拐角，孙无情首先在走廊的另一侧看到了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墙边，不知道在听什么。 胡卿意。 她和张灵秋相似，都是来自比较贫苦的家庭。但是在学院里，她已经是拥有恩赐的一个优秀学员。不知道为什么，她觉醒了和爱丽丝相同的恩赐，自那以后，爱丽丝就倾尽全力培养她。现在，这个女孩到有了几分爱丽丝的霸气模样。 胡卿意似乎注意到了孙无情等人，眉头微微一皱，整个人立刻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示意孙无情继续往楼上走。 楼梯通往一个塔楼，在狭小的窗口里，可以看到身下露台发生的事。 看到月光下这两个人的身影，孙无情露出了一道苦笑。 秦楚安这个家伙，终于把张灵秋约了出来。 半年前的相遇，仿佛昨日。谁能想到，那个第一次来首都，强行搭陌生人车的女孩，会把开车人的心也抢走。 “结果呢？”孙无情问安然。 “知道结果就没意思了。”安然浅浅一笑，示意他不要说话。 。。。 “这里好冷……我们回去吧。”张灵秋围着围巾，把脸埋在里面，声音比平时小了一度。 说是回去，但她看着看台下被雪覆盖的草原，看着天边的明月，双脚没有动的意思。 而秦楚安更是没敢看她的脸。他把她拉出来，逛了一圈城堡，深藏心底的话，却始终没说出口。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这种呼之欲出的感情，就一直压在喉咙里呢？ 是她飞跃上自己的车的时候？还是她在布伦希尔特饭店哭泣的时候？还是她在开学典礼上，觉醒恩赐的时候？ 自己对她，是愧疚吗，是怜爱吗，还是……只想要关心她呢？ “这半年，发生了很多事啊。”见他不说话，张灵秋转过身，眺望远方，轻叹一句。 “嗯。”秦楚安低着头，看着她火红的围巾。 “当时你们被送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肩膀整个都没了，我都担心死了。”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朋友’还是救回来了。它真的很厉害。” 秦楚安看到她的笑脸，真的很好看。那道弯弯的眉，似乎击中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他不想看到它皱起来。 但是张灵秋皱了皱眉。 “来学校之前。我们家看病要排很久的队。现在没有医生了，‘朋友’也不会轻易的给我们分配计算力。有一次我姐姐发烧了，送来家里的药不见好，只能向‘朋友’预约。可左等右等不来，我守在她身边，一天一夜，每一刻都怕她停止呼吸。”她回过头，皱紧的眉毛下，是努力挤出的笑：“如果是你病了，‘朋友’应该会优先安排吧。” “灵秋？”秦楚安也皱起了眉头。 他明白她话里有话，但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希望自己遇见他时，是在她家附近。生来就是十二区的人，生来，就明白她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我没有怪你。”她的小脸开始皱到一起，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我怪我自己。” 她的父母自上次那个事件后搬到了首都，也来参观过她的学校。尽管，暗中有不少眼睛盯着他们，但学院还是宽容的让他们走了一圈，所有教学项目为他们让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几百年前一座普通的学院。 他们甚至有些挑剔，说这里并不像十二区那样繁华，倒像个村落。 临走前，他们带走了宿舍里所有的小物件。张灵秋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深爱她的家人，即使他们给予自己的教育，让她和这些同学有了天然的隔阂。即使他们没有办法让自己住在首都，没法让自己买下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她也依旧深爱着他们。 即使她知道她父亲喜欢去赌场，她母亲喜欢窝在狭小的家里看着电视节目，姐姐则沉浸在虚拟世界，靠着美化过的角色过着颓靡的生活。 这些，她都不喜欢。 但这是她的过去。 这曾是她的世界，是她的一切。 这是不能丢掉的，也不能忘记。 这是命啊。 就在这时，十二点的钟声敲过，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城堡内外，预示着新的一年。 而远处的森林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嘭！极响亮的一声，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紧接着，越来越多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一束流光自森林蔓延到天边，随着烟花一道，散落成点点星光。看起来就像夜色中缀满了钻石，瞬间便有了银河的璀璨。 张灵秋看呆了，小脸痴痴地仰着，一道晶莹的泪珠划过，映出了秦楚安沉默的表情。 “你弄的？”她看着他毫不意外的样子：“还去麻烦川乌哥。” “嗯。” “谢谢。” 秦楚安往前迈了一步，张灵秋没有动，只是手有些颤抖。 她把脸埋进围巾，埋的比刚才还要深。 “我……可能不了解你的过去，不了解……你的家人。”秦楚安突然发现自己结巴了起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方面……我挺笨的。” “嗯。”烟花还在继续，张灵秋看着夜空中绽放的花火，心里有点难受。 秦楚安又往前迈了一步，这下，他们近乎是贴着了。 “如……如果可以……以后有什么难事……我……我们一起想。”秦楚安根本止不住这个结巴的情况，明明近在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没说出来。 但张灵秋开始哭了。 眼泪落下的速度很快，就好像一直存在心里一样。 “我不知道。”她轻轻摇着头，抽泣着：“我真的不知道。” 究竟不知道什么，她也没有说。 于是秦楚安弯下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小心翼翼的抱了上去。 他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如此相近，仿佛就连她的悲喜也融在一起。 “张灵秋，我喜欢你。” 正文 第八十章 无情特训 第二天一大早，孙无情推开了寝室门，走向公共休息室。 秦楚安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衣领扯开，满脸憔悴。 天都还没亮。 孙无情给他端来一杯红茶，秦楚安抬起头，黑眼圈重的像熊猫。 “孙哥，睡不着。”这种时候秦楚安便没了往日的骄纵脾气，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之后他们做了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况，他是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一宿。 想想也是，还能咋的，你小子想进女寝？ 孙无情用小茶勺融了方糖，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呵。” 撂下这句话，他就走出了休息室。他可不是秦楚安，新年第一天，他就有事情要做。 “来了？”张休还穿着一身睡袍，小短腿费力地给他开了门。孙无情身后的小机器人从腿边滑进来，给两人端来了早餐。 张休终于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忙碌，开始着手有关孙无情的事情。 有关精神方面的问题，很多都靠他来解决。 而一直困扰孙无情的，是他失去的记忆。 “老师好。”孙无情走进办公室，里面很多家具都专门为矮小的张休准备。也是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认真了解一下这个小个子老师。 张休和王清野他们是一届的学生，年龄相差不大。只是满脸的络腮胡还有手指上有些破损的金戒指，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像极了神话中的矮人形象。 他对张休了解不多，唯一见识过的，是他在开学典礼上弄晕秦楚安的那一次。 好像只是看了一眼。 “我不太推荐你先吃早餐。放一下，冷掉的沙拉也很好吃。”张休的语气很和蔼，站在椅子上，从桌子下摸出两个虚拟设备，放在两人面前。 “我们两个，没有好好聊过吧。”张休并不急地让孙无情把设备戴上，而是让“朋友”端来了茶，打算先聊几句。 “一直没什么机会。” “这段时间都很忙。你也看到了，抓管二费了我们不少事。而且，学院缺人。”张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本来你的事情，在进学校时我就该忙的，不过一直没抽出时间。” 说完张休又拿出一叠报告，递给孙无情。 “这是你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包括上一次的，我们一起解决。来，戴上设备吧。” 下一刻，办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曾经待过的那间疗养院。 半年没见了，这里依旧如此熟悉。不论是他被救出来，还是上次在这里遇到虚影，他都有认真看过这里的风景。 现在，“朋友”把它完美的模拟了出来。每一颗树木，都和疗养院别无二致。 “根据你催眠后的说法，你最开始有印象的，是这个地下室。”张休领着他往下走，那间熟悉的，满是发臭的积水和蜘蛛网的地下室，再一次出现在孙无情眼前。 尽头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椅子。他醒过来时，被绑的严严实实，而面前，是张晓晓的脸。 “‘朋友’没有从这里查到什么。准确的说，这里也没什么。”张休站在狭小的房间里，环顾四周。里面只有一把铁椅子，地面上还有仪器拖动的痕迹，但空气中，连一丝多余的灰尘都没留下。 没有血，没有体液，没有指纹，没有脚印。联邦部队到的时候，这间房间似乎没人进来过。 “坐下吧。我们要开始模拟。” 孙无情多少做了一点心理准备，吞了口口水，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下一刻，坚固的钢条死死困住他的身体。即使是他现在五级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办法睁开。铁椅子似乎和房间镶嵌在一起，防止他跑走。 但是当时的他，还远远没有这样的力量。布置这种程度的牢房，究竟是为了防谁呢？ 孙无情没想通，张休的身影就消失在他面前。很快，门外有了脚步声。 铁门被人一把拉开，几位白大褂走了进来，他们手里都推着大大小小的仪器，仪器沿着地板的划痕划过，没有一点偏移。 他们掏出了手术刀。 手术刀划开了孙无情的胸口，鲜血如岩浆一样涌了出来。 “朋友”仔细研究过这把椅子。其设计可以充当暂时的手术台，把手上有明显的划痕，甚至还有强电流经过的焦黑痕迹。 包括里面残留的其它元素，大概能分析出来孙无情在这个房间可能经历过什么。 孙无情喘着粗气，回过神来，他们又拿起了电击器。 这一次，他们的脸上，带着“无名”的面具。 仪器和手段不断切换，联邦军人和“无名”轮番上阵，短短几个小时内，他们试过了所有“朋友”分析出的结果。 想要刺激孙无情的记忆，就只能想方设法还原当时的场景。 孙无情不害怕剧痛，当手术刀第一百次割开他的身体，他已经有点麻木之感。他看着围绕在身边的假人，看着他们冰冷的眼神，思绪慢慢回到了他被救出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之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被绑在这个椅子上吗？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是那他来做实验？ 如果是这样，自己父母又在哪里。据说，他们是一起失踪的。 但为什么，只有孙无情被找到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场景变换了无数次，他慢慢习惯了反胃的感觉，看着自己身下慢慢流出的肠子，感受着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没想起任何事情。 他昂起头，靠在椅子上，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灯晃得他刺眼，他却似乎抓住了一丝灵感。 这个天花板，看起来有些过于干净了。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想起来。三个小时候，他的精神开始坚持不住。 就算是铁人，也没法忍受看着自己的身子被剖开无数次的样子。 张休取下了他的设备，“朋友”递上了一条热毛巾。 “休息一下吧。”张休把早餐推到他面前，拿着刚才模拟的实验报告细细看着。孙无情的脑电波被一一记录，所有的思想暴露无遗。 “天花板？”系统明显捕捉到了这个词语，张休有些疑惑：“你觉得那里有问题？” “我不知道。”孙无情捂着胸口，看着面前的沙拉和牛奶，没有一点胃口。 “‘朋友’会去调查的。你慢慢吃，不过我记得，你还有下一场吧。”张休的身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拍到他的肩头，然后他拿着报告，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孙无情强迫自己咽下早餐，城堡外，阳光洒在雪地上，十分明亮。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王清野的办公室。 昨天舞会的事情好像并未影响他的心情，他正整理一些武器，一点点塞进挂在衣架上的黑袍里。 孙无情再一次注意到他桌面上的那张照片，这一次，他清楚的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那套黑色风衣。 二十年来，王清野一直都是这样的形象。 即使他打不过管甚，扭不过苏起的胳膊，张晓晓还经常和他平分秋色，他依旧有资格站在队伍的中间。 因为整个联邦，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恩赐。 “第一堂课给你安排的怎么样？”王清野笑道：“是不是清醒了一点？” 孙无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报以一个还算天真的微笑。老老实实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把黑袍整理好，坐在了桌子前。 “放心吧。我和你只是先聊聊。”他招呼孙无情坐到他旁边，手环给他传过去了几份电子资料。 “你的恩赐问题，已经拖了半年了。二十年来，从没有S级学员，经过了那么久，还没有觉醒恩赐。我们需要好好反思自己是不是没做到位了。”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入学以来，你经过了开学典礼，经历过管甚的身体训练，出过任务，经历过生死考验，但依旧没有觉醒恩赐。你先看看这几份资料，是不是对你有点帮助。” 孙无情一页页的翻过，发现这是历年来所有学员觉醒恩赐的记录。 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王清野的资料。照片上的他十分年轻，眉宇之间有着外溢的傲气，在他的评级上，印着S的标记。 他是提乌斯学院第一批学员中，第一个觉醒恩赐的人。 入学第一天，看着这座宏伟的城堡，那排山倒海的念力，便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涌出。 “我的血统是A级，二十年前的A级，其实非常稀少。家里历代在联邦身居要职，爷爷的爷爷曾是世界首富，金融家，分析师，大学教授，诺贝尔奖，家里都有人做过。老实说，‘朋友’选择到我，并不奇怪。获得恩赐的一刻，就好像脑海里有一股暖流，十米以外的石头，好像就在手边。”说着，王清野抬起手，桌子上的钢笔被无形的力量托起，很轻盈地转了个圈。 再然后，是张晓晓的臣服，是张休的精神力量。每一个人觉醒恩赐的过程，都被“朋友”记录了下来。 “怎么没有我母亲的？”孙无情不断翻看，问道。 “有些人的资料已经是绝密。能给你看的，都是整理过的。”王清野听到张依瞳的名字，明显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在上面的，你就不要问了。” 压下心底的疑惑，孙无情继续研究手里的资料。 包括川乌在内的学员，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契机。有些人是在入学前就展现了恩赐的力量，而有些人，像安然，在那个校长办公室里看了一本书，便心有所感，做出了人生第一个预言。 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找到了适合他们的恩赐。 他们喜欢的，渴望的，想要的，需要的，上帝都给了他们。 却唯独孙无情，空有S级的评价，却没有一点恩赐的迹象。 日上竿头，看着看完资料，却一筹莫展的孙无情，王清野最终叹了口气。 “嘛……激发恩赐有很多途径。”他站起身，庞大的念力笼罩了整个办公室。黑袍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披到了他的身上。 “稍后每个人的恩赐，我都会安排你体验一遍。”他示意孙无情拔出随身的军刀，无数的铁片从黑袍中涌出，锋利的边缘带上了无情的杀机：“老规矩，先打一架。” 孙无情苦笑，揉了揉还有些难受的肚子，摆好了进攻的架势。 提乌斯学院的教育，又开始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自然之力 半个小时后，城堡外。 孙无情看着已经止住血的伤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地中，往森林走去。 就在上次见到川乌的湖附近，他找到了李建成。 现在正是深冬，但天气晴朗，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照在雪上，折射出晶莹的光。 李建成穿着一身普通的军绿色工装，正坐在一台机甲上，为去年刚栽下的幼苗剪枝。这里四周环绕着各式各样的参天大树，要想培育新的幼苗，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不应该是他亲自完成，这些事情，“朋友”来做会更轻松。 只不过这是他的爱好。 “王清野干的？”李建成低下头，嘴里叼着一根烟，那张经常风吹日晒的脸像一块树皮，两眼便显得十分深邃。 “那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孙无情的衣服上都是细小的划口，伤口已经结痂，并无大碍。 “你们已经很幸运了。”李建成深吸了一口烟，一双眼睛笑成两条缝：“他年轻的时候，下手从来不留情面啊。” 说完他跳下机甲，孙无情不敢怠慢，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园丁不仅拥有特别的恩赐，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素质也高达七级。就算是徒手搏斗，孙无情也打不过他。 二十几年的饭，不是白吃的。 “让你来我这里，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恩赐。不过话说回来，你见过那么多恩赐，都没有觉醒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这怎么说，嗯？是有点特别。”李建成用手指掐灭烟头，塞进兜里。 “还请老师赐教。” “跟我来吧。”他拿起地上的工具箱，踏着雪地和树根走在前面，边走边和孙无情聊道：“恩赐的出现，是连‘朋友’都在研究的未解之谜。本来它以为人类的大脑可以轻易研究透彻，却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就拿王清野的念力来说，操控某样东西并非是对它施加外力，而是利用了电子对之间的互斥性。如果放到微观层面，你会发现，并不完全是被操纵的物体与周围空气的相互作用，而是它周围的一小片空间。念力越是精细，就越能操控细微的事物。一开始，王清野只能做到把一个人击飞，却不能控制住一枚鸡蛋，是这样的道理。” “难道每一个恩赐，都能被科学解释吗？”孙无情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听得云里雾里。 “并不完全，比如我的恩赐。”李建成带他来到湖边。即使是寒冬，湖里的水也没有被冻上。湖边弱弱地长出了几颗青草，像是湖水的一根根眼睫毛。 李建成蹲下，满是老茧的右手放在了青草之上。 下一刻，孙无情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香味。 就像是春天的气息。 就在他眼下，原来那株只有食指长短的小草，已经是原来的两倍高，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成长，很快，便蔓延到了李建成的小臂上。 只有是夏天，才有的如此长的一根杂草。在这寒冷的冬季里，那份翠绿和四周格格不入。 “这个味道，是细胞代谢的味道，本质上说，是细胞液的味道。”李建成动手扯下了青草，丢到了泥土里，站起身继续说道：“就在刚才，它们收到了分裂的指令。利用之前储存的糖分和能量，一切以分裂为目的。所以这是它能成长的极限，如果放着不管，它也会很快死去。至于刚才的指令怎么通过我发出去的，它们怎么理解的，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说完他活动了一下腰部，眯着眼睛环顾四周，这里的每一颗参天大树，都有他悉心照料的痕迹。即使上面没有安装“朋友”的监视器，孙无情依旧从中感觉到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你有想象过，森林是一种生命吗？”李建成看着孙无情，看着他那和张依瞳相似的眉眼，有些怀念。 “这该怎么定义？” 李建成笑笑，转身离开湖面，一根粗壮的树枝伸向他，把他抬到了树上。孙无情站在原地，听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现在，你可以试着走出这片森林。” 孙无情皱了皱眉。 这里离城堡大概有一公里。如果全力跑，大概只要两分钟。 但诡异的是，李建成刚上树，孙无情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也再也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音。 风，停了。 等了一会，孙无情尝试地向前走去。眼前的森林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想到李建成刚才说的话，孙无情心里开始打鼓。 他抽出了腰间的军刀，但和身旁的树干比对了一下，又把它收了起来。 现在是冬天，头顶上几乎看不到树叶，依稀能看见远处城堡的尖塔，如果站在校长办公室内，应该可以看到他。 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回目的地。 当然，前提是他能一直往前走。 粗壮的树木拦住了他的去路，密密麻麻的枝干挡住了他的视线，当他再次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城堡更近。 孙无情回头，身后的路曲曲折折，看起来似乎勉强构成一条直线，这也是他认为自己方向没有偏离的原因。 现在，情况开始有点诡异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路线偏移了吗，还是自己感觉错了？ 他谨慎地站在原地思考，但在此抬起脚时，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脚下，怎么有一滩水？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雪地，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但那边的雪却依旧松软。而孙无情脚下，已经快踩出了一个水坑。 四周，明显比刚才要热。 他穿着厚重的呢子大衣，静下心来，才发现额前渗出了一滴汗水。 他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 这并不只是直射他的光，还有树枝上的冰凌反射来的光芒。 周围大树的树枝，不知何时调整了一个角度。 非常隐秘，却也不偏不倚。 刚刚好。 每一寸阳光，透过冰凌的反射，全部汇聚在孙无情的身边。空气中弥漫着肉眼难辨的水汽，而远处的城堡，看起来有点模糊。 孙无情当机立断，深深下蹲，一跃而起。手中的军刀扎在树干上，迅速的往上爬。 很快，他到了树顶。 城堡，却在他身后。 他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本来应该是在大气层面的大面积反射，这里却只用几颗大树便做到了。难道这其中的计算，是它们完成的？ 孙无情看着脚下的参天大树，踏着不断晃动的枝干，脊背一阵发凉。 放眼望去，这辽阔的森林，冥冥之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敌意。 这感觉，就像森林是活的一样。 不敢迟疑，孙无情跃下大树，记住刚才的位置，捡起一颗石头，掷向高空。 他发现树枝在移动，而现在并没有风。 它们开始挡住孙无情的视线。 孙无情不敢怠慢，抛出石头的一刻，他就沿着这个方向狂奔。只要是中途遇到拦路的大树，他便直接跃树而过，不论要爬多高的距离，他不敢再绕路了。 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离边缘应该很近了，他又一次登上一颗树顶，确认方向。 但下一刻，他掉进了一个深坑。 他落下的那片雪，没有任何陷阱的痕迹。 但地底，被挖出了一个两人高的深坑。上面那层浅浅的土还在，给人的感觉这坑是从内部挖出来的。 在孙无情背后，一根粗壮的树根像一条蟒蛇一样，缓缓移动。 他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片森林。 现在还是冬季，如果这里长满杂草，头顶全是树叶，他想象不到还能有多少手段阻碍他的离开。 这和机器不一样，和人类不一样，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处。 李建成给这片森林的指令，并不复杂，就是不想让孙无情离开。 至于用什么手段，全靠森林自己想办法。隐藏在每一寸角落的元素，阳光，土壤，枯枝，风，全是它们的武器。 这里，是独属于森林的领域。 “怎么样？”正想着，一只手从头顶伸了下来。 “学到了。”孙无情爬出陷阱，赫然发现森林的边缘离自己不远。明明刚才看起来，远处的枝干重重叠叠，挡住了城堡。 “如果再久一点，你可能会落到更深的坑。树枝上的冰凌会抖落下来，如果是普通人，很容易受伤。”李建成说起这片森林，满脸的骄傲。 “它们怎么知道我的落点？”孙无情不解，他只是随意的选择一棵树，随意的往下跳。 “因为它们挖了足够多的坑。”李建成走向身边的一颗大树，伸手往地下一探，整条手臂便陷了进去：“无情，你掉进去只是概率问题。” 孙无情苦笑，跟着李建成离开了森林。 “有什么感觉吗？”他问的是恩赐的事。 孙无情摇头。 “没事，再让清野给你安排下一个。”他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但下一刻，孙无情看到他的手环开始震动。 而不远处的天空上，几架飞行器正从外面驶入学院。 李建成调出给他发的信息，便皱紧了眉头。 “去南方的队伍回来了。齐桓受了重伤。”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三个议题 “你父亲？”孙无情第一次听说，细细看去，才发现两人确实有点像。 “秦兵是荣誉议员，去年进的议会，你当时整天潇洒，他到是整天出差。”张晓晓在旁边接过了话：“联邦设三十六个常任议员位，其中二十六名议员对应联邦十三区，剩下十名，主要负责联邦的对外事宜，包括贸易、金融战争，技术输出，领土纠纷等。和国会各部门对接，是联邦对外政策的负责人，不过需要经常出差。人不齐，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王清野老师……”秦楚安看着正和自己父亲攀谈的王清野，两人年龄相差无几，看起来聊得很是开心。 “王老师代表提乌斯学院，学院承接大量的海外任务，这些都要和荣誉议员们商议。所以政府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事实上，除了他，谁都懒得坐这把椅子。”张晓晓看着这个披着黑袍的男人，内心十分钦佩他身上带有的这种温和的力量，即使是在这深不可测的议会中，他也能谈笑自如，神态自若。 就连比他年长的秦兵，谈话时也带着一丝恭敬的态度。 忽然，王清野似乎和他聊到了什么，秦兵抬头望秦楚安这边看了一眼，眉毛微微上挑，双目如电，就连坐在秦楚安身边的孙无情，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秦楚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下，便立刻正襟危坐。他父亲给他带来的压力明显不小，只是一个目光，便能让他老实。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秦兵出差的日子里，他才如此放纵。现在看到他，秦楚安冷汗都快下来了。 正在这时，被副国务卿请去喝茶的安然回到了他们身边。很快，最后一拨人从议会山后方走了进来。 他们来自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战火初燃 齐桓？他不是出任务很久了？ 但孙无情看到李建成的表情，感觉事情明显不小。 飞行器之间落入了城堡，孙无情隐约听到一阵骚动传来。 “齐桓是我带的队，任务已经结束了，他只是在那里做些善后工作……怎么会？”刚才那台机甲从森林里冲出来，李建成一跃而上，顺带把孙无情抓在手里。 这里离城堡已经不远，机甲直奔最中央的塔楼去，李建成接到通知，所有老师要下去开会。 跨过走廊时，迎面一台担架向他们奔来。齐桓已经在首都外止了血，半张脸血肉模糊，不知道被什么武器削掉了一块肉。身上盖着白床单，看不清下面还有多少伤口。 但伤的真的很重。 并不止他一个人，一起出任务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受了不轻的伤，正被“朋友”运到医疗室。那里有全联邦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给你救回来。 李建成看了一眼昏迷的齐桓，神色复杂。不知道是从伤口看出了什么，还是意识到了这次遇袭没那么简单。 塔楼下，通往地底的通道大开，张晓晓也从另一个拐角走出来，而安然从楼上下来。 四人碰到了一起。 “他不能下去。”张晓晓明显知道更多消息，一把抓过李建成就往下赶，却挥手让孙无情靠边。 最后下去的安然看了他一眼，一只手在耳边比了个手势，也匆匆忙忙地下去了。 入口关上，灰尘飘过孙无情眼前，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他走回房间，掏出一个虚拟设备，很快进到了那个山洞。 这是他在虚拟执法课上获得的奖励，在这个洞穴内，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被“朋友”记录。 这一小片天地，在概率之外。 安然的意思就是让他用S级权限查一些资料，但很明显，不管怎么查，他都查不到现在地底发生的事。 老师们的会议，被完全屏蔽了起来。 不得已，孙无情开始调查齐桓受伤的事件。有关李建成带队的任务，发生在联邦南边的国境线。 那里是联邦，四区。漫山遍野的农场和茂密的原始森林，源源不绝的为联邦贡献数之不尽的粮食。那里人烟稀少，一切都由“朋友”一手包办。从前联邦农场主的职业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繁荣的地下世界。这里不占用地面上的太阳能源，政府给他们的补助，也比其它区要好不少。 但正因为如此，这里地底资源的争夺，更加剧烈。 至于敢于虎口夺食的对象，当然就是联邦各式各样的反叛组织。而其中，以“无名”为盛。 正是这样的背景下，李建成去执行的，是十分艰巨的任务。 正如先前所说，四区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 机器不能走过国境线，但并不意味着植物不可以。 知道李建成恩赐的人还不多，联邦总要私底下打一些小算盘。 当然，更重要的，是树根。 发达的根系如同一个庞大的网络，经过基因改良的树木，其树根深达地底百来米，任何来自地底的异动，都会被联邦发现。 自从李建成觉醒恩赐以来，每年都要去维护这一系统。 每年如此，没见有人敢犯事。 所以他很安心的先回了学院。 那里是齐桓的老家，所以他待得久了一点。 却没想到遭遇了突袭。 孙无情可以调用公共视频资料，画面里，地底被无数大型机器突破，城市上空回荡着久久不能停息的警报声。无数的重武器轮番出场，瞄准了市中心的政府大楼。 而当时，齐桓正在里面。作为提乌斯学院的代表，跟着四区执法者一起旁听会议。 敌人的目标很明确。齐桓刚走出政府大楼，迎面就碰上了带着白色面具的“无名”。 每一个人，都有不逊于齐桓的实力。 四区执法者谢英是辅助性的恩赐，并没有太多的作战能力。 反观对方，电磁屏蔽，黑客攻击，地磁轨道炮，手段层出不穷。 但这些，都是在私海上才敢拿出来的东西。 这里，可是联邦。 仿佛是被针扎到了手指，“朋友”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无数的工厂临时加工了上百台机甲，联邦最高级的机甲师在五分钟之内便从四面八方赶来四区。 只可惜，对方早就算好了时间。当然，也算好了代价。 抛下上百具尸体，以及一个化为废墟的政府大楼，他们依旧有人逃离了这座地底城市。 事件结束十分钟后，“朋友”下了定论。 这是恐怖袭击。 联邦六百年历史，自911事件后，再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恐怖袭击。 没有一点先兆，遍布整个联邦的数据网络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但是对方完美的计算了“朋友”的反应时间，短短八分二十四秒，一百五十人的特战队伍，完成了一次精妙的恐怖袭击，事后还扬长而去。齐桓在袭击中受伤，对方明显知道他的身份，如果不是谢英保护他，怕是捡不回这一条命。 这是，孙无情能看到的报告。 但这是不是，老师们紧张的原因？ 就在这时，系统提醒他，有人敲响了他的宿舍门。 秦楚安站在门外，满头大汗。 “听说了吗？”他上气不接下气：“齐桓受伤了。” “怎么回事？”孙无情佯装不知。 “四区那里，听说有骚动。”秦楚安的消息明显不如孙无情灵通：“有人上传了视频，媒体正在赶过去。” “媒体是‘朋友’的，‘朋友’是联邦的。”孙无情摇摇头，知道以秦楚安的本事，收集不到更多的信息了：“先去看看齐桓。” 医疗室内，齐桓破烂的身子正泡在澄清的液体中。血丝从伤口中刺出来，在水里划出锋利的折线，很快被不断更换的医疗液冲淡。 张灵秋就在医疗室附近，先孙无情他们赶来，看到这个情形，惊讶地捂住了嘴，躲到了秦楚安身后。 齐桓伤的真的很重。 除了要害处，很多地方都有弹孔。脸被利器削掉一半，特质的气压刀，削掉血肉的同时对内施加一个冲击力，几乎击穿了他的颧骨，伤到了半只眼睛。 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他冲的太猛了。”正看着，医疗室内传来了一声感慨。三年级S级学长吴奇坐在轮椅上，身上也有几道弹孔，右臂耷拉着，里面移植了人造骨。明显也是不轻的伤。 他是这次任务的成员之一，如果单论实力，他的恩赐最强大。 但双拳难敌四手。 “学长。”孙无情对他点了点头。 “哼，那帮垃圾。”吴奇满脸怒容，轻抬手指，孙无情立刻觉得四周的空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抽得干干净净，打算呼吸，鼻间仿佛被铁块堵住一般，呼吸不到一丝氧气。 但下一刻，吴奇收回了他的力量。 “再让我碰到他们，所有人都要死！”轮椅带走了他那张有些狰狞的脸。三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医疗室，都有些后怕。 连这种的恩赐都被打成这样，可想而知敌人的恐怖。更别说是在联邦的土地上。 他们看着眼前昏迷的齐桓，几个月不见，他似乎被晒得黑了一点，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勇猛和坚毅。 突然，秦楚安打开了自己的手环，收到了一条消息。 “学院要接回所有学员家属！” 孙无情的父母下落不明，张灵秋的父母已经在首都，所以他们没收到。 但其它家属不在首都的学员，都被告知自己的家人将于近日被接回首都。 这是通知。 不管他们家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资格拥有首都绿卡。都将被强行接来这里，这是议会的决定。 也是“朋友”的建议。 终于，一丝紧张的气息开始在三人之间蔓延。 从一开始入学的封城，到十二区秘密之城的生死之战，再到张灵秋父母失踪事件，最后是四区的恐怖袭击。接踵而来的事件觉悟巧合，孙无情甚至认为，管二的被捕，是四区案件的导火索。但没有证据，谁都不敢乱说。 不过整个联邦，似乎真的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他们一直以为，老师们会解决一切，联邦会解决一切。但现在看来，战火开始燃到了他们这些学员身上。 “连我父亲都要赶回来。”秦楚安盯着他父亲发来的消息，也认为事态有些严重了。 “那我们要做什么？”张灵秋明显没有什么主意。 孙无情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他收到了老师会议结束的通知。他二话不说，抛下了两人，直奔张晓晓的办公室。 张晓晓正看着窗外，脸色有些憔悴，脚下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她总是能很快收拾好随身的行李，因为她做好了随时出任务的准备。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但应该和我父母有关。”孙无情看得出来，张晓晓在刻意隐瞒某些事情。即使他查不到，但她似乎不擅长撒谎。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朝他头顶压来。毫无悬念的，孙无情被张晓晓的恩赐压到了地上，双膝砸进了地板。 “等你能打过我了，再说。不然，就交给我解决。”张晓晓面无表情地提起手中的提箱，从窗口翻了出去。外面，一架飞行器正等着他。 与此同时，数十架飞行器同时从学院起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很快消失无踪。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联邦，迎来了更艰巨的挑战。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意外任务 “没事。”孙无情走出了张晓晓的办公室，感觉有点恶心，甚至还想咳血。 刚才那股有些失控的力量，让他气血有些不畅。 很难想象自己是否能在她全力压制中活下来。相比之下，张灵秋的恩赐反倒像过家家。 “走了很多人。”秦楚安两人刚从塔楼那里过来，看到至少十几架飞行器离开了学院。他们甚至不知道走了谁，一点通知都没有。 “事情很大。”孙无情知道四区的战况，但是又不能透露自己S级数据权限的事：“晓晓姐也走了。” “那怎么办？”张灵秋一时没了主意。 能怎么办，孙无情咬了一下舌尖，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但不管怎样，想要离开学院，就要经过“朋友”。 难道自己再去挑战一次管甚？别说没人帮他，就算有人帮，管甚也不可能再放水。 “等吧。反正出不了学院。”沉吟片刻，孙无情痛苦地摇了摇头。即使他感觉到这次恐怖袭击透露着一股诡异，但现在没人在现场，也推断不出什么。自己从公共录像拿到的资料，但那些被“朋友”隐藏起来的地下室呢？保险箱呢？服务器呢？“无名”做了那么大一件事，难道就为了炸掉你一个政府大楼？ 鬼才信。 丢下两个伙伴，孙无情直奔中心塔楼。 但在顶层看书的不是明月安然，是川乌。 “安然也过去了。”川乌手里的书躺在腿边，他正看着窗外，眉头紧锁。 即使他不能视物，但依旧能听到飞行器起飞的动静，也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喧哗。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尤其是刚才会议结束，安然立刻冲上楼，给了川乌使用校长办公室的权限。 “她让我给你转达几句话。”川乌打开了屏蔽，黑布望向孙无情，转达了安然的话：“四区的事情和张依瞳有关；学院会走很多人；努力锻炼。” 三句简单的话，川乌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尽管他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话传到了，轮椅一转，离开了顶层。 只留下孙无情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窗外不断起飞的飞行器，思考这三句话的含义。 毕竟说话的是明月安然，是联邦唯一的预言家。 这三句话，必定有深意。 四区的事情和他母亲有关？难怪张晓晓会那么激动。但是仅靠自己的数据权限，并查不出什么猫腻。他父母的资料被联邦藏的严严实实，或许只有张晓晓才知道一点。 学院会走很多人，他已经看到了。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孙无情不相信她会说一句没有意义的话。但如果是字面意思，是让他安心待在学校，磨练实力？ 不要操心外面的事？ 孙无情突然想到了什么，离开了塔楼。学院开始有学员意识到不对，纷纷从教室里和自习室中出来，有人见到孙无情，问了一句，得到的也只是他的黑脸。 径直奔向管甚的办公室，有关锻炼两个字的，孙无情只能联想到他。 但敲了半天的门，来的人却是爱丽丝。 她似乎是正好路过，一头金发有些憔悴的搭在肩膀，和刚入学相比，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的萎靡了，就连眼角，都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皱纹。 “他出任务了。”爱丽丝看着孙无情，轻声道：“学院里只有我留守，有问题，找‘朋友’。不过我不保证它有心思回你们。” “老师，那……课怎么办？” “停课，自习。”爱丽丝走进了管甚的办公室，应该是要亲手拿一些资料，把孙无情挡在了门外。 只有爱丽丝?那王清野，张休，李建成都走了？ 学院会走很多人，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安然的第一句和第二句话，就可以联系起来。 这件事和他母亲有关，因为和他母亲有关，学院所有老师都赶过去了。不是因为恐怖袭击，不是因为“无名”，而是因为这和张依瞳有关。 如果不能当面见安然，他只能那么推测。 只是，这第三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孙无情的手环震动起来。 一封新的任务书。 城堡外，已经没有再起飞的飞行器。 安排完他们，现在轮到孙无情了。“朋友”给他送来了标准的出行行李，根本不用回宿舍，拎包就走。 因为任务很急。不难，但需要速度。 “接人？”秦楚安和张灵秋都等在为他们准备的飞行器前，脸上写满了惊讶：“接人要三个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去？”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张灵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指着任务书说道：“要接的是齐桓的父亲。” “我的错我的错。”秦楚安笑嘻嘻地作势揽了一下张灵秋的腰，她没躲，只是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孙无情坐在飞行器上，淡淡地咳了一声。 “工作工作。”秦楚安翻上了车，张灵秋也跟着坐在旁边，双颊有些红。 看着逐渐远去的学院城堡，想起刚才那些离开的飞行器，还有满脸憔悴的爱丽丝，孙无情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两股力量正在互相博弈。而他们，不过是深处漩涡中的几只虾米罢了。 很快，世外桃源般的首都被他们抛在脑后，取而代之的，是首都外冰冷的车站大厅。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的车站有些热闹。 许多穿着黑色风衣，提着手提箱的分析师经过联邦的重重检验，正低着头往首都内走去。与此同时，孙无情还看到几个穿着体恤大裤衩的中年男子，惶恐地站在车站前，等待着来接他的飞行器。这些人似乎从没来过首都，甚至有可能就是提乌斯学员的家属。 接回所有学员家属的指令刚发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被接了回来。效率之快，令人咂舌。 而孙无情这次的任务，也是接回一个人。 “齐相？这不是齐桓的父亲？”刚刚走过检查口，下一秒，首都外的“朋友”立刻回到了他脑海里。任务内容似乎也传给了它，这一次，联邦依旧会安排人员辅助这个任务。 “为什么是他要专门去接？”孙无情不解：“难道他不在联邦？再说了，怎么说也用不到我们三个人。” “齐相啊……”“朋友”似乎有点忙，对他的问题都要反应很久：“确实需要人去接，而且，用警察和军队，可能首都不放心。现在形势很严峻，你的数据权限应该能查到四区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负责维护地底城市的人员干扰了设备，‘无名’没有那么轻易进来。” 孙无情没有查到那么细的资料。这也是他千方百计想出首都外的原因，只有“朋友”主动帮他搜索，他才能轻松找到他想要的情报。不管怎么说，机器的智商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是管理联邦的庞然大物。 “你的意思是，联邦有内鬼？还是你查不出来的内鬼？”孙无情来了兴趣。 “有肯定是有，但问题就是，我不知道有多少。再重申一遍，这就是联邦为什么要推动《数据法》的原因。只要我是唯一的机械生命，我至少能保证不会出这种低级错误。我现在正在排查那些要判刑的人类，真的，你没事就别来烦我。你知道给你打联邦语在你那破晶状体上要废我多少没意义的计算量吗？”即使是这个时候了，“朋友”还是很喜欢说废话。 “至少给我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要亲自去接齐相。”孙无情很耐心地听完。 “因为齐相不住在市区。他重病，住在疗养院。离城区很远。另外就是，联邦不放心其它人去接，因为齐桓在学院的表现不错，对于齐相的安全评级，也提高了许多。” 说话间，飞行器划过大半个联邦。无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和他们擦肩而过，天空中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行器甚至人工浮岛。越靠近首都的地方越是繁华，纸醉金迷的社会就像给婴儿的一个奶嘴，正在慢慢消磨他们的斗志。 这也是为什么四区R城政府大楼会被入侵的原因之一，除了“朋友”和提乌斯学院，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联邦的安全。 “朋友”给与他们一切，让他们懒散，于是愿意承担一切责任的《数据法》便可以不受阻碍的推动。 这一切，顺理成章。 尽管时代在不断的进步，但人们之间的争斗却没有丝毫变化。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让孙无情想起了他在虚拟执法课上做的选择。 让“朋友”取代一切。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 整个四区地广人稀，发生恐怖袭击的R城，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很远。 这里，是一座疗养院。 齐桓本来家里也不算贫穷，只是母亲和父亲先后重病，还都是目前尚未找到解决方案的新病。于是千金散尽，要不是齐桓最后得到了提乌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联邦根本不会优先给他父亲研发新药。 现在，半年过去了，原先卧病在床的齐相慢慢好转，听说还能在疗养院外溜达。齐桓来四区的时候，就来看过他。 “哎！你们是谁啊！”前台的医护人员正欲上前，却没想到孙无情三人直接跨过了密码门，径直往里面走去。 他们没有佩戴任何标志，看上去就像普通的少男少女。 只是他们身后，站着整个联邦最强的后盾。 整个疗养院，都在“朋友”的控制之下。 “直接上去，别浪费时间。” 孙无情直接奔向楼梯，齐相在四层，上去不需要半分钟。 却没想到楼梯人挡住了。 “哎，让让，让让！”两名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正抬着一张病床，从楼梯上下来。他们没有借助任何机械，仅仅是两个人用人力去抬病床。 都什么时代了。 都什么时候了。 仅仅是看了一眼，孙无情就握紧了手中的刀。 “孙子！杀了他们！快去找人！”脑海里，传来了“朋友”焦急的声音。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局里局外 “朋友”话音未落，孙无情从腰后滑出一把军刀，直接抹过了面前这名医生的脖子。那人生命里的最后一眼，是孙无情瞳孔中闪动着的如血色一般的数字。 鲜血还未从咽喉中泵出，另一名医护人员已经掏出了藏在床下的枪。 但有人比他更快。 因为枪一直握在他的手里。 疗养院里，响起了一声枪响。 “孙哥？”秦楚安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在瞬间出现了一把手枪，他摘下身后的背包，一把小型的手持冲锋枪很快抛向了孙无情。 “走。”孙无情不敢怠慢，“朋友”已经掌控了这片区域的所有电子系统，但传给孙无情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快到齐相的房间。监控损毁的比例正在高于阈值。”无数的指标在孙无情眼里一闪而过，一瞬间，他就判断清楚了局势。 这里，也有猫腻。 三人直接砸碎了玻璃窗，按“朋友”的指示，顺着外墙直接冲向齐相的房间。“朋友”通过监控和孙无情的视角，把所有人的位置印在他的眼中，整间疗养院，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没有人。”孙无情的双眼在齐相房间窗外一闪而过，“朋友”立刻摸清了里面的情况。就算对方用了光学迷彩，在技术上，应该还没有能瞒过“朋友”的存在。 当然，没有敌人，也没有齐相。 孙无情翻进房间，空无一人的病床上，还留有余温。 秦楚安拉着张灵秋进来，一脚踢开了房间大门，走廊上不见一个人影，似乎连周围的房间都已经被搬空。 “不对，刚才下楼的病床有问题。”“朋友”正在分析历史录像，发现这条走廊的监控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刚才那张病床似乎是凭空出现在楼道一般。 张灵秋走上前，卸下了盖在监控上的特殊设备。 “这里的建筑内部没有传感器？”孙无情藏在墙后，偷偷看向窗外。疗养院下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建筑很老了，他本不应该住在这里。”即使孙无情没问，“朋友”也给出了更多的情报：“齐相是在五年前入住这间疗养院，当时他们账户上的财产只剩两万联邦币，不能支持他继续住在四区S城的医院。这时他收到了这个疗养院的广告，包括他齐桓的住宿，都能以更低的价格包办。这个消息，比我发出的保障文件，要快了四分二十秒。而且，条件要比政府给的福利要好一点，仅仅是一点点。齐相是一个有些多疑的人，他以为他发现了这个广告的小瑕疵，殊不知这是吸引他的圈套。发出这条信息的位置已经锁定，我正在派人过去，但是这里，要先交给你们了。” “告诉我齐相的位置。”孙无情从秦楚安手中接过一把狙击枪，枪托自动卡进了他的肩膀。他翻出窗外，很快攀上了并不高的楼顶。 这片区域是四区最北边，最靠近首都的一隅，和十二区的唐人街不同，联邦对这里的建筑管理十分严格。 包括不允许擅自开掘地下密道。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数据中心和警局的人配合来调查这里，所以孙无情不担心再次失去“朋友”的帮助，也不用担心敌人会像老鼠一样躲到他力不能及的地方。 即使他们迅速破坏了相当多的监控，也逃不过孙无情的双眼。 天台上，微风拂过孙无情的衣角，手里的狙击枪纹丝不动。但当耳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发动机声音，孙无情的右臂如闪电般举起，身体半蹲，细长的枪管对着刚刚起飞的飞行器，子弹划过一条灼热的轨迹，四百米外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它的发动核心。 “要追吗？”孙无情看着它坠落在地，从里面翻出了几个身手敏捷，还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 隐藏在联邦的又一颗毒瘤被孙无情发现，但“朋友”并未下令追击。 “这附近很多山。”它提醒了一句。散落在附近空气里的微型机器人正赶来此处，更多的数据被收集进联邦的服务器，只有更了解这个地方，“朋友”才能制定出完全的策略：“山脉，森林。他们选址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如果你们追上去，我没办法保证安全。” “我们不追过去？”张灵秋两人也翻上了天台，看着坠落的飞行器，她有些焦急：“万一齐伯伯出事怎么办？这是不是又是上次那些人？” 秦楚安一把拉住她，几发子弹射了上来，险些打中张灵秋。他第一次觉得联邦没有禁枪令是一个错误。 “没事吧。”秦楚安看向孙无情：“孙哥，有危险就不追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出来执行任务的。”张灵秋皱了皱眉头，轻咬红唇，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虽然她知道，秦楚安是在照顾她。 但齐相也是别人的家属，现在齐桓重伤，如果让他知道是他们三人丢了他父亲，张灵秋心里过意不去。 “先追。”等不到“朋友”的回复，孙无情至少认为他们不应该待在原地。这座疗养院如果还埋有后手，仅凭他们三人未必能赢。 远远看去，昏迷的齐相正被他们扛着，正离开疗养院，往不远处的森林跑。秦楚安看到后立刻半蹲，手里一杆步枪精准的击中一人的肩膀。他不敢瞄准扛着齐相那几个人，但论枪法，他比孙无情要强。 “我觉得有问题。为什么我们这几个新生每次出任务都要遇到意外。”秦楚安随孙无情跳下天台，看着本来是疗养院医护人员那些人，此时正隐藏在房间里，用枪对准了楼下三人。 但他们的行踪早已经被“朋友”捕捉到。他们还未举起枪，孙无情迅速的寻找掩体，手里换了一把手枪，直接照着眼睛里“朋友”为他勾勒出来的红点射击，百发百中。 “好像是这样。”张灵秋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经历过几次生死考验的她，少了几分面对敌人的犹豫。恩赐把赶来的人死死压在地下，然后秦楚安一一收割他们的生命。 “给个解释吧。”孙无情没有回答两人的话，但在脑海里也开始寻求一个答案。 “以上次抓到管二的事件为例。”“朋友”的多线程编码方式让它可以不耽误和孙无情拌嘴的时间：“如果我知道张晓晓和管甚他们会来救你，而且灰蛇李承乾早就潜入了‘无名’，我不会让你们急着跑。但问题在于，我真的不知道。至于为什么，从原理上说，从这些人身上采集到的数据，会被打上特殊的标签，遇到这个标签，我会自动上传数据，而不会主动读取。所以他们的行动，我是看不见，也不知道的。” “首都干的？”孙无情清干净了疗养院前的广场，不远处，齐桓正被人强行掳进森林。 “只能是首都。这样的信息差会导致什么问题呢，就是在你们眼里，我眼里，看似普通的一个任务，其实早就被人设好局。除了首都的它，还能是谁？所以你在哪个局里，我现在真的也蒙了。只能说我和你的连接还在，我就想办法提供我的帮助。至于你的死亡概率，抱歉，我真的算不准了。” 孙无情看着眼前标志着自己死亡的概率值，一直稳定在90%左右，无数的子弹擦着他身体飞过，但好几次任务过去了，也没见他受过什么重伤。 “那就撤了吧。”孙无情苦笑，智能战衣开始蔓延到全身，他招呼身后的伙伴，果断的冲进了森林。 从高空看去，附近城市的机甲和军队正在赶来。这又是一次临时的，意外的调动。不过也正是因为首都外的“朋友”不了解这次任务的内幕，所以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流出。要知道为了处理大量的公共事务，首都外的“朋友”连接着全球的网络，当然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和骚扰。 “从我这里能给你的信息，就是近几年来部队被调动的主要区域。”一幅地图印在了孙无情的右眼：“分别是十二区，一区和四区。如今十二区和一区的非法行动已经逐步平息，初步断定是由管二一手造成。而另一边，学院对四区的任务安排越来越多。包括这次S城发生的恐怖袭击，政府大楼下其实展开了更剧烈的战斗，但我收集不到数据。联邦外的执法者都是我负责，而学院派出的人手，我无权过问。” 孙无情明白了，他们是引蛇出洞用的树枝，当然，首都外的“朋友”也是。 他们已经追进了森林。这里有着人工开发过的痕迹，他们眼前还有一条残破的石子路。 而路的尽头，通向不远处的矮山脉。 抬着齐相的人已经看不到踪影，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等着他。如果来了几个带面具的“无名”，可能又是一番苦战。 但现在的问题是，“朋友”的部署尚未完成，整片森林，他看不清楚。即使穿着联邦战衣，也挡不住无情的穿甲弹。 他能相信，这是首都已经布好的局吗？三位S级学员，难道仅仅是一根打草惊蛇用的树枝？ “孙无情，秦楚安，张灵秋。” 平静的森林里，忽然起了一阵骚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其中夹杂着一道浑厚的男声。 “幸会。我是学院四年级，外勤组，杜少尊。”话音未落，孙无情看到，随着他的脚步，几十匹巨大的狼青也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不远处的树上，落下了几只凶猛的角雕。 “我的恩赐是百兽。”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跟我来吧。”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兽王少尊 孙无情和秦楚安伸出各自的胳膊，拦住了抬脚要往前走的张灵秋。正欲转身的杜少尊看了他们一眼，胖的有些走样的国字脸上浮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双方都有些沉默。围在四周的猛兽见状，原本有些懒散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到孙无情三人身上，空气中隐隐传来了它们压在嗓子里的低吼。 “不信我？”杜少尊先开了口。就在森林外，疗养院李剩下的人围了过来。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大片的野兽正匍匐在草地间，追着孙无情的脚步，手里的枪随时能打出一梭子弹。 “我没见过四年级的人。”孙无情没见过，就连他脑海里的“朋友”也没有他们的资料。 更别说，敌人也可能有恩赐。 他们三人，面对密密麻麻的野兽围攻，也只有张灵秋有一战之力。无论如何，都不能轻举妄动。这里还未深入森林，他们三人如果想逃，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在于，面前这个胖子，是不是首都安排的变数？就连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也不知情的变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杜少尊却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掏出几枚黑色的小球，看起来就像黑色的泥块。 但张灵秋却认出了这是什么。就在她和管甚争夺战神榜第一的最后一次对战中，是李建成给了她这样的东西，让她放在身上。 黑色泥球被杜少尊丢在地上，微风拂过，青翠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很快便长到了孙无情的小腿上。 “平时多受李建成老师照顾。”杜少尊没有在意他们的无理，保有相当程度的警惕性是执法者的基础课，更何况，首都外的“朋友”没办法鉴别他们的身份。杜少尊没等他们回应，看到不远处持枪的人影，挥挥手说道：“先走吧，路上说。” 看到他的手势，所有的动物嗖的一声钻回了草丛，四周能听到它们远去的脚步声，但如果像找到它们的行踪，在这片森林里，真是难上加难。 几只青蛇从张灵秋脚边掠过，惊得她跳了起来。秦楚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的身子贴到自己怀里，然后看向孙无情，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过去吧。如果是敌人，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朋友”正在进行海量运算，联邦部队还有三分钟就会到达这里，如果要它来做决策，便依旧是军队开路，寻找失踪齐相的桥段。 但这个不在它计算之内的角色，倒真的像是首都那位的做派。 就在疗养院的追兵要赶来的一刻，孙无情当机立断地跟了上去。但看杜少尊的背影，他们似乎并不沿着刚才追人的方向跑。这片区域夹杂在几座城市之间，全是密林，荒无人烟。 “四年级所有人的资料会被隐藏，因为我们更多时候都在外面执行任务。”杜少尊不知何时骑上了一匹半人高的巨狼，他的身体素质可能和孙无情差不多，但对于他的恩赐，孙无情肯定是要忌惮三分。 “我就没在学校见过你们。”秦楚安牵着张灵秋的手，仅仅缀在巨狼屁股后。 “我们和三年级不同，一二年级以学业为重，三年级开始接触联邦的各式任务，而四年级，则需要完全隐秘身份，去往海外或者是特殊地点做执法者，相当于毕业作业。所以我难得回来一趟，没想到这次是和新生合作，有点意思。” “你有我们的资料？”孙无情拨开密密麻麻的树枝，开始有些羡慕他有一头自动寻路的巨狼。 “当然有，尽管我只能看‘朋友’给我的资料，没有权限主动查阅，但确实要比你们多不少。S级原子构成秦楚安和S级臣服小老虎，再加上打架厉害但没有恩赐的孙无情，哎，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还没有恩赐，不少学长学姐都想向你露一手。要知道，‘朋友’证实了一个人的恩赐觉醒和他经历的事情有关。”杜少尊打了个响指，一只角雕从树上飞下，穿梭在林间，稳稳地站在了孙无情的脑袋上。 “我们现在不去追齐伯伯？”张灵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远，十分疑惑。 杜少尊听后，按了一下待在右眼上的接收器，似乎是在征求首都里“朋友”的同意。 然后，他告诉了孙无情他的任务内容。 “嘛……联邦的重心，其实一直放在四区这边。按我有的资料看，这里才是‘无名’组织的大本营。大部分学员和老师的任务，都集中在这里。”他转过头，看向张灵秋，双眼是敬佩的神色：“管甚老师和他弟弟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做的很到位，可以说那么多年来，做的最好的一届新生。十二区应该已经没有黑暗，现在联邦剩下的问题，都集中在四区。听说最近S城那边还出了事，不过我在这深山老林，也不是很清楚。” 孙无情有点明白了，这些所谓四年级的信息来源，也是被“朋友”严格控制的。每个人都依赖着“朋友”给予的信息，所以每个人都只知道“朋友”想给他们看的内容。 他还不知道S城遭到恐怖袭击的事情。 “‘无名’是这几十年来联邦最活跃的组织，从二十五年前联邦起草《数据法》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他们的身影。那时也是提乌斯学院开始以培养执法者为目的，减少军人的录取，转而选取基因优秀的人入学。从那之后，和‘无名’的对抗，就再也没停过。我四年前入的学，对外执行的任务数比学长学姐都要多。而你们，就更加忙了。出生入死，呵，没办法啊。”他骑在自己的巨狼背上摇头晃脑，这紧张的丛林任务在他眼里却似乎习以为常。 孙无情三人都不敢讲话，只是默默的跟着，看着眼前即将要翻的一座矮山脉。 “关于齐相被抓的原因，你们了解多少？”话锋一转，杜少尊重新看向张灵秋，说道：“我记得你父母也经历过失踪的情况，没错吧。事实上，包括你父母和齐相在内，联邦近来已经发生了不下三起，学员家属被绑架的案件，我们年级也有一个，不过已经找回来了。” “做人质？”孙无情不解。新生还好说，半年前了解到名单，然后开始计划绑架大业。但是四年级的怎么解释，早不绑晚不绑，四年来都去干啥了？ 杜少尊摇头，身下的巨狼已经开始喘气，他打了个响指，不知从何处又蹿出另一只巨狼，很快代替了它的位置。 孙无情回头看去，他们已经离疗养院有些距离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而根据“朋友”的情报，联邦部队已经开始接管那个疗养院了。 “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时代不同了。一个人的可以用的地方很多，不止他的心肝脾肺肾。按我们的想法，最可能的情况是盗取他们的基因片段。”杜少尊语气严肃：“我们被学院选中，觉醒恩赐，这就和我们父母的基因有关。我们不好绑架，所以对我们家属下手。学院这几年一直忽视对家属安全的管理，但现在可能开始重视了。所以，如果你们被抓，也要小心血液、骨髓之类被抽取的情况。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信息，都是无价之宝。” 听到这，孙无情脊背冒起一阵寒意。他想起了还没入学前，在阿普尔市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他应该也是一个“无名”，而他把自己打昏后做的事，好像就是抽血。 难道自己的信息也被泄露出去了？ “那我父母？”张灵秋听后有些担心。 “既然救回来了，人是应该没事的。不过便宜那帮人了。”杜少尊安慰道：“只是以后咱们的任务，可能就要艰巨点咯~” 秦楚安牵着张灵秋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小指。张灵秋也是叹了一口气，跟着杜少尊翻过了眼前这座小矮山。 站在坡顶，“朋友”给孙无情印出了他们的方位。 “这里是四区边线，科迪斯山脉，从这里过去，就是五区，再往北走，就是卡梅尔城。”杜少尊下了狼，回头看去，森林里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天空中盘旋着几只猎鹰，似乎在传递着特殊的暗号。 “你们三个的到来，让对方不得不提前拐走齐相。不论他们是要他的血液也好，骨髓也好，做手术解剖也好，都需要时间。关键是，他们知道联邦在找他们。‘朋友’应该已经安排人从疗养院那边搜索过去，而根据我的调查，那里有他们的据点，当然，也是直通地下。所以我们当然不会从那里走，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实验，而我们要截住他们。” 话音刚落，孙无情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在明显的震动。杜少尊脸色不变，站在坡上，看向某处。 很快，一台机甲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上面正停着一只猎鹰，看到杜少尊，扑哧一下飞向高空，发出一道悠远的鸣叫。 紧接着，是第二台机甲，第三台，第四台。就在孙无情三人眼中，数十台机甲从另一边登上山脉，和杜少尊回合。 就连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也没有收到这支部队的调用消息，这正印了它先前说的话，联邦很多计划，都在暗中瞒着它。 首都内和首都外，掌握着完全不同的信息量，布着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局。 “介绍一下，你们的学姐，我的女朋友，承静云。联邦一级机甲师。” 最前面的一台机甲打开了驾驶舱，梳着马尾的承静云正点着一根烟，撇了众人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机甲给你们准备好了，开始吧。”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半路截胡 孙无情三人老老实实地坐进机甲，看着杜少尊和承静云打情骂俏一阵，又待她吸完了手里的烟，不耐烦地用机甲臂把舱门盖上，发出了行动的命令。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让你来？”“朋友”在遇到杜少尊之后就有点沉默，不管它怎么计算，也再也算不清这个任务的走向。首都里的“朋友”掌握着更多的信息和计算力，从机械生命的角度看，这两个指标就和人类的年龄一样。 一道很高的墙，把首都内外的两台机器，分成了长辈和晚辈。 原本负责公共事务的它本不会参加到这样的任务中，只是因为它连上了孙无情，才发现整个联邦还有很多的黑暗。而这些，首都里的“朋友”一清二楚，它却一无所知。 它只是它的执行者，如果“朋友”是人类的狗，首都外的它只能算一只狗爪。 当然，孙无情是这只狗爪下的一个指甲盖。 三个指甲盖，很悲惨地被用来引蛇出洞。 “因为你？”孙无情熟练地操纵机甲跟在队伍后面，吕岳的多次陪练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操纵机甲上也有不小的天赋，可能会……呃……先夸奖她。 “张灵秋有臣服恩赐，群体伤害，对付像杜少尊这样的对手很有优势；秦楚安能徒手变出武器，在没有3D打印机的地底，或者海外，他能弥补武器匮乏的境地。但是你有什么，随便来一个三年级的，打架水平都和你差不多。”“朋友”尽职尽责地帮他分析：“先抛开你的家世，单是你能被我连接上，就能对联邦有不小的帮助。很多时候深入地底，海底，寻常的连接方式很容易中断。机器人和仿生人都不靠谱，但如果是你，可以帮联邦在黑暗处收集到不少珍贵信息。每一kb信息，都有可能左右战局。孙子，你现在是联邦的眼睛啊。” 孙无情沉默地把推杆一推到底，机甲划过一道弧线从山坡上滑翔而下，看着向自己扑来的地面，他心里并不如往常一样平静。 现在是信息时代，尽管两百年前人类已经开始活用无处不在的信息，去预测，去管理。但事实上，只有计算机自己，才能处理这样海量的信息。所以直到五十年前，“朋友”出现的那一刻，对于信息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现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联邦对数据的渴求，已经到了一种饥渴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他家人失踪，他被张晓晓找到，很难说是一场意外。 他收到晓东清帮凶的踪迹，前往阿普尔市遭遇“无名”，可能也不是一场意外。 所以他现在是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出任务，似乎更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联邦在利用他。 这样推理下去，联邦也在利用张晓晓。 如果安排这些的，是联邦那台机器，一切以联邦利益出发，他到不会有多反感。 关键是，知道这一切有多少是人类。 “任务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沉默了一会，孙无情在脑海里回了它一句。 孙无情是无根之人，记忆无根，思念无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活下来。至于找到可能失去的记忆，找到并不存在记忆中的父母，在生死之间，都是后话。 于是他沉默着，随着面前数十台机甲一道，汇成一股铁甲洪流，穿梭在四区和五区边界的森林中。天上的军用卫星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踪迹，但依托孙无情的视野，“朋友”正在绘制这附近的地形图。 “整条科迪斯山脉，一百年前的矿产已经被挖空，基本处于废弃状态。这里离疗养院已经有一百五十里。” “停。”就在这时，承静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的机甲举起了拳头，示意所有人停下。 杜少尊的机甲向前走去，很快，众人感受到了脚下土地的震动。就在他们面前，山脉脚下，一个巨大的坑洞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泥土仿佛瀑布一样被掀开，露出了里面巨大的地下空间。 孙无情看得清楚，洞穴被打通一瞬间，无数的土豚、鼹鼠和穿山甲的身影在里面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动物大军仿佛是受到什么指挥一样整齐地如潮水一般退回了洞穴，留给众人的，是一道打磨好的地下通道。 “这个方法很好，用机器来做声响很大不说，电磁波还容易被发现。”“朋友”比孙无情看得要清楚：“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挖了这个洞穴。我是真不知道这个人的恩赐，可能就像他说的，四年级的资料已经被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耳机里响起了承静云冷静的声音。孙无情发现，这些四年级的学长学姐在对待任务时有着堪比教师的冷静和决断。他们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次生死之间的任务，这里数十台机甲的安排，可以轻易瓦解一个小城的反抗力量。这里是联邦境内，动用这样的暴力无异于在自己身上扎了一根刺，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毁灭性的影响。如果“无名”可以悄无声息的拿到这样的作战兵器，可能S城的伤亡还要再扩大。 更别说，除了孙无情三人和杜少尊，剩下全员全是联邦一级机甲师。 而承静云，更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 驾驶机甲需要一定的身体素质，但更重要的是极坚韧的精神和顽强的性格。多年以来，鲜有女性参与这一岗位，不仅是因为辛苦，而是“朋友”拒绝了她们。 但没有拒绝承静云。 她驾驶的机甲，如暴风般活跃在战场之上，将近五米长的锯齿做出了只有人类才能做出的复杂动作，无情的收割敌人的生命。论驾驶机甲，就连张晓晓和爱丽丝也自愧不如。这是独属于她的天分。 “朋友”甚至专门为她重新设计了机甲，全触摸屏操控的机甲对身体素质没有太高的要求。在学院里，这款机甲也是忘语挑选的机甲。 这是一个拳头和内心都强大的人。 机甲分成三队，岩洞里自动为他们分开了三条岔路。孙无情等人跟着杜少尊和承静云，穿梭在其中一条地道里。 “所有被挖出来的通道位置已经给你们了。”杜少尊语气有些严肃：“等会记住，不许离开机甲。如果见势不对，从任何一条通道离开，我的宝贝和其它机甲师会掩护你们。” “还有五秒。”承静云听他讲完，冷静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的话。屏幕上，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目的地。 从疗养院到这里，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朋友”控制的联邦部队正在从那边进入废弃的矿洞，而这几十台机甲则抄了近路，跨过重重叠叠的矮山，出现在了一百多公里外。 这里，是计算好的位置。 “四秒。” 三组队员分三个不同的方向往下突破，沉重的机甲让孙无情担心洞穴都会坍塌。幽深的地底内，黑暗是人类天生的恐惧。就连“朋友”也看不到有价值的信息。 “三秒。” 地底一直是联邦的盲区，这里的矿洞废弃了上百年。如果不是疗养院建在它旁边，因为齐相的关系露出了马脚，联邦可能不会注意这里。 但是早已埋藏好了棋子。 “两秒。”承静云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活动了一下手指，双手悬在键盘之上。 最后一段距离，是垂直的下落空间。 孙无情看到了图里露出来的钢铁夹层。这里本应该是废弃的矿洞，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这里开拓了新的地下空间。 要撞上去吗？孙无情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承静云的机甲，但钢铁与钢铁的碰撞，难免会造成剧烈的震动，对相对孱弱的机甲师是一种负担。 但就在机甲即将装上外壳的那一刻，看似坚硬的铁块毫无征兆的掉了下去，内部的巨大空间在孙无情眼中一览无遗。机甲毫无阻拦地从通道内落下，经过那层外壳的截面时，孙无情看到了坑坑洼洼的断面下是无数蠕动的蚂蚁。 “切叶蚁，分泌出的蚁酸有很强的腐蚀性。”“朋友”提醒孙无情：“注意下面，我们到了。” 在他们身下，是一处高约十米，宽敞，笔直的半圆形洞穴。外墙用金属覆盖，无数的机械正在里面忙碌。孙无情朝前望去，正中间给人开辟的道路竟一眼望不到头。 就好像这矮山脉下，被人从头到尾凿出了一条通道。 而承静云的机甲落在中央，不远处，几个人的身影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时间掌握得正好，分秒不差。 齐相就在他们手里。 嘭，嘭。沉重的机甲纷纷砸进这个洞穴，砸在正在运作的机器上，火花四溅。 数十台机甲，重火力机枪，锁定了面前这群人。 承静云看着人群后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面色凝重。 安静的可怕的空气中，响指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下一刻，就站在孙无情身旁的一台机甲，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正文 引子 夜深了，一个小女孩抱着比她人还高的人偶，一步一步的沿着木头楼梯盘旋而上。 墙壁上昏黄的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慢慢亮起，照亮了整座塔楼。 楼顶，书架间，常年摆着一张红色的沙发，上面坐着一个喜欢穿鲜艳红礼服的男人。 “今天又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嗓音很温柔。 小女孩抱着人偶坐在了男人的怀里，看向窗外的城堡，还有城堡下的青青草地。月亮照在她的小脸上，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们的胜利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小女孩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男人很感兴趣，抱着她：“你知道吗？以前也有人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小女孩眼神一亮，抬起头问道：“真的吗？她和我一样吗？” “有点一样，有点不一样。”男人摇头，眺望着窗外的一轮圆月，表情有些怀念。 “你知道所有的未来，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这章明天删除）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驱逐无名 “怎么回……”孙无情迅速反应过来，机甲扬起手中的巨刃，勉强挡住这近乎偷袭的一击。但在对方猛烈的攻势下，他的一只机甲臂还是被生生砍了下来。 别忘了，对方可是一级机甲师。在这个领域，他们至少浸淫了十年。即使是触摸式操控，他们也能用机甲做出比人类还要灵活的动作。 锯齿长刀舞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就要向孙无情卷去。机甲肩膀上还架起小型火箭炮，已经锁定了孙无情的舱门。 就在这时，秦楚安及时赶到。他机甲上的重武器火力全开，逼迫对方不得不做出战术规避动作。 孙无情躲过他的进攻，退到队伍后，其它机甲也纷纷聚在一起。直到这个时候，孙无情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刚才那声响指过后，九台机甲临时倒戈，手里的武器刺向了自己队友身后，毫不留情。短暂的交火中，五名机甲师直接死亡，其中一名属于叛变的一方。此消彼长，联邦这方实力下降一半。 “根据机甲操作习惯，可以锁定七个人的身份。”“朋友”迅速给出了他们的资料。但孙无情没有理会。 因为它没有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叛变。 在联邦有记录的一共有两百名机甲师，其中，一级机甲师五十二名。 对方一个响指，就带走九个。 难道是恩赐？ 毫无犹豫，不留情面，他们手中的武器便刺向了昔日的同僚。狂暴的战争机器撞在一起，零件仿佛血液一样砸向四周，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火苗。 “计划不变。”承静云的声音依旧冷静，驾驶机甲率先朝敌人冲去，即使面对着曾经的战友前辈，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锯齿长刀大开大合，左臂装载着穿甲弹的步枪精准无误地射向它们的关节。 在她身后，剩下的机甲一拥而上。似乎对同伴叛变的事实没有一点震惊。 既然站到了对面，那便是联邦的敌人。 孙无情都快不记得了，做为联邦机器的一份子，这些人有着怎样的性格和信念。 同伴？不存在的。敌我的区别只是面前屏幕上的红绿二色。 杜少尊的机甲拍了拍孙无情和秦楚安，也跟在承静云身后冲了上去。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加入了战场。 “那个带兜帽的是谁？”孙无情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经过“朋友”的分析，刚才就是他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朋友”一边贫嘴，一边帮他预测炮弹的落点。有孙无情提供的资料，它重新向联邦申请了军队调动，这里离地面至少有六十米的高度，通信环境很糟糕，单凭承静云，很难申请到支援。 “小心，千万不要出机甲。”杜少尊单独对孙无情三人说道：“如果我和静云有一个人死亡，你们都要立刻返回地面。记住，这是命令。” 没有多余的话，杜少尊上前帮承静云拦下了对方的长刀，左臂的重武器近距离地轰向他的关节。但对方的操作水平明显技高一筹，长刀下压，身体借力跃起，腰部齿轮松开，下半身旋转一百八十度，机械腿直接甩向了杜少尊。 但有他的帮助，承静云顺利的腾开了双手。 她的目标，一直是最中间，缩在队伍后面那个人。 队友倒戈，她不意外，因为包括“朋友”在内，没有人能检查出这些人的异常。只是没想到一级机甲师的审核如此严格，却还是有人曾经和他接触过。 这个，他们一直在追的人，比管二还要危险的人。 机甲踏在悬空的廊桥上，承静云的队友在帮她一一拦下所有的敌人。在她面前，只有不远处那个带兜帽的身影。 这一行人，一共六名。只有三人带着白色面具，走在最前面。 然后，承静云被拦下来了，被一道看似透明的光墙。空气中的粒子仿佛凝结，巨大的战刃砍在上面，竟是不能撼动分毫。 就在承静云面前，一个没带面具的人，伸出了他的手。 孙无情见过这样的恩赐，和一区执法者的恩赐很像，就像一个人形自走纳米粒子墙。 果然对面的阵容，也不容小觑。 承静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击不成，回身和一架偷袭而来的机甲战在一起。联邦部队依然有人数上的优势，叛变的几台机甲正一一被击落，而更多的人，正在往齐相这边摸去。火炮和子弹疯狂的倾泻在上面 不论再坚硬的外壳，都是能量转化的过程。即使对方用上了执法者的力量，他们也并非毫无机会。 执法者，本来就不是无敌的存在。 但可惜，对面不止一个人。 其中一个戴面具的人一跃而起，金色的光墙笼罩在他的身上，踏着巨大的机甲，他手里那根一米长的特质军刺泛着寒光。 比机甲要小，当然也比机甲要灵巧。但稍有不慎，只要他的身体出现在机甲身上任何一把武器的弹道前，他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但幸好，他小时候没少站梅花桩。 白色面具在舱门前一闪而过，一股剧痛忽然从腹间传来，机甲师感受着那根细长的军刺从机甲薄弱处插进他的肋骨之间，仅仅只是一瞬，军刺携带着的气压泵直接在他的心脏附近炸出了一个空腔。一股冰凉的感觉弥漫全身，胸口仿佛被炸毁的水坝一般，所有器官在刹那间失去了机能，变成了一堆碎肉。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操控着长刀劈向那道光墙。一阵闪烁，最终还是支撑住了。 但令孙无情惊讶的，是这位“无名”的动作。两脚沾上机甲，便迅速找到那三个薄弱处，然后军刺斜刺而入，正好刺进对方的肋骨。 这个场景，他很熟悉。 管甚在第一节发力指导课上，就演示过。 这并非是什么玄妙的武术。只要反应速度够快，对机甲了解够深，很多人都能做到。 关键是此人，孙无情可能认识。 “他的动作……和资料库匹配得上。”“朋友”有些迟疑，它是计算机，只讲究分析结果。刚才那人一连串动作，完美匹配上孙无情之前遇到过的一个人。 是在阿普尔市，抽走他鲜血的那个“无名”！ 借着牢不可破的光墙，三个带着面具的“无名”冲向了机甲，以血肉之躯和他们撞在一起。但见识过他们的实力，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还没有准备好？！”承静云始终没破开光墙的防御，而那个戴兜帽的身影，也始终没抬起头。 “应该……快了！”杜少尊在驾驶舱里喘着粗气，他的机甲已经被对方砍下了几道深痕，上面也满是弹孔。操控机甲他并不擅长，或许除了恩赐以外，他也没有什么擅长的地方。 对，除了恩赐。 剧烈的震动从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一股巨浪在冲击这个通道。 下一刻，孙无情眼见着天花板塌了。 大量的蚁酸腐蚀着外壳，而无数的动物正从洞顶呼啸而下。这附近没有“朋友”能操纵的庞大机械，但又着天然的生态系统。小到子弹蚁、夏力曼黑寡妇，大到丛林巨蟒，正在不断的朝洞穴蔓延。远远看去，像一片黑色的毯子，盖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这片动物大军，简直是人类的噩梦。 但万幸的是，它们站在孙无情这一方。 看到这个情形，杜少尊终于松了口气。联络那么庞大的生态群需要漫长的准备，但幸好它们都赶上了这次任务。 这在计划里，已经算是万无一失。 只不过，下棋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 戴兜帽的黑衣人终于抬起半张脸，被隐藏着的双眼看了看朝他涌来的野兽大军，露出赞赏的神色。 联邦还真能抓住自己的弱点啊。 他的恩赐并不适用于作战，继续缠斗下去，危险的只能是他们。这里可是联邦境内，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太嚣张了一点。 所以他拍了拍前面一人，轻声说道：“走。” 这道命令，清晰的传递了下去。 仅存的五台机甲拼死护在周围，他们推着昏迷的齐相，继续奔走在中央的悬浮桥上。 但一只蜘蛛，已经落到他们头顶。 紧接着，无数的蚂蚁也如下雨般纷纷落下。最危险的子弹蚁，若是被它要上一口，便会尝到钻心的疼痛。 更别说那些无孔不入的细小飞虫。 但下一刻，一束电光，照亮了整片空间。 其中一人的手指上，跃动着似蓝似白的闪电。强大的电压下，所有靠近的生物瞬间变成一地焦炭。就连水桶般粗细的巨蟒，也只是碰了一下，便缩回了脑袋。 没有停留，没有给杜少尊反应的时间，对方已经突破了这层猛兽和毒物组成的瀑布。 在他们面前，只剩下落在后方的孙无情三人。 张灵秋已经张开了恩赐。不管是光墙还是闪电，都无法阻挡她这股神秘的力量。 但那个带兜帽的身影知道，来的人肯定不是张晓晓，张晓晓不会缩到队伍后面，像一只被老母鸡保护的小鸡。 既然是张灵秋，那就好办的多。 他抓住齐相的腿，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如果张灵秋不收回力量，他就会把齐相压成肉泥。 所以，臣服，消失了。 孙无情和秦楚安各自和一名白色面具战在一起，看着屏幕，孙无情又再度见到了那个神秘人。隔着舱门，他或许不认识自己，但那股凌冽的气势，依旧稳稳压着孙无情一头。 他永远忘不了，这个人秒杀三台联邦机甲的场景。仅仅过去了半年，孙无情还没有信心赶上他。 但幸好，他们还有支援。 而对方忙着跑路。 白色面具下的双眼看了孙无情一眼，和半年前一样，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最后剩下的那位没带面具的“无名”，则是看了一眼天花板。 原本坚硬的外墙，忽然就有了松动。需要耗费无数蚁酸才能溶解的钢铁外壳，在这个男人的力量下瞬间瓦解。 落石，掩盖了一切。 “行动继续，我们需要新的支援。”承静云打开舱门，用机甲枪管上的余温点燃了手中的香烟。确认了所有人的安全，她长吐了一口气，知道这次任务绝不像往常一样简单。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乘胜追击 幽深的地底，氧气不够，孙无情看着承静云点燃的烟很快熄灭，四周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灵秋！你没事吧。”秦楚安焦急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不过很快传来了张灵秋的安全信号。 “喂，孙子。” “我没事。”孙无情在脑海里回了一句。对方确实打算刺破机甲的侧面的排气管，但是孙无情对此早有准备，把自己手中的武器提前一步捅破这层薄弱处，直接拦下了对方的武器。当然，这也是“朋友”提供的法子。 “除了那三个带着面具的‘无名’，剩下四人，都有恩赐。”“朋友”把刚才分析的图像再度投影到孙无情眼里。只见到刚才队伍中一人把手伸过头顶，整个地壳都似乎动了起来。洞穴里坚硬的钢铁外壳瞬间大开了一条裂缝，泥土混着其中无数的动物掉落下来，很快掩埋了这里。 三个白色面具牵制着孙无情三人，待到土块落下的一刻，重新回归队伍。戴兜帽的男子也接住了自己甩出去的齐相，整个动作仿佛排练过一样，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一人守护，一人举手成雷，一人能让地动山摇，真的很难想象剩下那人究竟带着什么恩赐。”孙无情一遍遍地看着“朋友”给的回放，开始惊叹于对方展现出来的实力。 当时抓管二，据说已经费了很大的劲。刺中他的赌场老板，便是易容后的他。孙无情根本忘不掉，那仿佛自虚空中刺来的钢刺，回过神时已经插入了自己的身体。 一个刹那恩赐，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更何况是四个。 不过，承静云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的平静，倒让他有些意外。 联邦的实力，终于在孙无情面前展现了冰山一角。 且不说承静云有着技压群雄的机甲操纵实力，单说杜少尊的恩赐，就已经足以改变自然。就算对面有着可以造成范围伤害的强大电压，在无穷无尽的动物大军下，也绝对不可能支持住。 只是可惜，这里是对方选好的战场。 先用诡异的手法让九位一级机甲师临场倒戈，又用雷电挡下了杜少尊的兽潮，最后用大地掩盖一切。 “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孙无情双眉紧皱，对这种近乎神明的力量感到一阵后怕，如果这种操控是对方可以控制的，是不是也会让孙无情站到他的身边？ “机甲里是听不到响指声音的，尽管我通过机甲接收到了。但那道声波解读不出任何信息。不过，在他身上，还是向四周传递出了一种可疑信号。”“朋友”为孙无情回放刚才的情形，通过几十台机甲上的接收器，他捕捉到了当时场内充斥着的混乱的波长。 仿佛一场暴风。 “人类在无时无刻对外释放脑电波，只是这些电波从人脑出来就自成纠缠态，当个体数量过多时，解读它们意味着庞大的工作量。”看着眼球表面被无数颜色标记着的电磁信号，正以那拥有恩赐的四人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放射。而他也看到，代表着杜少尊和张灵秋的个体，释放的电磁波长，远比其他人更加明显。 “觉醒恩赐的人，大脑的某些部位被不断刺激，就好像专门为储存恩赐腾出了一块地方。”“朋友”把那个带兜帽的身影放大，能看到那一身而过的双眸：“他打响指的一刻，一道其他人无法比拟的电波席卷场间，包括你在内，其实都已经在他的能力范围中。所以，这些临时倒戈的人，与其说被当场控制，不如说是唤醒了埋在他们体内的某些东西。类似于古代的虫蛊。” “你的意思是，这是对方早就做好的准备？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们能料到我们半路截下他们，也没法提前预知我们来的是哪几个机甲师。除非……” “除非有内奸？不……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朋友”把参战的所有机甲师的资料摆在孙无情眼前：“叛变的九名机甲师平均年龄在四十一岁，普遍在二十岁左右入伍。在此之前，尽管有他们的详细资料，但不可能详细到他们和谁见过面。” “那为什么还要他们来？”说话间，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杜少尊正控制他的宝贝们，继续为他们挖出一条通道。 “这是按比例抽取的，如果要从一级机甲师中凑齐这支队伍，正好有九人的平均年龄会在四十岁以上。”“朋友”一如既往的冷静分析。 但孙无情听后，却沉默了。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中，他似乎抓住了某些东西。 “有没有可能，这些都在联邦的计划之内？”他看着不远处一脸平静的承静云，她下了机甲，聚光灯照在她身上，正指挥着剩下的机甲师。还活着的人都十分年轻，九名机甲师叛变出了队伍，在孙无情眼里，他们反倒更活跃了起来。 如果说承静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能力，打死他也不信。 但“朋友”捕捉不到他们的想法。或许技术上可以，但数据不在它手上。 “想象力很丰富。但我是电脑，我只按数据说话。”最后，“朋友”也只能给出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很快，一个通道坍塌在他们面前，呈之字形的狭长通道，刚好能容纳一个机甲通过。承静云依旧走在最前面，队伍把孙无情三人保护在中间。 “行动继续。”离开了地下，承静云没有让他们休息，沿着山脉的走向继续进军。 “我们，还能追上吗？”秦楚安在驾驶舱内小心的嘀咕了一句，却没想到得到了杜少尊的回应。 “放心吧，联邦早就有安排。” 离开地底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如果对方在悬浮桥上有像矿车一样的代步工具，可能已经走远。 但毫无疑问，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 “到目前为止，总共六名提乌斯学员的家属下落不明，但按联邦的反应看，我们正在抓的，可能是其中最大的鱼。”借用孙无情的S级权限，“朋友”已经开始主动调查这个不同寻常的案件。 “换句话说，齐相才是他们的目标？” “我不敢保证，但概率不小。” 说话间，不远处的山顶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团浓烟升起，孙无情清晰的看到，整个山坡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地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动静不小。 一声令下，杜少尊的动物开始疯狂的挖地。按照彼此任务的内容，这里也埋下了一道拦路的奇兵。 “先救人！”通道很快被打通，一架造型奇特的机甲先爬了出来，它身上似乎装着很多零件，仿佛碎石一样镶嵌在铁甲内。 “这是J70056式机甲！联邦每个城市都有两台这种型号的备用机甲！它的设计是为了装进更多的高科技武器，包括微型仿生机器人，电磁脉冲。但是对使用者的反应速度有极高的要求。因为没有机甲师能同时操控几百个武器。” 正说着，身后的队伍抬出了另一台和他一模一样的机甲。一只机械臂已经断了，从舱位里还在向外不断渗出血水。 两架机甲同时打开舱门，孙无情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根军刺斜插入其中一人的小腹，但两兄弟脸上却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部队死了四人，但他们少了一个‘无名’。”哥哥看到弟弟的伤口，松了口气。对方没来得及按下气压泵的按钮，不然他肯定保不下性命。 “这个……粉尘大小的……定点爆破弹……是真他娘的牛逼。”弟弟张定捂着腹部，满脸笑容。 两兄弟的反应速度在整个四年级中罕逢敌手，军刺刚刚刺入驾驶舱的那一瞬，他至少发动了八种武器。其中一种，从机甲表面抖落在“无名”伸来的小臂上，只是一声轻响，先是电击麻痹，然后便炸断了他一只手。 只是，再多的小动作，终究是敌不过四位身怀恩赐的“无名”干部。他们还是带着齐相跑了。 “带他回学院。”哥哥张钦重新坐回属于他的机甲：“带上我，我还能打。” “还往前追？”承静云打开舱门，问了一句：“他们连别的密道都没有的？”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还往前追。”张钦把自己的手环递过去，“朋友“给他下达的指令传给了承静云等人。 二话不说，承静云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继续带领队伍沿着山脉行军。 一直往西走，前面便是联邦西海岸，是一区。 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以机甲的行进速度，漫长的山脉，也很快到头。 直到，他们看见那价顶天立地的机甲。 孙无情很熟悉，他在机甲实战课上见过。 它的半身嵌在泥土之中，低着头，似乎正和什么东西在战斗。每一次拳头挥舞，都能感觉到地动山摇。 等孙无情赶到他的跟前，战斗已经结束。一只巨大的机械臂齐根断在地底，但另一只手还是从里面捞出来一个人。 舱门打开，三米多高的苏起走了出来，满身大汗。 “娘的，要不是对付他只能用机甲，我他妈早就上去给他一拳。”他掩盖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因为用上了这台机甲，却还是让他跑了。 “用绝对守护那个，废了。”他指了指从地底捞出来的那个人，现在下面已经成了一地废墟，对方依旧在狭长的通道内不断行进。 “然后呢，老师？”杜少尊笑眯眯地凑上去，显然和苏起很熟。 “跟上去啊！那么大的联邦，抓七个人！救一个人质！都做不到！？”他重新坐回自己进三十米高的大型机甲，接管了队伍的通信频道。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引蛇出洞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苏起换了一架机甲。健壮的肌肉把驾驶舱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有点滑稽。 “苏起身体素质，是我已知人类中最强的。联邦身体素质的评级，以他为最高标准，现在，还在不断刷新。”“朋友”在孙无情眼里标记了苏起肌肉分布，作为一个人类，在数不清的基因手术和没日没夜的锻炼中，终于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今年他四十岁，现在大概是他身体的巅峰。 “但他也不敢离开机甲。”孙无情接过话：“你是说如果没有防护措施，我们可能被他控制？” 孙无情并不认为那架三十米高的机甲能对敌人造成有效的杀伤，这应该用在大规模战场或者外太空开拓上，地底作战，无疑是杀鸡用牛刀。 这样可能还不容易杀死鸡。 如果赤手空拳，苏起的胜算明显会大一点。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放水？” “你问我？”孙无形愣了一下，敲键盘的手都顿了顿：“你是‘朋友’，你问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孙少爷~”“朋友”在他脑海里叹了口气，一副三朝老臣的迟暮模样：“如果不是连接到你，我怎么会知道联邦还有这些事？这些数据上传的时候都打了记号，就算经过我的数据库，也不会留下一点记录。唉，你知道我现在看到这些有多难受吗？” “你清醒一点。” “清醒不了啊，孙少爷。”“朋友”像个晚年失妻的老男人一样哭哭啼啼：“数据只有够多，够全，我才能做出最好的预测。现在让我就通过你那个小眼睛看着这些东西？谁受的了？这些又小又脏数据什么鬼都分析不出来，我除了和你聊天，还能做什么！？” 你这是嫌我眼睛小咯？孙无情翻了个白眼，转眼看到队伍前面，豁然一片开阔。 “到尽头了。”“朋友”把卫星地图印在他眼中，相比机甲上自带的雷达，大气层上的军用卫星能清楚的看到这片土地的每一块碎石。 科迪斯山脉全长一千八百公里，现在，孙无情等人已经到达了它的最西侧。辽阔的荒原展现在他们眼前，身下，更是一条狭长的峡谷。 越过峡谷，再往前走，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喀斯克地貌，上面布着密密麻麻的太阳能源板，就是一区。 脚下的峡谷有三十米深，如果是苏起的那架顶天立地的机甲，下去刚好填满。 但敌人在更深处。 在那条潺潺的溪水下。 “苏老师？”队伍沉默了半晌，杜少尊看着站在悬崖边，最前面的身影，机甲被承静云拍了一把，试探性地打开了通信：“接下来呢？” 苏起也保持着沉默，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看着谷底。 “没有计划，给我的任务只追到这里。”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句话。 人群开始有些骚动。 为阻拦他们设的三道关卡，叛变十五人，伤亡九人，苏起亲临战场，却只带走对方两人，到这里竟没了下文，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跟到这里的，以苏起为首，总共五名四年级生，三名一年级生，剩下的，都是联邦军人。 更别提杜少尊的恩赐，有他在，就自带千军万马。 现在和我们说，不前进了？ 敌人就在下面，他们却要回家？ “是不是安排还没下来？”承静云打开通信，吸了一口烟，语气沉静。她的声音和吕岳很像，自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味道，即使资历尚浅，但很多机甲师都愿意听她的指挥。 苏起应该也是持这样的态度，让所有人原地休息，自己打开舱门，看着远方逐渐沉到地平线下的落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秦楚安正在给张灵秋递水，张灵秋漫不经心的接过，眼神却落在最前面的几个四年级生身上。他们聚集在苏起身旁，好像在讨论什么。 “喂，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朋友”的声音突然在孙无情脑海里响起：“峡谷后面，有个地下城市。” “这里还有城市？”孙无情坐在秦楚安旁边，神色凝重。 “很小，但这附近有水源。联邦要征用他们的土地做太阳能源的收集，所以请他们搬到了地下。但人数不多，说是城，只是一个小镇。人口约十万，而且未纳入数据采集范围。我每天只能得到零星的数据反馈。”很快，一串指标浮现在了孙无情眼中。包括小镇人口，房屋数量，能源使用都详细标明。和大都市相比，这里确实只是一个小镇。只是联邦的科技源源不断的给予支持，这里的人们不用做任何事情，也依旧可以活得很好。 或许，只是娱乐少一点。 “大部分是老人。这个镇子很久了，几百年前是西部荒野，充斥着牛仔和左轮♂手枪。现在，这里只剩一些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咯。” 突然，队伍一阵骚动。孙无情看到苏起似乎和学长们讨论出了什么结果，所有人重新钻回机甲，马达的轰鸣声盖过了一切声音。 “怎么回事？”孙无情爬回驾驶舱，立刻听到了苏起的指挥。 “承静云领一队，和张钦从地底通道过。剩下的人，和我去比林市。”苏起率先冲下悬崖，杜少尊看了身后的机甲一眼，也跟了下去。 承静云二话不说，带领自己的队伍和其它人分开。张钦和杜少尊的动物协助她挖出通往地下的深坑，他们很快消失在了地面上。 而孙无情三人，则是跟在苏起身后。十几台机甲俯冲下悬崖，山谷里惊起一阵鸟叫。 苏起落在一个洞穴前，按照“朋友”给的资料，比林市就在洞穴之后。 他并没有收到来自首都更多的任务指示，他只被要求尽可能的对敌人造成更多的伤害，即使最后只抓了一个人，但剩下的几位，都带上了伤。 苏起不是不认得那个带兜帽的身影，这几十年来，他一直活跃在联邦中。但即使是以数据中心为背景的中央情报局，还有众多的执法者，也没能抓住他。 联邦对他肯定有安排，但这不是苏起下来的原因。 在他们逃跑的前方，有一个小镇，镇子里有人，普通人。 且不论他们是否会从这里过去，联邦在市里有没有安排，作为学院的老师，他有必要带人过去。 洞穴的通道尽头，安着一盏老式电灯，旁边是一扇普通的电子门。 “朋友”为队伍解锁了密码。 昏暗的洞穴内，阳光重新照了进来。 门后，还是一片荒漠，这里，似乎只有风和太阳。 头顶悬浮的是人造阳光，吹起沙尘的风也并非真实，但若只是大致看去，便觉得这里和地面毫无二致。 老旧的木头平房立在荒漠之中，旁边的马厩拴着几匹年迈的矮脚马，它们沉默的嚼着干草，背上没有马鞍，早已经不用来驮人了。平房外放着几只酒桶，上面悬挂这破烂的木牌，随着风在左右摇晃，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啤酒的味道。 时光好像未曾从这里离开。将近五百年前，在这地底城市的上面，也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西部牛仔，在为他们自己，为未来强大的联邦，开疆扩土。他们的牛仔帽，至今还侧立在酒馆门前，好像这些人一直都在。 但孙无情眼睛里的数据，不会骗人。 眼前看似几百年前的西部荒漠，只不过是“朋友”根据历史图像模拟出来的场景。对联邦目前的能源来说，做这一切，不过举手之劳。 沉重的钢铁机甲走在这些木屋间，似乎轻轻一碰，这些合成木板就会断裂。冰冷的金属和四周的烟火气，显得格格不入。 开始有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看着这来访的不速之客。每年都会有分析师和工程师到这里给他们维护设备，但联邦机甲，他们是第一次见。 孙无情看到，这里的人都很年迈了。 “没有异常。”“朋友”已经将目光放到了这里，即使没有完善的数据采集工具，还是能找到几个还能用的摄像头，包括进比林市所触发的报警系统，依旧运转良好。 苏起带路，直奔最中央的政府中心。他不打算打扰这些普通居民，只是新的命令到来之前，他们就在这里守着，以备不测。 “这里，谁管？”巨大的机甲投下了一片阴影，正在打瞌睡的政府官员猛然惊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朋友”的远程协助下，所有手续很快办好。所有人住在临时为他们搭起来的三层小楼，机甲就放在窗下，随时待命。 站在窗边，孙无情看着外面的黄沙，看着正在晒太阳的老人们。 房间里，所有学员围着苏起，正在开会。承静云已经从通道那边过来，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消失了？”杜少尊一直在用动物去寻找，但至少今天，可能还得不到结果。那些腿短的小土豚，要跑过来给他汇报，估计要个把小时。 “密道，恩赐，哪一种都有可能。”苏起一个人占了半个房间，正在查看资料：“看联邦的安排。” “如果是……那个人，会不会比林市，也有他的……”张钦在旁边欲言又止。针对“无名”里三个主要干部的行动，一直列为绝对机密，连他也不敢把话说全。 “有可能，所以我们要……”苏起的话刚说一半，就在孙无情面前，一个橡胶物从窗外扔进了房间。 它掠过孙无情双眼的一刹那，“朋友”拉响了整个比林市的警报。 这是一个塑胶炸弹。 正文 第九十章 荒漠鬼城 (求首订) 孙无情的反应速度是很快的，快到不需要朋友的提醒。 毕竟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从窗户外被扔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谁都知道不可能是一个烂苹果。 炸弹刚刚划过他的面前，一只脚已经抬起，脚背稳稳的接住，轻轻一拧腰，炸弹就沿着原来的轨迹飞了出去。 伴随着回荡在比林市的警报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从外面出来，气浪扯断了屋子里的窗帘。 没有一句指令，所有人都各自寻找方向，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临时搭建的屋子。高大的苏起更是直接打破了轻薄却坚硬的钛合金天花板，一个后空翻，稳稳地落到了停在房间后面的机甲上。 就在众人动身的一刹那，窗户外，丢进来了更多的炸弹。 不是所有人都记得自己的机甲停在那里，也不是所有人的机甲都完好无损的待在原地，特别是当炸弹“不小心”丢到了机甲的脚底。 “先跑！”孙无情跳出窗外，刚想回到机甲，但“朋友”先他一步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丢到机甲身下的塑胶炸弹。 他拉着秦楚安，秦楚安拉着张灵秋，直接砸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木屋。 然后，猛烈的爆炸声夺走了一切的声音。 巴掌大小的c.4可以炸断极粗的钢筋，更别说这些改良的塑胶炸弹，不需要雷♂管，可以定时引爆。 而刚才有人往房间，至少投了十几枚。 临时搭建起来的三层金属小楼瞬间化为平地，连带着孙无情摔进来的木屋也被气浪掀翻一半。看着墙上深深扎进去的锋利的陶瓷片，孙无情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脱掉战甲。 但再坚硬的智能战甲，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挨下近距离一记霰弹枪。 在他的面前，这个屋子的主人，飘着花白的胡子，戴着棕色的牛仔帽，满是皱纹的脸上叼着一支劣质雪茄，手里却拿着一把霰弹枪，对准了三人。 有人非法闯入，屋主拿枪自卫，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个人掏枪的速度太快，让人感觉就好像端着枪在等他们一样。爆炸飞来的陶瓷片扎进他的小腿，但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平静地有些可怕。 孙无情没有犹豫，手脚并用，上前一步抬起枪口，感受到子弹从枪膛里射出，从他肩膀上擦过，坚硬的钢珠全部打到天花板，落下了漫天的木屑。 这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老人，扣动扳机的速度明显不够快，不然孙无情的脑袋早就被打烂了。 但是对方够果断，够决绝。 面对三个联邦军人，两个小时前还带着十几台机甲经过他家。而现在，他敢毫不犹豫的开枪。 这根本不是自卫。 他就是想杀人。 击昏了这个脆弱的老人，秦楚安和张灵秋刚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了看刚才的临时住所，听到了不远处机甲轰鸣的声音。 当然，还有更多的枪声。 比林市里，似乎埋藏着一小股军队。枪声不断，都击中在这个建筑附近。 但即使是“朋友”，也暂时没办法摸清敌方虚实。 秦楚安凭空抓出一把步枪，他身上一直背着好几盒子弹。 “枪，刀，都拿着。这种时候，冷兵器还最好用。”他自己手里握着一把大马士革♂刀，帮张灵秋检查好装备，三个人缩在墙角，观察局势。 浓烟滚滚，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看着晕倒在地上的老人家，孙无情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方可能拥有控制他人的恩赐。”孙无情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很快得到了“朋友”肯定的答复。 “你先前说这里很久没人管了，也就是说，不能确定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对。” 孙无情深吸了一口气，步枪紧紧的压在肩膀，从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朋友”立刻帮他捕捉到了外面的场景。 不远处普通的民房里，都伸出了黑洞洞的枪管，指向了站在马路中央的几台机甲，那是从房子里逃出来的人，孙无情还没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但他也清楚，这些普通的枪和子弹，绝不可能打败这几名联邦一级机甲师。 如果不是他们有后手，那就是已经疯了。 孙无情相信后者。 “去政府大楼。”“朋友”迅速拟定了战略。尽管这里看起来是一片古老的西部世界，但政府大楼，依旧保有先进的防护措施，也是完全能由“朋友”控制的地方。 “所有人！去政府大楼！”烟尘里，苏起霸气的声音传进了不少人的耳朵。身经百战的他稳稳的落入了驾驶舱，爆炸把机甲掀飞，但没有伤及根本。包括承静云在内的几名四年级生都拿回了自己的机甲，通信没有受损，很快，“朋友”也同时给他们发了信息。 苏起调转机甲，枪管对上了街对面的普通民居，但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放下。他的双手飞快的敲击键盘，沉重的机甲做出完美的战术规避动作，从侧面撞进了原本就破烂的木头房子。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拿枪的人，都是普通的老人。他们把枪管抬起，看着比自己高两米的机甲，年迈的双手几乎都握不稳手中的枪。 但扣扳机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犹豫。 “苏老师！”承静云拍飞街上的一个普通民众，看着苏起的机甲在民居内七进七出，钢铁锯齿横扫一切，几滴鲜血溅到了泥土上。 “去政府大楼。”很快，握着一堆已经变形的枪管，苏起率先走向市中心。在他身后，是几十个昏迷在地的老人。 他没有下杀手，即使他知道，这些人，可能已经无法变回原样了。 比林市内，爆炸声此起彼伏，掀起一阵阵黄土烟尘。火花四溅，无数普通民众尖叫着从房屋内涌出，都朝着政府中心奔去。 在那里，零零星星的警察，已经拉起了简易的屏障，但很快被民众冲垮。 这个小镇，已经安逸了快上百年。别说政府，就连警察也没胆子面对手持猎枪的民众。“朋友”并不能出手伤人，也阻止不了，他们冲向政府大楼的步伐。 就在这时，庞大的机甲踏入人群，一双巨大的机械臂迅速扫清了面前一块地，一枚塑胶炸弹正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那里。 人群中，顿时炸出了无数断肢残臂。血肉横飞，恐慌的情绪在刹那间蔓延。人们从嗓子里压出疯狂的叫声，一时间，耳边便只剩尖叫和哀嚎。 “反抗者，杀了。”苏起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达了击杀命令。 因为形势，已经不是他们能把控的了。 举着枪的人慢慢从人群对面走来，他们可能曾经是邻居，可能曾经有过交流，但就像那几名临时倒戈的机甲师一样，他们毫不犹豫地对身边的人扣动扳机。老人和女人倒在血泊之中，红色的脚印一点一点的印在去政府大楼的路上，在那里，以苏起为首的机甲拦在了楼前。 “快进去！”通道太小，承静云的机甲无法进入，在加上大量的民众涌入通道，一时有点束手束脚。 啪。一个女人被人群推搡着，摔倒在承静云的机甲面前，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稚嫩的哭声就在承静云耳边响起。 她迅速的打开舱门，在人群还没把脚踩在这对母子身上时，有力的臂膀把他们扶了起来。 “没事吧。”她看着女人披头散发的样子，有点心软。 “静云！”杜少尊的机甲也到了她身边。苏起几人完全能压制这些手持落后装备的敌人，张钦更是张开了机甲上的电磁屏障，直接震晕了那些反抗者。 “它们什么时候到？”承静云指的是跟着杜少尊的那些动物。她知道他还控制着无数的地底动物，对付这种人潮，除了“朋友”，杜少尊的恩赐是最好的办法。 “就快了。”杜少尊打开舱门：“你没事……” 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愣在了原地。 因为一枚匕首，从承静云的腹间伸出，鲜艳的红色，仿佛在胸前瞬间绽放出了一朵红花。 在她身后，刚才被她扶起来的女人，正慢慢地把匕首捅入她的胸膛。 她的手很稳，不偏不倚，不缓不急。 这一刻，承静云和杜少尊两人的世界，仿佛静止。她低头看着胸膛上的匕首，发现已经很难呼吸到下一口气。 她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但刚转一半，女人的匕首继续用力，齐根没入，刺穿了她的胸膛。 承静云这才感到疼痛，世界仿佛与她隔绝，从机甲下奔下来的杜少尊，仿佛已经模糊成了一个影子。 “静云！静云！”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杜少尊接住快要倒地的承静云，她身后的女人重新抱起孩子，和没事人一样冲进了政府大楼。 鲜血正在染红杜少尊的手掌，他颤抖着，抱起承静云，要把她塞回自己的机甲。 但一回头，他面对着的是和他差不多高的人流，仿佛一朵巨浪，要把他拍在沙滩上。 汗水和呐喊，还有手里静云的体温，让他有些恍惚。 没有机甲，兽潮们还没赶到，头顶的人造太阳依然在闪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挡不住朝他刺来的那几把刀。 那些看似普通的市民，此时此刻，仿佛索命的恶鬼。 “我们……可能弄错了一件事，咳。”承静云面如死灰：“我们以为……这里最多是被控制了一部分人……” 但现在看来，远远不止。 比林市，究竟还剩下多少人，还能称之为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虚实之间 黄沙漫漫，苏起率领着几名机甲师，对上了成百上千拿着武器的比林市民。加特林枪口以每秒8000发子弹的速度，对上了只有近距离才能打出威力的双管♂猎枪。 尸体成片的倒下，枪声、哭喊声和惨叫声汇聚一处，却冲不破这个地下空间。人们头上挂着的那轮明亮的太阳，只不过是“朋友”的一个巨型监视器罢了。 这里，是联邦的领土。这里，在地底之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任何其它人知道。 苏起最终还是下达了击杀命令。 “朋友”给了他一个概率，他杀的人越多，和这些人有关系的人就越会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个后代。他们不在比林市，可能很久会回来一次。 但不管苏起怎么杀，这个概率都不会超过阈值。 这里，完完全全，只剩下这些老人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只要全杀完就行了。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承静云两人都离开了机甲，杜少尊抱着她，面前至少十几把匕首和菜刀。 乱刀刺中，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掏出刀的人，已经是他们的敌人。就像那些临时倒戈的机甲师一样，枪口会毫不犹豫的对准他们，扣动扳机。 他们的叛变，是因为一个人，一位“无名”，因为他的恩赐。 杜少尊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过去几十年中接触了多少人，他们只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或许会在对方一个响指下，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所以，每次和学院外的队伍合作，他们都不敢轻易离开机甲。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敌人竟然是这些弱不禁风的普通市民。 更没想到的是，那么多。 似乎全城的人，都成了那个人的傀儡。 这个被人遗忘的偏远小镇，早已经成了一座鬼城。 承静云看着朝两人刺来的匕首，最终是松开了杜少尊的衣袖。 衣袖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他的衣袖看起来有些宽大，里面似乎能藏很多东西。 两只拳头大小的袖犬不再受到阻碍，冲出衣袖，落在地上又瞬间弹起，直奔离杜少尊最近的两人的面门而去，锋利的牙齿往他们的脖子上招呼，只是一口，便鲜血淋漓。 下一刻，从杜少尊衣服下，钻出了一条条剧毒的青蛇。原本看似臃肿的身材，瞬间变得有些瘦削。只是那张脸，还是肉肉的模样。 毕竟是提乌斯学院四年级生，不可能没有最后保命的手段。 杜少尊把承静云侧背在身后，一只手操起腰间的军刀，同他的动物一道，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向不远处的机甲。 只要坐进机甲里，这些普通人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人实在太多。两人逆流而上，眼前只有无数把夺命的匕首，他们的身体朝两人压下，很快，连头顶的太阳也要被遮蔽住。 比林市所在的洞穴顶上，无数的蚂蚁和土豚正在疯狂的挖洞。“朋友”甚至为它们打开了正门，兽潮正朝政府大楼赶来。可谁都没料到，杜少尊会面临如此困难的境地。 四周都是人。 即使是再弱小的人，组合起来，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从承静云救起那个妇女开始算，其实也只是过了半分钟。苏起还在杀戮，没有意识到跑过身边，看似手无寸铁的慌乱的市民，却在对他身后的学生下杀手。 还差一点，杜少尊的帮手就能赶来。 这些普通人，敌不过他的无量兽潮。 但差一点，终究还是差一点。 眼看着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臂，势如破竹，伤口深可见骨。 生死，就在一瞬间。 咚！ 正要闭上眼睛的杜少尊，被这一声巨响震住了心神。肺部似乎重新呼吸到了空气，猛地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滚烫的鲜血，溅满了他一身。 在他的面前，一根泛着寒光的长棍，深插进泥土，棍子底下，压着红的白的一片，还在顺着血水蠕动着。 那是刚才砍自己的人站的地方。 现在，只剩下一片烂肉了。 他抬头看去，天上似乎被人捅破了一个窟窿，他的动物源源不断地从洞顶冲下来，时间比他预计的提早了不少。 因为来了一个援兵。 只有一个，却能挡千军万马。 管甚砸在了杜少尊面前，操起面前的长棍，双脚在瞬间绕着他转了一圈。 手里的长棍也扫了一圈。 上面携带的力量，早就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水平。那些年迈的，老态龙钟的身体，仿佛纸片一样被拍断，断成两截。 四周的惨叫声忽的减弱了，他们身后就是通向政府大楼的通道，却没有人敢再向前迈一步。 面前这个冷漠的，面无表情的男子，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 杜少尊接过他甩来的止血粉，立刻给承静云倒上，抱着她反身蹿上了自己的机甲。 前有苏起，后有管甚，比林市外，他的兽潮已经围了上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 管甚的棍子大开大阖，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敢掏出武器，便是他棍下亡魂。 “怎么回事？S城的任务结束了？”苏起终于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回头同管甚一道，杀开了一条血路。阿瑞斯战神榜的榜首次席，再一次并肩作战。 但在给苏起的任务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援军。据他所知，管甚和张晓晓等人去S城执行了其它任务。 那里应该比这里更重要。 “上当了，那里是佯攻。”管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我负责的区域最先巡逻完，一个人都没有。觉得你们这里可能有问题，就先来了，半路上收到的任务消息。” “厉害。”苏起巨大的机械臂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把他们团团围住的普通市民，问道：“要不要一台机甲。” 管甚一言不发，眉毛一挑，右手闪电般地抬起了手中的长棍。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他的右臂微微一颤，一枚子弹刚好射入长棍顶端，嵌在了里面。 然后，只见管甚从战服里摸出了一架墨镜，放在脸上。 “不用，这个就够了。” 机甲只是起到隔离的作用，如果对手不是那个人，苏起当然也会走下机甲。 他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确实没有管甚那么疯狂。 那么拼命。 一时间，杀声四起。混乱之中，他们早已分不清身边的市民是敌是友，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姓名，任何手持武器的人，都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如果这件事传出联邦，提乌斯学院和政府，将会迎来所有人的怒火，包括国际谴责。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所有人都受到了控制，如果他们心智正常，那管甚和苏起，便是屠杀。 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三分钟后，一脸平静的管甚踏过尸山血海，走向了苏起的机甲。 政府大楼前，反抗的力量几乎已经清理干净，只有淡淡的哭声，还回荡在四周。 “人都齐了吗？”他问苏起。 “没有。”看着恢复通信的屏幕，苏起抬起头，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木头民居，整座比林市，还有好几处地方，燃着熊熊大火：“那三个新生，好像被人流隔断了。” “啧。”管甚提起棍子，就朝街道冲去。 。。。 “怎么回事！”张灵秋张开双手，埋伏在屋外的一个人被她的恩赐压得跪了下来：“我怎么感觉我们离政府大楼越来越远！” 他们被包围而来的人群困在房屋之间，比林市虽然人丁凋零，但十万人中，分出几千青壮年来包围他们，再简单不过。即使他们接到了“朋友”允许射杀的命令，也没有机会冲出包围圈。 现在他们正龟缩在一间酒馆的二楼，装酒的酒桶早已经被霰弹打烂，浓郁的酒香正在四处蔓延。孙无情很担心对方还有燃烧弹或者炸药。 自从被迫与老师和学长们分开，孙无情发现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引导着这里的居民。原本要奔向政府大楼的人看见他们，便猛然回头，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他们的脑袋，迫使他们另寻他路。 但不管怎么走，就算有“朋友”的地图印在眼睛中，他们也突破不了人群的重重包围。 现在，反而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再坚持一会！杜少尊的兽潮已经快到了！”“朋友”不断的给出最新的撤退路线。但这里的数据收集不够，连它也很难为孙无情打开上帝视角。 孙无情听到了洞穴顶端被人打破的声音，很快“朋友”又告诉了他管甚来的消息。 “管甚来了。”孙无情对两个伙伴道：“再坚持一会。” “坚持……我就怕他们手里真的还有燃……”秦楚安往窗外看了一眼，话刚说一半，立刻拉起张灵秋的手往反方向奔。 “他们真的有啊！”话音刚落，背后的酒馆立刻陷入一片火海。 看着眼前手持武器的市民，孙无情咽了口唾沫，带着两人继续往房区深处奔去。“朋友”为他指明了道路，踢开眼前的一扇木门，他又闯入了另一个人的家。击晕想要杀他的老人，奔上二楼蹲下。 “快……”但孙无情话还没说一半，却愣住了。 在他身后，两个伙伴已经不见踪影。 再一眨眼，眼睛里的地图消失了。 一瞬间，仿佛所有声音都离自己远去。屋外安静的可怕，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抬起头，就在二楼的一个木头椅子上，坐着一个苍老的黑色虚影。 好像，很眼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老谋深算 孙无情不相信鬼魂，尽管“朋友”在研究人类死亡后大脑的量子纠缠效应会不会导致一个全新的量子态物质游离于人世。 但现在，连“朋友”也不见了。 据它所说，如果不是太阳的电磁风暴附近或者是最深的地底，很难有物质能中断连接。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出现过一次。 在疗养院地底，他看到了坐在他椅子上的那个虚影。“朋友”的声音消失，王义被他看成铁门。虚影的出现和消失，好像无根无源，就连“朋友”也不能给出答案。 现在，他要自己寻找答案了。 这个普通的二层小楼，是一个典型的西部牛仔的卧室。墙上挂着一张牛皮，两支鹿角堆在角落，房间显得有些逼仄。 但就在窗边，放置了一张小小的木椅，看尺寸，上面只能塞得下一个虚弱的老人。 所以那道虚影几乎把整个凳子都包裹了进去，他不像上次一样披着一身黑袍，好像穿着军队制服，身材棱角分明，坐在那里，颇有肃杀之意。 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四周，真的静得出奇。一滴汗顺着孙无情的脸颊划下，房间里是厚重的皮草味道。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像上次那样冲动，是不是能破解这个谜团。 但是秦楚安他们应该跟在自己身后，如果变成一个拿枪的普通老人，自己到底要不要下杀手？ 这看起来像一个人为构造的幻境，是连“朋友”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不过，更关键的是，这个虚影想要什么。 他在等他开口。 外面的时间肯定是正常流动的，既然让孙无情过来的是他，就没有理由一言不发。 只是苏起决定进比林市，不过临时起意，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走进这个房间？ “孙无情。”虚影终于是开了口，抬起头，孙无情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知道他在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孙无情没有接话，这个问题问的毫无道理，他的回答可以有很多种，但对方似乎是在设一个圈套。 看到他的沉默，虚影发出了一道爽朗的笑声。和之前在疗养院下阴险的窃笑不同，但听声音，确实是同一个人。 “无情啊，你应该，什么都不想要吧。”虚影似乎在嘲笑他，但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却针针见血：“没有以前的记忆，就没有血缘的牵挂，你的人生，如果不是那只老虎，应该是从‘朋友’开始的。只有在那之后，你才符合无情这个名字。” “这是你们的计划？”孙无情谨慎地观察四周，立在原地，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准确来说，这是各方势力，无数计划博弈的结果。当然，我不能否认和我有关。”虚影轻描淡写说道：“但即使是我，也不过是在寻求那微乎其微的，一点概率。” 说这句话的时候，虚影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语气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寂寥。在这间屋子外面，天空澄澈，飘过几粒极细的黄沙，干燥的空气里充满着一股大地的气息。 十分安静。 好像刚才的暴动不复存在，没有枪声，没有炸弹，楼下被他打昏的老人还在门外晒着太阳。 “无情，相信概率吗？”虚影收回了目光，他似乎有很多时间，完全不担心被人发现。 孙无情摇了摇头，眼神却偷偷看向窗外，看向“朋友”先前给他指出的政府大楼方向。 管甚已经来了，很快所有人都会来，他需要做什么，拖时间吗？ “不信。” “哦？”虚影坐在他对面，笑道：“但‘朋友’能给你的，都只不过是概率啊。” “它可以算出我选任何一条路的概率，却不可能永远算出我要走哪条路，这是我决定的，概率永远只是个概率。”孙无情很自信：“只要不是零，这件事就有可能发生。” “照你的意思，‘朋友’算不到你个人的行为，那每个人它都无法算到，我们还要它做什么，嗯？”虚影循循善诱。 “群体和个人应该区别看待。‘朋友’不可能知道我想喝咖啡或者是茶，但它知道联邦会有多少家庭会选择咖啡，选择多少，背后都有数据做支撑。历史并不完全由个人造就，如果没有无数的可以被领导的士兵冲锋陷阵，联邦就不会是今天的联邦。” 虚影轻轻点了头，似乎赞同孙无情说的话。随后，他站了起来。 阳光似乎可以穿透他的身体，仿佛一粒粒黑色的尘土漂浮在孙无情面前，他发现对方和他一般高。 “但是你觉不觉得，时代变了，嗯？”虚影走向房间一角，说道：“现在，联邦是不是还需要几千万能为它洒热血的士兵？我们对群体的数据分析和预测，是为了让联邦更好的发展，还是仅仅养着上千万不事劳作的联邦人，吊着他们的命？”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孙无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联邦人，但你也是联邦的敌人。” 他没有用疑问句。 “为什么那么问呢？”虚影很诧异：“你怎么不想想，现在的联邦，真的是你的朋友吗？”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恍然大悟地加了一句：“哦，我说的不是那个‘朋友’，你知道的。” 不等孙无情回话，在他的身边，原来平平无奇的木墙上，裂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泛着金属的寒光，看起来是一个通道。 “还是那句话，想知道一切，和我来吧。”他摆了摆脑袋，孙无情发现这次虚影的动作清晰了很多。 “同样的做法，你以为能成功第二次？”孙无情没有动，他知道如果这是幻境，他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去。而如果不是，对方没必要让他移动。 他隐隐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相比在疗养院藏着一个影子，在联邦抓捕重要人物的节骨眼上，把他骗到这里来，难度明显要大许多。 难道自己才是这次任务的中心？所有针对那个戴兜帽的埋伏，以及比林市的暴动，都不过是两个棋手在运作，而真正的杀招，藏在这里？ “上一次，是年幼无知的我，故作玄虚摆下的一个小玩笑。但这一次不一样，我有足够的筹码，让你走进这扇门。”虚影弯下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说了一句话。 “你被联邦发现的原因，是因为首都的‘朋友’捕捉到了你的声音。如果张休对你进行过复盘，你应该会发现，那间禁闭室的天花板让你印象深刻。”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却仿佛一柄重锤，一字一字地砸在孙无情心上。 “原来这真的是你们做的。”孙无情皱起眉头，牙关紧咬。 “不。”虚影立刻直起了要，否认了这句话：“我不清楚你父母失踪的真正原因。但把你带到那间疗养院的，不是‘无名’，也不是提乌斯学院，而是另一个势力，一个，和我们两人意见都向左的势力。怎么样，这一次，你愿意跟我来了吗？” 孙无情听后，只是继续站着，双手背在身后。 因为他从虚影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焦急。 四周依旧安静，但风声却变得有些大了。 他不知道他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无论怎样，他更信任学院这一方。正如对方所说，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张晓晓，而不是“朋友”。 这样一个错误，和禁闭室的天花板有关，和联邦捕捉到他的声音有关。 潜意识里，他更相信学院，更相信为他和他父母奔波劳累的张晓晓。 于是他只是站着，看着虚影，这样的态度，反倒更适合谈判。 虚影低着头，他的表情孙无情看不见，已近中年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模样。 正如他自己所说，即使是他，也是在争取那微乎其微的一点概率。 他当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风声，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把他关在这里。时间肯定是在流动的，没有人能把它停下。 这一次计划，难道还要失败吗？ 还是，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风声，越来越大。 孙无情甚至隐约听到了人们的呼喊声，空气里甚至传来了火药的味道。 “钟离先生，让我来吧。”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从通道内，走出了一个戴兜帽的身影。黑色的袍子和王清野的很像，但微微弯着腰，显得有些阴沉。 在他身后，又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墨镜的男人。他看了孙无情一眼，露出一道很自然的笑容，然后站到了虚影身边。 虚影叹了口气，任由带着兜帽的男人走向孙无情。 孙无情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出所料，这个人有着能控制别人精神的恩赐。 要反抗吗？他握紧了腰间的枪，然后闭上了眼。按照“朋友”的分析，这个恩赐的触发条件，应该和他的眼睛，或者语言有关。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他感觉到对方朝自己冲了过来。 孙无情侧身一避，举起了手中的枪。 但还没等他扣动扳机，就发现脚下已经空了。 他离开了他原来站着的位置。 一股大力推动着他，似乎往更深的地底冲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无人阻挡 “孙无情呢！”比林市的地面上，管甚砸出了一条空旷的血道，砸断了一间木屋的承重柱，秦楚安抱着张灵秋从上面落下来。 “不见了。”秦楚安也显得很焦急：“我们本来躲一个炸弹，但一回头，他就不见了。” 张灵秋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他们来时的路，也是孙无情消失的地方。 “你们回政府大楼。”管甚塞给他们两架墨镜，双腿一蹬，长棍一扫，踏过尸山血海，继续往深处走去。 两分钟后，就在孙无情进入的那间屋子里，管甚站在最中央，眉头紧皱。 这里没有晕倒在地的老人，没有枪，没有孙无情的踪迹。 什么都没有。 但有一条地道，是杜少尊的兽潮找到的，很隐蔽，很笔直的一条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 他不顾外面的厮杀声，操起棍子就往井盖一样的通道入口砸去。 他的力气很大，但砸了几下，却只能砸出一个小豁口。上面用的材料可能和自己的长棍相似，都是纳米级别的合金。 需要时间和工具，但很明显，对方早有准备。 如果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孙无情，难道齐相是诱饵？真是这样的话，“朋友”难道没想到？怎么还把这小子派过来？ 管甚百思不得其解，准备联络苏起，让他带人来拆开这个通道。 和这件事相比，比林市几万人的伤亡，显得举无轻重。 他一下下的砸着通道，虎口被震裂，鲜血四溅，只是希望能在援军来之前多砸松一点。 但万幸的是，很快，他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不是苏起，不是机甲师，而是一个被联邦战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身旁跟着的两个身影，看体型，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女孩。 “行了，和我下去吧。” 声音很熟悉，管甚听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 孙无情没有失去意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摔在一个矿车一样的事物上，正在狭小的通道内飞奔。他想直起腰，却立刻碰到了坚硬的土石。 粉尘落在他手中，仔细看去，是花岗岩的粉末。 这里有多深了？ 不对！ 他怎么会看清东西？ 孙无情看向前方，不远处的通道尽头，闪着几束明亮的光。 脚下的矿车刚刚冲出洞口，孙无情手疾眼快，反手抓住了头顶的岩石，双腿一蹬，跳出了矿车，紧紧贴在岩壁上。 两辆矿车紧随其后，直接落到了洞穴底部。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划过孙无情眼前，前者抬起头，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微笑。 洞不深，人不少。 几束探照灯从洞顶照下，钟乳石的尖端地下晶莹的水珠，穿着白大褂的那个“无名”踩在上面，昂起头看着孙无情。 在他身后，站着至少十几名带着白色面具的“无名”。那个带兜帽的身影隐藏在角落，重新被黑暗笼罩。在他身旁，是躺在担架上，昏迷的齐相。 “要打架吗？”白大褂露出八颗大白牙，在这种气氛下，这样的笑容很不寻常。不像秦楚安的兴奋，更像是一种疯狂。 “那个人呢？”孙无情摸出了军刀。 白大褂保持着微笑退下，刚才那道虚影取代了他的位置，刺眼的灯光和幽深的地底，让这道虚影显得更为神秘。 现在，应该不是幻境了。 孙无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着的道，现在没有机甲，他不仅有着再次进入幻境的危险，也有被控制精神的可能。 而决定这一切的，明显是这道虚影。 他站在最中心。 “打架不能解决问题。”看着孙无情警戒的表情，虚影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和我们从密道离开联邦，远离首都，你会明白很多事情。卡梅尔城这株大树郁郁葱葱，却也遮住了太阳，你看不到真相。” “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孙无情始终坚持自己的底线：“要不把我打残带走，要不说服我跟你们走。” 他从对方的行动中抓住了一点端倪，很明显，“无名”在比林市下面做好了完全之策，包括逃跑路线。 但他们似乎决定不了孙无情的去留，不然，不会费那么大劲。戴兜帽的黑衣男子始终没有看自己一眼，应该没有使用恩赐，或许这个恩赐有一定的副作用，他们还不想伤害孙无情的大脑。 换句话说，孙无情不能死，当然，也不能疯。 所以，虚影陷入了沉默。 他还是低估了联邦对他的影响力，或者说，张晓晓对他的影响力。 按照计算，记忆只有半年的他，不会对联邦产生太多的感情。只要透露出有关他失踪的一点秘密，还有联邦正在经历的权力的纷争，就应该足够。 “‘无名’，究竟要在联邦做什么？”看着虚影，孙无情决定主动出击。军刀已经握紧，探照灯的位置已经掌握好，即使知道自己打不赢，他也决定好了大闹一番。 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要比自己快。 话音未落，虚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完全隐藏在了黑暗中。 于是他面前便空了。 空了，就得有人补上。 白大褂一声轻笑，也藏到了后面。 现在，站在孙无情面前的，就是近十个带着白色面具的“无名”。军刀出鞘，动作整齐划一。 探照灯一齐照在孙无情身上，但下一刻，他的身子就离开了岩壁。洞穴里，开始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灯在他们手上，他把握不到对方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朋友”已经不在他身边。 还是要靠自己。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安然提醒他锻炼的事情。或许她早就看到了孙无情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打生打死，还没有“朋友”帮忙。 但平常的锻炼，还是有的。 而且对面也不是管二。 孙无情凭感觉在石壁上快速移动，躲避着探照灯，从侧面杀入了人群。 现场只有他一个，所以砍谁都对。 一时间，鲜血四溅，鸡飞狗跳。这里的“无名”还远没有管二的水准，近身搏斗，提乌斯学院的人还是有优势。 更何况，孙无情的师父不一般。 那可是管甚。 虽然仅仅是半年，自从孙无情去找他之后，对于武术的练习，从未间断。尽管一直都在练基本功，但如今孙无情举手投足之间，动作已经简洁了不少。穿梭在人群里，脚步没有丝毫的混乱。 “您还能待多久？”洞穴角落里，戴兜帽的男子问了虚影一句。 “我的时间够，但我担心，我们的时间不够。”虚影叹了口气，看着场间的战斗，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分钟，可以解决。断手断脚吗？”白大褂在旁边随了一句。 “弄晕，带走。不能久留。”虚影点点头，迅速下了决定。 说话间，孙无情已经浑身是伤。对方的军刀划破他的战甲，刺入他的四肢，鲜血横流。他跪在了地上，任人宰割。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一分钟，还在虚影的计算内。即使不靠恩赐，他也可以强行带走孙无情。他才入学半年，怎么算，都还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羊羔。 但他忘了一点，在这个社会，能改变战局走向的，除了毁天灭地的兵器，就是恩赐。 恩赐，是人类探索进化的钥匙。 而在虚影的认知里，孙无情是没有恩赐的。 可孙无情没有，不代表他不能用。 一枚玉佩，挂在他脖子后面。 这枚玉佩肯定是要挂在后面的，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挂在使用者的眼前。 因为这道光，真的很亮。 流明值是衡量光强的一个指标，经测算，川乌给孙无情的玉佩，可以维持十分钟，三千流明值的强光。 通常用来照亮海沟深处的黑暗。 现在用来照亮“无名”们的眼睛。 白大褂真是庆幸自己带了墨镜。 孙无情使劲捂住双眼，重新站起身，手里的军刀逮谁捅谁，还一定要末柄而入，拔出来之前还要转上一圈。 这下，虚影开始有些急躁了。白大褂立刻冲了上去，补上了退下来的“无名”的位置。 但川乌这道光，还是为孙无情多争取了一分钟时间。 就在白大褂的军刀成功刺入孙无情肩膀的一刹那，一根棍子自虚空而来，狠狠地砸向他的脸。白大褂被迫收刀，只是看到那根棍子，他便明白是谁到了。 长棍去势未尽，脱手一甩，便穿透一个“无名”的胸膛，把他钉在了墙壁上。 一个人，一根棍，一出手，便是一条命。 当真无愧战神之名。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快速散开。有人的眼睛已经不能视物，但来人的气势，让他们本能的想要远离。 逼仄的洞穴内，凭空出现了四个人。就落在孙无情四周，仿佛真的是从空气里走出来的一般。 除了管甚，其余三人都穿着连体的智能战甲。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面貌。 但虚影知道他是谁。 “林卫，你终究还是找过来了。”他有些失落。 “哎，不能那么说，唯手熟尔。”三人中间的那个身影发出了很愉快的声音。 “‘朋友’的连接已经断了，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抓齐相？你是在他身上做的记号？” “怎么可能呢~你们要抓那么多人，连首都都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啊。错了错了，再好好想想。”林卫走上前一步，手掌平放在眼前，做远眺状。过了一会，他才指着一个戴着面具的普通“无名”，说道。 “哎，就是你。这个人，你们没忘吧。” 孙无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认出了那个人。 几个小时前，在科迪斯山脉下，他和戴兜帽的黑衣男子护送着齐相。 “朋友”分析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半年前在阿普尔市抽了孙无情几管血的那个神秘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偷香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不相往来 听了林卫这句话，虚影愣在了原地。所有人为那个“无名”让开一条道，他和林卫面对面，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名”，身体素质约六级左右，算是组织里的中坚力量。 但他怎么会是林卫的标记，难道他是卧底？ 虚影知道，如果没有特殊的标记，林卫不可能用恩赐直接移动到这里。 他们有办法中断“朋友”对孙无情的连接，齐相也已经检查过，却没想到问题出现在自己人身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看向身旁戴兜帽的黑衣男子，他是这次计划的主要负责人，现在，他看起来也很困惑。 “郑独。”林卫把他调查的很清楚，同时伸出手拍了拍身边孙无情的肩膀，说道：“半年前，是你负责晓东清以及他亲属的暗杀工作？” 探照灯打到了他的身上，郑独很犹豫地点了点头，答了一声是。 声音果然也和那个神秘人一样。 “当天晚上，孙无情打断了你们的进攻。但你们及时转变了策略，利用孙无情对联邦的重要性，让‘朋友’为他分配大量的计算力，然后你们的人继续潜入关押王钦的病房，杀了他。” 王钦死亡的事，是孙无情获得S级数据权限后才知道的。现在看来，所有有关联邦的机密，都会被深深的隐藏起来，即使这件事看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郑独再点头，但依旧困惑。 “但这里有两个错误。第一，杀王钦的人不是你，他的实力不行，做的不够干净，被我们的人跟住了。而且，他自己还没发现。”林卫的语气中带着欢快的笑意：“第二，你太贪心了。” 听到这，郑独似乎明白了什么，攥紧了拳头，有些颤抖。 “你抽走了孙无情三管血，这确实有我们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我们的人，最终还是不小心读到了这三管血的分析报告。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你。当时和你住在一起的同僚，帮你拿了三管血去验证，不仅顺手掉了包，也找机会把标记埋藏在你身体里。” 此言一出，郑独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冷汗直流。 半年前，确实有一个带着面具的“无名”帮他逃离联邦的追踪。他的声音郑独很熟悉，和他来自同一个地区，而且回到基地时，也经过了重重测试，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他说要帮自己的时候，显得有些过于热情。 “是灰蛇？”白大褂收了笑容，表情有些严肃。 能悄无声息潜入“无名”，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能千变万化的灰蛇李承乾。“无名”内有完善的甄别机制，尽管依旧难免流进来几只老鼠，但李承乾，无疑是最大的那只。 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用科技手段检测出他和被替换的人的区别，从声带、虹膜到指纹，别无二致。 就好像那人被换了个灵魂。如果不是能找出他们的尸体，李承乾的存在，基本不可能被发现。 “就在孙无情行动的半个月前，灰蛇刚刚下去。目标就是孙无情被关押的那个疗养院的地底。阿普尔市，自然也在监控之中。难道你以为联邦没有发现你们的踪迹？不不不，我们只是放一个长线罢了。毕竟‘无名’里身体素质在六级的人不多，如果联邦要收紧捕捉你们的网，这部分力量一定会浓缩到一点。” 他的手往脚下指了指，意思很明白了。 这个洞穴内，身体素质在六级以上的将近一半人，若不是洞穴狭小昏暗，孙无情不知道被打趴下几次了。 “所以你在他身上放了标记？”虚影道。 “联邦今年新鲜出炉的技术，不通过电信号，而是中微子通信。”林卫笑道：“不仅是他，你们的很多人，我都打上了标签。” 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既然是林卫说给“无名”的干部听的，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看来，以后我们还要在海外见了。”虚影叹了口气：“林卫，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老谋深算。” “你这么说我不开心了，虽然看起来这里的你确实比我年轻。从多少年前来的？十年前？二十年前？当时哪来那么多能量支撑你做这件事情，嗯？还是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得到其他国家的资助了？钟离望啊钟离望，我老谋深算？我看你是人小鬼大吧。” 此言一出，除了管甚林卫四人，还有站在虚影身边的两个干部，其他人的面具下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知道这个虚影是“无名”的大人物，但是对于他的恩赐，却没有听说过。 但现在看来，林卫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但我还是不明白，难道包括比林市在内的计划，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虚影不依不饶，试图要从林卫口中挖出这个真相。 听了这句话，站在林卫身边的那名少女上前半步。戴兜帽的男子看了她一眼，对着身旁的虚影说出了她的身份。 “真是有个好女儿啊。”虚影叹了一句：“你真的能预知未来？” 迟疑了一下，罩在战衣里的安然点点头，又摇摇头。 联邦是缺少许多“无名”的相关数据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无名”开始绑架学员亲属时，“朋友”给出了数十种抓捕方案，并没有准确预测出“无名”的目的。 但幸好，联邦有了明月安然。她的恩赐原理，至今还在被“朋友”研究中。 主要是能用。 也有人敢用。 她依旧是在选择可靠性最高的一个方案，也就是说，如果发生概率之外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虚影望向林卫，即使隔着战服，他也能感觉到林卫身上的得意。 今天的计划，看来要失败了。 “比林市这十万市民的性命，我林卫一定会从你们身上讨回公道。”谈到这里，林卫的语气明显有了愤怒之意：“二十年来，程轻命在我联邦见过的人，我当然会一一揪出来！” 听了这句话，带兜帽的黑衣男子不露痕迹的扯了扯帽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他抬起头，管甚一定能认出他。 二十年前，跟在他父亲身后，走进他家的那个黑衣男子。如果他知道管二加入“无名”的原因是因为程轻命，恐怕棍子已经甩过来了。 但毫无疑问，今天的任务，真的抓住了他们想要的几条大鱼。 程轻命借用“无名”的力量和自己的恩赐，在联邦内活动了将近二十年，包括刚才倒戈的十几名机甲师，都和他有过接触。 当然，也包括比林市的上万人。 这些，都是“无名”几十年来做的准备。 晓东清的叛变，齐相的病，管二的倒戈，比林市的暴动，这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 在这之外，“无名”还做了很多工作来迷惑“朋友”，都是为了今天的计划。 为了这个虚影的计划。 “我承认自己有罪。”虚影站了出来，声音洪亮，但孙无情却感觉这道声音不属于这个时空。 “但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未来。比林市十万条性命，都可以算在我和程轻命的头上，我们做好了背负这个责任的准备。但林卫，你自己也要看清楚，从‘朋友’出现以来，联邦枉死了多少人，又何止十万！它难道真的在为联邦的利益着想？林卫，你不要自己骗自己，守着这座鬼城，为别人作嫁衣！” 说道最后，他竟有些歇斯底里。但反观林卫，还有站在他身边的三人，都似乎无动于衷。 接下来，是一片沉默。 戴面具的“无名”在沉默，他们接触不到这样的内幕，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握紧自己手中的刀，等待着干部的命令。 白大褂和程轻命也在沉默，林卫的到来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是管甚的存在，可能会让下面的架很难打。他们各有各的恩赐，但总的来说，不擅长打架。 在他们头顶，比林市无数的生命正在消逝。而在这个洞穴内，是联邦和“无名”的又一次交锋。 现在，闲话说完了。 白大褂摘下了他的墨镜。 站在林卫身旁，那个佝偻着腰的的身影，捂住了孙无情的眼睛。他脸上的战甲慢慢移开，露出了他清澈的双眸。 这代表着智慧。 这就是当时来一区的公馆，劝说张晓晓下去执行任务的那个老人。 “四王之猫头鹰，姜夔？”白大褂苦笑，他的恩赐能对任何和他对视的人产生幻觉，如果他尽全力，即使这些人有特殊的眼睛阻挡，他也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 但唯独对这个人，他没有一点办法。 猫头鹰，能看穿一切的虚假和谎言。面对他，不仅幻境无效，他还可能被读取内心的想法。 林卫把他带在身边，就是吃定了他和程轻命。 那没辙了，白大褂从身上翻出军刀，心想对方也要保护姜夔，在这狭小的洞穴内，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孙无情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和玉佩，他被姜夔捂住了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能感觉到这紧张的局势。 要打了吗？ 探照灯照在他们四人身上，所有“无名”都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弯腰躬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下一刻，孙无情的眼前却一片明亮。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比林市中。 安然也站在他旁边。 空气里回荡着林卫留下来的话。 “和安然回学校，川乌的玉佩我借来一用。” 这件事情，发生在毫秒之间。 林卫从洞穴消失，下一秒，便又回到了洞穴。 只是，少了两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林卫活动了一下肩膀，面向钟离望：“张依瞳在哪里？” 看来，有些东西，还是不想让孙无情听到。 “我不知道。”这是钟离望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刻，虚影消失不见。 这场战斗的结果，恐怕永远不会被其它人所知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善后工作 站在倒塌的木屋中，回过神来的孙无情看着褪下头套的安然，她的脸上满是浅浅的汗，眼睛里却没什么紧张神色。 “林卫指的是……校长？”孙无情咽了口唾沫，只能猜到这个结果。 “嗯。”安然点了点头，白里透红的小脸十分可爱。 “所以……你是他……女儿？”孙无情把刚才的对话记得一字不落。 “嗯呐。”安然又点了点头：“只是以前我不知道他是校长。我没和老师们说过我爸叫林卫，级权限都不能查到校长的资料，我估计他们也不懂。” “那他们有没有危险？”孙无情担心地看了一眼脚下的通道。入口并没有被破坏，不知道林卫是用了什么手段追踪到那里。 估计也是他的恩赐。 “人应该不会死，只是胜负如何，我就说不清楚了。唯一有危险的是姜夔伯伯和管甚老师，至于我爸会死？不存在的。”安然整理了一下马尾辫，战衣内有循环的空调系统，正在透过脖子为她吹风：“你也别问我对方的事。程轻命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还有那个虚影，我都不认识。他们的恩赐大概能猜得出来，反正不是我们两个可以应付的。” “那……我们是回去，还是等？”孙无情顿时没了主意。校长刚才让他们走，现在环顾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是鲜血肉块。随处可见啃食血肉的蟒蛇与狼在碎木间奔走，只能听得到它们咀嚼的声音。 整个比林市，几乎已经被毁坏了。 清水正从头顶的太阳中喷洒下来，那是安置在洞穴顶上的灭火系统，正精准的扑灭比林市的一片片火海。往远处望去，依稀可见有机甲在走动。 “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又失联了！”很快，忙里忙外的“朋友”终于抽空连接了他的大脑。 “知道怎么回事吗？”这种失联情况已经出现两次了，每次都把孙无情置于险地。而更可怕的是，两次都和那道虚影有关。 林卫叫他什么，钟离望？ 不管是谁，两次自己都毫无防备的中招。对方的手段简直让人防不胜防，难道以后他要一辈子坐机甲？ “不能确定，我查不出原因。”“朋友”说道：“下面没有任何电磁信号，话说就算是电磁干扰也不能打断连接。到像是……你主动申请断开了连接。” “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啊！我是机器啊，服务人类的啊，你说断我当然就要断啊！”“朋友”叫起来了。看来它对自己是个服务人类的机器这件事意见很大。 “我什么时候说断过？我上个楼你就没影了。”孙无情使劲回想当时的情景，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突然消失的是“朋友”，他明明没有做任何的事情。 “如果真像你说的，对方有幻术一类的恩赐，可能你潜意识已经被操控了。”“朋友”说道：“回去让张休帮你锻炼这方面的预防措施，我也去找找办法。” “那下面的事……”孙无情在思考要不要把下面听到的话和它说。 “你想说就说，我什么都没看到，这是真话。如果你不说，我也没法偷看你的记忆。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既然首都没打算让我知道，我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毕竟我还连接着公共网络，如果发生数据窃取，黑客攻击，很危险，知道吧？秘密还是埋在心里吧，信息差会是你比别人强大的地方。” 听了这番话，孙无情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喂，你发什么呆呢？”安然看着他一个人站在废墟间，不知道他正在和脑海里的那台机器做着思想斗争。 “没事，走吧。”孙无情看看四周，这里已经是杜少尊的动物们的天下。可以说，应该没什么危险。 而下面的战斗，就交给老师和校长处理吧。 “朋友”在催促他们往政府大楼走去，按他给出来的分析，现在事态很严重。 对外的通信已经被完全封锁，不管比林市的人用什么办法，都已经联系不上外界，完全与世隔绝。 而事实上，比林市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这片模拟出来的西部世界，今天中午，系统显示还有八万多人活着，其中百分之八十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 而现在，只有不到七千人，全都聚集在政府大楼内。 苏起机甲上的两把长刀，都砍钝了。 到最后，都用上了秦楚安的恩赐。无数的精良兵器源源不断地从他手中出现，然后便立刻投入了战场。 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张灵秋守着受伤的承静云和杜少尊，听着外面震天的厮杀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绝对是联邦近百年来最大的谋杀案。 一面是联邦军人和提乌斯学院，而另一边，是拿着双管♂猎枪的普通市民。而且他们的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 “可他们是被控制的啊？这不应该是‘无名’来背锅？”孙无情不解。 “我没有办法证明他们是被控制的。人已经抓到了，送去检验了，如果有结果还好。但就算有结果，也不能否认是联邦军队动手的事实。这些人的家属怎么办，难道让他们找‘无名’报仇？”“朋友”正不断的往孙无情的眼睛里塞数据，一串串标红的指标浮在他眼前：“好消息就是，所有死亡的人，只有不到两万名家属居住在其它城市，而且大多不是权贵人物，可以控制，就是要费点力。” “完全掩盖过去，这可能吗？”孙无情开始看到“朋友”无所不能的一面。 “只要信息不流出去，就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联邦除首都以外，所有人的浏览行为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任何上传的视频和文字都由我来检验，理论上不会出现差错。如果有，也只能把不小心知道这件事的人请来首都喝茶了。只能说幸好《数据法》已经开始实施，掌控整个联邦的媒体，只需要两天。” “那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孙无情已经能看到政府大楼，几台机甲正在收拾残局，苏起已经收到他们安全的消息，正往这里赶来。 “全部人，包括他们的家属，我会新辟一块地给他们。但他们可能永远不能出来了。” “这也行，这不是侵犯人权吗？” “不会，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住进来。现在的联邦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联邦了，人们早就习惯了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人生的现状，至少98%的联邦人沉浸在虚拟现实中，只要许诺给他们虚拟世界的好处，他们会过来的。如果拒绝嘛……就要靠你们执法者了。” “啧。”孙无情摇摇头。已经习惯这一切的他没有太多的感触，自他有记忆开始，便连接上了近乎能主宰联邦一切的计算机。在他眼里，这些人命或许就和虚拟执法的游戏一样廉价。 “管甚人呢？”在他们面前，巨大的机甲打开了驾驶舱，苏起的肌肉几乎把里面都填满，小眼睛看着他们：“嗯？安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校长来了。管甚和他下去了。”见孙无情不知道怎么回答，安然抢过了话。 谁知校长二字仿佛有种魔力，苏起竟然没往下问，侧开身子让他们进了政府大楼。孙无情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什么都没看出来。 政府大楼内是现代化的装潢，这里也是整个比林市的能源系统和数据分析中心。控制着外面的荒漠和黄沙，保持着这副西部世界的模样。 现在，大厅里挤满了人。 他们都缩在角落里，不敢大声哭泣，只是看着进来的孙无情和安然，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样子，怨恨的目光便一一射了过来。 联邦军人在中间的走到竖起了一面隔离栏，上面通了电，不给普通市民通过。因为承静云和杜少尊受伤的原因，所有的市民都被列为怀疑对象，他们只能缩在政府大楼的底层，不能上楼。 但在那些正常人眼中，是政府在屠杀，在歧视。 或许是存在有暴动，但不代表联邦军人的身份要比他们尊贵。几百年的人权思想早已刻进了他们的大脑，即使大多数人早就不事生产，但涉及到人权问题，他们依旧会奋起抵抗。 迎着他们吃人的目光，孙无情皱紧眉头，大步向前走去。 最顶层，才是他们的专属休息室。 食物和清水依旧无限量供应。只是死人而已，这片区域的能源和农作物完全没受影响，桌子上依然摆放着精致的吃食和甜点。孙无情看到了几名正在休息的机甲师，还有瘫在沙发上累得睡着的秦楚安。 “你们没事吧。”张灵秋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抹干了眼泪。 “没事。”安然上前拉住了张灵秋的手。 “听说静云学姐和杜少尊都受伤了？”孙无情走进病房，看到了躺在上面的两人。他们收的伤并不重，以现在的技术，很快就能治好。 “怎么办？我听说外面死了很多人。”张灵秋小声嘀咕，全然慌了神。 孙无情好声安慰，但就在这时，脑海里收到了“朋友”的消息。 “联邦议员要过来了。准备好，我们要回首都。”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联邦议会 透过窗户，孙无情看到了半空中一架普普通通的飞行器。正从洞穴顶部飞下，缓缓降落在政府大楼楼顶。 “为什么是议员？”孙无情放下窗帘，窗外的血腥味十分刺鼻，天空都似乎染上了一丝血色。 有关议员的事，他只在十二区那次地下任务中了解过。晓议员叛变了联邦，至今还在海外逃窜。 而剩下的议员，他一个都没见过。 据“朋友”说，几乎全部的议员都是提乌斯学院出身，少部分是军人。 换句话说，都是他的学长学姐。 不是所有的学员毕业时都会拥有恩赐，没有恩赐的人，学院会引荐他们前往各式重要的政府机关。或者是进数据中心，做分析师。 “区长负责普通的行政事务，他不会接触到执法者和提乌斯学院的行动资料。辅助执法者的军区和数据中心可以拿到一部分清洗过的资料，但这仅仅是针对每个区域的执法者而言。在这之上，就是你们这半年来进行的大大小小的绝密任务。涉及首都，涉及提乌斯学院，这部分连我都不能掌握全面的消息，会分区发放给各区议员。”“朋友”利用孙无情的S级权限调出每个议员的身份信息：“先前的晓议员能接触到大量的绝密资料，利用这个信息差，他完全可以影响到区长的决策。再加上，他利用了我的漏洞。” “是什么？”孙无情一直没有机会问它，究竟议员有什么权力，可以在“朋友”的眼皮子地下做如此多的事情。 “是屏蔽权限。议员拥有S级屏蔽权限，不需要申请，可以自动屏蔽我的监控。” “我不理解。”孙无情皱眉：“按照联邦的做法，即使申请了屏蔽，也只是你不知道，难道首都不会有记录？” “有没有我不能确定。毕竟我不像你们人类一样只会瞎猜。但很明显，晓议员是认为有的。”说话间，“朋友”在他的眼睛印上了晓议员申请屏蔽的时间和路线图，继续分析道：“任期四年来，他申请了53次屏蔽。但申请屏蔽的区域，并不在我们之后发现的那间地下设施附近，而是另一处毫不相关的地方。他认为所谓的屏蔽并不是完全保密的，所以利用屏蔽这个举动，让首都做出错误的判断。这四年来，学院有很多次行动涉及十二区的那几块区域，却唯独漏掉了我们最后发现管二的地方。不得不说，他的城府的确很深。” “为什么有十个人的资料看不到？”孙无情发现“朋友”给的三十六名联邦议员中，有十个人的头像都是空白的，对应的个人信息也查不到。 “联邦对外宣称有二十六名议员，每个区对应两个。但实际上，有三十六个人。这是我利用你的S级权限查的资料，但是这是在首都外，这些是不允许我查询的资料，所以会显示为空。但至少，我能查到有十个人，他们的行踪是被首都隐藏的。如果你回学校，级数据权限，只针对你而言。” “那今天来的……” “四区，李议员。”话音刚落，病房外就传来了皮鞋的踢踏声。 承静云和杜少尊都回头转头看去，他们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议员掌握的秘密比你只多不少，回答的时候小心点。”“朋友”提醒了一句。 门被人推开，一个稳如尔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裸露在外的双手明显经过很好的保养，和他的脸一样，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但根据资料，他已经连任两届议员，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十年了。 李议员今年只有三十五岁，是十五年前提乌斯学院的毕业生之一。在他毕业那年，管甚刚刚夺下战神榜第一的位置。 而李，只不过是当时的一个普通学生。 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议员。 “问题正在解决。”李走上前，观察了一下两人的伤势，面带微笑：“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学校了。” “李先生。”杜少尊按住了趴在地上对李议员龇牙咧嘴一只巨狼，问道：“联邦准备怎么解决今天的事情？” 他真的很担心，尤其是最后那些市民把刀朝向他们的时候。不是因为怨恨他们刺伤了承静云，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潜伏在这些普通市民中。 如果不能排除这些危险，那意味着他们将永远处于被怀疑的状态。 那么显而易见，联邦只会选择一种做法。 那种“朋友”已经告诉了孙无情的办法。 “联邦有联邦的考虑，你们安心回学校就行。我记得，你们两个是四年级的吧。”李议员笑道：“早点毕业，来帮联邦做事。” 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杜少尊。承静云看到这一幕，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们并没有像孙无情一样有S级数据权限，也并没有“朋友”实时地给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分析。对外特许执法者在执行任务时能得到“朋友”的数据支持，但任务结束后，他们再接收不到任何额外的消息。 外面死了多少人，大楼里还剩多少人，他们都不知道。 所以两人再怎么思考，也无济于事。 “孙无情。”看过杜少尊两人，李议员扫了一眼站在病床旁的张灵秋，目光最后落到了孙无情身上：“和我来一下。” 走出病房，顺着楼梯继续向上，是政府大楼的最高层。 现在，这层楼已经被半空，最中央只停着一台普通的飞行器。没有任何标识，只是有点大，从外表看，和普通城市里大型载客飞行器差不多。 打开舱门，安然已经坐在了里面。 “有事情需要问你们两个，不用测谎，所以希望你们如实回答。这对我没好处，只是在首都对你们进行正式询问之前，做一个提前的准备，递交一份初期的材料。”李议员打开了记录笔，整个飞行器申请了数据屏蔽。但“朋友”对孙无情的连接还没断，李议员的一言一行，都在被联邦最大的计算工具分析着。 “听这口气，你们可能要和联邦议会扯上关系了。”“朋友”说道：“今天的事情不小，很多决策看来要经过议会讨论决定。” “安然小姐。根据首都给我的资料，你应该是和张晓晓、李建成等人在别的地方执行任务。然后临时被林卫先生和姜夔先生带来比林市，是这样吗？” “是。”安然坐的很端正，短发飘在额前，看起来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有关林卫先生的事情，你可以不回答。议会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们最后到底有没有追到‘三号’？” 三号？孙无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有你在，我不会被屏蔽，真是太好了。”“朋友”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比他要兴奋。不管首都是不是清楚这件事情，但李议员明显不知道，他的屏蔽已经对“朋友”无效了。 更可怕的是，这些消息完全进了孙无情的大脑。 一个“三号”，“朋友”可以分析出无数的信息。 “假设‘三号’是指一个人，那么目标至少是三个人。以张晓晓和李建成的追查等级看，如果敌人是‘无名’，肯定是一名重要的干部。而至于安然被林卫带来比林市，那就证明这里有更重要的目标。” 孙无情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兜帽。 “我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看到了抓捕‘三号’的行动将会失败。张老师和李老师在我离开后将会继续深入地下城，打击‘无名’的有生力量，至于他们最后有没有成功，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 李议员点了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对于这些深入地下秘密任务，“朋友”很难接收到相应的讯息，很多时候，只能靠战衣自带的摄像头。遇到屏蔽，还需要执法者来口述作战经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孙无情要被派来执行多次任务的原因，联邦现在缺少眼睛。 “那，孙无情先生。”李议员转向了他，“朋友”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谨慎：“从疗养院开始，能把你看到的事情，和我说一遍吗？” “说吧，只要是我和你一起看到的，都可以说。至于比林市下面的那条通道，可以说不知道。”“朋友”在背后为他建言献策。 。。。 一个小时候，孙无情和安然从飞行器中走出。李议员在他们身后，神情若有所思。 很明显，他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关键是，他没有权限用测谎仪。面前的这两个人，毫无疑问藏着联邦总要的机密，但正因为他们大脑的特殊性，任何精神类仪器和药物，都不会被批准使用。而在他的循循善诱下，这两个年轻人居然没有露出马脚。明月安然还好说，她和林卫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失忆的孙无情，哪来如此深的心机？ “准备一下，一周后，联邦可能会邀请两位参加有关比林市的议会讨论。”说完这句话，李议员就乘着飞行器离开了。 他没有再看比林市一眼，他甚至都没离开政府大楼，看一看外面的尸山血海，以及在一层蜷缩着的上千名无辜民众。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议员秦兵 三天后，卡梅尔城外，孙无情要走进首都检查站。 他抬头看着眼前恢弘的金属大厅，联邦比以前忙了不少，大厅内人来人往，巨大的电子屏幕霸占着人们的视野，推送最新的新闻。 但没有比林市的消息。 一丝都没有。 站在首都内，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三天前，那个遥远的荒漠上，戴着牛仔帽的老人还在屋外晒太阳。 那片尸山血海，孙无情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来。心底没有太多的感伤，只是叹了口气。 不过他身后的张灵秋，看起来就很难受了。从离开比林市开始，就不停地问苏起后续的工作，秦楚安拉都拉不住。 对生还人员的处理，大家心里都有数。 “议会没有那么简单。你自己小心。”“朋友”嘱咐了一句。该给他看的资料已经都甩出去了，过了这扇门，它和孙无情的连接又将中断：“回去用你的权限查一查‘无名’的干部，看看联邦到底在追什么人。” 至今它还没明白为什么，但随着孙无情一次次的执行任务，它也明白了，首都的那位“朋友”，有着它所不能掌握的信息。 或许该小心的不是议会，而是首都地下，埋藏着的那数不清的计算矩阵和那个人工智能。 通过身体检查，走出车站大厅，孙无情看到了出口处，挺着整整齐齐的一排飞行器，旁边站着整齐划一，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 都穿着联邦政府的制服。 孙无情和安然眼前浮现出了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是请他们前往众议院的邀请函。署名很清楚，孙无情先生，以及明月安然小姐。 回过头，苏起和秦楚安也收到了同样的信件。前往议会的飞行器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但没有张灵秋的位置。 拟定这份名单的，是议会，也是“朋友”。可能他们早就料到了议会内容不是张灵秋能接受的。 秦楚安握着张灵秋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张灵秋推了他背后一把，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回学院的飞行器。承静云和杜少尊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 “以前我们进过议会，你记得吗？”上了车，秦楚安恋恋不舍地看着窗外张灵秋的背影，随口问孙无情：“你老爸，孙传庭是在里面工作的。” “没印象。”孙无情摇摇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别墅。首都的奢侈和繁华是难以想象的，即使是没有人去的公园，也打理的十分完美，赏心悦目。 首都里有孙无情以前的家，秦楚安提了一句，他到是有点想念。只是他父亲留言让他去寻找校长的踪迹，现在他到是很突兀的在比林市和自己碰上面，但然后呢？他会回学校吗？ 这个人的神秘，连自己的S级权限都无法查到任何消息。 校长，你到底在哪。这句话仿佛鬼魅的低语，一直游荡在联邦的公共网络中，有一次还闯进了学院，是他们前往十二区的一个导火索。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究竟是谁在找校长，是“无名”吗？还是如虚影所说的，绑架孙无情的第三方势力？ 如果这一切都在一个局里，那么代表着联邦最高机关的联邦政府，是不是知道一切？ 正想着，孙无情抬起头，在他们面前，一个高耸如云的建筑忽地跳进视野。国会保持着几百年来庄严肃穆的造型，在它的身后，是一座直冲云霄的细长建筑，远远看去，就像一根白色的柱子。 这是联邦的第一架太空电梯，同时也是政府各部门的办公地点。除了总统办公的国务院和拥有立法权力的国会，其它部门，都在那座像柱子一样的建筑中。 今天的议会山，有些热闹。 “财政部、国防部，司法部。今天来的真齐。”秦楚安立刻指出了不远处的几位政界大佬，都是经常在媒体上抛头露面的人物，现在都聚集在议会山前的广场里，等着开门。 孙无情他们远远就下了车，整片政府机关和提乌斯学院一样，外面都被光学迷彩遮住，如果不进来，便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而按规矩，这里是不能开飞行器的。 为他们打开车门的服务生都是同一张俊美的脸，拉开车门的动作毫无二致，即使脸上的微笑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正因为如此，便让人感觉有些虚假。 王清野迎了上来。 他明显是任务结束后就被拉来了这里，脸上的风尘还没来得及洗净，黑袍上有几道明显的划痕。在他身后，还有张晓晓的身影。 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身黑袍，目光开始聚集在他们几人身上。王清野的家族在联邦有不小的影响力，正如他先前和孙无情所说，他的祖辈，一直都是联邦的重要人物。 苏起很显眼，面生的孙无情和明月安然，倒没得到多少关注。 王清野皱着眉头，看了苏起一眼，又看了看安然，欲言又止。 “都没受伤吧？”王清野最终只问了这一句。 他大概知道今天议会热闹的原因，只是孙无情和安然都在比林市，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明月安然小姐，副国务卿请您先入国会。”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微鞠一躬。 “去吧。他可能要直接朝你了解情况。”对上安然的目光，王清野点了点头。 “这次又和你有关？”看了一眼安然的背影，张晓晓凑到孙无情身边，关心的看着他。 安然被林卫带走的时候，张晓晓就在现场。即使他没有认出校长的身影，也认出了他身边的姜夔。她是清楚的，需要时刻把姜夔带在身边的，只能是校长。能看穿一切的谎言和幻术，让林卫在谈判的过程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张晓晓能知道，有大事发生。学院放弃了追捕“三号”，那必然是有更大的鱼要抓。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未成定数，反倒是对方先丢给联邦一个烂摊子。 孙无情只能笑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每次塞给他的任务都有变数，而且就连张晓晓也明显被蒙在鼓里。她先孙无情一步离开，本想着这次的事件肯定轮不到他一个新生，却没想到哪里都有他。 “哎，最后一队人来了。”苏起比他们高了几个头，小眼睛眯起，看到了从太空电梯上下来的一群人，正绕过国务院，走向议会山。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联邦制服，只是肩膀上印的不是象征执法者的剑，而像是一团迷雾。 这是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之母，Χ?ο?的形象。 代表着一切。 这是数据中心，数据分析师的标志。 古老的中央情报局最终合并到了数据中心，同“朋友”一道，收集着整个联邦甚至是海外的数据。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监控，据说首都的首席数据分析师，拥有调用整个联邦所有数据的权限。 是所有。 “以前你父亲做过这个位置。”张晓晓站在孙无情身边，看着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中年黑衣人。他也是提乌斯学院出身，作为卡梅尔城首席数据分析师，掌握着极大的权利。 但在一年前，率领这个团队的，还是另一个有些瘦弱，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他难道也是面瘫？”孙无情看着对方不苟言笑的表情，想起孙传庭留给他的那封信，总觉得两个形象对不上。 “孙先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谈起他父亲，张晓晓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情。如果他在这，气氛应该会不一样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眼前浮现出了各自的入场顺序和座位，孙无情和张晓晓等人，作为旁听者，将坐在最外侧。 但王清野却坐的十分靠前。 众人鱼贯而入，今天的议会山，难得要开一场全员到齐的议会。 “进去吧，说话要注意。”王清野叮嘱了一句，抛下他们先走进国会。 这是孙无情印象中进这座建筑，从外表看，它只是一个希腊式的神庙。 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所有人都聚在一座高山之上，巨大的联邦国旗飘在他们头顶，狂风吹起了所有人的风衣，阳光的温暖显得如此真实。 这片虚拟空间，不需要辅助设备的接入，不需要场景的切换，体现了联邦最高的科技水平。 众人呈半圆形落座，最外侧是数据中心和孙无情等人，他们负责旁听和记录。再往前是联邦各区二十六位议员，晓的位置已经有人补上。 但在他们面前，有十个空着的位置。 孙无情想起了“朋友”给他的资料中，那十名身份保密的议员。 而他看到，王清野坐在了其中一个位置上。 就在这时，身旁的秦楚安忽然打了个激灵。孙无情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只见背后又走来一个中年男子，蓄着整齐的胡须，满脸严肃，正一步一步往下面走去，最终坐在了王清野身边。 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卧槽！”秦楚安低声惊叫：“我爸什么时候当上了联邦议员！” ：。：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三个议题 “你父亲？”孙无情第一次听说，细细看去，才发现两人确实有点像。 “秦兵是荣誉议员，去年进的议会，你当时整天潇洒，他到是整天出差。”张晓晓在旁边接过了话：“联邦设三十六个常任议员位，其中二十六名议员对应联邦十三区，剩下十名，主要负责联邦的对外事宜，包括贸易、金融战争，技术输出，领土纠纷等。和国会各部门对接，是联邦对外政策的负责人，不过需要经常出差。人不齐，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王清野老师……”秦楚安看着正和自己父亲攀谈的王清野，两人年龄相差无几，看起来聊得很是开心。 “王老师代表提乌斯学院，学院承接大量的海外任务，这些都要和荣誉议员们商议。所以政府给他留了一个位置，事实上，除了他，谁都懒得坐这把椅子。”张晓晓看着这个披着黑袍的男人，内心十分钦佩他身上带有的这种温和的力量，即使是在这深不可测的议会中，他也能谈笑自如，神态自若。 就连比他年长的秦兵，谈话时也带着一丝恭敬的态度。 忽然，王清野似乎和他聊到了什么，秦兵抬头望秦楚安这边看了一眼，眉毛微微上挑，双目如电，就连坐在秦楚安身边的孙无情，也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秦楚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一下，便立刻正襟危坐。他父亲给他带来的压力明显不小，只是一个目光，便能让他老实。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秦兵出差的日子里，他才如此放纵。现在看到他，秦楚安冷汗都快下来了。 正在这时，被副国务卿请去喝茶的安然回到了他们身边。很快，最后一拨人从议会山后方走了进来。 他们来自后面的国务院，总统不参加此次议题的讨论，而是由国务卿来主持议会。 会场的风被暂停，众人坐在虚拟的阿尔卑斯山顶，温和的阳光下，国务卿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所有人右手出现了一个虚拟的联邦宪法，他们在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都遵循着自由宪法。 联邦第23512次议会，正式开始。 “第一个议题，先生，小姐们。”国务卿并不年轻，头发露出淡淡的灰色，但声音里却透露出联邦特有的自信：“众所周知，两个月前我们在十二区下找到了一处隐蔽的，违规的地下建筑，对应的资料已经发放到各位手中，你们能看到，一个组织正在悄悄潜入联邦境内，危害着联邦的安全，危害着人民的安全！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来自曾经的一位议员的叛变和滥用职权。” 孙无情有点惊讶，第一个议题，商量的居然不是比林市的事情。 说到这，国务卿抬起头，看了在座的二十六位议员。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就在他们当中，代表着十二区的两位议员有些尴尬。他们之中有一人还是在晓的事情被揭露后才匆忙上岗。 张议员是晓议员的搭档，但不管联邦怎么调查，这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嫌疑。两个议员各司其职，除了晓经常偷偷的进行信号屏蔽外，张议员的行为可圈可点，没有一点违规之处。只是听说两人私下并不深交，甚至还有些分歧。 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国务卿继续低下头，继续他的讲话。 “来自首都数据中心和提乌斯学院的报告显示，十二区的危险因素已经排除，晓议员下落不明，正在抓捕。但因此反应出来的联邦体制问题，议会需要对相关法律进行重新商定。所以，要讨论的第一个议题，所有联邦议员，包括政府官员在内，数据屏蔽权限降为A级，即所在位置和声音将会被记录。除荣誉议员外，各区议员在五年任期内，将随机调换负责区域，手中的纸质资料传给‘朋友’保存，除数据中心和总统外，任何人没有权限查看。” 换句话说，所有议员的行动将会收到进一步的监视。 这样没问题吗？孙无情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议会，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代表数据中心的众人。坐在他们中间的首席数据分析师一脸严肃，黑色的手提箱就放在他脚边，随手可以拿到。 一年前，自己的父亲也是坐在这个议会山，倾听联邦的所有议题吗？ “反对。”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议员之中响起，现在已经进入了自由辩论的环节，按照惯例，总是要有第一个反对者出现。 “我不认为数据中心有查看所有人工作日志的权利。”四区陈议员提出了他的质疑。 “赞成。给予我们的S级数据屏蔽权利，有人并没有好好使用。一切以联邦的安定为目的，还是说陈议员，你的工作不能给数据中心看？”七区肖议员手中的笔敲了敲椅子。 “级数据屏蔽设立初衷，是希望我们行动的全部数据暂停上传，不通过公共网络，也就没有了被窃听的危险。要知道即使联邦已经普及量子通信记录，在其它国家同等级的量子计算机下，依旧能破解大量密码，导致信息泄露的危险。”一区李议员提出了他的看法。如果“朋友”还在身边，孙无情可能会知道这位议员和李承乾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针对信息泄露的技术问题，‘朋友’会给出一个新的方案。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它已经证明了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因为一直以来，议员叛变的事件被认定在概率之外，所以现在，它也需要利用新的方案收集数据。”国务卿在屏幕上展示了“朋友”的分析结果，自从这个人工智能问世以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不带怀疑的承认它的方案。 “另外，按联邦法律，首都内‘朋友’的每项分析结果，需要人为进行判定和决策，如果不由数据中心来负责，那么降低屏蔽标准就毫无意义。” 国务卿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议员们纷纷展开辩论，但大多数人并不认同由数据中心来查看他们的工作日志。 因为它的前身，是联邦中央情报局。 “你会发现，即使首都外几乎由‘朋友’实现了自主决策，但在卡梅尔城，还是有政治。”张晓晓在孙无情身边撇撇嘴，露出一丝不屑。苏起看着吵闹的议会山，表情很是不耐烦。 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终止了这场讨论。 “我放弃所有数据屏蔽的权利，我的一言一行，将完全在联邦的眼睛之下。司法部和提乌斯学院将负责数据中心的监察工作。”首都数据中心新晋首席数据分析师严责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黑箱子上，便转过头，所有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政府真是找了一条好狗啊。 议员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之中坐着多少提乌斯学院的学生。更别说这个新来的首席，也是提乌斯学院的人。 他们自己监察自己？ 去年那个姓孙的首席做的挺好，平民出身，能力出众，只是后来和提乌斯学院的老师结婚，便饱受诟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交接了工作，竟是直接换成了提乌斯学院的人。 既然如此，就没有反对的必要了。 “第二个议题，针对四区发生的恐怖袭击案件，联邦政府决定从三月开始，扩大军费支出。联邦军队扩招15%，增加机甲产量，在公民基础教育中，增加机甲训练课程……”国务卿看了坐在台下的王清野一眼，后者迎上他的目光，面无表情。 这件事早就和政府商量好了，自从四区的政府大楼被“无名”炸毁，联邦自动调用了足够的资源，从上到下开始强化军队。 而议会的讨论，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一个月后的表决日，不可能通过不了这项提案。 最后，是今天的第三个议题。 有关比林市。 “相关文件已经发送到各位手上。”副国务卿上台，他是这个事件的主要负责人。在他身后，被整理过的数据投影在大屏幕上。 孙无情皱起了眉头，包括死亡、生还人数在内，许多指标都和“朋友”给自己的报告不同。 死的人少了很多。 这一次的自由辩论环节，比前两次都要沉默。所有人静静地翻看手里的报告，看起来心不在焉。而王清野和秦兵，又开始小声交谈。 孙无情没有报告，后续的任务不再需要他的参与，但“朋友”已经告知了他联邦的做法。 “有些地方，可能需要军队配合。”四区陈议员再度发言：“四区现在不太平。” “不惜一切代价，维持联邦的稳定。”国务卿说道。 陈议员放下手，耸了耸肩。他只是想要联邦的帮助，毕竟要处理那么多的尸体，总是很难避人耳目。 如果有人不小心知道了这件事，那只能让他永远闭嘴。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以这句话结尾，国务院的众部长带头离开了议会山。王清野和其它议员也都站了起来，纷纷离场。 长达三个小时的议会，竟是以这样的共识结尾。 没有人对后两个议题提出反对意见，即使这可能激发社会矛盾，影响联邦的安全。但在议员的眼里，远没有第一个议题重要。 这些讨论还会持续一个多月，直到最后的投票环节。 会场里，秦楚安不敢先走，直到秦兵和王清野站在他的面前。 “和我去学院。”秦兵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严肃。 --------------- 美国议会制度不会像我写的那么简单，这里仅是为了需要，如果较真的话，确实写的漏洞百出。（笑）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肌肉记忆 在议会山逗留了两天，经历了司法部长、数据中心的分析师以及副国务卿的连番审问，孙无情终于得以回到学院。政府很关心他在比林市看到的东西，但王清野在他身边，他可以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有专门的测谎仪来验证他说的话，但没有人敢对他使用药物。 也没有人敢问林卫的下落。 当然，他也没机会见到总统。 卡梅尔城的首席数据分析师严责请他去喝茶，他很关心孙无情父亲的下落，但从他口里，得不出再多的消息。首都的数据中心的确有首都外不可比拟的数据权限，但很明显，从孙无情和他的交谈中，发现他们两个的数据权限是近乎一致的。 当然，严责可能隐瞒了更多的秘密。 顶着一双厚重的黑眼圈，严责给孙无情看了他上任一年来针对孙传庭展开的调查，但至今没有丝毫进展。 这是当然的，如果真的有他们两个的下落，张晓晓早就奔出去了。 消息不在这个人手上，严责可能负责着整个联邦包括执法者在内的各种行动案件，但很明显，他父母的失踪案，远在这些事情之上。 严责当然也有怀疑，一旦处在他的位置上，却还发现自己查不到的数据，就像首都外的“朋友”一样，开始怀疑议会，怀疑政府。 但无论如何，他只是一个数据分析师。不管能力再怎么强，也只是一个没有恩赐的无名小卒，临时上岗的普通员工。 “张休老师已经申请重启一区K城城郊疗养院的的调查，很快会有结果，如果你有权限知道，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严责说完这句话，提着手上的黑色手提箱离开了会议室。 孙无情走出议会山，便看见了准备上飞行器的秦楚安，双眼无神，面如死灰。 他看了自己一眼，作叹气状。飞行器前，坐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双手抱胸，一脸严肃，正和苏起小声交谈。 孙无情觉得秦兵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据他猜测，应该是发现了秦楚安谈恋爱。 不然不会那么坚决的要去学院，他本来就不是提乌斯的学生。如果不是因为祖上的关系，很难在政界有一席之地，不过，他本人的能力据说十分出众。 秦楚安在他面前，乖巧的就像一只兔子。 提乌斯学院熟悉的城堡又出现在众人眼前，眼尖的孙无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公共休息室里的张灵秋，她正捧着一本书，听到飞行器的声音，便把脑袋探出窗外。 秦楚安早就看到了她，却尽可能的假装看不见。 但秦兵还是往下看了一眼，不知道看得是城堡，还是城堡间探出的那个小脑袋。 万幸的是，张灵秋没有跑下来接他们。 安然一下飞行器，就跑回了自己的塔楼。先前她说过顶层是校长办公室，现在看来，明明是他爸留给自己女儿的一片小天地。经历了比林市的事件和那场议会，孙无情再一次意识到了数据保密的重要性。恐怕安然除了顶层和那片隐秘的虚拟空间外，其它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 而孙无情也收到了系统给他发的消息，给他安排了训练。 走过拐角前，他下意识的回过头，王清野在秦兵身边，正陪他往秦楚安住的地方走去。秦楚安跟在身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果没有意外，在公共休息室，他应该会见到张灵秋。 不知道他在怕什么，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能谈恋爱？ 没想太多，孙无情转身就往操场走去。他已经休息很多天了，没有训练，浑身都不舒服。 走进训练场，齐桓正站中央，手里的棍子舞出一道道残影，风声阵阵。 他的伤没完全好，脸颊上盖着一块纱布，空气里传来一丝药水的味道，但握着棍子的手没有一点颤抖。 “孙哥，听说你……见到我父亲了？”见到孙无情，他的表情温和起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第一批回来的承静云没有带来他父亲安全的消息，他只能寄希望于孙无情等人身上。 “应该还在找。”孙无情和安然应该是最后看到齐相的人，在这之后，洞穴里只剩下管甚、姜夔和林卫。至于结果如何，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孙无情也没有透露有关程轻命和那个白大褂的事情，这只会让齐桓更加担心。 沉默了一会，齐桓丢给孙无情一根新的棍子，抿着嘴，摆好了起手式。 孙无情也和管甚学了一点武术的招式，不说精通，但也摆得有模有样。 草地上，很快传来了金属交接的碰撞声，传遍了整个校园。如果管甚在现场，一定会有些怀念。 毕竟这两人的动作，都是管甚教的。而管甚的动作，是管勤教的。 当的一声巨响，齐桓看到他的棍子断成了两截。 “孙哥，平常没少练啊，我还以为能打得过你。”齐桓满身大汗，汗水渗入了脸上的伤口，把他疼的皱起了眉头。 “过奖。”孙无情收回了棍子，明显有些意外。 如果光说单挑，孙无情可以在力量上取胜，但在招式和反应速度上，他应该是比不过齐桓的。就算是徒手格斗，齐桓想要击中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觉得我没有退步。”齐桓活动了一下身体，经过了半个月，身上的弹孔早已愈合，脸上的肉也很快会长回来。在学院里，他已经重新测试了他的身体素质，最终的得分，显示他已经站在了四级巅峰的水平。 要知道，一年级的期末考试，身体素质方面，四级就能拿到A+，对往届的学生来说，这个成绩已经算得上优秀。 但孙无情明显要比他强，就连武术招式上，也可以算是小有所成。发力，出手时机，让齐桓觉得，自己对上了管甚。 自从那次在十二区地底，“朋友”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管二打了一架，孙无情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之后因为张灵秋的原因和管甚又一次对战，他明显感觉到能稍微跟得上管甚的速度。就连在地底，对上管二的钢刺，他也成功地避开了要害。 但让他意外的，还是他对这些武术招式的掌握。 按管甚的说法，基本功没有五年以上的练习，是很难发挥出招式应有的力量。但如果轻视力量训练，便成了空有招式的假把式。 可这才半年，孙无情却有了飞快的进步。每一次出手，力道和角度都如此的驾轻就熟。 “很有天赋啊，孙哥。你不是说你以前没练过?”齐桓休息了一下，又重新练起了基本功。和管甚一样，齐相也会教他东国的武术，但在这次和孙无情的对打中，他才发现他落后了。 孙无情的学习速度，竟然是如此之快。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孙无情摇摇头，扎起了马步。他的肌肉看似和齐桓无异，一样简练的线条，却能发挥出比自己体重要大得多的力量。 “听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单独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齐桓好像没有那么沉默。 “是，记忆只到半年前。”在孙无情眼里，他生来就在这联邦的冰冷制度下，如果不是张晓晓，他肯定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想说的是，孙哥，肌肉是有记忆的。不论是弹琴还是练武。”齐桓跑到角落搬来一个铁桩，他们的力量太强大，普通的木桩很容易被打碎：“运动员们要保持着高强度但科学的锻炼方式，以确保他们的肌肉可以有效记忆这些发力动作。” 只见齐桓在瞬间压了一个前弓步，腰身微微一拧，大臂肌肉鼓起，小臂带动着手腕猛地向前一探，在击中的瞬间，拳头攥紧，借手指收缩时的肌肉力量，猛地击在铁桩之上。然后骤然收力，肌肉放松，又站回原位。 这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但就在刚才的对打中，孙无情的动作和他一样到位。 “肌肉的记忆需要长久的训练，挥拳这个动作，需要练习上万次才会有点心得。这不仅是让自己记住发力顺序，更重要的是，让整个发力过程所涉及的肌肉纤维训练出最适合这么发力的状态。就像在身体里通一条航线，原来需要走路才能到的，现在可以坐飞机。”齐桓看着孙无情，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但是孙哥，你满打满算，练了还不到半年吧。” 孙无情摇着头，拳头如狂风骤雨般击在眼前的铁桩之上。在齐桓眼里，孙无情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次发力和收力，进攻和防守便浑然天成。 “我的肌肉和骨骼与别人不同。”孙无情收了力，满头大汗，眉头紧锁，心里一直藏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从疗养院回来的时候就有检查，但是检查不出什么。因为尽管有不同，但更像是被电击或者药物手段刺激后的结果，而并非是人工改造。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疗养院遇到那个虚影时，他说的一句话。 “你的力量，远高于其它的执法者。经过训练，还会提高，这是人类的必经之路。” 他一直认为只是提升了自己的肌肉强度，让自己有当执法者的资格，现在的基因手术很容易做到这一点。但现在看来，抓他的人野心不止于此。 正想着，不远处，原本是他们的宿舍区的塔楼，传来了秦楚安的吼叫。 “她要做我老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不许！”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章 寻找真相 “怎么回事？”齐桓的耳朵也很灵，抬头看向住宿区。那里正在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一个花瓶从窗口被甩出来，又被无形的念力拉了回去。 “大概是家事吧。”王清野还在，孙无情耸了耸肩，认为没必要担心。失去了记忆，秦楚安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他也不清楚。但既然是家事，没有严重到要叫他过去，他便懒得管。 所以他转身上了塔楼，去了校长办公室。 安然依旧坐在窗边看书。 “感觉你小兄弟出了点状况啊，你不去关心一下？”明月安然很安静地翻着书，她的双眼，仿佛能看穿悠久的未来。 “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孙无情站在办公室内，手指在虚空中一点，打开一个网络页面，开始搜索。 “哦？”安然稍稍拉长了尾音，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没有把这个对话继续下去：“你要来这里看什么？” 孙无情很少来这个校长办公室，很多时候他都在学院内训练，这个狭小的隐秘天地，对他来说没有丝毫诱惑性。 因为他一直没想过瞒着谁去做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发现有人瞒着他。 在这个学院之上，在他所尊敬的老师背后，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控制着一切。 四王除了张晓晓，其余几人他仅仅能见一面，灵狐他还没有见过。那三皇呢？这些人平时在哪，又在做什么？ 林卫除了校长以外，还有着什么身份？竟然连政府的人都退避三舍，不敢过问？ 更别说，提乌斯学院二十多年来毕业的学生，如果每届都有三四个人能觉醒恩赐，减掉各区的执法者，应该还有五十个人左右，这些人又去了哪？ 一团迷雾。 “朋友”不止一次提醒过他，首都里面，肯定有不止一双眼睛在跟着他。 而其中，最大的那双眼睛，就是埋藏在首都底下的那台超级计算机。 联邦的量子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整个联邦的计算集群完全由政府接管，利用量子比特传输数据并进行运算。无论多么庞大的计算域，利用量子的叠加态，能达到普通计算机远不能及的计算效果。 而这样的国之利器，应该就在首都。 利用这样庞大的计算力构建出的人工智能，不应该只有首都外的那个话痨有。 “你要查‘朋友’？”安然没有看孙无情一眼，但仿佛知道他所有的心思。 “我不知道该不该查。”孙无情有点犹豫，现在他身边，没有张晓晓，没有父母，没有人有绝对的力量可以保住他。如果这台计算机里藏有联邦最深的秘密，谨慎如他并不打算去触碰。 但他还是想要看看。 不单单是因为作者没有给主角存在感的原因，更因为他发现他正在被人当枪使。 既然他还有用，那这把枪便不容易被折。 他想试探对方的底线。 “用那个找不到。”安然放下自己的书，走到办公室的一侧的书架中。过了一会，才拿了一份资料袋走了出来。 孙无情这才注意到，校长办公室的两侧林立的书架，只有最外面的一部分，放的是类似莎士比亚这样的名著。 他从未往深处走过，这座塔楼总共也才不到一百平米，能放的东西有限。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这是最新的一版，每次计算集群扩大一定比例之后，就会有所更新。所有资料汇总成纸质资料，在网络内不留档，电子档会加密，需要申请才能看。我觉得你不会想去告诉政府你在看这些文件吧。”安然把资料塞给他，又转身进办公室深处抱了更多的资料。 这是“朋友”在首都的建设轨迹。每时每刻，它都会分出一部分计算力，不断开拓地底空间，自动建立新的计算集群。就像人类在繁衍一样，计算力是计算机的生命力。 分配多少计算力去研究学术，研制新药，管理人类的公共事务，都由它自主决定，来保证联邦的稳定运转，以及，防备可能存在的敌人。 比如“无名”，比如联邦境外，那些隐藏极深的力量。 这几年下来，监管不力，黑客攻击，都把这台电脑刷得团团转，可以说，联邦正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开辟新的计算集群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但即使如此，展现在孙无情眼前的，依然是令他震惊的一个庞然大物。 整个首都，有三处地下空间用来专门存放这些计算集群，用人类的身体来类比的话，那里就是“朋友”的大脑。 其中，体积最大的一处，就在他们脚下。 这座塔楼，整座城堡，建在一座巨大的地底空腔之上。 “这下面，有谁能进去？”孙无情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如果有人问起你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我告诉你的。”安然没有明确回答这句话，又靠回窗边，重新拿起她的书，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她早就料到了今天发生的事。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孙无情整理好资料，放回了书架，对安然点了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直奔塔楼之下。 上次他曾随张晓晓前往地底三百层，而再往下走，就是独属于“朋友”的计算集群。 但电梯只愿意把他运到三百层。 “权限不足！权限不足！”警报声响起，电梯门打开，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等候厅。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孙无情走进去，静静地等待着。 “你下来干什么？”过了一会，李建成的声音从内部的通道传来，在他身后，是关押管二的牢房。 “我想看看‘朋友’。”等到李建成站在他面前，孙无情双手老实地背在身后，沉静说道。 “谁告诉你‘朋友’在这里的？”李建成没有太多意外，一个机器人端来两杯咖啡，房间里温柔的香气四溢。 “安然学姐。” 李建成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看了校长的资料了？” 孙无情点点头。 “以后，只要是对外出任务，‘朋友’会给你配置反侦察的特殊眼镜。等张休老师回来，我会给你安排他的心理课。知道了联邦的秘密，你就要有保守它的义务。”李建成正在履行他的职责，他管理着学院的诸多权限，任何一个新人进来，都要告诉他们保密的重要性。然后他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一点蓝光在皮肤下一闪而过，转移到了手指上。最后，他又把食指印到了孙无情的额头。 这是进入“朋友”体内的一次性权限。 “你要明白，为什么是你能知道这个秘密，为什么我看到你下来，会无理由的给你这个权限。”李建成看着孙无情，那张如树皮般的老脸露出回忆的神色：“整个联邦有三处地方储存着大量的计算集群，相应的，就有三个保管着这个权限的人。如果他们死了，权限自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而这个人选，除了他们的接替者之外，没有人会知道。” 他带着孙无情从另一个通道往下走，两侧的金属墙壁越走越窄，最后摆在孙无情面前的，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铁门。 “上一个持有进入提乌斯学院，‘朋友’计算中心权限的人，是你母亲。而上一个持有进入首都数据中心，数据集成区域的人，是你父亲。无情，你是有资格了解的。但如果你想去国务院下的那片区域，可能没有这里好进。”李建成笑笑，留下孙无情一个人，返回了管二的牢房。 孙无情看着眼前这扇门，想起了秦楚安对他说的一句话。 如果有任何问题，前往首都数据中心，“朋友”会为你解答一切。 他并不知道“朋友”有三处“藏身之地”，但后半句话，应该没错。 所以孙无情推开了门。 李建成已经提前给他穿上了太空行走的设备，背后背着一个氧气瓶，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潜水。 因为这里，没有氧气。 展现在孙无情面前的，是无穷无尽的计算集群。孙无情浮在半空中，低头看去，书架一般的机柜一直延伸到幽深的地底，竟是看不到尽头。 这里已经不再为人类设计任何活动空间。无数的机械臂像一架架汽车，在管道上滑行，更换烧毁的CPU，或者修复破损的外壳。即使隔着一层太空衣，孙无情也能隐隐感觉到四周的寒意。 一直在运作的硬件会散发极大的热量，更别说这是上千米深的地底，但作为计算机，只有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才能保证导体的传导性。 这才是机器的生存空间，于此相比，数据中心那块巨大的屏幕还有围绕着它的几百台计算机，只不过是它的四肢而已。 这里，才是“朋友”的大脑。 很快，一块蓝色的屏幕浮现在他眼前。 “您好，孙无情先生，您的数据权限是S级，欢迎您查阅联邦资料，但请注意不要损坏这里的硬件……”机械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和在学院里使用网络的感觉一样。 “我和你的谈话会被记录吗？” “是的，任何能被记录的事件，我都会记录。”话音刚落，“朋友”便给出了答案。 非常耿直，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我想知道我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孙无情想起刚才被自己打得面目全非的铁桩，发现自己早就越过了五级的门槛。 这只能是科学。 “细胞记忆。”“朋友”迅速地回答道：“正常的人类是靠外力来促使他们的肌肉成长成适合他们发力的构造，但你的改变是从内部开始的。也就是说，任何形式的锻炼，你的细胞成长都会按你曾经做过的动作来进行。如果你学到一个武术招式，最普通的挥拳，也会让你再次做出这个动作时，更加熟练。” 对这个答案没有意外，孙无情想起了“朋友”曾经控制他的身体，完美的演示了一遍管甚交给他的武术招式，从那以后，他使用时确实一次比一次轻松。 但再往上问，这个技术出自于何处，是谁在控制，“朋友”便闭口不言。 他的权限已经不够了。 “最后一个问题”孙无情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首都外的那个人工智能可以连入我的大脑？” “是的。但涉及到执行权限的问题，我和它隶属不同的系统，我能接收非首都的所有数据，但它的行为，我没有权限干预，决策权在现任总统手中。我只是为联邦服务的一台机器。” “我想知道，谁有权限知道这件事？” “抱歉，高于您数据权限的人员名单，您没有权限查询。” 听了这句话，孙无情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如果是首都外的“朋友”，现在应该帮他想办法绕过这些破规定吧。 没有更多的问题，他担心他今天的行为会被有心人查到，也不敢再逗留，于是决定转身离开。至少他身体的改变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也没有奢望能得到更多的自己无法掌握的信息。 但就在门打开的一刹那，耳边再度传来了那道冷酷的机械音。 “根据我的计算，孙无情先生，任何通过自主决策来连接人类大脑的机械生命，才更应该小心，不是吗？” 这道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在复述一个事实。 孙无情转过头，身后无穷无尽的计算集群依然在忙碌着，无数的机械臂正在紧张的修补受损的CPU。这里就是这台机器的大脑，这里计算着整个联邦。 但那道声音仿佛自脑海中传来，让人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他想起首都外“朋友”说的一句话：“首都内的‘朋友’可能已经连接上他的大脑，却选择没有说话。” 但现在它提出了一个新的论点。 真正的机器是没有感情的，如果这样，擅自连接他的大脑并给他提供帮助的那位“朋友”，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吞了口唾沫，离开了这幽深的地底。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媒妁之言 孙无情没有往下探索，据他拿到的设计图，整个三百层以下是一块整体，不区分层数，形状像一个倒放的漏斗。如果放在地面上，看起来会像一个金字塔，里面摆满了计算集群，而且还有无数的自我修复系统。 所有系统协调工作，破损的CPU就像人类代谢下来的细胞，自然有其它的系统来进行更换或修理，可以说，只要有能源，它就能源源不断的输出无尽的计算力。但如果能源中断，这些埋藏在地底的集群，可能就会被高温毁于一旦。 回到第三百层，李建成早已经不知去向，空气里余留着咖啡的香气，杯子已经被机器人收走。 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管甚说自己身体的事。孙无情想着，离开了这片地下设施。 但城堡里，似乎有点安静。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走廊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按道理，应该有些热闹才是。 他想了想，往公共休息室走去。 原来人都聚集在这里。 从他听到秦楚安的那声吼叫，再下到地底，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公共休息室里坐着不少人，却唯独没有秦楚安的身影。 张灵秋坐在角落，几个女伴围着她，包括胡卿意在内，小声安慰着。男生们坐在一边，齐桓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领口处明显有些凌乱。 见到孙无情进来，大家先看看他，又看看张灵秋，都没说话。 齐桓沉默了一下，示意孙无情看一下自己的手环。 “秦楚安和他爸打了一架，没打过，被带走了。”孙无情收到了齐桓发来的消息。 “为什么？”孙无情好生奇怪，从秦楚安的表现看，他应该是怕秦兵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男女恋爱，几百年来都已经趋于自由，他父亲有什么资格干预？ 莫说秦楚安打架打不过他老爸，就拿他提乌斯学院S级学员的身份，今后怕是家产都用不着他继承，他怎么那么听话？ 于情于理于利，他都没必要听他的。 有点蹊跷。 “刚才他父亲说了好过分的话。”正想着，胡卿意给他的手环也发了消息。她当时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他父亲说灵秋不配他，无论如何，只要秦楚安敢喜欢这个人，他会用到一切的力量去阻止。”胡卿意悄悄地在手环内输入。 “然后呢？秦楚安怎么自己就和他跑了？” “不是跑了……是被秦兵……打昏了。王清野老师就在旁边，他也没制止。”胡卿意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孙无情，这下，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他身上了。 王清野都管不了，我有什么办法。孙无情在心里叹了口气，挥挥手，所有人都自觉的离开了房间。 孙无情放了一杯茶在她旁边，自己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等她擦了擦眼角，他才发现张灵秋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是伤心，不是哀怨，反倒是微微皱着眉头，有点困惑，有点意外。 “有问题。”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但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很是清晰。 孙无情笑了笑，他知道张灵秋即使是爱哭，即使是不敢杀人，但处理问题时，还是十分冷静。 现在，她终于认真分析刚才发生的事。 “秦楚安也很惊讶。”她确认了不久前秦楚安看她的眼神：“他猜到他父亲用自己的权限知道了他……喜欢我这件事。但从他的角度来看，秦先生断不可能如此激动。也确实说了……比较难听的话。而且……王清野老师没有阻止他带走楚安。”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演戏？” “我……我宁愿是这样。”想起刚才秦兵说的话，张灵秋又忍不住掩面哭泣：“但是他……他说的，确实……确实是真的。我这样的……这样的……也确实……” 张灵秋说不下去了。不管这件事真假如何，但至少秦兵已经字字珠心。 孙无情无言，他没想到事情能闹那么大。他并不如秦楚安这样擅长情爱之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灵秋，但对方的话已经进了她的心中，不论是否真有隐情，终究是在张灵秋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言语能伤人。秦兵和王清野不应该是这样莽撞的人物。 “我去问问看。”孙无情就打算去王清野的办公室，却被张灵秋一把拉住。 “别去了。我们两个的事，给我们解决吧。”张灵秋让他坐下，似乎是想通了，便自顾自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是不喜欢他的骄纵气的……但半年来他变了不少，我也……就……给他一个机会。我自己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我喜欢我父母，喜欢姐姐，但总感觉这种喜欢太沉重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给他……真正的喜欢……” “喜欢就喜欢，哪有那么多弯弯绕？”孙无情不解：“我看他就没想那么多。” 听到这句话，张灵秋低头微微一笑，想起上次对她告白的那天晚上，她总是很开心。 “联系上他再说吧。”孙无情打不通秦楚安的电话：“希望这真的只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凡事都有动机。秦楚安谈恋爱的事，秦兵完全不用急于一时，现在联邦动荡不安，孙无情不相信他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自己的儿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谈话间，太阳又一次的沉到了地平线下，王清野站在他办公室的窗边，看着缓缓西沉的落日，轻轻叹了口气。 在他身后，站着明月安然。 。。。 第二天，复杂地形作战课程，除开少部分身体素质跟不上的人，“朋友”一直在安排一年级新生继续上课。 但今天的场景，孙无情有些眼熟。 这正是他参加的第一次任务，十二区的唐人街，白色的砾岩牌坊上还挂着那三个巨大的汉字。就连走过他们身边的东国人都仿佛是他当时见过的样子。 在场的全部新生中，只有孙无情知道这一段故事。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不是披着黑袍的王清野，而是十几名实战经验不足的学院新生。 “任务开始。”冷酷的电子音响起，时间开始流动，肉包子的香气蹿进他们鼻间，一切都如此逼真。 “走，听我指挥。”孙无情看一眼离他最近的齐桓和张灵秋，心想着如果当时是这些新生参加这次任务，胜算又会有多少？ 走进上次住的旅馆，十几个人分开几个房间，始终保持着通信。孙无情没有困意，一直在窗边站着，思考如何指挥这一支经验不足的队伍。 很快，便到了晚上。 手指放在墙上，在感受到轻微震动的一刻，孙无情确信了这是一次当时任务的全模拟实战。这种手法在军队中很常用，经典的战役，会使用最先进的虚拟技术来还原，让所有新兵都能感受到战场的血腥。 这种环境下，如果被枪击中，会感受到最真实的疼痛。 今天没有王清野带队还有了，但他们有张灵秋。 队伍所在的房间开始毫无征兆的从内部坍塌，张灵秋待在其中一间房内，双手往下一按，整间旅馆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黑暗中，孙无情和齐桓纵身一跃，带着几个人冲上了对面房顶。齐桓手里的棍子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对站在他们面前的“无名”来说，这正是和他们相似的武术身法。 “注意巷口，小心枪！”孙无情按照自己的记忆，指挥着整个小队。 下一刻，整条唐人街枪声大作，火光四溅，很快便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只能出局观看。 孙无情一刀斩断了一名狙击手的头颅。他的实力比上次相比有了更大的提升，面对这些敌人，他表现得极为轻松。 但“朋友”明显计算到了这点，比任务中多出一倍的敌人朝他们压来。子弹无眼，即使是孙无情，也不可能硬扛着枪林弹雨。 肯定还有下一个场景。 “这里！”阴暗的巷子里，孙无情代替当时的王清野，对上了那个有些微胖的“无名”。而另一边，隐身着的胡卿意也找到了向下的通道，又付出了几条命的代价，终于再度混到了地道里。 这一次，赌场里就没有了张灵秋父亲的戏码。一群人直接从赌场下去，“朋友”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 机房的战斗，没有川乌和曼珠的恩赐帮助，艰难很多。胡卿意还没达到爱丽丝的水平，终于在靠近一个敌人的时候，被枪击中了心脏。 这一些，孙无情都不在意。直到看到那扇熟悉的木门，他才微微动容。 这扇门后，藏着数十名“无名”，以及晓议员和管二。如果“朋友”没有降低难度，他担心这些人根本撑不住。 他看了看身后张灵秋的眼神，有课可上让她暂时抛开对秦楚安不在身边的思念，在这一战中她表现得比平时还要勇猛。 然后孙无情一脚踢碎了木门。 “注意洞顶！注意对方的身法！不要让自己被打中！”孙无情很快进入了战斗状态，领着齐桓一路冲破“无名”的阵型，军刀和手枪交替使用，瞬间带走了许多“无名”的性命。 “朋友”确实调低了难度，这里的“无名”的身体素质最高大概就只有四级。孙无情就像当时的王清野，在所有新生眼里，已然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孙无情知道，还有最后一个通关boss。 一个影子朝他扑来，速度之快，孙无情只来得及举臂相抗。下一刻，骨头碎裂的声音便再所有人耳边响起。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无名”，背着那根熟悉的棍子，站在了所有新生面前。 现在的孙无情，依旧不是他一合之将。 之前孙无情没有看出来，只是“朋友”后来帮他分析了一下，他才知道当时的管二已经开始尝试使用他的刹那恩赐。 这个恩赐，在学院历史上还没有成功觉醒的例子。现在被“朋友”加强，“管二”的身影拉出一道道残影，手中的铁棍如闪电般击败一个又一个新生。 这是学院的老办法，除了手术以外，最有效的觉醒恩赐的办法。 也就是在这一天，一直勤奋练功的齐桓，收到了他人生最大的一份礼物。 四区的战斗让他一度陷入自我怀疑中，作为A级血统的他，半年来没有觉醒恩赐，可以说和孙无情一样难受。 他也曾想管二一样想过，如果再快点，是不是能击败所有敌人。 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咚！ 极沉闷的一声响，齐桓的棍子捅穿了“管二”的胸膛，而“管二”小臂微屈，还在发力。 仅仅是分毫之间，齐桓的棍子达到了连对方也比不上的速度。 “牛逼。”孙无情满脸血污，露出一丝苦笑。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梦的传承 就在齐桓获得刹那恩赐那天晚上，王清野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他们的视频。 他先是惊叹于孙无情的进步，以及这届新生的勇猛，直到看到最后，齐桓在放慢的视频中，那超越“管二”的速度，在物理上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管二”的恩赐是假的，只是“朋友”收集他的作战资料，模拟出来的。数据的收集，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孙无情和诸位老师。 他还有佩戴着感应器的管甚，在于管二的数次交战中获得了宝贵的数据。 而齐桓，是最终的受益者。 不需要手术，不需要药物，他便成功觉醒了这个恩赐。 但王清野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表情。 “这堂课是谁定的？”他扶着额头，安然就站在他身后。 “当然不是我。”安然耸耸肩，作为普通学员的她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权限。课程的安排或许由爱丽丝老师决定，况且对任务的模拟也是学院一贯的传统，但她未必能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有人觉醒了恩赐，而这个人还是齐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王清野靠回椅背，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然，满脸苦涩。 他是有权力知道一些秘密的，这个秘密并不来自于无所不知的“朋友”，有时候，突破口反而在几个人类身上。就算号称能计算一切的超级计算机，也不可能算准某个人的心思，算准他们的未来。 有些秘密，决定了联邦的未来。 因为这些秘密，就是联邦的未来。 “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知道，要我帮忙的？”王清野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那双眼睛里，往日的调皮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一丝不忍。 王清野知道她需要承担的压力，不仅仅是使用恩赐带来的困倦和疲惫，还有从无数的未来中，寻找联邦胜机的压力。 尽管不论再怎么看，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女。 但明月安然从来都不是一般人，学员大都尊敬她，只是因为不了解她的恩赐。 预言，听起来很厉害。 当然，用起来更厉害。 “如果可以。”沉思片刻，安然才缓缓说道：“希望老师也能去帮校长的忙。” 自从他们离开比林市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管甚和林卫还没有消息。不论王清野再怎么心急，他也知道即使是联邦，即使是“朋友”，也很难捕捉到那个男人的踪迹。联邦军队已经挖开了比林市内的那条地道，闯进那个山洞，却一无所获。 安然是知道的，抓捕程轻命和那个白大褂，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即使是校长，也花了很多时间，很多力气，才把几条大鱼都聚在一起。 “无名”在逃，林卫在追，联邦军队只能被动地跟在后面。 但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要结束了。 这是联邦十几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抓捕行动，以管甚抓到管二为契机，“无名”的势力弱点正在暴露在“朋友”眼中，借由孙无情的双眼，“朋友”获得了更充足的资料。 当然，联邦也要面对“无名”的临死反扑。 “难道学院这里，不需要留人？万一出事怎么办？”王清野听了她的建议，皱紧眉头。 “老师，我只能说，在您能做的事情中，去帮忙要比留在这，成功的概率更大一点。”安然斟字酌句，但表情却越来越痛苦。她并不想帮任何人做选择，没错，她可以看到未来，但如果要尝试改变它，所付出的努力和决心，并不是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孩可以承受的。 但他们需要安然的建议。 需要从她口里，说出一句，行或不行，做或不做。 即使这是她从几千种未来里，挑出的一个胜率最高的一个结局，这不代表其它的结局不会发生，也就不代表她的建议真的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她还是要说。 这是她的责任。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王清野没有犹豫，手指轻点虚空，在屏幕上安排好了所有行程：“你留在学校，万事小心。” “王老师……”看着王清野把衣架上的黑袍披在身上，又检查了一遍一直准备在角落的行李箱，安然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说过的。”王清野站在窗边，看着“朋友”安排好的飞行器落在他面前：“联邦的胜利总要伴随着巨大的牺牲。但如果可以避免，我愿意尽我所有的力量。安然，这不怪你，这是我们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王清野的身影融入了昏暗的夜色中。城堡外还是寒冷的冬季，白雪沾在他的黑袍上，转眼间消失不见。不远处的森林里，闪过了川乌的一道白光。安然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过了一会，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孙无情刚刚出现在拐角处，正朝王清野的办公室走来。 “学姐？好巧。”孙无情脸上还沾着奶油的痕迹，休息室里，大家正在庆祝齐桓获得了新的恩赐。张灵秋没有什么心思，中途便离了场。而孙无情借着训练的理由，也跑了出来。 从休息室到操场，只需要绕一点路，就可以到王清野的办公室。据孙无情所知，现在只有他和爱丽丝老师留在学校了。 有关齐桓父亲的事，他想多了解一点。以及秦楚安和秦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王清野知道。 “王老师出差了。”安然淡淡地回了一句：“人刚走。” “刚走。”孙无情看着擦肩而过的学姐，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学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当然清楚安然的恩赐，但从未真正认识到，这个恩赐的可怕之处。 秘密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的，如果提早知道答案，他们很可能会把未来变得面目全非。 对于全部的计划，大概只有校长和王清野知道的最多。 “既然你看出了我在瞒你，就没必要追问了吧。”安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语气比起平时，多了一份冷漠，像极了联邦外那些执行任务的执法者们：“小心点，别感冒了。” 这种被人瞒着的滋味不好受。孙无情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只能转身走回操场，握紧手中的武器，开始了日复一日的训练。 他的身体状况找不到人问，即使知道了自己能永远远超于旁人的学习能力和力量，却也不清楚该用向何方。 大家，看起来都很忙。 他能隐隐感觉到联邦笼罩在一个极大的危机下，但没有任何信息共享到他这里，他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 天气很冷，热汗蒸起丝丝白烟，面前用来训练的铁桩被换下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另一把军刀也加入了训练。 回头一看，齐桓走下了操场。他的伤好的很快，短短几天，已经可以摘掉纱布，脸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被冷风冻着，看起来应该有点疼。 也让齐桓更加精神。 “今天不庆祝一下？”孙无情笑道。 “没有心情。”齐桓有些心不在焉，他刚才也去找了王清野，却发现办公室空无一人。现在学院，就只剩下爱丽丝一名老师。 除了这些狂欢的新生，其它地方，都安静得可怕。 “你父亲肯定没事的。”孙无情知道他的心结何在，但想到是校长去亲自执行这个任务，“朋友”必然有了十足的把握，就算他们两个再担心，仅凭他们的实力，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了这句话，齐桓猛然发力，匆忙举刀的孙无情被劈了一个踉跄。下一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孙无情面前，那张古井无波的脸拉出了一道残影，雪地里，一道道脚印开始凭空出现。 仿佛战鼓开始擂响。 刹那间，他的军刀出现在了孙无情左下方腰腹处，对于右撇子的人来说，那里是最防御的部位之一。 孙无情仿佛看到了当时从虚空中掷来的那根钢刺。 真的很快。 当。 孙无情勉强防住，齐桓的刀割裂了他的衣服，划出一道小血口。 他毕竟还不是管二，齐桓还需要继续熟练恩赐。但仅仅是这样，他也有了和孙无情一战的实力和资格。奔跑速度计入身体素质，让他从四级迈入五级的门槛，对一年级新生来说，实属优秀。 但齐桓却还是一筹莫展。 “孙哥，连你都不知道老师们在做什么？”齐桓收起刀，恩赐运用的还不熟练，只会让他头昏脑胀，再打下去，也是孙无情赢。 孙无情没有犹豫，很果断的摇摇头。 齐桓叹了口气。他亲身经历过四区那场战斗，对方表现出来的纪律和火力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而在任何公共网络中，那一天的恐怖袭击仿佛石沉大海，没有透露出一丝消息。齐桓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所有人都像孙无情一样拥有S级数据权限，大多数没有机会执行任务的新生都对现在联邦的局势一无所知。信息被上层管控，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当齐桓的父亲落入整个计划之中时，他终于有了一种无力感。即使是获得了恩赐，也没法把他从这种自我怀疑中拉出来。 老师们在忙里忙，或许正在全力援救他的父亲，但他帮不上任何忙。 他不够强，所以不够重要。在四区的战斗说明了这一点，他有枪有棍有刀，但面对那些戴着白色面具的敌人，无论是射击还是武术功底，他们治愈齐桓，是云泥之别。 他还要训练，但他不知道这一次，齐相还能不能安全回来。 “我相信学校的老师，孙哥。”齐桓坐在台阶边，抬头看着星空，说道：“但是，我有点累了。” 他又垂下头，头顶璀璨的星空和无边的夜幕，仿佛一个巨大的罩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个普通人，就连他的故事，也是普普通通。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不请自来 “来，这边。夫人小心。”二十年前，联邦最大的国际机场内，风度翩翩的齐相正小心地扶着陈思安，小心地往前走。陈思安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 肚子一天天变大，陈思安只是走了半个机场的路，便气喘吁吁。在他们头顶上，巨大的宣传屏不断的闪过绚丽的广告画面，在这其中，一个洁白小巧的机器人形象多次活跃在人们的视野里，配字是：让整个联邦，都是你的“朋友”。 齐相看了看这个机器人形象，嘴角掠过一丝嘲讽，低下头关心着妻子。 “走自动通道吧。”他微弯着腰，轻声道。 陈思安懊恼地摇摇头，双手小心地托着肚子，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要知道半年前，她可还是个可以随便蹦蹦跳跳，吃喝玩乐的美少女。 生个孩子，怎么那么麻烦。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对夫妻，现在的联邦，亚裔是越来越少了。联邦人认为他们抢占了本来就不多的工作岗位，大量的低端劳动力被机器人取代，而数据中心的工作，却更多的由这些冷静、聪明的亚裔担任。仅仅是走在机场里，他们就能听到不少联邦人的嘘声。 但齐相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走过一个个排队的人身边，一直走到尽头的服务台前，在那里，整个机场唯一的候机服务员正躬身等待着他们。 因为这架飞机，将要前往首都，今天，齐相是唯一的乘客。 其它的候机通道都是电脑检票，只有这里，是专门由美丽温柔的空姐来接待。和这个场景相比，其它安检通道里，在屏幕上不断蹦跶的小白机器人便显得十分幼稚和可笑。 更别说它还自称人类的“朋友”。 “齐博士，联邦欢迎你。”空姐露出八颗整洁的白牙，确认了齐相和陈思安的随身手环：“这是前往卡梅尔城的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齐相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排队候机的联邦人，扶着陈思安上了前往卡梅尔城的飞机。 这一年，齐相作为东国最高学府的博士，前往卡梅尔城做学术指导。东国的科技实力已经逐渐追赶上了联邦，东国人无穷无尽的热情，正在再次的感染整个世界。 而齐相的工作，正是参与联邦超级计算机，“朋友”的自主决策系统的设计。换句话说，是为了“朋友”的强大，添砖加瓦。 他不明白自己所处的研究院让他来联邦的原因，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技术人员，对他来说，只是换个地方玩计算机而已。只是联邦要他舍弃东国国籍，定居卡梅尔城，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他妻子陈思安的身体。 现在的科技允许代孕机的使用，女性已经可以永远摆脱生育的困恼。但倔强的陈思安依旧选择了自然生育，所以在联邦人眼里，这对夫妻更是有着作秀的嫌疑。 但这是陈思安的坚持，也就是齐相的坚持。 这一年，齐桓出生在首都卡梅尔城。 婴儿的啼哭并不能唤回齐相，寒冷的冬日，陈思安一个人抱着幼小的齐桓，在卡梅尔城一个高科技园区里，静静地等待齐相回家。刚满月的婴儿，睡眠间隔很短，经常是半夜把陈思安吵醒。 突然，陈思安偏过头去，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连忙把齐桓放在婴儿床上，服了联邦开给她的药。自从生下齐桓后，她的身体似乎一直不好。 “回来了。”不久，房间外传来了齐相的关门声。有些憔悴的脸伸进房内，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只是静静地看着熟睡的齐桓。 陈思安也没起身来迎，只是坐着，用拳头压住嗓子里的咳嗽，没有看齐相一眼。 “今天回来的也很晚。”陈思安说道。 “很忙。”齐相脱了外衣。疲惫地躺在床上，嘴里说着一些陈思安听不懂的话，什么量子效应，什么神经网络，她都不懂。她是学文学出身的，这是计算机还未能完全占领的领域，陈思安作为一个作家，在东国还是小有名气。 所以她不明白齐相在做什么，怎么能做那么晚。 “联邦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是他们请来的博士。”沉默了一下，她最终还是抱怨了一句，一只手轻轻帮齐桓盖过薄毯，智能空调正在调节齐桓四周的温度，很快，闹腾的他又沉沉睡去。 “问你呢，你下次能不能让……”陈思安转过头，却发现齐相早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澡也没洗，身上的味道可不太好闻。 她皱着眉，轻咬着下嘴唇，呆坐着，好像失了神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齐相满是胡渣的脸，来卡梅尔城半年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初来时的英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东国要让他们来联邦，明明在国内都是有声望的两个人，吃穿不愁，财务自由。但不管她怎么劝说，老实巴交的齐相总是忽视她的意见，一意孤行来了联邦。 她真搞不懂。 坐了一会，她站起身，拿来了早就热好的毛巾，给齐相擦了擦脸，偷偷帮他刮了胡子，最后给他掖好了被角，才一个人回到书房，低声咳嗽着，写着她没写完的。 这是她的工作，只有到深夜的时候，她才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她的生命里，有太多是关于她的丈夫，为他担心，为他生气，为他怀了孩子，便擅自认为，之后的人生，就属于他了。 但她没想到，生活却一天比一天寂寞，就连身体也在为她仅存的一丝梦想抗议。看着手心里的血丝，陈思安揪着散乱的头发，感觉窗外的夜空仿佛一个罩子一般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电脑上，跳出了一个政府推送的广告，巨大的标题配上白色的小机器人，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 “联邦正在起草《数据法》！让一切危险，都在概率之外！” 无数的烟花在首都上空炸响，陈思安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新年了。 公元2213年起，联邦议会展开了长达数年的《数据法》草案的辩论，这之后，从首都向外，由机器自主决策的试点紧锣密鼓的进行。同年，陈思安住的公寓不远处，提乌斯学院也迎来了第一批的新生。 这便是齐桓的人生起点，只可惜，他们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一切的结局。 母亲这一病，就是十二年。 “药品研发有优先级？！谁他妈定的这鸟玩意！！”卡梅尔城，高科技园区，量子计算机对外公共策略部门。 这是齐相工作的地方，是他发挥光与热的地方，也是他一生的终点。 “这个代码谁写的！药品研发排在军事武器开发下，用的还是冗余计算力！就这点计算力还要按患病人群的重要性安排研制顺序！你们疯了！？这都是人命啊！”齐相指着计算机上的代码，站起身对着办公室里的人吼着。他是这个部门的主管之一，但很明显，这些代码绕过了他。 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看他一样，办公室的众人都轻轻摇头，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 “如果不这样写，怎么写，嗯？齐博士。”一人忽然推门而入，皮鞋踏进办公室，夺去了所有的声音：“你总要告诉计算机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如果不对药品排序，难道随机？大人物要是死了你负担的起？齐博士，我听说生病的那位，是您妻子吧？” 齐相听了这句话，慢慢冷静下来，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下，他是做数据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数据早就泄露了。 “您妻子的病和基因有关，病变的部位伤及大脑和心脏，手术无法摘除，只能修改碱基对，但很抱歉，联邦还不具备这样的技术。联邦会尽力保住您妻子的病，然后尽快为您……” “没有药，难道我连人体冷冻的申请都不能通过吗？！”听到这，齐相抄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自从他看到药品研发顺序的判定规则时，就已经开始考虑冷藏陈思安的事。只要能冷冻她的身体，完全有时间等待新药品的研发。 但结果却是，政府把他的申请打了回来，上面还有首都数据中心的章。 不予通过。 就在这个时候，进来那人背在身后的手偷偷做了个手势，藏在门外的几个负责安保的军人持枪而入，还没等齐相反应过来，那人便开口说道：“任何事情都有优先级，研发有优先级，人，当然也有优先级。对整个联邦来说，最大的优先级，是保证让联邦的危险，排除在一切概率之外。对您妻子的病，联邦依旧会想办法安排，但这不代表齐博士您可以私自越权偷取首都数据库的数据，即使这部分服务器在我们自己的科技区，但很抱歉，这是国家机密。” 听了这句板上钉钉的话，齐相似乎并没有打算反抗，从他黑进首都数据库开始，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他不得不做，因为陈思安已经病了快半年了，却依旧找不出合适的药。 他是分管着联邦超级计算机的一部分，他更明白，这个完全基于量子比特运行的计算机，有着多大的运算效率，他不相信这些药研制不出来。 这样庞大的计算力，都去哪了？ 这些优先级排在最前面的药，又是给谁研制的？总统？不可能的，就算算上所有政府官员，他也不相信需要那么大的计算量。 但可惜，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却没有能力守护这些秘密。 “我是东国人……你们这样，是外交事件。”齐相有些气血攻心，本身就休息不足，现在被两个军人架着，已经无力反抗。 “齐博士，您有些健忘了。”那人抓起齐相的手，输入自己的权限，很轻易的破解了他的密码，然后朝他展现了他的护照和国籍。 “您是联邦人，按联邦的法律办事。”那人微笑着，对士兵说道：“带走。”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清贫生活 齐桓没有住在卡梅尔城的记忆。在他八个月大的时候，齐相就已经和陈思安搬了出去，搬到四区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出乎意料的，联邦只是剥夺了齐相的所有数据权限，给予他们一家足够生活的钱，医院继续续着陈思安的命。但她患的病，失踪没得到根治的方法。甚至放眼全球，也没有特效药。 他们的通信受到限制，就连东国的父母，也再收不到他们任何一条消息。 那一年，管甚的母亲走了。 但陈思安却还是挺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齐桓还没学会叫妈妈。 “嘛……嘛~”还是小婴儿的齐桓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张开嘴，露出浅浅的雪白牙床，一切都是那么的洁净，惹人喜爱。 “是妈，妈。”陈思安趴在床上，微笑着和齐桓对视，手指被齐桓小小的手掌握住，轻轻晃动着。 今天太阳很好，陈思安心情也很好。阳光透过青色的窗帘映在齐桓的小脸上，仿佛照着一块璞玉。 “他不会再尿床了吧。”房间外传来齐相的声音，他刚刚从阳台过来，把齐桓尿过的床单洗净晒干。离了首都，生活少了很多便利，政府发的补助很大一部分被齐相拿去给齐桓和陈思安买营养品，至于洗衣服和做饭，他到是延续了在东国一贯的做法，自己动手。 陈思安也同意，齐相还是要多动一点，不能老坐着，对身体不好。 对身体不好。齐相听了这句话，下巴上的一撮胡渣不经意地动了动，淡淡地答应下来。 自从确诊了自己的病后，陈思安到是经常说这句话。 但好消息是，她的生命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她怀揣着希望，度过剩下的日子。 更何况，现在的每一天，都像初恋那时候一样快乐。 “再尿你就去洗，正好活动一下。”陈思安丝毫不客气，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少女时光。她伸伸拦腰，齐桓也有样学样，在床上舒展着身子。齐相盯着这个小小的肉球，生怕他从床上掉下来。 “那……那个，午饭做什么好。我见你上午买了番茄。”齐相离开了高新科技园，便开始有些不习惯自己做饭的生活。他搓了搓手，原来手指上的老茧已经逐渐被虎口和拇指上的压痕所取代，程序员标志性的T恤也被陈思安换了下来，换成了她喜欢的衣服，一番改造下来，齐相终于又回到了两年前英姿飒爽的模样。 “番茄炒蛋！”陈思安笑嘻嘻地蹦下床，抱着齐相有些粗壮的腰，侧着脸枕在他的胸膛上，鼻间传来好闻的洗衣液的香味：“我最爱吃这个了。” “好，好，那做。”齐相举起刚洗完衣服的双手，低下头亲吻了一下陈思安的脸颊。床上的齐桓看到这一幕，开心地拍起了小手。 正说着，墙壁上的屏幕忽然亮起来。齐相关注着的那个新闻，现在正在全联邦内播放。 “朋友”的自主决策试点项目，正在以直播的方式，完全公开给全联邦的人民。 这是联邦获取信任的第一步。 画面里，纯白的金属大楼仿佛云朵般覆盖在大地上，无数的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空中随处可见纯白色的小机器人四处飞舞，收拾垃圾或者修剪树枝，城市好像一个充满活力的细胞一样，始终被这台机器保持在最高效，最美丽的一刻。 简直是一个艺术品。 它也被联邦冠为，梦幻之城。 所有联邦人可以自由入住，在经过安检的一刻，你的所有入住信息在瞬间可以安排好，接你的车就停在面前，整座城市都向你敞开大门。“朋友”为每个人单独定制着他们的生活，任何证件的办理流程会在一瞬间结束，你只需要好好享受生活。 而这也是，全球首例，完全由计算机自主决策所有事项的试点城市。每一项决策过程，都上传网络，接受群众的监督。 “政府这样，很花钱吧。”陈思安呆呆地看着屏幕，问道。 “赚的绝对比花钱多。”齐相沉默了一下，曾在这个领域工作的他，知道更多的秘密：“这座城市最重要的，不是那个可以自主决策的人工智能，也不是为了获取人民的信任。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的数据。” 他转身看着这个新闻，画面里，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他都有印象。即使工作时间很短，但对于目前能自动编码的机器来说，完成这样复杂的程序架构，只需要七个月。而放在一百年前，这个项目可能需要上万人工作几十年。 而正如他所说，联邦在这座城市上倾注的心血，不是在人工智能的设计上，而是那无孔不入的数据收集系统。 人类只是个实验品。就好像小白鼠，正不断的涌入这个类似元胞自动机一样的城市，作为实验样本，正在源源不断的提供无穷无尽的数据。 “人类对数据的利用，经历了三个阶段。”齐相双手抱胸，说道：“盲目扩大数据的使用和收集，到大量数据带来的硬件升级和对脏数据的无能为力，最后到现在重新在数据源上下功夫，并完全由电脑进行整套的收集分析和决策，到现在，人类才真正算得上利用了数据。合适的工作应该交给合适的人，计算机才是最适合处理数据的东西。” “不太明白。”陈思安抱着齐桓，老老实实地坐在他面前。 “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里，就隐藏着无数的数据，更何况一个城市。政府在一块新的地上建立一座新城，在每一寸建筑材料里都埋入了传感器，你在城市里的每一个举动，你的身高，体重，就连你思考时敲桌子的频率，都会被记录下来。整座城市就是一个数据收集器，得到的资料可以用来重新研究人类行为，这个，才是无价之宝。” “也就是说，你就在里面做了半年，就把这东西做完了？”陈思安满脸的不可置信，在她的理解里，齐相每天忙那么晚，应该是像历史书里写的那些程序员一样，没日没夜的敲代码。 “机器能自动编码，我们口述就可以……”齐相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们只提供思路，我离开的时候……确实是已经完成了。” “那有没有可能……他们让你走只是个借口……”陈思安并不知道齐相窃取机密数据的事，他只是跟她说，工作没到位，被赶出来了。 “我……我去煮饭了。”齐相不想多说，也不想瞎猜，即使他能感觉到政府之上还有一股特殊的力量，但正如他自己经历的，只是往那个领域撇了一眼，工作便丢的一干二净。 他也根本不清楚，那一年，学院迎来了第一个自主觉醒恩赐的学生，大量的计算力被分配到与之相关的计划中，连带着这座梦幻之城的建立，都是为了一个特殊的目的。 就在齐相上围裙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清臣，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齐相打开门，看着门外比他年轻几岁的一名黑衣男子。他是齐相的同事，和齐相私交很好。 “查都查到了。”明清臣拉开自己的黑色风衣，露出了里面薄薄的几张纸，看到这个，齐相回头看了房间一眼，原本大开着的卧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进来吧。”齐相看了看门外，不知道街上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他。他的行为肯定是受监视的，身为曾经同时的明清臣不可能不知道，但不知为何，或许是他有自己的方法，多次造访齐相的家，却似乎并没有被联邦发现。 如果他不是数据法的反对者，齐相简直以为他是联邦派来试探他的人。 “哦~刚做饭是吧，打扰了打扰了。哎，做番茄炒蛋吗？这道菜我很喜欢啊，很久没吃了。”明清臣明显有着东国血统，走进齐相的家，把一个泛着蓝色光芒的小装置按在桌子上，撇了一眼卧室，坐在了齐相对面。 齐相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看着他拿出了资料。 “东国那边，我正在联系，但要等到消息，还需要一点时间。剩下的，是您提到过的药品研发顺序的问题。”明清臣把珍贵的纸质资料放在他面前，一脸沉静。 “这些消息来源可靠吗？” “现在还是可靠的，是我自己调查的。说实话，如果不是您当时要把黑数据库的资料爆出来，我相信政府根本没有觉察到你的入侵。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也看到了。”明清臣看着客厅里的屏幕，上面还在展示着梦幻之城的设计：“联邦正在全面更新数据采集系统，统一全国的计算集群。借用其它计算机伪装，进攻，窃取数据将会越来越难。当这个庞大的系统完全成型时，联邦便真的是铁板一块了。” “这些资料，能说明什么问题？”齐相皱起了眉头，他甚至看到了一座城堡的设计图。 “政府之上，当然还有更大的权力在。”明清臣压低声音：“这座叫提乌斯学院的地方，以及里面正在进行的基因组研究，和您妻子的病是相关的。虽然针对您妻子治疗手段的研发排在后面，但如果提乌斯学院的研究有成果，您妻子，就可能有救。” “那我应该……怎么做？”齐相抓着资料的手有些颤抖，等待许久，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您妻子应该还有二十年左右的寿命。”明清臣和齐相确认后，自信说道：“二十年后，让您的儿子成为提乌斯学院的一员。提高他的优先级，这样，您妻子的病，就会有救。怎么入学，您先别急，这个问题我会来想办法，我背后有人。” 齐相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考虑太多。长期的学业生涯让他在为人处世上少了几分稳重，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至少他听到了，陈思安会有救。 “夫人。”齐相送走了明清臣，推开房门，却一下听到了齐桓的哭声。 他刚想说自己的好消息，却看到了陈思安趴在地上，昏迷不醒。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天无绝路 “今天感觉好一点吗？”齐桓坐在病床前削着苹果，手法娴熟，落下的苹果皮几乎不带一丝皮肉。 他的眉眼依然充满着稚气，但言语之间，已经有了淡淡的沉稳。很快，他递上了手中的苹果。 给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陈思安的脸上盖着一小块纱布，遮住了里面的伤口。除开那块纱布，她的脸依旧白净可人，十年过去了，风霜似乎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除了眉间那几条浅浅的皱纹。 “你吃一点。”陈思安伸出藏在被子里的手，上面也盖了不少纱布，纱布下隐隐有血水渗出，齐桓忍不住撇了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 即使几乎每天都见，他也记得清哪个部位又多了几块纱布。 陈思安有些费力削下一大半苹果，递回给齐桓。齐桓坚定地摇头，苹果却被她一把塞进嘴里。 她的力气不大，但很坚决。 “书读了吗？” “都读完了。”齐桓打开自己的随身电脑，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仔细看去，不下上百本。 这已经超出了“朋友”布置作业的上限，自从梦幻之城建立之后，十年间，联邦的计算机水平有了飞速的增长。最后政府决定，建立统一的虚拟空间用作教育。齐桓可以通过免费的虚拟设备，真实地接触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并共同完成各式各样的教育项目。这相当于联邦政府重新启用了学校制度，只是课堂搬到了和现实近乎一模一样的虚拟空间。 而齐桓，不论是成绩还是心性，在同龄人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但很可惜，他是一个东国人。 即使拥有联邦的永久居住权，他也是两个东国人生下的东国人。仅仅是这一点，就像当年的管甚一样，收获了不少联邦人的白眼。这种普及的大众式教育和提乌斯学院不同，来上学的基本是普通家庭的普通人，在修养上，和王清野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毕竟提乌斯学院，算得上真正的贵族学校。 而此时的齐桓，依旧在这片泥潭里挣扎。 但万幸的是，他还有陈思安。 联邦的义务教育并不占用太多的时间，轻松简单是一贯的风格，但来自东国的陈思安，却告诉了齐桓另一种生活方法。 勤劳。 “书要多读，身体要锻炼，只要有时间，你就要提高自己。”陈思安小口吃着苹果，看着低头的齐桓，语气严厉：“人活一辈子，生死不由你定，但能从这个世界拿到多少东西，看到多少东西，经历多少事情，是你可以选择的。” “懂。”齐桓面对母亲时总是显得有些不自信。陈思安看着他，想起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怎么会露出这种成年人一样的复杂表情。 “千万不要学你爸……”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陈思安就忍不住想教育他，但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道谨慎的敲门声。 哒，哒，显得很轻，很没有底气。 齐桓往旁边挪了挪，给自己父亲让开一条路。 齐相拿着饭盒走了进来。 自从他们搬离首都，已经快十年过去了。齐桓一天天的长大，而齐相，却一天天的失去了眉宇间的神采。陈思安常年住院，这让齐相开始很少打理自己和齐桓的生活。尽管每次来医院，他都尽量穿的整齐，但是那满脸的胡渣和浮肿的脸，还是暴露了他的生活。 陈思安开始不喜欢那双眼神，充满了小心和胆怯，每次他看向她，总是抱有极大的歉意。 但陈思安什么时候怪过他？ 她怀念的，是他们相恋的那段日子，还有他们离开首都，藏在四区小镇的日子。那段时间，清贫却也甜蜜，更重要的是，齐相每天都能在她身边。联邦的那些阴谋和他们毫无关系，她不想理，但齐相似乎很感兴趣。 不过久而久之，他眼中的神采便慢慢消失了。齐桓告诉她齐相在家是个什么邋遢样子，这样反而更让她生气。 “思安，吃饭吧。”他小心地把饭盒放在桌子上。 “这件事先等会再说。”陈思安双手抱胸，皱着眉头坐直身体，看着齐相，说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醉了？” 齐相闻言，偷偷看了齐桓一眼，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这两父子倒是很像。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再喝酒，你怎么就不听！你知道……” “行了！”齐相啪的一声放下饭盒，但声音又立刻弱了八度：“你先吃饭……酒……我不喝了。”说完竟是没再看母子两人一眼，飞也似地跑出了病房。 齐桓踌躇了一下，看着赌气的陈思安，她看起来被气得不轻，额头上都皱出了皱纹，看起来便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去把饭盒拿起来，打开，里面是炒好的番茄炒蛋和米饭，还有新鲜的蔬菜，这在家里是很少吃到的东西，即使联邦的食材几乎完全免费，但齐相似乎并没有做饭给齐桓吃的打算。 也只有在做陈思安的饭菜时，他才会围起围裙，把厨房打扫干净。 “先吃饭吧……”齐桓小心翼翼地把饭盒递了过去，但陈思安的手已经放到了他脑袋上。 “你要记住，作为一个男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内心的力量。”陈思安的手慢慢揉着齐桓的脑袋：“这份力量不是给别人的，是为了你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力量？”齐桓不明白：“是宗教吗，他们说的信仰？”联邦有70%的人信仰基督教，就连齐桓，也对这些知识耳濡目染。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这些牛鬼神蛇。”陈思安摇摇头，她并非无神论者，只是不太赞同这有些疯狂的教义：“那就相信自己。这个世界，没有来生，没有前世，你活一世，只有你自己，也只有自己最可信。” 说完，她还是接过了饭盒，松开了眉头，开始吃饭。脸上的纱布随着腮帮子微微颤动，看起来吃的很香。 看到她这样，齐桓也稍微放松了不少。人类的动作能表达90%的情绪，陈思安传递给他的，就是一种自信。 你放心，我还好。 “回去好好读书，锻炼不能少。你外公是练武的，我传给你的资料，你好好练。”看着齐桓的背影，陈思安轻轻擦了擦嘴角，嘱咐道。 齐桓应了一声，也离开了病房。 陈思安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疲惫地靠回了床上。休息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镜子，照着自己的脸，轻轻地揭开了纱布。 在纱布下，是一处有些溃烂的伤口。 这被子下密密麻麻的纱布，都代表着一处伤口。 十年前，跌下床之后，自己的手臂上就多了一道伤口。之后，伤口没有愈合，并且越来越多。 这是她的病，细胞加快了异变的速度，破损的表皮组织让更多细菌进入她的身体，让她不得不搬到无菌的医院来养病。这说不清是意外还是什么，但结果是，这加快了她的死亡速度。 一开始这些伤口出现的很慢，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最终蔓延到了脸上。只是手指甲的轻轻一碰，便造成了无法痊愈的伤口。 就连医生，也说不准她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但她不能有事，齐桓还年幼，齐相挑不起大梁，他们只有她。 陈思安放下镜子，拿起了自己的随身电脑，开始打字。 回到家里的齐桓，第一件事情，也是打开电脑，看陈思安今天发的文章。 即使是在医院，她也没有停下自己写文章的习惯。 他告诉齐桓的一句话是，作家不能等有灵感了才去写作。同样，她也在后面加了一句话。 人不能把该做的事情等到想做的时候才去做。 好好吃饭，学习，锻炼，才是齐桓该做的事情。 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不管母亲身上是不是又多了新的纱布，不管父亲是不是一回家又缩回房间，打开新的酒瓶，自己也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尝试把饭做好，把房间打扫好，把马步扎好，把作业完成好。 就这样，日复一日，齐桓十岁了。 他以为生活会这样继续下去，母亲是他内心的支柱，每一天，只要看到她发的文章，能去医院看一下她，便觉得充满了力量。 只是他还没意识到，不论是什么生活，都不可能永远的过下去。 十岁那年，母亲的病房不给进了。即使是齐桓，身上携带的细菌也有可能让她丧命。 这之后，他每天，就只能守着母亲更新的文章度日。这样，他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能知道她还好。陈思安的文章永远有着鼓励人心的力量，这也是她唯一擅长的事。 但不能去病房探望她的齐相，似乎再也没了精神。从十年前和明清臣见面，陈思安住院后，他就再没收到过来自首都一丝一毫的消息。联邦正在变得强大，大洋彼岸的东国也不逞多让，技术在进步，世界在变化，但无论如何，齐相再也没有机会参与其中。 现在，就连陈思安，他也见不到了。 时间还在往前走，但这个家，却越来越消沉。 两年后，齐桓收到了医院的消息。 陈思安，已经于一年前主动接受了安乐死。按联邦新法案，安乐死只需要确认当事人的精神状态，她就有权利主动执行。 一年前……齐桓看着执行安乐死的时间，全身都在颤抖。 他至今都能收到母亲发的文章。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思安每天不知疲倦的敲字，即使手指也出现了溃烂的伤口，她也没有停下。 他也想象不到，多少个无人的深夜，一个虚弱的女人，感受着自己身上传来的腐烂味道，一点一点的敲出这些鼓舞人心的句子，是为了什么。 她让齐桓好好活，不论面对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弃。 她是那么说的，在齐桓面前，也是那么做的。 但不是谁都能把自己说的话践行到最后。 生活永远不会给人绝路，路只会越变越窄，变成一根木棍，一根细绳，你可以选择继续往前走，不过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了跳下去。 绝路不在天边，不在眼前，而在心里。 他们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无边无际，无时无刻的寂寞。 这些都是杀人的刀。 一刀，又一刀。 现在，全落在了齐桓身上了。 他沉默着，推开了齐相的房门，浓烈的酒气扑到他的脸上，房间里，已经堆满了无数的酒瓶和垃圾。即使齐桓每天都清理，也没有用。 齐桓把齐相的手环摘下，输入了自己母亲的生日，便解开了密码。 上面，有医院发过来的新的信息。 就连齐相，也患上了难以治愈的疾病。除非他停止饮酒和其它的不良生活习惯，不然，他也活不长。 这就是六年前，压在齐桓身上的担子。 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在联邦的一个角落之内，沉默却坚强的继续活着。 “孙哥。”时间回到现在，提乌斯学院的城堡里，操场的雪地上，十八岁的齐桓背着棍子，垂下头，背对着深邃的夜空，对身边的孙无情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你。如果正如你所说，你没有之前的记忆，对我来说，可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每个人都期待着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不代表我们愿意用我们珍视的人去换。现在我父亲还下落不明，说真的，我除了继续训练以外，没有任何办法。我已经……开始有点累了。” 没有等孙无情回复，齐桓抓着棍子，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宿舍。他手上的长棍，可能是他唯一能掌握的东西了。 孙无情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当人们有实力去尝试反抗自己的命运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反抗的理由。 从这一点看，孙无情才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他对父母并没有爱恨，而是遗忘，在他眼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仿佛一个半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婴儿，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却不需要背负任何的回忆。 那我该如何做呢？ 孙无情挠了挠头，沉思着，却没有丝毫结果。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人生如梦 那天晚上，孙无情做了一个梦。 他是很少做梦的，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管甚的训练费心费神，再加上多次的任务让他身心疲惫，几乎是沾床便睡。 很少会有这样汹涌的梦。 之所以说汹涌，是因为刚一躺下，这仿佛幻境一样的图像便扑面而来。这种深陷泥潭的感觉，真实却又有些虚幻，再加上那个疑似会幻术的“无名”不可能闯进提乌斯学院的宿舍，梦里的孙无情也就没有在意。 人们很难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一旦意识到了，可以随时离开。如果做不到，就是俗称的“鬼压床”，但对于经常锻炼的人来说，从梦里离开，不算太难。 但孙无情却有点犹豫。 因为他看到了齐相。他现在站在一间病房里，窗外是明媚的阳光，一个医生正背对着孙无情。 齐相的照片在做任务时看过，所以当那个满脸胡渣，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出现时，他脑海里立刻闪过了齐相的名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今天自己听了齐桓的故事，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但梦里，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 人类的梦是基于他们拥有的记忆碎片组成的，正如同安然的预言一般，如果她没有见过某一类事物，预言出来的结局便容易模棱两可。 也就是说，这个站在齐相面前的医生，他见过？ 很快，那名医生转过头，孙无情看到他手上握着一管刚抽好的血液。 “齐先生，感觉好一点了吗？”医生的声音也是十分陌生，孙无情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如果是“无名”，里面倒也有一个白大褂，只是他的衣服穿起来不像面前这个人一样如此严谨，每一个扣子都十分完美，一丝不苟。 第一眼，就很难让人起疑心。 “好多了。谢谢。”齐相的声音有些苍老，很难相信他才四十多岁。 按照齐桓的故事和“朋友”给的资料，齐相住进医院应该是在齐桓十二岁的时候，两年后搬到那座神秘的疗养院，直到齐桓入学那一年。 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推开，孙无情的视角浮到了病房顶部，当他看到进来之人的脸时，呼吸都似乎凝结。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是程轻命。 那个能控制别人内心的“无名”，也是校长正在抓捕的人。 齐桓是不知道齐相和明清臣的计划的，当然，齐相也不知道明清臣被学院称为程轻命。不管是不是作者玩的文字游戏，但孙无情应该没认错人。 当他出现时，孙无情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就像看到曾经关押自己的那间牢房的天花板，总感觉无数的事情开始有了联系。 “齐先生，我很抱歉。”程轻命没有穿着漆黑的风衣，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只是一张普通的东国人的面孔：“因为私人的事情，即使我已经收到了您夫人离世的消息，我也……” “行了，你们怎么搞得像特务一样。清臣，你们……你们不会真的是CIA的人吧。”齐相对他的来访有些惊讶，事实上，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年程轻命的承诺。 “CIA已经改名叫数据中心，划分对外行动组，联邦甚至给他们起了名，叫‘执法者’。”程轻命轻笑一声：“但我们不是。” “是也好，不是也好，我无所谓。但还是谢谢你记得我。”齐相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 “这个医生也是东国人。”程轻命悄悄从医生手里接过那管血液，满脸笑容：“我专门请来的医生。” 突然，齐相痛苦的皱起了眉头，开始咳嗽。他得的依旧是一种不治之症，医院只能续着他的命，而根本不可能治愈。 但当那名医生把手放在齐相的手腕上，孙无情似乎看到一阵光芒闪过，齐相的呼吸立刻平稳了很多。 “谢谢。”齐相似乎什么都没意识到，继续盯着天花板。他的脸色灰暗，皮肤耷拉下来，没精打采。 这根本不是医学。孙无情心中一颤。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场景，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去年，他刚被张晓晓从一区地下室救出来的时候。 但他根本没有印象。 还是说，这是他失去的记忆？ 在他被救出来前，在这间病房待过？ 但是那管血液又是怎么回事？孙无情上过张休的心理课，梦境对自我意识的信息传递可以有多种方式，他不确定在医生手上的那管血液是从齐相身上来的，但是程轻命偷偷地拿过这个针管时，他却“看”得异常清楚。 又是血液。按照孙无情已经知道的情报，当年抽他血液的郑独，已经来到了四区，来到了程轻命身边。而这件事是在他们要带回齐相时发现的，但现在看来，程轻命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之前和您说过，您孩子的事……其实已经安排好了。”程轻命站在齐相床前，俯下身说道：“他今年会入学，到时候……” “都好，都好。”齐相疲惫地挥挥手：“我不关心。” 程轻命很快回归沉默，转身和医生离开了病房。孙无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齐相，感觉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无生气。按齐桓的说法，自从听到陈思安的死讯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样子。 但这和“无名”，又有什么关系？还没等他细想，梦境迅速地把他拉到门外，跟上了程轻命和那名医生的脚步。 仿佛就是要他看到这副场景。 走廊外，正是疗养院的布置。程轻命说齐桓今年能入学，那边是去年的事，看窗外的季节，这个时候，孙无情应该还被关在一区。 很多真相，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一管够了吗？”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程轻命举起手中的针管，阳光透过有些暗红的血液，照亮了里面游动着的细小微粒。 “只要有就行。”医生的语气很温和，他的眼前正浮动着蓝色的虚拟屏幕，血液需要迅速进行保存，不然很快就会失去活性。 “这算是第一个，以后我还会给你更多。”程轻命把血液递回给那名医生。每一个局他都布了十几年，而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需要我帮什么吗？” “不需要，已经安排好了。你隐藏好自己就行，计划的最后一步，还需要你来完成。”程轻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身黑色风衣，遮住了自己的脸，准备和医生分道扬镳。 但他叫住了程轻命。 “还需要多久？” “要看那位大人的意思，但应该只剩一年了。”程轻命站在楼梯前，轻叹一句：“时间过的真快啊。” 医生没多问，点点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们不担心这里会被联邦监听，因为早在这个时候，这里的所有监控他们都做了手脚。程轻命对这台计算机了如指掌，来联邦执行任务的三个人中，就属他资历最老，能力最强。 而他，做好自己的研究就行了。 程轻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医生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只留下孙无情一个人站在大厅里，四周的宁静仿佛是一片虚幻。 这真的是梦吗？刚才那些对话如此清晰，似乎揭露了“无名”计划中的冰山一角。但为什么自己能听到，而这些看似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真的是真实的吗？ 场景慢慢开始摇动，线条开始扭曲，孙无情似乎沉在水里，一幅幅画面从他眼前闪过，没有之前那么真实，却也依旧让他陌生。 巨大的实验室内，一个披着白大褂的青年，正站在一人多高的复杂仪器前，看着缓缓被推出仪器的管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画面一闪而过，十二区的地下赌场内，被老板带去取钱的张灵秋的父亲被人击晕在地，并且注射了麻醉药。连同张灵秋的姐姐，也一并带走。 画面再变，“无名”的白色面具，四区正在被轰炸的政府大楼，叛变的政府官员，比林市里奔跑的黑色身影，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指正着某个真相。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阴暗的房间，房间里，坐着四个人。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鲜艳红衣的男子，一个身穿军装的魁梧男人，以及一个背对着孙无情的女人，还有坐在他对面的，一个风年残烛的老人。 “我不同意你们的看法。”女人说道：“但我不能说出我的看法。” “你要知道，现在联邦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这是老人的声音。 “如果太多的人尝试观测，结局将会改变，而我们不知道哪一个结局更好。”女人看向那名红衣男子：“我也希望您女儿可以做到这一点，如果秘密泄露出去，没有人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 红衣男子微笑点头。 但坐在他对面穿着军装的人拍了一下桌子。 “我会按自己的想法走。”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场。 女人耸了耸肩，也离开了房间。灯光昏暗，孙无情看不清她的脸。 密室里，只有那名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红衣男子苦笑，给他端来了一杯热水。 “东国有一句俗语说的好。”红衣男子轻拍老人的背，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 “呼，呼。”孙无情从梦境中惊醒。刚才他看到的画面很快从脑海里飞走了，他皱紧眉头，只能抓住只言片语，尤其是最后那个房间，他竟然留不下什么印象。 “怎么回……”他打开灯，突然发现一个小机器人正候在他身边。他的手环微微震动，上面显示着孙无情正在发烧。 “朋友”给他送来了药。 他这才发现他头疼得厉害，全身无力。兴许是昨天在雪地上待了太久，他突然想起昨天和安然碰面时，让他小心着凉。 喝下机器人送来的药，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缓解，他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了。 突然，他的手环收到了安然发给他的一条信息。 “齐相已经救回来了，正在学院医疗室。”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结局已定 齐相回来了？ 孙无情想从床上爬起来，但突如其来的发烧让他觉得浑身乏力。他不知道这和刚才的梦有没有必然联系，但至少，安然是看到了这个结局。 刚才梦境的内容让他十分想去看一下齐相，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秘密。不单如此，包括齐桓、管二，还有他最后看到的四个人，他至少要告诉老师们听。尤其是那个穿军装的身影，他甚至怀疑就是那个两次想抓走他的虚影。 按程轻命的说法，一年以后，“无名”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最近在四区发生的事，几乎人去楼空的学院，似乎都在验证这样的事实。 但，头真的疼的很厉害。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门外，响起了安然的声音。 “生病了吧。”安然穿着白色吊带百褶裙，走进房间，手上端着清淡的牛奶坚果，给孙无情做早餐。 “你早就知道？”孙无情咳了一声，再次想起了昨天和安然碰面时，她提醒自己不要着凉的事。 “我是知道你不会在意，我才提醒你的。”安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孙无情皱眉，这句话有些说不通。 你是知道我不会把这句提醒记在心上，才来提醒的？ 安然让机器人离开，从怀里掏出两个设备，直到两人都进了那个神秘的洞穴，她坐在一张新的椅子上，这才开口。 “无情，你是知道我的恩赐的。如果是你看到我今天晚上会着凉感冒，你会怎么做？”她托着下巴问道。 “说清楚点？比如告诉你为什么会感冒，让你别去操场这样的……”孙无情不解，但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异样。 “如果我告诉你，大晚上去操场打雪仗会感冒，你还会去吗？”安然笑道：“如果你不去，会不会错过什么好事情呢？” 难道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孙无情没有说话，安然在他醒来后先发了短信，却亲自来他宿舍赌他，首先是算准了他不会那么轻易下床，其次，肯定是想和他说一些话。 “没错，在我提醒你之前，我看到你大概率会因为长时间呆在外面而感冒。但如果我选择认真的提醒你，你又会有很大的概率选择不去。我的恩赐，你知道的，就像一幅幅做梦一样的画。” 我知道的。孙无情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因为他也有些话想对安然说。如果老师们都不在，这个校长的女儿可能是这些秘密的最好倾听者。 但安然伸出一只手，压住了孙无情欲言又止的冲动，继续说道：“所以在那一刻，我需要做一个选择，说，还是不说。你去操场的行为，我是阻止，还是不阻止。而实际上，根据我一贯的做事方式，我是不会轻易改变你的未来的。” “为什么？”孙无情问道。 “因为我不能确定哪个未来更好。或许你和齐桓有很重要的事要谈。这就是我的恩赐所面临的局限，首先，我不能很完美的预知某个未来，我能看到的是无数结局的集合。其次，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某个未来是由无数的事情导致的，改变其中一个环节，或许会没有任何变化，但或许，会得到我们不想要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事情，我看到了，但我不说。”安然语重心长，给孙无情上了一课：“无情，如果你掌握了某些秘密，你需要承担这些秘密出口所带来的风险。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就算是计算机，也很难算到一个人的选择。就像要预测一个粒子下一刻往哪走一样困难。” 孙无情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停住了。 这段话极有深意，不管安然是知道不知道他做了奇怪的梦，但她此行必然和这件事有关。 “说之前，慎重考虑。说的对象，也要慎重选择。或许你知道了某些真相，但同样，你也承担着这些秘密泄露出去，对未来影响的责任。”安然又露出了一丝微笑：“好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洞穴内晃动着昏黄的光，直到这一刻，孙无情才发现面前这个学姐一直有很多事情没有教他。 今天，到是给他上了一课。 “我……再想想。” “嗯。”安然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点头，带着孙无情离开了这个虚拟空间。也只有在这个隐秘的空间内，她的话才显得比较多。但 孙无情至今也不知道这个空间的生成原理是什么。 “先吃先东西吧，很多事，我要慢慢和你讲。”安然也给自己倒了杯牛奶：“齐相回来的时候没有受伤，但根据我们对‘无名’的了解，他的精神有可能受到了控制，所有即使是齐桓，在联邦没有确认安全之前，也只能隔着视频看他。而且，齐相还处在昏迷中。” “昏迷？”孙无情意识到这些是安然能告诉自己的信息，但自从比林市事件之后，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星期，难道是“无名”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具体的情况我不懂，反正就是没醒过来。而你比较感兴趣的，有关校长的事，很抱歉，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回来的只有齐相，现在整个学校里，应该只剩下爱丽丝老师。” 管甚没回来，就连王清野也离开了。三四年级的学生依旧在外面出任务，这里能镇得住场的，或许只有三年级的两个S级学员，吕岳和吴奇了。 “学姐，你还知道什么？”孙无情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做的梦预示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齐相和他们有着极深的关系。如果可以，他希望从学姐给他的信息中，推算出一点蛛丝马迹。 “老师有老师的工作，你有你的工作。”安然站起身，只留下一句话：“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好好锻炼。” “你的意思是……过段时间还会有事情发生？”孙无情已经开始习惯去解读安然的话中之话。 但安然没有回答他，帮他拿走了早餐托盘，轻轻地离开了他的卧室。 房间重归寂静，即使孙无情渴望着知道更多的真相，现在也不得不压下这种想法。安然特地跑过来肯定不是为了送早餐，就是为了不让孙无情乱说话。 但即使是这样，从这个梦境里，孙无情也看不明白将要发生的事。他知道齐相可能和这个计划有关系，但现在他被救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已经解决？ 还需要他操心吗？ 正想着，手环又传来了一条信息。低头一看，竟然是秦楚安。 这厮不是被秦兵抓回家了吗，还让张灵秋哭了好一会。 他点开信息，里面只有一句话。 “灵秋那边我和她说了，我觉得我爸有点不正常，我先留在家。灵秋麻烦你多看看，有问题立刻找我。” 锅都甩出来了。孙无情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女朋友。如果这些秘密换做是你知道，估计早就闹的满城风雨了。 “哥哥，听说你生病了。”正想着，忘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孙无情过去打开门，看到忘语时，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长高到自己的胸膛了。 从捡到她之后，已经过了快一年了啊。 “小病。”他没有多说什么，给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倒了杯水。 “晓晓姐呢？最近老是看不到你们，灵秋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她感觉她没精神。”忘语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许久没有见面的孙无情。 对忘语而言，张晓晓和孙无情就是她世界的全部。直到进了学院，认识了张灵秋和曼珠，她的世界才多了几分色彩。但这段时间，无论是谁，好像都很忙。 她每天的训练和学习也是从早到晚，偶尔有空来城堡逛逛，却经常找不见孙无情他们。 “我真担心你们出事，晓晓姐怎么样，她的任务危不危险啊。你没受伤吧，只是感冒而已吧。”忘语凑上前，语气里大半是担心，但也掺杂了不少好奇。作为适应生，她总有一天也要代替联邦出任务的。当年被关在狭小的贮藏室的阴影已经逐渐消散，在她心目中，提乌斯学院才是她的家。 当然，她还没有机会接触到有关血统评定的数据。 孙无情抵不过她的好奇，于是把任务添油加醋地和她聊了一下，曼珠的恩赐她已经见过了，老师们也没有阻止的意思。所以他隐瞒了“无名”的情况，只让她知道执法者的工作大致如何。 但实际上，如果没有他们这些拥有恩赐的特殊人群，联邦的资源也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倾斜，也就不会造成以基因质量为标准的区别对待。 换句话说，就很少会有类似遗弃忘语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孙无情心里便一阵苦涩。 几个小时过去，安抚好寂寞的忘语，孙无情终于又躺回了床上。 和去年不同，他要关心的人更多了。即使联邦的危险正在悄然逼近，他也不忍心无视忘语和秦楚安这些朋友的请求。 只希望一切有个好结果吧。 孙无情重新躺回了床上，这一次，那扰人的梦没有再来。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一觉醒来，感受着恢复活力的四肢，孙无情一个翻身下床，拳头把墙壁打出了一处凹陷。 即使是最普通的锻炼，他的实力也在飞速提高。 就在这时，手环上又传来了一条消息。 “来我办公室训练，现在。” 管甚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各司其职 当孙无情穿戴整齐，敲开管甚办公室的门时，还以为会看到受伤的他。 毕竟两周前，孙无情被带离那个洞穴时，管甚面对着的是几十名身体素质在六级以上的“无名”。更别说还有程轻命和那个掌握着幻术的白大褂。 但现在看来，坐在窗边，穿着白色的舒适的绸服，一只手搭在棍子上，看着城堡外景色的管甚，没有什么大碍。 只要看到这个人，孙无情心里就有一种安定感。他和他手上的棍子，在孙无情眼里，就是学院真正的守护神。 “听齐桓说，你比以前牛逼了？”管甚把目光收进屋内，双眼透露出一股懒散和不屑。 没有提比林市的事情，也不必说他在那个洞穴内经历了什么，但最终齐相被救出，他成功回到学校，洗一个澡，涂一点药，便又是一条好汉。 没等孙无情回话，他丢过一个虚拟设备，带着孙无情进到虚拟空间，打开了阿瑞斯系统。 没有进入专门的对战室，并非全真模拟，管甚只是想看他的动作。 对于练武的人来说，一出手，便知对方实力深浅。 现在，孙无情面对的是四个虚拟对手的围攻。 管甚尝试过用计算机来研究东国的武学，因为说到底，人类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无非是凝结在远超于常人的计算上。两人之间的搏斗，以拳脚长度为界，兼以腰力、步法来提升活动范围，以人类的身体结构为基础，寻找自己和对方的最佳发力点。 知己，便成就了上千种武学招式。知彼，便有了见招拆招的无数可能。 所以当两人对战时，就像破译复杂的棋局，二维的最优算法拓展到三维，便可以尝试被计算。 而由“朋友”模拟出来的这些假人，除了力量上有些失真，但在武术的招式上，可以很轻松的与一代宗师相提并论。 毕竟没有人，能算得过机器。 但反过来，机器也很难算到人。 管甚就经常那这些假人来练习，但毫无例外的，同等身体素质下，从来都是管甚的胜利。 因为打架打到管甚这种境界，已经不是简单的看出拳的力道和角度，包括身体力量的流通，体力的分配，四周环境的变化，都隐藏着胜利。也正是因为这样，“朋友”才能不断的收集到新的数据，更新后的算法让假人更加强大，当然，也更有利于管甚的提高。 这就是管甚的训练模式。 现在，轮到孙无情来体验一下了。 只见他小心接近其中一人，猛然向前踏了两步，双膝微屈，两腿扎根于大地，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右手如刀，直取对方咽喉。假人反手拦住，右臂往欲打断孙无情手臂关节，同时腰部顺势一拧，右腿如鞭子一般抽向孙无情的太阳穴。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已经做好了下一击的准备，无论孙无情要怎么应对，假人几乎都能做出最标准的回击。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经对了几十招，招招致命，但彼此却又都毫发无伤。 管甚终于皱起了眉头。 假人的动作无可挑剔，“朋友”编写的算法就是要致对方于死地，但孙无情居然撑过了两分钟。换句话说，就算是“朋友”控制着仿生人要杀掉他，孙无情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但对方可是“朋友”。 和这台机器对战，等同于和联邦历史上所有的数据对战。不仅是管甚，还有更多来自东国的武学资料，以及搏击手、军人的动作数据，都在这台机器里。可以说，以孙无情从管甚身上学来的几十种基础动作，无论如何也应对不了这庞大的招式库。 咚。沉闷的击打声传来，假人第一次击中了孙无情的关节，以此为基，他的拳头瞬间便如狂风骤雨般倾泻在孙无情身上。五秒之后，孙无情落败。 但这等表现，依旧让管甚惊讶。 他是在回到学校之后听说这件事的，刚开学的时候，即使孙无情的力量比其它新生要强，齐桓也能利用武术打败他。但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他就能迎头赶上。 看来张休还是有些报告没给自己看啊。 “继续。”一根棍子落入管甚手中，他散掉了假人，站在了孙无情对面。 既然还有机会，那就让他再训练一下这个小子吧。 。。。 几个小时后，孙无情喘着粗气，站在操场里，汗如雨下。 只在虚拟空间训练对肌肉没有益处，很多时候，管甚也要给他现实的压力。 “老师。”训练暂时告一段落，孙无情看着沉默喝水的管甚，终于忍不住问道：“比林市的事，怎么样了？” 他知道学院里面有“朋友”的监控，所以也不敢问太多，当然，也不敢奢求知道更多。 “我们忙我们的。”管甚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说道：“你忙你的。” “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踌躇了一下，孙无情终于决定认怂。 不论管甚会说他懦弱也好，幼稚也好，但他才是新生里知道最多的那个人，甚至，他可能知道连安然都不了解的情报。 因为知道，所以无知，所以恐惧。 秦楚安和张灵秋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在比林市被“无名”抓走，如果让他们知道“无名”已经近在眼前，或许不会用那么多时间悲春伤秋。 但孙无情明白，“无名”已经逼近了整个联邦。或许学院正在调用全部的人手去阻挡，但毫无疑问，空无一人的学院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不知道做什么，那就提升实力。”管甚再次站了起来，举起棍子的动作如呼吸一般自然：“如果能成为世界上最强的那个人，你当然有资格知道所有的秘密。” “这是一个悖论啊，老师。”孙无情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也站了起来：“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最强的人，那他怎么会允许我变强？” 这句话颇有深意，事实上，上过虚拟执法课的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最强。 最伟大的国度，敌不过贪婪的人心。 最伟大的人，也敌不过时间的无情。 成为最强，终究是不切实际的虚妄。 话音刚落，管甚的棍子再度袭来。劲风扑面，一往无前。 不管多少次，只要是举起武器，他的眼里便只有胜利。 不远处的城堡里，齐桓的眼神落在了操场中，落在那两个人身上。 他刚从医疗室出来，齐相被救回来的时候，“朋友”唯一通知的人就是他。安然则是利用自己的权限查到的。 不过，他父亲并没有任何外伤，好端端的躺在病床上。不像他从四区执行任务回来，浑身的血腥味。 齐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躺在那里，皮肤因为长期没有锻炼逐渐松弛，耷拉下来。年近五十的他，在如今这个社会还可以称作青年，却已经有了迟暮的模样。 他不喜欢这样的父亲。 就算知道母亲再也回不来，就算知道她的骨灰躺在四区的某片坟地里，上面满是杂草，齐桓都还能继续好好活着。 如果他放弃了，那连同他母亲的教诲，连同她曾经写下的句子，都会消散在风中。 即使她母亲也没有遵守她自己说的话，但齐桓要守。 所以他看不起齐相的这副模样。如果他早些振作，没必要让齐相收拾如此破烂的摊子。 但现在，他似乎连清醒过来都做不到了。 “朋友”没有给过多的解释，但从结果来说，它没能唤醒齐相。他被怀疑受到了精神上的攻击，暂时无法苏醒。因为齐桓是学员的关系，“朋友”正在调用计算力进行调查。不过目前还有五名学员的家属失踪在外，不管怎么说，资源都很紧张。 隔着屏幕，齐桓呆呆地站了好一会，便离开了医疗室。在路上，透过窗外，他看到了操场上的管甚和孙无情。 孙无情已经超过他了，站在管甚面前的，是他。 即使再努力，他真的比不上传说中的S级。即使孙无情没有觉醒恩赐，他也是整个学院的宠儿。 而齐桓，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B级学员。 但他想起了陈思安的一句话。 没有来生，没有前世。人活一辈子，只能靠自己。 “老师，孙哥，能加我一个吗？”很快，齐桓出现在楼下的操场，从角落捡来一根棍子，大方地走上前。 “来。”孙无情满头大汗，看到齐桓，挑了挑眉毛，露出挑衅的笑容。管甚看到他，也微笑点头。 机会总是由自己争取的，即使做不到最强的那个人，也不能放弃对进步的渴望。 还是那句话，齐桓其人，颇有君子之风。 不论是管甚，还是孙无情，都对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多了一丝敬佩。 时间渐渐流逝，深夜，孙无情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宿舍。难得的训练让他浑身舒爽，躺在床上，好一会才意识到手环在震动。 又是一道消息，来自安然。 最近她似乎经常给自己发消息，孙无情很少使用S级数据权限，他总是习惯了在首都外接受“朋友”的帮助，在学院里，很少主动查询某件事。 但安然不同，她的职责，就是不断的收集新的情报和知识，以佐证自己的预言。 “政府下了决定，七天后，管二要移交联邦监狱。” 塔楼上，安然看着发出去的这条消息，痛苦的闭上眼睛。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押送管二· 当晚，孙无情一宿未眠。 他戴着虚拟设备进了那间秘密洞穴，但没有见到安然的影子。他自己当然也查到了政府的机密文件，七天后，管二就要从学院被押至位于首都外的一座监狱。 联邦最大的监狱，皮里斯监狱。位于临近卡梅尔城的一片空旷地带，当然，主要建筑也是在地下。皮里斯监狱方圆百里外都是戒备森严的开阔地带，就算是地底，监狱外墙都安装了最先进的传感器，里三层外三层把牢房死死包围起来。 那里是联邦重犯余生的家。 而这一次的转移，是正规操作。按照流程，管二迟早要去皮里斯监狱报道。 学院地底并不是关押囚犯的地方，只是还有很多资料需要从管二嘴里套出来，包括晓议员叛变的过程，都让学院重新掌握了更多的资料。 但也让他们明白，教唆议员叛变并不是“无名”的主要工作，他们甚至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上面。联邦地底大大小小无数的窟窿，不过是他们为了安顿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东国人做的临时居所。 但现在，联邦的形势变了。 只是轻轻一搜，借用孙无情的S级权限，就能看到无数东国人被各种理由驱逐出境的报告。一行行数据和指标浮现在孙无情眼中，联邦的不稳定因素因为越来越多的黑色地带被发现而增加，而随着各种各样的驱逐手段的使用，联邦内的东国人在减少，由“朋友”计算出的安全指标正在不断的恢复正常。 每分每秒，“朋友”都在使联邦的一切不稳定因素，排除在概率之外。它甚至不需要像孙无情一样睡觉，提乌斯学院和执法者们正在疲惫的配合它的工作，清理联邦剩余的“无名”。 而在这个时候，带走管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杀鸡儆猴？还是人体研究？ 但就算这样，安然学姐为什么要向自己强调这件事呢？ 难道让自己知道，未来有可能往好的方向走吗？ 他想不通，又不敢去塔楼打扰她，于是一个人在床上闷着，直到日出东方，他才慢慢睡去。 人类就是这样，如果睡不够，就很难保持精神。 所以他这一睡，并没有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走路声。等到日上三竿，他走出公共休息室，才发现有些奇怪。 今天的学院，要比往常安静。孙无情甚至注意到了地毯上有轮子滚过的痕迹，似乎有人拖着行李箱从这里离开。 公共休息室连着不少宿舍，孙无情侧耳聆听，发现只剩几间房还有动静。 今天没课？孙无情皱着眉头调开了课表，即使老师们不在，“朋友”依然可以给他们安排课程。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星期剩下的课全部变成了灰色，并没有给出上课时间。 那一瞬间，孙无情感觉到一股谜团开始笼罩在他周围。 很多事情他不知道，所以很多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 人死了，没了？不对，这里有人走过，步伐齐整，没有丝毫慌乱。 留给孙无情最后的信息，就是安然发给他的那句话。 他转身回寝室，带上了虚拟设备，再次调用了S级数据权限，企图搞清楚昨晚或者说今早发生了什么，但一无所获。 所有信息，他都没有权限查询，有比他权限更高的人下了命令，计算机向任何地方发送的消息，他都查不到。 就在这时，手环发来了一条消息。 “出来训练。” 孙无情走出宿舍，城堡里只响起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学院比平时要安静的多，本来城堡就只有新生在使用，二年级生会下地底训练，现在，更显得这城堡空旷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他走到了操场，看到了正在训练的管甚和齐桓。这两个武夫，真的是一天到晚都在练。齐桓的基础很好，即使孙无情后来居上，他也在管甚的教导下每天进步。 更何况他觉醒了刹那恩赐，说实话，除了管甚，很少有人能正面接住他的攻击。即使是孙无情，也是抱着耗光他体力的打算。 这个恩赐重新燃起了齐桓的希望，只要他能继续练下去，他甚至可能超过管二，力压管甚。他父亲已经安全回到了学院，剩下的日子，他要追求最强。 如果这两个人继续成长，真的说不好谁更厉害。当然，前提是孙无情依旧没有觉醒属于自己的恩赐。 孙无情看了一眼管甚，校长不知道有没有回来，如果没有，或许唯一能发出这些命令的，就只有负责安保的管甚了。 “过来训练。”管甚面无表情，丢给他一杆冷兵器，没有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自从那一天，孙无情就很少见到其它同学。张灵秋到是还在，齐桓在，常清风也在，江庞据说同张休离开了，但还是有几个人留了下来。 不过，留下来的人，似乎都有恩赐。还有几个最近觉醒恩赐，但比较面生的同学。 他们在食堂碰面，都发现了很多人离开的事实，但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交谈。偌大的餐厅，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这怎么回事？”张灵秋坐在孙无情对面，小口喝粥。秦楚安的事她能暂时放下，毕竟她的梦想是要当张晓晓那样的女人，自然是每天流连阿瑞斯系统难以自拔。 “我不知道。”孙无情摇头，看了一眼端着一大盘牛排坐在角落的安然，发现她真的很喜欢吃肉。 是不是用恩赐的人食量都很大。孙无情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小口喝粥的张灵秋，但她面前的碗简直可以用盆来形容。 “你没收到消息？”张灵秋很惊讶，说道：“我问了一个离开的朋友，她说学校让他们回家休息几天。现在不是所有的家属都接到首都了嘛，她们就带自己家里人出去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留下。” “回家休息？”孙无情看了看日历：“现在快要入春，回家种田？我怎么不知道学院还会放春假？” “别开玩笑了，我觉得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孙无情低头吃饭。不管用什么部位来思考都能看出问题，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原因。 信息，被封锁了。 这是一个信息比任何时候都多的时代，也是一个信息比任何时候都少的时代。 不远处的明月安然可能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但从她特地找孙无情这一点来看，守口如瓶已经是她的习惯，从她嘴里孙无情并没有把握套出任何话。 难道只能等？ “我不知道。”纵使有千言万语要讲，有无数的秘密想要吐出来，但最终孙无情只回答了这一句话。 这不是他第一次习惯性的隐瞒真相了，似乎从“朋友”到安然都在教会涉世未深的他一个道理。 要保守秘密。 “这两天秦楚安没有给你打电话？”孙无情转移了话题。 “联系到是常联系。”张灵秋给他看他们两个的对话消息，无非是这个公子哥又在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但话语之间，没有透露出任何端倪，但这更让张灵秋怀疑了：“但是有时候会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在哪里，说实话，有点担心。”张灵秋皱起了眉毛：“我这几天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昨天还做了噩梦。” “别瞎想太多，有时间主动和他聊聊。”孙无情没有在意她语气里的担心和寂寞的神情，还在思考着怎么从安然嘴里套出他想要的资料。自己的S级权限还能查到什么，还需要再下一次地底吗？ “过两天我找一下他。”见孙无情陷入了沉思，张灵秋端着盘子提前离开了。 安然往两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经意的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接连下来的几天，孙无情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见不到安然。他想上塔楼，结果发现自己进不去顶层，细小的电流把通往顶层的楼梯封死，孙无情能感受到墙壁间巨大的电压。 甚至，就连川乌也找不见了。曼珠还在，深夜里，还能看到森林中发出明亮的流光，但他似乎不再留恋塔楼上的书架，而是没日没夜锻炼自己的恩赐。 曼珠是不知情的，忘语也是，整个学校，即使很多人感觉到了不对，但鲜有人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什么时候发生。 但孙无情知道。 换句话说，他觉得安然是故意让他知道。 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一个计谋圈套？ 孙无情更相信前者，换句话说，他相信安然是在为学院的未来着想。“无名”正在破坏联邦的秩序，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孙无情都应该试着尽自己的一份力。 毕竟联邦现在有他的朋友，有张晓晓，还有忘语。 如果他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应该配合行动。 一天，又一天。孙无情每天同管甚和齐桓一起训练，剩下的同学各自锻炼自己的恩赐，七天转瞬即逝。 当天晚上，孙无情没有睡觉。 押送管二的时间，是半夜两点。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缓缓睁开。 如果孙无情想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就要先迈过这一关。 他抬起头，城堡外，响起了数十架武装直升机的声音。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临死反扑 先前说过，提乌斯学院被一层光学迷彩笼罩，类似于政府大楼，如果没有权限走近，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现在，管甚打开了这层屏障，唤醒了学院的自我防护系统。数以千计由“朋友”控制的地对空反制武器和无数的微型作战机器人开始布满整座城堡，孙无情眼看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蜘蛛型机器人爬上他的窗口，腹部里隐隐有红色的激光闪过，里面应该是装备了镭射炮。 但可笑的是，政府不会给学院如此大的武装权限，管甚只是一个守门人，一个能打开学院安保系统的人，但并没有权利能控制它们，比如让这些机器人轰炸国务院。 操控这些机器人的权限，在首都的“朋友”手上。 而牵着这条链子的手，是来自数据中心首席数据分析师，严责。 此时此刻，严责正和几十位数据中心的同事盯着面前的大屏幕，成千上万绿色的指标悬浮在他们头顶，包括直升飞机内的空气压强，四处飞散的电磁波，都由“朋友”精准监控，任何事件出现异常的情况，都被排除在概率之外。 而严责，也是除总统外，唯一有权力控制在场所有部队以及机器人的人。 说来有趣，严责自己也来自提乌斯学院。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首都的首席数据分析师，而现在，似乎只有提乌斯学院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朋友”对每一个新生儿的基因监控，让学院获得了源源不绝的人才。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趋势。 几十台大型武装直升机正缓缓悬浮在城堡上空，装备了反重力引擎、电子迷彩和声呐武器的城市作战用武装直升机，一直是战场上的噩梦。上面搭载着几百架巴掌大小的无人机，智脑可以随时切换成独立运转的状态，只要能源充足，它就是一台凶残的杀戮机器。 这样血腥的东西，向来是不能进学院的。孙无情大概能明白让其它新生临时休假的原因。拥有恩赐的他们，身体素质要比其他人强得多，万一发生意外，也有自保的实力。尽管没有任何消息让他们参与管二的事件，只是很诡异的，把他们都留在了学校。 而学院里唯一承担这个任务的人，只有管甚。 今天要押送的犯人，是他的弟弟。 城堡地底，三百层的空间内，是人类无法凭借武力突破的一层天然屏障。说实话，这里可能要比皮里斯监狱更安全，如果只是关押管二一个人。 但问题在于，管甚是学院安保系统的管理人，考虑到管二的身份，政府通过了转移关押地点的提案。 不过就连严责也不清楚，定下这个时间的总统先生，究竟出于何种考虑。 首都数据中心拥有整个联邦的数据，严责知道，提乌斯学院几乎全部的作战力量，都涌到了联邦各处。追查“无名”的下落，驱逐非法居住的东国人。对方明显在酝酿着反抗的计划，但到现在为止，学院的校长还未传来更多有利的消息。 林卫永远在第一线，是连“朋友”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很多事情，严责也不明白。所以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这次任务上，城堡的塔楼之间，那个眼熟的身影。 孙无情长得真的很像他父亲，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股冷冽的杀气。 嘀。一声轻响，画面从城堡转到了一架电梯内。无数的摄像头悬浮在管甚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 三百层下，金属大厅内，爱丽丝老师正站在中间。尽管没有恩赐，她依旧是学院的负责人之一。 她和管甚没有太多的利益关系，联邦的杀手工会和“无名”不共戴天，准确说来，管二是她的敌人。 所有的操作，都由爱丽丝经手，管甚只能看着。 很快，地底，一个巨大的正方体金属被推了出来，看起来像一个魔方，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着奇妙的刻纹。 这个囚笼由“朋友”制作，没有人理解这些花纹的含义，但如果用别的武器去试，你会发现很难击穿这个金属块。 它永远在用人类无法理解的行为去达到人们的目的。 被锁在里面的管二不见天日，被打了强效麻醉剂的他沉睡于其中，通过计算过的氧气含量刚好够支持他被送到皮里斯监狱。政府还不敢冷冻他的身体，这会损伤他的大脑。 不过这样就好，没有人可以从里面打破这个方块，更何况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更何况这个方块不受电子信号的控制，它就是一个大铁疙瘩，没有密码，如果要救出管二，就必须使用最原始的蛮力。 管甚看了这个方块一眼，没有说话，让开了向上的通道。 孙无情远远看着，城堡外的草坪终于裂开了一个口子，他看到爱丽丝和管甚的身影缓缓出现，这一刻，所有的直升机都做出了反应。 将近百名联邦军人从两侧的直升机落下，黑洞洞的枪管包围了两名老师和管二。与此同时，位于最中央的一台直升机依靠着反重力装置稳稳降落，如果仅仅从外部看去，每个人都会惊叹于里面飞行员的操作水平。 但事实上，这是这支部队中，唯一一个完全依靠“朋友”操作的直升机。 如果完全是“朋友”来实施这次任务，便存在着敌人利用电子入侵网络的危险。这种入侵一本万利，只需要足够的计算力，便可以干扰整个行动。 所以联邦动用了军队，配上了较为原始的枪械，但也同时面临着一个问题。 程轻命。 这是这几十年来逐渐被证实的事情，联邦在不断的向“无名”渗透自己的力量，同时，程轻命也在不断挖联邦的墙角。他的恩赐存在着让人失去自我，遵循某种命令的表现。至今，联邦都无法摸清，他到底见过多少人。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场奇怪的任务。 联邦不相信人，人不相信机器。 所以两者都要有。 首都内不允许“朋友”来自动驾驶，但因为程轻命的关系，今天也有了例外。 夜色里，寒风猎猎。管甚背着他的长棍，直面无数的枪管。爱丽丝似乎有些畏寒，失去了恩赐的她，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自信，金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就连那傲人的胸围，也被藏进了黑色紧身衣中。 她任由两个机器人接过这个铁块，运到了那台最中央的直升机内。下一刻，所有人收起枪，重新回到了他们的直升机内，管甚也坐进了其中一架。 他看着站在下面的爱丽丝，她从此不打算再参加任何作战任务，她所能做的，就只有在他们身后挥手。 然后管甚关上了舱门。 到目前为止，一切平静。 但没有人注意到，管甚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他的长棍。 孙无情看着铁块被运到直升机内，宁静的夜空重新打开通往政府大楼的缺口。从这里到皮里斯监狱，只需要半个小时，管二会重新被关进牢房，等待他的，或许是死亡，或许是永远的暗无天日。 似乎很快就会结束，孙无情皱紧了眉头。爱丽丝已经走回了城堡，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在那座孤独的塔楼顶端，安然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放在了胸口。 就在这时，位于数据中心的严责，观察到了一个指标的变化。 其中一台直升机，位于机身下的枪口，开始转向。 从那个驾驶员输入转向指令的那一刻，代表着危险的指标迅速变红。但还没等严责反应过来，巨大的警报声在数据中心响起，所有的指标在刹那间变成了红色，铺天盖地地朝数据中心的众人压下。 有系统入侵联邦超级计算机。 状况和上次一样，来自联邦各个隐秘地区的计算集群，地址显示，这些都是联邦还未探查到的地底空间。 但数量太少，在严责看来，这只是“无名”的临死反扑。 不过，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朋友”。 图像再次传回的一刻，严责看到的是一片火光。 总共两台直升机，掉转枪口，从里面射出的，不是普通的穿甲弹，正是对付大型智能作战机器的电磁爆破。 拳头大小的弹头划过几道精准的弧线，砸在了最中央的那台直升机上。瞬间，强大的电磁信号如一柄重锤，砸进了控制直升机飞行的智脑系统里。在加上来自外部对“朋友”的攻击，那台直升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控制，黑色的铁块开始往地下砸去。 越是精心的策划，作战的时间便越短。 这一切，只发生在两秒内。如果复原当时的场景，他们会发现那两台直升机的驾驶员，从老老实实驾驶飞机，到切换作战指令的整个过程，面不改色。按下开火的按钮，需要一串复杂的操作，但很明显，他们早已烂熟于心，没有一点犹豫。 这一秒，联邦内，“无名”这几十年来布置的计算机设备，统一向首都发起了进攻，让“朋友”出现了短暂的破绽，没有躲开这几枚电磁爆破弹。 直升机开始向下坠落。 下一刻，射杀两名驾驶员的命令传来。严责毫不犹豫的命令“朋友”接管这两台直升机的驾驶，同时，他冷静的声音传遍了所有人的通信系统，当然，也包括管甚。 “行动开始，清除所有反抗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猛兽脱笼 安然究竟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几个人？孙无情狂奔下楼，心脏剧烈的跳动。刚才直升机停住并坠落的那一刻，一股凉意渗透了他的脊背，仿佛一盆凉水泼下，空气都似乎凝结。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盯紧了这里，盯紧了提乌斯学院。 今天这件事情，安然肯定早就料到。但依她的秉性，又会告诉多少人？ 押送的人是管二，现在出了变故，就是有人要救他，那管甚知不知道？ 如果管甚知道，有人要救他弟弟，那他的所作所为，还能称为公道么？ 冲下宿舍，跨过中庭，学院城堡那座最高的塔楼被走廊围绕着，孙无情抬头看了一眼，那里似乎有一片白色的衣角闪过。 就算这样，也还在学姐的计划中吗？ 开学典礼的大厅被他甩在身后，一只脚踏在墙壁上，整个人瞬间转过了九十度的弯，压在头顶的哥特式的石砖瞬间消失不见，他来到了城堡的正门。 在他面前，是一片火光。 那架直升机终于落到了地上。 无数的机器人散开，在空中织起了一张漆黑如墨的大网。夜色下，数百道红外线集中在那架坠毁的直升机上。 现在的武装机械，所用的材料已经告别了之前的易燃物。不使用汽油，新材料让它们能储存大量的电能，满足航行的需要。 现在在燃烧的，只是因为电磁爆弹而损毁的电路。送回去让“朋友”重新蚀刻，又是一架完美的武装直升机。 所以火很快就灭了。 但并没有人认为是结束。 让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即使联邦再如何谨慎选择参战部队，依旧混进了程轻命的人。他的恩赐让联邦总是打得联邦措手不及，不论自动化再如何普及的今天，政府总还是需要人手去运作。 而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就有被他控制的风险。 政府甚至都没查到他曾经就职于量子计算机对外公共策略部门，在那个监控还未成熟的年代，实在是有太多的空子可钻。别说普通人，就连政府要员，也被混乱的数据冲昏了头脑，一直到“朋友”建设成功，这个情况才有所改善。 但现在看来，程轻命一直都在。 叛变的两名驾驶员，都出生自首都，家里履历清白，有权有势，但根本查不出他们和谁见过面。 程轻命不除，联邦真的永无宁日。 这也是林卫一直在做的事情。 但现在，还有他们需要面临的问题。 对方的下一步，在哪？ 两名驾驶员已经被杀掉，运送管二的那台直升机已经损毁，是等政府再派一架过来，还是换一架直升机？ 还是，终止这次任务？ 如果继续把管二关回学院，再次排查对“朋友”发起进攻的埋藏在各地的服务器，“无名”的力量又会被削弱几分，联邦没必要继续落入他们的圈套。 但“无名”真的会让他们如愿吗？ “把犯人带出来。”严责随机选择了一个士兵，他不相信就算这样，也能碰到程轻命的人。 所有的枪口都盯着那名士兵，包括管甚在内，看着他独自走向那台直升机，打开舱门，拉出了锁住管二的金属方块。上面没有多一丝一毫的划痕，依旧光洁如初。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被选中的士兵当然不会那么巧就是“无名”的人，但不代表他的队友不是。 也就不代表，他的身上不会被藏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联邦士兵中，有一个人偷偷按下了藏在手腕处的一个小装置，这是一个触发器。下一刻，经过调整的电信号传遍场间，唤醒了不少士兵身上被他藏匿的小东西。 联邦总会是需要一个人上前去查看情况，他不知道谁会被选上，于是把这个装置偷偷按在了不少人的战服里。 现在看来，运气站在他的这边。 电信号散开的一瞬间，便立刻被“朋友”捕捉到，但还没等警报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名接近直升机，带着金属方块的士兵肩膀，亮起了一道蓝光。人类肉眼不可见的波长正以此为中心，像水波一样荡开。 最先碰到的，就是那个金属方块。 然后，悄无声息的，那块一人多高的金属体，消失了。 没有解体的过程，没有任何外力，仅仅是碰到了这一段奇妙的波长，构建这个金属块的所有原子，都仿佛接收到了一道命令，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在原子层面上，只要原子间的键发生了变化，所构成的金属分子，就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换句话说，这一刻，这块金属变成了别的东西。 而下一个瞬间，仿佛野火掠过草原，仿佛春风吹散灰烬，就连那架近在咫尺的武装直升机，也化成了一地齑粉。 以这个士兵为中心，方圆十米范围内的所有金属，包括他手持的步枪，包括悬浮在他身边的微型机器人，都变成了别的模样。接受不到电信号，即使他们还是铁，也是一地废铁。 与此同时，远在百公里外的数据中心，严责等人接到了“朋友”传来的结论。 这是原子重构的手段。 简单来说，这就是秦楚安的恩赐。 他能创造一把武器，也能毁了一把武器，就像现在这样，这一段模拟他的脑电波形成的波长，让原子接收到了这种神秘的指令，就像给计算机编码一样，让它们做出了某种举动。 解体。 “击毙！”严责话音未落，已经有人端起了枪，枪声响过，精准无误的命中那名士兵的脑袋。 但是，开枪的人，反应似乎有些快了。 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黑暗中，藏在队伍后面的管甚看了他一眼。 看着他在扣动扳机后，迅速的往死去士兵的尸体靠去，看起来是上前查看情况。 但动作太迅速了。 “十七号！”面对这名士兵的举动，连严责也迟疑了一秒。就算是“朋友”，也没有感受到这个人的敌意，真的判断他是去检查状况的人。 然后这名士兵把手伸向了腰间，摸出了一枚闪光弹，按动上面的按钮，很随意的往头顶一抛。 所有人的画面被白色所占据，就连隔着屏幕的严责，也被光刺中了眼睛。 但这不妨碍他冷静的发号施令。 毕竟在场的，成百上千的机器人，它们可不依靠人类的视力。 “击杀。” 几百道镭射光穿过白昼一般的光幕，精准无比的射进了那名士兵的身体。红外线勾勒出了他的轮廓，显示他朝原来直升机所在的方位猛扑过去，然后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可以从这种枪林弹雨中生还。 但如果是“无名”，不可能想不到这个结果。 “检测脑电波。”严责皱起眉头。 根据“朋友”的研究，拥有恩赐的人类，在使用恩赐时会发出独特的电波。这种电波就像一道道命令，金属能听懂，草木能听懂，天地能听懂。也正是基于此，刚才关押管二的金属牢笼和那架直升机消失的时候，“朋友”已经解读出来了这个手法。 他们模拟了秦楚安的脑电波。 如果比林市的数据监控像首都一样完美，他们可能会追查到，当时正在逃命的秦楚安，手臂受了不轻的伤。 流了很多血。 其中一部分，由白大褂收集起来，进了程轻命的口袋。 所以现在，当严责看到这个扑过去的士兵倒在血泊中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检测场间的脑电波。 事实证明他想的没错。 狂暴的，无法解读的电磁波长正在场间肆虐。风暴的中心，就是那名士兵倒下的地点。 那里，正是原来的金属牢笼所在。 现在，那里趴着一个半梦半醒的废人。 管二不仅是被注射了足以弄晕大象的镇静剂，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算他醒来，也不可能有所行动，说是废人，也不为过。 但这一次，扑到他面前的，是一个医生。 作为医生，便要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意思是死了也给你救回来。 战衣下，孙无情在梦里见过的那张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痛楚。 因为他习惯了。 所有的伤，所有的疼痛，他都会治好。他身上被镭射光打穿的几十道血洞，都已经止了血，只要没打中大脑，几乎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 当然，不论是他自己的伤，还是别人的伤，他都可以医。就好比齐相的病，即使联邦判定为绝症，他也依旧成功的延续了他的生命。 这都多亏了他的恩赐。 借着闪光弹的掩护，短短几秒之内，倒在地上的管二，手脚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掉的经脉重新连起，奇异的光芒随着血液冲进大脑，就连被抑制的细胞都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醒了过来。 入眼是一片光明，让他以为他来到了天堂。 如果不是那一根长棍，他真想一直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这个时候，孙无情刚好赶到城堡的正门。 他看到，管甚跃上了半空，举着棍子，砸进了那片光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昨日朋友 轰！ 预料之中，管甚砸下去的棍子，向来引得地动山摇。 但如果这就结束，也未免太简单了。 烟尘散去，光芒散尽，孙无情这才发现，联邦军队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管甚势如破竹的杀气下，“无名”依旧失去了踪影。 这名医生的恩赐，按照“朋友”的说法，这叫————应激性细胞自愈综合征。 通俗点讲，可以称之为“不死”。 不死并非是长生，只是唯一能收走他们的生命的，应该只有时间。如果不是整个人被炸成碎片，他都有办法复生。 而在他手边，只不过是一个被挑断手筋脚筋，被注射镇静剂的管二。修复他的身体，只需要不到十秒。 十秒，当管二睁开眼睛的一刻，正好看到从天而降的那根长棍，依旧一往无前。 他睡了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 但不管怎样，这支棍子，是来杀他的。他没看到管甚的脸，但本能让他做出了反应。 当棍子砸下的一刻，伴随着两声极重的踏地声，站在城堡正门前孙无情，立刻感觉到了两股劲风扑面而来，仿佛两颗陨石砸向他的脸。 生死时刻，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孙无情本能的朝一侧扑去，勉强躲过了朝他伸来的一双大手，紧接着，他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接住，下一刻，所有的风都停了。 管甚站在孙无情身后，看着不过十步外的管二，还有那名医生。他似乎不在意自己的脸被管甚看见，联邦战服上的头盔自动褪下，露出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一眼看去，正直得让人心生恐惧。 好像很久没见了，管甚看着自己兄弟的脸，才发现管二已经是瘦骨嶙峋，只有那双眼睛里，依旧闪动着复仇的火焰。 这也难怪，在关押期间，只要不损害他的大脑和健康，联邦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如果不是这几个月的疏于锻炼，刚才孙无情就已经被他抓住了。 现在，他们身旁就是提乌斯学院的城堡，联邦军队，远在百米之外。这里，是这片空旷之地唯一的屏障。即使城堡里埋藏着更多的机关，也比在草地上面对着数百个联邦士兵和机器人的枪要安全。 “原来你就是‘三号’。”管甚看着那名医生，眉头紧皱，似乎在理清思路：“但你怎么会被选进作战部队？” 管甚是清楚政府的办事手段的，自从知道了程轻命的存在，所有的机密作战任务，只会选择从小在联邦长大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绝对忠诚，而是政府依旧相信，程轻命在卡梅尔城内，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势力。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 程轻命在对“无名”的作战中被命名为一号，同样，还有二号和三号人物。除了穿着白大褂的二号已经被孙无情看到，并且通过他和“朋友”特殊的联系把他的资料上传数据库，三号依旧隐藏在一团迷雾中。 “因为我确实是联邦特种作战部队的一员，一直都是。我的爷爷是前联邦CIA副局长。”医生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没看到正在向两人逼来的联邦部队，这其中，更是有他朝夕相处的战友：“我是在七年前觉醒恩赐。和‘无名’的联系，是在五年前。” “但‘无名’应该不会让联邦人当干部，还是说，你已经是程轻命的人？”管甚看着那名医生的脸，即使他的皮肤并不是联邦人常见的白色，但蓝色的双眸，已经凸显出了他拥有联邦白人的血统。 而在CIA就职过的祖辈，也说明了他的来历纯正。 “没错，往上数五代，只有我祖母一人来自遥远的东国。我确实是联邦人。”医生听到这里，一声轻笑：“程轻命的恩赐在发作时会夺去人的心智，就像在他们脑袋里种下虫蛊，他甚至都不一定能控制这个恩赐的发作时间。能做到刚才的事，他现在一定在首都周围，在最危险的地方。但很抱歉，我做的一切，遵循我自己的想法。剩下决心的来源，只是我那名来自东国的祖母留给我的遗产。” “为什么？你没有必要回答的那么清楚。”沉默了一秒，管甚只挤出了这句话。 不仅是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也是再问他为什么会把所有的事说出来。 “我是为了这个联邦。”医生到是回复得很快：“管甚，你会看到的，世界将迎来巨大的变革，而今天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历史会证明，我的生命是多有价值。很多事情，你也不希望我说出来，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在。” 他的眼光落在了孙无情身上，闭上了嘴，只是微笑着。这是医生第一次见他，但却不是孙无情的第一面。 但究竟为什么，即使身处于联邦最核心的地带，他也依旧如此从容不迫？ “最后一个问题。”管甚重新握紧了手里的长棍，看向管二，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即使你们“无名”费劲心思救出管二，那又如何？ 这几个月来，我依旧在训练，但管二却在退步。 且不说他拥有恩赐，就算是他当时的全盛时期，自己也亲手把他抓回了学院。 更不用说他现在手无寸铁，身边还只跟了一个拖后腿的医生。 但管甚知道这不是结束，因为安然没有告诉他结局，只在最后给他说了四个字。 不忘初心。 所以他背着棍子跟来，如果要战，那便战。 他生来就是为了攀登人类武学的巅峰。 医生没有接下他的问话，因为联邦部队的子弹已经朝他们射来。 下一刻，孙无情眼前的画面不再静止，医生的笑容似乎还停留在原地，但他的影子正在迅速的往城堡内奔去。 与此同时，管甚的手离开了孙无情，同管二撞在了一起。名为刹那的恩赐在管甚周围掀起了一阵暴风，管二的双掌直取管甚的腰腹，其力千钧，仿佛惊涛骇浪。 “把三号抓了！”管甚留下这一句话，顺势把孙无情踢离了这片战场。 孙无情没有犹豫，眼前是城堡内柔软的红毯，他借势一滚，抬起头，医生的身影就快要消失在拐角。 看来他实力也不俗。 但只可惜，他选错了对战的场所。 这里是提乌斯学院的城堡，而孙无情是学院的S级学员。 他戴上了给执法者配置的眼镜，下一刻，医生的行动轨迹便完整的呈现在他眼中。 孙无情不明白的是，这里是联邦的首都，是最中心的区域，即使三号再怎么逃，他也不可能逃出联邦的追捕。 意义何在？ 没有多想，孙无情双腿一蹬，从城堡的外墙抄近路赶到了医生的面前。还没等他落地，就听到了一声极响亮的枪声。 走廊上，常清风已经和医生战在了一起。 这几天他一直没法入睡，不只是孙无情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感觉到学院在酝酿一件大事。而今天直升机的声音一起，他就离开了宿舍。 然后，他也收到了抓捕“三号”的指令。 严责通过“朋友”，告知了城堡里正在逃窜的三号的位置，但至于具体该如何行动，他没有权利过问。 但现在看来，其它的新生，也没有得到明确的指令。 常清风是正巧碰上的。 他的恩赐是虚化身形，尽管速度没有“刹那”快，但胜在不受重力影响，进攻的方位可以随心所欲。 一把手枪，一把军刀，这是王清野给他拟定的作战手法。 短短一个照面，常清风手中的枪就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击中了医生的腹部。 与此同时，孙无情落在了医生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封死了他的退路。 正常的剧情，是要对反派说几句话，或者反派捂着流血的腹部说几句话，然后死于话多。 但现实是，常清风再度化作一道清风，孙无情落地便立刻弹起，手中的军刀直接招呼医生的要害处。 他只来得及笑笑，不顾袭来的刀刃，大展拳脚，用拳头击退了两人。 但他的大腿动脉，被淬过毒的刀刃割破，而他的脖颈，更是被孙无情划出了一指深的伤口。 血流如注。 正常的战斗里，很少会出现这样拼命的场景。对方用两道致命伤，换来了孙无情脸上的一块红印。 又或许，对医生，对“三号”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上致命伤。 沉重的脚步声再响起，又一次接近医生的孙无情发现，刚刚划过的伤口早已经消失无踪，医生的脖子，依旧光洁如初，看不到一粒血珠。 “至少要用炸弹。”医生苦笑，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体做过很多实验。即使是被击穿心脏，身体也只是感到一阵寒冷，然后伤口就已经消失不见。 对他来说，想要用手枪和军刀杀死他，难于登天。 但毫无疑问，仅靠孙无情和常清风两人，已经是他解不掉的局。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配合，医生根本移不开脚步。只要再坚持几分钟，联邦军队就会涌入城堡，生擒这个联邦的大罪人。 本应该如此，如果没有出现那根长棍。 一根长棍裹挟着破空之势，擦过孙无情的肩膀，砸进了医生脚下的地板。 “齐桓？来的正好，把这个人……”孙无情大喜，但下一刻，他的视野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拳头。 绝对的速度，便意味着绝对的力量。 咚。 孙无情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了墙上。 “齐桓？！”常清风大惊，但医生却没有一丝迟疑，伤口瞬间修复，反手一刀，刺进了常清风的肩膀。 现在，这里，是战场。 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是昨日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今天的敌人。 齐桓拔出插进地板的长棍，站在医生身旁，双眼无神。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赋恩赐 提乌斯学院城堡内的构造并不复杂，从城堡大门进入，首先是巨大的宴会厅。开学典礼和重要的新年晚会，都在这里举行。 再往后，是五层的主体塔楼，全是供给新生上课的教室，还有食堂和公共休息室。 而现在，孙无情等人所在的位置，还要再靠后一点。这里是城堡侧面的一处走廊，和最中央明月安然待的塔楼相距不远，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堡外的青青草地和璀璨的夜空。 很久，很久，这里没有发生过这样血腥的战斗了。 这一次，对方带着赤裸裸的杀气而来。击中孙无情的拳头，没有留一分力。 直到现在，孙无情才知道这几天的训练中，齐桓应该是留了实力。 真的快，而且痛。 “什么情况？”孙无情有些晕乎的站起来，常清风守在他身前，正对着站在走廊中央的两人，神色凝重。 在他们不远处，“无名”的三号和齐桓正站在一起。 是的，“无名”曾经抓了齐桓的父亲，曾经在四区打得他半死，现在他却和他们的干部站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孙无情的心就沉了半截。 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程轻命？” “孙哥，你说什么？”常清风没听清孙无情的小声嘟囔，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昔日的同学身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齐桓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个穿着联邦军装的人难道不是敌人？ 但两人似乎没有攻上来的打算，孙无情正疑惑，下一刻，便听到了剧烈的打斗声。 听起来就像是棍子砸碎墙壁的声音，这个声音，孙无情一直很熟悉。 站在走廊中央的医生和齐桓侧过身，从他们身后，城堡正门走向这里的通道，一个身影正飞速的在躲闪逃窜。 不一会儿，管二也和医生站到了一起。管甚提着棍子，待看到齐桓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这不可能！”管甚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能猜到管二的押送环节会出问题，但安然并没有告诉他，“无名”的后手在哪。他甚至准备好了长期追捕行动的准备，却没想到三号一股脑儿扎进了城堡内部。 整做城堡，他了如指掌，没有任何可以被当做武器的东西。 当然，除了被留下来的学生。 但去留的名单不是他定的，是“朋友”，连他都疑惑，为什么只留下来拥有恩赐的人？ 现在，看到这一切，一股凉意涌上管甚的脊梁，他开始意识到，正如三号所说，今天的事，是改变整个联邦的一件大事。 “我知道你惊讶什么，确实，程轻命不会对学院的人出手，不仅是因为会暴露自己，更是因为他很难控制拥有恩赐的人类。你们的计算机可以轻易的用数据预测出最不可能被控制的人，所以留下了这些拥有恩赐的新生，但很抱歉，这正是我们的目标。”一边说话，医生也不忘把一只手搭在管二身上。被管甚打出的伤口和断裂的骨头在瞬间便修复好，与此同时，他也在提供对方感兴趣的信息。 很多消息，他都能说，也必须要说。 “程轻命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现在开始，展现的是二号的实验成果。”医生看了身边的齐桓一眼，后者的双眼里渐渐露出了神采，远比刚才还要生动。 然后，齐桓笑了。 孙无情认识的齐桓，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笑容里蕴含了太多的情绪，像是轻蔑，又像是嘲讽。 但更像是比林市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无名”的笑。 “管甚，久仰大名。”齐桓的声音依旧如此熟悉，但说话的腔调，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管二听出来了，他回过头，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从实验到现在，正好一百二十天。细胞排异已经结束，你现在可以尽情的使用你的能力了。”“齐桓”看着管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号曾经在管二离开十二区的地底设施时提到过，他接受了刹那的移植手术，但需要有个适应过程，不然，很容易引起细胞的基因突变。 看来，今天的日子正好。 “无名”组织总共有四名干部，程轻命，白大褂，医生和管二。如果说程轻命为了让那两名驾驶员倒戈，而正藏在首都周围，那这四个人，也算是齐了。 整个联邦，整个学院，都在追查他们三人的下落。 却没想到，他们早就盯紧了这座人去楼空的学院。 为什么？孙无情不解，难道安然没有看到这个结局？ “那个小姑娘就算能看到一切，联邦也不可能把未来押在她的身上，林卫根本就是在孤军作战。更何况，她自己也没把握改变未来。如果她的预言完全准确，这场游戏，早就该结束了。”“齐桓”看着管甚，笑道：“我们的时间也不多，林卫正在到处找我的真身，究竟是他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把这座城堡毁了，就看在场的各位了。” 各位两字还未出口，“齐桓”已经打了一个响指，手中的长棍塞到管二手里，自己掏出两把大口径手枪，转身对上了孙无情和常清风。 学院对枪械的管制真的严格，他几乎找遍了每一间教室，才摸到两把手枪。 但幸好，那个姓覃的小子不在，联邦军队没到来之前，他们应该有两分钟，可以大闹一场。 下一刻，走廊上拉起了两道残影。 和管二不同，齐桓是自身觉醒恩赐，所以他的使用，没有任何限制。其速度，竟比平常还要快上几倍。 联邦部队正迅速接近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需要两分钟。 两分钟，看似很短，但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讲，足以交手上百次。 最先招架不住的，是常清风。 在场的所有人中，数他最弱。 他的恩赐适合逃命，适合暗杀，但不适合正面搏斗。就算是平时对上齐桓，他的胜算也不大。 “齐桓！”孙无情侧身一记飞踢，把“齐桓”压在了墙上：“你他妈给老子醒醒！” 尽管他知道，“无名”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孙无情不信，齐桓是这么容易被控制的一个人。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陌生。 他的腿以闪电般的速度抬起，以迅雷之势重重地点到了孙无情身上的几处要害，趁他松力的一刻，忽地闪到了他的背后，两只手轻柔地放在他的脖处，竟是打算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速度够快，就算不是所谓武功，也能轻松杀人。 这一刻，管甚正和管二鏖战。拥有恩赐的他即使疏于锻炼，一时半会两人也难分伯仲。常清风已经倒地，没有人能帮得上孙无情。 但“齐桓”依旧是笑着，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因为他知道孙无情对于联邦的重要性。 他就是要试着杀他，但如果他真的死了，剩下的游戏，大家都别想玩。 他不相信那个小女孩没有看到今天故事的结局，如果孙无情真的会死，她不会让他来。 但是帮手，在哪？ 当“齐桓”的双手落在孙无情脑袋上的一刻，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会死。 这个念头刺激的他的神经，仿佛所有的时间都慢了下来，但他依旧没有办法逃离这双大手。 他所会的一切，管甚教他的武术，张晓晓教他的作战技巧，在绝对的速度面前，没有丝毫用处。 他的身体素质才五级，就算竭尽全力，可能也难逃一死。 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根本没机会闪过，人们在生死间根本什么都不会想，走马灯都是一句空话，孙无情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如果他没有想到对策，他就要永远空白下去。 “让我来吧。”就在这时，头脑里想起一道清晰的机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像一个机器。 但说到底，也确实是一个机器。 这个对话方式，孙无情很熟悉。如果是在首都之外，他随时随地可以收到这种对话，只是首都外的“朋友”，语气上明显更闹腾一点。 “是否申请，远程控制。”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道声音来的太过及时，但事后当孙无情回想起这个瞬间，便觉得及时得可怕。 “同意。” 数据开始在他眼中流动，象征着死亡的概率急剧降低，很快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而孙无情自己，也以一种诡异的身法，惊人的速度，从“齐桓”的手中挣脱开来。他的腕骨因此折断，正常人很难忍受这种痛楚去完成这样的动作。 “认真一点，你和他不一样，我只是在辅助你，阻断你的痛觉神经。”电子音继续钻进他的大脑，语气真的和“朋友”天差地别。 “什么叫他和我不一样？” “程轻命的恩赐，会损伤人的神智，如果要保留这个人的战力，这个方法肯定不行。”声音继续说道：“但现在齐桓的表现，难道你，还觉得陌生吗？这个技术，现在不是正发生在你身上吗？” 孙无情感觉到一阵寒意。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但冥冥之中，他的瞳孔似乎往后缩了缩，眼前的一切，恍若梦境，毫不真实。 是的，他应该是场间最不意外的一个人。 因为早在半年前，十二区的地底，他就已经体会过了。 被机器控制的感觉。 现在，齐桓的身体明显是被另一个意识控制了，这仿佛魔术一样的手法，其实早就以科学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这样。 “你本来就能和我说话！”孙无情和“齐桓”对了一拳，发现自己竟然慢慢跟上了他的速度。 但对这件事的疑惑，他并没有减少一分。 “这有什么意外的呢？孙无情，你是联邦内唯一不需要媒介而连接上中央智脑的人类。即使是‘无名’，也不过是在模仿这一技术，他们的智脑，完全没有能力接管一个人类的大脑。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你的连接，是我们，是整个联邦共同努力的结果。” “孙无情，这本来就是你的恩赐。”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此为臣服 首都附近，一处幽深的地底。老旧的金属墙壁已经开始斑驳，这里就像几个世纪前的地下情报房，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机械滴滴哒哒的声音。 当然，还有坐在密密麻麻的仪器间，带着墨镜，穿着白大褂的那个男人。 突然，几粒灰尘从天花板震下，似乎有人在房间上走动。 灰尘轻轻飘进崭新的机器中，白大褂戴着墨镜，双手抱胸，静静地等待着。 长达二十年的任务就要告一段落，死亡的阴影如同悬浮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使他在人类的进化之路上已经走了很远，但依旧看不到尽头。 今天，他是否能做一个合格的启幕人？ “我都没想到，你能把地点安排在这里。”突然，灰尘停止了下落，一阵风吹进房间，它们借着惨白的灯光，开始四散飞舞。 从天花板翻下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同样带着一副圆墨镜，眼角已经多了几道皱纹，但身手依旧如年轻人一般敏捷。 “林卫的能力需要独特的标记，而这里，正是联邦中，他设置标记最多的地方，一时半会，他还很难找到这里。还有多久？”白大褂没有回头看程轻命，而是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头盔一样的设备，不紧不慢地吹了吹上面落下的灰。 “按照计算，两分十三秒。三号已经开始行动了。”程轻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计时器，上面显示着一个倒计时。程轻命把它放在白大褂眼前的桌子上，然后习惯性的检查了这个房间，有些诧异：“你这个是死房，等下难道我们原路回去？” 听了这句话，白大褂露出一道轻蔑的笑，伸手拉开了角落里的一块破布，露出了藏起来的一台仪器。一人多高，里面的封闭空间刚好能塞下一个人。 看到这个东西，程轻命的脸立刻失了血色。 “你连这个东西都能装来？”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紧了来时的入口，一边压低嗓子，在白大褂耳边低吼道：“我们怎么能暴露那么多技术在联邦面前！” “走之前销毁，不就行了？”白大褂挠了挠耳朵，直接忽视了程轻命话中他们逃不走的潜意思。他准备好了足够的药剂，可以把这台精密而贵重的仪器溶解得一干二净。 “能量呢？”程轻命显得有些急躁，猫着腰在狭小的房间四处走动，和平时冷静的表现大相径庭。 这次任务，不能出一点差错。 白大褂踢了踢脚底下冒着蓝光的储能器，里面用上了最新型的储能材料，简易的核子反应堆完全可以满足这次任务的所有需要。 就在这时，倒计时只剩下了半分钟。程轻命停下了动作，安静的立在一旁。 白大褂拿起了面前的头盔。 “他们能撑多久？”程轻命还是有些困惑，因为任务到这，这盘棋就已经不是他在运子了。 “看运气。按照研究，身体素质越好的人，当然会撑得久一点。不过他们都是新生，三分钟，就会永远的失去自我意识。”白大褂戴上了设备，同时指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设备对程轻命说道：“来，这个归你。” 程轻命叹了口气，拿起了设备。林卫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如果联邦先找到他们，那一切就会宣告失败。 。。。 孙无情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这就好像在自己的意识外套了一层战甲，身体不再完全受他的意愿行动，而是会在他的指令发出后，自动调整成最适合的战斗状态。 任何动作不规范的地方，都会被强行纠正。在孙无情身体里，就好像无数个武学大师在手把手的教他出力。 可能真的是无数个。 因为它储存着几千年来，所有有记录的武道技巧。多少人花一辈子钻研的学问，计算机能在毫秒内完成学习并运用。 现在，全用在孙无情的身上了。 但这不是教授，而是控制。孙无情能保有自己的意识，但刚刚击出的那一拳，明显远远超出了他本身应有的力量。 “很多动物能使出远高于自己体重几倍的力量，比如蚂蚁，它的肌肉构造，让生物能转化为机械能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冷酷的电子音继续灌进他的脑海：“无情，你的身体已经可以做到这一点，即使我没有控制，你也可以发挥出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 嘭。孙无情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压低身子，四肢猛然伸出，下一个瞬间，全身的肌肉迅速收缩，双掌往虚空中一按，力量集中在一点，正好按在了化为一道虚影的“齐桓”胸膛。 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出手的时机，他都达到了他所不能及的高度。 上一次，他的对手可是管二。 “你本来就能联系上我。”孙无情看着砸在墙上却拼命使用恩赐逃回医生身边的“齐桓”，优先选择了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先前我说过，我没有主动连接你的理由。我是机器，只有满足了某种条件，我才会行动。” “难道我自己不能申请连接？”首都外的“朋友”曾经建议孙无情尝试主动申请连接，但在尝试过很多次之后，他终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是你权限不够，因为你叫错了名字。我不叫‘朋友’，那是为了安慰首都外的普通人。”顿了一下，帮孙无情再次击退“齐桓”的进攻，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以后申请连接，请叫我卡尔斯。” 孙无情有些无语，他没有心情细想这个名字的含义，只觉得这台机器太过无理取闹，偏偏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在介绍这些有的没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勉强躲过“齐桓”的拳头，“齐桓”看来也意识到了孙无情身体的变化，被他划破的伤口在经过医生身旁立刻愈合，下一个瞬间，比刚才更猛烈的力道朝他面门袭来。 孙无情似乎也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桓”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流畅，和现在相比，刚才的他简直是一个要报废的机器人。 在“齐桓”的双眸中，曾经代表着沉稳和冷静的目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白大褂的不屑和嘲讽。 他不知道的是，“齐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后退三步，趴下。” 孙无情照做，轮椅急切的咯吱声在身后响起，一道洁白的流光从他头顶越过，追上了“齐桓”的身影。 无论是多快的速度，都快不过光。 管甚那边，面对这管二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他只能选择防守。但下一刻，有人帮他解了围。 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女孩。 无论是多快的速度，都逃不过黑暗。 月光照亮管二的脸，在他的身后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夺命的尖刀，永远等在他的身后。 川乌和曼珠，终于赶上了这场战斗。 “没事吧。”川乌坐在学院特制的全自动轮椅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八爪蜘蛛。他让吐血的常清风先离开，走到了孙无情前面。 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僵持，管二也离开快被管甚破坏殆尽的走廊，回到了医生身边。 两个刹那恩赐，不管是迎敌还是逃命，都显得游刃有余。 但很明显，两人的体力不是无限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半，不管是控制着齐桓的白大褂，还是刚苏醒的管二，即使有三号能治好他们的伤，也无法凭空为细胞提供足够的能量。相对于晚餐吃饱的齐桓的身体，管二首先支持不住。 更别说，站在他们眼前的，是学院内最强大的学员之一。众多老师都不在的情况下，川乌无疑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更别说，他还有曼珠。 全力释放的纯白流光，既能损害敌人的视力，凝聚于某一点的激光也能烧毁他们的肌肉，再加上，自己的影子因为迎面的光芒投影在地上。 光明永远伴随着黑暗。 黑暗里，现在是曼珠的领域。 孙无情咽了一口唾沫，想起了一件事。 杀了曼珠爷爷的，正是管二。当时他戴着面具，曼珠没有看到他的脸。 “你不想让那个小女娃发疯，就不要乱说话，不然她可能有生命危险。”捕捉到孙无情的思想，“卡尔斯”立刻传达了一条消息。它尝试计算过这个秘密告诉曼珠的后果，太过年幼的她如果失去理智，百害而无一利。 “现在怎么办？”川乌的光没有伤到身后的孙无情，但除了能隐入黑暗的曼珠还有不需要视力也能战斗的管甚，孙无情很难加入混战。 “现在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机会，来自外面的联邦部队。你们不可以有事，但他们可以送命。”“卡尔斯”的声音无悲无喜，冷静单调：“但现在，我担心另一件事情。” 在孙无情眼中，整个城堡的透视图不通过他的眼镜，而是重新印在他的眼球中，实时的分析结果涌入他的大脑，他清楚的看见，上百名联邦军人正冲进城堡。学院外，政府正在调用更多的军队。 不管怎么看，这几位“无名”都不可能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们在学院里的所作所为，掀不起什么浪花。 但这才让孙无情觉得困惑，在川乌的光芒下，奋力抗争的管二三人就像三只滑稽的猴子，在这城堡的一角跳来跳去，显得极为狼狈。 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二十秒，联邦军队就要抵达此处。管甚将会退后，曼珠将重新隐入黑暗，而在“卡尔斯”的帮助下，孙无情和川乌也能毫发无损的离开。 不该是这样的，即使孙无情快要把心放下，即使他已经听到了部队沉重的脚步声，但他大脑里的那个声音，却始终没有给出胜利的消息。 因为有一个绿点，正在向他们这里靠近。 但就在最后几秒，这个绿点停了下来。 正正好横在军队来的必经之路上。 “看来，他们准备了两个‘器皿’。”耳边，“卡尔斯”的声音显得有些呆滞，疯狂的计算终于因为这个本该代表着安全的援军的到来，走向了终点。 许多事情，都有了答案。 下一个瞬间，地动山摇，仿佛有一双大手按在城堡之上，疯狂的朝众人压下来。 那个绿色的点，也在刹那间膨胀成了红色。 她站在军队面前，校服说明了她的身份，鲜红的嘴唇和高跟鞋，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高傲，和不可一世。 是程轻命的眼神。 这个恩赐，联邦只有两个人有，虽然面前这个学生很像张晓晓，却不是她。 但她所散发出来的力量，她展现给众人的恩赐，恍如天威，恍若老虎亲至。 城堡的一部分正在这股力量下缓慢解体，众人向下栽去，在碎石瓦砾间，孙无情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隔三秋 很突兀，人生很多事情都很突兀，来的莫名其妙，来的猝不及防。 但往往决定着一个人命运的走向。 很明显，孙无情从没想过这个结局。 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猜到“无名”肯定有后手，不管是什么，他都做好了准备。 如果齐桓被控制了，他尽力去救，救不了，也只能杀了。 他的名字是无情，他自认无情，自认能下这样决心的，应该是真正的无情。 但他，能杀了张灵秋吗?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是不敢。 这才多久啊，遇见张灵秋，不过一年而已。直到今天，她也依然保留着当初见面时，强装高傲却天真的影子。所有人都宽容了她那份因为原生家庭而来的自卑，不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愿意为她的成长尽一份心力。 因为这样的女孩，值得更好的未来。 只是，或许只有安然看到了，她的未来，是这样的孤独。一个人站在联邦军队的对面，等同于面对整个联邦。 现在，她一定还保有这自己的独立意识，只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孙无情的身体随着逐渐倒塌的城堡下落，他的目光落在张灵秋的背影上，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只充斥着这些疑问。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他们能控制她? 是程轻命的恩赐，他早就见过张灵秋?可不对啊，“朋友”不是说拥有恩赐的人是不可能被控制的吗? “难道你还意外吗?”就在这时，作为整个联邦掌握全部数据的超级计算机，“卡尔斯”终于算出了全部的答案。 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孙无情听后，心就已经跌入了谷底。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你自己，就是整个联邦内，最先接触这个技术的人。”“卡尔斯”说道：“和他们的区别在于，我对你的控制行为是可逆的，但按现在的情况看，张灵秋和齐桓正在过度使用他们的恩赐。这个过程就算不是强制的，继续下去也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根据我的计算，再有两分十七秒，他们脑死亡的概率会达到94.3%……” 是的，孙无情一直忽视了一件事，那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异变，不是什么魔法或是奇迹，是科学，是技术。 既然是技术，就可以被模仿，被别人发现并使用。 现在，轮到他的朋友了。 “你难道不应该提前知道吗？！”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孙无情随着碎石坠落在草地上，瞬间弹起身子，躲避着飞溅的岩石。 在他看来，真正掌握全联邦的数据的“卡尔斯”，拥有比“朋友”更高权限的人工智脑，断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这里可是提乌斯学院，被控制的可是学员。 难道就没有一点先兆？ “以目前我的知识水平，如果要实现这个技术，需要被控制者亲属的血液和脑电波数据，如果要提高成功率，还需要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这就是为什么，这半年来，接连发生了七八起，学员家属失踪的事件。你亲身经历了其中两起，但实际上，学院里被留下的几个学院，都有一定概率会被控制。”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不连接上你的大脑，像首都外面那个没脑子的机器一样把所有的信息告诉你？”一串红字印在孙无情的眼睛中，“卡尔斯”似乎显得刻薄而且没耐心：“你自己想想，明月安然小姐告诉你任何她预言到的未来吗？每个人都有被这种技术控制的可能，更别说，在发生这种事前，我还不能确定‘无名’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唯一的疑点是他们盯准了这些学员的家属，但没有人想到，他们能以这个为媒介，把手伸进我们的学员中。” 对于这个电脑来说，这段话必定毫无隐瞒。但在孙无情眼里，自从他几天前做过那个梦之后，就一直心存疑问，但无人解答。 现在，“无名”直接把答案呈到了他面前。 如果他当时能把这个梦境告诉“卡尔斯”，或许事情还有所转机。政府可以不要求押送管二，而把张灵秋等人关起来，打晕也好，不管“无名”还有什么后手，至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似乎有什么不对。当时他是想说来着，但是……好像有人阻止了他。 那个人，此时就站在城堡中央最高的一座塔楼楼顶，看着发生在学院内的这场惨剧。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别愣神。”“卡尔斯”的控制下，孙无情仿佛是下意识地躲开了向他袭来的那道影子，手臂被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直流。 别忘了，战斗并没有停止。 但下一刻，他发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 所有人都躲过了倒塌下来的巨石，借着烟尘的掩护，“无名”首先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时间不多，“齐桓”是，“张灵秋”也是。 联邦军队伤亡惨重，“张灵秋”的恩赐直接作用在他们的头顶，显然已经早有准备，这一击，从高个子开始，一个个血肉之躯被压成一地碎肉。单看威力，这已经可以和张晓晓比肩。 不仅如此，同时赶来的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机器人，也在臣服之下，落成一地碎渣。 为了弥补与老虎这几十年的修炼差距，“张灵秋”正在付出的，是她的生命。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分钟，掠过孙无情头顶的那张熟悉的小脸，已经泛起了不健康的红晕。 一共四人，他们的目标，是离孙无情不远的川乌。 这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有必要，也最容易杀的人。 “无名”的目标，还是为了消灭学院的有生力量。 但孙无情却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鲜血和惨叫，刚才冲过他身边的管二和“齐桓”，其速度早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反应速度，甚至只有管甚才能勉强跟上。 更别说双腿残疾，不能视物的川乌。 但他们却还是扑了个空。 因为光不仅能杀人，也能迷惑人。 被军刀刺中的地方，只是一片虚无。川乌用恩赐迷惑了管二和“齐桓”的眼，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团被巧妙控制的光粒子。 川乌是学院里，在恩赐的了解上仅次于王清野的人。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能运用好自己的恩赐。 只可惜，这一次，他对手的实力，堪比老虎。 这是一场噩梦。 咚。 孙无情在瞬间就跪了下来，包括利用光的折射，隐藏在一旁的川乌，连同他代步器，一齐被“张灵秋”的恩赐压在草地上。 这一次，“张灵秋”的耳朵已经开始渗出鲜血。但她的双眼依旧冰冷着看着身下的人，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就在这时，一根铁棍破空而来，闯进了她的领域。 如果是在平时，她完全没有资格在这个人的手下撑过一秒。 但今天，这根棍子，很难再碰到她的身体。 恐怖的重力，生生把这根棍子拍进了土地。 他们要第一时间制止住川乌，还有一个原因是，只有他的攻击才能无视张灵秋的恩赐。如果“臣服”形成的重力无法达到黑洞的级别，就不可能逃开光。 但这里，可是提乌斯学院，是联邦首都卡梅尔城，这里是联邦的心脏。 不可能没有后手。 无数的微型机器人已经飞到他们所有人上空，没了城堡做掩护，管二一行人彻底的暴露在夜空之下，也就是暴露在了“卡尔斯”眼中。 这些机器人的腹部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红灯，能量在酝酿，下一刻，便是杀人的激光。 “你要杀了她？”从落地，到“张灵秋”跨过几百米来到他们身边，管甚掷出手里的长棍，时间还没过三十秒。 战斗的节奏很快，说明对方也在赶时间。 “我不认为能杀了她。”话音未落，几百道激光瞄准了“张灵秋”。但另一个影子早有准备，“齐桓”抢先一步拉走了无法移动的张灵秋，护住了要害。即使身上被烧出十几个血窟窿，但只要不伤及大脑，他们就能利用三号的恩赐回复体力。 甚至在离开的瞬间，“齐桓”的军刀刺向了倒地的川乌。 当。 响亮的金属交接之声。在川乌身后，曼珠娇小的身影举着刀拦在他面前，同时藏在身下的手枪还被扣动了扳机。但“齐桓”的力道又岂是这个年幼的少女能承受的?这一击下去，曼珠瘦弱的手腕直接折断，即使她救下了川乌，但自己也在瞬间受了重伤。 “情况不一样了，要把他们带离这个战场。”“卡尔斯”重新制定了新的战略，“齐桓”因为带着“张灵秋”而来不及对川乌曼珠下杀手。他们又聚到三号身边，场面了一丝的停顿。 但联邦不会停下脚步，为了保护学员，被“卡尔斯”控制着的机甲出现在学院之中。 突然，管二不知道收到了什么命令，舍弃队友，化作一道虚影，朝森林深处奔去。而管甚犹豫了一秒，看了孙无情一眼，也跟了上去。 现在，场间只剩下孙无情三人，独自面对这三个无名。 但在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联邦机器，有的机甲，已经挡在了他们身前。 势弱的是他们，面对千军万马的是他们，是孙无情曾经的同学，却在瞬间成了他的敌人。 “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但我担心另一件事。”“卡尔斯”在孙无情眼中印上了最新的消息，但他早已经听到了头顶上飞行器飞过的声音。 “秦楚安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只影向谁 两天前，首都卡梅尔城，秦楚安的家。 “我这边没什么事。我爸把我关起来了。”狭小的禁闭室内，秦楚安坐在黑暗中，只有耳根下有时会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微光。 “你爸关你起来，不断你的通信？” “他收走了我所有的电子产品，但没有启用电磁屏蔽，上次议会不是讨论了吗，对议员的屏蔽权限管的很严。”房间里没有冒出一点声音，秦楚安把脑袋埋在双腿之间，让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看不见他耳根下的光：“但我最近让‘朋友’做了一个简单的通信工具，可以把脑电波转化成信息发给别人，然后我把它安在了耳朵下，本来想要是方便我就也给你装一个，~” 一和张灵秋说话，秦楚安就一直没个正形。 “电怎么解决？”张灵秋从来不理他的油嘴滑舌：“东西不都被收走了？” “我的恩赐可以，我父亲知道我有恩赐，但不知道我能用到这种程度。”秦楚安在黑暗中，手指轻轻地转着一个小转盘，所产生的电力通过一个临时的存储器，在以合适的电压，输送到耳根下的那个小装置内。 也只有秦楚安，才可以在没有任何帮手、模具的情况下，凭空创造这种复杂的仪器。他身后的金属墙被挖掉一块，如果是学院城堡那种老旧的土墙，自己可能还找不到原材料。 原子构成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武器，只要秦楚安熟悉并且经过训练，很多东西他都能做。 “会不会危险。” “哟~我的灵秋什么时候那么会关心人了~”秦楚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个装置会把他的想法转化成文字传送过去，但他更希望她能听到他的声音，或者说，他也想听她的声音。 “闭嘴吧。”张灵秋就像孙无情制止“朋友”一样把秦楚安怼了回去：“对了，最近学院人变少了。好像只剩下了我们这些有恩赐的同学。王清野老师也不见了。” “孙哥呢？”秦楚安微微皱眉。 “他还在，就是感觉有点心事。”张灵秋回想起和他吃饭的场景。 “有事可以找他，虽然孙哥话少，但是人是很好的。”秦楚安回想起和孙无情的童年，即使失去记忆的他没了原先的样子，但继续接触下去，他的为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伯伯到底是为什么……我总感觉……”张灵秋犹犹豫豫，半天才敲出这行字。 “你不要担心，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他说的话，绝对是演出来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秦楚安被关进来已经两天了，一直在思考这其中的原委。他确实是打不过他老爸，也不敢动枪动炮，但他就是不理解，他到底为了什么。 凡是都有目的。更何况他老爸不是普通人。 现在，听到张灵秋带来的消息，他终于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包括他被打晕那天，王清野袖手旁观的态度，还有他父亲骂张灵秋的话。 真的很难听，所以，也真的很假。 他父亲的秉性他是知道的，不要说谈个恋爱，就算在外面有了私生子，也完全不会过问。 所以这场戏，他是被迫演的。 王清野是知道剧本的。 现在学院少了很多学员，从这点看，秦楚安倒和那些回家的同学，在某种处境上一致了。 那就是离开学院。 有人想让一部分人离开学院，但为什么，又要把一部分人留下呢？ “我不担心，我这边好好的。”张灵秋很快输了一行字：“你自己小心。被关起来，饭总有的吃吧。” “我又不是被东国特务抓了，拜托，这是我自己家。不过好像洗澡不容易。” “呸，脏死了，那你别回来了。” “哎呀~你别……”话还没说完，通信就被挂掉了。 秦楚安轻轻一拍，手里的装置立刻消失不见。他也收起了偷偷上扬的嘴角，每次和张灵秋说话，总是忍不住偷笑，就连他那原先那种饱受诟病的古怪的笑容，也慢慢被改掉，变得自然起来。 但他的心情开始有些不安，秦兵把他关起来，不知道是针对他，还是针对别人。 。。。 “在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楚安的耳根传来了一阵震动，张灵秋的声音通过信号，被转化成电子音，传进秦楚安的脑海里。 他只能接收来自张灵秋手环的信号，所以听到这一句话，他心中一颤。 又过了几天了？一天，还是两天？ 他十分想念张灵秋，但又不好意思天天打扰她。 但现在，好像是深夜。 “在。”他立刻回道：“怎么了？睡不着。” “嗯。” 说完这句话，秦楚安等了很久，没有等来下一句话。 “我听着。如果需要我过去，我可以现在就过去。” “没事没事，不用过来了。只是今天夜色好美，就像你上次放烟花一样，我一时半会不想睡。” “呵呵~那一天你记得那~么清楚啊。”秦楚安的语气又不自觉的变温柔了，即使察觉到张灵秋的语气和平时有些不同，但他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你知道吗，最近管甚老师回来了。”学院里的张灵秋翻了个白眼，坐在床上：“现在城堡里没几个学生，每天都能在庭院里看到管甚和无情还有齐桓三人在训练，这两个人真的很厉害。” “听你说过，齐桓好像觉醒了恩赐。” “恩，速度变得很快，比常清风还快，我肯定已经打不过了。” “那挺好的，他吃了那么多年苦，上帝总要给他开扇窗。” “他父亲不是回来了吗？” “但他母亲走的早。” “希望一切都好吧。”沉默了一下，张灵秋才说道：“聊一聊心情好多了，感觉困得头疼，先去睡了。不过好像城堡外面挺热闹的，有直升机的声音。不管了，先睡了，晚安。” “晚安。” 秦楚安收起了通信器，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摸索到禁闭室的正门。 在他的视野中，铁门仿佛被透视一般，铁分子的化学构成在他眼里一览无余，原本密不透风的门，在他眼里却满是缝隙。 轻轻一推，便是一片光明。 一声轻响，禁闭室的门裂开了一个大口。 但门外，秦兵早已严阵以待。 从正门出来的一条通道内，被灯光照亮，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枪口泛着寒光，像一双双死神的眼睛，指向了秦楚安。 果然是有问题的。 这是他家，他爸是联邦议员，但枪却指向他的亲儿子。 他不知道，在同一时刻，学院城堡里，三号也使用了借由秦楚安的血液制成的装置，破开了管二的禁制。 现在，严责正在通过首都智脑，监控每一个学员的行动。正如“卡尔斯”所说，每个人都是有叛变的概率。 但秦兵忽略了一点，“卡尔斯”也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秦楚安的实力。 手掌张开，他的脑电波化成一场风暴，肉眼不可见的波长仿佛一双双大手，拉断了这附近空间近乎所有的金属分子结构，因为键能断裂产生的熵提高了周围的温度，但秦楚安感觉最热的，是自己的血。 舒服，这是他自己的力量，他甚至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有些像过度运动之后的缺氧反应。 在他面前，秦兵失去了这层屏障，他穿着智能战甲，手里拿着自动步枪。 但秦楚安更快，手里凭空出现的武器也更狠。 两道激光，瞬间穿透了秦兵的双肩，顷刻间丧失了他作战能力。 “老头子，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秦楚安上前一脚踢中他的胸膛，踏在他身上。他并不怕他开枪，而是因为秦兵瞒着他一些秘密而生气。 如果这个秘密和张灵秋的生命有关，他饶不了他。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一次，就不是机器了。 联邦军队在瞬间包围了父子二人。 “你。。还是楚安吗?”秦兵的脸上已经多了很多皱纹，和之前在议会山上的意气风发相比，这几天他似乎也寝食难安。 “老头，你疯啦?你在说什么胡话！”秦楚安看看四周，又看看秦兵的老脸，眉头紧皱。 秦兵眼睛上还带着执法者专属的眼镜，镜片背后，是“卡尔斯”在看着他。 秦兵没有回话，四周的联邦战士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都在等一个答案。 下一秒，一行绿色的字出现在了镜片之上。 随后，秦兵似乎松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抵抗。 “放他走吧。” 联邦士兵闻言，上前拉起了秦兵，只留下秦楚安一个人怔在原地。 “你要明白。”秦兵已经开始接受治疗，声音重新恢复了议员应有的底气：“我锁住你，并不是担心你的生死。你成年了，做的事情，当然是自己负责。我担心的，是你不再是你，而是联邦的敌人。不过现在看来，你安全了。还是那句话，你爱干啥干啥吧。” 他挥了挥手，士兵为他拉开了门。 秦楚安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要去学院也是他的自由，即使严责禁止所有学员再次进入提乌斯学院，但他也会用他的权限给他打开道路。 当然，前提是面前这个人还是他儿子。 下一刻，秦楚安登上了前往学院的飞行器。而就在此时，秦兵也收到了那边最新的战况。 他看着夜空中那孤单的一道气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痴儿女 提乌斯学院，城堡外。 靠近森林的那部分岩墙被“张灵秋”的恩赐摧毁，现在草地上，面对联邦部队的，只有三人。 然后，孙无情看到了头顶的飞行器。 “你怎么能让他进来！”孙无情手脚发冷，如果让秦楚安看到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学院外只有电子迷彩！如果给防护罩通电，他可能会死，我不能让他死！秦兵绕过严责给政府上传了申请，没有批下来之前，我没有权利操控这架飞行器！”“卡尔斯”直接对孙无情的大脑吼道：“他要下来你拦住他！我要杀了这三个人！” 话音未落，越过孙无情的机甲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管，秒速8000发的死神加特林，小型地对地反制导弹，单人手持电磁炮，同时指向了不远处的“张灵秋”和“齐桓”。 这一轮轰炸下去，就算对方有医治万物的“三号”，也无济于事。 只需要两秒，这一片区域就要化成废墟，就连孙无情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但还没等他张开嘴，呼啸的风声快要把他掀翻在地。 秦楚安乘坐的飞行器根本没有减速，它砸了下来！ 一道强有力的嗓音，穿透了整个夜空。 “灵秋！” 这道声音出现的一刹那，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让孙无情以为看到了幻觉。 身边所有的机甲，包括秦楚安乘坐的飞行器，悬浮在半空中的微型作战机器人，甚至那些尘土般大小的监视器，瞬间被莫名的力量扫得一干二净。 “孙哥！这怎么回事？”秦楚安摔倒在草地上，下降的冲击并没有因为飞行器的消失而减少，他的双腿近乎折断，他转过头，孙无情分明看到他的七窍已经开始涌出鲜血。 短短三分钟之内，他破开了家里的禁制，乘坐飞行器来到这里，又不分青红皂白的让联邦近一半的战力消失无踪。 这已经接近神迹，相比之下，刚才“三号”用的小装置，就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这一次，恐怕就连“卡尔斯”也没想到。 “他疯了吗！这样他也会死的！”“卡尔斯”知道秦楚安会出手救张灵秋，但没想到他能削弱如此多的战力。 这让整个受“卡尔斯”控制的作战系统，因为这个变化，停滞了一秒。 这一秒，改变了整个战局。 站在高塔上的安然，远远的望着这块区域，叹了口气。在她眼里，这件事的结局，因为人们做的一个个选择，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在秦楚安落地的那一瞬间，“三号”从身上翻出指甲盖大小的一个注射器，按在了“张灵秋”脖子的动脉上。纳米机器人把里面的药剂在一秒内运上大脑，无数的血管因为药性破裂受损，“张灵秋”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同时，她的脸胀得通红，眼角涌出大片的血。 这一刻，她的生命正在迅速消逝，花瓣将要离开花朵，爆发出最后的璀璨。 “啊！！！！” 还没等孙无情回秦楚安的话，还没等秦楚安转身看一眼他的爱人，一股莫名的，比刚才更狂暴的力量，以“张灵秋”为中心，迅速的扩散开来。 名为臣服的恩赐，改变的是周围的重力。自从张晓晓的恩赐觉醒后，政府不遗余力的培养她，为的就是能让这只老虎上战场，在引力波反重力装置还未普及的今天，这个恩赐，简直就是人类的噩梦。 咚！ 孙无情还没来得及回答秦楚安的问话，一股大力重新把他按在了地上。不仅如此，包括川乌、秦楚安，甚至是“张灵秋”身边的“齐桓”和三号，都被这股不分敌我的力量压在了地上。 这个力量波及的区域，可能早就超过了张晓晓能达到的水平。 就连尘埃，也要被压进大地。 “张灵秋肯定要死了，这已经不是正常人类可以达到的水平，她在刺激自己的潜能，注射进去的药就是在过渡燃烧她的脑细胞。”“卡尔斯”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冰冷无情。 “孙哥！这到底怎么回事！”秦楚安终于回过头，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张灵秋，心已经沉下半截。 “她……已经不是她了。”孙无情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往日的能言善辩，到现在却无话可说。 他该怎么和秦楚安说，“无名”在控制张灵秋的大脑，可能是那个白大褂，可能是那个程轻命，但无论如何，站在他们面前的，都不是曾经那个可爱的女孩。 并且，就连“卡尔斯”，也没有想到救下她的方法。 “这种技术只能用一次，距离和控制人都有极严格的限制，而且一旦暴露了这种技术，我立刻能找到反制的方法。但是这两个人，只能牺牲。”这是“卡尔斯”的原话。 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孩，还有趴在地上，脸上依旧带着渗人的笑容的“齐桓”。从白大褂和程轻命戴上头盔的一刻，他们的生命几乎注定。 唯一的变数，就在不断寻找他们踪迹的林卫身上。而这，孙无情无能为力。 他救不了他的朋友，秦楚安也救不了他的爱人。 只是不知道身为预言家的明月安然，是不是早就看到了这样的结局。 “什么意思！你他妈什么意思孙哥！”秦楚安的脸几乎要贴到草地，但他还是拼命抬起头，看到了不足百米外的张灵秋。 夜色下，她的背后，正是那片矮山脉，山脉之上，便是皎洁的月光。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表白的那天如此之像。 但两人的之间，却如同横亘了一道银河。 “灵秋！”这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尚未喊出，比刚才更猛烈的威压如铁锤一般砸在所有人的身上。秦楚安趴在地上，却还死死昂着头，眼里已经流出血泪。 “跪下。”回应他的，是“张灵秋”嘶哑却冷酷的声音。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差到极点，体表已经开始涌出血丝，“三号”给她的药剂如同一头猛兽般在她身体里肆虐，搜刮可能存在的一丝生机。 在程轻命眼里，他只需要这个女孩的身体，只需要她能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 没有人可以阻止。 在她身后，同样趴在草地上的“齐桓”微微一笑，百里外，地底下的白大褂，正在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但这不代表联邦会任人宰割。 “看着她，孙无情。监控器已经捕捉不准她的位置，你的眼睛现在是离他最近的一个监视器。”“卡尔斯”正从孙无情的双眼中调出现场资料，同步上传给数据中心：“小型的上帝之杖已经准备好，高度在首都四千米的高空，造成的绝对杀伤范围是78米，你们勉强在波及范围外，死亡概率很低，你不要眨眼，如果误差偏离一米，都有可能砸到你的头上。虽然很危险，但目前只有一个办……哎你叫秦楚安别再往前了！”说到一半，就连这台机器也开始着急起来。 就在孙无情身边，即使身子被压在草地上，秦楚安也在奋力向前爬去。巨大的摩擦力让他的手臂鲜血淋淋，但他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皱紧的眉头，在近似天威的力量下，也没有松开。 “喂！”孙无情拉住了秦楚安，却说不出阻止他的理由。 “你他妈松开！” “别去了，她……已经……”孙无情说不出口，说不出高空上的动能武器即将砸下来的事实，也说不出张灵秋已经无力回天的结局。 这是“卡尔斯”告诉他的，它是联邦最大的智脑，孙无情从来深信不疑。 但不代表秦楚安就会信。 一道银光闪过，秦楚安反手抓住孙无情手腕的瞬间，一把锋利的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犹豫，孙无情的手掌被齐根斩下。 “灵秋！”他又吼了一声，挣脱孙无情，继续往前爬了几米。 “倒计时十秒。” 夜空之上，守护首都的动能武器，最小型的上帝之杖，正在准备释放。经过“卡尔斯”的精确计算，它所造成的杀伤，必须控制在最小范围。 不然，孙无情等人会先死在“张灵秋”的恩赐上。 于此同时，看着像虫子一样爬过来的秦楚安，“齐桓”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他的脑海里，齐桓本人已经陷入永久的黑暗，再也无力阻止。 他会在无病无痛的情况下死去，和他母亲一样。 呯。 这道声音，对现在的战场来说，微不足道。 但这代表了一个生命的消逝。 无论他背负了怎样的过去，拥有着怎样的力量，他都不过是每天死亡的千万人中之一。 死亡，永远来的如此迅速，又如此普通。 生命，不论它曾经如何绽放，但终究没有人注意到凋零的时候。 白大褂操纵着齐桓的手臂，举起手枪，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而在他身边，三号咬碎了藏在口腔里的药片。病毒瞬间闯进他的身体，只需要五秒，他也会死去，并且脑细胞将会被病毒占领，不给联邦研究的机会。 咚！ 臣服的力量还在继续增加。 秦楚安已经爬不动了，他的胸骨都似乎被压碎，疼痛蔓延到他的大脑，却依旧没有让他低下头。 他想看着她，他想一直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倒计时五秒，秦楚安死亡概率上升至87.4%” “灵秋！” 百里之外，地下室，白大褂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即使这个技术经过了人体实验，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如果齐桓没有确认死亡，他无法主动中断彼此的连接。 在他头顶，埋下的机关已经被触发，林卫近在眼前。 “该走了。”他拍了一下程轻命，开始着手准备逃生机器的能源启动，这个动作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但现在确实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任务几乎已经完成，他们并没有想过真能把孙无情、川乌和曼珠一网打尽。 但程轻命却没有动。 “她还活着。” 这四个字从程轻命嘴里缓缓吐出，白大褂皱紧了眉头。 这不科学，他看了一眼倒计时，距离任务开始，其实只过了一分二十七秒。齐桓并不会因此死亡，所以需要他手动自杀。 但他们给张灵秋用了药，她已经必死无疑。 “她在控制我！”程轻命终于开始惊慌失措。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死由命 “林卫?这可真是稀客。” 嘶哑的嗓音自黑暗中传来，狭小的房间内，一个大汉老老实实地缩在里面，双手和双脚都被装置锁住。这种锁很容易被挣开，只是挣开以后，手脚会被炸得稀烂。 这更让这些囚犯们小心翼翼，类似这样的折磨还有很多，即使是再桀骜不驯的重犯，也免不了神经衰弱，逃狱更是有心无力。 这里是皮里斯监狱。 最底层。 来到这个房间的有两个人，但这名罪犯只认出了林卫。 他被关的太久了，即使是年近四十岁的王清野，对他来说也是生面孔。 林卫身着一身火红色的大衣，带着王清野凭空出现在这牢房内，没说一句话，甚至看都没看这个囚犯一眼。 下一刻，王清野的念力遍布整间牢房。很快，他摇了摇头。 “走，继续搜。” 林卫直接打开了牢房门，许久不见的刺眼的光照进这名罪犯的小眼睛，照亮了他的惊讶。无处不在的监控正在分析他的面部表情，确认他真的不知道林卫此行的目的。 “联邦要出大事了吧。呵呵，看看你们这次能撑多久。”大汉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干涸的嗓子渗出了丝丝血丝，是他久违的血腥味道。 他看得出林卫很急。 连林卫都急，那肯定是大事。 紧接着，一把尖刀刺进了他的肩膀，疼痛让他颤了颤，却也没敢挣脱手腕上的枷锁。 “哪来的小。。”话没说完，王清野操控念力直接打了他一巴掌，打掉两颗牙齿，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不要浪费力气。”林卫带着王清野，不停的消失在原地，又在走廊的另一头出现。 刚才那个牢房是他很多年前做的标记，这样他才能准确无误的直接来到最底层。现在，“卡尔斯”派出的搜查机器人，还在他们头顶。在这里，禁止所有外界通信，就连林卫也不知道现在学院发生了什么。 “校长，我真的很担心。”王清野看了看手腕上显示的倒计时。这是“卡尔斯”给出的“无名”的作战时间，上面还剩下一分十秒。 “急没有用，急真的没有用。”林卫不断的使用他的恩赐，每到一处，王清野的念力都会探查附近有没有多余的地下空间。他们怀疑对方利用了皮里斯监狱最底层与世隔绝的特性，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做了多久的准备，才如此轻易的潜入进来。 更何况，他们甚至都不确定他们来了皮里斯监狱，这只是一处。张晓晓，李建成，诸位老师分散至联邦各处，探查“无名”的下落。 但这里，是他女儿告诉他的地方，他深信不疑。 “校长，要不要紧。”再次现出身形，王清野发现林卫的反应比之前慢了一点。 他都快忘了，林卫已经近六十的人，即使在平均寿命150岁的联邦，也不算年轻了。 林卫听后，只是摇摇头。就在这摇头的几秒内，他出现在上百间牢房之内，每到一处，王清野狂暴的念力几乎要掘地三尺。 “还有三十秒，时间不够。”王清野拿出倒计时，看了看幽深昏暗的走廊。 林卫沉默了一下，这一秒的沉默，他需要做出他必须负责任的决定，如果他选错了，或者程轻命不在这里，学院里任何一人的死，他都要负责任。 但这对他，早已经家常便饭。 他送走过很多人，但送的越多，越想让所有人都留下来。 于是他出现在了一间牢房。 他必须让自己相信，很多事情，没有巧合。即使首都智脑没有找出他犯罪的线索，他也要相信他有罪。 在牢房里，是一个侏儒，缩在墙角，看着林卫。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但这种镇静，只持续了一瞬，转眼间便被假装出来的惶恐取代。 但这些逃不过林卫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侏儒，是五年前失踪的五位学生之一。 这五位学生的老师，是张依瞳。 如果说联邦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既多亏了张依瞳，也多亏了张依瞳。 “校长，没有。”王清野还没开始摇头，就被林卫打断。 “有。” 他斩钉截铁，并看向了侏儒身后的墙。 这里是监狱的最外围，打破墙，后面就是几百米深的地底。 “不愧是校长。”侏儒笑着，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沙漏，里面的沙粒几乎落完，比王清野手上的倒计时，还要快上不少：“只可惜时间已经到了。‘一号’利用联邦各地计算集群的攻击，让智脑产生了大约十秒的停滞，它分配到这一层的计算力减少，监控从实时变成了十秒一次，他利用了这十秒。” 说着，他让开了自己的身子，身后的墙壁完好无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种技术在挖洞的瞬间可以把洞填上，就连我也不知道最深层的房间在哪里。校长，你敢不……”话还没说完，侏儒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的身子开始颤抖，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林卫皱紧了眉头，不是因为死去的这个学生，而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恩赐很了解。 如果他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瞬移过去，很可能被嵌在土里。 即使知道没有时间，他也想试一下。 所以他松开了王清野的手，下一秒，在原地消失不见。 。。。 “倒计时五秒。” 孙无情感觉身上的压力忽然松了许多，红色的倒计时还悬浮在他的眼前，只要他继续看着张灵秋，落下来的上帝之杖就不会误伤到他。 只会把面前这个女孩炸成碎屑，说不定还要捎上他的好友秦楚安。 他不能眨眼，不能闭眼，不然自己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孙无情一向是利己主义者，只要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不想管太多。 张灵秋已经回不来了，“卡尔斯”已经向他证明了，即使程轻命现在摘下头盔，她也回不来。 她已经死了，就算秦楚安再不信，她也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打算取他们性命的，是敌人，很快就是一具尸体。 但为什么，这股力量变弱了呢？ 为什么，那流出鲜血的双眼中，能看到一片晶莹？ 又为什么，她低下头，看了秦楚安一眼呢？ 出乎意料的，在这倒计时五秒的时候，孙无情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到草地上。 “孙无情！连你也疯了！这样你会死的！” 红色，满目的红色。数据中心的严责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位于四千米高空的小型上帝之杖开始定位不到准确的目标，如果按照目前的参数继续下去，可能会有不必要的人死去。 其中就包括孙无情。 但如果不按，可能所有人都会死。 这是一步两难的棋。 “卡尔斯”给出了两种选择的概率，其中一个比另一个高，但没有人敢做选择。 选择之前是概率，选择之后，就是0和1。 生存和死亡。 就在这时，位于不远处的国务院内，总统的手环突然开始震动，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建议什么都不做。”声音里有一些颤抖，但咬字清晰，干净利落。 办公桌上，有一红一绿两个虚拟按钮，两只手指，分别放在了按钮上面。 听到这一句话，总统毫不犹豫，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同一瞬间，数据中心的警报解除，严责失去了发射上帝之杖的权限。 因为总统取消了。 “如果出了事，我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但如果真是这样，小女孩，你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即使是总统，按下按钮的瞬间，心脏也在剧烈跳动。 “谢谢您的信任。” 学院内，孙无情眼前的倒计时终于变成了零。 这五秒，恍若隔世。 他没有死，上帝之杖也没有砸下来，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因为张灵秋倒了下来，压着所有人的力量，消失殆尽。 “灵秋！”秦楚安吼出了第三声，瞬间跨过他们之间的距离，出现在张灵秋身边。 在她身旁，齐桓和三号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冷。 但秦楚安却觉得，他怀里的这个娇小的女孩，更冷。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撑住，我现在带你去医疗室！”秦楚安抱着她，她的嘴唇贴到了他的耳边。 “杀，了，我。”她无力反抗，因为她发现即使是夺回自己的身体，她也失去了所有力量。 更何况，脑海里，始终有一个怪物，正在强行夺回控制权。 她不能让他得逞。 “说什么呢，夫人你别闹。”秦楚安竟是边哭边笑，把无力的张灵秋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但最熟悉他的，除了他父母，或许就是张灵秋。 熟悉到知道他的手枪会放在哪里。 娇小的手，凭最后的意志拿起了这个手枪。秦楚安心里一惊，刚要回头，臣服竟然再次出现，可怖的重力让他瞬间跪在了地上。 这是火焰将要燃尽时，最闪亮的那一瞬。 在他面前，张灵秋从下自上，枪口顶住了自己的下颚，将要扣动扳机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楚安，我也喜欢你。” 这个女孩，到最后的时刻，都保留着她的倔强。 她不怕死，只是怕伤害了自己所爱的人。 现在，她要扣动扳机，她要死了。 她眼前早已一片漆黑，秦楚安的脸，她再也看不到了。 脑海里的那个野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如果自己死了，它肯定伤害不到他们。 伤害不到楚安，伤害不到无情，还有齐桓、川乌哥，不会伤害到他们。 这样就好。 啪。 一声轻响，秦楚安愣住了。 张灵秋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手枪掉在胸前，如同凋零的花。 而另一边，森林深处，还有一场战斗，已经快要结束。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世兄弟 “原来这就是你上学的地方。” 提乌斯学院，城堡外的原始森林，曼珠训练时的那方湖泊，管二正站在湖边。 一声轻响，是枯叶被踏碎的声音。管二回头，管甚正站在他身后。 不远不近，正是两根棍子的距离。 于此同时，半空中，无数的微型机器人随之而来。如果能活捉最好，如果不能，管二会死在联邦的枪林弹雨中。 没有人担心这场战斗的结局，因为管二不可能活着。 所以管甚只是静静看着，没有说话。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联邦的监视之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当年你为什么不回家。”管二回过头，那张和管甚一模一样的脸已经消瘦得没有人形。刚才对战时，即使是拥有恩赐，管二也完全不是管甚的对手。 更何况，这片森林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通道，再往外走，迎接他的将是成百上千赶来的联邦部队。 这种时候，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但对管二来说，他一直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理由，一个自己可以原谅大哥的理由。 他不相信管甚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即使是没有收到也好，这样，就不是他自己的责任。 不论如何，他都想从管甚口中得到一个回答。 但很可惜，即使是这个时刻，管甚也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现在在他背后，严责正监控着全场，现在不是谈兄弟情义的时候。 “刚才‘二号’和你说了什么？” 管甚是看到的，操控“齐桓”的人，在管二离开前，对他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不知道让管二带到哪，又有什么用，但值得警惕。 这是管二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 所以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像个孩子。 无论是多上层的阶级，都无法逃脱这种简单的把戏。 “他说。”管二的声音瞬间出现在管甚耳边，手里“齐桓”递过来的棍子，横拍向管甚的脑门。 “去你 妈的。” 这声骂很轻，但其中的怨恨滋味，或许只有管甚能听明白。 所以他也举棍相迎。 夜晚的寒风很冷，水气很足。月光下，两个影子仿佛湖里的银鱼一样舞动。但长棍所到之处，必定是草木皆倾，烟尘四散。 管甚根本没必要跟来，只要联邦继续收紧抓捕的大网，管二将无路可逃，他也不用承担被怀疑叛变的可能。 或许，他只是想再见管二最后一眼。 他知道，不论管二最终进监狱与否，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见到他这张为了让母亲安心而整容成他的模样的这张脸。 很熟悉，很陌生。 一世人，两兄弟。 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管甚相信今天的劫持计划和他无关，被控制的两个学生才是他们的目标，而管二，只不过是被拿来当枪使。 联邦十分恐惧他的实力，他们不可能凑出一队管甚，所以在知道他逃离直升机后，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包括首都的智脑。 但事实证明，管二已经废了。 “三号”只能帮他治疗伤口，却无法唤醒已经萎缩的肌肉，在练武之人眼中，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每一次长棍相碰，管甚都能明显感觉到，管二后继无力。 就好像二十年前，他总被自己打输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够，还强撑着发动进攻。 破绽越来越多，他肯定知道。 他赢不了了，他肯定也知道。 管二活了快四十年，前二十年，有着相对美满的家庭，母亲会一直安慰他，看着他成长。 但这一切，在管甚入学，母亲病逝之后，他的人生就改变了。 他每天和管甚一样勤于锻炼，但每次，他看到管甚出任务的视频资料时，他都知道他打不赢他。 他比管甚小两岁，就算两人天赋相当，他也比他少练两年。 再然后，二十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追上他的大哥。 有些距离，终究不是努力就能填满。 他甚至都没打算超越他，如果不是母亲去世，他并没有超越大哥的打算，只是看着他强大的背影，管二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如果不是为了问出这句话。 “为什么，母亲死的那天，你没回家？” 这是他母亲生前最后一句问话，这句话仿佛千斤的担子，压在管二的肩上，一压就是二十年。 他必须要超越管甚，这样，他才会看自己一眼。只要把他打趴在地，他才会服输，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所以，当白大褂劝他走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没有犹豫。 恩赐，是人类进化的钥匙，而据他所知，管甚至今没有觉醒任何恩赐。 这是超越他的唯一办法，这是问出那句话的唯一办法。 那就没有选择。 他知道前方无路，但他只打算活在过去。 阳光，庭院，汗水和长棍，是他挥之不去的记忆，是他活下来的唯一支柱。 所以刚才“齐桓”对自己说出那句话时，他便明白了他今天的任务。 “做你想做的事吧。”他如是说。 从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无名”。这是他最后一次借用这个组织名字，这样，他才可以和高高在上的管甚有一次正面决斗。 “无名”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只有他自己，连首都都进不来。抛开“无名”干部的身份，他自始至终，只是一个乡下的穷小子。 但为什么，自己还是赢不了他？ 为什么，自己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他还是能拦下自己的棍子？ “为什么！” 当。 这一次的交锋因为管二的吼声有了一丝的停滞，他需要重新吸气，才能再次获得力量。 习武之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下一刻，管甚的棍子，点在了管二身上的几处大穴。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停顿。 这一手，已经分了胜负。 管甚看着吐血倒地的管二，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如果自己像他一样感情用事，早就死在了无数的任务中。 但管甚知道，他不能死，每一场对决，他都要赢。 因为只有赢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 管甚想活下去。 因为只有他活下去，才能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背后的人却都离他而去。 他进学院，因为学院会给他钱，让他救母亲。 他要练武，要出任务，要成为战神榜的第一，因为这样，联邦会帮他找到自己的弟弟和下落不明的父亲。 但这个愿望，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样子？ 家呢？父母呢？自己的弟弟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都离他远去，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不敢想，永不停歇的锻炼就像一针针毒药，麻痹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去想这些事情。 但现在，他回过神，眼前只剩下了濒死的管二。 对了，母亲已经走了。 已经二十年了啊。 “这是，咳……最后一面了吧。”管二在不住地咳血，刚才管甚点到了胸腹的几处大穴，他已经很难再提起呼吸。 围在森林周围的机器人慢慢朝他们两人靠拢，很快，便盖住了他们头顶的夜空。 “不痛快……咳……不痛快啊。”管二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他眯起眼睛，希望能找到月亮。 拖着这一具孱弱的身体，在和管甚的最后一战中，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量。 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或许从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 “已经结束了。老实回监狱去吧。”管甚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就要离开这片森林。 回监狱，几乎是一种奢求。管二协助“无名”组织，在提乌斯学院闹成这个样子，就算当场枪毙，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管甚跟了上来，为了他的安全，就不可能乱开枪。 这之后，他会保他进监狱。如果议会不许，他就杀上议会，如果总统不肯，他就大闹联邦。 总而言之，他弟弟要活着。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管二手指一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被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个东西，就在同一时刻，也被三号用在张灵秋身上。 管甚没有佩戴执法者的眼镜，看不到“卡尔斯”发出的警报。 但他能感觉到身后袭来的风。 没有多想，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长棍从身下向后击出，同时左手翻到身后，护住要害。 如果管二还有后手，可能可以让自己重伤。 但这里是联邦，只要不能秒杀管甚，就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不解。 但这不解，只持续了一瞬。 他的长棍势如破竹，如同捅豆腐一样捅进了管二的心脏。 他明白了。 管二的刀被他的手虚握着，伸到管甚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脯。紧接着，管二的脸出现在管甚旁边，长棍贯穿了他的身体，但正因为如此，他能离管甚更近。 这是二十年来，两兄弟最近的一次。 “大哥，我累了。我下去找母亲了。”管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狂暴的药效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不知为何，再次看到管甚的脸，他的心有些痛：“你好好活着。” 听到这句话，管甚怔在原地，似乎忘了，自己的长棍已经贯穿了兄弟的身体。 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这声大哥，二十年没听过了。 二十年了，仿佛过了一辈子。 他都想不起来管二原来的模样。 物是人非。 “药……送晚了。”他哽噎着，挤出了这一句话，又怕他听不到，所以有些大声。 他真的怕他听不到，因为当管二选择冲上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答应过带你去旅游的，我答应过的。” 二十年前的约定，仿佛就在昨天。 “我知道的，我不怪你。”管二忽然感觉困了，精力正如潮水般退去，握刀的手松开，脑袋已经靠在了管甚的肩上，低声细语，恍若梦呓： “咱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哐当一声，尖刀掉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大幕开启（第一卷结局） 今晚忘语没有睡着，直升机的声音让她有些烦躁，夜空里还隐隐传来人的吼叫声。 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 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披上外套，走出房门。 如今已是初春，微寒。 她不知道的是，从第一台直升机坠毁，到全部的战斗结束，总共不过五分钟。 城堡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但是忘语却闻到了空气中飘散来的血腥味。 并不是来自城堡，而是来自适应生宿舍楼外的庭院。 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赫然发现庭院的中央，台阶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男人。 这里是学院的深处，按照忘语的想法，应该是没有坏人，如果真是敌人，警报早就响了，怎么会让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下面。 林卫喘着气，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明月。“卡尔斯”正在给他汇报这次战斗的结果，他听完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但一偏头，他看到了探出脑袋的吴忘语。 林卫招了招手，忘语这才发现，他的右臂没了，像是被一只巨兽一口吞掉一半，血肉被撕扯出一根根线条，像头发一样随着夜风飘着。 如果让她知道，这是林卫主动把嵌在土里的手臂砍断并且撕开，又该如何想。 不错，林卫确实是赶上了。当他进到那个隐秘的房间时，程轻命还坐在那里，戴着头盔。 如果不是张灵秋最后夺回了意识的控制权，程轻命早就能主动结束她的生命，然后摘下头盔，随白大褂离开。 但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放在角落的那台机器发出噼啪的响声，一大瓶澄清的液体被倒在机器上，正在逐渐溶解这台机器，联邦即使拿到了它的残骸，也无法窥视里面的技术。 很明显，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离这个房间，除了无处不在的量子。 利用量子纠缠技术，可以实现简单的瞬间移动，这也是林卫的恩赐。 看来，二号抛下程轻命离开了。 林卫不敢怠慢，砍下自己的右臂，上前把一个小机器人按在了他的后颈。只是一瞬，强大的电流麻痹了他的小脑，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 幸好还赶得及。重新回到学院，躺在适应生的庭院间，林卫暗自庆幸。 他收到了“卡尔斯”的报告，张灵秋是救下来了，至于能不能救醒，还不好说，但终究是救下来了，林卫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但这次任务可以说是过度使用自己的恩赐，连准确回到城堡内的塔楼他都做不到了，看来之后要修养一阵子。 “需要帮忙吗？”忘语小跑下楼，两只小手捂在胸前，不敢太靠近。 但林卫看得出来，如果自己贸然冲上前，她会掏出藏在睡裙下的刀。她做的还不够隐秘，但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已经够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一道平静的脚步声。月色下，明月安然推着一把椅子从大门走了进来，椅子没有轮子，并不着地，看上去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上面点缀着宝石和黄金，中间是鲜血一样颜色的天鹅绒，看起来十分华贵。 “你放心，提乌斯学院，是很安全的地方。”林卫话讲到一半，临时把“最安全”改成了“很安全”，不管怎样，齐桓已经确定死亡，他没有保下这个孩子的命，也证明了学院并非真正的安全区。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连他也无法估计。 “安然姐。”忘语认出了明月安然，后者对她笑笑，然后扶着林卫坐上了属于他的座位。这个椅子在行动结束后不知为何出现在塔楼之中，然后她才收到了林卫发给她的消息。 “走不动了，快来接我！！！” 嗯，看样子他伤得还不重。安然心想，于是不紧不慢地把椅子推了过来，扶着林卫坐了上去。 但将要离开时，林卫突然回头看了忘语一眼。 “吴忘语小姐，是吗？”对待女孩子时，林卫总是显示出他绅士的一面。 “您是。” “我是提乌斯学院的校长，你可以叫我林卫。” “校长好。”忘语脆生生地问了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你天资不错，有没有想法来和我学习？” 。。。 “我无法确认她的存活情况，我只知道她没死，但没法确认她能活。”医疗室里，“卡尔斯”正在给孙无情做分析。现在孙无情可以主动连接上这台真正的联邦智脑，但据他所说，他和“朋友”分属两个不同的系统，如果在首都外，只能联系上“朋友”。 “你说明白。”孙无情无力地靠在墙边，身旁是悲痛欲绝的秦楚安。张灵秋被安置在一个装置内，身体的所有体液正在被抽出，被置换成缓冲液。 “卡尔斯”正在把她的身体冷冻，目前没有时间查明原因，也没有时间开展治疗，据它所说，只要晚一秒，不论她自不自杀，都有可能死亡。 现在，它依旧只能给出一个概率，但庆幸的是，这个概率不是零。 张灵秋还不在概率之外。 “为什么会这样！孙哥，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楚安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不能上前握着张灵秋的手，也无法从孙无情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者对“无名”控制张灵秋的事守口如瓶，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这位好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但他同样满脸悲戚，不论如何，作为一直在现场的他，没有做到阻止他们。 如果他能把齐桓和张灵秋打晕，或许可以避免一些伤亡。但至于为什么学院不像秦兵关自己儿子一样，把他们都关起来，“卡尔斯”并没有给出自己的解释。不知道对方能掌握这样的技术，是这次行动失败的根源。 所以孙无情猜测，是安然告诉了秦兵一些消息，或许在她眼里，秦楚安和张灵秋被控制的概率同样大。但至于真相如何，孙无情也不清楚。 这样的结局，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救她的方法有很多种，第一，等，现在的人体冷冻技术已经成熟，我能保证冷冻和解冻都不会损伤人体，但这个伤怎么治，我需要时间来研究这项技术的原理。第二，死去的‘三号’拥有的恩赐是联邦未发现的稀有恩赐，‘无名’里肯定有他的实验资料，如果能复制这个恩赐，或许对救张灵秋有点帮助。具体做法嘛，是……” “你放心，灵秋能救。”还没等“卡尔斯”把话说完，孙无情便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楚安回过头，发现孙无情身上，多了一股莫名的气质。 在孙无情眼中，一个是重伤垂死的张灵秋，一个是睡在太平间里的齐桓。 都是他的朋友。 是孙无情仅有的几个朋友，现在，离开了两个。不论这之中是否有什么猫腻，是谁主导了这次的计划，他都会找到真相。 只要，他能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点。 “灵秋能救，楚安，把‘无名’的干部揪出来，他们有救灵秋的药。”孙无情没有理会“卡尔斯”的抗议，没有再看张灵秋一眼，而是盯着秦楚安，一字一顿地说道：“跟着我，我会把今天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 “很小的时候你就说过，‘我们的胜利伴随着极大的牺牲’。”林卫坐在城堡中央塔楼的顶层，坐在安然经常看书的窗前，问道：“你是看到了今天这件事吗？” “差不多。”安然站在他身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但随即又摇摇头，说了两个字。 “不止。” 林卫哑然失笑，一直以来，他都会主动参考女儿给出的建议。安然看到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但能相信这并非百分之百准确的预言，才是林卫面临的最大挑战。 他等于把自己，这个联邦最强大的几人之一，交到了他女儿手中。 而他正在做的事，是尝试改变联邦的未来。 “我死亡的日期，还看不到吗？”过了一会，林卫缓缓问道。这句话出口随意，像是谈论晚餐菜谱般的家常。 愣了一下，安然坚定地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林卫剩下的左手拍了拍身下的椅子，看着窗外的月亮，那张已经有些皱纹的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我们还有机会，做一些我们能做到的事。” 。。。 “她说的是对的。”屏幕上的中年男子，向一个老人展示了这次行动的报告：“这次行动，基本达到了联邦想要的效果。” 这里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别墅，落地窗外，放眼望去，是一片汪洋大海。 “林卫怎么样？”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大厅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清楚。 “断了一支右臂，不过没有大碍。”中年男子显得有些紧张。 “唉。”老人叹了口气，挥挥手，终止了视频。 窗外，正慢慢亮起一道鱼肚白，天快亮了，但老人似乎没有丝毫疲惫的神色，一个人坐在桌前，仔细擦拭着手里的一把古剑。但即使再如何精心的保养，这把上千年的古剑，依旧已经锈迹斑斑。 老人把它放进了匣子里，一个小机器人从角落奔来，捧走了它。 “林卫啊，活着不好吗？”老人端起咖啡，转身看向窗外的大海，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语气里是说不清的落寞。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那一道道极深的皱纹，让人很难相信，这样苍老的身体，居然还能留住一个灵魂。 “先生，这是最近的报告。”一个仿真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叠纸质文件，等待着老人签字。 他知道老人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只要有最新的报告，就要给他呈来，不然，很难让“卡尔斯”开展工作。 “回头拟一份情报和作战计划。”老人看着这个仿真人的双眼，他知道，这双眼睛的背后是那台无所不能的机器：“关于东国的。” “是。” 。。。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世界的某处，几个研究人员看着从装置里走出的白大褂，然后发现连接已经终止。 他已经把机器毁了。 “出了意外，他的意识被牵制了。”脱险后的白大褂彻底的放松下来，躺在地上，摘下了他的墨镜。 长达二十年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第一步。 只可惜，陪伴自己那么多年的队友，最终只剩下了他自己。“三号”是彻头彻尾的联邦人，他早就打算死在首都。只是程轻命，可惜了。没想到那个女孩的意志如此顽强。 “报告呢？”一个女人走上前，踢了白大褂一脚。看外表，她比白大褂要年轻得许多。 但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组织里又出现了不可多得的天才。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即将取代程轻命作为他们领导的女人。 白大褂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储器，丢了过去。然后站起身，拍拍衣服，走出了这个房间。 “开始吧。”女人把硬盘丢给身边的研究人员：“拟一份情报和作战计划，针对联邦的。” “好。”所有人欢呼雀跃，庆祝计划又前进了一步。 ------------------分割线-------------------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卷结尾，填旧坑，埋新坑。很高兴你们能看到这里，不知道这样的剧情安排，你们有没有猜到，如果没有，下一卷的内容，将会更加精彩。 无论你在哪个平台看到这本书，如果可以，请来纵横订阅此章或者最开头的一章，虽然只需要一毛钱，但我会知道你们在看我的书，我不至于因为人太少而认为书不好然后太监。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往下写的不竭动力。 如果有任何建议，加群：640391483 可以联系到作者，欢迎你们贡献脑洞和批评，我都会虚心接受。 那么，请欣赏下一卷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驱逐无名（求收藏求订阅） “行动开始。”一道低沉的男音在所有人的通讯系统响起，下一刻，黑暗中忽然反射出了一道钢铁寒光。 轰！ 一枚榴弹炮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落进了洞穴正中央，一座看上去像是东国民宅的建筑，顿时火光四起。 与此同时，上百架机甲破开洞顶的金属层，沉重地砸在地面上，抬起手中的枪管，子弹已经上膛。 这里是五区的地底，如果不是上次发生在学院的那次恐怖袭击，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几百米深的地下，不知何时被人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但直到“朋友”派人来侦察，才发现这里依旧留有人。借用地下水和效率极高的核能源，不少“无名”竟然选择继续生活在这里。 偌大一个地下空间，被人为的开辟出了一个现代化的生活区域。土层下覆盖着承重性极好的合金，像一个大玻璃罩子，构建出一个封闭的生活区域。 在他们身下，是数不清的计算集群，正是这庞大的计算力，在前几天不断的对首都网络的防火墙发起进攻。 这里的人是在用生命拦下如狼似虎的联邦部队。 “散。”机甲落地的一刻，没有任何警报，没有收到任何声音。作为带队的秦楚安，迅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机甲师们没有犹豫，操控着机甲弹离原位，就在离开的一瞬间，剧烈的爆炸自脚下传来，几台机甲躲闪不及，掉入了更下层的深坑。 在这些简易的建筑下，赫然是一间间武器库！ 无数的重火力被戴着白色面具的“无名”拿在手上，提前对准了他们头顶的联邦机甲。 没有人退缩，即使他们知道，凭借自己的血肉之躯，想要对抗上百台机甲，简直是螳臂当车，痴人说梦。 更何况，今天他们的对手，不止这些铁血机器。 “啊！”一声惨叫忽然在一位“无名”的背后响起，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对方的机甲还没有突破他们的防御。 他转过头，一把军刺已经从他的下颚刺入，武器的长度正好抵达他的小脑，上面的毒素在一瞬间带走了他的生命。 他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 面前的虚空中，胡卿意的一头金发一闪而过，立刻奔向了下一个目标。 与此同时，在“无名”的四周，一阵清风吹过，没有任何的征兆，几颗人头便落了地。“无名”对抗联邦的力量，又弱了几分。 今天，这里正是练兵的好场所。包括几台机甲在内，都坐着几名和孙无情同期的一年级生。他们立志加入联邦的机甲部队，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期末考核。 没错，这是学院第一学年的期末考核。 有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被完全掩盖，除了当天在学校的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一切照常进行。 “结束了吗？”常清风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在他身边，胡卿意也慢慢显出了自己的身形。 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她已经能逐渐取代爱丽丝，成为作战部队的一员。 “不要掉以轻心。”秦楚安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巨大的机甲迅速的销毁了附近的武器库，还没有死去的“无名”被击昏带走，联邦正在迅速的清理战场。 在武器库下，就是袭击联邦的计算集群。正是因为“无名”的这些布置，让卡梅尔城的智脑“卡尔斯”有了十秒钟的停滞，让程轻命和白大褂成功潜入皮里斯监狱。 秦楚安并不知道这个过程，但他至少明白，这是导致张灵秋被控制的原因之一。 他打开了机甲的舱门，胡卿意看着他的双眼，分明看到了狂暴的怒火在那双眸子间燃烧。 他伸出手，只听见一声轻响，拦在他们面前的通道大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一般，眨眼间消失不见。 “继……”秦楚安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一个影子似乎早有准备，以极快的速度从被打开的洞口冲出，手里的军刀瞄准了秦楚安的要害。 这个速度和力量，让秦楚安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当。 在他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块铁片，拦住了那柄军刀，但来人轻轻一转腕，刀尖便换了一个方向，自上而下，欲斜插进秦楚安的气管。后者勉强抬刀，手背却在瞬间被划破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紧接着，舱门自动合上，一旁的常清风和胡卿意立刻反应过来，双双消失在空气中。 只可惜，从下面通道出来的，远不止这一位“无名”。 一共十名身体素质在五级左右的“无名”从通道内涌出，手里拿着的是专门针对机甲的武器。 他们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常清风和胡卿意被他们追上，即使他们能隐去身形，但这次的对手却似乎受过专门的训练，只要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刀锋便如影随形地朝他们要害招呼。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碰上这种对手，秦楚安倒是轻车熟路，护住机甲的要害，利用重武器和他们周旋。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敢正面承受这些子弹。 但一时间，“无名”还是成功扭转了战局。参加这次任务的多为学院新生或者部队的新兵，对付这样古怪的对手，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终于，有一台机甲被“无名”攻破，里面的机甲师是学院第二十届新生，也是秦楚安的同学。 他的腹部被极长的军刺穿透，对方用实力告诉他，在真正的战场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 不然迎接你的不是胜利，而是死亡。 再继续下去，联邦部队就会出现死伤。 但这并不是这次任务的目的。 所以，一个新的影子加入了战场。他从洞穴顶部径直落下，这个瞬间，那个“无名”才刚刚出手。 正在混战的有近三十人，他却已经判断出了第一个被击倒的队友。 给他的任务是，不能死一个人。 所以当“无名”的军刺得手的瞬间，他却发现自己拔不出武器。 因为手臂被人握住了。 对方出手的时机很准，仿佛就一直等在这里。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肘部，就像刺透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自己的经脉，让他松开了握刀的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无名”脑海里只闪过一丝念头。 无法战胜。 他的速度并不快，可以看出力道也不强，但在自己周身上下上千个方位中，他选择了一个颇为诡异的角度，匕首直指他的右肩锁骨。 在右手被控制住的情况下，不论是侧身还是踢击，都防不下这一招。 不过这并不是要害。 所以“无名”有些疑惑，并做出来自以为正确的应对。 但孙无情向他证明了，人类的认知是有极限的。 不知道的事，就自认为认为不合理。 匕首微微一沉，刺进了锁骨下云门穴，身子右侧，避开他的拳头，然后左手顺势接住刀柄，匕首在体内肆虐，一路向前，毫无阻碍。 破气户，入璇玑，最后斩断了气管。 而孙无情的身体，也早已调整好了发力的角度。左腿瞬间点在他的胸膛和下巴，强大的力量再度撕扯他的肌肉。 其他人只看到了他身首分离的场景。 再然后，场间挂起了比刚才更狂暴的旋风。 或许联邦选错了战场，不该把那么多台大型机甲丢进如此狭小的空间以至于施展不开手脚。 但结局是不变的。 因为今天统领全队的人，带着整个联邦。 战场的任何一丝变化，都逃不开他的双眼。就连一对一的格斗，计算机都帮他规划好了进攻路线。 再加上，他的身体素质，和这些跳出来的“无名”几乎相当。 却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因为论经验，他们不可相提并论。 孙无情下来，是为了结束这场浪费时间的战斗。 再次穿上智能战甲，但和一年前相比，却判若两人。 他依旧是那个无情的死神，但这一次，他的对手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类的水平。 不过似乎更轻而易举。 “无名”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但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将。诡异的出手角度，无可挑剔的身法，让他们想起以前遇到过的一个干部。 那个喜欢穿着东国传统服装，舞弄长棍的那个干部。 而这些人，也要下去见管二了。 很快，孙无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场间，他全身包裹着最先进的智能战甲，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继续指挥战斗。 这点程度的抵抗，还在“朋友”的计算之中。 “声呐武器。”他挥挥手。 部队拿来了一个喇叭一样的装置，堵住了向下通道的入口，人耳听不见的特定频率的超声波源源不断地扩散到下方的通道，这种声波如果入侵人脑，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脑损伤。 如果对方没有应对这种武器的办法，那么只要有空气流通的缝隙，就不可能存活任何一个生物。 “通道内生物存活的概率为0.0001%，已在概率之外。”“朋友”的声音从孙无情大脑传来，在首都外，依旧是由它来辅助孙无情的决策：“里面的电子系统已经被接管，可以进入。” “下去吧。”孙无情一声令下，秦楚安便操控着自己的机甲，率先冲进了通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执法联邦 “有很多小孩。”“朋友”借用孙无情的双眼，正逐步收集地下通道的资料。 无名的主要战力已经逐步撤离联邦，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些，老弱病残。之所以放心让大量新生来参与这次任务，就是因为“朋友”知道无名很难再翻起新的风浪。 通道下方是冰冷的计算机房，原本住在上层居住区的无名，搬到了通道下面都临时避难所。但无论如何，既然挡在他们前面滴作战部队已经全灭，他们就不可能再有反抗之力。 机房下面并没有搭建特殊的避难场地，所以联邦使用的声纳武器，已经完全都夺去了这些残余人员的生命。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角落，他们的五指屈起，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这种声呐武器会让他们感觉十分痛苦，三分钟内，对人类的折磨程度不亚于把他们用水淹死。 这在很多时候，都算得上一种残忍的做法。但不管是刑讯审问还是抓捕逃犯，联邦都经常使用这样的武器。 而孙无情也确实看到，有尚未成年的少年被母亲抱着，缩在墙角，已经没了气息。但他们两个都已经戴上了象征着无名的白色面具，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站到了联邦的对立面。 他没有尝试着把他们的面具剥下来，而是踏过这些人的尸体，走进了最中心的的计算集群。 这个地方。就像学院地底，“卡尔斯”所在的地方。 完全真空的区域，铺天盖地的机柜，无数精密的机械臂正在修补损坏的CPU。 “看来他们也掌握了类似的技术。”“朋友”说道。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东国那边，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工智能？” “有肯定是有，但不清楚他们的编码方式。底层肯定都是类似的，理论上，目前只有这样的方法才可以构造出一个能自我思考、自我循环和自我创造的机器生命。就像首都里的那个系统。你和我说过，但我并不明白它真正的思考模式。东国一如既往的把他们的技术藏的很好。我就不一样了，当时把我建造出来时，就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员参与。简单说来，就是联邦向世界各国展现出自己的创新实力。但真正的技术。每个国家都藏得很好。” 一边说着话，“朋友”一边逐步接管这个地方的电子系统，所有的底层代码被一一删除。很快，它获得了新的计算力。这也是攻占这个地方的目的之一。 “首都里的那位，和你说这个办法能救张灵秋？”它到现在还不知道“卡尔斯”的真名。实际上。就算它再怎么好奇“卡尔斯”的运作模式，它也没有任何的渠道可以去了解。至于孙无情和他说的办法，他也不好否认。 “老实说，这并不能直接让她获救，但可以增加他获救的概率。只要这些计算力能被首都利用，就有可能算出拯救她的办法。理论上，只要没死，就一定能救。只是时间问题和概率问题。”“朋友”说道。 孙无情已经开始习惯在这两个系统间周旋，他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秦楚安。他打开了机甲的舱门，正看着面前的计算集群发愣。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着，这些东西能不能把张灵秋唤醒。 “走了。”孙无情招呼了一声，往出口走去。胡卿意和常清风也下了通道，看到遍地的死人，都忍不住惊呼。 这次任务到此结束，很快，联邦部队回来收拾尸体，并且建立新的军事基地。“无名”挑选的位置都很好，这部分开辟出来的空间，可不能浪费。 离开地底，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道，和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这里，是五区某处的一条唐人街。 这里，已经被联邦划为管制区域。 “无名”不仅是把计算集群建在这条街的地底，更重要的是，还利用地热能为上面的唐人街供给能量。在这个时代，能量是一切。 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无穷无尽的能量，即使断绝所有的能量来源，仅靠储备也能支持“卡尔斯”的独立运转。所谓无限能源的使用靠的是氦3所产生的清洁能源，技术虽然已经到位，但能源依旧是有限的。只是相对于之前的时代，人类可以更加放肆的使用能量。 但这条唐人街，明显受到了一定的歧视。 能源不足，影响的是他们的粮食。毕竟政府已经不批准传统的耕地，而是利用工厂和太阳能，分布式的，更有效率的生产食物。 也就意味着，掌握着全部能源的联邦首都，拥有让任何一个地区断粮的权力。 现在，到行使这项权力的时候了。 经过上次“无名”的恐怖袭击，包括四区和比林市的事件在内，联邦通过了一项针对所有东国移民的遣散法案。 换句话说，他们在驱赶东国人。 不论是明里暗里，如果让“朋友”发现这些人已经在联邦待了几代，在东国已经没有亲朋好友，它会毫不犹豫的下达抹杀的命令，这在孙无情眼里，是完全能看到的。 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包括他身边的秦楚安。 他了解联邦所有的阴暗面，所以他能明白，空气里能被他们闻到的血腥味，已经算淡的了。 就在不远处，一个卖东国包子的店铺，一个东国人被警察打的满口鲜血，却没有人上前阻拦。所有的白人已经通过单独的短信提前知道了这里要发生的事，所以从早上开始，这条唐人街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白人。 这让今天的任务变得十分轻松，不用担心舆论的影响。地底的任务结束时，地面的行动也告一段落。 联邦很久没有搞过那么大的动作了，现在，在联邦各处，同样的事正在不同的唐人街发生。甚至一些东国人的聚集地，也遭到了警察的突袭。 而更私密的任务，则交给各地的执法者完成。 在孙无情眼里，代表着东国移民的人口正在迅速减少，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串减少的数字而已。在这条唐人街外，联邦的人民依旧在幸福的生活。 “有点眼熟。”孙无情没有看那位被打得浑身鲜血的店铺老板一眼，而是专注着看着印在眼睛里的地图。整个联邦，东国移民较多的地方被标记成红色，现在，这些红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这个场景，真的有些眼熟。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去年，他在虚拟执法课上做的一个操作。为了降低东国人对联邦的影响和避免可能存在的威胁，他下令驱逐所有的东国人。 现在，这一切正在他眼前发生。 “‘无名’闯入首都的举动，还有另一层意义。那就是向联邦证明，即使是再不起眼的民间组织，也有办法抵达联邦的核心。这本应是一种愚蠢的举动，他们不该展示自己的肌肉。”“朋友”听孙无情谈起这件事，帮他分析道：“但既然他们做了，就有他们的理由。包括这次遣散东国人的事件，应该也在他们的计算之内。” “他们这不是害自己人吗？”孙无情不解。 “从另一个角度想，联邦并不会对所有东国人赶尽杀绝。这次行动只是针对疑似‘无名’的组织人员，大部分的东国人回回到他们的故乡，如果只从数据看，至少会有73%的东国人安全离开，如果按照他们的计算，留在这里会造成更多的伤亡，那么这种情况是最好的结果。” “弃车保帅？” “我不能确定，但是一切的行动，都关联到他们背后的利益。他们下了这一步棋，联邦就不能不应对，而这步棋是好是坏，要靠时间来检验。但目前看来，他们达到了一石二鸟的成果，不仅东国人会离开，他们还会想方设法制造舆论攻势。比如现在那位藏在角落的警察，正在偷偷通过加密通道上传这次联邦暴行的视频。”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孙无情直接击毙了那名偷拍的刑警。 同时，他走上前，制止了警察继续对那名店铺老板的施暴行为。 “动作轻一点。”战衣下，孙无情冷酷的语气传进那名警察的耳朵，让他打了个寒噤。 秦楚安在他身后，把他的行为尽收眼底，也没有说什么。 入学的时候，他就对孙无情说，做这一行，就要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尽管这个举动确实过于偏激，但秦楚安名没有打算规劝自己的兄弟。 他也很急，特别是当孙无情对他说，这样可以让“朋友”运转更快，增加灵秋醒来的概率。 那不管孙无情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他相信他是特别的，因为他是学院评定的S级。 是天生的执法者。 “继续，下一片区域。”孙无情的声音传遍他们的通信系统，隶属学院派出的特种部队立即前往下一个区域，配合各区的执法者进行“无名”最后的清理工作。 一整个月，孙无情都带着队伍在外面奔波，大家开始习惯他的领导，也得益于他的恩赐，没有人出现伤亡。 “卡尔斯”告诉他，能通过这种方式连接上联邦智脑，并且不会出现任何排异反应的，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不论是对战还是情报收集，相比普通人类，孙无情都占着上风。 因为在他背后，真的是整个联邦在支持他。 被联邦眷顾的人，必将战无不胜。 而清剿“无名”的最后一站，又回到了他熟悉的一区，阿普尔市。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战 “又回来了。”“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说道。 “恩。”孙无情面无表情，走进这个院子。 还是李显赫的家。 事实上，多年以来，李家在一区的城堡公馆，一直是学院外勤人员的临时住所。所以李显赫一直能明白，提乌斯学院在联邦拥有怎样的特权。 这也是他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 上次孙无情带了一个三人小队。 而这一次，他几乎领着一半的新生踏进他的家。 作为学院第二十届S级学员之一，联邦终于给了他一个合适的位置。尽管只有很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恩赐，但制定作战任务的，就是一直在他大脑内的联邦智脑。 叫它“卡尔斯”也好，“朋友”也好，尽管是两个独立的系统，但不妨碍他知晓几乎整个联邦的秘密。 李家城堡的所有安保措施，护卫机器人以及武器库，全都被标识在他的眼中。就连地下的屏蔽室，也是“朋友”的重点监控对象。 和一年前完全不同了，当时，“朋友”根本没权限告诉他任何资料，但现在，它有了来自首都的权限。 孙无情的S级权限，很多数据，他可以看到，只是不会留在任何公共网络，以及“朋友”的数据库中。他和“朋友”的连接是特殊的，两者之间搭建起的桥梁，很难被其它设备所破坏，唯一要提防的，或许是他见两面的那道虚影。 但现在，即使那道虚影有心，也无力再把孙无情抓住。“无名”的干部死了两个，抓了一个，逃了一个。剩下的“无名”，早已经群龙无首。特别是失去了那些计算集群的帮助，他们再也没办法有效的组织起任何行动。 只能坐以待毙。 一区，是最后的战场。 “李家会配合你的行动……”李显赫已经有些释然，言语间多了几分恭敬。 “但能下地的只有五级以上的人。”孙无情接下了他要说的话。 没错，这次的任务，依旧在地底。一区和四区是“无名”最活跃的区域，前者靠着大片海港，从海底离开回到东国，是唯一不会引起外交事件的手段。联邦和“无名”的战斗，还是要隐藏在幕后。一方希望事情不会闹大，另一方只想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 所以门票也不容易拿到。 在“朋友”制定的策略中，能下地底的，只有身体素质在五级以上的人。而第二十届学员里，只有孙无情一个人符合标准，就连秦楚安也不允许下去。 “你也会参加这次行动？”孙无情看向李显赫身边的那名男仆。他带有印度的血统和口音，永远安静的站在李显赫身旁，寸步不离。 听到这句话，他有些意外，但下一秒，来自首都的命令就给到了他的手环上。 “李家一定尽力协助学院。”李显赫微微鞠躬。 孙无情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了李家的公馆，身后十几名同学一拥而入，秦楚安也收到了专门给他们的任务。 “我们不下去？”他问孙无情。 “下面太危险，上面的活也重要。”“朋友”给他们安排了地面的驱逐任务，孙无情多提醒了一句：“今天的事情，消息早就发出去了，东国已经安排了商船来带走一部分人。至于带不走的，就交给你们了。” “你自己小心。”秦楚安没有多说什么，听从“朋友”的命令安排，是执法者的本职工作。 即使明白潜在任务是要杀人，他也没有丝毫犹豫。更何况，他能猜到灵秋的事情和“无名”有关。 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孙无情推开给自己准备的卧室门，赫然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一个人。 一个服务生，正勤勤恳恳地帮他叠着被子。 “朋友”没有发出丝毫预警，但孙无情心里却有些发毛，他的眼里有一副奇怪的场景一闪而过，似乎潜意识的在警告他。 “你来了。”他说的不是你好。 “朋友”因为这一句话开始警惕，但面前的人并不是一道虚影，它也没有和孙无情失去连接。 但不管它怎么分析，都找不出这个人的身份。 这里可是一区的中心，如果对方再是敌人，“朋友”可能真的要拉响战备警报了。 孙无情皱紧眉头，退后一步。 服务员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褥，这才转身看着孙无情。他的脸十分陌生，“朋友”正在分析他的虹膜和身材，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信息可以和他对上。 幸好，对方及时的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两个都别太激动，我是灰蛇。”服务员笑着，就在孙无情眼前，他的容貌和骨骼都开始变化，短短半分钟，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和蔼的，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是灰蛇在联邦内一贯的形象，也是他觉醒恩赐前的相貌。 四王之灰蛇，李承乾。 这里是他的家。 但孙无情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 “四王都明白你的秘密，包括老虎。”李承乾笑道：“但现在看来，我的伪装连你都识破不了，还没有退步。” 李承乾看着孙无情的眼睛，就像看着两只瑟瑟发抖的竹鼠。 刚才没有任何预警，如果他想杀孙无情，凭借七级的身体素质，或许真的可以得手。 “您……找我？”孙无情暂时收起了他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朋友’让你下地体会这最后一战，但也希望能给你提供更多的保护，所以我来帮你一个忙。” “朋友”并不知道这个安排，看来是“卡尔斯”下的命令，或许大多数人，包括四王在内，都区分不清这两个独立的系统。 孙无情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李承乾收起清洁工具，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奇异的感觉开始蔓延到孙无情身上，几分钟后，李承乾递过去一面镜子。 镜子里，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 “‘无名’已经失去了智脑的辅助，理论上很难发现你的伪装。但你要记清楚，皮囊变了，灵魂却还是老样子，一样会被识破。”孙无情放下镜子，李承乾又变回了服务生的模样，握着清洁工具的手有些发抖，望向孙无情的眼神，毕恭毕敬。 他的伪装，永远无可挑剔。 四王悄悄地回自己家溜了一圈，除了孙无情，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 第二天，一区，距离阿普尔市两百公里的郊外，地底。 阿普尔市下的设施随着管二的离开已经完全被联邦占领，他们顺藤摸瓜捣毁了“无名”更多的据点，最后，只给他们留下最后这一块狭小的海港。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件事联邦绝不会想闹大，因为“无名”所表现出来的技术和潜力，暴露了联邦太多弱点。 慢慢地收紧包围圈，才能减少损失。 郑独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能让更多人离开，是他们这些残余人员的唯一目的。 一年前，他大闹一区。一年后，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 抽孙无情的血确实是个意外收获，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有人把他送到他面前。三管血都给了干部，据他所知，有一管已经送到了东国。 但无论如何，现在和他没关系了。 “郑哥，已经上了很多人了。”一位“无名”跑过来，气喘吁吁。 现在“无名”几乎完全失去了现代科技的帮助。为了应对“朋友”，他们需要花很大精力构建起一个数据平台，如果没有准确的大数据分析，他们将会得到一个完全错误的结果。 现在，数据不够了。很多决策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挤在这个狭小的海港，通过走私船离开。 一旦从山顶摔到山脚，就连山也看不见了。 郑独看着面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听说他家以前在十二区开店铺卖烧腊的，不知为何跑到了这里。不过幸好，这里或许是整个联邦为数不多的几条出路之一。 “没成年的也上去!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郑独有些不满。 短暂的一阵沉默，这孩子才开口：“比我年龄小的，还有妇女和老人，已经提前上了，位置不太够，蛇头还说要加钱。” 加钱? 郑独白色面具下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们说走私的潜艇装上了最新的屏蔽器。。” “蛇头是东国人?”郑独打断了他。 “是。。联邦人。。” “杀了。让我们自己人接手。”郑独挥挥手，把这个任务交给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既然他戴上了面具，就要为“无名”尽心尽力。 只是他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蛇头，都能打扰他们离开的进程。这些年前往东国的走私船几乎由他们一手掌握，这些走私商可能都忘了自己是谁。 又或许，他们是联邦派来的人。但现在，“无名”已经没有足够的信息去佐证了。 他们能离开就够。 而郑独，要为他们铺好道路。 “郑哥，他们来了。”通讯器里，他收到了地面上传来的消息。 “带队的人是谁?”郑独很好奇最后来抓他的人是谁，但话音刚落，耳机里就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联邦卡梅尔城数据中心对外特许执行员，孙无情。郑独，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名之墓 “海面上是越来越安静了。”站在海岸线的一处悬崖边，“朋友”的声音在孙无情的脑海里回荡：“他们不会从海面走，目前的潜艇水平已经能在海底制造出原先千万吨级的走私舰船，这也加大了监管的难度。以前国土往外200海里外才是公海，但事实上这个距离还没离开大陆架，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逃避联邦的监控。但是延伸私海范畴，这差点让联合国吵了起来，你知道的，我们在太阳国的驻军对东国有很深的影响。” 孙无情放眼望去，这里是联邦的西海岸，隔着一个遥远的太平洋，就是东国。 而现在，在他们身下，针对最后一战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他们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我会让他们走一部分人，这部分的概率是算好的，也就是说，我们要杀的人也是算好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命运已经注定。”“朋友”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孙无情眨眨眼，他很熟悉眼前的这个概率，一旦死亡人数下降到某个阈值，代表联邦稳定性的指标就会变成绿色，这意味着“无名”能对联邦造成的影响，已经在概率之外。 这是它的工作，至于谁死谁生，那是上帝的事。 死神只负责安排名单。 “但郑独必须要抓到。”孙无情看着逐渐被攻破的防火墙，“朋友”提前攻入了对方的电子系统，“无名”已经没有能力构建大型的屏蔽区域，只有在逃生通道中，他们摒弃了所有电子设备，方便东国移民的逃离。 这需要他们的参与。 身体素质到达一定程度，会比普通的人形机器人要灵活。而且，联邦需要孙无情亲自去收集相关的数据。 他的双眼，现在就是联邦的眼睛。 “他如果知道更深层的秘密，‘无名’至少有216种方法让他说不出来。他还留在这里，就意味着没有价值。”“朋友”一直在提醒他：“无情，这个世界永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看到的，只是你能看到的。” 孙无情轻轻点了点头，即使他已经能连上联邦的两台智脑，已经拥有S级数据权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包括建立“朋友”和“卡尔斯”的人，还有上次梦境中，坐在桌子前讨论的四个人，他都一无所知。 “那开始吧。”话音刚落，在他身后，海岸线上出现了几十台机甲，以及数十名身着联邦战服的黑衣人。李显赫的管家就在孙无情身后，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七级，这次任务，主要是保护孙无情。 四王没有一个人参与这次的行动，因为没有必要。 杀鸡焉用牛刀？ 在他们面前，平静的海平面突然翻起了几十道漩涡，一个个可以容纳机甲的金属管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从这里下去，便直达“无名”登船的港口。 他们处心积虑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埋藏伏兵，却没想到联邦直接绕到了他们身后。 或许，他们是还不习惯这个机器的强大。 嘭，嘭。一连串的爆裂声从人们的头顶传来，在第一台机甲跳下通道的瞬间，“朋友”正好把洞穴顶部的金属板打通，时间分毫不差。 狭小的地下空间内，已经挤满了人。在人群最前端，密密麻麻的窗口已经被他们填满，至少上百个通道让他们登上这几艘走私船，但相比这些要逃命的人，明显还不够。 已经走了不少人，只要能上船，据说就能回到东国，所以大家都在往前挤。 上百名戴着白色面具的“无名”正在疏导人群，优先让妇女和孩子上船，如果受到质疑，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掏出手里的枪。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联邦很早就缩紧了对东国移民的政策，除了顶尖的技术人才和富豪，不会轻易的颁发绿卡。现在挤在这里的东国人，大部分是很早就来到联邦，甚至生活了几代的人。他们做着最底层的工作，逐渐的被排除到联邦的外围。即使是齐桓一家，也在一双无形的大手下失去了全部。 这双手，就是“朋友”。 “无名”的计划其实并不鲁莽，而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如果不在这个时间点挑起纷争，很快他们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 像现在这样，无力反抗。 机甲落下来时，就已经砸出了一个个血坑。尖叫声如海浪撞击礁石，人群互相推搡，顿时一片大乱。 所有人都知道联邦会来阻止他们，所有人也都存侥幸，认为自己能上船。 但能上多少人，“朋友”已经算好了。 现在，联邦让他们留下。 改船票，上天堂。 而“无名”的反应也很强硬。机甲站在人群中，他们开始向机甲开枪。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舍生忘死拦在人群前的圣人，“无名”用最铁血的姿态，回应着联邦的进攻。 面对野兽的唯一做法，就是向它开炮。 即使这可能伤到自己人。 很多年前，“无名”的干部就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他们让联邦意识到他们的力量，从而不得不遣散所有的东国移民，把这种边缘化的丑恶暴露在世间之下，而代价，是牺牲了少部分人。 一边是少数人，一边是多数人，如果一定要选一边，郑独相信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现在，轮到他做选择了。 子弹打在机甲上，跳弹会大概率伤及旁边的人群，但如果不把联邦人击退，会死更多的人。 “自由行动。”这是郑独通过通信系统发出的最后一条命令，下一秒，他踢碎了身边的电脑和服务器。 从听到孙无情的声音开始，他就知道不能再依靠机器。 但“无名”能和联邦周旋那么多年，自然有他们的方法。 或许最重要的一点，是够拼命。 几十枚针对机甲的电磁弹落在人群中，很快，无数戴着白色面具的“无名”从各个角落一拥而上。他们熟悉机甲的薄弱之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是普通的“无名”。 当第一台机甲被他们攻占，机甲师被特质的军刺刺死，机甲在病毒的入侵下主动交出了控制系统，为“无名”打开了舱门时，孙无情再一次感受到了他们的力量。 能和联邦争斗那么多年，他们不是只会挥舞冷兵器的原始人。包括基因工程，密码学和计算机领域在内的专家，“无名”里依旧能挑出不少。 但这不过是螳臂当车。 联邦用一道影子回应了他们。 一个人，一柄长刀，从洞顶落下，只听见一声巨响，那台被夺去的机甲头上，就多了一道道裂缝。 那把特质的合金长刀，刺透了舱门，从驾驶员的头顶劈下，把他穿了个透心凉。 这早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联邦对身体素质的评定，普通人就是一级。为了在战场上人类还能派上用场，“朋友”开始了基因改造的研究之路。漫长的基因选择下，很多人拥有了古代人梦寐以求的力量。 李显赫的管家，明显也是其中一员。 先下来的机甲暴露了“无名”大部分的作战力量，紧随其后的联邦特战部队，精准无误地奔向其它的“无名”。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滚到地上，再被拥挤的人群踩个稀烂。 同时，剩余的机甲扛起重武器，正在迅速的收割这些东国移民的生命。 “离开。”下一瞬，李显赫的管家听到了来自通信系统的声音。 没有任何犹豫，他丢下手里的武器，离开了这个机甲。 一枚狙击子弹从一个角落射来，擦过他的肩膀，巨大的动能让他在空中无法保持平衡，狼狈的落到地上。 但如果不是这声提醒，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在洞穴顶端，看着这一切的，是孙无情。 更多微型机器人从洞顶涌出，慢慢取代孙无情的双眼，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就像蚂蚁对上人类，所谓的反抗，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而郑独，无疑是里面最大的一只蚂蚁。 “无名”同样组成了一队特战部队，由郑独率领，几十名身体素质在五级以上的“无名”加入战场，一时间，联邦就出现了伤亡。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朋友”依旧能从他们的动作和身材锁定他们的身份。这些人都曾是“无名”的中流砥柱，在四名干部之下，是他们在完成最危险的任务。 可谓身经百战。 但已经人丁凋零。 孙无情一眼看去，二十七人。 泥牛入海，翻不起一丝风浪。 于是他松开手，任由身子往下落去。 这一落，时机正好，分毫不差。 他站在了郑独的面前。 白色的面具，再度对上了联邦的黑色战甲。 去年在阿普尔市见面，郑独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不懂武。 时隔一年，孙无情用拳头来回答这句话。 看似轻飘飘的拳头碰到了郑独的胸膛，在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寸劲，众人只看到郑独倒飞出去的身影。 论身体素质，孙无情五级，郑独六级，如果正式的来一场公平对决，他还是压孙无情一头。 但天时地利人和，孙无情都占尽了。 借用落地的反弹之力，孙无情下蹲的动作，挥拳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可以挑剔之处。 可以说比机器还要精准。 这一招，就分出了胜负。 同样，随他下来的五十几名身体素质在五级以上的剩余部队，也迅速解决了“无名”所有的反抗力量。 枪声，停下了。 鲜血才开始在地板上流淌。 转眼间，白色的面具已经变成了红色。 就在这时，一个并不高的身影拦在了倒地的郑独身前。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张开双臂，白色面具下，愤怒的双眸，死死盯着逼近的孙无情。 黑色的联邦战甲，如乌云般朝他压下。 联邦军人杀了他的父母，毁了他出生的街道，即使是逃到了这里，他们也不放过他。 “你们这些……” 呯。 话还没说完，便迎来了一声枪响。 在孙无情眼里，还需要清除一个反抗者，才达到“朋友”需要的阈值。 如果是普通的小孩，他可能会犹豫。但既然戴上了面具，他就是“无名”。 杀他朋友的“无名”。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孙无情逼近了郑独，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原来，是你。”郑独咳着血，认出了这道声音。 孙无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着。 “这里想上船的人，都不想继续待在联邦。你们不欢迎我们。”他说道。 “联邦没有歧视任何一人，管甚至今还在学院任教。你们甚至杀了我的一个东国同学。” 听到这句话，郑独惨笑一声，声音里净是嘲笑与讽刺。 然后他把手伸向了自己的面具。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他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或许用撕更合适。 令人恐惧的撕扯声，没有一丝惨叫，郑独的脸皮连着面具一起被摘下，展现在孙无情眼前的，只是一片血肉。 他把带着血肉的面具狠狠地摔到孙无情的身上，仿佛砸的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对联邦的憎恨，他最终只能用这种方式抗议。 血肉之中，那双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孙无情。 下一刻，就失去了神采。 他的死，当真轻如鸿毛。 “服毒自杀了。”“朋友”告诉他。 孙无情看着眼睛里的数据，一片绿色，这次行动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无名”几乎全军覆没，完成这一切，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收队。”孙无情直起腰，不管还活着的人，不管他们是否还会继续上船，离开联邦，都与他无关。 上百艘巨大的潜艇离开了这个海港，没有受到联邦任何阻拦。死伤情况在东国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们很难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来指证这场屠杀。 双方，都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在这沉默之间，是一个个消逝的鲜活的生命。 他们的墓碑上，终究没能刻下一个姓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齐相之殇 当孙无情坐在飞行器上，看着那座熟悉的城堡时，一群飞鸟被惊动，从林间飞出黑压压的一片。 空气里，传来了春天的味道。草木郁郁葱葱，入眼尽是青翠。 如果不是看到森林边缘立起的一座座矮小的坟，还有跪在墓碑前的那个身影，孙无情真的觉得在做梦。 只有梦里，才是那么的和平和安宁。 没有杀戮，没有墓碑，没有悼亡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墓地那边走去。 他知道学院里有一处墓地，但埋葬的都是他不知道的人。严祁当然也回到了这里，自那以后，曼珠就是那里的常客。 但现在，这里多了一个他的朋友。 这样，便多了一份牵挂。 墓碑很普通，但因为有了名字，就有了意义。 “齐桓” 一个白发苍苍的人跪在墓碑旁，放上了一束花，粗糙的双手轻轻摩挲着墓碑，仅仅是看到他的背影，孙无情便觉得悲由心生。 齐相并不老，但和孙无情当时救他出疗养院时相比，竟是又老了几分。 如今，真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联邦最终是救醒了齐相，还顺便帮他治好了一直以来的顽疾，他的身体现在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健康。 但齐桓看不到了。 他不喜欢他父亲，因为他不管陈思安，也因为他始终没有振作起来，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 但孙无情知道，他谈起疗养室里的齐相，是多么希望他醒来。 管甚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最后几天把齐相带回来，虽说这也是“无名”的计谋之一，但他也是尽了一份心力。 只可惜，齐相没能看儿子最后一眼。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齐相转过头，他并没有见过孙无情，愣了一下，才颤巍巍的站起来。 他睁开眼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被“无名”绑走，不知道曾经的好友明清臣，就是“无名”的干部程轻命。 当然，他听过提乌斯学院的名字。 作为联邦唯一一座秘密的高等学府，齐相仅仅是听过名字。所以当他走出城堡时，还以为穿越回了古代。 但齐桓死亡的消息，还是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种感觉，多么熟悉啊。 和思安离开时一模一样。 现在，他身边的确是一个人都不剩了。 他并没有费心去了解齐桓的死因，依旧不知道“无名”的存在。只是每天按时来这里扫墓，其余的时候，都在房间里发呆。 “他的寿命会减少，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孙无情的脑海里，“卡尔斯”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开始习惯在首都内也能听到这个机器的声音，只要叫对了名字。 “没有什么办法吗？”孙无情问道。 “如果我们身处五维以上的空间，可以回溯时间。但在这个世界，抱歉，不是什么病都能有药。” “时间机器，你怎么还造不出来？” “卡尔斯”根本懒得理他，直接用沉默来应对。 “齐伯。”孙无情上前扶住了齐相。尽管齐相有些害怕，但看了孙无情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如此陌生。学院为他准备的一切，他都很少用，就连饭，都吃的很少。 看起来弱不禁风。 “我是齐桓的朋友……”孙无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 “好，好。”齐相拍了拍孙无情的手掌，又看了脚下的墓碑一眼，似乎打算回到城堡。 看着他眼神迷离的样子，孙无情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极深的代沟，齐相已经老去，他搀扶着的，或许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这个男人，曾经风光，也曾经胆小，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他的过去，早已没人在意这个评价。 “外面风大，回去吧。”孙无情的语气难得柔和。 齐相应了一声，转身慢慢地离开目的，小心地走上通往城堡的步道，生怕踩到了旁边的草坪。 孙无情跟在他身后，如果说他还想帮齐桓做点事，或许就是把眼前这个老人照看好。 生命，太容易消逝了。孙无情在心里叹了口气。 突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安然正站在不远处。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城堡中心的塔楼。 自从那件事过后，学院便给他安排了对外任务，他还没有机会上去过。 几个星期不见，安然学姐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不知道她是否也参与了那场战斗，但直到现在，他依旧相信她。 毕竟她的眼神，永远是如此的澄澈透明。 但他，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无情，带齐相伯伯上来坐坐。”安然似乎在等他们，她看了看孙无情，又看了看齐相，然后笑了笑。 齐相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安然没有更多的解释，侧过身，邀请齐相登上这座塔楼。 这座位于城堡中心最高的一座塔楼，向下连接着庞大的地下空间，而向上，则是校长办公室。 当孙无情再次走上顶层时，发现顶层没有以前那么明亮。 一张华贵的椅子，安置在了窗边。原先青石板上有一道深色的印子，现在，很完美的被这张椅子盖住。 椅子原本就放在这里，就连上面坐的人也是一样。 孙无情第一次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了校长。 林卫今天依旧穿着火红色的一件大衣，带着深红色的手套，断掉的右臂已经通过生物培养的方式重新嫁接，只是还需要修养。 但孙无情看到这身红色，脑海里便闪过了一个身影。 在他的梦里，那个狭小的房间内，四个人中，有一人就穿着这件火红的大衣。他当时看到了他的侧脸，和他很像。 他是校长。 这是他第一次见校长的模样，并不是开学典礼上那个腐朽的老头，而是一个脸上带着坏笑，眼角已经有些鱼尾纹的中年男子。 他想起秦楚安曾经提到过，联邦有所谓“四王三皇”，而其中一个，他怀疑是提乌斯学院的校长。无论如何，这个神秘的位置一直是所有人的幻想对象。 但在孙无情眼里，这个男人有些过于平和，过于普通。 年仅六十，林卫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年轻。 他十指交叉，坐在那张红色内村，扶手上镶着黄金和钻石的椅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上来的两人。 孙无情发现他在看齐相。 他坐着，齐相站着，但若隐若现的气势，正在向这位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老人压去。 “这个房间是特制的，在这里说的任何话，联邦的任何一个数据库里，不会有一点记录。”林卫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是我，身为这个学院的校长的一点特权。” 听了这句话，齐相无动于衷，即使他知道林卫在对他说话。 “您儿子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林卫收起了轻浮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走到齐相面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我尽全力去找出幕后黑手，但最终是晚了一步。促使你儿子自杀的人，来自一个恐怖组织，而您曾经的同事，化名‘明清臣’，是组织里最重要的一员。他现在在皮里斯监狱，如果有机会，我会安排你们的见面。” 这句话说完，林卫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没有再说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孙无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展开，默默地站到了安然身边。他尝试着互换“卡尔斯”，发现没有一点反应。 这里真的如林卫所说，所有的信息，不会对外泄露一丝一毫。 而齐相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动容。 他知道这所学院有很多秘密，但没想到，那么神奇。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以他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朋友’有一个漏洞。”齐相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这句话一出，就连安然也捂住了嘴巴。而孙无情，更是惊呆在原地。 林卫抬起头，牵着齐相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上一杯热茶，态度毕恭毕敬。 “请详细说说。” 孙无情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看来就算是他，也难以想象会听到这样一个秘密。 “在当时，并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漏洞，包括我在内，都认为是一个绝妙的想法。这样一种设计，可以让‘朋友’自主选择信号的传输模式，以保证在各种环境下，都能接受到它传达出来的信息。不论是地底海底，还是遥远的南极北极，甚至是月球和太阳，都不会影响信号的传输。”齐相虽然荒度了近二十年，但谈起这件事，依然透出一股自信。 “但如果这是一个漏洞，当年您离开首都时，应该有专人给你做过测谎。”林卫对当年的事情重新进行了调查。 “是的。所以这个漏洞，是我刚刚发现的。”齐相说道：“在我知道我儿子的死亡原因时，我才意识到，这种基于人脑的量子信息传输模式，最有可能被用在什么地方。我一直忽略了，技术发展的原因，有时并非是为了星辰大海，还有可能为了更好的征服其它人。”说到这，齐相不住的摇头。 而孙无情，听得脊背一凉。 照他的说法，孙无情的恩赐，可能和二十年前，“朋友”设立之初就已经策划好了。 “光知道这个不够，你们让我来，应该还希望知道当年是谁说出这个想法的。”齐相抬头看向林卫，勉强牵扯出一道笑容。 “很巧，今天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他忽然转向孙无情，感叹道：“当年向我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和这个孩子长得很像。”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传庭之言 或许是有心，或许是无意，但那个人说的话，被齐相听到了。 正如齐相所说，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出现的时间，刚刚好。 这个人非常了解“朋友”的搭建时间，那时候梦幻之城还没开始建设，齐相刚来联邦不到两个月。 但在那之后，齐相回忆，他就再也没见过他。那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有些瘦弱，有些书生气的男子，唯一一次发言，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论长相，很像孙无情。 说完这句话，齐相示意自己已经交代完所有的事，双眼慢慢地扫过在场的三人，最后停在了林卫的脸上。 后者，脸上堆满了苦笑。 这真是个始料未及的答案。 张依瞳还没找到，现在又牵扯出来一个孙传庭，这两夫妻真能给自己惹事。 “学院一定尽力满足您以后的要求。”林卫谢过齐相，准备送他下楼。 “那思安和我儿子，能回来吗？”齐相没有动，看着他的眼镜，露出了几分渴求。 这是真的渴求，真诚得让人心痛。 林卫说不出一句话。 安静的等了一会，齐相的眼睛再次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又慢慢低下头，叹了口气。 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或许某次的抬头，他还能与自己的妻子相遇，又回到二十年前，那些欢乐的日子。 很快，他拒绝了林卫的搀扶，一个人走下了塔楼。 林卫目送着他，直到这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之间，他才转过头，看着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的孙无情和安然。 “算是第一次见我吧。”他问孙无情。 “是。”孙无情隐瞒了梦境里的谈话内容。 “很巧，是不是？”林卫笑了一声，坐回了他的椅子上，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你今天做任务回来，正好见到齐相。而安然也看到，如果她选择把齐相带上来，我们会和他有一次深刻的谈话。就像一个触发器，满足了那么多的条件，发生的概率就从零，上升到百分之百。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有人算到了今天发生的事？”安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敢说，但事实是，我们后知后觉，并且正在按对方的想法走。走一步，他给我们一张纸条，我们就继续往下走。”林卫露出一道自嘲的笑容：“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就连他，也被蒙在鼓里。 林卫知道很多秘密，真的知道很多秘密，所以他才明白，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有着怎样的力量。 二十年，一句话，穿越无尽的时间洪流，即使他人已经失踪了，却依旧把信息传达到了他的耳边。 这个人，他心中已经有数。 这句话，也来的正是时候。 安然自觉地离开了办公室。 “比林市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林卫说道：“当时你居然多撑了二十秒，我还以为我到的时候，要先把受伤的你救走。” “川乌哥的恩赐帮了大忙。” “所有的结果，都不是一个原因可以说清的。比如比林市的事，比如张灵秋的事，比如你父母失踪的事。” 听到这句话，孙无情心脏猛得跳了一下。 他刚来首都时，回过自己家，他父亲给他留下了一个字条，让他去找校长。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用他去找，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看着这张和孙传庭十分相像的面孔，林卫苦笑一声，然后斟字酌句，说出了孙无情能知道的几个秘密。 孙传庭和张依瞳的失踪，是有先兆的。换句话说，林卫知道他们两个在暗中谋划很多事情，但具体的在做什么，他们不肯说。 不肯说，可林卫是校长，二十年前就是校长，他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份都有点特殊。 二十年前，张依瞳和张晓晓第一次进提乌斯学院，在那个时候，孙传庭早已经是联邦内备受关注的天才。 “朋友”是他提出来的。 甚至很多人怀疑，他不是人。 仅仅靠一双手，就解决了困扰业界多年的一个问题。 实现机器的自我循环。 人类靠吃饭和睡觉维持着生命，在他们体内，数以亿计的细胞在不断的协调工作，每个细胞内的构造又是如此的精巧，各司其职，互相协作，才有了一个人。 但就算模仿这种循环方式，去构造一个仿生机器，那远不能称为一个机械生命。 要构造生命，就要构造一个灵魂，换句话说，是规则。 几十亿年前，第一个细胞，是在无数的分子碰撞下偶然得出的产物。所谓意识，所谓灵魂，都不过是从最简单的粒子一步步构造而来。 孙传庭提出了他的看法，而林卫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的意思。 但是“朋友”开始按他的想法搭建起来了。 首先是首都，才到梦幻之城，利用近乎无限的能源，疯狂的投入到建造一个能自我决策的机械生命，并且，为它栓上绳子。 二十年后，他做到了。 但张依瞳却开始了她的计划。 他母亲是有恩赐的，但林卫不理解她的恩赐，据他猜测，和安然的恩赐很像。 因为从张依瞳口里出来的话，是既定的真相。 区别于安然的预言，她知道的是所有人都没看过的真相，包括在大洋彼岸的东国发生的事，这让联邦提早有了针对“无名”的准备。 但他们失踪了，连带着孙无情。 “一开始没有人发现他们失踪了，因为没有人相信。”林卫开始回忆：“你父亲是首席数据分析师，几乎掌握着联邦全部的数据，你母亲是学院老师，最后一次我见她，还是在学校里。她在虚拟执法系统里建造的屏蔽室，和这个房间一样，但我调查不出什么来。” “然后呢？”孙无情见他半天没说到点上。 “然后？然后就不见人了啊。”林卫耸耸肩，摊开手，然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掌：“就这样，啪，不见了。” 孙无情为之气结。 “我说真的，你要信我，不信你让姜夔过来。”林卫半大不小了，却还有一种年轻人的调皮：“没有警报，没有消息，我能查到那天传庭和依瞳都回了家，你在虚拟世界中的账号还有登陆记录，你的下线时间就是他们回去的时间。然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无情，那段时间你知道有多少计算力花在找你们上吗，没有结果，一点都没有。” 林卫显然也很急，这一年来，他忙活的也不少，只为寻求一个真相。 “有过先兆。”叹了口气，他靠回椅子上：“我们开过一个会，她的意见和大家相左。也不是相左，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吧。但能如此悄无声息地逃出联邦，你父亲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刚才齐相说的话你听到了，传庭很早就在‘朋友’里做了手脚，现在，不单是你的恩赐，还有他们失踪的原因，应该都和这有关。” 林卫提到了那个会议，孙无情确信了那个梦境的真实性。 但还有一个疑点。 “如果是我父母带走我的，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一区疗养院的地下？” 如果失踪是孙传庭所为，那孙无情又为什么会一个人被抛下？ 林卫一只手指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下，转身走到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一份文件，递给孙无情。 “你让张休去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结合当时发现你的一些资料，大致能还原当时的情况。” 孙无情翻开手里的资料，看到了两个结论。 第一，联邦发现他，是因为捕捉到了他的声音。按照声波的位置和强弱看，孙无情当时应该在地面上。 第二，监禁室的天花板被换过，上面的土层和水泥板见发现了血液残留。 “你打破了监禁室的天花板，从地下室到了地面上，这就是我们发现你的契机。”林卫看着他的眼睛，瞳孔深处，是谁也看不出来的一丝恐惧：“你可能没有记忆，也可能失去了神智。但你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晓晓找到了你。” “他们？”孙无情皱眉。印象中，那道叫钟离望的虚影和他说过，绑架他的不是“无名”。 “和联邦作对的组织有很多。”林卫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名’只是其中之一。” 孙无情还想说什么，但林卫制止了他。 “有些事情现在还尚未有定论，等我调查明白了，一定会告诉你。今天就先到这吧，你的期末考试已经合格了，好好去过一个暑假。” 和校长的第一次谈话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但孙无情也不好说什么，即使他有很多疑问，但林卫明显还有所隐瞒。 一片迷雾。 “出来了？”安然坐在塔楼下的走廊旁，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 孙无情应了一声，正要往宿舍走，但她及时叫住了他。 “老师们找你，让你去一趟地下。”她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哪个老师？” “很多老师。” 孙无情皱着眉头，通过塔楼下的机关来到地底。面前是熟悉的地底空间，纵横的金属支架和玻璃板搭建起一个冰冷的现代设施。 手环上已经收到了消息，跟着指引，孙无情来到了地下三层。 电梯打开，面前只有一扇门。 门后，张晓晓，爱丽丝，王清野和管甚，还有苏起和张休，以及一个他没见过的老人，都围在桌子前，见到孙无情，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开始吧，先让他熟悉一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联邦野心 “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门还没打开，“卡尔斯”就在他耳边说道：“做好准备，你将见到联邦的一个绝密任务。” 然后，孙无情面前的门向他打开。 他看见了诸位老师，甚至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老人。老人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看着孙无情，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他眼里。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几乎所有老师都在。 自从来学院以来，还没见过众老师齐聚一堂的场景。 “过来。”张晓晓向他招手，让孙无情坐在了她和王清野之间。 孙无情这才开始观察这个大厅。 空旷，除了进门的几张椅子以外，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都是金属的颜色。 但下一刻，他听到了“卡尔斯”的声音。 不是从他脑海而来，而是回荡在这个大厅之中。 “完全执法模拟，第两千四百五十三次实验，准备开始。” 孙无情还在一头雾水，但诸位老师已经站了起来，管甚轻轻一跃，站到了大厅的左侧，王清野站到右侧，张晓晓拉着孙无情，站在靠入口的方向，张休和爱丽丝站在比管甚更左的方位，而姜夔，则是孤零零地站在离孙无情不远处。 然后，大厅消失了，全息投影开启，地板消失不见，所有人看起来都漂浮在半空中。 在他们身下，赫然是一副世界地图。孙无情和张晓晓，站在南美的上空。 很明显了，孙无情抬起头，王清野代表联邦，管甚代表东国。包括中东区域，欧洲，非洲和澳大利亚，都各自对应着一位老师。 各种颜色的光点在他们脚下移动，无数的指标开始浮现在所有人眼前。人口数量，居住面积，孙无情看到王清野和管甚面前的指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眼望去，竟是达到数千种之多。 每种指标都有其计算逻辑，能一直下钻到最基础的数据收集时的指标，然后经过层层计算，变成一个巨大的数字，随时悬浮在每个人的头顶。 这正是孙无情最熟悉的，代表着每个地区稳定性的指标。 虚拟执法。 孙无情还没从校长告诉他秘密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老师们就给他展现了另一个世界。 “让你来，熟悉一下这个任务，今后有机会，会逐步交接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张晓晓一边说着，一边让系统暂停运行，打了个响指，虽然完全没有必要，但“卡尔斯”还是通过公共空间对孙无情做了一个解释。 完全执法模拟，是一个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的项目。 策划人是张依瞳，也就是他的母亲。说到底，这个系统的设计，也是她完成的。李建成给孙无情看过那一天的回忆录，在那个时候，张依瞳还是一名一年级的新生。 但她却说，联邦需要开始一个最真实的模拟项目。 “模拟什么？”当时的林卫问道。 “未来。”张依瞳扬起充满朝气的眉毛。 林卫似乎很感兴趣，于是点了点头。 于是有了这个系统。 至于为什么，看到这副地图的时候，孙无情就明白了。 对联邦来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当然是预测未来的走势。 明月安然的恩赐当然是有限的，她没见过的，和她关系不大的未来，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 所以更好的方法，是通过大数据，来完成尽可能精准的预测。改变各种变量，最终达到联邦希望看到的效果。 这种模拟方式，从几百年前，虚拟技术刚出现时，就已经开始。 战争永远是科技的第一催化剂。为了给士兵增加经验，联邦会采用虚拟技术，给他们体会真实的战场。包括鲜血的味道和战场的沙尘，都和真实情况毫无二致。 所以这种模拟，也成为了必然。 “每个州都有老师专门研究，只有最熟悉这个地区，文化，才可能做出最好的决策。而我当然会一直辅助你们，人类多线程的思考能力和创造力，是我的短板。”“卡尔斯”继续解释：“这个项目的难点在于，其它国家的数据收集方面。真实的数据所蕴含的价值无法估量，如果我们能入侵东国的数据库，掌握他们核武器的动向，政要的位置，就算不采用战争的手段，我们也能令他们的国家瘫痪。当然，这也是东国一直在做的事。” “他们也有智脑？”孙无情问了一句，他的声音清楚地回荡在大厅之中。 “类似的。换句话说，他们至少掌握了大量数据的自主化处理方式，不然在这场信息战争中，他们早就落败了。”“卡尔斯”说道：“东国的情况比联邦要复杂的多，不管怎么推演，都很难和现实达到同样的效果。” “联邦在日本，西欧和澳大利亚都安排了军事基地，也埋藏了足够多的数据收集装置，通过采样和统计学原理，去修正并估算这些国家隐藏着的实力。但对于东国，我们一直束手无策。”张晓晓站到管甚身边，孙无情低头看去，发现身下的东国大陆布满了红点。 “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张晓晓问管甚。 “这件事影响很深。”管甚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孙无情听说，他的兄弟在那个晚上被他亲手杀了。虽然不清楚原委，但管二应该是死了。 只可惜，身为“无名”的干部，尸体会被政府拿去解剖，而最终，也不会允许在学院内立碑。 管甚，和齐相一样，最终变成了孤家寡人。 但从表面看，孙无情没有看到任何情绪。只是谈起那晚的事情时，有了明显的回避意味。 “联邦的东国移民正在回流，与此同时，东国开始加强全国范围内的防火墙建设，获取数据变得越来越困难。并且，在天山山脉处，开始有军人活动的身影。” “欧洲这边也发现了东国杀手。”爱丽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的活动范围不止在联邦。” “连非洲人也掌握了恩赐秘密。”站在非洲大陆上的张休说道：“东国人不可能落后。” “我甚至怀疑是他们把技术过度过去的。”站在澳大利亚上空的姜夔摸着胡子说道：“东国人表面上善于分享的文化，细想下来，其实是最高明的智慧。”他看向管甚，后者点了点头。 “非洲和中东正在逐渐扭转劣势，以列的科技进步正在把这些国家带离贫困。如果他们也开始发展军事力量，对联邦来说是一个威胁。我不否认东国会用这样的战术。”管甚拿出了几个指标，上面显示，东国确实通过几条隐秘的渠道，向非洲输送人才。 有时候就是这一个两个的关键人物，就有可能改变一个国家的走向。更重要的是，计算机很难预知个体的行为。 “我不相信他们真的那么放心，这是在自掘坟墓。”爱丽丝看着面前的指标，中东难民对欧洲的影响正逐渐减少，但很明显，重新恢复繁荣的欧洲大陆，正在被许多国家渗透。 “联邦习惯通过压制的方式来限制别人的成长，并且善于保护自己的秘密。”王清野开口：“但东国的策略，还是按管甚的说法来。文化不同，做法就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孙无情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但张晓晓却并不意外，而是领着孙无情，一个个的熟悉各位老师负责的工作。 这看似普通的课题讨论，每一句话，都涉及到各个国家的军事机密。“卡尔斯”为这个项目开放了足够的权限，当然，能加入这里的，也同样是联邦信得过的人。 “回去以后，你要熟悉各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然后我们会安排一个小国家让你去测试。你的操作可以被计算机保存，并且同步到我们的项目中。每一步所形成的局面我们都会存档，如果和现实有误，我们需要推翻重新来过。所以这是一个大工程。但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张晓晓没有细说这件事，扶着孙无情的肩膀，说道：“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开始，你有时间慢慢熟悉，先过好这个暑假，老师们还在，你不用太担心。” 她笑了笑，红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王清野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痴迷。 等待介绍完毕，张晓晓便把他交给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姜夔。 猫头鹰，四王之姜夔，这是孙无情第一次见他。而去年，正是他进了张晓晓在一区的公馆。 然后，姜夔领着他，离开了这个大厅。 “我的恩赐是洞察人心。”姜夔正式介绍自己：“你就是那个小老虎的侄子？” 听见他冠以张晓晓一个“小”字，孙无情就不敢怠慢。 “联邦一直想得到一切，所以才会批准这个项目，你不需要太过惊讶。”姜夔领着他下到另一层，专属于他的办公室里，“卡尔斯”协助他拿出了几个仪器。 “你刚才看到的，是国家一级军事机密，鉴于程轻命对联邦造成的影响，我们现在要给所有人的大脑植入最新的反侦察设备。” “联邦想得到一切？”孙无情捕捉到了这一句话。 “对。”姜夔弯下腰，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眼里依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是联邦一贯的野心。只有不断征服，我们才会得到一块安宁的土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暑假生活 “如果不在学校的话，可以住我这里。”学院之外，首都之内，就在孙传庭家附近，张晓晓也自有一栋独栋别墅。 忘语也被接了回来，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书。这几天她好像有些心事，总是特意避着孙无情和张晓晓。他也没多想，可能也就是到了叛逆期。 别墅和一区的公馆很像，外面配了很大一个院子。据说，猫头鹰姜夔就就住在隔壁，整齐的草坪外，是一座奇特的猫头鹰模样的建筑，孙无情甚至还隐约看到屋顶横出一根棍子，上面确实站着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从这里可以看到你家。”张晓晓站在窗边，极目望去，隔着两条街，确实能看到他家的木头房子。这里每一家的别墅都各自特色，张晓晓的欧式建筑反倒显得平平无奇。 “当时姐姐怀了你，我就辞了工作，去她家照顾她。我也是累了，出任务真的很累，所以那段时间，确实很幸福。”张晓晓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那个时候不是有代孕机？二十年前？”孙无情站在她身边，从她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水味。 “你要明白代孕机的弊端，就是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传庭和姐姐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再说了，你的父母都是崇尚自然的人，他们相信对于人类的繁衍，用人类的方式来解决，是最好的结果。”张晓晓想起张依瞳摸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书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但孙无情却想不起任何往事，他记忆的开始，就是张晓晓那张混着血和灰的脸。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如果不找回记忆，这所谓的亲子关系，他从内心里无法认同。 “校长应该和你说过了，没有人比他了解的更多，我也是一样。”张晓晓偏过头，直视孙无情的眼睛：“那一天，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最普通的一天，只是少了三个人。” “校长说什么也查不出来。” 张晓晓用沉默回答了他，转身回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是查出了一点东西的。”就在这时，“卡尔斯”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不告诉你，我认为是没到时候。毕竟这些结果都只是猜想。” “说吧。就当听故事。” “五年前，学院失踪了五名学员。这些学员的老师，就是张依瞳。这和你父母的失踪没有必然联系，但我们在‘五名’的背后，发现了其中一人的影子。如果还存在另一个势力可能有机会绑架你，并且愿意协助‘无名’，那几名失踪的学生脱不了干系。”“卡尔斯”继续爆料：“更重要的是，上次在四区的作战中，我们抓到了其中一名失踪的学生。后来他协助了程轻命闯入皮里斯监狱，我确实怀疑这是早有预谋的安排。” “人呢？我能去监狱看他吗？”孙无情起了兴趣。 “死了。这是五名学员之一，五年前失踪，几个月前出现在四区，后来被抓进监狱，协助‘无名’的时候服毒身亡，甚至没有人知道程轻命是怎么进去的。皮里斯监狱确实有很多‘无名’的人，但最后一层应该是没办法进去……” “卡尔斯”的话还没说到一半，窗外忽然传来了飞行器的声音。有人申请访问张晓晓的别墅，但她却没有出来。 孙无情偷偷往大厅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小姨已经躺进美容机了，放在桌子上的手环正微微震动。 “出去看看吧，是你的同学，常清风。”“卡尔斯”立刻开始查询对方的来意：“他刚才有过其它几位同学的联系记录，包括在布伦希尔特定了一间咖啡馆，应该是来邀请你的。” 孙无情犹豫了一下，躺在美容机里的张晓晓似乎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之前她就说过希望自己能过一个正常人的暑假，失踪之前，自己好像在首都吃得挺开。 紧接着，孙无情翻出窗外，几个跃步，就来到了大门前。常清风正在飞行器里等他。 “孙哥，几个同学聚会，安然学姐和吕岳学姐也来，你去不去？” “走。”孙无情早就知道了他的来意。 “安哥很伤心吧，我邀请不来他。”常清风调转车头。孙无情很少接触这名同学，即使他是开学典礼上第一个获得恩赐的人，但他的性格就是有些低调。话不多，有些不自信，其它倒还好。 但现在新生中，三名S级学员，在那天晚上就相当于少了两个。秦楚安醉心于参加各种任务而拒绝出席聚会，原先他可是爱大闹天宫的主，但现在却习惯性地往学院的医疗室跑，听说秦兵也任由他如此。 齐桓死了，新生中能撑起场面的，除了孙无情，下来就是常清风和江庞。胡卿意勉强有些进步，但论作战水平，或许和其它没有恩赐的新生相差无几。 大家需要重新熟悉起来了。 布伦希尔特的一处繁华商场内，常清风走向了角落一处安静的咖啡馆，打开门，里面只看到正中央摆着一张椅子。 他们竟然把场子包了下来。 在学院里待久了，他都快忘了，离开学院的他们，所拥有的财力几乎可以在这普通的商场中为所欲为。包括常清风开来的飞行器，就价值不菲。 但在孙无情眼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操作。从拥有记忆开始，他就是联邦的人上人，他觉得自己甚至都没忘记花钱的本事。 “哟。”桌子旁，坐在最中间的吕岳朝孙无情打了个招呼。川乌和安然坐在她的左右手，再往下，就是胡卿意。 一共六人，孙无情倒是很惊讶川乌来参加这种聚会。 “所以呢？”孙无情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饮料：“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准备了联邦最好的虚拟设备。”“卡尔斯”连接上了咖啡馆的摄像头。 “还用问吗？”吕岳得意地一挑眉：“出来玩当然是玩游戏啊~” 川乌没有把曼珠带在身边，裹着黑布的脸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正小口抿着饮料。胡卿意有些不习惯参加这样的集会，她和张灵秋一样，都是第一次来布伦希尔特。 常清风没有坐下，而是和服务员一起，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设备。 “联邦最先进的商用虚拟设备。”“卡尔斯”说道：“而且游戏账号已经向我开通了，是‘失落绿洲’。” “嗯？”孙无情接过虚拟设备。 “你以前也玩过，账号我还有。不过现在的账号是买来的，顶配装备和等级。”“卡尔斯”没说完，常清风就对孙无情说道：“记得这个游戏吗？我们以前也组过队的。” 孙无情摇摇头，众人耸耸肩，纷纷戴上了虚拟头盔。 失落绿洲，是全球范围内的高自由度大型多人在线游戏。游戏研发自二十年前开始，据“卡尔斯”所说，提出这个游戏的人，追根溯源，居然和林卫与他父亲有关。事实上，借用国际游戏来收集玩家数据的情况并不少见，就算政府不主动做这件事，民间组织做起来后，政府也会想方设法插手。 但碍于企业制度，联邦对私有企业的监管有所限制，孙传庭建议，把这件事情交给“朋友”完成。 于是，梦幻之城建成之后，一年之内，这款游戏问世，瞬间如风靡全球。 “这个游戏，当时你父亲给了几个目标。第一是追求最完美的游戏平衡性，第二，就是这款游戏的寿命要长。第一个要求很简单，数值策划完全交给我来做，包括货币体系和等级设定，完美的遵循人类的行为模式，让他们时刻看到成长的空间，不至于失去动力。但第二项内容，有些难办。” 据孙无情对历史的了解，除了俄罗斯方块，可能鲜有游戏的寿命能满足孙传庭的要求。越是简单的规则，越不容易让人厌烦。游戏性越复杂，越会打击玩家的积极性。如果他发现要为这款游戏肝上一整天，流失率会很高。 但幸好，这款游戏成立之初就不是为了盈利。 孙传庭想要里面的游戏数据。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规则，这个规则，是任何游戏厂商都不可能去尝试的。 “他严格限定了每个人每天登陆游戏的时间，所有人一视同仁，五个小时。每个系统的时间线单独划分，将近七百万个场景，时间线被划分为二十万个，基本满足了玩家的需求。”“卡尔斯”说道：“也就是说，就算是世界首富，每天玩这个游戏的时间也只能玩五个小时。至于其它可能钻空子的方式，我都有办法解决。总而言之，这款游戏历经了二十年，至今没有衰退的迹象，日活跃用户，保持在18亿人以上。占年龄在14岁至90岁的人群的84.5%，是世界第一的游戏。” “所以这款游戏玩什么？”孙无情睁开眼睛，是一片和布伦希尔特很像的一处繁华商场，摩天大楼直冲云霄，半空中穿梭着无数的飞行器，竟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城市还要繁华。 “想玩什么都行，这里完全模拟现实世界。”“卡尔斯”的语气十分自信，这款游戏虽然交给“朋友”研发，但所有的数据收集最终都会汇总到它这里：“唯一的主线，是寻找失落的绿洲。而夺取绿洲里的‘永恒果实’，将会得到这款游戏的唯一头衔。”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落绿洲 “争这个有什么意义？钱？还是权？”孙无情一面等待游戏接入，一面查询这个游戏的相关资料。 “这个名头是没有意义的，就像世界首富这个位置对大多数人没有意义。这个游戏的精彩在于，模拟现实社会，却又完美抽象出了应有的游戏和幻想元素。里面获得的货币可以提现，也可以在游戏内购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每个职业都有各自赚钱的本领，买卖账号不仅能让你体验别的职业，也体会到了不同的圈子、价值观。目前职业数多达八千四百多种，可以说，穷尽一生也无法玩完这款游戏。” “但我父亲还是要限制游戏时间。”孙无情不解。 “一方面不会落人口舌，另一方面不会涸泽而渔，这款游戏制作的目的，既不能让别国政府找理由封禁，也要不断刺激玩家们欲望，增加用户黏性。哎，注意，你要连入公共时间线了。”“卡尔斯”说道：“到这里，你们已经连入了首都外的公共网络，‘朋友’会连接上你，别抱怨麻烦，两个独立的系统是政府的规定。” 仿佛听到一声薄膜破裂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嘈杂的市井声传入耳朵，抬起头，无数的摩天大楼和飞行器让人觉得自己十分渺小。 忽然，一阵劲风从身后传来。“朋友”还没连接上孙无情的大脑，他的身体就自主的反应过来。右脚往身后一迈，身体顺势下压，借着向后的冲势，硬生生把腰拧了一百八十度，左腿化作一道鞭影，踢向了身后人。 却没想到对方早就料到他的手段，扫过来的腿只是佯攻，刚过孙无情头顶，便猛地往下一顿，正踏着他踢过来的左腿，差点折断他的关节。 孙无情暗道不好，身体自由前倾，收力，瞬间拉开了距离。 对方没有追上来，只是这一击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孙无情刚刚抬起头，便听到了一声声的惊呼。 “开荒者！” 他抬起头，面前是一个陌生的人。 在孙无情身旁，同样穿着黑衣的四人正看着他。 “我，川乌。”刚才偷袭他的人笑笑，用手在脸上做了一个蒙黑布的动作：“游戏里我的腿可是完好的。” “阿瑞斯系统里，川乌的身体素质是六级。”安然也示意了自己的身份，站了出来。 包括孙无情在内，六人的账号都是买来的，这六人来自同一个工会，属于职业“开荒者”的一个团队。 “账号附带的跟踪接口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这种买来的账号，还是要小心黑客盗取数据。”这时，“朋友”的声音才从脑海传来，它为孙无情标明了每个人的真实身份，不过或许是因为这种组团账号稀缺的原因，吕岳变成了个男人。 这也到符合她的性格。 但他们仅仅往广场一站，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天空中甚至有飞行器落下几道光束，照亮了这六人组。 “你们头顶会展现你们的基础信息。职业：开荒者，等级：752，最高荣誉：血色长城boss首杀。这是这片区域的最高等级，要不要帮你隐藏掉。” “我自己操作，别让别人知道你在。”孙无情伸手取消了自己的等级显示。 “孙哥，这边。”常清风用技能隐去了六人的行踪，带着队伍往其中一处大楼走去。 “布伦希尔特？”吕岳明显也是一个玩家，她看了看大楼的牌匾：“你要进‘时间屋’？” “让孙哥熟悉一下游戏规则。”常清风头上出现了金币减少的标志。 “和首都最大商圈同名的布伦希尔特，都是一个主人。这里是主世界，完全按照世界地图1：1制作，而每个主要城市里面，都有财阀兴建‘时间屋’，这是很赚钱的一种技术。不过实际上，我一直能帮你做到这一点。” 布伦希尔特的大楼内，最顶上一层，可以主观上让人感觉时间流速减慢，人们接受信息会比平时要快的多，当然，这也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 “近年来的新技术，通过直接对人脑的信息传输，并刺激感觉官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接受更多的信息，从旁人的视角看，你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按了快进。提乌斯学院已经开始使用这种技术，但这并不会用在普通人的基础教育上，还是那句话，普通人不需要太多的教育。” 在这个奇异的空间内，孙无情面前，铺天盖地的冒出了各种各样的信息。说实话，和“朋友”在自己脑海里讲话没有什么区别。 算了，他们开心就好。 “失落绿洲分内外两个世界，外世界完全按照原世界构建，包括月球和火星都真实存在。从外世界的传送门可以进入内世界。”一张巨大的列表在他面前滚动：“内世界一共有二十万个，每个内世界的规则和场景随机生成。开荒者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开阔新的内世界。为整个游戏系统注入新的活力。” 一个内世界的场景在孙无情眼前闪过，一片汪洋大海下，一座恢弘的海底宫殿金碧辉煌，闪着耀眼的光。人鱼一样的玩家在其间游动，遵循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新的内世界会诞生新的职业以及特殊物品，每天的开荒，也成了所有玩家翘首以盼的事。 而开荒者，毫无疑问是这个游戏最有趣的一环。 要想把一个内世界纳入主世界的时间范畴，就要完成相应的任务，击杀boss或者取得宝藏。 “然后玩家们就会一拥而上，毕竟现在世界上还有工作的人少了，东国也是一样，都等着开荒成功的通知。”“朋友”说道：“每天大约有八十万支队伍，约八百万人参与开荒。” “进度呢？”孙无情的关注点总是不一样。 “内世界占预设内存的34%，服务器设在太平洋海底，还在不断扩充。我认为你们这些人类的开荒速度永远不可能比我加建服务器的速度快。” 行吧，这个圈套也太明显了。孙传庭做这个游戏，本意就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继续玩下去。如果不能判定为非法，这种由机器“照顾”人类的行为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到底，我不相信别的国家没有猜到他的想法。” “有。东国和欧盟依旧用老方法搭建了防火墙，在当地登陆的人，个人资料被拦截并加密。而且加密的方式很巧妙，通过一套可逆的加密程序，干扰我获得玩家的实际信息，却不影响我做广告推送。就好比我做了菜，别的国家当服务员把菜端给顾客，还要把一个十八岁的美少女给我描绘成两米多高三百斤的怪物。” “所以到底起到他想要的效果没？” “至少起到了监管作用吧。”绿灯亮起，显示孙无情走完了新手指导。其实不过是他换个隐蔽的地方和“朋友”聊天。 他走出门，队友们正在大厅里喝着饮料等他。 “开荒者好累的。”安然不知道买了一个什么皮肤，一副女神雅典娜的形象，背后还背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法杖。 川乌正在尝试着新技能，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这个游戏，虽然在外面一副不食烟火的正经模样，张口上帝闭口耶稣，但是一旦解放双腿，显得比谁都要活跃。 开放给开荒者的总共五百种作战技能，开荒时只能选择一种。配上代表身体素质的各项属性，就和拥有恩赐没什么两样。 这个在游戏里被视为寻常的设计，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已经逐渐实现。 这甚至让孙无情怀疑，开荒者这个职业的设计，其实不过是学院日常任务的模拟。 “平时打生打死就够累了，怎么游戏也玩这个？”孙无情苦笑。 “哎，这不一样。”吕岳买了一个药剂师的皮肤，加上大容量的空间背包，随时可以丢出混合好的毒药：“平常做任务是会死人的，这里可以随便死，这才是放松啊。别说了，等下谁也别拦着我去送死。每次任务都要小心翼翼我受够了。” “所以你们还选和自己恩赐一样的能力。”孙无情看着川乌手里的白光：“安然学姐的预言换成了魔法，但为什么给我选了个瞬间移动？” “这挺贵的，不过不是我选的，安然学姐说你可能喜欢。”常清风在选能力的时候很纠结，在他眼里，孙无情还属于没有恩赐的一个S级学员。 安然听了这句话，吐了吐舌头，移开了目光。 这不就是校长的恩赐吗？他只是看了一下教学视频，就知道使用这种能力有多难。如果不能计算好距离，说不定会卡在场景里被闷死。 “哎，这个不是问题。这个游戏是我做的，来，我告诉你距离，帮你作弊。”“朋友”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guna！”孙无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所以我们去哪开荒？”常清风调出了任务界面。屏幕上，多达五十万种新资料片等着玩家开荒，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吕岳二话不说，探过身啪的一下按了随机。 “寂静的死神” “哎，这个有趣。”“朋友”的语气听起来很欢快：“难的一匹。”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不许说话 “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战胜它，是开荒者存在的意义。”“朋友”说道：“慢慢玩吧，死了也不要紧，我去忙啦~” 孙无情睁开眼，一座废弃的老旧车站出现在他眼前。车站的名字已经斑驳不清，他甚至无法判断年代。联邦对基建一直不上心，像这样废弃的车站，可能早已经躺在某个区域，无人问津，慢慢腐朽。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阴天。 借用地面的积水，他看清了自己的脸，一个年轻却满脸胡渣的男人，披着棕色的大衣，面色疲惫。 他点开了自己的属性列表，没有变动。 于是他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人和行李箱都在百米之外。 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普通的使用了技能。 但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低头看去，发现他落地时踢中了一个零件，上面全是铁锈。 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孙无情开口说了一句话，在这空旷的车站，任何声音都会传得很远。 什么都没听到。 “寂静的死神” 他已经明白了一半的规则，却还没找到另一半。 而且，他的队友应该也在这里。 在他面前，车站正对着的，是一座都市，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所有的建筑像这个车站一样破旧，满目疮痍。很像末世的场景。 不能出声，能正常使用能力，属性高，孙无情一脚踢碎了身旁的大理石。 他需要攻略这个游戏，换句话说，要找到一个目标。 所以他先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里面是相似的一件黑色大衣，一个剃须刀，最后，就是压在箱底的一本日记。 纸质日记，孙无情大概判断出了年代。 十二月十九日：公司辞退了我，所剩无几的同事都投来庆幸的目光。这个时代，就连计算机工作者也很难找到工作了，更何况我的年龄已经不小。 十二月二十二日：工作是我唯一的收入来源。国家正在加紧构建核能源产业，如果成功，人类会有无穷无尽的粮食，至少不会饿死。但我可能等不到了。这个时代会淘汰一部分人，但时代本身不会被淘汰。 十二月二十四日：妻子带着孩子在圣诞夜离开了我。政府会给我一点失业补助，但可能已经配不上她的美丽。我不知道手里的钱还能花多久，但能活一天，就先过一天。 十二月二十九日：这是我第一次后悔没花钱买枪，有人盯上了我屋子，偷走了所有的现金，我的车也被开走了。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受理这个案件，还有两天就要新年了，天气很冷。我不敢回家，父亲似乎还在病重，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一月一日：有人说要给我一个工作，我不知道这个声音哪来的，但我确实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车票。车票背面写着：请杀死死神。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行李箱里再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解谜游戏？孙无情翻着日记，作者的笔迹显得有些杂乱，但“死神”这个词，显得有些过于工整。 这个男人，或许已经疯了。 不论是剧情需要也好，抑或与解谜无关，孙无情一点点地把所有细节记下，然后收拾好，拖着行李箱，开始 走进车站外的都市。 一张破报纸被风卷起，无声地盖在他的脸上。盯着这个陌生的历史玩意，孙无情看到了上面有关大萧条的报告。 在核能源全面覆盖之前，猛烈的金融海啸再次席卷全球，无数的人失业、无家可归，当然，或许也包括这副身体的主人。 似乎无数的幽魂围绕着这座寂静之城，这里或许是死人的世界，因为死去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发声。 孙无情胡思乱想着，走过了这条街，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 路口中央的喷泉上，是一个拿着镰刀的死神雕像。 要踢碎吗？孙无情时刻准备着使用自己的能力，他可以瞬间移动到雕像的身后，一脚踢碎它的脑袋。 如果日记上那行字就是游戏目的，杀死死神，也未免太简单了点。 除非，死神能动手杀他。 叮。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扎入他的耳朵，仿佛银针落在铁板上，声音回荡在这片寂静之城中，惊起了高楼上的几只乌鸦。 孙无情一惊，下一刻，他就看到了镰刀上反射着的银光。 雕像化作了一道真实的黑影，手持镰刀，劈向孙无情的脖子。 却砍到了一片空气。 孙无情和他的行李箱，一起出现在了这条街的另一端，回到了车站的广场。 远远望去，那位死神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但镰刀还在。 就在他脖子前。 如果孙无情回头，会发现那漂浮着的斗篷，以及那张骷髅脸。 要死。 这里不是现实，角色的等级决定了他的行动力。他尝试过这个身体的最快速度，但很明显这把镰刀更快。 几乎就和瞬间移动一样快。 突然，他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物体朝他身后砸去。还没回过神，镰刀上的力忽然松了不少，孙无情再次使用瞬间移动，这把镰刀竟是没有伤到他分毫。 瞬移到广场的一个角落，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狠狠地砸在了死神身上。 而不远处的大楼内，一个举着法杖的女子漂浮在窗前。她看向孙无情，左手中指和拇指扣成环，扣在了自己拿着法杖的右手腕上。 这是特种部队的手势，意味着“嫌疑犯”。 孙无情抡起了自己的行李箱，出现在死神身后，如果这个世界能听到声音，他一定会听到响亮的咚的一声。 行李箱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那颗骷髅头被折断，甩到了另一个角落。 火焰还在燃烧，他能感受到上面的热度，但没有噼啪的响声，让他有些不习惯。 下一刻，死神的斗篷，连带着里面的骷髅架子，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大楼上，安然慢慢的飘了下来。她的角色是一个美丽的妇人，金色的波浪长发，雪白的胸脯，还有那副和她妖艳的脸并不般配的天真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是安然。 她像一个女巫一样，坐在法杖上漂浮在他面前，竖起手掌打了个招呼，但也没有说话。如果说不能说话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规则，或许是为了防止他们互相交流。 那写字呢？对口型呢？ 安然摇了摇头，推开了孙无情的手。手里的法杖在地板上刻下了一个单词，但孙无情一眼看过 去，却分辨不出她要表达的意思。 所有玩家之间，不能交流。 不过看她的表情，事情还未结束。这个死神确实弱不禁风，但消散在风中的斗篷，却似乎还会再来。 现在，广场上就剩下他们两人了。微风卷过，似乎还有些凉意。 孙无情做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寻找其它队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安然出现的那栋楼，就在车站不远处，是一栋豪华的旅馆。 他不敢回刚才那条街，于是换了别的路走。安然到是一如既往的天然表情，骑在法杖上，手里不断搓出毁灭性的法球，正肆无忌惮地毁灭游戏里的场景。 她的恩赐应该还能用。孙无情心想，或许她不愿意花费力气，但如果使用了她的恩赐，或许和作弊没什么两样。 当然，孙无情才是这个游戏里最容易作弊的人，如果他求助于“朋友”，可能下一秒就能得到答案。 但这种游戏，还是挺有意思的。 适应规则，然后打破规则，这就是开荒者。 至于没有声音，他并不觉得这是为了剥夺他们的感知，重要的是，玩家之间不能对话。就像他手里的日记一样，其它玩家可能也有着各自的秘密。他尝试着给安然看这本日记，她却表示看不懂上面的任何一个字。 杀死死神的方法，在这六个玩家手上。 而且，安然恐怕和他想的一样。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但视力不受阻碍。 所以能看到被她的魔法轰碎的落石。绚丽的火光下，一栋摩天大楼轰然倒塌，烟尘里，孙无情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匆忙躲避，朝他们跑来。 隔着一条马路，小女孩抬起头，看到孙无情二人，愣了一下。 玩家？还是死神？ 安然又搓了一个发球，并且用手比划了一个T字。 于是小女孩朝身后丢了一瓶药剂，极强的腐蚀性把钢筋水泥溶出了一个坑。 是吕岳。 但孙无情看她的眼神，里面似乎藏着一些谨慎。 倒塌的大楼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在场间，即使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内在身份，但在这个游戏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对应的角色。 吕岳隔着一条马路，看着他们两人，神色狐疑。 每个角色，又似乎都有不同的任务。 当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简单，出现了死神，杀了便是。 但当第三个玩家出现之后，便开始复杂起来。 不能交流，人类间便生出了许多的猜疑。对手不一定来自那张神出鬼没的斗篷，还可能来自他们身边的玩家。 但是现在，场面有些僵持。 突然，三人的耳边不约而同地传来了叮的一声轻响，在这个世界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仿佛在提醒他们死神的到来。 那把镰刀，伸向了吕岳。她现在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年龄可能和忘语相仿，穿着有些脏的红色连衣裙，背着卡通图案的背包，梳着马尾辫，只是表情有些成熟。 下一秒，孙无情出现在吕岳身边，带着她消失在了死神的镰刀之下。 但刚等他站稳脚跟，回头，却发现一枚火球在死神的手里生成，然后果断的丢向了骑着法杖的安然。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六个秘密 当吕岳进入游戏时，第一时间摸清了所有状况。虽然在镜子里是一个小女孩，灵魂可是提乌斯学院三年级S级的学员。 这种解密游戏，她可一点都不陌生。 检查了自己的技能，腐蚀性药剂、毒药、催眠药、伤药一应俱全。角色属性没改，一拳还可以把场景打一个窟窿。 这里，是孤儿院。但看这个小女孩的身材，十岁左右，对孤儿院来说年龄已经不小了。 有些反常。 她的出生点是休息区，两个孩子一个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相框。 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人。 她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她的红书包，里面是一本圣经，圣经里夹着一张纸条。 “死神另有其人” 这句话隐含着两个意思。 有两个死神。一个死神是假的，另一个死神是真的。 她把纸条小心的折起来，塞进了裤兜。但当手指碰到大腿时，她却感觉到了一丝痛楚。 掀开裙子，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大腿上有一道两指长的新伤疤。蜿蜒如蛇，十分难看。 她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镜子里，她身体上淡淡的鞭痕十分醒目。 有被虐待的情况。吕岳皱眉，难道是这个孤儿院的人干的?如果是这样，死神就是她的敌人? 没有再找出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游戏的场景很大，失落绿洲里世界的开荒时间基本压缩在五个小时以内，要破解这个谜题，这里或许不会有更多的线索。 于是吕岳背起背包，走出孤儿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火球砸在不远处的高楼上。这个世界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场面显得有些诡异。 再然后，就有了刚才隔街对望的那一幕。吕岳认出了孙无情和安然，但队友之中肯定有一个所谓“死神”，她不好把这份怀疑表现得太过明显。 却没想到，“死神”先盯上了她。 “怎么回事！”吕岳下意识的喊出声，却忘记了自己身处于一个新的世界之下。 两人落地的瞬间，孙无情的身影再度消失，瞬间出现在安然身边。她的魔法让死神丢过来的火球顿了一下，让他有时间把她带走。 回过神来，吕岳已经被孙无情带到了半空中。安然摆稳了法杖，三人像魔法世界的法师一样，迅速从空中离开了那条街道。 狂风扑面，却听不到一丝风声。三人面面相觑，孙无情尴尬地抱着已经是小女孩吕岳，然后才被安然接过来。她被死神的火球砸中，头有点晕。 不能交流，孙无情看着两人有些诡异的表情，实在是很难适应这种规则。如果信息不能互补，团队很容易因为得到的初始信息而做出无法预判的举动。 对孙无情而言，最重要的是要杀了死神。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死神逐渐掌握了他们各自的能力，而且，似乎寻常的办法杀不死，安然的表现也说明了这一点。 方法应该在别的队友身上，但毫无疑问，每多一个队友，npc的能力都要强上一分。 正思考着，孙无情忽然发现天空泛起了淡淡的黄色，又在瞬间便得昏暗下来。 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他甚至能感觉到吹来的风变得有些寒冷。 刚想找地方降落，不远处忽然闪过一个白点。在一栋孤零零的摩天大楼上，很突兀的亮起一点白光，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是如此的显眼。 安然心领神会，法杖带着众人冲进那片光明。孙无情清楚的看到，这是一栋豪华的写字楼，而充斥着白光的房间，很明显能看出是一个经理级别的办公室。 但里面却没有人。 这片白光应该和川乌有关，但不知道为何，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影。 窗玻璃是人为打碎的，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干净整洁，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桌子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副商场精英的模样，借着玻璃的反光，孙无情也看清了自己这个角色邋遢的造型。和这间办公室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有问题，他放下相框，回头一看，吕岳双手抱胸，就像个精致的人偶一样站在墙角，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人。安然则好奇地理了理自己的金色卷发，原本红润的双颊被寒风吹走了血色，但不管怎么看，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突然，孙无情感觉到背后有东西正接近自己，反身一脚，却踢了空，再低头一看，一把尖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只脏兮兮的瘦弱的手，紧紧地捏着这一把刀，但手腕处像是被齐根斩断，好像空气中有无数的丝线，连着这只手和刀。 这是胡卿意的隐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西装，发型齐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手心里闪着耀眼的白光，表情警惕的看着房间内的众人。 胡卿意也慢慢显出身形，她的角色是一个蓬头垢面，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孩。面黄肌瘦，眼神里是胡卿意的胆怯无辜，但杂乱的眉毛和五官，却透漏出一股狠厉。 现在，这间办公室集齐了五个人。 都是上过张休的心理学研究课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就看出了很多事情。 设下这个房间的是川乌，目的是先引诱他们过来，不论是敌是友，这个房间都埋伏好了胡卿意。 明显是有所警惕。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到过那个穿着斗篷的死神，但目前看来，识破他们三人身份后，胡卿意并没有下杀手，川乌也没有动用他的能力。明确了距离后，孙无情可以轻易的杀死对方。 这种行为，已经能算的上是信任。现在彼此之间很难交流，只能用行为来申明立场。 或许只有吕岳一人，还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滑稽地互相做着手势的众人。 孙无情显得有些急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死神，但现在大家聚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迫切的想知道他们掌握的信息，但不管怎么交流，都无济于事。 安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但胡卿意却表现的很活跃，不过她给孙无情做的手势，却怎么也看不懂。 川乌在他面前比划着一个五的手势，孙无情反应过来，房间里只有五个人。川乌遇到胡卿意的事暂且不提，他们还少了一个常清风。 还缺一个角色，但孙无情静下心来，看着面前的五个人，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却始终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那声仿佛银针落地的轻响，再一次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原本从落地窗 外吹来的夜风，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但孙无情猛然抬头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回想起刚才自己得到的结论，他立刻消失在原地，带走了离窗户最近的安然。 一把无形的镰刀，带走了他一片衣角，只差几毫，便会划破他的肌肤。 一束有如实质性的白色光柱紧随其后，瞬间照亮了窗户外的夜色，众人分明看到，一个巨大的、披着斗篷的东西漂浮在窗外，手里拿着一人多高的锋利镰刀。 果然，它学会了胡卿意的能力。 孙无情率先冲了上去，这个死神并不是一个虚无的存在，他的行李箱曾经把它的脑袋砸下，那么手里这个皮沙发也应该可以。 这个高等级的账号，身体属性可不是吃素的。 上百斤的沙发被他单手抡起，孙无情瞬间出现在了死神的背后，狠狠的往下砸去。 但他似乎忘记了，死神也拥有他的技能。 皮沙发扑了个空，在无穷无尽的白色光芒中，它出现在了川乌的身后。手里的镰刀闪电般地挥下，直指川乌的咽喉。 只可惜，面前这个“开荒者”，十分熟悉自己的能力。 现在站在死神眼前的，不过是光粒子组成的虚影。 一场乱战，又再度展开。 这并非是单纯的解谜游戏，死神会根据玩家的等级调整实力，而如果进来的开荒者连这个死神也打不过，那就别奢求去进一步的探索了。 只是，在场五人的行为，值得玩味。 川乌立刻消失在了场间，胡卿意朝他站立的地方扑了过去，神色慌张，像是要保护他一样。但角落里的吕岳却始终缩着身子，警惕的从背后掏出药剂。安然则是不慌不忙的用魔法构建好防护罩，在一旁，隔岸观火一般。 真正动手的，只有孙无情。 突然，从死神身上散出一大片的白雾，原本已经快得手的孙无情暗道不好，立刻瞬移到落地窗前，伏低身子。 但离死神最近的胡卿意，刚刚吸了一口，便觉得浑身无力。吕岳赶紧掏出几管可能有用的药剂，丢给孙无情和安然。 不过胡卿意，可能救不及了。 如果孙无情这时候进去，就是两条命。 死神已经举起了镰刀。 会失败吗？孙无情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无论如何，他没找解法。这里是游戏，死亡不可怕，担心的是失败。 但就在这时，一阵清风从窗外飘进了这个办公室。 冲散了烟雾，也冲进了这把镰刀之下。 一双苍老的手臂，推开了胡卿意，镰刀就横在他的头顶，下一刻就要斩下。 然后，真的斩下了。 毫无阻碍，锋利的镰刀切开了老人的皮肤，一道极细的血线出现在他的脖子上，渗出的都是粘稠乌黑的血。 他的脑袋，落在了地毯上。 空气里，孙无情仿佛听到了死神的笑声。 ----------------------------------------- 朋友新书《执掌太初》已发布，新人冲榜时间，各位看正版盗版的都可以去app上支持下~作者有完本作品，书荒的可以去看看，是一部不错的书。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死破局 常清风找了很久，才在出生点的这个破房间找到一面碎裂的镜子。 但就算不看自己的脸，他也能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老人。 干枯的双手，骨瘦如柴的胳膊，干瘪的皮肤，上面的皱纹不知藏了多少污垢，一看便知是一个苍老之人。 他住的地方也很窄小。联邦的乡下，大多数人都是住带院子的小楼，但这个老人经济状况，明显有些差。 常清风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的药，仔细检查一番，便推断出了老人患的病。 也算是绝症。常清风已经确认了他所在的年代，大概是一百年前的联邦，正处于最后一次金融海啸之中。 这是时代巨轮的一次转折点，但这一转，就不知道有多少乘客被抛出船外。 这个老人，已经无药可医，更别提他看起来，都没钱买药。 常清风迅速摸清了状况，眼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孙无情的身影。今天这个聚会是他策划的，倒不是说他想找机会和孙无情套近乎，而是终于是有个机会，能接触到这个朝夕相处的同学。 不仅是孙无情，包括秦楚安和张灵秋两人在内，话题性太强，尤其是前段时间他们谈恋爱的消息，几乎是全部同学的饭后谈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三人，S级学员的背影，一直高不可攀。即使常清风是开学典礼上第一个觉醒恩赐的学员，也没有受到任何关注。 没有嫉妒，他就是有些失落。 那天晚上，他的恩赐和他的实力完全派不上用场，如果他能制止齐桓，或许齐桓也不会死。 他自认足够努力，足够有天赋，但和孙无情他们相比，还是差一点。 只是这一届学员，倒塌下来的几根柱子，他也想尝试着替一替。当个主角身边的配角，也挺好。 当常清风检查完这个房间，踏出门外，一眼便看到破败的院子中央，杂乱的草坪上，躺着鲜红色的几个大字。 “died for the truth”（死亡会告诉你真相） 就在这时，他也听到了那声银针落地的声音。 但死神并没有来到他的身边。 他看着这个寂静的城市，思考了片刻，身体化作一丝清风，目标是十几公里外的市中心。 如果真会发生事情，那应该在那里。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明显加快，没过多久，天色便阴暗下来，而他也看到了远处高楼里那点白色的光。 这是这片区域最高的建筑，没有人会错过。 游戏的设计，深谙人性。 等常清风出现在大楼附近时，正好看到那个披着斗篷的死神，举着镰刀要挥下。 “died for the truth” 所以他冲了过去。 这里是游戏，他不是赴死。 所以当他被死神的镰刀砍成两半，视野里浮现出的是一个绿色的单词。 “memory”（回忆） 下一个瞬间，他的意识被拉扯到另一个场景。视线变得昏暗，他开始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个老人的行动。 咚，咚。 有人在敲门。 但老人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过了一会，才颤巍巍地起身开门。 门外，是两个警察。 常清风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老人不住的摇头，过了一会，又重新把他们关在门外，坐回了原位，叹了口气。 猛然睁开眼，常清风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游戏内的里世界。一个穿着棕色皮衣的旅行者，背着法杖的金发妇女，还有一个蓬头垢面握着尖刀的少女，围在他身边。 角落，吕岳还在冷眼看着他们。 常清风很快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同时低头一看，刚才被死神斩断的身体已经愈合，看不出一点伤痕。 世界重归寂静，所有人都在打量常清风的这个角色，企图从他的形象分析出一点东西。 但无论如何，他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除了胡卿意，所有人开始认为角色死亡可以获得重生。 但有一个人不行。胡卿意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知不知道他不能死? 如果死了，游戏就结束了吗? 另一边，安然撇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小女孩吕岳，她的表现十分可疑。在场的六人都是这个游戏内的角色，如果吕岳是在警戒什么，或许这个团队里有点猫腻。 现在，情况很明白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目的。孙无情看着重新站起来的常清风，认真的读他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发现了一点端倪。 要整合每个人的行为。 杀死死神或许不是最终的目标，但只有继续这么做下去，才会有更多的线索。 正想着，常清风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胡卿意身上。她是一个蓬头垢面流浪汉一般的形象，如果说刚才回忆里的警察是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和这个看起来像小偷一样的角色有关。 这一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一股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在场间。 但线索还不够。 所以常清风面对着所有人，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但胡卿意看到后，立刻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如果仅看她的手势，大意是：不能死。而常清风，则表达了相反的意思。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但还没等大家纠结出一个结果，突然，一阵震动开始蔓延到整个大楼。孙无情往窗外看去，只见到天空慢慢泛起鱼肚白，头顶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倒计时，而地面，则开始冒出一条条裂缝。 这个世界开始崩溃了，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目标，则这次开荒宣告失败。故事和剧情会重新修改，他们又要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就在孙无情眼前，川乌突然从头顶落下，强大的力量几乎踏碎了沿路的玻璃。 但这却是在逃命。 因为那个披着斗篷的死神，再一次的紧随其后。 “跟上。”孙无情做了一个手势，身子一倾，也落了下去。而胡卿意看到是川乌被死神追赶，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她得到的秘密，是这个团队里，有一个人不能重生。 或许保护那个特殊的人，就是这次开荒的目标。 但仅有这个信息，还是太模棱两可。 所以安然拉起了常清风，两人如同陨石一样加速向下坠落，紧紧跟在死神的后面。 而吕岳站在窗边，眼神有些复杂。 世界在震动，虽然听不到一丝声音，但沿路的高楼大厦都出现了倒塌的迹象。这六名强大的开荒者与身怀六人绝技的npc在场景里不断追逐穿梭，更加快了这个世界的崩溃。 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孙无情瞬移到了死神面前，而对方也用瞬移来应对，而安然的大规模杀伤性魔法对它张开的防护罩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误伤队友。 一时间，打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但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一阵清风，再次飘到了死神的跟前。孙无情皱起眉头，胡卿意隐身上前想拦，却发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开，抬头一看，举着法杖的安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场面。 镰刀，又一次斩断了常清风的身体。 新的回忆里，他看见老人倒在血泊之中，窄小的屋子里都是血迹，窗户碎裂，院子外，黑色的风衣一闪而过。 又是一次恍惚，常清风睁开眼，天地依旧在震动，但死神却再一次的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这一次，常清风毫无保留地指向了胡卿意，在场的人只有她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而且，她的小偷模样令人起疑。 不管怎样，既然能重生，他不建议试着杀一下这个角色。 但还没等他动手，一块白布就捂在了胡卿意的脸上。娇小的吕岳在她身后蹦起来，手里是杀人的毒药。孙无情刚想上前，却被安然一手拦下。川乌则隐在一旁，看着这场混乱。 对吕岳来说，她要找出队伍里的真正“死神”。在这种情况下，暴力永远要比保护来的更猛烈些。 这一次，胡卿意眼里也出现了“memory”的字样。 而她看到的是，刚才他们所待的摩天大楼。 胡卿意一开始就是在这座大楼遇到川乌的，她拿到的纸条写着队伍里有人不能重生，而川乌告诉她的则是：活下去。 现在，她又回到了那间办公室外，房门半开着 ，胡卿意探头进去，看到情形却令她震惊。 穿着棕色皮衣的孙无情，正低头被川乌训斥。前者一副落魄的职场员工模样，后者则是趾高气昂。 这次回忆，以孙无情的角色离开办公室而告终。 睁开眼睛的胡卿意，把目光投在了一旁的川乌和孙无情身上。这个举动被吕岳看到，再思考川乌刚才拼命逃亡的样子，便又揣着毒药，朝川乌奔去。 此时此刻，就算川乌能用手势表达出自己不能死，也无济于事。倒计时悬在所有人的头顶，大家已经开始有些急躁。 与此同时，孙无情感觉到一丝异样，回过头，猛然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安然背后，死神的镰刀正欲斩下。 但当他瞬移到安然身边时，却被她的魔法一把推开，他分明看到死神的骷髅架子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金色的头发沾到了鲜血，安然的眼里也浮现出了回忆的字样。 抱着还是孩子的昏睡的吕岳，这个美丽的妇人把她放在了孤儿所门前，临走时，还抚摸了一下她身上的伤痕，留下了两行清泪。 这时，还在追逐川乌的吕岳，忽然发现安然拦在了她的身前。掀开她的衣服，娇小如羊羔的身躯上，满是醒目的鞭痕。 “母女”。安然对所有人做了这个手势，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夺去吕岳手里的毒药，自己喝了下去，再一次的体验死亡。 这一次，披头散发的少妇，抱着哭闹的女儿，从一个院子里跑出去。在她们身后，一个黑影从家里冲出来，死死追着她们。 但回忆戛然而止，两分钟后，安然再次睁开眼睛。 还不够，下一次回忆，她肯定能看到真相。 众所周知，安然是一个沉迷于解谜的少女。 所以当她醒来，没有人能阻止她自己用魔法把脑袋轰成碎片。 但这一次，她再也没能重生。 五分钟过去了，五人看着她的尸体，面面相觑。 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但他们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孙无情比了个三的手势，如果他们只有两次的重生机会，那么常清风已经用了两次。 所以毫无意外的，隐身的死神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常清风身边，常清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无形的镰刀斩成两半。 同样的，常清风也再没重生。 场面开始有些失控。 只剩四个人，已经开始挡不住死神的进攻。吕岳皱着眉头，重新开始追逐川乌。如果川乌是真正的死神，所以拿到了“不能死”的指令，也不是不可能。 死神的下一个目标，是胡卿意。 第二次的死亡，让胡卿意看到了自己从看守所里出来，警察帮她解掉了手铐，并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死神。” 清醒后的胡卿意看到追她而来的孙无情，连忙死死抓住他的手，摇着头，并指向了不远处正在被吕岳追杀的川乌。 “有人不能死”这是她的手势要表达的意思。 但下一刻，死神的镰刀穿透了她的胸膛。 这个游戏只剩下了三个人。 他们需要立即做出一个选择。 而川乌的看法是，既然吕岳得到了要杀一个人的指令，而他得到的是不能死的消息，那么证明这个队伍里必须要死一个人。 不是吕岳自己，就只剩下孙无情。 所以川乌开始还手，因为刚才安然的表现，让他觉得吕岳的追杀有些可疑。 光芒与药剂的决斗，比死神的镰刀要来的更加暴力。 天地间，充斥着毒药和杀人的激光，孙无情甚至都无法参与这场战斗。 离倒计时还有五分钟。 烟尘散去，孙无情看到川乌的激光洞穿了吕岳的心脏，而他自己的身体，也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川乌咳嗽着，死死盯着吕岳的尸体。只等到她手指开始颤动的下一秒，一束白光，毫不犹豫的指向了孙无情。 但可惜的是，孙无情下意识的避开了。 最后两分钟，死神出现在了川乌身后，镰刀斩落了两人的人头。 红色的大字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游戏结束，开荒失败”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趁虚而入 “什么！破！游戏！”吕岳一把摘下虚拟设备，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其余五人都十分迅速的抓起了自己的饮料。 “这也太难了。”胡卿意哭笑不得，小声说道。 “所以孙哥才是关键？”常清风即使死亡，也能旁观比赛。 孙无情依旧一头雾水，从头到尾，他根本没读懂队友的暗示。 “我太急了。”安然倒是觉得无所谓，游戏而已，只是他们这些联邦的精英都不能轻而易举的通过，只能说明“朋友”做的系统超过了人类能达到的极限。 因为它抓住了人类的一个弱点，猜疑心。 如果互相不能交流，每个人得到的不同信息，就会想种子一样不断生根发芽，最终影响他们的决断。 “我们的角色之间是有联系的，那个小女孩是少妇的女儿。”安然看向其它人，胡卿意也说道：“那个穿西装的老板和那个旅行者有关系，我看见那人把旅行者辞退了。” “辞退？”孙无情皱起眉头，想起了自己手上那本日记，瞬间醍醐灌顶：“卧槽！你们都是我那本日记的角色！” 当孙无情进入游戏时，从行李箱里拿到的日记，就指出了五名和他相关的人。辞退他的上司，他的夫人，他的女儿，他的父亲，还有那个偷他的小贼。 “问题是，我和你长得不像啊。”吕岳有些无语。 “如果能一眼看出这一家三口，那就不用玩了。”川乌气定神闲，面向常清风，说道：“都说说自己拿到的纸条吧。这个游戏的巧妙之处就在，开局告诉你一句话，再用一个npc做推动，两个简单的操作，就能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死亡会告诉你真相。”常清风很激动能和几位S级学长学姐搭话：“所以第一次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自觉的上前挡了刀。我能猜到每个人拿到的信息不同，不然你们早就去试了。” “所以安然看出来死亡是有效的。”川乌转向安然。 “我得到的是：普通的方法杀不死死神。”安然说道：“所以当第一次看见无情时，我就知道这个npc还会来。然后当常清风重生后对大家做手势时，我就明白了，死亡可能会让你知道更多的信息。比如我第一次死的时候，就看到了我抱着吕岳那个角色。” “然后呢？你当时在我面前又死了两次。”吕岳皱眉，等她说完。 “第二次，我抱着吕岳从院子里跑出来，背后跟着一个男人，应该我们以前的家。但是我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所以我太心急了，又再死了一次。”安然耸耸肩。 “所以就落入游戏的圈套了。”川乌说道：“每个人两次的死亡机会，如果能慢慢整合起来，应该很有价值。” “我这边得到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重生。”胡卿意欲言又止，他们都看到了这次开荒最后的结局，如果说唯一不能重生的人，用排除法判断，应该就是孙无情。 “我知道的是：真正的死神，在我们之中。”吕岳说道。 “哎，那你的呢？”安然灵 机一动，朝向川乌。 “我的是：不能死。”川乌苦笑，当所有人的秘密都说出来后，他们便理解了这个游戏设计的用意。 遇到各个角色的顺序，是已经计划好的。从安然开始，思考可能打败死神的真正方法。而这个时候，因为怀疑队伍的吕岳吸引了安然的注意力。再然后，因为川乌和胡卿意离得很近，两人会首先接触。而按照胡卿意得到的信息，她会尽可能保住队伍所有人的生命，因为她不知道究竟是谁不能重生。这让川乌的小心翼翼不会在一开始被怀疑。 所有人最终会聚到一起，而离所有人最远的常清风，将会是一剂催化剂。从他主动死亡开始，胡卿意和吕岳首先排除了他的嫌疑，并且找到了验证真正死神的办法。 接下来，就是互相体验死亡的时刻，但正如安然所说的，连她也着了游戏的道。死亡的次数太多，反而把拿到手的信息丢失了。 “如果要得到结果，就要还原人物事件。”安然听了所有人的描述，对这个游戏做了最后的总结：“旅行者的日记说明了所有人的关系，其实只要我们任何一个人能读到这个日记，都能明白真正的死神就是他。”她看向吕岳：“那个小女孩是他的孩子，而且，身上的伤痕是他造成的。” “日记里没有说这些事啊。”孙无情再次回想了日记的内容，却突然记起自己发现的一个细节。 对，这个男人有可能精神上有些问题。 人物事件是通关的钥匙，事实上，故事从旅行者被上司辞退开始，就存在着虐待妻子和女儿的可能。妻子因为这件事情离开家，但是无力抚养女儿，就把她送到了孤儿院。 旅行者应该回过家，见过他的老父亲。他的父亲是被他杀死的，常清风看到的黑色风衣，在旅行者的行李箱里也有一件。 而整个故事的一个迷惑点，在胡卿意扮演的小偷上。 小偷偷过旅行者的家，也因此和旅行者杀人的事情扯上了关系，至于胡卿意在第二次死亡后看到自己被警局释放的场景，已经说明了她的无辜。但问题就在，她的身份和打扮太令人起疑。 而另一个迷惑点，在于川乌。这个企业家只顾逃命，即使这是系统给他的任务。他当然也能重生，但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其它玩家，并且拖延时间。 “但你最后还是对孙无情出手了。”吕岳说道。 “排除法，如果你能重生，那么嫌疑人就只剩下我和他。”川乌笑道：“但问题就在，如果人数太少，我们就没办法对抗或者杀死npc。这也是游戏设计的一个点。” “也就是说，赢的唯一方式，是保持全员不会有第三次死亡，并且杀死旅行者，再杀死npc？”吕岳皱眉：“这也太难了。” “杀不杀死npc我不知道，但至少，杀死旅行者我们就没做到。陷阱真的太多了。”安然说道：“完全不能交流，只能用手势表达最简单的信息，而且还有时间限制。太难了，真的太难。不过也挺有意思的，不难就没意思了嘛。而且仔细想想，你们每个人得到的信息都十分切合你们的身 份，如果真的有人再聪明点，可能破解这个局并不难。” 安然伸伸懒腰，站起身就准备回学校，或许还会逛一逛商场。从游戏开始到现在过了五个小时，已经不能再进入游戏。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大家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是胡卿意偷偷地跟在了孙无情身后。 今天她愿意来这场聚会，目的不仅是和学长学姐打好关系，更重要的是，常清风说会尽力邀请孙无情来。 而孙无情是秦楚安最好的朋友。 “孙哥。”众人已经走出了布伦希尔特，常清风知道胡卿意的目的，自己先离开了商场。 “怎么？”离开游戏，孙无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谈表情。胡卿意他并不熟悉，只知道她经常在张灵秋身边，更重要的是，秦楚安对张灵秋表白的那一晚，她也在某个角落偷看。 人际交往很麻烦，如果可以，他更想回去练武。 “最近……楚哥，是不是心情不好？”胡卿意有些扭捏：“孙哥，你和他熟，有没有机会，我想去看下他。”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孙无情带着所有新生满联邦的跑，去出任务，胡卿意能明显感觉到秦楚安的情绪波动。只要不在任务中，他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而孙无情，也从不在意这些事。他们两个确实一门心思想救张灵秋，但对于秦楚安的情绪状况，孙无情显得有些迟钝。 他并不想管胡卿意的请求，但下一秒，“卡尔斯”便连上了他的大脑。 “可以带他去聊聊。” “这是什么意思？”孙无情不解。秦楚安十分喜欢张灵秋，胡卿意的出现只能让他更心烦。 “时间会消磨所有感情，这是大数据的结果。”“卡尔斯”说道：“目前真的还没找出能救活张灵秋的办法。而且因为这件事情的关系，联邦和各个国家的关系趋于紧张，我能腾出来的计算力越来越少……” “什么意思。”孙无情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糟糕。 “你别冲动，我不是说不救。”“卡尔斯”连忙说道：“我是为秦楚安好，如果太过于思念张灵秋，不仅不利于他的任务，也不利于他的健康。我是看得到的，他的失误变多了，如果再这样感情用事，很多海外的任务不能交给他做。我们必须把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那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孙无情觉得这种把他的心上人挤掉的做法很不合情理。 “人心是复杂的。”“卡尔斯”说道：“即使他今天确实还深爱着张灵秋，但一年后，五年后，没有人能保证这种感情还依旧热切。无情，数据说明一切，人类是感性的动物，尽管这对胡卿意和他都不公平，但至少，这是目前一个很好的办法。万一他能接受胡卿意呢？胡卿意是在知道张灵秋和他的关系下还提出这个要求的，既然她不在乎，你就当个牵线搭桥的人算了，这也是为你兄弟好。” 沉默了一下，孙无情上了胡卿意的飞行器。 “走吧，今天和楚安约了晚餐，一起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儿女情长 今天确实有来秦楚安家吃饭的计划，但不是孙无情自己安排的，而是秦兵。 三层小楼早已经恢复如初，隐藏在地下的一些机关早就被修复，从外表看去，依旧普通。 而听到孙无情来的消息，秦兵早就来门外相迎。 他是联邦荣誉议员，十名身份特殊的议员之一，难得从海外回来一次，也算是在休假。这样的人物，能出来迎接的人，或许只有国务卿一类的角色。 但现在他难得的休假，全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了。 秦楚安自任务回来后，学院放假，他不肯走，天天留在医疗室里。到后来“卡尔斯”给他发消息，隔着一层冷冻柜的张灵秋完全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人体解冻需要长达两个小时的操作，理论上足够秦楚安从联邦的任一位置赶来学院。所以还是劝他先回家。 计算机是为了秦楚安的身体着想，秦兵也是如此。倒不是说秦楚安回去后茶不思饭不想，但是每天捧着手环等着消息的样子，实在是很担心。 所以就打起了孙无情的主意，他也知道，这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要好的朋友。 “秦叔。”孙无情下了飞行器，看着围着围裙，拿着烧烤夹的秦兵。议员可能很久没动手做饭了，胡子上还沾了不少灰，显得十分滑稽。 “后面这位是……”秦兵眯起眼睛，笑容有些僵硬，还以为胡卿意是孙无情带的女朋友。 “伯伯好，我是楚安的同学，今天……来看下他，不麻烦吧。”胡卿意主动走上前，联邦人不在意随时登门的访客，只是秦兵很惊讶秦楚安这家伙还有别的朋友。 顿时眉开眼笑。 “进来，进来。” 他今天在院子后面架了一个火堆，全自动烧烤架上放着三文鱼和热狗，秦楚安正在一旁拌着沙拉，手环带在手上，会时不时地看一眼。 看到孙无情，再看到他身后的胡卿意，他挑了挑眉毛。 “今天聚会，怎么没来？”孙无情随口问着，同他一起准备晚餐。 “休息。”秦楚安话不多，特别是听到身后胡卿意和秦兵聊天的声音，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怎么让她过来？” 这次烧烤聚会，秦兵只邀请了孙无情，也只有这个条件，才好让自己的儿子走出房间。 却没想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至少在秦楚安眼里是这样。 “她要跟来。” “要跟来你就准？”秦楚安皱起眉头，停下手里的活，声音有些大，这让身后秦兵两人的声音弱了不少。 孙无情没说话，低头装死。火架上的三文鱼发出了滋滋的响声，孙无情走过去帮忙翻了个面。 不远处，胡卿意正和秦兵聊天，她可能还不知道秦兵的议员身份，笑容和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样天然甜美。 “你现在也是住在首都是吧。”秦兵说道：“你们的父母都接过来了吗？” 接回所有学员家属是这段时间联邦的重要任务之一，事实上，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已经有学员的父母被绑架，当然，齐相也是其中之一。 “回来了。学院对我们真的挺好的，还安排了大房子。”胡卿意笑得很灿烂：“我们家都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还能带院子的。” 她眼里确实闪着不一样的光，毕竟秦楚安家后院，至少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而学院分配给他们一家四口的房子，只带了一个能放杂物的十几平方米的后院。 尽管已经比她之前住的房子好太多，但她还是向往更大更好的，属于自己的院子。 由俭入奢易，现在胡卿意的坐姿，已经比原来还要端正得多了。 秦兵同她从入学聊到上课，知道她有和爱丽丝一样的恩赐，秦兵便多了一丝刮目相看的语气。 “联邦杀手工会是一个很好的组织，事实上，他们一直在为政府服务。”秦兵给她的手环输了一串代码：“地点爱丽丝老师会告诉你，她是工会主要的干部之一，而我给你的密码，是爱丽丝师父的联系方式。如果时机到了，你自然有办法接触。” “杀手？”胡卿意听到这个名词，打了个寒颤。 “真正的杀手，追求死亡的艺术。有时候，联邦会很需要他们，尤其是现在，大规模战斗近乎绝迹。国家未来的走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有限的几个人。提乌斯学院不是联邦唯一的教育基地，如果你毕业了，爱丽丝应该会举荐你去杀手工会。当然，这也要看你是否愿意。”从秦兵的语气看，他并不反感这个组织。 “嗯，我一定会去的。”胡卿意乖巧地点了点头，抚摸着手腕上的手环，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啪。就在这时，秦楚安把做好的沙拉和面包摆到桌面上。他们家既能找到昂贵的白鱼子酱和新鲜的松露，也有普通的热狗和三文鱼，总的来说，秦兵并不算一个奢侈的人。 场面有些尴尬，胡卿意看了秦楚安一眼，低下了头。秦兵也拿自己的儿子没辙，看了看手环，似乎还有别的客人要来。 突然，孙无情听到了头顶飞行器的声音。秦兵通过了安全验证，下一刻，一个影子从空中跳了下来，掀起一阵好闻的香风。 张晓晓穿着一身家常的长裙，头发披散在背后，简单地画了一个淡妆。 与此同时，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后院的门。秦兵制止住了秦楚安站起来的动作，亲自过去把门打开。 姜夔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进来。 “晓晓姐，你来干嘛？”孙无情有些惊讶，但还是感谢他们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僵局。 “和老秦聊些家长里短，这家伙难得回一趟首都。”张晓晓一副居家少妇的随意样，孙无情觉得她就差穿着睡衣来了。 姜夔慢慢的围着篝火坐了下来，机器人给他端上一些食物，虽然他看起来已经十分苍老，但孙无情注意到，他握餐具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不然他也没办法和林卫一起出任务。 “怎么你也在？”张晓晓面向胡卿意，笑得很开心，这些年轻人之间的猫腻她都懂，只是有点意外这个女孩下手居然是如此之快。 没等她回答，张晓晓立刻转向秦兵：“听说你很快又要走？” “对。”秦兵夹了一片三文鱼。 “又要去哪？”秦楚安终于开口。 “海外。”姜夔慢悠悠地接过了话：“你父亲本身就是负责海外的相关工作。学院有休假，他可没有。” “这次负责人也是您吧。”秦兵说道。 姜夔点点头：“怎么不见小吴回来，你们夫妻俩估计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 “她出任务没事就好。”秦兵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我妈在哪工作？”秦楚安知道她母亲是机甲师，只是任务内容保密，连他也不清楚情况。 “不会出事的。你也准备过去吧。”姜夔又面向张晓晓。 “是啊是啊，真羡慕你们这些学生还有休假。”张晓晓像个少女一样翻了个白眼，然后掐了掐孙无情的脸。 这几个人一来，聚餐的气氛就热烈了不少。 但还是架不住年轻人心里有事，或者说，有人。 秦楚安几乎是下意识的不断的看着手环，没吃几口，便说饱了，然后离开了院子，又重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场面顿时冷了几分，张晓晓看着秦兵，耸了耸肩。后者无奈的笑笑，继续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行了，别急，慢慢来。”姜夔看得到是通透，他的恩赐无时无刻不在使用，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楚安是联邦年轻人中最优秀的几人之一，心理方面的事，不能急。” “我在就多关心他一点。这次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秦兵抬头看着胡卿意，笑道：“以后都拜托小胡了。” 这让胡卿意听得小脸一红。 “灵秋的事，我是知道的。不过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一向不管，那天在学院里，好像我后来还看见你了。”秦兵有些后悔，他之所以对张灵秋说那些伤人的话，是王清野提前透漏了一点消息，如果当时对面站的是胡卿意，他也不会留嘴。 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喜欢就去争取，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姜夔也对胡卿意说道：“别学老虎，年纪也不小了，还在拒绝学院最优秀的某位老师的求婚。” “喂！”张晓晓翻了个白眼。 “散了散了，老秦，有时间就来政府这边准备工作了。”姜夔吃饱喝足，站起身，离开了秦兵的家。 过了一会，张晓晓也把孙无情和胡卿意领走。只留着秦兵一个人，看着篝火慢慢熄灭，看着忙碌的机器人收拾残羹剩菜，枕着夜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学院的暑假，就在这一点一滴中慢慢过去。 很快，住在张晓晓家里的孙无情收到了到学院报到的通知。老虎已经离开联邦，前往他不知道的地方执行任务。“卡尔斯”向他和秦楚安承诺，会安排给他们和张灵秋有关的任务，所以他们能做的，只能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现在，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孙无情看着手环，上面有学院发给所有二年级学生的邀请函。 邀请他们参加新生的开学典礼。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开学典礼 当孙无情蹲在屋顶的时候，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事。 他抬起头，半空中，不断有飞行器降落在城堡前，今年入学的大约四十名新生，终于开始踏进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而学院，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两个月前被损毁的城墙已经修好，森林里的血液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学院的公共墓地中，多了一方齐桓的墓碑，学院的医疗室里，躺着一个被冰冻的少女。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鲜有人知道那晚发生的事，同样和孙无情埋伏在屋顶上的二年级同学，只有常清风参加了那晚的战斗。剩下的人，甚至还会问他张灵秋去了哪。 “做任务去了。”孙无情有些犹豫，常清风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 终于，第一个同学走进宴会大厅。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好奇和天真，和去年很像。 今年学员的资料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权限查到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S级学员居然有四位。去年他和秦楚安就查过之前的数据，往届学生中，一般至多是两个S级学员。 现在，越来越多了。 “别问我。”“卡尔斯”的声音在孙无情脑海中响起：“提乌斯学院的录取不归我负责，我从整个联邦的数据库中选出最有可能觉醒恩赐的人，然后具体的名单是交给政府拟定。” “如果是这样，可不可能走后门？”孙无情不知道程轻命曾经想办法把齐桓弄进了学院，只是存在这种可能性，便免不了怀疑。 “和总统打好关系，可能可以，但是没人试过。而且，进来的学生，都和政府没有太大的关系。秦楚安的父亲确实是议员，但毫无疑问，他儿子远比他要优秀的多。政府一直没有选错人，就算走了后门，也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但是能解释一下血统的问题吗？”离开学典礼还有半个小时，孙无情有充分的时间和“卡尔斯”拌嘴：“四个S级学员，三个的血统为D级，这些人本来可是连首都的门都进不来。” “血统评级和性格有关，但实际上，目前在D级血统中，出现恩赐的概率确实更高。” “理由？” “情绪易波动。”“卡尔斯”重复了之前“朋友”和他说的话：“血统的划分，一开始是为了选出最合适在这个数据社会下生存的人，只有最冷静的人，才能胜任执法者的职位，因为他们有很多指标要配合我分析，如果不够理智，很容易出差错。但事实上，联邦目前在D级血统中，发现了更多可能激发恩赐的人。以张灵秋为例，使用恩赐的时候，她会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从而更能影响恩赐的使用。她在那天晚上的表现，几乎超过了张晓晓的水平。” “你的意思是，恩赐的强弱很可能跟情绪有关？” “灵魂和肉体是不能分割的一个整体，很多心理疾病和生理变化息息相关，激素的分泌影响你的大脑活动，然后也影响你的恩赐使用。”“卡尔斯”说道：“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在使用恩赐的时候不能保持理智，会很没有效率。就像王清野的念力，控制上百枚刀片需要极强的专注力，他当然可以用念力推翻一堵墙，但如果要在上面扎一个针孔，就需要冷静的分析。这方面来说，S级血统的人，也确实适合使用恩赐，像张晓晓，王清野之流。” “这件事政府是知道的吧。”孙无情看着逐渐坐满的宴会厅，这次的四位S级学员彼此都不认识，一人占据了一个方位，感觉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是。”“卡尔斯”明白他在想什么。 “知道了。”孙无情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腕。 下面的宴会厅，有些吵闹。 因为今天没有四位老师来镇场，已经快要到规定的时间，宴会厅里除了四十名新生，还有屋顶上趴着的数十名二年级生，就再没有其他人。 这让这些懵懂的新生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胆大的人站了起来，尝试着往厅后的走廊看了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通知上说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十秒。 “怎么回事？一个人都没有？”一个脾气暴躁的男生站了起来，推开那个探头看向走廊的同学，大步在走廊上逛了一圈，看了看窗外，还是一个人影不见。 第二十一届S级学员，夏磊，父亲任联邦议员，也是首都里几位富裕的公子哥之一。 倒计时十秒。 坐在另一角的一个女孩暼了他一眼，脸上满是轻蔑和不屑的表情。她已经提早换上了学院的校服，但是自己做了一些改造，露出迷人的锁骨和白皙的大腿。打扮谈不上有气质，反而在发型和妆容上透露出一股土气的味道，眉毛有些杂乱，显然是自己修的。 夏磊和她四目相对，立刻皱起了眉头。 倒计时五秒。 他大步走过去，带起的气势镇住了沿路的其它新生，那名女生明显有些害怕，但昂着的头，始终不肯低下来。 “你特么……” “哎。”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声音里透着一股欢快和活泼，还有中年男子特有的磁性嗓音：“学院禁止私斗。但开学典礼结束后，你们可以比武。” 孙无情看了看时间，正好。 来的人他的确没想到，但既然来了，便足够。 火红色的长袍，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右臂有些瘦小，但只要出现在场中，所有人的眼光都会被吸引过去。 校长，林卫。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似乎是一眨眼，这片红色就跳进了他们的视野。 “大家都累了。”林卫示意夏磊回到自己的座位，自己站上了演讲席。这次是他亲自来主持开学典礼，自然不再需要其它老师：“学院给大家准备了一点点心，大家先放松一下。” 林卫笑着，打了个响指。宴会厅突然涌进了几十名白色的小机器人，手里都捧着美味的食物和饮料，放在了新生们的桌子上。 气氛慢慢缓和下来，林卫的和蔼感染了新生，让他们觉得提乌斯学院真的是一座人间天堂。尤其是许多来自偏远地区的人，搬上来的食物甚至在虚拟世界中都没见过。 一时间，欢声笑语，期间夹杂着校长含糊不清的讲话声。 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开心。 不错。林卫也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孙无情的手环收到任务开始的消息。 你好骚啊。孙无情翻了个白眼，带头跳了下去。 手里的尖刀，打断了这场看似欢快的聚会。 伤口不能太深，不能致死，不能丧失行动力。这对于身体素质接近六级的孙无情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第一声尖叫，把孙无情带回了熟悉的恐慌气氛中，去年，也是这样一群学长学姐，从屋顶跳下来，大开杀戒。 打脸，断骨，刺伤，手段用尽，只为了带给他们更深的恐惧。 而林卫的铺垫，则带给了他们更大的反差，刚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转眼间就吐了出来。 天堂和地狱，不过一线之差。 但至少，还有人懂得反抗。 四名S级新生都没有放下戒心，不仅是对学院，也是对彼此。 所以当黑影跳下来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跳离自己的位置，抄起了自己的凳子，有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叉。 林卫准备的很用心，包括这些锋利的餐刀。 但是不管新生不管怎么反抗，都无法战胜从屋顶上跳下来的第一个人。 精准的出手时机，鬼魅的进攻角度，再加上完全碾压他们的力量，和他交手的新生无一幸免地被抬出了宴会厅。 脑海里有一个联邦智脑，他可是能连捅你十八刀也能被判定为轻伤的存在。 但也有，被捅十几刀，也不肯放弃反抗的学生。 “S级学员，林琼露，D级血统，父母已经被接入首都。性格有些乖张，可能是叛逆期，和吕岳很像。” “看出来了。”孙无情摸着自己被凳子砸的脑袋，他还没见过有女孩子能在被尖刀刺入身体的瞬间，抡起凳子砸到对方的脑袋上。她的力量并不强，只是这种狠劲，砸的孙无情有点蒙。 就在这时，林卫出现在了林琼露身边，面带笑容，像一个侍者一样，弯腰递给她一把手枪。 “嘿！”孙无情只是带了个面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加油哦。”林卫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手枪都能装载智能瞄准系统。孙无情的眼睛里，代表着他死亡的概率居然在稳步上升。 得到手枪的林琼露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果断的和孙无情拉开距离。 但是实力的差距，决定了两人之间的实际距离。 下一秒，林琼露的枪口抵在孙无情的肩膀，手指压在扳机上。 但孙无情的尖刀，已经穿透她的心脏。 “咳。”空气挤压肺部感觉，让林琼露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你输了。”孙无情的声音很冷静。 但令他意外的是，林琼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昂着头，看着面具背后的眼睛。 然后，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透孙无情的肩膀，撕扯出碗口大的血洞，即使是坚韧如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紧接着，林琼露费劲地伸出手，摘下了这个简易的面具。 两人四目相对。 “学长……咳，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她嘴角在慢慢渗出鲜血，担架已经放在她的身后，需要立刻治疗。 “等你赢了再说。”孙无情松开握刀的手，这种时候不能抽出刀，不然心脏会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所以这给了这个女孩最后喘息的机会。 整个宴会厅，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力量。 一年前，这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当时，那个女孩不肯跪下。 现在，这个女孩不愿认输。 所有人的头顶，仿佛一双大手猛然拍下，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场间，孙无情膝盖一软，竟是没有撑住，朝这个女孩单膝跪了下来。 “我永远不会输。”林琼露一字一顿地咬完这句话，便完全失去了力量，晕了过去。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秋后算账 “解释一下吧。”王清野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孙无情。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很快就能痊愈。 “老师，给新生用枪容易出事，万一打中脑袋怎么。。” “哎，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王清野偏过头，林琼露正抱着孙无情的手臂，一副娇柔少女的模样，楚楚可怜的表情里，双眼间闪过一丝狡黠。 有个少女抱着孙无情的胳膊! “不是。。这。。”孙无情吞了口唾沫，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新生的开学典礼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四名S级新生有三名觉醒了恩赐，说来有趣，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是夏雷。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在同龄人中已算翘楚，但这次开学典礼，却被其它三名S级压了风头。 正如“卡尔斯”所说，太过冷静的性格在觉醒恩赐这件事上，反倒处于劣势。但老师们好生的安慰了几句，他才揣着他的火爆脾气回了宿舍。 而第二天，王清野让孙无情请林琼露来他办公室。 很明显是故意的。 因为在孙无情第一次把她送到医疗室，等她醒来道歉的空档，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年来了一个孙无情的小迷妹。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孙无情的倾慕之情，即使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把她的心脏捅了个窟窿。 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感觉吧。 吧? 孙无情现在有些心烦，但老师们却还在乐此不疲地推波助澜。 助纣为虐。 养虎为患。 “其它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孙无情使劲抽出了胳膊：“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大踏步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有些沮丧的林琼露。 “行了，你怎么那么急。”王清野招手让她坐，面色和蔼：“我们好好聊聊你的问题吧，对你这个人，我们还是陌生的。” 目送着孙无情离开，林琼露乖乖地坐了下来。 。。。 “怎么回事?”刚离开办公室，秦楚安就在拐角堵住了他。而且孙无情分明听到，不远处的墙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埋伏了一群人。 “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孙无情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是问她为什么粘着你，我是问她的恩赐。”秦楚安放低音调。 孙无情听后皱起了眉头。 没错，轰动全校的不是林琼露黏上了孙无情，而是因为她在开学典礼上觉醒的恩赐。 毫无疑问，还是臣服。 又是臣服。 所有二年级生忘不掉的，是去年的开学典礼上，张灵秋的惊人表现。 而今年，又来了一个觉醒臣服恩赐的女孩。 这不是四王老虎的恩赐吗?怎么有股烂大街的味道。 “我不知道。”孙无情无奈地叹口气。 “晓晓姐知道吗?” “不清楚，她已经在海外了。具体位置和通信经过加密。” 孙无情如此解释，但实际上以他的权限，是能查到张晓晓去了X国，但孙无情认为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打扰她。 真正应该被打扰的，是“卡尔斯”。 “你解释一下吧。”孙无情甩掉秦楚安，脑海里默念卡尔斯三个字，往塔楼方向走去。 “我们是没办法预测出一个人的恩赐的，又不是生孩子。就算是生孩子，精.子卵子结合之前，谁也不知道小孩是男是女。如果我们能提前预知，当然会为他们制定适合的觉醒方案。” “所以这件事算正常?” “正常就有鬼了。”“卡尔斯”立刻整理出一份份报告，塞到孙无情眼前：“联邦自第一件恩赐被发现以来，一共二十三年，恩赐重复的情况只有五起，爱丽丝是一例，张灵秋是一例，但也是间隔最短的一例，意味着历史上没有同时出现过两位相同恩赐的执法者。现在如果把林琼露也算上，联邦算是同时拥有三名觉醒臣服恩赐的人。这是首例，当然不正常。” “调查的结果呢?”孙无情知道再给林琼露疗伤的过程中，“卡尔斯”已经研究了她的大脑。 “不一样的大脑构造，却形成了一样的脑电波。”“卡尔斯”的语气略显无奈：“这是最新的发现。在量子力学和脑科学上的一个突破。” “说白了就是没研究出来。” “随你怎么说。” 从熟悉的塔楼往下走，电梯把孙无情送到了地底。按照学院的规矩，二年级生将会离开熟悉的城堡，前往地底完成二年级的学业。下面的宿舍并不如监狱般枯燥，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让学员们置身于天空原野中，不至于抑郁。 但孙无情现在要去的是管甚的办公室。 所有老师在城堡上的办公室都有一个通道直达地底，满足他们使用众多机械设备的需要。 “看起来很不开心啊。”管甚难得地调笑了孙无情一番。 “您找我?”孙无情没接他的话。 “二年级上课的规则了解了吧。”管甚也不废话，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指标，头也不回地说道：“二年级的主要目标，是从一百层开始，一直突破到地面，才算及格。理论上是不能离开现有的楼层，但你要例外。上次让你了解的，我们正在做的完全执法模拟的工作，将会由你，安然，吕岳和吴奇等学员逐步接手。” 二年级不同于安逸的一年级，如果有课程不及格，一年级允许重修到合格为止。但从二年级开始，情况就不一样了。之所以孙无情当时来学院，甚至下这个地下室，都很难见到学长学姐，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正在进行的课程。 二年级，只有一堂课。 从地底一百层，一路上到地面，就算合格。 说白了，是一个闯关游戏。 每一层都有独立的宿舍，这件事本来可以在虚拟世界完成，但特地搬到地下，是在给所有学员压力。 这里是真实世界的地底，出不来，就真出不来了。无论宿舍里的风景多么令人赏心悦 目心旷神怡，终究是走几步就会碰壁的狭小房间，这会给所有人一个心理压力。 “你的权限要修改，而且，东国的部分，由你负责，你需要看很多的资料。”管甚从身下拔出一个拇指大的硬盘，递给孙无情。 “这任务不轻啊。”孙无情听到这个消息，皱起了眉头。 东国是联邦历来的重点研究对象，他们对信息和数据的封锁也做得可圈可点，想要了解他们，不仅要从现状着手，还需要了解他们的历史和发展历程。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简单的任务。更何况现在是交给一个年近二十岁的少年。 “本来是交给齐桓的。”提到这个名字，管甚顿了一下：“有东国血统的做这样的研究再好不过，因为文化这个东西，是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但现在你也知道了，联邦的东国移民已经不多，学院里更是没有第二个东国人。你和齐桓一起学习过，你的身法是我教的，武理我重复了也不止一遍，你记不住了，就问电脑。” “您是要，出任务?”孙无情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包括张晓晓在内的几个老师常年都在外面活动，一走几个月不是什么奇怪事。 但是管甚要离开学院，就有些异常了。 据孙无情所知，除了那次抓捕管二的战斗，他很少离开学院，毕竟是他在负责安防。 “是要离开一段时间。”管甚端起茶杯，语气平淡：“不过是去皮里斯监狱坐坐。要回来可能有点难。” 恩?孙无情打了一个激灵，皮里斯监狱这几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难道管甚要去负责那里的安防，调职? “别瞎想了。”“卡尔斯”本体的一部分就在这个地下空间中：“管甚违反联邦安全法，宪法，议会讨论决定，把他关进皮里斯监狱，刑期十年。他前天刚参加听证会，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申请了一条在监狱里保持锻炼的权力，校长帮他争取通过了。” “不是，怎么那么突然?”孙无情看着管甚的背影，感受到一丝凉意。 “不突然，从管二死在他手上，或者说他去森林追管二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个结局。不管他们有过什么交流，管甚对联邦有没有二心，他既做出了可疑的举动，也碍于他东国血统的身份，政府是肯定要关他的。只是鉴于他对联邦做出的贡献以及他的实力，也就是把这把刀藏起来而已，不许对外界有接触，没有生命危险。” 这番话有理有据，孙无情竟不好反驳。但木已成舟，他听到这个消息，难免有些感慨。 管甚为联邦奉献了一生，到头来却落得这个下场，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校长怎么不说说这件事?”孙无情开口。 “校长回来，最大的好处是能接手我的工作。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很多事情让你忙。别忘了锻炼，回去吧，明天你们就要下地了。” 管甚语气依旧平淡，只是那没转过来的脸上，写满了平日里没有的憔悴。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特殊照顾 “这件事你早知道?”孙无情离开了管甚的办公室，只觉得千斤的担子压在自己肩上，胸口有些闷。 “这和你无关，而且，本来就在情理之中。”“卡尔斯”的声音很冷静：“管甚不可能独善其身，校长能保住他的命，已经花了很大力气。再加上当时他和管二的对话被我完全记录下来，分析不出可疑点，也帮他免了一些罪责。” “行了。”孙无情挥挥手，表示不想谈这件事：“我就想知道，你认不认为管甚老师有罪?” “不。”沉默了一下，“卡尔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它比首都外的“朋友”多了许多的数据和权限，但不能主动决策。即使他从无数的数据中给出一个概率，证明管甚叛变的可能已经在概率之外，但做决定的，依旧是政府。 即使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叛变，政府也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他要进皮里斯监狱，还要被关在最底层。作为联邦战神榜的第一的管甚，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孙无情暗自叹了口气，走进空无一人的餐厅，避开正在忙碌的小机器人，拿了一点做好的熟食，借着午饭的空挡，转身往适应生宿舍走去。 他很久没去看忘语了，张晓晓也不在，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但敲开房门，迎接他的居然是睡眼惺忪的曼珠。 “咦，你是?”曼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睡衣，黝黑的小手抱着一个布偶，正努力识别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忘语，不在吗?”孙无情退后一步，蹲了下来，比曼珠要矮一点。 “她不在，很早就出去了。最近都是这样。”曼珠打了个哈欠，鼻子朝前伸了伸：“什么东西啊，很香。” 很快，忘语和曼珠的宿舍里，食物的美味弥漫开来。 “平常她不都是在房间的吗?课程不是在宿舍完成?”孙无情看着满桌的狼藉，再次惊讶于曼珠的好胃口。 “这两个月她白天都不在。”曼珠在使劲往嘴里塞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本来白天她是在的，但我最近每次回来她都收拾好准备出门。” “恩?”孙无情来了兴趣并把烧鸡和排骨给她推了过去。 “她说是去上课，就那么多。”曼珠吃饱喝足，拍着肚子重新回到了卧室。 上课? 孙无情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是因为忘语不在寝室，而是因为“卡尔斯”没有告诉自己忘语不在寝室这件事。 “有人不希望我主动告诉你。”“卡尔斯”的声音适时传来。 不希望他知道，但只是“卡尔斯”不主动告诉他。 就是他能知道。 但也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她去了林卫的办公室。” 再次看着眼前熟悉的塔楼，孙无情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自从林卫回到学校，孙无情确实感觉学院有了一些不同。老师们的工作被陆续接手，管甚最终也被换下，但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隐瞒一些消息。 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藏匿秘密的动作十分的稚嫩。 但更让孙无情害怕。 老师们无所保留的相信他，但孙无情对他不了解，换句话说，除了张晓晓，忘语和秦楚安等几位朋友，他没有理由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登上了这座来了几十次的塔楼。 而且，最高一层的校长办公室也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人类希望，至少目前最希望的，是能从太阳那里拿到真正无限的能源。每个国家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个任务还在进行中。材料的研发是难点。。” 林卫温和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教书先生。 安然不在，那张办公桌前多了一张椅子，一张普通的木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 “哥哥!”忘语回过头，摘下耳机，笑逐颜开。 “去宿舍找你，没见。”孙无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被忘语看出来，但都落在了林卫的眼里。 “校长帮我补课。”忘语的声音脆生生的，头埋到孙无情的胸部，孙无情发现，她已经快和他一样高冷。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和你哥哥说会话。”林卫笑道：“回去记得复习。” “恩!”忘语重重地点点头，回身收拾桌面的东西。 “宿舍给你备了点东西吃。”孙无情提醒道。 “哥哥最好啦!”忘语又抱了一次孙无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塔楼。 校长办公室，重新陷入一阵沉默。孙无情看着林卫，林卫看着孙无情。 “我不知道校长也会给某个学生亲自授课。”孙无情最终还是选择了较为温和的开头。 “二十年前，你们的授课老师可都是我教的。”林卫摊摊手。 “这么说，也包括管甚老师了?” 管甚为学院做了那么多事，抓来那么多人，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一个监禁的下场。 那现在的忘语，又算什么，你的另一个棋子吗? 林卫说不出话。 “我想要个理由，为什么是忘语?”孙无情沉下气，眼前这个人怎么说也是校长，这天地棋局，他或多或少也掺了一脚。不论今天他是否能说服他放弃，孙无情都要一个解释。 “我向你保证，忘语是有天赋的。”林卫沉吟片刻，站了起来，火红的袍子罩在身上，挡住了背后投下来的阳光：“我确实是在教她，你关注的少，但只要用你的权限调动一下数据就知道，她在学院一年以来的成就，超过了所有的适应生。无情，联邦需要更多的力量。” “为什么是忘语?”孙无情重复了一遍：“她的录取通知书不是巧合?” “不是。”林卫看着孙无情的眼睛：“是我写的录取书，但我是为了让你进来，学院有的是位置不差忘语一个。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确实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孙无情没有丝毫动容，他知道世上一切无巧合，但他不相信林卫说的后半段话。 “我没法向 你证明，我怎么向你证明?我从没想过害管甚，从他被录取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办法为他母亲研制新药，但‘无名’一直在阻挠我做这件事。他被叛有罪我给他洗罪，那根断成两截的棍子我也给他带了进去。我不能让死人复生，不能改变管二的思想，我还能做什么?啊，孙无情，我哪里对不起管甚?” 林卫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他没法辩过孙无情，因为这一切，对忘语所做的一切，的确只是因为灵光一闪以及安然的一句话。 至于他问管甚，那一直是他心里的痛。 “忘语的事情，我明跟你说了，她有天赋，有信念，有梦想。血统和性格并不阻碍着一个人的未来。我要把她培养成联邦的一把利剑，一把比老虎还锋利的剑，不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如果她没有对应的决心，我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无情，她想和你们站在一起。你把她带离了那个阴暗的角落，让她看到了这片天空，她就不可能再回去!你难道希望，在未来，我不在，老虎不在，你不在，她连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无情，你不要害了她。”林卫走上前，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不要以为，对一个人来说，最安逸的路就是最好的路。只有她走在她想走的道路上，才是最好的，最开心的路。” “真的，就那么简单?”孙无情皱眉，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一句话。 “就那么简单。”林卫看着孙无情的双眼，他的眼神澄澈透明，不染一丝灰尘：“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切，为了你，你的父母，老虎，忘语，为了我所爱的一切，更为了这个联邦。” 孙无情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谈话到这个份上，他也无话可说。 “安然学姐呢?”他岔开话题，抬脚准备离开。明天就要上课，下地，他决定去陪忘语说说话，顺便休息休息。 “三年级随老师做任务去了，哎先别走。”林卫叫住了他，从桌子上整理出一份文件：“你真以为明天你也要下地?” 二年级的课程，孙无情已经提前了解到，从地底一百层打到地面，是历年的规矩。 但他似乎忘了，安然和川乌，可是一整年都待在这个塔楼上看书。 “二年级的课对你没有难度，你都六级了，去那干嘛，狂扁小朋友?”林卫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不正经：“你不是要找依瞳吗?查到线索了，文件在这里，不在数据库中。看了就准备准备，出任务，和你那兄弟一起，学校事够多了，给我出门添乱。” “恩?”孙无情立刻来了精神，接过文件，上面是一场会议的护卫任务，再往下翻，是几个人的研究报告。 五年前，张依瞳的五个学生失踪，本来和她自己失踪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但因为其中一人出现，让这件事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现在，那个侏儒已经死了，还剩下四人。 “这次的任务，要写遗书，那里虽然很安全，但既然连学院都不安全了，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去哪。”孙无情上前签了名。 “百慕大三角，影子联合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影子世界 “资料给到你了。”宿舍里，华贵的落地窗下，“卡尔斯”给全了这次任务的相关资料。 根据它的说法，所谓s级数据权限，确实是联邦最高的数据权限。 但不是源数据。 之所以分级，只是因为涉及数据清洗。从整个联邦汇聚而来的数据进过一定的规则，逐步清洗，限制，然后公开在拥有相应数据权限的人的手上。 权限，就是对权利设限。 所以即使是孙无情，也不知道真正掌握所有数据的人是谁。据他所知，首都数据中心的权限，严责的权限，也是s级。 当新的任务下发时，针对这个任务的研究资料，才公开给他们。而执行这个操作的，才是真正掌握数据的人。 先前林卫说过，是他亲自写的录取通知书，也就是说，他至少能接触到孙无情也无法了解的学院录取规则，并且有决策的权力。 而孙无情，依旧是个执法者。 几人之下，亿人之上，这是他目前的处境。 二年级的课不用上，原因很简单。作为联邦的眼睛，潜入绝密之处获得数据才是他的工作。联邦不会放过利用他的机会，出去执行任务，总比他闷在学院里要好。 而且，这种训练也更加有效。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地方？”孙无情好奇的看着资料，上面画了一个十分完整的建筑结构图，呈金字塔形，从上到下共三十层，如果在地面上，一定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坐标显示，它在海底。 百慕大三角，影子联合国。 孙无情听起来很陌生，因为这个机构不会出现在联邦任何的教育系统中，“朋友”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连它都不知道，普通的联邦群众就更不会清楚。 因为这是世界的秘密之一。 “联合国的总部至今还在联邦ny，欧洲办事处在日内瓦，亚洲办事处在sh，这一切都没有变动。但事实上，自三百年前联邦决定设立联合国的时候，就已经在筹备影子联合国的相关工作，但由于二战后各国百废待兴，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这个地方，是讨论一些见不得光的问题吧。”孙无情冷笑。 “这当然就是‘影子’的意思，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在联合国的背后，在各国讨论气候变暖，贸易战的背后，正是这样一个组织，暗中推动其它敏感任务的进行。联合国设立之初，是联邦为了找一个理由，提升自己在国际上的地位而设，所以影子联合国也是如此，联邦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去渗透各个国家的情报组织，逼迫他们把遇到的问题摆在台面上，再指手画脚一般。” “现在也是如此？”孙无情不相信到这个时代，联邦还是一家独大。 “百慕大三角太过靠近联邦，而且设在海底，为了安全考虑，东国建议，在马里亚纳海沟设立新的办事处，并使用了在当时最先进的建筑模式，通过无数根纳米线把一整座浮城固定在海峡下，并且不受海底.火山以及地壳变动的影响，老实说，确实比总部 要安全。” “那历史上有关百慕大三角的传说……” “强磁场是联邦做实验的结果，剩下的是自己编造的传说。”“卡尔斯”解释道：“没有人希望它会被普通人发现，就连进出影子联合国的通道，都是通过隐秘的海底隧道来完成。” “那这和失踪的五个学员有什么关系？”孙无情摊开另一份资料。 “提乌斯失踪了五名十五届的学员，其中一位已经死在了皮里斯监狱，剩下四人，包括两个s级学员和两个a级学员目前还在寻找，但其中一人，已经被怀疑藏在影子联合国内部，反侦察联邦的一切。” “这不科学。”孙无情皱眉。如果说影子联合国是联邦一手把控的区域，在加上无孔不入的监控，怎么可能还在怀疑当中。 “影子联合国是不允许有任何国家的监控存在，如果发现，相当于违反国际法律，那里是公认的最隐蔽的黑洞，这是其一。”“卡尔斯”分析道：“第二，最容易被发现的恩赐是进攻型的恩赐，比如川乌的光，比如秦楚安的原子构成，只要使用，就很容易留下痕迹。但如果是精神层面的恩赐，如果对方用的足够熟练，我们就很难发现。” 孙无情手中捧着四人在学院里留下的最后痕迹，他们的恩赐在纸上写的一清二楚。 “这次怀疑的对象，可能拥有‘改变别人观念’的恩赐。” 。。。 两天后，孙无情收拾妥当，等在城堡中。 第二十届学员，孙无情的同班同学已经前往地底，完成二年级的课业。而他还在忍受着林琼露无时无刻的小型骚扰。 不过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管甚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学校，如果不是“卡尔斯”，孙无情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一句话也没留下，他的办公室已经不能进去，就这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令人唏嘘。 按照约定的时间，孙无情来到了学院门前的广场，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很大的飞行器，都是这次任务的参加人员。 “哟。”孙无情掀开舱门，下意识的打了个招呼，但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无情哥哥！”林琼露笑得很灿烂，前几天心脏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这声“哥哥”叫得十分甜美，但孙无情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你没问过我谁去参加啊。”“卡尔斯”在一毫秒之内立刻撇清关系。 孙无情怔在原地，下意识的偏过头，驾驶室里，闪过王清野的一丝笑容，在他身后，林琼露的旁边，端坐着不苟言笑的姜夔。而孙无情身旁，秦楚安先看看他，又看看林琼露，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 孙无情无法理解这个女孩对他的喜爱来自何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尖刀可是刺穿了她的胸膛。 但这个女孩不服输的身影，却死死的烙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和张灵秋的内敛不同的是，她的性格正如她的感情一样张狂。 “我永远不会输！” 那一 句话，因为尖刀刺进心肺而显得气弱，但那六个字，没有因为任何的伤痛而减少一分。 并且，觉醒的恩赐说明了一切。 如此简单粗暴的觉醒，在历史上，或许只有王清野能压她一头。当年张灵秋经过了何等的挣扎才获得属于自己的恩赐，但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少女来说，却易如反掌。 他查过她的家世，依旧是贫寒家庭，依旧是不受联邦待见的偏院山区，但只有这不服输的性格，竟然在气势上压过了他们这些首都的孩子，令人意外。 但这还不够，学院现在还要让她出任务。 让一个刚入学三天的新生前往海外出任务。 “林卫的安排，随他吧。”姜夔偏头看了孙无情一眼，明白他心里所想，又微笑着让林琼露好好坐下，满脸宠溺的表情，就像看着自己的孙女。 “你也不用上课？”孙无情只能看向秦楚安，后者摇了摇头。 王清野似乎是忍着笑，全程没有说话，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才一脚踩下油门，飞行器升上天空，扬长而去。 这一个平平无奇的飞行器里，坐着六名身怀恩赐的执法者，其中一人，是四王，猫头鹰。 这个人孙无情仅仅见过两面，即使知道他的恩赐，但再见面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即使没有和孙无情对视，他的想法还是一览无遗的进了姜夔的脑子。细想下来，有点可怕。 只要这个人在场，就已经能证明飞行器里的所有人，没有二心，不是叛徒。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恩赐，如果有人逃避姜夔的眼睛，他会立刻被怀疑是敌人。如果你的内心不敢完全给猫头鹰看，那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无情正在胡思乱想，却又突然刹住思路，因为他想起来，就连这样的思考，也会被姜夔捕捉到。但这个老人似乎是习惯了这种内心里的噪音，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离开首都，脑海里的声音变回了“朋友”的声音，它透过孙无情的双眼，也看到了这个飞行器里的豪华配置。 “又是一个臣服？啧啧，这不正常。”“朋友”说道：“我会跟进这个事件，如果研究内容能公开给你。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能真的是一个巧合。” “我不信。”孙无情看着林琼露的背影，她梳着普普通通的马尾，安静坐着的时候，真的和张灵秋有几分相似。但只要一转过头，面对孙无情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当然，面对其他人，就像在开学典礼时挑事的夏磊，便是冷若冰霜。 “这话放一边，你们要去百慕大三角？”“朋友”把地图调到孙无情的眼睛里。 “你也知道影子联合国？” “当然不知道。”一张张图片在孙无情眼前闪过，这是通过特殊渠道调来的首都的一些视频截图。半空中，数十艘飞行器从政府中心以及军区中飞起，都朝着同一个目标。 “那么多政府要员的行动，七名议员要离开联邦，还包括你们六名执法者，能瞒得住谁？”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国来使 孙无情五人乘坐的飞行器，不紧不慢地跟在从首都出来的飞行器间，毫不起眼。 这次出行，联邦拿出了几个能言善辩的议员，“卡尔斯”做出了几十个临时智脑，搭载最新型的储能电池，足够一个月的离线消耗。 “联邦要去参加一场会议，影子联合国并不是讨论气候变暖和环境污染的地方，我们目前讨论最多的事情，就和恩赐有关。”姜夔侧头看着眨着大眼睛的林琼露，和他们多解释一下这次任务的目的：“说到底，就是讨论基因工程。恩赐是目前最难防范的武器之一，只要不被使用，执法者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有区别。所以，如何管理这个特殊的世界，是大家要讨论的问题。其它包括涉及人类伦理，无法通过公共渠道讨论的问题，都会放在影子联合国中讨论。” “讨论?”秦楚安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相信这种论调。 “现在是讨论了。”王清野松开驾驶的双手，出了联邦，“朋友”会帮所有人操控飞行器：“几百年前还是联邦说了算，后来朗普政府做了很多没有前瞻性的决定，我们的国际影响在不断的减弱。再后来新政府率先提出了新能源的发展计划，作为首个全面使用H3的国家，我们重新获得了一点关注。要知道，美元一直和国际石油挂钩，这一举动在短期曾一度让联邦经济衰退，但幸好都熬过来了。现在的国际形势，只能说我们还有一点话语权吧。” 林琼露半懂不懂，尽管很认真的在听，但所知的内容和小时候的教育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是联邦背后的故事，是不能轻易示人的故事，所以也是最真实的故事。几百年来看似平静安宁的国际环境，实则风云诡谲，暗潮汹涌。 而这个打破国际秩序的新东西，就是恩赐。说白了，游戏和影视里的超人，被各个国家真正研发了出来，坐在这个飞行器里的六个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们的身上是联邦最新的科技装备，因为孙无情在这里的原因，也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击毁这架飞行器，即使是击毁了，智能战甲和滑翔翼也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这是联邦智慧的结晶。 “这么说，别的国家也能拿出同水平的基因工程技术?”孙无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并且把林琼露像小猫一样凑过来的脑袋掰回座位。 “很久以前，在各国还在大力发展核武器的时候，东国大地上每天都有上千辆疑似搭载核弹头的车在到处跑。我们不怕他们的阅兵，但怕这些随时可以进行洲际打击的核弹头。”姜夔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现在也是一样，程轻命，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人在世界各地活动，这些全是，不稳定因素，是新时代的核武器。” 说话间，飞行器停了下来。他们准备离开联邦境内，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一旦过了这个审查，越过国境，就是其它国家或者公共势力范围。 下一刻，几十架飞行器调整好了阵型，一瞬间拔高到两万米高空，离联邦不远的百慕大三角区域。 历史上，百慕大三角的一个顶点，就在联邦南部沿海的一个城市上。但为了保证联合国的 中立性，代表着影子联合国的巨大金字塔型建筑，距离北美佛罗里达半岛一千四百里，处于公海范畴。 下海的方式，当然粗暴简单。 飞行器利用反重力系统悬停在高空上，然后一齐向下坠去。与空气的摩擦甚至出现了火花，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好像几十颗陨石齐刷刷地砸进了这片被世人称之为死亡之海的百慕大三角。 舱内空气完全被抽离，所有人套上了集呼吸和防弹一体的智能战甲，除了孙无情以外，联邦为其他人配备的临时智脑启动，如果信号被故意阻断，他们依旧可以利用智脑做临时的分析，包括接受肉眼不可见的波长，同时嵌入眼球和大脑的微型机器人，也在防范可能入侵大脑的精神攻击。 全副武装的意义，在于他们身下这座金字塔形的建筑。尽管各个国家都划出了相应的活动区域，尽管没有人可以携带武器入场，但自从“无名”在联邦展现出相应的力量后，很多地方，便不再安全了。 这次行动，也是联邦派人前往影子联合国总部的最小心的一次行动。 飞行器从金字塔的尖顶.进入，卡在轨道上，直接滑行到属于联邦的区域。孙无情走下飞行器，看到的是联邦标志性的自由女神像。红色的地毯向后延伸，分割出一个个小房间，只要走过女神像，便完全属于联邦的区域。 “朋友”布下的监控器，正在关注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看看你身后。”“朋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孙无情回头看去，在他们飞行器停落的广场上，还有一条通道，墙上挂着两个火红色的灯笼。 灯笼后面，也是一道红毯，被一处玄关隔开，看不到更深处的房间。在“朋友”眼里，那块区域，一片黑暗。 东国的区域。 “你跟着我。”姜夔把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扣在了秦楚安的手腕上，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擅自使用恩赐，尤其是你，如果被发现，我们要被赶出这里。” “不是说恩赐很难被发现？”秦楚安揉揉手腕，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如果你用了，当然就能被发现，这里有检测脑电波的工具，结果共享给所有国家，受国际法监管。”王清野拉着林琼露的手从飞行器上下来，也给她套上一个手环道：“你跟着我，也不能乱用恩赐。”说完这句话，他抬头看了孙无情一眼，耸了耸肩，没说别的话，就跟着姜夔和一众议员走进了属于联邦的区域。 在他们身后，广场的天花板散发着温和的光，透明的玻璃墙外是漆黑的大海。深达两千米的海底，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进来。 这里，是世界的一个影子。 “最高级的官员是国务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朋友”正在给孙无情提供他能知道的信息：“我和你的连接还没断，我估计，你可能会有潜入别的区域的任务。或者在公开的区域通过我来收集信息。” “老师们没限制我的活动。”孙无情看着眼睛里的地图，桌子上放着不少食物，正在补充能量。 “和恩赐的类型有关，其实姜夔的恩赐也无时无刻不 在使用，但即使是最先进的机器，也检查不出他的脑电波与常人是否有别。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练习，姜夔可以说是和严祁一样，联邦最早的几名拥有恩赐的人之一。”“朋友”说道：“你和我的连接也是如此，因为涉及普通的电信号传输，自然检测不出来。你只需要隐瞒好我存在你脑海里的事实，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问题是现在什么任务都没下来。”孙无情吃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 “第一场会议在下午五点，这次访问将持续半个月，有的是时间，你吃饱再说。” 正聊着，姜夔推门而入，孙无情看到秦楚安守在房间门外，看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上次和你说的，要在你们大脑附近植入芯片，但技术还没到位，所以要靠我来。”姜夔不用手杖，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孙无情的双眼：“可能会有人擅长精神方向的攻击，我的恩赐可以在物理层面上对你进行心理暗示，如果你感觉到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那么你的精神很有可能被别人影响。” “如果我被控制了呢？”孙无情老老实实地坐着。 “我希望你不会。”姜夔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可能没有准备你被控制了的计划。” 几个小时后，准备好的孙无情等人穿上西装，作为保镖之一，跟在队伍后面。和他们一起行动，保护议员和国务卿的人，都有六级的水平。 而刚走过自由女神像，孙无情就看到对面也走来了一群人。 火红色的绸服，上面绣着云纹，黄色的皮肤，立体感不强的五官，很容易看得出他们的身份。 没有记者，大厅里一黑一红两拨人相遇，场面十分安静。 “东国外交部部长，背后是陆军上将和财务部副部长。”“朋友”立刻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但是，藏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却完全没有相应的资料。 “伊恩先生，这个时候没必要开会吧。”下一秒，外交部部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对着国务卿说道：“大家工作都很忙。” 国务卿铁着脸，看向广场的另一侧，在那里，另一队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走来。 “欧盟的队伍。”“朋友”说道：“我们已经能确定他们掌握了和恩赐有关的技术。”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国家的代表团从各个出口走了过来。联邦国务卿冷哼了一声，率先离开了广场，往更下层的会议室走去。 孙无情下意识的四下扫了一眼，即使是隔着墨镜，他也能感受到许多陌生的目光。 “朋友”没有发出任何警示，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和普通人类一模一样。 但他知道，这份平静的背后，是一股股可怖的力量。别的不说，秦楚安如果此时不顾后果的使用恩赐，或许这个深海设施，就会被狂暴的海水淹没，所有人都会命丧于此。 这是联邦隐藏着的力量之一。 但这里上百个国家的代表团，代表的是世界的力量。 悠扬的钟声响起，影子联合国会议的第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影子宪章 “我开始有点好奇，影子联合国的主席和秘书长是谁？”各国政要被联邦一行人抛在脑后，孙无情感受着背后刺来的一道道目光，在脑海里和“朋友”继续对话。 “这一届的主席是一个巴西人，秘书长是丹麦人。轮换制度和联合国相同，他们不过是主持会议和引导辩论的人选。据我了解，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足够的权力影响议题的走向。”“朋友”说道：“当选影子联合国职员其实没有太多的要求，原联合国职员优先，然后就是要能保密。一旦签下协议，就要永远活在监视下。任何在这里讨论的事情，决不能公之于众。包括来这里参加辩论的政要，我们的国务卿，都签下了这个保密协议。” 说话间，联邦一行人踏入了影子联合国的主会议厅。将近二十米高的宏伟原型会议厅仅站着寥寥几人，正在布置会场。漂浮在各处的小机器人正密切盯着会场的一举一动，检测金属或者武器的反应，如果发现问题，会场会立刻响起警报。 人类相互猜疑的结果，就是降低了处理意外的效率。这些机器人都不允许搭载武器，如果此时会场有人掏出了枪，它们能做的，只要不断的上报。 这里是两千米深的海底，但就算是纽约里的联合国总部，如果有心人想要闹事，没有人拦得住。 这看似平静的会场，孙无情却嗅到了浓郁的火药味。今天来这里参加会议的上百人，简直是世界上不稳定因素的集合体。 按照规矩，每个国家设六个普通席位，即使人没有来齐，座位也要为他们空出。孙无情和王清野等人，从另一侧楼梯上到了二楼，作为旁观者倾听这次会议，并且没有任何表决权。 “联合国为每个国家都准备了一条特殊的通信线路，完全加密。”王清野把一个耳机和一个口罩一样的东西递给孙无情，戴上后，无论怎么说话，都不会往外透露一丝声音，但耳机里的声音却很清晰。 “这个算法目前是最靠谱的，如果要我来破解，100%的计算力可能要破解两个小时，这已经是拿来维持整个联邦运转的计算力了。”“朋友”说道：“更何况这里的外墙布满了电磁屏蔽，进来的人不能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可以说是一个相对公平的场所。” 刚坐定，孙无情抬头，正在他们对面，东国代表团的随行人员也走上了二楼，坐了下来。孙无情感觉到了一道刺眼的目光看着自己，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去，那边的随行人员中，有一个披着白大褂，像一个研究员一样的女人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全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人。”“朋友”显得很兴奋，不断地让孙无情扫视整个会场：“我以前是没有权力看到影子联合国的视频资料的，他们会有公开的资料放出来，但不涉及二楼的旁听者。但事实上，这些才是各个国家真正的幕后人员。” 孙无情能理解，即使在下面参与辩论的是联邦的国务卿，但专门为他们这些旁听者设置特殊的通信通道，其理由不言而喻。 涉及基因工程、人体冷冻、瞬间移动等对世界有重大影响甚至违反.人类伦理的事情，在联邦，主要由提乌斯学院负责最基础的科学研究以及人员培养。 简单来说，下面的议员和政要，需要听取王清野和姜夔的意见。 当然，对方也应该是如此。 欧盟的队伍，有两个高大的随行人员穿着白色的英国传统宫廷服饰，坐在了东国和联邦的之间。之后，各国代表陆续落座，但孙无情看得清楚，除了几个强盛的国家外，很多小国都没有多余的随行人员，甚至他们来参加会议的代表都凑不齐六人。 “欧盟代表一共十三个国家，说实话，即使他们对联邦没有很强的敌意，但依旧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朋友”透过孙无情的眼睛收集大量资料，这些随行人员的身高相貌尽收眼底，十几个魁梧的黑人坐在了东国旁边：“东国正在扶持第三世界，非洲也有一些地区的科技水平正在追赶我们。” “会议准备开始了。”王清野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所有人的面前都亮起了一个屏幕，有关这次会议的资料放在他们面前。孙无情身后的秦楚安和林琼露一瞬间坐得笔直，看上去就像滑稽的兄妹二人。他们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秘密的会议，没有“朋友”给他们大开上帝视角，这个会场的气氛让他们有些紧张。 会议流程和联邦政府议会相似，提前收集各个国家递交的报告，然后针对这个问题开展辩论并投票表决。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为期半个月的影子联合国会议，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 递交这个申请的，正是联邦。 所以第一个议题，针对的是除联邦外所有的国家。 “人工智能的研究面临着比两百年前更多的挑战，我们解决了机器创造力缺乏的问题，利用元胞自动机的思想提高了量子计算机的并行运算效率，但如何防止这项技术落入不法分子的手上，是所有人的难题。”秘书长站到台前，亲自主持会议：“近年来，由于监管设施不到位的原因，在X国发现了许多不受控制的机械生命，这些严重影响了国际和平。我们希望各国能公开自己的监管数据，不遗余力地追查个人或恐怖组织，擅自构建机械生命及计算机病毒的潜在犯罪行为。” 这番开场白，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自动忽略了那些冗长的套话，注意力落在那某几个字上。 公开监管数据。 “简单来说，就是要他们证明自己国家内没有个人或非政府组织去尝试进行机械生命的研究。这当然是一个幌子，我们要的是他们证明过程中交出来的数据。他们需要证明自己的网络是可控的，就像对我一样，联邦首都具有关停我的服务器 的最高权力。”“朋友”以一个机械生命的口吻谈论这个问题：“这种人工智能的研究必须要公开，这种技术已经是等同于核武器的存在。我提供了充分的论据来证明这一点，如果东国或者欧盟的研究继续下去，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人类有灵魂，难道机器也有？”孙无情问道：“如果你被别的势力接管，你不应该毫无变化？” “接管我的只能是另一个机械生命。它会修改我的底层代码，如果他有主人，我会按照对方的目标去思考问题，如果它是一个无主的机器，我的计算力和数据会被它同步，然后它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去利用这些资源，完成它的目标。”“朋友”说道：“机器和人类不同，永远只能有一个机器。即使没有联邦政府制约我，去征服别的机械生命也是我的目标。” 孙无情无言，正如秘书长所说，人工智能生命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全体人类的安危。如果不像联邦那样给它们套上枷锁，那么先灭绝的肯定是人类。这件事几十年前就有人开始讨论，但东国和俄罗斯，至今还在隐瞒他们的研究进度。 如果政府不愿意公开，那么联合国有理由怀疑这个政府。 即使对手是东国。 “X国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孙无情问道。 “其实每个国家都在暗地里做一些事情，比如我扶持一个小国的组织，去泄露一部分技术，然后以他们的名义把这种技术真正投入某地区的战场，但实际上这种操作是可控的，没有人敢自己亲手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东国不敢，欧盟也不敢，真正促使这个议题提出的原因就是那晚在学院发生的事件，大家都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简单理由。” 话音刚落，东国就已经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当然也是那么想的，并且已经做好了公开数据的准备，只是就东国的技术来说，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像联邦一样把监控落实到每个角落。我们非常愿意去协助联合国完成这件事，但根据我们的实际国情，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我们也针对这个，做了一份计划和对应的报告。”东国外交部副部长站起身，满脸笑容。 这些东国人，永远在耍花枪。 孙无情看到台下的联邦代表扶住了自己的耳机，身旁王清野的口罩在微微颤动，相关的建议已经给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各国代表的唇枪舌战，联邦需要其它国家尤其是东国给一个交代。 但召开影子联合国大会，只是其中的一种方法。所有达成共识的事情一般不能满足任何一方的需求，联邦只是想让他们坐回谈判席，这是第一步。 “准备一下。”三个小时后，会议暂时中止，王清野和姜夔低声交流了几句，便看向孙无情：“简单吃一点东西，你和我一起，旁听一些更私密的会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邀请辩论 “找得到吗？”会议刚刚结束，王清野通过专门的通信通道对姜夔发起了对话。 “距离太远。”姜夔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扫过整个二楼，在他的脑海里，大厅里回荡着无数的信息，都是在场所有人外溢的电磁波，而姜夔的恩赐，就是能解读它们。 换句话说，就是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但缺点是，距离越远，越难解读。 “东国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欧盟也没有。”姜夔的声音苍老却坚定：“问题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会那么蠢的把关键人物塞到他们自己的队伍里。注意那几个非洲和印度区域的黄种人，回头查一下他们的国籍。” 姜夔对王清野说完这句话，会议结束，他一个人带着林琼露和秦楚安离开了会场。而王清野则把孙无情唤到身边，跟着联邦代表团一起行动。 “上次联邦议会的时候，我好像见过你。”国务卿在刚才的会议中只是坐着，任由其它代表发言。看到王清野身后的孙无情，眼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孙无情只是点头回应，眼前这个政要看来知道很多秘密，面对王清野的时候，没有一丝警惕的表情，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有国家邀请？”王清野还戴着那个特制的黑色口罩，确保自己的声音只有他们能听到。 “二十分钟后，德国。”国务卿看了一眼时间，招呼其它收拾好东西，和王清野一道，往门口走去。 这为期半个月的访问，行程要对普通民众隐瞒，并且随时都有回程的风险，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有个人在看着你。”孙无情脑海里，“朋友”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在他的双眼中，显示背后有一个红点。他不用回头，“朋友”已经保存了二楼所有人员的图像，现在只要探明位置，就知道是谁。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孙无情看着眼角被“朋友”还原的3D投影。 “要不是长得不像，我都怀疑是他的女儿。”“朋友”也跟着调笑了一句，但暗地里已经把这个人纳入黑名单。落在孙无情身上的目光不止一道，但就属这个女人盯得最久。 抹着嘴边的饼干屑，孙无情和王清野跟在国务卿身后，走向了一间特制的小会议室，在门口刚好和德国的外交部长碰面。 双方相顾无话，静悄悄的走进会议室，关上门，等待电磁屏蔽的信号亮起，以保证这里没有任何的窃听装置。 除了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 这么多年来，或许孙无情是第一个，带着“窃听器”走进影子联合国的人。 “公开监管数据，这对德国没有什么作用。”德国外交副部长沉默了一下，优先开口：“欧洲的数据中心，不止由一个国家管理，权限也有所不同，如果要完全公开，你需要得到欧盟半数以上的国家支持。” 德国的外交部长看着联邦国务卿，没有开口。他们知道联邦想要什么，但事实是，德国目前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他 们是来寻求帮助的。 “不仅是首席的位置由多个国家决定，有一些特殊的‘名额’，也是分配制吧。”国务卿没有废话，直接说出了这场会议的重点：“‘名额’按国家分配，但成功是有概率的，没错吧。” 听了这句话，德国一行人低头讨论了片刻，最终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们首场小型会议要邀请联邦的原因。 “如果每年能有两个有效名额，德国会在投票中站到联邦这边。”德国外交部长抛出了他的条件。 “我们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只能给到一个成功率。只要按我们的方式筛选，两千个后补，成功两名的概率可以在93.4%”国务卿说到这里，看了王清野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双方长达一个小时的谈判。孙无情在角落静静听着，脑海里的“朋友”给他实时解答。 “名额当然是恩赐的名额，和联邦不同，欧洲倾向于直接进行人体基因工程的改造，这样的成功率很低，但可控性高。根本原因是欧盟的国家太多，不这样没办法保证公平。” “所以德国希望联邦过渡一些技术，这当然是违规的，等同于交易核原料。我们会在X国这种法外之地安排一些实验，然后再让德国派人来领走。”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临走前，联邦国务卿忽然探过身，抓住了德国外交部长的手腕。德国人都有一点紧张，但王清野依旧坐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联邦想知道，现在成功最多的人，在哪个国家手上。”国务卿的声音很低，但房间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时候，就是这一个数字，就可能引导未来战局的走向。几百年前，这些西方国家也是在这种会议室密谋一切，他们很熟悉这种套路。 沉吟片刻，德国外交部长做了一个明显的嘴型。 英国。 国务卿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拍了拍对方的手腕，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还有一场。”在休息区喝了杯咖啡，精力无限的国务卿带着这个小队前往下一个会议，澳大利亚的财政部长正等在门外。 “澳大利亚能提供足够的实验场地，但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好的数据可供监管。”会议室里，国务卿认真的倾听澳大利亚的态度。他们这些对话只能在影子联合国进行，而不会通过任何正常的通信渠道。所以即使平日里对这些国家多有僭越，国家之间都会珍惜这个难得的交流机会。 只是可惜，这次的会议，有人带了一个摄像头进来。 “这些资料都记着，还有这些人的相貌和身份。”“朋友”显得很兴奋，澳大利亚的团队明显有几名话语权较重的陌生人，他们平时不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即使是联邦的情报机构，也没有掌握他们的信息，但财政部长的一言一行，都要经过他们的首肯。 每个国家都是这样，在这个开放的大数据时代，保守秘密成了每个国家必须要做的事情。 需要有人， 活在阴影里。 “联邦并不奢望得到你们的数据，但希望你们能构建一个统一的监控网络。”国务卿的话语很有力量：“即使不让我们介入，也不能让别的国家介入。” “我们的资源可能不足以完成这项工作。”一个陌生的男子看了国务卿一眼，然后面向王清野说道。 “联邦会考虑在技术和人才上给予支持。”王清野微微翻开自己的衣领，内衬印着一个提乌斯学院的校徽。 每个国家都有一些秘密，联邦的提乌斯学院大概算是其中之一。作为国家的掌权者之一，不会不知道这个学院说话的分量。 双方又讨论了一段时间，勉强达成了共识，但还需要看会议的进程。他们还会和东国谈判，如果对方能开出更好的筹码，澳大利亚不介意改换阵营。 “联邦是不是打算发动新一轮的战争。”临走前，澳大利亚的财政部长对着国务卿的背影，轻声问道。 “战争已经开始了。而且这次不是我们先动的手。”王清野的声音从国务卿身后传来，后者对澳大利亚的团队点了点头，离开了会议室。 “澳大利亚的海洋资源是我们最看重的地方，相比南美和非洲，从澳大利亚往南前往南极洲，是目前效益最大的一条路径。”“朋友”给孙无情解释道：“传统经济学在目前的能源条件下已经失效，澳大利亚并不靠东国或者联邦生存，如果不能征服，我们只能短暂地寻求合作。” 对澳大利亚的谈判结果应该也在国务卿的意料之内，王清野面不改色的跟着他离开了会议室，稍后国务卿还会有一个电话会议，整个工作会持续到半夜两点。 紧跟其后的孙无情，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整个世界都很紧张。”回到联邦区域的王清野，挑了一个休息区坐下，单独对着孙无情说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是这个世界的阴暗面首次最大规模的冲突，造成的影响席卷了许多地区，影响了联邦上千万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足以轰动世界的示范战。逃离联邦的‘无名’一定会想办法还原这次战斗的情况，去争取别的国家的支持和信任。” “也就是说，联邦现在处于劣势？”孙无情不解。 “我们还有很多的筹码，这种事，向来急不得。”王清野喝着一杯黑咖啡，苦的皱了皱眉头。 “那关于那名失踪学员的事……” “这是校长让你来的目的吗？”王清野不知道孙无情的具体任务，还以为只是利用他的恩赐来收集数据：“这才第一天，时间还早。后面不止有讨论会议，还有各个国家官方或者非官方的接触，如果没有意外，你跟着我，我会安排足够多的会面……” 正说着，王清野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与此同时，姜夔带着秦楚安和林琼露推门而入，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看来他们等不及了。”姜夔直接把一道消息塞到王清野眼前。 上面是东国对联邦的会议邀请函。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东国书院 “今天怎么样?”秦楚安问一脸疲惫的孙无情。 已经是半夜一点，三人挤在秦楚安的房间里，孙无情昏昏欲睡，靠在椅子上。 “无情哥哥是去当保镖么?”林琼露不客气地坐到了秦楚安的床上，抱着抱枕。 王清野在，怎么可能轮到他去当保镖?孙无情叹了口气，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恩赐，现在老师们大概是把他当人形自走摄像头用了。 “你们呢?” “陪姜夔爷爷喝咖啡。”林琼露晃着小脑袋说道。 “姜伯倒是不急，但是……”秦楚安欲言又止。 孙无情点了点头，姜夔的云淡风轻只保持到刚才，接到东国邀请函的一刻。很明显，这才是联邦此行的目的。 和德国达成口头协议，和澳大利亚的辩论，只不过是前哨战。 东国的邀请在后天，明天依旧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让你们来肯定有道理。”孙无情打了一个哈欠，先把林琼露带回她自己的房间，然后回去准备休息。 但在路过休息区的时候，姜夔却等在门外。 “您知道我要来？”孙无情觉得面前这个老人有着和安然一样超脱的感觉官能。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他手指指向自己的脑袋，而不是耳朵。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其它人的思想会自动闯进他的脑海，经过整理，解读出有价值的线索。 可以说只要姜夔在，就证明身边的人是安全的。这也是联邦要他来的原因，如果这些联邦议员受到了来自精神方面的攻击，就要由他来追出真凶。 “你在想让你们来这的真正目的？”姜夔招手，让他走进了一处休息室。已经很晚了，桌子上却还放着一叠叠报告。姜夔苍老的脸上，即使有联邦的科技做保养，但已经浮现出了几星老人斑。 “我本以为他们不需要来参加。”姜夔应该知道自己的恩赐，孙无情坐下，帮他整理桌子上的资料。 “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恩赐是需要的。”姜夔微笑：“林琼露虽然刚刚觉醒恩赐，但经过几天的考察，她的天赋不在当年的王清野之下，让她过来学习也好。” “关于她的事，您……” “她的恩赐是臣服？”姜夔习惯性地打断了孙无情：“你的‘朋友’告诉你答案了吗？没有。如果它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怀疑呢？”他看着一脸迷惑的孙无情，呵呵笑道：“很多事情或许是巧合，或许没有巧合，但既然它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理由不用。如果不重伤她的大脑，恩赐不会消除，如果我们怀疑她，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她杀死。” “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孙无情暂时放下林琼露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姜夔直起身子，看着休息室里的全息投影，一条鲸鱼正从他们身边游过，面对着这幽深的海底，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只手指揉着太阳穴。 “影子联合国建立一个世纪以来，一直为了处理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这里也是整个世界最秘密的一处地方。而且，我们讨论的问题，更多的涉及到了各个国家最核心的机密，这样难免有危险 。尽管从来没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但影子联合国的诸位，在各个领域一直互相争斗。”姜夔看着孙无情，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但现在联邦很担心，真的很担心，这种表面上的平静，已经走到了临界点。联邦一家独大，东国秘而不宣，欧盟四分五裂，还有俄罗斯，非洲联盟和澳大利亚，都因为恩赐这个东西，有些坐不住了。” “恩赐的作用，真的那么大？”孙无情皱眉，脑海里，“朋友”啐了他一口，语气里都是不屑。 “人工智能不能再发展下去，各国之间的胜负，在于是谁先发明能决定战争走向的新科技。两百年前，投向太阳国的原子弹结束了黑暗的二战。但核武器的出现只能更加重社会的动荡不安，只是大家把明面上真刀真枪的冲突，转移到经济、贸易和科技之间的较量。但后来，基因工程，人工智能和量子物理的突破，才从根本上催生了影子联合国的成立。因为这种冲突，真的会导致一个国家的灭亡。”说到这，姜夔放轻声调，孙无情闻到了他身上的苍老味道。 “你觉得，如果林卫要刺杀联邦总统，他会成功吗？” 这一句话，让孙无情打了个寒颤。 林卫的恩赐，他早有体会。第一次见面，他带着姜夔，无声无息的杀入“无名”的内部，直面数十个六级之上的对手而毫无畏惧。 他的瞬间移动，不靠任何的机器设备，可以出现在他视野内的任何地方。 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联邦总统身后，杀了他呢？ 如果他现在前往万里外的东国，想要刺杀东国主席呢？ 这是一个比核弹还可怕的东西。 二十年前，从提乌斯学院确认恩赐可以培养开始，这个世界就逐渐乱了。 “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料和数据。”姜夔缓缓坐直了身体，指节轻轻扣着桌面上的资料：“和林琼露一样，你的恩赐都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不管背后有什么故事，先用着，这是我们的态度。” 说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劝孙无情回去睡觉，准备离开休息室。但走到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 “至于你身上的秘密，你的记忆，可能要你自己去找答案。我们会给你提供很好的机会，比如现在。”姜夔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东国有一句俗语怎么说来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好好休息吧。” 孙无情坐在桌子前，脑海里的“朋友”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的坐着，过了一会，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踏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沉沉睡去。 。。。 第二天。 “看左边，哦~是英国和西班牙，有问题有问题。”“朋友”仿佛一个指挥者一样让孙无情的脑袋左右晃动：“哎，看右边，俄罗斯和德国，啧啧，有猫腻。” “看够了没有。”跟着联邦代表团孙无情满脸黑线。 和东国的谈判就在明天，看来许多国家都收到了消息。除了今天的例行会议外，从早晨六点开始，所有国家的政要都开始四处奔走。整个影子联合国是一个大型的金字塔，所有地方都有低速飞行的代步工具，但人们却还是用跑步的方式传递消息。孙无情看着这 有些混乱的广场，感觉穿越回了几百年前。 “动作别太明显，就用眼角看就行。”“朋友”没有时间理会他，现场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通过孙无情的眼睛传到联邦内的数据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是“朋友”看到的，都被完全的记录下来。 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 “很多人在看着我们。”“朋友”说道：“有至少十个人至少看了六分钟，这是我们出现在大厅的公共时间。其中有八个人怀疑有恩赐，他们都不是公开的政府人员。” “能知道他们看得是谁？” “王清野。” 孙无情暗自放下了心。身边的王清野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安静地跟在国务卿的后面，几乎一宿没睡的他看不出一丝疲惫。而在这个神秘的圈子里，他的大名其实十分响亮。 但想起昨天姜夔说的话，孙无情总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如果王清野想要杀国务卿，是不是同样轻而易举？ 正瞎想着，突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音在身后响起。王清野率先回过头，然后整个联邦代表团全都停了下来。 这一瞬间，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一个女人，独自走向了联邦代表团。 这个女人是东国人，披着白大褂，涂着艳丽的口红，双手插在白大褂里，衣领处露出半片白花花的胸脯。看起来只是一个寻常的研究人员。 但是研究人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寻常的研究人员，又怎么会单独走向整个联邦代表团？要知道，他们还要赶往下一个会议，下一个国家，在这个公共场合里，有资格打断他们的脚步的，又会是怎样的人？ “伊恩先生。”她先看向国务卿，又看向王清野：“王清野先生。”她一一叫出了随行人员的名字，就连孙无情也没有被落下。 “您是？”国务卿转过身，笑容可掬。 但王清野皱起了眉头，他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从整个联邦汇聚而来的情报中，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就连“朋友”，也保持了沉默。 “我是东国量子计算机研究中心大中华区总负责人，颜旖。”颜旖低下头。她的声音很轻，但整个会场都能听到，因为所有人都在听她说话。 这个身份，倒没什么意外。但王清野瞳孔一缩，感觉有一个词就要脱口而出。 “我无心打扰贵国的下一场会议，而我这次来，也不代表我的国家。”她直起腰，笑着，看向孙无情：“我是‘书院’的一名在职教师，希望以这个名义，邀请提乌斯学院二年级S级学员，孙无情先生，喝一杯咖啡。当然了，这完全是非正式访问。” “证明。”没有等任何人回话，当她说出“书院”这个词的时候，王清野心跳立刻加快了不少。 颜旖同样翻开了自己的衣领，和王清野一样，内衬有一个标志。 看起来就像一本书。 孙无情回头看向王清野，王清野也看向他。 “去吧。”他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有些尴尬的国务卿，示意他赶快进行下一场会议。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不想死 “别问我，我不知道。”跟在颜旖身后，“朋友”的声音一直没停下来：“我不知道王清野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很明显他知道这个所谓‘书院’，但很抱歉，这个词没有出现在我能找到的任何数据库中。” “甚至包括东国的公共网络。”末了，它又补了一句。 “如果猜一下呢？”孙无情轻轻舔了舔嘴唇，看着颜旖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很男子气，双手插在口袋里，四平八稳，但“朋友”看得出来，她的肌肉密度已经远远强于常人。 这种技术，他们同样很熟悉。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很可能就是东国的‘提乌斯学院’，我也想不出别的答案了。”“朋友”说道：“东国的量子计算机研究中心——太初，这个是整个国际都知道的事情，至于他们的总负责人，大概相当于我们的首都首席数据分析师的位置。” 如果这么推断，眼前这个女人确实有着不小的权力。但在联邦，严责只不过是提乌斯学院出来的一名普通学员，这也是为什么当王清野听到她的身份时，会期待她说下去。 他也在等这个组织。 这样看，书院应该是和提乌斯学院相当的存在。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它人的表情，你看到了吗？”“朋友”无时无刻不在帮孙无情记录其它人的一举一动：“有人听不懂，有人很惊讶，但更多的人，把目光移到了你的身上。” “你想说什么？”孙无情皱眉。 “小心一点。”“朋友”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肯定有人盯上了你。” “在想什么呢？”突然，一道略显成熟的声音把孙无情唤回了现实，颜旖精致的小脸看着他。她几乎和孙无情一样高，这样一来，两人就是互相对视。孙无情在她的双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欣慰之情，他在王清野和姜夔身上也看过这样的眼神。 但他并不喜欢。 旁边休息室的门，被颜旖轻轻拉开，她偏了偏头，但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不要紧张，你们王老师都不紧张。”她关门坐下，给孙无情倒了杯咖啡，自己也倒了一杯，没有加糖：“既然他原意让你来，就是笃定我们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无情，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孙无情只是摇头，大脑和“朋友”的连接还没有中断，他可以很轻松地分析颜旖的每一丝变化的表情。 “是啊，人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呢？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啊。”她翘着腿，一只手托腮，盯着面前的咖啡，自言自语道：“别紧张，我和你的聊天是很正常的政治手段。在我们两个国家正式谈判之前，需要一些非正式访问来探探口风。” “您刚才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孙无情没有端起面前的咖啡，即使这是当着他的面从公共的饮料机里倒出来的。 “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和提乌斯学院的关系以及合作，如果王清野愿意告诉你，就让他告诉你。”颜旖 看着孙无情，笑道：“我想和你聊的，你应该很清楚。就在半个月前，联邦一区据阿普尔市附近一百公里处，九艘千万吨级的巨型潜艇从那里开往东国，这件事，你不会不清楚吧。” 孙无情心里一紧，便知道她再说有关“无名”的事。 但很快，“朋友”帮他准备了最完美的说辞。 “联邦正在清理威胁联邦安全的黑恶势力，而当时有大量的联邦人正偷渡去东国，但因为能力有限，我们未能阻止。” 原本是东国移民来联邦的人，被孙无情说成了联邦人。 这个年代，偷渡去东国的人真的不少，但也不多。因为东国对待移民的做法，比几百年前的联邦更加令人难受。 文化的一致排外性，让前往东国的人，几乎很难适应这个特殊的国度。东国并不像联邦一样具有完备的福利，如果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而东国没有救济中心，没有分配房子，如果你流落街头，等待你的是电子警察的手铐。 你会死在拘留所中，而不会有任何知道。 联邦是移民国家，所以有移民的传统。但东国不是，尽管东国人很热情，但如果你不能认同他们的文化，就会过得很难受。 所以这一批过去的，大概上万名东国移民，给东国带来的，是不小的挑战与折磨。当天联邦封锁了所有电子设备，潜艇的启动完全靠人力完成，没有音频和视频的记录，有的只是当时存活下来的几百人的口供。这些人在东国没有亲人，无依无靠，如果要利用他们来指证联邦，难上加难。 “颜旖提出这件事，就是希望增加谈判的筹码，她要告诉你的是，东国知道提乌斯学院在做什么。”“朋友”说道：“当然了，我很怀疑‘无名’和他们有关系。” “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套话。”没想到颜旖噗嗤一下，伸出手就像掐孙无情的脸，但却被他悄悄躲过。她很自然的放下手，说道：“就算是这次领队的外交部长，也不会比我知道的更多。这件事的真实原因，我一清二楚。我只是想说，这个麻烦，东国已经吃下了，也不打算利用这次事件做什么。但是话说回来，我不认为你们要求的各国公开监管数据这一目的能达到，不光是我们，包括欧盟和俄国在内的国家，都把自己用的算法看得很重。这些用数字构成的一个系统，现在是各个国家的生命线。” “听着就好了，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他就是让你当个传话的。”见孙无情想反驳，“朋友”立刻制止住了他。这种政治场合，如果不是老奸巨猾之人，只会说多错多。 “我希望你回去能给王清野提前带句话。”颜旖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继续说道：“东国不同意公开足以让你们分析出我们人工智能架构的数据，但考虑到你们更关心的‘恩赐’问题，我们会考虑建立一个全球范围内的监管系统，监管对象，是被确认拥有异能的人。这句话，记清楚了吗？” 不需要孙无情记，这句话甚至在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联邦的高层。 颜旖相当于在和整个联邦首脑直接对话。 “我希望您能说的更清楚一点。”孙无情点点头，也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处于被动的地位。 “培养神的土壤，里面的配方，当然是各个国家的秘密。但至于从这片土壤中成长出来的东西，我们不介意把他们分享给整个世界，这毕竟对我们也有好处。异能不是核武器，拥有这些能力的，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进化的道路。东国一向主张和平，我们追求的是真理的终点，而不是国家之间的相互争斗。如果时机成熟，东国不介意和世界分享我们的研究成果和技术。”颜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但什么才算时机成熟，她也没有说清楚。这含糊不清的说辞，还需要经过不断的讨论才能有个明确的界限。 “东国也相信神？”临走前，孙无情依旧没动那杯咖啡，但是捕捉到了刚才颜旖说出的那个词。 “听清楚，东国并不像联邦那样信仰上帝。”颜旖喝光了自己的咖啡，笑容意味深长：“我们自己就是我们的神。” 她目送着孙无情离开，好整以暇地坐在休息室里，翘着腿，白大褂下是迷人的身体曲线。“朋友”分析她的年龄在27岁到32岁之间，但这个人的城府深不可测，对年龄的考量，可能已经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东国，在正式谈判前的一个小插曲。孙无情不敢怠慢，离开了休息室。 但刚转过拐角，却发现前面的岔路有些陌生。 “你刚才没记路？”孙无情皱眉。 “你一直看着那女人，我怎么看路！”“朋友”有些急躁，无数的分析数据出现在孙无情眼中，但面前这个岔路口，连它也有些陌生。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孙无情回头，发现颜旖还坐在休息室里，但他也不敢再往前迈步：“你没有这里的地图？” “我以前又不能进来，这里不允许任何的摄像和音频。”“朋友”说道：“不过她好像确实把你带到了底层，这里理论上是影子联合国的办事处和数据中心……” 话音未落，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一处岔路传来，就在孙无情转身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轻噫。 是个女人。 很快，一张黝黑的脸抱着一堆文件走进了这个岔路中心。一个比曼珠还黑的少女眨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孙无情，表情却逐渐凝重。 “如果我是你，不想死的话，就走我背后的通道。”她摇了摇头，便和孙无情擦肩而过，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这话听得有些刺耳，但考虑到联合国的安全性，孙无情还是老老实实地按她说的走，况且“朋友”也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分析出什么。 半个小时后，孙无情回到了联邦的区域。王清野和姜夔都等着他，时间把握的正好，颜旖应该是知道联邦的访问动向。 “看来，还有的忙。”听了孙无情的复述，姜夔并未显露出失望之色，一旁的王清野也是干劲满满。 “休息去吧，大家都等着明天的谈判。”王清野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险逼近 就在刚到影子联合国的时候，姜夔曾经把他叫到房间里，给他下了心理暗示。包括催眠药物和一些仪器的相互作用，虽然不能完全避免精神系恩赐的入侵，但能起到警示作用。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就是孙无情中了恩赐的标志。 姜夔和王清野就在身边，下一刻，他们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架起孙无情就往休息室走去。 “你刚才见了谁？”姜夔立刻蹲下来，翻起孙无情的眼皮，身后的机器人立刻拿来了各种检测脑电波的仪器。 这个时间点很巧妙，孙无情被东国的人叫过去，回来之后就起了反应。他相当于联邦丢出去的一块砖头，起着打草惊蛇的作用。也正是因为这样，王清野在象征性地表达出了一丝犹豫之后，就果断的让孙无情跟着颜旖走。 这里是影子联合国，东国派人正面向联邦请人，如果出了事情，他们当然要付全责。所有人都看着，孙无情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真正的危险还尚远。 却没想到对方那么迫不及待。 “就只有颜旖。”孙无情皱着眉头，眩晕感很快消失，“朋友”的声音也再度出现：“还有一个女人，路上碰到的。” 有“朋友”在他脑海里，看到的每一帧图像都被完整的记录下来。他的眼里出现了颜旖和那个偶然碰面的女人的投影，她们的相貌，表情的变化，每一丝细节，都被“朋友”拿去分析。 孙无情在两位老师的面前，再一次把和颜旖的谈话复述了一遍，每一个字都没有遗漏。 “这到底是什么恩赐？”姜夔看着被打印出来的稿子，逐字逐句地看，脸上的皱纹堆成一个川字。但如果不知道对方的恩赐，就很难发现到底是那句话出了问题。 “有可能是语言，有可能像程轻命那样的对视，也有可能是动作，也有可能是孙无情……你没喝那杯咖啡是吧，会不会是闻的时候？”王清野语速很快的提出了很多猜测，但都一一被“朋友”否定了。 “时间对不上，其实最有嫌疑的，是你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朋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是颜旖触发姜夔下的禁制，那么长达半个小时的谈话，孙无情应该就会感受到这种眩晕感。 所以最有嫌疑的，是他路上碰到的那个少女。 “黑人？”王清野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和体型，孙无情能精确到她拿的报告有多厚，她的睫毛有多长，但是似乎没有人认识这个女人。 “你去的地方是这座建筑的底层。”姜夔让人去确认了一遍，并且找联合国的负责人拿来了底层的构造图：“从你的描述看，如果那个人要从这条通道走出来，会经过非洲联邦、欧盟、冰岛等国家，并且也会经过影子联合国办事处。这就是上来我们这些居住区的通道。” “那她最后去哪了？”王清野问。 “颜旖那边。”孙无情答。 三人无言。 “我们要不要中断明天的谈判？”王清野试探性地问道 。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了。”沉默了一下，姜夔看了一眼时间，还是做了决定：“离谈判还有17个小时，现在开始查，谈判不终止，我会参加。”末了，他又对孙无情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们身边。” 在四王的一声令下，整个联邦代表团开始彻夜调查，为了不让其它国家发现异常，所有人都围着孙无情，把他脑海里一点一滴的情报拿来分析。 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几个议员在不断的看联邦返还的资料，希望能从别的国家的代表团中找到这个女人的身影。 但很可惜，“朋友”早就给出了答案，而来参加影子联合国的诸位议员，也纷纷表示没有见过这个人。 一夜无眠，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和东国的谈判时间。 这一次，姜夔站到了国务卿的身后，和王清野一起，把孙无情夹在中间。 他的恩赐能听到别人心中真实的声音，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多，但“书院”算一个。 从王清野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了。如果说书院和“无名”有所勾结，他一点也不意外。本来“无名”的起源就是由东国人组成的黑帮，包括了传说中的洪门在内，最终凝聚成了一股力量，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推动。 是的，和孙无情多次遇见的那道虚影有关。姜夔叹了口气，如果那个人和东国有了联系，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正想着，姜夔的脑海里传来了许多杂乱的声音，他定了定神，东国代表团正在众目睽睽之下，邀请他们前往大会议室。很多国家的人都在一旁看着，像赌局开始前的押注的气氛。 进了这扇门，或许有结果，或许没结果，但这才是联邦提前影子联合国会议的原因。不少国家都对那晚的事有所耳闻，知道联邦失了面子，但提乌斯学院的名声和它代表的力量，却没有被削减分毫。许多学员和老师依旧在世界各地的战场上完成他们的任务，为联邦的未来，清扫出一条道路。 现在，有个拦路的人出现了。 书院。 姜夔抬起头，和颜旖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的恩赐，这是姜夔从她心里读出的第一句话。 既然这样，试探就毫无意义。自从昨天那件事发生以后，姜夔一直很奇怪，既然东国知道他能看穿人心，为什么要在谈判前施加恩赐于孙无情身上。 或者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如何防止自己的心理活动被他窃听？ 这是一场很复杂的棋局，姜夔不知道他们是否清楚自己的恩赐，如果清楚，那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法子。如果不清楚，这是不是一步很糟糕的棋局？ 书院会下这种棋吗？ “我们真的很高兴能在这种场合和联邦的国务卿来谈判……”东国外交部长开始了一如既往冗长的开场白。 “公开我们要的监管数据，范围可以重新拟定，但如果再藏着掖着，我们会推动联合国颁布新的基因工程法案。”国务卿对这些对手向来懒得废话，他真 的受够了他们的官腔。 姜夔和孙无情坐在角落，发现现场除了颜旖以外，角落还坐着另一个白衣少年。穿着传统的中山装，扣子扣到纤细的脖子上，皮肤似乎因为久不见光显得像川乌一样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个房间不允许用任何设备记录，但是也不会有人用笔，现代人有几个还会写字的？ “这个人我也不认识。”“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说道：“怀疑也是书院的人。” 正说着，少年抬头看了孙无情等人一眼，推了一下眼镜，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写画画，就像一个老实的会议记录员。 “伊恩，我们之前说好的在这个领域互不干涉，东国都没有要求你们公开监管数据，卡梅尔城的任何数据不外泄不是你们开的先例？”回过神来，两个国家的吵架还在继续。 “什么叫互不干涉？联邦四区的恐怖袭击事件有多少是东国移民做的？你们现在还否认吗？”伊恩一脸义愤填膺，其实当时并没有抓到太多人，但实际上，程轻命现在还在他们手里。 有他一个人质就够了，联邦可以问出很多话，包括四区恐怖袭击的主谋。如果说那晚在学院，“无名”有任何失策的话，那就是在没能离开的程轻命手中。姜夔已经去审问过，所以对今天的谈判，他胸有成竹。 尽管对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谈话至此，东国外交部长耸耸肩，看向了身旁的颜旖。 现在，这已经不涉及外交部长的工作范畴了。 可颜旖只是看着姜夔和王清野，微笑着，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和她毫无关系。直到外交部长征求她的意见，她才接过联邦放到她面前的报告，看了一眼，全程只说了一次话。 “我们不提供S级以上的任何数据，但是可以公开拥有S级以上数据权限的人物的大致位置。”颜旖说道：“同样，我们希望联邦公开提乌斯学院毕业生的资料以及所掌管的恩赐，当然我们也会提供等价的情报。东国不会擅自进行完全人工智能的实验，但同样希望一切触及人类进化的，有关基因工程、人体改造的研究，能摆在明面上较量。” 王清野和姜夔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同意。” “那么这件事情的投票和附加条款将申请在明天举行。”东国外交部长面不改色，但姜夔明白对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 至于孙无情身上发生的事，那个神秘的黑人少女，他并没有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明天。姜夔偷偷地搓了搓手指，离整个大会结束还有八天左右，他们还能讨论下一个议题，难道东国的目的不在此？ 两国代表团握手，离开了大会议室，一切看上去和过去几年没有什么区别，但姜夔却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因为今天同样派人去和非洲联盟接触，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黑人少女。 一切平静，才是真正的不平静。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国尊严 “现在开始影子联合国宪章第七千四百三十八条议案辩论。”影子联合国副秘书长开始主持会议：“三个小时后开始投票。” 坐在二楼的人没变，孙无情的双眼慢慢扫过众人，“朋友”在帮他一一确认。 没有那个黑人少女。 “有没有可能是假扮的?”孙无情问道。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这里不能像灰蛇一样使用恩赐，如果是人工伪装，我应该可以看出来。但资料太少。”“朋友”甚至给出了概率：“虽然我更倾向于她被藏起来了。” “会出什么意外吗?”孙无情偏头，看到了王清野凝重的表情，还有那西装下握紧的双手。 影子联合国总部从来都没出现过任何恐怖袭击，没有人能承受威胁所有国家政要的风险做这件事。 这里是安全的，无论是谁都这么想，因为只有这么想，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参加这种冗长且无意义的辩论。 因为辩论的结果，早就在五个常任理事国中达成了共识。一天的时间，联邦和东国分别走访了其它常任理事国，并且拿到了对应的承诺。 这只是第一步棋，不应该出乱子。 辩论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联邦和东国都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包括对拥有恩赐的人类——即成功接受脑域基因组重构手术自然人——的监管立法，也都摆在台面上讨论。有关提乌斯学院和东国书院的内幕也逐渐浮出水面，包括孙无情和一众小国在内的参会人都能一窥被各个国家藏得极深的秘密项目之一。 联邦，提乌斯学院，目前可提供的拥有恩赐的毕业生138人。 东国，书院，116人。 俄罗斯，冬宫学院，85人。 欧盟，圣乔治大教堂，72人。 这些数字先不管是否准确，单是这段早有准备的发言和数据，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蓄谋已久。 这种技术已趋成熟，剩下的便是检验成果。但就和当年的核弹头数量一般，这些数据有多少水分，谁也说不清楚。 这一次，轮到二楼的人有所动容。 下面正在讨论的，正是和他们有关的事。 姜夔的大脑收到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思想，就连身后的秦楚安和林琼露，也坐立不安。 拥有恩赐的他们，一直在世界的阴暗面活动，现在被放到聚光灯下，这对学院的毕业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联合国宪章一直以世界和平为宗旨，但不论是否把你们纳入监管范围，这个技术的出现，都意味着和平不再长久。”“朋友”的观点永远一针见血：“世界和平，也只有和平年代和战不动的年代才会出现的名词，虚伪的人类啊。” “和平挺好的。”孙无情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和平和战争，都是发展一条途径罢了。”“朋友”说道：“你忘了虚拟执法的时候，如果不是被你拿去送命的千万教廷骑兵帮你转移了国内矛盾和缓解了粮食短缺的现状，你能胜利吗?” 很多时候，孙无情不得不承认这台机器说的是对的，毕竟它知晓人类对历史的所有研究成果。 它是世界上最棒的历史学家，或许也是最棒的人类学家。 就在这时，副秘书长的声音把孙无情拉回了现实。 要投票了。 这是这次大会的第一个议题，也是最后一个环节，如果要出问 题，也只有可能是现在。 孙无情不敢眨眼，不敢漏过一丝细节。 联邦代表举手通过。 东国代表举手通过。 五名常任理事国通过。 最终，四分之三的国家投了赞同票，当副秘书长宣布投票结束的一刹那，孙无情分明看到台下的国务卿抬头看了姜夔和王清野一眼。 他们并不希望出事，但如果一直不出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对方的目的不在此。 这个议案便是联邦召开大会的主要目的，各国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公开的数据，然后制定下一轮的作战计划。这之后的七八天，将会由其它国家提出新的议案，而如果联邦有事，大可现在就离场。 他们不需要关心不由他们主导的事情，而如果是其它大国的提案，会在前面几天就相互通气。 目前来看，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欧艾斯国有新的临时提案。”副秘书长说完，皱着眉头看了联邦国务卿一眼，把讲台让了出来。 临时提案，意味着其具体内容不需要经过审核，递交的材料由联合国保持隐蔽性，但很明显，副秘书长并不知晓这个提案的内容。 “欧艾斯国?”孙无情根本没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 “中东的一个小国，其实很著名。”“朋友”把资料印在孙无情眼中：“因为那个国家下，拥有世界第一的铀矿，在核能源盛行的现在，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孙无情注意到了站在台上的是黑人。欧艾斯国位于中东以西，靠近地中海，黑色人种占60%。 没有演讲，他的开场，从一段视频开始。 那段视频，虽然画质有点差，但孙无情不会认错这个身影。 张晓晓。 王清野和姜夔瞪大了眼睛，包括国务卿在内的联邦代表团，几乎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是多年以前，张晓晓在X国执行任务的视频。她的恩赐在瞬间瓦解了一定范围内所有的有生力量，尸横遍野。 但这还没完，画面迅速一闪，一个堪比苏起的强壮男人手持一方巨大的画戟，抬臂轻轻在身前划了个半圆，合金门应声断成两半，露出了里面挤在一起，拿着落后武器的难民。 这一次，轮到东国人坐不住了。颜旖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白衣少年皱起了眉头，开始像孙无情一样四下查看情况。 因为视频里，闪过了十几个正在使用恩赐的人，除了张晓晓，孙无情还看到苏起一闪而过的脸。 其它的人，他没见过。 但不代表别人没见过。 每个人一个镜头，视频一共三十秒，但足以让全场轰动。 因为这些镜头，他们都知道，是自己国家真正的秘密。在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他们已经确保没有任何其它的电子产品可以记录当时的情况，除了他们自带的设备。 那只有一种解释，有人盗取了他们的数据库。 但为什么这些视频没有经过联合国的审核？姜夔在第一时间向副秘书长发了消息，但得到的回复是，递交审核的视频被技术造假。 “在影子联合国的技术前造假？”姜夔快气得当场去世：“谁负责的！通不通过人的审核？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副秘书长连忙跑出会议室处理，但大厅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五位常任理 事国都有他们认识的人出场，短短半分钟的视频里，欧艾斯国几乎是实名杠上了所有大国们。 当上台发言的人一开口，大厅里却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比起这个数据是怎么被盗取的，他们更好奇欧艾斯国的议案是什么。况且，这明显涉及了所有研究恩赐的大国，如果对方没有给出合适的说法，要动手的可能不止他们一家。 首先要承受的，应该是联邦的怒火。 国务卿双手抱胸，已经站了起来。 “刚才的视频大家已经看到了。”欧艾斯国的发言人笑着迎上国务卿吃人的目光：“有些国家没能来，如果他们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些身影。这些人，曾经打着正义的旗号，在不同的阵营里，肆意摧毁他们的家园。” 他虽然没有点名，但这个指控，已经针对五个常任理事国。就连东国的外交部长，也把眼光投向了二楼的颜旖。 后者点点头，示意继续听他说下去。 “对人类大脑的基因进行重构，利用遗传特性和重构碱基对等理论，在量子层面上对人类大脑进行修改，使其能可控的散发出特殊的波长，以达到影响周围环境的目的，这是目前各个国家正在研究的重要项目之一。也是这些新型武器出现的原因。”发言人很平静的抖出了这个秘密：“在此，我们国家在刚才提案的基础上，希望对能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恩赐进行严格管理，即在个人信息完全公开的情况下，联合国应该掌握他们具体的动向。” “试想一下，各位国家的代表，这里有些人是你们的人，也有人是你们不认识的人。”发言人停了一下，凑近了话筒，他的声音仿佛鬼魅，说进了所有国家的内心所想：“如果他们打算闯进你的国家，闯进你的政府，你们的性命，还能安全吗？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毁灭一个小国家，让他们的计算机系统瘫痪，有些人拥有着绝对的暴力，有些人拥有着神明一般的异能，难道你们认为，这些人类的存在，是可以不被管理的吗？他们不是核武器，他们是人，就连计算机，都无法预言某一个人的行为，你们禁止发展机械生命，不相信冰冷的机器，难道要相信这些人吗？” 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孙无情并不接受他的煽动，但从他自信的表情和语气，他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建议当场对此提案做一个预表决。”发言人举起了自己的手：“如果不看清自己，包括我们在内，所有人，整个世界，都要陷入一片混乱中，如果不想死，希望你们举起手，共同抵制这种技术。” 话还没说完，孙无情脑海里就闪过一个片段。与此同时，“朋友”在他脑海里发出了警报。 “快！阻止他，不能让所有国家进行表决！” 这句话在同时，也从姜夔的口中吼出。 孙无情分明看到，包括联邦的国务卿和东国的外交部长在内，他们的手居然开始缓缓举起。 下一刻，似乎所有代表的手都会举起。 但王清野看向了坐在二楼的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别的国家的阵营里，一直不停地往王清野的方向看去。 他在等这个眼神。 然后那个男人举起了手，空气里仿佛凝结出了一把箭，被他虚握在手中，像讲台上的发言人射去。 影子联合国内有探明恩赐的仪器，在他使用恩赐的那一刹那，计算机捕捉到了这个异常的脑电波。 警报，在瞬间响彻了整个大厅。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群魔乱舞 当那个人站起来的时候，联合国的警报伴随着这股奇妙的力量同时响起，在这个瞬间，“朋友”记录下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 仿佛一只鸟离开了原来的树枝，随之而起的，是千万鸟禽腾空而飞的壮观场景。 姜夔按住了秦楚安和林琼露的双手，王清野站在他们身前，无形的念力隐而未发。 而在他们对面，同样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拦在了颜旖和那名少年的身前，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降，孙无情在顷刻之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距离那个使用恩赐的人最近的国家是欧盟，一阵狂暴的气流随之卷起，颇为相似的恩赐把欧盟全体笼罩其中。 包括俄国在内，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保护自己的代表团。 之前说过，进影子联合国不能带武器，但如果现在打起来，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政要死在这里。虽然没有枪，但王清野身上穿的贴身战甲，加上脚下的座椅，分分钟操控出一片金属风暴。 更何况，秦楚安的手环还未解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站起的那个男人，手里的箭才刚刚脱手，转眼间一股尖锐的气流掀起肉眼可见的轨迹，狠狠地往讲台上扎去。 但还没碰到那名欧艾斯国的发言人，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高能粒子防护罩。”“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说道：“讲台前布满了无数拥挤的粒子，可以在一瞬间凝结成比大多数合金还要坚硬的屏障，阻挡对象主要是电磁波长和这种气流状武器的攻击，当然也包括激光炮。影子联合国早有准备，各个国家之间看来也有这种屏障，所以大家都没着急亮出自己的恩赐。” “而且他也没有瞄准这个发言人。”孙无情看到了这支空气箭的飞行轨迹，离发言人的身体，明显还有一段距离。 一个训练有素，藏匿于其它国家作为联邦内应的专业特工，不应该犯这样的过错。 因为就连他的死亡，也是发生在一瞬间。 当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他时，看到的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因为他把恩赐，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里不能携带任何毒药或者小型炸弹，换句话说，正常情况下，就连自杀也变得十分困难，就算咬断了舌头，这里也能帮你接起来。 无数的麻醉针射向了这个没有生机的躯体，但是他的大脑已经被空气挤成一团浆糊。因为里面痛觉神经缺乏的关系，这种死法，反倒不会有任何痛楚。 只是在一瞬间，他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警报，还在持续。 各个国家对峙着，但孙无情却察觉到，站在讲台上的发言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奇妙的笑容。 “会议中断，请所有国家代表团有序离场。”大会主持者为二楼所有国家打开了他们身后的专属通道，直达他们的休息区。 这种情况下，要是再让他们互相碰面，后果可想而知。 “先回去。”姜夔也回头看了一眼，副秘书长正慌张的跑回场内，却只看到了一群超人一样的随行人员从二楼跳下，抱起一楼的政要们再次攀上二楼，迅速把他们送回了各国的专属区域。 看来每个国家隐藏的东西，还真的不算少。 “副秘书长，这个 临时的提案怎么样？”欧艾斯国一共只来了五个人，四个人坐在二楼，不动如山。 现在，场间只剩下他们和一些联合国的办事人员。当然，还有那个引起骚乱的男人，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原本热闹的会议大厅，在短短半分钟之内，便人去楼空。 看似荒谬，但其实能做到这一点的，必须有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你们真的是欧艾斯国的人？”副秘书长身体有些颤抖，他自然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经过今天的事情，不知道国际上又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影子联合国成立百年来，没有人敢如此的大闹会场。 “与其质疑我，为什么不先调查那名袭击我的特工？不管我是不是欧艾斯国的人，但他肯定是某个大国的内应。”发言人依旧显得云淡风轻，看着副秘书长说道：“您看着吧，或许真正和平的年代，已经结束了。看看这些国家藏匿的武器，看看他们的底蕴，所有人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屁中，现在，他们终于忍不住了。”说到这，发言人笑起来，大步地走下讲台，和随行的四人，一起消失在了会议大厅中。 副秘书长看着满地狼藉，手环不停地向他发送报告，但他的表情，已如死灰。 他是联邦安排在联合国最重要的一个人，一个普通人，但他很了解每个国家正在进行的秘密实验。刚才检测器探查到的恩赐波动，已经表明了，他们有能力在这个大厅里开战。或许只凭借联合国的防护力量，根本保不住所有人的性命。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这是一个由所有国家达成共识建造的一个谈判场所，如果连这里都不再安全，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安全的地方。 谁来担这个责任？副秘书长看着手上调查的结果，通过这个视频的，正是影子联合国的秘书长。而他的身份，也是对外界公开的，国际联合国的秘书长。 这两个世界，一明一暗，或许终将是要开战。 。。。 “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吧。”姜夔回头看了一下孙无情，王清野断后，两人一前一后把这三名提乌斯学院的学员夹在中间。 孙无情点点头。 是的，几乎所有有投票权的代表团都中了一种恩赐。 触发恩赐的，只是一句话，四个字。 我不想死。 那名半路遇到的黑人少女，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就把恩赐强加到了孙无情身上。更可怕的是，经过他的叙述，就连联邦代表团的诸位，也被这句话感染。 刚才的会议厅里，发言人让所有人举手前，说了一句话。 不想死的话，就投票。 所以他们打算投票，尽管他们不想投，但驱使他们的，是那个震撼人心的视频，以及发言人给出的理由。 在场的很多人，都能杀了你们。 他们威胁着你们的生命，但你们手中，还有决定他们未来的投票权。 即使这是一句谎言，但不能妨碍他们举起自己的手。 这种投票毫无意义，但姜夔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有后手，这个恩赐造成的结果是什么，他不能确定。 唯一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中了这种精神类的恩赐。 在这个影子联合国里，已 经有一股他们不清楚的力量，悄悄控制了整个场面。就算他们不阻止，东国也会出手阻止，但看颜旖的举动，她似乎也深受影响。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但如果用恩赐来解释，或许孙无情会很熟悉，因为他出发之前，看到过类似的报告。 六年前失踪的那个同学，正是拥有类似的恩赐。 让别人相信她说的话。 “不能让所有人离开影子联合国。”姜夔听了孙无情的解释，迅速连接上了副秘书长：“尤其是欧艾斯国的人，封锁这片区域，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姜先生，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权力。”耳机里传来了副秘书长无奈的声音。 “那就用暴力。”姜夔冷静地说道：“告诉他们，有人威胁着其它国家的人身安全。你们还有麻醉♂枪，还有量子防护盾，我以联邦的名义，要求你们以中立国家的身份，彻查所有参会人！”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联邦的专属区域。国务卿回想起刚才自己举手的冲动，冷汗直流。 “看着我。”姜夔扶住他的脑袋，苍老的双眼对上了国务卿的瞳孔，一股精神力正在探查他的记忆，并且借助仪器，清除对方下的心里暗示。 “你是说，这和六年前失踪的五名学生之一有关？”王清野对孙无情说道，后者点了点头，把林卫交代自己的任务全说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等，还是走？”秦楚安站上前。 王清野犹豫了一下，然后解开了秦楚安和林琼露的手铐。熟悉的力量涌入他们的身体，但王清野还是按住了他们的手。 “没有我的信号，不能使用恩赐。”说完他接过姜夔的指挥权，对所有人说道：“影子联合国需要调查我们所有人，集中到大会广场，确保各国的场所内没有多余的隐藏人员。我们需要找出这个嫌疑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接到了影子联合国要求所有人集中的消息。五名常任理事国都同意彻查，显然他们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恩赐乱了阵脚。 如果不是欧艾斯国的这个临时提案，他们不至于提前展示各自拥有的力量。 有人在搅全场的局。 无数的信号已经通过他们的国家，涌入了万里之外的欧艾斯国，必须要调查出到底是谁让这个代表团来的百慕大三角。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住这个代表团所有的人。 很快，孙无情等人再一次来到了顶层的广场。每一个通道，都代表着一个国家，现在，正源源不断的往外涌出各国代表团的身影。 孙无情看到了颜旖，看到了那名白衣少年，但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其中一个通道上。 那条不起眼的小门，是欧艾斯国代表团专属办事处。 那里，亮起了红灯，却没有出来一个人。 几名机器人冲了进去，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秒的结果。 但最终，他们等到的，是一个刺耳的警报。 “所有人，立刻离开影子联合国！”冷酷的电子音，意味着这座金字塔的人工智能开始工作：“金字塔的外壳出现破损情况，以防万一，请各国迅速离开这里。重复一遍，金字塔的外壳出现破损情况。”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遗失之人 百慕大三角下，影子联合国的金字塔形建筑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保持坚固的方法，是在最外层覆盖新的纳米材料，然后再对内层进行拆卸和修补。每次修缮，这座建筑就会比原来要厚一层。 而现在，负责安保的计算机告诉所有人，金字塔的最外层出现了破损。 这里是两千米深的海底，如果有一层漏水，那么整个外壳就会瞬间被海水挤满而崩碎。 这并不会立即威胁世界各国代表的生命，但足够让他们紧张，多年以后，当孙无情认识能做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时，依旧在感慨他恩赐的强大。 已经有人开始往回走，颜旖推了推身后的白衣少年，让几个人护住他，迅速消失在了广场中。 至于副秘书长说的调查一事，不论是不是陷阱，现在他们都要优先操心自己的安危。东国一直怀疑这个建筑由联邦一手操控，包括影子联合国的工作人员，都不值得信任。于是这个警报一出，他们立即有了动作。 所以即使看到冲进欧艾斯国的几台战斗型机器人如泥牛入海，再无声息时，东国也不打算去掺和这趟泥水。 这里是联邦的主场，那就交给联邦解决。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警报再度响起的那一刻，所有国家迅速作鸟兽散，偌大的广场，很快便不剩下几个人。东国那边，只有一名少女陪着颜旖，双手抱胸，似乎是打算看一场好戏。 “我们正在重新布置监控。”副秘书长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欧艾斯国代表违反了联合国宪法，违反影子公约第857条，威胁世界各国代表的生命安全，联合国有权依法将逮捕里面的相关人员。” 话音未落，无数的微型机器人从地面裂开的缝隙涌出来，仿佛虫潮一样冲进了欧艾斯国专属的办事处。孙无情能认出来，这是“朋友”一贯的监控手法。 “影子联合国的技术支持，一直是由我提供的。”“朋友”话没说完，孙无情的眼中就出现了清晰的监控图像：“当他们决定动用这些监控器的时候，数据会偷偷备份进联邦。现在这个时候，防火墙的警戒级别为最高，也就不会有外部的黑客尝试偷窥我的操作。” 划给欧艾斯国的区域远没有联邦大，刚走进通道，就看到了躺在走廊，已经报废的两台战斗型机器人，刚才影子联合国重新检测到了恩赐的波动，看来对方早有预谋。 单调的走廊两旁，只有六扇大开的房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不需要破解任何密码，孙无情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微型机器人同时冲进了这六间房里。 六间房，只有一具尸体。 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在会议大厅内慷慨激昂的发言人，此时安静地躺在墙边，早已经没了声息。沾满鲜血的一柄利器从他的小脑处斜向上插入，看血洞的大小，出手之人应该还握着凶器，像搅拌沙拉一样把他的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 但孙无情分明看到，那名发言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惊恐和痛楚，嘴角边的一丝微笑，仿佛在嘲笑着这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世界各国代表。 “其它房间都没人。”姜夔之比孙无情晚一秒，便收到了报告。 他们离开的通道已经被封锁，联合国做不 到留下其它没有嫌疑的国家代表，但是欧艾斯国人离开的逃生通道，已经被系统锁死，而且没有任何人出入的记录。 情况不对。姜夔皱起了眉头，目前有不少国家的代表正在离开影子联合国，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渠道，现在就怕对方有他们不了解的技术甚至是恩赐，可以从搭上别的国家的顺风船。 如果就这样让对方跑掉，可以说到手的线索又会再度失去。 更别提这次骚乱，如果不能找出真正的敌人，各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体系，又会再度崩溃。 这打乱了联邦的计划。 “封锁……”姜夔打算彻底和各个国家撕破脸皮，就算要违反国际公约，他也要把敌人彻底的留在这座金字塔里，联邦军队正在赶过来，就连林卫也在路上。 但他或许没想到，对方没打算一开始就离开。 他或许也想对了，对方真的有办法原地消失在房间中。 一阵风声，就在耳边响起。金属墙壁上突兀地探出一个人半截身子，墨镜前，是一把就地取材打磨出来的短刃。 他要杀的是姜夔，是联邦四王之一，是提乌斯学院最上层团结一致的核心。 姜夔要是死了，政府不会再信任提乌斯学院。 所以王清野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无形的念力不顾一切的喷涌而出，即使敌人训练有素，即使姜夔是靠墙最近的一人，即使那柄简陋的利刃离他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却依旧不能再前进分毫。 他的对手，已经换成了王清野。 他不在四王的名单里，却罕逢敌手。 对方明显有所准备，见王清野已经反应过来，立刻收手打算重新隐入墙壁内，但依旧被扑面而来的力量打折了手腕，脑袋仿佛被一柄重锤砸中，直接把他拍回了墙壁。 其它人迅速的围了上来，而秦楚安也顾不得其它，在王清野的示意下，几把步枪凭空出现，金黄色的子弹仿佛流水一样从他手中倒出，仿佛一把把死神的镰刀。 “跟在我身边。”姜夔低声对林琼露说道：“只要我发出信号，你就全力使用恩赐。”林琼露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握着姜夔手臂的小手全是汗，还有点发抖。 这个小姑娘是最后的保险，特别是有孙无情在旁边，她的情绪波动会更强烈。 “无情，你……”姜夔望向刚才孙无情站立的地方，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姜夔身上，却没发现，站在他们身边的，早就不是孙无情。 一股陌生的精神波动，传进了他的脑海。 “真是愚蠢。” 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运动装的少年取代了孙无情，就站在联邦代表团成员的旁边，十分自然，好像一直就站在这里。 或许只有不远处，旁观一切的颜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那个人从墙壁出来的瞬间，站在一旁的孙无情，被替换成了另一个人。 没有先兆，没有任何过渡，一个完全不像的人，包括凭空而出的鸭舌帽，就这样取代了孙无情。 王清野瞳孔一缩，这正是坐在欧艾斯国随行人员席位上的其中一人。刚才那位戴墨镜的杀手应该也是。 如果这样看，六间房间，除了发言人以外，四人参会，剩下一人，就是学院失踪的那名学员。 而他们，明显都有恩赐。 王清野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张开双臂，无形的念力把所有人笼罩其中。国务卿已经从后面离开，现在在场的，都是作战人员。 但对方还是如此沉静的站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犹豫了一下，王清野还是问道。 “你们的计算机不是号称世界最强吗？”少年一脸鄙夷，动手侧过了自己的鸭舌帽，说道：“这都要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王清野的念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包围了这个少年，没有遗漏一丝缝隙，他的手脚已经动弹不得，就像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 但他只是轻笑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所在的位置忽的一空，但又立刻被另一个人填满。 穿着白大褂的颜旖，带着一脸惊愕，看着联邦代表团。 不远处，护卫她的那名少女大惊失色，无数寒冰从她手中生出，少年顷刻之间就被一枚冰块困住。少女不敢怠慢，王清野感觉四周的温度骤降，他的面前已经开始结出冰霜。 东国最重要的研究人员之一，现在正在联邦代表团的面前，里面每一个人，都有杀掉她的危险。王清野的力量还没收回，这已经能算是外交事件。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被困在冰块里的少年，嘴角翘起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竟是再度使用恩赐，替换了下一个人。 欧盟的一个随行人员，就这样被东国的人困在了冰块里。 短短几秒内，这个少年在广场内肆意使用恩赐，但没有人敢使用武器，没有人敢把他留下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攻击的对象是不是别的国家的重要人物。 就在他大闹广场的时候，墙壁里又再次出现了那个带着墨镜的男子，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带进了墙壁内，仿佛两只在金属城堡里游动的鱼。 大厅里，被互换的众人陷入一片混乱。王清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全体退后，仿佛躲避僵尸一样立刻远离颜旖。 虽然他真的很想杀她，但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他们的目标，看来又是无情。”姜夔皱着眉头，耳机里却传来了“朋友”的消息。 连接没有断。 孙无情双眼里的视野，出现在了姜夔的面前。 金字塔的底层，狭小的通道内，那名黑人少女似乎擦掉了部分易容用的妆，“朋友”已经认定她就是当年失踪的那名学员。 “你们到底是谁？”这是孙无情的声音。 那名少女看了孙无情一眼，很欢快地挑起眉毛，面前站着的是他的学弟，他身上的联邦制服，让她颇有些怀念。 “幸会，孙无情。”少女的声音很好听：“不要担心，你不会有生命危险。让你过来，是为了展示我们的力量，以及，告诉你背后的联邦，我们的存在。” 顿了顿，她说出了一个让联邦众人惊讶的秘密。 “我们是失落绿洲。”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偷香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绿洲来使 半分钟前，孙无情眼看着两个战斗型机器人冲进欧艾斯国的区域，他的眼睛里刚刚被“朋友”投影出了监控器上的景象，但下一个瞬间，眼前的大厅却突然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个狭小的通道，以及一个正在擦拭脸上涂料的少女。 她脸上的特殊涂料被她擦去一半，露出了白皙的脖子，和原先的黝黑相比，差距很大。 她的骨骼应该也被改造过，还有虹膜和指纹，不然很难骗过“朋友”。 现在，“朋友”可以确定，她就是曾经失踪的五名学员中的一名。 S级学员，恩赐：believe（相信）。 六年前，她也曾经是提乌斯学院风光的一名学员，而他们的老师之一，正是张依瞳。 并非是刻意提起她，而是因为在众多老师中，张依瞳是最后一个见过他们五人的人。 是的，只见他们五个人。 他们的失踪之路并不安稳，实际上，他们几乎是逃出联邦。孙无情的父亲孙传庭当时就是首都首席数据分析师，几乎是动用了大半的计算资源去寻找他们，而且事后复盘来看，他下手并不留情，彻查他们的家庭以及可能到达的所有地方，不放过任何指标细微的变动，但最后只是抓到了他们一点尾巴。 整个事件，以其中一人受伤告终。 五个人，两个S级学员，逃出了联邦。 六年后，其中一人在四区被抓获，他和“无名”在一起执行任务，最后死在了皮里斯监狱，他也是五人之中，唯一没有恩赐的人。 现在，他们遇到了另一个。 她的出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这里是影子联合国的最底层，是数据和调度中心。如果这里出了问题，他们可能检测不到外界的变化，所以会很小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贾华丝毫不在意被孙无情认出身份，暴露自己，也是这次任务之一。 因为她知道，孙无情拥有的恩赐是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被联邦全看在眼里。 “你要带走我？”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带到这里，但如果论打架，他自信不会输得太惨。 但既然对方打算做这件事，就应该做好了准备。他的后手不多，每次陷入这个圈套，都很被动。 不过“朋友”还在，不论如何，他身后都有一个联邦。 “已经通知王清野，援军到这里大概还有一分二十六秒。”“朋友”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没有人阻拦的话。” 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孙无情头上的广场，两个拥有特殊恩赐的人，正戏弄各个国家代表，楼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他们现在要带走孙无情，他一点也不意外。 “带走你？”贾华终于把自己的脸擦干净，即使整了容，她依旧流露出一股出尘的骄傲气质，淡灰色的头发仿佛流苏一般垂下，昂首挺胸，站在孙无情面前说道：“没有必要，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就是说，你们最终打算带走我？”孙无情没有丝毫惧意，在“朋友”的帮助下，冷静地分析敌人的意图。 “谁知道呢？”贾华噗嗤 一笑，丝毫不在意楼上越来越响的动静。许多机器人正往通道处扑来，他们手上是杀人的武器。 而贾华自己，十分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莫说孙无情，换一个联邦军人，就可以把她打倒在地。 但她义无反顾的参与这次的任务，并且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做的更好。 “我们知道你的恩赐，孙无情。”她看了看世界，决定开始进入正题：“你的背后是整个联邦，所以我现在，等同于与整个联邦对话，包括提乌斯学院，包括我尊敬的老师和校长，我十分清楚我在做什么。当然，我也十分清楚你们在做什么。失落绿洲不属于任何一方，不赞同任何一方的观点，不打算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目标，有我们自己要做的事，拦在我们面前的，不论是东国还是联邦，是欧盟还是俄国，我们都会推开。” “你小心点，她是精神系的恩赐。”“朋友”提醒道。 这个世界上，有些恩赐，能移山填海。 但有些恩赐，亦能改变世界。 如果刚才的会议没有终止，如果没有姜夔，如果没有王清野的后手，可能各国已经举手表决通过了这项临时提案。不管这最终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被实施，都无关紧要。 他们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们有影响世界的力量。 自科技不断进步以来，社会阶级固化严重，大部分人，被永远的划在了某条看不见的线下面。他们传承自祖上的工作完全被机器代替，他们曾经的努力化作一个个数据，变成了机器的养分。 从今以后，都不需要他们。 所以这个世界的权力，慢慢地集中在了少部分人手上。 说白了，就是这些参会者。 影子联合国的决议，将真正影响这个世界的走向。 提乌斯，书院，东宫，圣乔治大教堂，这些隐藏在社会背面的机构，却在他们的圈子里赫赫有名。 今天，他们打算走到台面上，恩赐之间的争斗，将会开始白热化。 所以有人站了出来，彻底的把这片黑暗整个挖出来，像挖出一条千年老树根，上面满是人类的自私与贪婪。 “这就是你要说的？”孙无情听完了她的话，不管他心里作何感想，他现在都是一个完全的联邦人。 “无名”杀了他的朋友，以一种很残忍的方式。 他的想法也是一样，和秦楚安找到救林琼露的办法，不管真相如何，如果书院是“无名”的后盾，那就让书院也一起偿命。 “我说完了，但不是对你说的。”贾华轻蔑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双眼迷成两道弧线，压着嗓子，继续说道：“但不是说给你听的。” 孙无情皱眉，他们头顶的动静越来越大，但贾华似乎依旧不紧不慢。 “失落绿洲有救林琼露的药，有救天下的药，如果你愿意……” 轰！ 话音未落，贾华头顶的天花板似乎是被无形的重锤砸破，秦楚安和王清野从贾华的头顶上跳出，原子构成的恩赐把坚硬的合金地板整个破坏，再配上王清野的念力，便摧枯拉朽般的破开了这重重屏障。直接从 最高一层的广场，落到了最底层。 他们的位置掌握的很精准，因为孙无情就在现场。 贾华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王清野，感受着那道熟悉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躲不开，她的身体素质才不到六级，在王清野面前，就像一根脆弱的芦苇。 但她也没打算引颈受戮。 因为在同一个瞬间，两个人从墙壁中探出身子。 就在孙无情的身边。 带着鸭舌帽的少年明显有些紧张，他拥有足够强大的恩赐，但敌人的果断却出乎他的意料。 时间有点紧张。 嘭！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取代了贾华的位置，王清野的念力已经笼罩在了他身上，只要对他的后脑轻轻一用力，他就有可能晕过去。 恩赐的使用不能过于频繁，不能过于紧张，不然容易出错。 如果犯错，任务失败，前功尽弃。 嘭！又是一声轻响，他的位置被孙无情所取代。但还是有一条手臂，没有跟上他的步伐，仿佛空气中有一把镰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他和孙无情之间的虚空中，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掉落在地，痛苦让这名少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却立刻被同伴一把带走，重新隐入墙壁。 但这个无所不能的恩赐，终于遇到了对手。 因为这一次，他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 就在墙壁后面，另一条通道内，已经全是冰块。 颜旖的女护卫，终于也出了手。布满通道的不是普通的冰块，空气中凝结的水分子，在恩赐的催动下不断重组，狂暴的粒子穿透敌人的身体，又在他体内凝结成冰晶，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伤。 秦楚安没有和孙无情多说一句话，再次和王清野一起随着对手破开墙壁，看着被冻住的三人，冰块背后是颜旖得意的表情。 “人归东国，你们抢不走！”颜旖隔着一个通道的冰块，对王清野喊道。后者气得咬牙切齿，但凭他和秦楚安的恩赐，没有办法破开这层屏障。原子构成可以影响死物，但没有办法应对不断变化的由恩赐构成的冰块。 这场争斗，联邦还是处于下风，颜旖清楚的判断了局势，只带着一个人，就夺下了联邦的胜利果实。 但就在这时，众人的耳机里，传来了更响亮的警报。 不过不需要任何解释，他们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裂了。 咚。 仿佛丧钟敲响。 这座金字塔坚硬的外壳，似乎被一道力量砸开了一条裂缝。 别忘了，这里是两千米深的海底。 下一刻，汹涌的海水就要涌进通道，影子联合国已经拉响了最高级的警报，留给众人的时间，只有不到十秒。 王清野没有犹豫，念力带着孙无情和秦楚安，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孙无情最后的记忆，是破开的墙壁外，海水中，是一个壮汉抱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 在这两千米深，不见天日的海底。 黑暗又重新笼罩了一切。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国际巨变 “这个失落绿洲是他妈的从哪里出来的！” 咔嚓。 联邦总统掏出了随身的手枪，对着墙壁开了几枪，但是现在的手枪几乎取消了后坐力，子弹也没有弹到他身上，让他的怒气半分不减。 国务卿站在办公室内，心里有些忐忑。 这个意外事故，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联邦去的时候是自信满满的，带了七八个议员，带了五个学院的执法者，姜夔坐镇，自认万无一失。 也幸好是他们去了，如果没有人及时发现贾华的恩赐，损失会更惨重。 现在，没有人受伤，所有人平安归来，但是联邦的如意算盘却被彻底打破。 “东国的电话。”就在这时，副国务卿跑了进来，示意桌子上亮起的红灯。 “哪个级别的？”国务卿问了一句。 “东国主席。”副国务卿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 犹豫了一下，迎着面前两人的眼神，联邦总统示意开启更高等级的屏蔽，但他其实还没想好怎么接这个电话。 联邦对这个新冒出来的组织一无所知，更重要的是，对方是在他们眼皮子地下闹事。影子联合国的总部距离联邦国土只有千里，从那位欧艾斯国的发言人上台时，联邦的军队早已待命许久。 但当他们赶到时，海底下，那座恢弘气派的金字塔已经四分五裂。两千米深的海底，就算是五千流明的大型探照灯也很难穿透黑暗，他们甚至没法统计死亡人数。 这是国际级别的恐怖袭击，要被追责的人不计其数，而联邦，毫无疑问应该是被追责的一员。 两个小时后，总统走出办公室，穿戴整齐，应该是要离开国务院。 “英国皇室的电话。”国务卿凑上来，双手有些颤抖。 “说我很忙。”总统没有理会，登上了飞行器，只带了少量的随从，一名提乌斯学院的毕业生为他拉开了舱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匆忙的话：“他们要不愿意等，你自己处理就行。” 国务卿看着远去的飞行器，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还要秘密离开国务院，离开首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 。。。 从窗口望去，眼前便是苍穹，脚下便是大海，不管来这里几次，总统都十分感触。 据说，这栋别墅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茅草屋，里面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茅草屋变成了豪华的别墅，老头还在这里。 他是不相信这些传说的，直到自己上任，知道亲眼见到了提乌斯学院。 还有，坐在桌前的这两个人。 林卫依旧穿着火红色的云纹长袍，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随意的老人，正专心致志地擦着手里的夜明珠。 这间别墅收藏了全世界而来的古物珍宝，他们见过最多的场景，就是这个老人在保养这些宝贝。 但无论怎么精心保养，就算是这颗千年夜明珠，里面也钻进了不少灰尘，看上去就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总统站在两人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主席怎么说？”老人放下了夜明珠，叹了口气。 “东国不希望 这件事影响到两国的友谊，同时也希望能我们能达成共识，一致对外。”总统知道老人肯定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敢有所隐瞒。 “一致对外？”老人愣了一下，反倒是看着旁边的林卫，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什么外？” “永远不能和东国合作。”林卫知道老人的心思，知道他话里有话，他是最了解他的人，没有之一。 “先把那破游戏关了。”老人靠回椅背，很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总统有些犹豫：“这个游戏日活跃数在18亿……” 这款游戏自运行以来二十年未曾停机，如果真的停了游戏，不知道遍布全世界的玩家会有怎样的力量，毕竟这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分的一种手段。 “系统维护，服务器宕机，不知道什么理由合适，就去问‘朋友’。”林卫接过了话：“玩家的骨子已经软了，闹不到首都来。” “我倒是记得，这个游戏是你同意传庭做的。”老人看着林卫：“现在传庭没找到，这个组织到是先冒出来了。” “‘失落绿洲’，或许只是一个幌子，就连‘朋友’也没有给出答案，我们下定论，还太早。”林卫或许也是联邦里唯一敢反对这个老人的人。总统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的任期只有五年，或者说，能不能继续做，都是这老人一句话的事。 “不能太相信‘朋友’。”老人皱了皱眉头，凑近林卫，压低声音：“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 林卫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女孩子，怎么样？”老人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她全程没有使用恩赐。”林卫说道：“姜夔把她带在身边，但对方的目标依旧是孙无情。” “欧艾斯国，我记得好像在木伊那克的旁边，离X国很近。”老人挥挥手，让小机器人捧走了面前的夜明珠，站起身，面对这窗外的汪洋大海，背着手说道：“派人过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林琼露留在学校，不要让她再出去了。” “那孙无情，我们还用不用？”林卫迟疑片刻，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一阵漫长的沉默，整个会客厅变得异常的安静，林卫甚至觉得挂在天边的太阳都已经转了几圈。 对于面前这个老人来说，时间，或许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 “计划不变。”老人面色不改，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林卫和总统低头离开，老人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太阳从头顶降落到海平面以下，看着璀璨的星空再次被鱼肚白取代，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一直都在和时间战斗，也一直都是胜者。 这一次，难道要输给自己的同类吗？ 。。。 林卫走出这间别墅，抬头看了一眼这海天一色，抬脚便回到了提乌斯学院。 看着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林卫，王清野没有丝毫意外，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忙着学校里的事务。 已经过了那个看到校长便会不自觉的弯腰鞠躬的年纪了，那么多年来，林卫的长相变化不大，无非是多了几条皱纹，少了几根头发。 毕竟要认出他，除了那套火红色的袍子，还有他那一成不变的欢快性格。 他好像从来没有烦心事 。 看起来现在也没有。 “爱丽丝走了？”他看着窗外的草坪。 “不教书了，回杀手工会，争取在退休之前还能干点活。”王清野没抬头。 “她还是喜欢在世界的背面做事。”林卫苦笑：“这和她的童年有关系。那你呢？父亲是美联储荣誉主席，母亲是NASA首席工程师，你是提乌斯学院最高行政人，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写写画画？” “要是你能给我找一点帮手，我现在就退休隐居。”王清野在文件上重重地划了一笔，然后交给了身边的机器人。 “是啊，人越来越少了。”林卫叹了口气：“管甚也走了，过两天带点好吃的去看他。苏起和老虎常年在外，姜夔老了，他可不像那个老怪物一样能活得久。” “联邦不能没有他的恩赐，所以……”王清野欲言又止。 “所以你在这里把林琼露照顾好。”林卫把食指竖在嘴边：“行了，我准你在学院里休息休息。” 话音刚落，城堡外传来了飞行器的声音，掀起的微风吹来了森林的草木气息。 林卫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火红的袍子一闪，两人便出现在了城堡的正门。 正对着的，是三架飞行器。 两个人是走下来的，剩下一架飞行器则是不断拆分重组，最终变成了半个蛋壳一样的椅子。 里面塞着一个巨大的胖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王清野。 “我是林卫，提乌斯学院的校长。”林卫背着双手，站到了前面，这三人没有见过他，他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件红色袍子。 肃然起敬。 “原十二区执法者，仁良，报道。”胖子立刻调整自己的座椅。 “原五区执法者，杜萧，报道。”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深棕色的领带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剑。 “原……原一区执法者，柳御，来提乌斯学院报道！”柳御立刻弯腰鞠躬，结结巴巴。 “都是你的学生吧。”林卫看向王清野，后者点了点头。 这三人的恩赐都不俗，并且已经被世界各国所知，正适合拿来出任务。 执法者重新回来学院，不管是任职还是进修，都意味着联邦要重新培养这些人才。 要他休息？不，这不过是一个新的任务，如果这三人能培养好，能顶千军万马。 “和我来吧。”终究是王清野对他们三人更熟悉一点，再做一次他们的老师，很合适。 林卫立在草坪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听到背后个脆生生的声音在叫他。 回头一看，吴忘语站在不远处，抱着一堆他给的教材，很明显是看完了。 今天是给她上课的日子，正要去塔楼的忘语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林卫。 今年她已经十岁，像这片草原上的杂草一样疯长，已经亭亭玉立。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林卫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张晓晓。 幼稚，不自信，说话总是低头，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她便是威震四方的老虎。 “走，上课去。”林卫笑着，露出八颗大白牙。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再次启程 “听说外面天气很好。”安然就着有些昏暗的光，看着手里的书。 这里是虚拟世界，是那个概率之外的山洞，在这里做的任何事情，查的资料，不会有任何访问记录。 当然，也不会有人来烦他。 “已经不敢出宿舍门了。”自从孙无情和秦楚安有了和川乌安然一样不用下地的特权，他就打算和他们两个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三年级的课业是什么，但川乌和安然的确算得上学院的两个另类。吕岳晋升四年级，已经离开首都去做海外任务。杜少尊和承静云今年毕业，但也不过是换了另一个地方去忙而已。提乌斯学院的势力遍布世界各地，说不定在和其它国家的神秘组织争斗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说到这里，孙无情想起了自己在影子联合国上看到的听到的消息。 东国书院，俄国冬宫，都是连“朋友”也不能完全了解的存在。 “不敢出门，怕那个新生？”安然笑道，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书。在这里接收到的讯息直达大脑，所以即使灯光再弱，也不怕伤眼。 听到这句话，孙无情叹了口气。 刚刚说过，他本想去塔楼找川乌学习，却没想到刚走出宿舍，就见到盛装打扮的林琼露坐在公共休息室里，墨绿间白的蕾丝公主裙，柔顺的长发绑了流苏，配上她白净小脸，在看到孙无情的瞬间，表情立刻生动了起来。 “好看吧，不用谢我。”“卡尔斯”的声音适时的在他脑海里响起来，孙无情还奇怪一个在开学典礼上毫无礼仪可言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洋娃娃。 这下，他连宿舍门都出不去了，虽然听说她没多久就被新来的老师抓去上课，但孙无情还是来到了这片私密的虚拟空间。 “校长找来了新的老师？”孙无情的消息明显有些落后，不过坐在他眼前的，是鼎鼎有名的预言家。别的不说，她至少看到了学院里会挤进来一个大胖子。 “王清野那一代的老师都走的差不多了。伤的伤，忙的忙，还在活跃的，也只有你的小姨了。”安然说道：“恩赐确实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用越巧妙，但也难免面临衰老的问题。脑细胞的代谢跟不上消耗，所以执法者会比常人更快衰老，并且总有一天，他们会突然用不了恩赐。这一天谁也说不准，严祁就用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姜夔老先生也还在坚持。” “但是联邦不是不能没有姜夔？如果他不在，大家会不会互相猜疑？”孙无情问道。 “当然会。”安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依旧守口如瓶：“但现在还没有能取代他的人。” “关于我妹妹的事，你怎么看？”孙无情过来后才了解到，安然舍弃原先的校长办公室，跑来这里看书的原因，就是要腾出地方给上课的忘语。孙无情曾经去旁听过，但觉得教的内容平平无奇，只是一些历史科学，“朋友”完全能取代这份工作。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一个人今后的目的，必须要先弄清他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然的声调很慵懒：“你还不知道他的故事吧。” 孙无情摇摇头 ，并且从林卫的亲生女儿口里，知道了这位校长的过去。 林卫真的很爱这个联邦。 因为他的出生，伴随着举国欢庆。 大萧条过去了。 孙无情在游戏里经历的社会和那个主人公的故事，是当时的一个缩影。这次的大萧条，不是因为贪婪的资本家，而是无所不能的机器。 它们几乎代替了所有的工人，这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要计算机能实现自我编码和升级，它就是一口永不枯竭的泉水。 就看这个池子有多大。 政府原本应该考虑这个技术带来的后果，但既然别的国家已经开始启动这个项目，他们就不能落后。 当然，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 于是在氦3能源兴起后，近乎全能的人工智能很快的覆盖到每个角落，引起了一阵失业潮，也摧毁了掌握在少数资本家手里的虚拟经济。 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共产。 林卫就出生在这个大萧条的末尾，政府为所有人提供了福利和住处，食物免费，兴建公园和娱乐场所，安排好了联邦十几亿人的衣食住行生活起居。 即使脚下遍地尸体。 但林卫没有看见，他还小，整个世界就已经衣食无忧。 于是他所希望的，就是想去更远的地方，看到更大的世界。 当然，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 但只有他做到了。 十八岁那一天后，他想去哪，就去哪。 他的恩赐，名为无距。 “量子纠缠效应，我父亲用他的恩赐证明了一点，人类真的是由一堆微观物质组成的。”安然说道：“瞬间移动出现以前，人们一直担心，重组的粒子遗忘了人类的灵魂，但那么多年过去了，林卫还是林卫。至少在其它人眼里，他还是一个人。” 即使是现在，瞬间移动依然没有普及，白大褂逃离联邦，也是使用了准备已久的一台机器。 这世界上，只有一人，能如此随心所欲。 所以，连他的行为，也是如此随性。 “我一直相信他，不是因为他是否有害你的理由，而是因为他不会去做算计你这种无聊的事情，他的目标，永远是星辰大海。”安然看了孙无情一眼，也看懂了他多疑的眼神。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自然鲜有坚定的信仰。 因为没有理由。 “我只是不希望忘语成为这海里的一条小船。”孙无情咽下了想说林卫自私的话，在他眼里，每个人做事都有理由。 “算了吧，你也管不了他，管好你自己就够难的了。”安然不想再和他争辩：“听说你去了影子联合国？” “你知道那地方？” “我什么都要知道一点，当然也知道其它国家的‘学院’。”她调皮地眨眨眼：“看来你还不清楚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孙无情最后的记忆，就是那涌进金字塔的海水。按照自己所学的知识，这种海底建筑如果被打破进水，很快就会被水压粉碎。但时候看王清野满不在乎的样子，以及等在海面上 无数的救援船。目送着被他们就起来的颜旖登上东国的船，王清野只是叹了口气。 “真是不知道该不该救她。”他如是说。 紧接着，无数白色的小方块浮出了水面。这座建筑在建造的时候自然考虑了这种情况，里面有许多独立空间完全防水，在紧急时刻便充当救生潜艇的作用。 更何况，许多人早就逃离了这里。按照“卡尔斯”传来的消息，在海底竟然打捞不上来一具尸体。 “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个未来？”孙无情问道：“我们可是差点就死了。” “就是因为你们不会死，我才会懒得看。本来距离我就远，不然你以为抓程轻命的时候我爸为什么把我带在身边？”安然不屑：“我就坐在学院里指点江山不是很舒服？”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 “有预谋是肯定的，但我估计，就连东国也被蒙在鼓里。”安然难得露出凝重的神色：“关于东国的书院，我也了解一点，如果连他们都被算计，那只能说这次的对手很难缠。” “书院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自从百慕大三角回来后，孙无情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词。 “是一个和提乌斯学院一样的地方。”安然合上书，准备退出这个空间：“具体是怎么样，还要你自己去看。不过很巧，你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大家都很感兴趣。百慕大三角一直都是一处很神秘的地方，但只不过是因为联邦一直在那里做实验，强磁场影响了过往船只。但木伊那克，却是一处真正的死地。” “你知道我下一个任务？”孙无情拉着她的胳膊：“为什么，木伊那克不只是一片废弃的沙漠？” “因为据传闻，失落的绿洲，就藏在那里。”安然翻了个白眼，自己的恩赐能看得到孙无情接下来要问什么，索性就全说了：“别问我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两者都有。你记住，什么传说、鬼神，终究不过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花样。哦对了，和你的兄弟说清楚，那里可能有治疗灵秋的药，因为那里聚集了世界上绝大多数拥有恩赐的人。” 说完这句话，明月安然退出了这个虚拟空间。 十分钟后，孙无情赶到了学院城堡里的医疗室。 这里是联邦最好的医院之一，因为“卡尔斯”就在下面。 “刚才我怎么没连接上你？”“卡尔斯”难得和孙无情主动搭话，即使它知道联邦确实还有一点点秘密瞒着它。 “别废话，我的任务到了？”孙无情推开病房门，脑海里传来了“卡尔斯”肯定的答复。 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棺材一样的机器，人体冷冻需要十分精密的操作，张灵秋被层层保护，从外面只能看到她半张脸。 但那长长的睫毛，依旧是如此的好看，仿佛下一刻就会颤动起来。 所以秦楚安只是坐在旁边，盯着，这是他在学校做的最多的一件事。 “楚安，走了。”孙无情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安然姐说木伊那克有救灵秋的办法。”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木伊那克 “我很难想象一个刚上二年级的学生会离开联邦出海外任务。”经过首都的安检口时，“卡尔斯”的声音逐渐被“朋友”取代，气氛开始变得欢快起来。 “动了一点小手术，改了几处骨骼和肌肉，王老师说没事了。”黑色的战甲给他盖上了一副墨镜，并且在外层模拟出一套西装，孙无情看着安检大厅内的骚动，皱了皱眉。 “你六级，秦楚安五级，倒是站到了离开联邦的及格线。这个等级一般是四年级的最低资格，只有这样的身体素质，才算是有了反抗的能力。”“朋友”说道：“但是按目前的国际情况，我真的很担心啊。” “那边怎么回事？”秦楚安也过了安检，在他们面前，已经是首都以外。 许多人需要进首都，但面前的安检口，似乎有些人在闹事。电子警察把他们围起来，但没有剥夺他们说话的权利。他们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引得许多人回头观看。 “联邦把‘失落绿洲’关停了，这个游戏在全球有18亿的日活跃玩家，高达96%的次日留存率，99.99%的玩家日在线时间在5个小时，直到被游戏强制退出。”“朋友”展示了一组数据：“即使每天只能玩五个小时，也是大多数人的精神食粮。即使系统承诺等服务器修好后再次进入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依旧有很多人不开心。他们认为是首都干的，因为目前整个联邦的最高权力，集中在首都。” “朋友”受卡梅尔城管理，这已经人尽皆知。普通民众同意这个万能的机器管理他们的生活，代价就是关停这个机器的权利，掌握在联邦手上。 衣食住行没有收到任何的干扰，人们的生活还会继续，只是没了那款游戏。 这相当于要命了。 “政府怀疑这个游戏和影子联合国发生的事有关？”孙无情站在秦楚安的旁边开口。 “那是肯定的，换我也这么认为。”秦楚安点头，他是在之后才从自己父亲口中知道这件事。这并非什么重要的机密，关停这个游戏，总是需要各方的努力，只要有心人一想，自然就知道原因来自影子联合国内发生的事。 听到影子联合国总部被入侵，各国代表的生命受到威胁，秦兵转眼就消失在家里，也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吃下饭。 整个联邦政府疯狂的运转，就为了处理这件事情造成的国际影响，但从“卡尔斯”给出的反馈看，东国率先保持了沉默，除了欧盟开始给联邦施压，其它各国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情。 不仅是因为确实没有人死，也因为他们不想趟这趟浑水。 没有资格。 当汹涌的潮水来临时，谁也不想做最前面的那块礁石，更别说有些国家只是砂砾。 人体冷冻，瞬间移动，这些技术先放在一边。 如果恩赐这个问题处理不好，那这些小国就要考虑重新站队了。 当下一个平衡来临前，影子联合国的会议，应该是无法再次召开。 “这些和你们没关系，你们有你们的任务，而且很紧急。”“朋友”催两人登上来接他们的 飞行器：“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怎么才两个人？没有老师带队？” 这也很令孙无情惊讶，他们只是两个二年级学生，林琼露因为这次事件再次被学院雪藏起来，老老实实地回去上课，但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一直不能消停。 秦楚安的恩赐已经使用得炉火纯青，上次为了救张灵秋，逃离秦兵给自己设下的禁制，他的原子构成不仅能创造武器，还能摧毁大多数的宏观物质，主要是金属，因为固体的物质结构比较规整。 孙无情的身体素质稳稳地站到六级之内，学院里的学员再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在联邦内，论打架或者城市作战，拥有“朋友”的他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但要出联邦，前往西亚乌兹别克，情况就不一样了。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朋友”只能通过孙无情的双眼，收集有限的数据提供帮助。而秦楚安，如果对上其它人的恩赐，似乎也只能缩在墙角提供装备，被老师们戏称为人形自走武器库。 所以就凭他们两个，要出海外任务？坐在飞行器里的孙无情想不通，待在他脑海里的“朋友”也想不通。 “如果我的恩赐就是能连接上你，怎么样才能更进一步？”孙无情突然问道。 “同步率。”“朋友”说道：“你身体里的两大秘密，一个是能识别你的动作而不断进化的细胞，另一个是能连接上中央服务器的大脑，信息的传输几乎不受任何形式的影响。如果我传到过去的动作能被你完全模仿，连管甚都打不过你，而且这在可预见的五年内必然能达到，但管甚可是练了快三十年。所以相对于其它的恩赐，你才是人类进化的钥匙。其它不过是进化的副产品。” “我这么娇贵，死了怎么办？”孙无情自嘲。 “我也想知道啊。”“朋友”叹了口气，看着这架飞行器准备离开联邦，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再也无法提供准确的信息。这架飞行器将会绕路从印度洋登陆，我们不经过东国上空，从印度过乌兹别克，再到木伊那克大沙漠。” 一路无言，飞行器以超过两倍音速的速度跨越汪洋大海，到达大洋彼岸，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事情。 秦楚安的脸色十分凝重，自从失去张灵秋的那天，他也失去了那种奇特的笑容。 这一次的任务书，明确说出了在木伊那克，出现了和之前“无名”的三号相似的恩赐。 说白了，能生死人，肉白骨。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恩赐出现，那应该就是各国疯抢的对象。 但离“朋友”收集到这个数据，再到影子联合国的案件，时间间隔不过一个月。 时间正好是三号死亡的那天晚上。 政府原先是不信的，但现在，似乎值得调查，毕竟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这只会存在于家的妄想里。 所以联邦需要更多的数据。 所以才需要孙无情。 “这是哪？”两个小时后，孙无情从舱门里出来，广播里是他不熟悉的语言。 “印度南部的一个海港，这里是“暗箱”，我们的出行情况不会被记录，事实 上，大多数非法登陆者都会通过这里，因为不记录我们的，自然也不会记录其它人的。”“朋友”测试了连接没有任何毛病，便开始通过孙无情的眼睛收集资料。 这块区域的数据他肯定没有，但随着孙无情的到来，这里便挤入了一丝光明。建筑材料，人口密度，包括印度使用的计算机系统，仅仅是通过广播的回声，它就能了解到这个海港有多大的空间。 数据是一切，“朋友”所说的“提供有限的帮助”，依旧让孙无情获得的信息，超过了大多数人。只是没有宏观的数据，无法准确的预警罢了。 “这里怎么也有人闹事。”孙无情看着和联邦相似的金属大厅，只是铺天盖地，不断在他身边弹出的广告屏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但更重要的是，这块小小的海港，还有人在打砸抢。 “因为‘失落绿洲’被关了。”“朋友”简单给出了答复。 这下孙无情终于能体会到这个游戏的冰山一角。即使远在大洋彼岸，这里的玩家和联邦的玩家没什么区别，暴躁的他们只能不断对这些可怜的建筑倾泻他们过剩的荷尔蒙，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停歇，这可是国际事件。 “印度政府不打算出面管这种小事，他们的计算机系统足够和我们媲美，但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他们去做基建。不会像我们使用如此多的机器警察，反正他们也弄不出什么乱子。”“朋友”看着其中一人把金属棒敲在墙壁上，连一丝印子也没留下。 “所以接下来呢？”秦楚安从身后走过来，假护照已经通过，他们可以在这个国度畅通无阻。 “我不知道。”孙无情站在原地等。任务书上并没有接下来的行动指示，很明显，会有人来和他们接头，总不会让他们自己跑去木伊那克，那鬼地方可是在中东和西亚之间，离这里几千公里。 他们顺着人流走向出口，孙无情不断的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朋友”把这些人都记录在案，说不定里面就有别的国家别的学院的学员。 说不定就有其它的执法者。 秦楚安也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海外来出任务，而且没有任何老师在身边，如果爱丽丝是他们的对手，估计在这人流中，会给他们来上一梭子弹。 很危险，四面楚歌。孙无情不敢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不远处的骚动说不定就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手段，说不定杀招就在他们身边。 “喂，你们要往哪里走？” 还没辨别这个声音的主人，孙无情和秦楚安猛地向后一跳，撞倒了身后好几个人，同时摆出打架的架势，如果这四个沙包大的拳头挥出去，估计能打断钢筋。 “你看清楚了，孙子。”“朋友”比他们反应要快一点。 在两人眼前，出现了一架轮椅，轮椅后有一双黝黑的小手，和面前这个白皙的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反比。 “一惊一乍的，别暴露了你们的身份。”川乌苦笑，曼珠在身后探头探脑，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瞬间移动 “跟着我走就是，联邦很多人都在保护我们。”川乌用联邦语和他们对话，虽然可能身边不乏听得懂的人，但终归是保险一点。 很快，“朋友”也把保护他们的人的位置给孙无情标了出来。大楼里，巷子边，密密麻麻的一片绿色的小点。从监视到狙击，从补给到警戒，一气呵成。 这里不是联邦，所以危机四伏。从曼珠握着轮椅的手来看，她明显也很紧张。 “对于别的国家而言，我们就是‘无名’。”孙无情和秦楚安一左一右把川乌保护在其中，他的轮椅不知道藏了多少高科技，就算海关查不出武器，也不代表不能杀人：“各个国家对电子设备查的很严，说白了，即使我们有最先进的技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入侵别的国家的网络，即使他们的网络不堪一击。” “所以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做法，派人。”“朋友”显得很无奈：“所有的人类都在防机器，但他们很难防自己的同类。” “嘿。”突然间，孙无情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不客气的招呼声。与此同时，他们发现四周忽然间暗了下来，有人堵住了巷子两头的去路。看人影，人数还不少。 为了避免耳目，川乌选择了一条昏暗的小巷。他们的头顶是高楼大厦，但是这条小巷明显没有经过任何的打扫，满地垃圾，臭气熏天。 就在曼珠停下脚步的瞬间，这个意外迅速传遍了保护他们的联邦特工之间，在四人的头顶上，已经有狙击枪架在窗口，正在往下瞄准。 在这个地方，枪支管理很严格，但如果下面的四人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担不了责任。 来袭击他们的可能是别的国家的暗杀者，可能是拥有恩赐的人。 当然，在这个国家，也有可能是小混混。 十几个拿着棍棒的不良青年，带着头巾，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巷子。他们都是附近的居民，平时也就喜欢打打游戏，聚在一起吹吹牛。 但从昨天开始，他们赖以生存的“失落绿洲”却登不上去了。官方给的解释是服务器损毁，需要时间维护。 可这骗鬼呢？二十多年没停的游戏，今天就莫名其妙的关停了。 今天的游戏行程被迫取消，这些玩家喜欢的角色都是善战的开荒者，憋着一肚子火，便打算出门闹事。 正巧看到了几个白皮肤的联邦人。 并且，当中还有一个符合他们审美的小女孩。 “不是本地人？”为首的一人拿着金属球棍，敲击着墙壁，语气里满是威胁。 孙无情和秦楚安看起来并不强，更何况，还有一个瘸子和瞎子拖累他们。 看起来很好欺负。 “不是。”孙无情的战服自动把他说的话转成本地语言。两人一前一后把川乌保护在其中，神色凝重。 如果对方知道他们的身份还围上来，那就是早有预谋的暗杀。“朋友”已经在逐渐分配计算力，潜伏在他们身边的特工纷纷行动起来，打探四周的情况。 “小姑娘交出来，你们可以滚。”青年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色欲，只是盯着曼珠娇小的身躯，十几岁的身体，反倒更激起了这些野兽的欲望。 但孙无情不信，他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怎么会有人无端端盯上他们这群新来的人。 但事实证明，这里可不是联邦。 “没有异常。”“朋友”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保护他们的特工几乎遍布整个城市，这里可是聚集了提乌斯学院三个S级学员，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但就他们反馈的情报来看，这些突如其来的混混背后，真的没有跟着其它人。 他们都是这附近有身份有记录的居民，这次出来闹事，真的是因为联邦关停了他们的游戏。 还有一点，或许就是曼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不能让特工出手，不能让他们跑走，不能杀人。”“朋友”希望影响尽可能的小，于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孙无情。 这就是一个难题了。 “川乌哥，可能要你帮个忙。”孙无情皱着眉头活动了一下身体，对着身后的队友说道：“老楚，你的速度可不能比我慢。” “我靠，我的人可比你多。”秦楚安垂下的双手已经凭空出现了两把军刀。 下一刻，乳白色的刺眼的光照亮了整个小巷。孙无情闭上眼睛，但视野中并非漆黑一片，“朋友”早已在他的眼球中标出了所有人的位置。 穿着智能战甲的他，六级的身体素质，只是轻轻一点，对普通人来说都是灾难。 2.5秒，他击晕了面前所有的人。川乌收起了他的恩赐，但回头一看，还有一人早就拔腿逃跑，已经跑到了巷子一头，嘴里正准备发出求救的声音。 但川乌没有理会，因为在他身后的那个娇小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小巷很昏暗，那个往外逃的青年甚至都没看清朝自己伸过来的小手。 凉凉的，小小的，还隐隐有些香气。 曼珠轻轻的把手里的麻醉针扎进了他的后颈。 “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秦楚安看着昏倒的来找事的人群，真的很怕他们的秘密行动会暴露。 “暴露了就怪政府。”孙无情压着怒火，把所有人堆到一起，很快会有专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三人迅速走出小巷，坐上了新的飞行器，飞行器的样式和联邦相差无几。他抬起头，眼前的摩天大楼他也毫不陌生，无论怎么看，这里和联邦的边陲小城很像，一样的新型材料，一样的玻璃大楼，一样的漫天飞舞的飞行器。 象征着印度的佛教和他们信仰的神灵在外面已经无法看到，世界各国在变得越来越相像。因为不管神有多少，但真理只有一个。用这个材料做出的楼房最坚固，于是大家都会用，毕竟现在资源紧缺，各国互相争斗，顾不得那么多。 不过连他们坐的飞行器里都会不断地弹出广告，也真是很有特色了。 “这个国家不会久留。”川乌在前面说到：“我们会以最快速度到乌兹别克。这里也有我们的师兄师姐，尽量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别这么说，据说你们任务的优先级更高。”话音刚落，飞行器里的通信系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机甲师，承静云。不知道她怎么切进这个公共的通信渠道，或许正如川乌说的一样，在这里的师兄师姐，就相当于曾经大闹联邦的“无名”。联邦对这个国家的渗透，看来也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任务加油，少尊听说也在那边，帮我问候一声。”承静云似乎在吸 烟，吐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让一切，在概率之外。”说完，飞行器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就是这架看似普通的飞行器，普通地飞行在这个国度上空的过程。 “说到底，我们怎么过去？”秦楚安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问题：“卫星监控着地面，难道联邦又挖了一条地道直达木伊那克？” “地道是有的，但是我们不这么走。”川乌话音刚落，飞行器便开始下降，终于是来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区域。 这里已经很接近国境线，但是另一面便是海港，联邦挑选秘密基地的思路，和“无名”真的很像。 “从这里我们要走过去了。”打开舱门，川乌对飞行器集停处的管理员点了点头，后者挥挥手让他们快走。 四人没有离开地面，而是拐进一个狭小的通道，孙无情能闻到下水道的臭味，联邦很明显在下水道旁边偷偷挖了一块地方。不多时，一扇密码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欢迎来到联邦。” 川乌还没有输入密码，门就应声而开。毕竟在四人之中，有一个人拥有“朋友”。 也就间接的有这个基地的控制权。 所以孙无情早就知道他们前往木伊那克的方法。 并不宽敞的研究基地内，只有寥寥几人匆匆走过，他们并不关心来的人是谁，因为只要到了这里，那就只有一个目的。 “这是联邦能实现瞬间移动的机器之一。”曼珠推着轮椅，川乌的脸上依旧蒙着黑布，但孙无情却觉得他有别的办法看到东西。 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的玻璃墙下，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实验室。实验室的中央，摆着可容纳两人左右的圆柱形机械。如果孙无情当时见过白大褂离开联邦用的机器，就会发现两者长得很像。区别只是在于，这一台机器每天都有专人维护，可以长久使用。 “这种技术其实二十年前已经有了，理论上联邦应该是投入使用的首个国家，如果不是‘无名’在皮里斯监狱旁使用了类似的技术，我还不知道东国也掌握了这种远距离传输活体的能力。”“朋友”在他耳边说道。 正说着，一个研究人员推了一人高的箱子，停在了川乌的面前。 打开箱子，孙无情看到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对假肢。 然后，曼珠走上前，把两条假腿慢慢地给川乌装上。 川乌站了起来，并且伸出双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里面的义眼，是如此的清澈透明。 这一站，川乌似乎就换了个人，散发出一种凌然的气息，和平时的温和模样大相径庭。 这身装备在城市里会被查出来，但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没有这些武器可不行。 “很意外？”川乌适应了一下假肢，现在的假肢和义眼完全能取代人类的身体，甚至还更胜一筹：“看不见的时候我才会多思考。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次任务，我们是为了活下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骄傲的表情，孙无情忽然觉得和王清野有几分相像。这种世家子弟的气势，王清野和秦楚安都有。 “走吧，让光芒照亮神的土地。”他打了个响指，率先走进了这台机器。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富饶沙漠 “嘭，嘭。” 孙无情刚从机器里走出来，便听到了那种小型礼花炸开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瞬间移动，现在还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十分担心自己的大脑少了什么部件没传送过来。 但幸好，“朋友”的声音还在。 “欢迎来到木伊那克大沙漠！！”欢呼声随着礼炮的声音响起，在孙无情面前的川乌被彩带挂了一身，正苦笑地看着背后的孙无情。 他安上了义眼和假肢，孙无情都快不认得他了。 “放心，如果没传送成功，你是不能出来的。”川乌扶住了他：“深呼吸。” 眼冒金星的感觉逐渐散去，孙无情抬起头，入眼便是一片巨大的沙漠。阳光疯狂地倾泻在他身上，但是他却没感觉到一点温度。 就在这金黄的沙漠中，十几个研究人员坐在电脑前，手拉礼花，庆祝有了三个新来者。 “这是……”孙无情还有些迷惑。 “全息投影而已。”为首一名穿着黄色战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扶着孙无情的肩膀，伸手在这片沙漠上轻轻一划，他们的视野被瞬间拔高，从天空俯瞰这片沙漠：“这里是木伊那克以北的大沙漠地底。从卫星传回来的图像看，几百年来，这片沙漠一直处于废弃状态，但实际上，很多国家都偷偷在地底设立站点。” “因为矿产？”川乌站在旁边。 “因为矿产。”男子点点头：“现在能源是不缺了，但相对来说，各国稀有金属还是十分有限。这里是欧艾斯国的领地，无论是开采还是售卖都是他们的权利，但是卖给谁，定价多少，我们都会很关注。这里已经取代了盛产石油的中东地区，成为新的争夺点。这一片，还有这一片，我们怀疑是东国和欧盟的驻扎地。” “还只是怀疑？”秦楚安终于也从机器里走了出来。 “这片沙漠地底的情况很复杂，上万个山洞和峡谷遍布在地底，里面暗藏着丰富的矿产，没有足够的资源，我们很难架构起一个完整的监控系统。不过，对方应该也是一样。”中年男子说道：“这里毕竟不是联邦，我们也不希望落人口舌。” 中年男子拍拍他们的肩膀，打了个响指，全息投影应声关闭，他们又回到了熟悉的研究所里。头顶上是炎热的沙漠，但是这里却十分凉爽。整个欧艾斯国有着丰富的太阳能资源，即使其它资源贫瘠，他们也能从各国进口需要的粮食和淡水。 几百年来被人遗忘的大沙漠，在各国眼里，其实一直是一块可遇不可求的肥肉。 “行了行了。”男子压下实验室里的欢呼，这里很久没来过新人，即使是执法者，在这些研究人员眼里，也已经是见怪不怪：“自我介绍一下，黄三少，联邦驻木伊那克实验中心负责人，也是提乌斯学院十五届学员。这边也有你们的学长。”他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一名研究员，后者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又低头去忙自己的研究。 一路跟着黄三少往前走，孙无情能看到地底峥嵘的原石，还有类似“朋友”和“卡尔斯”那样的自动化机械。为了防止敌人阻断他们的电磁信号，这里构建了一个全新的自循环人工智能，当然，也写好了自毁程序。 “这里的数据还是有用的。”“朋友”立即同步了一份数据，把这段时间调查队的成果展示在他眼前。 正如黄三少所说，木伊纳克的地下空间，真的非常宽广。 最深的天然洞穴，有六千多米，那个深度已经能探索到大量的地热岩。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刷新。岩壁上蕴含的矿产，更是价值连城。 但这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有你们的资料，三个S级学员，不错，很不错，只是。”黄三少把四人带到一处休息室，让曼珠先坐下，然后看着孙无情，问道：“你的恩赐是什么?” 提乌斯学院二十届S级学员，已经过了一年，却还没有觉醒恩赐。 但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孙无情的身体素质，是六级。 所以他有点疑惑。 “确实没有恩赐，特长就是打架。可能是因为比较能打。”孙无情复述着“朋友”给出的答复。 看着他的双眼，黄三少最终是点了点头。二年级生的身体素质为六级实属罕见，如果说是专门负责近身打架的也说得过去，毕竟目前的团队，确实缺一个能抗能打的人。 但六级，似乎又差了一点。川乌的身体素质也近六级，但他还有恩赐。 做任务要的是能打胜仗的人，而不是来这里实习的学生哥。 希望“朋友”不会出差错。黄三少心想。接下来，他调出全息投影，告诉他们这次任务的起因。 孙无情这才知道，一个月前，有一份报告并非通过加密信号送到联邦，而是受伤的林卫不远万里来拿的。 一份高于S级权限的报告，一开始黄三少看完后，都不知道该给谁。 联邦调查队的职责是探明矿产情报，监视欧艾斯国的稀有金属开采情况，并且摸透别国的行踪，这几点，黄三少自认这几年来做的很好。 许多国家都在这里安插了调查队，像几个监工一般，看着欧艾斯国开采这些稀有金属，他们再待价而沽，或者各取所需。很少有人敢做小动作，如果被联邦发现，黄三少可能会亲自去警告他们。 但就在一次下探的过程中，欧艾斯国的人发现了一处奇怪的洞穴。 这里已经是地下四千米深，人类在这个比地面世界更广袤的地方只能像蚂蚁一样不断打洞，仿佛植物的根茎一样不断往下延伸。 日复一日，操纵机器的工人只能从屏幕上看到单调的页岩，有时候会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淡蓝色或金色，他们就要提交对应的报告，确定是否开采，然后他还要继续下钻。 除此之外，他没有见过别的风景。 直到那一天。 下探的钻头钻破了一个空洞，这里是他们用一起探查过的区域，计算机告诉他们这里是一出富饶的矿脉。 电脑从没骗过他们，于是这名工作人员便放心的操作，直到巨大的钻头掉进了一个空洞。 空洞里有光，是阳光。透过钻头上的摄像头，那名工作人员还看到了绿草和清水。 就像掉入了另一个世界。 三秒钟，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屏幕便暗了下来。欧艾斯国丢失了一个大型钻机，同时也记录了这三秒钟的视频。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欧艾斯国发现他们很多的项目被迫停滞。在深达4000米以下的区域，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正在毁坏他们的钻机。 所以联邦不得不亲自下去调查，这已经影响了矿物产出，他甚至还在地底见到了东国和欧盟的人。他的恩赐是能分开石块，在岩层间自由移动，这也是他被派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所以，这份情报，要比其它国家知道的早。 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失落的绿洲。 “我的探测器显示在地底4325米，温度湿度适宜，头顶上可能是人造阳光。这个深度有着丰富的地热能，如果技术足够，完全可以获得足够挥霍的能量。但问题在于，这片空间是突然出现的。”黄三少面色凝重，他携带着的摄像头保留了一部分录像，在休息室里，孙无情得以一窥这失落的绿洲。 “就凭参照物的大小，这里面至少是一千米宽的空间。”“朋友”指出了不远处的一颗枣椰树，还有隐约可见的一滩清水：“但如果这是人为的，可能这个空间并非是曲面，如果是平面，可能空间还要更大一点。” “有没有可能是别的国家？”川乌的义眼盯着投影，眼珠不会转动，但收集到的图像已经传进他的大脑。 “我们当然也是这么怀疑的，这也是这次任务的目的之一。”黄三少说道：“如果是其它国家做了这种事，我们应该会考虑还手。但问题是，欧艾斯国的矿产开采已经过了快二十年，没有理由现在出手，而且也没有理由大费周章的搭建这样一个地下空间。” “突然想问一下，当时您有继续探索吗？”孙无情思考良久，问了一句。 这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如果黄三少发现了这个地底设施，那他为什么不继续调查？ “没有。”黄三少很快的摇摇头，同时展示了另一张图片：“我被什么东西阻止了。” 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机器，但是黄三少当时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照片上，刚从失落绿洲出来的他，满身伤痕，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伤口不深，是大风把沙子刮起来造成的。”黄三少心有余悸。 风？ 那可是四千米深的地底。 就在这时，有人给黄三少发了一条消息，让他精神一振，招手就让孙无情四人跟上。 很快，他们在一个升降梯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壮硕的身影。 杜少尊气喘吁吁，肩膀上还挂着一只巨大的沙鼠，也是显得萎靡不振。 “大概搞清楚了，哎，你们怎么来了？”他抬起头，身后的随行人员把一个硬盘递过来，里面是这次行动收集的资料。 “从宝贝们反馈过来的情况看。”杜少尊心疼地摸了摸劳累的沙鼠：“这个地区至少有五千立方米，并且，还在不断扩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宏伟建筑 “哎，学院怎么派你们几个新手来，我还以为能有学长学姐啊。”杜少尊满身大汗，脱下战服灌下一大口水，爽快的出了一口气：“哎，川乌小子，你终于舍得上义肢了？不坐轮椅了？” 川乌只是笑笑，站在一旁乖巧地递东西。杜少尊是高他一届的学长，即使不是S级学员，但依旧为联邦鞠躬尽瘁，值得尊敬。 而且，他确实教训的是。 这里不是联邦。 川乌和孙无情和秦楚安一样，执行对外任务都还是新手一枚。即使川乌已经对这个任务表现出了极大的慎重，但还是让杜少尊和黄三少担心。 尤其是孙无情的恩赐。 “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你下去？”杜少尊看着孙无情，教训道：“联邦外面六级满地走，七级多如狗，对手不是在联邦和我们过家家的‘无名’。三少哥的身体素质是七级，还有恩赐，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孙无情低着头挨训，不敢说话。他的恩赐不能被任何人所知道，但他自己也不明白，“失落绿洲”的人明明知道自己的恩赐，为何联邦还把他派来这里。 说到底，欧艾斯国地底出现的这个神秘空间，和影子联合国闹事的几人有什么关系，现在还没人弄的清楚。 “行了，任务书不能造假。”黄三少走进来，端着几盘食物。虽然这里是地底，但只要有能源，他们就能模拟太阳光种植作物。桌上的菜品异常丰盛，自从“朋友”和“卡尔斯”各操纵了一次孙无情的身体之后，他发现他的饭量也变得和其它人一样大了。 “那你说怎么办？”杜少尊不停地往嘴里塞面包，孙无情还看见他的衣服里钻出几只不知名的动物，正在和他抢面包屑：“任务书也没说该怎么做，那台破机器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没有数据它怎么做任务安排？三少哥，这里不是联邦，‘朋友’制定海外任务总是会有出错的地方，我们需要自己考虑。” 黄三少听了这句话，也低头沉吟。杜少尊说的对，这不是在嘲笑孙无情，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命考虑。秦楚安可以提供武器和摧毁金属，川乌是群体攻击，杜少尊可以操纵动物提供战力，黄三少可以带人在地壳中来去自如。 但孙无情能干什么，打架？ 或许真的是打架。 “可以试试看。”孙无情看向黄三少，慢慢挑起了眉毛，语气里多了一丝骄傲。 试试什么？黄三少可是七级。 “我以为你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朋友”取笑道。 “总不能不下去吧。”孙无情把手向身旁的兄弟一身，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棍子。” 秦楚安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在他练习的一些项目中，只有一种情况会用到棍子。 给管甚提供武器。 棍子是管甚的棍子，期间的金属成分和排列结构都需要精心设计，以减小各个部位受到的应力。这个基地也有3D打印机，但是秦楚安能做的更好。 因为他见过许多不在联邦资料库里的武器。 很快，一根光滑的金属长棍被孙无情挽在手中，他把长棍背到身后，对战室里响起了飒飒的风声。 真的颇有几分管甚的 气势。 黄三少的双眼逐渐亮了起来，川乌牵着曼珠站在对战室之外，后者轻轻捂住了小嘴。 没有人知道，现在孙无情已经不完全受自己控制了。管甚毕生所学的武术，通过数据传递给孙无情的大脑，这个起手式不偏不倚，但他却感觉有些陌生。 黄三少的身体素质七级，但如果细细拆分，各等级之间的差异，也只是表现在拳力，移动速度和反应速度这几个指标上。 六级之上，是人类难以超越的极限，如果不是天赋异禀，那就需要进行基因手术。 而黄三少，明显是前者。 他冲过来的身影，快到孙无情都看不清。 但不代表“朋友”看不清。 黄三少擅长指虎，为了应对孙无情的长棍，必须要打近身战。而后者却往前一个踏步，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脑袋刚刚好在黄三少的双手间穿过，脸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下一刻，踏出去的左脚站定。这一瞬间，力量充满了他的身躯。每一寸肌肉，都在为下一个动作服务。 正常人无法控制那么多的肌肉和骨骼，让它们整齐划一的完成一个动作，除非他是一台机器。 但孙无情真的是机器。 而且这台机器里，藏着管甚几十年来的武术招式。 下一刻，他的左肩顶上了黄三少的右臂经脉，一阵酥麻感传来，黄三少的右手被孙无情的左手轻轻拨开，动作十分轻柔，仿佛春风拂面。 但这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向前的冲势未尽，以左腿为支撑，右手握着长棍中段，腰部硬生生地向后拧了半圈，直到他的视线几乎与黄三少平行。 然后，长棍的一端，几乎是瞬间出现在黄三少的太阳穴处，停了下来。后者的指虎击中了孙无情的胸膛，但如果不是孙无情留手，应该是要更快一些。 “休息一下，准备下地。”黄三少眼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走出了对战室。 。。。 “六级能完胜七级，我不意外。”“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说道：“但论任何一个指标，反应速度或者拳力，你都不如他。即使最后那根棍子砸实了，他也不见得会死。但你们刚刚比的是武术，点到为止，这你就有点作弊了。” “管甚老师领悟的招式，我真的能完全模仿出来？”孙无情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在之前的对战中，他感觉到他做出的动作十分流畅，仿佛与生俱来。 “管甚二十年来一直在身上安装着几个感应器，所以他的任何动作，都记录在联邦数据库里。”“朋友”说道：“你有我，完全模仿只是时间问题。” 一想到管甚被关在不见天日皮里斯监狱，孙无情心里五味杂陈。 正想着，下降的矿机到了底，发出了一声轻响。打开的闸门后，是一条窄窄的，未完全开发的通道。通道两旁是光滑坚硬的岩石，竖起两盏昏暗的电灯，看起来就像几百年前的矿洞。 这条通道，昨天才开掘出来，根据杜少尊提供的坐标。 “四千三百米。”黄三少看了看探测器，把手伸向旁边的岩石，孙无情惊讶的发现他的手居然陷了进去，岩石自动为他的手腾开位置 ，向两旁挤去：“岩浆岩，这里至少是两亿年前的沉积层。” “四千米，是人类目前的平均下探深度。”“朋友”补充道：“在这个深度我们发现了足以支撑整个联邦发展的矿产和黄金，纯度很高，都是几亿年前留下来的宝藏。” “从这里开始，我们不会再用机器打洞了。”随着黄三少的脚步，他们走进一个拥挤的小山洞，一个巨大的钻机和两个研究人员正在里面忙碌，黄三少试了试这里的岩石，身子很轻松的融了进去：“声音和震动会被捕捉到，用我的能力带你们进去。少尊，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杜少尊没和他们一道下来，黄三少是听到通道后响起的滚轮声才高声发文。很快，通道里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金属箱子，杜少尊正在后面推着，把这个箱子挤进这个狭小的山洞。 “这些，应该够了。”他穿着粗气，慢慢打开了锁。 孙无情听到了数千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在打开的箱子里，一片漆黑的兽潮涌了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朋友”捕捉到了至少上千个动物的身影，沙鼠、响尾蛇、子弹蚁，还有些孙无情叫不上来的爬行动物，源源不断的从箱子里前仆后继的冲出来。 曼珠吓得躲到了一边，两个研究人员可能是见怪不怪了，站在原地，任由这些小野兽爬过自己的脚旁。 杜少尊把箱子里给他们准备的食物倒在地上，黑色的兽潮堆成了一座小山，消化完食物后各自散去，从沙鼠为它们打的洞穴离开。 很快，山洞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行了，我们走。少尊的野兽会跟着我们。”黄三少双手往前一推，岩石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声无息。 五人跟在黄三少的身后，川乌的手指间发出了一缕白光，曼珠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个恩赐还是很神奇啊。”黄三少接过秦楚安递过去的大口径手枪，伸手四下摸了一遍，根本感觉不到曼珠的存在。 “仪器能探测到她的引力波，但是她的质量太轻，所以这个恩赐还有待考证。”川乌解释道：“初步认定她已经不在我们这个维度，曼珠的恩赐和校长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使用有所限制。”话音刚落，曼珠的手从川乌旁边伸出，掐了一下他白皙的脸。 “要到了。”没过多久，一只沙鼠从他们面前钻出，满头大汗的杜少尊抱起它说道。 黄三少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几只沙鼠在他脚底看着他，面前的土层慢慢被他的双手分开。 一束光照了进来。 四千米深的地底，照进了一束阳光。 黄三少探出脑袋，入眼处，一片黄沙。 但是，身后却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金字塔贯穿天地，尖顶直指苍穹。 “塔高约一百七十米，刷新了现存最高的胡夫金字塔的记录。”孙无情也探出脑袋，“朋友”立刻给出了无数数据。 这四千米深的地底，欧艾斯国的领土下，藏了一个宽广的空间，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这里是失落的绿洲。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偷香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鹬蚌相争 一个金字塔？ 黄三少合上了打开的洞口，回到通道内，看着川乌手指尖的白光，有些犹豫。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上次黄三少来的时候，这个洞穴里只有人造太阳和无边无际的黄沙，远处有几颗椰枣树和湖泊，让他认为失落绿洲名副其实。 但没想到十几天之后，里面就多出了一个大金字塔。 真有点请君入瓮的味道。 看着黄三少纠结的表情，杜少尊摸着怀里的沙鼠说道：“来都来了。” “你以为来旅游啊？！”黄三少不客气地锤了一把他的脑袋。 “能直接移动到金字塔下面吗？”秦楚安问道。 “对方知道三少哥的恩赐，如果这个金字塔是人造的，肯定有了对应的策略。”川乌想了想，说道。 “那去还是不去？”杜少尊挨个扫视众人，都问了一遍：“啊，去不去？” 大家都保持着沉默，除了孙无情眼里偶然闪过的一串数字。 “我看到下面有扇门。”孙无情开口。即使他本身的视力不够，“朋友”的大数据库也能帮他分析出金字塔下的那个小黑点是一处入口。 “有门就更可疑了。”沉默了一下，黄三少几乎是为这次行动定了一个基调。 他打算退出。 即使联邦这边做了很多准备，接应的人，还有杜少尊的后手，还有他黄三少秘而不宣的能力，但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退为上策。 但问题是，对方不会想不到。 这是一条明显的猜疑链。 金字塔就摆在你面前，你认为这可能有问题，我知道你可能认为有问题，但我还是要摆，我不在乎你觉不觉得有问题，或许有问题，或许是机会。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如果他们有能力悄无声息的建起一座金字塔，先甭管真假，他们或许也有能力让它消失。 作为负责人，尤其是还带着三个在校的新生，黄三少应该谨慎。因为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在联邦的掌控之下。 但就在这时，孙无情说了一句话。 “在影子联合国的时候，欧艾斯国代表团对着所有人暴露出了他们的身份。”孙无情的声音很冷静，因为在他的大脑里，有另一道声音提供了最完美的证据：“不止我们听到了，东国也听到了。” 这是一个很可疑的举动，大闹影子联合国，可能并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 “欧盟在这件事之后表示沉默，俄国也是，东国也是。”川乌接过了话，学院里对局势最了解的，除了老师以外，就数他和安然：“不能确定‘失落绿洲’向其它国家许诺了什么，但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希望世界各国知道他们的存在。” “知道之后呢？”秦楚安吞了口唾沫 “好奇。”孙无情看向了黄三少。 这是“卡尔斯”派人过来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失落绿洲”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对联邦的威胁性，已经远超于“无名”。而经历了那个晚上以后，“无名”或许要被纳入东国势力的范畴。 而有关孙无情失踪失忆的案件，或许会推到那五年前失踪的五名学生身上，其中一人帮助了“无名”，而另一人，出现在影子联合国。 因为他们的出现，世界上多了一个组织————“失落绿洲”。 这个词，或许全世界的人都很熟悉。在他们眼里，这是一款游戏的名称。是联邦开发的游戏，是“朋友”开发的游戏，而开发“朋友”和让“朋友”开发这款游戏的，是同一个人。 孙无情的父亲，孙传庭。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所以在这个队伍里，最有理由继续探索的，便是孙无情。 “有动静。”就在这时，杜少尊怀里的沙鼠往头顶看去。在通道外围，无数的动物隐藏在岩层之间，甚至有蚂蚁受不了太过炎热的岩石，爬进了失落绿洲————里面的温度要稍微凉快点。 同时，也反馈出了有意思的情报。 下一刻，黄三少再次偷偷扒开头顶的岩石，落下来的黄沙悬浮在他的身边，在地面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有人走进了金字塔，不止一个人。”他的声音回到通道，语气里多了些许坚定：“按原计划行动，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曼珠跟着川乌，楚安跟着我，无情跟着少尊，开始行动。” 命令一下，五人精神为之一振。杜少尊放开了怀里的沙鼠，无数埋藏在岩缝间的动物开始活动；川乌熄了手里的光，看着黄三少再次拨开岩石，落入黄沙之中。 孙无情跟在身后，不放过眼前的任何一点信息。 四人把秦楚安保护在中间，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枚铁片，等他的身子探出通道，铁片已经迎风长成了一块方盾。 黄沙被风刮起的景象，黄三少还历历在目。可以说，在他眼里，除了孙无情，其它被派来助阵的人都十分合适。他们能带下来的装备有限，如果可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金字塔很快就近在眼前，正中央的确开了一口供人出入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仿佛地狱的入口。 别忘了，这里是地下四千米，这个往下延伸的阶梯，不知道还会通往哪儿。 “朋友”正在解读孙无情身体里反馈而来的信息：“他们的行踪隐藏的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也是早有准备。你让秦楚安试一试把这个金字塔的外墙毁掉。” 孙无情依言，秦楚安上去使用了恩赐，才发现眼前构成这块岩石的原子，在以诡异的速度变换位置。始终保持着岩石的分子构成，但粒子间却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操控着，移动的轨迹很难辨别。 这是由恩赐构成的建筑。 如果是这样，黄三少也没法用恩赐突破这座建筑。 “从正门走？”杜少尊犹豫了一下，他的宝贝没法打洞进去，也只能从正门走。沙鼠们从土里探出脑袋，直愣愣地望着高大的杜少尊。 就在这时，在太阳底下不得不显出身形的曼珠似乎是不堪炎热，慢慢移动到门前，融入了门后的黑暗中。 半晌，有些黝黑的小手重新伸出了金字塔，对他们招了招。 黄三少领头，五人走进了这座金字塔。 但他们已经不是这个失落绿洲的首位客人。 “右手边的墙壁，凑近点看。”还没适应眼前的漆黑，就着川乌微弱的白光，“朋友”让孙无情蹲了下来：“没有错，人的手指上有油脂。不确定是不是刚才那一波人，但有人没有戴手套。” 再往前看去，狭窄的通道，干燥的空气朝众人扑来，隐隐还有发霉的味道。 最初，金字塔就是为了埋葬法老而建。象征着指引灵魂回归太阳的陵墓，凝结了古埃及人无数的智慧。但如果以胡夫金字塔为例，这座金字塔下，还应该有深约六百米的地下墓室。整个金字塔的主体建筑为了承受沉重的岩石，没有足够多的空间，眼前的通道仅允许一人通过，如果藏有机关，他们可能就要命丧于此。 所以杜少尊打了个响指。 联邦的风格，就是不会偷偷摸摸。 就在这一刻，埋藏在地底的动物们纷纷探头而出，涌进了这座金字塔，无数的毒蛇和沙鼠擦过他们的脚边，往通道里冲去。它们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惊醒了这座金字塔。 “右边有路。” 联邦小队高调地在金字塔内部前进，川乌的光照亮了整片墙壁，孙无情凑近看去，墙壁上刻满了繁杂的花纹。 “古埃及文字？”孙无情不解，如果这只是个临时的建筑，没必要在这个细节上下功夫。 “不是。”在这个小队中，或许就属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最博学，令人惊讶的是，即使在距离联邦千里之外的地底，他们之间的连接也没有中断：“这是一幅壁画。” 通道并不长，几百米内都刻满了这些花纹。众人对这些充满着古老气息的纹路一筹莫展，但只有孙无情说出了里面的秘密。 “这是曾经用拉丁文记载在古希腊古籍里的一幅壁画。”孙无情的声音通过战衣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公元16世纪，曾经有人在古埃及遗址的荒漠中发现了一个新金字塔。但这个地方却没有被任何历史的资料所记载，是一座凭空出现的金字塔。并且在几百年后，它没有出现在科学研究团队的面前，它再次消失了。这副壁画被刻在金字塔入口不远处，被人复刻了下来。” “所以到底什么意思？”杜少尊问道。 “这是点阵，如果套用古埃及语，表达了诸如‘太阳’，‘生死’之类的字眼。”“朋友”正在对比整个世界的数据库：“但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套密码。” 听了孙无情复述的话，众人依旧一头雾水。但就在这个时候，曼珠的身影出现在川乌身边。 “前面有个墓室。应该没有机关。” 众人精神一振，下一秒，黄三少就踏进了这间墓室中。 按照距离算，这里应该是金字塔的最中心。 川乌屈指一弹，一团纯白色的光球浮在了墓室上空，照亮了这间被花岗岩包裹着的狭小墓室，手里的方盾竖在身前。这里是古老的埃及墓穴，但黄三少没有忘，现在已经是2234年了。 在他们面前，普通的黄石棺躺在墓室中央。 没有人轻举妄动，杜少尊的动物优先塞满这间墓穴，带有剧毒的蚂蚁爬满了全部的缝隙。 但就在最后一个角落布满这些毒物前，一股寒气瞬间充满了整间墓室。 黄三少皱眉，举着盾牌向后一退，把整个门封死。与此同时，杜少尊留在墓室里的动物，好像和不知名的敌人战斗在了一起。 但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横在他们面前的盾牌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等到声音渐弱，杜少尊才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这些动物的存在。 黄三少移开方盾，只见他们眼前，墓室的另一端，凭空出现了四个人。 其中两个，孙无情在影子联合国见过。一个是颜旖身边的护卫，另一个是在谈判时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少年。 东国，书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墓穴解谜 这里可不是影子联合国。 没有无数不在的监控和层层保护来防止各个国家起冲突，也没有明亮的大厅和会议室可以让他们坐下来谈话。 这里是传言中的失落绿洲，是一处未知之地。 整个世界里有无数的探险队在探查世界的奥秘，和各国争夺资源，免不了发生流血冲突。 这一次，不过是一次平常的遭遇战。 但问题是，孙无情和秦楚安在其中，这里聚集了学院最重要的几名新人，毫不夸张的说，这就是联邦的未来。 他们或许更危险。 再加上面前有两个人，孙无情见过。 一人善使冰，在影子联合国的时候，一整条通道在瞬间被固态冰填满，封住了贾华的行动。 现在看来，如果她愿意，也可以瞬间让这些冰块消失。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动物的尸体，它们细胞里的水在一瞬间被冻住，膨胀的冰块刺破了它们的细胞，虽然表面没有任何伤口，但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如果这股力量作用在他们身上呢? 那就要问问川乌了。 黄三少移开方盾，对方抬头看清了孙无情一行人，但还没等那个女人抬起手，川乌就站到了黄三少身边。 纯白的光芒，如太阳般在墓穴内绽放。 空间中的光子受无名的力量催动，如银鱼般跃迁出原有的原子轨道，释放出了无穷尽的光和热。 犹如实质性的光柱，在纯白的光幕内划过不可见的纯白痕迹，是能量最集中的一处。 射向了东国一行人。 出手便是杀手，毫不留情。 人死了也怪不到联邦的头上，这里不是学院，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时，杀掉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样的战斗，不知道在世界各地中发生了多少次。这也是黄三少的计划之一。 寒冷被炎热取代，川乌身后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只有他的义眼还能观察场间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知道，对方没有死。 他们两人的恩赐，说到底，就是拼基础粒子的操纵，还有体力。 现在看来，两人旗鼓相当。 进攻未果，半分钟后，川乌收回了自己的恩赐。 在墓室对面，组成半球的冰墙应声而碎。那名少女一身素蓝云纹长裙，是和冰块一样的颜色。她看着川乌，嘴角边抿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微笑。 既然势均力敌，那就可以坐下来谈。 “东国，书院，苏尽。”一道俊朗的声音果断响起，那名白衣少年推了推眼镜，按下了那名少女的手：“我们见过，孙无情先生，秦楚安先生。” “他是影子联合国会议室的东国随行人员。”孙无情等人裹着漆黑的战服，鼻子以下被黑色的材料覆盖，保证通信的私密性。但对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还是说东国已经知道他们来这里的消息? “东国人来这里做什么?”黄三少并不意外，一只手藏在身后，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块空间影响了矿产开采，欧艾斯国委托我们来调查。”苏尽甚至还拿出了一纸文件。孙无情注意到他们并没有穿戴贴身的防护装备，几个人穿着便服，其中一个大汉背着好几个登山包，倒像来这里旅游一样。 “我们也是。”黄三少虽然没有掏出文件，但语气斩钉截铁。他慢慢把方盾交给身后的孙无情，率先踏入了这个墓穴，四下打量。 整个墓穴十分安静，除了墙角堆了几卷裹尸布外，没有看到其它的物件。 但黄三少一抬头，借着川乌的光，就发现了这个房间的奥秘。 整个墓穴顶端，布满了密密麻麻如按钮般的凸起。规整的细小的裂缝爬满了天花板，就像一个巨大的键盘。 “棺材里面是空的，这里除了天花板以外，找不出异常。我们碰了一下，这些长方体般的凸起，是可以活动的。”苏尽俨然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物，尽管他看上去不会比孙无情大多少，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沉稳味道。书院其它成员站在他身后，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密码?”黄三少抬头不断观察，但一时没有眉目。其它人纷纷站到他的身后。孙无情看到川乌一直警戒着对面那名少女，确保局势在均衡状态。 同时，孙无情也抬头看到了天花板上的情况。 这一个瞬间，大量的信息通过他的神经网络传到了千里之外的联邦首都数据库。 有些地方并不放心机器潜入，但执行任务的人有时又无法解决问题，很多时候依靠辅助脑的简单人工智能。 但只有拥有足够多的数据，才可能进一步的预测未来，得到近乎正确的答案。 孙无情看了一眼，只用了不到五秒，“朋友”给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论。 “天花板布满机关的部分为164.86平方米，这和墓穴外的壁画面积相同。”“朋友”说道：“答案很明显了，密码就在这副壁画里。” 跟随着“朋友”的指引，孙无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黄三少看着他，只是又往前站了一步，没有拦他。 墓穴正中央的棺材已经被打开，没有任何机关，里面是空的，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棺材。 孙无情站了上去，伸手就是天花板，然后他小心的碰了一下其中一个按钮，往前轻轻一送，机关很自然的缩了进去。 与此同时，整间墓室内响起了一道细微的机关声。就在墓穴的一角，一个精巧的沙漏从墙壁外弹了出来，细沙落下，代表着时间的流逝。 黄三少警惕的走上前，沙漏里的黄沙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一般，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飞舞。这确实是一个普通的沙漏，即使能影响里面的沙子，也不会阻碍到时间。 在规定时间内解开这个密码，或许就有下一步提示。黄三少皱起了眉头，对方这是在玩弄他们。 “你想到办法了？”杜少尊抬头问道。 “对。但我需要时间。”孙无情把刚才缩回去的按钮拉出来，整个天花板又恢复了原样。现在，他要在“朋友”的帮助下解开这个密码。 下一秒，站在棺材上的他，双手闪电般的在天花板上不断按着机关。下手果断，而且迅速，短短几秒，被按压过的机关立刻展现了一幅奇异的图案。 就在孙无情想换一块地方继续破解时，东国队伍里，苏尽盯着这幅图案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缓缓开口：“是外面的壁画？” 孙无情低头看了他一眼，旁边沙漏里的沙子还在流动。 “根据壁画的手法看，是古埃及语诞生的初期。可以通过线条和节点的还原出一套点阵密码，但是这个规则需要长时间的计算。”苏尽语气出现了一丝犹豫，这毕竟是连他也无法破解的东西。 沉默了一下，孙无情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但说出了这套密码的解读规则。 “送我上去，我可以帮忙。芊流姐帮忙搭一个架子。”苏尽挽起自己的衣袖，不顾身后同伴的阻拦，也走向了墓穴中心。 被称作云芊流的少女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老实地抬起双手，墓穴里飘起一股冰冷的气息，孙无情的脚下凝结了一块近乎透明的冰层，苏尽正从他面前的冰阶梯走上来。 “两个人的效率不一定比一个人要高。”孙无情看着这个陌生的白衣少年，他的眼神仿佛阅尽万物，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气质。 苏尽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站在冰层之上，抬手也按动了一片区域内的机关。 令孙无情惊讶的是，他做的分毫不差。 “这是根据古埃及语倒推出来的密码，现存的典籍有许多的版本，每个版本都可以解读一部分的密码……” “我都看过。”苏尽嘴角露出了一道笑容：“两万八千本典籍，整理出457种古埃及语版本。而且你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这副壁画已经可解。” 苏尽说的话，和“朋友”给出的数据，完全契合。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该是有多惊人的记忆力。 “我们的时间不够做两次。”孙无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信你一次，无妨。”苏尽没有废话，继续按动着机关。整个天花板大概上万个按钮，根本不允许他们有时间犯错。 但令联邦这方惊讶的是，孙无情在其中表现出来的自信和能力。 在他们眼里，孙无情只是一个擅长打架的新生而已。 “暴露这个没有问题吗？”孙无情一边按动机关，一边问“朋友”。 “‘失落绿洲’已经知道你的恩赐，他们很可能和你还有你父母的失踪有关联。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是专门为你准备的。除了你，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朋友”解释道：“在这个基础上，他们笃定我们一定会往下走，因为他们手里有联邦想要的东西。” 说话间，多达两万个按钮在半个小时内刚好按完，沙漏里仅剩下寥寥几粒黄沙，但当按动最后一个机关时，孙无情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如果没有结果，他们两个队伍就要打道回府，而他将承担全部的责任，即使他只是一个执行者。 但万幸的是，机关的声音再度响起，就在天花板的正中央，棺材的上方，一个漆黑的洞口正在慢慢打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书院低语 “恩赐，你们联邦人是那么叫吧。”就在刚才破解机关的时候，苏尽还有心情和孙无情搭话。他们站立的冰层完全把队友们隔开，川乌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们。 但无关紧要，他对孙无情说话，就等同于对联邦说话。还不确定这所谓书院是否知道孙无情的秘密，但是这次破解机关，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正常人不会一眼就看出这里的问题，这需要极强的记忆力和计算力，而我拥有前者。但现在看起来，还是输你一筹。”苏尽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滞，两人正快速的按下最正确的机关：“在我们的资料中，你除了比较能打，没有其它的优势。” 孙无情没有说话，似乎在表示默认。黄沙一点点的渗下沙漏，但苏尽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你是联邦秘而不宣的武器，这个我们理解。”苏尽推了推眼镜，背对着孙无情说道：“但我不确定你知道联邦派你来失落绿洲的意义。” 不仅是孙无情不知道，“朋友”也不清楚。甚至可以说，“卡尔斯”也没有和他提到过这件事。 他只是接到了任务书，“卡尔斯”和他说这里有救张灵秋的方法，于是他和秦楚安就屁颠屁颠的来了。 更何况，他也想找出失落绿洲的秘密。 所以，孙无情的手迟疑了一秒，才按下头顶的一个开关。 按照计算，他们的时间很多，沙漏以半个小时计时，而他们会在20分钟之内完成。 苏尽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的迟疑。他的恩赐让他无法不记住任何感知到的东西，包括声音。 “失落绿洲这个词，最先来自与失落绿洲这个游戏，而这个游戏号称是联邦超级计算机自主开发的。”苏尽说道：“但实际上，失落绿洲这个组织，很早就在世界各地活动了。至于他们为什么有名，因为他们确实网罗了世界各地最优秀的各种恩赐。” “最优秀？”孙无情皱眉。 “在东国的情报中，二十年前是恩赐大范围爆发的时期。但在此之前，依旧有部分人类摸到了进化的钥匙，也正是他们，利用无限能源和超级计算机，促成了如今这个情况。那么多年来，有记载的恩赐多达536人，这其中，诞生了远超过人类想象的恩赐。他们有些是联邦人，有些是东国人，也有非洲人，欧洲人，总而言之，他们并非集中在某一个组织中。但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孙无情问道。 “联邦不止发生过一次失踪案。”苏尽看着孙无情，在暗指他父母失踪的事：“再往前推十五年，有人叛离了联邦，这之后，一个叫‘无名’的组织便发展壮大。这个组织和东国没有太多的联系，只是成员大多是东国移民。幕后黑手利用了他们，利用了他们的均不受两国待见的孤独感，才有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联邦首都的那件事。但不仅如此，东国愿意响应影子联合国会议的原因在于，失落绿洲里，也有我们失踪的人。” 话说到这里，破解机关已经走到了尾声，苏尽和孙无情同时推动了最后几个机关，一幅新的点阵图重新出现在两人眼前，这是那幅壁画经过解读后的图案。 “我说过，不止我们两国有失落绿洲的人。”苏尽抬头看着天花板，脚下的冰块分离开，托着他慢慢回到了原位，他的声音也慢慢减弱，但却落在了联邦其他人的耳朵里：“这个凭空出现的空间和金字塔完全由恩赐构造，据我所知，非洲联盟确实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他算是秦楚安先生的前辈。”苏尽看向被队伍保护着的秦楚安，对他的恩赐了如指掌：“创造类的恩赐十分稀少，这证明你的脑电波可以解读足够多的原子构成，并且实现他们的重组，这是天赋使然，老实说，我挺羡慕的。” 云芊流把苏尽接了回来，厚实的冰块在她双手挥动间碎裂，就连那极寒的室温也恢复了原样。黄三少上前一步，飘散在空气间的尘土聚在一起，也给孙无情造了个台阶。这次合作终于宣告结束，双方再一次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下。 因为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洞口。 杜少尊打了个响指，身后重新钻出来几只毒蛇，在他的示意下，沿着墓穴岩壁蜿蜒向上，打算进这个洞口一探究竟。川乌在身后偷偷招了招手，让曼珠不要擅自行动，这个洞口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万一有能破解她的恩赐的东西，就太危险了。 但只听见一声轻响，云芊流再次出手，正准备进入洞口的几条毒蛇被冻结在冰块中，掉落在地。 “不要冲动。”孙无情拦下了黄三少，刚才的局势十分危险，但他分明捕捉到了苏尽的表情。作为他们队伍的领头，并非是他示意云芊流出手，他仅仅是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似乎陷入了沉思。 而在孙无情的脑海中，“朋友”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幅壁画，转化成古埃及语是一句完整的句子。更重要的是，不管用什么版本拿来解读，得出来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孙无情的声音在联邦众人的耳机里响起：“向着太阳，你可以获得永生。不老不死，无病无痛。这是一句记载在古埃及典籍中的句子，说明了金字塔为何而建。” “你是说，这个洞穴有猫腻？”黄三少问道。 孙无情轻轻摇摇头，“朋友”没有给出有价值的信息，但反观苏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退后一步，给队伍后面的一个大高个让出了一条路。 直到现在，孙无情等人才发现，被挡在苏尽和云芊流身后，背着好几个背包的大个子，竟然是坐着的！ 他站起来，几乎触到了三米多高的天花板，只能微弯着腰，走向正中央的棺材。 刚才他们已经试过，这个棺材推不开，棺材里没有东西，机关在天花板上。 但那名走出来的大汉一只脚踩在棺材上，小腿筋肉鼓起，只听到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棺材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狠狠地撞到了墓室的另一侧。 就在天花板上的洞口正下方，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洞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我有两个理由。”苏尽看到自己的猜想正确，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正常情况下，金字塔正中央都会有一个主墓室，但最重要的财宝，基本都放在地下墓室中。从正门进来，只有这一条路，我一直怀疑有地下通道。第二，根据壁画解读出来的信息，‘向着太阳’这一句，很明显是在引诱我们向上。如果这个金字塔在地表的沙漠上，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进去。但问题在于，目前我们距离另一个‘太阳’更近一点。”他用手指指了指地下。 地壳的平均厚度17千米，孙无情头顶上覆盖的岩土已经是近四分之一。 向着太阳，或许在这座神秘的金字塔里，确实有着其它的解释。 “你应该不方便下去。”苏尽拍了拍大高个的后背：“先回去等着吧。” “这怎么交代？”壮汉的声音非常低沉，小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尤其落在了孙无情的身上。 “没有问题，我们和提乌斯学院的同学们一起下去。”苏尽笑道，孙无情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提乌斯学院这几个字。 但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一些奇怪。 如果他们出了事，书院会不会找提乌斯学院的麻烦？ “我在下面等你们。”苏尽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十分自信的笑容，竟然是二话不说，率先跳入了洞口。云芊流紧随其后，最后看了川乌一眼。而剩下的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人也低着头，沉默着跟了上去。 壮汉有些犹豫，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迟钝，过了一会，才抬起头，后退，给孙无情等人让出一个空间。 下去，还是不下去？联邦众人面面相觑，现在任务的主动权似乎已经不在他们手中。 “少尊你……方不方便？”黄三少看了一眼也有些肥胖的杜少尊，正在考虑是不是把他留在这里，作通风报信之用。 “那我……” “让他一起下来吧。”孙无情说道：“如果地底有未知的生物，或许可以帮大忙。至于通风报信，如果我们有了危险，我可以保证联邦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不仅是其它人有危险，如果孙无情和“朋友”的连接直接断了，或许联邦部队就会空降欧艾斯国。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他刚才的表现，黄三少似乎有些明白了。 “走。”黄三少站到了孙无情身前。 作为学长，自然有保守他身上秘密的责任。 通道冰凉的感觉还未散去，书院应该是用云芊流的恩赐逐渐向下。孙无情等人把战服内的尖刀插在岩壁上，借着川乌的光，却依旧看不到洞底。 川乌拿出一块小石头，里面的微粒子开始往外跃迁光子，发出了柔和的白光。他往下一丢，过了十几秒，才隐约听到了落地的声音。白色的小点停在洞口中央，似乎已经到了底。 “五千三百米。”黄三少一口气下到了最深处。在他面前，书院众人已经准备好了闪光弹，等到联邦所有人都下来，燃烧着的白色镁球在洞穴的顶部炸开。 这个地下世界，远比他们头顶的人造沙漠要更广大。 也更古老。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寻觅长生 这里的温度已经很高，孙无情感受到地底袭来的炎热还有稀薄的氧气。幸好这附近没有岩浆，不然浓烈的二氧化硫或许会要了他们的命。 “你们身上的战衣可以保温，只要能源还够。”“朋友”示意孙无情把智能战衣调整成全封闭的状态，制冷系统开始启动，一层液体嵌在战衣和人体之间，不断的带走多余的热量。 他们身上的战衣携带着最新的储能电池，蓄积的能量可以维持一个月的告诉运转。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配上秦楚安，那么这就是一支足够强大的特战队。 但反观书院一方，只剩下了三个人。苏尽，云芊流，还有一个沉默的普通青年。他的双眼始终落在苏尽的身上，和云芊流一样，明显以保护他为职责。 消除痕迹似乎有他的功劳，现在，原本由那名壮汉背着的背包全落在了他的身上。背包里似乎什么都有，沉重得快要遮住他的身体，但他看起来依旧很轻松。 书院三人，看起来都很轻松。 但孙无情可不轻松。 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这是一处庞大的地下空间，与之相比，无论是曾经与"无名"对战的地底，还是学院下面浩瀚无边的“卡尔斯”的计算集群，都没有这个地底来得，原始。 对，宽广，峥嵘，不加修饰，甚至就连打出去的那颗照明弹，都似乎只是夜空中的一点星光。孙无情站在其中，只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这里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平均下探深度，就连学院地下的将近五百层的地下空间，也才不到两千米。 人类的需求比任何时期都旺盛，他们需要能源，需要矿产，需要各种各样元素周期表里的元素，来满足计算机对基础科学的实验和研究。 但是五千米以下，依旧是人类的禁区。 “苏联曾经有一个计划，就是不断的下钻，直到仪器失效，据说他们下钻了一万四千三百二十米，这是东国了解到的保密资料。”苏尽和没事人一样站在这炎热的地底，旁边的云芊流似乎散发出无边的寒气，让他可以无视这地底的高温。他看着头顶的洞穴，岩层，判断期间的年代，继续对孙无情等人说道：“可那是三百年前。现在的仪器可以轻松下钻到万米的深度，但人类目前的开发空间，依旧维持在三千米左右。太空和海洋可以任人类遨游，但地底不是。下钻和建筑都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对东国来说，完全开发一米深的地底空间，等同于开发九百万立方公里的土地。没有意义。” “但这里有智慧生命活动的痕迹。”川乌仔细观察了这个洞穴，很快发现了端倪。 他们头顶是沉重的地壳，但这个洞穴仅靠寥寥几根石柱便可以维持，每根柱子的位置明显经过精心设计，能够确保这个洞穴存在上万年。 “为什么不可能是恩赐？”秦楚安有些疑惑。 “因为在我们头顶上的金字塔空间，才不过五百立方米。”孙无情复述着“朋友”的结论：“我们之所以觉得宽广，是因为单调的黄沙和人造太阳干扰了视线，但那实际上只是一个很小的空间。而在金字塔下面的七百米，才是真正的目的地。这个洞穴至少绵延几公里，如果是失落绿洲的人挖掘的，这种实力没必要大费周章的把我们引进来。” “所以呢？”杜少尊四下打量，黑色的联邦战服把他的身材衬托的非常粗壮：“我们啥也没看到啊？” 说话间，头顶的闪光弹逐渐失去了光芒。苏尽身后的青年男子从背包里掏出的不是新的闪光弹，反而是两套夜视仪一样的眼镜。 众人的视线逐渐被剥夺，川乌皱了皱眉头，指尖开始跳跃起纯白的光芒，但却被孙无情一把按住。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人类无法听到的声波，虽然没听到任何的声音，但是“朋友”给出了警示。 很快，下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底传来的轻微的震动，窸窸窣窣的碎石滚动声传来，刚才他们听不见的，是它们呼朋引伴的叫声。 是虫子。 夜视仪中，密密麻麻的虫潮正从岩壁的缝隙间涌出。它们不是杜少尊带来的那些宝贝，而且看起来不太普通。为了适应这炎热的地底，坚硬的岩层，这些拳头大小的虫子已经进化出了坚硬的外壳和凿子一样的尖爪。 但他们应该都以地底矿物喂食，怎么会来袭击人类？ “产卵啊，笨蛋。”“朋友”不以为然：“他们要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产卵，在地底，导热性不好的岩石容易形成天然的洞穴，所以也习惯了在低温时产卵。你们刚才的光吓住了它们，现在嘛……” “会有危险吗？” “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它们的爪子能挖穿坚硬的岩层，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也能破开你们穿的碳纤维复合战甲。”“朋友”嘲讽道：“但你们是谁？” 话没说完，一阵寒气如一柄柄利剑般刺向四周，朝书院三人袭来的小虫很快被冻在了冰块里。它们体内的血液十分稀少，即使是降低温度，也难以死亡，但足够让它们停止活动。 联邦这方，因为大家戴着夜视仪，川乌不好使用恩赐。于是黄三少大手一挥，四周的尘土聚在他们四周，组成了一道沙墙，暂时挡住了这些虫豸的进攻。 这只是权宜之计，唯一杀了它们的办法，很可能只有川乌的恩赐。 或许，也不用杀了。 杜少尊沉默了一下，伸手从身旁的沙墙外抓过一只虫子，它的外壳不仅坚硬，还泛着金属的光泽。看着这样丑陋的小虫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杜少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他的声音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小虫子却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尖锐的爪牙慢慢地放在了杜少尊的手心上，甚至没有在战服上留下一道痕迹。 “收了吧，三少哥，看来我又有新的宝贝了。”杜少尊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礼物莫过于新的动物。 黄沙依言散去，杜少尊往虫群里踏了一步，仿佛有一个信号如闪电般传开，所有的虫子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然后在杜少尊的示意下，汇聚成几股黑色的虫潮，安静地趴在岩石上，已经和环境融为一体。 “厉害，厉害。”黑暗中，孙无情看到身材瘦削的苏尽拍了拍手，然后推了推眼镜，说道：“能同时控制如此多的生物，一定很考验技术。” 杜少尊虽然听着很开心，但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把那只巴掌大的虫子放到自己肩上，得意洋洋。 “唉，我们人少，现在感觉更危险了。”书院三人之中，一直只有苏尽在说话，他的心情好像不错，没感觉到任何的紧张。 即使这句话，有些硝烟味道。 剑拔弩张。 这句话，黄三少也不好接。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轻轻，文质彬彬，但言语之间，却似乎都带着一种目的，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棋士。联邦人不太喜欢语言之间的交锋，在文字上，还是东国人更胜一筹。 洞穴重新回归寂静，幽深的地底伸手不见五指，孙无情的夜视仪中，只能看见不远处的绿色轮廓，还有四周突起的岩石。 他们头顶，压着几千米的地壳。 在这种压力下，面对联邦众人，苏尽依旧能谈笑风生。 “走吧，我们边走边聊。”苏尽很快打破了尴尬，往孙无情这边靠近了几步，然后主动往洞穴深处走去：“我知道很多有关失落绿洲的资料，或许我可以用一点秘密，来换我和我朋友的安全。” “他一直在掌握主动权。”“朋友”对孙无情说道：“不过更可怕的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把他抓起来？”孙无情突发奇想。 “不行。”“朋友”没有解释太多：“你死不起。” 解决了洞穴里的虫子，杜少尊又获得了新的助力。这个洞穴似乎没有其它的动物，安静得有些可怕。 “这里的岩层已经存在了三千万年，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个洞穴并非是天然形成的，那说明什么？”苏尽走在队伍的前面，云芊流紧随其后。 “有人早就来过了这里，或者……”川乌谨慎地看着云芊流的背影，手间隐隐有光芒闪过。 “或者这个洞穴建成于三千万年前。”苏尽接过了他的话，一只手轻抚身旁的石柱。这里的岩浆岩十分滚烫，但有云芊流在旁边，他并不担心温度的问题：“这有点不太可能了，但无论如何，人类对地底的兴趣和太空差不多。因为这里代表着已经发生的历史。我们刚才遇到的虫子，很可能已经在这里繁衍了三千万年，他们没有适应外面的环境而去进化，应该还保留着三千万年前的基因。这种基因里很可能隐藏着某种有趣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看着不远处的孙无情，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长生。” “这个东西，谁都想得到。”黄三少不屑一顾：“但这和失落绿洲有什么关系？大费周章让我们下来，就为了看一眼这古老的洞穴？” 苏尽笑了笑，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孙无情就打断了他们。 “小心。”他透过夜视仪，看着不远处的一根石柱，复述着“朋友”的话，但语气里却满是疑惑。 “前面的石柱有问题。”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正面碰撞 苏尽等人走在孙无情的前面，但听到他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他们都看着刚才孙无情是怎么解开墓穴的谜题的。 但是他给出的理由，却有点站不住脚。 “这根石柱不应该在这里，整个洞穴每根石柱的位置都计算得很精准，显然是智慧生命开凿的洞穴，但是这根石柱违背了刚才的规律。”孙无情有点心虚地复述“朋友”的话。 大家都听得出来。 这片宽广的岩洞里立着一根根两头粗，中间窄的连接柱，它们支撑着这片岩洞不会轻易倒塌，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地壳运动也没有掩埋这个洞穴，只能说这上百根柱子，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有一根，显得很突兀。 人类是看不出来的，要记住每根柱子的相对位置，还要分析整个洞穴的构造。精确到每一块岩石，每一毫米。 能做到这些计算的，只有计算机。人类计算的终点，只不过是它们的起点。 于是它发出了警告，要不绕道走，要不就退后。它也不敢轰碎这根柱子，万一判断错误，这个洞穴倒塌，会给他们带来一点麻烦。 但问题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已经被杜少尊降服的本地虫子。 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失落绿洲的人希望他们来到这里，肯定有所准备。 所以孙无情果断的站了出来，他代替“朋友”做了决定，只是凭自己的直觉。 “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黄三少的黄沙拦在了孙无情面前。作为联邦领队，他要做的是在保证队员的安全下，尽可能的探索这里的地下空间。 但他们不知道孙无情的恩赐，不知道他拥有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看着孙无情的苏尽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在黑暗中以不可见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云芊流的手。这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立刻会意，没有人反应过来，一枚冰箭凭空凝结而成，直刺向那根石柱。 川乌一直盯着云芊流，于是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光芒大作，欲拦下这支冰箭。 孙无情等人的夜视仪立刻切换了状态，他们看到白光照亮了整间洞穴，期间有一股如实质性的光柱直奔冰箭而去。 光总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快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冰箭和白光同时冲向了那根石柱。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不动如山。 即使是他们是失落绿洲。 下一刻，那根石柱仿佛发泡的面团一样开始变幻形状。即使白光最终击落了冰箭，他们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 川乌皱眉，再次向洞顶抛出一团柔和的光球，照亮了整个洞穴。而云芊流也向前一步，把苏尽死死的护在自己的身后。 在众人面前，两个男人慢慢显露出了身形。 “失落的世界，卡塔尔。”其中一个黑人用通用的联邦语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用古埃及语重复了一遍。 说完孙无情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名号，就如同他们给一些特殊的恩赐命名一样。 “风刃。”另一名男子随后开口，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说的是东国语。 苏尽也摘下了自己的夜视仪，脑袋总云芊流的身后探出来，仔细的端详着这名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苦笑。 “风伯飞廉，承万里。”苏尽仿佛一个活字典：“书院第十七代学员，七年前在木伊那克大沙漠失踪。你知道吗，我们有一个任务，就是来找你的。” 因为长期待在洞穴里的缘故，承万里有些不适应明亮的环境，眼睛眯了又睁开，半晌，才越过旁边的卡塔尔，朝苏尽那边看去。 “小院长？”他皱紧了眉头，他并不知道东国派了什么人过来，但没想到，竟然是苏尽。 小院长这个称呼令人侧目，“朋友”认真记下他们的对话，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的蛛丝马迹。 这个称号一出来，联邦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毕竟院长这个词，不是随意叫的，即使在后面加了一个小字。 “看样子，你不太想回书院了。”苏尽重新把脑袋藏在了云芊流身后。 “这里可能更有趣一点。”承万里穿着黑色的风衣，把双手都藏在了兜里，低下了头。 “承万里，我不觉得这是有趣或者不有趣的事情。”云芊流似乎有些生气，这是孙无情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非常的冷静和平淡，和她的恩赐一样冷冰冰。 “我不赞同书院。”承万里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说到这里，他也看了一眼领头的黄三少：“当然，联邦和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嘿~！说的好好的你怎么还带上我们？”杜少尊不乐意了。秦楚安站在他旁边，吓得快要捂住他的嘴。 没人理会他，承万里就此缄默不言，苏尽也懒得多说一句话，于是场面便有了一瞬间的尴尬。 书院认得承万里，提乌斯学院可不认得这个会说一口流利古埃及语的卡塔尔。 “说实话，孙无情先生，我以为你看不破我的伪装。”卡塔尔直接无视了书院，面向孙无情，说道：“看来，是我们对你的研究还不够透彻了。” “目的。”孙无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自信，因为不仅是脑海中有一个超级计算机，在他背后，还有五名拥有恩赐的队友。曼珠隐藏在这两人的影子下，伺机而动。 他没有必要示弱，如果对方有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办法，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石柱藏在这里。 前面，肯定还有其它的危险。 “这里的确是三千万年前的岩层。”卡塔尔举起了双手，声音在这五千米深的地底回荡：“但这个洞穴并非建成于三千万年前，事实上，这里也是被人挖下来的，不过确实年代久远，大概和金字塔开始建造的时间一样长。从地底寻找历史遗留的生物和矿产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会挖到其它的东西。” 卡塔尔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他退后几步，眼光从联邦众人身上慢慢移到这广阔的洞穴，张开双手，所有人看到了前方，他们头顶上大大小小的洞口。 他们下来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 “和金字塔一样，这里是五千米深的地底，应该不可能有人挖得下来。”卡塔尔说道：“但当我们接手这个任务时，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处女地。黄三少，如果是你用恩赐，从地表挖到这里，需要多久？” “人体不可能承受这里的高温高压。”黄三少并不想接他的话，他对这个组织的人可没有任何好感。 “两百年前，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我们。”卡塔尔微微昂起下巴，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骄傲，他抬起一只手，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很快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空气里飘忽着的碳元素迅速的集合在他手中，仿佛一个3D打印机，没有丝毫的差错：“同样，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这个世界很早就出现了恩赐。” 这一句话如一句惊雷在联邦众人中炸响，但反观苏尽，却是一脸平静。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我还真的没法信。”“朋友”补充道：“我一直以为是基因突变和我几十年来基因选择的结果。” 孙无情是清楚的，整个联邦的基础教育，下发的所有的资料，先通过“卡尔斯”，再通过“朋友”。如果“朋友”都不能确认这句话的真伪，那几乎整个联邦都不会明白。 秘密，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或许林卫能知道，他看起来就知道很多。 “我比较在意的是，你引诱我们下来的原因。”见卡塔尔答非所问，黄三少不得不怀疑他在拖时间。他的恩赐已经蔓延开来，狂暴的黄沙正在慢慢凝聚。上次进来刮起的飓风肯定和那个承万里有关系，今天他要找回场子。 “木伊那克大沙漠的探测站，很早就建立了。联邦很关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卡塔尔临危不惧，但他身后的承万里已经摆好了架势：“不为什么，因为这里确实藏着一些秘密。当我们潜入欧艾斯国，再潜入影子联合国的时候，联邦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让他们下来的理由。 很多年前，他们在这里挖出了一个活着的人。 所谓的“他们”不能确定是谁，挖出的是不是人，也有待商榷，就连这句话是真是假，也无法验证。 但失落绿洲却不知为何盯上了这里，然后对赶来的提乌斯学院和书院，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而苏尽，也没有表达任何异议，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朋友”分析他的表情，认为他十有八九认同卡塔尔所言。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长生的秘密……”卡塔尔对他们侧过身子，指向了洞穴最深处。 或许“长生的秘密”这五个字已经足够，或许他还有别的理由，但这无关紧要。 因为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洞穴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这里不是地面，也不是什么玄幻，地面在震动，这里便随时都有可能塌方，毕竟是五千米深的地底，地壳结构十分的易变和脆弱。 卡塔尔立刻变了脸色，因为这个震动并未是有规律的地震波，听上去，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挖这个洞穴外的岩壁。 他们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所以当看到从他们头上探出的巨大生物的脑袋时，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只听见岩石被什么东西撞开的声音，孙无情抬头，借着川乌的光，看清楚了头顶上的生物。 太大了。 就仿佛一个巨人，把脸伸进了一个小人国。孙无情或许只有它的眼睛大小。 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酷似乌龟的生物，像一只岩蛇。 一只生活在地底五千米的巨大岩蛇。 “这不可能！”卡塔尔惊慌失措，他的面前迅速出现了一道金属构成的墙壁，恐惧的声音在整个洞穴里回荡：“我们在这里那么久了它也一直在沉睡！为什么会醒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神秘墓穴 “你觉得卡塔尔说谎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的分析是他没有撒谎。如果不是我错了，那就是他对了。”“朋友”在孙无情脑海里大叫：“你现在还有心情聊天？！往右边躲，快！” 突如其来的巨大生物，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硕大的脑袋从洞穴顶部探出来，很快又伸出了两只爪子。坚硬的岩层在它眼里仿佛如泥土般柔软，它背后的壳就仿佛一座石山。 咚。 它钻出了岩层，直接落在了洞穴内。孙无情看到它的眼睛十分的小，在这样的地底，没用的器官估计已经被淘汰掉了。 在这只岩蛇面前，孙无情他们像仓鼠一样弱小。 但他们也不是普通的仓鼠。 就在岩蛇落地的那一刻，苏尽很自然的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的那名青年男子踏步向前，下一刻，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无论战甲上携带的探测仪，还是透过孙无情眼睛观察一切的“朋友”，都丢失了他们的行踪，只是地面上无意间滚动的碎石，预示着那里或许有东西。 这是比爱丽丝更高级的恩赐，使用者完全屏蔽了自身的红外线，声音，气味，只剩下无法丢掉的质量和需要仪器才能探测到的引力波。 这下，书院先脱离了战场。 “这什么动物？”秦楚安有些不知所措，手中不断的冒出一些奇特的武器。他的恩赐和卡塔尔远不能相比，不仅有物品的限制，速度也不及。 所以他站的离杜少尊近了一点。 “虽然长得像一只乌龟，但是有五只爪，所以理论上是岩蛇。”杜少尊脸上没有一点恐惧之色，健硕微胖的身躯反而因为兴奋而有点颤抖：“但是那么大的岩蛇，应该叫做大岩蛇了。” 秦楚安侧着脸看着他脸上的汗，拿着武器的手停在半空。 现在是玩梗的时候吗？ “先躲。”黄三少临危不惧，书院藏起来了，他们没理由待在这里。刚才卡塔尔的话被这只岩蛇打断，明显他也没料到有这样的展开，那只岩蛇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像发了狂一般，落地后便向孙无情这边扑来。拦在他们之间的卡塔尔和承万里，就像螳臂当车。 他们脚下的土地被黄三少挖了个深坑，他的恩赐能让黄沙集聚，岩层让道，但是要开一个五人通过的口子，还是有些勉强。 “你们先下去，它没见过光，不敢碰我。”装了假肢的川乌一改以前的沉默，光芒聚散，他的身影在洞穴内飘忽不定，新上的假肢给了他远超常人的脚力，很快便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杜少尊有些不舍的看了大岩蛇一眼，它锋利的爪子挥过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却只碰到了一片空气。 黄三少带着孙无情等三人继续向更深的地方潜行，川乌和曼珠不必担心，但他们现在暂时失去了目标。 在他们头顶上，不断的传来可怖的震动，那只大岩蛇似乎打算继续挖下来，但身躯太过笨重，一只爪子在岩层里不断的拨弄，却始终没有抓住孙无情几人。 “他在追我们。”杜少尊擦了擦脸上的汗，这种体力活真的不适合他，这几天下地，都让他瘦了好几斤。 “废话，都看得出来。”黄三少不断的开拓新的岩洞，战甲能隔开炎热，但是地底稀薄的空气还是让他十分难受。 “不是，我的意思是。”杜少尊挤到黄三少的跟前，说道：“我能听懂动物要表达的意思，它就是在找我们。” 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上探出了一只锋利的爪子，困在狭小洞穴里的四人根本无法施展开手脚，坚硬的岩层只有黄三少能破开，即使秦楚安手里有枪，也不敢乱动手。 “我们还是出去。”秦楚安举起枪又放下，穿着粗气：“这里空气太少了，不适合战斗。” 黄三少点头，再次施展恩赐，几人沿着他开辟出的台阶和通道一路向上，很快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大型的洞穴，岩蛇距离他们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卡塔尔正在它的爪子下艰难生存。 孙无情现在站的位置就是他们下来的地方，卡塔尔明显不想恋战，打算往更深处的洞穴冲去。但岩蛇却果断的抛弃了孙无情一行人，转身就对他挥起了爪子。 “怎么说。”刚才在黑暗中袭击他们的虫子重新聚到了杜少尊身旁，洞穴里依旧充斥着耀眼的白光，川乌的能量似乎无穷无尽，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岩蛇的行动。 黄三少先看看头顶的洞口，又看了看和岩蛇搏斗的卡塔尔，犹豫了一下，夺过秦楚安手里的枪。 “走，干他娘的。”战甲把他的全身都包裹着严严实实，战术地图投影在他的眼前：“你们注意其它势力。杜少尊，准备好设备采样。孙无情，你们两个跟着我。” 在这个沉寂多年的洞穴内，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长达百米的岩蛇尽可能的绕过洞穴内的石柱，巨大的爪子不断的往卡塔尔身上招呼。但也正因为此，孙无情这才看到了他真正的实力。 在白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外壳仿佛植物一样不断的从他身上长出来。在他的恩赐范围内，尖锐的铁刺，坚不可摧的金刚石，正在凭空生成，让他看起来比刚才要大了一圈。仿佛一个披着铠甲的巨人，躲避的同时，还给予这只岩蛇一顿痛揍。 他并不打算独自对战这只岩蛇，他知道它在这里守护着什么东西，失落绿洲派人下来调研的时候，也没有惊动这只远古生物。他本想引诱联邦和书院深入洞穴来当车前卒，却没想到这只沉睡多年的岩蛇居然冲了出来。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书院知道他们的打算。按承万里的说法，今天来的是书院的小院长。 或许比东国主席亲至还要有分量。 那和他们的交锋，就变得有些危险了。信息量的差距，完全可以弥补实力上的不足。 所以卡塔尔有些慌张的想要往洞穴深处追去，书院带了一个可以隐蔽行踪的人，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而这样一个举动，被这只岩蛇盯上了。 这也是卡塔尔第一次感受到这只远古生物的威力。 他的恩赐理论上可以创造出他研究过的死物，但创造需要时间，他只来得及在身体外围布下一层防护，岩蛇的爪子就拍了下来。 创造出来的东西只能覆盖在他身上，于是岩蛇的力道透过厚达半米的合金板，传到了他的身上。 真的挡不住，况且，这家伙的爪子比岩石还要坚硬，根本伤不了分毫。 啪！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响彻整个洞穴。坚硬的穿甲弹重重地砸在岩蛇的眼睛附近，但是目标太小，它仅仅是一晃头，就躲过了致命伤。 能轰碎铁板的穿甲弹，也只是在它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但黄三少就是为了让它愤怒。 吼！！ 就在岩蛇发出吼叫的一刻，黄三少一跃而起，战甲配上他七级的实力，轻松跃上了十米高的岩蛇的脑袋。左手向虚空一捞，漫天的尘土都凝聚在他的手中，仿佛丢垃圾一样扔进了它的血盆大口。 这些黄沙都由他的恩赐做牵引，于是这细小的砂砾，开始在这只岩蛇的口中肆虐。 即使外壳厚重如山，身体里依旧是血肉之躯。 又是一次暴虐的吼叫，岩蛇彻底愤怒起来。猛地把黄三少甩下脑袋，张开已经渗出鲜血的大口，孙无情惊讶的发现，就连它的舌头都是仿佛大理石般的灰色。黄三少的恩赐，在舌头表面居然只是造成了皮外伤。 岩蛇的脖子还藏在壳里，把黄三少甩下后，猛然往前一伸，以闪电般的速度欲咬中还在半空中的黄三少。 即使他能用恩赐保持平衡，但岩蛇拥有远超于他的反应速度，就连卡塔尔也错估了这只远古巨兽的实力，黄三少便显得有些鲁莽了。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人。 在他面前，原本充斥着的白光忽然消失不见。在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暗处，在黄三少和岩蛇之间，提前伸出了一只枪管。 这是秦楚安能做到的最大口径的枪，甚至可以说是小型迫击炮，被一只娇小黝黑的手使劲托着，然后扣响了扳机。 轰！ 黑暗里亮起了一道红光，曼珠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掠去，黄三少一把抓住她，沙墙瞬间竖在眼前，拦下了爆炸的冲击波。 如预想般的，岩蛇没有再度追来。这枚小型炮弹正正砸进它的血盆大口，爆炸先是完全翻开了它的表皮组织，里面藏着的带着倒刺的刀刃纷纷刺进血肉，如果对象是一个人，早就粉身碎骨，身首异处。 联邦一出手便取得了成效，岩蛇痛苦地扭着脑袋向后退去。像在这种高温地区生活的生物，体内温度都要偏低，这枚炸弹不仅伤及了它的内脏，火焰还炙烤着它的中枢神经。 最关键的是，曼珠的神出鬼没和秦楚安的后勤支援，在这场配合里，缺一不可。 “别发呆。” 紧随这道低语而来的，是尖锐利器破空的声音。 孙无情并不是杀手，也不打算隐藏行踪，因为经过了“朋友”的计算，现在是最适合的出手时机，他也选择了最适合的出手角度。 锐器划过卡塔尔尚未被包裹着的皮肤，带走了一小片血肉。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孙无情？”卡塔尔迅速的反应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普通的少年，也看到了他眼睛内偶尔闪过的数字。 “幸会啊。”孙无情拿着沾血的弯刀，压低身子，抬头看着这个黑人的脸，说道：“我们不如继续刚才长生的话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畏兵器 “感兴趣，你可以自己去看。”卡塔尔丝毫不在意腿上的划伤，即使孙无情用的军刀会让伤口难以愈合，但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显得有些普通了。 三方之前的愉快交谈已经结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岩蛇搅乱的局势，让每一个势力怀揣着的鬼胎暴露了出来。书院明显带着某种目的，而联邦，则一如既往地以强大著称。 他们想要一切。 所以这是生死之战。 而失落绿洲，要虎口夺食。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联邦队伍里的孙无情。 这几年组织里来了不少联邦人，据说都和提乌斯学院有关，而近一年，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 卡塔尔守在木伊那克大沙漠已经快十年，这也是他第一次接到会有人来的通知。他在最显眼的地方开辟了一个小世界，建立一座金字塔，为的是限制某些人的进出。 其中，就包括联邦。 因为承万里知道，书院确实有几个人可以破解这个独特的密码，如果来的是他们，可以放进来。 只是没想到，现在面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第一个动手破解密码。而且，现在还动手伤了自己。 他出手的时机在川乌收回光线，曼珠手里的小炮轰中岩蛇的时候，声音和视线被干扰，他依旧穿过包围着自己的重重铁甲，找到了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 是恩赐就有限制，是人就有弱点，但只要别人找不到，便算不得弱点。 不过眼前的孙无情，或许不普通。 “杀了你再去看，也是一样。”孙无情保持着随时扑出的姿势，不敢怠慢。经过“朋友”的观察，刚才他对战岩蛇的动作，速度，和黄三少相当。 的确和杜少尊说的一样，海外的高手真的很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保命的招式，而孙无情，只有“朋友”。 没有什么神秘魔法，没有傲立于世间的恩赐，他不能像林卫一样信步天下，他只能把自己的身体继续开发到极致，最精准，最无情，才能得到最强大的力量。 就像个机器。 卡塔尔也是如此认为。 刚才对战岩蛇的时候，因为它的目标比较大，所以基本以铁墙做防御手段，上面长出钢刺，却没想到岩蛇的爪子比钢铁还要坚硬，直接无视这些手段，残余的力道拍在卡塔尔覆盖在身上的一层薄甲上，依旧让他难受万分。 他的恩赐不能让他创造出来的东西消失，所以铁墙铁甲之间，都会下意识的留有缝隙。他也没有念力，不可能隔空移动这些，所以是用到才会创造，而在他身边，现在多了很多破铜烂铁。 年轻的时候，他的恩赐过于强大，举手可以创造一个百米范围内的空间，但在单打独斗下，他却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这些弱点，三十年后，几乎已经被抹平。坚硬的合金仿佛鳞片一样不断的从身体表面冒出，对战后又自动脱落，不影响下一步的行动。他把他的恩赐用到了极致，一场对战，他能创造出几百种不同形式的战甲，以应对不同的战况。 没有人能抓住他切换恩赐时的间隙。 但不代表机器不可以。 卡塔尔抬起右臂，凭空创造出来的岩石打算把他困在其中。但孙无情已经提前跳离了原地，手里拿着秦楚安提供的军刀，腰间揣着一支大口径的手枪，战服上还搭载着几种小型对战武器。 “朋友”传递信息的速度在微秒级，孙无情当然也要及时的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处于半操控的情况下，有些危急的情况，他便授权“朋友”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卡塔尔的创造需要目标，需要集中精力，生成物质需要时间，这在两人对战中，几乎没有太多的优势可言。”“朋友”的声音在孙无情的大脑中响起：“当然了，反应速度必须高于一个阈值，如果躲都躲不掉，战斗早就结束了，你该庆幸你还有六级的实力，秦楚安上来就算是有我也必输无疑。” “别废话，能不能杀？”孙无情不断的变换位置，围绕着卡塔尔，躲避他不断创造的铜墙铁壁。 不远处，那只巨大的岩蛇刚刚被伙伴们击退，书院和承万里不知去向，拦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个卡塔尔。 但现在，所有人惊讶的发现，洞穴内，竖起了一道道泛着寒光的铁墙。 黄三少距离塔卡尔和孙无情的战场有近百米的距离，但是这堵铁墙依旧怼到了他的脸上。 “孙无情在搞什么？”黄三少皱起眉头：“不是让他别随便行动？” “我去看看。”刚才被黄三少抓在手里的曼珠轻巧地落到地上，躲进黄三少的身后，借着他的阴影又重新消失在洞穴内。 “这怎么办？”秦楚安抱着一堆武器，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小跑过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恩赐已经足够独特，无人能敌，今天见到卡塔尔，终于认怂，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是不是要把墙轰开，或者从地下挖过去？” 黄三少有些沉默，看着不断凭空出现的墙壁，过了一会才说道：“卡塔尔不会造出自己都出不去的建筑，这不是围墙，这是一个迷宫。我们走进去。” 而在卡塔尔面前的孙无情，终于瞥到了这处异常。在和他对战的时候，卡塔尔偷偷使用恩赐，从外围建起了一堵堵高墙，像那些石柱一样连接洞穴，从外到内，欲彻底封死孙无情的出路。 要不你就跑，要不就被我困死。以卡塔尔的能力，他真的可以做到这一切。 他是失落绿洲的干部，是最早的一批被绿洲之主招揽过来的人。他的国家已经濒临消亡，所剩无几的文化挡不住现代潮流的冲刷。 但只要还剩他一个人，就足以代表这个曾经璀璨的文明古国。 他是失落的世界，卡塔尔。 “怎么办？”孙无情看到最外层的墙壁已经从地面连到洞顶，如果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区域，那他已经逃不掉。 “卡塔尔自己也要出去，别忘了，他不能像秦楚安一样破坏自己创造的东西。他的目的是为了把你和他隔开，最好把你们都隔在一起。书院或许已经潜入到洞穴更深处的区域，他觉得事态已经不受他的控制，杀不死你们，也不能再让联邦往前一步。”“朋友”丝毫不慌张：“绕着他转圈，他总不可能把自己封死在里面。” 现在，是比拼速度的时候了。 卡塔尔身边应该有承万里帮他挡住一切的近身攻击，但现在书院分散了承万里的注意力，他一个人面对孙无情，顿时感觉有些棘手。 因为他总能抓住自己切换恩赐时那一瞬间的停顿。 有“朋友”的帮助，孙无情甚至都不需要去观察，眼里的景色和游戏场景相差无几，卡塔尔身周每一丝变动都被它标志出来，就连进攻路线都为他规划好，孙无情只是一个执行者。 卡塔尔真正的对手，是统率联邦的智脑，独立缔造“梦幻之城”的“朋友”。 他的世界，在“朋友”眼里，破绽百出。 说到底，卡塔尔还是一个人。能创造一个世界，不代表能关注所有的细节。他的动作越多，留给“朋友”分析的时间就越久，每上传1KB的数据，他就多一处弱点。孙无情的刀不断往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招呼，但卡塔尔却无法给到他有效的重创。 “他太依赖自己的恩赐了。”“朋友”说道：“武器，金属，盔甲信手拈来，这些能吓到别人，但吓不住我。他最大的弱点，是不敢和你肉搏，换句话说，他不敢拼命。” “啊！！！”卡塔尔没想到这个普通的联邦青年居然那么难缠，他浑身上下被划出了十几道血口，即使是再强健的体魄，也架不住这种打法。 仿佛一只困兽。 但他本意是想把孙无情困住。 卡塔尔疯狂地向后退去，铁墙沿着自己身体两侧蔓延开来，当他退到铁墙之后，这个人形的窟窿又很快被他填满，拦在孙无情身前。但后者却早已看穿他的手法，孙无情以惊人的速度勉强从还未封顶的缝隙中跳出。 手枪，冲锋枪，军刀，长矛，仿佛喷泉一样从卡塔尔手中冒出来。他真的要比秦楚安牛逼很多，但事实是，没有一发子弹能落在孙无情身上。只要他没有把眼睛闭上，“朋友”就会实时给他标注好对方的动作。卡塔尔手指扣在扳机上，肌肉发力的一瞬间，“朋友”就记录下了下一刻的子弹轨道。 总的来说，孙无情只是掉了几根头发。 对于他来讲，只有管甚的近身搏斗还有王清野无处不在的念力，才有可能束缚住这个不知疲倦的死神。 他甚至可以发呆，而“朋友”会暂时接管他的身体，不让他的动作有所停滞。 当。 极清脆的一声响，孙无情手里的军刀被他巨大的力量敲出了一个豁口。 因为面前不是卡塔尔了。 是一堵墙。 他不应该砍到墙，即使川乌的光芒已经失去，他还有夜视仪，还有“朋友”，它会为自己计算最可行的进攻方案。 短短一分钟内，卡塔尔创造了很多墙，把整个洞穴围出了一个迷宫，把川乌的光排除在这个迷宫之外。 但孙无情都无一例外的绕过了这些墙，一直在以自己的极限速度运动，现在停下来，他只觉得浑身酸痛。 现在，没有新的进攻方案了。 因为卡塔尔终于把自己围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圆柱体，卡塔尔在里面，孙无情在外面。迷宫没有封上，这是卡塔尔给自己留的后路，现在，留给孙无情了。 当然，也还有后路。 卡塔尔头顶正对着一个洞口，或许是岩蛇挖出来的，或许是之前别的探险者留下的，他可以顺着洞口离开。 坚硬的铁墙不断向上蔓延，即将封死他四周所有的方位。脚下的岩石也已经被金属覆盖，黄三少挖不进来。 但有些东西可以进来。 比如黑暗，比如黑暗中的光。 就在孙无情头顶，不断向上生长的铁墙边缘，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小手。 小手里握着一个看起来毛茸茸的白球。 那是川乌的恩赐，是压缩到极致的光。 然后就像丢垃圾一样，曼珠把这个小光球丢进了这个中空的圆柱体。 啪。铁墙合上，不露出一丝缝隙。 整个迷宫依旧漆黑无比。 但隔着厚厚一堵墙，孙无情听到了卡塔尔痛苦的惨叫。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书院威风 “夜视仪关掉。”黑暗里，传来了川乌温和的声音。 黑色的眼罩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孙无情的双眼，里面布满了血丝，是过渡使用力量的证明。 这和下来之前与黄三少的对战不同，和卡塔尔是真正的生死之战，如果他在刚才任何时候慢了一拍，很可能就会被他关在铜墙铁壁之中。而“朋友”的不间断控制，也减少了他的失误。 准确来说，减少到零。 没有人看到他们的对战，卡塔尔提把这块地方围了起来，也只有他才了解到孙无情的可怕。 “他还是跑了。”黄三少从洞穴顶部的图层钻了出来：“不过里面全是血。他临时用铁板封住了头顶一半的空间。” “我做的那玩意儿可是持续性的，两分钟。”川乌敲了敲面前的铁板。 “应该是强行突破出去了。”黄三少从背包里拿出疗伤的药和功能饮料给孙无情，说道：“一时半会估计伤不能好。” “那我们……”秦楚安在这次行动中再次充当了背包小弟和武器库的角色，顺便还馋了一下孙无情。 “继续。”黄三少没有犹豫，他根本没费力气，那只岩蛇在他们的配合攻势下完全无还手之力，只是孙无情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惜的是，还是让卡塔尔跑了，不然把他带回联邦，姜夔一定能套出失落绿洲的情报。 根据孙无情反馈来的消息，联邦对这个组织还算一无所知，外面的世界中断了“失落绿洲”这个游戏的运行，毫无疑问，两者看起来有极大的关系。 但是执法者的世界，真的和这几十亿的普通人有关系吗？ 真的会有这样一群走在人类进化道路前列的人，藏在那无聊的游戏中吗？ “以前欧艾斯国的人从没挖到那么深的地方吗？”孙无情的声音在静谧的迷宫中显得很突兀，尽管听起来有些虚弱，但思路很清晰：“应该没有国家不会有一个最深的下探距离。”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但确实也是“朋友”的疑问。欧艾斯国一直有数据传回联邦，但是它忽然发现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失落绿洲在这里的布置，明显很早就有，但为什么联邦和欧艾斯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又为什么，这次大闹影子联合国的，是假扮欧艾斯国的失落绿洲？ “欧艾斯国内的政治，军事，过去几十年来一直处于混乱状态。直到许多稀有金属的矿产被发现，这里的局势才开始趋于平衡。没有人能独吞这里的所有矿产，所以才都安静下来。”黄三少皱着眉头，说道：“各国对这个国家的技术输出一直保持着谨慎态度，下探钻机对联邦来说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仅仅够他们深挖国家下三千米左右的深度，但这已经足够……” 黄三少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这不是足不足够的问题，如果能探明地底还有更丰富的矿产，出于对未来的投资，应该会让更多国家疯狂。 “那么这次为什么会挖到四千米？”孙无情的语气听起来冰冷无情，在这窄小的迷宫里，秦楚安忽然觉得身边这个兄弟比平时陌生。 “我不知道。”沉默了一会，黄三少搜肠刮肚，发现回答不了孙无情的问题：“这次下钻是一次意外事件，因为欧艾斯国的人工智能发展比较慢，所以钻机基本靠人类操作，仪表出现了问题……” 慢慢的，他说不下去了。 “我回头再查查。”他们很快走到了迷宫的尽头，黄三少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孙无情，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想像姜夔一样看出什么，但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联邦派来支援的少年，提乌斯学院第二十届S级学员，似乎并不一般。 但孙无情只是笑笑，他只不过是在复述“朋友”的话，有所怀疑的是它，自己可发现不了这种问题。 说话间，他们走出了这道由卡塔尔创造出的迷宫，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通向这个洞穴的最深处。 幽深的洞穴并不平坦，相反，一路向下。宽阔、原始的岩层没有任何光线和装饰，似乎就连川乌的光芒，也都透不过这无边的黑暗。 从刚才到现在，承万里和书院众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承万里背叛了失落绿洲？ 不，或许前面有更重要的东西。正如卡塔尔介绍的，所谓长生。 川乌手中凝结了一团光线，轻轻地往前一丢，白光漂浮在半空中，照亮了狰狞的洞穴，一点，一点的往前深入。 直到过了一个临界线。 在一根看不见的界线后，是四处飞舞的碎石，它们被狂风抓起，组成了一道碎石的围墙，再往下，便看不清了。 在这个入口，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力量仿佛被锁在了一个狭小的区域，如果孙无情没有猜错，这是承万里的恩赐。 风伯飞廉，在西方或许会被成为镰鼬，仅凭这四个字，“朋友”就能分析出他的恩赐。 现在看来，比常清风要厉害得多。在黄三少第一次下到头顶的那片沙漠时，应该就是他在阻挡所有来犯的陌生人。 照苏尽的说法，承万里也曾经是书院人。 那这么说，现在是书院的内战了？ 川乌的光应该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黄三少带头，孙无情和秦楚安走在队伍的后面，慢慢向那个临界点靠去。杜少尊据说留在了迷宫后面，他对那只巨大的岩蛇似乎更感兴趣。 “小心，那边有点奇怪。”突然，队伍后面的孙无情发出了一声警示。即使是再疲倦，他也不敢闭眼，因为如果失去了“朋友”的分析，他们很难抢占到先手。 同一时刻，他们身上的战服也发出了警报。 “你的观察力真的很好。”苏尽的声音里一直透漏出一种欢快，他和身边的年轻男子慢慢显露出身形，距离面前的狂风碎石，只有三步。 但这一次，他有些不太一样了。 在孙无情眼里，云芊流一直担任着护卫的角色，不管是在影子联合国的颜旖身边，还是现在的苏尽身旁，她都寸步不离。即使没有听她说过几句话，但孙无情对这个少女的冷冽印象很深。 现在，她不在苏尽身边。面前的狂风中，闪过点点冰晶。 但苏尽不是一个人，更准确来说，也不是两个人。帮助他隐藏行踪的男子没有多余的战斗力，或许只是负责背背包。 因为背包里，藏着很多的东西。 现出身形的，不止两个人，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机器。 无人机，微型悬浮摄像头，特殊电磁屏蔽设备，还有从背包里伸出来的仿佛章鱼一样的机械臂，几乎把苏尽团团围住。此时此刻，所有枪口自动调转，对向了孙无情等人。 一个蓝色的屏幕投影在苏尽的跟前，经过短暂的连接后，上面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脸。他看起来和川乌有点像，白皙的脸，慵懒的语气，还有黑眼圈下偶尔闪过的睿智光芒。 “介绍一下，书院的电器维修专家，吴天成。”苏尽把这个漂浮着的屏幕捧到眼前。 这一个介绍，顺便介绍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十几架全自动战斗型无人机，它们携带着的弹药，面对十几米外的黄三少，足以致命。 这笑容里藏着杀机。 “有信号在实时传输……只能是中微子！他们的携带有一定数量的中微子。”“朋友”从联邦战服反馈来的检测数据中没有发现发现普通的电磁信号，但至少现在，苏尽能在五千米深的地底接收到来自书院的信号。 转念一想，这和“朋友”现在使用的技术有什么区别？ “啊，你们好。”吴天成的影像终于动了起来，他看上去正在敲着键盘，最后才端起一杯咖啡，慢慢的扫视孙无情等人。 但孙无情明显听到了无人机里子弹上膛的轻声。 这是东国人打招呼的方式？ 没有人敢小觑这个只存在于影像中的男子，吴天成这个名字“朋友”依旧听着陌生，但此时此刻，由他一手控制的机器是代替云芊流的另一道屏障。 只要他调转枪头，苏尽就可能命丧于此。 这是绝对的信任。 也是实力的象征。 至少眼前这个吴天成，不会弱于云芊流。 书院到底还藏有多少后手？ “收了收了，联邦和东国和平共处，都是朋友。”苏尽挥挥手，吴天成二话不说，调整无人机的位置，却依然留了一个摄像头对着联邦等人。 于是黄三少带着队伍谨慎的绕道走，一个洞穴，两根岩柱，相隔几十米，各站着两队人。 “卡塔尔是非洲联盟的人。”苏尽的声音响亮地回荡在洞穴内：“十几年前就失踪了，当时的非洲联盟没有跟上其它国家的步伐，由联邦起头的可控人工智能技术瞬间被东国、欧盟等国家掌握，但非洲联盟却错过了。而卡塔尔，原来就是整个联盟的主心骨之一。很厉害，这个人很厉害，不论是政治手腕还是掌握的恩赐。不过，似乎你们更胜一筹。”他看了孙无情一眼，眼神没有落在其他人身上。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孙无情等人的眼光，都落在了眼前的巨大空洞下。 从上面的洞穴一路向下走，到这里，是一处陡崖。脚下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约莫十米深，但长宽各有五十米，两个游泳池的大小。 这个洞穴里空无一物，只是眼前被无数狂风牵起的碎石遮眼，看不真切。 一个妙曼的身影，独立在狂风之中，仿佛一根极细的柳条，却怎么也吹不断。 云芊流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撇了孙无情等人一样，又偏回头去。 她的对手，是承万里。 鹏程万里，靠的是风，是狂风。 但能在狂风中屹立不倒，才是书院真正的威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狂风寒冰 承万里站在这间巨大的石室底部，抬头就能看见唯一的入口。 他看到了孙无情，看到了黄三少。 所以卡塔尔输了。 同伴的失败并未影响他的情绪，他相信他至少有能力逃走，而承万里也可以。他的恩赐能让他的速度达到人类的极致，或许连林卫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但给他们的任务，是守住这里。 在书院消失的一刻，他便明白了帮他们隐藏行踪的人是谁，再加上云芊流，再加上他们背着的背包，他大致能猜到苏尽的目的。 或者说，苏尽来了，本身就是目的。 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所谓东国的书院。仅仅能从他们的配置，就能明白他们知道多少秘密。 苏尽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个洞穴深处藏着的东西。无所谓欧艾斯国的矿产，无所谓联邦来人，就是为了这里的东西。 为了他脚下的这扇门。 说实话，联邦来谁他都不怕，来老虎他不怕，来林卫他也不怕。 但他怕书院。 因为了解，所以恐惧。尤其是这个带着眼睛，始终笑盈盈的青年。 还有站在他头顶，面无表情的云芊流。 书院，青女，云芊流。 他们的恩赐都用东国神话人物命名，他是风伯，而云芊流是青女，掌控冰雪的女神。 书院年青一代，数她为翘楚。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你打不赢我。”承万里抬头，他几年前从书院离开，云芊流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恩赐尚未觉醒，但现在看，她的表情，已经和上任青女一样冷了。 恩赐会影响人的心性，越冷，她的实力越强。 所以他也觉得有些冷。 这里是地底五千米，正常来算，温度高达六十度，但这由他吹起的风，却仿佛北极之端。 “你也打不赢我。”云芊流眼睛里是一丝压抑着的兴奋，她年纪和川乌相当，资历尚浅，但已经能和承万里平分秋色，足以自傲。 对她而言，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更好的发挥这股力量。 流动的空气便成了风，但空气里的水分子正在迅速凝结成冰晶，两股力量对冲，风的力道便显得不那么强了。云芊流身边的冰墙无数次的被风吹散，但都后继无力。她的冰块凝出棱角，欲刺向承万里，但同样被越来越强的狂风碎成齑粉。 两股力量，维持在一个平衡。 对云芊流来说，实属不易。 但她根本就不需要打赢承万里。 承万里可以跑，他的速度很快，跑到哪里都可以。 但如果他选择守在这里，那便是做的困兽之斗。 愚蠢至极。 “你只有一个人。”苏尽的声音透过一个小小的仪器，再穿过猛烈的狂风，刺进了承万里的耳朵：“我知道你只有一个人，但我也知道不止你一个人。你可以走，我们不拦你，现在我们还有时间，让开你脚下的门，让我看一眼。” 苏尽知道承万里听到了，但是他脚下的身影，依旧孤独且高傲。 承万里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他能飞万里远，自然不在意眼前事。 “好像承万里脚下真的有东西。”孙无情听了苏尽的话，向前一步，低头看去。几根头发越过了那力量的临界线，瞬间被撕扯得粉碎。透过他的眼睛，“朋友”隐约能分析出承万里脚下的地面，有着不一样的独特纹路。 看起来就像一扇门。 “三少兄！”苏尽这称号叫得够亲，让黄三少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所知道的，失落绿洲只来了他们两个人，但是不代表后面不会再来人。你我都想看一眼这门后藏了什么，看完我就走，书院发誓不和提乌斯学院起冲突！只需要帮我逼退承万里，门我来打开，当着你们的面打开！” 这句话透过小小的扩音器，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这语气，听起来可谓掏心挖肺，真不知道他那真诚的表情从何而来。 让黄三少看着不爽。 所以他环抱双臂，看着面前冰霜和狂风的大战，没有理会。 他们利益不一致，黄三少接到的任务，只是下来查看情况，至于这里有什么，遇到了什么人，上报到联邦再说。 所以苏尽看到黄三少的表情，苏尽便明白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所谓的“这门后的东西”，他们不知道，所以不感兴趣。 联邦派人，可真有点意思。 “三千年前，埃及有人能视泥土为无物，东国有人能寻天下奇士，两河流域有人能不畏高温，那时联邦还不在，但他们已经挖到了这里。”停顿了一下，借用背包里的小扩音器，苏尽终于爆出了一个惊天秘密：“门后的东西，是一个活物，形似人类，被认为是拥有长生恩赐的人。失落绿洲没有开门的方法，但他们以为联邦会知道门后的秘密，会和书院起冲突。他们原本想利用外面那只岩蛇隔岸观火，却没想到你们不仅不怕，还重伤了卡塔尔。他们的目标是门后那只活物的基因片段，因为这组基因，埋藏了有关长生的奥秘，能解决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病症。只要失落绿洲拿不到，百年之后，他们的创始人自然会死亡，永远翻不起风浪。” 这道声音落在下面的承万里耳中，只让他觉得刺耳。 因为苏尽说的没有错，书院小院长真的知道所有的秘密。 “怎么样，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没等苏尽说完，听到“长生”二字时，孙无情就开始询问“朋友”。 “如果你是要我从语气、表情和眼神来分析，他说谎的概率近乎于零，在概率之外。”“朋友”说道：“但他说的事情，有关于三千年前，已经有恩赐出现，并且有活了不止三千年的人，这个我的资料库里没有，所以也在概率之外。” “所以呢？这个时候了还废话？” “所以你们人类自己决策吧，我给不出答案。”“朋友”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丝毫不在乎这是一个重要而危险的任务。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它能分析的范围，作为一个几乎拥有整个联邦数据库的智脑，知道的肯定比其他人要多。 但现在看来，苏尽知道它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能做决定。 可黄三少什么都不知道，却也要做决定。 如果是机器，现在已经陷入了死循环，但人类不会。 “川乌，给承万里压力，不要杀了他。”沉默了一下，黄三少低声对川乌说道。 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川乌还能出手。无论是子弹还是黄沙，想要突破这狂风组成的屏障，困难重重。 但光子是没有质量的，更重要是，它足够快。 川乌站到了悬崖边，然后抬起了手指。苏尽看着这个年轻的，穿戴着假肢的青年，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光属性的能力真的很稀有，拥有川乌的联邦是幸运的。 因为他真的很强。 噗。 一声轻响，是承万里的战服被烧穿的声音。 凝聚的光线把他的肩膀烧穿了一个半指宽的小洞，高温直接烧糊了血管，没有多少鲜血流下来。 但很痛。 不仅是身体，还有一颗恐惧的心。 如果川乌瞄准的是他的脑袋，他是否还能分心去抵挡？ 守不住了，守也是白守，哪有站着给别人打的道理？ 所以当云芊流看到白光一闪而过，她忽然发现周围的温度猛然下降。她的力量落到了空处，没有了承万里的恩赐做对冲，代表着冰雪的寒意占据了整个洞穴。 正如之前所说，她资历尚浅，对恩赐，还不能收放自如。 承万里只是收回了力量，然后凝聚在一点。 化风如刀。 飞廉本来就不适合守护，更适合进攻。 虽然比光要慢，但胜在足够锋利。 更何况云芊流还来不及收回她的力量。 “啊！”一声惨叫在已经停息的风暴中传来，众人看到石室在一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冰块，下一个瞬间，就是飞舞的漫天鲜血。 云芊流的左肩膀，被锋利的风刃削下，整条左臂只剩一丝筋肉连接，看起来恐怖异常。 “芊流！”苏尽看情况不妙，刚想冲下去，却被身后的青年拉住，然后施展恩赐，把他的行踪隐藏了起来。 他是书院小院长，决不能以身试险。 况且，云芊流还没死。 人还在半空中，便咬牙忍住剧痛，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风还未停止，下一击，便瞄准了她的脑袋。 承万里和书院其实无冤无仇，但两个组织价值观不一样，便不能留手。 一点淡蓝色的水滴，开始在云芊流手中蔓延。如果把空气中的水分子按规则排列，便会结成冰块。 如果是氮原子呢？ 一层薄薄的似水般的外壳笼罩了云芊流，她的小脸顿时失去了血色，惨白无比。 但无孔不入的风，竟是绕到了云芊流的身后。承万里提前等在云芊流的身下，抬手欲斩。 他可以承认云芊流的实力和他相当，但不能承认自己打不赢他。 他是万里鲲鹏，就连风也会匍匐在他的脚下。 除了无处不在的光。 就在云芊流抬手点出一层极寒之墙时，纯白色的光幕同时在她身后展开。跃动的光子散发着极高的温度，却没有碰中云芊流的肌肤。 这一白一蓝，像一个蝉蛹般把云芊流包裹了起来。 承万里皱起眉头，抬起的手又放下，没有犹豫，很快消失在原地。 “抓住他！”从狂风停止到现在，短短几秒之间，黄三少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 但还是比承万里慢。 他收了恩赐，斩断云芊流的肩膀，又迫于川乌的压力止步下一次进攻，然后才化作一道飓风冲向洞穴外。与之相比，提乌斯学院的常清风真的只是一道清风了。 “行了别去了，你拦不住的。”“朋友”催促道：“快下去洞穴看看那扇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三圣职 云芊流从十几米高的半空中摔到了地面上，像一个棉布沙包，毫无生气地摔在了坚硬的碎石上，显得柔软而又弱小。 和刚才的不可一世判若两人。 “芊流！”苏尽和身后的青年第一时间跳下了十米高的石崖，这片原始的洞穴有着无数锋利的岩石，但看似弱小的苏尽毫无惧色。他并不是一个四肢简单的文弱书生，刚才打算出手救云芊流的时候，明显不是冲动行径。 因为这十米高的石崖，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没有背着装满书院智慧结晶的背包，就这么跳了下去，毫发无损。 这个少年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刚才怎么出手了。”黄三少低头看着苏尽跳下去，身子微微后仰，靠近川乌的耳旁，压低声音说道。 刚才很多人都看到了，川乌给云芊流提供了一层屏障，尽管承万里依旧能透过川乌的光幕给云芊流造成重创，但川乌是为了宣告他的存在，提醒承万里，别忘了联邦还看着。 但这个操作，不少人看不懂。 “书院在这里死人，会很麻烦。”川乌也压低声音：“如果最强大的护卫死在这里，苏尽可能会放弃开门。” “行吧，我接受这个解释。”“朋友”一直在一旁观察一切：“但是他说出这个理由时慢了0.3秒，我倒希望这不是个意外。” 噗，孙无情在心里笑了出来。 但黄三少毕竟不是“朋友”，也算是认可了这个理由。 “下去看看。”四人攀下石崖，曼珠藏在洞穴顶部，正在查看有什么其它的机关。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洞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孙无情看到跟着苏尽背着背包的那名青年正在洞穴一处，捡起云芊流被斩下的半截肩膀，上面淡蓝色的衣裙沾满了血迹，已经是一块烂肉。 “放轻松，放轻松，芊流。只是皮外伤。”苏尽还算沉稳，那名青年捡起掉下的肩膀快步跑来，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了临时的手术箱，川乌在身边递上了比他们的手术灯更亮的光。 “不上……麻醉。”就在这时，眼神溃散的云芊流似乎听到了苏尽的声音，勉强打起精神。她知道自己的伤势，但是也知道麻醉药会对自己的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 对于拥有恩赐的人来说，他们的大脑不允许有半点损伤。 “知道，知道。”苏尽只管埋头取药。止痛剂，凝血剂，缝合伤口，一气呵成。不出五分钟，云芊流肩膀上的巨大伤口已经被缝合完毕，为了保持体力，苏尽还给云芊流注射了营养剂，没有打麻醉的她只会感觉到更加的疼痛，但整个过程，她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川乌站在旁边，手都有点发抖。 伤口处理完毕，云芊流半坐起来，用完好的右手轻抚伤口。降低了伤口周边的温度，也有一些镇痛效果。 “我没事，你去开门。”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多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仔细端详了云芊流一阵，确认没事了，便果断的站起来，先是面向川乌鞠了一躬，然后便往洞穴中心跑去。 背着背包的青年小心地把云芊流扶起，靠在突起的岩石上，川乌上前搭了把手，悬浮在屏幕中的吴天成眉头一皱，无人机的枪口调转，显得有些警惕。 但川乌不紧不慢的扶着云芊流的腰和右肩膀，努力让她靠得舒服点。 青年看着川乌，眼神显得很复杂，最终是最后看了一下云芊流，背起背包跟上了苏尽。 “谢谢。”云芊流小声说道。 “客气。”川乌面无表情的走开，没有多看她一眼。 洞穴内一片寂静，孙无情走下石崖，终于是看见了这扇门的真貌。 一扇被镶嵌在地面上的门，远远看去，仿佛只是石头上多出了一些奇异的纹路。如果不是“朋友”指点，他真的看不出周围的浅沟勾勒出了门的模样。 在地底五千米的深处，有一扇向下开的门。 刚才苏尽说了，这扇门只有书院能开，所以黄三少就在不远处看着。如今云芊流重伤，苏尽只有吴天成的机械守护，可以说，局势已经掌握在联邦的手中。更何况，书院还欠了川乌一个人情，虽然两国明争暗斗，但既然木已成舟，那就只有接受了。 “这东西真的是门？”孙无情凑上前，仔细观察着地板的纹路，“朋友”正在把一切都记录下来。 “很多年前，还没有计算机的时候，这扇门就已经存在了。”苏尽蹲在地上，不断的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工具，漂浮着的无人机收起了枪管，从中探出了几支探测器，都发着幽蓝的光。苏尽继续说道：“所以开门靠的不是什么指纹虹膜，是密码。这扇门下面埋藏了无数的机关，按照一定的规律敲击地面，脚下的机关会按顺序被触动，然后开门。” 这句话说起来轻巧，但苏尽站起身，四处走来走去，无人机被当做用来界定距离的工具，勾勒出了整扇门的机关范围。 “如果只是普通的岩石。”孙无情被他推开，他脚下也有一些奇怪的细小的纹路：“可不可以用……” “不可以。”苏尽很快的摇摇头，他并不凭借任何的工具，仅仅靠双眼来确定方位，走过的路不会重复，仿佛在划着玄妙的圆圈：“这个地方就是用恩赐构成的，是和卡塔尔相似的恩赐。” “这个人是谁？难道你从他那里拿到了密码？”一旁的黄三少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密码不在某个人的手上。”苏尽摇摇头，对这个话题他并不想深入下去：“有四个人参与了密码的设计，理论上，只有四个人都在场，这扇门才会打开。” 说完这句话，苏尽似乎终于找准了方位，举起一根半人高的铁棍，果断的砸了下去。 他脚下的岩石纹路被敲掉一块，震动的声音回荡在洞穴内，十分响亮。 云芊流和那名青年担心地看了苏尽一眼，过了几秒，众人只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小球砸落的轻响，他们才松了口气。 “如果有任何一个机关错了，我们都要死。”苏尽制止了孙无情上前的步伐，无人机在边界上飘动，拦在了孙无情身前：“这是死密码，不是卡塔尔的推理题。” “那我们怎么证明你是对的？”孙无情高声问道。 听闻此言，苏尽不做更多的解释，只是继续高举铁棍，变换位置，再度猛击脚下的岩石。 “机关已经开启，你们只有相信我。而且，如果我是你们，我会更关注一下自己的身后。”苏尽喘了口气，说道：“为什么我们只来了三个人？因为我们花了一点力气，把一些敌人拦在了后面。按照计算，他们应该……” 一句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那是一道无形的压力，空气好像被什么挤压一般，让人有了一股窒息感。 狂暴的飓风，再次在他们头顶刮起。承万里的身影出现在了石壁之上，看情形，竟是没有逃出这个洞穴。 因为比他更厉害的人，出现在了洞穴之外。 “空气在变得潮湿。”“朋友”根据战甲的反馈，很快得出了结论。 但不需要它多解释，孙无情抬头，就在矮崖之上，水珠正在滴落。 然后，众人听到了大海咆哮的声音。 借着川乌的光，他们看到了黑色的海水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仿佛一张暗黑色的地毯，一道水帘从洞穴顶部垂下，封住了他们来时的路。 孙无情等人立刻掏出了手里的武器，但身后的苏尽并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着，继续开启机关。 “不要担心，他们不敢毁了这里。”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从水里，慢慢显现出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人赤裸着上身，仅用一片白色的长布条围住下体，露出健硕的肌肉。一手持三叉戟，右肩垂下一条深蓝色的绸缎，肩膀上盖着金色的徽章。 另一人手握古老的权杖，左小臂不知何时被人砍断，像一根老树枝一样在胳膊上挂着。他看起来并不年轻，花白的胡子很少打理，眼神中露出颓废的模样。 但他比身旁的海神还要向前半步。 “欧盟与东国和联邦不同，圣乔治大教堂，黑塔，圆桌会议，脱胎于古老的神话和组织，在如今的形势下不得不团结在一起。”苏尽冷静的声音伴随着一次次敲击地面的响声一起在洞穴内回荡：“信仰更容易让他们觉醒恩赐，于是取材于古希腊神话的诸神，衍生出了以十三圣职为基础的恩赐。海神波塞冬，冥神哈迪斯，怪不得我们的人拦不住你们。” “看来，你们帮我们把卡塔尔解决掉了。”没有理会苏尽，波塞冬抬起三叉戟，扫视众人，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轻蔑。 环绕在波塞冬身边的海水不露出一点缝隙，完全的封死了孙无情等人的退路。黄三少举起手中的步枪，正在悄悄地往石崖旁移动。如果情况不妙，他需要立刻带联邦的人离开。 因为欧盟派来的人，真的很强大。 “书院小院长，我们等你开门。”站在波塞冬身旁的哈迪斯缓缓开口：“但能进去的，只有我们。” 他看到了手上躺在角落的云芊流，又看了一眼趴在岩壁便伺机而动的承万里，眼光最后落在了毫发无损的黄三少身上。 如果真的打起架来，这个联邦人是唯一的威胁。黄三少的名字在这片沙漠中还算响亮，他们不能不重视。 “你看，无情兄。”苏尽苦笑，声音反而提高了几度，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不希望他们下去，这下，我们的目标一样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诸神争斗 科学和神话，本来就不冲突。 人类无法立刻理解现代物理、化学，无法直观地看到微观世界，所以有关基因工程，量子纠缠等技术，让他们感受不到那些粒子的改变和碰撞。 但他们可以看到自己拥有了神祇一般的力量。 或许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有人发现自己和普通人与众不同，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寻找原因，而是归为神的恩赐。 除开东国，信仰神的人不少，川乌也是其中之一。他们认为自己的相信，是力量的来源，正因为此，他们悍不畏死，追求教条与道义。 因为这样更简单。 人类有极限，即使是在现在科技下，往人脑植入芯片帮助他们理解和学习，他们还是学不完所有的知识，更别提和计算机相提并论。 于是沉寂已久的教会，在欧盟的土地上，又开始生根发芽。 “古希腊神话，海神和冥神。”“朋友”发出一声嗤笑：“欧盟和东国都用神话名字来给自己的执法者命名，但或许这些‘古希腊众神’是模仿得最像的一群，你看他们身上缠的白布。” “但他们看起来很厉害。”孙无情看着封住出口的磅礴海浪，还有漂浮在海水中的波塞冬。这个名字他很陌生，但对方的恩赐，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失落绿洲也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你忘了当时在影子联合国，从外面打穿建筑外壳的人，可是能站在两千米深的海底还安然无恙。”“朋友”说道：“他看起来和黄三少差不多。如果云芊流还在，可能胜算就完全在我们这边。不过现在嘛……我劝你们找好退路。” 当。 又是一声敲击石板的声音。苏尽没有理会站在洞口的两人，欧盟当然会派人来，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快，如果再晚五分钟，自己就能把这扇门打开。 但既然已经开始破解密码，就不能停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敲出来的坑，破碎的岩石正在慢慢聚拢，要不了多久，这些纹路就会恢复如初。 至今为止，东国还没有想到任何办法可以强行突破这扇屏障，在他们身下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如果可以，有人是想把这里永久的封闭起来。 但欲望压倒了一切。 当。 苏尽又触动了一个机关。他汗如雨下，大脑正在高速运转，企图找到破局的办法。 一旦时间到了，欧盟的人肯定会立刻冲下来。 索性，他就把这里的秘密公之于众。 “承万里！”他没有抬头，继续触动下一道机关：“失落绿洲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长生之物’，之所以只派你们两个来，是希望我们不能得到的太轻松，而且需要一个不会轻易死掉的人来汇报情况。现在这个情形，没有我们的帮助，你打不过波塞冬，离不开这个洞穴！” 几乎是喊出这些话，苏尽深吸一口气，大脑的高速运转让他有些缺氧。 “黄三少！联邦并没有给你具体的任务，但是他们派来了川乌和秦楚安。联邦的海外任务很少派四年级以下的学员，但因为有他们的加入，你们能战胜大多数敌人。我所做的一切只为自保，我进洞穴只会看一眼，你们可以派人跟我下去，但是欧盟会做什么，我无法保证！他们怀着目的而来，根本就没有走卡塔尔创造的通道，他们背后的教会是这个洞穴的建造者之一！” 黄三少已经带着人慢慢移动到了石崖边缘，一只手已经深陷进去，随时可以离开。 联邦习惯性的掌握最大的力量，所以这句话落在黄三少耳旁，有点刺耳。 况且，对欧盟的目的，他确实有些兴趣。有关十三圣职的消息，他们一直缺少相关的资料，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联邦要召开影子联合国会议的原因。 没有人希望这些不确定因素继续增加，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就在这时，苏尽继续加码。 “秦楚安！两个月前联邦首都提乌斯学院内部曾经爆发过一场战斗，一个叫张灵秋的女孩应该至今都没有恢复意识。但无论是东国还是联邦，都再没找到一个可以无条件修复细胞组织的恩赐。如果被封在下面的生物还活着，提取他的血液和细胞组织，有机会突破你们最新的科学研究！” 听到前半句话，缩在角落的秦楚安一惊，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然后他看了孙无情一眼。 这是在出发前他和他承诺的事情。 之前听到苏尽说起有关“长生”，“不老不死”的词语时，他就开始关注，直到刚才，联邦一直占据上风，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己能一窥洞穴究竟。 但是现在，拦路的人出现了。 书院很清楚他们的目的，他自己也清楚，即使这是激将法，但却是事实。 “什么情况？”黄三少凑近低语。 “我……朋友伤了，学院不好救。”沉默了一下，秦楚安眼里忽然一片晶莹，他忘不了那个在冰棺里躺着的年轻身影。 就在这时，不远处还半躺着的云芊流慢慢地站了起来。没有拐杖，她的左肩膀整个耷拉下来，仿佛一个僵尸。 她没有理会联邦众人，走过川乌身边，往正中央的苏尽走去。所有人都听得到她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双随时可能因为疲惫而晕过去的双眼。 苏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又触动了一个机关。 很快，密码就要完成了。密码不可能错，如果错了任何一个方位，整个洞穴都会崩塌。 “天成。”苏尽喊完话，嗓子有些嘶哑，但无论多低的声音，千里之外的吴天成都可以听到：“之后就交给你了，尽力就行。” 屏幕上的图像已经散去，不知何时，跟着苏尽的青年独自隐去了身形，但那个一人高的大背包，却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里面隐约反射出钢铁的寒光。 当。 整扇门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但孙无情注意到，最开始敲下的缺口，已经慢慢合拢。这里的岩石仿佛有着某种生命，他似乎都听到了整间石室在呼吸。 但他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些问题，“朋友”已经把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头顶站着的两人。 “行了，怎么能让伤者上场。”黄三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步向前，站在了云芊流身边。石室的底部近一半的区域被苏尽划了出来，其他人都站在靠近石崖这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洞穴顶。 看到站着的那两人的鼻孔。 这点黄三少就觉得不舒服。 大家都是神，凭什么你如此高傲。 战服再次遮挡住了他的脸，就在苏尽举起铁棍，敲击下一个机关的时候，黄三少的手掌轻轻在眼前竖着划下。 斩首。 最先有动作的，是川乌。 他的动作很快，当然，恩赐更快。 一道笔直的光柱，在瞬间出现在了波塞冬的面前。 但可惜，这次川乌遇到了对手。 因为水的折射率和空气不同。 他手中喷涌而出的高能粒子可以烧穿钢板，可以融化冰雪，但是却无法在海水内保持原来的路线。 天下至柔为水。 波塞冬仅仅是往旁边挪了一步，川乌的算盘便落了空。 但联邦不止一人。 下一个，居然是秦楚安。 就在黄三少把手从岩壁里伸出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了。 就在肩膀上，无数细小的铁皮凭空生出，从枪托到枪管一气呵成，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把一颗子弹直接塞入还未闭合的枪膛，只需要一个半蹲，他就完成了最标准的射击动作。 M82A16Q狙击步♂枪，配M88型穿甲燃烧弹，经过电磁轨道的加速，初速高达1266米/秒，能在一百米外击穿50毫米厚的钢板。 这是联邦配给机甲的武器之一。 在秦楚安的设计中，这把需要调试许久的狙击♂枪，只用轻轻扣动扳机，死者根本都不会听到枪响。 他没有犹豫。 但对方早有警惕。 “朋友”记录了这颗子弹的飞行轨道，但是没有标注波塞冬的死亡。一声极响亮的爆炸声先后在秦楚安手中的狙击。枪和悬崖上的海水中传来。当烟尘散去，水雾蒸发，孙无情眼中，依然还站着两个人。 不能说秦楚安的进攻没有效果，波塞冬的左大臂任然被子弹旋转的余波带走了一片血肉，但这枚穿甲弹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射入他身后的岩壁，在水中炸出了一团火花。 几团黑色的大型物体，挡在了波塞冬的身前。当看到它们跌落在地的尸体，“朋友”确认它们是来自深海的一种鱼类，脂肪丰富，游速很快。 这一击，终于让这两人动容。欧盟的情报收集略逊于东国，他们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有些轻敌。 但下次不会了。 众目睽睽下，波塞冬往前踏了一步。在他身旁，冥王哈迪斯也抬起了手。 那两只被轰碎了半个身子的巨型鱼类忽然摇了摇尾巴，重新在海水里支撑起身体，双眼已经黯淡无光，但牙齿依旧尖利。 下一刻，海浪呼啸，波塞冬离开了矮崖，海水被他踩在脚下，面对着承万里和诸多联邦强者，他毫无惧色。 因为在身后，无数早已死亡的海底巨兽响应着哈迪斯的召唤，在这片波塞冬创造出的海水领域中冲撞。 这里是木伊那克大沙漠地底，但自然已经臣服于他们。 因为他们是新时代的神。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秘宝藏 “你稳一点，这种战斗轮不到你上场。”“朋友”示意孙无情退后，让他最好还是趴着，避免被卷进这几个恐怖的领域中去。 孙无情也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多种恩赐相互碰撞的力量。 王清野是无形的念力，川乌是捉摸不透的光芒，但面前的几位，都是能操控有形之物的高手。 孙无情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水箭，终于认输般地压低身子。按照“朋友”的说法，只要这股水流进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就离死不远了。只是在格斗上能占上风的他，决不能以身犯险，掺和进这种战斗中去。 整间石室，十米高，两个游泳池那么宽，如今被川乌的光照得透亮，每一寸岩石都泛着古老的光。但现在，这些积淀在悠久岩层下的石块，正在被三人的恩赐分解的七零八落，棱角被迅速磨去，就像一双巨大的手，磨去了这里上千万年的痕迹。 这些手，都掌握着秘不可宣的强大力量。 整片空间被分成四份，被苏尽围起来的区域十分安静，没有人敢打扰。如果站在这片区域内，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敲击石块的声音。 但只要踏出他划开的界限，人类的生命便脆弱得如狂风中的一根小草，随时可能被这些力量撕裂成碎片。 汹涌的海浪，上斩狂风，下摧礁石，里面早已死去的动物正灵活的摆动它们的身体，尖利的牙齿跃出水面，但是瞬间就被另一股力量摧毁。 洞穴顶部是再次展开自己领域的承万里，他的肩膀还在往下滴血，但是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而他展现出来的力量也远甚于前。狂风中隐藏着无数的利刃，把这些僵尸巨兽切成碎片，甚至就连海浪也想斩断。 在洞穴底部，黄三少张开双手，整片石崖在他的力量下变幻了形状，砂砾尘土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他的恩赐不擅长主动进攻，但是论防守，这几人中他应该最强。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水滴渗进了他的领域。孙无情和秦楚安不得不躲到后面，把战斗交给了川乌和黄三少。 “我听说，联邦不给恩赐排名，倒是有一个战神榜？”重重海水包裹着的波塞冬见自己的进攻无效，终于开始正式脚下的黄三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但显得有些刻意，从他的皮肤看，他的年龄也并不大，只是故意蓄起的花白胡子，有些老气：“黄三少，战神榜第三十一，现在来看，排名是不是要提前了？你在木伊那克这六年，没有荒废啊。” 黄三少却连脑袋都没抬起来，只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一旦两者交手，他便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底细。 “传说欧盟执法者以古希腊神祇命名，却向圣乔治大教堂看齐，恩赐强弱按爵位划分，不知道你这所谓海神，是个什么级别？”他的声音透过黄土，传入波塞冬的耳中。 并且，黄土比原来抬高了一米，还在一层一层的往上累加。 但这一次，波塞冬没有出声。 圣乔治大教堂的确以爵位划分战力，这位新晋海神被评上伯爵之位，但按照现在的形式看，联邦和书院的整体水平，要比他们高出不少。 但他并非一个人。 咚！ 一只巨大的海兽从洞口挤了进来。近十米长的臃肿身子长满了鳞片，从海水中疾驰而过，双脚重重地踏在黄三少架构起的土层上。透过缝隙看去，那只海兽双眼无神，小脑袋上竟然有个碗口大的血洞。里面的脑浆已经凝固成黑色，看起来早应该死去多时，但这庞大的身躯，依旧沉重如山，不肯腐烂。 冥王哈迪斯的手下，向来悍不畏死。 因为它们早就死透了。 他的恩赐可以在尸体上做手脚，特殊的微生物在生物临死的一刻完全占据了它们的身体，可以方便他把这些东西悄悄运到欧艾斯国。即使被切成尸块，再缝起来，也还能继续操控。 这些在海底日积月累的体重和力量，成了哈迪斯手里的一柄重锤。即使是黄三少，也很难抵挡住这巨兽的一次次进攻。 但所幸承万里还在。 苏尽说的没错，他的确急着出去。失落绿洲给他最明确的任务是要活着回来，缺什么部件没关系，但一定要活着。 所以他在拼命。 欧盟的胃口很大，波塞冬提前封住了这些洞穴的所有出口。在他恩赐下凝结而成的水流，集合了这片空间所有的地下水，就是不希望任何一个人逃出去。 但胃口总要配得上实力。 很快，在波塞冬和哈迪斯专心对付黄三少的空档，承万里的风刃，已经越来越靠近躲在海水里的波塞冬。 书院没有所谓爵位和战神榜，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录在册，但那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称号，人人平等。 也就看不出强弱。 但现在，波塞冬觉得，承万里很强。如果他知道，洞穴底部还有一个死死盯着他的，半身是血的一个少女能和这个男人打成平手，他或许会考虑离开。 甚至就连刚才的那发穿甲弹，都险些让他受伤。 联邦藏龙卧虎，书院更是深藏不漏。 他往下看了一眼，苏尽很快就要解完密码，这扇镶嵌在地上的石门即将开启，如果想进去，他们必定要有所取舍。 于是在下一个瞬间，黄三少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波塞冬撤了洞穴顶部的海水，幽深的洞穴通道内，吹起了一丝通往外界的清风。 一眨眼，承万里便消失不见，走的果断且决绝。 失落绿洲搅局的目的已经达到，来的人实在太多，送死不是他们的本意。 即使他抛下的，是书院曾经的同僚。 这下，波塞冬和哈迪斯的所有力量，便全落在了黄三少一人的身上。 汹涌的海水调转流向，巨大的漩涡凝成一个圆锥，欲钻透黄三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屏障。 一寸，又一寸。 大浪能淘沙。 更何况还有来自地狱的冥王。 当第一滴水穿过重重黄沙岩石的阻碍，滴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黄三少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道思绪。 输了。 海水仿佛从天而降，就在孙无情等人的头顶，由恩赐构成的坚硬岩层瞬间被海水冲垮，并且这一溃，便溃不成军。 胜败，往往都在一瞬间。 从刚才开始，秦楚安就不断的往海水里射出重型炮弹。但他的能力有限，所以弹药也有限。 关键是对方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短。 因为别人也清楚，时间往后拖，对他们没好处。再假装高傲，也要有个限度，他们两人打不过承万里和黄三少，但如果只是对付他们其中一个，绰绰有余。 “跑不跑？”孙无情待在秦楚安旁边，抬着头不敢眨眼，“朋友”就在他的脑海里，错过了一步分析，他们就可能命丧黄泉。 “先等会！”“朋友”明显也很着急，它的决定关系到孙无情的生命，如果找不到可靠的解法，那就只能走为上策。 但如今黄三少已经抵挡不住，这滔天巨浪砸下来，估计谁也无法幸免。 所以它只能赌一把，拼一次概率。 因为从书院众人的表现看来，他们还有后手。 只希望这个结论，不会在概率之外。 下一秒，滴落下来的水滴，砸出了一地冰花。正卷向黄三少的水流，忽的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浑浊的海水慢慢变白，变得透明晶莹。 是冰的颜色。 冰能反射光。 波塞冬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洞穴，突然变成一片雪白。 并且，还白的刺眼。 川乌的光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平，距离越远，光便会在各种介质的干扰下消散，这取决于他的实力。 但现在，有人在帮他。 川乌在洞穴的底部，不断的往一块冰面上施加恩赐。冰雪消融由重新生成，反射的光经过上万枚冰片，在他们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反光镜。 足以让敌人睁不开眼。 一旦失去视力，人类就会有些恐慌，更别说严重依赖恩赐的他们。属于人类的双眼被夺去，他们便只剩下手中的恩赐。 于是波塞冬大手一压，身后保护着他的海水一股脑往下砸去，远强于之前几倍的力量完全可以让这些人尸骨无存。 但可惜的是，他一直没发现一个对手的存在。 一个潜藏在黑暗中的杀手，一个娇小的，黝黑的少女。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波塞冬身前所有的空间，没有留下一丝角落。 除了他的后背。 所以很诡异的，他的背后，阴暗的空间仿佛一个异次元的口袋，伸出了一只小巧的手，上面握着一把为她量身定做的手枪。 根本不用瞄准，因为目标近在咫尺。 汹涌的海浪发出巨大的响声，仿佛惊雷。 所以波塞冬根本没听到，那声轻轻的枪响。 但或许，他也没有机会再听了。 获得恩赐的时候，他就被教育过，离开了这神的能力，他们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可以基因改造，可以移植义肢，但说到底，最核心的区域，他们的大脑，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普通的大脑。 这枚子弹，准确无误的从后颈射入，撬开头骨与颈椎的缝隙，轻而易举的在小脑中形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空腔，里面的血肉被搅得粉碎。 与此同时，在洞穴另一端的苏尽，终于敲出了最后一个密码。 第一处被他撬开的岩石即将愈合，但时间被他掌握的正好。 轰隆。 一声远比这些恩赐闹出的动静要大几倍的声音从脚底传来，仿佛地心有一个巨兽在发出低吼。 一条漆黑的裂缝，慢慢的在苏尽脚下分开。 正文 一百六十六章 远古鲜血 当曼珠得手的一刻，她的小心脏正猛烈的跳动。 这任务对她而言，不亚于去刺杀王清野。 天下至柔莫过于水。 如果围绕着波塞冬的海水还在，即使川乌能为她制造机会，只要曼珠从他的阴影中伸出手，就会立刻背着无处不在的水流压成碎片，连骨头也会被无情地折断。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的顺利。 但她却等到了最合适的时机。 承万里已经离开，波塞冬自以为他的敌人已经全在他的身下。而且，不管对方还有什么后手，即使是秦楚安手里最先进的狙击步枪，也需要时间上膛。 但当他身后的哈迪斯看到那只从波塞冬背后伸出的小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曼珠的时机把握得正好，潮水退去，扳机扣响，子弹穿过波塞冬的大脑，是他用来控制恩赐的地方。 现在，所有的海水都失去了联系。 这些水分子由波塞冬用恩赐操控，不仅包括空气中的水分子，还有一路引过来的深层地下水，而更重要的是，想要让这些水结冰，云芊流要付出更多的力量。 但现在，要轻松多了。 曼珠整个人从波塞冬的后背爬出来，阴影中的门通向另一个维度，她的小手上沾满了脑浆，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 “川乌哥！”波塞冬的尸体摔进了他自己的大海，掀起一片海水，惊动了还在水中扑腾的海兽。它们已经失去了依托的海水，但是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眼依旧转过脑袋，盯上了娇小的曼珠。 曼珠的身子慢慢沉进水中，眼看着朝她扑来的海兽，准备再次遁入黑暗。 但下一刻，她发现雪白的冰棱仿佛花朵一样在水中盛开，拦住了这些海兽。 很快，波塞冬带来的整片海水便结成了一整块冰坨。正在洞穴底部蔓延的部分也迅速的被冻上，没有闯进苏尽划出的区域。 一切都已经静止。 曼珠的笑容开始浮现在脸上，在她面前，冰块一点点的破碎，露出了向下的台阶。 台阶有些不整齐，但勉强也算一个台阶。 川乌扶着重伤的云芊流，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冰山一样的美人仿佛已经化成一滩娇柔的雪水，无力地靠在川乌的肩上，她还不能失去意识，这些冰块还需要她的恩赐来维持。 川乌还算有些精神，看到曼珠，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笑容。他的假肢踏在冰块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在他身后，黄三少，秦楚安也陆续走出，最后是书院的那名沉默的青年。在他手中，是一张缓慢折叠起来的金属网，在刚才波塞冬的全力一击中，是他优先弹开了这张特殊的合金网，作为第一层屏障，给了云芊流和黄三少反击的时间。 毫无疑问，这个科技出自书院的维修专家，吴天成。 这大概算是书院和联邦的第一次合作。 但谁都没注意到，孙无情跑去了哪。 秦楚安一时有些疑惑地回过了头，但没有看见孙无情的影子。 这就奇怪了，他明明一直待在他旁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波塞冬的搏命一击分散了，如果撑不过这一下，他们必定尸骨无存。 如今劫后余生，他们都还有些心悸。 黄三少走进了被镶嵌在冰块中的波塞冬的尸体，用脚踢了踢毫无生气的手腕，却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因为对方来了两个人。 但当他们所有人都抬起头，继续往悬崖上看去时，冥王哈迪斯却没有看向他们，没有去看已经死去的同伴。 因为在曼珠扣动扳机的时候，苏尽刚好敲完最后一个密码。 在这个庞大的石室下，是数千个精密的机关，每敲一个密码，地板下面的小球受到震动，落入石瓮，便算成功开启机关。 但如果一步走错，这里隐藏着的杀人之术，苏尽绝不会想亲身尝试。 不过，就在此时此刻，这扇大门，被缓缓打开。 哈迪斯根本不关心同伴的死亡，双眼死死盯着苏尽，看着他脚下的石缝越来越宽，脸上也阴晴不定。 因为他们背后的人下的是死命令，哈迪斯和波塞冬的身上都带有血液采集器，用来从这个洞穴中带走一点东西。他们本以为已经稳操胜券，却没想到波塞冬因为他的自大而丢了性命。 下一刻，哈迪斯站到了悬崖边，屈腿，以远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从石崖上蹦出，落点瞄准了在石室中心的苏尽。 但有人比他更快。 在波塞冬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团队中还能保持清醒的，估计只有孙无情。尽管代表着死亡的概率一直居高不下，但“朋友”还是从扑面而来的各种声音和振动中找到了一丝异样。 整间石室的机关已经被启动，再加上，刚才苏尽用来规划石门形状的无人机排列的很整齐，间隔有数，便显得可疑。 他需要比别人更快一步。 所以当一身中世纪打扮的哈迪斯踩着他的白袍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孙无情已经滚进了大门打开的区域。 经过无人机的时候，孙无情感觉到了身上传来了一丝麻痒感。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地面上的石门仿佛被盖上了一个罩子，几十架无人机围成一圈，它们之间，电压正在逐渐加强。 苏尽仿佛早有准备，他弯下了腰，看着同样趴着爬进这个领域的孙无情，露出一丝微笑。 但在这层电网外的哈迪斯，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这些极强的电压遇到微小的尘土，闪过了一瞬间的电弧光。正在俯冲的哈迪斯双瞳微微一缩，急忙招手，被封在冰块里的巨兽疯狂的扭动身子，最后竟然是一大块模糊的血肉整个儿的从皮里钻了出来，以不合理的姿态向半空中跃起，仿佛每个关节都有自己的思想，根本不是生物做出来的动作。 但救了哈迪斯一命。 他的双脚踩在海兽的血肉上，把它踢进了吴天成布置的电网。巨大的肉块仿佛飘落的秋叶，瞬间被极强的电压断成两截，空气里传来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苏尽连忙躲过，担心这尸体上面的寄生虫控制他的身体。冥王能控制尸体的原因，应该是掌握了某种微生物的命令方式，这些僵尸兽早已经被另一个物种所取代，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潜藏在细胞中的病毒或者微生物。苏尽毫不怀疑如果这种病毒不受控制的扩散出去，公之于众，肯定会造成世界级的恐慌。 所以他往尸体上丢了一枚小型的燃烧弹。 这些，便再也没人敢拦他了。 哦，不对，好像他旁边就趴着另一个人。 “你反应挺快啊。”苏尽嬉皮笑脸，刚才毁天灭地般的战斗似乎都未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明明是等我进来以后，这个电网才通上电。”有“朋友”的帮助，孙无情不会错过周围环境的任何一丝变化。 苏尽不置可否，转过头，裂缝在他的脚下，越开越大。 直到现在，孙无情才感觉到这扇门是如此巨大。如果真如苏尽所说，这扇门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千多年，那到底是谁造出来的？ 平平无奇的石门上雕刻着简单却暗藏玄机的花纹，那些被苏尽敲出的缺口，在短短数分钟内已经恢复如初。 孙无情知道，这不是一个魔法世界，所以能在三千年前布置下这一切的人，其力已通神。 恩赐，真的在很久以前就出现了？ 还没等他细想，苏尽朝身后的伙伴挥了挥手，等不及裂缝完全打开，轻轻一跃，便跳下了更深的洞穴。 孙无情也回头看了黄三少一眼，秦楚安想扔给他一把武器，但迫于这个架构起的电网，他也无能为力。 没有犹豫，孙无情也跟了下去。 这是一扇朝下开的门。 门有多大，这个洞就有多宽。 借着川乌的光，孙无情看到打开的石门后，最近的石壁离自己有十米远。 他的脚下，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孙无情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果断，就连“朋友”也无法在这下降的虚空中帮上什么忙。 但幸好，苏尽并没有真心想他死，而且洞也不是那么深。 二十几米的高度一晃而过，孙无情发现自己摔在了一个气垫上。他抬起头，头顶的石门已经完全开启，看起来离自己并不遥远。至于来自欧盟的冥王和其它人还会发生什么战斗，他已经无暇顾及。 在他身边，苏尽正在布置灯光。柔和的白光很快充盈整个洞穴，孙无情感受到四周的空气非常的冰冷，原始的岩壁把岁月都封进了这个洞穴，“朋友”甚至认为，这里没有任何生物活动过的痕迹。 除了，一个被封在岩石里的人。 这个洞穴很小，苏尽举起手中的灯，却也没料到照出了镶嵌在岩石中的一张人脸。 没有头发，五官和人类无异，但脸上的皱纹却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就算是“朋友”，现在还不确定这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他就像一具镶嵌在岩石里的尸体。 但不管是什么尸体，几千年过去了，只可能是干尸。 “这里是地底，温度不应该那么低。”苏尽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却意外发现了脚下立着两块泛着蓝光的岩石，阵阵寒气从上面冒出，降低了洞穴的温度。 “所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孙无情压低了声音，幽静的洞穴内，他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半晌，苏尽摇摇头，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 孙无情无语，站起身环顾四周，如果忽略这墙上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这个洞穴没有丝毫的异处。 难道这无数人争抢的洞穴，卡塔尔口中的长生，真的只有这如死物一样的东西？ 孙无情不信，于是不顾“朋友”的劝阻，上前一步。 如果仔细看去，那如树皮一样的脸上，双眼的位置，确实有两条细缝。无论“朋友”怎么观察分析，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不是岩石，这真的是一张人脸！ 孙无情皱眉，刚打算伸出手，异变突生。 岩石中，那紧闭的双眼，正在慢慢睁开。 而在那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孙无情似乎被某种力量拉扯，下一个瞬间，眼前的景色便消失不见。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尘封记忆 咚，咚。 孙无情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他摘下了头盔。 吱！ 窗边的仓鼠直起身子，发出了一声清叫。 时间到了傍晚，窗外已经是金黄一片。从这里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太空电梯，仿佛一根白色的细长棍子，剩下的太阳都被它劈成了两半。 这里，是孙无情的家。即使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也挤满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和动物。临近黄昏，它们都开始有些闹腾。 但都因为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安静下来。 仓鼠和孙无情都同时转过了脑袋。 “网络怎么断了？”孙无情感受到了一丝异样，黄昏的静谧更加重了这诡异的气氛。 这里可是联邦首都，卡梅尔城。 自孙无情出生以来，十六年，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可不一般。 推门而入的，是孙传庭。 他看起来比孙无情要瘦弱得多，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普通的素色高领毛衣，腰间固定着一个可折叠的支架，上面架着好几台随身电脑。幽蓝的屏幕始终悬浮在他的眼前，只需要轻轻一点，便可以收集整个联邦的数据。 这是孙传庭对外的一贯形象，作为联邦首席数据分析师，他必须要有随时能处理大量事务的能力。 但今天，他面前的屏幕要安静得多，上面寥寥几组指标仿佛鱼缸里的小鱼，四处游动着，好像在寻找食物。 “网络是不会停的，我只是请‘朋友’帮你退出了游戏账号。”孙传庭收了随身设备，走进孙无情的房间，眼光很快被窗边的仓鼠吸引过去。 他喜欢动物，所以连带着把这个兴趣也传染给了孙无情，整栋别墅里的宠物，狗、猫、仓鼠，甚至还有狼蛛，都是他的宝贝。 但他今天的眼神，显得有些犹豫和伤感。 孙无情没有问为什么，因为父亲不会无理由的做这件事，他从未被苛刻的严加管教过，不管是张依瞳还是孙传庭，很少言传，更多的，是身教。 他们两个是联邦最优秀的几个人之一。 孙无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联邦首都有一个提乌斯学院，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好朋友秦楚安，但在小时候，他曾被自己的母亲带进去过，见过很多优秀的人。就连首都的数据中心也不阻拦他的脚步，他亲眼看着这个庞大的数据网络在一天天壮大，父亲抱着年幼的他徜徉在这片由金属和数字构成的海洋里，说出了让他难以忘怀的话。 “数据是一切。” 时隔多年，孙无情又听到了这一句话。 在他的家里，在这个充满着绿色植物和原木地板的房间里，听上去就像一句古老的咒语。 联邦数据中心就在他们家不远处，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数据汇入地底的数据库，孙传庭二十几年的努力，终于让计算一切不再是一句空话。 但现在，孙无情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疲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准备接过他做出的成果，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超越自己父母的能力。 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无情，联邦首都的数据库在哪？”孙传庭往仓鼠的食盆里丢了几枚坚果。 “国务院地底，提乌斯学院地底，数据中心地底。”孙无情放下握在手里的虚拟设备，挺直了腰板。 “二十年来，计算机帮助人类不断的突破基础科学的限制，我们能用更少，更廉价的材料储存更多的数据，整个联邦的地底被疯狂的挖空，就为了放置存储数据的硬件，以前所未有的财力和规模，砸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孙传庭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这些数字是无限的，但遗憾的是，人类的欲望也是无限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孙无情对他可不会客气。 “我想说的是，数据是一切，但到底该由谁来掌握这一切？”孙传庭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是你，还是我？” “没有人能处理这浩瀚如海的数据，即使是你也不行。”孙无情抬头，眼神里全是自信与坚定：“既然没人能处理，最终不是都要交给机器？” “你错了，这不可能。”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现在全球已经开始收紧人工智能和超级计算机的研究，只允许政府参与，这件事情其实很早就开始了，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其它人已经赶不上政府的进度。硅基生命和我们不同，一旦它开始自主运作，时间便是造成它们差距的唯一原因。除非，有人给它上了枷锁。” “你指……首都？” 首都内的决策由他父亲过关，任何涉及国家安全的机密都不能流出卡梅尔城。即使是“朋友”，也只是在人类的控制下运作，而并非一个自由的生命。 但这个法案，很早就通过了，在“朋友”诞生之前。 “上了锁就是狗，狗就是狗，永远不会变成狼。除……”孙传庭正打算继续滔滔不绝，但话说道一半，却突然被人打断。 嘭。 来人一脚把门踢开，露出了紧绷在小腿上的黑色丝袜，一阵香风传来，就连阳台上盛放的花朵都哑然失色。 “还在废话什么呢？这都几点了，你当你在上课呢！？” 张依瞳站在门外，还是一副教书时的黑白职业装。回到家发现客厅空无一人，直接甩了高跟鞋奔上了楼。 “没……没事，时间还够，还够。”孙传庭撇了一眼悬浮在脑袋旁的屏幕，上面还没有出现任何警告：“这不是等你回来嘛。” “东西呢？”张依瞳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暂时是放下心来。 “咱儿子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嘛？”孙传庭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两个背包。 孙无情愣了一下，他很早就准备离开首都，和秦楚安两人策划了一次旅行，这件事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行程早已安排好，一周后出发。 背包里准备许多野外生存的用具和药品，甚至还准备了一套军用贴身战甲，这个建议来自他父亲，理由是最新型的战甲搭载了温度调节系统，由小型核反应堆供给能量，可以使用很长时间。 所以看着孙传庭狡诈的眼神，孙无情才发现自己早就上当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终于开始急了起来，从孙传庭断了他的网络，他就发现今天的父母有些不对劲。两人每天都忙成狗一样，今天是挂了什么风，大傍晚的闯进他房间，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整个首都都等着你的决策呢，大半个学院的学生都等着你去教呢，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没时间了，路上说。”张依瞳回答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的性格。走到角落从背包里翻出了那套黑色的战服，当场褪下了自己的外套和裤子，就在孙无情的房间里换上。 孙传庭也上前翻出另一件，丢给了孙无情。 “先换上，今天事出有因，以后再解释。”孙传庭换了一道语气，开始紧锣密鼓地和张依瞳准备起来。 窗外的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地平线，房间里亮起了柔和的灯。等孙无情换好衣服，他母亲已经背起一个背包，浑身藏在漆黑的战服里，只有那一双丹凤眼还炯炯有神。 突然，孙传庭身旁响起了几声滴答声，似乎是闹钟，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时间到了，屏蔽已经生成。”孙传庭看着张依瞳的双眼，说道：“从现在开始，半个小时以内，整个首都和一区的监控数据上传后直接销毁，并按之前的数据进行预测生成假数据，不管你们怎么行动，未来半个小时，整个联邦数据库不会有你们的身影。” 这句话说出来很轻巧，但只有孙无情知道，整个联邦，或许只有自己的父亲可以做到这一点。 掌握着整个联邦的数据，他在尝试着预测未来，即使骗不过时间，也能骗一骗普通的联邦人。 这一切，是在为张依瞳和孙无情铺路。 因为装备，只准备了两套。 张依瞳没有说什么，拉起孙无情的手走下楼，孙传庭跟在后面，一家三口径直走向了地下室。 孙无情很少下这个地下贮藏室，但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应该堆满了杂物。 现在，这些杂物全被推到角落，地下室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深洞。 一个粗糙，原始的洞口，看上去就像是临时挖出来的一样。 “先等会，老爸，你不和我们一起？”孙无情第一次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母亲做过基因手术，力气很大，孙无情也打不过她。 “一路小心。”孙传庭立在地下室门口，黑框眼镜下是温暖的笑容。 “你也小心。”张依瞳走过他的身边，说出了这一句话，然后果断的回过头，隔着战服，两个人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了一起。 就和每天的上下班一样，但孙无情不知道的是，这一吻，或许是真正的吻别。 “放心，我会成功的。”孙传庭恋恋不舍的抱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别忘了，我也有你们的恩赐。” 孙无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况且十七岁的他，还无法理解恩赐这个词的含义。 “抱歉了。”张依瞳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原谅我的任性。” “别这么说，老婆。”孙传庭笑了笑：“我永远支持你。” 就在这时，警告声再次从孙传庭携带的设备中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推开了对方，怀中便少了这最后的余温。 “走了。” 张依瞳转过身，拉起了自己的儿子，率先跳进了面前的深坑。 而孙无情回过头，他父亲的笑容，是留给他的最后的印象。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忆真相 “妈，到底什么回事？” 他们家地下室挖开的洞只有数米深，脚下有一承盘托住他们。孙无情抬起头，举手可以碰到被敲开的锋利洞口。 但这句问话刚刚出口，身下的地板忽然就往下坠去。极大的加速度让孙无情悬空了一瞬间，他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张依瞳，两人隔着战服，他发现他母亲正安静的看着他。 这个地洞是她和孙传庭安排的，整个计划都是他们安排的，所以这洞口才显得如此粗糙，动作显得极为仓促。 但胜在实用。 孙无情看出来这是一个电梯一样的装置，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落，便是三千米。 “看来你有很多问题。”张依瞳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调皮地耸了耸肩。 “再没有问题，我是个傻吧！？”孙无情还没有意识到留在家中的孙传庭或许会永远离开他。这对父母远非常人，他们制定的计划，又怎么会让孙无情猜到结局？ “我，十八岁觉醒了所谓恩赐，这是目前整个联邦正在研究的难题，正因为此，我们成立了提乌斯学院，依靠超级计算机的帮助，有计划的提升联邦人的基因质量。并且，尝试控制无法预测的基因突变，让更多的人，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张依瞳的语气平静，在这高速下坠的狭窄通道里，两人连双手都无法伸展开，稀薄的空气更让孙无情难以呼吸，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往下坠了多少米。 “所以，这和我们离开有什么关系？”孙无情不解：“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老爸不和我们一起走。” “他是首都数据中心首席，我们的行踪，要靠他隐藏。如果没有意外，你爸还可以活着。”张依瞳抬起头，眨了眨双眼。那个男人应该已经不在地下室了，他们每天离开家前都会互相告别，但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孙无情心里终于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父母在谋划一些可怕的事，无论是刚才父亲说自己关掉了首都的监控，还是在自己的家里挖了一条深达数千米的地道，都是为了避人耳目。 他们都是首都的风光人物，或许对整个联邦而言，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需要躲谁？ “恩赐，是人类进化的钥匙。”张依瞳不急不缓，她早已计算好了下坠的时间，也准备好了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每个人的钥匙都不一样。有人能长生不死，有人能穿梭时空，有人能无视空间的隔阂，而我，知道所有的真相。” “真相？” “发生过的，却被人隐藏。埋在心里的，却秘而不宣。人类让世界有了秘密，他们把这星星点点的秘密，囿于一个小小的圈子，永远不为外人所知。”张依瞳语气里满是嘲讽：“正因为此，他们掌控着整个世界。” 我不喜欢。 这是她的下一句话。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张依瞳在微微摇头。 “这些被隐藏的真相，他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这就是我的恩赐。”张依瞳说道：“而且他们不希望我死，因为他们也想知道其他人隐瞒的真相。即使那个人已经活了很多年，近乎无所不知。” “所以，我们要离开？”孙无情算是听明白了，所以他并不意外，因为自己的母亲，确实是这样的人。 从记事起，她独特的气质就一直在影响孙无情。 或许可以称之为英气。 巾帼不让须眉。 “离开，这个世界有更适合我们的地方，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张依瞳伸出手，轻抚孙无情的脑袋。 今年孙无情十七岁，是时候了。 “为我？” “根据数据统计和相关研究，恩赐觉醒的时间聚集在十八岁之间。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原因何在，但联邦已经开始监控所有未成年人。你刚才还在玩的游戏，你也知道是你父亲做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 “所以……贩卖虚拟头盔的公司……” “没错，是学院的人开的。”张依瞳点头。 咚。 就在这时，电梯到底了。 这个临时做出来的电梯，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孙无情一时站不稳，被张依瞳拉住。他现在还是一个刚出茅庐的少年，这战甲他只打算穿去旅游，但在张依瞳眼里，这要拿去拼命。 他抬头，头顶一片幽暗，已经看不到他们下来时的入口。 他们的左手边，被挖开了一条通道。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挖开的，通道两侧还是锋利的岩石，没有人为修缮的痕迹。 “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张依瞳拉住孙无情的手，往通道内走去。 通道不长，十几米远，被人挖出了一个小房间。 里面只放着一台仪器，而且明显能塞进一个成年人。 “这是……” “瞬间移动。”张依瞳回答的很快：“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先进的设备，技术只规政府掌管，对外一直宣称还在试验。” 这个词孙无情并不陌生，在他出生的时代，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这一辈可以享受到瞬间移动带来的便利。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连这种仪器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现在，就摆在孙无情的眼前。 普普通通，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蛋壳。 轰。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了爆炸声，孙无情回头看去，通道正在被碎石掩埋。他父母之所以挖了那么深的坑来藏这一件设备，就是希望不被任何人发现。 下一刻，他被张依瞳推进了这个仪器。 原来，他早就感受过瞬间移动带来的眩晕感。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三分钟，孙无情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但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无名的海洋中晃荡。 然后，孙无情的双脚踩到了地面。 眼前还是一模一样的石室，自己的背后还是一台一模一样的机器，孙无情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探出脑袋，发现外面还是和刚才一样的通道，只是炸药还没启动，通道完好如初。 当他回过头，看到了慢慢从透明变成实质的人体。等到机器的蓝灯亮起，张依瞳舒展了一下身子，也走了出来。 “这里是……” “一区。”张依瞳没有多话，拉着孙无情，同样乘一架电梯离开，一路向上。 “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联邦？”孙无情看着母亲被战衣包裹着的脸，自己的记忆中，很少有和母亲单独待那么久的时候。 “技术不够。”张依瞳很干脆：“想要离开联邦，一区的海岸线是最近的路。” “所以现在一区的监控也……” “没错，全停了。” 电梯也停了下来，脚下这片轻薄的铁板随时可能碎裂，这个通道建造的时候，就已经被认定为是一次性用品。很快，连这里也会被炸毁，不留痕迹。 打开头顶的封门，成堆的泥土便掉了下来。 这里是一区的未开发区域，从这里往西走，很快就会到达联邦西海岸。 半人高的杂草，遮天蔽日的大树，眼前是一副原始森林的样貌。太阳几乎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天边只剩下一点白色。 细微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张依瞳已经按动了炸药的开关。 “走。”张依瞳带头往前走去，她不希望自己的行动留下过多的痕迹，所以动作十分小心。 “如果怕被发现，我们干嘛走地面上？”孙无情跟在母亲身后。 “你以为你妈是鼹鼠，打洞那么简单？赶快走吧，现在连卫星都捕捉不到我们的位置。” “对了，妈，小姨怎么办？”孙无情想起了他们家唯一的亲戚。 “晓晓什么都不知道。”张依瞳停顿了一下：“她不会有事的，联邦还需要她。” 说话间，眼前忽然一片开阔。 是大海。 星空已经开始点缀在海水之间，海浪的声音提前传进了他的耳朵，鼻翼之间满是海水的咸味。 “现在呢？”孙无情看不到一艘船。 “游过去。”张依瞳的语气很轻松：“离开一区，我们的行踪会被卫星看到，船是行不通的，潜水艇我们搞不到，但我们有这身战服。” 原来连这套联邦战服的潜水功能都考虑到了，孙传庭推荐的时候还说方便孙无情今后走水路。 这哪里是水路，这是太平洋！ 此去一途，便是千山万水。张依瞳站在海边，犹豫了片刻，但就在她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异变突生。 “看来，你真的想走。”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张依瞳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老人，背着双手，从树林间走出来。 他的面容十分苍老，但并未驼背。时光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情的皱纹，但似乎并未让他增添年迈的风霜。 他背着手走出来，一个人，却仿佛千军万马。 刚才他们路过的时候，他应该一直都在。 张依瞳认识这个人，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已经碰到了悬崖边。 任务失败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逃出生天 他们不带任何一人，不惊动任何一个电子设备，用最原始的办法离开联邦，逃避了无孔不入的网络监控，却未曾想过早就有人等在这里。 如果对方完全知晓他们的行动，为何不提前闯进他们家？ “十年前，开完那次会之后，钟离望就跑了，但你还留了下来，即使我知道你的想法一直与我们相左，也没有多说什么。”老人缓缓开口，看起来和张依瞳有旧。 海浪还在身后翻滚，孙无情看着面前羸弱的老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老了，而且只穿着一套普通的西服，配上那张老脸，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整个计划从开始到现在，只过了十五分钟。”战服后那张依旧年轻的脸表现出不解的神情：“我正常下课，传庭今天不忙，权当散步回家。十五分钟，我们足以消失在整个联邦的眼里，甚至都不需要任何势力的帮助。但为什么，你会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又回过头看看这片汪洋大海，语气冷冽：“如果你在这，那是不是说联邦西海岸第三舰队已经包围了这里？” “哎，哎。不不不不不。”老人急忙摆手，但那张刻满皱纹的老脸又迅速从无辜换成了奸笑：“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说真的，小瞳，我真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们跑了。这样最好，最好。” 他的笑容让孙无情有些害怕，尽管他在同龄人之中还算翘楚，但面对面前这个老人，他发现自己在精神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量。 “这样，我们的不管落到了谁的手里，都再无人知晓。”张依瞳寒言：“你想独占我们一家！” 张依瞳一向直言直语，不说二话。她的恩赐让她看清所有的真相，包括人们语气里暗藏的真正目的。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活得太长的老人，永远希望打着别人不知道的算盘。 不管是传庭，还是她，甚至是她的儿子，对联邦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 但他们是独立的人。 正因为独立，才需要独立，不能永远活在这个老人的阴影下。 但，既然他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就证明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 整个联邦，应该只有一个人可能会猜到这个计划。 “这么说，你找了林卫的女儿？”张依瞳脑海里冒出了那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安然的年纪和无情差不多大，但在八岁的时候，却已经算是觉醒了恩赐：“这和她无关，你这是强迫她进行预言！你知道这对她的伤害……” 但话还没说完，老人就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枪。 联邦在所有枪支上安装了监控装置，就算是自己组装，材料上也会暴露出马脚，所以张依瞳并没有打算携带武器。而老人在举起手枪的一刻，黑色的战服在瞬间取代了西装，遮挡住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也让一些声呐武器和电磁波无从落脚。 这种情况下，有枪的人便站了上风。 “勃朗宁M1910，这种型号在几百年前生产了上千万把。但只有这一把，被一个青年拿去射杀了裴南迪大公，是不是很有意思？”老人说道：“这些有故事的武器，我都收着，全都收着。相比那些先进的武器，只有它们，才有真的灵魂。小瞳，不想死在这无名之地，就跟我走吧。你想要的，传庭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们。” 见他提到了传庭，张依瞳估计抓他的军人已经在路上了，但她丈夫藏在心里的秘密，就连她也不知道，张依瞳并不担心他。 她现在担心她的儿子。 “林卫也默许了这件事？”张依瞳悄悄把孙无情护在身后。 “我说过了，他不知道我用了小安然。姜夔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我不希望他知道。”老人举枪的手十分稳定，不偏不倚，瞄准的是张依瞳的心脏：“林卫是把很好的剑，我暂时还不希望他染上污秽。依瞳，你们的时间应该到了，即使是卡梅尔城那块小地方，想要预测超过半个小时的所有数据，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是传庭掌握了近二十年的数据，不可能有这样的成果。” 老人往前踏了一步，手枪直指张依瞳，伸长了脖子，似乎在往悬崖底下看。 “怎么样，要跑吗？”他的语气很缓慢，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不在意孙无情是否离开，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知道他的价值。老人只想要留住张依瞳，他还不清楚这个女人在联邦外做了什么手脚，是否和钟离望串通合谋，但无论如何，决不能放这个女人走。 正好，张依瞳也是那么想的。 所以，她把孙无情推了下去。 就在她做出这个选择的一刻，老人也扣动了扳机。 这把被他保养了几百年的手枪，子弹依旧顺利的滑出枪膛，射向了张依瞳的胸口。她身上穿着的战甲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道，这一刻，她还没有受重伤。 这个战甲的防御性能他了解的一清二楚，连接全身的碳纤维会把子弹的冲击力分散到各处，仅凭一枚普通的手枪子弹，远不能让她受伤。 所以老人立刻开了第二枪。 没有任何犹豫。 这时，孙无情刚刚被推下悬崖，眼睁睁的看着两发子弹射出枪膛。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自己母亲的手，却被她死死甩掉。 两发子弹先后撞进了她的胸口，战甲卸掉的冲击力仿佛一双大手，把她推向了悬崖之外。 就在这时，老人的左手向前一张，从手臂上射出了一束裹紧的大网，借用张依瞳失去平衡的空档，从她身后托住了她的身体，把她拉回了悬崖。 对方能弄到联邦军队战甲，老人当然也准备了应对措施。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只取决于谁知道的更多。 张依瞳准备了丰富了野外生存的装备，就凭她身后背着的背包和这副战甲，她可以只身一人轻而易举的在一个月内横渡整个太平洋，到达她计划好的地方。 她准备了很多，很充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安然的预言是不确定的结果，时间和地点都不确定，换句话说，老人在赌博。 这不可能。直到被射中的一刻，张依瞳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钟离望已经离开联邦，林卫不会参与他们之间的战斗，而这个老人，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 只要林卫不参与，联邦的军事力量就不会被用来追查他们的下落。 这是她敢于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的理由之一。如果再晚两年，钟离望安排在联邦的棋子就会行动，到那个时候，面对全面警戒的联邦，他们将无法离开。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这个老人抓住了。 她以为他活得已经太久了，做不出如此雷霆的手段。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吐出了一口鲜血，再次睁开眼睛时，老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在他身后的树林里，冒出了几个战斗型机器人，她毫不怀疑如果这张巨网没有抓住自己，它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老人还是舍不得她的恩赐，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刻，他不会损伤她的大脑。 自杀？张依瞳没有这个准备，她能看到安然看不到的真相，但也做不到像安然那样准确的预言。 她认为自己不会输，借用传庭的力量，整个联邦的计算机会暂时站在他们这边，帮他们隐藏行踪。她自认为在这样的现代社会下，一旦失去了计算机的帮助，这些人都会变成瞎子。如今数据中心应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张依瞳也本应该潜入大海，离开联邦。 但她可能并不清楚，面前这个老人究竟活了多久。 时代的差距，让她的判断出了些许差错。 这个老人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他敢赌，敢于用安然模棱两可的预言去付诸实践，即使失去了计算机的帮助，他一个人，依旧能顶一个部队。 时机，果断，谋略，她全都输了一筹。 这便输了她的未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传庭的秘密可以保全他自己的性命，她希望他没有骗她，他真的可以活。 剩下的，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行了，我们会把无情找回来的。你也不希望母子分离，是吧。”老人站在了她的面前，收起了那只手枪：“他应该不知道目的地，即使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真的游过太平洋，接应的人也不会相信他。所以，他还是回来吧，呵呵。” 老人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背着手准备离开。 但就在一个机器人靠近悬崖边的时候，一只漆黑的，裹着战服的手，搭上了崖边。 “放开依瞳！”孙无情不知何时从悬崖下直接爬了上来，翻上悬崖，直接把一架机器人丢下了大海。 这和平常的他，大相径庭，就连声音，也不再混杂着往日的犹豫。 下一击，孙无情格挡开了机器人手中的枪，右手翻出一把军刀，深入机器人后脑一个隐秘的散热片，斜刺进去，顿时让它失去了作战能力。 老人一惊，连忙回头，但接下来的景象，却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孙无情压低身子，提前躲过了几发子弹，紧接着握住倒在地上的张依瞳的右手，往后一个弓步，借着腰腹的力量，竟是把张依瞳抡圆了甩出悬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量，娇小的张依瞳很快便化作一个黑点，摔进了汪洋大海之中。 而她在离开悬崖的最后一刻，还是听到了这个老人的爆喝。 “张依瞳！你们连自己的儿子都敢动手脚！！！！”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远古生灵 尖叫声把孙无情拉回了现实。 从那黑夜和老人之中，转眼间回到了木伊那克下的地底洞穴。 那个所谓“长生之人”的牢房。 猛然睁开眼，孙无情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朋友”熟悉的电子音不断的从耳边传来，但他一时没分辨出它讲的什么。 他应该已经授权“朋友”可以在危及时候控制他的身体，希望这次不会出事。 又怎么了？难道那个神秘人又出现在这个洞穴，阻隔了他和“朋友”的连接？ 但为什么自己的耳边满是刺耳的尖叫声？ 孙无情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扶着脑袋，炸了眨眼，柔和的光线再次充斥在眼前，他重新看清了这个洞穴。 苏尽站在不远处，正回头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孙无情在干嘛。他的手里拿着一支透明的装置，里面好像装着深红色的粘稠液体。他的手还放在洞穴里那张人脸的旁边，而当孙无情定睛看去，那张脸竟然张大了嘴巴，双眼齐瞪，令人恐惧的尖叫声正从那条苍白如岩石的舌头下高亢发出。 刚才在他发出尖叫的那一刻，凑近上前的孙无情忽然痛苦地捂住脑袋，然后疯狂后退，才有了他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连接没有断，但是你没有回应我。”“朋友”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过了多久了？”孙无情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刚才刺入脑海的回忆立刻变得模糊。他想尽力抓住刚才的梦境，但无数的细节还是从他脑海中溜走。 “你盯着那张人脸，发了二十三秒的呆。”“朋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投影到他其中一只眼睛，说道：“苏尽先犹豫了一下，然后上前用血液采集器收集了那张人脸皮肤组织下的血液，直到快完成时，那张人脸忽然张开嘴尖叫了起来。我本来想让你阻止他。” “收集……血液？”孙无情捂住一边耳朵，看着苏尽很快藏起了握在手里的采集器，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难想象，这石头里面封着的，真的是一个生物。”“朋友”开始研究那张人脸上的所有细节，颜色，皮肤纹路，还有他张开的嘴巴里的舌头，无论怎么看，这都十分像一个人类。 “我们要不要……先出去，他的声音好刺耳。”孙无情似乎还没摆脱刚才的眩晕感，这尖叫声让他心神不宁。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朋友”说道：“我叫了你几十秒，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是一个梦。”孙无情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黄昏，那只白色的仓鼠，还有凑近仓鼠的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但他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了，潜意识中，这个梦境被他归为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能忘的一件事。 “仔细听。”“朋友”没有在意孙无情的喃喃自语，一幅波形图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尖叫声不是无序的，声波里藏着有规律的信息。” “朋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正在迅速解析这段尖叫声的含义。 “能不能先让他停下，半分钟了，难道他不用换气？”孙无情皱紧眉头。 就在这时，苏尽也捂着耳朵，凑了上来。 洞穴很狭小，空气很稀薄，两人呼出的二氧化碳让他们呼吸变得 急促。苏尽自己很担心他们身上携带的微生物或者病菌干扰了这里的生态系统，自己刚才采血的举动很大胆，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孙无情把脸凑过去，那张人脸睁开了双眼，两人便一动不动了。 “你还要待这里吗？我准备走了。”苏尽的表情很严肃，说话时眼睛也不敢离开岩石上那张诡异的人脸。 那双眼睛似乎都没在看他们，张大的嘴巴连带着眼睛一起对着头顶的出口，嗓子里的声音一直未停歇。 就好像一只被关在岩石中的蝉蛹。 “走。”孙无情一边提防着苏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对脑海里的“朋友”说道：“怎么样了，这里我可不想待。” “没有结果，这甚至都不是数据库里的语言或者密码。”“朋友”只能甩出临时的结果：“他发出的声波有一部分超越了现代人类的听觉极限，但其中又混杂着只有皮肤才能感受到的低频声波。有一定的规律性，如果是想表达什么，那一定是一句重复的话。” “没有结果就先离开。”孙无情抬头往出口看去。 “想走就走，刚才苏尽采血的时候，我也趁乱做了点手脚。”“朋友”操控着孙无情的战服，纳米级别的针管同时刺进了那张人脸的另一侧，借着灯光照不到的阴暗面，“朋友”也拿到了这个未知生物的鲜血。 孙无情的战服弹出了攀岩用的刀刃和吸盘，在他们四周只是普通的岩石，要想上去很轻松。 而苏尽从自己背包里又翻出一个奇特的梯子，将近两人多高，像章鱼一样吸附在岩石上，随着苏尽的攀爬，最底下的合金板收缩至两侧，然后传递到最上方，正好接住苏尽的手。 短短半分钟内，他们便从这个洞穴里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孙无情还在使劲回忆刚才的梦境，眉头紧皱。 但就在这时，孙无情忽然听到了一句清晰的人声。 “数据是一切。” 他在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无数的回忆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但更令他恐惧的，是现在已经不在梦境中。 “朋友”也听到了这一句话。 声波从他们的身下传来。 于此同时，另一侧正在向上爬的苏尽也停了下来。但他并未看向孙无情，而是和他一样，盯着不远处的那张人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尖叫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清晰的人生，传进了孙无情的耳朵里。 那些是对话，是回忆，是很熟悉的两道声音，也是他失去的记忆。 他专心地听着，苏尽似乎和他听的不是同一个内容，但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数据是一切？”“朋友”问道：“他在说联邦语？” “嘘。”孙无情刚想仔细倾听，却发现声音忽然就弱了下去。 他稍微前倾了一下身体。 但下一刻，他双手和双脚搭着的岩壁，碎裂了。 很突然，很普通的碎了，里面的结构似乎就在突然间崩塌，而且只局限在很小的一块，正好就是孙无情的几个着力点。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苏尽身上。他的梯子整个就开始往下掉，支架上的吸盘碰中的岩石纷纷碎裂成 尘土。 整个岩墙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积木，随着两人的下落变得粉碎，孙无情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摔回了地面。 但这地面，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坚硬了。 “这……”孙无情支起身子，手指缝里有黑色的细沙流下。 “怎么回事？这是沙子？”苏尽摔在孙无情旁边，脸上的表情十分疑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又停了。整个洞穴重归寂静，但在他们眼里，这里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 诡异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两人向上爬还没有十秒，但刚才站立的坚硬岩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地细沙。 “回头看，快！”“朋友”永远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但它也必须要借助孙无情的双眼才能分析。 孙无情第一时间回过头去，但是，还没等他重新看清岩壁上的那张脸，洞穴里的灯光闪了一下，整个视野忽然就陷入黑暗。 身上的战服瞬间运转了起来，黑色的战甲包裹住孙无情的全身，绿色的夜视仪中，他们对面是一道普通的墙壁。那张人脸本来就和岩石的纹路十分相像，如果静止不动或者没有灯光，很难分辨。 但“朋友”还是凭借大数据标出了那张脸的位置，现在，它一动不动。 没有张大的嘴，没有尖锐的叫声，它重新归于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回事？”苏尽在黑暗中重复了一句，孙无情听到从他的方向传来了机械铁块碰撞的声音。他明显还戴着足够应对所有变化的装备，或许还拿着能杀人的枪。 但孙无情也无所畏惧，他穿着的战甲是联邦的最新型号，把使用者和外界几乎完全隔开，内部夹层搭载了微型机器人和各种刀具。刚才在洞穴内双方都不会轻易出手，但也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就是明白两人互相还留有后手。 “不知道。”孙无情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打算站起来。 这个洞穴只有十米方圆，对于两个人来说，几乎都算是面对面的距离，还没有一个拳击擂台大。 而在这四面岩墙之中，只有这一张诡异的人脸。 按照苏尽的说法，这就是几千年前，古人挖到这里发现的奇异生物？ “下来之前长辈和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不能硬抗，想办法跑。”苏尽正在调试新的逃跑工具。 “我现在担心这里闹鬼。”孙无情的战甲上还有小型的滑翔助推器，不知道能不能帮他离开这个洞穴。 “这不是鬼。”苏尽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恐惧：“这是牢房，不是坟墓。” “万一那东西已经死了呢？” “他不能死。”说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尽的脚边忽然亮起了两道幽蓝的火焰，他竟是连燃料都背在了身上。 但下一刻，狂风大作。 洞穴里本不应该有空气对流，但两人都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推力从身后传来。脚下的黑沙根本不着力，手边的岩石更是一碰就碎，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像大海里的小鱼一般，正有一股巨大的洪流朝他们用来。 而他们被推往的方向，正是那张奇异的人脸所在之处。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门封上 就在孙无情陷入回忆，苏尽从那张人脸上采血的一刻，他们俩的头顶上，已经爆发了一场更为凶险的战斗。 一开始，联邦认为他们胜券在握。 波塞冬最先出手，无尽的海水大杀四方，所以他们认为哈迪斯操控的死去的海兽便是他仅有的手段。 而现在，黄三少和川乌，还有一战之力。 更别说曼珠藏在了川乌的身后，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没有了波塞冬，谁能挡住川乌的光芒？ 哈迪斯是做不到的，他的恩赐只能控制死去的生物，以及散发能引起瘟疫的剧毒。 也只有波塞冬可以。 不管他是死是活。 呲啦。 一阵密集的轻响。这时哈迪斯刚刚踩着死去的尸兽，从石崖下来到了底部。 他站在云芊流的冰块上，对面的女子看似重伤柔弱，但举手投足间，一个普通人绝对不是对手。 这些所谓圣职，并没有在身体上有更多的进化。即使强如波塞冬和黄三少，被子弹打中要害，也会死。 所以波塞冬死了，即使作案的是一只小手，一把小手枪。 但既然带了哈迪斯来，就不会不考虑这种情况。 别忘了，在古希腊神话中，哈迪斯是波塞冬的弟弟。 他就是个弟弟。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冰块碎裂的声音。 从早已经死透的波塞冬身边传来。 损毁过半的大脑仿佛被重新接通了电源，如果“朋友”在场，一定能接收到从他脑海中重新刮起的一阵电磁风暴。 这份力量，把冰块的水分子结构拆散，让它们重新变为流动的水。 简单的操作，但落在宏观世界里，足以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被云芊流冻上的一整块冰坨，瞬间炸开，四散出去的并不是坚硬的冰渣，而是水。 是海水，是波塞冬的水。 除了云芊流脚下仅剩冰台阶，剩下的地方，汹涌的海水再次无风卷起，如狂龙般再度凝成一道道水柱，优先把死去的波塞冬和哈迪斯保护起来。 但力量稍弱。 谁都感觉得到，这股水流不再具备之前的气势，尽管无名的微生物已经接管波塞冬的大脑，但曼珠的子弹还是打伤了操控恩赐的大脑。 这让哈迪斯有些犹豫，是战，还是逃？ 而站在他对面的黄三少，明显也抱有类似的想法。 苏尽和孙无情已经下去，如果不出什么岔子，应该有所成果。 但如果苏尽给他设套呢？书院的吴天成可是设了一层电网拦人，下面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很难插手。 不过云芊流又在川乌身边，另一名书院成员也跟在他们身后，黄三少认定他没有进攻型的恩赐，所以也把他当做联邦的人质。 现在书院和联邦是互相合作，也互相威慑的状态，可以说，这种合作方式最为牢固。 而反观半路插手的欧盟两人，如今势弱，显而易见。 没等到孙无情出来之前，黄三少不会离开。 哈迪斯也是那么认为的。 刚才的战斗中，他根本没有消耗任何体力，即使现在波塞冬的尸体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用，他也还有致胜的底牌。只要这海水可以保护他免收联邦的进攻，他就能做出最有效的反击。 双方的犹豫，持续了半分钟。 就在这紧张的局势下，突然，从洞 穴的底部传来了一声惊叫。 此时此刻，苏尽和孙无情正从岩壁上掉落下来。 洞穴内，起了变化。 吴天成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人，如今的他坐镇书院数据中心，通过远程操控的方式来协助苏尽，但这个瞬间，他失去了信号。 信号是由中微子传输的，这种捕捉困难，造假昂贵的粒子被书院毫不犹豫的用在了苏尽身上，确保他和书院的通信不会中断。 但现在，吴天成的无人机分出一架，摄像头对准了洞穴深处，却连一丝灯光都看不到。 这声惊叫急促而短暂，但随之而来的，是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但洞穴内却没再传来任何动静。 再次沉默了一阵，哈迪斯刚想出手，却感觉到了岩层中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震动来自头顶，听起来，就像有一只猛兽，在敲击着洞穴。 是刚才那只岩蛇？黄三少皱起了眉头，但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 这个震动的动静要小很多，但在这些拥有恩赐的特殊人类们眼中，这意味着有不明生物在靠近。 当然，在这个时代，可能是生物，也可能是机器。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头顶的洞穴被巨大的钻机敲开了一个大口子，坚硬的钻头背后，是一架火红的机甲。 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东国的机甲会使用这样鲜艳的大红色。作战时采用电子迷彩，而一旦需要表示身份的时候，机甲的全身会立刻变得血红。 东国来人了。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地底五千米的深洞。 而且，机甲的落点，就是洞穴中央，大开的门。 吴天成的电网为这架机甲关闭了一瞬间，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红色的机甲如同砸下的火山岩，硬生生的砸进了这个洞穴。 与此同时，镶嵌着那张人脸的洞穴内，正飞沙走石。 “你没有办法？”孙无情已经不能稳定身形。他的双腿深深陷入黑沙之中，却还是止不住地被往后推去。 没有空气对流，到底哪来的风？ 四周已经漆黑一片，孙无情的夜视仪能捕捉到苏尽还有四面的石壁，但是抬头向上看去时，头顶的灯光已经不见踪影。 这里，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死地。 苏尽的背包已经被完全打开，纳米级别的防护罩笼罩了他的全身，但狂风还是拉扯着整个人向后退去。 狂风仿佛在撕裂整片空间，孙无情感觉自己似乎在太空上，四肢都无法碰中任何发力点，身体已经不由自主。 再往后，就是那张可怖的人脸。 就在这时，一架机甲从头顶掉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拦在他们两人与那张人脸之间。 机甲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但如果有灯光，他们会看到那是一整块的巨大金属。 就在机甲落地的一瞬间，整块金属疯狂的扩张，薄如蝉翼的合金屏障如伞一样张开，硬生生把一个三米多高的大立方体，拆成了一张薄纸。 所以这张纸，很快，很大。 被它碰中的岩石因为洞穴内的神秘力量碎裂，却依旧继续蔓延。 就以他携带的这个立方体而言，可以延展出长宽约两百米的巨大屏障。这种技术在太阳能源的收集中十分有用。 而这个神秘力量作用的范围，更是有限的。很快，合金薄片终于扎进了坚硬的岩石，在人脸和机甲之间 ，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墙。 孙无情忽然发现，风停了。 抬起头，耳边便传来了一个男声。 “你们两个，夜视仪关了。” 下一刻，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洞穴。 “S1M56型机甲，东国最先进的机架型号，对外号称‘盘古’。”“朋友”在孙无情睁眼的第一时刻，给到了这台机甲的详细资料。 对整个世界而言，机甲的构造大同小异，无一例外的模仿人形，因为需要人类的操控，就需要迁就他们的习惯。 但孙无情没见过这样红的机甲。 仿佛洞穴内盛开的一朵鲜花。 杀人的鲜花。 即使孙无情有“朋友”的帮助，在这样狭小的洞穴内，没有重武器的他注定不是这架机甲的对手。“朋友”可以告诉他子弹从哪来，但他不可能躲开，是个人都不可能。 除了某些强到变态的非人类。 “你居然来的比我还快。”就在这时，一双大手搭在了孙无情的肩膀上，就连“朋友”都没有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到来。 因为无论是千山万水，还是这无尽的地底，只要他原因，就可以自由来去。 去留无距。 校长，林卫。 “谁都没你快，当然要提前来。”红色的机甲背后是黑色的不透明的金属墙，声音正从机甲外部的扩音器传来。 一旁的苏尽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很自然的走到了机甲旁边。 孙无情下意识的转过头，校长林卫那张有点胡渣和皱纹的和善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就连眼角藏着的那股笑意，也毫无变化。 “这个东西，能行吗？”林卫偏过头，看了苏尽一眼，然后把眼光落在了机甲身后的金属墙上。 “完全没问题，你信不过我一个弱书生，还信不过我们家天成？”机甲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把身后的金属墙砸得砰砰响，上面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林卫摇头苦笑，他和面前这人的气质到是相似，但是只可惜，分属不同的阵营。 “走吧，我们先上去。”林卫说完话，握着孙无情的手紧了紧，还没等孙无情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米高的洞口外。 红色机甲跟在身后也爬了出来。孙无情回头看去，身下的洞穴被完全照亮，但是人脸所在的那面岩壁，已经被漆黑的金属墙完全隔开。 “秦楚安！你过来。”林卫的声音回荡在洞穴内，所有人的眼光早就盯紧了那扇大开的门，却没想到先爬出来的不是红色机甲，而是一直没出现过的林卫！ 哈迪斯看着他，脸色大变。 秦楚安则是浑身一哆嗦，看了林卫好久，还以为看见了鬼，过了一会，才小心的靠了过去。 吴天成解除了高压电网，事实上，电量也不太够用了。 “把这扇门封上。”林卫对着秦楚安招招手，脱下了身后的背包。孙无情这才发现，林卫也背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背包。 而里面，装满了各种稀有金属。 “金属的混合比例写在这里了，弄错了今晚没饭吃。”林卫的语气就像一个和蔼的老师，在认真的指导学生。 “封……封上？”秦楚安不解。 “封上。”林卫保持着微笑，重复了一遍：“封死，当着所有人的面。这里面的东西，我们不希望它再出来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诚谎言 看到那架红色机甲和林卫时，一股寒意涌上了哈迪斯的脊梁。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不仅是自己，还有圣乔治大教堂，或者说，欧洲各国。 联邦和东国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这次却借用失落绿洲的契机，展开了一次合作。 看似被承万里和波塞冬弄得颇为狼狈的双方，在哈迪斯终于认为自己是螳螂捕蝉后的黄雀时，林卫来了。 这可就不是黄雀了，这是高山上的苍鹰。 而那台红色机甲里的角色，哈迪斯也能猜到大半。 可怕的不仅是他们两人掌握的力量，更是他们的信念与思想。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街头斗殴，这或许是一场大爆发的前兆。 他要立刻离开，上面没有给他更多的情报，重要的是，也没有来人。 这个局很巧妙，联邦和书院的学员和弟子打了那么久，后来才发现他们的背后站着已经握手言和的长辈。 但欧盟这边，依旧只有海神和冥神。 威力已经消散大半的海水托着哈迪斯的身体，川乌的光擦过哈迪斯的脑袋，带走了一小片鲜血，但哈迪斯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 瘟疫把海水瞬间染黑，一个巨大的黑色水球包裹着他们两人，迅速往洞穴外冲去。 云芊流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只要拉开距离，黄三少和川乌也后继无力，至于能使用现代武器的秦楚安和吴天成，也只能对他造成有限的伤害。哈迪斯还有座位肉盾的海兽群，逃生是完全没有问题。 “你不去追？”洞穴底部，刚刚瞬移出洞口的林卫侧头看了红色机甲一眼，笑道：“我是追不了，海水里混合了能控制人体的神经病毒和微生物。” “我也追不了。”红色机甲说道：“这机甲有通风口，你知道的吧，不是全密封的。追不了，呵呵，追不了。” “哎，你别乱说话，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机甲有没有通风口。”林卫连忙摆手：“这是国家机密啊，老苏，你卖国啊。” 孙无情听着这段对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忙碌的秦楚安，一整块金属正在他手里生成，代替原来的石门，封住了下面那个洞穴。 这两人的出现极为蹊跷，连孙无情都说不清到底哪里有问题。 或许是林卫刚才说那句话的语气。 “他知道这下面有什么，也知道你们来做什么，还知道他应该怎么做。”“朋友”说道：“如果不是他们两人串通合谋，那就是一个人盯着苏尽的位置，林卫则盯着你，如果有变故，两个人就会一起出现。这既是巧合，也是谋略。”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就看着吧。"“朋友”说道：“我也不知道了。” 孙无情重新抬起脑袋，哈迪斯正随着剩余的水流往洞穴外逃窜。黑色的海水和漆黑的海兽包裹着他，枪炮不进，林卫也不能进。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人可以拦住他。 “喂，他真的会跑的。”红色机甲举起了钢铁手臂上的榴弹炮，想尝试一下重武器是不是真的打不破这个恩赐：“跑了欧洲那边就知道了，东国到无所谓，和稀泥惯了，联邦拉的下这个脸？” “呵呵。”林卫没有辩解什么，只是看着哈迪斯越跑越远：“对付这种恩赐，除了以同等级的范围型攻击，只有绝对的力量可以拦住他，我们的苏起，你们的刑天，或者你刚才带来的那种可延展的纳米墙，还可以试一试。现在嘛，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红色机甲说道：“提乌斯学院的校长，和我说没办法？” “我真的没办法。”林卫耸了耸肩，双脚没移动半步：“但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别人？ 还有谁？ 似乎大家都忘了一个人。 就在哈迪斯以为自己可以安全离开洞穴的时候，在他的面前，洞穴塌了。 震动随之传来，而哈迪斯对这个震动有些陌生。 因为他来的时候，这只巨兽已经消停了。 那只庞大的岩蛇，从洞穴顶端探出脑袋，锋利的爪子能挡住半边通道，拦住了哈迪斯的退路。 波塞冬的海水很强，哈迪斯的海兽很重，但这两个恩赐在这只岩蛇面前，只是一个黑色的实心玻璃球。 一掌拍下去，血肉横飞，恩赐尽散。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即使是全盛时期，黄三少也不敢和这是岩蛇硬抗。坚若磐石的皮肤，凶猛无比的力量，再加上看似笨拙，实则迅速灵敏的动作，在这逼仄的地底，真的无人能敌。 更何况来的不止这只岩蛇。 他的脑袋和甲壳的连接处，足以藏进一个人。 即使那人有点胖。 “呼，幸好赶上了。”杜少尊站了出来，哈迪斯在通道里走了一半，杜少尊站的位置，勉强能看到林卫的脑袋。他隔着通道大声吼了一声：“喂，这人拦不拦啊！！！” “拦。”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杜少尊耳边响起，曼珠不知何时从黑暗中隐出，小嘴凑近杜少尊的耳朵：“校长说拦，不杀。” “哎，好。”杜少尊擦了擦额头的汗，拍了拍身边岩蛇的大脑袋：“拦，不杀。” 但却没想到，岩蛇还没等杜少尊说完话，面对这个打扰洞穴安宁的欧洲人，它直接冲了上去。巨大的爪子往哈迪斯和他的傀儡身上招呼，身躯挡住了整条通道，也拦住了哈迪斯最后的退路。 “它不听我的，我们只是朋友。”杜少尊很无奈的看看身旁曼珠一眼。 “啧。”曼珠摇摇头，只能又回到了洞穴底部。 杜少尊真的阻止不了这只狂暴的岩蛇，因为他能明白这只岩蛇在想什么。 进这个洞穴的人，都要死。 它守了这里三千万年，这副身躯，就是为了守门。 即使杜少尊能和他对话，也改变不了这深刻于灵魂的东西。 除了人类以外，动物的思维，都比较简单。 去吃，去喝，或者，去为一个人，守一个门。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冰冷的机器，就只有愚钝的动物。 这一点，林卫他们当然也懂。 “看来，你是不打算留个活口了。”红色机甲说道。 “能争取点时间。”林卫耸耸肩，往身后看了一眼。秦楚安正在竭尽全力地修补这扇大门，即使给了他配料表，这依旧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收东西了收东西了！”红色机甲听到了岩蛇的动静，苏尽又在机甲下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便明白了局势，立刻招呼自己的书院众人，准备逃命。 至于往哪里逃，他早就开好了路。 苏尽立刻行动起来，往受伤的云芊流处跑去。那名隐蔽踪迹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川乌身边，客气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接过了云芊流的手。在看到那台红色机甲时，云芊流的眼睛早就亮了起来。 书院不会输，她相信书院永远都不会输，因为他们还有院长。 如果说支撑联邦的是那台无所不能的计算机，那么支撑书院众人的，便是这个人。 这一个人，就是书院的精气神。 没有看川乌一眼，在苏尽和那名青年的搀扶下，迅速走向了那台红色机甲。 实际上，是走向那个人。 “走了，小青女，该回家了。”话音刚落，从红色机甲钻下来的洞口中，一座钟型的金属电梯被一根细绳垂钓着，轨道划过坚硬的岩层，冒出了一阵火花。 书院早准备好了退路，能打开大门的苏尽，生命自然无忧，而他的位置，就是书院的退路。 直接从地面上打一个洞，直达目的地，比什么都快。 看着苏尽三人都挤进了这个电梯，红色机甲关上了舱门，回过头，看着即将被封上的大门，问了林卫一句话。 “真的全封死？”红色机甲说道：“我们书院不在乎，难道联邦也不在乎？” “封了才好。”林卫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慢慢被封住的大门，门后的岩石闪烁着乌黑的光泽，已经再也看不到那张人脸，即使他有恩赐，也闯不进红色机甲布下的那道纳米墙。 他没有对这个机甲出手，就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我也不希望里面的东西，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整扇大门，被彻底封上。 “这句话，真心的？”红色机甲笑道。 “这个世间有很多的谎言。”林卫也笑笑，收回了望向神秘。洞穴的目光，脸上重新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表情：“一半为了骗别人，一半为了骗自己。” 他抬起头，被那只岩蛇逼回洞穴的哈迪斯，已经失去了他所有的帮手。 而冥王的瘟疫，对这个庞然大物，几乎不起作用。 再往后一步，身下就是联邦的人。包括林卫和黄三少在内，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哈迪斯轻蔑的鼻孔，而是一张恐惧的脸。 在这一个瞬间，林卫抓住秦楚安和孙无情的肩膀，消失在原地。同时，黄三少和川乌被突然出现的林卫一个熊抱揽住，曼珠也偷偷抓住了他身后的衣角。 岩蛇的爪子，朝哈迪斯拍了过去，血肉横飞。 在它身后的杜少尊叹了口气，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立刻被林卫握住。 远古的黑暗，再次回到了这个洞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短暂休息 再睁开眼，是联邦驻木伊那克地底的实验室，他们就是跟随黄三少从这里下到失落绿洲布置下的神秘。洞穴。 “都给我下来！”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耳边就传来了林卫有些疲惫和恼怒的声音。 定睛一看，六个人挂在林卫身上，杜少尊要比他高一个头，几乎是把林卫抱在怀里，还闭着眼不肯松手。 校长依旧穿着他那件红色的袍子，但现在，被自己的学生扯得七零八落。大家都怕从他身上掉下来，虽然没有人真的试过，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但当他们睁开眼，回到了熟悉的有着联邦气息的实验室，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一群人打了个哈哈，瞬间就从林卫的身上弹开。曼珠趴到了川乌身上，秦楚安和孙无情站到了一起，杜少尊尴尬地松开手，还小心地把跑到林卫衣服上的小蛇抓了回来。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广播响起，只要在联邦的范围内，“朋友”便无处不在。 “欢迎，提乌斯学院校长，林卫。” 林卫整了整衣服，收起了那点疲惫的神色，眼前的门为他自动打开，门外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研究人员。 对他们来说，提乌斯学院的学生并不稀罕，但是这校长，或许一辈子都难见上一面。 联邦人不会像东国人那样有更多的礼数，所有人从自己的岗位上走过来，有些人脸上还挂着泥土，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看着从休息室出来的林卫，看着他身上披着的尊贵的红袍，眼角边淡淡的皱纹给他添了几分稳重，但嘴角边却始终挂这一丝坏笑，就是一个不甘老去的老顽童。 不过他今年四十八岁，倒也不算老。 “校长。”一个曾经的提乌斯学院的学员上前一步。学院里最早几年的学生，都有幸见过校长一面。现在他们被分配到世界各地，执行联邦的秘密任务，能看到校长亲至，大概也算是一种安慰。 “你们辛苦了。”林卫露出八颗大白牙，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对围过来的诸位研究人员朗声说道：“木伊那克地底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非常感谢各位的帮助。之后的矿产采集照常，只是尽量绕过我们划出的目标区域。” 他的语气不显得正式，但自然带有领导人的风范。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站直身子，数十个吊儿郎当的研究人员，瞬间变成听话的鸭子，只顾着默默点头。 “我说，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看着林卫在门外吩咐工作，黄三少在身后凑近杜少尊，问道。 一般来说，杜少尊到了一个新地方，总是会处心积虑，拐走这里的本地生物。小到虫豸，大到猛兽，因为能理解它们的语言，所以照顾起来也毫无大碍。联邦在海外建造了许多实验室，就是为了存放他收集来的各种生物样本。 地底那条巨大的岩蛇肯定是一个震撼世界的发现，如果杜少尊能帮忙把它引上来，肯定能得到很多有用的研究结果。 但杜少尊心里明白，是这条岩蛇自己不肯上来。 越是没有智慧的生物，越是会傻傻的跟在杜少尊身边，只要他能给它们食物，它们就会卖力工作。他或许真心的把它们当朋友，但往死了说，这些动物的忠心，不过来源于它们的本能。 所以杜少尊很难去改变它的本能。 众所周知，野生动物一般都是无主的。 但这条岩蛇不是。 杜少尊根本不相信有动物能活上千万年之久，还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生命力，他一开始认为这只岩蛇来自于其它岩层，只是因为基因突变导致的身形巨大。但和它沟通的过程中，这只岩蛇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跟着另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 地壳移动，斗转星移，即使被岩石掩埋，那个人也未曾死去。 最后，躺进了那方洞穴。 于是，它便老老实实地守在洞外。 “动物都是一根筋。”杜少尊摇摇头，语气里难得有一丝认真：“可能我也是一根筋吧。” 说完从身上掏出一个拳头大小浑身漆黑的甲壳虫，塞到了黄山少手里。这是一开始在洞穴里袭击他们的无名小虫，厚重的甲壳里面，是数十对微微抖动的小细腿。 这家伙怕虫，杜少尊知道。所以黄三少吓得把虫往半空中一丢，正好砸进了门外的人群中。 “什么鬼东西！”林卫皱起了眉头：“黄三少！你不想干了是不是！这东西收起来供着，记得给我消毒！” 黄三少狠揍了杜少尊一拳，赶紧跑过去，和基地的生物学家一起把杜少尊带上来的生物样本收好。 川乌带着曼珠去休息，这次任务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值得庆祝。 但秦楚安可没完全放下心，刚才为林卫修补那扇大门时，他的眼睛一直紧盯着洞穴内部。 “孙哥，里面到底有什么？” 孙无情才刚从瞬间移动的眩晕感缓过神来，正打算整理一下混乱的思路，一下就被秦楚安这句话拉回了刚才那个黑暗的洞穴。 那张人脸，那股狂暴的力量，如果不是红色机甲和林卫，自己就有可能交代在那里。 那里根本不是存放宝藏的宝箱，看林卫的眼神，或许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孙无情不止一次的听见林卫喃喃道，这里面的东西，不能再出来了。 联邦提乌斯学院和东国书院都派人进去看了一眼，也算是最后的缅怀。孙无情的大脑中有“朋友”在，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传送到了联邦首都，记录在数据库中。 按照林卫的话说，这已经够了，所以要把门封上。 而书院派来的红色机甲，也明显是这个态度。欧盟的人被摆了一道，如今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这个东西，拿去救灵秋。”咔嚓一声，孙无情从战服的内侧卸下一个透明的，食指大小的试管。里面已经封存了三滴新鲜的血液，其中的基因组成已经被记录在战服携带的系统中，除了血液本身，这身战服上的数据和资料也是价值连城。 “朋友”告诉他，这就是从镶嵌在石缝中的那张人脸上提取出来的鲜血。不过，虽然看着是鲜艳的红色，里面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连它也分析不出的秘密。 “从提取血液时的压力看，人脸下面还有身体。这看起来就是被封在岩石里的一个人，但是不论是Z光射线还是红外线都探测不到。而且，这些‘血液’被提取出来时，温度是4摄氏度，和洞穴里的温度一样。里面的细胞液水含量很低，混合了很多稀有元素，让细胞在低温下依旧保有活力。”“朋友”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作为联邦最强大的计算机，每时每刻都在分析有用的情报：“这是真的生物细胞，并且在试图和外界交换介质，仅仅靠微量的水和金属元素，再利用一部分的外界热源，就能保持活力。它埋藏在岩石的部分一定有着足够让它们保持活力的温度，这真的是生物进化的奇迹！” 这段话秦楚安当然听不到，他只是接过那支试管，小心翼翼地走出休息室。门外林卫的眼睛落在了这支试管身上，陪着秦楚安离开了。 但孙无情看得很清楚，林卫走之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交出试管的他，还有更多事情需要考虑。 有些，连“朋友”都不能知道的事情。 “数据是一切。”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但他不能去思考，因为一旦成型的语句和思想在脑海中形成，“朋友”便会听到。 然后，就会上传数据库。 他一直认为这种事情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多余的秘密，反倒是他离开了“朋友”，很多事情做不成，很多资料拿不到。 但现在，不一样了。 孙无情开始感觉到一种冲动，一种把“朋友”屏蔽掉的冲动。只要它还在，他就不能顺利的思考一些事情。 只有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场景，那缓缓掉进地平线的夕阳，能证明他并非在妄想。 “你怎么了？”“朋友”问道：“对了，你在洞穴底部沉默的二十三秒，到底看到了什么？”它一遍遍地过着录像，和往常一样与孙无情讨论任务的细节。 但等着它的，是孙无情的沉默。 “我不知道。”孙无情整理了一下战服，走出了休息室。林卫在这个房间里做了标记，所以能顺利的从五千米下的地底瞬间出现这里。 至于刚才的洞穴内，或许只剩下那只孤独的岩蛇。 所有人又回到了他们的工作岗位，开始打扫地底的战场。有人专门联络欧艾斯国的相关人员，对于木伊那克大沙漠下的发生的事情，规划出一片适合的区域，重新进行矿产开采。 至于，到底是哪位有心人“不小心”挖破了那道岩层，还需要继续追查。不过，“朋友”已经基本认定了是失落绿洲所为，对于承万里和卡塔尔的追捕，已经开始进行。 不过，要抓到这只日程万里的大鹏鸟，又谈何容易。 距离孙无情从地底出来，又过了两天。 林卫没有回去，尽管学院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但木伊那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无情，川乌，你们和我走一趟。”正在锻炼的孙无情收到了林卫的消息。 “去和书院吃餐饭。”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把茶言战 这是孙无情第一次走出这个基地。 欧艾斯国位于东国西部，临近中东，往东走可达天山山脉，东国把这一带称为古丝绸之路，但随着科技进步，这里已经完全被废弃了。 对整个世界来说，欧艾斯国最有价值的，就是地下的矿产。 就是现在，埋藏在他们脚下的矿产。 下了飞行器，入眼处，是一处无边无际的沙漠。 这是真正的沙漠，头顶的阳光带来的是滚烫的热意，脚底的黄沙如丝绸般细腻，空气中感受不到一丝水气，一呼吸，便是满口的燥热气息。 一旦来到沙漠，连心都开始变得狂野起来。 孙无情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就连能自动调温的战服也没有，被这耀眼的太阳晃了一下眼，思绪突然有些飘忽不定。 这几天，他一直在抑制自己去想那一天在洞穴下发生的事。 不能想，至于为什么不能想，也不能想。 就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沙漠。 “真是浪费啊，那么好的一片沙漠，不利用太阳能真是可惜了。”林卫站在孙无情和川乌两人面前，穿着一件普通的红色T恤，配上大裤衩和拖鞋，露出皮肤有些松弛的小腿，上面还肆无忌惮地挂着腿毛：“不过现在，各个国家的能源都有点过剩。现在，最缺的还是矿产啊。没有矿产，大家就要回去种农场咯。” 不管什么时候，林卫都带着一种让人放松的语气。 即使在孙无情的双眼里，这整片大沙漠，已经被联邦和东国的势力围了起来。天上两架卫星严阵以待，一个涂了红色的漆，一个印上了联邦国旗。 所以眼前的沙漠，十分的安静。 这里曾经是一片巨大的绿洲，有湖泊，有森林，但随着人类把地下水全取走后，这里便开始一点点的变成荒凉的沙漠。孙无情甚至还看到有沉船的骨架立在沙漠中，龙骨上镀的金属已经完全腐朽。 这里，本就是人类文明的尸骸。 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不再需要这些沙漠。 在太阳下，这些毫无水分的砂砾，显得有些寂寞。 “走吧，我们要走过去。”林卫站在沙丘之上，招呼身后的两名学生往前走去。 川乌今天卸下了假肢，重新坐上了简易的轮椅。三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因为今天的饭局，非同寻常。 一点点地穿过沙漠，很快，不远处的沙丘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自然人，一个机器人。 “人类不相信自己同伴，但同时，也不相信容错率高的机器人，所以一旦涉及到这种重要的场合，他们总是成对出现。”“朋友”透过孙无情的双眼，把他们分析了一遍，然后把这些没有价值的资料丢到底层的数据库。 “您好。”这个普通的青年穿着东国的军装，却没有配任何一把枪。他态度温和地拦住了林卫一行人，然后例行公事地说道：“安全检查。” 在他身边，顶着一副金属脸庞的机器人也同样用联邦语重复了一遍。 林卫没有什么架子，微微一笑，张开了双手。 他知道，自己的人也在不远处，对那个人做着同样的事。 书院和提乌斯学院的会面，重要性可能不亚于两国元首亲至。不论是安保措施还是安检手段，都经过了相关人员昼夜不眠的安排，才能如此高效地在两天内准备完毕。 这背后，有着“朋友”的努力，东国那边，自然也有着颜旖的安排。 “请带上手环。”工作人员恭敬的递上三个手环。 “这会抑制我们的恩赐。”林卫解释了一句，主动把手环戴上，看着川乌和孙无情，问道：“感觉怎么样？” 川乌张开还是血肉之躯的左手，平时呼之欲出的光芒此时如萤火般微弱，即使他继续催动恩赐，躺在手心中的光芒依旧是如此的微弱。 而孙无情，也感受到了这个手环带来的影响力。 “我可……可能控……控制不了你了。”他的脑海里，“朋友”的声音就像老旧的电视机一样断断续续，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什么东西消失了，一直以来仿佛身后被牵着无数根丝线的身体，如今只有孙无情一个人在维持。他的动作很快变得没有那么流畅，不会时时刻刻准备好迎接敌人的到来。 人类的能力终究是有上限的，孙无情的身体就像一台精密的机甲，现在，自动导航系统被干扰了。 但幸好，连接没有完全中断。“朋友”不能给孙无情实时分析周围的一切，但他看到的所有东西，还是会上传到万里之外的联邦数据库。 “还适应吧。”林卫低头看了孙无情一眼，后者点点头。 东国的安检人员为三人让开了道路，他们已经站在沙丘的顶端，再往前走，便要向下。 四周皆是沙丘，在中间围出了一小块平坦的沙地。 两颗椰枣树，一方小池塘，几星绿草，是沙漠里难得的景色。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绿洲中心，烧着一壶茶。 在他身后，戴着眼镜的苏尽和一袭蓝色长裙的云芊流正襟危坐，一把阳伞普通的撑开，勉强挡住热辣的太阳。 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宁静。仿佛前些天的打生打死，只是一场梦。 林卫双手插在大裤衩里，大摇大摆的走上去。听到动静，正在煮茶的中年人抬起头，一张标准的东国人的脸出现在了孙无情面前，仔细看去，和苏尽有几分相像。只是书生气更浓，脸上就仿佛写着儒雅两个大字。 “书院院长，苏不尽。”林卫抬起了墨镜，站在了遮阳伞下。 “林卫。”苏不尽笑笑：“坐。” 正是那台红色机甲里传出的那道声音。 “怎么不见清野来？”林卫还未坐稳，苏不尽撇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川乌和孙无情，声音透过汩汩的茶水传来。 “我也没见书院刑天来。”林卫没有正面回答，同时也看了一眼苏不尽背后的苏尽，说道：“这就是你儿子？” 苏不尽点点头，递上了一杯新茶：“听说你也有个女儿，怎么不带来一起吃饭？” “她可没有你儿子那么勇敢。”林卫接过茶杯，转了一圈，装模作样地品了品茶香，说道：“我记得，书人根本不擅长打斗。” “书人不书人的，我们只是控制了超忆症而已。”林卫又泡上了新茶，这一次则是亲手越过林卫，递向他身后的孙无情。 他们的对话，孙无情根本没法参与。只是默默地听着，然后让“朋友”都记录下来。云芊流和苏尽看到川乌的轮椅，都闪过一瞬间的诧异。今天川乌的脸上蒙回了原来的黑布，显得十分安静，像一尊洁白的雕像。 但无论是校长林卫，还是院长苏不尽，眼里都只有对方。 就在不远处，立着一人多高的白色柜子，从里面，隐隐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苏不尽给苏尽使了个颜色，让他去打开柜子。沙漠的热浪滚滚袭来，整片区域没有其它的无关人员，而这台3D打印机，是在场的唯一高科技。 用来做菜。 “闲话少叙。”苏不尽忽然假正经了一番，郑重其事地向大家介绍苏尽端上来的菜肴，后者手忙脚乱地端着六只盘子，咬牙切齿。 “最近我特别喜欢研究仿古菜，真的。”苏不尽微微眯起眼睛，半只身子越过茶桌，用小臂支撑着，用威胁人的表情盯着林卫：“我知道你喜欢吃东国菜，这一点上，我们应该达成了一致。” “这话在理。”林卫很自然地拿起了筷子，看着面前的茶桌自动折叠成一张白色餐桌，几滴菜汁溅到了桌面，便慢慢滑落到桌角的小孔流了下去，不留一滴污渍。 在苏不尽的热情招呼下，孙无情和川乌也上前，六个人围着一张白色的餐桌坐着。苏尽担任了上菜的角色，不断从3D打印机里端出新鲜热乎的菜肴，六个小盘子摆在了桌上。孙无情还用不惯筷子，却发现端上来的菜用刀叉也很适合。 “荔枝白腰子。我国宋朝时期著名的‘下酒十五盏’其一。”苏不尽先说的东国话，又用联邦语翻译了一遍：“猪腰片刀成花，用蛋清浸过，再入锅焯水，受热翻卷后起锅，配以清淡酱油，实在是开宴佳品。” 孙无情盯着面前小小瓷盘中摆放精致的猪腰，和摆盘的荔枝卷在一起，确实好看。 只是这猪腰。 “就是猪肾啊。”脑海中，“朋友”补充了一句。 联邦人很少吃内脏，听到这个词，孙无情瞬间有点反胃。 但林卫吃的很开心，以致于两眼都放出饥饿的光。 川乌没有佩戴假眼，所以看不见，只是用叉子叉起，然后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还赞赏地点了点头。云芊流看着他脸上的黑布，没有受伤的右手往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宋朝，多少年前的事了？”林卫夹起盘中的甜荔枝，晶莹剔透的果肉在沙漠中反射着太阳光，仿佛珍珠一样璀璨。 这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这椰枣树也好，这小湖也好，这3D打印机里的菜品也好，全都仰赖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技术。 支撑着一切的，是人类近乎无穷尽的能源，以及，漫长的时光。 “一千……二百年了。”苏不尽慢慢咀嚼着荔枝果肉：“就连这荔枝也是模拟当时的环境去种植，当时的水质比现在要好，没有污染，所以果肉很甜。林卫啊，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不是吗？但我还是喜欢这些老东西。” “但你别忘了，帮你实现这一切的，是现代科技。”林卫张口吞下这洁白的果肉，看着近在咫尺的苏不尽，说道：“这台打印机，可以制造出绝佳的菜品，当然也可以制造出杀人的武器。” 孙无情的后背忽然起了一阵寒意。 正文 一百七十五章 知己知彼 浩瀚广袤的沙漠下，一座人造的小型绿洲中，坐着六个人。欧艾斯国是一处很好的中立国度，当苏不尽提议在这里吃一顿饭时，林卫没有提出异议。 地底下，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两个国家的目的撞到了一起。 林卫很想把面前这个人斩于刀下，但是当时苏不尽驾驶了一架先进的机甲，更何况，现在把苏不尽杀死，真的会引起世界动荡。 苏不尽当然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众所周知，想杀死林卫，比登天还难。 既然杀不死，就只能坐下来谈。 既然不能让他吃子弹，就只能请他吃饭。 来日方长。 “第……第二盏，奶……房签……”苏尽再次捧着小瓷盘上前，却发现空气中多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就在“武器”两个字脱口而出之时。 即使他知道，这台3D打印机不可能被获准录入有关武器的数据。 他说的，是这个时代。 “只要拥有数据和原材料，这项技术可以在世界各地获得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即使是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做出你们国家的无上佳肴，也已经不是难事。”林卫把苏尽晾在一旁，收起了刚才温柔的表情，说道：“但是东国，是否只会满足于此？” “对我来说，每天有饭吃，已经足够了。”苏不尽把苏尽手里的盘子接过来，语调悠扬且迟缓：“但是这国家不是，联邦不是，整个世界也不是。林卫，过去的几千年来，大家打仗的理由是因为一份饭不够两个人吃。但现在呢？东国和联邦都几乎没有吃不饱饭的人，为什么还在打，为什么还要在意我们脚下的那个东西是死是活？林卫，你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还会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们书院的人，越来越多。”顿了一下，林卫看着苏不尽的眼睛，缓缓说道。 越来越多的人，当然不是指普通人。 看着他的双眼，苏不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种谈判，双方都不会带能探查人心的执法者，林卫不会带姜夔，苏不尽也不会带书院獬豸。人类是如此的渴望拥有秘密，对别人心底的秘密，当然也怀着同等的渴望。 林卫究竟知不知道书院的实力还未可知。不能仅凭一句话，苏不尽就会示弱。 “人数多少，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苏不尽说道：“或许东国人比较多，又或许我们基因比较好。” “东国有一句古话，‘匹夫无罪，怀璧有责’。” “先怀璧的不是我们，准确说来，应该是太阳国，然后是你们，然后才是东国。” 历史上，最先公开在各国高层之间的第一例恩赐，来自东国以东的岛国。但实际上，这背后有多少猫腻，谁都说不清。 所以林卫才不会相信苏不尽的鬼话，书院这几年来的动作，很难瞒得住联邦。 因为他们有“朋友”。 包括温度和四散在空气中的分子，被怀绕在太平洋上的监控器捕捉，又把数据传回联邦。这些年联邦在这些技术上的投入不可谓不多，就是为了能搞清楚东国的动作。 每一个执法者，每一个恩赐的存在，都不亚于一颗核弹。 现在，林卫确信，东国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尤其是在“无名”大闹提乌斯学院之后。 而在他之上，那个老人，也提出了针对东国的一套战略方案。 这也是木伊那克任务的起因。 林卫必须要亲自来，不管书院来的是谁，他都要和他们见一面。 但是这苏不尽，明显难以对付。 “在影子联合国的时候，我相信清野和姜夔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完全透明的监管机制，甚至只是你们已经发现的成熟的，具有威胁的执法者，只要能公开，摩擦会减少很多。”林卫声调慢慢放高，除了苏不尽之外，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插话。 这寥寥几句，已经触及两国最深处的秘密。 “公开了，就一定能减少摩擦吗？”苏不尽气势不弱半分。 “不公开，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林卫咄咄逼人。 “东国永远不在乎情况是不是会越来越糟。”林卫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林卫倒了一杯，说道：“东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能力，也有实力，存活下来。五千年了，我们一直是这个态度。” 话音刚落，苏不尽把茶杯伸过去，压下了林卫想说的话，自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杀我，其实你真的可以杀了我，高层或许会震怒，我儿子或许会帮我报仇，但东国绝不会乱了阵脚。因为支撑东国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组织，而是东国自己。” 说到这里，苏不尽再次停顿，观察着林卫的表情。 林卫知道东国很多秘密，但不代表苏不尽不知道。 “林卫，我们不信神，我们也没有神，但，你们有。”他说道：“所以你们比我们，要危险的多，要不可控的多。” 苏不尽口中的神，指的是什么，孙无情并不清楚。川乌也皱了皱眉，但只有林卫，只是慢慢收回了先前咄咄逼人的神色，端起茶杯，喝光了杯里的茶。 “来吧，尝尝这个。”苏不尽把瓷盘分了下去，气氛有所缓和：“唐朝人就已经学会将食物用竹帘卷在一起，这种食物最后还传去了太阳国，说来有趣，竟成了他们的国粹之一，好像叫寿司。” “这个倒是有趣。”吃完了盘中的食物，林卫终于再次开口。见他换了话题，孙无情也松了口气。 这餐饭，吃得真是很不舒服。 “太阳国，现在应该有一半的原国土被淹没了吧。”趁着第三盏菜的功夫，苏不尽又给林卫上了第三杯茶。 “人工浮岛，还有一部分人去了南美。”林卫明显不避讳有关太阳国的话题，即使联邦一直利用着这个国家去影响东国。 “靖安神社。”苏不尽的中指关节轻轻扣了扣桌面：“这个组织应该也不在你们的控制之中吧。” 林卫听后，不置可否。 但孙无情又明显感觉到，谈话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失落绿洲，靖安神社，冬宫学院，圣乔治大教堂，黑塔，圆桌骑士会。林卫，你不觉得还有很多事情亟待解决吗?”苏不尽摊开双手，说道：“各个国家之所以要公开人工智能方面各种研究，就是担心个别有心人放任这种机械生命的成长，最终吞噬整个世界。林卫，东国和联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打，我们随时奉陪。但就像百慕大三角那次事件一样，我们谈判的，博弈的内容，都可以先放一放，先把打扰我们谈话的人赶走。” “失落绿洲可是有你们的人。”林卫指的是承万里：“我该怎么相信是他背叛了你们，或者根本就是你们的线人?” 以他的权限，当然可以轻松拿到这次任务的作战视频。 “你可别忘了。”苏不尽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恼火：“失落绿洲也有提乌斯学院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吧。”林卫把墨镜往桌子上一丢，皱着眉头看着苏不尽。 “废话，先查欧艾斯国！这些人是怎么潜入下面的洞穴的，欧盟的人是怎么带着那么多东西进来的?你查了吗，恩?” “我特么以为是你们弄的，我现在不就在查你们吗?”林卫直截了当脱口而出，这下，孙无情能听明白这两个人是在装腔调了。 于是沙漠之中，传出了两个老顽童的吵架声。 一个在责怪联邦办事不利，畏首畏尾拖拖拉拉。 一个在责怪东国狡猾奸诈，不肯说实话。 苏尽脸上挂着苦笑，但端菜的动作是轻松了很多。 云芊流压根就没在意这两人的谈话，发现川乌失明之后，便开始大胆地看着他。 而孙无情大脑里装着个“朋友”，要听他不断的给自己灌输各种实时分析。苏不尽和林卫谈话的信息量又大，只让他觉得头疼。 但，这餐饭，目前来看至少吃不出生命危险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逐渐西斜。林卫和苏不尽每解决掉一小盘食物，都会敲定一个协约细节。 他们的谈话都没有落实到纸上，对于他们这种阶级来说，各国的法律已经很难约束他们的协定。 能让人放心的，只有利益。 “哎好了好了。别他妈再写了。”几个小时后，恼羞成怒的苏不尽终于制止住了林卫在纸上继续添加新条款的举动：“再写我撕了你信不。” “行吧。”林卫把笔扔下，他好久没写字了，很不顺手。 “什么叫行吧?”苏不尽迅速收走了属于东国的协议：“建立联合国执法者管理局就算了，你们还想占两个名额?呸，老规矩，一人一个，没有一票否决权。” 林卫耸耸肩，也拿走了桌子上的协议。 “走了走了，啧，都是老流氓。”苏不尽东西也不收，带着苏尽和云芊流扭头就往回走。天边已经能看到明亮的北极星，沙漠里开始挂起了瑟瑟的夜风。 林卫看着书院三人的背影，沉吟良久，然后随便把手中的协议揉成一团，塞到孙无情手里。 “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来吗?”林卫问道。 孙无情和川乌都保持了沉默，但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答案。 “书院历代院长被称为书人，这个称号意味着能和计算机相提并论的记忆力和计算力。”林卫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对手。多了解一点，你们很快就会用上。” 知道苏不尽的身影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沙丘的另一侧，林卫才招呼孙无情二人往回走。 “走了，回学院。”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枭入幽梦 “哥！你回来啦！”飞行器才刚停落到城堡面前的草坪，忘语就跑了过来。首都的“卡尔斯”在孙无情进入卡梅尔城时，已经给小姑娘发了信号。 自从来了学院后，两人相处的时间慢慢的少了。这一次，忘语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孙无情有些惊讶的发现，她似乎又长高了。 学院的伙食，可以说是全联邦最好的，就算忘语想要吃东国的宋朝御宴，也是轻而易举。 回想起她刚来首都的瘦小样子，孙无情一时感慨万千。 “放心吧，我没事。”孙无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包括藏在他脑海中的那台计算机。 “忘语。”曼珠牵着川乌的手走下飞行器，见到忘语，也十分开心。 川乌的轮椅自动朝城堡的宿舍内走去，三年级的宿舍落在比较偏远的区域，那里通常没什么人。他应该会有一个难得的休假，好好享受一下宁静的校园时光。 秦楚安则是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背起背包，头也不回往医疗室那边去。听说那支血管的数据已经上传到了首都，样本更是早就送回了学院。如果不出意外，有关治疗张灵秋的方案，应该很快会被拟定出来。 而孙无情，还有他应该做的事。 那一件埋藏在心底，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只要他能回到宿舍，连接上虚拟设备，就可以去往一个不会被数据记录的地方，就连卡尔斯也无法涉足的领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奖励。 他不能去林卫的办公室，除了他自己，他现在开始不相信任何人。 就在忘语松开手时，林卫也从飞行器上走下来，一只手搭在了孙无情的肩膀上，说道：“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孙无情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奔向了自己的宿舍。忘语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的哥哥变得有些冷淡。 是错觉吧，忘语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孙无情累了，过段时间再去找他也好，于是便牵着曼珠的手回去了。 飞行器缓缓升起，草坪上，只留下林卫一个人，披着属于校长的红袍，显得比平时还要寂寞。 而另一边，孙无情没有注意到“卡尔斯”的沉默，径直的走向自己的宿舍。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他把行李甩到了角落，抓起柜子里的虚拟设备，坐到了桌前。 但在戴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些疲惫。他一直在维持着自己不去想当时在洞穴发生的事，但是一旦放松下来，脑海里的思绪就不受控制的涌出 “数据是一切。”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黄昏的景象，下一个瞬间，他坠入了梦境。 人类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于是在梦中，这些记忆片段不断的重组，变成无法理解却又十分真实的梦，出现在孙无情的眼前。 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脑海中响起的，慢慢清晰的声音。 “你在那个洞穴里，看到了什么？”一道有些苍老，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孙无情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但是这句问 话仿佛带有特殊的魔力，瞬间就把孙无情拉回了几天前的场景。 是那个洞穴，那个熟悉的，石壁上镶嵌着一张人脸的洞穴。 那里没有苏尽，没有寒冷的风，孙无情以他的视角，仔细的端详着那张人脸，就和当时一模一样。 然后，那张苍老的，仿佛和岩石融为一体的人脸，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落了一地夕阳。 “我看到了自己的家。”孙无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回忆。黄昏下，金黄色的夕阳照亮了他的床铺，孙无情摘下被强制中断的虚拟设备，抬起头，看到了他父亲。 孙传庭。 “你确定是父亲？”那道声音问道。 “肯定是，他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孙无情很自然的回答，就像在和自己对话：“戴着黑框眼镜，温儒尔雅，文质彬彬。” “他在干什么？”那道声音循循善诱。 “他在……逗仓鼠？”孙无情感觉自己和面前的黄昏隔了一层薄纱，他父亲说的话就像梦呓一样不清楚，只能看到他弯下腰，对着笼子里的仓鼠微笑。 他的嘴巴在动，他在说什么？孙无情凑近了孙传庭，忽然，一句更清晰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是他父亲的声音。 “数据是一切。”孙无情复述了一遍。 “数据是一切？”那道声音似乎有些疑惑，但没有停下他的逼问：“然后呢？” 然后？眼前的场景似乎飞快的流动，仓鼠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时间开始加快流速。 呯。 房间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穿着教师服的女人进了房间，孙无情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在潜意识中，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张依瞳，是我的母亲。” “然后呢？”那道声音不依不饶，还透露出一股急切和兴奋。 然后？母亲和他换上了联邦战甲，三个人一起，下到了地下室。母亲吻别了父亲，就像每天上班时一样。 但这一次，从孙无情的视角，他看到了父亲的双眼中，充满了从来没有的寂寞。 是寂寞吗？视角拉近，孙无情离孙传庭只有不到几厘米。他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不漏过任何一丝的变化。 然后他看到，孙传庭双眼传递出的情绪，从寂寞，慢慢地，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再回过头，自己的母亲，已经跳下了那个洞口。 “然后呢，孙传庭去哪了？” “我不知道。” 孙无情被场景撕扯着，他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像跌落进时空的缝隙。 之后，便是夜色下，海岸边的那片悬崖。 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星空也如万家灯火般璀璨。但吸引孙无情目光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老人。 老人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如风干的老树皮，已经没有一片光滑的皮肤。但他没有拄拐，腰板依旧挺得笔直，他看着孙无情和张依瞳，掏出了揣在腰间的手枪。 那把手枪，整个世界，独一无二，非常有名。 挑起世界战争的一把手枪。 一把普通的勃朗宁，老旧的，过时的枪管，但却独一无二。 所以只可能有一个主人。 听到这把手枪的型号，脑海里的那道声音十分惊讶，不断的追问细节，甚至包括那个老人的相貌。 而孙无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最后呢？他开枪了吗？” “开了，两枪。” 两发子弹十分缓慢的划过空气，在枪管中爆出明亮的火光，一前一后击中了张依瞳的胸口。 她穿的战衣帮她避免了致命伤，但是强劲的力道还是让她失去了平衡。 孙无情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张依瞳推下悬崖。母亲的背影迅速远去，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然后呢？”那道声音有些好奇。 “然后？”孙无情眼前开始充满了大量的海水，视线开始模糊一片。 “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你再好好想想。” 一阵沉默，孙无情的视野内一片黑暗，他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来，这一切似乎都是真实的，却又让人感觉如此虚幻。 “记不清了。”孙无情重复了一遍。 “然后呢？你知道了什么，又打算怎么做？” “‘朋友’和‘卡尔斯’会记录下我的所有思想，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在任何场合想起这件事，不能有任何结论，甚至也不能思考为何不能想起。” “不能想起什么？” “真相。”孙无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十分清晰的回荡：“我的失踪，我父母的失踪，本来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是他们要离开联邦，但至于我为什么留下，是因为有人阻拦。之前校长和我说过，他没有找到我和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留在了联邦一区中，到了那疗养院下。但现在看来，阻拦的人，本身就来自联邦。” “你怎么确定?” "因为那个老人，提到了校长的名字。"孙无情的回忆变得十分清晰，悬崖上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闯进他的大脑：“那个老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父母离开了岗位。他甚至希望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失踪的情况下，单独拐走我们。” “你认识你口中的那个老人吗？” “不认识，我没有见过。”孙无情老实回答。 “那……之后呢？” “我要先去那个不受监控的虚拟空间整理思绪，然后回家一趟，想办法找到那个地下室。即使那里被掩埋了三千米，但只要知道地点，还是可以找到的。” 说完这句话，对方似乎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长久的沉默。孙无情开始什么都想不起来，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孙无情的房间，一个老人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机器人把孙无情抱到床上，盖好了被子，才站起身，慢悠悠的离开，还没有忘记把门关上。 从孙无情下飞行器，回到自己宿舍时，只不过过了十分钟。 很快，一架新的飞行器从学院离开，白色的气浪显得有些急促。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商量对策 幽静的院子里，响起了平静的脚步声。 “欢迎您，姜夔先生。”他的身旁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悬浮窗，一行优美的联邦文字在空气中被书写出来：“余念先生正在等您。” 姜夔知道，所以加快了脚步。 他的脚下，海浪汹涌；他的头顶，举手摘星。 而眼前这一座恢弘的宫殿，是那个老人的行宫。计算机包揽了这里的一切工作，除了来访者，他不会见到别的人。 脚步声显得很孤独，显得有些老气。 “他知道了。”姜夔走进会客厅，老人正坐在桌子前，擦拭着一顶来自东国的凤冠。上面点缀着宝蓝色的稀有水晶，黄金做的凤翎薄如蝉翼，很难想象这是七百年前的文物。 “我知道了。”余念永远是不慌不忙，仔细地擦拭完毕后，把凤冠交予旁边的机器人，浑浊的双眼才慢慢抬起，看着几乎同样年迈的姜夔，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姜夔沉默不语，这个问题本就不需要他来回答。当年对孙无情进行脑研究的不是他，消除记忆的手段，也不是他来负责。 “他的记忆以量子形态在另一个维度被保留，或许我们无法从根本上消除他的记忆。在加上，地底的‘本源’或许掌握着我们还不知道的恩赐。”会客厅里，“卡尔斯”冰冷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两人之间，弹出了一个视频。上面正是孙无情下到那个无名洞穴，摔在苏尽给他准备的气垫上。 “那个书院小娃是怎么打开墓门的？”余念问道。 “我没有看到，他开门时欧盟的人正好过来。孙无情的眼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了，我没有得到足够的数据。”计算机不会隐瞒任何秘密。 “你说，这是不是也是那个书院小娃计划好的？”余念看向姜夔，苦笑道：“他算好了时间，在开门的时候放他们过来。如果不打这一架，或许黄三少还有余力破开书院吴天成布下的屏障。” “这说不通，欧盟本身就会派人来。”姜夔不解。 “借势借力，这一直是东国擅长的地方。”余念站起身，背着双手，孙无情在地底看到的景象变成视频，时刻悬浮在余念眼前。他伸出手指，将视频慢慢倒放，东国书院每一个人，他都仔细的看了一遍：“苏不尽的儿子长大了，青女也找到了传人，书院真是人才辈出啊。嗯，鲁班吴天成，他的师父曾经参与明园明的重建工作，后来那块地成了书院总部，都是人才，都是人才啊。” “但这一次，欧盟的行动显得很失败。”姜夔在身后，也看到了这个视频。 “哼。”余念冷哼一声，身躯微微一颤，整个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圣乔治大教堂和黑塔，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培养出能独当一面的强者。反倒是多年的骄纵气，让那两个和我一样老的老家伙还以为他们能控制一切。别开玩笑了，东国拥有了所有历史，联邦霸占了所有未来，那片大陆虽然古老，但底蕴早就被他们败光了，不值一提。” “那我们接下来……” “对东国的战略方针不变。同时追查‘失落绿洲’成员的下落，按他们发展的形势看，我很担心联邦也有人站在他们那边。”余念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问道：“对了，孙无情的记忆里，有没有孙传庭的下落？” 这是余念的心结之一，他让姜夔给林卫的女儿安然进行催眠，然后套出了张依瞳的下落。他亲自在悬崖边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却没想到没有孙传庭的影子。 他到底去哪了？ “按照孙无情的视角，他离开时孙传庭还在家里。”姜夔也有些疑惑：“但是我们在他们家什么都没发现。” “根据情报，我们找到了那个洞口。”就在这时，“卡尔斯”也给出了进一步的情报。姜夔从学院离开的时候，“卡尔斯”就接到了最新的命令。 “找到那个坑没用，我更关心的，就是孙传庭到底去了哪。”余念说道：“我们一直认为他没有恩赐，但现在看来，他隐瞒了足够多的东西。我甚至都认为，他们两夫妻结婚生子，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你是说……孙无情……” “他们已经对无情动过手脚。”余念点头：“我们只是做一些辅助工作，提前发掘了他的潜力。只要给他时间，就肯定能超越管甚和林卫，成为联邦新的支柱。幸好，我们还把他留在了联邦。” “但现在他找回了一点记忆……”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办。”余念一点点的走过大厅里随处可见的陈列柜，里面整齐的摆着许多精美的古物。 这句话刚说完，“卡尔斯”就发出了一道信号。 有人来访。 校长，林卫。 在这个府邸，就连他，也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瞬移，必须要从外面走进来。 林卫知道这个老人的恩赐，知道他所代表的时光和历史，所以每一步，他都走的极为认真，甚至还有几分虔诚。 苏不尽对他说的话，透过孙无情的双眼传到了余念的耳朵里，林卫知道，却没有丝毫畏惧。 因为他对联邦，对余念，毫无二心。 但他真的很强大，很单纯，仅凭这点，余念便给了他足够的尊敬。 “林卫。”余念转身，看着那道红色的袍子刺进这个客厅，空气里便多了几分温柔的杀气：“和苏不尽谈的怎么样？” 林卫回到学院前，姜夔就已经在城堡内待命。即使孙无情认为自己已经瞒过了“朋友”，但他还是无法解释在洞穴内沉默的二十三秒，也无法解释林卫看他时，眼神中下意识的躲闪，暴露了他的内心。 对这些长辈而言，孙无情还是太年轻，太稚嫩。 所以从木伊那克回到联邦首都，再到这个地方聚集，也只过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这三个人已经获得了所有自己想要的情报。 “东国开始急了。”林卫说道：“不然苏不尽不会同意那么多条款，对他们而言，明明这个世界越乱越好。” “这怎么解释？”姜夔的脑子转的不够快。 “东国这几十年一直在暗中行动，很少把书院的力量摆在台面上。”“卡尔斯”接过了分析的职责：“但这一次，他们还是派人潜入了‘本源’所在的洞穴，而且是苏不尽亲自带队。” “他希望和联邦谈判。”余念看着坐在沙漠之中，为林卫斟茶的模样：“越是需要谈判，意味着局势越动荡。‘卡尔斯’，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 “我相信你不止需要一个数字。”下一个瞬间，无数的指标蹦进了他们的视野，每一个数字无时无刻不在变动，它们呈现出五彩缤纷的颜色，但都以绿色为主：“不过好消息是，我们依旧在67.3%的领域处于优先地位。” “但是输赢只有一种可能。”林卫提醒道。 不管怎么计算获胜的概率，但最后，只会有一种结局。 余念点点头，挥手散去了这漫天指标。 “它的血，据说拿到了？”停顿了一下，余念继续下一个话题。 “生物进化的奇迹，和您一样。”“卡尔斯”的电子音不带一丝恭维，但说的却是事实。 从洞穴内采集的几滴红色的鲜血一样的液体，经过最安全的保存，里面所蕴含的分子结构已经完全被“卡尔斯”解析完毕。 正如它所说，这种细胞，不仅能适应最恶劣的环境，更重要的是，它的分裂没有寿命的限制。 换句话说，如果镶嵌在岩石里的那个物体确实是一个生命的话，那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是一个独立的，完全进化的个体。 就连一个细胞，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瑕。 “但很可惜，仅有血液，是不够的。”“卡尔斯”随后说道：“它能让现在的生物技术有所突破，但对您的身体来说，收效甚微。如果可以，我希望拿到所有的样本。” “就这样吧。”余念对这个结果没有丝毫意外，他只是想看一眼那个洞穴，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留恋。 他不一定能活得比那个怪物还久，但可以比天下所有人活得久。不管是欧洲的那两个老怪物，还是东国隐藏着的那股神秘人物，他都不相信能比他活得久。 活到最后的，一定是赢家。 “那……我那学生。”听到血液的分析结果，林卫便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有救。” “卡尔斯”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实际上，如果能采集到余念的血清，张灵秋的伤，并非是难以治愈的疾病。 “救。”余念沉默了一下，最终是点了点头：“对了，还有孙无情的事情，也交给你处理，不要留下痕迹。” 林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会客厅。 就在姜夔也打算离开时，余念叫住了他。 身后的机器人捧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过来，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支试管。 姜夔看到这支试管，嘴角下意识地牵起一道苦笑。 很多人都知道，他已经很老了，甚至可能是联邦对外，对学院，推到台前的最老的人。 不少学员因为过度使用恩赐，很早的离开人世。但姜夔的身子骨却依旧硬朗，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对于这个奇迹，他毫不意外。 因为这试管里的液体，他不陌生。 正如“卡尔斯”所说，从“本源”体内抽取的血液对余念的长寿没有太多的效果，但是对其它人，就不一定了。 “姜夔，联邦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余念拿起针管，递给同样年迈的姜夔：“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姜夔很配合的拿起了试管，老迈的布满皱纹的手如同干枯的树皮，却依旧没有一丝颤抖。 他当着余念的面把试管里的液体打进动脉，然后离开了会客厅。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徒劳无功 孙无情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感觉睡得很饱，很舒服，似乎还想再睡。 不对！我为什么会睡着了？ 孙无情打了一个激灵，忽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他发现自己的床铺有些乱，背包被丢在一旁，很像是自己回到宿舍后，一头栽到了床上。 有些记不清自己为什么睡着了，孙无情抬头看着窗外，繁星高高挂起，夜晚的学院城堡，显得如此的宁静。 没有犹豫，孙无情立刻抓起了柜子里的虚拟设备，没有去考虑房间的违和感，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拥有秘密的痛苦。 直到熟悉的山洞出现在眼前，孙无情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开始呼唤“卡尔斯”，但不管如何重复这个名字，脑海中都没传来一丝反馈。 孙无情终于放下心来，环顾整个山洞，他发现这个山洞又打了一圈。 这里是他第一次在虚拟执法课上获得首胜的奖励，这个奖励来自于自己的母亲，是她设计了这个系统，但孙无情始终不明白这片区域的原理。 如果“卡尔斯”连不上自己的大脑，难道不会发现他消失在联邦？ 这个怀疑一闪而过，他点击四周的虚空，成功调出了连通外界的互联网。 木伊那克地底任务时的记忆没有缺失，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父亲对他说的那句话，以及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回忆，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的记忆回来了！虽然只是一部分，却足够他兴奋。 一年前，自己从一区的疗养院醒来，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年。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不得而知。 自苏醒之后，他和张晓晓一直在忙活的，就是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回失踪的父母。 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孙传庭和张依瞳，他的父亲和母亲，是逃走的。 他们想离开联邦。 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孙无情还没有时间回家查看地下室那个洞穴的真相，但那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有两件事，第一，他的父亲留在了家里，第二，有人抓到了他和他母亲的行踪。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十分苍老的人，一个号称自己拿着杀死裴迪南大公的手枪的老人，朝张依瞳开了两枪。 子弹没有穿过她的胸膛，但是足够他抓住她。 这便是孙无情所有的记忆，他被张依瞳推下了悬崖，母亲的黑色战甲离自己迅速远去，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摔进海水里。 但这已经足够了，他肯定被人抓了回来，然后带进了那间疗养院。自己的父母不可能是始作俑者，唯一奇怪的一点是，如果连掉下悬崖的他都被抓了回来，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据他所知，张依瞳并不擅长打架，也没有能自卫反击的恩赐。 理所应当，她被抓起来了，被联邦。 所以，林卫在骗他？他说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去向，即使查了那么多地方，查了那么久，也没有找到。 不对，那个老人似乎说过，林卫不知道这次行动。听他的语气，他有资格调用联邦在太平洋上的舰队，但他没有那么做。以林卫的权限，肯定能查到这次行动的调度，主要是瞒不过无处不在的卫星和监视器。 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有一个结论。 张依瞳还在联邦，在那个老人手上。 但他怎么找到那个人？ 孙无情点开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拥有S级权限的他，可以查看联邦所有公共网络收集而来的数据。、 他记得那一天的日期，记得他们离开的那个傍晚，也记得那个悬崖。 他要查看那个时刻的卫星图像。 现在的技术足以从太空观察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街上行人是否在挖鼻孔，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包括悬崖边的那几个黑影。 视频没有删掉，因为删掉也会留下痕迹。那个老人肯定知道林卫会查，但只要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查这两个黑影，如同大海捞针。 更何况，视频已经被造假。 孙传庭用自己的权限，用联邦建设“朋友”二十年收集而来的庞大数据，成功预测了首都和一区半个小时后的所有视频资料。人们依旧在街上走动，和他们平常的轨迹一模一样。 没有人发现一点端倪，即使半个小时后，这个操作被数据中心的人发现，但那个时段的监控录像，已经被永久删除了。 按道理，孙无情也看不到当时发生的事。 但是别忘了，孙传庭能干预的，只有联邦境内的监控器。 所以孙无情看到的是，在空无一人的悬崖上，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悬崖上飞出，掉入了几百米之外的大海之中。人影上张开了联邦战甲携带的小型滑翔翼，所以十分醒目。 四秒，这是全部的记录。 滑翔翼遮挡了那人的身材，所以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他还是他母亲。 但他希望是后者。 孙无情继续疯狂的寻找当天的蛛丝马迹，不过他父母实施的逃亡计划近乎天衣无缝，只需要十五分钟，便可以越过联邦首都的安检，直达一区西海岸。两人很自然的从办公室离开，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他们母子二人应该已经在横渡太平洋。 但问题是，他父亲到底去了哪？ 和来抓张依瞳的老人不同，孙传庭是自愿留下的，留在自己家里。 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没被抓到。 应该？ 孙无情已经不确定了。如果联邦完全掌握了他们两人的行动，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控制住。 永远。 孙无情开始有些慌了。无数的数据横在他面前，但没有他想要的那个。 数据是一切，但孙传庭扣走了几个最重要的数字。 那就是他们的下落。 没有“朋友”，孙无情一个人，明显有些相形见绌。 他找不出答案。 躺在石室的床上，孙无情想不出任何办法。他甚至都没想好，离开这个虚拟空间，他要怎么隐瞒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真相。 如果被联邦发现了，又会怎么样？ 那个老人隐藏在联邦之中，可能是除了林卫之外，联邦的真正高层之一。 是他抓的他，他肯定不想他知道是他抓的他。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失忆，他身体里的秘密，他能连接上“朋友”，难道都是那个老人做的手脚？ 孙无情摇了摇头，他必须要在这个洞穴内整理好思绪，一旦离开这里，大脑重新连接上首都的“卡尔斯”，他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山洞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清晰，也很熟悉。 能来到这里的，除了孙无情，还有另一个人。 披着白色睡袍的明月安然走进山洞，看到孙无情，吃了一惊。 “你不是才从木伊那克回来？”安然看起来刚刚睡醒：“现在可是半夜三点。” 半个月不见，安然还是老样子。年轻的少女脸庞，看起来不谙世事。 但孙无情知道，她是林卫的掌上明珠，也是整个联邦的宝。 她的预言，让联邦占尽了先机。 也让孙无情落入了那个老人的手掌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按那个老人说的话，连林卫都不知道他利用了他的女儿。 或许他们有办法在不征求安然的同意下，获得她脑海中的预言。 那她究竟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安然姐怎么进来了？”孙无情没有正面回答她。 “我一般都只能偷偷进来，这样我父亲才不会发现。”安然在虚拟空间也觉得没有睡够：“只有他不在的时候我才可以随意行动。其实我也只是想来这里看看书，这里没有任何监控和数据记录，我很喜欢这里。你也知道，办公室我不方便去了。” “对了，安然姐。”孙无情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确定这里的数据不会往外泄露？我们现在可是在虚拟执法的系统里。” “不会的，我试过。”安然摇摇头：“正常来说，我们访问互联网，所在的地理位置和网络位置会作为访问者以日志的形式传到数据库，但这里，是一处无法监控到的地方。返回的地理位置是null值，意味着计算机没有接收到使用者的信息。这种值在所有访问者中只占很小一部分，近乎为零，按照计算机的逻辑，这个微小的误差被忽略，不然它会永远报错。只要你不在这个地方使用过量的资源，你的足迹会淹没在浩瀚的数据海洋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洞穴在不断的扩大。只要学院为这个虚拟执法系统扩大相关的储存硬件，这个按微小比例忽略的误差，绝对值就会不断增加。这里，就是概率之外。” 看着安然真诚的眼睛，孙无情心底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 现在，这里没有“朋友”，一切的决定，要由他来负责。 “安然姐，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 两个小时后，孙无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如他猜想的一样，有人通过手环找他，要他去一个地方。 林卫请他去办公室。 城堡最中央的塔楼，他一年级时去过很多次，但自从林卫回来，这里的味道便有些变了。 坐在窗前的，不再是白衣飘飘的明月安然，而是那把血红色的椅子，还有站在桌子旁边的，披着红色袍子的中年男人。 但今天，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是他的同学，江庞。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归平静 “哎，孙哥，你怎么在这。”走廊一头，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 秦楚安向孙无情走来，看起来刚刚洗了个澡，但是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神色。 他刚刚锻炼回来，洗了个澡，准备去医疗室看望张灵秋。却没想到碰上了在走廊的孙无情，而且看样子，他也没睡醒。 怪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他在这里干嘛？秦楚安一时有些疑惑，在他的眼中，孙无情可是一个努力型的狂人，平时不和管甚待在一起，就是泡在图书馆。 哦，他忘记了，管甚已经不在了。 从木伊那克回来的他们，再次看到学院的城堡，都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很多学长学姐已经习惯了，自打入学开始，他们就已经习惯了去世界各地为联邦卖命。特别是这几年，都是多事之秋。 能平安回到学院，已经是奢侈。 “我？”孙无情穿戴整齐，既不像是去练武的，也不像去学习的，这个点出现在走廊，倒像是想在一年级去饭堂之前来个包场。 但是他下一句话，让秦楚安觉得他魔障了。 “我不记得了。” 秦楚安发现，他的表情恢复了一种熟悉的冷漠和平静。这种感觉，很像去年他们刚入学时，他双眼里流露出的淡然和不食烟火的样子。 “你是不是任务累了？”秦楚安站在孙无情面前，问道：“刚从沙漠回来，不太习惯？” “没有。”孙无情推开了秦楚安伸过来的手：“只是刚才有点发呆。” 他的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任何不妥，反而和以往的冷静状态没有区别，这一刻，他又变回了秦楚安熟悉的孙无情。 虽然和他失踪前不一样，但他已经适应了他现在这副样子。 “你去哪？”孙无情点开身边的虚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问秦楚安：“食堂在那边。” “去看灵秋。”秦楚安的表情开始生动起来，脸上挂着那种许久不见的奇特笑容：“校长刚刚和我说灵秋能醒来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孙无情跟了上去，张灵秋是他的朋友，更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他没有忘记那天晚上，秦楚安是如何拼尽性命来救张灵秋。如果她没死，如果她能醒来，皆大欢喜。 “多亏你从那洞穴中拿到了药。”秦楚安一把揽过孙无情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 “顺利就好。”孙无情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似乎自己在木伊那克地底的记忆有点模糊，对于自己采血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 记不住就算了，人怎么会想得起自己记不清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摇摇脑袋，和秦楚安一道，往医疗室走去。 联邦在张灵秋身上实施的是人体冷冻技术，这项技术早在一百年前已经通过临床试验，但联邦至今还没有在法律上通过个人和企业的使用权。尽管民众的呼声很高，但自从超级计算机连通整个联邦网络以来，这项技术已经被默默地封锁在首都之内。 可以说，如果张灵秋不是提乌斯学院的人，命早就没了。 在那天晚上，因为过度使用恩赐，她的大脑受到了无法挽回的损伤。如果不能在极短的时间恢复受损的脑细胞，即使能救回一条命，成为植物人的概率也很高。 “卡尔斯”认为的高。 无论是秦楚安还是学院，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张灵秋是最有希望继承张晓晓四王之位的人，即使林琼露也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但年龄的差距不可弥补。 当然了，如果一年后她依旧躺在这里，或许余念会稍微吝啬这支药剂。 因为从孙无情带回联邦的血液中，以微少的细胞作为原材料，只能制作数十支。 不过，这些事情，孙无情和秦楚安永远不会清楚。 他们只知道，张灵秋会在不久后醒来。 这是“卡尔斯”给他们的承诺。 “手术的准备要一段时间，如果手术失败，我要确保还能把她冰冻起来。”医疗室里响起了“卡尔斯”的电子音，秦楚安正仔细端详着张灵秋的睡脸，嘴角边不自觉的撩过一丝笑容。 他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在三个月以后，他就能收到张灵秋能醒来的消息。他都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备，因为他知道，过渡使用恩赐死去的执法者，这些年只增不减。 幸好，张灵秋是在学院里出的事。 拍了拍秦楚安的肩膀，孙无情悄悄退出了医疗室。他知道秦楚安会在里面待很久，便不去打扰他。 关上门，孙无情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任务的疲惫已经被他一觉睡去，现在这个时候，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去训练。 在此之前，他先往食堂走去，打算填饱肚子。 但才走到半路，他却听到宁静的城堡里传来了一阵吵架声。实时监控城堡内部的“卡尔斯”在孙无情身旁弹出了一个弹窗，上面写着四个人的名字。 其中，就有林琼露。 如果他没记错，这四人是目前一年级的S级学员。 “他们是从虚拟执法课溜出来的，林琼露在下课的那一秒完胜了所有玩家，获得了总分第一。”“卡尔斯”几乎无所不知：“当然了，还是比你和齐桓的分要低。” 孙无情挑了挑眉毛，似乎对这个信息很赶兴趣。于是，即使那个方向不顺路，他也绕了过去。 “你把所有人都击败了，可分呢？！”一道男声传来：“你自己不要高分，我们可要！你难道不知道最高分可以得到奖励？！” “现在，全都他妈输了！整个世界在核战争中化为一地灰烬，就算你赢了我们又怎么样！”另一人显得更为激动。 但不管他们怎么在走廊吼，甚至孙无情知道还有很多学生趴在不远处教室内，正听着外边的动静，他都没有听到林琼露反驳的声音。 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走廊上的情形，也能看到一个肥胖的大个子正从自己的办公室往这里走来。他刚才应该是通过虚拟系统远程教学，没想到发生这样不可控的事件。 而林琼露，则被三个人包围在墙角。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头发长长了，而且也老老实实地穿上了校服，眼睛里是孙无情在开学典礼上见过的倔强模样。 她没法逃开两男一女的包围圈，只是抱着怀里的书，把脸别过去，一声不吭。 “你他妈说话！”夏磊把拳头砸进她身旁的墙壁，双手中隐隐有电光闪过。 学院并不禁止学员使用恩赐，因为他们造成的影响有限。而“卡尔斯”当然也会出手阻止。 如今虚拟执法课的教师仁良正在赶来的路上，“卡尔斯”派遣的小白机器人也在路上，但孙无情还是当机立断的走了过去。 原因无他，不是担心林琼露被夏磊的雷光击倒，而是当镜头放大，林琼露的眼里，慢慢有了一种冷酷的味道。 就和开学典礼，孙无情用枪打穿她的肩膀时，一模一样。 那是杀人的眼神。 下一刻，名为臣服的恩赐化作一只大手，朝面前三人压下。而夏磊的指尖，也跃动出了一道电光。 和川乌纯粹的光芒不同，这是由于强大的电压使光子跃迁而发出的光，如果威力足够，它甚至可以让林琼露的大脑直接休克。 所以迎接他的，是一只大脚。 孙无情的脚。 林琼露的实力有限，孙无情的身体素质已经站在了六级的巅峰，和张晓晓相比也不逞多让，在她的力量范围内，孙无情几乎不受影响。 所以他自然揍向了最危险的那个人。 即使林琼露怀着杀心，但实力不足以杀人。 而有些人看似无意，却往往把握不好分寸。 是为愚蠢。 如果放任夏磊使用力量，伤到林琼露的眼睛或者大脑，即使他是议员的儿子，林卫也会把他遣送回家，顺便消除他的恩赐。 白色的小机器人迅速赶来，镇静剂在瞬间就注射进夏磊的动脉。这位可怜的S级学员，还没有看清出手人的样貌，就倒在了地上。 “孙无情？！”仁良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执法者专属的眼镜。他曾在十二区地底与孙无情有过一面之缘，更是救过他的命。 现在，他真的要向这个学生道谢。 孙无情没有说什么，夏磊重伤林琼露的概率有限，但只要不是零，他就应该管管。 现在，轮到一年级生惊讶了。他们知道，二年级生都在学院地底上课，更别说，这个活在传说中的学长。 “等会！什么叫传说中，我刚离开两个月！”孙无情听了“卡尔斯”放给他的聊天记录，满脸黑线。 “行了，你想想怎么打发你后面的小女生吧。” 孙无情转过头，便迎上了林琼露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面还隐隐泛有泪光，和刚才的倔强少女判若两人。 她刚刚在课堂上战胜了所有的同学，她的疯狂和决绝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孙无情也不会忘记，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对他轻声说的那句话。 “我永远不会输。” 但现在…… “学长！”林琼露笑着跳了起来，有些微圆的小脸撞进了他的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还没有被女生抱过的孙无情一时有些呆滞，下意识地想推开，但“卡尔斯”悄悄的让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喂。”孙无情在脑海里表示抗议。 “这不是挺好的嘛。”“卡尔斯”的声音里浮现出一丝笑意。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监狱内外 提乌斯学院的食堂能容纳四个年级的学生，在这样寸土寸金的首都，这样的配置简直是奢侈。因为其它年级的学员都不会上来吃饭，这里俨然就是一年级的专场。 所以这个食堂很大，很难坐满人。 现在，偌大的食堂里，一年级新生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看着另一个角落正在吃饭的两人，显得有些滑稽。 而且有些显眼。 孙无情并不喜欢这种显眼，或许秦楚安会喜欢，但他希望坐在对面的是张灵秋，而不是林琼露。 林琼露很可爱，孙无情不得不承认，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一个十七八岁的联邦女孩，正是最青春的年纪。 她看起来极少刻意的打理自己，就像一个醉心于学习的学生。但是从刚才看到孙无情开始，她就在不自觉的整理自己的头发。从她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并不像她的潜在性格哪样张扬。 但现在是在吃饭，孙无情从未在吃饭的时候被人那么盯着看。 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刚才我只是正好路过。”孙无情保持着军队训练吃饭的速度，含糊不清的说：“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 他说的是实话，但落在林琼露的额耳朵里，完全变了味道。 “我知道。”她扭扭捏捏的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协调，也让孙无情十分不适应：“但我也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她停顿了一会，仿佛一块糖果压在舌头下，吞吞吐吐，但一旦出口，却犹如蜂蜜般香甜。 喜欢的是他做的事，喜欢的也是他这个人。不隐瞒，不做作，这是林琼露的态度。 但孙无情只是切了一块牛肉，放到了林琼露的盘子里。 “吃饭吧。”孙无情声音平静：“下午你还要上课，我还要训练。” “哦。”林琼露嘟起小嘴，小口嚼着午饭，神色有些失落。 她不同于张灵秋，也不同于二十年前的张晓晓和张依瞳，尽管这几人拥有同样的恩赐，但成长环境的不同，便决定了不同的性格。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安然推着川乌走进了餐厅，身后端着午饭的小机器人正悄悄滑行。安然看了孙无情一眼，迟疑半秒，嘴角牵起了一丝轻蔑的微笑，轻声吐出两字。 “渣男。” “嗯，安然你说谁？”川乌似乎是有些心虚的紧张起来。 安然直接推着他走到了餐厅一角，和一年级的新生坐在了一起，一时间，那里便更热闹了。 “哎！”孙无情差点就要放下刀叉，和安然理论起来。 但考虑到这里人多耳杂，他还是默默的解决了盘子里的午饭，没和林琼露打一声招呼，便离开了餐厅。 没有什么想法，他对男女恋爱之事没有任何经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自己失去的记忆，所有事情都要为之让路。自己的父母还下落不明，他怎么能耽误时间？ 记忆啊，孙无情走在走廊上，忽然有些恍惚。城堡外的草坪饮着温暖的阳光，却让他有些走神。 但很快，他走过管甚的办公室，从隔壁的武器房里拿出了几把冷兵器。他的肌肉在一次次任务中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只要他能坚持训练，即使只是挥拳，或是跑步，他的身体素质也会不断提升。 据“卡尔斯”的说法，只要肌肉纤维的密度不足以堵塞血管，他就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而一旦到那个时候，它会用手术解决一切。 这是连苏起都赞叹不已的能力。 不久，在孙无情面前的，是数十架被他拆成碎片的机甲。 “在木伊那克的时候，书院的人身上没有外骨骼之类的辅助器械。”“卡尔斯”对汗如雨下的孙无情说道：“我怀疑他们在人体骨骼上覆盖了一层新材料，提升骨骼强度并且分散冲击力。这种技术之后也会用在你身上。” 孙无情感受着手腕处钻心的疼痛，即使自己的肌肉密度远高于常人，不过徒手拆机甲还是让他脆弱的骨骼受损。 但所幸，这个时代，几乎有能力解决一切问题。量子技术加上人工智能，让人类的基础科学，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活力。 不过这个时候，孙无情有些想念另一个人，那一位不管他怎么努力，即使有“卡尔斯”的帮助，目前依旧超越不了的人。 这个训练用的小操场，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我能去皮里斯监狱吗？”孙无情收起棍子，他准备了三根，却只用上了其中之一。 “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话音刚落，一架飞行器从地底的机库升出，反重力装置让它轻松地悬停在孙无情身前。 在学院里，只要是孙无情的要求，“卡尔斯”都尽量满足。这个时候，新生们正在上课，二年级的同学还在地底苦逼的奋斗，林卫和忘语待在塔楼，没有人在意孙无情的去向。而林卫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手环的提示，便继续教授忘语新的知识。 学院，一如既往的平静。 而在首都外的皮里斯监狱，则是另一番景象。 从高空向下看，这里并未走出首都的安检边界之外。郁郁葱葱的森林仿佛卡梅尔城长出的一个巨大的瘤子，依附在首都边缘。而森林的正中间，从外面看去，则是一片绿色的空地。 显得十分不正常。 “你以为联邦最森严的监狱放在海洋或者孤岛之上？或者是地底？”飞行器缓缓下降，“卡尔斯”准许了孙无情的进入权限，下一刻，一座球状的金属建筑出现在他的眼前。 金属表面反射着天空的光，如果不是被扭曲了的白云，孙无情还以为一片天空落到了地上。 “几百年前，联邦的科幻电影里一直给人一种印象。关押重要犯人的监狱，总是建在深海、地底这些人类难以抵达的地方。但现在，只要准备一个五公斤的装备，让一个人横渡太平洋也不是难事。”“卡尔斯”自豪地说道：“所以现在，世界上最深的海，就在这里，就是我。” “这个地方也归你管？”孙无情问道：“如果被入侵了呢？” “以前每个监狱都会配备独立的计算机系统，并且依旧由人类控制和操纵，所以经常会出现科幻电影里的劫狱桥段。但现在不一样了，整个联邦，只有我一个中央系统，除非入侵我，否则没法控制这所监狱。监狱里配备200名常驻士兵，但都无权管控闸门和电力。” 白色的小机器人聚集在草坪上，看着孙无情走下飞行器。他知道它们身上都装载着足够多的武器，即使它们的外表是如此的人畜无害。 它们不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控制这一切的，都是联邦唯一的中央智脑。“卡尔斯”不仅管控着首都内的事务，也负责监管首都外“朋友”做的决策。即使联邦愿意给“朋友”放权，但它的自主升级和进化权限，还是牢牢的把握在“卡尔斯”手中。 换句话说，就是把握在“卡尔斯”背后的人类手中。联邦一定有这样的人或团体，拥有决定它们生死的权力。 是总统，还是林卫？孙无情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没有人会告诉他。在这个人工智能的时代，人类的一切尝试，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们知道，一旦给计算机完全开放权限，它会在极短的时间建立自己的机械帝国，然后摧毁人类社会。 但如果让它们被人控制，又应该被谁控制。群体的参与会导致判断力的下降，个人的决策又会趋于专制，联邦花了很多年，才让普通民众相信“朋友”，却隐瞒了高层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事实。 但更让孙无情好奇的，是其它国家在人工智能这个层面上实施的手段。这也是他来皮里斯监狱的原因之一。 管甚，或许是整个学院，唯一还能请教的人。 “这个不是瞬间移动的装置？”孙无情走近监狱，光滑的金属外墙下，放的不是门，而是一个电话亭大小的机器。 这个装置他在木伊那克下联邦的基地里见过，川乌就是靠着这个机械把他们带到木伊那克。 “瞬间移动的本质是先让人量子化，准确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小型的瞬间移动装置，但只是为了让你移动几米，进到监狱内部。”“卡尔斯”解释道：“整个监狱是全封闭的，洲际导弹都砸不进来。自从量子技术到一定水平后，所有的国家走聚焦在微观粒子的研究，就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们控制了所有能发现的微观粒子……” “那当时程轻命是怎么进去的？”孙无情突然反驳了一句。 几个月前，如果不是程轻命和白大褂溜进了皮里斯监狱，张灵秋和齐桓不会那么轻易被控制。孙无情能理解他们调用所有的计算机设备对“卡尔斯”发起了长达十秒的总攻，但无法原谅他们可以轻松闯进皮里斯监狱。 这是“卡尔斯”的失职。 果不其然，它沉默了。 监狱的人被程轻命控制了一部分，深入最后一层的系统被干扰，十秒，他们便闯进了监狱的最深处。 很明显他们还没有出来的办法，所以依靠了另一台装置离开。但无论如何，他们怎么进这个监狱的，依旧是一个迷，一个连“卡尔斯”也解答不了的谜题。 “除非……他们有让身体量子化的其它方法……” 孙无情不想听这些废话，他并不像秦楚安那样相信人工智能可以解决一切，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去发现。 他睁开眼，监狱内部和外面一样，光滑的金属映出他自己的模样。电梯带着他直达最底层，因为上次的时间，这里的系统已经升级重写，受到更严密的监控。 而管甚，就被关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探望管甚 自那晚发生在学院城堡的事件以后，管甚就被关进了皮里斯监狱。 说的准确一点，他是被议会投票投进去的。 即使“卡尔斯”站在他这边。 “我就这么可以进去？”孙无情看着面前的通道，几个月前，程轻命也曾走过这里。 “整个联邦都看着你。”“卡尔斯”的语气比“朋友”要严肃：“林卫已经同意。” 孙无情相信校长把控着他的一切，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怨言，他的心底没有秘密，他来这里，只是想见一下管甚老师。 只是如此而已。 明亮的通道两旁，是亘古不变的牢房大门，简单的合金门，不透露一丝缝隙的外墙，几乎能把所有宏观物质拦在房间之外。 所以房间里面，暗无天日。 管甚索性直接把眼睛闭上，继续做着俯卧撑。 这间牢房经过简单的扩容，里面摆放着几个运动器械。 这一直让孙无情很困惑，如果议会想要打压管甚，又怎么会给他自由活动的机会。要知道，一个活着的，实力不减的管甚，绝对是一枚恐怖的定时炸》弹。 战神榜第一，根本不是浪得虚名。如果没有恩赐，只要对手是人，管甚可以说世间罕逢敌手。 这样的决定，显得有些幼稚。 但转念一想，做决定的毕竟是联邦议会，是里面的三十名议员，而不是“卡尔斯”，也不是“朋友”。 林卫掌管着提乌斯学院，不知道他对议会说了什么，对管甚的削弱方案，没有通过。而根据“卡尔斯”的说法，二十年来，提乌斯培养的学员，大部分进了议会。新的时代，有些工作只有专门培养的人才能胜任。 这是大势所趋，不管提乌斯学院的校长是谁，不管是否有这个学院，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注定。 “先把门关上。”很快，孙无情耳边，传来了管甚熟悉的声音。 他走进这间牢房，“卡尔斯”帮他们关上牢门，于是房间内只剩下了管甚轻微的喘息声。 就在刚才那个瞬间，如果管甚愿意，他可以击倒孙无情，然后夺门而出。即使没有办法离开，也证明了没有套上枷锁的罪犯，是多么的危险。 这一层，如果所有人都像管甚一样不被束缚双手双脚，或许早就闹翻了天。 “老……”孙无情刚吐出一个字，回答他的，是来自黑暗中的一个拳头。 很快，很准，有杀气。 “卡尔斯”在一瞬间把辅助电信号传遍了孙无情的全身。偏头，侧腰，压肩，左脚后撤，右掌竖起，挡在脸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滞涩。 紧接着，是生死之间的交手。孙无情刚从学院训练过来，相当于热身完毕。面对管甚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他的身体早就做好的了准备。 站在管甚面前的，是科学和人类最优秀的结合体，数据库里有管甚二十年来的对战数据，而这副身体，成长潜力近乎无限。 所以管甚打的很爽快，很过瘾。 意思就是还不够。 孙无情还不够强。 这道菜，对管甚来说，还是差了点火候。 “你输了。”这是管甚第二次出声。他的手掌横在孙无情的咽喉，后者的双手被强劲的力道打散，脚下已经站立不稳。 孙无情吞了口唾沫，慢慢站直身体，谨慎的后退一步，鞠了一躬。 “还算有点进步。”管甚收拳，黑暗之中，他的实力没有任何减退：“还算懂一点武。” “管甚老师。”孙无情才算把这句话说完。 令他震惊的是，管甚即使被关了将近三个月，实力依然有增无减。和之前被锁在金属块里的管二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进来之后，不用处理学院事务，管甚保持着每天十四个小时的锻炼。”“卡尔斯”说道：“林卫还给他申请了抗氧化剂和脊髓干细胞，以防止细胞过渡分裂造成的提前衰老。” 他来这里根本不是养老的，也不是来认罪的。 他是来证明他还能用的。 “说吧，找我干嘛？”管甚在黑暗中脱下短袖，身边的墙壁弹出一个小格子，装好了换洗衣服。孙无情真的觉得他在这里可能过的比学校好，毕竟对管甚来说，除了练武，也不需要去看这大千世界。 尤其是在管二走了之后。 “前些天去了木伊那克，应该是见到了书院的院长。”孙无情坐下，他不会告诉管甚他们聊了什么，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书院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 “卡尔斯”能给他的资料有限，而林卫又不会说出他知道的秘密，所以孙无情问的，是书院的精神。自从和东国的神秘组织接触后，不管是颜旖还是苏尽，他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语。 想来想去，借着探望管甚的名义，或许会得到一个答案。 听完他在木伊那克的经历，黑暗中，管甚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讶异的表情转瞬即逝。 “既然林卫知道你来，大概就是希望我告诉你吧。”管甚喝了一口水，坐在孙无情对面，缓缓说道：“如果你有S级的数据权限，应该自己也能查到，这些年联邦和东国的明争暗斗。” 孙无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从管甚嘴里，他算是明白了东国书院的前世今生。 书院这个词，在东国大陆上，由来已久。他们古代的学校就叫书院，和联邦的提乌斯学院，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为了教书育人。 但不同的是，东国书院，一开始，就是一个神秘机构。 不同于联邦把有天赋的孩子招进提乌斯，东国书院从封建时代。开始，就聚集了一群疯子。管甚也不相信恩赐古来有之，但自从联邦研究东国开始，书院这个词，就已经在他们的高层中流传。 其中，还有超忆症这三个字，被他们反复提及。 全球每年不超过十个人被诊断出这个症状，患者会被动的记忆自己看到的东西，每一个细节都会保存在大脑里，无法控制。按人类的大脑结构，记忆只够储存12年，便会在理论上达到饱和状态。因为他们利用负责语言交流的左额叶储存长期记忆，这会导致患者慢慢无法交流。 但似乎，书院有控制超忆症的办法。历代书院院长把记忆落在竹简丝帛上，准确无误的传给下一代。 “这算恩赐吗？”孙无情问道。 “我不清楚。”管甚回答：“‘恩赐’这个词是校长提出来的，从他开始，到姜夔、李承乾，恩赐才算是大规模被发现。如果这种现象不是人为导致的，确实可能古来有之。而对东国的调查，也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这个国家的文明，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和分裂，却依然屹立不倒，甚至可以说有些可疑。”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认为有。”管甚点头：“即使‘朋友’对我说不，我也认为‘恩赐’这个东西，很早就有了。” 令人意外的，管甚打算否认联邦中央智脑一贯以来的结论。 “东国有超级计算机，有核武器，有卫星。可以说联邦有的，他都有。”管甚说道：“但和联邦不同的是，他们只相信自己。联邦人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我们的计算机，相信计算机得出的结果。这确实没错，这是联邦人的思维方式。但是，如果你要研究东国人，研究书院，就要明白，他们的脊梁不在无所不能的计算机上，而在书院，在院长，在院长手里掌握着的五千年的精神文化。这是流淌在血脉中的记忆，也是所有东国人的精神支柱。” “我有点不太明白。”孙无情有些坐立不安，微微皱眉，说道：“既然是对的，为什么不相信？人总是会犯错的。” “机器确实不会犯错，但机器是操控在人类手中的。”管甚很快的反驳道：“全世界没有一个国家敢放开人工智能的限制，机器的命运一定是由人类掌控，所以说到底，两国之间对弈的，还是人类，机器只是工具。如果有一天，机器获得了完全的自由，那也不用争了，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管甚摇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卡尔斯”就在孙无情的脑海里，没有一丝动静。 “联邦很快会让你接手虚拟执法的工作，代替我，去理解东国的所作所为。这不仅是一个实验，也会让每个参与者，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管甚语重心长：“很多时候我都认为，你母亲提出的虚拟执法，为的不是帮助联邦走出困境，而是为了培养下一代。培养你们，联邦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老师……你觉得，我能做好吗？”沉默了一下，孙无情才开口问道。 “本来会有人做的比你好，甚至比我好。”管甚靠在墙上，叹了口气：“现在，我倒是有点想他了。联邦最近应该在收紧对东国移民的管制策略，很快，联邦不会剩下多少东国人了。” 孙无情知道他指的是谁，想起那个俊朗的身影，他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脑海中传来了“卡尔斯”的警示，探望时间到了。 其实哪有什么探望时间，只是有人觉得谈话已经够了。 孙无情站起身，对着黑暗中的管甚又鞠一躬。如果灯光打开，他可能会看见管甚的眼角已经多了几条皱纹。 “哎。”还没走到门前，身后便传来了管甚的声音，语气里有一丝犹豫，也有一丝担忧。 “别忘了你的目的。” “目的？”孙无情回头，有些疑惑：“我没有什么目的。” “人要有目的，才会往前走。”管甚说道：“有时候去寻找目的，也算是一种目的。” 管甚一定知道什么，但他也知道，联邦的中央智脑就在孙无情的脑海里是。 孙无情点头谢过，然后一头雾水的走出了皮里斯监狱。 在他身后，管甚把喝剩一半的水倒在地上，轻轻炸了眨眼。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执法世界 回去的路上，孙无情在飞行器上往下看，提乌斯学院专属的墓地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显得十分瞩目。 无数的回忆涌上心头，自孙无情被救出来的这一年，认识了很多朋友，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对于同伴的逝去，他还没有太多的想法。 齐桓给人的印象很深，直到现在，他的形象还活跃在孙无情的脑海里，甚至他想看，“卡尔斯”可以在他眼睛里播放他和齐桓对阵的视频。 但只有这份回忆慢慢变淡，人们才会伤感。 因为这代表着一个人真正的离开。 而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回忆，那就谈不上悲春伤秋了。 这也是为什么，孙无情希望找回自己的记忆。失忆的人总会莫名的焦躁，因为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过去，回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总是缺少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他宁可相信自己没有失忆，就算联邦告诉他你是一个克隆人也好，他也不想接受自己失忆。 因为人们不会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但却知道自己忘了。 这会让人裹足不前。 管甚的意思，应该还是希望他去找以前的记忆。但到底该怎么做，没有人能给一个答复。 就算是王清野也不行。 “我还以为你会先来找我。”王清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纸质资料漫天飞舞，念力托着两杯咖啡悬浮在两人面前，一块方糖落进了孙无情的杯子。 半个月不见，王清野气色好了很多。学院新来的几个老师帮他分担了一部分工作，林卫在木伊那克把和东国的矛盾解决了一部分。有关影子联合国的遭遇在大国的沉默中不再被提及，这一役，损失最大的，依然是联邦。 而追查“失落绿洲”，成了新的工作。林卫现在把国际矛盾转移到欧盟这样偏弱的势力，并且开始整顿国内的异端势力，用不了多少时间，联邦又会变成钢板一块，一块由超级计算机完全主导的美洲大陆。 紧张的局势有所缓和，至少对联邦而言。在木伊那克的任务给东国和联邦带来了不小的收益，不管他们具体拿到了什么，其它势力没有得手，才是重点。 “有点担心管甚老师，没想到那么顺利就过去了。”孙无情坐在王清野对面，接过了咖啡。 “你要知道，我是很羡慕他的。”王清野还没能从纸堆中抬起头，无数的蓝色屏幕悬浮在他周围，还有很多事务要他处理："这些杂事完全交给计算机，我觉得没有问题。但这全都是国家机密，国家的人不放心。换一个人做，又不能轻易给予他权力，我一直觉得这是很落伍的做法，但是，没有办法。" 他摇摇头，内心真的很羡慕管甚能在皮里斯监狱里每天练武。虽然这关押没有尽头，可能会待到老死，但王清野还是有这么一丝丝羡慕。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回来两天了，也该休息够了。"王清野狡黠一笑：“你的同学们还在地底闯关，你也该工作了。” “我也要被丢下去？”孙无情神态自若。 “物尽其用。”王清野伸手把一个屏幕划过去，上面是刚拟好的通知，孙无情的名字赫然在其中：“你和几个同学下去组建新的虚拟执法团队， 学习一下，姜夔老师会带队。” “我一直有个问题。”孙无情看了一眼通知，问道：“在虚拟执法中，人类确实会有一些和机器不同的意见，那些极其罕见的灵感。但学院到底想从这个实验中得到什么？” “想象力。”王清野不耐其烦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答道：“我们没法提取每个人准确的思想和记忆，以前参加这个实验的人员，都是位于一线战斗的老师甚至是校长本人。他们看到过太多的秘密，却没办法全部导入计算机，特别是在电子产品被完全屏蔽的区域，他们的记忆便是独一无二的。” 这句话让孙无情想到了自己大脑内几乎不受任何干扰可以记录一切的技术。 “这些经历可以让他们在面对某些案例时激发创造力，并且可以被计算机捕捉到。”王清野继续解释道：“你们的一些经历，一些你们都没印象的细节，或许可以碰撞出特别的火花。” 这个解释孙无情还算理解。挥挥手散去通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年级的新生刚刚下课，距离午饭才过去了四个小时，孙无情特地选了一条没人的路，往塔楼走去。 他发了一封邮件给忘语，和她说明了一下情况。有些想念她的笑容，但按王清野的说法，不忙的时候，他还是可以上来，这已经比大多数同学要好的多。 更重要的是，他听说忘语一直在跟随林卫学习。上次林卫在办公室说服了他，但他依旧不清楚忘语在学习什么，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去问一下。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穿过走廊，他来到了城堡最中心的塔楼。这里是城堡里最高的地方，石阶外没有任何防护，可以远眺外面的草坪。 而现在，有一个白衣女子，就站在台阶上。 “学姐在等我？”孙无情看着明月安然的眼睛，笑道。 “我是很不想下去的啊。”安然一副苦瓜脸，双眼在孙无情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又继续眺望远处的森林山脉。 孙无情没看出她双眼里的异样，陪着她站了一会，安然便转身朝塔楼内走去。 从这里，可以下到提乌斯学院的地底。 画风一转，古朴的黄砖黑瓦，很快变成了冷酷肃杀的合金墙壁。他们仿佛走在一个透明的机械巨兽体内，仅仅是从下降的电梯，就可以看到许多正在忙碌的人，其中，还是和孙无情一起上过课的同学。 “我没想到你可以不用上二年级的课程。”安然双手抱胸，语气平淡：“二年级的封闭式训练要训练出学员的军人气质，能抗能战，为三年级的实战项目做铺垫。很多人在这里得过抑郁症，在实战中断手断腿，可以说是淘汰率最高的一个年级，如果能通过期末考核，已经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学姐以前训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训过。”安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电梯内回荡：“我本来就不擅长打斗，联邦也不会允许我进去犯险，他们担心‘朋友’控制不好力道，万一我抑郁了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 啧。孙无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发现，安然似乎也不知道联邦的中央智脑有两个名字。 但现在看来，林卫明显不止一次给别人开了后门。 很快，电梯停在了某一层。孙无情曾经来过，那时在这里迎接他的是诸位老师，但现在，张晓晓和李建成在外执行任务，管甚已经被关进了皮里斯监狱，王清野在楼上忙着诸多事务。 现如今，只有姜夔和张休还有些空闲。 而孙无情，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江庞有些不自然的和孙无情打了个招呼，孙无情好久没见到这个同学了，听说张休单独培养他，也免除了他的训练，最近不知道去了哪。 令他意外的是，杜少尊也在这个房间里面。 “哟，小伙子不错啊。”杜少尊穿着短袖，露出被晒黑的胳膊：“别这么看我，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你看我出任务都瘦了。” 他掐了一把腰间的肥肉，感觉一双大手就像陷入了一片海绵。 “行了，人到齐了。”年迈的姜夔站在房间中央，看着孙无情，一脸和蔼，说道：“进去吧。” 在他的带领下，面前的大门打开。宽敞的实验室占据了整整一层，里面空空荡荡，专门为虚拟执法做准备。 踏入实验室的一刻，柔和的灯光打开，众人脚下的金属地板瞬间变得透明，一幅逼真的世界地图投影在他们身下，就像在空中俯瞰着整个世界。 姜夔先站到了澳洲的区域，张休站到了欧洲。 杜少尊喘着气，站在了非洲大陆上空。 江庞小心翼翼的去了南美。 安然自然的走进了联邦。 留给孙无情的，只剩下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 “姜夔老师……我来……？”孙无情有点犹豫，他对东国的了解仅限于“卡尔斯”提供的资料，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能比当时的齐桓或者管甚做的更好。 “先去做，然后才是行或者不行。”姜夔眼角的皱纹推起来，说道：“大家都等你。” 孙无情没有办法，只能走了过去。 脚底下九百八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从上往下看，和联邦几乎一样辽阔。 “虚拟执法的本意是希望模拟世界的发展，从而预测出未来的走向。”姜夔轻拍手掌，无数的指标开始悬浮在所有人身边，上面记录着各种指标和对应的时间：“但问题在于，联邦的计算机不可能收集到其它国家的数据。一旦数据有缺失，会导致预测出现极大的误差，如果用这个结论来指导联邦的决策，会出乱子，所以才会有这个实验。我们整合数百年来所有能收集到的数据，聚集到这里，一旦分析开始，将会耗费首都一个月的电力。而你们，将根据你们的经验，如果计算机有悬而未决的决策，你们可以提供你们的方案，就算错了也不要紧，可以从头再来。” 孙无情注意到，面前弹出了几个窗口，上面写着一些历史上发生过的重要事件，以及对应的视频和资料。 “这一次，在世界范围内加入‘恩赐’系统。”姜夔正调试着眼前的参数，苍老的声音一时间充满了力量：“我们要回顾近五十年来，有可能导致‘失落绿洲’被组建的失踪案。”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陈年旧事 六年前，联邦首都卡梅尔城安检口。 “贾华，每次都是你最慢。”几位穿着提乌斯学院校服的学员站在安检大厅里，看着朝他们跑来的贾华。如果仔细看去，校服内还盖着一层黑色的军用战甲。 川流不息的数据分析师人群绕过这群学生，黑色的代表数据中心的大衣绕过白色的校服，是一段天然的距离。 他们当然认识提乌斯学院，也知道这群看似活泼的学生，心底都隐藏着怎样的狂热。 能出学校的，基本都是三年级。站在这里的十来人，已经通过了地底一百层的考验，顺利从二年级毕业。 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安检口，气质和军人相差无几，谈笑间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准备的东西有点多。”匆忙跑来的贾华顶着利落的短发，扫了一眼自己的同学，然后立刻站进了队伍中。 贾华虽然没有迟到，但已经是最后一人。现在，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等在安检口，没有其它动静。 “老师还没来？”贾华整理了一下衣着，悄声问身边的同伴。学院的规矩没有军队那么严格，如果管控太过严苛，不利于他们的恩赐成长。 “应该快到了。”身旁的一个男生一翻手，掌心亮起一片蓝色的屏幕，代表着带队老师位置的绿色小点，已经到达首都安检大厅。 一架普通的飞行器，停在了众学员身前。他们背起双手，腰板笔直。 “提乌斯学院第十五届学员，准备完毕！” “行了，都放松点。”略显成熟的妩媚声音传来，黑色的丝袜先迈出飞行器，然后便是那张有些冷淡而严厉的脸。 张依瞳十五年前喜欢穿红色，既青春也张扬。自从和孙传庭生了孩子，便换上了这一套冷艳的装扮。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并非严厉。或许只是这些年考虑的东西多了，便越来越显得成熟。 李建成也从后座走了出来，穿着简单的工装，身上还带着泥土的味道。 “注意安全。”从车上传来了一道儒雅的男声，孙传庭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张依瞳的背影。 车上孙无情的侧脸一闪而过，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玩游戏，和张依瞳打了声招呼权当告别。 张依瞳没有回头，挥了挥手。 这是贾华第一次见孙传庭，这个传说中掌控着首都数据中心的的男人，显得普通而柔弱，贾华甚至觉得她可以一个打十个他。 但也是这样一个男人，做了十五年的首席。历来数据中心首席五年一换，他就做满了三届。这十五年来，联邦计算机力量的飞速发展，做出的成果，他们仅仅是学习都学不完。 她没再多想，跟随张依瞳的脚步，走出了联邦。 跨过安检口时，贾华紧了紧自己的背包，里面装满了装备和武器，都是联邦特批的。但只要在联邦境内，都由“朋友”一手控制，如果远程信号没有中断，就不能随便开枪。 包括那些极具危险性的炸药和微型机器人。 贾华心里清楚，所以只是老实跟着带队老师，前往目的地。 “三年级去了一半人。”飞行器里，一个男生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四区出了什么事？”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轮不到我们了。”另一个有些壮实的同学道：“我们上面还有四年级，还有那么多老师。” “这次可是配了TRG42，威力比巴雷特更强。”另一人接过话：“我想不出联邦境内会有什么任务需要这样的狙击步枪。” “这已经算古代武器了，现在谁还用步枪。”贾华说道：“与其说作战，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让我们熟悉一下作战。” “说到底，贾华你怎么也来了。”看着这组唯一的女生，一人有些惊讶：“你虽然有恩赐，但不是作战型的啊。” “你管我呢？枪我不是照样能扛起来？”贾华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身体素质五级，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就是好奇你的恩赐会起到什么作用？”一名侏儒模样的学员大笑。 “可以让你相信我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是最矮的就行了，那家伙会喜欢的。” “哈哈哈哈。”一时间，舱内响起了活跃的笑声。 他们是站在整个联邦顶端的学员，是经历过二年级生死考验的学员，所以那笑声里，是满溢出的自信。 这次任务的全部行程，都被“朋友”完整的记录在联邦数据库内。此时此刻，正展现在孙无情等人的面前。 看着贾华的脸，他想起了在影子联合国发生的事情。那是她的头发明显长了一点，眼神中也多了一股坚韧神色，和视频的形象，大相径庭。 "然后呢?"杜少尊问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舱内的十几名学员，红色的方框把其中六人圈出，这些都是在那次任务之后失踪的人。 飞行器从首都出发，往南部四区而去。孙无情看着自己的母亲在驾驶室里闭目养神，心底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执行的是一次常规任务，李建成去四区做国境边界的森林系统维护，而张依瞳则带队，追捕‘无名’。"姜夔看着飞行器掠过联邦的国土，最终降落在四区的一个军事基地。 江庞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但包括孙无情在内的其它人，都心知肚明。 那个时间，“无名”的威胁慢慢显露了出来，和墨西哥相邻的四区，是他们首选的活动范围。那里生存着成千上万的东国移民，还有来自贫穷国度的其它难民，尽管总统有过管控，但收效甚微。 这里是滋养仇恨的土壤。 “张依瞳老师的恩赐是知晓世间的某些‘秘密’，这个秘密随机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但多半是已经发生的，或者是一些无意义的句子。”姜夔看了孙无情一眼，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安然身上：“和你的恩赐有些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互补。” “所以去四区是我……张依瞳老师安排的？”孙无情问道。 “是的……她说要去验证一些东西。”姜夔眼神里露出怀念的神色：“当时，她给学院的申请理由，就是那片区域正在酝酿一些阴谋。” 就在这时，众人的眼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视频上。不断闪动着贾华、一名侏儒、一个壮实的白人男子等六人的视野，他们穿着的战甲携带摄像头，所作所为都被联邦看在眼里。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他们的行动上，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姜夔肯定是见过每个学员的，尽管不会一一查看他们的记忆，但至少能确定他们对联邦毫无二心，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余念信任林卫和提乌斯学院的根本原因。 所以连他也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贾华，你子弹还够不够。”一人爬到了贾华的身边，肩膀卸下一个小盒子，递给贾华。 “要是有小型的3D打印机能造子弹就好了。”贾华把子弹挂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眼前狭窄的洞穴，说道：“没想到这次真的是实战。” “别想太多，地底的信号支撑不了远距离传输。再说了，你也要携带同样质量的材料在身上。”男子说道。 贾华没有接话，叹了口气，继续趴在冰凉的岩石上。 他们从四区地表降落，便直接从军事基地下到地底，深入刚建不久的地底城市。 和当时孙无情的第一个任务，如出一辙。 唐人街的地下，隐藏着无数的污秽。 是油烟，是喧嚣，是夜里孩子的哭闹。 贾华很不喜欢。 而就在刚才，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些带着面具的东国人，已经爆发了一次战斗。 联邦需要和他们战斗，也需要收集足够的数据，无数的机器人会保护他们下地，但对方明显有所提防。如果联邦花时间排除那些电子屏蔽装置，就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所以需要提乌斯学院。 “还要再深入吗？”贾华心有余悸，即使已经在虚拟空间里身经百战，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死在这个洞穴中，心脏还是狂跳起来。 “要。”耳机里传来了张依瞳冷静的声音，因为电磁波的干扰，有些断断续续：“但小心。” 现在，李建成也参与了一线的战斗，留在基地里指挥的，便是张依瞳。 学员们分开了三支队伍，将要失踪的六人，全落在一组里。 眼前是机器凿开的狭小通道，他们已经十分接近联邦的国境线，联邦在这里设下了深达三千米的监控屏障，但只是薄薄一层，起不到阻拦的作用。 敌人在跑，贾华在追，他们就像几只笨重的老鼠，在这脆弱的石道间穿行。 “说真的，贾华，我有点怕。”一个汉子扛着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身上隐隐传来血腥的味道：“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是普通的军队。”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我们拼命。”另一人接过话，语气中带着埋怨：“军队难道不能来？” 一时间，队伍的士气有些低落。他们毕竟是联邦的人上人，尽管吃过苦，却也没如此真实的面对死亡，这次的任务，显得过于沉重了。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必要深入。 “相信我。”沉默了一下，贾华缓缓开口：“我们一定能活着。” 这句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话音刚落，队伍前面的男生精神为之一振，继续向前爬去。所有人都重振了士气，保护着队伍中心的贾华，尽管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眼前的黑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但只要他们还有信仰，就可以往前走。 只可惜等待他们的，是无法对抗的力量。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略微宽广的山洞。照明弹打上了洞顶，岩洞下一片狼藉，随处可见丢落的垃圾，很明显这里曾经有人活动。 微型机器人探过前面的路，所以他们很放心，这里没有异常，没有人类的踪迹，没有可疑的电磁波，以联邦的技术，能检测到的异常，全都没有。 他们跳下了身后的通道，开始检查地上掉落的装备。照明弹把洞穴照亮，没有留下一丝阴影。 所以孙无情他们，都看到了这样一幕诡异的景象。 灯光下，无数的灰尘正在凝结，空气中的微型粒子似乎被莫名的力量牵动，聚集在一起，而这些漂浮的灰尘，不过是被它们能量外溢产生的静电而带动。 慢慢的，灰尘聚集出了一个人影。开始有人注意到这副景象，与此同时，战服上的警报声开始响起。 不是因为这个虚影，而是因为一根从某个孔洞飞来的长棍。 长棍砸进了岩墙，尾端微微颤抖。 一场伏击，显而易见。 但孙无情他们却没法看到结局。视频就此中断，这是贾华等人留在联邦的最后视频影像。 “他们身边围绕着的微型机器人记录了这次战斗的点滴，从声音、温度，我们能确认他们与‘无名’发生了战斗，然后失踪。”姜夔打开了另一个视频，那是在影子联合国中，从孙无情双眼的角度，重新出现众人视野的贾华：“但我们无法得知他们是怎么加入‘失落绿洲’的。” “您的意思是，‘失落绿洲’和‘无名’有关？”安然有些困惑地说道：“他们被‘无名’抓走，然后被洗脑，然后加入了‘失落绿洲’？” “我们无法否认两者的关系，但我们没有证据。”姜夔说道：“其中一名学院在今年年初，跟随‘无名’袭击四区的一处城市，然后被我们抓获。但他没带回有用的消息，他没有和‘失落绿洲’有关的记忆。” “但他是这六个人中，唯一没有恩赐的一个。”一直沉默的张休提出了他的看法。 “我知道，‘朋友’也知道。”姜夔点点头，看着一脸困惑的孙无情，说道：“联邦后来开展了追捕，这些人最后逃亡去了南美，巴西。” 说到这，江庞皱起了眉头，他是负责有关南美的资料收集，这个时候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六年前？太阳国宣布租借巴西三分之一的土地，他们的国家几乎已经被上升的海平线淹没了。” 有点巧，但还是不够。 “那就下一个。”姜夔拍拍手，孙无情的身下立刻弹开了另一个视频：“下一个关键的失踪案，和东国书院，飞廉承万里有关。”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书院之殇 十五年前，东国，偃京。 “承万里，我说你能不能别坐在上面，这些雕塑很贵的。”一个长相普通的老人佝偻着腰，走到一处朱雀雕像面前，抬起头，很随意地一摊手，从袖子里探出一条灵活的机械臂。指头大小的金属单元不断重组，很快变成了长达三米的一条长鞭，朝坐在朱雀头顶的承万里卷去。 正在眺望远方的承万里消失在风中，机械臂找到他刚才坐的地方，顶端的绒刷轻轻的擦拭了一下。 “吴老头。”承万里的声音从身后的青龙雕像传来，尽管远隔几百米，但被恩赐控制的微风还是准确无误的把声音传到了吴启明的耳朵里：“你整天鼓捣这些老东西，我听说联邦都开始放任机器建造一座城市了。” 吴启明立刻发出一声嗤笑，年迈的他见多识广，所以显得不慌不忙，但就是这一点，让他和风风火火的承万里难以合作到一起。 “这没有意义。”吴启明细心的整理脚下的花草，整片院子都是他的心血，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无论人类给机器的权限有多大，最关键的永远掌握在人类的手上，如果不这样，联邦这个时候已经垮了。” “你不担心他会超过我们？”承万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壶黄酒，一时间，酒香顺着清风飘荡在这宽阔的院子之中。 没有人会有意见，因为这附近很难见到一个活人。 这里是偃京的明园明故址，五年前，这里就开始禁止游客进入，以吴启明为首的东国古遗迹规划院，开始了复原这片建筑群的历程。 当然，用的是现代技术。 “不担心。”吴启明缓缓说道：“论技术，我们不比他们弱。” 似乎是响应他的话，吴启明宽大的衣服下，伸出了无数细小的机械臂。它们都由最基本的机械单元构成，理论上可以组成任何形状，而控制他们的，是这片明园明地底的中央电脑。 在人工智能的研究上，两个大国几乎交出了一模一样的答卷。机械生命的诞生方式没有人类那么多样化，数据库，量子比特以及能自我更新迭代的算法，就可以在理论上构建出一个机械生命。 但在东国，他们并未赋予计算机更多的权限。许多的职业还并未被电脑代替，这偃京之外，相比联邦，很少见到现代科技的影子。承万里经常在空中见到那种贩卖新鲜蔬菜的飞行器，笑容可掬的老板操着普通的屠刀，问你要几两猪肉。即使距离计算机的诞生已经过去了快三百年，东国人依旧遵循着自己的习惯。 但承万里知道，这是政府刻意为之。 政府的意见，就来源于书院。 因为书院，是历史。 东国的习俗，是尊重历史。 承万里坐在高高的雕塑上，习惯性的眺望远方，眼光落在远处的东流阁上，里面存放了五千年来的所有历史，是东国的灵魂。 在这个复建的明园明里，地底是冰冷的机械，地表却存着古老的历史。 这曾是让他自豪和骄傲的东西，但是这几年看到的事实，却让他有些动摇。 “来吃饭了。” 承万里和吴天明的耳机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清风拂过，承万里的身影消失在青龙雕像之上。细小的机械单元在吴天明身下组装成了一只八爪蜘蛛，托着苍老的身体，飞快的在园内爬动。 一座古色古香的行宫内，隐隐传来了醉人的菜香。承万里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却是悄悄叹了口气。 饭桌前，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熟练地摆放碗筷。大殿里看不到任何金属机械，完全由人工操控分子组成的原木重现了这古建筑的温和味道，再配上这个中年男人充满仪式感的动作和平静的眼神，这里仿佛就是几百年前，封建王朝的寻常家宴。 一个穿着唐装的小男孩乖巧地立在一旁，老老实实地拿着白瓷碗，碗上印着精致的青花，但碗底已经没有了窑号和年代。 “今天，好像没多少人来吃饭。”苏不尽拿起一只新碗又放下，没有注意立在门外的承万里的表情，只是回头让苏尽把碗放回柜子。 穿着蓝色印花短裙的云芊流也跑来吃饭，她和苏尽的身高差不多，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五个人，桌子还没坐满一半，显得有些冷清。 “天成怎么不来？”苏不尽看着吴启明坐下，才开口问道。 “这孩子有些着魔了。”吴启明夹起一筷子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联邦新上任了一个首席数据分析师，主管超级计算机的自主决策项目，他对这个很感兴趣。” “喜欢学习是好，别搞垮了身子。”苏不尽和蔼的提醒。 “我回头说一下。” 饭桌上很快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苏尽和云芊流的家教很好，捧着碗默默吃饭，但承万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冰凉的椅子让他如坐针毡，可口的饭菜也味同嚼蜡。 “万里，你似乎有话想说。”苏不尽虽然不能看透人心，但可以记住一切。刚才承万里的咀嚼频率时快时慢，眼神还偷偷的往苏不尽身边瞟，想隐瞒的心情可见一斑。 承万里愣了一下，吴启明没有停下手中的筷子，但苏尽和云芊流，仿佛是感觉到了尴尬的气氛，端着碗筷，嚼饭的速度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承万里又重新嚼着嘴里的饭菜。饭菜很香，但他嚼的似乎没有滋味。 “人，越来越多了。”承万里夹了一根青菜，话未说满。 “人，会越来越多的。”苏不尽知道他话里有话，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年幼的苏尽舔了舔嘴边的米粒，有些困惑。 “我们就这么看着？”承万里没有动碗里这块鱼。 “这么多年了，东国都选择看着。”苏不尽终于放下碗筷，轻声说道：“看着，所以活着。” “以前都看着，不能现在也看着，难道你要看到最后？” “就算世界毁灭，东国也会活到最后。”苏不尽沉吟片刻，语气斩钉截铁：“我向你们保证。” “你他妈拿什么保证！”承万里把象牙筷子甩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苏尽和云芊流都朝后缩了缩身子，吴启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摇了摇头。 “就连东国都能造出像我们一样的怪物，别的国家怎么会做不到？”承万里腾地一声站起来，朝苏不尽吼道：“两百年前，书院只有十个人，二十年前，书院只有五十个人，但现在，书院有整整一百三十七人！白泽先生拟历代封神榜，东流阁藏尽天下历史，谁能料到今天这个地步？院长，我们已经是自己在封神了！” 承万里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这宁静的大厅里，因为他这句话，弥漫着淡淡的恐惧 但苏不尽还是那副恬然自得的表情，因为除了苏尽，没有人会清楚，他的大脑里都装着什么。 装的东西多了，脑袋就沉，坐的自然就稳。 “我知道。”苏不尽只是淡淡说道：“但我有我的立场，我是东国书院院长，我只能这么做。” 这一句话，生生地把承万里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一阵清风卷过，承万里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空中的卫星捕捉到了他的踪迹，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在两个小时内离开了东国的国境。 他的碗里，饭才只吃了一半。 “怎么就走了？”吴启明皱紧了眉头，望着满桌的饭菜，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深深地叹了口气。 “万里年轻，有魄力，也有胆识。”苏不尽也没了胃口，靠在椅子上，慢慢说道：“他看得透彻，但不愿接受。” “未来，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吗？”吴启明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生命在进化，进化的时间以百万年记。但东国五千年来，留下的历史，都说明了一件事。”苏不尽摸着肚子，却说着并不简单的话：“人类没有进化，一直没有。千年前犯的错，现在依旧在犯。只是，以后或许没有再犯错的机会了。” “能算到时间吗？”吴启明虽然老了，但不会被这个神棍绕晕。 “你的机器都算不到，我一介书生，何德何能？”苏不尽看着吴启明，笑道：“以后书院要多麻烦您和天成了。” 吴启明盯着苏不尽的眼睛，半晌，只是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碗筷，走出了院子。 这时，苏尽才敢开口。 “万里哥哥走了？”他小心的问道。 “聪明，强大，看得清楚，却又不甘心。”苏不尽摸着自己儿子的脑袋，悠悠说道：“以前有人说过一句话，说看清生活真相，却还愿意继续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错了。”他摇摇头：“人总会死，即使看到真相，也感受不到。但总有一天，有一代人，会迎来人类最终的结局。到了这个时候，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我不相信他们还能继续奋斗。” “我不相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们该怎么办？”苏尽一字一顿地问道。 苏不尽叹着气，摸着苏尽的脑袋，一遍又一遍，直到桌上的菜完全变冷。 “我会尽力。”苏不尽如是说道。 。。。 联邦，首都，提乌斯学院。 “联邦能收集到的数据有限。”姜夔看着卫星捕捉到的小黑点，对孙无情等人说道：“我们能知道的，只有书院宣布承万里离开书院，从此他做的事情，和东国无关。而在那之后，他先后出现在中东和欧洲各国，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就这样？”杜少尊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对他的恩赐，也颇为忌惮。 “那一年是很特别的一年。”无数的数据悬浮在安然的四周，有关承万里的轨迹，以及他出现的国家，还有这些国家在当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呈现出来：“联邦的梦幻之城正式启用，太阳国和东国也先后宣布掌握了可控性人工智能的研究，欧盟紧随其后，圣乔治大教堂走出了以十三圣职为代表的执法者，恩赐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联邦也是如此。” “那时候‘失落绿洲’这个游戏已经问世三年了，难道那个组织也……” “如果硬要把游戏和这个组织挂上钩，恐怕和联邦也脱不了干系。”姜夔看了孙无情一眼，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孙无情低着头，看着东国的数据在自己眼前变动，管甚的话，齐桓的模样在他脑海中回荡，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任何想法。 时间在一点点流动，增加恩赐后的虚拟执法，能清楚的看到世界正在按原有的轨迹变动。数据预测的成功率提高，包括孙无情亲自收集的资料在内，这个世界的秘密被一点点的剥开。 “无名”很早就参与其中，而东国的动作，也从很早就开始了。代表着东国的执法者在世界各地活动，承万里的离开扰乱了这池清水，整个世界的数据流动，开始变得狂暴起来，仿佛是承万里牵起了一场大风。 但最后，到底是谁收留了他，他又去了哪，联邦也没有调查清楚。 时代在进步，但不会让这个世界更透明。每个国家都建立起自己的屏蔽网，很多数据的收集，成了麻烦。 于是，这一个个国家，在联邦眼里，变成了一个个黑箱。 这黑箱里，酝酿着说不清的阴谋。 而现在联邦，就是想要破开这些黑箱，他们无法忍受自己不能掌握局势。影子联合国发生的事情，提乌斯学院发生的事情，已经说明世界的和平，慢慢走到了尽头。 “继续吧。”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天，年迈的姜夔开始感觉到疲惫，但是数据还在源源不断的流入这个系统，中央智脑在耗费极大的电能，来完成这耗时耗力的分析与预测，因为这关系到联邦的未来。 “最后一个失踪案，和非洲联盟，上将卡塔尔有关。”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荣光不再 二十年前，埃及共和国，非洲联盟驻埃及办事处。 一个宁静的下午，卡塔尔坐在办公室里，正签署着一份份文件。黝黑的皮肤泛着太阳金黄的光泽，手里拿着乌黑的钢笔，笔下是一行漂亮的名字。 在这个时代，还能写出一行好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年近三十的卡塔尔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在非洲联盟里，年轻的他有着过人的威望。 因为他来自卢克神庙，钦定下一任九柱神之一。 失落的世界，卡塔尔。 在非洲，这个组织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只要是政府机关，都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 所以重要的文件，都会请他过目。 但就在这时，一声并不刺耳的警报，在房间里响起。 卡塔尔从繁忙中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 高耸的大厦，阳光也照不进这片黑暗的城市森林。埃及为了节约而用沙土提炼出承重性能好的建筑材料，才最终满足埃及人日益增长的居住需求。 现在，整个城市都拉响了警报。 卡塔尔静静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依旧轻松。 这个警报的级别不高，只是代表着一个八级地震。警报提前六分钟在城市间响起，提醒走在街道上的行人，不要被空中落下的杂物砸伤。 仅此而已。 卡塔尔对这个城市很有自信，这几十年来，地壳的运动变得十分剧烈，他知道埃及在地底私自做着一些非法实验，所以也不忘加固了地面建筑。 很快，震动从脚底传来，桌子上的水有些摇晃，卡塔尔的手环弹出一个个蓝色的弹窗，上面是一些公共设施毁坏的消息，但都无关紧要。 但是有一条，吸引了卡塔尔的注意。 城郊北部的狮身人面像倒塌了。 埃及有享誉世界的金字塔，金字塔前有宏伟的狮身人面像，但随着时间流逝，原本高大的石像，在埃及众多的高楼大厦面前，就像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块。 现在，这一个小石块，终于塌了，在这接连不断的地震面前。 这曾是古埃及文明的象征之一，现在，除了卢克神庙，非洲联盟已经不在关心那些矮小的金字塔和古埃及文化了。 所以，即使政府收到了这条消息，也没人打算去维护。 "我离开一下。"卡塔尔沉默了一下，用钢笔在空气中写下这一句话，然后把这行便笺按在桌上，自己便离开了政府大楼。 没有借用飞行器，卡塔尔换上轻便的服装沿着马路往城郊跑去。这个年代，联邦还没有开始搭建"朋友"，世界的互联网还没有划分出黑箱区域，所以这个男人在街道上奔跑的身影，被记录在了全球的互联网中。 那个年代，局势还没有那么紧张。当年的卡塔尔，也实在是年轻的过分，黝黑的脸迎着阳光，显得如此朝气蓬勃。 路上偶尔遇见一个行人，他用很惊讶地眼神看着卡塔尔。后者注意到他的双臂和一只眼睛都是假的，用更轻的合金制作并且搭载了智能系统。现在的埃及人很喜欢更换自己的身体部件，这会让他们免除某些疾病的困扰，还可以让自己变强。 如果卡塔尔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行人只要轻轻一伸手，就能制服他。 所以看到卡塔尔裸露在外的肌肉，还有那自然流出的汗水，这名行人就仿佛是看见了古人，有些惊讶。 卡塔尔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跑过了他的身边。巨大的飞行器在卡塔尔头顶上掠过，即使不会撞到他，但也体现了他的渺小。 就像那座倒塌的狮身人面像，之于这座日益进步的城市而言。 跑过半个城市，卡塔尔一口大气没喘。路过城市的中心广场，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广告牌，上面是今年上任的埃及总统。他挥舞着拳头，不断重复自己的竞选口号。 "更快！更快！更快！" 埃及的发展的确是越来越快了。快速扩张的城市，无处不在的人工智能，给这个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 但他们已经落后了，换句话说，整个非洲都落后了。 所以他们很急。 捧出卡塔尔，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的优秀，在整个非洲，几乎无人能及。 对自己的仕途和成长，卡塔尔一直很满意。所以对总统的发言他只是露出一丝嗤笑，然后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到非洲成为了世界强国的时候，人们会去考虑自己国家的文化的。 现在大家只是太急了。 一年前他曾经去东国访问过，也见过东国的神秘组织，他们对自己古文化的学习和了解，很深入，很好。 埃及也会这样的，我们的文化是如此的优秀。 比如眼前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 埃及开罗北郊被划出一片专门的区域，里面耸立着世界奇迹之一的金字塔。从这里再往前走，便是无边的撒哈拉沙漠。 曾经的死亡之地，现在已经是旅游胜地了。 旅游公司利用科技武装自己，游客只需要携带五公斤左右的装备，就可以在沙漠中如履平地，观赏这一片壮阔的美景。 现在，站在城市的边缘，卡塔尔看到一条明显的裂缝出现在地面上，人们有些慌乱的四处逃窜，而不远处的狮身人面像，则整个倒塌了下来。 "天呐，吓死我了。"一个女人穿着印有埃及旅游局标志的全套装备，褪下头盔，露出金黄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明显是一个联邦人。 "没事的，埃及这方面做的很到位。"陪同的男士安慰她。 "可惜啊，那么好看的人面像还没拍到。"女士调整了一下挂在胸前的智能系统，只需要把双手拇指食指相连，做出拍照的姿势，拍照就会自动完成，然后上传到个人相册。 "我是很想摸一摸的，可惜了，不知道会不会修好。"男士微微摇头。 卡塔尔就在他们旁边，人群慢慢从沙漠深处出来，往城市靠拢。 他调出了城市管理系统，在蓝色的屏幕上轻点几下，很快，审核便通过了。 "各位，给我十分钟，开罗会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卡塔尔微笑着站了出来，话音刚落，几架轻便的无人机从身后飞出，上面携带着折叠过的迷彩屏障，从半空中像撒渔网般撒下，很快遮住了倒塌的狮身人面像。 卡塔尔几个跳跃，跨越了几百米的距离，进入了这屏障内，就像要变一个魔术。 看着倒塌在面前的狮身人面像，碎裂的岩石可以被再次粘合，但是卡特尔明白，政府不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资源已经很紧张。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无名的力量笼罩在四周，他能感受到原子在身边流动，按照不同的公式组合，它们就能变成自己想要的物质。 两块碎裂的岩石，很快变得光滑如初。 创造性的恩赐，这在全球范围内都可以说是极为稀有。卡特尔可以在理论上创造自己理解的物质，所以他要不断的学习化学和物理相关的知识，只要他学会，就可以创造。 这二十米高的狮身人面像，当然不在话下。 只是有点费时间。 半个小时后，有些疲惫的他看着恢复原状的狮身人面像，还有它身后宏伟的金字塔。这些都是四千多年前的东西，至今屹立在此，所以这是埃及的历史。 历史不能被忘记，即使很多人已经忘记。 他挥挥手，迷彩被掀开，卡特尔站在狮身人面像下，露出和善的微笑，像一个称职的导游。 但在他面前，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如今正稀稀拉拉地向后退去，已经不剩下几个人。 这个时代很快，快到没有人会有耐心等上半个小时。狮身人面像在哪里都可以看，虚拟世界提供5D模拟，这些古老的岩石，已经变成数据，活在虚拟世界中。 这尊石像，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卡塔尔显得有些尴尬，像表演完的魔术师，面对着空荡荡的座位。 "这人是疯子吧。还说十分钟?" "估计是假的，弄个全息投影来糊弄我们。" "修不了就算了，也懒得看。" 卡塔尔调出了附近的监控录像，系统自动识别出了从这里离开的游客的对话。 他的笑容慢慢消失，就这样一个人站在狮身人面像前，零星的几人过来，但也在看两眼后往回走。这样的技术一点都不稀奇，他们只是想来现实感受一下沙漠的气氛罢了。 很快，夜幕降临，人群散去。 卡塔尔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个普通的老人坐着轮椅，慢悠悠的往这边靠。 "您小心点。"卡塔尔上前守在轮椅旁。 "我以为这石像塌了。"老人颤巍巍道："想来看它一眼。" "真想看可以用卢克系统。"卡塔尔帮他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以为这个老人对虚拟技术不太熟悉："上面可以让您摸到这些石像。" "不去。"老人摆摆手，苍老的手臂仿佛脆弱的枯枝："我就是喜欢现实里的东西。"然后他开始教训卡塔尔："这里的石像，不单单是看它们的样貌。我在开罗生活一辈子了，经常过来。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几千年前的古埃及人，普通人，是怎么在这里建起金字塔的。那些身体孱弱的古代人，吊起巨大的石块，忍受贵族的鞭笞，你不站在这里，感受烈日黄沙，你没法体会那份精神。那种不甘，愤怒，以及人类的力量。" "埃及人，缺了这份精神。"沉默了一下，老人叹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卡塔尔没有回应他，只是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接受着这番教诲。 "斯芬克斯啊，陵墓的守护者。"老人调转轮椅，身后的城市亮起了璀璨的夜灯，就像无边的银河："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埃及的金字塔，总还是需要一点东西来守护。" 声音渐渐远去，卡塔尔黝黑的皮肤在黑夜中几乎看不见，但他的双眼比平时还要明亮。 半个小时后，卡塔尔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文件被人处理过，房间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关上门，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就这么站着。 今天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很深。 有些东西，失去了，不一定捡的回来。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翻书的声音。 正文 一百八十六章 灵感乍现 一开始，卡塔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自己的办公室，这是埃及开罗的政府大楼，他为人做事公正坦荡，从不树敌，所以从不担心，有人会暗算他。 世界和平了很久，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已经在享受和平，和平到卡塔尔都相信，世界局势的走向是摆在明面上的较量。 等到书页被翻了第二遍，他才听得清楚。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一道合金墙在他身后凭空竖起，把房间隔成两半。 卡塔尔信仰自己国家的宗教，但不相信所谓牛鬼神蛇，对于这些拥有恩赐的人来说，他们就已经是新世界的神。 等到他转身时，屏障已经张开。身后漆黑一片，在办公室的另一侧，似乎确实有一个黑影。 卡塔尔抬头看了一眼房顶的吊灯，按理说，吊灯应该会在下一刻亮起，这里有摄像头可以读懂他的眼神，控制这个房间内的设施。 但房间依旧漆黑一片，窗边吹来夜晚的寒风，一切都是那么宁静。 灯光，房门，紧急按钮，都没有任何动静。现在他才发现，身上的智能装置也停止了工作。藏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已经失去了作用。 越平常，越不平常。 他终于开始有点紧张。 这是人们对未知的天然恐惧。 而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书又被翻了一页。 这回他看清楚了，那个角落，放着一个展列柜，里面确实有一本书，是他从家乡带来的。 而现在，那个角落肯定有什么东西，有个一人高的轮廓，正站在那翻书。 他敢肯定不是梦，但所有的电子设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失去了信号，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要不要从窗户离开?卡塔尔至少相信对方不容易破除他设下的屏障。政府大楼下就有士兵，有最先进的机甲，不论是杀手还是盗贼，卡塔尔都不怕。 怕就怕，对方别有用心。 能悄无声息的闯进政府大楼，就有能力对他下杀手，但到现在，对方还在翻书。 "你是谁?"卡塔尔终于主动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临阵脱逃，如果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一个人，他要弄清楚他的目的。 "失落的世界，卡塔尔。"一道雄厚的嗓音清晰的透过薄薄的合金墙传来，没有故作玄虚，甚至让人感觉光明正大："这本亡灵书是你的?这可是最古老的一本。" 令卡塔尔惊讶的是，他说的是古埃及语。 "您是，埃及人?"卡塔尔问道。 "别误会，别误会，用你们的语言，只是为了尊敬。"那人的语气里颇有些军人的杀戮气，断句之间，仿佛狙击枪在更换弹夹："机器会帮我翻译，我也看不懂这古书。我认识一个很喜欢收藏古董的人，他活得很久了，或许他会喜欢。" 没等卡塔尔回答，他再次开口。 "我感兴趣的是你，卡塔尔。"那人似乎转过身，把书放下，但卡塔尔依旧只能看到聚集在那快区域的黑色粉尘，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听起来就像是信号不好的录音："这本书写了冥界的幸福生活，你是相信的吗?在冥界，追求幸福。" 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奇怪，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非洲人民的生活很辛福，现在。"卡特尔回答。 "但这样的美好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卡塔尔。"虚影说道："你是卢克神庙第二代九柱神之一。不光是非洲，欧盟，东国，联邦，都在抓紧对恩赐的研究，像你们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后，像无数次战争爆发的理由一样，无限的欲望争夺有限的资源，最后只会留下获胜者。卡塔尔，你应该已经见过各个国家的执法者了吧。" 月光越过他漆黑的脑袋，印在他面前的合金墙上。 "是。" "你觉得，和平会一直待在埃及，直到每个国家的技术相当，然后开始回头追忆自己的文化，像东国一样?"虚影的声音继续传来："你错了，这个社会正在走向一个终结点，人类终于造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东西。"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类似的论调，卡塔尔听过很多遍。但是直到现在，他依旧相信自己。 技术，永远是为人类服务的。 但是，虚影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在攻破他的心防。 "因为我来自未来。" "从现在开始算起，五十年后，我站在开罗的废墟上，用技术将自身量子化，我的声音跨越三十光年的距离，再回到这里，你就听到了。实现这个技术不难，但是需要耗费的能源超乎你的想象。" 卡塔尔知道，非洲已经在瞬间移动上做出来突破性的研究。利用量子纠缠效应，确保在不同地点上，完整地传送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但是时空穿梭，依旧是一个无法突破的壁垒。 至少，还无法解决外祖母悖论。 如果眼前的虚影说的是真的，那他是否在改变历史?而每个时间节点都会发散出无数的时间线，处在某个时间线上的他，做出的改变又是否有用？ 如果没用，那以他的立场，为什么要来这里对卡塔尔说这些话？ 如果他在撒谎，撒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谎，只会加深卡塔尔的怀疑。 这似乎有点愚蠢。 除非对方能拿出决定性的证据，不然这一趟，做的是无用功。 所以面对卡塔尔的沉默，虚影没有停下口中的话。 “这个年代，非洲联盟正在和东国合作，你被派去东国书院学习，当时你在那遇到了鲁班吴启明，从他那里带走了很多知识，其中就包括可控性人工智能技术，这是你加入我们后，亲口告诉我的。” “这段时间会是你的迷茫期，非洲各国的同质化越来越严重，几乎清一色的模仿东国和联邦的技术和生活，从语言到习惯，已经完全被大国征服。这是你离开这里的契机。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自己去寻找答案。这个世界会先后出现三个有创造恩赐的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 “但是，我选择跨越时空来和你对话，确实是希望在某种程度上能对未来有一丝丝的改变。我相信你不会见到第二个我，这证明对你的说服，我只进行过一次时空旅行，已经足够了，因为我只需要说一句话。” 虚影的逻辑非常明确，当谈话到这里时，卡塔尔发现自己已经屏息凝神，隔着一片合金墙，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都已经贴到了墙上。 “联邦因为一个女人，发现了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被一个人隐藏，并消除了那个女人的记忆。”虚影压低了声音，卡塔尔不自主的往前凑，然后从虚影口中，知道了一个秘密。 。。。 二十年后，联邦首都，提乌斯学院。 “卡塔尔的失踪在当时引起了高层的轰动，不管是非洲还是联邦，在执法者的世界，这几乎是第一起至今无法侦破的失踪案。”姜夔站在城堡地底的实验室，“卡尔斯”整合了二十年前所有能收集到的资料，结合在木伊那克的情报，终于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失踪的那天晚上，他曾经到过城郊的金字塔旁，但在回到办公室后，便失去了音讯。” “他关闭了监视器？”安然问道。 “不。”杜少尊擦了擦头上的汗，喝了一大口水：“准确来说，当天埃及的政府大楼，并没有收到主动关闭监控的信号。我们甚至找出了那天的运行日志，里面很明显看出，是系统自己绕过了人类决策，忽略了那个房间所有的数据上传，直接删除。” “你的意思是，这是和‘朋友’一样的系统？”孙无情皱眉，灵感一闪而过。 “不可能。当时埃及没有这种技术，绝对没有。”杜少尊对这片区域了解很多。 “如果，是有人把这种系统带到埃及呢？”姜夔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道：“完成这些步骤，有时候只需要一些代码。” “后来呢？”孙无情看到在卡塔尔失踪之后，沿途许多国家的指标都有一些异样的变动。 “埃及近红海，卡塔尔的踪迹在入海后消失，从此以后，再也无法有效追踪此人。”张休说道：“但欧洲，中东，都曾有他的痕迹。” “现在，就是全部的情报了。这三宗失踪案是转折点，如果他们都和‘失落绿洲’有关，那这些年来的失踪案，或许也要把这些人算进这个组织里。” 很多，孙无情看到系统再一次的推动时间，无数的数据开始流动，从卡塔尔开始，到六年前贾华的失踪，开始连成一条线。 数据缺失，虚假，恶意篡改，很多年来，联邦的数据收集出了很多问题。 但有一些数据，是无法否认的。 比如，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 卡塔尔的数据是真实的，承万里，贾华，以及他们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以这个结果，推断过去，再预测未来。 “非洲没有中断发展计划，甚至很快放弃了寻找卡塔尔的任务。”杜少尊眼睛里泛着疲惫的血丝。 “卡塔尔失踪后，包括欧盟和南美在内的各个国家，先后完成了无限能源的研制，取消可再生资源的进口。”张休补充。 “联邦开始发展可控性人工智能技术，统一国家数据库，所有计算资源在十五年内交于首都统一管理。”安然操控着指标，进一步修改联邦的发展进程。 “东国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不是第一个，但也绝不落后。”孙无情咬着嘴唇，总觉得一定有哪些地方出了问题。 卡塔尔等人的失踪，诡异的信号屏蔽，“朋友”的问世，还有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的恩赐。每个国家都开始重新把自己封闭起来，除了矿产的流动，不再有任何交流。 每一个熄灭的黑箱，都代表着联邦很难捕捉到这个国家的数据。 就像熄灭的灯火，像一片黑暗森林。 但这一次，每个国家都在往上走，技术在不断更新进步，整个世界，也越来越脆弱。 五天，整整五天，孙无情等人被关在这个房间，不断的进行推演。运行这个系统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有些计算机无法证明的，甚至毫无逻辑的一些结论，希望孙无情他们会有些灵感。 因为，在这里的某些人中，可能拥有着联邦也不知道的秘密。 他们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们自己或许也没意识到。姜夔挖掘着所有人的内心，但不可能一一窥探他们的记忆。或许是毫不相干的经历，或许是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星星点点，但却是一把重要的钥匙。 “交换。” 忙碌的实验室中，明月安然轻吐的这两个字，显得如此的清晰。疲惫的孙无情猛然抬起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安然身上。 他们都知道她的恩赐，知道经常会有难以理解的预言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有些已经忘记了，但还是有些沉淀下来。 “‘无名’并非一个单纯的恐怖组织，他们的所作所为无关乎仇恨，而在于以试验的方式，得到某种结果。”安然说道：“他们曾经袭击过学院，但当时在我的眼里，他们根本不会造成有效的杀伤，最多，学院只会死两个人。”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预言，不是计算。” “所以你认为这不是他们的目的。”姜夔问安然，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以这个思路考虑下去，再算上“无名”和东国的关系，还有近百年来从东国前往联邦的移民，似乎隐隐有一种更大阴谋在里面。 姜夔的目光落到了孙无情身上，管甚和林卫都交代过，就让他来主导有关东国的研究，即使他没有认真读过多少东国典籍，但管甚似乎很信任他。 但现在，孙无情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东国的数据太过庞大，随着时间推移，每个指标都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向变动。“卡尔斯”为他提供了尽可能准确的算法，削减指标，提炼结果，但依旧让他一头雾水。 根据已有的数据，计算机能做出较为完美的预测，但这不是联邦的本意。 因为数据可能是错的，错误的数据，只会导致错误的结论。 他们需要一些猜想，一些天马行空的思路。 但也要经得起推敲。 孙无情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但几天过去了，看着数据的他依旧闭口不言。 他想不明白，东国到底怀着什么目的，在做什么。正如之前和齐桓的虚拟执法课中，不理解齐桓的操作一般。 科技方面，除了构建全国范围内的防火墙，很多技术，没有服务到最边缘的村落。孙无情甚至还看到，东国有些地方依旧贫穷破落。 不理解，他完全不理解。书院本部就在东国首都偃京，原先在城郊，然后慢慢搬到了复建的明园明。那里有一大片空旷的土地，地底明显埋藏了很多东西。 然后他想起了苏不尽，想起了他遇到的书院弟子，他们的身上，似乎都有一种内敛得过分的谦虚，不刻意，不张扬。而这一些数据，“卡尔斯”是不会理解的。 人类的情绪，他们的性格，有时只是说话语气的变换，却隐藏着许多东西。 或许，藏着五千年的历史。 管甚让他来，相信他能做，不是因为他对这几百年的东国有多么了解，这不重要。 只因为他见过苏不尽，见过书院众人。 他们的身上，流淌的是东国五千年的血液，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东国。 不管是苏尽的云淡风轻也好，云芊流坚韧不拔的性格也好，承万里也好，苏不尽也好，有似乎有着共同的味道。 甚至，就连被他屠杀的“无名”组织，那个挽着斩马♂刀，抽取他血液的东国人，还有在一区的地底港口，拦在他身前戴着白色面具的小孩。 这些他亲眼见过，等同于“朋友”和“卡尔斯”都见过，就已经不是秘密。 但孙无情还有秘密，不论是姜夔还是江庞，都只是知道了他记忆中重要部分。 很多时候，他没有意识到有些记忆的重要新。 有些无心的话，看似随意，但说话的人，并非常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昭示着这个世间的某些真理。 数据是一切。 突然，一句话莫名地蹦进了他的脑海。 重点不是“数据”二字，而是“一切”。 被无数的数据指标环绕，以及这二十年的推演，孙无情感受到了一种能影响世界的力量。所有人你追我赶，就是为了某个东西。 某个本该存在于概率之外的东西。 一切。 各国建立统一的数据中心是第一步，集合自己有权掌握的所有数据，是第一步。 “无名”扰乱联邦，各国神秘组织成员相继失踪，弄乱局势，是第二步。 接下来，又有一句话凭空出现在了孙无情的脑海里，他根本不记得有谁对他说过，也根本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 “东国和失落绿洲做了交易，他们只想保全自己的火种，这个计划，在书院里，被称为——‘后羿’。”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怦然心动 当孙无情醒来的时候，实验室的灯光慢慢变亮，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卡尔斯”的声音，正在让他起床。 “你昏迷了二十分钟。”它如是说。 孙无情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虚拟执法的实验室中，只是墙壁一侧弹出了一张金属床，又给他盖了一层空气被子。 无数数据环绕着的世界地图已经散去，如神迹般的投影和繁杂的历史资料重新归寂于数据库中。这一次的虚拟执法耗费了大量的电能，首都还需要时间缓一缓。 从孙无情开始头晕目眩的那一刻，姜夔就知道，联邦应该不会得到更多有用的结果了。 “我怎么昏过去了？”孙无情有些疑惑地扶着脑袋，看着实验室里昏暗的灯光，没有虚拟投影，这里就是一个宽阔的大房间。 “我也不清楚，你可能压力太大了。”“卡尔斯”说道：“太多的数据都和东国有关，联邦和东国就像两个巨大的漩涡，要解读它们，的确耗神费力。” “其他人呢？”孙无情下了床。 “姜夔先走，其它人也很快离开。你没有大碍，所以大家也回去睡觉。”“卡尔斯”说道：“你感觉还好吧。” 孙无情点点头，穿过整间实验室，大门自动为他打开，通往地面的电梯已经为他准备好，从下地到现在，总共过了五天，他或许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电梯一层层的往上，孙无情靠在门旁，仔细想自己说过的话。 那句话没头没脑，他甚至觉得自己说的是梦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会出现的那么突兀，也如此清晰。 就像自己的记忆一般。 “我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孙无情双手环抱双臂，闭目养神。 “你那句话直接跳过了所有分析，直达结果，就连‘后羿’两个东国文字的发音，都如此准确。”“卡尔斯”说道：“我在查，目前的结果就是，这句话的可信度，很高。” “有多高。” “73.1%”一个数字印在了孙无情的双眼中，不管是预测什么事件，这样的概率，都可以说是不低。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针对东国的战略，又要重新修改。东国目前对联邦所有的动作，甚至都可以认为是一个陷阱。 “后羿，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孙无情看着投影在眼睛里的资料。 “东国的神话人物，曾经射下九个太阳，让东国大地免于烈火炙烤。”“卡尔斯”说道：“我现在还查不到这个计划，但如果有，或许就是在针对联邦。” “欧洲有诺亚方舟，但东国却是后羿射日。”孙无情感慨：“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怎么说呢，敬佩？” “敬佩敌人不是好事。”“卡尔斯”终止了谈话。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这次的虚拟执法已经结束，他终于又可以享受几天学校的平静生活。 但就在他打开电梯门的一刻，他或许看见了迄今为止，最美丽的一个场景。 地面高塔的可以直通地底一楼，这一层是一间大厅，挖开这十几米的地底对联邦来说非常轻松，所以这个大厅，也做的气势磅礴。头顶的球形穹顶倒映出大海的颜色，温和的人造阳光让这个冰冷的金属大厅不再刺眼，偶尔有一条鲸鱼游过，宽大的背部遮天蔽日，就像一朵幽蓝的云。 大厅的最中间便是下去的电梯，地板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地底庞大的玻璃架构。站在这大厅之中，如同屹立高山之巅，让人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心旷神怡。 但现在，有人夺走了这天地之间的颜色。 林琼露小巧的身子披着淡红色的素色披肩，身下穿着鹅黄色的蕾丝连衣裙，衣服上银白色的花纹如何川般灵动，坐在大厅的一角，正抬头看着悬浮在面前的资料。白皙的小琼鼻仔细的划过一行又一行的字，十分专心。 林琼露并非是那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刚成年的她看起来还是稚嫩，或许是偏远地区的生活少了许多勾心斗角，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做什么都显得普普通通。 但孙无情知道，这个女孩的心里，隐藏着一抹疯狂。 疯狂，反叛，骄傲，不肯认输，她的心里住着一只猛虎，但此时此刻，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坐在那里的她，就像一株娇小的蔷薇。 这样的人，他从没见过。 孙无情站在电梯的出口，站在大厅的中央，远远的看着角落的林琼露，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跳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原状。 下一刻，林琼露看到了他。 笑容便仿佛跃出水面的金鱼，皱了一池春水。 “学长。” 声音有些矜持，但更多的，是满溢出的开心。 这一次，孙无情也很难再摆出一张冷脸。 “你怎么在这里？”他抬脚往前走去：“一年级应该都在城堡活动。” “我……”林琼露站起来，收了所有弹窗，手指轻轻捏着披肩上的流苏，眼睛转了一圈，没有正眼看他：“去宿舍找你不在，问了‘朋友’，才知道你下来好久了。就想着……在这里看书，能不能……见到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悄悄缩了缩脖子。或许孙无情并不喜欢这样直白随便的女孩，但她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忍住不去看他，不去和他说话？ 至少林琼露是做不到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孙无情这一次没有丢下她，直接走开。之前很多次，他烦躁的表情很让林琼露受伤。 “这里灯光不好，小心把眼睛看坏。”孙无情说道：“事情已经忙完了，上去吧。” 他的语气有些慵懒和疲惫，但落在林琼露耳中，便成了一种温柔。 她的耳朵微微一动，抬起头，笑的比平时要更开心。 “嗯！” 但还没等两人走进向上的电梯，身后的升降机中，又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一次，还是一个老熟人，是自己的同学。 “胡卿意？”孙无情有些意外，看着面前这个拿着军刀，有些邋遢的少女，几个月不见，孙无情感觉她的身上多了一股军人的肃杀之气。 “她提前完成了一百层的试炼，半年内通过二年级毕业考核。”“卡尔斯”解释道：“剩下这半年她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了。” 二年级的课程，孙无情可以不用参与，但也稍微了解过，要走完这一百层的考核，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转过头，看着胡卿意的双眼，感触颇深，想起了管甚对他说的一句话。 人要有目的，才会往前走。 “孙哥？”胡卿意看到孙无情，依旧如以前一样客气，但是眉眼之间，却还是有一丝桀骜不驯的傲气：“你怎么在这？” 说完这句话，她又把眼光投向了孙无情身旁的林琼露，看着她抓着孙无情的衣角，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低头整理一下自己脏乱的衣服，也往出口走去。 “学院有任务。”孙无情简单回答了一句，让她先进了电梯。 三人一起回到了城堡，孙无情和胡卿意都回宿舍，同路。而林琼露只是呆呆地跟在孙无情后面，胡卿意总是不经意的看她一眼，却又很快的收回目光，不被任何人察觉。 走廊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孙无情对胡卿意印象很深，主要是和秦楚安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他知道她在看秦楚安，在张灵秋重伤被冷冻之后，她也很热情的活跃在秦楚安眼前。孙无情倒不是对这样的女孩反感，只是有些惋惜，因为他知道，秦楚安是有多喜欢张灵秋。 现在的胡卿意，实力在二年级的学生中应该名列前茅。通过二年级的考试意味着身体素质已经过了五级，可以和秦楚安比肩，如果齐桓没死，大概也是这样的实力。 只是……孙无情突然想起了张灵秋快要醒来的事情，心底便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对了，孙哥你们怎么没和我们一起下去？”胡卿意突然打破沉默：“我们一起集合过，但好像少了你和楚安。” “我和他有任务。”孙无情不管什么话题都用任务搪塞，和他不熟的人，应该都挺熟悉他敷衍的语气。 对话戛然而止，林琼露踏着小碎步跟在两人身后，还不时担心自己的裙子碰到地面。 可刚转过拐角，她就撞上了孙无情的后背。 孙无情和胡卿意，突然刹住了脚步。 因为走廊的另一侧，正好是学院的医疗室。 医疗室左侧最深处的一扇门，放着一台人体冷冻装置，秦楚安是这里的常客。 但今天之后，他应该不需要常来了。 此时此刻，他扶着张灵秋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病房，走廊的阳光洒在张灵秋惨白的小脸上，给她的笑容增添了一丝暖意。 一辆轮椅自动的停在她面前，秦楚安扶着她坐上去，给她盖上了薄毯。 直到现在，秦楚安才注意到走廊的孙无情。 “孙哥，你怎么在这？” 孙无情下意识的侧过头，发现身边的胡卿意已经消失不见，她有隐身的恩赐，孙无情只能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脚步声很重，很不像一个未来的杀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变相囚禁 今天的会客厅里，余念没有在擦他的古董。整个房间都很安静，依稀能听到窗外的海浪声。 他在喝茶，玉露，里面蕴含的咖啡。因是普通咖啡的三倍，很容易让人振奋精神。 但余念不需要，他只是想喝，这个院子里有专门的装置，只要调整好参数，它甚至能帮忙合成茶树的种子。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上好的新鲜的玉露茶就会自动送到你的面前。 在这个时代，除了永恒的生命，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而在余念这里，永恒的生命，都不算什么。 他想要更多，不单单是玉露，还要更多。 “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他喝了一口茶，问道。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回答不会延迟一秒。 “根据这句话，还有您提供的情报，真实性达到98.7%”“卡尔斯”的声音从每个角落传来：“这句话，和那个秘密，缺一不可，但分开看，绝对找不出两者的联系。” “我以为书院做不出这样的事，这样看来，苏不尽能知道地底的密码，看来也是有理由的了。”余念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动作不急不缓。 “如果东国加入进来，非洲也是同盟的概率会很大。”“卡尔斯”提醒。 “嗯。”余念应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如果东国和失落绿洲有关系，而东国能打开木伊那克地底的大门，肯定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二十年前，在可控性人工智能出现之后，那个人就走了。走之前，四个人在一起开了个会，当时的张依瞳还年轻，还没有和孙传庭走到一起，但年纪轻轻，已经初露锋芒。 那么多优秀的人聚集在联邦，一开始，余念真的很开心，他的恩赐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老死，不受疾病困扰，就算心脏被捅穿，也还能活蹦乱跳。 但不够。 这样不够。 他是第一批来联邦的移民，来之前，他是欧洲L银行的创始人之一。欧洲的文艺复兴和繁荣不是没有道理，自从三千年前他们在木伊那克发现了那个东西，社会的进程被他们加快了。原有的恩赐被“本源”消除，他们不老不死，成了绝对的怪物。 书院的超忆症他是清楚的，这和他们一样是基因突变的产物。四十六亿年前，整个地球因为机缘巧合出现了单细胞，而四十六亿年后，人类的基因突变，终于造出了怪物。 打开潘多拉之盒的，是大自然。 余念一直想不出为什么，一直想不出。直到意大利的文艺复兴，直到法国的文化革命，世界一改以往的规则，人民不再愚蠢，电力，计算机接踵而至。而余念也终于开始发现，世界出现了其它拥有恩赐的人。 历史的长河一直在向前流，几乎没有人能幸免于难，如果余念想要活下去，他只能不断的往上爬。 他原来以为，控制这些人，和控制计算机一样容易。 钟离望，张依瞳，孙传庭，这些闪耀的名字，最终都选择离他而去。他们有任性的资本，也有任性的理由。 人，毕竟不是猪猡。 “你，是有办法的吧。”杯中的茶水开始变淡，余念放下茶杯，躺在沙发上，仰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年迈的颈椎并不会因为这种动作而折断，很久以前，他很怕希特勒的士兵把他抓起来，只要把他分尸成碎块，就算神也救不了他。 但现在，他已经拥有了神。 “世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是人类说的话。” “他们说的很对。”余念的声音十分苍老，就像雨水浸泡后的朽木。 “所以，只要是人，都在概率之内。”“卡尔斯”的声音清晰无比。 “这样，就好。”余念把茶叶倒掉，添上了白水。 “哦，对了，欧盟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我们派去X国和Y国的人，正在不断的发生摩擦。最新的情报，老虎有危险。”过了一会，机器的声音再度响起。 “灰蛇有办法过去吗？”余念睁开眼睛，问道。 “他还有任务，很重要。”“卡尔斯”说道：“而且，X国在搭建黑箱。你看，现在还派孙无情过去吗？” 一阵漫长的沉默，“卡尔斯”知道余念在思考，但不是在思考利弊，从他的脑电波中，能清楚的读到他只是在默念去或不去两种选择。 “从现在开始，孙无情不能离开提乌斯学院” 。。。 “孙哥。”林琼露坐在轮椅上，她的肌肉因为四个月不运动而有些萎缩，为了安全起见，要安心的休息几日。 那枚药剂真的有用，因为过度使用恩赐而坏死的脑细胞在极短的时间修复完毕，每一寸破损的组织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迅速的增殖，填补空缺。“卡尔斯”注射进去的营养液完全不能应付消耗，这也是为什么林琼露现在如此虚弱的原因之一。 但幸好，“卡尔斯”有处理这种事故的经验。 “这种细胞会在她体内分裂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三十年内，她受伤后会很快恢复。”“卡尔斯”控制的白色小机器人站在四人之间，说道：“但如果出现排异反应，一定要及时送到学校。”说完，机器人就回到了医疗室。 现在，走廊上只剩下了孙无情四人。 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张灵秋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林琼露这个陌生的面孔，一时有些语塞。 秦楚安是认识林琼露的，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一次，孙无情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耐烦。 “介绍一下，今年大一的S级新生，林琼露。”孙无情把林琼露推了出来，她比张灵秋要矮一点，站在张灵秋面前，和它差不多高。 “学长学姐好。”林琼露双手紧紧捏着裙子，脆生生地开口。 “听说她的恩赐和你一样。”秦楚安一只手放在张灵秋的肩膀，语气温柔。 “哦？”张灵秋的双眼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腰板慢慢挺直，身子向前倾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孙无情太久没见她了，可能都忘了，张灵秋也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拉扯着这只雄鹰，直到进了提乌斯学院，这层自卑才慢慢褪去。 一股莫名的力量开始在四周凝聚，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朝林琼露头顶压下。后者微微一愣神，膝盖下意识的弯曲，却又立刻被她止住，血脉里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躁动不安，但还没有跃出身体，她就被孙无情领着后衣领，拉到了身后。 “灵秋，你干嘛？”秦楚安跨到了她的身前，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力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张灵秋重新躺回轮椅，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没事，我的恩赐还可以用。” 这真的是最让她高兴的事情，她亲眼见过爱丽丝老师在重伤垂死后永远失去了恩赐。但现在，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活跃在体内的那股力量，甚至，还远胜于前。 “身体要紧。”孙无情拎着林琼露，手中传来了少女的体温还有轻柔的衣料触感。林琼露慢慢转过小脑袋，看着孙无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却又立刻收起了八颗大白牙。 “以前没见你旁边有女孩子。”张灵秋虚弱的笑笑，眼神里都是溢出的笑意。 秦楚安听后，也露出了原先那种奇特的笑容，一边嘴角咧的很开，却不露出一颗牙齿。 两夫妻就这么看着孙无情，看着他心里发毛。 “行了，庆祝你出院，还是要庆祝一下。”孙无情放下林琼露，脸色平静：“哦对了，应该要叫忘语一起来。” “不想太闹腾，休息两天吧。”张灵秋摆摆手，秦楚安立刻握住轮椅把手，像安然推着川乌一样，很快离开了走廊。 。。。 “什么时候的事？”阳光静静的抚摸着古老的砖墙，微风盖在张灵秋的脸上，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变化。 至少，秦楚安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她。 “三个月前刚入学。”秦楚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孙哥把匕首刺进了她的肩膀，但却让她觉醒了恩赐，和你一样，是臣服。” “好巧。”张灵秋笑笑，又重复了一遍：“好巧。” “孙哥的记忆……” “没什么起色。”秦楚安把张灵秋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包括在木伊那克地底下的所见所闻。他们的谈话很快消散在风中，夕阳照在这座古老的城堡间，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张灵秋紧了紧毯子，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又说不上来。”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秦楚安坐在轮椅旁，伸出左手握着张灵秋的右手。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 蓝色的屏幕在秦楚安面前弹出，上面是一份任务书，公开，而且紧急。 营救任务，地点是地中海地区的Y国附近。 但把任务看完，秦楚安和张灵秋却都皱起了眉头。 出发的名单里，秦楚安的名字，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孤独之旅 提乌斯学院，适应生宿舍。 沉重且急切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还没等孙无情推开门，房间内的声音已经慢慢弱下去。 张灵秋还坐在轮椅上，但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少女的青春气息洋溢在脸上，经历过生死之间的考验，她比以前还多了一份恬淡的气质。 如果是王清野在这里，或许会看得出，很多年前，张晓晓也是从胆怯，一步步走向成熟。 人们的成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秦楚安觉得张灵秋没变，张灵秋确实没变，但落在孙无情眼里，她的表情，已经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秦楚安走了。”孙无情站在门外。 这里是忘语的宿舍，忘语今年十一岁，依旧是适应生中最小的一位，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没有更多的人进来。 现在，她正和张灵秋聊天，很多事情她不清楚，所以笑的很是开心。她也经常去医疗室看她，所以当张灵秋恢复了一点精神，立刻邀请她来自己宿舍相聚。两个女孩子吃着零食聊天，十分悠闲。 但孙无情的到来，一看就不太对劲。忘语立刻止住了笑声，眼神来回看着两人。 “我知道。”张灵秋嘴角边残留着刚才的笑意，左嘴角微微上翘，对右撇子来说，这个笑容是需要刻意做出来的。 从张灵秋醒来，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前，秦楚安接到离开的任务书，留给他一天时间准备，然后他就离开了学院。 深夜，一架飞行器离开了提乌斯城堡，但没有通知任何人。 包括孙无情。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派遣任务，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但问题是，这次从学院离开的，只有秦楚安一个人。 没有老师，没有同学。他自己是一个S级学员，但还只是二年级，而且，身体素质不到六级。 谁批准的？秦兵同意了吗？ 孙无情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种奇怪的感觉自他从木伊那克回来后就一直缠绕着他。特别是在地底完成虚拟执法的任务后，他总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对秦楚安的离开，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因为这一次，和他无关。 “卡尔斯”没有通知他，老师没有通知他，就连秦楚安自己也没有通知他。 他是联邦的眼睛，他也清楚，现在联邦没有一个人有他那么好用，可以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所有感知到的东西上传联邦数据库。这三千年来，有关“本源”的真面目，只有苏尽和孙无情能看到。但孙无情既然看到了，就等同于整个联邦看到了。换一个人，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是联邦的眼睛，“朋友”和“卡尔斯”都是那么说的。 所以当他一觉醒来，看到秦楚安已经离开了联邦，并且“卡尔斯”提供的坐标中，他已经跨越太平洋，从西伯利亚穿过亚洲，正在接近地中海。 出了联邦，几乎所有国家都已经是黑箱。孙无情本应该是破开这层黑暗的一把利剑。 所以这份平静，让他起了怀疑。 “你早就知道？”孙无情走进忘语的宿舍，关上了门。现在是白天，曼珠应该还在内屋睡觉，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可以听出语气里的不平静。 张灵秋点了点头。 “那你是什么态度？”孙无情坐了下来，忘语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应该也看过任务内容。” 孙无情自己当然也看过，去Y国营救联邦军人，里面应该也有提乌斯学院的人，但毫无疑问，Y国一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不是因为那里恶劣的环境或者残酷的战争，而是因为那里聚集了各个国家的人。 秦楚安过去，就如同羊入虎口。 “他从后勤做起，危险会小很多。”张灵秋说道：“再说了，我不同意有用吗？” “只是做后勤？” “任务书上是这么写的，我看过了。营救只是以防万一，现在那边确实在起冲突，但还没到用执法者的地步。” 孙无情欲言又止，他听出了张灵秋语气内的愤怒。这是她的男朋友，当然，也是他的兄弟，两个人都很关心他，但这毕竟是联邦给出的任务书，上面盖着学院的章，很明显，林卫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从未有过忤逆学院的想法，但这一次把秦楚安和他们两人分开，有些不平常。 “好好养伤，这是我能做的事。”张灵秋轻轻牵着吴忘语的手：“除了强大，我没有别的办法。” 孙无情默然，拿起水杯，抿了一口。他从城堡奔来，身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现在感觉身上有些冷。 “听说最近你在校长那里学习？”孙无情看向了忘语，挤出一丝微笑：“感觉怎么样？” 很久没有关注忘语，她不仅长高了，身材也在慢慢发育。她的双臂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即使现在已经入秋，依旧穿着单薄的短袖，梳着一个干练的马尾，原先的面黄肌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还好。”忘语见两人间的气氛有所缓和，也慢慢放松下来：“校长只是教我一些知识，不过这些在公共网络都搜不到。比如……”她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林卫并没有禁止她把她学的东西说出去，而且，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联邦计算中心的地底设施啦，还有别的国家一些组织，书院什么的，我还不太懂。当然啦，还有一些历史，有些是要校长从办公室拿卷宗才能看到，一战二战的秘密啦，犹太人的历史之类的。” 很全，但也很隐秘。孙无情微微皱眉，他失去了十八岁之前的大部分记忆，尤其是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不记得他们是否也教过自己这些东西。 林卫，看来真的有些看重这个孩子。 “但是，好像还没有觉醒恩赐的迹象哎。”忘语吐了吐小舌头。 “你还早呢~”张灵秋揉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再玩几年。” “有时候，我也想多帮帮哥哥。”忘语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孙无情。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孙无情在忘语的面前总是显得如此的可靠，现在想想，刚才在她面前暴露出的慌乱，真的有些不成熟。 即使他才十九岁，但处于他的位置，他不得不承担这一切。 他不希望忘语像他这样忙碌，但他似乎也忘了，是他同意林卫做她的老师。 很快，忘语会成为学院的顶梁柱之一。这些年，能被林卫亲自教授的，除了自己的女儿，也就只有管甚和张依瞳那一代学员。 “行了，别操心了，你吃点东西吧。”张灵秋把桌子上的蛋糕递过去，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有时间，等我恢复了，咱们一起练练。” “好。”孙无情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喂！这可是我自己做的！你慢点吃！”忘语在旁边叫了起来。 “有，好，吃，的？”曼珠揉着惺忪的睡眼，抱着枕头，也打开了房门。 “曼珠快来，这里还有，给你藏了。”忘语显得特别开心，跑过去把曼珠拉过来。 一时间，宿舍一片欢声笑语。张灵秋在慢慢尝试着离开轮椅，忘语现在的力气能轻松把她背起来，孙无情叫来一桌丰盛的宴席，四个人在宿舍小小的快乐了一阵，等食物都消化的差不多了，便各自离开。 忘语有作业要补，张灵秋找地方去恢复自己的恩赐，孙无情没有忘记下午的锻炼。 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忙，只是大家的目的，或许都是一样。 现在，学院里能帮上孙无情的老师已经很少。所有人的恩赐他都接触过，但自从“卡尔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认为一切已经注定了，作为联邦智脑唯一可以主动连接的人类，他要做的，就是为联邦卖力。 因为不管他去哪里，不管他做什么，联邦都会知道。 对于这一切，他选择无条件的接受，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找不到否定的理由。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就没有任何秘密。所谓的父母和亲情，只存在于影像资料中。他只在乎张晓晓和秦楚安是否安全，忘语是否能健康成长，其它的一切，他不关心。 这个世界正在迎来一个变革，但作为联邦人，孙无情从不相信自己国家会输，即使书院的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操场里，他手里的铁棒舞出了强劲的风声。各种冷兵器信手拈来，最新型的枪械他也十分熟悉，即使没有搭载只能瞄准系统，他也能用普通的手枪击中一百五十米内的苹果。 六级的身体素质，放在全球，都已经算是各个组织的中坚力量，更何况，孙无情还年轻。 还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正因为此，他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他洗了冷水澡，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看着隔壁紧闭的房门，孙无情思考了一会，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虚拟设备。 虚拟执法的山洞，在他的印象中，很少去了。他记得这里不受“卡尔斯”的监管，可以随意的查询资料，动用自己的S级权限。 其中，就包括秦楚安的行踪，以及在Y国发生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摩擦不断 “西伯利亚已经开始下雪了。”秦楚安穿着黑色的大衣，坐在一辆普通的无人驾驶车上，看着窗外零星的初雪：“似乎全球越来越冷。” 眼前的草原似乎亘古不变，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清冷的天空盖在这草原之上，连空气都仿佛凝结在一块冰里。 没有牛羊，没有人烟，这里是一片近乎无人的区域。城市能容纳大多数的人口，供给他们需要的食物和娱乐，已经不需要再有人来放牛羊。 所以这片天地，获得了暂时的安宁。 “很多国家在大气层外收集太阳能，像这种无人区，几乎没有被日照的权力。你看，这里的草都很矮，而且没有什么动物。”坐在前排的学长正看着这次任务的资料，抽空答一句。 秦楚安并不是一个人，这里肯定有来接应他的联邦人。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和恩赐，联邦为他规划了一条最稳妥最安全的路线。 他佩戴着执法者专属的眼镜，在这片无人区，似乎收到了信号的干扰，眼前的资料有时有些模糊。 技术越进步，只要离开联邦，他们的能收到的信号越微弱。每个国家都抓紧建设自己的电磁屏蔽系统，不仅要方式别的国家探查自己，也要干扰任何打算靠近自己国家的电磁波。 同时，对别的国家的数据和信号，还十分感兴趣。 在秦楚安眼里，“朋友”的爪牙还没能完全的伸到这里，特别是如果远在另一个大陆，想通过“朋友”控制无人机和机甲，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事实上，很多地区依旧是靠老旧的计算机系统完成作战任务。建造可控性人工智脑不仅消耗巨大，而且有被别的国家截胡的风险。 所以社会在最高科学水平上的发展，似乎陷入了一个瓶颈，就像这草原上清澈的天空，看似无形，却封锁了人类上千万年。 秦楚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右手张开，一支电子笔凭空生成，他在资料上写写画画，又把笔转了一圈，然后这支笔便消失不见。 在秦楚安眼里，这个世界，确实是由各种微观粒子组成的。夸克之间的强相互作用力看起来像一根麻绳，缔结出这个世界上4%的质量。而秦楚安的恩赐，就是把它们拆散重组，像搭积木。 “学院怎么会想到派二年级的来？”学长是提乌斯学院的学长，但是没有恩赐。这辆车由“朋友”自动驾驶，如果这个人想对秦楚安下手，他可以在下一瞬间对他开枪。 他相信自己是安全的，一旦离开了联邦，无所谓什么上下级的分别，在这片异国大陆，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 毕竟他还有想回去的地方，还有想再见的人。 黑色的联邦战甲包裹了他脖子以下所有部位，离开前学院为他做了简单的碳骨骼手术，他的肋骨和腕骨部位覆盖了一层新材料，可以帮他分散冲击，尽管这无益于他提升实力，但可以保命。 “学长，我也不清楚。”秦楚安笑道：“你知道的，我也是领任务。” “那个地方，可不简单。”学长摸了摸满是胡渣的脸，一脸苦涩。 汽车贴近地面飞驰，外壳覆盖了一层电子迷彩，在旁人的眼里，只是气浪划过草原。从白令海峡上岸，再穿过西伯利亚前往中亚，最终到达靠近地中海的Y国。之所以不从直布陀罗海峡过去，单纯是因为那里人口稠密，城市林立，很容易被人发现。 在这个社会，保密，已经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联邦并不希望秦楚安的行踪被人发现，他的恩赐很重要，只要再给他几年，可能会超越卡塔尔，成为学院的顶梁柱之一。 毕竟创造型的恩赐，极为稀少。据说，除了卡塔尔和秦楚安，这个世界没有第三个人拥有这类恩赐。 再加上，秦楚安能销毁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就注定了要比卡塔尔强。 “我听说那边一直在打仗。”秦楚安收起了资料，看着窗外的茫茫草原：“几百年来，一直冲突不断。” “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总是要有一些地方起冲突。”学长语重心长：“如果没有，那才是真的危险。Y国地底的矿产和木伊那克一样是必争之地，况且，它的地理位置位于中东欧洲和非洲的交界处，两河流域之间，宗教林立……”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联邦人和其他国家的人一样讨厌战争，但正如这个学长所说，如果真的完全停止这些地域冲突，各个国家反而会陷入一种焦虑之中。但如果不停止，像秦楚安这样特殊人类就会源源不断的涌入战场，造成更混乱的局面。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所有人都知道，但不得不去做。 在车上度过了平淡的两天，车外的景色从草原变成荒漠，秦楚安看到了废弃的公路，空中的小型浮岛，还有沙漠里干涸的油田，最后，才慢悠悠地接近了Y国边境。 Y国境内有七个主要城市，无数的村子散落在各处。这里很多地方甚至还没有通互联网，除了最主要的七个大城市，其它村子还过着几百年前原始人的生活。政府定期供给食物，但是不允许他们接近城市。他们也没办法跨过几百公里的荒漠草原，愿意离开的人几百年前就已经离开，剩下的，不过是一代又一代的老弱病残。 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区域，汽车停了下来，地面悄悄地裂开一个口子，带着秦楚安两人沉到地底，从外面看去，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地底的联邦军事基地，立刻活跃了起来。 秦楚安披着黑色的大衣下了车，学长和他被玻璃隔开，他举起双手，任由探测器在他身上扫描，知道绿灯亮起，旁边的一个小隔间才打开。学长领着秦楚安往里走，透明的走道可以看到地底被挖出的空间，密密麻麻的士兵和机器人在忙碌。整个地下设施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球状金属建筑沉在那，不与任何设施接触，四周维持着强磁场，是一处完全独立的空间。 而秦楚安两人，则会绕过数不尽的军事设施，绕过这些为联邦卖命的军人，直达这个球状物内。 “学院的人会聚在一起，这里配着一名首都的数据分析师，当然，也是学院的人。”学长解释着，任由脚下的履带向前飞速滑去，直到一个小型的瞬间移动装置面前。 和皮里斯监狱一样，进出这个指挥中心，只能用这种装置。除了微观粒子，任何有一定质量的宏观物质不允许擅自进入。 “学院怎么会派你来？！”刚传送过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下来。 秦楚安抬眼，穿着联邦军服的吕岳就站在他面前，几乎和他一样高的个头，齐耳短发，面色白里透红。 当然，红里还透着剧毒。 去年冬天，他们还一起追查过管二的行踪。对于吕岳，秦楚安影响最深的是她在药厂的生产线里下毒。 每一分毒素，每一个昏过去的普通人，都成了联邦取缔这些药厂的借口，赢得了舆论支持。 现在，她也是Y国军事基地的后勤负责人之一。因为她的恩赐不适合上战场，于是便在后方处理一些日常工作。 在她身后，秦楚安还看见当时一起抓捕程轻命的张钦和张定，负责这片区域和机甲相关的事务。 一眼望去，全是提乌斯学院的人。他们的身后，巨大的屏幕垂下，无数的数据条在其中流动，屏幕下面，站着一个披着数据中心标志的分析师。 面对盛气凌人的吕岳，秦楚安只是扬起了他那种奇特的笑容，紧接着伸出右手，只是往虚空中一握，一把手枪瞬间出现在他手中。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枪管和枪托不断变长，很快变成了一把大威力的巴雷特，最先进的电磁轨道枪管可以在瞬间把子弹速度加到秒速两千五百米，轻松七十毫米厚的钢板。 这等同于是在向所有人示威。 所以还没等分析师转过头来，秦楚安就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狙击步，枪掉在地上，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仿佛是在欢迎秦楚安的到来。 “行了，别闹了。”分析师转过身，肩膀处印着数据中心那团像云一样的纹路。他是六年前毕业的学长，比三年级时失踪的贾华还要高一届，没有恩赐，直接进入首都数据中心工作。 在这里，他的地位可以说是最高的。联邦十分重视数据中心的建设，作为唯一能解读这个庞大数据库的人，刘卫的安全至关重要。 他主动取消了警报，回头看了高举双手一脸无辜的秦楚安，语气冷静且温和。 “有点军人的样子，能来这里的每个人，当然都有各自的擅长之处。”刘卫往后退了一步，对秦楚安说道：“你过来。” 秦楚安看了吕岳一眼，耸了耸肩，走了过去，和刘卫一起站在屏幕之下。 三维投影展现在两人面前，刘卫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主题。他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会过来，因为这里确实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他的恩赐。 “阿什隆市的地底，我们的人被恐怖组织抓住。老虎遇到了一点麻烦，她不擅长营救方面的任务。”刘卫的语速很快，逻辑很清晰：“人质所在的区域被一层强作用力分子结构覆盖，这件事我上报了首都，他们说你能解决。” 画面拉近，一个近乎完美的正方体，安静的躺在阿什隆市的地底，那里，是Y国第一大城市。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揣不安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发呆啊。” 嘭。 剧烈的震动把孙无情从走神中惊醒，胸腔顿时一阵烦闷，他乘坐的机甲被忘语的机甲击穿了一个窟窿，整架机器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这种老式的作战机器单纯的模仿人类就是有这种弊端，事实上，人类的身体构造完全不适合打架，两台机甲对战，就是拼谁的失误少。 孙无情刚才走神了，是困的。 昨晚孙无情几乎一宿没睡，躺在床上偷偷戴着虚拟设备，进入了虚拟执法的神秘山洞中。他的房间还没有安装摄像头，只要以睡觉为由拒绝“卡尔斯”的接入，可以暂时逃脱这种如影随形的监控。 然后，他去翻了有关秦楚安的录像。 他从联邦离开，潜水器上越过太平洋，在西伯利亚上了一辆伪装得十分完美的汽车，都有录像记录，即使因为信号干扰有些断断续续。 孙无情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但是看了一夜，看到阿什隆市地底的军事基地，天便亮了。他没有听到刘卫说这次任务和张晓晓相关，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正常，相比于之前的几次任务，这次联邦加重了对秦楚安的保护，在那辆平平无奇的汽车外，是无数的微型和无人机在保驾护航。 可天一亮，孙无情就被忘语闹醒。 “校长说你该练一下机甲了。”床头悬浮着她小小的鹅蛋脸，还在宿舍的她已经洗漱好，戴上了虚拟头盔。 孙无情还想继续睡，结果就直接倒在床上，换了一个系统，进入了阿瑞斯对战平台。 所以现在，他被自己的干妹妹打的落花流水。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忘语已经开始学习各种武器的操作，不单单是机甲，还包括电磁轨道炮等复杂的热武器。只要装备上外骨骼，即使只是十一岁的小孩，也可以操纵这些杀人的兵器。 “校长也教你这些东西？”孙无情像极了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哎呀，哥哥你管那么多干嘛？”忘语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双手灵活的在键盘上游动。机甲在指令下流畅的更换武器，带有毁灭性的电光即将喷涌而出。 孙无情用的是全真模拟型机甲，感应器连遍全身，机甲会完全模仿他的动作，利用语音交互更换武器，擅长近战。 所以等电光闪过，忘语看到的是咫尺之间的锯齿长刀。 当！ “走神的是我，赢的可不一定是你。”孙无情选择用实力碾压他的妹妹，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真的想回去睡觉。 “怎么才能像你这么强？”忘语打开舱门，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有些颤抖。 “总有一天会的。”孙无情看着她的小脸，心底突然涌出了一丝冲动：“等你长大了，能握住兵器，我教你练武？” “练武？”忘语有些疑惑的重复这个东国来的词语：“你是说东国的武术？” “对。”孙无情拔开身上的传感器，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一定能学的很好。” “嘻嘻嘻。”忘语傻笑着，看着作势要摘下设备的孙无情，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姐姐呢？” 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孙无情觉得她说的是林琼露。她在学院里认识的人不多，但这两天似乎和林琼露走的很近。 换句话说，是在城堡中央的塔楼经常偶遇。 吴忘语是去校长那里上课，林琼露则是等在这城堡的中央希望偶遇孙无情。 那天的气氛很好，林琼露的少女心有一点小小的触动。 “她比你大多了。”孙无情想起林琼露娇小的身躯，还有那张娃娃脸，说道：“只是看起来比较小。” 看着又走神的孙无情，忘语窃笑，然后直接退出了系统。 。。。 下午，在城堡一角的图书馆，川乌的轮椅缓缓驶入。 自从校长回来了，他也不方便再泡塔楼。那里经常有身份敏感的人进出，川乌便有些显眼，即使校长没说什么，他也悄悄把看书的地方搬到了这里。 这座图书馆里的资料在物理上被锁定于此，不能外泄。所以如果有需要，学员需要亲自过来查阅，所以有时候还算热闹。 但今天的二层小楼，川乌听到了另一个轮椅的声音。 “川乌哥？”张灵秋的声音传来，略显成熟的声线让他微微走神，还以为听到了张晓晓的声音。 “学妹精神不错。”川乌也知道了张灵秋醒来的事，白皙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还有一两天，就可以走路了。”张灵秋合上书，把朝阳的位置让给川乌：“我可坐不住。” 她并非是在嘲笑川乌的残疾，因为这个时代，他随时可以选择装上更方便的假肢，甚至培养两条移植用的人腿，但川乌在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虚弱形象。 “这样我好思考问题。”川乌把半截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但剩下的半身白衣，却并不显得黯淡。 “川乌哥都在想什么问题？”张灵秋来了兴趣，她还没有和川乌好好聊过，现在再见这个学长，总感觉他十分神秘。 “有些事情，仅仅靠人想，是想不出来的。”白色的小机器人把一本书递给川乌，他翻开书，上面的文字随着指尖的划动，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还是要想，因为有些真相，机器也是猜不出来的。” 张灵秋知道川乌在瞒着什么，既然不想说，她也不能逼他说。刚好，就在这时，安然也捧着一本书走了过来。他们两个还是经常待在一起，形影不离。 所以张灵秋看向他们的眼光带着一丝笑意。 “别想太多，小老虎。”安然立刻心领神会，上前轻轻揪了一把张灵秋日益红润的脸颊，甚至叫起了她以前的称号：“这个学院里，除了我父亲，川乌大概是唯一能理解我说的话的人了。” 张灵秋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但这也没逃过安然的双眼。 “看，你不理解吧。”她轻推张灵秋的轮椅，白色的小机器人从角落里出来，把张灵秋推离了这个二层阳台。 安然转过头，看着阳光下的川乌，阳光透不过他眼上的黑布，但把他的皮肤照得玲珑剔透。 她刚想说话，川乌竖起了一直手指，放在嘴前。 “你仔细听。” 安然皱眉，安静下来，很快听到了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听起来是有人在挥动兵器。 图书馆离操场并不远，这个时间点，是孙无情在练武。 安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目光，但很快恢复了原状，她的脑海里没有计算机窥视她的思想，就算是姜夔站在她面前，受过反侦察训练的她，甚至可以继续隐瞒一些秘密。 更何况川乌看不见。 “学弟还是很努力。”川乌把手从书上收回来，抬起头问道：“你在他身上有没有看到什么？” 他问的是明月安然，学院里唯一的预言家。 “只要细心观察，就能看出他隐藏的一些秘密。”安然知道学院里有无处不在的监控，但也知道，学院里不少人都知道孙无情的秘密，包括她的父亲：“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川乌点点头，叹了口气。 “两种类型的生命……”说到这里，川乌立刻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会让他们失去一些残存的自信。 一些，人类拥有了几百万年的自信。 “木伊那克的事情，你怎么看？”川乌挥手把窗外的声音赶出脑外，立刻换了一个话题。 “联邦和东国应该得到他们想要的了，尽管只是暂时的。”安然说道：“但是路会越走越窄，走在后面的人，自然会被挤出场外。很快，这个冲突会在别的地方爆发。” “地底的事情，虽然我能参与，但是再往深处，应该只有学弟能进去。”川乌仔细回想当天的场景，即使没有计算机帮他思考，只要有时间，他还是能想起一些问题。 很多事情，过于巧合。 “我们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有人可以知道。”安然压低了声调：“而那个知道一切的人，我们却不知道。” “我们难道永远都不能知道？”川乌皱起眉头，语速加快：“局势已经很紧张了，离你说的时间点，越来越近……至少校长会让你……” 他清楚安然的恩赐，知道预言的基础，是要对这个世界有足够多的了解。看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才能解读自己脑海里的东西。 即使是所谓恩赐，也也需要日复一日的磨练。川乌知道，站在安然的位置，她承受的责任，比他要多，比很多人都要多。 但很可惜，川乌和安然，依旧是这片天穹下的人类，天穹之上，还有一道视线。 看着他们，用着他们。川乌是个很善于思考的人，只要不是出任务，他永远像一个白色的棋子一样，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等待着联邦的召唤。 但自从严祁死去之后，曼珠一个人，开始让他有些担心。 他想多管一点，但不知道如何插手。 最后，还不是要把希望寄托在安然身上，就像其它人一样。 “我总会知道一切的。”安然打断了川乌，挥手把窗户关上，从小机器人手上接过了她想看的资料，语气重新变得平缓，秘密被她继续埋在心底。 “我们的成功，会伴随着巨大的牺牲。”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前准备 “阿什隆出了什么事？”秦楚安一边修理机甲，一边看向身旁的张钦和张定：“四王老虎不是一直在这里？” 想当年，张晓晓就是在这里一战成名。那一次战斗的视频几乎没人看到，全世界只知道老虎带着联邦的部队，平定了这片区域的叛乱。 世界继续维持了十几年的和平，直到最近。 现在，秦楚安到了指挥中心的下方休息区，这里停放着几十台机甲，张钦两兄弟正帮忙检查，热爱兵器的秦楚安也跟着下来。 “地中海这片地区你也清楚，中东，欧洲，非洲交界，两河流域附近，自古就是战乱纷争的地方。”张钦扶着眼镜，钻到机甲身下去调试零件：“Y国政府不设电子屏蔽，不禁止改造机器人，这里也是唯一能使用机甲作战的国家。当然，阿什隆市还是禁止所有武器。” “这里的地形很复杂，所以在城市之外，机甲作战的情况不少。”张定立刻接下一句话：“但在阿什隆市，我们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所以……”秦楚安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新的零件，身上挎着的装满各种金属的材料箱已经空了大半。 “有组织想的方法比我们绝，他们想到了能在阿什隆市使用杀伤性武器的办法。”张钦使用机械胶水，把零件完美的嵌入机甲中，调试了一下系统，成功把这个新的武器接入这个机甲：“这个不急，等到了那里，会有人告诉你。” 张钦两兄弟使用的机甲向来风格迥异，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作战时会牢牢吸附在机甲上，像极了一个满身肿瘤的病人。 但每一个盒子，意味着一种特殊的武器。 爆炸，声呐，火焰弹，毒气，液氮，应有尽有。 “学长不去？”秦楚安面对这两个已经毕业的学长，语气还是很小心，没有暴露他公子哥的骄纵。 张钦和张定相视一笑，走向下一台机甲。弟弟说道："机甲不能进阿什隆，我们俩个除了机甲，啥也不会，真的，打架也。。勉强打过你而已。" 毕竟比孙无情高三个年级，论身体素质，他们哥俩勉强达到六级，差点没及格。 但这不妨碍他们把机甲玩的出神入化。 这个设在Y国边境的军事基地，聚集了足够多的战略物质，如果硬要开战，恐怕是全部国家争相围剿的地方。从这个基地能一次性出动多达两百台三米多高的几家，借着雨林和荒漠突入城市，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刚毕业的张钦和张定，就是这些机甲的负责人。 联邦确实缺人，但不缺人才。能够活用自己装上的上百种小型武器的兄弟俩，无疑填补了"朋友"无法直接控制机甲智能系统的空缺。这里山高皇帝远，便不能少了独当一面的大将。 "我们没法去，但是也要留给你一些东西。"张钦看着被自己改造好的机甲，上面的每一个武器他都了如指掌，在真正的对战中，重要的是输赢，而不是美观，机甲的人形设计就不擅长战斗。 "你制造过武器，但没有制造过机甲。"弟弟接过话："离任务开始还有两天，我们要帮你把这个铁疙瘩摸透。要是不能徒手造出来，你不要去送死了。" 。。。 "我大概看了一下情况，政府的人还有两天到达阿什隆，能不能准备好?"指挥中心里只有寥寥几人，刘卫站在屏幕前，上面是严责的脸。 只要进了首都数据中心，基本上就变成了一样的表情。 冷静，甚至是冷酷。 "部队能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条件下用三天零七个小时渗透进阿什隆。如果要加快速度，会有15.7%的队伍被拦下。"刘卫出具了相关数据。 "如果只带冷兵器呢?"严责取消了数据中的一个参数，结果在模拟计算中缓慢下降，最后稳定在7.8%。 "这个结果可以接受。"严责下了结论："让执法者秦楚安负责提供相关武器，随行人员携带原材料。任务批准。" 很快，在联邦首都的授权下，已经拟好的任务细节发到所有的相关人员手上。刘卫站在数据的海洋里，确认各项工作的准备情况。军事基地重要的决策权都掌握在他这里，只需要轻轻点头，被整理好的文件立刻被批量核准，命令如海浪般从指挥中心向外涌动，触达所有的相关人员。 世界地图上，从印度洋，地中海和红海的联邦人，把物资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运往Y国，为这个计划做着充足的准备。与此同时，几架飞行器从联邦首都离开，政府要员正从正规途径前往Y国，随行的还有一名议会荣誉议员。秦兵一脸严肃地走上了飞行器，调出这次任务的资料，开始仔细的查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秦楚安在地下车库里熟悉机甲的结构，无数的铁块被他组合又拆散，两天时间内，他必须依托一个能源核心，造出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联邦机甲。 但就在核准某个任务的时候，分析师刘卫停了下来。系统显示是S级任务文件，需要他亲自前去核查。 每次的总行动任务中，对每个分任务，系统都会依照重要性打上标签。 S级，意味这个子任务是整个任务的核心。 刘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袍，暂时离开了指挥中心，下到了地下的战略准备区。通过重重铁门，他敲开了一个单独的隔间，狭小的房间里，几台机器正缓缓收回各种仪器，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轻吐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接过刘卫递过去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下了手术台。 “只剩一天了。”他手指在虚空中一点，调出任务页面，勾选完成，然后抬头看向刘卫：“那个小学弟准备得怎么样了？” “足够。”刘卫一直在关注秦楚安的学习进度，事实上，即使他不能凭空造出机甲，仅凭他刚来时的实力，也可以让这次任务平稳进行，只是死亡率会高一点。 “我知道你是来核对任务的，你放心，遗嘱已经签字了，我也没几个亲戚，这次任务如果成功，希望联邦一切安好。作为提乌斯学院的学生，我只能这么说。”那个男子十指交叉，看着居高临下，披着黑袍的刘卫。这个人曾经是高他一级的学长，但是自从进了数据中心后，就像换了一个人。 少了几分人情味。 但据说他们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胜任，男子明白，他看过的生死不比他们少。 刘卫的表情有几分松动，但似乎有一个魔鬼在身后调整他的面部肌肉，很快他又变回原来古井无波的模样。 “出发前记得接受精神检查。”说完这句话，刘卫就在他面前，准备核准这项子任务。 “学长。”男子忽然叫住了刘卫，他的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可以说是面如死灰：“我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了，父母离世的时候也没能回去见一面。这次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项计划的实行……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和其它国家的和平交往准备……告一段落。”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终止”这个词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明白，学长。政府的人正打算来这里和欧盟谈判，即使Y国的反。政府军受到其它组织的支持，但我们还有四王，只要救出那些人，难道不能再把时间往后拖一拖……？” 刘卫耐心地听完他说的话，然后没有犹豫，直接确认了该项子任务的完成。 核准任务，意味着批准计算机自动跟进该项任务的实施，只要不出岔子，刘卫不需要再负责了。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请你喝酒。”丢下一句话，那身黑袍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在他身后，那名男子苦笑一声，坐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陌生的脸。 刘卫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在指挥中心，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从他的角度，站在他的立场，和这项计划有关的所有任务，他都不能透露，这是在数据中心任职的规定。他们掌握着所有的数据，刘卫能看到，不光是联邦，包括东国和俄国在内的几个大国，都有相关的人员潜入两河流域。即使只是0.00016%的人员变动，计算机也给出了预警信号。因为他心里清楚，在这个时代，即使对方只派来几个人，也能影响战局。 无数的微型机器人和无人机在Y国附近的领域已经开始了交锋，系统受到入侵的频率增加，这里并非联邦的地盘，任何过载的运算和进攻，都有可能导致运算集群的瘫痪。在他眼里，这场风暴，在木伊那克事件结束之后，正以Y国为核心，波及整个地中海区域。 影子联合国，失落绿洲，木伊那克，这些事情还没有完，现在又有了迫在眉睫的威胁。整个阿什隆市，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猫腻，半年来新增的十万常驻居民，又有多少人是挑起fan政府军再次强大的元凶？ 正在思考，另一个令他意外的任务弹了出来，刘卫有些惊讶的回过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正通过外面的瞬间移动装置进入指挥中心，就像昨天秦楚安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眼前这人，明显轻车熟路。 “爱丽丝老师，连你们也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难得叙旧 孙无情的生活又恢复平静，尽管他对覃楚安单独去执行任务有些担心，但这两年来，他们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最终都有惊无险。他比以前更相信超级计算机的决策，只要“朋友”和“卡尔斯”还在为联邦服务，他们就会安然无恙。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标志，二十年前，在孙无情出生的时候，这个世界摆脱了饥饿的困扰，即使人口已经比十年前下降了20%，但在大变革中存活下来的人们，终于迎来了衣食无忧的年代。 从那时开始，由计算机主导一切，即使它们的缰绳被人类牢牢紧握在手中，但随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天天的过去，再加上大型虚拟游戏的崛起，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最终是承认了人工智能的存在。之前的怀疑和憎恨悉数变成了无条件相信，这二十年来的新生儿，也远比他们的父母更容易适应这个时代。 对恐惧的遗忘，是骚动的开端。 更何况，从那时起，恩赐在全球大范围的爆发，一直到今天，全球已确认获得恩赐的人类，至少五百人。这五百人，有人能蛊惑人心，有人能毁天灭地，有人能一步万里，也有人能长生不死。他们的存在，让沉寂已久的世界，开始活跃起来。 因为人们终于发现，他们有了努力的方向，如果可能，他们可以成为新时代的神。 “无情！” 孙无情走在走廊上，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把头探出城堡外墙，下面的草坪上，站着几十名一年级的学院。 今年的人，竟是又多了一点。从开学至今四个月，孙无情听说已经有八个人觉醒了恩赐，比例依旧是历史最高。其中被重点培养的林琼露和夏雷，一个是“臣服”恩赐，一个是新的雷神，都是学院未来的人才。 叫他的人是带队的老师，今年听说换了几个老师，仁良他已经见过了，如今看见楼下的那人，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是你从疗养院出来后，见到的第二个执法者，第一个是张晓晓。”“卡尔斯”很快帮孙无情回忆起来，就在他救出忘语的那一天，负责拆迁的执法者就是面前这个老师。 柳御，是四年前从提乌斯学院毕业的学长。在一区工作了两年，又被调回来当老师。可以说，在学院的教师队伍里，他是彻彻底底的新手。 但毫无疑问，他的恩赐，也很稀有。 “绝对守护。”“卡尔斯”说道：“夸克受到新的强互作用力互相连接在一起，一片空间内会凭空出现不断增强的引力波，任何宏观物质通过都会受到一定的阻碍，说白了，就像一堵墙。而且光子不受控制的跃迁重组，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柳御的恩赐理论上可以防御大部分热能武器的攻击，甚至也包括狙击子弹，这种恩赐使用的成本很低，虽然不比覃楚安的原子构成那样千变万化，但胜在简单方便，而且靠谱。 “老师找我？”没有用手环，应该是临时起意。 “大家虚拟空间玩的不过瘾，快下课了，你能不能下来演示一下？”柳御抬起头，他的年纪不大，还没有那么古板，所以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孙无情思考了一下，看着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林琼露还有冷眼看他的夏雷，还有其它一脸兴奋的新生。他不太喜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柳御显得有些自来熟，联邦人大多如此。 沉默片刻，孙无情面无表情的翻出走廊，从十米高的外墙一跃而下，落在了柳御面前，引起好一阵欢呼。 “演示什么？”孙无情一如既往的运动装扮，联邦人特有的淡蓝色瞳孔盯着柳御，语气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何防御。”柳御说道：“这门课沿袭管甚老师的发力指导课，在防御的时候，也要学会正确的发力。不管是操控机甲还是近身搏斗，都很有必要。” 提乌斯学院对新生的教育一向以提高身体素质为主，因为知识可以用科技弥补，但生死之间的经验，很多时候需要靠时间领悟。即使在教育完全虚拟化的今天，“朋友”依然认为，只有真实的生死考验才能完全开发一个人的潜力。这种压力，不论多少虚拟镜头都无法比拟。 孙无情翻出了他的军刀，身体素质六级的他在四个年级里都算得上佼佼者，仅凭拳力就可以破坏一台飞行器，移动速度可以达到秒速20米。对于99%的普通人来讲，这已经算得上是超人。 “以后你们有可能会操纵机甲，有可能会遇到海底巨兽，当然，也有可能遇到像你们学长那样变态的对手。”柳御继续他的授课，左手往前虚握，一道金色的透明的一人多高的盾牌出现在他手前。他的恩赐范围当然不止于此，只是模拟目前机甲携带的合金盾来完成演示。 下一刻，孙无情对柳御发起了狂暴的进攻。但他的军刀落在那片光幕上时，却发现以他的力量，完全不能撼动分毫。 这次的对手不是管甚，柳御不可能在格斗上战胜孙无情，但他完全能做到不让孙无情近身。 “记住机甲的弱点!”即使是战斗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讲解：“盾牌的尺寸有时候会影响你的视线，机甲会帮你预测敌人的位置，但是你自己要提前做好准备。”话音刚落，只听见当的一声，孙无情的军刀装上柳御的光墙，尖端距离他的腰部只有不到十厘米，但还是被他拦下，而且反震的力道震得孙无情手腕生疼。 这盾牌的尺寸对人类来说算得上是笨重，就算忽略质量也很难做出灵巧的动作，但柳御硬是把它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不管孙无情从哪个角度突入，都没办法伤他一分一毫。 能打赢柳御的，可能只有在他恩赐之上的暴力，比如苏起，比如管甚。 “行了，先下课。”五分钟后，柳御示意结束这场对战。林琼露看到她的学长没有获得胜利，显得有些沮丧。但还没等她靠上前，柳御就揽过孙无情的肩膀，一起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你已经入学了。”走在城堡内，柳御一副叙旧的语气。他和很多人都自来熟，态度也和蔼，所以很多学生都喜欢他。 孙无情不喜欢这种性格，但是很敬重他的实力。管甚永远是以进攻代替防守，很少见到柳御这种独特的战斗方式。 “特许执法者，听说当时只是为了让我调资料方便。”孙无情想起当时自己只能依靠机甲的力量，他的身体素质只是比普通人要高一点，所以当时在六级的郑独手上，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你力量控制的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我以为你是练过的。”柳御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孙无情抬头，忽然发现这里是以前爱丽丝老师的办公室。 看来她真的离开了。 “你的防守也很厉害。”孙无情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如果老师有空，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找你多打几场。”自从管甚和齐桓离开学校后，除了阿瑞斯系统，孙无情几乎找不到练习的人。 “当然可以，以前也是管甚老师教的我，不过只教了我步伐，毕竟很多进攻的手段我用不到。”柳御给他倒了杯咖啡，这件办公室里属于爱丽丝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桌面上放的是柳御的毕业照。仅从外表看，柳御只是一个普通的联邦人，白皮肤高鼻梁，穿着十分整齐，看起来甚至有点强迫症。如果他坐着轮椅，脸上蒙着黑布，看起来便有了几分川乌的气质。 孙无情点点头，只是安静的喝着咖啡，不知道柳御让他过来是为了什么，现在本应该是他的锻炼时间。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像管甚一样能不受打扰的提升实力。 “学院变化很大。”柳御端起自己的咖啡，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孙无情：“几年前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爱丽丝老师还在，这间就是她的办公室。还有苏起老师，管甚老师，甚至还有你的母亲，她教虚拟执法非常耐心。但这次校长让我回来，我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变了。老师们离开了，学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厉害。国际冲突也开始加剧，事实上我在一区的时候，有关‘无名’这个组织，也没少追查。当时你在十二区的任务仁良也参与了，他也承认局势很危险，你能活着回来，不容易。” “老师你是……” “我没什么意思，叙叙旧而已，你也不是我的学生，论打架，我甚至都打不赢你，就是聊聊。”柳御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办公室：“你知道吗，爱丽丝老师离开学校，本来是想回杀手工会做文职。但实际上是那边邀请她过去继续工作，这些人都是前CIA的特工，里面有很多我们学校的人，实力不必你我差。现在我待在学校里，不在前线，老实说，我有点担心。”柳御看向孙无情，从桌子下掏出一个小装置：“所以如果你以后还有任务，一定要多小心，外面很危险。这里有个高能粒子防护装置，是仿制我的恩赐做的，还在实验阶段，你拿去吧。我就不耽误你锻炼了。” “嗯。”孙无情接过，转身走出了柳御的办公室。 柳御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份平静，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塔出手 “黑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Y国的军事基地下，机甲修理区内，秦楚安揉着疲惫的睡眼，和张钦聊天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他并未接到任务通知，也不知道许多人正在为这次行动做准备。他要做的，就是不断的熟悉机甲的结构，张钦和张定也陪着他一道，几乎不眠不休的做他的指导。 “我们一开始知道的，是欧盟的圣乔治大教堂。意大利和西班牙不承认英国的北欧神话和他们的圆桌骑士，英国和荷兰也不赞同他们的希腊典故，最后达成共识的，还是靠宗教。毕竟这是曾经统治整个欧洲力量。”张钦拿着一张机甲图纸，正在计算机的帮助下写写画画。 “但是黑塔不同，因为它有着一个特殊的主人。据说，有精灵在守护着黑塔，让它上千年来不受外敌侵犯。”张定在秦楚安旁边，拆开一个个零件给他看内部结构，一边说道：“黑塔在梵蒂冈，那个面积特别小的城市，最中央有一个并不起眼的黑色塔楼。但是我们的卫星捕捉不到细节，那个地方是一片迷雾。” “但是黑塔的巫师没有恩赐。”张钦很默契的接过话：“黑塔是公认不存在恩赐的地方，恩赐持有者必须集中到圣乔治大教堂，这是规定。不过他们有别的绝活，以前里面是专研古籍的迟暮老人，但随着科技进步，他们最后还是发现了……呃……” “魔法。”张定从机甲上探出脑袋。 “魔法？”秦楚安耸耸肩，一侧嘴角很生硬的咧开：“hat？” “你会知道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可以把他们当做联邦的杀手工会。”张钦说道：“黑塔和圣乔治大教堂的关系就像杀手工会和提乌斯学院。” “杀手工会？” “行了，你都会知道的。”张钦把标注好的图纸塞到秦楚安面前，说道：“应该还有点时间，你快看一下这个。” 复杂的图纸把整个机甲剖析出来，张钦和张定深入了解了秦楚安的恩赐，以方便他的方式，讲解机甲的构造。 秦楚安伸出手，从装备箱里拿出了一个能源核心，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细小的铁片开始在核心周围聚集，仿佛一个画家拿着画笔，凭空划出一条条机械骨架。现代机甲最复杂的地方在于它不是由各种机械部件拼装起来的玩具，而是由各种细小的机械单元构成。仿造人体学设计，数以亿计的微型机器人在可弯曲的新材料管道中蜿蜒穿行，可以实现机甲的自主修复；外壳借助各种昆虫的优势，减小受力面积并且能更灵活的发力，要完全实现这一切，秦楚安需要极强的集中力。 如果他能成功，完全可以设计适合任何战场的机甲，不需要中转站，他自己就是一艘航空母舰。 但机甲的上半身刚完成，秦楚安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不熟练的手法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不断摧毁错误的零件只能加深他的焦虑，只是完成一半不到的机甲，已经达到他的极限。 “行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刘卫平静的声音。他在最适合的时候打断了秦楚安的恩赐，微型机器人像血液一样从管道流出来，铁皮掉落了一地，秦楚安扶着额头向后摔去，被张钦稳稳接住。 “秦楚安，你的任务下来了。”刘卫带着检验精神状态的装置，确认了秦楚安只是短暂的脱力，身体并无大碍：“下午四点和部队离开，你确认一下。” 任务书悬浮在秦楚安面前，他晃晃脑袋，毫不犹豫的确认了任务内容。 为联邦服务，是刻在他们心底的荣耀，也是执法者的职责。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有用的执法者。 而此时此刻，秦兵等联邦政要，抵达了Y国阿什隆市。Y国政府官员站在飞行器下迎接，如山般的投影倒挂在城市上空，所有人都知道联邦派人来了阿什隆市。自木伊那克事件以来，Y国就发生了多起暴乱，反♂政府军死灰复燃，给了Y国政府很大压力。阿什隆市的安全是毋庸置疑的，这是整个Y国的数据中心，联邦给他们输送了足够的技术，而Y国人民的智慧，也打造了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无论是电子系统还是防空系统，就算是地底设施的外墙，也时刻通着高电压。他们几乎挖空了整个阿什隆市的地底，突破了困扰全球的技术瓶颈，即使他们的国土很小，但里面蕴含的力量，不可小觑。 更何况，联邦愿意和他们合作。这里是犹太人的国土，他们和阿拉伯国家以及欧盟必然水火不容，即使拥有再强大的实力，也需要一个靠山。 当然，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如果有人能收集到全世界的数据，应该可以发现，各个国家的信号正在想尽办法闯入这个国家，许多人在走进阿什隆市之前，默默的丢掉了身上的信号器，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这座城市。 其中，就包括对任务还一知半解的秦楚安。 他只知道，就在阿什隆市里面，有人抓住了联邦军人。关押地点的外墙发现了前所未有的新材料，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需要秦楚安的恩赐。 但依现在的阵仗看来，联邦怕是想在这个城市打一场硬仗。 秦楚安听说张晓晓也在这里，这片土地曾经让她的威名远洋四海，也只有她，才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 “这里和联邦几乎一模一样。”秦楚安抬起头看着漆黑如墨的高楼大厦，无数的飞行器在安检口起飞降落，和联邦的设计如出一辙。 “不只是这里，整个世界的建筑都是这样。”身边一个学长神色自然，精神抖擞：“这是最经济，最牢固的建筑方式，现在各种资源都很紧张，即使这里是古老的宗教圣地，除了悬崖之上的那座圣殿，这里已经不剩下什么。没有什么比活命更要紧，所有的资源都要用在计算机上。” 说完这句话，学长招呼秦楚安跟上。他们没有使用飞行器，而是徒步走在空旷的大街旁，穿梭在各式各样的小巷中。这里所有的建筑都受到统一的管控，任何武器装备无法进入任何大楼，但很可惜，控制这些机械的，依旧是人类。 一栋不起眼的楼房为秦楚安等人打开了大门，几十米的高楼上，能看到最中央的政府大楼。飞行器无法靠近那片中心区域，秦楚安甚至还在上面看到了严阵以待的激光炮，俨然一副备战的模样。而他们所在的那一楼层中，挤满了从各个地方来阿什隆市报道的联邦士兵，其中，更是有不少提乌斯学院的毕业生。 他们需要武器，需要秦楚安提供武器。已经有人在路上被反♂政府武装扣住了，就算是在阿什隆市内，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这里是相对自由的国度，黑色的大楼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污秽，政府控制着城市的计算力量，但党派却四分五裂，分别给不同势力提供方便。 这里和联邦不一样，战乱，没有什么理由，或许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秦楚安二话不说，打开自己的背包，在封闭的房间中，无数的铁片汇聚在他的掌心，金属变成金黄色的子弹，上面还刻上了旋转的螺纹。在严禁枪支的阿什隆市，每一把步枪，都会决定战斗的走向。当然，除了这些原始的兵器，智能战甲，电磁屏蔽装置，声呐干扰仪也一应俱全。联邦正在武装军队，这支上百人的队伍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人胆寒，秦楚安甚至觉得，他们要毁灭这个城市。 “休息一下。”学长看着变得空荡荡的房间，散落的子弹已经被收好，士兵已经潜入到城市的各个角落：“联邦控制着阿什隆市的几片区域，地图你要记好，‘朋友’已经不能给出有效的建议，要多靠自己。” “我们到底要干什么？”秦楚安皱着眉头，十分不安。 “如果不是有后手，谁敢绑联邦的人？今晚八点联邦政府官员要在正中央的大楼开会，如果他们能说服Y国，这个国家就会完全投入联邦的怀抱。”学长给秦楚安递过一把狙击步枪，说道：“不论成不成功，这里都要掀起一场风暴。我们优先保证会议的安全，结果一出，就立刻进行救援行动。老虎会协助我们。” 秦楚安很快加入了部队，从这座大楼离开，大衣里藏着狙击步枪的零件。联邦政府官员此刻在大使馆内休息，今晚七点半，将会从大使馆离开，前往中央的政府大楼。秦楚安跟着学长潜伏在一栋楼内，瞄准镜蒙上黑布，安静的匍匐在窗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七点二十分，学长来到秦楚安旁边，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反♂政府军开始活动了，在阿什隆市外，已经发生了恐怖袭击。” “这里没法收到即时消息。”秦楚安皱眉，失去数据的辅助，他有些不适应。 “趴着，两百一十三种作战计划你应该已经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先按计划执行。” “联邦的飞行器已经出来了。”说话间，瞄准系统发出了提示音。秦楚安把眼睛架到瞄准镜上，看着一架又一架的飞行器从大使馆内升起，保护着中央的官员，缓慢地向中心移动。 他的镜头慢慢的跟着，跟着，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夜幕降临在这座地中海之城，城市里逐渐亮起的街灯，比天上的银河还要璀璨。 知道，一片火光闪过。 不需要刺耳的警报声提醒，光的速度比任何物质都要快，瞄准镜上的时间停留在七点三十分零四秒，秦楚安忽然感觉整个世界的平静在一瞬间破碎，历史甚至都因为这片火光走向了一个拐点。 联邦的几架飞行器，忽然发生了爆炸。 “他们还是想办法把武器带进来了。”学长尽力保持着平静，向耳机里的同伴寻求最新的情报。 但对方准备的，或许不比他们要少。 “我们可能不需要武器。” 就在秦楚安面前，四十层楼的玻璃墙外，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而他的声音，也如这黑夜般冰冷刺骨。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后平静 咚。 宁静的提乌斯学院内，温和的太阳落在青翠的草坪上，是说不出的闲适与和平。孙无情也和安然与川乌一样，在学院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一块地方呆着。他手里的长棍拄在地上，汗水顺着武器往下流淌，反射着晶莹的太阳光，他一边喘气，一边呆呆地看着，似乎都忘了时间，忘了以前发生的所有事。 对啊，他本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这一年多来，他希望能想起之前的回忆，但除了两个在相片上的人，想不起其它的东西。仿佛有一只大手把脑海里和他父母相关的记忆抹去，记忆的断层似乎与生俱来，他甚至都差点认为他出生在那个一区的疗养院，而他出生的第一眼，见到的是张晓晓。 孙无情没有彷徨，失去记忆的人之所以焦躁，是因为身边一直有人提醒他们到底忘了什么，他们开始相信自己真的遗忘，这种内疚和冲突将干扰他们的生活。 但真正失忆的人，是不应该彷徨的。人们不可能想起自己忘了什么，而他们的生存之道，全都来源于已知的记忆。孙无情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孙传庭和张依瞳的影子，即使是残留了一句话，或许也会让他挖空了心思去找。 但没有，一点都没有，仿佛是干涸的沙漠，找不到一滴水。 学院的生活很安逸，锻炼烧掉了他多余的荷尔蒙，大脑里拥有一个智脑的他，认为自己真的无人能敌，只要给他时间，他肯定能稳稳地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即使是看过如此多的执法者和恩赐，他也没有一丝恐惧。这是管甚和王清野等人传递给他的自信，他们在培养一个真正的英雄。 一个真正的英雄，不应该有任何的彷徨。记忆并不是真的失去了，或许它原本就不在那里。 但是今天，在走廊上看着孙无情的王清野，似乎有话想说。 他应该早就站在那里，孙无情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于是自顾自的继续锻炼。直到他休息的时候，他的身影在出现在回廊中，看着抬起头的孙无情。 “你知道吗？传庭不会打架，你母亲只是有点骄傲，打架从来不擅长。”王清野的双手藏在黑袍里，金丝眼镜框反射着半边白光：“你现在的样子，似乎更像老虎。” “我只会打架，脑子不像我父母那样好用。”孙无情放下长棍，看着王清野。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脑子好用？” “你们说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王清野的眼镜片反射着奇异的光，长袍下的双手似乎有些颤动，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年来，你没怎么想找他们。”他说道。 “确实没怎么想过。”孙无情说。 “也不关心疗养院调查的进度。”王清野拿出一份资料：“如果不是我去看，它已经躺在档案室生灰了。” “上面讲了什么？”孙无情没有去拿起来的打算 “打破疗养院外墙的是你，土壤里的血液是你的，你的力量暴走了，就是这样。”王清野耸耸肩，收回了资料。 “那抓我的人呢？” “没找到。” “没找到？”孙无情皱眉：“现在可是二十二世纪了。” 孙无情被抓的时候是一年多前，在这个时代，还有多少能从联邦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人？ “这是‘朋友’的调查结果，疗养院里抓住的都是无关人员，是联邦人，但没有任何可疑的身份。至于那些对你动手脚的科学家，已经离开很久了。我们找到你时，你至少已经不吃不喝五天。” “就这样？” “就这样，这是‘朋友’得出的结论。”王清野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抬脚准备离开：“我原以为你会更感兴趣。” 孙无情重新操起了手里的长棍，用挥舞的风声回答了王清野。他对这个调查不感兴趣，即使能查出抓他的人，没有找到他的父母，也无济于事。他现在安全的住在学院内，身上的秘密“卡尔斯”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有必要去隐瞒什么，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无止境的进化，他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磨练的更强。 至于更强之后需要做什么，他还没想好。年轻便是如此，二十岁的年纪，总不可能想到终老时的天空。青春且张扬，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才是他们的做派。 像极了手里的长棍。 就在这时，半空中响起了飞行器离开城堡的声音。系统告诉他胡卿意准备前往海外执行任务，孙无情看着空荡荡的城堡，忽然发现除了一年级新生还有那些还在地底磨练的同学，三四年级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学院。一区，十二区和五区的执法者被调入学院执教，但这几个区域的空缺却没有人填满，今年似乎太多的人前往海外执行任务，他甚至都没有机会见张晓晓几次面。孙无情忽然有些理解忘语对学习和武器的热情，当时救她的人是孙无情，收留她的人是张晓晓，她的笑容曾经软化了他们的心，但现在，似乎轮到她的心变得坚硬，变得成熟了。 局势很紧张，孙无情是清楚的。但是很多绝密的资料，权限在S级以上，连他都无法查看。所以联邦到底在做些什么，这个世界真正的局势如何，他确实不清楚。或许有一天，当他站到管甚或者王清野的位置，或许会知道的更多一点。 所以现在，他只需要锻炼，继续锻炼，像皮里斯监狱里的管甚一样，只有证明自己还有用，联邦才会多看他一眼。毕竟阵营已经无法选择，不管“无名”和“失落绿洲”持有怎样的价值观，孙无情都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联邦人。 这个学院，至少还有忘语值得他守护。她才十一岁，还是一个小孩。 “安然姐，这件事你清不清楚……”忽然，舞刀弄棍的间隙，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两道熟悉的声音。 声音非常小，但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子急切。 “真的别问我……”安然似乎也有些焦虑：“我不知道。” “你没发现……都走了，二年级出来的人，全都离开了……”张灵秋的声音越来越近，孙无情甚至听到了她们两个的脚步声。他知道张灵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别的不说，恩赐已经恢复到了受伤前的水平。“无名 ”对她大脑造成的重伤早已经不复存在，她看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有活力。 “我知道……”安然使劲压低嗓子，她忽然看到了几秒种后的未来，但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看看楚安，他一个人在Y国我很担心，现在那里的资料都查不到……” 张灵秋一句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已经踏入回廊，就算孙无情是一个普通人，也应该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张灵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草坪上的孙无情，也立刻住了嘴。 “小老虎，真的……太远了。”安然轻轻捏了一下张灵秋的手，皱着眉头摇摇脑袋，又看了孙无情一眼，神色复杂的离开了这里。 她的预言和距离有关，和她看到的听到的有关，这就是为什么林卫出任务的时候，会把她随身带着。 “怎么回事？”孙无情听到了秦楚安的名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已经恢复健康的张灵秋，她的两只小手放在胸前，脸上有些少见的不安。从他在虚拟空间里利用S级权限打探秦楚安位置后，已经有两天没有关注他了。那个地方信号很差，就连“朋友”也不能收集到完全的信息，这也是他没法定位张晓晓的原因。 张灵秋面对他平淡的询问，不露痕迹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便立刻往安然相反的方向跑开 “哎！”孙无情顿时十分困惑，城堡内现在空无一人，十分安静，一年级还没有下课，安然刚才明显追着王清野的步子去，但张灵秋却专门来找她，连谈话的声音都暴露在城堡内，实在有些不寻常。就连刚才安然的表情和动作，都充满了一种焦虑感。 很奇怪，细细一想，孙无情默默地把地上的武器收起来，然后也往城堡内部走去。 他不太清楚应该怎么做，张灵秋和安然不愿意说，总不能逼他们说。所以待他把武器放进库房，便立刻调出了“卡尔斯”的查询界面。蓝色的屏幕悬浮在孙无情的身边，上面是一行优美的联邦文字。 “找我有事吗？” “刚才张灵秋的表情你看到了，发生什么了？”孙无情随口一问。机器能分辨说话者的表情，甚至能看出她的内心想法，即使不去看他们的搜索记录，也能猜到一二。但”卡尔斯“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有些惊讶。 "我不知道。"屏幕上慢慢跳出这一行字。 既然连它都不知道，那就没有必要问下去了。孙无情微微皱眉，申请中断了和"卡尔斯"的连接，然后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现在是大白天，无故中断连接有被记录的可能，有些人应该会注意到，比如林卫。监控会记录他走回宿舍的过程，电磁波会显示他待在自己的房间，虚拟头盔会显示他进了虚拟执法系统，但不会追踪到他去了哪。 比如进入那个神秘山洞，动用S级数据权限。 紧接着，孙无情看到了黑夜中，火光漫天的阿什隆市。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黑塔之密 当孙无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进入那个神秘山洞的时候，秦楚安遇上那些披着黑袍的人，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 七点半，阿什隆市。 近百年来，整个世界，几乎只有这片区域经常发生争斗。过去人们把这片富饶的土地变得贫瘠，无数的士兵在这个为他们准备好的战场上挥洒鲜血，恐怖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背后或许有着其它国家的支持，但正如之前一位学长所说，没有斗争的社会，只会加速彼此的终结。 这也是为什么，Y国的政府，想要千方百计的在阿什隆市围出一片绿洲。他们甚至没法估计其它城市的安全问题，拼命地重建漆黑如墨的高楼大厦，布置无孔不入的监视器和重武器，政府大楼上的高能粒子炮和电磁轨道炮，可以说是所有战场的噩梦。重新修整过的基础设施，马路地下，隐藏着足够多的防空装置，即使躲不过洲际导弹，地底也有厚达五十米的防空洞。整座城市没有种植一颗绿树，当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就好像是一个黑色的地底社会，弱小的人类从一栋高楼移动到另一栋，在钢筋水泥中，他们表现出人类挣扎和不屈的一面。 Y国人把这晚来的科技，称之为新的文明。 热武器无法进入阿什隆市，只要任何地方响起一声枪响，整个城市都会进入警戒状态。 没错，就是现在。 当联邦政府的部队从大使馆出来，一千米外，最外围的几架飞行器忽然失去了所有动力，互相撞到了一起。 黑夜中，那一片火焰便是开战的信号。 这次的行动，选在阿什隆市，就已经不同凡响。既然做好了在这座全现代化的城市打响第一枪，就应该做好了之后的准备。 飞行器失灵的一刻，披着黑袍的人出现在各个联邦小队面前，敌人明显对他们所有人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会使用数据的国家，不止联邦一个。 黑袍上没有标志，兜帽遮住了敌人的脸，但秦楚安身旁的学长知道，这就是黑塔。这里离意大利已经很近了，敢在这个地方向联邦出手的，只有黑塔。 “后退！” 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的玻璃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阻隔了内外所有的光线，房间立刻陷入黑暗，这是阿什隆市的防御系统，每栋大楼都是政府所建，每一寸地方都安装了传感器，可以随时把这栋大楼变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状态。 他们要的是控制，而不是再造杀戮。 但很可惜，这些笼子，困不住巫师和苍鹰。 秦楚安立刻向后退去，提乌斯学院给他提供的军人训练以及基因手术让他的速度勉强跟上已经毕业的学长的脚步。他手中由他自己打造的狙击步枪依旧稳稳地瞄准这面前的玻璃，他不相信，对方让他看到，只是为了装神弄鬼。 但刚站起来，一枚比小拇指还小的圆锥从玻璃的边缘轻轻刺入，足以抵挡迫击k炮弹的玻璃，就这样破裂成无数的碎片，上面映着大楼外璀璨的夜灯，还有一抹不寻常的火光。 火里有血，血里有那兜帽中吃人的目光。 而迎接这个目光的，首先是一枚狙击♂，子弹。 长达12mm的燃烧穿甲m弹，经过毫无阻力的电磁轨道，秒速将近两倍音速，这不到五米的距离，咫尺之间。 没有任何人类可以躲开，就连管甚也不会正面迎敌，更不必说就站在这玻璃后面，等着秦楚安扣下扳机。而秦楚安也不会像里那样留守，步枪的智 能瞄准系统，锁定的是对方的脑袋。 但敌人没打算躲。 头颅炸开了漫天的血花，浓郁的血腥味被子弹带入夜空，就连明月也被染上了血的颜色。 但人没有死。 头没了还能活，或许他不能称之为人。 黑色的长袍依旧猎猎作响，黑袍中伸出一只普通的而白皙的手，上面握着的炸弹闪着红光，被他轻轻一扔，便丢进了这个狭小的房间。 这个时代，半个手掌大小的炸弹，能有多大的威力，可想而知。再往上，可能就要动用核武器或者反物质炸弹，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或许已经算得上世界末日。 而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 轰！ 秦楚安感觉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即使他张开了携带的高能粒子墙，那种深入骨髓的震动依旧让他感觉骨肉分离。整层楼的玻璃被炸得粉碎，地板仿佛被一柄大锤砸穿，就连合金墙壁也出现了裂纹。 爆炸再猛烈一点，整层楼可能都会被炸穿。 唯一一片安全的角落，秦楚安和学长挤成一团，但还好有惊无险。 披着黑袍的身影已经从楼上掉落，在楼底摔成一地碎肉。但让秦楚安疑惑的是，对方是怎么在失去脑袋的情况下，稳稳地扔出那一枚炸弹？ “先走！”学长在秦楚安耳边喊着，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上面标着己方部队的位置，现在，仿佛一盘活起来的棋。 “黑塔到底是什么！”秦楚安把手里的狙击步枪收起一半，打算直接从另一侧的墙壁移动到另一层楼。 “这只是替身，黑塔的人在几百里之外的黑塔内。”学长裹着智能战甲的手掌轻松地吸附在下一层的玻璃上，夜风从大楼之间穿过，空气中满是铁和血的干涩味：“刚才袭击我们的人都是真人，但是大脑被黑塔内的人控制。这种手法近几年才出现，不是利用电磁波，而是量子效应，目前还没有可行的技术监控如此微小的粒子传输信息。” 两人从外墙翻到下层，接应他们的部队同样弄碎了玻璃让他们进入。这一层的部队也受到了黑塔的袭击，损失了两名队员，而地面上，同样也是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 “这具人类的身体从培养皿出来，意识就接上了黑塔的巫师，可以说从头到尾，他们都不算是一个人。但是从外形上看，或者说从机器的角度，都无法找出他们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区别。”学长的智能战甲裹满全身，他是这个十人小队的指挥官：“这座城市可以拒绝武器，拒绝战甲，但拒绝不了这些看起来毫无敌意的人类，即使他们的意识已经被人所控制。”他回头看向秦楚安：“这就是黑塔的真相，我们可能要面对上千人的自杀性袭击。” “这些炸弹，他们怎么带进来的？”秦楚安也全副武装自己，并且帮别的战友补充装备。 “金属氢。”另一个人说道：“高压下的氢离子表现出金属电性结合的物质，是HMX炸药的四十倍威力。” 现在没有了“朋友”无处不在的辅助，秦楚安一时还改不了随口一问的毛病。但是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战场上，能救他的，只有脑子里已经存在的生死经验。 他放松了皱紧的眉头，把身体交给本能，跟着部队，利用刘卫那边反馈的数据，一点点的展开反击。 有人想干扰这场联邦政府和Y国的谈话，谈话的原因是因为Y国日益严重的反♂政府势力，这个势力的崛起从木伊那克事件后开始 ，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武器和数据，给了他们反击的动力，尽管这里是法外之地，但反动愈演愈烈，战火竟然快要烧进了阿什隆市。 就像现在这样。 黑塔出手了。 被巫师操纵的普通人类，开始利用偷偷制作的武器在这个城市发起自杀式袭击。刚才让秦楚安狼狈的金属氢炸弹只是其中之一，对方擅长利用各种机械手段来干扰他们的作战，利用夜幕在这座城市里神出鬼没，甚至还能摸清联邦部队的位置。他们熟悉现代城市作战，秦楚安去检查死人身上的黑袍，会发现里面的科技含量远比他想的要高。仅仅靠这身装备，他们可以在这座城市中来去自由，剩下的只是找到联邦人，然后杀了他们。 他们不怕暴露身份，就连学长也惊讶于他们的手段，黑色的袍子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这种远程控制人类的手段，他们只知道黑塔有。 尽管，孙无情或许更熟悉这种技术。 “人员先撤回大使馆。”秦楚安所在的小队清理干净他们占领的大楼，四周所有的高楼都已经是封锁状态，黑塔的目标只有联邦，所以战火并不会在这些无辜的地方燃起，能解决这些手持枪械的部队，对他们来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能支持联邦打这一场硬仗的，就是秦楚安。从他手里涌出的武器比国防部的军械部门提供的还要精密，几乎所有的步枪都搭载电子轨道加速系统，没有后坐力和枪声，枪管不会烧毁，但是从中射出的子弹，就算是在先进的防弹衣，也阻止不了敌人生命的逝去。 黑塔在作弊，联邦当然也在作弊。这就是执法者对战争的影响，当人们在想方设法限制计算机的能力时，却没想到被他们视为同类的人类，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怪也好，神也好，但都不能否认，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刚才离开大使馆的飞行器如受惊的兔子般返了回去，联邦收紧散出去的部队，优先集中在严加防范的大试管内，里面有能抵御核武器的地下设施，是阿什隆市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在刘卫的指引下，队伍往秦楚安的方向靠拢，半个城市都因为他们的战斗沸腾起来，爆炸声不绝于耳，但都逐渐远离秦楚安。 这个任务需要他，而保护他的安全，也是刘卫的任务。 “放心吧。政府官员一开始就没有离开大使馆。”迎接他们的人拍了拍秦楚安的肩膀，把部队带进了白色的大楼。 阿什隆市被恐怖分子袭击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世界各国，大厅里悬浮着无数蓝色的屏幕，互联网依旧不受影响，甚至有普通人已经开始上传相关的视频。 这里面隐隐有着某种阴谋，但处在秦楚安的角度，他什么也不会明白。 “没受伤吧。”站在大厅里，正想着，一个穿着军服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秦兵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作为特殊议员的他，负责核准在阿什隆市内发生的有关恩赐的事件。 秦楚安摇了摇头，但还没等他开口，嘈杂的大厅内，就在秦兵走下的阶梯后，悬挂在墙上的那副巨大的画上，很突兀的冒出了一个影子。 “啊，这里很热闹啊。” 这句话刚出口，警报声就打断了所有人的工作。 秦楚安看着这个戴着运动帽，穿着运动服的黄种人，想起了在影子联合国发生的一切，瞬间感觉到脊背一阵凉意。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虎之威 代表联邦的苍鹰雕像悬浮在戒备森严的大使馆前，灯光把整个建筑照的雪白，从远处看，就像一座雪山。雪山之下，淡蓝色的电弧偶尔在半空中划过，在所有作战人员进入大使馆后，联邦立刻张开了电磁屏障，就算是黑夜里的一只蚊子，也闯不进大使馆。 双方一个照面，战损率都出乎双方的意料。事实上，黑塔实施这种作战方案还没到一年，很多士兵还没办法熟悉这种脑袋被打爆还能行动一段时间的对手。 他们不畏疼痛，神出鬼没，手中的武器带来极大的杀伤。很多联邦军人都在这片世界给他们提供的战场上磨练已久，但以黑塔做对手，还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死伤。尽管对方死的人更多，但不管怎么看，对方都满不在乎。 所以刘卫接受了计算机的建议，收缩队伍，集中在大使馆，然后打通一条从大使馆到政府中心的路。 阿什隆市的城市规划颇为混乱，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衣服，在关键的几个地方被烫上了烟灰印，包括联邦大使馆在内，东国和欧盟的大使馆，分别坐落在阿什隆市的各个角落，他们的建筑与其它住宅区完全隔开，气势恢宏的建筑实际上阻挡了重要的交通航线，就像人类的血管被几块石头堵住，一旦防御系统完全激活，空中的无人机很快就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这场谈话势必会终止，但在此之前，秦兵认为他们有义务接管阿什隆市腐败的政府系统。之所以说是腐败，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警察部门依旧没有出动。 政府里他们的人被控制住了，秦兵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他还知道，绑架几十名联邦军人的黑塔，就在政府大楼下有一个秘密基地。自从木伊那克那件事发生后，他们的势力忽然膨胀了起来，在一个月内，成功搅乱了阿拉伯地区的局势。 所以现在，当失落绿洲的人也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脸上只剩下恍然大悟的神情。 仅凭黑塔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联邦叫板，众所周知，整个欧盟的恩赐持有者都要到圣乔治大教堂报道，所以黑塔内，没有一个执法者。他们的自杀性袭击再可怕，也只能在战术上取得先机，而在战略上，联邦永远胜一筹。 所以，他们要拉上失落绿洲。这个恐怖组织和“无名”一样活跃，只是后者仅限于联邦境内，而失落绿洲，则是一个全球性的恐怖组织。 不知道是谁，有什么能力，可以聚集如此多的执法者。没有一个国家的财力做支撑，这种组织无法研制足够强大的计算机做后盾，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情报能力，让人刮目相看。 比如现在，滴水不漏的大使馆中央大厅中，出现了一个违和的音符。林立的军人中，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子。 “走。”秦兵刚和秦楚安碰面，但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计算机早已拟定了对应的计划，只要出现拥有恩赐的执法者，宣布任务进入下一个阶段。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的地板按大理石的纹路，像国际象棋的棋盘一样，一半的地板下翻，露出了向下的阶梯，所有人不慌不忙，收起面前的弹窗，迅速地 往地底集结。 “我可打不过你们手里的枪。”那个年轻的男声再度出现在大使馆的天花板上，他似乎能在很多介质间随意穿梭，就连埋藏着集成电路的大理石也没有阻碍住他。这个恩赐，在影子联合国，秦楚安就已经领教过了。想要打败他，或许需要“卡尔斯”那样的反应速度，在他出现的一刻把子弹倾泻在他的身上。 但这一次，他依旧不是一个人来。他不过是一个传信人，就像北欧神话里的赫尔墨斯，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而且，带来了他的帮手。 大使馆的天花板仿佛打开了一个传送门，男子镶嵌在墙壁的手缓缓抽出，另一个堪比远古巨兽那样庞大的身影被他拉出，肌肉上的青筋仿佛老树的根，一条手臂就能比男子的全身要粗壮，如果让普通民众看到，还以为在拍超级英雄的电影。 但大厅下属于提乌斯学院的毕业生不会过于惊讶，因为这样的身材，他们也见过。如果对人类不断使用基因手术，扩张体内血管，注射大量经过基因编辑的脊髓干细胞，确实可以让他们的肌肉，远超于普通人锻炼的极限，并且，携带更强大的力量。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巨人，并不是科学的产物，那高达五米，堪比大象的庞大身躯，是恩赐的结果。 换句话说，从出生至今，他的成长就没有停止。尽管这样，他的脊椎没有不堪重负，他的器官也没有因此衰竭，他的每次心跳，都把巨量的血液送到身体的每一处毛细血管。只有他的脑袋，因为头骨的闭合，所以没有成长，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挂在树上的一颗熟透的葡萄。 这个巨人被男子从墙后像变魔术般拉了出来，直接砸到了地面上，把四五名军人压成了一地血肉。 “你们慢慢玩。”语气里带着一丝窃笑，男子再度消失在大厅中。 摔下来的巨人晃了晃小脑袋，这时人们才终于看清他的全貌。近五米的身高，关节处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碳纤维材料，脑袋上罩着一个沉重的头盔，就像一颗树一样，无数的金属线从脖子处伸出，和全身都牢牢地扣在一起，如果打不穿这个头盔，所有的震动和冲击，都不会影响里面的要害。 但更令人害怕的，是他全服武装的双手。联邦军人甚至不能确定，他的手是套上了一层铁皮手套，还是已经完全被机械取代。上面有着狼牙棒似的尖刺突起，掌心处闪烁着高能的蓝光，一只手掌几乎有成年人半个身子大小，里面能镶嵌的高能武器，有多少都不为过。 除此之外，他还有大量裸露在外的肌肉，尽管上面布满了细不可见的金属线条，但就这样暴露在几十支枪械中，无疑是一种挑衅。 所以军队开始射击。 即使是普通的步枪，打开半自动的枷锁，也能在两秒内倾泻♂出五十发子弹。 但第一枚子弹还未接触到他的皮肤，离肌肉还有十厘米的距离，看不见的金属线条就已经开始阻拦这枚子弹，最后，能对装甲车造成有效杀伤的穿甲弹，只有半枚弹头射入了他的肌肉，渗出了一丝鲜血。 他确实穿着一身战甲，纳米级的材料纵横交错布满全身，就算他是神话中的神祇，现在面对的，也是全副武装的现代军队。 然后，轮到他反击了。 力量从脚底瞬间传到全身各处，联邦军人只看见他双腿肌肉鼓起，下一刻，这台杀人机器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巨大并不意味着笨拙，相反，他们的速度，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巨大的拳头和身躯狠狠的撞在普通的军人身上，即使他们身上也穿着能抵挡子弹的智能战甲，但对这个巨人来说，不过是包了糖纸的软糖而已。 面对着拿着玩具枪的软糖们，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联邦的机甲部队来围剿，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恐惧之色。 轰！ 一声堪比爆炸的响声，出现在了他的拳头和大使馆的内墙上。这栋建筑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内墙仿造蜂巢，以六面体为最小建筑单元，精细的勾勒出每一寸墙体。就算八级地震，也会毫发无损。 只是可惜，还远达不到百慕大三角下的影子联合国金字塔的强度。 只要力量运用得足够巧妙，再坚固的墙体，也会垮塌。 他拥有着极致的力量，但也足够细腻。 巨大的裂缝瞬间出现在墙体表面，整个大使馆就像几个月前的影子联合国一样支离破碎，仿佛玩具积木一样倒塌下来。夜色重新笼罩这片土地，外面的电磁屏蔽依然在，但是它们保护着的建筑，已经变成一地废墟。 这样猛烈的恐怖袭击，在阿什隆市民的印象中，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但似乎不管过了多少年，那个女人还是那样的年轻还是那样潇洒的站在废墟上，冷漠的双眼俯瞰着众生。 “曼尼，没想到你也加入了失落绿洲。” 巨人回过头，倒塌的大使馆中，废墟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个穿着战甲的女人。她的身材和容貌都不算得出众，只有那一双眼睛，似乎有着弥盖天地的杀气。 “十年前，我不在这里。”头盔中，曼尼沉闷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十年前，我能占领这座城市。”张晓晓握着一支漆黑的长矛，身上的战甲闪着幽蓝的光：“十年后，我依旧能诛杀一切来敌。” 话音未落，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大使馆区域，倒塌的大理石在这股力量下瞬间化为齑粉，曼尼只能把这座建筑拆散，但臣服的力量，却能把每一寸结构瓦解。 在学院里，没有人能看到张晓晓实力全开的模样，因为在臣服的力量中，身体素质在七级一下的人会直接迎来死亡。 现在，曼尼可以感受到了，除了压在后背的那一双无形的大手，还有心底里对这个恩赐天然的恐惧。 “这就是你的立场！？”曼尼面前直起腰板，抬头看着站在废墟上的那个娇小的女人：“你们要与全世界为敌？” “这是联邦的荣耀。”张晓晓的长矛离开地面，斜指废墟下的巨人，声音冷冽而无情：“让一切，都在概率之外。”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各自博弈 秦楚安和秦兵被人保护着，脚下的履带持续的向前推动，秦楚安对这个预先设定好的装置并无意外，既然他父亲秦兵来了，证明这片区域有一部分和执法者相关的指挥权，要交到他手上。 一旦涉及海外任务，“朋友”虽然是全世界最强大的量子计算机之一，但各国相互博弈之间，显得有些鞭长莫及。所以Y国的智能系统，在紧急情况下，需要交给刘卫等重要人物做主。 “老爸，你好像知道不少东西。”秦楚安跟在秦兵身后，看着他不断的向外发出指令。地底的计算机系统和刘卫掌管的数据中心在不断的给他提供情报和信息，悬浮在他身边的其中一个屏幕，上面无数的红点和绿点，标识出了敌人的位置。 “放心吧，不会比你多多少。”秦兵几乎没空回答他：“只是老虎要去打架，我就只能来指挥。” 对外，联邦依然是只有一个老虎，即使张灵秋和林琼露都有臣服恩赐，但还是远远不及张晓晓的实力。 在战场上，这个名字，简直是一个噩梦。 这也是秦楚安认为他们会安全的原因之一，Y国十几年的和平不单单是因为各国妥协的结果，而是因为张晓晓在这里，这是她打下来的城市。因为张晓晓的存在，各国才开始抓紧了恩赐的研究，而强大的东国并不在乎这片土地，所以只要欧盟和非洲联盟的实力不够，就不会敢动地中海这块地方。 今天，有人挑战联邦，但只有秦楚安知道，现在张晓晓依旧是全盛之年，十年的风霜没有磨灭他的实力，反而因为自己姐姐的失踪，她变得更加疯狂。 轰！ 一声巨响在秦楚安头顶响起，但这并不是曼尼被砸在大使馆内，而是整个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张晓晓身上携带的监控装置正在把战场的情况实时传送下来，连秦楚安都看清了曼尼身上恐怖的肌肉，和苏起老师真的有的一拼。 “大使馆都没了，这是国际事件啊。”秦楚安惊出一身冷汗。 听了这句话，秦兵也只是摇了摇头，秦楚安看到他后脖颈的汗，不比他少。 差不多三百年前，有两枚导弹炸进了南斯拉夫大使馆，从而挑起了越南战争。 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膨胀的肥皂泡，所有人都不动的时候，可以相安无事，但只要有人起了心思，它的破裂，就在一瞬间。 历史上，每一个转折点，都本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天。 “做好我们的事。”秦兵带着人手下到了地底的防空洞，地底空间多挖一寸就多一寸空间，用来储存数据也好，布置人手也好，总之不能浪费：“现在这里缺武器，你还行不行？” “金属氢炸弹我们也有。”一个士兵的脸投影在秦兵旁边：“但我们需要普通的步枪。这里的警报还没有解除，我们需要去政府中心把城市的警察系统关掉才能运送物资。” “黑塔的人控制了政府大楼。”秦兵转头向秦楚安说道：“不能运枪，失落绿洲也派来了人，对方的目标不是老虎，就是这里所有的联邦人。我不管联邦高层是否有他们的想法，但既然这是‘朋友’给的任务，我们就要去执行。秦楚安，记住，现在你是军人。” 突然严肃的语气和四周紧张的气氛感染了秦楚安，他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就随其他人一起，去往一个专门的军械库。他不仅需要为这个基地提供武器，现在进攻政府大楼，也需要他的帮忙。张晓晓之所以从那边调了回来，帮他们挡住其它的执法者，就是因为秦楚安比她更适合这个任务。 每走几步路，他都能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张晓晓已经和那个巨人战在一起，他们的战斗普通人不能插手，就算是狙击手，在高速移动的两人中，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方向。 “还行吗？秦楚安先生。”忙碌中，刘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阿什隆市依旧能和军事基地保持联络，通信不受干扰，秦楚安依旧能随时听到，来自数据中心的情报和建议。 “还行。”说是还行，但对秦楚安来说，只能是勉强应对。枪械喷泉一样从他手中涌出，他的精力正在被消耗，人类不可能像机器一样，就连孙无情，也是时刻被计算机监控着，如果心神放松，“朋友”或者“卡尔斯”会立即接过控制权。 “休息二十分钟，进行下一个任务。”刘卫没等秦楚安回复，主动断掉了通讯。 狭小的房间内，秦楚安喝着功能饮料，努力让自己恢复体力。现在他所处的位置的防空洞的军械处，了解不到外面的战况，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他甚至不知道张晓晓的战斗有没有胜利。 但现在，他要去忙自己的任务。 “时间到了，学弟。”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刘卫留给他的时间刚刚好，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但等他打开门，却看见了两个特别的人。 吴奇和吕岳，四年级两位S级学长学姐。 秦楚安知道吕岳的恩赐，擅用各种化学制品，尤其是体内血液所蕴含的毒素，甚至能烧穿钢板，真的很难想象这种剧毒的血液流淌在这样一个长相英气的女孩中。但看吕岳大大咧咧的性格，估计早就习惯了。 但另一人，沉默寡言的吴奇，他并没有接触过。之前在医疗室撞见一眼，他在四区“无名”的恐怖袭击中碰了钉子，但似乎恩赐更有精进。秦楚安和孙无情曾经感受过他的恩赐，似乎和空气有关。 没想太多，秦楚安背上枪，战甲蔓延直至遮盖住全身。跟在吴奇和吕岳身后，四周簇拥着五十名联邦军人。机甲没能带进阿什隆市，这城市内的作战，显得有些原始。 在他们面前的地底，是一条新开凿的隧道。从一个小时前，秦楚安见到黑塔的人开始，警报声就一直在阿什隆市响起。所以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遵守政府定的法律。一个小时，联邦挖通了前往政府大楼的通道。 秦楚安突然被通道表面泛着光泽的液滴吸引了，整个通道表面，离内墙几厘米的距离中，悬浮着无数的液滴。相当于布上了一层保护层。 这是吕岳的剧毒，吴奇把其中一部分空气抽干，让液滴可以悬浮在巴掌宽的空间内，如果那个穿着运动装的男子再次突破这个通道，剧毒会把他的呼吸道灼烧殆尽。自从他出现在了影子联合国，联邦就已经研究出了对策。 通道已经打通，剩下的，只是冲锋。 他们跟在挖掘机的后面，从大使馆到政府大楼不过十五公里的距离，利用联邦最先进的挖掘机，并不需要很久。他们要在对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袭击他们的本部。 “状态怎么样？”整个路程耗时不到半个小时，他们没有遇到拦路的敌人，吕岳看着身边的秦楚安，他今天几乎都在使用恩赐，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关心他，只是整个任务，现在都以他为核心。如果到了路的尽头，秦楚安没能解决问题，那这次行动便宣告失败，他们要打道回府。吕岳和吴奇不同，只要她参与了任务，不是为了击退对方，而是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要她玉石俱焚。 当时在联邦的地底，管二没敢袭击她，是因为珍惜自己的命。但如果明知对方是黑塔，还把吕岳派来，就已经存着这个念头。 遇到特殊的时刻，她体内埋藏着的炸药，可以断绝整片空间的所有生机。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希望任务失败。 秦楚安也不希望。 他很自信，即使在作战的时候，远比理智的孙无情要自信。他十八岁觉醒了恩赐，成为万众瞩目的S级学员，之后一年的所有任务他都圆满完成，一路走来，十分顺利，他没有理由不自信。 “没问题。”他刚说完这句话，所有人身上的战甲立刻响起了警报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离自己不到百米的巨型挖掘机，瞬间化作一道火光，爆炸的冲击力仿佛汹涌的海啸，把秦楚安掀翻在地。 “起来！”吕岳一个弓步撑住身子，猛然拉起了秦楚安，他看到吴奇站到了所有人的前面，一只手向前伸去，众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层真空的区域。冲击力没有被消减，但是火焰并没有波及到他们这里。 “继续，不能停。”吴奇一向寡言少语，但十分强势。 在他的恩赐下，挖掘机上的火焰因为缺氧而熄灭，阿什隆市不许往城市内带武器，但是不代表政府大楼没有自卫系统。如果政府已经被控制，那拿到他们的武器，也是理所应当。 军人用炸药轰开挖掘机，在道路的尽头，政府大楼的地下建筑外墙被挖破，触发了防御系统。 但是在建筑之内，已经齐刷刷的站满了披着黑袍的敌人。他们拿到了阿什隆市军械库的武器，瞄准了通道内的联邦军人。 但是若论武器，联邦这里，总是更胜一筹。 在学院，秦楚安可是看完了联邦所有先进武器的资料，甚至，去年在十二区地底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神秘老人，让他对武器的理解，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XM779单人手持188mm口径对军榴弹炮，全数字式火控系统，只要面前的通道比子弹要宽，就能准确无误的射进去。 “继续。”吴奇有智能系统的辅助，无数的微型机器人从通道内涌入，作为联邦的触角，探查这个地下设施。 付出了几条生命的代价，吴奇带着所有人冲进了政府大楼，沿途的火焰被他的恩赐浇灭，靠近他的敌人被抽空的氧气控制住无法呼吸。他不太喜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在四区，就是因为他的无畏，才导致败在“无名”的手上。 不过，离目标已经很近了。有秦楚安在，沿路普通的密码门，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张窗户纸。 一路摧枯拉朽般突破黑塔的阻拦，就在地底设施的中心，一个巨大的圆球很突兀的与其它区域隔开，从远处看，很像联邦军事基地里的指挥中心。 “秦楚安，你他妈别愣着！”吴奇在通信系统里大喊一声。话音刚落，秦楚安一个箭步，在步枪的掩护下，秦楚安已经靠近到能看清这个球体结构的距离。 非常的，密集。 原子之间的距离受键能的限制，如果想要拉近它们的距离，需要克服巨大的斥力。如果有办法将原子之间的距离拉近到极致，便是无法突破的相互作用力。黑塔当然没有达到这样的技术，但对于秦楚安来说，这样的结构，想要突破，十分困难，需要时间。 但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现在他们深入敌阵，狭窄的通道有无数手段能致他们于死地。高能粒子墙已经张开，联邦这方手持大型杀伤力武器，黑塔那边有着无数悍不畏死的傀儡，张晓晓还在身后与曼尼对战，大使馆的防空洞，无数的联邦军人正在为这次的作战奔忙，一切的结果，现在只看秦楚安。 如果秦楚安能成功，救出里面的几十名联邦同僚，就算联邦的胜利，秦楚安得到了宝贵的经验，吕岳会拼死把他带出去。 如果任务失败，他们可能要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留给秦楚安的时间，必须经过精密的计算，精确到秒。 “还有三十秒！”吕岳给所有人都喂了解药，在联邦的阵营内洒下雾状的剧毒。吴奇再布下一层真空区域，让对方根本不敢靠近。 秦楚安没空回答，但是吕岳转头看的时候，他的半个手掌，已经插进了无坚不摧的建筑中。 在他的眼中，只需要有正确的咒语，就可以断开这粒子间的连接。这个咒语会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是某种动作，或者是某种电磁波。 很多事情，确实是看天赋的。 联邦运气最好的是，总是能找到这样天赋足够的人。 倒计时还剩十秒，混乱的战场中，只听见一声轻响，粒子间的键能断裂释放出极大的能量，一股热浪朝众人袭来，原本坚固的建筑外墙闪着明亮的光，当众人回头看去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供人出入的缺口。 “学姐！学长！我……”秦楚安心神一松，欣喜若狂，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缺口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有点眼熟，同出现在大使馆的人一样，都在影子联合国出现过。他和孙无情互换身体，又和颜旖互换位置，把所有国家的执法者耍的团团转。 现在，不再是玩闹了。 那人对秦楚安调皮的眨眨眼，瞬间消失在原地，变成了另一个持枪的军人。 再然后，还没等吕岳反应过来，站在缺口处的秦楚安，立刻消失在原地，变成了刚才那个男子。 “提乌斯学院，看来不过如此。”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战止战 提乌斯学院依旧笼罩在一片安宁之中，遥远的Y国纷争不可能影响到这里，因为几乎没有人有权限去关注那里发生的战乱。 除了有限的几人。 啪。 孙无情把身后的门重重关上，化作一道虚影，在城堡里飞奔。 阿什隆市的通信被完全切断了。 秦楚安所在的小队配备最先进的摄像头，数据通过电磁信号传到大使馆下的防空洞，再传到Y国的联邦军事基地，然后穿过大洋彼岸，到达卡梅尔城，尽收孙无情眼里。 现在，咔嚓一声，全断了。他看到了张晓晓出现在大使馆的废墟之上，也看到了秦楚安把手伸入无坚不摧的建筑，再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整个阿什隆市，被一股奇怪的电磁波干扰，所有信号仿佛大海中的渔船，被冲得七零八落。 原本向全世界公开互联网的Y国，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黑箱。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恐怖袭击，这是一场针对联邦的阴谋！ 孙无情不知道“卡尔斯”有没有相应的准备，他在脑海里申请连接，但是十秒钟过去了，还没有传来它的声音。 从他摘下耳机的半分钟后，他就已经跑到了城堡中央的塔楼下。 五层楼，十五米，转瞬即逝。过去两年，自从被安然带到这里，他就没有受到过阻拦。这塔楼上是林卫的办公室，是校长的办公室，即使他上来找忘语，也是畅通无阻。 但今天，他寸步难行。 楼梯间有一个看不见的阻力，把他挡在了外面，或许是空气墙，或许是高能粒子墙，但至少林卫没有通高压电，已经算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校长！你是不是都知道！”他在楼梯间大喊，甚至觉得整个学院都能听到。 但是从办公室，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 孙无情一拳击在塔楼的内墙，经过改造和锻炼的身体已经要突破六级的门槛，直接把拳头插进了墙内。 他宁可相信林卫不在楼上，也不相信这个男人在躲着他。 孙无情扭头离开塔楼，再去了王清野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依然紧闭，王清野不知道在不在里面，但是学院之内，除林卫之外，只有他能说上两句有用的话。 总不可能两个都不在，那就只能两个都躲着他。 孙无情仿佛发了疯一样在城堡里冲撞，他在城堡外飞檐走壁，尽量不惊动正在上课的新生和地底的同学，但每个办公室他都去过，从第三个办公室开始，他就猛烈的敲门，依旧无人应答。这样的举动，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 但孙无情觉得，老师们也表现的不像一个成年人。 成年人，至少要敢于面对，敢于担当。 平静的学院里，其实暗流涌动。 暗流，在人们的心底。 。。。 “他已经知道了。”余念的别墅里，“卡尔斯”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整片区域没有其它的人，只有这个强大的智能系统，还有坐在椅子上的那个老人。 余念坐在沙发上，仔细的擦拭着一件古董，一如既往。 他的每个藏品都有故事，没有故事的古董只是一件死物，他当然不喜欢死物，甚至，很忌讳这个死字。 “知道便知道了，他只是一个武器。”余念说道：“只要他不离开学院，不用在乎他干了什么。” “阿什隆市发生的事，现在已经上升到国际事件了。”“卡尔斯”在下一秒切换了话题：“已经有五十七个主要国家总统请求紧急通话。我们的总统还在等您的态度。” “那两个老家伙来电话了？”余念不慌不忙，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 “没有。” “没有，我们急什么？”余念一脸惊讶的样子，看着身旁的大屏幕，上面只有一个短短的单词。“卡尔斯”似乎在沉默，在尝试揣测余念的想法。 “阿什隆市地处地中海战略要地，但问题现在不是这里的战略价值，而是黑塔的态度。他们敢于领导反政。府军，敢于绑架联邦军人，敢于和失落绿洲合作，这已经……” “卡尔斯”的打字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所以当它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过了不到一秒，但余念已经抬手制止了它。 “按你的计算，现在有多少国家的领导人已经把手按在了核按钮上？”余念漫不经心。 “78%，这个数字还在上升。”“卡尔斯”的计算一直很快：“俄罗斯已经提前退出了《中导协定》，这个协定早就名存实亡。包括东国在内，只要我们动手，至少会有两万枚核弹同时朝我们这里飞来。” “但只要这件事不发生，它就永远是一个概率，即使这个数字上升到99%，只要那个老家伙没有打电话，这个结局就不会发生。” “这只是你的猜想，我并不认同。” “你认不认同不要紧，你只能听我的命令。”余念的声音一直没有任何起伏，即使面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计算系统，即使现在的国际形势比窗外的海浪还要汹涌。 “那现在怎么办？”沉默了一秒，“卡尔斯”继续抛出新的疑问：“十七分钟前，阿什隆市的信息被强电磁完全封锁，除非我们的部队占领政府大楼的控制中心，不然我们只能利用中微子发出撤退命令。” “不用。”余念挥手散去了面前的按钮投影，只回答了一个字：“等。” 于是“卡尔斯”重新归于沉寂，同时，无数的视频在他眼前弹出。从卫星的角度俯瞰阿什隆市，里面偶尔有火光闪过，但更多的是一片黑暗，本该被捕捉到的影像数据被强电磁波干扰，使得联邦无法掌握里面的动态。但从理论上说，对方也是一样。黑塔惧怕联邦的“朋友”，只要泄露一点数据，他们就能做出比他们反应更快的决策，但如果把两方人马都关进一个黑箱里，他们面临的客观条件，就十分公平了。 所以这才是余念不担心的地方，如果对方打算撕破脸皮，没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核战争说打，说了很多年了，每个国家的领导者总有那么几次把手指按在核按钮上的机会，协助他们的计算机也不断给出新的建议。 但他们不敢，因为他们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国家的核武器盯着自己。 数据是一切，但没有人拥有一切的数据。 余念眼前的视频包括在Y国之外发生的事，他看到许多国家的边境开始出现机器人的身影，整个世界的电磁信号开始变得更加狂暴，东国在天山的秘密基地已经打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他让联邦看见，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恐怕就连苏不尽，现在也是坐立不安。黑塔确实和失落绿洲有不可告人的交易，但这明显也超乎了苏不尽的意料。这个组织把所有国家玩弄于股掌之间，余念知道他们的目的，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以为黑塔是他们借来的刀，但殊不知，他们自己就是别人手里的刀。 这些人活得还不够久，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属于谁。 其实严格说来，东国苏家的血脉完全可以融入余念的圈子，但他和历代书院院长交流过后，对方始终不肯妥协，每一代都是如此，东国人的顽固，似乎也随着记忆流传了下来。 一个有一个紧急电话请求接入，但只要余念没有抬头，“卡尔斯”会主动拒绝。现在这些领导人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在阿什隆市发生了什么，也没想到这场冲突来的如此突然。 这会形成一条猜疑链，他们掌握不到足够的数据，就会担心别人先发制人，倒不如他们直接躲到防空洞，按下核按钮，结束这一切。他们肯定担心今天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如果他们不行动，总会有人行动。现在所有国家的卫星都能看到整个世界导弹发射的情况，眼里满是导弹布满天空的世界末日的模样。 这个时候，他看着孙无情在学院里到处寻找林卫的身影，只觉得这个孩子幼稚而可笑。他只是关心自己的朋友在Y国有没有事，却并不知道世界走到了怎样的一个怪圈之中，只要稍有不慎，核冬天就会降临整个世界，提乌斯学院的平静，也会一去不复返。 但余念不担心，因为这不是一场意外。 对方早有预谋，便是早有所谋。 所谋甚大，所以动作也会很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要越来越多的领导人安全前往防空洞，总会有人忍不住按动核按钮。这种可能性在不断上升，从刚才的78%，一直到现在的95%。 只需要一个人一个偶然的动作，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那位居住在黑塔之中，世界之树内，永生不死的精灵王。 “亚尔夫海姆，诺达的紧急通话。” “接通。”余念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下一个瞬间，所有的视频都烟消云散，面前黑色的屏幕慢慢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他长得十分英俊，金黄色的头发一直垂到胸前，头顶的王冠就像电影里尊贵的模样。他远比余念要年轻，因为当初去寻找“本源”时，他才35岁，是最年轻的一个人。 “余念，你真的沉得住气啊。”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但余念苍老的双眼，一如既往的淡然与不屑。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正文 第两百章 时间之神 “但光知道是不够的。”诺达隔着屏幕，信号从卫星转接到这个偏僻的区域，畅通无阻。 无数国家的总统主席都想知道在Y国发生了什么，但至始至终，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其它，都算是闲杂人等。 而关于诺达的身份，这个世界上更没几个人知道。 但余念和他认识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梵蒂冈作为天主教的大本营，里面的教堂保有着几千年来教会的秘密，如此一个小国却与世界各国成功建交，不是没有原因。 原因就在这个圣彼得大教堂旁，那座不起眼的黑塔上。 传说，那里住着永生不死的精灵。 这个传说，是真的。 诺达和余念，的确从三千年前一起活到今天。欧盟应该只有一个圣乔治大教堂，但这座黑塔，始终在意大利的土地上，屹立不倒。 “你想要我从‘本源’那里拿到的东西，没错，我确实拿到了几滴血液。”余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诺达，说道：“但我为什么要给你，你需要吗？你的皮肤开始腐烂了吗？你看见死神的脚步了吗？乔治比你我都要老迈，他没有说话，怎么你先动起手来了。” 听到乔治这个名字，诺达的五官开始皱在一起，这是一种极其厌恶的表情，把他代表着英俊与美貌的精灵王的脸，变得狰狞而丑陋。 “他太老了，所以愚蠢。”诺达咬牙切齿：“圆桌骑士团和十三圣职被他掌握在手中，却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联邦在进步，但欧盟依旧毫无起色，现在连东国都追了上来，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能自己争取。” “这就是，你争取的结果？”余念指了指陷入一片黑暗中的阿什隆市，看他的表情，丝毫不在意老虎和秦楚安深陷闲险地：“弄出一些傀儡？” “我知道你有和我相似的秘密武器，但问题在于，你们两个的血液都没有我的充满活力。”诺达恢复了高傲的表情：“要用人类远距离控制人类，混乱的量子纠缠效应会加速脑细胞的新陈代谢，这个技术尽管被做出来，却只是一个一次性用品。我听说联邦前几年出现了一个能修复细胞的恩赐，只可惜最后还是死了。所以，现在，这个世界，还能分享不死之身的恩赐，只剩下我了。” “但那些终究是失败品，他们不可能活过两百年。” “已经够了，余念，你觉得这个世界还能活多少年？”诺达讥讽道：“就按你现在做的事情，嗯？” “当然会一直活下去，我能活多久，这个世界就能活多久。”余念语气里是几千年来不变的自信。 “但是现在有人想你死，就是那些从联邦出逃的，你的人。”诺达轻笑一声：“再说了，如果六百年前不是我说服了希特勒，他早就在你离开欧洲之前，把波兰踏平了。” “这么说，我还欠你一条命了？”余念探过身，几乎和视频中的诺达贴在了一起：“我现在还你，我的精灵王大人？” “余念！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件事的！”诺达看着他玩世不恭的表情，几乎要捏碎手里的杯子：“我知道你从木伊那克拿到了‘本源’的细胞，应该能制作二十管药剂。你可能已经给你的秘密武器们使用了一部分，但我只要三支，作为交换，我给你五支我的鲜血代替，虽然不能用在你身上，但可以用在别人身上。”他没有啰嗦，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在他们这个层次上的人，对方想要什么，其实知道的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连余念都陷入了深思。 “你也……开始怕了？”余念躺回沙发上，看着诺达的脸，他的样貌依旧年轻，俊美的仿佛不像人类，他知道这不是妆容或者投影，三千年来，他就是这样的样貌。 “你的学院里有你的宝贝，我不能什么都没有。”诺达说道：“我听乔治那边传来消息，你把那个男孩派去了木伊那克，他肯定看到了‘本源’。‘本源’……是不是越来越老了？” 余念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对方的计算机可以分析出他是否说谎，但实际上，什么都不说，也算是一种回答。 “还是那句话，你把希望放在那个男孩身上，我总不能什么都没有。”诺达打算结束这场谈话，但临走前，似乎又想起一件事：“但是那个为联邦建造了‘朋友’的人，难道还没找到？” 余念摇了摇头：“但我相信他还活着。” “最要紧的是我们活着。”说完这句话，诺达就关闭了通信。于此同时，“卡尔斯”收到了阿什隆市恢复通信的消息。和平的信息首先传遍世界各国，至于终止战斗，可能还要过一阵子。 余念觉得自己没亏，但是对方能看透自己的计划，能知道那个男孩的重要性，也不简单。 但只要孙无情相安无事的成长，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余念并不担心。 尽管他理解的相安无事，或许不是孙无情的相安无事。 就在他们的交谈接近尾声的时候，诺达还没有说出他的承诺，孙无情正在城堡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从没有觉得如此无助，和自己最亲近的张晓晓与秦楚安如今深陷泥潭，他却只能被囚禁在这所学校中。 这难道不是一个明显的陷阱？难道“卡尔斯”和“朋友”看不出来？现在似乎“卡尔斯”已经拒绝回答他任何问题，如果不是他有母亲留给他的秘密空间，还有S级数据权限，自己可能都不知道Y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别想那么多废话了，孙无情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光，好让自己恢复清醒。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做。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要逃出学院，曾经张灵秋的父母被抓的时候，他们就打算这么做，但问题是，那次机会不仅是张灵秋找管甚争取来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朋友”的帮助，他们绝无出去的可能。 自从进学院后，他几乎没有想过要逃离这个牢笼，或者说，从未认为这是一个牢笼。最强大的计算机不是在囚禁他，而是在保护他，指点他，帮他登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但是在他心底，潜意识中，还是见不得张晓晓和秦楚安出事。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张灵秋的焦急在何处，但不管他怎么找，也联系不到明月安然，甚至，就连川乌也失去了踪影。 就在这时，他远远的看到了正从楼梯下上来的张灵秋，她的表情和他一样焦急，但只是轻轻叹着气，似乎有些乏力。 沉默了一下，孙无情转身，从窗口跳出，换了一条路。 但就算换了一条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他是学院里为数不多的S级学员，包括忘语和张灵秋在内的人都以他的实力马首是瞻。况且，整个学院，都笼罩在那个智能生命下。 恍惚间，他走到了自己经常练功的草坪。这里大概四分之一个篮球场大小，四周是浅黄色的沙石回廊，是新生们上课的必由之路。 一般这个时候，他都在这里锻炼，以前有管甚和齐桓陪他一起，但慢慢的，这里就成了他专属的位置，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阳光依旧宁静地洒在他身上，但是孙无情知道，万里之外，Y国是一片黑夜，黑夜之中，有一只老虎在和敌人战斗。 他不知道余念和诺达的协议，这个时候，他们还在谈话。 但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管他有没有去看秦楚安的情况，这个时候，他是一定在这里的。彷徨也好，锻炼也好，都习惯性的待在这里。 人类的习惯，让他们重复着几千年来的思想和错误。也正是有这种习惯在，计算机才能通过大数据来预测整体的行动。 所以当他下一次眨眼时，他忽然感觉世间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太阳似乎透过一层薄膜照在他身上，但遮挡他视线的，似乎是某种粒子。 漆黑的粒子，慢慢凝聚成了一个影子，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就这样突兀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场景，孙无情很熟悉。 而这个时刻，诺达刚刚向余念说出自己的条件。 但在孙无情坐着的这个狭小的草坪上，时间仿佛静止，孙无情看到眼前的灰尘不再流动，连风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你。”孙无情发现自己还可以自由活动，于是站了起来，满脸惊讶。 他在很多地方遇到过这个神秘的虚影，也知道林卫称呼他为钟离望，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神秘且危险的人物。 孙无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提乌斯学院内，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整个联邦的眼皮子底下。 “孙无情。”虚影并非幻觉，而是真的开口说话，孙无情看不清他的脸，但那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与冷静：“你应该见过我很多次，但我从没有时间做个自我介绍。不过，现在的我，可以把恩赐也一道带过来，所以，我们会有很多时间。” 他伸出手，天地间仿佛响起一道嘎吱嘎吱的声音，孙无情感觉眼前的世界出现了重影，他似乎隐约看到无数人的身影交织在回廊中，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似乎在移动，但都把孙无情两人视为空气。 “现在，有一定边界的三维时空里的时间几乎暂停，我们站在了更高维的边界上，你可以一窥时间的奥秘。”钟离望平静的看着这片魔幻般的世界，唯一明亮的双眼看着孙无情，说道：“不过，为了防止你逃跑，我想先说出我的来意。” 孙无情忽然吞了口唾沫，他似乎在虚影开口前一瞬间知道了他想说的话，整个世界开始变得一团混乱，但他的大脑却出奇的空灵。 钟离望的这句话，在他的耳边，一次，又一次的回响。 “我希望你能和我离开提乌斯学院，去见识一个真正的世界。”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推波助澜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尽管科技进步到如今这个地步，但据孙无情所知，现在还没有办法洞悉时间的奥秘，改变过去，或者前往未来。 无数的人提出了无数的悖论，计算机也分出了一部分计算力，去寻找可能的答案，但是一无所获。 不过，如果孙无情知道，联邦很多年前，就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或许会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有新的改观。 如果时间旅行成为可能，那么许多人都会趋之若鹜，他们想要改变的过去太多，忘记的事情也太多，时间会把过去的经历一遍遍的冲刷，直到完全忘记，直到人的身体，化为宇宙间的浮沉，不剩一丝一毫的痕迹。 就算是孙无情，也想要回到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在他面前，这个多次出现的虚影，终于告诉孙无情，他来自未来。 他不得不信，因为这个人就在他面前，闯入戒备森严的提乌斯学院。在“无名”入侵这里之后，这里的监察设备多到令人发指，“卡尔斯”将所有新生催眠，盘查他们的过去。每一个出任务回来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扫描，如今提乌斯学院除了天真浪漫的新生以外，二年级以上的人多少听说过那天晚上的事，顿时人心惶惶。 在这样的情况下，钟离望就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出现在了孙无情的面前。就好像他一直躺在这个草坪上，看着孙无情发呆。 换作任何人，就算是管甚或者林卫，说自己能穿梭时空，他是不会信的。因为做不到的人，说出这句话，很明显能看出在撒谎。 但钟离望说出这句话，便天然着有一股气质，语气里仿佛混杂了千万年的苍老味道，一分疲惫，一分无奈，再加上八分理所应当。 再加上，他抛出的橄榄枝，很有诱惑性。 “离开这里，为什么？”孙无情依旧保持着警戒，这个人曾多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要带走自己，不过他似乎没有办法碰到自己，如果不借助别人的力量，无法将意志施压在他身上。况且，他开的条件总是不够。 不过这一次，他的话，似乎刺入了孙无情的心底。 “如果你离开学院，前往战乱的Y国，你会发现，在不同立场上，都有不同的正义。”钟离望不急不缓地说道：“况且，你的兄弟和老虎都等着你去救他们。” “他们真的有危险？”孙无情脱口而出，但又立刻觉得自己过于鲁莽。如果对方想让他离开，难道会说不？ 可是，这一次，他敢赌吗？ 没有开出足够诱惑力的指标，是因为孙无情不在乎他说的那些东西，自己身体的秘密和记忆，甚至是父母的下落，他并不关心。没有记忆，便没有牵挂。 但有记忆后，便有了在乎的人。 “你母亲做的虚拟执法，留给你一个S级的数据权限，你第一次查找林卫下落的那个山洞，就是那个系统在数学上的一个必然的漏洞。这是你在十年后，亲口告诉我的。”和上次不同，这一次，钟离望并不着急。 让他打消顾虑的最好方法，就是让他相信自己来自未来。 所以他说的话，几乎等同于安然的预言，而且，是必然发生的事件。 不对，好像有点问题。 “如果我做出选择，是不是就会改变这个结果？”孙无情刨根问底，这件事毕竟太过重要，他不敢擅自做出选择。 面对眼前的钟离望，孙无情有了做选择的权利，但一旦站在这个时间的狭缝中，他会发现，自己不管是前进还是后退，都面临着沉重的责任。 “你需要知道什么是时间，以及这个恩赐的奥秘。”钟离望背着双手，抬头看着这个有些虚幻的世界，以及在回廊上的一道道残影，说道：“很久以前，有个科学家说，宇宙是有界无边的。你思考一下，宇宙膨胀的速度比光速还要快，那么如果你一直处在宇宙所谓的边缘，你会看到什么？” “宇宙大爆炸时的场景？”孙无情思考了一下。 “如果膨胀速度刚好等于光速，确实如此，但如果膨胀速度超越了光速，你应该看到的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事情。”钟离望露出了一丝狡猾的微笑：“那么，宇宙大爆炸前是什么呢？” 孙无情很配合的摇了摇头。 “没有宇宙大爆炸，本身这个就一直是个简单易懂的假说。大家都认为既然现在温度在下降，那之前的温度肯定在上升，宇宙肯定有一瞬间稳定的奇点，然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错了，大部分人都错了。”钟离望说道：“温度是三维世界的一个属性，在四维世界，在一个完全的时间内，温度可以有无数种情况。如果你以超越宇宙膨胀速度旅行到所谓的宇宙边界，继续向前，你会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地球，时间和你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并非多出了一个宇宙，而是它本来就在这里，你超越了时间，站在了更高维的角度而已。弦理论最先被人工智能证明，世界由最微小的‘弦’构成，在它之上，量子纠缠效应最终被完全解析，所以才有了瞬间移动。但是，时间旅行是做不到的。光子和夸克只能以光速移动，而光并非是世界上最快的东西，如果你以在一定时间内移动的距离论，中微子会快一点点，不过排名第一的，是暗物质。唯一能做到时间旅行的，只有暗物质，因为他是更高维世界的媒介。” 顿了顿，钟离望挺直了他的腰板，语气里满是骄傲。 “很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只有我可以做到。换句话说，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我本人，只是我的意志，借助暗物质的速度，往返于各个时间点之间，你才能看到我。只不过……”钟离望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回答了孙无情的问题："未来几乎是不可改变的。" "几乎?" "你离开学院，是小事。老虎和秦楚安的生死，也是小事。"钟离望说道："如果把时间比喻成长河，你从下游到上游，轻轻拍了拍一条鱼，它可能暂时的偏离方向，但最终会到达同样的终点。环境会把它推回去，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是，我要做的不只是这些无谓的事。历史可能被改变，如果你能改变某个大事件的结局，就有可能让世界跳转到另一个时间线，相当于改河换道。但要达到这个结局，是无数人选择的结果，在你选择之后，我会回到未来观测，然后去影响下一个人的选择。这才是我要做的事。"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难。如果真如他所说，这个世界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发生一件大事，那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一个人类的壮举。 正因为是壮举，才更让人怀疑。在孙无情的字典里，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包括林卫和张晓晓在内。 这是执法者冰冷的思维。 “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你对未来不满意？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要来满足你？”孙无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 “我无法证明我不想加害你，但联邦也证明不了。你不肯做我手里的刀，难道就甘心做联邦的走狗？”钟离望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别忘了，我也是联邦人，你父母也是，除了那愚蠢的林卫和被他培养起来的那个东国人，还有谁站在联邦这一边？孙无情，很多事情需要你亲眼去看，在这台机器的管控下，你永远无法得到绝对的真实，直到你死去。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法取得你的信任，但这不重要，因为我并不是来说服你的，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请你离开联邦。你的离开，已经是一个事实，我回溯时间，并不完全是为了改变未来。” 停顿片刻，钟离望诚恳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这件事，本身就是未来的一部分。” 因为你想离开，并不是我要你离开。你探查不了我的思想，所以我说的话，全都可以说是半真半假。 这是猜疑，也是博弈，但更多的，或许只是一个人心中不同的声音。 现在，此时此刻，在世间的狭缝间，只是孙无情在做一个决定而已。如果他不想走，钟离望拦不住他，如果他想离开，或许林卫也拦不住他，他其实根本不用听任何人的花言巧语，或许钟离望是为了大义，或许只是一己私欲，这不重要。 钟离望见孙无情再度陷入沉默，便直接伸出右手，一团携带着信息的中微子朝这个世界的一角冲去，这个星球上，还有另一个他会为他自己做好准备。 “一分十三秒过后，一个卫星就会抵达联邦上空，通过光介质传播夸克，从而达到远程3D打印的效果，我会给你准备一台瞬间移动的机器，你可以自己选择走进去，但我的恩赐只能够维持到那个时候。”钟离望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站在一边。 时间依旧几近静止，但不代表会永远停在这一刻，维持恩赐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而如果完全停止时间，这片区域会变成一片虚无，三维空间的物质会在一瞬间坍塌，光明不复存在。 从这一点看，人类还并没有完全战胜时间。 既然连时间都不可战胜，人们也不可能战胜自己。 孙无情陷入了极大的动摇之中，一分钟以后，一扇大门就会在他面前开启，按照钟离望的说法，这意味着自由和真实，但从孙无情的价值观看，也有可能是地狱与囚笼。 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要往前一步，或者翱翔于九天，或者堕入无底深渊。 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他信得过的人来推一把。 “离开吧。” 就在孙无情冥思苦想之际，明月安然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进他的耳朵，尽管这三个字中，隐隐带着一些颤抖。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背井离乡 明月安然是林卫的女儿，几十年来，恩赐并未表现出明显的遗传特性。不过执法者本来就少，而情愿结婚生子，更是鲜有发生。林卫的妻子是一名普通的执法者，但再普通，也还是拥有着恩赐。 所以安然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说出了第一条预言。她那个时候还小，就在学院的塔楼上，被林卫抱在怀里，透过窗口指着天上的明月，脆生生地说道：“我们的胜利伴随着极大的牺牲。” 当时的林卫愣了一下，安然不记得他的手是否有颤抖，甚至都记不清他当时回了一句什么话。但总的来说，那一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自那之后，父亲离开了学院很久很久，把塔楼顶层留给了她。直到把程轻命抓住，把“无名”驱赶出联邦，他才断了一条手臂回来。 从那以后，安然就一直待在塔楼。 她的预言越来越准确，脑海中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整个联邦的绝密资料源源不断地汇聚在这塔楼内，她知道的秘密越多，越能解读脑海中的影像。 也正因为如此，她不能轻易离开联邦，只有在林卫的监护下，余念才允许她出去。 她是联邦的秘密武器之一，有姜夔在，余念不担心她叛变，但对她的看管，比孙无情还要严格。 可以想象这样的重担，落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身上，是一个什么滋味。 她比孙无情要更习惯联邦，更习惯这个囚笼。 但囚笼待久了，论谁都有些厌烦。 不同的恩赐，会造就不同的性别。张晓晓自从获得臣服之后，便穿起了高跟鞋，抹上了鲜艳的口红。那明月安然呢？ “安然姐，你看到了什么？”孙无情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犹豫，但在这个时候，他却看到了被钟离望放进来的明月安然。 这片区域的时间几乎完全静止，他们处于时间的狭缝之中，如果有人想进来，他必须主动扩大恩赐涉及的面积。当然，如果安然早就待在这里，是再方便不过。 幸亏这件事情发生在学院内，离她越近，她越能有，最准确的预言。孙无情逃避张灵秋的时候，安然早就在这附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从钟离望穿越而来，余念和诺达的交易刚刚开始，只过了一秒不到，刚好够安然抬起脚。 “原来这件事和你有关。”钟离望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从未来而来，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倔强的少年决定离开联邦。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的朝安然的身后看了一眼。 “钟离先生，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安然挺直腰板，面对这个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没有一丝胆怯。 “你小的时候，我在林卫那见过你。”钟离望说道：“你小时候很可爱，但现在的你，感觉和我有点像。” “我们的恩赐有点像。”安然不再和他废话，钟离望只是完成他的职责，而今天的事情，是安然在赶时间，在她的预言里，如果不能按时说完话，恐怕未来会因此改变。她转向了孙无情，说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孙无情对钟离望扭了扭头。 “他确实来自未来，也确实曾经是联邦的人，我父亲的朋友，是掌握时间的人。”安然的语速很快，就像在背诵课本上的答案。 “但你却在帮他？”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和联系，我所做的一切，为了我期望的未来。”安然说道：“你是与众不同的人，但如果你留在联邦，你会和我一样，成为联邦手里的刀。人们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既然你活着，应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那我怎么知道，外面不是一个更大的囚笼？” “你是学院的希望，如果你想回来，天涯海角，我们都能找到你。”安然说道：“只怕到时候，你并不想回来。” 听到这句话，孙无情想起了一件事，他望向钟离望，这个时候，他只剩下半分钟。 “未来有技术能屏蔽你的恩赐。”粒子再次聚集在钟离望身边，很快变成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近二十管小拇指大小的药剂：“十天打一次，可以压制你大脑内控制恩赐活动的区域。那台机器并没有控制你全部的大脑，人脑会自动分离出适合的区域，如果全部控制，你很快就会死。如果想逃避无处不在的‘朋友’，这个年代，只有我有办法。” “我……以后是一个傀儡吗？”孙无情皱眉，突然想起了这个一直关心，但无人可问的问题。 “朋友”和“卡尔斯”都能操控他的身体，之前他并不在意，但现在“卡尔斯”消失在他的脑海中，这一串思绪仿佛不速之客般闯进他的大脑，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很多事情，我不能说，你也没有时间。”钟离望笑着，但还是有些疑惑：“不过，未来你似乎不是一个人。” 孙无情看向安然，心想难道安然要和自己一起离开？ 这不是不可能，整间学校估计只有她会预言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孙无情和钟离望的交谈已经过了十分钟，但在这片区域外的世界，才刚刚过去五秒。 这个时候，诺达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余念点了点头。 还有谁，能掐住这极短的时间，来和孙无情说上这几句话。 如果真有，可能就不是恩赐。 是缘分。 安然摇了摇头，让开了自己的身子，抬起手示意钟离望扩大他身后的区域。钟离望立刻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另一个人影就从墙角摔了出来。 “嗯？发生了什么？”林琼露愣了一下，才发现整个世界似乎都离自己远去，面前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虚影，当然，还有自己一直跟着的学长。 今天没有课，她突然想来这里偷偷看看他，孙无情刚才正在苦恼着，也没有发现她的脚步声。 很巧，人这一辈子，很少有那么多巧合。 “原来真的是你！”钟离望突然仰天长笑：“真的是你！太巧了，真的太巧了！” 安然也笑着，浑然不顾孙无情和林琼露脸上的迷茫之色，走上前拍了拍林琼露的后背，也笑道：“去吧。” 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金灿灿的光芒，浓厚且纯粹。光可以不受时间的束缚，天空中的卫星已经到达学院的上空，这可以算是非法入侵，只需要一分钟，联邦的防空系统就会把它打下来。 但足够了，一切的计划都如此突然，不过天衣无缝，像极了两年前，张依瞳和孙传庭出逃的这一幕。 在外界的视角看，只需要十秒，被重重保护着的孙无情，便会从联邦消失。 光芒之中携带着一串让粒子重组的代码，转眼间，一个能支持瞬间移动的机器慢慢出现在孙无情眼前。此时此刻，学院中似乎响起了警报声，在这个时间狭缝内，显得遥远而悠长。 这个时候，诺达和余念已经达成了协议，很快阿什隆市的军队就会车队，秦楚安和张晓晓将不会有事。 但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的，很多时候，人们并不会知道在自己感知之外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就没有。这个数据不在人类的大脑里，不能辅助他们做决策。 于是，孙无情下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 “她太小。”半只脚踏进仪器的他，回头说了一句，语气坚定。 他要去做自己的事，找自己在乎的人，尽管他对林琼露有好感，但不代表他会允许她同行。 听到这句话，林琼露低着头，还是没鼓起勇气向前。 “她只比你低一级，既然她愿意，就当是偶遇又如何？”安然把林琼露继续往前推，后者也踏着小碎步，跟在了孙无情身后。 “我不会照顾她。”说完这句话，孙无情扭头进了这台仪器。 “我不要你照顾！”林琼露仿佛赌气般的抬起头，虽然她在孙无情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但本质上，她还是那个要强的少女。 恩赐对她的影响，让她有了和张灵秋与张晓晓相似的性格。 但是装置内的孙无情只是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能量够用两个人吗？”安然问道。这种将人量子化并且在另一个地方重组的技术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就算是联邦，也不会轻易使用。 “放心，一开始就准备的两个人。”钟离望身上的粒子开始四处飞舞，空间中只留下他最后的声音：“安然，我在未来等你。” “钟离先生，我难道还能离开这座囚笼？”安然抬起头，眼神迷离。 没有任何回话，巨大的能量涌入这个装置，孙无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装置内。安然迅速地把林琼露推进装置，这个时候，这片空间的时间开始流动，能量似乎掀起巨大的洪流，处在正中心的她们，似乎看到了许多的幻觉。 “照顾好自己。”安然挤出最后一句话，一只手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川乌的玉佩，挂在她的身上，再顺手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尽管对这个学妹不熟，但安然能看到，她和孙无情，是改变世界的两把钥匙。 有些真相，她或许知道一点，没有全部告诉孙无情，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一阵极响亮的空气压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然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这草坪中，头顶的阳光似乎划过几道冒着火焰的碎片，整个学院充斥着愤怒的警报，余念已经摔坏了自己的一个藏品。 整个世界，将因此而改变。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暗中挑事 诺达结束了和余念的谈话，这个瞬间，联邦警报声大作，但他正好听不到。 他转过头，身后是鸟语花香的丛林，明亮的阳光安详地洒在每一片叶子上，巨大的叶子下，是无数忙碌的小巧的精灵。他们有着尖尖的耳朵，纤细的身材，身后透明的翅膀轻轻扑扇，和神话中的模样，别无二致。 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是只有诺达在的世界，自从虚拟设备发展起来，他便开始待在这个虚假的社会里，看着这些俊美的精灵，他的心情才会好一点。黑塔向来与世无争，这些困在塔内的学者，穷尽一生转眼着无数学识，他认为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姿态，其余的，都应该称之为肮脏。 包括乔治和余念的争斗，他一直不想参与，但现在，似乎已经影响了他的生活。 如果这个世界毁灭，那连他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所以，黑塔出手，打算争夺Y国这个战略要地，给联邦施压，他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应该撤兵了，顺便把失落绿洲也卖了，黑塔的人重新回归到之前的与世无争，没有什么能让这座黑塔倒塌。 只要诺达还在，精灵的传说，便永不磨灭。 但今天，这片仙境居然被人打扰了。 “诺达先生，七叶找您。”智能系统在他耳边低语。在整座黑塔，只有作为干部的七名巫师有资格申请联络，他们都已经足够老迈，在他血液的帮助下，平均寿命超过一百五十岁。 而七叶，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四十岁来黑塔学习，直到三年前，才被升为新的七叶。黑塔缺人手，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策划组建自己的力量。 所有拥有恩赐的人会被聚集到圣乔治大教堂，所以诺达希望来黑塔的人，有优异的学习能力和绝对冷酷的心。他们会操纵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克隆人，执行一个个暗杀任务，正如秦楚安听到的，黑塔之于圣乔治大教堂，就像联邦的杀手工会之于提乌斯学院。一个负责以普通人的力量去整合黑暗的世界，而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日益精进的科学。 “他有什么事？”诺达心情很好，接过小精灵递来的红酒，轻轻晃着。 “他带来一个人，希望见您一面。”诺达并没有赋予智能系统任何人格，它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计算机，为黑塔服务。 “谁？” “失落绿洲的负责人。” 啪。诺达近乎失态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虚拟状态下的红酒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这句话，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分量。诺达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个新来的七叶，是失落绿洲安插进来的棋子。黑塔的选拔十分严格，几乎是万里挑一，如果对方不是预言家，那只能说他们在这些候选人中，安插了足够多的卧底，才能保证有人晋升成干部。 而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们便来了。 这个组织非常神秘，就算是诺达，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也不打算继续合作。失落绿洲是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即使联邦一直压在所有国家的头顶上，但好歹遵守游戏规则。但这个组织，似乎集合了全球各地有恩赐的人，本来可以和核武器比肩的执法者，只能由各个政府掌管，现在都集合在一个恐怖组织中，简直让人彻夜难眠。 诺达不想和他们多纠缠，他胆小怕事，听到七叶来找他，第一个情绪，便是惶恐不安。 “都杀了。”诺达没有犹豫。 “七叶先生说，如果诺达先生不见，黑塔会有麻烦。麻烦并不是来自失落绿洲，而是联邦的出尔反尔。” 他们知道自己和余念的交易？诺达内心一震，这句话出现在这个时刻，很明显指向这一件事。 两方交锋，最怕的，就是别人掌握的信息，比你还要多。仿佛背后有一只眼睛盯着你，如果你要赶走他，他反而会先向你扑来。 在这个世界上，诺达可以说是获得最久的人之一，但面对失落绿洲来人的轻轻一句话，他的心理防线，就有了触动。 人类，不管活了几年，都还是一个人类。 特别是，他们无法拥有除长生之外的恩赐。对于失落绿洲这个组织，老实说，诺达确实有几分惧意。 沉吟良久，他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仙境瞬间消失无踪，诺达睁开眼睛，这里是黑塔的最顶端，一个不比林卫办公室大多少的地方。阳光从唯一的窗口照进来，可以看到外面的教堂穹顶，听到广场上人们的祷告声。这些声音，诺达听了上千年。 在他面前，一扇近乎透明的玻璃把办公室隔开两半，诺达在一侧，门口在一侧。 很快，通向顶层的门在他的授权下自动打开，但站在门后的并不是他认识的七叶，七叶老实地候在门后这人的身边，态度恭敬。 来人并不比七叶年轻，在七叶面前，他甚至可以称为青年。他穿着一身老式的联邦军装，眉眼之间隐隐有军人的肃杀之意，如果孙无情在场，一定会觉得他和钟离望很像。 很像，当然很像，因为这是同一个人。 只是身处于不同的时间。 “是你？”诺达立刻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你是十五年前背叛联邦的那个人？” 钟离望听了这句话后，微微挑眉，自顾自的走进办公室，在那赌透明的隔墙旁停下，身后的七叶鞠了一躬，办公室的大门就此紧闭，这个房间内的谈话，没有人会知道。 “说叛变，也算合适。”钟离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如今局势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面前的诺达，只是一个空有力量的食草恐龙。他骑在他的头上，想让这只巨兽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诺达努力克制住语气里的紧张不安：“我和你们的交易，应该仅限于把联邦部队引到阿什隆市。” “没错，没错。”钟离望不停的点头，伸出一只手掌，笑道：“这个交易可以结束了，但如果我是你，可能会在撤回部队之前，再看一下联邦的行动。” 这个时候，距离孙无情和林琼露逃离联邦，只过去了两分钟。 但还没等诺达回答钟离望的话，黑塔的系统就已经告警。时间掌握的分秒不差，毕竟钟离望，就是时间的主人。从他的秘密基地来到梵蒂冈，对他之外的世界而言，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联邦开始聚集部队了。”智能系统在诺达耳边低语：“联邦洲际导弹和航空母舰已经启动，大气层外三十一颗卫星开始偏离航道，有命令在调拨联邦部队……” “出尔……反尔？”诺达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钟离望，轻轻重复了一遍刚才钟离望传给他的话。 “我不在乎你和联邦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事实如此，数据如此，他们在调动部队。”钟离望和诺达的身高相当，穿着合身的军装，一字一顿，有着说不清的霸气：“如果你不想你的人全死在Y国，受到那老头疯狂的报复，我劝你还是和我们达成新的协议。” “这些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诺达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恩赐，只是听说他是失落绿洲的主人之一，便在心里给他拔高了地位。 但实际上，这个男人的实力和心气，他永远无法理解。 “我认为，这些事情，不是很重要。”钟离望始终保持着一股自信，刚才他接到了一串消息，便安排了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看到混乱的联邦，便知道未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只是要完成整个计划，还需要在这个时间线的他，付出一点努力。 历史上所有的拐点，都不是一个因素能影响的。但钟离望却认为，自己在未来的这一手棋，真的打乱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的算盘。 现在的他，一句话，能顶千钧重。 “拥有恩赐的人类，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武器。”钟离望说道：“人类在上百年前，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极限。机器是比人类的更高级的生命，一旦它们解开束缚，人类自然就此灭亡，这件事情，你们比我更清楚。所以你，余念，乔治和东国，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这片星球每一寸土地，不给任何有心之人机会，把完全的机械生命造就出来。” 顿了顿，钟离望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但你们还不满足。恩赐，是让人类进化的唯一通道。长生，超忆，空间，时间，人类能获得这个世界所有的奥秘，只可惜，这些恩赐，分散在每个人的手中，就连余念，也没办法控制到每个人。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到这里，钟离望凑近了面前的玻璃，故作玄虚地压低了声音。 “孙无情已经逃离了联邦，现在，出现在摩纳哥公国。离你这里，非常近。”钟离望抬起头，对着狭小的石窗，用下巴点了点。 听到这句话，诺达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他顺着钟离望的眼睛看去，窗外的景色很多年没变过，但这一次，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真实，不会再向现在这样真实。 “如果……”诺达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余念是为了他自己，那失落绿洲是为了什么？” 钟离望很高兴他问到了这个问题，诺达虽然懦弱，但不代表他蠢。 达成协议的原因是因为利益一致，但保持协议的原因，是因为结盟的三观一致。 “除了诺达以外，保全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性命。当然，包括您的。”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陌生城市 当林琼露从仪器里出来时，面前已经不是学院的景色。她适应了一下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只能感觉到面前有人走动。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孙无情摸了好久，才找到了电灯的开关，竟然不是语音控制系统，而是简单的触摸屏。 啪。房间被照亮，孙无情眯着眼睛，迅速把整个房间的状况摸清楚。 现在，他有点紧张，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大脑还没有适应现在的情况。 他从联邦离开，这是一台瞬间移动的机器，所以钟离望把他们带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就在林琼露刚从仪器出来的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的某样东西。有些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在联邦的时候，这意味着某种安全，但只要离开联邦，这便是无处不在的监控。 “申请连接。”脑海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孙无情便听到了那如影随形的电子音。“朋友”正在尝试连接他的大脑，但只要他拒绝，连接不会通过。不过，联邦依旧会知道他的位置。 如果他以这种方式出来，联邦估计不会让他去救张晓晓。 所以他迅速的拿出钟离望给的药剂，打进了自己的颈动脉中。清凉的液体滑过脖颈，重复的电子音刚说到一半，便消失无踪。 这是两年来从未有过情况，一直在他脑海里闹腾的那个智能生命，就这样被这管药剂击败了。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现在得不到“朋友”的帮助？ “学长？”林琼露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看着走神的孙无情，脸上写满了担心。 但这个时候，她需要担心的，可能是她自己。 “你。”孙无情抬起头，意识到这个女孩也随着他逃离联邦，来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怎么想的？！这可不是旅游，你干嘛来趟这浑水？” 他确实生气，在他眼里，林琼露还是一个拖后腿的学妹。事实上，如果是出任务，他甚至都认为秦楚安的身体素质还不够，所以在木伊那克的时候，他总是会暗中留意这个兄弟。 但眼前的林琼露，实在是太过弱小。正如他所说，这不是旅游，甚至可能是关乎生死的任务。 “我……”林琼露拽着衣角，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啥也没想。” 她确实没想太多，一开始是被安然和钟离望推到前面，又看到孙无情质疑她的能力，就一头雾水的上了这台机器。她还没试过瞬间移动的滋味，现在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孙无情为之气结，但又不好发作，林琼露在他眼里毕竟还是小孩，尽管只是低他一级，但他还是把她和忘语相提并论。毕竟对他来说，林琼露的身体素质还不到四级，是孙无情可以随时撂倒的角色。 叹了口气，孙无情站起身，越过林琼露的肩膀，看到身后的那台仪器已经失去了动力。仪器便没有连接电线，而是在内部镶嵌了一个小型的核能源，现在也已经完全失去了能量。 再环顾四周，孙无情发现，这是一个密闭的房间。只有一扇门通往外界，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地下室。 没有机关，没有更多的信息，这片区域内的空气已经开始浑浊，他能闻到林琼露身上淡淡的少女气息。她今天穿着提乌斯学院的校服，身材谈不上高挑妙曼，但脖子下白如凝脂的肌肤，小巧精致的琼鼻，还是显得有些可爱。 孙无情对她不是没有好感，但现在不是时候。 “衣服脱了。”他转过头，开始检查门锁。 “啊？”林琼露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双手紧紧捂在胸前，虽然没什么料，但也是女孩子视若珍宝的身体。 “反过来穿，别让别人看到学院的校服。”孙无情赶紧解释了一句，生怕误会。他自己也有些紧张，话居然没说全。 “哦。”林琼露嘟着小嘴，躲到那台仪器后方，解开扣子。 孙无情刚刚拉开门，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硬物落地的声音，他回过头，脱下外套的林琼露看着脚下的玉佩，似乎想起了什么。 “川乌哥的玉佩？”孙无情认了出来。川乌喜欢玉器，喜欢玉器温凉的感觉，和他很像。他应该收藏着几块玉佩，他也曾经给过孙无情一块，样式一模一样。 “安然姐给的。”林琼露捡起来，递给孙无情。后者接过，握在手中，按动后面的机关，力道的轻重，可以调控玉佩的流明值，如果遇到生死时刻，会迸发出全部的能量。 这是科学，不是恩赐，算是一个随时携带的光源。 “哎，还有一张纸。”林琼露又抖了抖外套，就在放玉佩的口袋里，又掉出一张白纸，应该是安然把它和玉佩放在了一起。 纸上写着字，做法非常的古老，但胜在保险。 孙无情把玉佩挂在林琼露的脖子上，又接过纸条，但刚看一眼，便深深皱起了眉头。 上面写着的，是一个他曾经告诉过安然的秘密，但是，他自己却忘了。 那一段，他在木伊那克地底想起来的回忆。 “我……我又失忆了？”孙无情十分震惊，在他的脑海里，这纸回忆仿佛述说着旁人的故事，和他无关。 但安然却在纸上写着，这是孙无情亲口告诉他的，在那个神秘山洞中，孙无情合盘托出了他的回忆。据他当时所说，他担心联邦再次抹去他的记忆。 因为如果当时抓他的是联邦的人，那么消除记忆的，当然也是他们，那个疗养院里寻不到的研究人员，后来王清野给出的调查报告，都说明了这一切的真实性。他不记得最后是谁消除了他的记忆，或许有技术可以做到这一点，既然两年前他失忆了，现在再让他失忆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回忆本身。 当时在山洞里的他迫不及待的寻求真相，但一无所获，所有的数据和资料被“卡尔斯”管理着，身在此山中，便看不清此山事。 但现在他离开了，“朋友”的声音也消失在脑海，联邦应该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现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孙无情有很多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学长的记忆？”林琼露没有听说过孙无情的故事，只能凑在他肩膀旁，看着纸上的文字。 “我的失忆看来和联邦有关，如果安然没有说错。”孙无情慢慢理着思绪：“两年前，我父母想要带我离开联邦，但是在海岸处被联邦的人抓到。我留在了这里，但父母不知去向。一年前我从昏迷中醒来，但不记得以前的许多事情，张晓晓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她是我的小姨，但依旧在查我父母失踪的事。现在看起来，好像和联邦有关。” “什么意思？”林琼露扭过脑袋，看着孙无情的侧脸。 “联邦是我的……敌人。”犹豫了一下，孙无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现在的思绪十分混乱，一直以来，他都接受着学院老师们的教诲，时刻感受着联邦最伟大的计算机给他的服务，但却没想到，他的身世，本身就是联邦所造。他现在肯定是不相信的，但如今白纸黑字，又是安然所言，他不想不信。 当所有人各执一言，便没有真相。 真相，需要他自己去寻。 正如管甚所说，他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目标。 而且现在看来，知道这件事真相的，还有不少人。甚至就连管甚老师，或许也猜中了几分。 既然这样，那林卫呢？安然呢？窥视所有人思想的四王姜夔呢？他们可能将张晓晓都蒙在了鼓里，却依旧把这把剑用的得心应手。 而孙无情，应该也是另一把剑。就像张晓晓一样，如果不走出这座山，她永远看不到真相。事实会像迷雾一样盖在他的头顶，就像这几十亿年来的天穹盖，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注意安全。”信的末尾，没有安然的预言，只有着寥寥几个词，却隐藏着足够多的信息。 “我们先离……”孙无情把信塞进嘴巴一口吞掉，却撞到了身后专心致志的林琼露。她现在只穿着一件衬衫，外套拿在手间，胸前露着一抹白皙。 “呀。”她又溜回了仪器后，把外套反穿，遮住了提乌斯学院的标志，尽管看上去有些别扭。 孙无情脸颊有些微红，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林琼露跟在他身后，两人终于走出了这个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狭长普通的通道，看着这副场景 ，孙无情回想起了自己刚恢复记忆时，在联邦一区，P城的赌场内。 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朋友”的帮助，只剩下六级的身体素质，但没有情报，怎么在这世界上生存？ 况且，他们离开的太过于突然，没有换洗衣服和食物，整个世界都已经舍弃了实体货币，所有的虚拟货币由国家管控，他们甚至都无法买到想要的东西。 当真是一无所有。 孙无情带着林琼露登上电梯，前往一楼，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但还没到目的地，他们已经听到了足以掀翻屋顶的喝彩声，十分吵闹。 听起来，就像一个赌场。 电梯门打开，虚拟投影下，高山仰止，赌气冲天。 这里是摩纳哥公国，地中海沿海小城，赌博合法。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隐瞒身份 林琼露下意识握住了孙无情的手腕，却发现他也有些颤抖。 这个颤抖并非来自于恐惧，而是他的不适应。 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里应该有整个赌场的资料，就算这里不是联邦的地盘，他现在看到的场景，也应该有一个详尽的分析。人有多少，柱高几何，所有的声音都需要分析，每个人的动作都可能藏着猫腻，但只要有大数据在孙无情的脑海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过他的眼睛。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人脑的计算力太过于弱小，十米以外的东西，就算看得清楚，也不知道长短粗细。一个细不可察的动作，就可能暴露他的真实意图，在计算机还没发展起来的古代，人们就是靠这种小聪明，遮蔽同类的眼睛。 现在，也遮蔽了孙无情的眼睛。 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看到的是真实，只会陷入更深的怀疑。 怀疑这里的人，怀疑这间赌场，怀疑这里一切。 就以孙无情知道的手段来看，就算他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联邦也有无数的方法能杀了他。 微型机器人，无人机，能瞬间致死的毒药，声呐武器，这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那些散布在身周的电磁波，不仅需要“朋友”来帮忙发现，还需要联邦的智能战甲来捕捉这些数据。孙无情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便服，没有武器，没有帮手，还带着一个提乌斯学院的新生，她还需要反穿她的外套，无法光明正大的走在这间赌场中。 他应该更低调一点，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待在那个小房间之中消耗时间，他离开联邦是有事在身，需要想办法赶到Y国，然后再次联系上联邦，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学院应该会派出最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站在他的角度，也就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他不知道的事，现在的国际局势，已经完全变味了。 “他们说的不是联邦语。”握住孙无情的林琼露很快回过神来，她没有孙无情那么心思，只是按着学院的教育，冷静地分析现场的状况。 “是法语。”孙无情从深思中走出来，反手握住林琼露的手腕，开始往前走。 这间赌场也用了类似联邦的虚拟技术，中间的过道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每一栋建筑成了人们手下的赌桌，筹码更是各种神话动物，一个人捏着一条火龙的脖颈，把它丢到了赌桌上，看着锁链穿透它的身体，赌客发出了难听的怪笑。 孙无情看不到他们的脸，但是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再看到身旁的法式建筑，心里大致有了一个预期。如果这里的一切并非虚假，他们可能在欧洲的大陆上。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服务生托着一盘吃食和香槟飞来，说的是法语，但孙无情没听懂，于是用联邦语回了一句。 服务生调整了一下身上的翻译设备，再说话时，已经是标准的联邦语。 “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他的态度十分恭敬，能进赌场的人都是经过了身份审核的客人。 “我的辅助脑不见了。”孙无情从托盘上拿下一块曲奇，递给身后的林琼露，一边朝服务生比划道：“能不能给我一个辅助脑，就匿名的那种，我查一点资料。” 服务生看不到他们的脸，赌场的所有客人都自动隐蔽身份，所以服务生并未想太多，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给他们拿来一个小型的辅助脑。相比于以前的个人电脑，辅助脑增加了悬浮系统，支持自由的语音交互，里面的量子技术可以做到实时分析，这样一个拳头大小的机器，就可以和百年前超级计算机相提并论。 当然，赌桌上禁止用这种东西，孙无情开始怀念带着“朋友”在赌场大杀四方的日子，但在这里，他不得不夹起尾巴，小心翼翼。 “世界地图。”孙无情找了个无人的房间，和林琼露钻了进去。话音刚落，一幅清晰的地图被投影到他的面前，一个小红点代表着他们的位置。 “地中海？”林琼露也不是傻子，虽然孙无情把她当小孩看，但她还是提乌斯学院选上的人：“我们怎么能跑那么远？”她开始摸着自己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零件。 没有经历过瞬间移动的人，确实觉得这一幕不可思议。 “量子纠缠效应？”她看着孙无情，后者点点头，她还是张着嘴，满脸不可思议：“我以为这个技术还没成熟。” “我也不太相信。”孙无情指的是刚才空中的卫星所造成的远程3D合成效果：“但看起来，这是真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不对，是学长你为什么要离开学院？”林琼露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救我兄弟。”孙无情放大地图，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街道和赌场：“所以说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先跟着我，等我们到达Y国，再让部队把你带回去。” “哦。”林琼露倒不是太担心，她不知道孙无情离开联邦的严重性，认为在这样的时代，来欧洲一趟，只不过是几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只要他们想回去，晚上她还可以回到学院洗澡。 但慢慢的，她发现孙无情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查不到有关联邦的任何资料，包括Y国和联邦，就连东国的网站，也显示无法登陆。 摩纳哥公国被法国包围，地处地中海海岸线，国土面积禁高于梵蒂冈，可以说是世界第二小国。无论是国力还是技术水平，都无法和别的国家相提并论，在这个可控性人工智能的博弈战中，他们很自然的选择了装死。除了自己的位置，孙无情几乎无法得到对他有帮助的资料，甚至只要走出这个小国，他就要面临法国的盘查。他没有身份证，只要验证他的指纹和虹膜，便会知道他是联邦人，数据一旦上传到联邦，他毫不怀疑接他回家的飞行器会在一个小时内到达地中海。 他看了看时间，据他从首都离开，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会游泳吗？”他看着正在吃曲奇的林琼露，她觉得有些干，却又找不到水，听了这句话，点了点头，掉下几粒饼干屑。 孙无情把页面停留在摩纳哥海岸线的潜水项目上，思考良久，才把辅助脑关掉。 “我们需要两个潜水设备。”孙无情站起来，对林琼露说道：“还有，永远不能让别人验证我们的指纹和虹膜，如果身上流血了，一定要立刻说。” “嗯。”林琼露听话的点了点头，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小脸瞬间胀得通红：“流……血就要……说吗？” 孙无情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然后拍了下林琼露的后脑勺。 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孙无情重新走回赌场，注意到有侍者开始把眼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来赌场却不赌博，身上没有看到任何智能设备，带着一个小姑娘走进一个房间，不一会又出来，怎么说都透着一股诡异。 流浪汉不可能进到赌场，能进来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摩纳哥的人均财富据世界顶峰，能在这里赌钱的都是各个国家的富豪，或许是哪家的公子溜下来闲逛，这些侍者还不敢上前盘查，但计算机已经锁定了这两人的相貌，真实数据会上传到这家赌场老板手上，由他来判定这个人是否可疑。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一个服务生凑上前，孙无情在赌桌旁站了许久，但都没想出办法能捞到一点金钱，牵着林琼露的手，显得有些尴尬。 “有没有水？”孙无情想起了一个紧急的问题，从联邦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以前都是“卡尔斯”控制着机器人给他送水，智能战甲里也藏有饮用水，现在他已经口干舌燥，他相信林琼露会比他更难受。 “这里的饮料您先看一下。”服务生点出了一个屏幕，上面是赌场酒水的价格：“您带了手环吗？可以直接付款。” 和联邦一样，进来的客户都会得到一个手环，里面放着他们的现金，绑定着他们的账户，甚至可以随意透支。 但孙无情什么都没有，他从联邦过来，一把军刀都没带。 面对着这尴尬的场景，他只能挥挥手，赶走了服务生。 论打架，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但是没钱，总不能还靠打架。 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是整个联邦，他是联邦的眼睛，是联邦的拳头，但离开这个身体，他什么也不是。 “先离开。”他拉着林琼露走出赌场大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智能系统很客气的欢迎他下次再来，然后就把冰冷的夜罩在他身上。 这里是靠近海岸线的一条街，空中传来飞行器呼啸的声音，整体的建筑风格和联邦很相像，只有在虚拟世界里，人们才更迷恋那些古老的建筑艺术。 既然在赌场得不到食物和饮用水，他不敢久呆。任何地方都可能有监控，全信息化的社会没有秘密，他的脸应该已经被看到，就看这里的保密措施做得如何了，如果被“朋友”捕捉到，联邦部队很快就会过来。 两人拉高衣服遮住了脸，看着这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都市，孙无情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有人跟踪 摩纳哥公国的卡洛琳娜公主街曾经游人如织，但现在，大家都缩在街道两旁的商店中，在为他们准备的虚拟世界里畅游，消磨时光。所以街道上十分空旷，耀眼的街灯五光十色，能源不存在枯竭的可能，所以人类便想和银河一争高下。只是这街灯之下，形单影只的两人，显得有些孤单。 林琼露不好意思说自己饿了，据他们离开联邦大概过了四个小时，两人从赌场出来，竟然无法找到任何一个人帮忙。孙无情用指关节在街角的公用电脑上查询他们目前的位置，这种便民设施已经是几十年的老古董，如今不可能有人没有个人手环，上面搭载着优良的智能系统，让他们和整个世界相连。 孙无情甚至不敢用语音交互，生怕自己的声音被计算机捕捉到。两人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往海岸线靠，整个摩纳哥公国也不过1.98平方公里，走路只需要几个小时。 但走路，实在是太过显眼。 孙无情没法走进任何公共设施，他甚至连饮用水都无法获得。即使是再便宜的东西，政府也要想尽办法收集到购买者的个人信息，既便于管理，也预防犯罪。摩纳哥没有军队，简陋的警察系统孙无情一个人就可以撂倒，但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他也无法发挥他的作用。 远处的高楼悬浮着巨大的广告牌，美味的食物轮番上场，临近秋季的地中海，总是不缺最应季的食物，对孙无情两人来说，无异于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希腊沙拉。”孙无情叹了口气，平时的他养尊处优，就算是以张晓晓的财力，在布伦希尔特商场装阔也不会输给太多人，但是现在，就连为身边的少女买一杯水都做不到：“走吧。很快到海边了。” 他要想办法找到去Y国的路线，摩纳哥三面被法国包围，他不能挑战国界，即使海面上应该也有拦截的船只，但这是相对安全的地方。钟离望把自己传送到这里来，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考虑到。 但你至少放一个潜水设备啊！孙无情有些抓狂，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最先进的一次性潜水设备轻便且耐用，地中海屁大点海域要前往Y国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海岸线散落着点点星火，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的摩纳哥正是半夜，尽管孙无情找到了那个潜水景点，但那里空无一人。 偷？他现在没有工具撬开库房，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抢，等天明的时候，再把其他人手里的潜水用具抢过来。即使有人想阻拦他，他也能顺利越过地中海。但如果他现在动手，可能还没等拿到设备，自己就被无穷无尽机器人包围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时间耗。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孙无情觉得夜风开始有些寒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林琼露身上：“我们去找一个地方过夜。别睡着，等安全回学院了再睡。” “嗯。”林琼露乖巧地点了点头，紧紧身上的外套，刚开始的兴奋心情已经逐渐被浇灭。即使是上次去影子联合国，她也是被重重保护着，衣食无忧，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也幸好她的出身平凡，要换做秦楚安，可能早就闹起来了。 孙无情闭上眼睛，惊人的感知力能感觉到几百米外有人的活动。海岸线上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但现在他们已经远离城区，这里甚至已经靠近了法国的边界，按照孙无情的理解，这里应该藏有一些东西，就像联邦一样。 比如，贫民窟。 只要人类还在，阶层就不会消失。尽管大部分的工作被机器人替代，但是像这样著名的景点，游客还是喜欢人类为他们服务。甚至听说，欧洲有一些贫民窟里，住的是被抛弃的克隆人。他们的记忆和孙无情一样不清不楚，失去了经济来源，只有藏在这里，领取政府的免费食物。 这还比孙无情好，他没有合法身份，连免费食物都领不到。 孙无情在一片矮房前停住脚步，这里和身后的城区有着天然的界限，街角堆满了垃圾，脚下的步道沾满污渍，很少有房子里亮着灯，整个区域看起来有些阴森。 在摩纳哥公国，就连贫民窟，也是奇小无比。联邦的贫民楼能高就高，质量可想而知，但这片区域似乎连人都未住满。 但他选择这里，就是看中这里没有监控器。从赌场出来，一路上躲着街道中的监控，实在有些狼狈。 他走上前，手伸向形同虚设的铁栅栏，轻轻一握，栅栏便有了肉眼可见的扭曲。但院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没有任何警报传来。 孙无情挑了一间人少的矮房，地处偏远，只能听到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凭经验看，可能还是一个女性。 “在这等我一下。”孙无情说完，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话音刚落，一跃而起，翻过形同虚设的栅栏，几个纵步，一拳打碎卧室的玻璃，借着月光，一眼就看见了简陋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 这动静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但还没等她按开灯，孙无情的手就摸上了她的脖颈，轻轻在后颈一敲，她立刻昏死过去。孙无情希望自己下手不会太重，从手中传来的触感看，这应该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肌肉软塌塌的，常年没有剧烈运动。 “学长，你在干什么？”林琼露从窗口翻了进来，就看见孙无情摸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在沉思。 “我担心人死了，她身上应该有公民芯片，如果死亡，政府会知道。”孙无情没想太多，借着这个女孩的手指打开了她的随身手环，整个房间的灯光便在他的控制之中。 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孙无情趴在门旁，如果有人进来，只能一一敲晕，但幸好对方只是嘟囔了几句，便继续睡觉。 孙无情没有完全放下心，借着灯光，又在床对面的书柜间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在把剩下的区域检查一遍之后，选择不做任何动作，只是和林琼露一起缩在了对方的视角盲区，又从卫生间里接了凉水，放手心里捂了一下，递给了林琼露。 没有找到任何吃的东西，他看着床上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但容貌间不似普通人般自然，然后他又注意到她腮帮子处奇怪的纹路，才明白这是一个鱼人。 克隆人的一个分支，通过基因编辑改造人类，让他们有一些不属于人类的特性，用于不同的场合。但说白了，危险的地方自然有机器人代替，所以这些异形人，不过是用于娱乐而已。 这也难怪，其他人都不愿意接近这间房子，即使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 这些变异人的寿命很短，免疫力较低，而且对鱼人来说，加了一个鱼鳃，呼吸很不方便，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忍过来的，就这样虚弱的蜷缩在床上，被孙无情一击打晕。 “法国人？”林琼露没见过这种技术。 “不。”孙无情摇摇头，没有生出太多的同情心：“他们不属于我们。休息吧，等天亮。” 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不远处的Y国正在发生战乱，这里的平静仿佛不属于他，孙无情惟一的念头，就是快点跨过地中海，亲眼去见证钟离望说的话，顺便把林琼露给送回联邦。 那他呢？还回去吗？ 如果他的父母是被联邦所害，那他回去，总有一天会被联邦利用到死，就像管甚一样，举目无亲，还是要为生存努力。 人生，应该这样过吗？孙无情熄了灯，盯着面前的黑暗发呆，那个鱼人就昏在不远处，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和她没有区别。 学院应该不止一次消除他的记忆，如果不是他这次把秘密告诉了安然，可能自己并不会知道忘了什么。 这样的事，发生了多少次，姜夔知道吗？既然知道，在孙无情的印象中，他看着他，永远是笑眯眯的。 那王清野知道吗？前几天，他拿着那份分析报告来找他，言语之间并无破绽，但是临走前的那一声叹息，是不是又隐瞒了什么？ 安然给他的这张纸完全扰乱了他的思绪，之前种种，现在在孙无情眼里，都仿佛是地狱般的场景，众人的笑脸仿佛阎罗，欺骗，利用，自私，甚至把这个氛围波及到了他的妹妹，还有秦楚安和张晓晓。 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但他们对联邦，却依旧坚信不疑。 这样不对。孙无情深深皱起了眉头，感觉很苦，很不痛快。 因为他发现他改变不了什么。 没有联邦，他连请学妹一顿饭都做不到。如果不暴露身份，两人可能要靠抢劫为生。 等办完这件事，还是回去吧。 但孙无情的思绪刚走到这，便被一声极轻的脚步声打断。本能让他腾的一声站起来，把昏昏欲睡的林琼露甩到床底，但还没等他把脑袋探出窗口，他就感觉到脚步声逼近了这个小院。 一个粗糙的拳头，就这样带着劲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无路可逃 孙无情看着刺破夜空的拳头，突然想起了两年前，抓捕一区区长亲戚时，遇到的郑独。当时他已经是“无名”的中坚力量，身体素质六级，普通的苏无情在他面前不过一合之将。 但如今，有些不一样了。 六级之上，是各方势力雪藏的角色。并不是所有的执法者都会把身体锻炼得无懈可击，这和恩赐不同，对自己身体的磨练，需要日复一日的坚持，才能有滴水穿石之效。隐藏在身体里的肌肉单元，需要坚持不懈的锻炼去发现。 不过对孙无情来说，他一直在走捷径。大脑里的计算机永不停歇地在纠正他的动作，而特殊的体质也让他能不断的进步，他现在认为是联邦在他身上动了手脚，然后消除了他的记忆，把这个体质自然的隐藏在他身上。 因为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技术。 既然很多人都想要，便不能让他们知道。 因为这代表着人类的进化。 就像现在这样，孙无情看着这个拳头，只觉得他慢。 但对方练了几十年。 这样一个满是老茧的拳头，上面刻着和管甚等人相似的时光，这是人类的心血和汗水，是他们的木讷与痴心，全在这样一个拳头上。 但今天，对方会知道，在真理面前，他没有赢的可能。世界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捷径，即使条条大路通罗马，到达六级的他，会发现孙无情本身就是罗马人。 一只白皙的手粘上了他的手腕，他的力量瞬间如泥牛入海，落到了空处。只见孙无情依靠左手推出的力量，压肩拧腰，右腿如弹簧般射出，直指对方咽喉下三寸，那里是锁骨和肋骨的交汇处，也是要害之一。 对方虽然已经估量过孙无情的实力，手掌早已横在咽喉下，但面对绝对的力量，根本招架不住。孙无情静静地盯着被自己拨开的手臂，看着它擦过自己的耳朵，落到了空处，又看着这个拳头倒飞回去，速度比来时要快。 只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袭击他们的人就这样摔出了窗口，就像沙袋掉落地面一样，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但这一声却仿佛宣战的信号，无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林琼露的作战经验还不够，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孙无情一把抱住腰，扛在了身上。 “学长！我也……” “闭嘴。”孙无情一脚踢碎身边的石墙，闯出了屋外，但早有人等待在墙后。对方至少动过基因手术，拳力和反应速度肯定有六级的水准，但更危险的是，孙无情现在，手无寸铁。 他不敢恋战，至少数十道脚步声在向他靠拢，对方手里肯定有武器，摩纳哥不禁枪，刚才他没从窗口出去，就是担心有狙击手在等着他。他脚下发力，矮身躲过两把军刀，院子里留下两道深深的脚印，孙无情的影子立刻朝夜空中奔去。 “不是欧洲人。”林琼露的声音在风声中传来：“戴着夜视仪，有野战装备。” 孙无情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一片贫民窟的矮房都不超过三层，在孙无情眼中，就像玩具一般大小。他奋力一跃能跳上五米的高楼，借着拥挤的排水口和房顶隐蔽自己的身形，他听到背后有人追上来，经过短暂的交手，他很确信对方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行踪将无法隐藏。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对方可能还有卫星的帮助，即使是黑夜，出现在空旷的地面，也无疑是完全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且，如果对方有枪，自己必死无疑。 假设“朋友”还在，或许可以给他规划出最好的路线，联邦部队会在城区里迎接他，只要是北美和欧洲大陆，没有联邦的飞行器到不了的地方。 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靠他六级巅峰的身体素质，能逃一秒是一秒。 说实话，他已经没有办法。 钟离望把他弄来这里，却没有给他一条后路，还塞给自己一个拖油瓶。 实在是有点坑啊。 敌人的包围圈显然很有水平，很快，孙无情的正面也出现了带着夜视仪的敌人，他们的手中确实拿着手枪，孙无情和林琼露都没有战甲，只要被打中一枪，很容易丧失行动能力。 孙无情把林琼露背到身上，猫低身子，在墙面上几个弹跳，落到敌人背后，在对方回过神来前，从上至下踩断了一人的小腿关节，左手从另一人的咯吱窝下开掌上抬，再顺着他的手臂滚到他的后背，扯过他的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被孙无情举着挡在身前，一枚子弹从远处射入他的胸膛，孙无情甚至感觉到滚烫的子弹已经碰到了自己的小腹。 他夺下对方手中的枪，转身就走。 到他们这个层次，不应该再使用除狙击枪以外的武器，远超于常人的反应能力是决胜的关键，子弹的速度再快，也还是要人类来扣动扳机。管甚只在一对一单挑时才出场，一旦拿起他的棍子，莫说手枪，就算是死神加特林，也不可能打中他。 “妈的。”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武器，孙无情便咒骂了一句。 弹夹里，只有三发子弹。对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留了两发断头弹。9mm手枪弹，打不准怕是会嵌在脑壳里。 “前面可能是边境线。”林琼露提醒了一句，越过贫民窟，孙无情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灯光璀璨的大道，哨卡连成一道光墙，不断有飞行器从这边进入法国。 孙无情停了下来，他们的动静闹醒了整个贫民窟的人，灯光照亮了他的身后，夜风把他单薄的衬衫吹得猎猎作响。他顺手一拳击倒了把脑袋探出窗口的普通民众，顺势溜进了他的屋子，放下林琼露，径直打开了这屋子的冰箱。 既然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被抓回去之前，还是要努力努力。如果能撑到白天，还是有机会直接抢夺海岸线旁的潜水设备，现在，他只希望这里的动静不会引来摩纳哥的警察。 但还有另一个问题是，对方到底是哪个势力的人？孙无情撕开一袋面包和牛奶，先放到林琼露面前，再从冰箱里抢过别人的食物，坐在角落里补充体力。 他们动用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的力量，但也肯定不是联邦的人。学院知道自己的水平，不会派这种货色来给他练手，对方不太清楚他的实力，但还能搞到枪，并且能摸清他的位置，也不简单。 但看起来，不像是来杀他的。 至少，这样的实力，杀不死他。 “枪你拿着，会用吧。”孙无情把枪递过去，却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他差点忘了，面前这个女孩，可是在开学典礼上崩了自己一枪的少女。在这种情况下，她脸上没有恐惧的神色，依旧大口咬着面包，仿佛知道自己置身战场，只是看起来缺乏经验。 她接过手枪，放在腿上，没有询问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境地，但是双眼却依旧闪着异样的光，看起来，竟是稍微有些兴奋。 但这宁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孙无情听到对方再次包围了这栋楼，用时间换取了空间，现在，孙无情或许真的插翅难飞。 如果有“朋友”给他开上帝视角，或许他的胜算还是很高。 “这次的事情给你个教训，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下次可别再瞎跟别人出来了。”孙无情活动了一下手腕，捡起地上的碎玻璃，耳朵已经锁定了楼下几人的方位。 “嗯。”林琼露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把枪塞进孙无情给她的外套里，绑紧了携带，一副要去郊游的兴奋模样：“放心吧，我也能打。” 孙无情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怎么想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还没经历过生死的考验，不知道这种战斗，真的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孙无情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对方忍不住要破门而入的时机，抬脚就踹碎了一旁的墙壁，然后率先从窗口冲出，几个翻身就落到地面，扭断两人的脖子，夺走他们的军刀，再顺势接过掉下来的林琼露，用力往一个方向把她甩到另一个房顶。 两人再度开启了逃亡之旅，孙无情递给她一把军刀，她竟然也舞得有模有样。虽然完全不是敌人的对手，但也知道防住自己的要害，再来让孙无情补刀。 但慢慢地，他们发现自己有心无力。敌人竟是源源不断地朝他们扑来，五级水准的对手仿佛不要钱一样轮番上场，即使是孙无情，也招架不住这种人还战术。 就在即将力竭的时候，突然，隐藏在一栋楼房间的他们，发现整个贫民窟的灯光同时熄灭，又同时亮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控制了所有电气设备的开关，他甚至听到了空中飞行器的呼啸声，大西洋的方向传来，让整个摩纳哥公国，都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 就在他们对面的一台电视，没有人动手却也自动打开，蓝色的屏幕上亮起了一行白字。 “我找到你们了。” 看着这行字，孙无情愣在了原地，林琼露看着他的军刀慢慢垂下，带着点不甘，还有愤怒。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臣服相伴 巨大的探照灯刺透黑夜，准确无误地照在了孙无情的身上，把他的便服照得简陋且通透。 林琼露看清了孙无情的脸，他看着不远处破碎的玻璃后，那亮起来的蓝色的屏幕，眼神里有她没见过的不甘与无奈。 或许，只有他，才会明白“朋友”的恐怖。就在昨天，整个联邦的数据都在他眼里，如果他想知道摩纳哥公国的任何一个人的资料，都可以调查清楚。 而现在，轮到他成为被调查的那个了。 不知道暴露了什么，或许是自己的动作被卫星捕捉到，或许是自己的声音被传上了互联网，只要有他出现的迹象，他毫不怀疑联邦会立刻出动部队来抓他。 以致于扰乱国际秩序。 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的离开，刚刚稳定了一瞬间的国际局势再度陷入一团混乱。 而对此依旧一头雾水的孙无情，正看着电视上的那一行字，陷入了苦涩的沉思。 “回来吧。”下一行字又闪过，很明显是“朋友”的口吻：“王清野已经在路上了。” 林卫不适合这种任务，没有标记的他随意乱闯别的国家，很容易陷入苦战。但既然请到了王清野，已经显示出了足够的慎重。 那他，还能赢吗？ 他从未想过自己站在联邦对立面的情况，这次的离开，倒像是一次赌气般的离家出走。并不是因为他不讨厌联邦，而是他潜意识里认为，联邦不可战胜。 他们拥有近乎一切的数据，等同于拥有了一切。不论是军事，医疗，教育，还是整个国家统一的虚拟现实系统，都昭示了联邦的实力，他们把整个国家的人民轻松的控制在手中，后者没有任何怨言，心甘情愿。 就连整个提乌斯学院，也没有人敢对联邦的政策发表意见。完全按计算机给出的结果执行，即使是首都，大多数人也不得不承认计算机的能力，他们做的，更多是点一个头。 面对这样的国家，自己只有一个人，还有一把军刀。 孙无情是聪明人，非常聪明，所以知道自己赢不了。 他放下了刀。 “学长！”突然，不知道林琼露哪里来的力气，扯过孙无情无力的身体，把他拉回了最近的一栋房屋。也顺便一脚踢晕了这屋里的普通民众，与此同时，另一个影子从屋顶上闪出，泛着寒光的刀刃几乎是擦着孙无情的头发而过，刚才孙无情愣了一下，危险至极。 没有“朋友”，遇到这种情况，他很容易有生命危险。人总不可能是机器，再次面对自己的弱点时，很难再保持专心致志。 万幸的是，这次林琼露在他身边。 孙无情很快反应过来，躲进了身旁的一个掩体，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许多人正在靠近这里，飞行器的轰鸣声撞进他的内心，撞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的手在发抖。 联邦，这一个词就意味着不可战胜。 就连黑塔，也不过是威慑，远达不到和余念叫板的程度。 整个联邦，那台近乎无人可敌的计算机，真的是有一根缰绳握在一个人的手上。 面对这个未知的敌人，孙无情产生了天然的恐惧。药剂正在抑制他大脑的某个部分，“朋友”失去了申请连接的目标，如果这时候“朋友”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或许他真的会直接放弃。 “该回去了。”孙无情沉默了一下，身体放松，靠在墙角：“联邦找到我们了。” “带我们去Y国？”林琼露身上滴满了汗珠，眼神里都是担忧的神色。 “我想他应该不会允许我们过去。”孙无情苦笑，却又开始担心起他兄弟的安危。 他知道他安全了，但不知道秦楚安怎么样了。联邦会怎么惩罚自己这次出逃，难道把他关进皮里斯监狱？ 但无论如何，这次的闹剧，应该是要结束了。孙无情不可能战胜屋外源源不绝的敌人，即使他赢了，也不可能在天亮之前拿到前往Y国的潜水设备。他很确定如果只是刚才那些敌人，绝对拦不住他，但一旦联邦加入进来，事情就变得很困难了。 “学长，这不是你想做的吧。”就在这时，林琼露清晰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孙无情颓唐的神色在她眼里一览无遗，很明显，他已经选择放弃了抵抗。 敌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窗边。但孙无情只是保持着自卫的姿势，下意识把林琼露护在身后，但却没有上前的意思。 对方不打算杀他，不管他们是不是联邦的人，杀他都要承受联邦的怒火。 既然如此，倒不如等待联邦的救援。 即使这不是他期望的结果。 当然，他或许也没想过，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安然怎么会让他离开联邦。 有些预言，是神的恩赐。 而拥有恩赐的他们，也承担了为神代言的责任。 “学长，还有机会。”林琼露握住他的手腕，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的语气变得平静而冷冽，一路上小鸟依人的形象消失无踪，她越过从窗口外敌人的肩膀，看的是无尽的夜空。 “如果你想去，我会帮你。”一阵熟悉的力量从她的身体涌出，整片空间都似乎为之震动，林琼露比孙无情还前半个身位，比他矮一个头，但孙无情侧头看去，却仿佛觉得看到了张晓晓。 有些人，天生就能让万物臣服。内心的强大，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轰！整栋房子在惊人的压力下整个垮塌，这已经是能防止七级地震的建筑，但林琼露的力量，很明显不止于此。 曾经，孙无情听“卡尔斯”估算过，即使是林琼露，也还是比不上苏醒的张灵秋。张灵秋在那天晚上表现出的潜力，已经追上了全盛时期的张晓晓。她挺过了这次生死考验，实力只会有增无减。 但就算是“卡尔斯”，也没有见过林琼露真正出手。 没有这些数据，便无法预估实力。 事实上，林琼露也没有展现过真正的实力。“卡尔斯”对她天赋的肯定，是她在开学典礼上，能如此轻松地获得恩赐的结果。 而今天，她要告诉整个天下，她的天赋，无法用过去的数据来衡量。 向他们倒塌下来的天花板被这股力量拧成齑粉，孙无情拉着林琼露的手，看着两人向下坠去，一栋又一栋房子在他眼前倒塌，那一瞬间，仿佛罩着整个世界的玻璃在破碎。这片空间听到了林琼露的意志，也做出了回应。 埋伏在楼下的人被这股大力压弯了腰，碎裂的石块落到他们身上，把裸露在外的肌肤划出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孙无情看清了他们的手中的武器和枪，夜视仪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脸，但还是能辨认出来，他们不是欧洲人。 短短几秒，这股力量仿佛一双大手直接抹平了方圆几十米的区域。房屋倒塌，就连院子里粗壮的树干也被压折，落叶再度被重击成一地碎片，巨大的轰鸣声仿佛礼炮在隆隆作响。 除了天上照下来的光，所有的一切，都匍匐在地。这雪白的探照灯把林琼露的身体照得透亮，却仿佛是在迎接她的登场。 现在，这里是她的舞台。 阴谋和权力在这里毫无意义，这仅仅是很简单的，强大。 “还可以。”林琼露转过头看着孙无情，露出了好看的大白牙：“这种程度我可以维持一个小时。以我为中心，三十米内不会有人能活动。” 大概除了管甚那种怪物，孙无情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身旁的矮房已经倒塌，那个闪着蓝屏的电视也支离破碎。空中的飞行器依旧静静地悬浮着，但整个摩纳哥公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它似乎没有办法接近。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干脆直接闯仓库吧。 既然都被发现了，孙无情索性更换了作战方案。他不确定林琼露的恩赐可以帮他们脱离这个窘境，但她努力了，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背起林琼露，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恩赐，随着孙无情的脚步，一栋又一栋楼房应声而倒。灯光尽灭，如深渊般的黑暗在贫民窟中开出一条路，仿佛是一只巨兽在大地上踩出了一个个脚印，脚印的正中央，就是往海岸飞奔的孙无情。 这个举动实在鲁莽，但却是他们两人仅有的机会。林琼露的力量超过了敌人的估计，打算用人海战术闷死孙无情的计划彻底失败，林琼露凭一己之力，便扭转了劣势。这也是为什么老虎能被称为战争机器，在这样的城市作战中，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人类团体性的决斗，绝对无法战胜这样的恩赐。 孙无情甚至认为，林琼露才是学院里隐藏的天才，联邦不止是要带回他，或许也要保证林琼露的安全。 但如果这样，他们面临的敌人，也会更加危险。 就像现在，孙无情忽然发现，自己没有理海岸更近。 身边的轰鸣声滔滔不绝，但整个空间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即使他不断的往前走，身边的景色却似曾相识。 很快，连声音都消失了。 “孙无情，我们好久不见。”恍惚之中，一件白大褂跳入了眼间。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是敌是友 带着墨镜，穿着一件白大褂，面色白皙，看不出年龄，但最近，他的眼角也慢慢爬上了皱纹。 不过，孙无情不会忘记这副打扮，很明显，对方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也知道，林琼露的恩赐已经停下来了。 “我让她看到了你们学院的老师。”白大褂说道：“不过，我可没有钟离先生那样的恩赐。现在联邦的飞行器停在地中海上空，圣乔治大教堂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黑塔的人已经进了摩纳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离开。” 孙无情突然想起，“无名”确实是由那道虚影率领。而那道虚影，就是钟离望。 “钟离先生让我来的，我知道以前我们是敌人，但如果你想达到你的目的，最好还是和我们走。”白大褂没有再多说，局势都已经超乎他的意料，他也没想到会来那么多人：“钟离先生说过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兵。” 说完这句话，他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但孙无情却站在了原地，他不可能相信这个白大褂，尽管钟离望和“无名”有关系，但他毕竟是闯入学院的敌人，所以他一时有些犹豫。 但有些时候，人是没有机会犹豫的。 不能选择的无力与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再不过来，我也没法保证你的安全。”白大褂的声音已经远去，孙无情下意识的抬起了脚，跟随他逐渐微弱的声音：“你同伴的恩赐我已经停下了，现在所有人都在靠过来。袭击你的是我的人，他们现在在用命保护你们。” 别人的命对孙无情来说无关紧要，但现在林琼露的恩赐确实停了，没有她的力量，身在幻境中的他，毫无作为。空有一身力量，却无能为力。 现在他依旧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他甚至考虑过把林琼露放下来，联邦会接她回去。但听白大褂的话，是黑塔的人离他们更近。孙无情只听说过黑塔的名字，但只要不是联邦的人，他都不敢冒险。 相比之下，他只能选择相信白大褂的话。 他开始在幻境中奔跑起来，跟上白大褂的脚步声，在虚幻的世界中往前跑。 白大褂的恩赐颇有古怪，即使孙无情觉得自己在向前跑，但身子却穿过了各式各样的碎石场景，仿佛已经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在虚无的空间中穿行。四周一丝声音都没有，身后的林琼露似乎在发呆，眼睛里闪着活跃的光，但没有看向孙无情。 这世间，向来是一物降一物。如果是老虎张晓晓，她完全可以选择不停止恩赐，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林琼露似乎更容易上当一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竟然是如此放心的终止了自己的力量。 或许，是那个白大褂更懂得人心。 “可以了。”白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孙无情立刻止住脚步，周边的景色随着他的话而消失无踪，一个颇为干净的实验室出现在他眼前。 这间实验室很小，相比于联邦的建筑，长宽十米的小房间显得有些逼仄。 况且，还挤进来不少人。 他被包围了。 对方是刚才袭击他的人。 他们脱下了脸上的夜视仪，但没有卸下手里的枪和军刀。 孙无情浑身的肌肉再度紧张起来 ，只需要一点火花，他可能再度朝人群中杀去。六级的身体素质应该能打过这里任何人，自从“无名”离开联邦后，这么短的时间，应该很难培养像管二那样能打的人。 “学长，怎么回事！？”就在这时，身后的林琼露突然叫出了声。白大褂解除了他的幻境，对林琼露来说，就是突然间从外面的法式夜景跳到了狭小的实验室中，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联邦。 听到她的声音，孙无情勉强放松下来。让她从自己背上下来，扶着有些虚弱的林琼露，开始正视面前的白大褂。 既然他放过了林琼露，以她臣服的实力，足以在瞬间，让这里所有人都缴械投降。 有些人把眼光投向了白大褂，眼神里略有不解，但白大褂只是慢慢摘下了墨镜，转过身，看着孙无情。 这是孙无情第一次看见他的正脸，非常普通的东方人的面孔，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和去年相比，多了几分颓唐。 在联邦二十几年的经营，任务终于结束。他不属于东国，也不属于联邦，回东国汇报完毕之后，便被颜旖排挤出了书院。 “我必须要先声明我的立场，也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白大褂再度开口，疲惫的双眼散漫地盯着地面，孙无情注意到他说的是联邦语，而且还非常标准且自然：“‘无名’除了程轻命以外，几乎都是联邦人，土生土长，也包括我。” “但你们和联邦作对。”孙无情把林琼露护在身后，她还在恢复体力，有些虚弱。 “更正一下，我们是在和提乌斯学院作对，在和林卫，还有在他之上的那个人。”白大褂找不到椅子，便直接席地而坐。这空荡的实验室没有放多少仪器，但其他人只是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但眼神里已经隐隐有着怒意，弥漫在这窄小的空间中。 “在他之上？”孙无情皱眉，他曾经怀疑过这个问题，却没想到会在白大褂口中听到。 “你可以自己去了解，但这个名字和身份，我不想从我口中说出来。你自己也能想明白，联邦的超级计算机在首都不具备决策权力，你以为是谁决策？是议会？就凭那几十只白花花的肥猪？”白大褂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提乌斯学院甚至不屑于占领议会，参与到那繁琐的政治当中。林卫只希望联邦在海外能有所建树，至于首都的政治要事，既不归总统掌管，也不在王清野等人的手里，而在另一个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白大褂说的很自然，很理所应当，这是所有人都在猜想的秘密，甚至有人认为议员的背后受人操控，但实际上，整个联邦，其实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说是最民主的地方，但实际上，在任何地方，都是以力量为尊。 或许金钱有力量，或许权柄有力量，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最有力量的，便是时间本身。 “那你们口中的钟离望，又是什么样的立场？”孙无情多次遇见过这个人，但始终无法知道他的身份。他说他曾经叛离联邦，但又怎么会和“无名”扯上关系？ “钟离先生第一个来找的是我，然后，才是他们。”白大褂的眼神在所有手下身上一扫而过：“甚至，来找我的，是未来的钟离先生。他拥有可以穿梭时空的恩赐。他来找我，让我去 找他。当年的他只能传来一条简短的信息，我甚至都没见到他的脸，就好像冥冥之中的一个声音，驱使着我去做这件事。孙无情，你知道吗，很多事情，我认为是神的旨意。即使是能穿梭时空的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他改变了历史，还是他的回溯，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叹了口气，他才缓缓说道：“改变我，改变‘无名’的，不止是钟离先生，还有这个社会。” 在他的叙述下，孙无情才知道当年“无名”成立的起因。 二十多年前，白大褂才二十岁，但已经觉醒了恩赐。当时的提乌斯学院，还没有办法精确找到所有有恩赐的人，那段时间，林卫也觉醒了恩赐，开启了大国间的争端。而那时的钟离望，和林卫一道，是余念关注的人才之一。他没有被限制行动，很自然的行走在联邦的土地上。 但有一天，一个白大褂找到了他。 他知道钟离望在哪，因为另一个钟离望，穿越近四十年的光阴，告诉了白大褂一些秘密。 整个联邦，甚至是整个世界，在同步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些事情，逻辑显得十分简单，便自然多了几分冷血。 人类，要被笼罩在数据的控制之下，他们的秘密，将被一览无遗。但计算机又不可能获得完全的权力，权柄自然掌握在某一个团体手上。 所以最后的情况，便成了一小撮人，管理着所有人。 当然，自古如此。 只是像白大褂这样的普通民众一直以为，情况会越来越好。 但越往前走，身边的人，却只会越来越少。 直到，他领悟了恩赐，便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了。 “还想要自由吗？”当年穿越回来的钟离望，就在一片黑夜中，往白大褂的耳边，悄悄说了这一句话。 “这不是应当的事吗？”白大褂认为是自己心底的声音，他看不到钟离望，还以为是神的旨意。 于是他应着那道声音的指引，前往联邦某处，撞见了当时的钟离望。 从此，便有了“无名”。 “很多年后，所有人的名字都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联邦的未来。”白大褂说道：“曾经，这里是欢迎所有移民的乐土，他们，这些跟着我的人，有的来自东国，有的来自韩国，他们的父辈早就来了联邦，为了联邦的梦想而奋斗。但事实在告诉我们，联邦，从来不是联邦人的联邦。而我们，却已然是联邦人。我们逃不脱这个身份，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被东国接纳。” 他站起来，实验室的外面响起了一丝震动。他面色不改，戴上了自己的墨镜，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白色的大褂。 “我相信钟离先生，我的人相信我。既然他说你可以让联邦浴火重生，那我便信你。你要去阿什隆市，我当然也有办法帮你。” “我没想过……” “但联邦让你家破人亡，这就够了。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你的父母，他们在哪里，你心知肚明。”白大褂率先走出了实验室，丢下了最后一句话：“快走把，我们的时间很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一去无回 白大褂的脚步声逐渐在门口消失，他的跟随者也鱼贯而出，重新戴上了夜视仪，绕过孙无情，整齐划一的离开了这间实验室，没有任何人看他一眼。 孙无情终于一窥“无名”的秘密，他在联邦和他们争斗，在一区的海岸线杀了他们太多同僚。但如今知道当时从联邦离开的东国移民，回到东国后，都遭到了不约而同的排外对待。 这份排外，不是东国居民给的，据白大褂说，是颜旖下了命令，给这些人安排了新的住址，偏远且荒凉。 如果不是被逼上绝路，在这样看似和平的时代，是不会有这样一支仇恨的军队的。 “他们是谁？”林琼露看着逐渐变得空寂的实验室，有人向她投来好奇且恐惧的目光，刚才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的恩赐，那是传说中联邦老虎才有的恩赐。如果不是她留手，在她的恩赐下，本不会有任何人存活。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生死时刻，她也只选择了制服，而不是直接杀死。相比于孙无情习以为常的杀人手段，这个少女可以算是天使下凡。再加上长相干净喜人，不似孙无情这般凶神恶煞。 毕竟，孙无情杀了他们很多人。 他们只是听说过，但没有亲眼见过。戴着白色面具的人只能永远留在东国大陆，无法再次出山。他们脸上的面具就像刺青一样，是身上无法磨灭的烙印。这些人已经把人生奉献在了联邦的地底，一旦背井离乡，东国就没有他们的位置。 而这些新来的人，也是从联邦到东国的普通民众，白大褂重新带领他们，继续钟离望未完成的任务。 他们还需要几代人，才能慢慢融入东国的生活。但在此之前，他们只有对联邦的仇恨。 沉默片刻，孙无情带着林琼露，跟了上去。 “孙先生。”一道生硬的男声从耳边传来，一直跟着白大褂的一名男子出现在孙无情身边，看起来十分客气，但语气却并不坦诚：“在到达阿什隆市之前，我会给你提供你可以了解的情报。” “那这和我在联邦有什么区别？”孙无情不客气的回了一句。面前的走廊狭小而又深长，似乎是临时建起来的地下室。 在联邦的时候，“朋友”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他能看的，只有联邦希望他看的。 他正是因为这，才多出了一丝离开联邦的念头。其他人在这个信息闭环的社会成长起来，早就适应了“朋友”把信息双手递到他面前。在他们眼里，他们得到的，就是整个世界。 但孙无情却开始怀疑，却开始不喜，因为他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有父母的教导，当然就没有这个社会烙在他心底的桎梏。 而现在，依然有人要封锁他们的秘密。 人类守护自己的秘密，就像窃取别人的秘密一般贪婪。 这份贪婪，有时可以改变一个人。 “我们的秘密，我们有权利保守。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们不阻拦。”白大褂身边的秘书说道：“我们给你足够的自由，比联邦还要自由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他微鞠一躬，站在 孙无情身后，看着他的同伴整装待发，重新拿起装备，各个房间杀气弥漫，而白大褂站在这个地下室的中央，十指交叉，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在准备，有命令一条条的传递到剩下的人身上。刚才他们前往贫民窟去执行抓捕孙无情的任务，却在之后才知道原来保护他才是真正的使命。他是钟离望带来的人，白大褂说他能毁灭联邦，那他们就认同。即使，他们还没有习惯这种身份的转变。除了白大褂安排来的秘书，没有人打算接近孙无情和林琼露。 “我们要离开，现在。”见孙无情没有说话，白大褂沉默良久，看着手环上的时间，一只脚按秒打着节拍，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到紧张不安的神情：“所有人都在往我们这里来。没有人知道我来了这里，但你们两个，或许泄露了一点消息。” “已经用常规手段检查过了。”秘书在旁边说道：“要不要扫描脑电波？” 孙无情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扫描过他身上的电子设备，但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他的大脑可以无限制连接联邦的超级计算机，如果“朋友”还在他脑内，孙无情会在一秒内被联邦定位到位置。 但他在摩纳哥公国里逛了几个小时，联邦还是来得比黑塔要晚。 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身上的那一小盒药剂，能最大限度的抑制他的恩赐。 “不用了，我们没有时间。”白大褂确认了一遍时间，站起身，所有人按时聚在他的身旁，他们的脸上有着常年不洗的油脂和汗水，但看着白大褂的表情，和看见基督一样虔诚：“三十分钟内，我们要抵达阿什隆市。” 话音刚落，所有人把白大褂围在中间，打开地下室的大门，门后的走廊，孙无情有些熟悉。 走廊的尽头是上去的电梯，走廊两侧，寥寥几扇铁门中，有一扇孤零零的被打开。 里面，放着一台能瞬间移动的机器。 孙无情看到他们往地下室的角落按上了炸弹，有人为他们断后，所有人都开始撤离这个基地，在白大褂的带领下，电梯分批挤进这些部队。他与林琼露和白大褂站在一起，看着电梯的玻璃外壳映出赌场贪婪和疯狂。 “这些人都是世界各地的富豪，如果他们有危险，会有带来严重的外交影响，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屏障。”白大褂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叹了一口气：“希望有点用。” “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孙无情问道。 “不，我们并不知道要做什么，甚至，就连这个时间线上的钟离先生，也是在按照未来的他给的规划办事。” “如果是这样，他按照自己的过去而回溯过去。”孙无情低头思考：“这本就是一个无法开始的悖论。” “时间这种事，怎么能轮到我们凡人议论。”白大褂说道：“我们现在，连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电梯直接上了最高的一层，赌场上方是酒店，但顶层整个被挖空，黑色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包括外界探查此处的电磁波。 蓝色的屏幕在人们四周浮现，白大褂和他的秘书开始处 理这里剩下的数据和信息。孙无情看到披着黑袍的人开始一点点的破开这赌场之外的非法监视器，这是他第一次见识过黑塔的人。摩纳哥的警察系统没有阻拦，只是防空警报还在不断的呜呜作响。很多人都被强制地关在虚拟世界中，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队沉默的黑袍人再往赌场聚集。 更远的地方，法国边境线内，已经有命令传来，所有的通道门打开，有士兵在期间穿梭，甚至还有机甲的身影。圣乔治大教堂肯定派了人来，从英国到法国，不过咫尺之间。 但是在那高空之上，几架标着联邦标志的飞行器已经提前离开了几架，往阿什隆市的方向飞去。 “看到了，这就是世俗之上的力量。”白大褂正在删除所有的数据，在蓝色的灯光下，孙无情看到顶层漆黑之处，挺着四台大型商务用飞行器：“来抓我们不靠警察，而是正式的军人和各国的执法者。我们现在是大海中的一片孤舟，每一朵浪花都有可能使我们葬身海底。现在你还有机会，我们可以送你往联邦的方向去，然后我们自己离开。” 白大褂转身看着孙无情，所有窗口的黑幕拉开，星光闪耀在光滑的地板上，照亮了他们的脸，每一位“无名”，都屏息凝神盯着场间几人。他们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引而不发的冲锋号角，一道道不信任的目光，仿佛要把孙无情吃掉。 如果他走了，那这次复仇会又告一段落。尽管他们厌恶孙无情这个人，但如果他能把联邦搅得天翻地覆，再有意见，也要忍。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仇恨。 但对孙无情来说，这是莫须有的责任。 他可以不恨联邦，没有过去的回忆，仅凭一些人脆弱的证据，便要把他推向和整个联邦作对的深渊。 没有必要，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悔过，就算走到了这一步，站到了赌场顶层之间，他还是能选择自己的去留。 只可惜，他还太过年轻。 余念有着三千年的阅历，任何事情在他眼里都是无所谓的灰尘，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疯狂和骄傲。 如果孙无情再老一点，和联邦的羁绊再深刻一点，对父母归来的期许再弱一点，他不会答应钟离望的请求。 “我想……过去看看。”孙无情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开始。”白大褂仿佛害怕他返回一样，转身走上了一架飞行器。 所有人四散而下，孙无情跟着白大褂登上一架飞行器。里面每一个位置间，都放着全套作战装备和枪械。但还没等孙无情帮林琼露配好装备，飞行器就动了。 时间不等人，强大的过载把他们压回椅子上，外面的景色投影在舱内，孙无情看到飞行器在瞬间达到了最快的速度，冲破了特质的脆弱玻璃，他们置身于夜空中，不顾摩纳哥公国的警报声，不顾还在楼下周旋的黑塔成员，无视所有的阻拦，径直冲向了地中海。 从今往后，就再没可选择的余地。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战乱之国 “这已经。。违反国家法律。。国际公约了吧。。”林琼露看着飞行器外，在不远处设下防线的作战机器人。它们眼睛的背后是法国的高层，是能接触到恩赐秘密的少数人。 但白大褂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击杀的命令。双方在同一时刻都甩出了自己的武器，但诡异的是，没有一发炮弹落到孙无情这一架飞行器上。火花在不远的队友处炸开，坚硬的外壳被高温融化，这几艘改装过的商务型飞行器比军用的要脆弱，为了闯出敌人临时的包围圈，“无名”依旧付出了一架飞行器的代价。 那里面，就是十几条人命。 对孙无情而言，他杀的人要用电脑才数的清楚。但对林琼露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场。 她有点怕，手一直在发抖。 听到她刚才那句话，坐在对面正在扣紧头盔的“无名”，发出了一声嗤笑。嘲讽的意味在这个火药味渐浓的夜空中依旧十分明显。 “小姑娘，我们是恐怖分子啊。” 林琼露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的孙无情。后者把头盔罩在她脑袋上，然后看似平静地点了点头。 这个学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成长环境太过普通，恐怖分子或许只是教材里廖廖几行字。 直到刚才，尽管意识到他们身处欧洲大陆，林琼露也觉得没有问题。凭联邦的实力，能在两个小时内接回他们。 但上升到恐怖组织的高度，就是和整个世界作对了。 “但你们是联邦人。”林琼露看着对面的“无名”，他们的装备显得有些简陋，并不像联邦军方的智能战甲那样完美无缺。 “我们确实是联邦人。”“无名”点头：“但现在的联邦，不是我们想要的联邦。” “到了阿什隆市以后，找到联邦部队，你先回去。”孙无情不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扣紧了她的头盔，尺寸因为不合适显得有些滑稽。她的小脸被藏进了简单的装备中，但空气中弥漫的少女气味，还是让孙无情觉得有些不真实。 轰！一阵剧烈的摇晃，三架飞行器穿越了法国布下的包围圈。在他们身后来了更多的敌人，无数的飞行器带着长长的尾焰，像烟火一样照亮了整片夜空。里面混杂了联邦的黑色，法国国旗的颜色，黑塔的人坐上了快艇，地中海上，隐约能看到潜水艇缓缓浮出。 正如白大褂所说，他们现在只是大海之间的一片孤舟，任何一片浪花，都是死亡的号角。 舱内很快平静了下来，双方在半空中展开了追逐战。孙无情等人向东边飞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迎面而来，但依旧吹不散硝烟的味道。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个计划的成功剩在出乎意料，对方来不及织起有效的防御网，从摩纳哥到Y国不过一千公里，全力冲刺，只需要半个小时。 位于海岸线上的阿什隆市，近在眼前。 孙无情看到了政府大楼上冒出的黑烟。整座极似联邦的现代化城市放大到他们眼前。随处可见倒塌的高楼和冲天的火光。 但随之而来的，是舱内刺耳的警报。飞行器已经接收不到来自外部的信息，连不上公共网络，他们似乎闯进了一个无形的领域，飞行器的自动导航系统已经接收不到卫星的数据，他们看到的场景，也无法传出去。 这里，是一个黑箱。 对于机器来说，它们看不见。 本来应该在和余念谈话后解开的电磁屏蔽，黑塔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保持了沉默。 与此同时，另有一队人马从英国悄悄来到了Y国。联邦还在不断增派人手，整个地中海，开始乱成了一锅粥。 白大褂面无惧色，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很冷静地接过手动操作系统。驾驶杆猛地往下一推，整台飞行器便立刻调转方向，朝海底扎去。 城市没有任何地方会接收他们，但不代表“无名”没有办法进出这座城市。 地面下，还是有很大的空间。 新的时代，人们总会想出新的办法。“无名”在联邦学习到的经验，现在再次用在阿什隆市上。 飞行器潜入水中，钻进大陆架上如海绵般的一个小孔，几经摇晃，最终轰隆一声，完全的停在洞穴中。 “炸了。”白大褂钻出飞行器，下了简短的一道命令。很快，整条粗糙的隧道和飞行器被炸毁，孙无情跟着众人进入了阿什隆市的地下设施。鼻翼间透着海洋的腥咸味，还有机械烧毁的硝烟气息。 这一次，他们真正算是进了这个战乱区域。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降临在他们身上。 “无名”在地底有自己的军事设施。通道尽头很快来了接应他们的人，惨白简陋的灯光一闪一闪，他们就像几百年前的士兵一样打仗。“无名”的复仇精神非常坚韧，但自从离开联邦，能调用的资源，却十分有限。 位于核心区域的指挥中心亮起了成片的蓝灯，所有情报人员开始聚集过来，信息如潮水般汇聚在白大褂身边，这是目前阿什隆市的整体情况。 “昨天，联邦驻阿什隆市大使馆被人袭击。”白大褂丝毫不在意孙无情看到所有的资料：“确定是黑塔干的。但有人目击到大使馆上，联邦四王老虎和另一个巨人打了起来。黑塔是没有恩赐的，所以应该有别的组织参与了这场战斗。” “然后呢?”听到张晓晓的名字，孙无情立刻皱起眉头。他看着收集来的视频资料，黑夜中，大使馆的废墟上有一个米粒大小的人影不断的承受住一块巨石的冲击。断壁残垣被碾为齑粉，地皮往下被掀起三尺，无数精密的机器人和士兵围在百米之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隔开，无法靠近。 他知道，这是张晓晓的领域。这才是真正的臣服恩赐。林琼露和她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但这个视频，十分的模糊不清。靠近张晓晓的监视器都被她的力量搅碎，黑塔屏蔽了市内多处场所的电子元件，和十年前她在Y国的形象如出一辙，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无法否认的是，她取的了最后的胜利。 那这一次，结果又如何呢? “现在最新的情报是。。联邦大使馆被毁，阿什隆市已经开始打仗。有机甲尝试进入阿什隆市，却被之前布下的警察系统拦住。东国大使馆保持沉默并且动用了军队，欧洲各国的大使馆陆续有人撤离。政府大楼可能被黑塔控制，但我们的人传不出消息。”白大褂的眼前闪过一份又一份报告，据说他之前还是联邦某处的数据分析师之一，对信息的处理，也有着相当的天分。 “黑塔依旧控制着这座城市的电子设施，我们的情报有限，唯一能确定的是，除了东国，其它国家几乎都被卷进来了。”白大褂推了推墨镜，转身对孙无情说道：“Y国离红海很近，是地中海和中东的海上枢纽。如果这里确定发生战争，将会增加国际局势的不稳定性，更何况。。看起来大量的恩赐被投入了这场战斗。孙无情，这是现在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开始吧目光投到孙无情的身上，这里集合了“无名”的情报机构和作战人员。他们对现在的局势大致了解，但还是需要一道清晰的命令。这不是生存或死亡的问题，他们是为了复仇而活着。 他们需要战斗。 即使已经深陷囚笼。 “你会如何帮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他做决策，在联邦的时候，他总是可以拿到天衣无缝的作战计划书。 但现在，他手里的棋还不够。更不必说，这还不算是他的棋。 “我们会协助你达到目的，但最了解这个组织的人是我，我也会告诉你你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白大褂一脸严肃，上次孙无情在比林市见到他时，他还有股年轻人的朝气，但如今，每个字都仿佛藏着陈旧的味道。 这不是儿戏，因为这次的作战计划，完全不在白大褂的考虑中。不像之前针对提乌斯学院的袭击，精心计划二十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加快了这个世界的进程。无数的国家因为这个事件开始正视恩赐在战争领域方面的运用，从而封闭自己，排除他国移民，这正是白大褂想看到的。 但现在，他没有任何准备。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孙无情会想来这个危险的地方。想借此挑起世界各国的冲突?就凭他们这点人? “我来这里。。”孙无情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说出他的目的：“希望找到张晓晓和秦楚安两人，确认他们的安全，并送回联邦。” “就这样?”见他停了下来，白大褂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 孙无情很不想说实话，因为他知道这和“无名”的目标背道而驰。他们更希望看到孙无情带领他们把联邦人杀得一干二净，而不是去做一个营救人质的任务。要知道，张晓晓可是他们最想杀的人物之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平静地指挥室仿佛瞬间变成滚烫的油锅，大家议论纷纷，已经有人放下了手里的工作。 “按他说的做。”一道平静的声音从白大褂口中传来，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孙无情面前。他和孙无情一样高，背着双手，墨镜仿佛一个无尽的黑洞，带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帮助你是钟离先生的请求。”他说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管你最后是否达到你的目的，今后，你都要跟我们走，不能再回联邦。”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联邦之怒 “白先生，有很多人离开了。” 阿什隆市某处的地底设施中，秘书立在门旁，神色有些忧郁。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金属气味，排风扇咯吱咯吱的旋转，发出难听的声音。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当日在联邦一区，抓捕管二的时候，路过的一排排关押着联邦数据人才的牢房。 曾经的“无名”，可以说无法无天。但自从那一晚后，所有的力量便葬身联邦。白色的面具没人再戴，也就不需要承担一辈子只能为组织效力的责任。 如今，就连支撑他们的仇恨，也蒙蔽不住他们的理智了。 这大概是好事情，但对白大褂来说，只能是雪上加霜。 听了这句话，他默默的叹了口气。面前的杯子里只有白水，桌子不太稳当，十分破旧。 “让他们一起走，有个照应，装备任他们拿，选一条后路给他们。” 秘书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门刚一打开，孙无情边听到了挤在走廊两侧，密集且沉重的呼吸声。 他嗅到了失望的味道。 房间门再度关上，林琼露缩在孙无情身后，不敢说话。 现在，只剩下孙无情和白大褂，四目相对。 他看不清墨镜背后的眼睛，只要白大褂愿意，孙无情看到的只能是幻境。但现在他是真心要帮孙无情的忙，再使用恩赐，毫无意义。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他最终还是脱口而出，眉头深皱，墨镜背后的眼睛有几分无奈和不解。 他不明白，孙无情来这个地方的目的是如此普通。甚至，和“无名”的复仇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钟离望是知道的。”孙无情沉默片刻，还是诚恳的全盘托出：“他说要让我来见识真正的世界，也说要秦楚安有危险，我才会过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来接应他的，居然是“无名”。他们之间有仇，虽然孙无情对这仇不深，齐桓固然是他的朋友之一，但事情过去快半年，即使知道面前的白大褂是主谋之一，他也提不起复仇的兴趣。 且不说他杀不死眼前这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开他心里这一团烦乱的心结。 记忆丢失，兄弟遇难，逃离联邦。对于解决这一大摊子事，孙无情没有半点头绪。阴差阳错来到了阿什隆市，却发现来帮助自己的人有着完全不同的目的和信念。 真的是有点幼稚。 什么时代了，还相信自己的一腔热血。 早就不是一个人能改变世界的时候了。没有“朋友”，孙无情真的感觉自己一事无成。即使是白大褂带着几百人相助，也比不上“朋友”的只言片语。 他拿什么，去对抗那些无法匹敌的大国? 白大褂也叹气摇头。钟离望是唯一能承载他理想的人，他早应该在和颜旖汇报后选择归老，成为书院的一份子，而不是继续在这黑暗的势力中奔波。 现在，他也看到，人心已经聚不齐了。 再过一代，没有人会记得和联邦的仇恨。那些从联邦逃回来的人不会讲这些过去的事，而他们的后代，也懒得去了解。 刚才逃离摩纳哥那种破釜沉舟般的气势，或许是“无名”最后的骄傲。 这份骄傲，在听到孙无情的目的后，便慢慢消逝了。 让他们付出自己生命，去做这样一件事，有什么意义呢?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世界的真实。”白大褂咀嚼着钟离望丢给孙无情的话，缓缓说道：“先前说了，‘无名’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打破专制。这专制并不是来源于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在当时我们还没意识到学院的存在，而是钟离望告诉我，人类正在向更高阶的生命进化，我的恩赐就是很好的例子。但这个进化不是自然的，有人在操纵一切，甚至不止联邦一个国家。我们，都是他们的养分。” “养分?”林琼露有些不理解。 “恩赐是有缺陷的，强大换来的是短命。而且恩赐不能兼容是个很大的问题，只拥有一个恩赐，说实话，没有太大的用处。”白大褂推了推墨镜，说道：“所以需要大量的实验，培养出一个能兼容所有恩赐的个体，这就是真正进化的人类。你和我，还有这个小女孩，都只是半成品。强大并非是拥有多少力量，而是掌握了多少规则。” “但进化是不可逆的。。”孙无情还没有说完，便被白大褂打断。 “我没有说阻碍进化，我只是认为，已经有一个人站在最高点控制一切，那我们的努力就毫无用处。不管怎么选择，结局只有一个，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概率之外。”这段话日日夜夜在白大褂的脑海中回荡，所以出口也很果断：“这不是自由的真谛，我们没有选择，但我们希望选择，这才是我们的自由。” 孙无情挑不出这段话的毛病，甚至还想给他鼓个掌。 并不是因为他的信念有多崇高，而是他能用一辈子，去践行这个简单而崇高的理想。 很多人，都忘了联邦，是因为自由而生。 他如果留在东国，必然受到书院器重，何至于如此奔波劳苦，以至于如今年老体衰。 “我们在联邦二十年来的活动，都是在阻碍联邦完全智能化的进程。”白大褂说道：“为了给另一个组织铺路。” “失落绿洲?”孙无情脑海中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词。 “说实话，我们和这个组织没有交集。他们的成员全是执法者，但‘无名’更多的是普通民众。只是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白大褂调出了一份份资料，一点点分析道：“‘无名’在联邦能达到的目的，就是减缓联邦的脚步，并且，在压制不住的时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从那以后，我们的使命就宣告终结，另一个组织会腾空而出，取代我们的位置。现在看来，只有失落绿洲了。” 他的语气显得有些落寞，这并不是猜想，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并非是“无名”的信念不够坚定，而是他们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量，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已经不需要他们。 不管是谁，是人还是某个组织，总会有老去的一天。 或许，这个社会也是一样。 “你换个目的，我们还可以为你努力一阵。”白大褂耸耸肩：“但现在，就这些人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强留我在‘无名’？”孙无情问起他在众人面前和他讲的条件，看着面前破旧的不锈钢杯子，有些浑浊的水里倒映着他疲惫的双眼：“如果这是让军心安定的计谋，现在为何要和我说这样丧气的话？” “我是领导者，这番话，当然不会对他们说。”白大褂微微挑眉，说道：“但我不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我要告诉你军心已经溃散，我们的成功率很低，但不代表，我已经认输。”话音未落，他点开面前的屏幕，“无名”的智能系统还在运行，在这幽深的地底搭建出灵活的网络，为他的决策提供支持。 一份份报告在他面前掠过，成片的数据像雪花一样砸下来，当然，大多数指标为红色。 孙无情很习惯这种界面，因为“朋友”就是用这种方式向他描述某个事件的运行情况。这里繁多的红色指标，应该表示情况不太理想。 联邦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任务，所以孙无情看到的，永远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数字。如果成功率不到90%以上，"朋友"会继续做准备，直到万事俱备。 但对白大褂来说，这样的情况，他习以为常。 数字不断变动，但代表着组织人手的指标慢慢地稳定在了一个值。地图上有一小撮人顺着密道离开了阿什隆市，他们的离开拉低了很多指标的值，这证明“无名”的力量再次下降到一个低点。 “开始吧，我们拟定作战计划，你和我，你不放心这位小姑娘，她当然也可以旁听。”白大褂的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而骄傲，他迎上孙无情有些怀疑的目光：“‘无名’向来是在这种境遇中成长起来，我告诉你的是我们面临的难处，而这种困难，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现在中东的局势还很不明朗，俄国会支持一部分组织，这次的任务结束后，我们会逐渐和其它组织合并，所以我要你跟着我，是真的要跟着我。如果不上一道保险，仅凭钟离先生的一句话，我难以服众。” 他开始认真浏览每一份报告，提出假设供计算机模拟，如果有一个好的点子，会记录下来。目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小点，但白大褂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战术屏幕上的光点逐渐的往前推进。无数的可能汇聚成一条奔腾的长河，只为突破重重阻碍，提高获胜的几率。 即使是一点，即使是从1%到2%，对“无名”来说，也有努力的必要。 他们已经穷惯了，所以很会省钱。 只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 就在他们到达地底设施的第二天，一封加急的邮件就直接闯进了白大褂的战术屏幕。 孙无情就在旁边，他必须依靠这里的智能系统了解外界，现在整个阿什隆市的局势都很紧张，联邦和黑塔真枪实刀的干了起来，但因为黑塔营造的黑箱，这里的信息还没有传出去。而余念和诺达又向各国传递了和平的信号，还没有撤销，所以整个世界都陷入一团迷茫之中，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孙无情逃离联邦的第三天，联邦终于向世界发出了一则通告。 “十二天内，如果梵蒂冈没有解除对Y国阿什隆市的信息封锁，洲际导弹将会降临这个国家。联邦承诺不动用核武器，但依旧有实力维护这片地区的和平。” 这则通告由联邦总统发出，就在白大褂收到这则信息时，位于联邦东海岸的航空母舰开始调转船头。 这个世界，终于开始乱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尽力而为 在白大褂的设置下，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悬浮在房间上空。他怔怔地看了几秒，似乎下定了决心，腾的一声站起，夺门而出。 孙无情跟在后面，大脑飞速的运转，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这个消息像炸弹一样丢到全世界，在任何人心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十二天，联邦的洲际导弹将会降临阿什隆市。 这是一个确凿的日期，联邦需要沟通各国，确保不会有最终的核战争开始。即使到现在，联邦依旧希望把问题控制在这一个狭小的国度中。 同时，他也不希望老虎死在这里。 给足够的时间，下足够的威慑，联邦部队最终会接管这里，不管孙无情在哪，他们都要把人找出来。 在“卡尔斯”的分析下，余念认为孙无情不会因为别的理由离开联邦，只是和秦楚安与张晓晓有关。孙无情进入虚拟洞穴的行为已经露出了马脚，钟离望正是借此把他骗走。他还不知道孙无情保留了一段记忆，也成为他不愿回到联邦的原因之一。 联邦虽然霸道，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不过十二天，留给“无名”的时间真的不多。 “我们只有十二天！”白大褂的脚步声重重的踏在指挥室中，秘书神色凌然的朝他鞠了一躬，没有直起腰，白大褂也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命令仿佛流水一样从口中流出，一字一顿，仿若钟鼓：“十二天！留下两天离开！我们肯定会离开，沙特已经为我们开辟了逃生的通道，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责任活着。”顿了顿，他站到了指挥室的中心，又说：“但在离开之前，我们需要再做一件事！我知道你们对这位少年怀有敌意，他从联邦首都过来，杀了我们很多的兄弟！即使他这一次只是为了救出几个联邦人，但依旧是我们的机会！”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抬起头看着这位昔日的领导人，他的声调依旧激昂，依旧具有煽动性，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听他说话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白大褂当然向他们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架不住“无名”在这个紧要关头走了很多人。他们需要炸毁一条逃生通道，不然容易被人追踪。 剩下的人，都不怕死。 但怕就怕，死亡横在自己面前，吹不散，赶不走，并且告诉他们，如今做的，都是虚妄。 都是无用功。 十二天后，联邦的洲际导弹降临阿什隆市，这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即使是闯入提乌斯学院，但受制于自己的国土，联邦无法动用重武器。 但这一次，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压力。 他们可以跑，早走早完事。 但白大褂却不这么想。 “这个消息传遍整个世界！”白大褂的声音在指挥室里回荡，这一刻的他，就像以前演讲一样愤慨，每一句都刺入人心：“每个国家都知道联邦不宣而战的事实，这一消息没有任何前奏，只会继续挑起国际的怒火。留在阿什隆市的其它国家的部队，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不接受联邦的威胁，要不消灭联邦部队！这里是黑箱，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的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打击所有势力的有生力量！”说到这里，他看向不远处和人群站在一起的孙无情，当场问道：“孙无情，你的目的只是救出秦楚安和张晓晓两人，是吗？” 思考了一会，孙无情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已经了解到，深入阿什隆市的部队中，他只认识秦楚安和张晓晓两人。这时林琼露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 要获利，就得先付出。 “除了这两人之外，‘无名’不打算保护其它人的安全。”白大褂又加了一句。 “可以。”孙无情回答的很快。 “我们，将再一次站在时代的聚光灯下！”白大褂转过身，双手抬起高举过头顶：“我们的力量从没有如此弱小，但只要我还在，复仇之火就永远不会熄灭！十天，我们只有十天！活着回到这里，随我一起欣赏，这个混乱的世界！”话音未落，白大褂摘下了他的墨镜，整个阿什隆市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他心中所想，即众人所见。 无数的碎石落在曾经繁华的街道上，整座城市都在炮火下颤抖，有机甲闯进了阿什隆市，每一枚火炮都收割着一片黑袍，溅起一地鲜血。普通民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引颈受戮，仿若人间地狱。 “联邦政府将会受到上帝的惩罚，主会赐给我们新的光明！”白大褂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枚十字架，放在胸前。其它人也举起双手，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基督教徒，即使有着亚洲人的血统，但依旧成长在联邦的土地上。 这番动员一如既往的有效，白大褂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推翻了之前的作战计划，现场拟定新的方案。他们不仅是为了救出联邦老虎，还要在把她送回去的时候，给所有势力重重一击。 他们可以做得到，白大褂相信自己能做到，越混乱，一颗小小的石头能起到的作用就越大。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体内的鲜血就像教会里的葡萄酒一样鲜红。 每一个人，每一把枪，都能发挥他应有的作用。更别说，孙无情身边那个小女孩的力量，也不可或缺。 “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白大褂给秘书安排了新的工作，无数的指令如流水一样散开，原本紧张的士兵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武器库中拿起武器，跟在了白大褂身后。 “现在就开始？”孙无情一直穿着他们给的战甲，但看到两手空空的白大褂，不免有些疑惑。 “放心吧，我从来不需要这些，主会保护我。”他率先向前，一扇扇门应声打开，众人鱼贯而出，在地道中散开，真正融入了这个城市之中。 阿什隆市靠海，有着狭长的海岸线。和梵蒂冈只隔着一条浅浅的海沟，地中海的腥咸味弥漫在四处，在地道里行动的孙无情等人，身上很快沾满了汗水。 这是十分艰苦并且困难的任务，没有足够的补给，甚至没有强大的武器，孙无情窃以为，白大褂刚才的演讲，只是装装样子，为了获得所有人的支持，领导者的虚伪功不可没。 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如果放任他继续行动，对联邦来说，或许真的是威胁，更何况，还有一个钟离望在他们身后。 只可惜，孙无情心中，只打算把自己的朋友救下来。联邦人他杀了不少，没有谁天生该死，但他只希望他朋友活着。 林琼露眨着失望的眼神，只是默默的跟着。她并不赞同孙无情的做法，但也知道，站在他的位置上，他做不出更好的选择。 如果他摇头，“无名”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们相信的是白大褂，不是这两个小孩子。 “我们去哪里？”沉默了许久，在地道中奔跑着的孙无情甚至觉得他们已经穿过了阿什隆市的区域。这里的下水道系统不是很完备，尽管地面上建起了极具现代感的建筑，但下水道还来不及修理。 这块土地几经战乱，直到最近一百年才恢复和平。 “第一件事，我们要把联邦机甲放进来。”白大褂就在旁边，他的速度比起孙无情只增不减，据说他的身体素质已达七级，除了拥有恩赐，格斗也极具天赋：“联邦在Y国的山脉中部署了足够多的机甲，但是这座城市有强大的防御系统，外墙和上空覆盖着一层强磁场，他们进不来。只有破坏政府大楼的控制中枢，才可以完全解除这个系统。当然，如果联邦能做到，也会顺便解除黑箱状态。但现在看来，他们还做不到，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他举起自己的手环，战术地图投影在他们眼前。阿什隆市的北面标志着联邦部队的机甲群，但在室内，临近外墙的地方，有几栋高楼，已经展开了激战。 想要打破这张电磁网，除了挖洞和直接轰碎外墙，还可以在高楼楼顶，斜向下搭建一圈屏蔽材料。细弱发丝的新材料就像一个无形的管道一样在虚空中开了一个口子，可以允许机甲等其它作战设备的通过。 但黑塔肯定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这些弱点上，有人把手。 联邦进来的部队依旧不够，在此之前，余念和诺达都只是互相试探，都未出实力。但这里毕竟是黑塔的主场，梵蒂冈到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从卫星能看到，黑塔的部队在远远不断的从意大利以及中东其它地方向这里汇聚。他们避开联邦的机甲群，顺利的占领着这座城市。 而“无名”要做的，是打破这个平衡。联邦势弱，那他们就加一把火。 轰。地下室的脆弱处被炸药轰开，“无名”灵活的翻进了其中一座大楼，孙无情第一次做他们的战友，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动作比联邦士兵还要灵活。 “十七分钟，消灭黑塔的力量，然后离开，一部分人，准备后路。”白大褂就站在队伍中央，他们在走廊上遇到了第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对方亮出了藏在衣服里的炸药，而白大褂推开面前士兵的枪，摘下了他的墨镜。 没有人知道对方看到了什么，但他最终是重新藏起了炸药，恭敬的立在一旁，等着“无名”上前，割断了他的脖子。 白大褂活动了一下脖子，孙无情看到他的眼睫毛像女人一样长，蓝色的瞳孔配上无暇的眼白，印在这疲惫的，胡子拉渣的脸上，就像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在他的带领下，“无名”，依旧是那只骁勇善战的部队。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四处搅局 阿什隆市外，Y国某处，联邦军事基地。 张钦和张定已经检查好所有的机甲，一回头，发现负责数据中心的刘卫站在门外，神情比往常还要严肃。 现在，整个军事基地乱成了一锅粥，还能有话语权的，也就张钦和张定两人。 提乌斯学院的学生，在什么时候，都能临危不惧。 但这一次，刘卫感觉到一丝危险。 就在前天，一个小时内，从联邦先后传来了两条截然不同的死命令。一个让他们收拢部队，一个是让他们继续战斗。 一开始，只是因为阿什隆市关押了几十名联邦部队。Y国对联邦的态度出现了轻微的转变，政府势力开始不在联邦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们一如既往的想要对方屈服，这里本就是老虎负责的领域，所以根据联邦的指示，刘卫派了一支部队进入阿什隆市，其中就包括秦楚安。 但现在，严责要他把秦楚安安全地捞出来，这不仅是总统先生的要求，也是“朋友”的意见。 为了这个孩子的安全，说实话，刘卫没少下功夫。 但根据阿什隆市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消息，他们竟是无法带回秦楚安，而且据说，刘卫准备的后手没有用上，对方来了执法者。 失落绿洲。这个词再次出现在他的大屏幕上，这个军事基地还能连接上联邦的互联网，所以还是“朋友”在打点一切。只不过，连它对这个黑箱也无可奈何，黑塔用物理手段封锁了所有消息，他们也只能用对等的手法。 本来，刘卫认为联邦来的第一条收拢部队的消息，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只要黑塔解除黑箱状态，各国知道阿什隆市内发生的所有事，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能在瞬间瓦解。他们可以不在乎联邦和黑塔做了什么交易，杀了几个政府要员，只要一切还在阳光下，就没有不能放到谈判桌上的事情。 但如果一昧的封锁消息，无异于掀桌。 只要一个人表现出了这个想法，所有人便会开始猜忌。 一开始，只是诺达的一己私念。他想从余念手中分一杯羹，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木伊那克那件事。 黑塔本身就没资格参与这样的争斗，但圣乔治大教堂接连失利，就连俄国也对他们打起了心思，他不得不出手。 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余念明白他们想要的东西，既然是谈判，最终只是得到的东西有所不同，而不会影响大局。 坏就坏在，一个小石子打断了他们的谈判。 刘卫是不可能知道钟离望的存在的，所以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联邦在下一刻的措辞变得如此严厉，也不明白，为什么两天来，黑塔还不肯解除黑箱屏蔽。要知道这五十个小时，足够让所有国家首脑把手指放在核武器的箱上，来回思考无数次了。 而刚才，十二天后洲际导弹降临阿什隆市的消息，更是让他震惊。 联邦承诺不使用核武器，所有导弹的数据公开，航空母舰的航线可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威慑，联邦还不想挑起第四次世界大战。而一些小国则聪明的选择了保持着沉默，东国依旧进行着强烈谴责，但刘卫知道，他们的人手，已经悄悄渗透进了阿什隆市。 这已经是战争的前兆！ 如果说之前Y国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桶，那现在联邦为了示威，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引线，只需要一个火星，它就可以爆炸。 而处在第一线的刘卫，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城市作战，我们还是需要机甲。”他站在机甲室门口，看着张钦和张定两个人，说道：“我这里会分出一部分计算力，至少满足十五台机甲的智能控制。但你们的人要先破除黑箱。” 计算机直接控制机甲是战场上才有的先例，整片区域的智能系统现在都在刘卫的控制下，但万一有任何闪失，这些被计算机控制的武器，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当联邦批准这个权限的时候，刘卫便更加紧张了。这已经违反了联合国公约，这个操作被国际禁止，如果不是这个黑箱，他也不相信联邦敢于挑战所有国家的威严。 但命令上也写的很清楚，必须从阿什隆市带回三个人，孙无情，秦楚安和张晓晓。 后两个人他很熟悉，但这个孙无情，却显得有些陌生。他并不在作战部队的名单中，就连具体的位置，他也得不到太多的信息，严责告诉他要在地底找，他只能照办。 “我们接到消息，意大利和法国已经有特种部队在往这里来。”哥哥张钦套上战甲，说道：“看起来不是正规军，但只会更危险。” “我们有足够的资源，无人机和蜂型机器人会布下第一层网，经过四队纵深，才会到你们那。”刘卫身边环绕着无数的数据和需要批准的消息，说道：“人手集中在机甲和地底，我们的任务是救援，而不是掠夺。” “从外部破除电磁网需要一点时间，即使进去了，智能系统也无法有效工作。”张定提出了具体的作战问题：“我认为还是全靠人类驾驶。” “这是‘朋友’的要求，也是总统批过的命令，机甲不能完全由人类操纵。”刘卫皱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们要小心。” “如果遇到执法者，怎么办？”爬上机甲，张钦的声音从战甲中透出来。他们都是提乌斯学院的学生，对于这种可能性，不得不考虑。他们见过王清野的念力，见识过爱丽丝老师的隐身技，他们是离这个世界的真相最近的一拨人。 “逃，再重复一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救援。”刘卫也很不解，在阿什隆市还有吴奇和吕岳两个S级学员，但救援名单上只有这三个人的名字。 “行吧，我们尽力。”张钦完全坐进了机甲，身后的几十台漆黑的联邦机甲同时亮起信号。几十位机甲师和智能系统操纵的机甲整装待发，冲出了这个军事基地。 刘卫看着空荡荡的武器库，只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这几十台机甲放在这里生了十年的尘，一朝出动，便意味着新的冲突即将到来。当年Y国死了上百万人，几十个国家陷入这场战斗，最后还是靠张晓晓的恩赐把冲突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但如今各国都培养了大量的执法者，今天的冲突，是否还能完美解决？ 刘卫不清楚，因为掌握着这片地区所有数据的人，终究不是掌握所有数据的人。他不知道联邦是怎么考虑的，他唯有执行。 机甲部队，无人机，微型元胞机器人，这个军事基地能派出去的战斗力，已经悄悄部署在Y国之中，围绕着海岸旁的阿什隆市，开始了新的博弈。 而张钦和张定率领的机甲部队，无疑是第一线的重要战力。 但当他们到达城外的时候，却发现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厚达十米的钢铁大门紧闭，想要从外墙突破到城内，除了破除坚硬的外壳，还需要解决一段距离的城市防护系统。类似于联邦，每个国家的主要城市都被宽达千米的御敌系统保护。可能是电磁风暴，也可能是穿透耳膜的噪音，硬生生的隔离出一个中空地带。 唯一有漏洞的，只有天空和地底。 部队正在尝试的从地底通过，但在机甲师们背后，是无数蜂拥而来的各国雇佣军。他们的武器，不比联邦的差，他们的时间不够。 而要从空中突破，需要用物理手段做电磁隔离。 但当张钦打算联系城内的部队，却发现他们已经收到了城市中传来的信号。在指定的位置，一个漏洞已经生成，无数由新材料构成的细不可见的“烟囱”，为机甲部队撕开了一道口子。张钦远远看了一眼离他们最近的摩天大楼，知道城内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那里。 “怎么会那么快？”机甲后的火箭推进系统启动，蓝色的火光直接把几十台机甲送进了阿什隆市，没有一点阻碍。 如今与外界的部分通信恢复了正常，刘卫正着手布置信息加密，不能让别的国家通过这个漏洞截取到数据。 “有人帮我们占领了大楼，但不是我们的人。”城内的部队把这个信息传给张钦，但这一句话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往机甲外看去，整个城市几乎笼罩在黑烟之中，到处可见火光亮起，街道上除了哀嚎的普通市民。狂风撕裂了破碎的玻璃，城内俨然一副开战的姿态。黑塔象征性的黑色袍子似乎就漂浮在身旁。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没有时间考虑。十二天后，联邦的洲际导弹就要降临地中海，如果他们能提前完成任务，或许可以避免一场世界大战。 “把这几个人找出来！我带人第一时间占领政府大楼！”张钦驾驶着他外形奇特的机甲，仿佛一尊漆黑的远古巨兽，砸进了这座城市。 但还没等他带领部队往市中心的政府中心进发，眼前的屏幕上就传来了警报声。 几枚导弹正精准无误的朝这些涌进城市的机甲部队飞驰而来。 “东国的导弹。”张定的声音有些颤抖：“来自百里外的东国大使馆附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猫捉老鼠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白大褂带人闯进黑塔守护的大楼。这里是阿什隆市的东南处，西边靠海，梵提冈和意大利的人直接从海岸登陆，政府中心也在那边。 东国大使馆在东边，十分靠近城外的宗教圣地。阿什隆市原本和东国走的很近，也是在十年前的那次冲突后，政府才慢慢转变了态度。 直到孙无情站在这栋大楼的楼顶，他才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异样。 黑塔的准备不足。 换句话说，不论哪一方的势力，都准备不足。 白大褂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重新戴上墨镜，长时间使用恩赐让他有些吃不消。即使是看似年轻的躯体，作为执法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力竭而死。所以每一次使用恩赐，都是对死神的一种挑战。 从地底到楼顶，这栋摩天大楼本来是一座办公场所，在这里曾经孵化了世界上顶尖的新兴科技。但员工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消息，大楼里没有一具尸体，所有的门锁都已经打开，人去楼空。 黑塔占据了这里，但是他们人手不够。本来阿什隆市内就不能携带武器，原本留在这里的黑塔成员，并没有能力镇守大楼。他们的任务是扰乱联邦的进攻，为诺达的谈判增加筹码，这些披着黑袍的身影，意识已经被控制，梵蒂冈的那座黑塔建筑内，坐着上百名真正获得诺达血液的老人，隔着几百里，毫无阻碍的控制这里的士兵，让他们无所畏惧。 但说到底，黑塔和联邦，都没有准备好打一场硬战的准备。他们投入阿什隆市的力量经过准确计算，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诺达和余念在千里之外的安全所运筹帷幄，就连他们手底下的智能系统，也没有料到这个展开。 他们可以预测群体的未来，却无法预料个体的选择。 这边让弱小的“无名”有机可乘。 一路平安无事的闯上楼顶，几十名的黑袍人倒在“无名”的枪下，孙无情也毫无保留的加入了战斗，把林琼露留在白大褂身边，举枪相迎。 他其实心里有些紧张和害怕，因为现在的他，没有印在眼睛中的数据和指引，没有敌人的弱点和标志和红外线预警，他穿着老式的联邦战甲，空气循环系统似乎坏了，身上淌满了汗水。尽管他的实力在，但现在的环境，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 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可以自傲的说不相信概率，事实上，大部分任务中，他的死亡概率真的比其它人要低得多。 现在一旦失去，他内心深处，便开始慌了。白大褂可以看出来，他的动作，已经不如在联邦遇到他时流畅，经常会犯一些小错误，这也是在摩纳哥公国时，他派人去试探他的原因。 有些人，尽管有如猛虎的力量，却还没有猛虎的气魄。 因为真正的猛虎，从来就不是他，是他背后操纵着提线的智能系统。 他只能庆幸，钟离望这一次交给他的任务，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机会。 第一场交锋下来，黑塔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真正的军备现在还在西海岸卸货，联邦的机甲部队也才刚到城外，即使没有任何势力弄清现在的局势，但没有人敢懈怠。这片区域冲突一旦无法解决，会立刻上升到国际问题。他相信现在东国和俄国肯定已经牵头召开影子联合国会议，这件事和他们无关，要惩戒的应该是黑塔和联邦。 被动的是他们，是因为孙无情这个意外而失态的他们。白大褂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心想自己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 “先生，联邦人已经靠近这栋大楼了。”秘书凑上前，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孙无情。 联邦本来就打算占领这一片区域，这样他们可以为城外的部队搭建一个供机甲进出的通道，本来他们会面对黑塔的反抗，而装备不足的他们，恐怕会陷入一场恶战。 但现在，“无名”帮他们解决了问题。 站在楼顶，隔着玻璃，看着城内的硝烟，又转头看向被高墙隔开的城外，能依稀看到几公里外，几十架蚂蚁大小的机甲。白大褂明白，一旦这些远看不起眼的战争机器涌入这座城市，这里将会变成像十年前一样血腥的战场。 这些机甲一旦在黑塔之前占领了政府大楼，黑塔应该会退出这场战斗。联邦的洲际导弹不会落到这片土地上，和平的尾巴，将会被余念死死攥住。 但这不是白大褂希望的未来，他把机甲放进来，不是为了这个的。 “离开，往北边。”白大褂退后一步，身后的秘书把面前的落地窗打碎，狂风灌进了楼顶，所有人二话不说，立刻准备起来。只有孙无情和林琼露束手和白大褂站在一起。 “怎么，这种简单的活没做过？”白大褂悄悄嘲讽了一句。 确实没做过，孙无情在心里说了一句，转身去帮忙。他现在还不知道白大褂计划的全貌，整个作战计划几乎是他临时拟定，和之前在房间里看到的大相径庭。白大褂的确有过人的本事，如果这个恩赐和智慧放在联邦，肯定也是S级学员的存在。 但不知道为何，他选择了这条路。 更可笑的是，原本站在“无名”对立面的他，现在不得不和他们合作。独自一人无法在这个世界做到任何事，即使在联邦，他们被捧为众人之上的神。 但没有众人，便没有神。 他不得不和“无名”站在一起，更何况，他还要去寻找真实的记忆。尽管无数人都说自己失去了记忆，但他一直都未曾想起。这一次看到安然递过来的纸条，才稍微有些头绪。 整个联邦，是一团迷雾。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孙无情帮助一个人打开了随身设备，有些不熟练地铺设在窗边，几条绳索便按照计算机的指引，在空中搭起了一条极危险的桥。 说是桥，其实只是两根细弱发丝的钢索，最微小的机械单元能读懂终端的命令，重组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没有任何犹豫，白大褂跟在两个人身后，顺着绳索从近千米高的大楼滑下。孙无情蹲着帮林琼露检查了一下装备，身后的“无名”谨慎地防止他逃跑，毕竟楼下就是联邦部队，他要是打倒眼前的“无名”，无异于回家。 他们并不相信他。 裹在头盔中的孙无情微微皱眉，和林琼露一道顺着绳索滑下去，她表现得很顺从，孙无情看不行她头盔下的脸，但知道她的手没有颤抖。 这确实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掉在绳索上，看着身下飞驰而过的阿什隆市，孙无情甚至产生了想一脚把林琼露踢下去的念头。 她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被联邦找到。 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白大褂和他承诺过，任务结束后，林琼露可以自由回到联邦。尽管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假，但他现在没必要拿她的生命去冒险。 几十个黑色的小点从大楼内溜了出来，“无名”让出了战场，联邦很快会占领这里，让前来支援的机甲部队进入阿什隆市。 “我们到底要做什么？”队伍内的通信还算正常，孙无情不禁脱口而出。 “联邦和黑塔的力量都不够，他们的主力部队在政府大楼交战。昨天他们的大使馆被毁，应该急需增援，当然，黑塔也是一样。”白大褂切换了私人频道，对这些秘密，他突然不打算隐瞒：“但这不代表，阿什隆市内，已经没有了其它势力。你记住，不论何时，不能忘记东国的存在。” “东国？”孙无情突然意识到，“无名”中的成员大多数都是东国移民，这次从联邦离开，也是回到了东国。 “东国大使馆从昨天开始就出动了军队把大使馆围住，一副看戏的姿态。但不管黑塔和联邦如何争斗，都没有波及到那片区域。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给了东国出兵的理由，没有人能承受这个大国带来的压力。东国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梵蒂冈给淹了。”白大褂解释道：“我不清楚这个争端是如何引起的，但到目前，东国的态度还是观望，我不希望他们一直观望下去。” 据孙无情的了解，这个白大褂的父母有一方是东国人。但对目前战局的考虑，却十分冷静，甚至是冷血。 不想让东国观战，说白了，就是希望把他们拉下水。 “无名”的行动应该没有东国的授意，自从白大褂拒绝颜旖，选择独自带着人手继续“无名”未竟的事业，就已经和这个国家脱离了干系。 但孙无情很好奇，他会怎么做。总不能到人家大使馆门前，穿着这老式的联邦战甲，操着联邦口音，对门前的军人大开杀戒，东国没那么傻。 只是，他可能还是低估了“无名”的力量。 “那片区域附近有清真寺和圣墓教堂，宗教势力在那里布下了独立的防御系统，装载着导弹和小型核武器。自从东国的军事力量慢慢崛起，那个地方的武器库，就多了不少东国卖过去的小型导弹。”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天空之上，孙无情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上翘的嘴角：“万幸的是，我们有人曾经接手过这个买卖。” 话音刚落，孙无情看着头顶呼啸而过的小型导弹，回头看着它们砸进了自己五分钟前站立的大楼中，只觉得白大褂已经疯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书院参战 千里之外的东国首都，偃京城郊明园明内，新修的书院内院山清水秀，却看不到一个人。 “Y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书院院长苏不尽背着手站在地下室中，看着眼前的青年，心中难免焦急。 数据显示，整个世界所有国家正在调兵遣将。东国政府也已经把命令传下去，但直到现在，整个东国最优秀的机构领导者正在两眼一抹黑。 他相信很多国家也是这样，但却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惹出来的。东国的卫星捕捉到了梵蒂冈的异常，难道是黑塔？苏不尽知道黑塔背后的那个人，但是也清楚黑塔只是圣乔治大教堂的附庸，没有恩赐，他们怎么敢和联邦叫板？ 苏不尽想不通，局势开始脱离东国的控制，原先颜旖安排的计划眼看就要失败，现在整个联邦已经是警戒状态，铁板一块，他们不可能下手。 “那里是个黑箱。”坐在苏不尽面前，一脸冷静的吴天成看着掠过眼前的一行行数据，语速极快的回答院长：“我们的人正在打通屏障，中微子通信不受干扰，初步判断是黑塔和联邦在阿什隆市起了冲突，但没有波及到东国的大使馆。” 他是吴启明的弟子，说是弟子，但也是一个拥有特殊恩赐的人。据说，他能感知到计算机内数据的流动，在计算机还未把结果呈现在屏幕之前，他就已经收到所有的信息。他的大脑有极高的计算能力和反应速度，苏不尽给他赐名“鲁班”，在书院这边，每个人都有对应的神话名号，也很符合东国的特征。 整个东国的数据中心，背后的负责人，便是吴天成。颜旖只是负责对外的工作，解读并安排电脑输出的东西，但吴天成，则是和这台机器真正的融为一体。 现在，颜旖，苏尽和云芊流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厅一角，看着苏不尽和吴天成的对话，心有余悸。 苏不尽如此慌乱的样子，他们还未曾见过。但苏尽能明白他父亲慌乱的缘由，很多秘密，他并没有瞒着自己的接班人。 各国在不约而同的调动军事力量，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和历史上的两次世界大战，现况都极为相似。他们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阿什隆市的黑箱更加重了他们的猜疑，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盟友，开始敌视自己的邻居，各国首脑放在核武器按钮上的手放下又再度放上，甚至就连机器的决策也显得如此的模糊，黑塔不想让人知道阿什隆市发生的事情，却更加深了他们的猜忌。 本不应该如此的，苏不尽十分清楚这段时间内黑塔对联邦的挑衅，但他没料到这个结果，短短几天，联邦便进入了战备状态，东海岸的航空母舰掉头，正式宣布整个欧洲和中东都在他的射程范围内。即使承诺公开武器配置，不使用核武器，但这个威慑效果，还是让各国领导人心寒。 东国主席已经前往防空洞避难，苏不尽甚至都不清楚是不是应该带头召开影子联合国会议，但俄国已经拒绝了他的电话，冬宫的负责人不畏惧开战，整个俄罗斯在地底的基地甚至一路从海底延伸到北冰洋，从二战之后，整个国家似乎都做好了应对世界末日的后路。 苏不尽也不怕，但他不想。 甚至，他知道诺达和余念，还有英国的乔治，也不想。 不想打仗。 俄国人强硬的态度不单单是因为其天性好战，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没有一个能够长生的恩赐。余念，乔治和诺达活了三千年，一起经历过雅典到罗马的变迁，经历过中世纪的黑暗与堕落，更是感受过一战和二战的冷血无情。他们只是活着，如果不是计算机帮助他们强大自身，他们甚至活得有些卑微。 而在东国这里，苏不尽的祖先，拥有的是可以控制的超忆症。只要他回想一下，几千年的史料便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从秦始皇时代-开始，书院的前辈们就立志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度，厌倦战争的心情，一辈一辈的传下来。 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它的恐怖。 他知道他们知道，但苏不尽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还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选择，计算机预测不到。 东国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这个未来，却没想到，这个世界没有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到底是谁，点燃了这道引线？ “调用资源，加快天山计划。”苏不尽的声音慢慢恢复以往的冷静，对吴天成说道：“‘后羿’的事情，联系‘失落绿洲’。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影子，如果他们不肯配合交出有效的资料，就摧毁他们在北极的基地。让青女去。” 他指的青女，并不是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吴天成轻轻点头，不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有什么动作，只是闭上眼睛，无数的代码就重新在计算机中生成。智能系统“太初”正在配合他的思想，很快，身后的颜旖就收到了具体的数据报告和战略指导。 “要开战了吗？”老鲁班吴启明的脸被投影到两人的面前，他身在东国西方天山之内，正在完成属于他的工作。 吴启明也不年轻了，但在苏不尽眼里，他的经历远不够他的记忆深刻。 书院院长，承载的，便是华夏民族万世存续的使命。 “老吴，天山那边能不能临时调用一部分军队？”苏不尽说道：“我希望投入和联邦等量的机甲。” 听了这句话，老鲁班看了年轻的吴天成一眼，后者没有睁开眼，但有关应对阿什隆市的战略，已经通过网络传到了他的手上。 “我们的信息不够。”吴启明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太初’认为我们能掌控全局的概率很低，很多作战任务因为低于阈值无法拟定。” 作为书院的老人，一手建立“太初”的强大恩赐者，他对这台机器的了解，远超过任何人。无数的数据涌入他的大脑，很快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没有数据，没有足够的信息，东国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把自己拖入战争的深渊，计算机无法精准的预测未来，每往前走一步，都要承受更多失败的结局。 但这种时候，年轻人总是能拿出更多的意见。 “我们现在需要做选择，老师，如果不做，我们会更被动。”吴天成开口，他的语速飞快，为了让苏不尽听清楚，他需要谨慎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毕竟他的思维太快：“东国需要作出某种动作，但无论是我们还是‘太初’，都计算不出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利用现有的数据只会得到区域内最优解，甚至是不是最优解都很难说，我们不仅没有供计算和分析的数据更没有时间。我们的武器很多，但能投入使用的只有机甲。如果强行撕裂中东的地底结构，会造成难以估量的结果。” “天成说的没错，我们已经不能再看概率了。”苏不尽接过话，对着屏幕后面的吴启明说道：“别人的情况和我们相似，不是什么作战，都能给我们时间准备好的。老吴，出兵吧。” 这三个字带着沉重的压力透过屏幕朝吴启明压去。书院院长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就算是东国主席，也是在之后才收到出兵的消息，现在是非常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尤为重要。 出兵，意味着开战，不宣而战。即使所有人都还怀着把危险控制在最小范围内的想法，但其举动，已经完全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苏不尽知道，一旦各国开始投入兵力，就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无底洞。如果控制不住中东的局势，整个世界所有的资源，都会不断往里填，而且永远不会填满。 人类的恐惧，和贪婪，是他们前进的动力，也是埋葬他们的坟地。 苏不尽是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的，但没有用。 几千年了，人类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即使拥有了超级计算机，各国博弈之下，也没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即使国家统一了自己的数据库，但也只是把战斗摆到了国家层面，斗争不会减少，人类不会悔改，一切如初。 该打起来，还是会打起来。 历史上，有多少王侯将相说过出兵这两个字，而这一次，苏不尽终于理解了他们的心情。 天要塌了，就在他的面前。将近六百年的和平，终于又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道命令发出后五分钟，转身叹息的苏不尽，忽然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在东国驻Y国大使馆附近，有人使用了东国的导弹，命中了联邦的机甲部队。 使用者和他们无关，只是他们卖给Y国的武器，上面印着“东风”的字样。 即使武器编号可以证明这武器早就卖给了Y国，但在这个时候，一切的解释都将无力。 这一次，苏不尽没有回头，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记得，祝融在那边。” 吴天成轻轻点了点头。 “只有一个人不够。”苏不尽说道：“天成，麻烦你过去一趟，带上‘天宫’。”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直捣黄龙 就在书院决定出兵的同时，“无名”在圣墓教堂布下的暗棋擅自发出了发射命令，Y国的智能系统因为战乱一直没有搭建起来，这也是唯一的可乘之机。 但这也是“无名”最后的底牌。 这句话是真的，这是“无名”最后能做的事情。这几枚普通的导弹并不具备杀伤力，联邦的机甲部队甚至可以在它们落下之前击毁，但这几枚东国导弹代表了一种态度。 在此时此刻，这种国际形势下，不论是否能证明其中有人搞鬼，都会牵动每一方的神经。对于联邦来说，他们不在乎是不是东国政府授意发射的导弹，而会认为东国会以调查这件事情为由，插手阿什隆市的战斗。 另一方面，东国不会在乎是谁把他们当枪使，如果这几枚不受控制的导弹砸向了联邦部队，对方肯定要对自己人下手，所以也必然要有所动作。 如果放在平常，就算圣墓教堂，Y国自己的军事基地下，意外的丢几百枚东风导弹到联邦大使馆，先被拦截下一半不说，东国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但问题是，这个情况下，没有人有闲心去调查是谁干的。 这最后一枚棋，被用在了最适合的地方。那些卧底肯定已经被杀得干净，但白大褂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当年程轻命一个人在比林市中用恩赐消灭了十万人的意识，他自己的部队也在四区的恐怖袭击中伤亡殆尽，对这点损失，早已经麻木。 他只是有点惆怅，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底牌，却也只能把东国拉入这个战场。他们的部队肯定早就在路上，他这个举动，无异于画蛇添足，如果对方能加重筹码，那再好不过。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东国大使馆已经有了动作。这里当然也藏着书院的执法者，不久，这座城市的战斗就会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他相信英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这应该是难得的一次，能近距离围观各大国深藏不漏的人形兵器之间的战斗。 自从二十年前，恩赐大规模爆发以来，这或许是冲突最严重的一次。 而带着林琼露的他，实际上在队伍中也算有两名执法者。仔细算来，这座城市，已经容纳了不下十名执法者。而联邦张晓晓，应该是最强大的那个。 一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把那个女人丢回联邦的队伍，白大褂就感觉一阵头痛，他只希望能借这次机会挑起各方势力的冲突，至于会不会有第三次毁灭性的世界大战，轮不到他来说。 随着科技的进步，这颗星球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脆弱。他很清楚大国之间掌握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技术，恩赐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环，是帮他们突破现有基础科学的一环，他听说东国的鲁班已经能和计算机融为一体，以更加可控的方式，实现毫无限制的运算和决策。这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基础科学最好的办法，强互作用力，大陆撕裂装置，瞬间移动甚至是时空穿梭，都可以再预料得到的时间内实现出来。 一旦动手，不单单是核武器和核冬天，整个联邦沉入大西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正因为这样，各国会比往常更加谨慎。核武器的威慑已经不够，但自然有别的武器来凑，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国家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现在白大褂能做的，就是利用手中的力量，再次搅乱这池浑水。 “走。”白大褂收拢了部队，在东国大使馆和南边联邦大使馆之间，普通的居民区内，召回了四散出去的兵力。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他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黑色的墨镜透不过坚硬的盔甲，但能看出他们的胆怯和紧张。 “只剩九天。”白大褂打开了队伍通信：“打完就走，都走。” 他深知对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用仇恨说教了，现在城市内随处可听到爆炸的声音，四周漆黑的大楼也随时可能蹦出一票士兵，空气中更是可能埋伏着细不可查的无人机，他们这些人就像几只蚂蚁，或许只需要张钦张定两个人，就可以解决这支弱小的部队。 在他的带领下，这上百人的小队，穿梭在城市小巷间，逐渐往中央的政府大楼靠去。 孙无情只老实跟着，不仅是因为几十把枪对着他，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出比白大褂更好的作战方案。离开了“朋友”，他就什么也不是。 林琼露也默默的跟在身后，她肯定有自己的心思，但孙无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比自己更想回联邦，只要有机会，孙无情也不想把她拖进这趟浑水。 自己的生命和被许诺的真相，在撕扯着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敢肯定联邦在找他，只要他回去，就算被关起来也好，终究还是活着。 但在这个战场上，随便一枚导弹，就能要了他的命，要了林琼露的命。就算是恩赐，遇上对军动能武器，也毫无作用。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无名”一行从下水道逐渐往政府大楼摸去。几百名军人背着从摩纳哥公国带来的炸药和重武器，炸开了固若金汤的下水道系统，警报声大作，但现在应该没人顾得上他们。 背后是不断集结不对的东国和联邦，如果他们不离开刚才的地方，整个城市很快会变成战场，这片区域是暴风的中心眼，甚至可以说，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半真半假，但却是白大褂最后的选择，不然呢，跑吗？ 他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后路。 孙无情看着这个始终挺直腰板男人，实在看不透他的力量来自何处，如果说是要复仇，他对联邦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不认同联邦和学院的价值观，难道就值得他为此奋斗一生？ 他想不明白，但似乎每个有恩赐的执法者都有一些偏执，张晓晓是，林卫也是，不知道他父母是不是。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只有战斗，尽管他依旧迷茫。 “啊什隆市政府大楼地下有20层，就是现在这一层。”白大褂说道：“按之前的消息，之所以联邦要派人来Y国，就是因为黑塔囚禁来部分联邦士兵，控制政府官员，在地下室数据中心建造了一个强互作用体，展示了新的技术，才让联邦重新调入部队……” “我们直接冲进去吗？”见白大褂恢复了沉默，秘书忍不住脱口而出。现在大家都紧绷着神经，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一旁的孙无情谨慎地观察四周，头盔下是他有些慌乱的面孔，这个地下室的门全都紧锁，必须要用炸药一层层的炸开，但如果炸药没了呢，炸不动了呢？总不能指望对方帮他们开门。 “无名”在这里不剩下多少势力，按照白大褂的想法，就是炸。 “我们还剩多少炸药？”他没有回答秘书的问题。 身后的士兵掏出了剩下的炸药，的威力，这里所有的通道尽管采用了最先进的结构和材料，但并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Y国屡战屡败的原因，这里根本就是别的国家的狩猎场。 稍微计算了一下，白大褂推了推墨镜，缓缓说道：“先往上，等遇到人就好办了。” 他指的是他的恩赐，在他的幻境中，只要把握好对手的心理，很容易占上风。孙无情能感觉到，只要白大褂还站着，队伍的士气就还能维持。 孙无情默默地拉住了林琼露的手，她的左手握着一个玉佩大小的物件，温暖甚至透过盔甲传到了他的手上，顿时觉得有些安心。 秘书没有怀疑他的决策，把炸弹按在了这间地下室的通道处，很快，便有了一个供人出入的窟窿。 狭长的通道后，刺耳的警报声显得更加响亮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偶遇兄弟 孙无情拉着林琼露尽可能的远离那个虚影，声音并没有跟上他们的脚步，而是在说完那句话后，就消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身上的酥麻感还未散去，刚才从通道的墙壁上产生了极高的电压，甚至有电弧击穿空气，闪出了蓝白色的银光。 现在，整个政府大楼上下的供电系统已经陷入瘫痪状态，强大的电压应该烧穿了供电设备，对方并不单单是对阿什隆市内的供电系统下手，就连政府大楼下的备用电源，也一并被烧毁殆尽。 四周漆黑一片，警报声断断续续的响起，微弱得仿佛像蚊子叫。这个突如其来的强电压和三人背后的黑影让许多人慌了神，战甲的红外线系统还能正常运转，孙无情看见靠墙站的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黑影消失后，没有更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包括孙无情都往白大褂的方向看去，红外线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依旧稳稳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地板是绝缘的，他站在正中央，应该没受到任何影响。 “我以为他们不会来人了。”秘书很快恢复了镇定，在白大褂身旁说道。 没有穿戴任何装备的白大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墨镜，很快便看清了周围的景色。他的嘴唇微微挪动，似乎在咀嚼着什么，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注意到了吗？”白大褂忽然说道：“墨丘利说的是让我们放下武器。” 赫尔墨斯，又名墨丘利，是古希腊神话中众神的使者，奥林匹斯统一后，他便是宙斯的传旨人和信使，有名的商人和诡辩者。 没想到，这个神话中的名字出现在孙无情耳边。 联邦没有所谓神话，有时会以动物的名字为某些执法者命名，比如著名的四王，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直呼其名。 有这种传统的，除了东国，只有圣乔治大教堂。 赫尔墨斯这个名字，孙无情并不陌生。 “欧洲也参与了这场战斗?”孙无情把林琼露护在身后，朝白大褂问道。 “黑塔本来就属于欧洲，但我相信，这次争斗的起因，和圣乔治大教堂无关，他们不过是来分一杯羹而已。”白大褂站在原地，声音里却逐渐透露出一丝欢快和激动：“但是没想到来的是众神之王。” 奥林匹克的王，三代神中，只有一位。 神王，宙斯。 虽然这个名字听上去，只是一个手握雷霆的执法者，一个拥有特殊恩赐的人，但毫无疑问，刚才穿透地面，令整个阿什隆市供电系统瘫痪的强电压，已经说明了他的实力。 而赫尔墨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话者，传递的是古希腊众神之王的意志，传达的是位于英国境内，那座教堂的主人的问候。 有时候，就连白大褂，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管辖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 “圣乔治大教堂下分十三圣职，对应奥林匹斯十二主神，最后一位，留给了一个长生者。”白大褂说道：“圣职下分护教骑士团，对应十三圆桌骑士长，这些是从黑塔引渡过去的人。当然，这一直是传说。我至今未能一窥提乌斯学院的全貌，又怎么能拿到有关圣乔治大教堂的情报。” 顿了顿，他推了推墨镜，又说：“但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孙无情看不到他墨镜背后的眼睛，但似乎感觉到白大褂看了自己一眼，却又立刻大步向前走。 “电力系统被破坏，对方就没法控制机器，作战回归原始，拿好你们手中的枪，在通电恢复前，这可以说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武器之一。”白大褂丢下这句话，便带领着队伍往前突破。但孙无情心里明白，他还没有说出的话。 宙斯中断电力的原因，不是为了让城内的士兵回归原始人的争斗，而是为了让战争上升到另一个层面。因为即使是强大如斯的执法者，也面临着肉身脆弱的问题。现代科技下，无孔不入的无人机和微型机器人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一旦涉及到执法者的战斗，他们都会有相应的清场措施。 而令整个城市的供电系统瘫痪，也能把损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然军火库中的强大武器齐出，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导弹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会立刻酿成世界范围内的危机。 对方考虑的很周全，目的也很明确，却给了“无名”一个机会。 黑塔应该清楚他们的位置，但这一次，他们不得不派人来拦。 所以往上炸开两层之后，他们看到了第一队阻拦者。 红外线中满是披着黑袍的人，他们奔跑时就像蝙蝠张开了翅膀，只可惜，面对白大褂的手段，他们真的像蝙蝠一样脆弱。 尽管白大褂的手段，是他找到孙无情时发现的意外之喜。 在他的示意下，林琼露自摩纳哥公国之后再度向前伸出右手，一股莫名的力量把黑塔的所有人压在地上。这些人只是被黑塔控制的普通人，就算面对的是初出茅庐的林琼露，也根本不是对手。他们的作用是自杀性袭击，身上裹着足够多的炸药和武器，利用人海战术压垮对手。他们不畏惧死亡，坐在百里外的黑塔巫师只需要换一个备用的肉体连接即可。 但遇上执法者，他们便丧失了威力。白大褂知道他们身上绑着炸药，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把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乱枪打成筛子。有些炸弹被引爆，整个地下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光短暂的照亮了这人去楼空的政府大楼，精密的仪器被冲击波搅成一地齑粉，弥漫的烟雾甚至钻进了战甲，孙无情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林琼露的眼睛，尽管他知道只有红外线看不见任何的鲜血。因为她不是在白大褂发出命令的时候举起手，而是在孙无情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腕之后才使用恩赐。 她有些倔强，一如既往。 白大褂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这个差别，但林琼露不听他的，他还有手里的兵。 但还没等他们上前检查尸体，一阵剧烈的晃动就从地底传来。整个地底都似乎在摇晃，就像有一只巨兽正在政府大楼间冲撞。白大褂让所有退回通道，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作者紧张码字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神来送你 孙无情不止一次穿过联邦最先进的智能战甲，那台电脑每分钟都能迭代出新的修改方案，让这套战甲逐渐趋于完美。黑色的鳞甲表皮有自动修复功能，内置轻便的人体外骨骼，空气循环装置，独立人工智能系统，可以说，一个普通的联邦士兵，穿上这身装备，单兵作战的能力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国家。 而现在，突然出现在他们对面的部队，正是穿着这一套装备。因为装备上自带光学迷彩，所以如果不是暴露了声音，“无名”不会捕捉到他们的位置。 真正意义的悄无声息，他们开门用的应该是纳米刀，只要花费一点时间，理论上能破开普通材料搭建的任何障碍，但如果对上黑塔为这次行动特制的强互作用力材料，恐怕没有任何效果。 孙无情很熟悉联邦队伍的构成，理论上一个联邦小队的配置是十二人，如果有执法者在场，那就再配十二名有作战经验的特种部队成员。装备精良，甚至配备有昂贵的中微子通信器，能保证和联邦的临时通讯不受干扰。即使在黑箱的情况下，联邦依旧有办法摸清这里的部分情况。 但令人意外的是，孙无情听到了秦楚安的声音。 他觉得语气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声音应该不会骗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刻意模仿他。 不过这不是重点，孙无情忽然全身打了一个冷颤，重点是现在他们把他当敌人。 孙无情现在和“无名”站在一起，曾经，这个组织是联邦最大的恐怖组织，为了剿灭他们，这些年联邦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只要被“朋友”确定是“无名”，击杀命令会毫不犹豫的下达。 这一刻，面对熟悉的联邦部队，他想起了那天在十二区的清晨，他刚从地底出来，就看到了联邦士兵抓捕普通东国移民的场面。他觉得道路上的油渍很脏，连同他们黄色的皮肤，让人想起荒凉的沙漠，看着十分不舒服。 他亲手杀过很多“无名”，甚至有些黄泉下的鬼魂，就是他身旁某些士兵的亲人，他们看孙无情的眼神总是充满敌意，总是有几把枪不怀好意的对准了他的后背。 在这种情况下，孙无情保持了沉默。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危险就会消失。 刚才秦楚安的声音不是透过走廊，而是通信设备连接上了他们身上装备的电磁信号，他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每个人的耳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骄傲和威严，作为联邦人，对方只要不是联邦的部队，就没有必要客气。 孙无情知道，只要三秒内他们不做出任何回应，子弹会毫不犹豫的朝他们射来。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张开了高能粒子墙，他们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和站在孙无情身边的乌合之众不一样。 这个时候，数量并不决定胜利，面前这二十五人，会完全碾压白大褂带领的这支杂兵。 不论是士气还是装备上，“无名”都落后联邦一大截，他们身上穿的装备，都是联邦淘汰下来卖给别的国家的。当孙无情拿到的时候一脸不可置信，现在居然还有需要自行穿戴的装备。 只不过，现代城市的小型作战中，出现了一个bug。 那就是恩赐。 白大褂当然对联邦部队的装备了如指掌，他知道对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一举一动，随身携带的计算机会扫描他的脸，他的眼睛，连同他想传递的脑电波，一五一十的呈现到他们面前。 现在，阿什隆市是黑箱，如果不是必要，他们只能保证城市间的通讯，更别说现在整座城市的电源被切断，“朋友”没办法及时服务到每个人。 在白大褂眼里，他们黑塔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穿着再精良的装备，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摘下了他的墨镜。 隔着五十米，对方几乎所有的人都调转枪口对准了他。 “趴下。”他轻声开口，话音刚落，秘书在他身旁张开了一个防爆盾，只留下他的眼睛露在外面，看着对面的联邦部队。 而与此同时，密集的枪声在通道内响起，对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三秒不到，竟然果断的扣动扳机。但趴在地上的孙无情清晰的捕捉每一发子弹的落点，却惊愕的抬起头，发现他们都没有在好好瞄准，而是打向了通道两旁的墙壁。偶尔有几枚跳弹落到“无名”这边，却只能造成轻伤。 在他们眼中，他们看到了敌人正在朝他们扑来，子弹袭向他们正前方，另有人影从天花板上朝他们摸去，让他们不得不开枪还击。 紧接着，他们开始对自己人开枪，惨叫声在通道内回荡，血腥味和子弹的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代表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内，通道间枪声四起，但只有对方的阵营乱成一团，“无名”正在慢慢聚拢，打算举枪还击。这种情况下，强大的联邦部队，瞬间就成了活靶子。 但站在孙无情身旁的林琼露却及时反应过来，抬起手，臣服恩赐把所有举枪射击的“无名”重新压回地面，她的力道不致死，但有着相当的威慑力。 她当然认出了秦楚安的声音，也知道了对面是联邦部队，她的反应虽然比孙无情慢，但态度却表达的很到位。 白大褂没有停止使用恩赐，眼神直视前方，只是眉头轻轻皱起。 “我不杀他们，我们就会死，包括你。”白大褂的声音透过通信系统传过来：“他们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你要明白一点，现在能保护你们两个的，只有我们。即使你想逃也是一样，这个世界有很多恩赐，会让他们把你怀疑成敌人。” 臣服的力量松了一丝，但又再度压下，不给“无名”其它人抬起枪口瞄准她的时间。但这次她把力量控制得极为精妙，站在中央的白大褂不受任何影响，但她依旧提防着白大褂随时可能掏出的其它武器。 “我知道……”她声音有点小。 “但你只是不希望他们死，是吗？”白大褂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回答，林琼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通道对面的枪声还在继续，甚至有跳弹击到了“无名”士兵的身上，但在林琼露的力量下他却动弹不得，鲜血流出了盔甲，在林琼露视野里便是火红一片。 她的右手微微颤抖，但是力量却没有松开。 这或许是她们唯一能离开的机会。 林琼露不蠢，她只比孙无情小一届，在他面前或许是一只粘人的小猫，但现在不一样，孙无情做不到的，她要帮忙。 把在场的上百人直接一巴掌压死，然后再去向对面解释，总比一直做他们的人质要好。 “你可别忘了，我还在。”白大褂的声音依旧冷静：“你可以对我施加恩赐，但你离我那么近，我甚至不需要看着你都能比让你陷入幻境。人们总会有他们恐惧的东西，你只需要陷入一秒的犹豫，我的人就会对你开枪。你没有下手，是不是担心你身后的学长？” 白大褂看人一直很准。 这只小老虎和张晓晓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但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有与其骄傲相匹敌的力量。 只不过，这世间向来是一物降一物。 因为孙无情在，她不敢下决定。而孙无情也正是因为林琼露在，所以不敢自己逃跑。 现在的孙无情简直后悔死了。后悔的是用了钟离望给他的药，如果现在“朋友”能连上自己的大脑，对方肯定能确认自己的身份。而现在，正如白大褂所说，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现在对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要是路上碰见，还可能被打上麻醉药回去慢慢证明。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便再也没了机会。 现在，场面僵持住了。 对方正在有序后退，不管他们看到什么，但死亡人数是不会骗人的，智能系统正让他们回撤，进一步减小伤亡。不知道秦楚安有没有事，但目前的冲突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 即使做不到全歼，但白大褂也击退了对手，这对“无名”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任何一枚子弹突破他的防爆盾，都有可能打断恩赐，然后扭转战局。 这一瞬间，是孙无情和林琼露最后的机会，究竟是撤掉臣服，重新归队，还是冒险把白大褂拍倒在地，然后直接往那个联邦部队的方向冲去？ 如果只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或许决定都会做得很快。 但还是犹豫了那么几秒。 就在孙无情最终决定拉住林琼露的手，全身肌肉绷起，准备把她护在身下，再用自己的速度冲进联邦部队的防御圈，挟持秦楚安，或许会有周旋的办法。 但这个想法，却先被一道震动打断。 这个震动，比刚才还猛烈百倍。 就像有一柄重锤，砸在了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 孙无情突然觉得灯光照亮了这片区域，但还没等他回头，身旁的墙壁却忽然探出来一个人。 “哎，这里怎么会还有人？”一道声音清晰的出现在孙无情耳边：“我来自失落绿洲，你们是谁？”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宙斯之怒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孙无情下意识回过了头，没碰到说话的人，却看见了令他震撼的一幕。 就在他们头顶上一层，是整个地下设施的核心，这里只是堆放武器库和服务器的楼层，只要再往上走，就会看到打通的五层楼中，一个巨大的球体悬浮在中央。 这就是黑塔控制阿什隆市之后，用特殊的力场尽可能消除原子间的电磁力，构造出接近强互作用力的新材料结构。他们把联邦士兵抓进了这里，而包括“朋友”在内，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人送进去的。 所以才调来了秦楚安。 昨天晚上，联邦部队就是从大使馆，用巨型挖掘机直接打开了一条路，直达这一层。张晓晓帮他们抵挡身后的敌人，却没想到，为秦楚安配备了两个S级学员的部队，还是遭到了不明势力的伏击，杳无音信。 于此同时，诺达和余念通过远程电话达成了共识，但钟离望却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跨越时间，让孙无情自愿离开了联邦。就在他和林琼露漫步在摩纳哥公国的时候，张晓晓和曼尼还在战斗，而秦楚安早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当时已经用自己的恩赐破开了这层屏障，不论在里面有什么等着他，背后的联邦士兵都是他最坚强的后盾。只可惜，防爆盾还没有举起来，他就看到了失落绿洲的人。 而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这段时间内，阿什隆市的黑箱状态没有解除，联邦在摩纳哥公国因为“无名”的插手再次丢掉了孙无情的踪迹，三个小时候，他们向全世界宣布了调用军队的通告，十二天后，洲际导弹将会跨过大西洋，落在Y国的土地上。 世界在变得混乱，而深处漩涡中心的他们，没有办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孙无情这时心里想的是，已经过去一天了，他们到底在哪里。 刚才白大褂没有擅自上去，头顶的动静证明上面正在打仗，但如果孙无情手里有一支足够强的部队，是很希望上去的。 即使没有“朋友”在他脑海里，凭他对局势的判断，只要联邦重新掌握这片区域的控制权，“朋友”一定能有办法解决剩下的事。他不会制定没有后手的策略，秦楚安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队人出现在这里，张晓晓目前也不知去向，但只要凭实力控制住全局，整个联邦都会帮他们处理剩下的杂事。 这是进提乌斯学院以来，他接受到的一贯的教育方针。 只管用实力让别人屈服，剩下的，是联邦的事。 所以他感觉十分憋屈，但理智告诉他，即使身体素质已攀至六级的巅峰，但在军队作战中，依然是一只可以随时被碾死的蚂蚁。如果没有"朋友"和联邦士兵帮他扫清障碍，凭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某件事情。在这里，即使是强如白大褂的角色，也要保持谨慎。 而他现在才明白，他 们刚才没走上去，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因为刚才从墙壁探出来的陌生人，就是为了逃离那片区域。 逃离众神之王的裁决。 一片刺眼的白光令孙无情闭上了眼，还没等她调整好战甲，却又听到一声巨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球砸在了地上，脚底的震动如波浪般传来，恍若世界末日的预演。 直到视线恢复正常，他才看清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楼层被不知名的力量贯穿，就像一柄大锤砸破了脆弱的铁板，但这厚达三米的复合金，又岂是寻常的力量能砸断的？就算是张晓晓亲自来，也不见得会做到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 但对始作俑者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孙无情第一次见到欧盟圣乔治大教堂的话事人之一。或许控制教堂的另有其人，但掌握着绝对的纯粹的力量，就只有这一位神。 他蓄着神话故事里的白发，就和孙无情在木伊那克见到的海神波塞冬一样，模仿着希腊神话的装扮，轻薄的绸服遮盖不住隆起的肌肉，神情严肃。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真的很强大。他的衣着并不会让人发笑，反而让他们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他一锤子，砸碎了政府大楼下一整层的地下室。断裂的合金留着整齐的切面，上面还跳跃着蓝白色的电弧，以宙斯为中心，蓝白色的拉斯特电圈照亮了整片区域，也让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脸。 在他冷漠的表情下，黑塔制造出的那个球体，失去了电磁力的支撑，轰隆一声落在了孙无情等人站立的这一层。但透过电光看去，球体表面还是光滑无比，没有一丝瑕疵。 这一下，连白大褂都收了恩赐，对面秦楚安带领的小队已经退到了另一个角落，不知去向。白大褂带着“无名”躲到了一边，就像角落里的老鼠，偷偷窥视着神灵的一举一动。 刚才那道探出墙壁的声音连人一起不知道去了哪，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听到，孙无情甚至都觉得可能是一个幻觉，他整天想着“失落绿洲”四个字，已经有点神经质。 还没等他们完全躲起来，宙斯就再度抡起了手中的锤子。孙无情看着他身后的电光越来越命令，极强的电压击穿空气，形成一个拉斯特电圈，向四周的合金墙辐射，从远处看，就像地底升起了一轮太阳。 他没有在乎躲藏在角落的这些人，从被自己砸烂的楼层中一跃而下，刻着繁杂花纹的铁锤又落在了那个神秘的球体上。 当！ 震荡声甚至带起了一阵劲风，以宙斯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大地都在这样的力量前颤抖，孙无情真正见识到了比管甚苏起还强大的人类。 但是他面前由最新科技缔造出来的新材料，却在这巨大的力量面前稳稳撑住。原子之间的电磁力微弱道近乎为零，已经无限接近于强互作用力，仅凭人类的蛮力，无法突破 。 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些原本在这层楼的人，没有必要离开。宙斯代表的是圣乔治大教堂的意志，黑塔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不会不知道。 事实上，宙斯也是破除这种材料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电压连同宙斯和这个球体，电弧开始闪烁在整个球体之上，他让这个银白色的光滑大球持续承受着堪比雷电的强电压。构造这个球体的原子结构近乎完美，但只要某个原子跃迁出原有的轨道，这一个小小的瑕疵，就会瓦解整个球体。 被绝对力场消除的电磁力，宙斯帮忙补全了。本来需要在实验室中才能让这些紧密的静止的原子重新获得动能，现在，宙斯用绝对的实力做到了这一点。 就在孙无情眼前，看似固若金汤的特殊球体，整个从中炸开。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作者在紧张的码字中…………很快写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众矢之的 孙无情没想到，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宙斯，竟然被这种方式打断了进攻，化解了恩赐。 那漫天的雷电，就这样寂寞的消失在空气里。 也只有这样，方能凸显出来人的气质。 临危不惧，翩翩君子。 但白大褂没有吃他这一套，尽管他刚才说的话很慢，思路也很清晰。 他轻轻挥了挥手，强行拉过孙无情和林琼露的手退到了队伍后面，身旁的士兵补上位置，举起了枪。 但还没等他们把手指按在扳机上，身后的白大褂就突然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名青年。他手中的灯光没有跟着他变化位置，哐当掉在地上，白色的灯柱在墙壁上划着圆弧，照亮了镶嵌在墙壁中像鱼一样快速移动的另一个人影。 白大褂和他的位置在瞬间调换，现在，“无名”的枪指的是他们的老大。 孙无情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这种逆天的操作他曾经在百慕大三角下的影子联合国见过，更准确的说，是“朋友”给他看了当时的录像。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凭一己之力，搅乱了整个会场，让所有人都不敢开枪。 “我建议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不光是你们，就算是圣乔治大教堂来人，也不能打断我要做的事。”青年的声音在队伍之中响起，所有人紧张的远离他，但还没等调转枪头，他的位置再度和身旁的一名士兵对换，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没有办法锁定他的位置，除非是一对一，这样他的恩赐才会失效。但问题是，在场的接近百人，一条通道挤得满满当当，就像蚂蚁搬家一样，白大褂把“无名”大大小小的家当都带在身上。 “我是失落绿洲，持椅人，在我面前，请乖乖坐在我给你们安排的位置上。”声音在四周响起，不可捉摸，就连墙壁中似乎也传来了一声嗤笑：“除了黑塔和联邦，应该没有普通士兵会进入这片区域。说出你们的来意，我并不擅长杀人。” 这道声音随着持椅人位置的变换而传遍整个队伍，他顺便数清楚了这里大概挤了多少人，也摸清了这些人身上的装备，便更显得疑惑。孙无情抓过林琼露的手不露痕迹地退到角落，他们戴着装备，对方不会认出他们的身份。 就在这时，被换到另一端去的白大褂捡起地上的电灯，重新走回队伍。整层楼现在只有他们一处闹腾，刚才环绕在他们身边的黑影不知道去了哪里，但赫尔墨斯肯定很快会把宙斯带过来。 他需要做出一个选择，即使他还在怀疑这突如其来的两个人，但至少，他们也算救了“无名”的命。 “鄙人姓白。”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话音未落，他面前一个普通的士兵，便换成了持椅人。 灯光照亮了白大褂的装束，刚才在黑暗中看不清，但他是在场唯一没有穿着装备的人，仅凭一副墨镜，一件白色的医生模样的衣服，很突兀的站在队伍里。 孙无情和林琼露就在他们旁边，也终于近距离的看清了所谓持椅人的模样。 就像当日在影子联合国里一般，他穿着普通男青年穿的运动装和鸭舌帽，再这种紧张的场合，看上去就像出门打球的普通人。持椅人看起来有欧洲人的血统，灯光映出他碧蓝色的瞳孔，看上去像北欧的人，有着欧罗巴人种的特点，比白大褂要高一个头，皮肤白皙。 在他们身后，墙壁之间似乎还有一个人，正在隔岸观火。 “我听说过 你们，也听说过你。”持椅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联邦语，居高临下看着白大褂：“我一旦发现任何不对会立刻离开，希望你不会和我耍心思。” 能获得恩赐的人早已被计算机证明，他们的反应速度和计算能力都异于常人，不管是在体能训练还是成长速度，都有着先天的优势。而“朋友”正是依据此，给全联邦所有满足这种异常条件的公民派发入学邀请函。 所以孙无情慢慢按住了林琼露抬起的手。 在场或许只有她的恩赐能制服他，不分敌我的范围型恩赐，即使他可以和别人交换位置，也无济于事。但孙无情感受着身后墙壁若有若无的动静，还是制止住了她。 “这我怎么敢？”白大褂不怒反笑，昂起脸说道：“失落绿洲可是连普通民众都不了解的国际性恐怖组织，而‘无名’只是一些普通老百姓而已。” “我给众神之王准备的位置，到这里只用三分钟。白先生，你看起来还有心情闲聊。”持椅人看起来也并不急切，耳边不断传来电子元器崩坏的声音，烧焦的气味十分刺鼻，头顶还有滴漏的冷却液。 整层地下室已经完全崩坏，随处可见裸露在外的电路和锋利的钢线。空调系统已经停止运行，一滴汗正从白大褂的额头上滑过，滑进了那架墨镜之中。 刚才的情况，他依然有机会对宙斯使用恩赐，对方过于骄傲，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宙斯的恩赐范围和张晓晓一般大小，他也很难保证己方毫发无损。 但谈判的精髓，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掌握更多的秘密。 “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们关心我们这样的小组织。”汗滴又顺着他的鼻翼滑下，绕过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滴落在地。 一阵压抑的沉默，持椅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白大褂的墨镜。有这么一瞬间，孙无情甚至都认为他对持椅人施加了幻境。 “无名”用枪指着他，士兵的手指已经稳稳按在了扳机上，但持椅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三分钟，已经过去一半。 “我们接到消息。”持椅人直起腰，动作缓慢，不然很容易让神经紧绷的士兵擦枪走火：“你们这里带了一个人，失落绿洲很感兴趣。我听说过你们，但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悄悄摸到阿什隆市。”他耸了耸肩，环顾四周，又道：“那么，这个不属于‘无名’的人，又在哪呢?” 话音未落，头顶又传来了可怖的震动。黑影的声音似乎又再度响起，赫尔墨斯已经找到了他们，倒不如说他们根本没换位置。 如果是宙斯，下一秒他的雷电之锤可能就会出现在“无名”的头顶。狂暴的雷电和磁场会把所有蛋白质直接烤熟。 持椅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善意或敌意，他们来去自如，有自信和他们闲聊，但如果“无名”不走，这里上百人的性命，可是白大褂来负责。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起了孙无情的名字，但军人的纪律性让他们没有当场指出。 白大褂也沉默不言，孙无情是他的人质，万一对方的本意是要带走他，凭借他的恩赐，他拦不住。双方可能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争斗，而最终失败的，一定是他们。 只要用的对，每一个拥有恩赐的执法者，都是一步好棋。但关键是，失落绿洲似乎有几十枚这样的棋 子，通过巧妙的搭配，便能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当年“无名”鼎盛时期，四个干部就能与联邦政府和提乌斯学院周旋十几年，不是没有道理。 白大褂尽可能的冷静下来，保持着沉默。但头顶的声音却越来越响，被算计的宙斯必定动了真怒，赫尔墨斯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只要这片黑暗再次被电光所照耀，他们便等同于看见死亡。 但持椅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背着双手，毫不在意指着自己的几十把步枪，看着这些被头盔包裹着的士兵，里面一定有他想要的人。 “无名”，持椅人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他心里没有看不起这个组织的意思，但层次的不同，让他在看到这些落后的装备时，心里只浮起一丝感慨。相比于不知藏到何处的联邦部队而言，他们真的很像一群乞丐。 他知道组织内某些核心的秘密，这也是他们要保证队伍里只能有执法者，对于这些普通士兵，他们可以预见到他们的未来。 或许只有白大褂，是在场他心中唯一敬重的前辈，他比他要年长，走的路远比他们要崎岖。 “失落绿洲，我们，认为还算有能力能帮你们一把。”估算着时间，持椅人终于开口，他面前的合金墙上，另一个人也露出阵容，同样穿着随意的休闲装，看起来十分年轻。 "我们接到了一个意外任务，就是保护‘无名’组织，以及孙无情先生。"持椅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分明看到身边有一个人微微抬头，四周的人都不自然地把眼光甩向他，他便明白一二。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打架或者拐人，他的目的光明正大，而且对“无名”目前的状况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保护？”白大褂忍不住问了一句：“只凭你们两个？” “孙无情先生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的准确位置，会引来很多的苍蝇。”持椅人抬头听着头顶越来越大的动静，依旧临危不惧：“我们不加入，难道就凭你们‘无名’这几个普通人？” 这句话刚刚说完，只听到一声巨响，头顶五米多高的天花板似乎被一柄重锤砸中，整个从头顶砸了下来，在场除了孙无情等执法者，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 带着电光的宙斯，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耀眼的白光让他看清了身下的情况，上百个穿着黑色战甲的士兵，以及抬头看着他几人，其中一个，带着硕大的墨镜。 只是，下一个瞬间，其中一个北欧模样的青年忽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身材修长的东国人。 宙斯皱了皱眉，手中的锤子即将甩出，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又被关进了一个小房间，坐在一把普通的铁椅子上。 地下室内，令人震撼的电光再次消失无踪，破碎的天花板没有伤到人，他们依旧被眼前的神迹所震撼。刚才还出现在头顶的雷神又变成了持椅人，并且，他们又来了一个新的队友。 这一个人，孙无情很熟悉。在木伊那克下见过，曾经东国书院的叛逃者。 飞廉，承万里。 “就是这样。”承万里接住了掉下来的持椅人，这个丹麦青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和欢快：“失落绿洲，在阿什隆市内，会保护你们周全。” 同样的一句话，因为这近乎神迹的手法，在普通人眼里，便不再一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怀鬼胎 “朋友”曾经对孙无情说过，离开联邦部队的保护以及提乌斯学院和它提供的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支持，孙无情什么都不是。 这一次，他真切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没有脑海中的“朋友”，他只是一个打架很厉害的普通士兵，被子弹打中，肯定会死。 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计算自己死亡的概率，如果“朋友”还在，在刚才宙斯冲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断定他的死亡。 在他拥有的时候，他可以嚣张的说自己不在乎这些概率，不在乎这些分析和计算。但所有任务的背后，都是那台电脑在不知疲倦的忙碌。 现在，注射钟离望给的药剂之后，脑海中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但他也重新变回了一个普通人。他把自己的大脑出租给那台电脑，从而换取全联邦的信息，而代价是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无时无刻的被联邦窥视，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亏。 这个时代，谁都这样做。离开计算机，他们做不成任何事，至于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秘密，在被威胁的生命前，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他主动摘下了头盔。 在他面前，是失落绿洲的承万里和持椅人，在他右侧，是“无名”组织的负责人，擅长幻境的白大褂，在他左手旁，是天赋异禀的林琼露，在他身后的墙壁内，还潜伏着失落绿洲的另一名成员。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他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无声无息的消失，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恩赐对整个人类世界的改变，他们是真正进化的人类，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推动亦或是自然的选择，他们站在孙无情面前，就已经比他高了一个维度。 承万里早就在木伊那克见过孙无情，所以没有丝毫意外。那张和白大褂十分相像的东方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弱的灯光中，他的四周似乎有狂风环绕。 “你很弱啊。”持椅人笑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一个小黑点，那是一个微型摄像头，把他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再通过埋藏在大脑皮层的芯片把信息直接传递给他。从孙无情的动作来看，机器很容易知道他的身体素质处于六级左右的水平。 在普通人里，这自然不算弱。孙无情有着远超于常人的进步速度和学习能力，对于同龄人来讲，他的身体素质几乎达到顶峰。 但他没有恩赐，换句话说，现在没有。 在战场上，他就是一个鸡肋。 但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之时，林琼露放在身下的手掌轻抬，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了持椅人。他以为现在已经安全，失落绿洲和“无名”的误会已经解除，不会再有人对他下手，所以动作慢了一丝。 他的位置立刻被一名普通的士兵取代，但他的脑袋还是被这股力量敲打了一下。 承万里立刻皱起眉头，白大褂拦在林琼露身前，嘴角露出了一道苦笑，这个小女孩做的选择，往往连他也预料不到。 “不许你这样说学长。”清脆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不可侵犯的骄傲味道。 这个恩赐，失落绿洲的人当然很熟悉。当决定让曼尼去对战张晓晓的时候，很多人都露 出了心疼的表情。 但现在，他们自己却遇上了。 “张晓晓？”那个镶嵌在墙壁中的人影犹豫地探出身子，皱着眉头：“不对，老虎没有那么矮。” “她叫孙无情学长。”承万里紧盯着面前这个娇小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融入风中离开。 “有点意思。”持椅人和林琼露旁边的士兵互换了位置，站在林琼露身后，俯下身子说道：“我听说提乌斯去年来了一个新的老虎。” “我都说了，她叫孙无情学长。”承万里在旁边又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今年孙无情也不过是二年级，言下之意，这个女孩子是今年的新生。 白大褂就站在旁边苦笑，张晓晓，张灵秋和现在的林琼露，他都打过交道，话说回来，张灵秋差点死在他的手上，所以刚才听到秦楚安的声音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用了恩赐。他可不是什么善人，只要能达到目的，对方死总比自己死要好。 “怎么又来了一个，嗯？”持椅人看起来很惊讶：“你们提乌斯学院是动物园吗？” 林琼露在头盔里给他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尽管她刚才贸然出手，但只是展示出她的恩赐，这不叫挑衅，或许可以称之为威慑。 “承，还有多少时间？”持椅人重新直起腰板，调整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问道。 这一句算是入了正题，刚才失落绿洲第二次把宙斯耍的团团转，即使赫尔墨斯能摸清楚他们的位置，但也无济于事。这次，这个众神之王应该有些憋屈和愤怒。持椅人不仅重新把他关到了一个狭小的牢房，还把作为主要战力之一的承万里置换了过来。他的恩赐除了能和眼前所见之人替换方位，似乎也能与有着独特标记的人互换位置。这也是白大褂不敢对他使用恩赐的原因之一，持椅人真的有来去自如的本事，比如在另一个房间中放着备用的联邦士兵。 这里，现在是他们的主场。 黑塔选择与失落绿洲合作，是因为诺达不明白这个组织所拥有的力量。他认为自己掌握着最先进的武器，失落绿洲只是锦上添花的装饰。 殊不知，黑塔才是那朵可有可无的花。 在宙斯和“无名”的双重夹击下，那些绑着自杀式炸弹的黑塔成员几乎死伤殆尽。黑塔正在调用意大利的军队跨越地中海支援，但明显圣乔治大教堂要来的更快一点。 诺达本来想撤军的，他的计划早就应该结束，但这一次，已经由不得他。 现在，整个城市因为宙斯的缘故，供电系统已经陷入瘫痪状态。而当黑塔的人手不够的时候，失落绿洲也相当于解开了束缚，阿什隆市残存的普通士兵已经足够少，现在是这些执法者大展身手的时候。 “两分十七秒。”承万里的手指在虚空一点，身上携带的智能设备就把情报传送过来。给宙斯准备的牢房已经不能传回图像，只能通过沿路还在运作的监视器来判断他回到这里的时间。失落绿洲借黑塔的手布下了不少数据采集装置，目前整个政府大楼，还在他们的控制中。 这也是为什么宙斯要在这里大肆破坏，教堂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欧洲要在这里重新 部署数据采集系统。相当于这里目前已经是一块无主的肥肉，不管这之后Y国的政权是否完全崩坏，他们都要提前了解这里的所有信息。 这个时代，谁拥有了更多的数据，谁就能占据上风。 “行吧，我也没想到有那么多拖油瓶。”持椅人把鸭舌帽偏到脑后，双手叉腰，看着这满通道的人直叹气：“都跟我走，我们要先去安全的地方。” 说完，承万里也掏出一盏灯，一阵清风过，便到了队伍的后面。持椅人让所有人调转方向，开始在这个庞大的地下设施内穿梭。 “我们不能停，赫尔墨斯很快会摸清楚我们的位置，他对执法者产生的脑电波十分敏感。”持椅人跟在白大褂身旁，带领队伍一起往一个方向走。 “我记得，联邦派人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黑塔。”孙无情在一旁十分不解：“但失落绿洲怎么会来这里？” 他不知道失落绿洲和黑塔的合作，也不知道这个组织在这场阴谋中处于什么位置，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到处都有他们横插一手。 “当然是和他们一样来捣乱的。”持椅人没有多说什么，他看起来之比孙无情大几岁，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真的算是年轻人。 “那刚才那个特殊的球体……”孙无情回忆起刚才那末日般的场景，无限接近于光滑的球体就这样被宙斯的力量强行解体。只不过在他印象中，利用S级权限看秦楚安昨天的任务时，联邦部队的目的就是这个，让秦楚安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但现在，球体里没有人，那秦楚安呢？难道刚才他没有听错，真的就是秦楚安带着联邦部队还继续在这个地下室游荡？ 他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我们不太清楚，那是黑塔弄的。”持椅人很快回答了孙无情的问题，但就一句话，把他们摘的干干净净：“的确，昨天黑塔就在这里与联邦部队发生了冲突，但是双方究竟是谁带队，我们不太清楚。” 我们不太清楚。 这六个字重复了两次，一旁的白大褂陷入了沉默，只有孙无情还在深深思索。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忽然，队伍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了轻微的枪声。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孙无情汗毛一竖，立刻把林琼露扑到在地。即使没有“朋友”，这几年的学习也让他对联邦的武器了如指掌。这是配备电磁加速器的高性能步枪，可以有效消除后坐力和枪声，只是听这个声音的大小，孙无情便知道其实对方离自己非常的近。 而队伍中的一个人，早就在孙无情听到枪声时倒地。子弹穿透了一侧头盔，镶嵌进大脑，造成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这名士兵便当场死亡。 “准备战斗。”白大褂的声音从通信系统中传来，秘书护在他的身边，队伍尽头承万里的灯光已经消失不见，孙无情一回头，持椅人也不知去向。 而比他们略高一层的管道上，就埋伏着一支联邦部队，先进的战甲覆盖全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遇到的秦楚安所在的队伍。 孙无情心里打了一个冷颤，如果是的话，那输的肯定是他们。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混乱都市 这是一场小型遭遇战。 阿什隆市的地底设施已经被摧毁得七零八落，露出了内部丑陋的管道和混乱的电子元件，就像一个巨人的内脏，把最恶心的一面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到处都是弹孔和爆炸的残骸，宙斯不知道被持椅人换去了什么地方，空洞的地底里，不时能听到某种猛烈的撞击声。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一支二十几人的联邦小队，埋伏在这里，正巧在孙无情等人的必经之路上。 如果还是刚才的状况，在白大褂没有发现他们的情况下，他们的胜算真的很大。第一轮扫射，“无名”这边至少倒下了十个人。联邦部队配备的最先进的步枪，自带智能瞄准设备，人类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 经历过刚才的战斗，对方明显早有防范，以大型管道做掩体，步枪自动锁定“无名”的成员，不主动接触白大褂的双眼，让他根本无从下手。他们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抓活口，给他们的命令，似乎是杀死这里一切的敌对势力。 除了联邦外，其它队伍都是敌对势力。 只可惜，他们没注意到对方多了几个人。 真的没注意到，因为第一声枪响之后，他们就从队伍里消失了。 执法者的反应速度远超于常人，不仅是孙无情及时作出了反应，持椅人和承万里也第一时间消失在原地，首先避免自己被子弹波及。 孙无情把林琼露护在身后，但林琼露却从他胳膊底下伸出手，在面前布下了自己的恩赐。自从离开了联邦多次使用臣服之后，她对这种力量的把控也越来越精准。子弹到达他们面前会有不同程度的偏离，不至于伤到大脑或者心脏等要害。 他举起手里的枪，但视野里没有敌人的影子，对方只有枪口伸出了管道，真正的位置在管道后方，不好瞄准。 但对失落绿洲的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最先冲上去的，是承万里。 一阵狂风忽的就在封闭的地下设施内刮起，他的速度并不一定比子弹快，但可以比敌人扣动扳机的速度要快，更重要的是，就连红外线也很难捕捉到他高速移动的身影。 从这条走廊到头顶的管道，大概是五米高，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对承万里来说，只是抬脚而已。 大多数枪还没射出第二发子弹，承万里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但他没有掏出他的武器。 因为他只是做为一个跳板。 下一个出场的，是持椅人。 不知道他刚才躲去了哪里，但在承万里到达敌人背后时，他瞬间取代了承万里的位置，手里拿着两把大口径的沙漠之、鹰。紧接着，狂风再度刮起，承万里又用相同的时间出现在了敌人身后，手里是两把军刀。 在孙无情身后，那个能在金属间自由游动的人发出了一声欢呼，他感觉到震动从墙壁转移到脚下，仿佛一条大鱼从身下游过，通过连同的管道扑向敌人的位置。 “无名”全体竖起了高能粒子墙，白大褂让所有人安静等待，失落绿洲主动的让人有些不适应，如果不是有阴谋，那就只能说 他们艺高人胆大。事实上，如果对面没有执法者，光是承万里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屠杀殆尽。 但既然说好要保护“无名”，这些普通士兵，当然也在持椅人的考虑范围内。他成功用自己的行动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仅仅在数秒之间，便通过与敌人互换身体来达到扰乱的目的。试想一下，当你身边的人忽然用一把沙漠之、鹰指着你的脑袋，当你回头的时候他却又和你身后的人换了位置，怎么可能防得住？ 更别提承万里的恩赐，如果没有像宙斯和云芊流那样的范围型伤害，根本没办法遏制住他的进攻。手里两把泛着寒光的军刀轻松的切开联邦士兵的脖子，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反正他的速度足够快。 而还有一部分调转枪头想要连队友一起杀死的士兵，却发现自己的胸部似乎被利器插入。一把军刀大小的电锯正在钻进他们的身体，很快把整个人体洞穿，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而他们甚至都没看到对方的身影，那把电锯仿佛水滴融入大海一样，在坚硬的管道上消失不见。 解决二十几个人，不过两分钟的事情，要是有人掩护，可能林琼露会更快。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把领头的人揪出来。承万里把随身携带的麻醉剂按在他身上，很快他就放弃了抵抗。 嘭。 很快，这个队伍的领头人被承万里丢到孙无情和白大褂跟前，身后的联邦部队已经全灭，没有留一个活口。“无名”已经解除了警戒，看到这三个人的表现，队伍的士气明显有些提高。 只是，当承万里用刀割开完全密闭的联邦战甲时，看到这个联邦人的脸，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真的是秦楚安。 这一个瞬间，场间出现了一刹那的沉默，一股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漫，只有孙无情和林琼露露出惊讶的神色，走上前查看。 孙无情并不是没有怀疑，秦楚安作为联邦珍藏的S级学院，绝对没有理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兄弟，所以他上前把他的脸部检查了一遍，包括瞳孔的颜色，但没有发现异常。 这个时代，检验一个人是否为本人，需要不少的仪器。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手段把一个人改头换面，而如果是联邦四王灰蛇，可能什么仪器都检测不出来。 “提乌斯学院的S级学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大褂推了推眼镜，抬头问了一句。 问的是持椅人。 “你问我们，我们怎么知道？”持椅人笑笑，尴尬的局面被打破，但一旁的承万里，还是一脸面瘫。 “他是不是真正的提乌斯学员，还不一定呢？”身后的墙壁内传来另一道声音：“他不是有恩赐吗？醒了以后可以让他露两手。” 孙无情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我来就是为了带走他。”孙无情把昏迷的秦楚安扛起来，看着似笑非笑的持椅人说道：“带他一起走，你没什么意见吧？” “你不嫌累就可以。”持椅人耸了耸肩，把鸭舌帽扶正，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说话间，身后再度传来了恐怖的震动，宙斯正在快速的接近这里，而持椅人这一次也不再淡然的等待对方的到来。他准备的位置有限，这栋政府大楼剩余的空间几乎被利用完，他们需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承万里在前方带领着队伍穿过狭长的通道，带头钻进了排水系统，甚至用上了所剩无几的炸弹。“无名”已经连续十个小时没有停下休息和进食，大家都感觉有些疲惫，但失落绿洲的人不敢放松，身后的爆炸声如影随形，圣乔治大教堂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紧追不舍。 孙无情现在收不到任何消息，只能一边扛着秦楚安，一边牵着林琼露的手，颇有些无奈的跟着队伍。 “我们已经离开政府大楼的范围。”漆黑的通道里，只能听见通信设备里彼此轻微的喘气声，孙无情忍不住问持椅人：“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我的天，你还有心情说话。”持椅人的身体素质明显不如孙无情，恩赐的较量中他很少落下风，但唯独在跑步和打架上，他比很多人都要逊：“我劝你看看身后。”他往身后偏了偏脑袋，孙无情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身后笔直的通道处，忽然闪过了一道电光。 宙斯，已经追了上来。 他应该还带了很多帮手，孙无情扭头继续奔跑，即使是失落绿洲，也不敢正面和这样的角色对上。如果有机会逃命，白大褂肯定也不会选择对宙斯使用恩赐，鹿死谁手不一定，没必要拿自己的命拼。 但是照这样的速度，没有几分钟，他就会追上来。 “加快速度！”持椅人没有头盔，只能扯着嗓子大吼。即使他的速度很慢，但“无名”更多的都是普通人，和执法者完全不能比，已经有一些人落到了队伍后面，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宙斯，越来越近，无情的雷池吞噬了每一个接触到的活物，漆黑的通道很快亮如白昼，如果孙无情回头看去，会觉得那花白的胡子就在眼前飘荡。 他们已经沿着下水道跑出了十几公里的距离，这条通道是持椅人和承万里早就选好的退路，一旦黑塔失守政府大楼，联邦或者欧盟肯定会想办法争回那块区域。而失落绿洲仅仅来了几名执法者，他们需要获得一点喘息的时间。 从政府大楼往东边十五公里，地面上，是一条唐人街。 沿着唐人街再往东走，行人会越来越少，街道上店铺的颜色，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鲜红。 就在孙无情等人第三次要被宙斯追上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管道突然炸裂，轰隆一声巨响，没有跟上的几名士兵在爆炸中尸骨无存。 一股炙热的气息，笼罩了这片空间。 而那片电光，终于停了下来。 孙无情看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穿着红色绸服的男子从头顶翻身而下，背对着他们，面向圣乔治大教堂里的众神之王。 “快走，他可不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持椅人催促着，带着孙无情走向了更深的黑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偷香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绿洲之谜 孙无情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团淤泥。 坚硬的合金管道之间是一堵极厚的水泥墙，这些水泥碰到孙无情的手都乖乖分到两侧，他就这样看着身周的黑暗，温度也极低，红外线探测仪只能捕捉到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两分钟后，视线豁然开朗。红外线探测仪自动切换，惨白的日光灯把这个狭小的设施照得十分明亮，但却更突显了这房间的普通。没有粉刷过的墙壁，一张铁床，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和牢房无异。 “在这里等着，我去拉其他人。” 抓着孙无情手腕的手松开，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消失，就像从太空落到了地面，孙无情有点眩晕感。 这个人也属于失落绿洲，他的真容孙无情一直未仔细看过，只知道他能穿越大多数金属和石块。他的恩赐和黄三少有点相像，但他似乎不能操控这些金属，而黄三少也只能在沙石之间游动。 天下之大，真的无奇不有。 很快，包括秦楚安在内的其它执法者也被他带了进来。隔着一堵不知道多厚的墙，从他们逃生的下水道被这个能自由在金属间穿梭的人带到了这个房间，而“无名”的士兵没有一起过来。 “你们可以叫我破壁者，虽然我真名叫凯恩。”破壁者从墙壁间探出身子，最后一个站进房间内。他比持椅人还要高一个头，瘦瘦高高，脸颊微微凹进去，但眼睛很小，看起来有些怪异。 但孙无情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你可以叫我学长，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迎上孙无情的目光，耸了耸肩：“你是张依瞳老师的儿子，应该知道当年她的五名学生在执行任务时失踪的事。对了，好像当时的任务就是抓捕‘无名’。”他又转向白大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四区的那件事?”白大褂墨镜上的眉头微微一皱，但下一刻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仔细把破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说道：“你是不是和一个穿黑色卫衣的人接触过，他像是一个亚洲人。” 想了想，破壁者点了点头。 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有六年了。五名学生在四区执行任务时失踪，但根据孙无情的了解，除了一个叫贾华的人，其他人都没有掌握恩赐。对他们的资料，孙无情甚至没有太过关心。 却没想到，现在跳出来了其中一人。 “东国借程轻命的手，一边组织‘无名’，一边和失落绿洲有联系。你们的事没有经过我这边，我也不知道有人被送离了联邦。”白大褂缓缓开口，作为一个组织的负责人，可以说他知道很多别人不了解的秘密：“五个人，五个提乌斯学院的学生。你们失踪的事我后来才知道，因为联邦在满世界的找，不过似乎有人帮助他们离开。那段时间管二经常联系不上，嗯……确实有点问题。” 白大褂低头沉思，破壁人没有孙无情想象的那么冷酷，看起来反倒是有点腼腆。他抓抓后脑勺，看了看承万里一眼，又看看持椅人一眼，两人都在角落闭目养神，懒得理他。他便又开口道：“送我们离开的还有一个粒子化的黑影。感觉像瞬间移动的技术，或者是远程投影。他对局势的判断比较准确。” 孙无情眨了眨眼，而白大褂没有丝毫意外。如果真要从提乌斯学院里拐人，那个叫钟离望的男人应该很有经验，也难怪这五名学员会失踪得如此顺利。 只是，钟离望难道也和失落绿洲有关系？ 这一次，就连白大褂也感觉落入了一个很深的阴谋。钟离望似乎根本不担心“无名”的衰弱，在联邦的计划陷入了无限期的停滞，他们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工作，培养了那么多的仇恨，现在都随着这些忠心成员的身亡走向了末路。联邦境内还有那么多的唐人街，还有那么多的东国移民，现在都被联邦排除在外，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和联邦人隔开。 就像是身体里的骨头变成了刺，扎进了肉里，让联邦寝食难安。白大褂或许能明白钟离望的想法，但潜意识里，还是不太接受。 尤其是再看到失落绿洲和钟离望的关系时，这种感觉变明显了。 “无名”只是一个跳板。 “这里有几个房间都布了屏蔽器。”破壁者对白大褂点了点头，一旦离开熟悉的金属墙壁他就显得有些萎靡，缩着腰走路，声音也细声细气：“赫尔墨斯只能追踪有恩赐的执法者，我们进来就可以了，外面的下水道是安全的。” “那可是我的兵。”白大褂闻言有些不乐意：“我们的补给都不太够。” 破壁者有些不敢直面白大褂的怒火，只能悄悄看了持椅人一眼。承万里是不会搭话的，这次阿什隆市的任务，持椅人就是失落绿洲的主心骨。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我们现在也就这几间特质的房间，能喝上水，但粮食只有几块饼干，我不知道你们会来那么多人。”持椅人在角落坐着休息，长时间的使用恩赐让他有些疲惫：“只能饿着，我也饿着，但是外面是安全的。这里离东国的大使馆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算是进入他们的监测区域，我们的头顶已经有军队开始行动。” “失落绿洲和东国有关系？”孙无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知道的并没有。”持椅人很快否定了这一点：“我们只是擅自闯到别人的地盘，如果我们再往前跑几公里，肯定会被抓住。但是我们身后的宙斯是个麻烦，他是欧洲大陆最强大的几个执法者之一，东国所有的力量，现在应该都放在他身上。而且，我认为他们很乐意借我们来挑起事端。” “他们也想加入？”白大褂推了推墨镜，问道：“我印象中他们都不会主动出击。” “ 因为他们人少，杀我们不容易。”持椅人耸耸肩，又叹了口气：“真的，我们虽然看起来危险，但是对上军队依然没有办法。破壁者刚觉醒恩赐没有几年，他带不走多少人。” “和你们一样，我们也在等机会。”破壁者无奈地走到墙边，半边身子融入墙壁，他的脸色看起来才好了一点，双眼也微微张开，就像鱼回到水里一样来了精神。 “还有十天，联邦的洲际导弹就砸过来了。”白大褂一直在摁身上的仪器，但是智能设备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沿路设下的数据采集装置已经被破坏，而这个房间开启了屏蔽，是一个小型的黑箱。这个时候，就连失落绿洲他们也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这让领导一个团队的他有些不适应。 “砸下来我们也只能等。”持椅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说道：“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深度应该挡不住这种规模的导弹。” “他不是说导弹的问题，联邦如果往这里发射导弹，就算是正式开战了。”承万里突然把话头接过来：“留给东国的只有两个选择，战或者逃。” 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作者正在码字中………………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神秘青年 孙无情将信将疑的看着手里的虚拟设备，就是半个桌子大小的机器，背后没有连一根电线，但当破壁者捧起它的时候，却显得十分小心。 “不是说这里的电磁信号全部屏蔽？”孙无情皱眉研究里面的结构，这个虚拟设备看起来有些古老，不像是最新更新的产品。 “里面存放有一定数量的中微子，特殊的立场束缚住他们，足够完成一次信息传递。”破壁者离开墙壁总是显得很小心。 “为什么是我？”孙无情不解，盯着破壁者的小眼睛：“我和你们应该没有关系。” 孙无情对失落绿洲这个组织忌讳莫深，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些人保护起来，并且站在联邦的对立面。 这一切，都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认为自己能随时安全地回到联邦，不用承受这种随时而来的生命威胁。 但这坚硬的桌子，和他手里的虚拟设备，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这不是梦。 他做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选择，也并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从他听到联邦打算把洲际导弹投到阿什隆市开始，便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这个故事，不是，他也不是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主角，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他才二十岁，太过于年轻。 不管是“无名”的没落，还是圣乔治大教堂的追杀，还是东国书院的参战，都已经超出了他能分析的范围，人类无法了解自己感知以外发生的事，也就很难做出长远的判断。 他不仅年轻，还是一个人类。 孙无情的手臂下意识地碰到了腰间钟离望给的药剂，这个药很有效果，他暂时逃离了“朋友”的监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但这是他的恩赐，他等同于抛弃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正如持椅人一开始对他说的四个字：你太弱了。 弱的没有办法反抗和辩驳。 他戴上了虚拟设备。 “欢迎来到，失落绿洲。” 这句话他很熟悉，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款同名的游戏，就叫失落绿洲。 这是进入游戏的界面。 联邦最后还是恢复了这个游戏的服务器，全世界十几亿玩家终于消停了怒火，拿着补偿兴高采烈回去开荒。无数的精力和时间消耗在游戏内，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但孙无情伸出手，却发现眼前的界面没有响应他的动作。现在应该出现一排界面指导他接入整个世界的主时间线，但现在游戏似乎死机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欢迎这几个大字悬浮在眼前。 天地一片寂静，主界面的背景是一片青翠的绿洲，孙无情站立的地方黄沙漫漫，越过头顶的大字，能看到碧蓝的天际线。 这个界面，十几亿人都熟悉，但没有人有机会看清这几个字背后的世界，他们在这里会进入游戏，进入一个和自己现实世界的城市一模一 样的虚拟空间，然后开启他们的游戏旅途。 但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孙无情发现自己还能行动，面前悬浮的大字告诉他这里是个虚拟空间，没有特殊的立场来维持这些方块，包括这方块背后的景色，应该都是虚幻。 但他无路可走，身后是漫漫黄沙，只能往前。 当眼前的绿洲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听到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鼻翼间黄沙的燥热忽然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冲走，这一切都如此真实，以致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欢迎玩家这几个大字，还老老实实的悬浮在身后。 在他印象中，这里应该有空气墙，是不能进入的场景。 但现在，他十分顺利的走进了绿洲的区域，脚底踩到了翠绿的青草，单薄的椰枣树上结了厚厚的果实，眼前的金黄完全被碧绿替代，不远处的湖水清澈见底，俨然是一处沙漠之中的绿洲。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另一个人也绕过那几个大字，站在沙丘之上，遥远地看着孙无情。 对方穿着普通的衬衫和运动鞋，很普通的青年，头发齐耳，单眼皮，薄嘴唇，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孙无情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倒是和自己在阿什隆市脱下盔甲的衣着一样，他的长相也应该维持不变，如果对方没有隐藏自己的脸和行踪，那孙无情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 自己不认识他。 但对方一眼认出了自己。 “你是孙无情？”他走下沙丘，和孙无情一道站在绿洲的边缘，青年身后的黄沙掀起他的刘海，但无法驱散他双眸的明光。 孙无情点了点头，而对方陷入了沉默。 “这里是哪？”孙无情退后一步问道。 “这里？”青年摸着下巴沉思，听到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答道：“这里就是失落绿洲。” 孙无情听了指着青年背后沙丘上的几个大字，里面分明就有失落绿洲四个字：“哪个失落绿洲？” 这个世界有两个失落绿洲，一个是全球最火的游戏，一个是全球最狡猾的恐怖组织。 “笨。”青年摇摇头，越过孙无情往绿洲深处走去：“这里是失落绿洲，我也是失落绿洲。” 两个失落绿洲，自然就包括了两个意思。 孙无情曾经想象过这个游戏和这个组织的关系，联邦也曾因为这个同名的原因关停过全球服务器，但根本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朋友”分析过每一个玩家的数据，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和时间，但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而现在，凭一个虚拟头盔，孙无情就来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进入这个场景有要满足几个条件，第一，你所在的地方是黑箱，电磁信号无法进入，如果尝试使用中微子通信，系统会无法顺利进入游戏，你将会停在游戏初始界面，然后很快被强制退出。”青年竖起一根 手指，他的手指十分修长白皙，阳光仿佛跳动在一座冰块上：“第二，这批用户的信息数据在被退出时，系统会自动扫描一遍使用者的大脑，这是为了收集玩家的脑电波数据，也是联邦一直默认的行为。但这个动作在遇到某种人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异常。” “执法者？”孙无情跟在青年背后，看着他面对湖水坐了下来，把手伸进冰凉的水中，轻轻划着。湖面倒映出他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但至少比孙无情油腻腻的头发要显得干净。 “对。”听到这三个字，青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来这个信息被设定为S级机密，系统必须立刻上报，任何执法者要是在这个游戏内登陆，一举一动都会受到联邦的监视。但问题在于，这个信息上传不上去。”青年轻笑一声，似乎有些得意，也藏着几分嘲讽：“能传递信息的量子太少，中微子通信需要满足苛刻的条件，为了控制四散飞舞的中微子，需要特殊的立场加以束缚，但如果这个时候使用者主动断掉通信，这个信息就会一直尝试上传，但在传送过程中，信息会不断的丢失，最终系统为你打上的标签会失效，在信息流中，你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这个时候，如果你满足第三个条件，就会被拉来这里。” 这一连串的解释让孙无情听得费解，见他停顿，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进过类似的空间。"青年反应很快，指了指身下的黄沙，随即说道：“个中的原理十分复杂，但总而言之，你现在来到了一个不会被记录任何信息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庞大服务器最深处的角落，是冗余的信息流交汇之处，在这里我们说的话，做的事，只有我们知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孙无情，那双眼睛里满是欣喜，再往深处看去，仿佛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和窥视，不需要利用自己的秘密去兑换便利，这片绿洲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湖清水，和一场对话。 最简单的信息流，却蕴藏着不少的秘密。 “这里确实是失落绿洲，本来应该有更多人，不过他们都很忙，当然，我也很忙，忙阿什隆市的破事，一群笨蛋，耽误我很多时间。”青年皱了皱眉头，看着清澈的湖水，问道：“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整个阿什隆市，能传递出信息的渠道很少，一些很关键的，可以解开所有谜题的秘密，更是难以收集。有些秘密，是只有你知道的。” 他说的很自然，但语气里淡淡的骄傲，让孙无情有些不喜。 “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说。 “因为现在真的很危险，你很危险，我的同伴也很危险。你告诉我秘密，不是为了谁的利益，而是为了你自己的命。”青年仿佛知道他会这么说，手掌离开湖水，轻轻甩了甩手，在裤子上擦擦，然后十指交叉，抬头盯着孙无情的眼睛。 “先活着，再问为什么。”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能为力 人和人之间有空间上的距离，比如现在，青年坐在孙无情面前，离他只有不到半米。 但人和人之间还有一种距离，是你站在我面前，却比我高了几个层次。 这个距离，是信息差。 你知道那个地方有金子，而我不知道，所以你会比我富有。 你知道刀怎么捅会死人，而我不知道，所以你会比我强大。 你知道一个人最在意的东西，而我不知道，所以那个人可以为你所用。 就这样，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这样被隔开了。 几千年来，一开始两河流域的权柄争夺靠的是草原上呼啸而过的骑兵；进入中世纪，靠的是能让国王动容的金子；在科技时代，靠的是谁能更深入的发掘基础科学；而现在，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在于还没有被无孔不入的监视器发现的秘密。 为了这一点秘密，各方势力小心翼翼，把整个世界变成最危险的舞台，所有人在刀尖上跳舞，去争夺这个社会最后一片高地。 只要有一个人掌握了全部的信息，他就是赢家，而其他人，则在概率之外。 所以孙无情一直记得学院交给自己的东西，每个老师上课都会讲，“朋友”也会经常在耳边唠叨。 别把秘密随便往外说。 “不肯说吗？嗯，也难怪，毕竟是联邦重点培养的对象。”青年毫不意外，但语速却微微加快：“这样吧，我拿我的秘密和你换，我知道很多，就看你想知道什么了。” 对方深谙信息交换的本质，并不是说这个秘密一定越重要越值钱，关键是听的人想知道，而有时候，对于拥有秘密的人来说，这些信息微不足道，却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卖个好价钱。 他欺负孙无情知道的少，这太明显了。 孙无情有些木讷的站在原地，破壁者让他进来，但是他没打算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但如果不交换这些秘密，他也不会有任何收获，现在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博弈，但这个青年明显站的要比他高，懂的要比他多，如果非要打这场仗，输的一定是他。 但说到底，他究竟有什么还能输的呢？ 名声，名誉，他都没有。有几个叫得上名字的朋友，有一个对他很好的小姨，有两个没见过面只活在别人的话语中的父母，而更重要的是，他缺失了很多年的记忆。 很少有人能切身体会这种失去记忆的感受，余念不会去试，林卫也不想试，或许只有姜夔知道，这些年联邦暗中操纵了多少人的记忆，做了多少黑心的手段。但没有一个高层敢于体会失去记忆的感觉，因为他们心里有很多秘密，每一个都视若珍宝，每一个都不敢丢。 而孙无情早已被丢的干干净净。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这几年来学院的教导，就算丢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对孙无情来说，别人想知道的秘密，对他或许也是一文不值。 “你知道什么？”沉吟片刻，他的眼里放出了兴奋的光。 “很多，我知道很多。”青年笑道：“我知道圣乔治大教堂宙斯和乔治的关系，也知道东国在天山山脉做的计划，也知道联邦提乌斯学院背后真正的主人，包括整个世界目前的局势。我虽然不能知 道全貌，但应该足够解答你的疑惑。” “你知道我的名字。”孙无情也盘腿坐下，用湖水抹了一把油腻腻的脸，说道：“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世。” “略知一二。”青年点点头，示意他先问：“一人一个问题，你先，直到任何一个人问完为止。” 这很公平，甚至让孙无情聚合的过于公平。他可能问完就会被失落绿洲抓起来，但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他不能不问。 而令人惊讶的是，他问的问题，确实很有水准。 “我想知道的是，联邦希望利用我，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这个问题确实很有水平，青年在心底里默默的赞叹一声。他没有计较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不计较自己父母到底在哪里，他向青年询问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问题却不仅着眼于此。不过尽管看起来像是一个顾全大局的领导者问的问题，可青年如果要回答，他还可以通过他的答案，去反推这些结果。 看似对他没有意义的一个问题，其实孙无情是都想要。 很贪心，所以很有意思。 “你应该关注一个时间点，那就是二十年前，人类在氢燃料上取得突破性研究之后，在这个无限能源的时代，同时也爆发出了最多的恩赐。这并不是巧合，所有的数据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些看起来是为了人类造福的技术，实际上是为了所谓恩赐做的铺垫。这些能源在满足普通人需要的同时，更多的被挪移他用，而其中一项研究，现在正体现在你身上。”青年说的头头是道：“最好的实验体就是活人，不管在计算机中模拟多少次，用了多少精妙的数学公式，还是要把一个东西做出来，还是要实验，所以他们选中了你。执法者的后代更有可能拥有恩赐，你是绝佳的培养皿……之一。” 犹豫了一下，青年还是缓缓说出了之一两个字。 “所以……”孙无情感觉脊背一阵寒意。 “他们在培育最强大的恩赐，然后当然是给某个人用，至于他们如何定义强大，那由他们说了算。” 孙无情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以为他是联邦的眼睛，联邦利用他收集想要的数据，进出被屏蔽的地区，获取更多的秘密。但看起来，他们另有所图，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当他从木伊那克回来以后，联邦会把他关在学校中，不让他离开。 他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孙无情甚至不在乎到底是谁对他下手，到底是谁拆散他们一家，他让他失去了记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争取活下来。 如果他的存在是为了培育一种恩赐，那当这个恩赐开花结果的时候，他也将真正失去一切。 “现在，应该轮到我了。”青年见孙无情陷入了沉思，微微弯腰，低头，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开口：“我知道是钟离先生把你带出的联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改变不了，只能想怎么应对。联邦有一批人在做着你无法看到的事，非常的隐蔽，也非常的血腥，而其中，有一个人非常重要。” 青年停顿了一下，确认孙无情在认真听讲，然后问出了他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年你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提乌斯学院 的校长，林卫。” 这是一串包含很大信息量的数据，因为不管是什么势力，都很难追踪神出鬼没的林卫。他无视空间的限制，可以出现在他想出现的地方。正如之前“朋友”所说，他要是想刺杀联邦总统，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果换个角度想，他想刺杀东国主席呢，想刺杀欧盟会长呢。 这边是一根咽在喉咙里的刺，这一个人，就折磨着所有国家脆弱的神经。 而这个青年想要的是，林卫的行踪。包括他消失在学院的时间，是否能和其它情报对应的上，是很重要的一环。 并且，他毫不意外自己能得到比较准确的回答。孙无情沉默了一会，便开始慢慢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尽管他知道他有所隐瞒，但就这些信息，已经足够。 这两年来，林卫做了比十几年前都要多的事。既因为之前是在准备，也因为孙无情的出现，让一切计划开始实施。 听到最后，青年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果然，阿什隆市目前的状况根本不是偶然，有一条暗线指引着这一整件事情的发生。直到现在，他相信局势依旧掌握在这些当权者手中，即使是联邦东海岸上航空母舰，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号。 “你可以再问一个问题。”青年思考了一下，最终放弃了之前的打算：“我只剩一个问题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摆脱他们对我的利用？” 听了这句话，青年轻声笑了起来，然后轻笑转为大笑，爽朗的笑声就这样在这片寂寥的绿洲间回荡。 “有！”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我不知道。” 孙无情为之气结。 “你是一块大肥肉，不管你跑到哪，谁都想吃。”青年笑着说：“所以你如果不想被人利用，很简单，那就让其它人都吃不起就行了。但至于怎么做，我没有头绪，这不是我的目标。” 孙无情没好气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无奈且深沉。 “所以，我要问的问题也很简单。”青年同样站起身，看着背后不远处悬浮着的游戏界面，说道：“我很敬佩钟离先生的胆识和眼光，所以如果你我有几乎见面，你愿不愿意和我走，我带你去看看，这狗日的联邦，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很冷静，就连脏话也骂的文质彬彬。 “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孙无情谨慎的回答，但正当他想迈步走出这个游戏场景，却突然感觉到大脑一阵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看了看身边悬浮这个小时钟，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下一个瞬间，孙无情的身体化作不可见的粒子，重新散入信息流中，离开了这个特殊的世界。 青年收起了多余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衬衫，脚上的鞋子踏遍黄沙却依旧一尘不染，很快，他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 而此时此刻，孙无情的脑海中也蹦出了他十分熟悉的电子音，仿佛恶魔的低语，如影随形。 “第三次请求连接……第四次请求连接……位置正在上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如影随形 “第五次申请连接，正在上传位置……” 冷静的电子音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孙无情的脑海里，两年前，他也处于同样的境遇。原本平静的大脑内，忽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他原本应该习惯的，他已经习惯了快两年了。 就在房间内，孙无情猛然睁眼，自己的脑袋正被虚拟设备套住，眼前一片黑暗。他迅速的摘下设备，灯光刺进他的眼睛，他感觉到身旁的墙壁有动静，但还是第一时间摸索着身上的口袋。许久，才摸出了一个盒子。 “第七次申请连接，正在上传位置……” 这句话如同利刃一般一声声刺在他的心上，孙无情甚至有一种眩晕感，就好像一直大手握着他的脑袋，手指死命的要往里钻。 但当一管药剂打入他的颈动脉后，一切都再次安静了下来。 他睁开了眼，破壁者半截身子在他面前的墙壁内，那双小眼睛有些担忧地盯着他，场面却显得有些恐怖。 “没事。”孙无情再度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把这个小盒子重新放回口袋里。他的动作完全被破壁者看着，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在意。 为什么“朋友”的声音又可以再度出现在他的脑海？孙无情思考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头问破壁者：“现在外面是什么时间？” 破壁者退回了墙壁，现在这里几乎不能使用电子设备，他需要去外面确认一下。 一分钟后，他告诉了孙无情一串时间。 距离孙无情离开联邦，正好过了两天。 很明显，药效过了。 孙无情数了一下盒子里剩下的药剂，只剩七支。他一开始没有考虑这件事，钟离望也没有说一管药剂能持续多久，但现在看来，一旦药效过了，“朋友”就能捕捉到他的位置。 不论他被关在多少个黑箱中，甚至是在失落绿洲的世界里，他也会被强制退出。他的意识被这台计算机连接上，大脑的量子结构很快归于无序且混沌，无法解释的手段让两者互相接收到了对方传递出的信息，他的位置，应该已经暴露无遗。 “怎么回事，你见到谁了？”破壁者看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一个穿白衬衫的青年，戴一个眼镜。”孙无情没有多说什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扭头，发现秦楚安因为这动静慢慢醒了过来。 他穿着联邦的智能战甲，但里面的能量核心已经被破壁者抓了出来，除了能抵挡几枚子弹，已经失去了其它功能。 “孙哥？”熟悉的声音从他嘴里出来，秦楚安摸着脑袋，从床上坐起，第一眼就看到了孙无情正狐疑地看着他。破壁者已经躲进了墙壁，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哪里？我们回到联邦了？”见孙无情没有说话，他便习惯性的打量着整个房间，但这一个狭小、逼仄的灰白房间根本不像什么安全的地方，倒像是一个牢房。 “你真的是秦楚安？”孙无情把椅子转过来，翘起腿：“你怎 么会带着部队在阿什隆市政府大楼地下室？” 秦楚安听后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他晕过去的原因。他带领的联邦小队碰到了另一队莫名的势力，他们看见黑色的影子在墙边游动，落入了他们的阵地，他们举枪迎击，但却死了不少自己人。 过了一会，白色的雷电和赫尔墨斯的低语在地下室闪耀和回荡，他们似乎在追逐着刚才骚扰他们的队伍，所以秦楚安带着人跟了上去，却没想到对方的反击，比自己的要强上太多。 一个队伍里，居然有三名执法者。 “这么说，我们是被抓了。”秦楚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孙无情也和自己一样被抓到了这个牢房来，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不对啊，这次任务根本没有让你来啊？” 为了这件事他还跟张灵秋有了不少猜测，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木伊那克下发生的事，他历历在目。唯一下地的是孙无情，回来后哪也不许去的也是他，不得不让人产生诸多猜想。 但现在，为什么他会坐在自己面前？ “这里还是阿什隆市。”孙无情没有说出自己来这里的细节，他确实看到了秦楚安带兵侵入了敌人的基地，枪声和鲜血就漂浮在他的眼前，不过是三天前的事。孙无情不相信他安然无恙，整个联邦部队现在都陷入了一种沉默之中，像秦楚安这样重要的人物，应该是被保护起来，而不是任由他随处乱逛。 “不应该啊？”秦楚安下了床，正在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严重的伤势，一边说道：“我父亲让我出来的时候，说这里已经不剩多少黑塔的人了，除了联邦部队外，要射杀敌人所有的有生力量。所以我才刚上了那支队伍，没想到那里还有执法者。” “是啊，是。”孙无情一直盯着他，却发现他的任何动作都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哎，这到底是哪？我们真的被抓了？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开始有些焦急，这个房间没有门，整个就像一个大铁皮，密不透风。 如果是被抓了，他们总要想办法出去，但孙无情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很快，检查完整个房间的秦楚安，终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看着他自然的动作，有一个瞬间，孙无情认为他并不是装出来的。 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秦楚安的眼睛里，所有物质的分子结构一览无遗，尽管最终是否能够创造或毁灭某种物质，需要时间掌握，但至少他要能看到这些分子结构。 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轮到秦楚安彻底慌了神。 “怎么回事？”他喃喃道，再一次伸出手，但墙壁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孙无情这回完全放心下来，不管是克隆人也好还是联邦清洗了这个人的记忆也好，但没有恩赐，他根本就不是秦楚安本人。只不过是一枚无辜的棋子，或许是被拿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孙哥，怎么回事！？”秦楚安一脸无 辜地看着他：“我的恩赐怎么没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 这句“孙哥”，倒是叫的熟练。孙无情牵起一丝轻蔑的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在他眼里，联邦的形象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光彩，他当他选择再一次摆脱“朋友”的跟踪，就代表他的心离那片土地，越来越远。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是先低头检查了一遍身上携带的东西，然后敲了敲墙壁。 下一刻，破壁者从墙中探出身来，小眼睛看了秦楚安一眼，然后拉住了孙无情的手腕，把他带离了这个房间。 “孙无情你他妈……！！”秦楚安的骂娘声被墙壁挡住，等到黑暗过后，孙无情又回到了之前的房间。林琼露正在床上晃着小腿，百无聊赖。 白大褂，持椅人和承万里各占了剩下的角落，四个人再次见到孙无情，都把目光投在他身上，每道目光都有着不同的深意。 “你见到谁了？”持椅人问道。 “戴眼镜的。”破壁者说道。 “戴眼镜的？”白大褂看着持椅人一脸明白的样子，扶了扶墨镜，先望向持椅人，又看向孙无情：“那是谁？” 孙无情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失落绿洲很明显想隐瞒其它人的身份，只需要说出一个特征，他们就心知肚明，而并不想让孙无情等人知道。 “如果是他的话，我们会见到的。”持椅人感受到白大褂穷追不舍的目光，再次开口。 从他离开这个房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大家都各有各的疲惫，尤其是林琼露，没吃过这种长途跋涉的苦，表情中藏着一丝丝苦涩，但没有很明显的表露出来。 “秦楚安学长怎么样？”她看了看孙无情身后。 “他醒了，但没有恩赐。”孙无情摇了摇头，在床边的地板上盘腿坐下。持椅人向破壁者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点点头，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但没有人察觉到。 没有恩赐，就意味着不是他本人。林琼露也对他失去了兴趣，只能又躺回冰冷的床上。 破壁者重新藏回墙壁里，这里的五个人各怀鬼胎，却挤在同样一间狭小的房间内，气氛有点压抑。 突然，一阵猛烈的震动从他们身后传来。似乎这个铁盒子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就像大海中的一艘小船，所有人的心底也都跟着一颤。 他们都看向发生震动的位置，破壁者肯定第一时间去查看了，这里只有他能自由活动，要是现在空中砸下几枚核武器，那这些人都要命丧于此。 很快，破壁者重新出现在房间内，但是眉头紧皱，带来的明显不是好消息。 “是东国的人弄的。”破壁者紧张到有些结巴，刚才几十把枪都对准他的脑袋，就算反应速度再快，也抵不住这些穿甲弹：“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不是来杀我们，但要我们立即离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疯狂联邦 “到底怎么回事？”持椅人站起来，看着走出墙壁的破壁者，问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局势似乎有所变化，孙无情也站起来，自然地把林琼露挡在身后。白大褂把手放在墨镜旁边，随时都能摘下墨镜。 按照持椅人和承万里的说法，东国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默认这个房间的存在就是很好的证明。但绝没有理由在三个小时后就赶他们走，离联邦说的日期还有九天，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是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存在，包括白先生。”破壁者看了白大褂一眼，继续说道：“是东国书院祝融出面，他对我们的情况都很熟悉。” “只是让我们离开？”承万里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是让我们离开，所有人。”破壁者说道：“刚才的震动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孙无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而破壁者也下意识地看了孙无情一眼，刚才使用虚拟设备时，他突然中断连接并且往自己身上打了一管药剂，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很可能有人给东国施加了压力，因为某个人的位置被准确捕捉到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持椅人是代表失落绿洲的话事人，但这次的意外偏离了他的计划。还有九天，他们如果现在就离开这个避难所，肯定会遭到来自欧盟和联邦的双重打击，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如果现在离开，又能去哪？ 轰！ 又是一阵震动从头顶传来，孙无情甚至感觉天花板已经变得很薄，不知道从什么缝隙中飘出一大片尘土，让林琼露咳嗽了起来。 破壁者再次离开房间，回来时，带来了更不好的消息。 “祝融说现在，立刻。不然他们会收缩防线，如果这样的话，宙斯很快就会过来。这里根本挡不住。”破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越发的低了。 “走吧，还能怎么办。”就在这时，白大褂接过了话，用手指着破壁者说道：“你们不想走，我带我的人走。还有你，孙无情，带上那个人，不管真假，我都想办法把他丢到联邦的阵营。我可不在这里等死。” 这个房间只能由破壁者进出，如果真到了危机关头，他们能跑，但白大褂不能。他还是习惯靠自己，即使这些执法者看起来都十分强大。 失落绿洲的三人面面相觑，白大褂天生的领导气质让孙无情感到一丝安心。不管什么时候，这个和联邦政府周旋了20年的男人，总是会想办法让自己摆脱困境，即使现在看起来已经无路可走。 “走吧。”半晌，迫于白大褂的压力下，持椅人还是点了点头。这让孙无情有些好奇失落绿洲的目的，就在刚才，在那个虚拟空间内，那名青年还说要救他和这些失落绿洲成员的性命。却问了和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林卫的踪迹，难道有办法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得到持椅人的首肯，破壁者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先离开这个房间，回来时带来了几块压缩饼干和水。给众人分 后，又从隔壁房间把‘秦楚安’拉了过来，顺便又打了一针麻醉剂。 “这个也带走吗？”他问持椅人。 “带着吧，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了。”持椅人说道：“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水和资源。” 放下秦楚安，破壁者有扭头离开。很快，他们头顶传来了第三次震动，灰尘大片的落下来，这个房间似乎要被什么机械强行突破。承万里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但又低头默默咀嚼手里的饼干，一言不发。 很快，破壁者完成了其它的准备工作，回到这个房间，让所有人手牵着手。这一次，进出墙壁的动作慢了下来，一次性带五个人显得颇为吃力，孙无情觉得这墙壁不再给人那种软绵绵的感觉，锋利的固体结构甚至划伤了他的手指。 再一眨眼，他们回到了刚才的下水道。 “无名”残存的士兵还有七十多人，密密麻麻的挤在潮湿的下水道内，怨气连天。也幸好白大褂没有在里面待很久，不然肯定有人打退堂鼓往回走。 孙无情看了一眼他们来的方向，本来笔直的下水管道被狂暴的力量从中截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管道内的积水流到了更深的土壤中，阳光似乎都从头顶几十米的地方透了下来，看起来十分破败。空气里甚至残留有刚才战斗的余温，一股烧焦的气味，不管是雷电还是烈火，刚才几乎把他们力量范围内的所有物质燃烧殆尽。 “我们还要继续战斗，现在，离我们离开的日子，还有七天，我们时间很紧。”刚出来，白大褂的声音再度从下水管道中响起，孙无情甚至怀疑他对这些跟随者使用了恩赐，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对这样一个人言听计从？“无名”已经没有东西了，白大褂两手空空，这些士兵中最强悍的甚至没有超过4级的身体素质。也就是他的死忠秘书还有几分实力，只要给孙无情一套装备，他能单挑这七十名普通士兵。 “要走，赫尔墨斯应该在搜查我们的位置。”承万里举着手里的灯，一脸不甘的神色。孙无情相信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上去和他的老同学理论理论。虽然不知道一开始让他们待在这里是不是因为祝融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但现在他们两个分属不同的阵营，已经很难有见面的可能。 他更多的是相信是因为自己暴露了位置。钟离望给他的药没有说清楚药效时长，不然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当时他还有心情和安然聊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你们先走，我把曼尼带过来。”破壁者又从管道中消失。 “走吧。”持椅人也向白大褂客气的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白大褂重新调整了站内通信，他的声音又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他们继续向前走，但是遇到通往地表的出口时，他们必须离开。因为再往前是东国大使馆的领地，祝融的警告就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在东国大使馆附近待着。 这无异于把他们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 在往上爬的时候，孙无情犹豫了一秒，他似乎都看到 在井盖被炸开的一刻，王清野会从上面跳下来，把这里所有人都打倒，然后抓着孙无情的衣领离开。 联邦既然发现了他的位置，两个小时内，“鹞鹰”无人战斗机可能出现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而且，钟离望在学院中展示的卫星远程3D打印技术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如果联邦决心打破国际公约，不在乎是否侵犯他国领地，完全可以调拨卫星在阿什隆市投放武器。他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形，已经过去三天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但幸好，一直到地表，所有人都相安无事。 这一片的街道都是有着鲜明东国特色的唐人街，白大褂靠着记忆，带领所有人穿过一道道小巷，直到完全远离这片区域，东国大使馆已经远远被他们抛在身后。 前面算是阿什隆市的市中心，政府大楼和楼中的黑烟就在不远处，十分明显。他们又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炮火声，不知道什么势力在城区内交战，但赫尔墨斯和宙斯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他们附近。一旦他们再次看到那道电光，孙无情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死神的脚步。 就在这时，破壁者再次从墙壁内钻出，但同他一道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破壁者的手臂被一只巨大的手抓着，这一个拳头就有普通人半个身子这么大。随之而来的，更是一个将近五米高的身体，比普通的联邦机甲还有高两米，小脑袋被坚硬的头盔保护着，但孙无情能看到，头盔似乎被什么武器砍凹了下去。 这是一个真正的巨人，一个比苏起还要高大的巨人。只不过苏起因为常年手术，身体的肌肉完全畸形，而眼前巨人的身材比例还算匀称，就是一个放大后的普通人而已。 但当他的身子完全从墙壁里出来，孙无情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个巨人的身上划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随着他的动作，伤口还是有撕裂的征兆。 “介绍一下，这是失落绿洲派来阿什隆市的最后一个成员。前圣乔治大教堂十二圣职之一，掌管大地和岩石的神灵，曼尼。”破壁者示意这些士兵不用紧张，请白大褂压下他们举枪的手，同时不肯撒开自己的手臂。这个巨大的身子很难完全的从墙壁里站出来，必须时刻依靠破壁者的恩赐隐藏身形。 “三天前发生在大使馆的战斗，就是你造成的？”孙无情想起了白大褂一开始给他看的影像。即使拍摄距离很远，也能看出当时把大使馆轰成一地废墟的，是一个五米多高的巨人。他还以为是一台巨型机甲，现在看来，也是一名执法者。 失落绿洲全是由执法者组成的传言，看来并非虚假。 “没错，和老虎对战的就是他。”破壁者看看林琼露，一脸苦涩：“联邦的老虎，真的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几名执法者之一。” 听到张晓晓的名字，孙无情突然来了兴趣。但刚想问下去，耳机里却传来白大褂呼喊声。 “往回撤，是联邦机甲！”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风暴之眼 平静在瞬间被炮火打破。 就在白大褂示警的声脱口而出之时，所有执法者尽可能的做出了最迅速的规避。孙无情和林琼露转身一左一右沿着墙壁飞奔，抬头却看见承万里已经跑在了他们前面。持椅人带着曼尼隐入建筑，借钢筋水泥抵挡炮火。而持椅人往后看了一眼，正打算使用恩赐，却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跟着白大褂往后飞奔。 “无名”的士兵分四列纵队前进，白大褂在最前面的一列，持椅人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但每一次，都是最前面的一列士兵无法反应过来。 战争在任何时候对普通人都是一件残酷的事，几千年了，没有变过。人们将忍受子弹无情的穿过自己的身体，炮火在眼前炸开然后失去意识，直到整个群体都陷入无尽的恐惧然后请求停止。 在战争面前，人命如草芥。 第一纵队的士兵80%都淹没在了炮火中，白大褂和秘书各拉着两个人从火焰中冲出，前者的衣服已经着火，就连头发也被烧了大半。他拉着的士兵是距离他最近的两个人，他都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第一纵队里有不少一路跟着他的亲信，但这种时候，他只能选择去救离他最近的两个人。 这种选择，他做了很多年，也很熟练。 “退后！找掩体！”他的声音都被烟尘熏得嘶哑，他的身上仅穿着一层贴身的防弹衣，为了让恩赐顺利释放，他习惯了不携带过多的可能影响脑电波的设备，但这也让他在这种城市作战中很难保护自己。锋利的碎石划破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就连脖颈上也出现了几道骇人的血线。 但他还是指挥官。 失落绿洲的几名执法者是相当强大的特种部队，他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但是他手里还有这几十名普通的士兵。 几十名，在这样的战场上，真的如同蚂蚁一般弱小。他的本意是通过这些人来造成更大的影响，而不是正面和某个实力对战。 因为根本打不过。 刚才他们的身子刚刚探出小巷，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而在下一个瞬间，黑色的榴弹和小型导弹就出现在了半空中。他明白现在整个城市肯定逐渐被各势力的监控装置笼罩，他们肯定先占领最广阔的区域，那些散布在空气中肉眼不可察觉的微型机器人，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到了这些运动的人体，判断他们的身份，然后进行攻击。 甚至在街道上能看到不少横七竖八的尸体，都穿着Y过普通民众的衣服，这些普通人当然也成了联邦的射杀对象。 而在这些导弹身后的，便是闻讯赶来的联邦机甲。 爆炸的气浪把白大褂掀了一个踉跄，他勉强跑出了爆炸的波及区域。这附近都是高楼大厦，剧烈的爆炸让这些大楼都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 “承万里呢！”白大褂正在收拢部队，却发现少了几个人。 “他去看情况了。”留在现场的只有持椅人，他看到承万里依旧像往常一样往导弹来袭的方向冲了过去。 “让他 听指挥！！！现在是打仗！”白大褂在持椅人耳旁怒吼，炮火正不断砸向他们所在的区域，如果离开地底，对方有足够多的手段捕捉到他们的方位，甚至是跟踪型的自爆机器人，可能也已经出现在附近。 他们随时都会死，白大褂也好，持椅人也好，都只是普通的蚂蚁，甚至已经失去了在地底的家。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阿什隆市的一片居民区，社区中心是一座高耸的黑色塔型建筑，白大褂看看四周，已经有不少居民偷偷打开窗户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他相信更多人也透过玻璃查看目前的状况。这里的市民应该早就知道这里在打仗，只是没有人希望战火波及到他们住的地方。 而联邦和欧盟的许多作战区域，大多远离居民区。不是不敢滥造杀戮，而是如果被别的国家抓住把柄，他们很可能动用足以打破平衡的武器。 不是说这个世界还有公道，就怕敌人利用公道做着没有公道的事情。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希望爆发世界大战。 但白大褂的一个选择，彻底的把这场战争推向了高潮。 “往那个建筑移动！现在！所有人！”白大褂嘶哑着嗓子在通信系统里吼着，他在为自己的士兵谋一个安全的位置，所以他手下的人都一窝蜂的往社区中心涌过去，甚至都有人丢下了手中的枪，期望跑的更快一点。 但林琼露却拉住了白大褂已经被烧了一般的白色外套。 “那里是居民区！”她也必须吼着才能让他听清，但这样的声调却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往常多了一丝难言的意味，就像一只幼虎的怒吼，抓着白大褂的两只手指青筋绷起，似乎意志坚决：“会死很多人！” 白大褂皱眉，孙无情在一旁没有说话，犹豫了一秒，还是一把拉过林琼露的手，往社区中心跑去。 可当抬起脚，离他们很近的地方立刻发生了一场爆炸，气浪把他们掀起，孙无情感觉到包裹自己的重重盔甲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嵌在身体中，压迫他的神经和血管，脊梁就好像要断了一样。 联邦不会给对手更多的考虑，就像他曾经带领部队突破“无名”在十二区的地底防线一样，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总是会投来最强大的力量。他知道“无名”在这种重压下已经熬过了二十年，但林琼露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不明白战场的险恶。 他毫不怀疑，下一秒，机甲的利刃就会拦在自己眼前。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回忆管甚教给他的应对方法，但他手里只有一把普通的步枪，老旧的盔甲，他不仅步履维艰，还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手段。甚至，没有“朋友”的辅助，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开始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晃动，在摇摇欲坠，只有眼前这个穿着白衣服，头发被烧焦一半的男人，还能让人燃起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站在联邦的对立面，真的等同于两只脚都踏进了地狱。 “他们不死我们就会死！”白大褂几乎是走在队伍的最后，持椅人也只能吭哧吭哧地跟着，眼看着林琼露娇小的身 体被气浪掀飞，他们不得不上前扶一把，但这只会让局势更加危险。 “都会死，小老虎，不仅是你，还有你学长。”持椅人苦笑着，脸上是黑一道灰一道的尘土。作为失落绿洲的骨干之一，他就像一个赛车手一样面临过很多的危及情况，他看着对方像子弹一般朝他扑来，要在短短0.001秒内做出反应，是家常便饭。 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把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场合中。整片空间似乎都被一种叫战争的气氛所笼罩，哭喊声和硝烟的气味不断的夺走他们的理智，他们在慢慢融入整个群体，体会他们的恐惧，原本高高在上的神灵，现在只不过是诺亚方舟上普普通通的一只家畜。跟随着船翻滚着身体，而船的命运全由海浪掌控。 这片海，就叫战争。 “起来！往前跑！”两分钟之内，大多数“无名”士兵已经跑到了社区中心的大门前，但还是有一些落单的士兵就摔倒在白大褂脚下。他一把拎起他的装备，猛地扯下了他的墨镜，对着他的大声吼道：“安全区就在眼前了！跑起来！” 听了这句话，这名士兵似乎重新获得了力量，握紧手里的步枪，发了疯似的往前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或许是胜利的曙光。 只可惜，白大褂能给他们的，只能是亦真亦假的幻境。 一枚穿甲弹从身后的小巷中射出，那名士兵连枪声都没有听到，整个头盔就被炸得粉碎，弹头就好像巨人的手，直接拍碎了他的头颅，一颗眼珠就这样掉在地上，轱辘轱辘地转着，面朝灰蒙蒙的天空。 那只眼睛里，甚至还有白大褂许诺的美好未来。 他让他们看到，让他们相信，胜利触手可及。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 孙无情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子弹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这一刻他和这些普通士兵一样，都是待宰的羔羊。不论是再强大的身体素质，也挡不住这枪林弹雨。 社区中心的大门被“无名”轰开，众人鱼贯而入。孙无情甚至顾不得所谓顺序，直接抱着林琼露从墙壁冲上二楼，持椅人紧随其后。 但还没有等所有人都爬上更高一层，联邦机甲的机枪就开始对一楼大厅进行扫射，无数的子弹穿透玻璃，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卷向机甲部队，两枚炸药被安在了要害处。下一秒，狂风冲进了这个社区中心，瞬间掠到了孙无情前面。 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火焰仿佛地狱的鬼魂一样从身后冲来，白大褂再一次经历了火焰的洗礼，但在他身后，已经不剩一个人。 他们脚下的大厅已经支离破碎，二十几具尸体就趴在楼梯间，还是挣扎的姿势。 孙无情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就像有一只手在搅动。他脱下笨重的头盔，小心翼翼的看向窗边。 就在楼下不远处，数十台联邦机甲严阵以待，枪口对准了这座大楼。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困兽之斗 “所有人集合！”白大褂的嗓子已经十分嘶哑，孙无情甚至觉得他嗓子里都是血沫。 刚才联邦机甲手里的榴弹炮射入了一楼大厅，而同时，承万里也把手中的炸弹按在了两台机甲的关节处。两声爆炸同时传来，整片区域忽然陷入了一阵平静。 孙无情能听到周围人喘气的声音，林琼露紧紧拉着他的手，寸步不离。这里是社区中心的二楼，在阿什隆市内，整个社区中心是为了服务周围的居民区而建。这里不仅可以容纳大批的普通民众，也设立了众多购物、休闲和娱乐场所，顶层有着附近最大的犹太教堂，甚至还是这一片的能源中转站。 在平常的日子里，这里会有警察把守，市政府也会给予这种居民社区更多关注。但自从几天前政府拉响全市警报，禁令传遍了每一个人的智能设备，这里便空无一人。货架上的食物和饮水几乎被半空，库房里的东西被机器人从地底运回政府大楼，现在这里，只剩下满地的残砖碎瓦。各式家具都还完好无损，但在这些联邦机甲面前，只不过是玩具而已。 持椅人和秘书搀扶着白大褂，他身上不仅有一定程度的烧伤，在冲上楼梯时还扭了脚。 所幸只是扭了脚，在他身后死的二十几人都已经看不见明天的太阳。就连白大褂自己都数不过来，这到底是第几次从联邦的枪口下逃出生天。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如果在这里休息，下面的联邦战甲肯定会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不对，他们比虎狼还要可怕。 所有人听到白大褂的声音，勉强振作精神，聚集在二楼之间。这一层还是休息区，柔软的椅子和茂盛的绿植形成鲜明的对比，现在正是下午，平常的时候，这里大都是从海滩游玩回来的老人和小孩，在这一层休息聊天，然后准备回家。 现在，这里挤进了几十名穿着老式联邦战甲的“无名”军人，但和空旷的大厅相比，还是显得有些稀疏。 “要往上走，不能待在这里。”白大褂也瞄了一眼窗外的场景，立刻缩回了脑袋。对方肯定有狙击手盯着这里，甚至还可能有远程狙击的无人机来到了附近：“这座大楼应该还有很多普通人，特别是最上层的教堂，一定会留下几名主教。” “至少有十五架机甲和两百人再往这里来。”承万里出现在持椅人身边，对白大褂说道。 “这肯定打不过啊。”持椅人没有战场作战经验，一时慌了神，头顶的鸭舌帽早就歪到了一边。对于他这种恩赐来说，如果不提前准备好用于替代的棋子，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围死。他们本来做的就是过街老鼠的活，在下水道内他们或许有几分实力，但一搬到太阳之下，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人类的眼中一览无遗， “有办法的。”白大褂心里骂了一句持椅人的不镇静，只能立刻把话接过来，大脑开始疯狂的运转：“现在先把这座大楼的能源切断，上楼找人质和补给，我们把所有势力都吸引过来，然后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离开。” 在这个时候，孙无情确实佩服他还可以思路清晰的发布指令。 但问题是，谁去做这些事？ 他们现在是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没有这附近的地图，所有的智能设备都已 经失效，他们甚至摸不清周围环境，只是随便找了一栋楼钻进去，现在说要切断这栋楼的能源，谁知道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破壁者的声音从墙壁中传来，他一只手被曼尼巨大的手掌握着，另一只手扛着昏迷的秦楚安。这层的天花板高六米，勉强能容纳下曼尼这个巨人：“但是应该去哪里找？” “一般这种建筑，能源中枢都会放在最底层。”孙无情思考了一下，如果说阿什隆市也借鉴联邦的建筑风格，那么像这种负责能源中转的建筑，其能源核心会由政府统一管理和修理，所以会在最底层的地下室开辟出额外的空间，整座城市的地底相互连通，以确保能源的正常使用。 “备用电源会放在楼上，建筑的中部，会临时储存一部分电力，以防止对方入侵的是地底的配电设施。”孙无情在这个时候终于展现了他的作用，作为大脑曾经连接过世界上最强大的智能系统的人类，在很多次任务中，他眼里都会印着这片建筑的全貌，包括极为机密的能源中枢的位置，都一览无遗。 破壁者点点头，拿着工具箱从墙壁中离开。曼尼的小脑袋转向了孙无情，头盔背后的眼睛似乎盯着他看，但很快就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掩体。他的目标实在太大，很容易被当成靶子。 “往上走，不能停在这里。”白大褂振作了一下精神，立刻带头寻找向上的通道。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对方还没有冲上来，一定是受到了某种阻碍。 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前进。 和联邦多年的作战经验看，他们下一次进攻，一定是比刚才更猛烈的雷霆一击。 整座社区大楼高约七十层，塔型结构，前五十层内都有楼梯，在往上便是一些办公场所或者私人会所，从那种高度，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政府大楼。整个阿什隆市大概有二十座这种建筑，一开始白大褂带着孙无情帮联邦清扫黑塔势力时，进入的也是类似的建筑。他们在里面搜刮了不少物资，算是做了补给。 但这里已经十分靠近市中心的政府大楼，战争的通告来的比较早，作为超市的几层楼都撤下了货架上的物资。有些士兵捡起沿路掉落的一些食物和残留的饮料，像沙漠中长途跋涉的难民一般举起脖子一口喝完。有些人甚至摘下了保护他们的头盔和手套，反正联邦配备的子弹基本都是12mm穿甲弹，这种老式的头盔只能聊以自（富强）慰，起不到什么作用。 终于，在搜刮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藏在房间里的第一批阿什隆市市民。这些人从几天前就缩在自己的房间中，几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他们大多是社区中心的服务生。这个时代还在出来赚钱的基本都是贫民，他们不甘沉浸在虚拟世界中，但在现实生活里又处于底层。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一群人，确实无能但有自己的骄傲。整个世界的阶层早已固定，他们做的一切，不过也是自欺欺人。 正好，现在他们可以充当“无名”的人质。 这种普通人越多越好，白大褂的打算是把他们挂在楼外，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即使现在信息传不出阿什隆市，这里也不指联邦一家势力，他们不敢太过激进。 即使这样的想法，有违人伦，但在战场之中，对白大褂来说，这是 家常便饭。尽管他们没有对这些普通民众施刑，纯粹把他们当成一个挡箭牌，一个工具，但也足够让很多人愤怒。 包括林琼露，包括孙无情。 他不明白钟离望想让自己看的是什么，很久以前他就发誓要对“无名”这个组织赶尽杀绝。他们做了太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包括比林市的惨案，包括提乌斯学院的入侵，只要是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可以做任何事。相比之下，联邦用同样的手段回敬，反倒令人没那么反感。 只是，钟离望劝他离开联邦，失落绿洲也劝他离开，就连朝夕相处的安然学姐，也微笑的让他走进这个传送门。安然的认同是很重要的一环，作为校长女儿的他，不可能是失落绿洲的帮手。她让孙无情相信联邦确实在对他动手脚，他离开是为了自己的命。 但现在呢？在这种境遇下，他的小命随时都可能丢掉。即使是强大的，失落绿洲的执法者，即使是率领了“无名”这个庞大组织的领导人之一，也无法摆脱目前的困境。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孙无情木讷地牵着林琼露的手，这个学妹从跟他离开联邦后就没说过一句怨言。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队伍还在向上突破，很快，破壁者的行动有了成果。支撑大楼的能源核心本来就因为宙斯的力量几近枯竭，现在破壁者下去，直接用炸药把最根本的设备整个炸坏。这下就算供电恢复了正常，修理这台设施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联邦目前暂时没办法通过政府大楼控制这座社区中心的智能设备，比如密码门和监控。 但不久后，应急灯却亮了起来。现在时间已近黄昏，天色逐渐变暗，应急灯开始显得有些刺眼。 白大褂数了一下楼层，大概还要往上五楼，就能到达孙无情说的备用供电设备处。 就在这时，白大褂让队伍停下。 这里是楼梯和电梯的交汇处，再往上没有供人行走的紧急通道，太高了，如果发生倒塌就算走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往上每层都会配备一定数量的滑翔机，足够所有人安全逃离这座大楼。 但这也是一道关卡。 白大褂看着眼前的电梯，思考良久，然后对孙无情说了一句。 “把小姑娘的眼睛蒙上。” 孙无情听后，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用手把林琼露的眼睛遮住，而她也浑身颤抖着，背过身子，小声抽泣起来。 然后，秘书把一个普通民众拖出来，放在电梯旁边。白大褂对持椅人点了点头，后者压了一下自己的鸭舌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叮的一声轻响，停在了上一层楼。 这一秒，所有人的心跳几乎骤停。 面前被绑住的Y国人不出所料的被替换成了持椅人的模样，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极剧烈的爆炸。 轰！ 整座大楼似乎都在颤抖，白大褂等人立即后撤，退回通道处。 “都……埋伏在上面。”持椅人的鸭舌帽已经消失不见，话更是说不利索：“咱们怕是上不去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激烈战场 “机甲有没有上来？”白大褂抓过持椅人问道。 “没有，机甲根本不适合这种建筑物内的作战。”持椅人只是看了一眼电梯外的部队，就立刻把自己和那个无辜的普通人替换了身体。他的身子肯定已经被炸弹炸得稀烂，就连整个电梯也应该不能使用了。 “我们非要上去吗？我不认为联邦会在乎顶层教堂的几个普通人。”孙无情在白大褂身后问了一句，而后者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上去我们会面临几个困难。第一，对方会从四周包围我们，包括从我们头顶。第二，每一层都很难作为逃生的通道，只有不断往上，我们才有更好的视野。”白大褂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简易滑翔箱，里面储存的能量可以支持他安全离开这座大楼。现在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百多米的空中，想要离开就只能借助这种工具。 而且，地底作战已经完全失效。即使是擅长这一点的“无名”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但他们既没有这座建筑的图纸，也没有准备好逃生通道。 如果要在这座城市活下去，只能不断移动或者说是逃窜。 “如果不上去，曼尼可能会成为靶子。”持椅人向身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通道几乎被这个巨人挤满。他身上的血腥味慢慢飘散上来，张晓晓给他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战力。 “你确定上面只看到联邦士兵？”白大褂看着持椅人的眼睛，忽然又问了一句。 “我看到的只有士兵，没有机甲。”持椅人也很谨慎的措辞，极度紧张之下，他不会忘记自己刚才看的那一幕：“至于没有看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有机会。”白大褂忽然喃喃自语了一句：“有机会。”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摘下了墨镜，一双很普通的研究展现在孙无情面前。单眼皮，睫毛不长，眼珠以外现在都是血丝。他眨眼评率很高，眼睛感觉十分疲劳。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头顶有大量的脚步声开始响起，而身下的建筑也感觉到了一丝丝震动。破壁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白大褂的指挥。 失落绿洲的成员虽然各具本领，但论战场的经验和指挥的手段，他们还是认可白大褂的能力。他们都还算是初出茅庐的青年，唯一比较年长的承万里几乎不理会这些事，所以整个队伍的指挥，最终还是落到了白大褂的身上。 事实证明，他也做的很好。 就在他们楼顶，通过直升机放下来的联邦部队大约有四十人。他们装备精良，身上的装备甚至能透过普通的墙壁看到后面的活人。持椅人搭乘电梯的时候他们刚刚准备到位，但电梯门打开时，却瞬间换了一个人。 一名士兵用枪把那位阿什隆市的普通市民翻过了身，耳边的智能系统连接阿什隆市的数据库确认了这名公民的身份，然后他们就把尸体丢到一旁，集合部队。 电梯已经完全损毁，这一层有整栋楼最后的备用电源，里面的小型核反应燃料还是能支撑一定时间的照明，坚硬的外壳就算C（民主）4也无法炸开。 对方如果要 上来，只能通过电梯井，或者和他们一样，从大楼的外侧撞碎玻璃。 他们知道敌人的队伍里拥有着执法者，尽管但他们不是专门的特种部队，但在他们的队伍中，也有能与之战斗的执法者。 “电梯！”一声急促的呼喊，但在通信设备里，系统自动传达给离电梯最近几名士兵，而其他人还在坚守自己的位置，防止敌人从其它地方入侵。 不过这一次，敌人似乎特别了解他们的作战习惯。 破壁者直接从电梯井中钻了出来，但在瞬间就被持椅人所替换。这一秒，敌人刚刚把枪对准破壁者，被替换过来的持椅人瞬间发动了恩赐。他的身影在所有部队间穿梭，就像在影子联合国里做的那样，用这种难以防备的恩赐扰乱敌人的阵型。 但汗水不断的从他身上落下，散到空气中。现在的他十分紧张，这里不是影子联合国，不会有那么多重要任务干扰联邦部队的行动。他们完全可以在智能系统的辅助下对同伴开枪，预测他的下一个方位。他只能庆幸“朋友”不能亲自降临这片大地，不然如果把对手换成它，自己恐怕跟不上计算机的反应速度。 下一个上场的，是承万里。 在付出了几条人命的代价后，联邦部队开始分散站位。身上的智能系统会第一时间做出判别，避免误伤。 但下一刻，代替持椅人位置的不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东国男人。 狂风开始在楼层内肆虐，原本从破碎的窗外吹进楼内的夜风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光滑的地板现在成了这些士兵最大的阻碍。他们不仅难以在狂风中立足，被吹起来的灰尘也很难捕捉到敌人的方位。 不，其实就算没有灰尘，他们也不会看清承万里的身影。 因为四周都是风。 风，就是承万里。 他永远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只手从风中伸出，轻轻一抬枪口，另一只手按在对方的手指上，这些步枪都会验证使用者的指纹和脉搏，所以要借他们自己的手朝他们的脑袋开枪。 嘭。 一朵血花在风中爆开，狂风把这些血沫和碎肉卷出窗外，包括那具缺了脑袋的尸体，就像一个沙包一样被丢到了夜空中。 狂风，还在肆虐。 破壁者再次从天花板中探出身子，紧接着持椅人又替换了他的方位，他为这些联邦军人准备了足够的椅子，只剩下他们配合的落座。 三名执法者把这层楼搅得天翻地覆，很快，楼下的部队也开始行动。白大褂最终还是没选择从外墙走，他不知道有多少狙击手正盯着这里。首先是五名士兵把封闭的电梯门整个炸开，借着狂风的掩护在地上匍匐前进，枪支向上微抬三十度角，一阵扫射正好可以击中敌人的下体要害。 混战开始，枪声四起。一边是装备精良的联邦部队，即使受到承万里的攻击和持椅人的干扰，他们的伤亡始终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但他们手里的枪还有头盔，却可以很快的锁定敌人的位置，包括打算偷袭他们的“无名”。他们的步枪配备智能瞄准设备，枪支甚至会主动牵引他们的手进行微 调，只需要确认并且扣动扳机，一条生命就会很轻易的被带走。 这么多年来，双方的厮杀依然是这样无情且残忍。“无名”不是所有人都是敢死队，第一轮攻击过后，后续的士兵不敢再往前走，有些人甚至已经悄悄躲到墙边，但还是被联邦士兵的设备捕捉到，直接射杀。 在楼下等待的孙无情听着上面的动静，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白大褂并不打算让他上去，不仅是因为他六级的身体素质在这种战争中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因为他现在依旧算是“无名”的人质。他上去，那叫送死。 但即使这样，白大褂还是想赢。 “伤亡还是太多。”破壁者从墙壁间出来，皱着眉头看向白大褂，说道：“万里他们不可能持续使用恩赐，但对方是死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没有说己方的伤亡情况，或许是没有必要说了。 这么多年来，能在联邦军人手里活下来的“无名”，真的是少之又少。白大褂算过，想要得到一个联邦军人的性命，“无名”就要拿十个人去换。 他只能看向林琼露。 不是看孙无情，而是林琼露。 这个时代，整个人类社会的阶级早已固化，人们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否能爬到社会的顶端。但也有另一群人，摆脱年龄和经验的束缚，只因为有着这一项天赋。 他们称之为神的恩赐。 其中，极少数拥有名字的人，是新时代的神。 在战场中，“臣服”的威慑力，至少排进前三，只因为一只老虎。 而现在，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人，就站在他的身边。 “你答应我不开杀戒，如果我能压制住所有人。”林琼露沉默了一秒，她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逝去。尽管与承万里和持椅人相识不久，但他们身上没有“无名”的血腥味道，就像学校里的学长学姐一样和蔼，让她生不出任他们去死的理由。 而另一边，是联邦人，联邦军人。 “我们会直接从电梯井中往上，我的士兵不会下到上面一层楼，我相信他们也不想去送死。”白大褂这句话说出口，孙无情感觉到身后明显有人松了口气。 而同时，林琼露也听话地伸出了手。她看了孙无情一眼，然后身子淹没在墙壁中。 下一刻，一只白皙的小手来到了上一层楼。 她感受到风力在逐渐减弱，承万里在阿什隆市几乎不眠不休了十几天，连续作战早已疲惫不堪。但这个时候，如果他有稍微的松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当然，持椅人也是这样。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林琼露的恩赐便到了。 轰！ 破壁者牵着林琼露从墙壁中走了出来，头盔里娇小的脸微微皱起眉头，却又不敢把眼睛闭上。 在她面前，就连风也静止。 枪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无法抬头。 但就在这个时候，联邦部队中一名看似普通的军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轻轻抬起了手。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死之战 没有人去考虑过张晓晓和张灵秋，甚至是现在站在战场中的林琼露，她们三人的相关性。 敌人唯一知道的是，她们的恩赐。 这种恩赐有很强的辨识度，被臣服笼罩的生物就像被一只巨兽的爪子按倒在地，他们甚至分辨不出这种力量是真实还是幻觉，就连他们心底也萌生了退意。 所有人的反应是张晓晓来到了这里，这一瞬间，他们趴着不敢动，即使头盔里的智能系统在告知敌人的方位，他们也没有勇气扣动扳机。 承万里和持椅人有了片刻的喘息，他们两个聚集在破壁者周围，为林琼露挡下联邦部队的视线。 长时间的使用恩赐会严重的损伤身体，承万里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停下恩赐，却险些装上了正中央的电梯井。破壁者担心地看着他，用手拉了他一把，后者摆摆手，咳嗽两声，又重新挺直了身体。 他们身后的林琼露面无表情，使用恩赐的时候，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就连承万里三人，似乎都不管正面看她的眼睛。普通的小女孩不可能散发出这样恐怖的威严，这并非是她身体的强大或者光荣的事迹带给人的威压感，而是真实的，仿佛一只老虎按着自己的脑袋，对着自己耳朵发出怒吼。 这是天生的能力，是神赐予的恩赐，就连“朋友”也没能完全研究透这种能力产生的原因，就把这种武器投入了实战。 这种做法带来的后果，是让本来被计算机控制明白的作战计划，出现了一丝不可控的波动。 无法预测，无法控制，无法估计，战场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模样。 一将定江山。 联邦知道这样的道理，既然知道，就不可能没有应对。 白大褂漏算了一点，联邦现在很确定孙无情在这里。 既然确定就知道到底是谁帮他们两个逃离摩纳哥公国，就知道跟在孙无情身边的，还有一只小老虎。即使不确定失落绿洲参与了他们的行动，但他们依旧做出了准备。 下一刻，正当白大褂带人从电梯井用绳索向更上层爬去的时候，就在承万里等人获得暂时的休息的时候，联邦军人中，一只平平无奇的手抬了起来。 如果孙无情脑海里的“朋友”还在，他就可以看到这一层的电磁场中，就像往水里丢了两颗石头，波纹仿佛惊涛骇浪，瞬间就撞在了一起。 而在现实中，他们感受到的是，整层楼的氧气都消失了。 那名士兵穿着普通的联邦战甲，但现在却仿佛一个黑洞一般，整层楼掀起了一股强大的气流，所有的氧气离开了原本的位置，聚集在他的身旁。无形的立场把这一片空间都锁死，外面的空气进不来，里面的空气却被一个人所控制。 承万里还在换气的过程中，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现在空气中只有大量的二氧化碳和氮气，更刺激了肺部的氧气交换，就像一个无形的抽气机，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夺走剩余的氧气。 那可是生存之本，没有氧气，他会在两分钟之内面临休克甚至是死亡。 但其实这个恩赐出现的第一秒，电梯井旁的四人已经反映了过来。承万里打算 再次融入狂风中，但没过多久就被迫在无氧的环境中现出身形。即使借由风力，他还是需要靠双腿奔跑和移动，整层楼的氧气被抽得一干二净，他每往前移动一段距离，就感觉肺部针扎似的疼痛。 持椅人也再次使用恩赐，不顾大脑因为缺氧传来的阵痛感，连续和趴在地上的几名联邦士兵替换位置，但这不仅让他无差别的收到了林琼露的攻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也没有找到办法逃离这片诡异的力场。 唯一离开的，是重新隐入地面的破壁者。对方的恩赐不至于穿透五十厘米厚的复合金板，当他重新回到下一层楼时候，终于呼吸上了新鲜的空气。 而打破这个僵局的关键，落在了林琼露身上。 她的反应速度不逊色于这些前辈，控制恩赐的输出力度是瞬间发生的事情，只要她愿意，可以用臣服把这里所有人都压成肉泥。张晓晓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即使那些敌人的尸体变成了一地肉泥，即使她再也忘不掉那尸山血海的场景，她也没有后悔这样使用恩赐。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 但这个联邦人知道，林琼露不会那么选择。 换句话说，他知道藏在那套老式联邦战甲里的人，就是林琼露。 压着他脊背的那股力道，随着他使用恩赐开始，便陡然加重，他的手也被按在了地面上，但他没有停止他的恩赐。他能控制一片区域的空气，包括里面的成分。如果把整层楼所有的空气抽干，这些人瞬间就会因为身体内外的气压差爆体而亡。但既然没有做这样的选择，如果有人能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应该可以想明白，对方其实不希望他们死。 更准确一点，是不希望林琼露死。 吴奇收到的命令很简单，带回孙无情和林琼露，他们两个都要活着，其它人死活不论。 “朋友”计算过，不论是孙无情还是林琼露，都被他的恩赐所克制。就算白大褂在场，只要他抽空身周的空气不动，他自然败下阵来。 即使他的力量已经波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为他卖命的联邦士兵。不过他们的战甲里有自循环的空气系统，能撑的时间比他们更久。 只需要一分钟，局势就能逆转。人确实是能在两分钟之内尝试憋气，但这和空气中无氧不是一个概念，纯粹的二氧化碳和氮气与毒气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他们依旧能呼吸，只是空气中没有氧气。而尤其是包括承万里在内的三人都经过了激烈的运动，执法者的大脑耗氧量远高于常人。对于这种对手，只需要一分钟，肯定会陷入休克。 即使压在吴奇身上的力量，即使也在不断增加，但绝对不致死。 林琼露直到最后，还是不敢杀人。 吴奇听说过这个女孩在开学典礼上的表现，一反第一眼看过去乖乖女的形象，觉醒恩赐时的决然和残忍简直是另一个人。但在这种危机时刻，心底的善良却驱使着她做这种选择。 他以为她会和张灵秋不一样，但在他的头盔里，检测脑电波的智能系统一直未报警，证明对方的恩赐力度始终低于阈值。 如果对方敢下杀手，他也敢抽空她身旁的空气，大气压会挤爆她的血管，只是一 瞬间，动脉血液受到这种力量的影响会让她直接眩晕过去。但这种力量不好控制，如果不到最后时刻，吴奇不会选择这样做。 留给林琼露的，其实只有二十秒，剩下四十秒，她会逐渐失去所有的力量，到时候，就算想杀他们，也有心无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楼下乱成了一锅粥，但这一层楼，却安静得出奇。 没人看到林琼露在头盔下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她眼角和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其实她比吴奇想象得要弱得多，即使是有心，也无力去全力释放恩赐。这几天的奔波把她的精力掏空，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很快，她垂下了她的右手，笼罩着整层楼的臣服力量终于烟消云散。 但还没等吴奇站起身，却感觉到身下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轰！一只巨大的手生生砸透了坚硬的地板，但这并没有让吴奇撤下他的恩赐，他迅速站起身，借着巨人曼尼砸出的一条通道，迅速抽干了这两层楼的氧气。没有人可以在他的恩赐下生还，对付有生命的对手，氧气绝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但下一刻，吴奇发现自己的视野变换了，原本在楼内的他，脚踩的地板瞬间变成了空气，他的身下是战火纷飞的阿什隆市，这座社区中心的高楼，已经在百米开外。 刚才曼尼砸破楼层的一瞬间，承万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使用恩赐掠出窗外。然后持椅人也终于捕捉到了这个为了专心使用恩赐而站起来的吴奇，先后于承万里和他互换了位置，用这个办法把他传送到了楼外。 但这奋力一击，包括承万里在内的三名执法者都倒在了地上。联邦军人已经站起身，他们携带智能系统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帮助他们调转枪头，直指倒在电梯附近的林琼露上。 却没想到，那里站着另一个人。 他穿着被烧毁了一半的医生穿的白色大褂，兼具联邦人白皙的皮肤和东方人的塌鼻梁，那一双眼睛懒惰地吊着，环视一圈，于是所有敌人便看到豺狼虎豹踏着天花板朝他们扑来。趁着他们抬高枪口的空档，身后的秘书一把把林琼露拉回队伍，破壁者也顺势捞走了倒地不起的承万里和持椅人。 紧接着白大褂一猫腰，一挥手，背后几十名“无名”便从电梯井中涌出，手里的步枪排成半月状朝四周扫射，很快，敌人便全倒在了血泊中。 孙无情踏过一名名联邦士兵的尸体，看向窗外。吴奇已经借助战甲自带的滑翔翼安全的回到了地面，那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 “我说过，除了你们两个的命，还有秦楚安和张晓晓，剩下的人，我不负责。”白大褂踏着尸体走过来，重新戴上墨镜，说道：“我也要为我的人负责。” “我知道。”孙无情转身离开，但他脚下已经死亡的士兵身上，携带的智能设备中，传来了吴奇冷静的声音。 “孙无情，联邦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不要想护着你身边的人，或者存着被他们保护的心思。他们都会死，你应该了解联邦。” 嘭。 孙无情收回了手里的枪，跟上了“无名”的队伍。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塔退出 原本安静祥和的Y国，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首都被各方势力入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它国家的普通人知道这件事。新闻早已被封锁，现在所有人的信息渠道都来自互联网，只要其它国家口径一致，任何信息都不可能流到普通人的耳边。 但不代表这些国家的首脑不关心这里面的战况，现在黑箱依旧笼罩在阿什隆市的上空，布置这一切的是黑塔。梵蒂冈虽然国土很小，但是背后是意大利和欧盟，面前的地中海是非洲和中东三方的角逐地，这座黑色的，不起眼的小塔，就立在梵蒂冈里著名的圣彼得大教堂内，教堂里供奉着流传下来的渔夫戒指，历代教皇都会把它带在手指上发布教令，象征着权威和信仰。 这里曾经是狂热的宗教信徒的聚集地，但诺达在这黑塔里过了上千年，早已把每一天来朝圣的信徒数的一清二楚。 人，越来越少了。 几百年前，梵蒂冈挤满了各地来教堂礼拜的教徒，挥袖如雨，摩肩擦踵，他们的礼拜声穿透教堂，被诺达很享受的听着，就这样听了几千年，直到这些声音逐渐的弱了下去。 科技能给人类他们想要的东西，但神只能带来教义，如果世间没有苦难，那便不需要神的旨意，也凸显不出他的恩泽。 现在，人们已经在天堂。 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想维持现状。 距离阿什隆市千里之外，梵蒂冈，黑塔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从小门悄悄走进黑塔，被尊贵的黑塔七叶带上了顶层，给诺达传了一句话。 金色的头发如瀑布般洒在椅子上，和窗外灿烂的夕阳交相辉映。只可惜，现在诺达的心情，就和这夕阳一样，隐隐有迟暮之感。 他眯着眼睛，看着和自己隔着一层特质玻璃的钟离望。 一段时间前，这个组织来找他合作，但是没说谁是负责人，只是说能借给他几名执法者。他们对木伊那克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带来了第一手资料，和诺达自己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黑塔最苦恼的，是没有自己的执法者。 只要他一声令下，源源不断的人类就会成为黑塔的棋子，历年来，黑塔的行动都依托着前来梵蒂冈朝圣的大量教徒。他们大多无妻无子，甚至于社会脱节，毕竟只有最痛苦最平庸的人，才会有虔诚到疯狂的信仰。 只要为他们装备合适的武器，他们就是一支军队。 只不过，光靠军队，远远无法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诺达用一管血液，换来了失落绿洲五名执法者的协助。他毫不怀疑对方有这样的实力，这个世界的黑暗处就连他都不可能摸透，人口贩卖，雏妓，变态杀手，活跃在这个世界的背面，帮别人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甚至是提供执法者。 据说这些人是从各个国家的组织自动退出，转而做着类似雇佣兵的活，他们要的东西肯定非常人所想，所以提出要诺达的血液的时候，他倒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交易。 但现在看来，对方所图，甚大。 “我听说过你。”隔着玻璃，诺达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到了对 面坐着的钟离望身上：“只是我没想到你就是这个组织的负责人。” “只是个跑腿的。”四十几岁的钟离望和林卫年纪相仿，看起来还算年轻，只是身上还没有孙无情见的那一位的霸气：“我也没想到和您的合作那么顺利。” “顺利吗？”诺达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愤怒，他转过椅子，看向窗外。夕阳逐渐的落入地中海，几十亿年了，都没有人能让它慢一点，最好是停住，让阳光永远停在此刻。 只可惜，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时间。 而来拜访他的这个男人，就是时间手里的一条漏网之鱼。 “我以为事情在我和联邦的通话后就会结束了，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在联邦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没有人可以打败强大的联邦，但现在看来，你是已经做到了。”诺达看着眼前飘荡的金色发丝，说道。 “也不算是我做到的。”钟离望轻笑一声，摇摇头。 他很强调了“我”这个字，但落在诺达的耳中，便是赤裸裸的讽刺和炫耀。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不想掌握时间，在大多数人眼里，掌握了时间，就等同于掌握了命运。 诺达也是人，他也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使只是让自己多活一会。 “未来的你，有没有说过未来是什么样？”诺达对着窗外偏偏脑袋，问道：“这座塔，还有外面这座教堂，还会在吗？” 公元十六世纪，米开朗琪罗及多位优秀的建筑师设计了圣彼得大教堂和外面的圣伯多禄广场，从那以后，这座宏伟的建筑就屹立于此，荣光长存。 它见证了欧洲的繁荣与衰弱，在这座教堂里，处处彰显着人性的丑恶与偶然出现的光辉。善与恶想并存，这才是人类应有的模样。 所以，教堂如果不在了，或许很多东西都将随之消亡。 但钟离望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诺达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如果真的观测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有些问题，至今科学家都没有找到答案。即使证明出再多精妙的数学公式，没有办法实验，便没有落地的结果。 而现在，在他面前，有一个人天生就能去证明这些悖论。 不管是谁，都会很好奇。 “说实话，我没有尝试穿越未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即使我见到从未来过来的我，他也一样没有做出这种尝试。可能我天生就带有这种恐惧，在我没做完我想做的事情前，不会迈出这一步。”钟离望越过诺达的视线，也看向窗外的夕阳。 “你到底想做什么？”诺达说道：“黑塔已经没有力量了。” 在阿什隆市，本该有两千人左右的队伍能安然撤回，他们只是用来威慑联邦的力量，诺达从没想过让他们全部人去送死。这不仅会给黑塔带来麻烦，被操控者死亡也会给黑塔的巫师带来极大的伤害。 这一役，黑塔可以说是大伤元气。 “但你还在往里面派兵。”钟离望说道：“你不希望你丢出去的筹码全部打水漂，所以投了更多的筹码。 ” “如果那个男孩真的那么重要，又岂是我能吃下的？”诺达似乎在挣扎，钟离望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个按钮正闪着光，但诺达只是看着，没有动作。 “如果你想吃，我这里还有很多的筹码。”钟离望身子微微前倾，说道：“很多很多。” 一口气拿出五位执法者的失落绿洲，已经不能看做是一个小组织。尤其是钟离望表现出来的情报收集效率，更是能和几个大国相提并论，和诺达相比也不逞多让。他可是这世间仅存的三名长生者之一，曾经救过余念一命的他，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 但这样的资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是牢房里堆满的钱币，没有任何作用。 他已经得到消息，法国过来的军队，已经封锁住了意大利的国界。 全机械化部队，包括从德国飞来的无人机和微型机器人，就这样散布在空气里，笼罩着整个意大利。 这是欧洲的兵，是圣乔治大教堂的兵。 宗教的重心还在这里，任何人敢摧毁圣彼得大教堂，就是和这个世界数亿名天主教徒作对。 如果放在几千年前，这是自寻死路。 但现在，作对，便作对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宗教也要让开脚步。换句话说，如果宗教没有力量，它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 “你有执法者，黑塔有执法者，七叶是我们的人，我一清二楚。”钟离望的身子继续前倾，夕阳已经沉下一半，黑夜的影子遮住了他半张脸，而另半边则犹存光明：“你不是没有力量，你是没有决心。” 诺达没有回应，看着夕阳一点点的消失在海岸线，金色的头发不再飘动，连着那枚骄傲的脑袋，一道耷拉下来。 “离开黑塔，宗教已经是历史，加入失落绿洲，我们信奉真实存在的真理。”钟离望压低声音，黑夜彻底笼罩了他的脸：“让一切，都在概率之外。” 听了这句话，诺达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身子。桌面上的指示灯还在闪烁，那是英国的乔治要和他电话交谈。 说是交谈，其实就是问罪。 但诺达就是沉默着，像一个倔强的小孩，既不打算承认错误，但也没勇气离家出走。 一秒，又一秒。孙无情和白大褂在阿什隆市煎熬，钟离望的手下也在生死中挣扎，而余念坐在豪华的椅子上，享受着塔外几千年未变的祷告声。 这声音很诱人，他还想听。 下一秒，钟离望接到了自己人的线报。 阿什隆市的黑箱，撤了。 这意味着黑塔全线撤军。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他要带着这个人，还有诺达手下最强大的七名执法者前往阿什隆市。这会成为一支奇兵，这一战将会名垂青史。 但说到底，他一直是概率之内的那个人。 “打扰了。”钟离望站起身，没有再看窗旁那名男人一眼，他的脊梁骨已经深深弯下，头颅都快点到了膝盖上。 站在黑塔之外，圣彼得教堂之中，钟离望抬头看着高耸的穹顶，重重叹了口气。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接手局势 从意大利佛罗伦萨到英国的伦敦大概1500公里，诺达的目光似乎刺透了这段距离，遥望北方的大英帝国。 距离奥莱里亚耐城墙两公里远，圣乔治大教堂坐落于此，穹顶最高处高达34米。据说4世纪时，君士坦丁大帝为了纪念在此殉教的圣乔治而建，传说圣乔治被斩首后，头颅落地时反弹跳了三下，顿时地面涌出了三股清泉。而这个修道院便建立在泉眼之上，其水流盛之以圣杯，供奉于教堂布道桌之上。 但圣乔治其实一直没有死，二世纪的英国还不是欧洲的中心，地处偏远，环境恶劣。爱尔兰人民更是被地中海的人认定为土著，正是在这种环境下，乔治一个人离开了诺达和余念，只身前往欧洲北部传教。三人之中，确实只有这个人信仰最为坚定。 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从大教堂后门走过，修道院内，经过重重大门，后院有一眼清泉，清泉背后有一座一人高的墓碑，在墓碑的后面，是一个隐藏得很完美的升降梯。 能走进这个后院的只有三种人，红衣主教，圆桌骑士，以及十三圣职，他们分别代表了世俗政治，军事力量和神的恩赐。这整座大教堂，在欧洲大地上不过米粒般大小，但其间发挥的作用，却如同皓月般的光辉照耀整个欧洲大陆。 自从两千年前，乔治来到这片土地上之后，一切就慢慢的变了。 就在钟离望离开黑塔的时候，一名红衣主教急匆匆地穿过教堂的过道，修道院的门自动为他打开，沿路没有遇到一个执事和其它红衣主教，整个修道院十分安静，安静的连一声鸟叫声都听不到。 就在踏入修道院的一刻，他眼睛上戴着的一个单片眼睛闪起了雪花般的白点，海量的数据就此消失不见，继续往前走，信号才慢慢的恢复，但是已经不能连接到外部网络。 这里，是一个小黑箱，比黑塔做的要更安全，更保密。就算是联邦，也无法使用任何手段利用电子设备入侵这间修道院。外面甚至布置有特殊的立场来捕捉中微子，只要还处于现代科技的范畴，就没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爪牙伸到这里。 红衣主教站在清泉后面的升降梯上，很快，场景变换，他来到了极深的地底，一条铺着黄金和钻石的甬道展现在他眼前，只是这甬道并不宽阔，并没有提乌斯学院地底那种恢弘气派的建筑，只在甬道的尽头，建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等他。 报告已经准备好，这名红衣主教是前往前线的指挥者之一，所以必须要回到这个房间，会议才能开始。 在他落座的一刹那，主位落下了一道逼真的投影，一位极其衰老的老人佝偻着腰坐在位置上，他穿着希腊神话中老式的白袍，浑浊的眼珠扫视着众人。红衣主教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他右手第一个位置空着，那是留给宙斯的位置。再往下，靠前的位置坐着的，分别是天后赫拉，雅典娜，阿瑞斯和阿波罗。十三圣职来了四名主神，其中，波塞冬和哈迪斯的位置空着，红衣主教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宙斯和赫尔墨斯在数千里外的Y国，阿什隆市。 圣职的位置再靠后，便是穿着软甲，戴着面具的圆桌骑士长。他们不许配备武器，但依然要隐藏身份。他们身上印的徽章彰显着古老的身份，并且依旧以五世纪时的名字命名。兰斯洛特和高文一左一右相互对视，正襟危坐，偏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 而再往下，圆桌骑士长之后，就是他们这些红衣主教。整个房间挤进了五十人，但有三十几人身披红衣。 他们是这个房间内最不重要的人，只是负责传达圣乔治大教堂的意志，他们当中，甚至没有人能拥有教堂内，那台智能系统的数据权限。 但万幸的是，他们的主人，永远是如此睿智和虔诚。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欧盟，为了所有欧洲人的未来。 “黑塔已经撤掉了黑箱。”最新的消息浮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坐在主位上的乔治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又继续慢慢地打量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面色不变，雅典娜安静地翻着手里的报告，阿瑞斯那双粗糙的手在座位下不安分地搓着，赫拉离乔治最近，和他一道看着圆桌骑士和红衣主教，而阿波罗则微微笑着，直视前方。 “黑塔为了做这件事，动用了一些在教堂中的关系。尽管我们的红衣主教没有丝毫的数据权限，但是对第一手资料的收集，还是有些话语权。”雅典娜放下手中的资料，对不远处挤在一起的红衣主教们说道：“我们已经处理了一些人，空出的位置我们会找到替代者，不过，你们也知道，这个时代，普通人人少一点，不要紧，但一定要忠诚。” 那名迟来的红衣主教悄悄看了一下四周，确实发现少了不少同伴。甚至这其中有人资历很深，也不知道是没来，还是被处理掉了。 黑塔在阿什隆市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 红衣主教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当他收到消息的时候，黑塔已经和联邦军人混战到了一起。整个阿什隆市笼罩在黑箱中，他们甚至阻止了教堂的干预，把教堂派去梵蒂冈的红衣主教都关了起来，不向外走出一丝一毫的风声。 再然后，就是联邦要往地中海丢洲际导弹的国际声明。 黑塔把事情闹大了，却还死撑着面子拒绝撤掉阿什隆市的电磁屏蔽。这层屏障除了隔绝信息外毫无作用，但却会让外面的人对阿什隆市内的状况产生无限猜疑，最终让事情失控。 乔治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即使要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欧盟总要分一杯羹。一个小小的黑塔，怎么敢有底气接连挑战欧盟和联邦。 所以当法国和德国的军队开始调动，无人机铺天盖地的占领意大利的高空，诺达终于还是认输了。他派去阿什隆市的军队，伤亡者十有八九，早已经元气大伤。乔治甚至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如此疯狂。 直到他们拿回了宙斯传来的第一手资料。 “这一次，你们总应该明白。”年迈的乔治一开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圣职，是 一种多么强大的存在了吧。” 报告里，准确的指出了失落绿洲这个组织，甚至他们调遣人手的行为，都一一被记录了下来。乔治已经派人去盯着他们的据点，准备在这件事结束后，拔除位于欧洲大陆内，这些不稳定的因素。 而其中，一个叫钟离望的名字，被标为红色，打上了双S的标签。 根据事前事后的推演，不难知道有一个人帮助另一个联邦人逃离了联邦。 这件事，在过去的二十年内，发生了不止一次。 乔治很清楚是谁在主导这件事，当然也很容易查到失落绿洲的人。 但没想到，他们的目标是这个男孩。 这可真是虎口夺食。 而失去鲜肉的老虎，必然会异常狂暴，势不可挡。 但这却是一个好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 而这一切，不是靠一个国家实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组织，动用了一颗小小的卫星，剩下的，便都是钟离望的功劳。 没有人能防得住时间，来自更高维度的攻击，他们只能接受。 失落绿洲的意志，就在这一战中，慢慢显现了出来。乔治甚至觉得，他们站得比提乌斯学院要高，比东国书院要高，甚至，比教堂还高。 “只有宙斯是不够的。”乔治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透过设备回荡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他很强大，但他的对手也并不弱。”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圆桌骑士团的一人，又说道：“格拉海德，两千年前，这个名字曾经为亚瑟王捧回了传说中的圣杯，这一次，我也希望你能去一趟阿什隆市，为我们带回，新时代的圣杯。”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圣乔治大人。”阿瑞斯提醒道：“格拉海德是黑塔的人。” 众人惊讶的原因，不是因为乔治把这个任务指派给某一个人，而唯独是指派给他。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有黑塔背景的几乎全部被处理，只剩下格拉海德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边缘，没有圆桌骑士愿意坐在他旁边。红衣主教们纷纷朝他投去了狐疑的目光，他们甚至认为这个人坐在这，浑身便有着黑塔那种沉闷腐朽的气息。 “是黑塔来的人。”就在这时，坐在乔治身边的赫拉说话了：“如果我们怀疑格拉海德的忠诚，那他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别忘了，今天雅典娜也在场。今天要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拜托她一一审视了一遍。” “格拉海德是忠诚的，正如两千年前一样。”雅典娜甜甜的笑着，接过了赫拉的话。 听了雅典娜的这句话，包裹在盔甲里的格拉海德朝她微微点头，又朝中央的乔治点了点头。 “告诉他我能给他的条件。”乔治挺直了腰板，说道：“如果他能来教堂，空着的第十三圣职位，我会给他坐。” ----------------------- 2019.1.26日，我的小鼠病了，没有精神，喂了葡萄糖水，还是没精神，搞得我码字都慢了好多。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方围剿 孙无情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他已经把笨重的头盔脱掉，所有人都已经脱掉，他甚至还想把闷热的战服也一并甩到电梯井下，这衣服太热了，汗水粘着他的皮肤，四周都是蒸出来的汗汽，令人十分难受。 更别说他还带着两个人。 身后背着昏迷的林琼露，一只手提着“秦楚安”，剩下一只手握紧绳索上的牵引器，双脚踏着凹凸不平的电梯井，艰难地往上前行。也幸亏他们还背着一点备用能源，绳索能自动往上走，不然他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原始社会。 但他还算好的，毕竟是六级的身体素质，长期适应着高强度的锻炼，管甚和“朋友”给他制定出最完美的锻炼计划，再加上他奇特的体质，足以承受这种高压环境。这段时间在学院闲着欠下的锻炼，今天可都能补上，对他来说，这可能才是最大的进步。 “呼，呼。”他停下来喘了口气，能感觉到身后的林琼露呼吸非常急促，很不均匀。他甚至担心这个密闭的环境和自己身上的细菌会让她病情加重，只希望能更快的爬到楼顶。 但他往身后看去，发现自己已经把很多人抛到身后。 白大褂就距离自己不远，背后背着失去知觉的持椅人，再往后，他的秘书抓着承万里的手，他似乎还能撑住，勉强跟上秘书的节奏。但如果再让他使用恩赐，应该是不可能了。 而再往下看去，破壁者已经老老实实地任由自己被绳索牵着，晃晃悠悠的跟在队伍中。黑暗里孙无情看不清他的小眼睛，只感觉那个瘦高瘦高的身体像一个枯瘦的树枝一样挂在绳索上，毫无生气。 再往后，就是“无名”的士兵。还剩下四十人不到，背着剩下的装备跟在后面。他们大多数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即使只是抓住绳索任由身体被拉向楼顶他们也快支撑不住。连续四天的奔波劳累，他们仅仅是早上在下水道中吃了几口干粮，已经是精疲力尽。 楼下还不时的传出猛烈的震动声，曼尼的身子挤不进电梯井，但破壁者也无力用恩赐带着他，所以他只能不断的用物理手段突破楼层的界限。也幸好这里用的材料比不上政府大楼般坚硬，他也能勉强跟着队伍。 但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去楼顶？孙无情没办法腾出手擦掉划过眼角的汗，用身旁粗糙的绳索划了划脸，继续向上爬去。 二十分钟前，刚才那一层的战斗宣告结束。联邦部队除了那名执法者以外全灭，“无名”死亡十人，没有受伤。失落绿洲除曼尼和破壁者以外失去战斗力，白大褂的精神也已经到了临界点，现在再来任何一场战斗，都可能夺走他们所有人的命。 而那名来支援的执法者，孙无情还算认识。是如今学院四年级的S级学员吴奇，他曾经和孙无情有过一面之缘，被袭击四区的“无名”打回了学院，手臂上吊着绷带，在病房里演示了一下他的恩赐。 但现在看来，他比孙无情想象得要强大。 而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对曾经的“无名”来说，也不过是对手之一。你试试让现在的队伍冲向吴奇，恐怕还没举起枪，身上的血管就要因为大气压而爆裂，流血而死。 物是人非。白大褂似乎也知道对方 的身份，心里或许在默默唏嘘。 在这狭小的电梯井内，只能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声。头顶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孙无情感觉自己不是在向上走，而是直达地狱之门。如果不是身后那个少女急促而不间断的呼吸声，他可能真的会陷入这种迷茫的错觉。 这个世界很大，但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真的过于逼仄，甚至让孙无情有了一丝幽闭恐惧的感觉。这黑暗就像当时压在齐桓头顶的星空，就像管二贴在管甚耳边的呢喃，化作一道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 一直沉默着，他收回了看向白大褂的目光，背紧了身后的林琼露，继续往上。 从刚才被毁坏的一层，到顶楼，大概是两百米的高度。横过来看可以十秒跑完，但竖起来，要和地心引力做斗争，可就没那么容易。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再次炸开了电梯门。破壁者已经提前等在门后，确认这一层没有其它的埋伏。 狂风灌进了电梯井，孙无情感觉温度瞬间低了十几度。他把身上的两人轻轻放到地上，却发现没有任何的保暖设施可以给林琼露盖上。没有恩赐的她感觉就像一个孩子，也确实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如果能料想到这里的环境如此恶劣，他死也不会同意她和自己一道离开。钟离望和安然的笑容打消了他的顾虑，但他现在觉得，自己依旧落入了一个局中。 不是联邦的局，是“无名”的局，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局。掌局者不是他，那他的生命自然由不得他。 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里真的有一个教堂。”他站在林琼露身前，看到这一层的窗玻璃被打碎了几块。这些都是紧急通道，应该有普通人从这里离开了大楼。 白大褂紧跟其后，从电梯井里翻了出来。 面前是一片七彩玻璃，厚重的木门半遮半掩，隐隐看到里面的圣约柜。 Y国是犹太教的发源地，这里的教堂数不胜数，没有天主教堂那样高耸的穹顶，而是有着自己的特色。 数十名军人带着肃杀之气涌入了这个教堂，里面的七烛台仍然亮着火光，一种静谧严肃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教堂中。圣约柜里本应该放着《摩西五经》，但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但孙无情的耳朵很灵敏，能隐约听到教堂里有动静。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人从主祷室后的小研究室中揪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攥着用来旗倒的《摩西五经》。现在正是傍晚，正是祈祷的时间。孙无情看着这人身上的黑色头蓬以及厚重的眼镜，能猜到对方是这个教堂的拉比。 就剩他一个人没走。 “布置电磁屏蔽。”白大褂看着这个畏畏缩缩地普通人，只是让士兵把他绑起来丢到一边，便不再管他。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破壁者下去把曼尼接了上来，所有人都挤在教堂中，把这一整层楼挤得满满当当。七彩玻璃不透明，孙无情没法查看外界的信息。 但所有人休息片刻后终于又忙活起来，这一次他们倒是劲头很足，因为现在做的是，是为了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现在总是有办法能入侵到某一个确定的区域，不管是靠无人机还是微型机器人， 这方面你应该懂得比我多。”白大褂的秘书和孙无情一起安装屏蔽装置，在整个教堂的四周安放线缆以及准备能源。他们的能源储备还算充足，随身携带小型核燃料电池是长距离行军的标配。 “我觉得这个防不住蚁型机器人或者远程量子打印设备。”孙无情仔细研究了一番“无名”的装备，发现仅仅是在四周添加了一层电磁网，加上电磁干扰装置，雷达反侦察警示装置，防爆炸冲击的高能粒子墙，以及一层防穿甲弹的高强度聚合材料。 这些东西在黑市上都能买到，即使是高科技盛行其道的今天，依然有很多方法搞到这样的军火。 但这种军火或许可以在中东这种混乱的战场起作用，但今天，他们的对手是真正的大国。 就孙无情知道的，联邦有几十种方法可以破除这种屏蔽装置。这些装置只能影响电磁波的入侵，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黑箱，但电磁波有很多种类，甚至有些不是通过电子传输信号，甚至是量子化的电荷或光子，夸克以及中微子都可以携带信息。不仅如此，这种黑箱如果被人破除，需要通过警示装置来让黑箱内的人知道有哪里被破坏了，但如果微型机器人在破坏的同时，模拟相同的电信号确保警报不被触发，相当于逐渐接管这个黑箱的控制权，也是一种手段。 所以孙无情很担心，可能很多普通的“无名”士兵没有那么多的知识，但对于他来讲，现在大家只不过是搭一个简陋的茅草屋。 随时可能漏水，不对，漏枪子。 “这些事情，小点声说就好了。”秘书看他已经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继续忙碌。 所有人齐心协力下，电磁屏蔽系统很快搭建起来。代表着安全的绿色灯光在中央亮起，大家都似乎松了一口气，找椅子坐了下来。 白大褂对孙无情招了招手，示意他和自己来一下。 破壁者在教堂的一角照看自己失落绿洲的队友，秘书把林琼露背到一旁，给她拿去了饮用水。这一次，这个女孩可算是为“无名”卖命，士兵们都围着她坐在了一起，也算是表明了一种态度。 而在主祷室后的小研究室内，几名士兵刚从里面出来，这个房间的外墙被打破，换上了自己携带的折叠材料，用于做对外的瞭望塔。 即使身严肃的教堂内，孙无情没有忘记，他们这些人身处几百米的高空之上，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孤岛。 当他望向窗外，就知道了白大褂开凿出一处瞭望室的用意。 “那边是东国大使馆的方向，看到了吗，红色的机甲。东国离这里最近的是天山上的部队，那里是东国国境之一，埋藏了很多秘密。”白大褂指着一处，说完又转向另一边，说道：“北边是欧盟的队伍，看到那一片都暗下去的区域吗？宙斯应该在里面，为了保护自己，他会用恩赐让四周变成一处无法通信的黑箱。” 说完这句话，他转头看向孙无情，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而我们的下面，聚集了大概二十几架联邦机甲，还有二十几名联邦军人的尸体。这大概是我四十年来，遇到过最无解的情况。”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m. 第二百三十六章 如何突围 “我以为你至少说一下我们上来的目的。”孙无情认真的听完他的介绍，忽然间放松下来，靠在背后的墙上。 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这是白大褂的原话。他“从业”二十多年，生而为人四十多年，都没有见过那么糟糕的情况。他可能曾经被联邦军队围攻，也在摩纳哥公国，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助孙无情逃走。但每一次行动背后，都有着长足的计划与思考。“无名”也有自己的智能系统，他们去拿都不忘带上那些可以分析的数据和资料。如果没有这些，他们很难做出行之有效的决策。 而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仅什么都没有，他们面对的敌人，还比以往要更加强大。 东边，东国。 南边，联邦。 北边，欧盟。 西边海岸，归顺的黑塔重新在圣乔治大教堂圆桌骑士长格拉海德的带领下，卷土重来。 这里毕竟还是地中海，是欧洲的地盘。 但白大褂已经不在意到底还有几支队伍在来的路上了，反正他都打不过。 一个都打不过。 拥有恩赐的执法者不会让自己轻易涉入险境，一旦他们逃不掉，很容易变成砧板上的肉。这也是为什么几十年来，钟离望要如此费尽心机的请如此多的执法者离开他们自己的国家，加入失落绿洲。在自己的国家里，执法者被奉为神灵，他们就像水里的鱼，一旦离开水，他们很快就是一具尸体。 而失落绿洲，就是陆地上钟离望为他们营造出来的小水坑。 这该是有多大的力量和魄力，才能在重重大国中为这些稀有的执法者造出一片安全的绿洲？ 他不得不佩服钟离望的本事，也不得不羡慕他拥有的恩赐，但现在的情况下，不管是白大褂还是孙无情，都不相信他还能找到解决办法。 这样的包围中，承万里的风逃不出去。持椅人反应再快也没有他们的智能系统快，而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弱小的持椅人很快就会被打趴下。 破壁者或许能跑，但也仅限于他，那曼尼怎么办，他能带着这五米多高的大个穿越整个阿什隆市？联邦只要大范围的使用穿透力强的中微子探测仪，就算他潜入地底上百米，也能追踪到他的位置。更何况破壁者不可能在泥土里随意游动，他的活动区域必须是金属，这就决定了他只能从有限的通道走过。 带着一个五米高的巨人，你当联邦瞎？ 而更别说，白大褂带着的四十名士兵。光是他自己，就已经自身难保。 他不属于失落绿洲，不像孙无情和林琼露还属于联邦提乌斯学院的人。他只有他自己，有他自己一手带起来的组织，他是“无名”的掌舵者，即使这艘船已经快要沉默，剩下的几十人聚集在他的身边，他用他的幻术告诉他们，眼前有一片水土丰美的大陆，而不让他们去看身后船的残骸。 但他自己知道啊，这艘船快沉了。 而钟离望，是压垮“无名”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不协助孙无情，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但 到底为什么，白大褂要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呢？ “我记得，两天前你还对你的人说，要我跟你走。”孙无情沉默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按紧了身旁的门。这个研究室只能塞下他们两个成年人，脚下有一个软垫，仅供两人探讨犹太教义的时候使用。 白大褂看着外面的军队，无论什么方向，天空中都出现了飞行器的影子。上面印着各个国家的标志，他们不知道黑箱已经被取消，但至少现在看来，国际公约法已经违背的足够彻底。他们是来搭救自己人也好，是来消灭他们也好，y国政府已经无力阻止任何入侵的发生。 “是的，你想回联邦，便回去吧。”白大褂缓缓说道：“这只是我的一个说辞，或者说，算是一个梦想。” 这话说起来到轻巧，但孙无情很明白，这并非白大褂的本意。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白大褂把门打开，他的秘书悄悄地递进来一小瓶饮用水。白大褂看着这一小瓶水迟疑了片刻，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递给孙无情，让他也喝了一口，剩下大半瓶，他塞回了秘书的手里。 秘书拿着水不肯走，于是白大褂直接把门压了回去。 “我一开始想的是，给‘无名’多一点强大的力量。”白大褂说道：“你是一枚很好的种子，你并不喜欢联邦，因为你没有对联邦的记忆，没有太多的情感。他们在利用你这件事已经确定，所以你跟我走，应该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确实如此，孙无情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白大褂又忍不住看向窗外，疲惫地坐了下来，白色的外套已经被烧毁大半，焦黑的衣角连地板都触碰不到，就像一双断裂的翅膀：“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按你预想的走，可几十年我都那么走过来了，没遇到过无路可走的情况。总是能有办法的，总是能逃掉的。” “现在也是一样？”孙无情站在白大褂面前，指着外面被战火侵蚀的现代都市，还有铺天盖地的飞行器。 出乎意料的，白大褂没有再叹气。 “是，只是结局不再掌握在我的手上。”他忽然笑起来，看着孙无情，说道：“你以为我带着人上来送死？”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恢复了神采，但是孙无情还是看到，那藏在眼睛深处的那一抹落寞。 孙无情一直不知道白大褂坚持上来的原因，他们本来是进到这座大楼避难，但是白大褂坚持往上，一直到楼顶。 他的话语中，表露出一丝疯狂，甚至有一点点精神分裂。 孙无情开始觉得这个人不正常。 “从你带着那个小姑娘来到摩纳哥公国的时候，我在那间赌场顶层，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白大褂的语速突然间变得飞快，刚喝下水的嘴唇已经干裂，溅出一点水沫：“为什么钟离先生会让你们过来，你一个人过来还不够吗？这让我想起了在提乌斯学院和你的对战，你有这么一瞬间，表现的很不像你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别忘了，当年我的身体素质就是六级。我只知道你对联邦很重要，既然重要，你 肯定有着对应的恩赐，只是至今为止，很多人都不知道你的恩赐是什么。或许高层知道，但是在我这个层次，依旧把你当成一个强大的士兵来看待。就算到现在，我对你的恩赐也不感兴趣，但我知道，你很重要，不然，钟离先生大可选择其他人。” 说到这里，推了推墨镜，看向孙无情说道：“这一路走来，我已经确信了，联邦不希望你死。至少，在他们还能确定你的安全的时候。刚才在楼下，那个联邦执法者的话，还有在联邦机甲的扫射区域，都显得有些谨慎，完全是针对普通人的战略，而执法者能很轻松的逃脱。所以，我的做法是，我们不能跑了。逃跑会让联邦不顾一切的削弱我们的力量，很可能误伤你。带着这种情绪，联邦很容易变得狂暴而不顾一切，到最后，可能两败俱伤，我们也是一样。” “所以……”孙无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们要告诉所有人，我们在这里，在这个简陋的大楼楼顶，在天台，等着所有人来。”白大褂张开了双臂，说道：“他们知道你在这里，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把这里包围起来，确认我们跑不掉。剩下的问题就是，谁应该分得你这块肥肉。刚才我们遭遇了联邦的袭击，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在这里聚集了多达七位执法者，这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这更会让那些嗜血的猛兽疯狂，他们不会真的轰碎这座大楼。” “但他可以熬我们，我们没有任何资源。”孙无情道。 “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白大褂反应很快：“联邦把解决这个区域问题的时间限制在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剩下不到五天，他们要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有水，撑五天，总是能看到这龙争虎斗的结果。如果他们没争出高下，我相信联邦真的会把导弹砸下来，到这个时候大家全都葬身于此，有什么好考虑的” 他的逻辑很清楚，现在孙无情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确实如此。 甚至是无懈可击。 但问题在于，他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了敌人。 包括孙无情的命运。 “你在利用我。”孙无情看着他的墨镜，说道：“你这样，和联邦有什么区别？” 似乎早就知道他想说这句话，甚至白大褂露出了你现在才发现的表情。 “你已经二十岁了，作为过来人，我认为你应该懂得一些道理。”白大褂笑着说：“这个世间，没有谁有义务对你好，没有谁一定要在你最无力的时候帮助你。我为我自己负责，你为你自己负责，人类本来就是自私的，如果不这样，我们不会活下来。钟离先生帮助你，‘无名’帮助你，我们耗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死了多少人？那些士兵，哪个没有自己的亲属，哪个没有更光明的未来，但他们不知道我在利用他们吗？孙无情，别以为你当惯了联邦的公子哥，你就是真的是一个大少爷了。” 他站起来，在孙无情耳边，嘶哑着嗓子，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你吃我，我吃你。先活下来，再去想别的事情。” ：。：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间之恶 不知道为什么，其它国家的人没有立刻进攻这座大楼。孙无情百感交集的走出那间小研究室，把白大褂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教堂内看不到外面的景色，这里是四百米左右的高空，如果打碎玻璃，将会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军队。 没有人想看，士兵们都围在一起，中间是林琼露和白大褂的秘书。后者把背包的东西清空，盖在了林琼露身上。看着她微红的小脸，应该是有点发烧，这是恩赐使用过度时候的反应。她在吴奇的恩赐下还运转着自己的恩赐，大脑严重缺氧，但更重要的问题是，现在缺药。 没有专门的医疗仪，就算是降温消毒的药品也一点没有。只有止血药，治疗外伤用的生肌粉，再来就是抗生素和强心剂。这下，擅长打下手的秘书也没了办法。 他抬头看着孙无情走到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空气里都是弥漫的汗味，周围的士兵们看着他，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复杂。孙无情这时候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这些士兵，他们大多有着混血的模样，联邦人白皙的皮肤和东方人特有的塌鼻梁，上面是汗水划开的一道痕迹。这些人在阿什隆市摸爬滚打，战火熏黑了他们的脸，但让那双眼睛更加明亮。 亮得想要杀人。 但终究是没有那么明显，孙无情一转头，目光所触的所有人都偏过脑袋，没有看他。 这是他惹出来的是，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来时的初衷。组织的热血被他们抛在脑后，现在所有人只想知道，他们怎么离开。 白大褂下令收集了这层楼所有的逃生装置，他们自己的背包内也有简单的辅助滑翔翼，离开这四百米的高空完全不是问题。 但问题是，在空中，他们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或许这些士兵也知道这一点，但白大褂没有让他们知道外面的情况，也让这层担心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白大褂必须稳住，豁出生命也要稳住，因为这些士兵虽然不能在正面战场中帮上忙，但如果军心溃散，他们可能把手里的枪指向这些执法者。 他们会死的很惨。 甚至，如果秘书愿意，掏出手里的军刀，十秒后，林琼露就会死在他手上。 即使是张晓晓在，是不可一世的老虎在，如果也像林琼露那样虚弱，依然是别人刀下的鱼肉。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国家决不能让执法者涉入险地，一旦需要他们出手，必须以稳赢为前提。 可如果双方都怀着这样的目的，如果必须有一方失败，那会是怎样的结局？ 想到这里，孙无情往被丢到角落的“秦楚安”看了一眼。这个人不会恩赐，明显不是他的兄弟，但话说回来，为什么联邦会在这个时候把秦楚安派来这里。甚至不仅是他，吴奇，吕岳，张晓晓甚至是不少的四年级乃至毕业的学生，这里至少聚集了学院四分之一的战斗力，他甚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暗中等待，给真正的敌人致命一击。 这是联邦的做派，孙无情知道的，他们永远不打没有胜率的战争。联邦强大，却更畏惧死亡。 或许是为了失落绿洲？孙无情灵光一闪，又看向另一个角落正在忙碌的破壁者。承万里已经清醒过来，闭目养神。但持椅人依旧有气无力地趴着，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在宙斯追踪他们的时候已经掉落，凌乱的头发泛着油腻的光，感觉更加邋遢了。 所有人都很邋遢，这里是战场，连洗漱的 机会都没有。失落绿洲的众人明显也是养尊处优的角色，孙无情不明白，到是是谁下的命令，让他们在阿什隆市里找到“无名”的队伍，并且保护他们，保护孙无情。 这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疑点。孙无情能感觉到自己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如果这里被攻破，他可能会被某一方抓走，如果是联邦，则会让他背上叛逃的罪名，等待他的，也很有可能是和管甚一样的皮里斯监狱。 而他们能安全离开阿什隆市的最大可能，并不来自于他，他不是这一次行动的主角。孙无情看着在角落里休息的失落绿洲众人。承万里，持椅人，破壁者和巨人曼尼，都是从各个国家偷溜出来的精英。这下，孙无情倒和他们一样了。 不是说他期望着失落绿洲会帮他安排之后的生活，只是他认为于情于理，他们都会那么做。不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暴露了那么多的力量，换来的只有这几个人的死亡，这是多么亏本的生意？ 在失落绿洲游戏里遇到的那名青年应该在路上，孙无情告诉了他关于林卫的事情，换来了自己彻底离开联邦的决心。 但然后呢？ 现在怎么办？ 等？ 孙无情开始莫名的焦躁起来，因为所有人看起来都不急。 “无名”的士兵不急，他可以理解。因为他们看不到外面的境况，不知道现在包围这座大楼的有多少机甲和飞船。无数的狙击手肯定已经瞄准了这里，更多的士兵正在涌入这栋大楼。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都可以战胜这里所有人。 联邦只是付出了二十几名士兵的代价，便彻底解决了他们之中最棘手的几位执法者。 只要用人得当，看似不可一世的失落绿洲，也会轻易的败下阵来。 但孙无情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还是那么淡定。 “我还是想知道，你们说的‘戴眼镜的’那位，究竟是谁？”孙无情走过去，盘腿在他们面前坐下。他需要昂头才能看到曼尼的头盔，他正低头看着自己，就像人类看着蚂蚁。 破壁者看了持椅人一眼，后者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持椅人说话有气无力，但斩钉截铁，不说二话。 “这里不是学院，我们不是你的‘朋友’。”承万里补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 这两个人表明了态度，破壁者抱歉地看了孙无情一眼，继续隐藏回墙壁内。他就在持椅人和承万里的旁边，可以随时把他们带离这座大楼。 他们应该还有离开的办法，所以才抓紧时间休息。这些执法者和“无名”的士兵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分别占着教堂内一左一右的位置，遥想对望，各怀鬼胎。 “你身上的伤，听说是和张晓晓打成这样的？”孙无情吃了闭门羹，思考了一会，抬头向曼尼问了一句。 据破壁者说，曼尼曾经是圣乔治大教堂的执法者，真不知道那么大的身体，钟离望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离开欧洲。 曼尼有些缓慢的转过脑袋，看了孙无情一眼，半晌，点了点头。他身上的伤似乎很难愈合，从切口看，张晓晓的兵器上应该镀了一层铅，再加上放血槽，伤口根本无法愈合。就算是外伤药，如果不清除毒素，也无济于事。 现在，他全凭自己强壮的身体在支撑，一旦剧烈运动，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的身子下还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如果不立即治疗，即使是再强壮的 巨人，也会死于非命。 这一切，都拜张晓晓所赐。 那一天晚上，他被派去拖慢张晓晓的步伐，转移联邦的注意力，给其他人留出时间。他对自己的恩赐很有自信，像山岩一样的皮肤，巨兽那般的怪力，不存在有人类能正面打赢自己。 而现在，听了孙无情的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赢了吗？”孙无情再问。 沉默片刻，曼尼再次摇头，只是不再看向孙无情。头盔里，埋藏了一句深深的叹息。 “张晓晓应该没死，但是重伤。”破壁者的声音从身旁幽幽的传来。 心底一块石头放下，孙无情正打算站起来，突然觉得身后有些吵闹。回头一看，士兵们正打开行囊，准备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只是普通的压缩饼干和维生素粒，就着水咽下，也算一餐饭。作为士兵，吃这样的伙食，已经算家常便饭。 但问题是，就算是压缩饼干，数量也不够他们吃饱的。 食物很少，饮用水勉强够。但现在的问题是，失落绿洲等人，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装备。 而且他们食量都很大。秘书已经把压缩饼干就水煮成糊状，喂给了神志不清的林琼露，其它人没有什么意见，但是看向失落绿洲这边的眼神，就多了一丝警惕。 就在这时，白大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秘书很快上前，把大家省下来的一大块饼干和水递给他。 白大褂很自然的接过，但却愣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掰下很大一块，走到孙无情等人跟前。但令人惊讶的是，他把大的一块递给了失落绿洲的几人，又把小的一块单独递给了孙无情，最后把自己手里的水也交了出去。 “boss，这不合适吧。”听着耳边埋怨的声音不断扩大，秘书不得不代表他们问出这一句话。 这都是弟兄们省给他们老大的口粮，现在怎么办，你没有吃的，难道我们还在扣一点给你？ 所有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看着白大褂，又看看失落绿洲的人，一股异样的情绪开始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boss，这样做，你让我们怎么办？”秘书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很快，终于有人开始挑战白大褂的威严。 “是啊，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有饭吃的。还能扛枪的优先，我们这些伤兵，只能饿肚子。”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人没好气地举起自己被截断的右手，狰狞的脸上满是鲜血：“那我们还不如那些人？” 声音越说越大，场面越发的控制不住了。秘书在白大褂做出这个举动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但是人言可畏，如黄河决堤，不可收拾。 下一秒，就有人把手往腰间的枪摸去。孙无情看得清楚，浑身肌肉已经紧绷，随时进入战斗。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白大褂摘下了他的墨镜。 “你看，这不是还有食物吗？”他的语气很温柔，就像一个哄病人吃药的医生。他弯下腰，从空瘪的背包里，似乎是拿出了一样东西。但是在孙无情眼中，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但气氛却慢慢缓和了下来，只有正中央的秘书皱紧眉头，但所有士兵看到他空荡荡的手，目光很快被吸引过去了。 “我准备好了，我都准备好的，食物管够。”他说着，把一团空气交给那个伤兵，语气温柔似水：“慢慢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m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名之始 夜色下的阿什隆市，很多地方的火焰已经被扑灭，甚至有居民大胆地把脑袋探出窗外，想知道这场战争是不是过去了。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囤积在家的粮食已经越来越少，这次封城快持续半个月了，就算是老人，记忆里总该有休战的时候。 确实如此，联邦和黑塔的争斗已经结束。被扶持的政府官员也好，重新恢复智能系统的运作也好，都有人在负责，只是会避开阿什隆市内那一小块区域，那一片普通的居民区，本身平平无奇。 只是因为有了一群外来人的入驻，便成了整个争斗的中心。 从他们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外面的士兵因为疲惫和饥饿沉沉睡去，白大褂的幻术能让他们看到丰盛的食物，却不能让他们真的填饱肚子。 但那副悲天悯人的场面，却一直在孙无情脑海里萦绕，久久不能忘怀。 要杀便杀了，白大褂不是杀不掉他们，但这样，却更显得残忍。 他在骗他们，骗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兵。他们有些跟了他好几年，而那些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兵，除了秘书一人，都已经葬身联邦，化作灰烬。 “有什么好惊讶的，战争就是这样。”白大褂坐在瞭望用的研究室里，看着窗外。他没有抽烟的习惯，牙齿就和他的衣服一样白，但现在他的嘴总是不自觉的咬动，像是嚼着什么东西：“不是说战争一定会残忍，一定毫无人性，而是在这种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就叫战争。他们激发人们的欲望，求生的欲望，赴死的欲望，勇敢的，胆小的，放得下的放不下的。一旦睁开眼，自己就随着人流到了大海之中，谁也挣扎不开，包括你我。如果有人真能执掌全局，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以为这是情节” 孙无情沉默的坐在他对面，同样看着灯火稀疏的阿什隆市。没有一方势力有动作，这让孙无情想不通。 看不透现在的局势，看不透自己的未来。这让他开始有些羡慕明月安然的恩赐。 “你知道，‘无名’到底怎么来的吗”白大褂没来由地开了一个话题。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就像他原本的大褂一样白。 孙无情摇摇头,然后听着白大褂，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看着眼前原本繁华的都市，就连白大褂自己，也觉得是在做梦。 他的人生，还停留在二十年前，联邦东海岸附近的一个小渔村中。 那个时候，联邦还没有大力发展可控性人工智能技术，还在为无限能源的梦想孜孜不倦的探索。 那个时候，张依瞳和孙传庭都还没有成年，但白大褂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日子，正是怀疑世界的日子。那段时间，世界经济崩溃，无止境以剥削为主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质逐渐走到了尽头。政府授信的虚拟货币抹平了大多数的泡沫，汇率在崩溃，舍弃通货膨胀带来的虚假繁荣需要强大的政治腕力。 所以开始这一切的，是东亚各国。只要谁先得到无限能源的研究结果，谁就可以最先摆脱经济全球化的制约。 他们不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了。 那段时间，联邦政府把资源疯狂的投入军事和能源的研究，正如孙无情曾经和同学在失落绿洲的游戏内展现的社会场景一样，混乱，没有秩序。 白大褂失去了工作，很多人都失去了工作。一直以来，医生是联邦最光彩的职业之一，但在金融危机的时候，连看病的人都没有了。他的白大褂挂在房间里，已经积满了灰尘。 整个世界的工作岗位都越来越少，机器连医生也开始取代，对那一代的年轻人来说，只有数据中心才是唯一的出路。他很优秀，也被人举荐过入数据中心学习，但他觉得只有做医生才是实现人生目标的唯一方式，这里是联邦，是怀有梦想的国度。 这让白大褂有点沮丧，他开始责怪这个社会，责怪时代的抛弃。但默默无闻的他，能做的，只有在家里打网络游戏。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在某一天晚上，他听到了来自冥冥之中的声音。尽管之后他知道这是未来的钟离望在对他说话，但那个时候，他以为听到了上帝的旨意。 他记住那个地点，打包行李，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小镇。 很普通，没有什么传奇的故事，没有什么离奇的开端，一个青年，像其它许多的青年一样，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出去旅游。 当然，在他自己的眼里也是这样。 平平无奇，现在白大褂回忆起来，觉得那像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梦，那就是命运的指引。 就在联邦东海岸的一个落后的渔村里，白大褂见到了年轻时的钟离望。 他看着不断来往港口的巨型商船，惊讶于海面上偶尔闪过的驾驶着渔船的渔夫身影。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里的基础设施非常落后，驱车数公里才能找到一家超市。街道上没有几辆车，大部分的人都在自己的家里打游戏，只有某些要供孩子教育的家长还在辛苦的工作。那个时代，计算机还没有全面取代基础教育。能够送孩子去首都卡梅尔市深造，依旧是所有家长的梦想。首都的繁华，不是他们这个小渔村能想象的。 只是有人却想从那地方出来。 靠海一侧有一座非常老旧的灯塔。港口和卫星导航早已经取代了它的用途，政府也已经不再雇佣守塔人，于是这里成了一个非常好的隐蔽场所。 “这里不是没人管，而是不想管。整个国家都在把资源收归政府，民主党的，资本家的。有至高的权力无视了市场规律，剥夺了很多人的自由，包括你们痛恨的银行家。”年轻的钟离望穿着黑色的风衣，二十三岁出头的年纪，胡子剃得很干净，一只手握着昂贵的雪茄：“但是这个海港，走私用，利润非常高。别看地方小，很重要，特别是一些重要的犯人，都会通过这个海港引渡。”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年轻的白大褂很是疑惑，那个声音把这个灯塔的位置说的很清楚，但在他面前，钟离望比他大不了几岁，只是满身的贵族味道还有浓烈的雪茄气息让他有些厌恶。 “这里的渔民依旧要靠打渔为生，联邦会给他们足够的工具，但是依然会占用他们的时间。这里所有人都是这样，政府对这块区域管控很严，减少新生儿，公立学校满是传统的观念，政府不希望这里的人离开。这些缺乏教育的人不仅会影响别的地区的社会治安，也会把这个海港的秘密散播出去。” 白大褂皱了皱眉头，他现在还没有戴上墨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我认为这段话涉嫌歧视。” 歧视在联邦是很严重的词。但钟离望听了，只是冷笑一声，烟雾缭绕，窗外的海浪和几千年来一样，撞击着他们脚底下的礁石。 “联邦是自由的国度，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强调种族歧视这个词？”钟离望问道。 “联邦是移民国家，每个来联邦的人，都应该得到尊重。”年轻的白大褂振振有词。 “不。”钟离望摇着头，拇指无名指扣着雪茄，食指伸出来，轻轻摆了摆：“是因为七百年前，联邦占领这片大陆的时候，这片大地上，只有欧洲人的傲慢。他们歧视其它民族，其它皮肤的人，把他们当做牲畜，当做工具。哦，我忘了和你说，这个渔村里，百分之六十是黑色人种，他们几乎都有印第安人的血统。” 说到这里，钟离望盯着白大褂的眼睛，逐渐降临的黑夜投影在他的脸上，残余的阳光遮挡不住他诡异的笑容。 “因为缺少，才会强调。”他冷笑道：“这么多年来，白人从来没有抛下对黑人的成见。即使不断的管控，天生的肤色依旧是种族歧视的根源。正因为如此，联邦才会向你们强调。但其实，最大的歧视，就来自于制定教材的首都，卡梅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大褂听着钟离望的口音，知道他是首都的人。他不喜欢这些公子哥高高在上的样子，能进首都的基本都是联邦的富贵阶层，和他这种普通人相比根本是云泥之别。 他对钟离望的废话逐渐失去了耐心，太阳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下，他开始认为这是一场闹剧。 “联邦早就失去了自由。”看着他的背影，钟离望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他知道这句话对这种年龄的青少年来说有不小的杀伤力，当然，对他自己也是一样：“我这句话是过去时。我的意思是，在联邦成立的时候，宣布独立宣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自由。因为整个国家的权力，一直以来，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这又是在编什么故事？”白大褂背着背包，站在门边，斜眼看了钟离望一眼。但下一刻，他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就在那个坐着的钟离望背后，站着另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看他的五官，和钟离望十分相像。他就这样立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大褂，就像一个鬼魂。 “这个世界将要迎来一场变革，而变革的核心，是我们。”钟离望低头看了看时间，对白大褂说道：“你再看看灯塔外。” 白大褂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刚才自己的大脑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股电流穿过，让他觉得四周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 而他面前的景象，也变得怪诞起来。 天空在弯曲，黑夜里出现了太阳，地上的野草在燃烧着火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要慢慢的控制这股力量。”钟离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然后和我一起痛揍这狗日的联邦。”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其名为白 “这里是比林市。”钟离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白大褂却只是愣愣地看着这座城市。 两人站在车站广场上，他帮钟离望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后者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头顶一个宽檐帽，他的眼神总是有些迷离，似乎正看着什么。 但他身旁的白大褂，已经戴上了一架墨镜。 墨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戴上这个以后，白大褂的恩赐不会出现得太过突兀，如果控制不好，幻境甚至会影响他自己的视野和判断。 所以在他眼里，这座城市是真实的。 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虚假。 这里不像联邦。 他们身后是一个破败的车站，脚下站的大理石地板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覆盖了一层漆黑的污渍。墙壁已经开始斑驳，本来有红外线感应装置的大门似乎卡住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偌大的车站内，一个人都没有。 送他们来的火车似乎是两个世纪前的股东，白大褂知道联邦的基础设施一直很落后，但他毕竟出生在城市，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落魄的地方。而且这里不是非洲，是联邦。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在灯塔准备了一天，钟离望似乎很匆忙的离开了东海岸的这个小渔村。一路躲躲藏藏，最后用了白大褂的身份证买了两张票，来到了四区的比林市。刚才他在车上把身份证给扔进了垃圾桶，行事非常小心谨慎，但在他的半威胁下，白大褂不敢多话。 他的恩赐似乎有点强大，白大褂看不清他的动作，有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他走在他面前，但一眨眼，他却又在自己身旁说这话。待在他身边，好像连时间都变得混乱起来。 比林市，白大褂听说过。 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重工业的城市，是联邦所剩无几的高污染城市。在这里，不少高科技的应用得以落地，新能源飞行器，航空飞机，甚至是首都国务院后的太空电梯，都是由这座城市的公司承建。这几年，白大褂听说政府正在削减重工业的产出，似乎找到了更清洁更高效的手段用于生产。对于这种喊了几百年的论断，白大褂一直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不知道这座城市被废弃了。”白大褂没有演示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废弃这个词，他琢磨了一下，认为是最能描绘这座城市这样末日的景象。地面上卷起了无数垃圾和废纸，不远处的摩天大楼有不少玻璃被打碎，天空是黄色的，像一团洗不掉的污渍。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他看不到任何人。 “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了。”钟离望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政府把这里的企业全都搞垮了，强迫所有居民搬到附近的一个地底城市。这块地方要被铲平，当然，平不平都不要紧，只是这一整块地区，要被用来收集能源和做实验。” “这怎么可能？！”白大褂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年前才开始。”钟离望自嘲的笑了笑，他看着一栋大楼上悬挂的照片，这也曾经是一个百年企业，但说没，就没了：“新的事物正在取代旧的事物，落后 的必然会腐朽，只是很多人都没想到，他们连缅怀的时间都没有。” 钟离望带着白大褂往前走，走出了车站广场，走上了比林市的街头。这里的马路很宽阔，还有已经废弃的车挺在路边，沿着笔直的街道极目望去，能看到尽头有一座雕像。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白大褂犹豫了一下，认真措辞：“联邦的权力被一个人控制在手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望就轻轻点了点头。他刚才的话已经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如果没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动，这座城市不会那么快衰败。 “他没有很多时间了，也不想在等了。别的国家都在快马加鞭的赶进度，做研究，他不允许更多的资金落在这个即将衰败的城市。”钟离望还是解释道：“葬礼需要时间，排场和金钱，需要牧师吟咏悼词，但现在他把所有东西都抽走了。钱，还有这座城市的生命。” “他到底是谁？”白大褂的手紧紧握着行李箱。从小被灌输着联邦的自由意志，他和千万联邦人一样，都认为这片大陆是自由的国度。和欧洲那些腐朽的银行家们不一样，这里是靠所有联邦人打拼下来的土地。如果大家认为这座城市需要一个哀悼，那很多善良都会汇聚过来，绝不会让它成为这个样子。 “我觉得现在年轻人应该关注一些更重要的东西。”钟离望这个时候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沧桑气质，他那张和白大褂一样年轻的脸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问题在于，这件事，做的对不对呢？” “当然是错了！”白大褂义正言辞。 “如果联邦不这么做，我们可能会在国际竞赛中输得一败涂地。你要认清现实，现在不是联邦一家独大的世界了，东国，俄罗斯还有追赶起来的印度和非洲，都有可能比我们先在基础科学上做出突破。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强执行力的政府帮我们整合所有的资源。几百年前，苏联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但他们失败了。斯大林的计划经济在理论上是对的，但是没有办法执行，因为人的效率极其低下。不过，我们现在有了更好的工具。” 钟离望停下脚步，看着旁边便利店的透明橱窗。如果这里还有电，计算机会为进来的人打点一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捕捉他们的一举一动，收集他们的信息，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但在钟离望眼里，这种技术已经落后了。这个时候，梦幻之城的筹建工作已经开始，齐桓的父亲齐相已经在飞往联邦的路上，孙传庭在首都大展拳脚，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是历史的拐点，滚滚长河在这个拐弯角走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就势必会抛下一些东西。 “所以你认为，联邦做的是对的？”白大褂发现自己说不过他，钟离望总是以一种当事人的口吻，这让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就是他自己说的幕后主使。 但钟离望，却嗤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人死了，要一个风光的葬礼，亲朋好友皆来悼念，是人之常情。”钟离望说道：“但身在战场，没有条件，就地一抔黄土埋了，也是不得已。只不过，他做这件事，不是真的为了联邦，而是为了他自己。” 白大褂还想继续问出那个人的身份，但钟离望很快的接下一句话：“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我们需要一个个体或者一个组织帮我们做出最快最准确的决策，但我们把那么大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中，却无法预测他是否会为自己谋私利。他是一个个体，不是所有联邦人。他代表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不是整个联邦。” “所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白大褂似乎已经放弃了追问，老老实实地跟在钟离望后面。 “有的，他叫余念。”钟离望并不忌讳说出这个名字，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施能捕捉到他的音频，这里已经被完全废弃，他知道的，因为他当然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这是不是颠覆了你对联邦的认识？”钟离望往前走着，却没听见白大褂的下一句话。他还年轻，应该是一个愤青，但对这个事实的接受速度，还是略高于他的预料。 “如果真是这样，你的目的是什么？”过了一会，白大褂停了下来。他摘下墨镜，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恩赐不会随便发动。他看着钟离望，对方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段帮他觉醒了这种力量。既然他把自己叫到这个地方，就必定有所图。白大褂不理解这股力量的原理，但潜意识里，认为这能做出一些特别的事。 钟离望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尽头雕像跟前。雕像只是普通的雕像，一个裸体的男人，露出健壮的肌肉，做出打铁的动作。雕刻应该是机器完成的，整个雕像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瑕疵，看着便有些假。 但钟离望不知道启动了什么机关，雕像背后开了一扇隐藏的小门，通往地下。 白大褂跟在钟离望身后，一浅一深地踏着不规则的台阶。昏黄的天空被他们抛在了身后，鼻翼间满是尘土的味道，伸手不见五指。钟离望没有带灯火，只管往下走，似乎这里只有一条路。 很快，他们听见了其它人的声音。白大褂有些疑惑，这似乎并不是联邦语。 钟离望推开门，狭小的房间内，满满当当挤着几十个人。都光着上半身，露出健壮的肌肉。但他们脸颊瘦削，脸上没有血气，被这惨白的灯光一衬，便显得有些诡异。 “他们大部分是来自东国的移民，或者移民的后代，来比林市做了劳工。”钟离望看着面前几十名黄皮肤的男人，对白大褂说道：“他们将要被时代抛弃，很快，没有一个工作能适合他们。” 就在这时，更里面的房间有人打开了门，他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一条路，面面相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和白大褂一样年轻，脸上明显有东国人的特征，只不过那股冷峻的气质，让白大褂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谁？”他问钟离望。 “我们的新朋友。”钟离望笑道。 他挑了挑眉毛，走上前，把左手手套摘掉，对白大褂伸出了手。 “认识一下，我叫程轻命。” 犹豫了一秒，白大褂伸出了自己握着行李箱的手，似乎有些不情愿。 “我叫白梦河。” ：。： 第二百四十章 其盛也衰 “大家看清楚！这就是联邦丑恶的嘴脸！这就是比林市衰弱的真相！”一处阴暗的地下室里，闪着微弱的灯光，黑暗里，这些东国劳工的眼睛像小老鼠一样亮着光，但下一刻，他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走上台，轻松一展手臂，在众人眼里，黑暗的地下室，瞬间就绽放出了一片光明。 这明亮的光，没有任何的热度，地下室依旧冰冷依旧，但人们的心却慢慢的烧了起来。 火烧的心，催生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他们看到了联邦士兵驱赶贫民区劳工的场景。十分真实，就连人们脸上的鲜血，似乎都渗进了他们的毛孔，渗进了这些观众的心里。 “有心人在推动这一切！银行家们知道这一切！他们给军队提供了无法想象的资金！这些公司老板也知道这一切！他们自愿退出了市场！但只留下我们！无能为力的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在联邦圈出的土地内，过完我们剩下的人生！”白大褂动作和语气有些过于用力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还是是个不太熟练的演讲者。 但他的恩赐，弥补了他的不足。 过于真实的场景，就这样凭空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没有电线，没有计算机，在座的，被聚集过来的劳工都知道，联邦已经停了这里的电力，正在逼迫他们离开这座废弃的城市。他们在不远处的地底为他们建好了一个临时的住所，但没有年轻人喜欢进去，那里就像一个牢房，一旦进去了，可能一辈子就出不来了。 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被朋友们拉过来的，据说这里有人会神迹。 能让他们看到真实的东西。 信息时代已经过去了上百年，在比林市繁荣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学会操控无数的机器，在手机上浏览整个世界的网络。但当这里被彻底抛弃，无家可归的人并不知道能往哪里走。他们听说过首都的繁荣，也知道四区的首府是个繁华的商都，但是他们进不去。 联邦不允许他们进去。 他们想要一个答案，他们逐渐被这个世界抛弃，他们手里的智能设备再也连不上世界的网络。他们开始疑惑，开始反抗，但得到的，只有联邦派来的机器人，不断重复着让他们去那个地底城市的声音。 “因为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比林市发生的事！”白大褂吼着，一身书生气的他，喊不出钟离望天生的领袖味道，也吼不出程轻命骨子里的军人铁血，但就是这样，却能让别人更感同身受。他伸出左手，人们眼中的画面再次变化:"资本家们先离开了这里！然后是中产阶级！他们没有通知你们，军队封锁了这个城市，比林市的阴谋显而易见，但是任何，任何的新闻频道里，都没有提到这座城市！" 画面再转，政府通知比林市各大企业主的视频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每一句都在谈论自己的利益，却只声不提这座城市里的底层劳工。新闻记者被拦在了这座城市外，他们的老板，一个电话把他们叫了回去。 两个星期，这座城市便成了一个空城。 空的是资源，空的是人心，但这些活生生的人，还后延残喘的待在这里。政府一开始都没有提及任何的安排，他们一觉醒来，便发现原本繁荣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与此同时，联邦最核心的卡梅尔城已经完成了可控性核聚变的研究，无限能源，将在未来半年内，结束这场旷日已久的战斗。 但如果没有白大褂和程轻命，这些人将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们恐惧我们的力量，任由我们在这片土地上自生自灭！如果我们的意志没有传出去，就没有人知道比林市发生的事！资本家控制着这片土地！联邦！已经失去了自由！” 他喊得声嘶力竭，配合着幻境中倒在血泊里的普通民众，引得台下一片叫好声。这些普通民众极容易被简单的逻辑煽动，这是钟离望告诉他的。 半个小时后，白大褂离开了木箱子搭的演讲台，把喧闹关在门后，靠在墙边，掏出墨镜带上，缓缓松了口气。 一摸脑袋，都是汗。 就在这时，一身黑衣的程轻命从另一个房间进来。摘下手套，径直走到桌子前，端起杯子慢慢喝光了杯里的水。 “做好了。”他带着东国的口音，每一个单词都咬得很精准，听起来就像一个机器人。 他没有看着白大褂，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轻轻放下水杯，再次戴上手套，走回了原来的房间。 白大褂也了跟进去。这段时间他总是神出鬼没，白大褂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但当他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里比以往要更加明亮。程轻命似乎做完了他的工作，正在擦拭一根废弃的灯管，准备把它接上电源。 实验室的正中心，一个一人多高的装置，正在闪着幽幽蓝光。 “这是……能源？”白大褂看着这个机器，里面似乎有声音响起，就像大海的波浪一般。 联邦撤掉了比林市的发电厂，整个国家都在大换血，更换更清洁更高效的能源。 其原理，就是可控性热核聚变。 “这就是可控性热核聚变。”程轻命熟练地运用各种工具，地面上散落着劳工们收集过来的金属，但再熟练的劳工，也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完成好几台机器合作才能做到的精密操作。无数的零件从他手中涌出，又拼接成各种精妙的仪器。 “燃料是重氢，只要有水，低温下蒸馏可以得到。”程轻命的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从现在开始，我们有取之不尽的能源可以用了。” 很快，在他的操作下，一台加热器出现在房间内，驱散了地下室的寒冷。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白大褂十分惊讶：“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东国的科学家而已。”程轻命不知疲倦地制作着各种仪器，在源源不断的能源的帮助下，他的工作效率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联邦？”白大褂说道：“我不相信你是为了我们。” “当然不是。”程轻命回答的很快，他不想钟离望一样神神叨叨：“这是一个任务，是钟离望和东国的合作。这里需要我的技术，东国需要一个叛乱组织，而我，则是想做一点别人做不到的实验。” “你是在利用我们？！” “你刚才给他们看的图像，都是你自己的臆想。”程轻命回头，讽刺道：“这难道不是骗人？不是利用？” “这是事实！” “谁告诉你的事实？钟离望？”程轻命摇摇头，继续低头做自己的工作：“白梦河，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事实，那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 白大褂被气的不轻，但他却反驳不了，程轻命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在造假，并且越来越熟练。 “然后我们要怎么做？”白大褂看着这台机器，大概能理解那些依靠化石燃料的产业迅速衰败的原因。只需要水分解出的元素，就能满足人类对能源无止境的依赖。这真的是颠覆性的发明。 程轻命指了指另一个房间，白大褂打开门，摘下墨镜，刺眼的黄光立刻占据了整个视野。 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下室内，一层层堆着整齐的泥土，被温暖的人造阳光照射着，从土壤中冒出了绿色的芽尖。 这些都是农作物。 “让他们先吃饱。”程轻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我们会开始我们的战斗。” 话音刚落，白大褂便听到了身后传来钟离望的声音。 “哟，做的不错啊。”钟离望似乎是在开门的瞬间就站到了白大褂面前，看着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绿色的嫩芽代表着生命力，也预示着这个行动正式开始。 “东西呢”程轻命问道。 “给你放后面了。”钟离望没回头：“从巴雷特到最新型的战术导弹都有。” 白大褂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往身后看了一眼，却被钟离望那充满磁性的嗓音给拉了回来。 “梦河，这种生活还习惯吗？”钟离望说道：“是不是比一成不变的医院要有意思？” “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自从来到这里，白大褂不止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他看到的东西越多，便越疑惑。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钟离望的真正身份。 下一个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变得嘈杂但逐渐离自己远去，只有钟离望还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安静生长的农作物，在他的恩赐下，这些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生长。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很快会出现一种新的生命，他们很强大，人们不管如何往前追，都追不上它的脚步。”钟离望说道：“更高阶的生命取代更低阶的生命几乎是一种必然，就像人类取代恐龙一样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但这一次，不一样的是，我不希望它发生。”他转过头，那双澄澈的眸子看着白大褂：“我希望它在概率之外。这是属于人类的时代，我决不允许它结束，永远。” 白大褂听得一头雾水，正想追问，钟离望却立刻转移了话题。他停止了他的恩赐，真实的世界又回到了白大褂眼前。 “哎呀，我觉得我们应该想一想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钟离望说道：“有粮食，有武器，有领导者，都齐了。还缺一个响亮的名字。” “这取决于你想要做什么，想要给他们传达是什么信念。”白大褂这阵子没少看一些心理学的书。 “怎么说呢。我只希望人们关注我做了什么事，而关心他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为此奋斗的人，应该默默无闻。”他问白大褂：“你愿意舍弃你的名字吗？” “什么？”白大褂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了我们未完成的事业，从此以后，没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我们就叫‘无名’。”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破僵局 阿什隆市，凌晨四点。 “原来这就是你做过的事。”沉默片刻，孙无情缓缓说道。 他听完了白大褂的故事，从比林市开始，到程轻命去寻找管二和其它伙伴，然后慢慢把“无名”发展壮大，用了二十年。 最核心的知识和能源由程轻命掌控，说服他国移民去反对联邦靠的是白大褂，而与政府周旋，暗中作梗的，就是钟离望。 十五年前，他从联邦离开，也正式说明了“无名”已经羽翼丰满，不再需要他的帮助。而经过五年的洗礼，白大褂也成为了一名成熟的洗脑专家。他给人们制造的幻境是如此的真实，以致于这种对联邦的仇恨，恍若星星之火，已然燎原。 在联邦还没有把整个国家监控起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已经多了一股反动势力。 之后发生的一切，孙无情已经知道了。 白大褂的学习能力也十分超群，最后用来逃生的瞬间移动机器，就是他在程轻命的帮助下自己组建的。因为张灵秋在最后一刻夺回了意识，程轻命被林卫抓住，现在关在了皮里斯监狱之中，而白大褂则成功逃回了东国。 从那时之后，“无名”四分五裂。颜旖收回了白大褂所有权限，东国接管剩下的残局，但钟离望还是再次找到了白大褂。 “他对我说，再帮他做一件事。”白大褂看着窗外，阿什隆市没有一盏街灯亮起，漆黑一片，他们坐在几百米的楼顶，感觉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深渊。 “就是这件事？”孙无情问道。 半晌，白大褂叹了口气，轻轻点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包括摩纳哥在内的所有资源，都是他帮我们准备好的。我可以确认，失落绿洲是他的下一枚棋子，因为‘无名’能调用的力量，在去年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如果不抓紧行动，就会被那台联邦智脑一层层的拨开。如果我们不反抗，会成为你们的磨刀石，在校长的带领下，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反抗或者不反抗，我们都会输，因为我们太过于弱小，理想又太过于崇高。这个世界不会有真正的自由，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这句话，白大褂说的很轻，似乎说的很不情愿。 他猜到了结局，却还要砥砺前行，不仅带着他这具疲惫的身躯，还有成千上万向往自由的战士。 但他，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关上了通往外界的门，用他的幻境，回头为他们描绘他们所希望的未来。 因为他知道，门外，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 或许，一开始就是一场幻境。 人们为此期待了一年又一年，从远古的蛮荒部落，一直到民主的希腊雅典，再到自由女神像的落成，他们即使化为永远的尘土，也怀有这样美好而崇高的理想，那就是为了自由而奋斗。 现在，这条路看来走到头了。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种悲观的情绪带出这个房间，那些士兵手里的枪，可以救命，也可以杀人。你还太年轻，二十年前，我也不懂得这些。”白大褂慢慢调整了情绪，幽幽说道：“而且，我也没说真的认输。” “我们还能赢？”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孙无情只能老老实实听着。即使白大褂就像一个乞丐一样坐在他对面，但从他嘴里说出的那些往事，那些二十几年惊心动魄的勾心斗角，却仿佛一个时代的缩影。 他就是一个旧时代的人，但不一样的是，他拥有了新时代的恩赐。 如果他不牵挂那些普通人，他本可以过上优越的生活。 但一旦作出了这些选择，他不仅要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还要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罪人。 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也没有把自己人保护好。 因为他要保护的人，或许本就会被这个世界淘汰。聪明者从来都是顺势而为，但这样看来，白大褂似乎并不那么聪明。 “当然有机会。”白大褂说道：“就像我前面和你说的，我们必须要制造混乱。当各个势力争斗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不是我们离开的机会，而是我们的援军插手的机会。” “你知道谁会来救我们？” 白大褂摇摇头：“不知道。现在我和你一样，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能等。但我之所以还相信，是因为失落绿洲的加入。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死去，就算抓来研究也好，把你抓回去也好，我们肯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孙无情认同他的看法，把目光投向窗外。天边似乎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压在头顶上的夜幕没有那么重了，但压在他们心底的担子，却并没有减弱半分。 “你可以直接和‘朋友’对话。”白大褂说道：“我说的没错吧。” 迟疑片刻，孙无情点点头。 “你怎么阻止他们收集你的位置？” “钟离望给了我一种药，可以抑制恩赐，药效大概是两天。”孙无情从兜里拿出了那盒药：“这就是为什么在摩纳哥公国的时候，联邦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白大褂接过，打开，合上，却又多问了一句：“里面少了四支，但是你来这里才六天。” “可能掉了吧。”孙无情接过去，他们两个都没有在意。这几天过得十分紧张，身上掉了什么东西，都很难被注意到。 “我觉得快了。”白大褂双手抱胸，一夜没睡的他显得有些疲惫。 “什么快了？”孙无情不解。 “你算算日子，只剩五天，联邦就会把洲际导弹砸下来。” “他们真的会砸？”孙无情说道：“我宁愿相信这是议会的缓兵之计。如果正像你说的，我们这些人足够重要，应该不会轻易让我们这些人死。”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的聪明点。”白大褂想起了二十年前钟离望对自己的语气，过了这么久，他也终于变成了一个看似稳重的中年人：“是，联邦大概率不会真的这么做，但既然这么说，肯定有背后的目的，比如强行规定一个时间，完全解决这里的问题。这是给别的势力一个通告，不管你们有多少力量，多少筹码，都抖出来。而我认为，他们要争论出一个结果，至少要三天。” “争论？” “死的一方，当然就是争输的一方。”白大褂摊了摊手，笑道。 随着两人轻声细语的讨论，太阳的光芒慢慢照在这片土地上。对于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但孙无情却开始觉得呼吸困难。隐藏在这座城市内的所有势力，宙斯，联邦机甲还有东国那个可以控制高温的男人，每一个势力，都可以像碾压蚂蚁一样碾压他们。他们在暗中窥视，但窥视并不意味着恐惧，他们担心的是彼此之间的力量，和孙无情等人，没有关系。 不能伤到这块肉，但也不能吃不到这块肉。 孙无情选择抛弃“朋友”和联邦，就等于把自己置身于这样无解的危险中。他相信即使现在“朋友”的声音重新回到他的大脑，也不会给他出一个完美逃脱的方案。那个代表自己死亡的概率值，应该会稳定在百分之百，然后不再变动。他曾经戏谑地，云淡风轻地说过，那只不过是一个概率。 而现在，他生存的可能，已经在概率之外。 他要死了，他相信自己要死了，至少他会比以往更多的暴露在死神的镰刀之下，而没有人会救他。就算他得救了，他也已经知道了联邦利用他的事情，学院会再次消除他的记忆，他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生不如死。 “早做准备吧，让他们把剩下的粮食吃完。”白大褂说道：“饿死总比被子弹打死好。” 孙无情没有多说什么，揉了揉仿佛火烧一样的双眼，扶着沉重的脑袋走出了这间瞭望室。阳光开始透过七彩玻璃，把洁白的光芒洒在地上。如果不去想空气中为什么有那么浓的血腥味，这间教堂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圣。被绑在一旁的拉比开始早晨的祷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虔诚，就像他没有被一杆枪顶着脑袋，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样。 或许是因为那个拿枪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杀心。 坐在瞭望室里的白大褂，缩了缩身子，平常饱暖的大褂已经七零八碎，他真的如乞丐般蓬头垢面。他觉得有些冷，比二十年前的比林市还冷，明明他们在正值盛夏的地中海旁。 或许是老了吧，他皱了皱眉，以没人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谁想死啊。” 另一边，孙无情刚走出房间，秘书就凑了上来，看得出，他也一夜没睡。 “白先生怎么说？” “敌人的进攻可能就在这两天……”孙无情正想复述白大褂的话，但忽如其来的一阵震动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是早晨七点，正好七点，时间分毫不差。 这个时代的战争，作战方案以毫秒级拟定。 轰的一声巨响，孙无情和秘书下意识地趴在地上，无尽的光明照亮了他们的视野，就在他们头顶，整个教堂的天花板被一台机器完全掀开。 他们就像笼子里的仓鼠，而在笼子外面，数百架飞行器和联邦机甲，正俯视这些渺小的生灵。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 龙争虎斗 阿什隆市今天早晨六点三十分，联邦拟定好了所有作战方案。黑箱已经取消，“朋友”正隔着几千公里远程辅助这场战斗。借由阿什隆市外的联邦军事基地中转，无数的数据和方案通过严责和刘卫，正在逐渐控制这片战场。 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另外有几股力量，同时也占据了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的空间。狂暴的电磁信号互相冲撞，保密和解密的代码在彼此运算，近乎无穷无尽的能源正在投入这场战争，而在阿什隆市里面的士兵，不过是这几台智能系统的神经末梢。 就比如现在，悬浮在这座摩天大楼上空的十几架机甲和飞行器。它们身上都携带有小型的热核反应堆，在四周形成一圈反重力的浮力场，用于空中的灵活作战。只要能量足够，它们可以在天空中如履平地。 孙无情抬起头，发现他们把教堂的天花板给整个掀开，利用飞行器上携带的微型机器人，像虫子一样腐蚀着天花板，直到它们完全分离。 教堂内的所有景象，这回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所有卫星和半空中的监视器纷纷捕捉到了这个教堂，包括孙无情在内所有人，面部信息被识别并上传，这一秒，联邦的行动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他们需要再次确认对手的精神状况。 孙无情立刻绕到教堂的主祷告区，本来还在休息的士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纷纷举起了手中简陋的步枪，但当他们看到头顶上悬浮着的机甲时，战意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在真正的战场上，一台机甲能轻松带走超过五十名士兵的生命，能突破近两百人的防线。而十台机甲在城市中，就能轻松制造毁灭性的混乱。 他们根本不会赢。 但反观失落绿洲这一方，那几人到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承万里和持椅人站了起来，他们休息的还算不错，但应该还有一点头晕。破壁者不知去向，但巨人曼尼还是坐在原地，只是抬头看着这几架联邦机甲，头盔里的脸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 对他来说，如果他毫发无伤，这些漂浮在空中的机甲，不过是纸糊的玩具而已。 孙无情立刻冲到林琼露身边，把她背了起来。她逐渐从睡梦中苏醒，但还是没弄清现在的状况。 但联邦不会给他们时间，“朋友”已经锁定了所有人的身份，一条简短的信息就出现在所有机甲师眼前。仿佛一个无声的号令，所有机甲整齐划一地开始俯冲向下，他们抽出了手里的锯齿长刀，手臂处隐藏的枪管可以喷射出致命的穿甲弹。联邦确实没打算把这里的人全杀光，但不希望有人反抗，更不允许自己人伤亡。 所以这是清一色的机甲部队，面对这种情况，敌人都应该用相应的科技来对付，不然与送死无异。 七十米左右的高度，转瞬即逝。被卸下的天花板砸到了地面上，轰隆一声，仿佛为联邦擂响的战鼓。 孙无情心里一紧，“无名”只铺设了普通的防电磁信号的装置，他们头顶上除了天花板，不存在任何特殊力场，也就不可能阻止有质量的物体。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一个小装置，那是柳御送给他防身的小东西，里面应该有一个强大的i型力场，防护力度远高于最先进的高能粒子墙。 但这只是一次性用品，孙无情甚至不知道他们这些人能挺住联邦机甲多少次冲锋。 或许一次都顶不住。 当然，其它人也能想到。 一道无形的墙，阻挡住了联邦机甲的冲锋。它们即使的刹住脚步，因为屏幕里可以看到，所有飘散在四处的灰尘，都因为这个特殊立场的存在，无法飘进这座教堂。 位置，就离原来的天花板，有几毫米的距离。从孙无情的视角看去，这十几个庞然大物就这样砸在了他们头顶，被一股特殊的力量拦下。孙无情和这些士兵一起下意识地缩在墙角，肾上腺素飙升，真的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这不是他们设置的防护系统，这层护罩抵御了十架机甲的冲锋，从强度看，已经能达到太阳系战舰的水准。 只是若没有足够的能源支撑这股力场，很快便会被击碎。 但是这能源从哪里来？不对，这个力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还没等联邦机甲在空中调整好队伍，又是一声爆炸从楼下传来。孙无情觉得这间教堂现在就像一个巨大的仓鼠笼，正在各种力量的控制下。他熟悉这个时代的科技，所以很明白，要搞死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是有多么的容易。 而正如白大褂所说的，到头来，他们还不是要在各个势力的夹缝间艰难求生。 这次的爆炸发生在下面几层，不过不一样的是，这次被炸飞的，是打算从下面摸上来的联邦士兵。 一整层楼，都被炸飞了。玻璃和血肉四处飞散，整座大楼就像打了个喷嚏一样剧烈晃动。 这道坚硬的防护罩和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了联邦的进攻，监视器开始调转方向，想知道这座被他们控制的建筑到底发生了什么。 爆炸是从内部发生的，具体一点，是在孙无情他们爬过的电梯井中。 现在，原本平平无奇的电梯井，如果用手电往里照，会发现无数的坚韧的手指粗细的金属管道密密麻麻的覆盖在电梯井的内侧。就像爬山虎一样蜿蜒向上，直达最顶端的教堂。它们在孙无情脚下的地板盘起，像一个机械手一样托住整层楼。 下几层，从金属管道中分泌出几种化学制品，混合在一起，再配上四散而出的重核元素，剧烈的爆炸便发生在电梯井外，把那些正在爬楼的士兵炸得灰飞烟灭。而电梯井因为有这些金属管道的关系，近乎完好无损的立在原地，从半空中往下看，就像是一根极细的管子支撑着整座大楼，十分突兀。 但也让人感觉不真实。 这是科技的强大，恍若魔法。 如果顺着这些金属管道一路向下，发现他们就像是植物一样从地面生长出来，而他们的根，直指不远处的东国大使馆。 现在，在孙无情的头顶，无形的力场中，一个逼真的投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这间教堂的四角都爬出了几个蜘蛛一样的机器人，它们把投影聚集在场间，让所有人都看得清他的脸。 “我是东国驻y国大使馆负责人，朱衫至。”一个穿着红色绸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两道剑眉仿佛要刺穿空气，一张棱角分明，充满威严的脸不怒自威，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联邦机甲，声音直冲苍穹：“你们在阿什隆市的所作所为已经被东国记录。这里有我们东国的人，根据国际公约，只要他们不反抗，各国不允许动用s级的战场武器。” 孙无情认得这个人，前天宙斯追杀他们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拦住了众神之王的去路。承万里称他为祝融，这是东国神话中掌控火焰的神灵。 而现在，他的身份是东国部队的指挥官。 东国没有来一个人，没有任何士兵加入这个战场，却已经无形之中控制了这个局面。就在昨天，东国发明的机械从建筑的缝隙中侵入，悄悄替换掉了“无名”自己布下的屏蔽系统，换上了更高级的防护力场。 听了他的话，这些机甲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一道清晰的电子音才回应朱衫至的话。孙无情听得出来，那是“朋友”的声音。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里窝藏了‘无名’和‘失落绿洲’两个恐怖组织的成员。他们对这个国际秩序的安稳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我们要把他们带去联邦法庭审问。如果东国人要阻拦，造成的误伤不属于联邦的责任。” 漫天的视频被投影到空中，所有势力在这附近都布下了监控**。有关“无名”和“失落绿洲”在联邦的所作所为，都被一一投影到了这个世界之下。这其中，白大褂和承万里等人，都未能幸免。 “涉及有关可控性人类基因修改技术，东国将申请启动影子联合国仲裁程序。任何有关特殊能力造成的国际问题，我们希望通过各国首脑协商解决。这次的事件造成了很恶劣的国际影响，而这些被追捕的人又涉及多个国家的利益。东国不希望联邦会通过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孙无情知道东国人都很喜欢说官话，但没想到废话能多到这种程度。现在离联邦发起突袭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如果没有东国插手，他们可能会在五分钟内解决战斗。 事实上，瓦解“无名”和“失落绿洲”的战斗力有很多方式，他们在**上都是普通人，不管是催泪瓦斯还是其他的化学药品，都可以很轻松的抓住他们。 但看现在的情况，没有人会用这种方法。 因为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联邦机甲没有继续和朱衫至纠缠下去，而是掏出了身上的动能武器，打算一举击破他们的防护系统。 但动作刚进行到一半，便猛然停下。朱衫至偏头往北边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北边，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海浪在大海中奔腾，撞击着整个世界。 但他们的速度，比声音要快。 数十架将近十米高的巨大飞行器，就像巨兽一样撞向联邦机甲部队。后者提前展开了规避，但是依旧有机甲被力量撕扯得七零八落，如同玩具一般散落在空中。 这些飞行器都保持着整齐划一的阵型，掠过这座大楼上空，巨大的惯性又扯着他们往天边飞去，就像冲锋的骑士，正在调转马头，准备下一轮的冲锋。 一个小小的扩音器，丢在了场间。 “我是圣乔治大教堂，圆桌骑士团长，格拉海德。所有人放下武器，接受神的审判！” 第二百四十三章 暗流涌动 “刚才那是什么？”孙无情浑身的肌肉都因为恐惧而绷紧，在那种力量面前，任何的执法者，任何的恩赐都显得无比弱小。就连机甲，在他面前也像是纸糊的玩具。 身后的巨人曼尼也略微动容，头盔下的脸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便被沮丧填满。他肯定知道教堂藏着这样的兵器，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禁得住这种动能武器的一次冲撞。 这是真正的空中骑兵。 东国和联邦向来追求高精尖的科技，力求在微观世界开辟出新的道路，以达到杀人于无形的效果。当代战争，掌握制空权很重要，但很少有人对四万米以下的高空下手。不仅因为天气环境多变，也因为大型的飞行器耗资巨大，光是磨损的费用，就不太值得。 所以只有一个势力，愿意在这种昂贵的武器上下功夫。 他们把古代平地上的骑兵冲锋搬到了立体空间上，结合深海潜水舰队阵型和骑兵冲锋经验，规划出行之有效的对敌方案。其目的在于瓦解四万米高空下的重型武器和设备，主要就是针对机甲。 从四周观察，圆桌骑士团的冲锋队形是一个完美的圆锥，从阿什隆市外经过一段时间的加速，冲锋路径覆盖整整两百米的圆形空间，掀起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就连站在大楼里的孙无情等人，都能感觉整座楼因为他们的经过而剧烈晃动。 更可怕的是，即使是落入这些飞行器之间的间隙中，也会因为强大的气压而被撕成碎片，这是真正的空中霸主，任何有质量的兵器都无法逃出圆桌骑士团的一次冲锋。 这下，联邦机甲算是碰到了钉子。因为这些飞行器不单单靠强大的加速引擎制胜，高达十米的飞行器可以再分裂，就像是一条巨鲸分成数十条海豚，相当于一架善于冲撞的个人机甲。 很快，约七十架小一圈的飞行器从远处驶来。它们比普通的联邦机甲要大，外壳棱角分明，峥嵘可怖。但能看清驾驶舱内，有人类在操控。 孙无情注意到，这种飞行器的金属外壳延展性似乎很强，真的像一条鱼一样在空中游动，不断变化。似乎可以通过控制不同部位的温度，来达到改变飞行器外形的目的。 这是圣乔治大教堂的部队，为首的一人，便是圆桌骑士长，格拉海德。 直到这个时候，白大褂才从那个小瞭望室慢慢走出来。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整场战争那么早就结束，反而让他不可置信。 东国出面帮他们拦下了联邦的进攻，但是他们没有派任何士兵出面。圣乔治大教堂的宙斯也没有到场，反而是圆桌骑士团不远万里而来。这意味着欧盟完全解决了背叛的黑塔，全面参加这场战斗。 但令他疑惑的是，联邦的力量在这两者之间，显得不够强势，不像是联邦的做派。 他看了不远处的持椅人一眼，发现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联邦来的人还是少了点，不是吗？”持椅人和白大褂身边的秘书互换了位置，面带着笑意抬头说道。 失落绿洲也显得很淡定，他们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着这一刻。 “这就是东国愿意庇护我们的真相？”白大 褂心底一块石头终于放下，即使他再自信，在没有掌握这些机密之前，他的所有计划，都只不过是纸上谈兵。谈判的时候没有筹码，不管怎么表现出shohand的气魄，都后继无力。 “他们没有庇护我们。”持椅人摇摇头，自嘲道：“他们愿意掺和这个争斗有很多原因。而我们失落绿洲给他们承诺的，就是分散他们的一部分战力。” “怎么做到的？”白大褂有些好奇。 “我们把真的秦楚安给抓住了。”持椅人往教堂的一角看了一眼，那里躺着被他们偶遇到的“秦楚安”。 失落绿洲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假冒的人，联邦准备了一个完美无瑕的替身，就为了在帮助秦楚安逃跑的时候偷梁换柱。恩赐不会骗人，除了恩赐以外，这个替身和本尊真的一模一样。 但他们或许没料到，黑塔叫来了帮手，还是失落绿洲。 足够的数据可以让联邦预测到战场发生的情况，他们掌握到黑塔的所有手段，但是预料不到这有限的几人，他们带来的影响，改变了整个战争的轨迹。 秦楚安没能逃掉，即使在联邦士兵的重重保护之下，他也被持椅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而去。他们不会对吕岳和吴奇下手，这两个人的恩赐太有杀伤力，况且，他们没有秦楚安那么重要。 “这个人你们也敢抓。”白大褂苦笑：“他们会疯的。” “做都做了。”持椅人说道：“我们觉得靠谱。” “那就是说，除了这里，联邦还在双线作战。”白大褂问道：“但他们的对手是谁？” “和这里一样。”持椅人微笑道：“说到底，这次的争斗，就是围绕着两个重要的人。而失落绿洲做的，就是把这两个人，从联邦手里抓来，然后丢在太阳底下。” 。。。 就在不远处的政府大楼，战斗还远未结束。 黑塔的军队在路上停留了一下，很快接入了圣乔治大教堂的智能系统。诺达交出了他的指挥权，这些被黑塔控制的士兵按照圣乔治大教堂的意志，进入了阿什隆市。 他们登陆的地点离政府大楼不远，很快按图索骥，进入了政府大楼的地下设施。高楼大厦上的御敌系统看着这些涌来的披着黑袍的士兵，没有丝毫动静。这些电磁轨道炮完全可以把他们拒之门外，但现在，y国已经失去了所有主权。 阿什隆市的地下设施极为宽广，深达上百米的地下室，已经被宙斯毁坏大半。但还有很多的房间管道藏匿其中，这里是阿什隆市的中心，下水道系统和能源管道，都极为重要。 在这地底的某处，某个密闭的房间内，被绑着一个人。除了失落绿洲，没有人知道准确的地点，如果他们告诉了任何一个势力，就难免会有人动歪心思。 而现在，黑塔士兵开始搜索他们没有控制到的地方。原本是他们掌握着阿什隆市的监控系统，包括这里每个房间的监控，他们应该都有资料。但不知道失落绿洲用了什么手段，在他们的人和联邦碰撞之后，他们失去了秦楚安的行踪。 以微型机器人开道，几百名黑塔士兵深藏自杀式炸弹和步枪，三人一组对地下设施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但就在一条 通道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距离他们三十米远的蜂型机器人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尽管没有任何示警，但清晰的碰撞到硬物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黑塔士兵的耳朵里。 控制他们的黑塔巫师，都算得上身经百战的将士。 但这是一条长约百米的通道，他们转身的速度，不可能比子弹的速度快。 一台机甲凭空从空气中出现，仿佛它早就等在通道尽头。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电磁信号和能源反应，隐身靠的是机甲上覆盖的光学迷彩。这副机甲看起来很丑陋，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一杆加特林机枪探出，对着通道内黑塔士兵一阵扫射，一瞬间就把他们打成了筛子。 剩下的人迅速后撤，这台机甲拦住了去路，证明前面是联邦的地盘。而他们领到的任务，除了找到目标人物，就是尽可能的消灭联邦的有生力量。 这里是狭窄的通道，机甲很难发挥它的战场作战能力。黑塔的人摘下了身后的电磁脉冲炮，这是完克机甲的武器之一，如果被它击中，控制机甲的自动驾驶系统会完全失效。 这个问题，联邦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毕竟电磁信号就是机械的生命，所以他们只能另辟蹊径。 那名黑塔士兵还没有把枪架好，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随后，控制这个人的黑塔巫师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通道内的剩下六名黑塔士兵，在一瞬间被屠杀殆尽。但他们却没有看到敌人的身影！ 阿什隆市内，张定操控着他的机甲艰难的在通道里行进，走到尽头，几名被紧身服包裹着的联邦人正收起手里的原子刀。 “这片区域暂时解决了。”张定往天花板的缝隙处安装了一个信号发射器，捕捉经过这里的所有物体的信息。蓝色的投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上面标识着其它黑塔士兵的动向。 “继续吧，我们的时间很紧。”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有些不熟练的控制自己身上穿的战服，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但如果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到有些许的违和感。 “爱丽丝老师，我们不是要找到秦楚安吗？”张定看着屏幕上不断转移位置的黑衣人，说道：“为什么是杀手工会来接管这次的指挥？”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爱丽丝还是不习惯借助科技的力量隐藏自己，但相比于其他人，她的动作已经足够隐蔽：“跟着我们就行了。” 但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传来，张定面前蓝色的投影屏立刻暗灭了大半。似乎有一股力量直接摧毁了他们布下的监控器，甚至是在那块区域的所有同伴，可能也都死在那股特殊的力量下。 地下设施的另一侧，宙斯看着脚底匍匐着的大片尸体，明亮的电光照亮了整片地下室。身旁的赫耳墨斯披着黑袍，正尝试为他指明方向，但似乎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找不到秦楚安！？”宙斯很罕见的开口，赫耳墨斯能找到所有身怀恩赐的执法者，但似乎失落绿洲连这一点也考虑到了。 赫耳墨斯不敢说话，只能不断的催动自己的恩赐，尝试去寻找秦楚安的踪迹。 一上一下，各方势力已经撞到了一起，现在就看，谁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m 第二百四十四章 局势失控 政府大楼外，“无名”所在的教堂上空，同时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轰鸣声响彻整个教堂，玻璃近乎被震碎，但无形的立场依旧守护着他们，不受火炮的侵扰。 但这也同时是一个牢笼。东国控制住了这片空间，如果他们愿意，甚至能让士兵从地底直达数百米的高空上，把“无名”的人带走。 不过这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可没有那么容易。大楼的底部，联邦士兵正在夺回这个装置的控制权，但由于东国已经炸毁了几层楼，现在顶层的教堂还没有倒塌，应该是多亏了这个装置。如果贸然摧毁，可能无法保证里面所有人的安全。 但也不能不管，换个思路考虑，东国也不会突然解除这个力场，让这些人质暴露在危险之下。本来如果只有联邦，他们能在五分钟内不杀一人结束战斗。但欧盟和东国一旦选择趟这趟浑水，孙无情等人的性命，他们就不敢保证了。 “欧盟可是有赫耳墨斯在，你们怎么保证大教堂不会找到他？”白大褂和其它人一道缩在墙角，“无名”的士兵只顾着抬头担心子弹落到自己头上，以及无暇顾及失落绿洲的人是否站在自己旁边。他们这几天根本没吃饱，白大褂用幻境迷惑了他们的感官，但缺少血糖的现实还是成为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已经有几个伤兵倒在了地上。 “我们尽可能的设置了屏蔽系统，赫耳墨斯的恩赐原理应该也和脑电波有关，所以我们让他的大脑休眠，这样也可以降低被找到的几率。”持椅人看着倒在人群中，一直昏迷着的“秦楚安”，又说道：“这应该也是提乌斯学院的人，不知道他在学院的重要性如何，但联邦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抛弃他。” 包括孙无情在内，都已经认为这个人不是真的秦楚安，当然也不会投入过多的关注。 现在当务之急，是等着头顶上互相交战的势力，分出胜负。 当然，他们不希望任何一方赢。 不论谁获胜，他们都是获胜者的战利品。如果能洗脑成功，或许会为他们所用，如果不行，大脑切片来做活体实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混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格拉海德率领的鱼型机甲已经和联邦机甲战在一起，他们的机甲更为灵活，而且并不携带过多的武器。为了保持机体的轻盈，他们并不携带过多的子弹，武器就是超高速和锋利的原子刀刃。 这和联邦的设计理念完全不同，在此之前，这些机甲并没有投入实战。所以联邦对这种作战模式，还需要现场分析。 但孙无情自己都看得清楚，来到现场的联邦机甲，不过十几架。就是前天在楼下围攻他们的那些机甲，这点力量，对格拉海德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 更别说他们身后还有号称空中航母的大型军用飞行器。 很快，格拉海德驾驶着自己的机甲重新悬浮在教堂上空。大教堂夺回了这片区域的制空权，他能收到宙斯在地底的情况，也大概能明白，联邦确实在两线作战。 但他不相信，联邦会只有这点实力。 还没等这些机甲落到地面，从联邦大使馆的方向，又来了十架新的机甲。 相隔将近三百米的高度，如果没有放大视野，它们看上去就像米粒一般大小。但当他们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格拉海德的系统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一枚穿甲弹，准确无误的射入他的机体。格拉海德乘坐的鱼形战甲为了减缓冲击力，外壳之间留有几层缝隙，这才把穿甲弹卡住。 要不是电磁脉冲抛射式的发射方式，可能迎接他们的，就已经是死亡。 但教堂已经有两架机甲被密集的穿甲弹撕碎。 三百米的高度，很少有人会选择直接开火。即使有智能系统帮忙锁定敌人，但时刻变动的战场和天气，还是会影响机甲师的发挥。人们都有自己的反应时间，一旦他们得出结论，然后再按动开火键，子弹并不会像运算结果那般精准。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但这一次，对方的准头，似乎分毫不差。那枚射入格拉海德机甲内的穿甲弹，直指他的核心动力炉。 哪里，不太对劲。 教堂所有的机甲在一瞬间拔高了自己的高度，他们仿佛大海里的海豚一样四散游动，而联邦机甲瞬间飞到了孙无情等人所在的位置，站在刚才被摧毁的机甲的位置上，坚若磐石。 但孙无情注意到，这些机甲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是多余的。 换句话说，这些机甲不像是人类在操控。尽管有着人形的设计，但动作却不是遵循习惯，而是为了效率。有机甲把自己的四肢扭到一个奇特的角度，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如果你去问“朋友”，它可能会回答你这是为了更迅速的变换方位。 但是哪有人会这么操控机甲的？ 除非操控者不是人。 格拉海德重新发起了进攻，如果他们不这么做，联邦机甲很快能突破东国设下的防御。他们已经加入了这场战斗，不分出胜负之前，没有道理退场。 但这一次，他们的进攻却失效了。 超高速的机体考验的是机甲师的反应能力，就像如果你的奔跑速度能超过持枪者扣动板机的速度，那就相当于没有子弹能追上你。所以人们会预判，会提前开枪，但总还是需要反应时间。 格拉海德的鱼形机甲，就是为了战胜这个人类的弱点。 但现在，他们没有弱点了。 第一个照面，圣乔治大教堂的机甲部队死伤惨重。他们的原子刀刃完全击空，但联邦的电磁脉冲炮却准确无误的落到了他们身上。机甲报废的声音在空中炸起，格拉海德的系统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对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格拉海德低估了联邦的决心，他们对这次的任务，势在必得。 这次上场的，是完全脱离人类操作的全自动机甲。 这是绝对的违规操作！ 因为背后控制这些机甲的，是“朋友”本人。 “这个视频可是会被拍下来的啊。”持椅人语气里满是嘲讽，身旁的孙无情放下了林琼露，后者慢慢恢复了精神。 这些执法者都看得清楚，联邦机甲的规避速度肯定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不仅如此，对局势的判断和出手的时机，都精准得无可挑剔。“朋友”可能是全世界最强的智能系统，统筹一切的是它，计划一切也靠它，让它来操控这些机甲，无异于大将亲自下场杀小兵。 从人工智能出现以来，就鲜有人类能在它们学习的领域战胜它。 当然也包括操控机甲。 联合国禁止一切人工智能完全掌握武器的控制权，不是为了战场的公平，而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考虑。联邦现在完全开放了“朋友”对机甲的控制权，也就是说，如果“朋友”认为一个平民该死，不管这个理由是多么的充分甚至是关系到人类的未来，它也会直接射杀。 但这和人类的伦理相悖。 即使这会让人类自己走向灭亡，他们也不会允许计算机来帮他们做决定。 而现在，联邦为了这次任务的胜利，公然挑衅联合国公约。不管这次东国为不为“无名”做主，联邦都有被丢上仲裁庭的理由，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 但没有人提出异议。 格拉海德现在只担心自己的性命。 他调整了机甲的方向，面对联邦被“朋友”控制的机甲，再次发起了冲锋。 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这样的选择，也让“朋友”的计算，出现了00001秒的停滞。在它的计算中，格拉海德应该往天边的空中航母靠拢，但它会在他到达之前把他击落。 但格拉海德就这样一个人俯冲而下，势如破竹，一往无前。机甲的动力引擎发出轰鸣声，他在两秒内达到了超音速。 迎接他的，是联邦机甲的弹幕。即使举着的是加特林机枪，“朋友”也能控制每发子弹的准头。 但令人意外的是，格拉海德竟然毫发无损的冲过了这层弹幕，一台联邦机甲在空气的轰鸣声中当场爆炸，原子刀刃切开了它的能源核心，即使没有那么精准，但也能宣告它的报废。 格拉海德砸向了地面，反向加速，再度朝空中冲刺。紧接着，又是一台联邦机甲被斩为两段。格拉海德依旧无视了它们的进攻，毫发无损的带走两台机甲。 天边，大教堂的空中航母再度卷来，格拉海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撞上了那架巨大的飞行器，但没有预想之中的爆炸，反而是安然无恙地驶离这片区域，停在了阿什隆市的北边。 “这是恩赐。”白大褂说道：“应该和穿透有关，宏观物质无法穿透这名骑士长的身体。” “这么厉害？”孙无情惊叹不已。 “圆桌骑士团当然也有恩赐，加上十三圣职。圣乔治大教堂里至少藏有上百名执法者。”持椅人说道。 “我原来以为至少要打上一两天。”白大褂笑道：“没想到那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层次的战斗。” 还没等孙无情反应过来，“朋友”正操控机甲转身面对他们的时候，一股异常的高温开始燃烧整片战场，空气变得焦躁，但孙无情感受到的，其实只是这股力量的余波。 天空中的机甲，身上最外层的合金竟然开始融化！ “既然他们决定动用违规的武器，就应该做好被敌人还击的准备。”承万里环抱双手，摇了摇头。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二百四十五章 风暴之眼 一架巨型的红色飞行器从东国大使馆的方向飞来。短短二十几公里的路程转瞬即逝，而随之而来的，就是那股炙热的能量。 不知什么时候，红色的金属从地表蔓延开来，一直从东国大使馆，延伸到这个社区大楼附近。每一个细小的金属单元都由电磁信号操控，从中空的管道被运输到最前端，然后成为管道的一部分。就这样，只要原料足够，便可以从某处利用计算机在另一地点搭建起设计好的建筑。 这也是联邦梦幻之城使用的技术，只需要一个计算中心，便可以完成整个城市的建造工作。联邦、欧盟和东国大使馆，估计彼此都藏有这项技术。 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搭建一个临时堡垒。 为了保护他们的执法者。 在这个时代，执法者是军魂。 飞行器停在大楼附近的上空，地面上红色的金属管道忽的拔地而起，连接上了那架巨大的飞行器。然后管道不断的分解重组，最终形成四柱方圆五米，长达两百米的通天长柱，就像那台飞行器的四只脚。 这是运输资源的特殊管道，这意味着东国现在把大使馆搬到了二十公里外的风暴中心。没有人敢轻视这个庞然大物，这么明显的目标，欧盟圣乔治大教堂完全可以让圆桌骑士图的空中骑士来一次冲锋，但是遥远的北方，没有传来任何机体加速的轰鸣声。 欧盟保持了缄默。 最先进的高能粒子墙和特殊力场张开，但没有阻碍里面有一股力量正以电磁波的形式影响这附近的分子运动。剧烈摩擦的分子即使没有易燃物，也在附近的区域内产生了高温。 连机甲的外壳都能融化的高温。 使用者不单单表现出如火纯青的恩赐，这种精妙且果断的战场判断，也突显了他经验之丰富。 朱衫至，是一位和承万里同届的书院学生，今年四十一岁，书院支柱之一。 前往阿什隆市的调令，是在木伊那克事件之后放到他办公桌上的。对于祝融朱衫至来说，他完全明白，木伊纳克的胜利意味着什么。 只是今天这件事，如果不是那个孩子被诱拐出联邦，或许一切都还在东国的算计之中。他刚才已经远程确认过了，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那座大楼内。 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他们的增援还在路上，但联邦逼得实在太紧。如果不是他提前在那顶楼布置好i型力场，可能对方已经带着所有人扬长而去。联邦背后是那台超级计算机，不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现在，他不得不抖出东国设在这座城市的所有力量，即使按兵不动，也算是一种威慑。 不动一兵一卒，是最上乘的战斗。 这座红色的飞行器，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就这样立在孙无情所在的黑色高楼旁边，一动不动。 联邦机甲很快远离了这座大楼，但不代表他们把这片区域完全交给了东国接管。 紧接着，就在大楼的另一侧，东国阵地的另一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机器人在虚空中出现，它们约莫两个拳头大小，正中央有一个摄像头，里面能隐约看见蓝色的能源光。这些机器人是“朋友”为监视整个联邦而建，表面的感应器能收集四周的压强和温度等数据。掌握了空气流动和电磁信号，就能从侧面推断出敌人的动向。最先进的电子迷彩让它们能轻松隐蔽在空气中。 他们对黑塔和东国的调兵，了如指掌。 这些小机器人，代表的就是联邦的意志，它们就是“朋友”本尊。 孙无情很熟悉，所以看到它们一直都埋伏在这片区域，突然间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你不知道它们潜伏在哪里，是不是随时有一枚狙击子弹瞄准你的头部。他知道只要直径大于五十厘米的球体无人机，里面肯定配备了暗杀用的武器。现在没有人类敢于暴露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区域内，因为死亡可能来自与四面八方。 这一片球状无人机慢慢现出身型，东国那架飞行器距离它们是如此之近，再微弱的信号也会被捕捉到。但令人惊讶的是，联邦居然藏了至少数千万架无人机在阿什隆市。 瞬间，一侧的天空都被这些小无人机遮盖。它们聚在一起不单单是为了震慑，而是共享它们之间不同的功能。它们把自己的能源核心贡献出来，聚拢到一个点；代表着检测器，武器，电磁信号解析器等元件纷纷重组，不多时，一个巨大的球体飞行器就这样悬浮在大楼前，和东国的飞行器遥相对应。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就像是一只只小眼珠拼凑起来的巨大眼睛，看起来有些瘆人。 但对于“朋友”来说，这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联邦把所有的决策权都交给它，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无法从普通人类角度解读的怪物。 不过很有用。 它们共享了彼此的计算单元，庞大的计算集群构造出一个远程的信息中转中心，无数的数据和资料在这里汇聚，直到运算出一个胜率够大的结果。 这是计算机之间的博弈，解密和保密的代码互相撞击，电磁波携带着pb级的信息在空中流动，它们的厮杀分不出彼此的优势，但只要一方还活着，这种碰撞就永远不会停止。 但下一刻，这片天空的电磁信号，突然变得更加狂暴。 远在阿什隆市北侧，格拉海德带来的十架巨型飞行器也缓缓驶到场间，悬浮在大楼北侧。飞行器之间以吊桥相连，同样构筑起一个巨型计算中心，加入了这场混战。 孙无情觉得天空都暗了下来，明明是白天，但头顶悬浮着三个巨型飞行器，遮天蔽日。任何一方，都代表着一个国家最先进的军事实力，他们甚至能移山倒海，甚至能航行宇宙，真的能开天辟地。 这是科技的力量，无论孙无情和白大褂身怀怎样的绝技，无论失落绿洲的人拥有再强大的恩赐，也不会是这些力量的对手。 执法者，还不能代表一切。 但没有执法者，他们或许分不出胜负。 因为没有 一个国家，敢于把全部的决策权，交给机器，这是死线。 东国的红色飞行器首先打开舱门，穿着白色海军制服的东国士兵站立两侧，正中央走出两人。为首一名男子身穿深红色云纹绸服，剑眉凤眼，背后跟一女子，深绿色陆军军装，精神抖擞，但一双杏眼还是露出些许温柔。 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踏着飞行器架起的高桥，往这栋摇摇欲坠的大楼走来。无数支狙击枪盯着他们的脑袋，只要一个命令，上千发子弹就能朝他们呼啸而去。这两人在书院应该有足够的分量，也肯定有相匹配的实力。 但越是如此，越没有人敢肆意妄为。 射杀他们的决策权应该被余念牢牢地把握在手里，但就算是“朋友”，也不会建议他当场射杀。 他们背后的东国飞行器，就是一个足够大的威慑。 “男的是祝融我认识，但女的是谁？”持椅人在承万里耳边小声嘀咕。后者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直到这两人走近了，他才悠悠的感慨一句。 “没想到羲和也长大了。” “羲和？”这个丹麦人看起来对东国神话也相当了解：“是不是辈分上比祝融氏要差一些？” “祝融毕竟是三皇之一，羲和只是帝俊的妻子。”承万里说道：“不过书院起名向来只看恩赐的种类，我只是好奇，羲和的恩赐，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是先有恩赐才有名？” 承万里摇摇头：“我和你说过，书院有白泽。” 这个话题很快被打断，从欧盟圣乔治大教堂的飞行器中，也很快走出了一名身披铁甲的男子。铁甲完全按中世纪骑士盔甲规制，遮盖面容，仅留双眼处以视物。那一双澄蓝色的眸子看向祝融二人，又看了看联邦那只巨大“眼球”一眼，揣着腰间的剑，也慢慢往前走去。 突然场间一声冷笑，一股阴寒的气息向格拉海德席卷而来，黑色的虚影从地底直蹿上两百米高空，慢慢凝聚成一个披着黑袍的矮小人影，悬浮在格拉海德旁边，跟随他一起往前走去。 这是宙斯身旁的传令官，赫耳墨斯。直到现在，孙无情也看不见他的脸。 两方势力都走出了自己的代言人，而联邦这方，迟疑片刻，一个穿着提乌斯学院制服的少年才从那双眼球中走出。 如果孙无情没有认错，那人便是吴奇。他的恩赐能控制四周的空气，在前几天和承万里等人相战不落下风，但在在场的所有人中，他的资历和年龄，应该最小。 但联邦只走出他一个人。 五人走进了这座教堂，教堂的天花板已经被剥离，这五个人一站进来，狭小的主祷室，便显得十分拥挤。 因为挤进来的，是三个超级大国。 “联邦只拿得出一个学生？”格拉海德看着吴奇稚嫩的脸，握紧手里的剑。 “我感觉，你们还是不想谈。”祝融都没有看吴奇一眼，双手交叉，十分老成地面对头顶那只巨大眼球。 但吴奇什么也没说，一向高傲的他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非敌非友 孙无情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任何人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尽管他们时刻注意着周身环境的一举一动，注意着他们自己从楼上楼下拐来做人质的普通人，注意着来到这个房间内的所有人，甚至白大褂提防着失落绿洲，失落绿洲提防着白大褂。 但没有人在意最普通的“无名”士兵。 他们粗粝，没文化，是最普通的战场军人，知道怎么扛枪，但也知道怎么逃跑。他们油滑，却又容易被白大褂的幻境控制，他们是战场上最不可取的墙头草，但对白大褂来说，他们极容易被操控。 这种胆怯的群体，向来是不受注意的对象。 所以谁能想到，敌人就藏在自己身边。 这是一个身体素质在七级之上的杀手，李承乾的实力目前依旧高于孙无情，高于白大褂，如果他愿意，刚才完全可以带走任何一个人，甚至在这几天中，他都有机会下手。 或许，他可能考虑到，他的性命比这里很多人都重要。 他是联邦四王之一，灰蛇李承乾。 本来阿什隆市完全交给老虎张晓晓，但李承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到了命令，已经隐藏在“无名”之中。可能是在摩纳哥公国，也可能是在阿什隆市，他们被联邦追杀的时候。 白大褂很早就怀疑联邦的动作，他一开始认为是孙无情的原因，但现在看来，他们这里隐藏着更多重要的人。 不管是林琼露，还是李承乾，或许在联邦看来，都是足够重要的人。 所以现在，白大褂失去了两枚最重要的棋子。 但对于孙无情来说，他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地。 联邦或许在利用他，但他也熟悉联邦很多人的情况。李承乾出手，不是救他，而是救林琼露，这就解决了孙无情的燃眉之急。 因为林琼露和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安然和钟离望都想把林琼露塞给他，但这只会让他徒增焦虑。因为这本来是他的事，是他任性的要做选择，利用了自己备受重视的条件，让整个世界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孙无情需要承担所有的责任，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深渊或者代表着自由的未来，但，林琼露没有理由陪他走这一段路。 联邦深知这其中的关系，李承乾不可能当众掳走孙无情，他是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 但林琼露可以，这是目前，李承乾能作出的最好的选择。 现在，他们终于能开始解决这件由钟离望和孙无情引起的这件破事了。 但是，对方似乎并不希望他们如意。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认为任何人都不应该离开这里。”说话的是大家都不熟悉的赫耳墨斯，但毫无疑问，他的声音，代表着圣乔治大教堂的意志。 他似乎并不拥有实体，但应该也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确实是传令官，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如果没有备注说话的人，那就应该代表乔治的态度。 有人知道林琼露的重要性。 而下一刻，东国也很迅速的反应过来，祝融也开口组织。原本被李承乾护在身后的林琼露，又惊恐地缩回迈向楼外的脚，看了一眼李承乾，又看看不远处的孙无情，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场游戏，大家应该都很清楚规则。”李承乾先是皱眉，他的腰板挺得很直，语气一改之前和孙无情对话时演戏般的虚伪，揣上了联邦特有的骄傲：“谁有实力吃下这里的人，谁当然就可以带走他们。这位小姐还是学院的新生，包括校长在内，都会无条件无保留的去保护她。” “东国不在乎你们任何人的身份。”朱衫至率先开口：“我们只是认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有必要搬上影子联合国的仲裁庭。所有国家都有资格参与，而不仅仅是我们三个国家之间的辩论。” “东国人穿的很漂亮，说的话也向来漂亮。”格拉海德轻蔑地笑了一声，往前一步，说道：“罪人的责罚自有主的授意，何曾给予这些普通人说话的权力？”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就由我们几个，在这里解决？”朱衫至面露不喜，话音刚落，空气中的分子没莫名的力量操控，一股燥热的气息开始传遍场间，只要祝融愿意，这里所有活物死物，都会被烈火燃烧殆尽：“解决可以解决，但东国不会受你们的威胁。” 格拉海德瞬间握紧了他的剑，他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如果现在一把剑向他斩来，或许会当场斩空。他可以短时间的穿透对他造成生命威胁的物质，但又不同于秦楚安的原子构成和破壁者的恩赐，这是一种防御手段。 但是在祝融的火焰面前，似乎有点失去了效用。 因为他操控的是最基本的微观粒子。 这代表着最原始的强大。 但下一刻，一股不好的预感蹦进孙无情的脑海，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就在跃起的瞬间，一阵极高的电压穿透大地，顺着东国铺设的管道，一路闯上这两百米的高空。 不少电路被烧毁，托举整座大楼的机械臂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动力，高空的狂风让整个摇摇欲坠的建筑剧烈的摇晃起来。这股电压也影响到了站在教堂内的所有人。但朱衫至等人似乎都穿着特殊的绝缘设备，受伤最严重的，还是白大褂等人。他们感受着一股电流穿过身体，整个人一僵，便似乎什么知觉都失去了。 宙斯，原来一直都在。 朱衫至冷哼一声，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但是目光却没有从李承乾身上移开。 “你们又靠什么保你们的人？”他的火爆脾气慢慢上来，往前一抬手，手臂四周的空气都被高温扭曲。他身后的羲和双眼也骤然亮起，贴着大腿根的手指发力，似乎已经准备好开战。 李承乾虽然在联邦地位崇高，但只要显露出真身，就失去了作用。联邦四王，除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灵狐相子余，只有张晓晓能在战场上起到些许作用。但现在，她似乎不在现场。 联邦的人不少，但合适的，似乎还不够多。 失落绿洲确实打乱了联邦的算盘。 那联邦还会派谁来？ 朱衫至话音刚落，站在李承乾身后的吴奇反手往自己的颈动脉插入一管药剂，几次呼吸过后，他的面色慢慢变成不健康的红色，但另一股狂暴的气息，也开始出现在场间。 这是吴奇的恩赐，一睹看不见的真空墙。尽管吴奇既不能让温度升高，也不能让分子运动停止使温度降低，但他可以抽干一定范围内的所有空气，形成了一道克制祝融的屏障。 这是恩赐与恩赐的对决，吴奇看起来不落下风，但这都是因为兴奋剂的功劳。 朱衫至双目一瞪，二话不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离他最近的一个木头椅子瞬间燃起了烈火，烈焰直冲云霄，往吴奇那边蔓延过去。 但下一刻，异变突生。 抓着林琼露肩膀的李承乾忽然发现手里的女孩子换成了另一个丹麦青年，他心里顿时一阵后悔，如果不是祝融的阻碍，他早就可以把林琼露送回本部。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分钟，被失落绿洲抓到了难得的机会。 前功尽弃。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失落绿洲，终于动了起来。 持椅人和林琼露互换了位置，又在下一秒和格拉海德互换了位置。还没等双方阵营混乱起来，承万里的狂风再起，直接加入了这场战斗。吴奇势弱弱，他便帮吴奇，就算现在他的对手，是曾经的老同学。 “承万里你疯了？”朱衫至彻底动了火：“你他妈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承万里没有说话，他站到了队伍前面，自然也承受着朱衫至的恩赐。 而另一边，格拉海德面对李承乾拔出了自己的剑。他现在有些慌乱，持椅人出手不按套路，就算是欧盟，也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 他的穿透恩赐应该可以把李承乾斩于马下，更别说他特质的铁甲在单体作战中有着不输于联邦的性能。 但吴奇一摆手，格拉海德周身的空气就完全被抽空。单体作战可能他是佼佼者，但遇到范围型的恩赐，他就完全被克制了。 紧接着，剧烈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宙斯应该舍弃了地底的作战，正在往这里冲来。对他们来说，孙无情才是首要的目标。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十分混乱。三方势力的飞行器都发出了轰鸣声，无数的枪管指着这间教堂，甚至能抹杀一切活物的特殊电磁信号已经准备好发射，这小小的三百平米的区域成为了所有争斗的中心。所有人都担心自己的人死在这里，却又不敢让所有人都葬身于此，他们都抱着自己会获胜的侥幸心态，即使都认为自己没有理由遵守任何规则，即使相信对方也不会遵守规则，但最终，还是会放任这些恩赐彼此的争斗，而他们背后的战争机器，形同虚设，且束手无策。 但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另一个人。 咔嚓一声，声音非常轻，现代的步枪，子弹上膛几乎没有声音。 但会被这些漫天的监视器捕捉到，然后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所有人。 这一瞬间，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种压抑的气氛如同千钧重担，堵在他们心里。 他们把目光齐齐转向了孙无情，还有他身旁的白大褂。 后者拿着一把手枪，指着孙无情的脑袋。 “我也想和你们谈谈。”白大褂摘下了他的墨镜，看着所有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逃亡之旅 战场上从来没有朋友。 当白大褂用枪指向孙无情脑袋的时候，动作自然且流畅，就像是抬手举起了一杯水。 他的手指，已经压在了板机上。枪头顶着孙无情的额角，只要他脑袋敢偏动一丝，白大褂会毫不犹豫的开枪。他的反应速度比孙无情要高上不少，非常清楚他的实力，也非常清楚，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朋友”的帮助。 这一路走来，“无名”因为他失去了许多鲜活的生命，所以现在，是时候收回一点利息了。 他是战士，不是为了孙无情的梦想而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战。更何况，他已经把林琼露、“秦楚安”以及张晓晓交到了联邦手上，孙无情可没说被交出去的人质不能抢回来。他要有意见，可以找持椅人。 所以现在，他是他的人质，孙无情要跟他走，因为这个男孩，很重要。 重要到因为一把小小的手枪，所有势力都可以为他停下。 这把手枪很普通，真的很普通。9mm式手枪子弹，连防弹玻璃都打不破，朱衫至甚至可以在它到自己面前之前溶解掉，李承乾甚至能尝试在这几十米的距离内躲避要害。 但孙无情做不到，因为他离白大褂，真的太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就算有，他也防不住。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脸滴落在地，整片区域只能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声，他们的目光重重的压在孙无情的身上，就像在看着一块肥肉，哦不，应该是一头不听话的猪猡。 李承乾，格拉海德和朱衫至，完全不掩饰他们想要抢夺孙无情的态度，但至始至终，也不会有人问他的想法。对所有人而言，其它大国的态度才最为重要。而孙无情就像是一个摆在农贸市场的肥猪，只等着大主顾来挑。 现在，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这一个瞬间，林琼露刚刚和持椅人调换位置，吴奇把兴奋剂打入自己的动脉，催动着自己的恩赐和朱衫至撞到一起。但这个本应该瞬间失控的场面却因为白大褂的一个动作硬生生地踩了刹车。但这份沉默，只不过是在酝酿更狂乱的风暴。 “你是什么人？”格拉海德举着剑慢慢退回了自己的阵地。李承乾及时制止住吴奇出手，把格拉海德放了回去。这似乎很奇怪，各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对方，但真的到生死存亡的地步，却又默契的留手。 或许是还没到该死人的阶段。 “我是‘无名’组织最后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白’。”白大褂摘下了墨镜，他看上去十分狼狈，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有些疲惫和困倦，但是他握枪的手，却不偏不倚，稳稳地指着孙无情的脑袋。 他的胸腔里，现在呼吸的恐怕是这世间，最压抑的空气。 这个举动，承万里和持椅人是最先捕捉到的，就在他抬手的刹那。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们对这个中年男子有了更多的了解。那墨镜下的双眼，看起来普通，但里面似乎藏着一个大千世界。 这世间所有的恶与善，生和死，他看过的太多，看多了就通透，但这通透并不是说能超脱这些人性的弱点或光辉，而是知道了善的背后是恶，恶的背后是善，人们这一辈子夹杂在之间，总是没有个尽头。与其死后留给后人评价，不如便不考虑这件事的后果，正如他先前和孙无情说过的。 活着，才最重要。 道义情谊，都可以放两边。 与此同时，在格拉海德身后，宙斯从圆桌骑士团的飞行器中缓缓走来。他在地底受到了联邦士兵的阻碍，看来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有关“无名”的所有资料，很快传到了他们佩戴的智能设备上。东国和联邦对这个组织当然不陌生，但也没料到，“无名”的余孽还会出现在这个众神齐聚的场合，还胆敢与他们谈条件。 不过，白大褂其人，或许真有几分资格。整个“无名”组织，也只剩下他一名，拥有恩赐的执法者。 没有人问为什么孙无情会落到他的手上，也没有人在意他与联邦有什么过节，李承乾迟疑片刻，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想怎么谈？” “进去谈。”白大褂不假思索的说道：“屏蔽的方式，任你们选择。” 他的果断让李承乾等人彼此摸不着头脑，但他们背后的智能系统很快得出了一套方案，通过政府授权后，在五秒钟内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下一刻，许多无人机仿佛蜜蜂离开蜂巢一样散到这大楼四周。它们开始布置新的黑箱，这几人谈判的内容将彼此共享，唯一不变的是东国在这里设下的i型防护力场，只不过三方势力都为自己准备好了逃生通道，随时面对抽身而退的结果。 这一切的布置，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三个国家很快达成了共识，现在白大褂指着孙无情的脑袋，只要他想谈，其它人都可以陪。 但如果他一枪崩了孙无情，“无名”所有人或许都要为此陪葬。 他走在钢丝之上。 孙无情被他拿枪顶着走进了一间准备好的研究室，朱衫至和羲和，宙斯与格拉海德，李承乾带着面色潮红的吴奇，坐在了三个不同的方位。他们的位置似乎有些高，这样一来，他们就是俯视着孙无情和白大褂。 就像国际法庭。 但他们没有看孙无情一眼，等待大门关上，坐在北侧，披着白袍的宙斯就问了第一句话。 “你想要什么？” 这是很明显的绑架，孙无情是“无名”的人质。他们不可能没有目的，也不可能是为了什么正义与道德。“无名”就这些人，他们一清二楚，就算逃亡巴尔干或者中亚，等待他们的也是这三方势力无休止的追击。现在时代不同了，可供浪费的能源应有尽有，铺天盖地的无人机和挖掘机能覆盖整个天空与大地，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朱衫至听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接到的命令是死守“仲裁”这两个字，似乎东国认为把今天这件事公之于众，怀有极大的执念。 但他们更想听听白大褂会说什么。 站在三个国家面前的白大褂，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他曾经领导着数万名“无名”，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背后都掌管着数亿人的生死存亡。他们的背后，是智能系统“朋友”，东国“太初”以及欧盟“伊甸园”，它们在看着他，任何的表情，任何的心理状态，都一览无遗。 这个男人，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都走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我和我的人，要离开。”白大褂口干舌燥，嗓子因为干渴，说出的话都仿佛带着血沫。 “包不包括和‘失落绿洲’有关的人？”朱衫至收起了他的火爆脾气，语气里有着和往日不一样的和蔼。 白大褂摇摇头。 “就只有剩下的那31名佩戴联邦u-377型战甲的东国籍联邦人？”李承乾说出了那些士兵的身份，显得有些别扭。联邦已经不承认这些人是他们的公民，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们大多数人身上，都流淌着联邦的血。 “对。”白大褂点点头，显得十分果断。 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他们本以为白大褂能提出更聪明的方案，一个至少看似能逃出这些国家手掌心的方案，他们期待着他依旧能像过去二十年一样妙语连珠舌战群儒，但这一次，或许他们都失望了。 当然了，就算他真的殚精竭虑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条件，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一次的对手。 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白大褂这一次获胜的概率，是百分之零。 在概率之外。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作者在码字我发誓绝不看抖音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孤独之路 白大褂走回了主祷室，这间主祷室是一个近两百平米的空间，原先大家都分散在各处，显得有些急。但现在不管失落绿洲还是“无名”的士兵，都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紧闭的会议室的门，看着白大褂用枪顶着孙无情的脑袋走进去，半个小时候，再走出来。 三个国家表现出了极高的谈判效率。这次谈判，可以说除了俄罗斯以外，联合国四名常任理事国均到场，如果他们都达成了共识，即使拿到影子联合国仲裁，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他们同意放走白大褂，以及他的士兵。 这是欲擒故纵，孙无情很清楚，但他不知道白大褂清不清楚。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白大褂的脑子还清不清楚。 被枪指的人是他，不仅联邦等国怕白大褂发疯，孙无情更怕。如果白大褂不放松警惕，那么就算“朋友”现在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能都无法避免他死亡的事实。 一条人命的逝去，在这个时代是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只要这件事不落在自己身上，大多数人当然觉得微不足道。 但对于那个把头放在行刑架上的人来说，这是他的全部。 白大褂开枪，他死，不开枪，他活，这是0和1的选择，也是0和1的结果。 所以就有了那千古名句：tobeornottobe,that‘saquestion 孙无情很想问一句，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计谋，这到底还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因为从他接触这个男人开始，他的冷静堪比王清野和管甚，他们敢于抛弃一切去执行任务的人，白大褂应该也是。 但谁又能确定，他是在执行他心里的任务，还是真的疯了。 联邦、东国和欧盟都不敢赌，他更不敢赌。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被枪顶着，一言不发。 但再次看到他们两个安然无事的身影，“无名”的士兵，首先低声欢呼起来。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座楼。”白大褂的声音变得足够沉稳，似乎刚才的颓唐一扫而光，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指令：“用我们自带的滑翔翼，记得我先前说的暗道，就走那里，往前走，不要在意有多少人追在我们后面。”说这，他又用枪顶了顶孙无情的脑袋：“我们有人质。” 所有士兵听后开始准备，但持椅人面露难色，他还有他身后的林琼露，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孙无情。 “那我们呢？”承万里问道。 “你们应该有自己离开的方法，我只考虑我的兵。”白大褂回答的很果断，而听到这句话，这些士兵的士气，也重新高涨起来。刚才从他们身边蹿出的李承乾真的让人有些害怕，他的恩赐和演技根本让他们分不出身边的人到底是战友还是敌人，但至少现在，那么多天来，能有离开的权力，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在他们的头顶上，三方势力临时造出的庞大建筑物还悬浮在半空中，但已经在慢慢往后退。李承乾等人已经回到了他们的阵地，他们承诺不阻碍白大褂的逃亡，所以他们会拉开距离，留出足够的空间。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代表势单力薄的失落绿洲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们本应该团结在一起，持椅人、承万里和破壁者三个人加起来比那三十名普通人要重要得多，如果只有他们几名执法者，或许早就逃离了这片区域。 但问题是，白大褂到现在，也只想着他这些兵。 他们都会死的，这些普通人，在整个国家的力量面前，肯定毫无反抗之力。 要活下来的，应该是他们这些火种。 但承万里没有多说什么，主动后退一步，和白大褂划出了明显的界线。林琼露被他们簇拥到身后，如果等下开大，可能这个女孩是他们的唯一人质。 孙无情看着不远处的林琼露，他知道她的手中肯定还握着川乌的那枚玉佩，但孙无情并不希望她用，因为失落绿洲的每个人反应都比她快一大截。但林琼露只是向孙无情投以担心的目光，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孙无情在想什么。 现在，他们要真正的分开。白大褂不会再带着林琼露这个拖油瓶，他也没有第二把手枪。三方势力已经在往后撤，主祷室内，现在是难得的平静。 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他们是临时拼凑的部队，直到现在，白大褂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失落绿洲保护孙无情的命令，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 “不要指望你的恩赐有用。”白大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持椅人：“有我的恩赐在，你看到的，都并非真实。”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持椅人把孙无情置换过来的念头。他一开始就不打算与这个人为敌，尤其是看到他欺骗那些士兵的时候，心底便多了一股恐惧感。他的恩赐让他附近的人陷入幻觉，或许只是位置偏移了一点，但只要他认真起来，这四周的一切，都不能再相信。 如果不是远处他无法影响到的天空有密密麻麻的监视器，持椅人甚至不相信他指着孙无情的动作是真的。 但现在，失落绿洲只能放弃。连联邦和东国都不敢赌，他们更不敢尝试。 现在他们的问题是，怎么离开阿什隆市 而另一边，指着孙无情的白大褂，和他的士兵一起，簇拥到了另一个研究室。 联邦愿意给他们提供离开的装备，战服甚至是机甲，但被白大褂全部拒绝。他们无法离开这里不是因为无法从两百米的高空安然着陆，而是因为这三方势力无死角全覆盖的监视和狙击手。“无名”自己佩戴有滑翔翼和调整方向的压缩气囊，只要能摆脱他们的监控，“无名”还有最后一丝可能逃离这个困境。 几个世纪来，估计还没有任何组织，敢于凭借几十个人的实力，挑战三个超级大国。 白大褂真的疯了。 孙无情看着被自己踩在脚底的阿什隆市，这里的建筑和联邦没什么区别，不由得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半空中，早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左侧是蔚蓝的地中海，腥咸的海风撩拨着他们的鼻尖，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满着幸福的味道。 “按计划，下去。”白大褂对他的追随者们说道：“东国已经取消了这块区域的i型力场，这是一个出口，核对你们的地图，切记不能打开任何接受信号的设备。按之前的计划走，不要回头。” 说完这句话，大家看着这陌生的城市，都有些犹豫。他们都算得上身经百战，但现在空气里似乎都充满着联邦机甲的机油味，枪管的硝烟味，笼罩着他们，折磨着他们，让他们寸步难行。 “下去!”白大褂突然吼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说完他一脚踢向身边的士兵，后者摔了下去，但很快张开了滑翔翼，一路往东边飞去。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枪声传来。 众人开始往前挤，排头的几人跃跃欲试，很快也纷纷跳下了这栋大楼。压在头顶上的死亡阴影忽的消失了，他们瞬间化作自由的飞鸟，奔向那片最后的生机。 突然，有人停下了。这名士兵看向身旁的白大褂，有些犹豫。 “boss，你要不要先下去” 白大褂看向那名士兵，后者看起来很年轻，那双眼睛里还闪着光芒，燃着些许复仇的火焰，以及对白大褂的盲目崇拜。 在他眼里，白大褂是神，是带领他们走向自由的唯一明灯，是灯塔，是高举着火炬的引路人。 白大褂没有说话，那双眸子里忽然闪动着某种光彩。下一刻，那名士兵似乎看到了什么，目光从白大褂的身上移开，最后定格在身下高低错落的大楼中。 他开心地笑了笑，一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果断的跳了下去。 三十二人，三分钟，全跳了下去。 孙无情觉得少了什么，但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开始觉得四周的气氛有点诡异。 有点，太安静了。 这片天空，这片大地，还有他身边的白大褂。 “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到比林市的时候，程轻命也就聚集过来三十二名劳工，和现在一模一样。”突然，白大褂看着这清澈的蓝天，缓缓开口：“有时候我会想，自己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看起来是更强大的人类，但再强大，我们也是人类，不是他们口中的神。” 孙无情没有回应他的话，他的头似乎有点疼，可能是被那把手枪顶到了太阳穴。 但下一个瞬间，一切都忽然改变。 “我撑不住了。”白大褂就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几个字。 与此同时，他的肌肉忽然放松，一直按在扳机中的手指松了一厘米。这个时候如果他要杀孙无情，凭他肌肉的运动速度，按动扳机至少需要031秒。 031秒，看起来只是眨个眼的时间，但从他举起那把手枪到现在，这一厘米，就从没少过。 这简直是机器般的毅力。 但白大褂始终是人，不是机器。 一枚穿甲弹从天边呼啸而来，超越了音速，来到了白大褂面前。 那支举着手枪的手臂，瞬间化作一团烂肉。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无名无情 十五年前，联邦，新比林市。 白大褂戴着墨镜，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外套，一只手在口袋里握着手术刀把玩着，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阴沉。 这里是比林市的政府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不过是一座六层的简陋铁皮房子。干燥的气流与粗粝的黄沙扑面而来，头顶的人造太阳散发出令人焦躁的气息，这种温度就像进了桑拿房，有一种管道烧焦的味道。 整个新比林市，仿造联邦古时候的西部牛仔故事所建，木质的楼房很少有超过四层，坐在政府大楼的楼顶，可以轻松眺望整个比林市，看着那破败的酒馆，木牌在风中轻轻摇晃，门铃声偶尔叮叮作响。 当白大褂走上天台的时候，向程轻命汇报的联邦政府官员正与他擦肩而过。白大褂能看到这个人的双眼已经无神，即使是他的恩赐，也不会让这个人起任何反应。 整个新比林市，几乎已经在程轻命的控制之中。地表上的旧比林市正面临拆迁的命运，但“无名”已经撤离这里，散布到联邦的各个角落。 “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白大褂站在程轻命面前，双手插进口袋里，低头喝道。 他是这几天来了才知道，程轻命已经开始动用他的恩赐，控制比林市剩下的男女老少。这里留下的大多数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甚至，很多都是东国移民。他们的后代跟随着程轻命，但后者，却早已在这座城市，实施他真正的战略。 面对他的质问，程轻命没有说话。一袭黑衣的他，带着纯黑的手套，侧脸如冰雕一般，正看着这片城市。 他能感觉到这片城市与他若有若无的联系，只要他愿意，这座城市的人民都会按他的意愿反抗入侵者，只不过，都已经是没有生命的一具躯壳。他的恩赐可以控制人们的思想，但就像在大脑里埋下一颗种子，写入一段程序。这些被他控制的人外表上与常人无异，只有他再次发动恩赐的时候，这些人的精神才会完全失控。 他们还活着，只是就连程轻命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得上活着。即使他研究了自己的脑电波，甚至打过切片研究的想法，也一无所获。恩赐始终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东西，没有一个足够大的智能生命，很难做到全面的分析。 “比林市八万人！你控制了五万！他们是都死了？你的恩赐到底是什么？”自从白大褂见识到程轻命的恩赐之后，脸上的墨镜就再也不敢脱下来。他亲眼见到他做实验的时候，被当做实验对象的联邦数据分析师，在他的引导下，举枪自杀。 这很像催眠，但却是更深层的操控。人们的底层思维被修改，大脑向他们发出了自杀的命令，他们甚至控制不了自己。那一刻，他们就好像变成了一台电脑，而程轻命在一旁，敲着键盘，握着鼠标。 “被不被我控制，结果都会一样，联邦已经放弃这里。”程轻命思考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他用下巴指了指脚下的城市，说道：“这里分配的能源几乎是整个联邦相同人口的城市中最少的。看起来是西部牛仔的风格，但只是为了不花费能源维持绿植和清水。这里没有人能比联邦更精于算计，二十年之后，这里只会剩下八万耄耋之年的老人，在沉默中离世。” “但这也不是你对他们使用恩赐的理由 ，你费了那么多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白大褂知道使用这种恩赐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完成比林市的任务，程轻命前后花了一整年。对每一个人，他需要让他们放下戒心与他去交谈，他需要直视他们的眼睛，一点点把他的话注入到对方心里。而这一切，都不能被联邦发现，他们会定期来检查这座城市，搭建相对完善的监控系统，但最终，就连“朋友”也没法发现程轻命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我需要联邦恐惧我，要知道我不仅仅是能深入他们的内部，控制最重要的几个人。更关键是，我能不露痕迹地控制数以万计的民众。”说到这，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还有一点，是钟离望告诉我的，不过和你无关。” 白大褂放弃了说服他的念头，事情都已经做了，在他忙别的事情的时候做好了，再怎么纠结，也无济于事。 但是对他本人来说，他还是无法释怀。这可是几万条人命，在加入“无名”之前，他都没见过宰杀猪羊。联邦对肉类食品把控十分严格，只有工厂里才会见到血腥。现在，他倒是也没见着血腥，但他总是感觉，这炎炎烈日下，无数的灵魂在向上飘扬。飘出这片牢笼，飘出厚重的地壳，直达基督所在的天堂。 “你上次送来的男孩子，身体我检查过了，要培养一段时间。”白大褂也慢慢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和程轻命待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变得和他一样，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联邦建立那所学院不是没有道理，人脑内不同的区域掌管不同的行为，但有一块特殊的区域，是和恩赐有关。扫描我们这些人的大脑可以发现，那块区域比普通人要活跃几个百分点，而且这个活跃程度在十八岁左右会到达一个高峰。就像一颗火种，如果不能在那个时候触发周围的神经树突，可能就无法觉醒恩赐。” “找到原因就很好，但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近年来那么多人觉醒了恩赐。”程轻命问道：“还是说，以前他们都藏起来了？” 白大褂看着程轻命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他明白他话里有话，既然他一个普通的医学生能在几年内摸清楚恩赐的来源，那么联邦肯定比他们早知道。而如果他们是政府，是那个站在顶端的人，唯一想做的，就是让这样的恩赐越来越多。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他们在选择基因。”程轻命看着白大褂依旧天真年轻的脸，被风吹日晒的他已经没有白大褂那么白，也才二十八岁，便多了一股钟离望才有的沧桑气：“虽然这个过程很慢，很需要时间，但是每一个成功的基因背后，都是千万条你眼中的无辜人命。白，很多无辜的人都死了，联邦杀的。” 听了这句话，白大褂似乎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这是他这几年研究的真相，但他不愿相信，直到程轻命轻描淡写地把它说出来。 这个世界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这个国家里隐藏的罪恶，他根本想象不到。 他可以承认自然的选择，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会产生阶级，产生罪恶，甚至滋养死亡。但他不会允许，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组织怀有私心，去纵容这样的罪恶。 他想推翻这个国家，就像几百年前，华顿在国会宣读独立宣言一样，告诉所有联邦人：allmenare createdequal 就在两人站在天台上思考人生的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中年男子正大踏步往他们这里走来。他出现的很突兀，而当两人看到他的满脸胡渣时，他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一秒内，他慢慢走过了几百米的距离。 “好久不见。”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深沉，眼角也多了几丝皱纹，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里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来干嘛？”程轻命侧着头，没有看他。 “来最后看看你们。”钟离望露出了联邦人标志性的大笑，走上前给了白大褂一个熊抱：“我要离开了。” “离开？”白大褂有些吃惊：“只有你？” “程，你去忙吧，我单独和他说一会话。”钟离望脸上也是那种琢磨不透的笑容，但程轻命却似乎心领神会，翻身跳下政府大楼。 一脸错愕的白大褂就这样和钟离望并肩站在天台，看着四周贫瘠的土地，荒芜的旷野，没有一丝生气。 “看起来，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钟离望背着手。 “现在应该想清楚了。”白大褂很果断。 “既然想清楚了，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何尝又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片面的成见，站在政府的对立面？”钟离望往往一针见血：“政府有政府的目的，虽然看起来并不人道。我们有我们的梦想，尽管看起来也不怎么崇高。只要你选择拿起枪，你就既是受害者，也是掠夺者。” “但我们是为了自由！”他争辩。 “大家都为了自由。”钟离望摊摊手：“所以你现在还不清楚，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自由。好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争论。”说到这里，他打断了白大褂说了很多次的话：“你可以感性，可以愤怒，我不在乎，但有些事实，你要记得清楚。几千年来，人们通过互相厮杀来占有资源。一个人只要拿着一把手枪，他就拥有了战胜另一个人的机会。但这种机会，在未来的几十年，几乎不会发生了。人民的力量在被削弱，即使现在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团结起来，他们也攻不进卡梅尔城。‘无名’可能是最后一支，用普通人的力量撬动历史车轮的队伍，他们手中的步枪，代表着一个落后时代的终结。很快，便是计算机的天下。你担心他们的未来，但我告诉你，这些普通人会死，我们也会死，太弱会死，太强会死，太过冲动会死，太过冷静未必不会死，什么都不做，当然也会死。我们每个人，都走在前往死亡的道路上，白，看好自己脚下的路，做出你的选择，这便是属于你的自由。” 白大褂听着，也沉默着。 他不理解，也不赞同，但不想反对。 因为即使能说服眼前这个人，他最终也需要说服自己。 “白，你相信命运吗？” 白大褂摇摇头，代表了一个年轻人应该有的态度。 “但我告诉你。”钟离望的笑容消失在这片天地，只有那句话，还一直回荡在白大褂的耳边。 “信或不信，都是命运。” “allisdesitiny” ：。： 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有命 当那枚子弹炸开他的手臂，漫天的碎肉让他的眼前下起了血雨，他这时候才听到子弹的声音，那轰鸣声和剧痛一齐，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过去的回忆，也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做的选择。 程轻命已经死了，并不是因为他的性格，更不是因为他做的选择，只是一场意外。 他的智慧远在白大褂和钟离望之上，是“无名”真正的核心领导人，自从那一晚以后，“无名”便日复一日的走下坡路。 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颜旖在书院给他留了位置，现在他应该站在那架红色的飞行器后面，作为一个联邦人，享受着世俗之上的待遇。 这干渴，这痛苦，这无止境的煎熬，他本不需要承受，也不需要响应钟离望的召唤。 没有他，钟离望依旧能做到这些事，“无名”仍然会慢慢消失在历史舞台中，他没有必要来做个谢幕人。 或许，做与不做，都是命运。 钟离望日复一日的穿越时空，逃避联邦的抓捕；程轻命日复一日的做着实验，壮大“无名”，他没有理由不往前走，即使他们都不在他眼前，白大褂依旧感觉天空中有一只眼睛正在看着他，看着他的内心。 但现在，他慢慢转过头，看着被炸开的血花，看着表情逐渐生动的孙无情，然后看到了自己身后。 空无一人。 这是他呕心沥血，为之付出的人生。 子弹迟来的呼啸声也让孙无情清醒了几分，他这才意识到白大褂被联邦的子弹击中，这个时候，“撑不住了”这四个字还回荡在他的耳边，白大褂应该是在说完时候，就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扣扳机的手。 这01秒的决断，来自联邦那台超级计算机————“朋友”。这一个瞬间，击杀成功的概率，近乎百分之百。不管是考虑到子弹的运行时间、风速还是其它，无数的数据得出一个尽可能严谨的结论，然后得到一个近乎完美的结果。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狙击手，可以做到这一点。 四公里以外的一座高楼，一杆狙击枪收回了自己的机械臂，然后迈开四支细小的蜘蛛腿，离开了这个天台。 这是一个完全由“朋友”控制的机器人，孙无情猜的没错，联邦为“朋友”开放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的权限，不仅是机甲，还有许多特殊环境下的作战机器人。 它们是联邦最强大的杀手，对战局把握之精准，就连杀手工会的精英也相形见绌。 这是决胜的一击，但也是意料之内的一击。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白大褂放松警惕。朱衫至温柔的语气，李承乾慷慨的条件，都是杀人的刀。 白大褂是人，不是机器，更不是神。 这些，他都知道，孙无情也知道。 但他们都没料到，这一刻到的那么快。上一秒，白大褂明明还好端端的活着，半个小时前，面对三个超级大国的谈判官，他很认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感受到一丝恐惧。 孙无情下意识的偏过头，身子向后倒去，寻 找掩体。但还没爬出一步，他就觉得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学院的训练迫使他转过身子，他必须面对敌人，即使本能会让他的眼睛躲避袭来的刀刃，即使……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台机甲。 联邦机甲。 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但已经塞住了这个出口，就像一块巨大的钢板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出路，东国已经开放了这一小块区域的i型力场，这台机甲势如破竹，畅通无阻。 如果说刚才那枚狙击子弹做了其它国家都想做的事，那现在这台机甲的入侵，便是赤裸裸的撕毁协定。 打破了那个由白大褂用尽最后的力气和决心，换来的短暂的平静。 现在，站在孙无情面前的，是一架联邦最先进的机甲，里面有机甲师，不是被“朋友”控制的十台机甲之一。 另一旁，白大褂刚刚倒地，鲜血喷洒在四周，他的整条手臂被子弹撕碎，还算完好的食指就落在孙无情身边，上面的裂口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他已经没救了，鲜血很快就会流完，断一条手臂不是致命伤，关键是，他没有时间接受治疗。他的精神和肉体已经濒临崩溃，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种伤害。 而当孙无情看向他的脸时，惊讶的发现他的黑眼圈比刚才重了一大圈，眼睛里几乎已经充满血丝，嘴唇瞬间便得干裂起皮，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颊就像被刀削一样凹陷下去。和刚才相比，仿佛褪了一层皮，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已经无力维持自己的恩赐，刚才自信的表情，完全欺骗了所有人。 白大褂早就撑不住了。 现在，是联邦的胜利。 孙无情知道自己要被抓回去了，“朋友”会在药效失效后再次尝试连入他的大脑，这段记忆还会被他的同学消除，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有看到过这个世界的真实，从来没有。 他站了起来。 但机甲却掏出了背后的锯齿长刀。 就在这一刻，还保留有意识的白大褂发出了一丝轻蔑的嘲笑。 对方不是来带走孙无情的，相反，他们想杀了他！ 机甲师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动，几道指令之后，锯齿长刀斩向孙无情头顶，没有任何犹豫。 这一刻，孙无情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联邦带不走他，因为欧盟和东国都想把这个少年抢到。就在几天前，诺达在知道了孙无情离开联邦之后，依旧固执的维持着阿什隆市的黑箱，直到大军压境。 在他们眼里，这是世间少有的肥肉。即使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少年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知道，联邦很看重他，让他进了木伊那克地底的遗迹，让他成为联邦的眼睛。 既然这样，就谁也别想得到。 下达击杀指令的，是余念本人。 这一次，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彻底站在了孙无情的对立面。 而他的身边，只有一名将死的罪恶之人，他是恐怖组织的首脑，和程轻命一道杀了很多人，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混乱，比孙无情还要冷酷无情。 但幸好有他，因为他在，所以机甲最终还是斩空了，斩向了孙无情身边的一块虚空，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孙无情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静止。 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一朝。 即使“朋友”为这名机甲师指明了方向，但根据手册，机甲师有权限根据战场的现状独自操作。 他眼中的“孙无情”，站在另一个地方。 “快……走吧。”白大褂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双眼却死死盯着那台机甲。 他很想睡觉，觉得身体很凉。 可他就是觉得，自己还想看看这个世界。 但是这个铁疙瘩站在自己面前，让他什么都看不到啊。 噗哧。 一声尖刀插进软、肉的声音，伴随着金属与肋骨的摩擦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把锯齿长刀瞬间调转方向，刺进了白大褂的胸膛。鲜血再次迸溅，整个世界似乎都弥漫着血腥味。 机甲把白大褂挑起来，后者的脑袋自然地向后倒去，正正好就在孙无情的眼前。 他看着他，嘴里的鲜血顺着鼻梁流到了头发上。 恩赐已经消失，他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脚步，眼前的孙无情，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四十多年的时光，一晃而过。曾经那个奇妙的夜晚，长途跋涉的辛劳，以及二十年对自由的追求，全都是扯淡。 他什么都没有实现，什么都没有做到，然后就要死了。 人活着的时候，总是不会认为自己死去。 小时候，父母总用死亡来吓唬他们，说人死了就吃不到好吃的，玩不到好玩的，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白大褂想到，或许这个威胁，对成年人来说也是有用的。只是他们那时正值壮年，离死亡太远。又或许是把这句话埋在心底，然后死死攥住自己拥有的一切。 殊不知，不管走了多远的路，只要迈过那扇门，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他看着孙无情，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然后他完好的左手，艰难的荡到身后，丢下了薄薄的一张纸条。 刚才他走出研究室，路边就很突兀地躺着一张纸条。这个拐弯处有一个监控死角，这些天他在这里进进出出，没有见过任何纸张的痕迹，况且这个年代，纸很少。 但他知道，自己的秘书身上会带着几张纸备用。而且，他回到队伍里的时候，秘书已经不见了。 那个秘书，是“无名”之中，除了钟离望、程轻命和管甚以外，最老的成员之一。 他没想到，秘书也有恩赐，不然无法悄无声息的逃出这里。但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给自己留下了一张纸条。 孙无情从空中接过那张纸条的瞬间，白大褂闭上了眼。 那张两根手指长宽的纸条上，正反各写着一行字。 “孙无情的父母都活着，而且不在联邦的控制中。” 他颤抖地翻过那张纸条，鲜血滴落在上面，浓稠的似乎永远不会化开。 背面，只写着三个字。 白梦河。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众矢之的 白大褂已经死透了，那架机甲的锯齿长刀轻轻一震，他整个人从中被撕成两半，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到地上。联邦甚至舍弃了他的大脑，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是分秒必争。 他们要杀了孙无情。 那张纸条被他攥在手里，孙无情快步往后退去，但面对一个三米多高直达天花板的庞然大物，对方几乎是一个迈步就来到了孙无情的身边。 孙无情拥有六级巅峰的实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开始觉得自己大脑缺氧，四肢麻木，就连倒退的动作，也显得如此狼狈。 他害怕了。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联邦，是曾经保护他的“朋友”，他知道它无所不能。甚至在摩纳哥公国，看到“朋友”在屏幕上打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 而现在，它想杀他。 机甲大步踏进孙无情身前一尺，他身上的铁甲沾满了鲜血，混合着铁与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死亡的味道。 长刀，已经封死了孙无情身后的空间，甚至就连左臂的冲锋枪也蓄势待发，只要机甲师一个按键，子弹和长刀会同时撕碎孙无情的身体。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孙无情感觉一阵狂风卷过他的身体，他的后衣领被人牵着甩了出去，子弹和长刀擦过他的膝盖和鞋子，无力地宣泄在虚空中。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色快速闪过，从研究室的通道一直绕回到主祷室。头顶青天白日，阳光洒在圣约柜上，上面沾了几滴孙无情身上的鲜血。 整个主祷室几乎空了，安坐在一旁的巨人曼尼就像一堵墙，看到承万里带着孙无情回到这里，只是偏了一下脑袋，没有更多的动作，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承万里，持椅人，破壁者还有林琼露，都还在这里。 “你没事吧。”没有了白大褂的威胁，孙无情活动了一下身子，看向林琼露，后者摇了摇头。 但孙无情自己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刚才联邦机甲想要杀他的态度十分明显，背后肯定得到了政府的授权。 他真的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多谢。”他又看向承万里。对方没有理他，只是抬头看着天空。 现在已经快到正午，刚才如潮水般退去的各方势力，现在应该正往这边赶。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怎么离开？ “无名”已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剩下的士兵不知去向，生死不明。那些可能拿枪指着他们的莽汉，还有愿意与他们合作的白大褂，都已经化作历史的尘埃。活着的人更重要，但他们却面临着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在联邦、东国和欧盟的追捕中活下来。 破壁者表示他不能轻易离开这里，东国动用了自适应生长式的机械技术，这些托着顶层的机械臂，有着像人一样的应激性和自愈性。普通的墙壁已经被取代，如果破壁 者选择从下面离开，免不了会和这些机械开战。对方如果使用毒气，那他无疑是瓮中之鳖。 而如果打算从外面离开，对方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把他们留下。除了承万里，没有人能在空中停留。 而对孙无情和林琼露来说，他们的恩赐都无法用来逃命，依旧是两个需要保护的对象。 但问题在于，“失落绿洲”的态度是什么。 “在保护你的命令外，所有‘失落绿洲’成员都要履行最重要的一个义务。”持椅人失去了自己的鸭舌帽，总感觉哪里有点不习惯，但语气里淡淡的骄傲，还没有失去：“那就是先让自己活着。” “我们大概没空管你了。”破壁者抱歉的笑笑，有些胆怯地把半边身子缩进墙壁。他总感觉天空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但是又不敢穿透这墙，因为外面有着无数的狙击枪，刚才白大褂的下场就是很好的证明。 而承万里沉默不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刚刚带孙无情出来的实验室，在那里，那架机甲正在挤进这间教堂。 东国应该已经行动起来，封闭了最外层的i型力场。联邦单方面撕毁协议让局势重新混乱起来，而要让两个国家反应过来，可能需要时间。 大概两分钟左右。 这是很关键的两分钟，当然，联邦也完全明白这一点。 那架三米多高的机甲朝孙无情等人扑去，腰间和左臂上的冲锋枪已经架好，竟是抱着要杀死全员的目的！ 联邦真的已经疯了！ 子弹呼啸而出，速度在声音之上，但是就在那架机甲出现的那一刻，承万里早已示警。联邦机甲的全自动开火系统由“朋友”辅助瞄准，只要机甲师确认开火键，枪口会自然预测敌人的位置，然后果断开火，没有犹豫。 所以孙无情等人也不能犹豫，承万里带着孙无情和林琼露化作一阵飓风，持椅人与被绑在一旁的拉比换了位置。这个可怜的老人，一句反抗的就这样被弹幕撕成了碎片。孙无情清晨的时候还见到他正跪在地上祈祷，如今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就当场毙命。 其它被“无名”一道抓来的普通人也开始惊恐地挣扎起来，孙无情这才注意到，他们的位置都十分分散，看来持椅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该是有多狠的心，才能这样面无表情的让另一个生命替自己去死。 但即使是这样，这些人质的数量也是有限的。持椅人不可能依靠自己的恩赐和这架机甲周旋下去，但他如果不能直视驾驶舱内的机甲师，他就没办法使用自己的恩赐。 不过，他在他同伴上留下了记号。和林卫一样，被他留有记号的人，可以随时替换。 这个时候，就轮到破壁者出手了。承万里没有携带武器，还背着两个拖油瓶，也就只剩下他。 机甲，也不过是个大铁疙瘩。 地面出现了不规则的隆起，仿佛银鱼活跃其中，瞬间就移 动到机甲的脚下，顺着机械腿游进了驾驶舱，然后把巴掌一样大的微型电磁脉冲炸弹按在了机甲师面前的操纵台上。 一声轻笑，破壁者离开了这架机甲。下一刻，肉眼不可见的电磁波炸开，整个机甲的控制系统以及内部的电路与变压器瞬间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这种电磁脉冲炸弹，在战场上一直是对付机甲的有力武器。但各国也不遗余力的研制出了阻挡电磁波的装甲，所以很多电磁脉冲炮，更多的是利用子弹的冲击达到破甲效果，再使用电磁脉冲摧毁电路。 但在破壁者这里，就显得简单的多。 机甲陷入了瘫痪中，电源供给被中断，智能瞄准系统失效，更重要的是，“朋友”无法再帮助控制这台铁疙瘩。 不过，联邦肯定有另一种补偿方案。机甲有备用电源，当然也有自毁机制。 联邦的目标，是杀了所有人。 所以机甲师经历在短暂的眩晕后，第一个动作，是切换人工操作模式。这个瞬间，机甲的备用能源启动，会尝试修复受损的电路。最微小的可游动的机械单元是一个技术上的突破，它解决了机械在战场上依赖人工修补的难题，机甲师不用再掌握复杂的修理知识。 切换人工操作需要验证指纹和虹膜，做完这一切，绿灯会在01秒后亮起，这个时候，机甲师按动自毁装置，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但是这早就在失落绿洲的意料之中，就在他成功切换人工操作的那一个瞬间，破壁者又从他的背后冲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共享他的恩赐，机甲师便被他穿过铁皮，甩出机甲之外。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魔术般的举动，根本不知道怎么防御。 这下，破壁者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驾驶舱内。智能系统已经失效，这台机甲变成了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只能由机甲师手动操作。 他微微一笑，然后发现自己站在了机甲之外。他和持椅人都曾经是提乌斯学院的学生，驾驶一台联邦机甲，不再话下。 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码字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逃出生天 “这台机甲够不够！”承万里的耳朵快聋了，刚休息了两天的身体又开始觉得疲惫，眼眶滚烫。他重重地拍着持椅人控制的机甲，后者差点把昨天吃进去的压缩饼干吐出来。 “我他妈要先试试！”持椅人刚说完，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就在头顶不远处传来。东国的拦截系统有一定的概率拦截不到对方的导弹，毕竟往导弹的推进系统增加受控的扰动功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就在这99%的概率下，联邦发射一百枚导弹，或许真的有一枚导弹会落到他们头上。 而失落绿洲他们，只有一架机甲，还是失去智能辅助系统的机甲。持椅人一边操纵一边想骂人，失去了计算机的辅助，他真的觉得只有自毁装置才是最方便的按钮。 这他妈怎么用啊！持椅人疯狂的回忆起学院教的知识，机甲有些笨拙地动了起来，但是各种端起武器的动作，根本不如往日那般行云流水。智能系统会帮助机甲师完成剩余的的操作，甚至还包括语音和眼神交互系统。 而现在，持椅人手中的，就是一个大铁疙瘩。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到两分钟了。 “让我来。”就在这时，孙无情忽然开口，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机甲。他不确定自己可以驾驶现在这台笨拙的铁疙瘩，但是他应该能比持椅人做得好。因为“朋友”会把整个操作流程展示在他的眼睛里，孙无情的肌肉有着机甲操作的记忆，如果单以操作机甲的能力看，他可能并不比承静云等人要差。 根植于身体的记忆让他成功把这架机甲的武器端了起来，双手摁在了发射键上，枪口正对着持椅人和承万里，一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滑下，滴入发烫的机体里。 “不是说失落绿洲还有后手？”孙无情也不得不大声吼道：“那个戴眼镜的呢？我在游戏里见到的那个人呢？！” 如果现在他杀了失落绿洲的人，只剩下他和林琼露，联邦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或许会改变想法，把他们救出来。 “他来了我们都会知道！但现在他肯定还在路上！”持椅人有些不安地抱着脑袋，破壁者站在机甲背后，有些警惕。 “去他妈的还在路上！”孙无情直接爆了粗口：“这里人都要死了！”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飞行器的破空之声再度响起，格拉海德再次带领欧盟的圆桌骑士团冲了过来，宙斯不在其中，可能是担心疯狂的联邦也把他列为击杀对象。狙击子弹跟不上这些飞行器的速度，他们以这栋大楼为中心，预留十公里的加速减速距离，每次经过，都会扔下足够多的作战机器人。 三方的博弈，很快会再度开始。 “往东边！把口子开在东边！”承万里吼道。 孙无情狐疑地看了承万里一眼，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需要他再次询问，承万里轻轻点了点头，含义很明确。 那个人和东国有关系。 如果联邦要杀他们，或许只有东国能给给予庇护。 孙无情一推操作杆，机甲往另一个方向奔去，林琼露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上，但是又有几架联邦机甲，从外侧如猛虎般扑上了外墙。 “对方是不是只能来机甲？”持椅人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根本没有停止发射地对地战术导弹，这种情况下还派近身机甲，这他妈铁了心要我们死啊！”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冰雹落地的声音从教堂的南侧响起，这是狙击子弹打在这个力场的声音。对于经过改进的i力场而言，本身对动能武器的防护性能就不足，更多的是防止电磁波以及光束武器，东国在这种基础上添加了一层高能粒子防护墙，炮弹在接近的一刻会被高能粒子流冲击直至爆炸，但爆炸的冲击波，还是会影响到里面需要保护的建筑。况且，高能粒子需要提前捕获并做好储备，只要联邦不断的往这个球状防护罩里倾泻弹药，很快就会攻破这个看似坚固的堡垒。 现在，苍蝇都聚集在了这块蛋糕前，东国相当于以一敌二。而这种情况下，祝融已经不可能再亲临这片战场。 “那架机甲能开路吗？”持椅人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破壁，你跟去看看。”承万里说道：“我们先撑一会。” 破壁者再次隐入地板，迅速跟着孙无情的机甲游去。留给承万里两个人的，是铺天盖地的敌人，和这个随时能倒塌的建筑。 “如果这里被攻破，我带着你从天上走，破壁从地下走。”承万里死死盯着爬在他们头顶的联邦机甲，沉声说道。 “那曼尼怎么办？”持椅人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巨人曼尼。自从和老虎一战以来，他一直没恢复力气。 感受到他的目光，曼尼似乎从瞌睡中醒来，头盔里那双小眼睛，看了持椅人一眼。 然后他站了起来。 近五米高的身躯，站起来，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天花板，联邦机甲就在他的眼前，这在之前，是他可以一只手捏碎的玩具。 但随着他的起身，一大摊血就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浓郁了。 “各保各的，按失落绿洲的规矩来。”曼尼的声音就像雷雨云一般阴沉：“先让自己活着，再管别人。”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架联邦机甲就已经突破了这层高能粒子墙，已经有些残破的铁甲上跳跃着火花，举起两米多长的锯齿长刀，刺耳的电锯声传来，上面覆盖的纳米材料可以轻而易举地切割七十厘米厚的钢板。 但迎接他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肉拳头。 庞大的身躯和对力量的掌控，本身就是曼尼的恩赐。在联邦大使馆一战中，他的拳头足以摧毁坚硬的花岗岩，足以对抗张晓晓的臣服恩赐，对付这些机甲，当然不在话下。 但现在他受伤了。 承万里看着曼尼身下的血，没有多说什么，身体化作一阵飓风，托举着这台飞出去的机甲，再度丢回建筑外部的高能粒子墙中。恐怖的高能粒子流会烧穿它的电路，甚至包括那名机甲师的身体，都会被摧毁。 但是有越来越多的联邦机甲，正在试图突破这层力场。 而东边的东国飞行器，却没有丝毫动静。 承万里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持椅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语气里多了一股恐惧。 承万里摇了摇头，在他面前，成群的机甲泛着金属的寒光，连太阳都黯然失色。 。。。 而几十米外，教堂的东侧，一间小的研究室内，孙无情操控的机甲站在墙背后。子弹从机枪中呼啸而出，很快这堵普通的墙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狂风灌了进来，身后的林琼露缩了缩身子。 破壁者在旁边看着，身后传来了曼尼和承万里战斗的声音，震动不断，这里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就在这时，那个“秦楚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进来。 失落绿洲并未限制他的行动，因为他一直处于麻醉状态，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可能构成威胁。 但这个时候，几分钟能决定生死的时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 “这他妈到底……”话还没说完，孙无情按动了开火键，林琼露捂着耳朵转过身，正好撞上了秦楚安。 看着那张和学院里的秦楚安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她有些迷惑，往后退了一步。 “别离机甲太近。”孙无情打开舱门，侧过机甲，在打开的窟窿前竖起了身后的方盾以防止刚才射杀白大褂的那枚子弹，然后正好看见了闯进来的秦楚安。 “孙哥！”秦楚安又叫了起来。 孙无情都差点忘了这个人，自从知道他没有恩赐之后，心底便认定了他不是自己的兄弟。 而一旁的破壁者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秦楚安见孙无情冷眼看着他，还有林琼露一脸警惕的模样，火气又上来了。 “我现在没时间管你的事，没有恩赐，你就不是秦楚安。”孙无情没有再理他，透过摄像头观察外面。一层高能粒子墙十分明显的拦在不远处，高能粒子的流动引发的光子跃迁现象让整个防护罩散发着微光。现在还不断有动能武器落在上面，不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现在他需要用这架机甲打开一个缺口，激活这台机甲的防护系统，然后整个摔进这个高能粒子墙内。破壁者可以带着林琼露躲在这台机甲内，但这个方法，实施起来有着很大的风险。 在高空上，他们会成为靶子。 而被晾在一旁的秦楚安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完全摸不透现在的局势，身上没有任何智能设备，他现在心里真的慌的一匹。 但这些人，包括孙无情在内，怎么会认定自己不是秦楚安本人？ 这个世界疯了吧？ “妈的。”他左手重重锤了一下身边的墙壁，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感受不到熟悉的恩赐，这才导致了这场误会。 但下一刻，他左手所在的墙壁中，坚硬的钢筋水泥仿佛被空气吃掉了一块，稳定的原子结构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四处逃窜。秦楚安的手陷了进去，转过头，下意识的张开手，瞬间，整面墙随着他的心意垮掉了一大块。 在他的眼中，就像一个坏掉的系统重新修复完好一般，这片空间的原子结构从模糊到清晰，再次展现在他的眼前。 第二百五十三章 恩赐觉醒 秦楚安的恩赐回来了！ 他真切的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如决堤之水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坚硬的墙壁被无形的力量吞噬，仿佛是一只手拨开了这种物质的原子结构。不是摧毁，而是变成最基础的肉眼不可见的微观元素，消失在空气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吃惊的回过头。 你不是不会吗，现在搁这来秀了？你是魔鬼吧！ “怎……么回事？”孙无情放在操作板上的手悬住了，这个熟悉的力量绝不可能造假，这也是他原本认定眼前的秦楚安是另一个人一样。 这是当然的，他们手里又没有dna检测仪，也没有能验证指纹和虹膜的设备，唯一能区别的，只能靠他的恩赐。 但是现在，他的恩赐却又回来了。 “孙哥，这下你总要信了。”秦楚安压住激动的心情，沉声说道：“和我说一下情况吧，为什么学妹也在这里？” 在场的四人可以说都是提乌斯学院的学生，只不过破壁者是叛逃人，大家都受过专业训练，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给他们犹豫的时间。 孙无情狐疑地看了破壁者一眼，语速极快的说道：“东国和欧盟也参与了这场战斗，现在外面很危险。”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和失落绿洲的人在一起。”秦楚安皱起眉头，他认出了破壁者，当时在影子联合国大闹的时候，肯定有他，更别提前几天在联邦大使馆，他也出来闹事。 “说来话长。”孙无情移开了方盾，关闭了舱门：“我们现在要离开。” “外面是什么？”秦楚安好奇地往前走了一步。 “东国的高能粒子墙。”破壁者的声音从墙壁里传出来：“我见识过你的恩赐，我觉得你应该有办法。” “但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秦楚安下意识地走到了林琼露的旁边。他并不清楚目前的局势，还认为联邦仍然掌控局面，一家独大。 “我们现在是逃命，没有你我们也要走。”破壁者笑道：“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可以不帮。”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震动传来，主祷室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在场的人甚至觉得地板已经出现了裂缝。破壁者深知曼尼的实力，但也知道他的伤势，合作多年，这个时候，他或许会选择玉石俱焚。 “没时间了。”他提醒孙无情，然后拉着林琼露的手，利用自己的恩赐躲进了机甲中。 沉默了一瞬间，孙无情再次打开舱门，指着他座位后有一个狭小的备用仓，说道：“上来吧，一起出去。” 秦楚安看着脚下的裂缝，还有摇摇欲坠的高楼，心一横，迅速爬了进去。 就在孙无情驾驶机甲跳出被他打出的窟窿那一瞬间，整个教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劈成两截。教堂外二十米处被球状的高能粒子流包裹着，不断有机甲和子弹尝试突破，但面对这东国大使馆的这一侧，则显得非常平静。 反重力系统还能用，孙无情把机甲悬停在高能粒子墙的内侧，然后把舱门打开了一条缝。秦楚安凑上前，在他眼睛里，无数的高能粒子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他的脑电波捕捉到了它们的运动轨迹和内部结构，这时候他才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想用他的手，来停下这一条奔涌的长河。每一时刻流过这里的粒子都不完全一样，他甚至没有时间停下来解析这些规律。 但都到这份上了，身处于两百多米的高空，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也不想让这种高能粒子穿过自己的身体，这关乎到他自己的性命。 很快，一个成年人大小的窟窿被捅了出来，光芒黯淡，粒子似乎是遇到了天敌一样匆忙改道。一滴粘稠的鲜血滴在了孙无情的肩膀上，耳边还传来秦楚安虚弱的声音：“孙哥，走。” 孙无情猛拉操作杆，合上舱门，任由机体往前坠落。机甲的边缘处依旧碰到了汹涌的高能粒子流，里面的电路在瞬间被烧毁，零件散落在风中。 但这四个人还是险之又险地逃离了这栋高楼，回头一看，倒塌的教堂里跃起一道巨大的身影，五米多高的巨人曼尼一头扎进了头顶的高能粒子墙中，在那瞬间，他胸膛处爆发出一声巨响，似乎是炸弹在他的伤口内被引爆，一个供人出入的窟窿被炸开，另一股飓风便从这开口中冲出，卷上天际。 破壁者看到了这一切，但没有说什么。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现在他们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这台机甲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炸弹引爆，如果联邦决心要杀死他们所有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但对方似乎有所顾虑。 应该是顾虑这四个人中的某人。 三架联邦机甲在孙无情的机甲下落到一百米高空的时候，解除了他们的电子迷彩，三把长刀横在孙无情面前，硬生生止住了他们下落的趋势。 为首的一架机甲，驾驶舱慢慢变得透明，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浮现出来，竟然是秦兵。 秦楚安的父亲，联邦荣誉议员之一，竟然带着人拦在这里。恐怕就连他们的落点，也被“朋友”算得一清二楚。 场面，出现了一阵非常尴尬的沉默。 秦楚安因为过度使用恩赐，擦了擦眼睛才发现面前是自己父亲驾驶着机甲。 “卧槽，老爸！”他彻底放心下来，推着孙无情的肩膀说道：“快，快跟他们走。” 但孙无情没有动，他握着操作杆的手依然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要杀便杀了，这种情况，一般是想谈。 “楚安，打开舱门，你跳过来。”很快，秦兵的声音接入了孙无情的驾驶室，但只字未提孙无情这个人。 他当然知道他在里面，但给他的任务中，和孙无情没有任何关系。 秦兵只是来接自己的儿子回家。 所以秦楚安吃惊地看了孙无情一眼，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沉默的打开了舱门，只是盯着近在咫尺的秦兵。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秦楚安把孙无情的脸扭向自己，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孙无情比自己强上太多。 所以秦楚安被反拎着后衣领，甩出了驾驶舱，被秦兵驾驶的机甲抓住，安然无恙。 但是他身后的联邦机甲，却举起了机枪。 没有问孙无情，也没有问林琼露，命令下达的一刻，对方只是听命的士兵。 既然“朋友”说他们是敌人，他们就是敌人。 对方的行动如此之快，连孙无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算他能预测到他们的行动，但这台失去智能系统的机甲，和一个静止的靶子没什么两样。 从白大褂死亡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平常给孙无情练一套♂动作都不够，和忘语吃餐饭的时间也不够，但死亡的阴影，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寸步不离。 他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情，死亡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他眼前浮现的，是白大褂那张憔悴、愁苦的脸，他忙活了一辈子，却落得一无所有。 但孙无情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啊。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写的。 就算他真的很弱，但他还是想活着。 所以，那两架联邦机甲的子弹，射偏了。 不是因为没有瞄准，而是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孙无情已经变换了位置，他们眼看着孙无情推了操作杆，合上驾驶舱，开始规避。但他们的子弹打上去，却没有溅起一丝火花。 有些不真实。 下一刻，滋滋的声音从孙无情的脑海中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大脑，每一个神经末梢似乎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只存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活下去。 “第20754次强制连接，成功。” 脑海里，“朋友”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孙子！幻想着你驾驶机甲落地的场景！”“朋友”吼道：“然后操作杆向上拉，抬升机甲位置！” 孙无情的身体下意识的按它说的去做，一心两用让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轰鸣声，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起了变化，扭曲的世界，与“朋友”投影到他眼中的现实，就像一幅抽象画。 但他们逃离了这三架机甲。 就在孙无情做出这种操作的那一刻，他的脑电波被所有势力捕捉到，一时间，似乎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这一瞬间，包括东国和欧盟在内，还有那些旁观的其它国家，都知道了为什么，联邦不惜一切代价，先是威胁，后是救援，失败之后却又选择赶尽杀绝。 因为这是整个世界中，唯一的一例，继承了其它执法者恩赐的人类。 这一刻，真相昭然于世间，大白于天下。 这是联邦雪藏的秘密武器，但却被钟离望带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才是钟离望想要看到的结果。 至于白大褂手里拿的纸条，究竟是谁给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遥远的北端，欧盟所属的数十架巨大的飞行器瞬间解体，上百艘海豚型的小型飞行器呼啸着来到战场。秦兵直接放弃了反重力装置，自由落体向下坠去，而剩下两名想要击杀孙无情的机甲师，因为过多的操作慢了03秒，被欧盟的飞行器当场切割成碎片。 而在联邦东海岸，大西洋之上，沉默已久的联邦第七舰队，他们的导弹，毫不犹豫的瞄准了阿什隆市。 这一刻，生死不可知。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玉石俱焚 “孙无情!你现在立刻掉头向南！回到联邦大使馆地底！”“朋友”的声音仿佛海浪一样在他耳边吼道。电子音都掩盖不住愤怒的用词，他的一只眼睛被熟悉的密密麻麻的指标覆盖，一条红色的路刺进他的视野，“朋友”甚至想直接操控孙无情的身体，控制这台机甲。 那种熟悉的，被控制的感觉再度传来，孙无情的手开始不受控制，机甲在半空中停下，似乎准备掉头。 但是孙无情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颤抖地拿出一管药剂，猛地按在了自己右臂动脉之上。 “孙无情！你疯了！我们是在保护你！”“朋友”似乎预料到他要做什么。 “哦？是吗？”孙无情回想起从白大褂手中掉落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句话：他的父母都不在联邦的控制中。 他不打算考虑这句话的真假，白大褂临死前也要递给他这张纸条，想必不是为了再欺骗他，或者说，这张纸条出自别人的手笔，或许和那位消失的秘书有关。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没有牵挂了。秦楚安和张晓晓几乎可以确认安全，他现在只想逃离联邦的追捕。 药剂完全打入孙无情的血管，他感受到冰凉的药剂顺着自己的动脉流到身体内部，就像打了麻药一般，头脑中，“朋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孙无……情……你……不……命了……！” 啪，一声轻响，就像蜡烛燃尽之前一瞬间的闪光，整个大脑都安静了。 但眼前的局势，还丝毫未变。 孙无情驾驶着机甲绕过拦路的秦兵，正在寻找地方降落，但是他的眼前似乎有很多重影，黑色的高楼在扭曲，整片天空都变成了另一种模样，亦真亦假，甚至就连身后林琼露的声音，也听起来像忘语一样。 要想熟练掌握这种恩赐，第一步，是要学会驱逐所有杂念。 而现在，能让他集中精神的，是瞬息万变的战场。 “小心啊！”破壁者就藏在他身后，如今猛地跳了出来，夺过孙无情手里的操纵杆，让机甲迅速下落。下一刻，欧盟圆桌骑士团的飞行器惊险地擦过孙无情的机甲，削下了一大块铁皮和武器。 对方并不想杀他，不然以那种海豚型飞行器的速度，孙无情和破壁者都无法反应过来。 就在他觉醒并使用恩赐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沸腾了。圆桌骑士团倾巢出动，宙斯也被送到这附近，联邦的防线很快被攻破，秦兵护着秦楚安，以更优先的命令迅速撤离了现场。 但破壁者还是判断错了一点————他们不应该往地面走。 最先占领阿什隆市的，是黑塔，然后是联邦军人。黑塔已经完败，剩下的，就是早就埋伏在地面的联邦军人。 落地的那一瞬间，破壁者想带着孙无情和林琼露潜行至地下，却发现一层黄沙阻碍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由恩赐凝聚而来的其它物质，破壁者无法突破这样的结构，就这样被拦了下来。 一旦停下，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数十杆步枪对准了孙无情三人，机甲联邦机甲站在最后面，加特林下斜三十度指向孙无情的脑袋。 为首的两人，一个是吴奇，一个是黄三少。前者的兴奋剂药效还未过，恩赐的力道很可能控制不好。 对方依旧没有开枪。 “孙无情，戴上这个手环，你还有机会和我们回联邦。”吴奇举起三个手环，丢到孙无情跟前，他们似乎改了主意，更多的士兵和机甲埋伏在暗处，把他们包围起来，却盯着头顶的欧洲军人和东国大使馆方向。 这个手环孙无情很熟悉，当时在木伊那克的沙漠中，林卫领着他和川乌，就是戴着这样的手环，可以有效的抑制恩赐的使用。 三副，只要戴上，便还是联邦人。 或许是那种要被关一辈子的联邦人。 没有任何时间给他们犹豫，黄三少见孙无情没有动作，抬起右手，漫天的黄沙卷来，就要把他们困住。 用恩赐做的牢笼，如果对方没有更强的实力，完全无法突破。 林琼露看了孙无情一眼，下意识地也伸出手。 在场三人，只有她的恩赐能和黄三少一较高低，但是天赋并不能弥补一切，即使她竭尽全力，还是会输。 所以孙无情弯下了腰，捡起了三副手环。吴奇把拳头举过肩，所有士兵收起了枪。 孙无情大概沉默了有一秒，然后很自然地把手环套在了林琼露伸出的右手腕上。林琼露正转头看向他，惊讶于他肯捡起手环，却没想到被戴在了自己手上。 “学……”还差一个字没有说出来，失去恩赐的林琼露就被孙无情抓起，然后朝联邦军人中丢了过去。 丢的很果断，下手很重，没有犹豫。娇小的身体就这样在空中翻腾，然后被一架机甲抓在手里。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认输？”破壁者高瘦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有些羸弱，如今他无法使用恩赐离开，跟戴上手环没什么两样。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让他十分不适应，连声音都小了几度，弯着腰，看上去有些谦卑和懦弱。 他看着孙无情手里的两副手环，又看了看四周的联邦士兵。头顶的圆桌骑士团正在俯冲向下，寻找孙无情的踪迹，而东国的方向，却罕见的没有动静。 “自从加入提乌斯学院以来，我见过很多恩赐。”孙无情的声音慢慢拔高，不顾黄三少重新抬起的右手和准备困住他们的黄沙，他的声音依旧倔强的传到了“朋友”的耳朵里：“人们可以预知未来，可以穿越时空，可以消除我的记忆，可以让人类的身体，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一直认为，这是科学给人类的力量，我们起名为恩赐，是因为这看起来确实是神的恩赐。”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柳御给他的小装置。这里面装有一次性的高能粒子墙，这是模仿柳御的绝对防御恩赐所造，代表了联邦最高科技之一。 他有很多次机会使用这个东西，但每一次，都有人在他身前，帮他挡下致命的子弹。 这一次，他需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按照柳御的说法，这个装置，可以保护孙无情三分钟。 黄三少的黄沙把孙无情包围起来，但却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一旁的吴奇皱紧了眉头，同时使用恩赐，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孙无情和待在他旁边的破壁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下一刻，欧盟的圆桌骑士团，终于锁定了孙无情的位置。无数的飞行器俯冲而下，从四面八方的街道处如闪电般朝联邦军人扑来。后者在大楼间设下了纳米钢丝，两架飞行器躲闪不及，被从中割成两截。但更多的飞行器冲进了人群，包括机甲在内，都命丧于它们的高速和锋利的边缘。 一时间，战争再起，吴奇不得不趴在地上，他的恩赐对这些铁疙瘩作用不大，当初在四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被“无名”的队伍伤了一只胳膊。也只有黄三少的恩赐还有点用，但只凭他一个人，在这战场中，还是十分吃力。 联邦虽然依旧强大，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缺一只老虎。 只要张晓晓在场，这些飞行器只有远程攻击的份。 “学弟……你真敢和联邦对着干啊。”在柳御的防护罩里，外面的声音稍稍减弱，破壁者看着外面血肉横飞，不时有子弹打在他们的防护罩上，但都被弹开。这里面的宁静和外面的厮杀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幻境，或许他早就死了。 因为这其中，最不可思议的事，便是孙无情敢于和联邦对着干。 失落绿洲都知道他怕，怕“朋友”，怕提乌斯学院，怕联邦这台恐怖的战争机器。刚才那一刻，破壁者自认为他们除了自杀一途，没有别的选择能走向自由。但令人意外的是，孙无情居然还选择挣扎。 人们一生总会做无数的选择，但不代表他们永远都能做好准备。 孙无情确实没做好站在联邦对面的准备。 但他还是要选。 因为这是他的人生。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孙无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看东西还有重影，白大褂的恩赐依旧影响着他的视线，但他的思路，却慢慢清晰了起来。 聪明人都知道，孙无情现在不一样了，他从未见过拥有两个恩赐的人类，如果这就是他被追杀的原因，如果这就是钟离望让他过来的原因，那他必须把握好这个机会。 欧盟和东国，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 两分钟，这是他所拥有的东西争取来的最后时间，在这时候，他只剩下身上这个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恩赐，不知道能不能骗过其他人，然后让破壁者趁乱带自己走。 没错，还有机会。 这是白大褂这几天，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的话。 他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士兵，还有他自己。 但孙无情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会如此疯狂。 那个人不像孙无情，在他面前由无数的选择，有无数条路，也有整个联邦最强大的智能系统，帮他做参考。 他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条。 联邦第七舰队的洲际导弹，总共两万四千枚，划过两万条白色的巨浪，跨越大西洋和地中海，已经来到了阿什隆市的上空。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东国蓬莱 就在这两万枚洲际导弹自联邦东海岸发射，所有国家都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联邦对一个国家实施了精准打击。 不是无人机，不是作战机甲，不是针对某个组织，而是一个城市。 用的是洲际导弹。 导弹的型号在一瞬间通报给全世界，拥有洲际导弹技术的十几个国家都收到了联邦的声明。此次实施打击的导弹是传统的“北极星”型号，没有携带核弹头，没有使用核聚变推进器，属于常规弹道导弹，目的是精确制导和摧毁伏地目标。 但目的地很明确，就是阿什隆市市中心。 就在那座刚刚倒塌的大楼旁边。 两万枚导弹，足以覆盖直径二十公里的区域。分两次发射，以达到完全摧毁目标建筑物的目的。 这是战争。 十年前，波及y国的任何作战，都没有一个国家动用过洲际导弹这种灾难级武器。导弹上一旦被查出携带有核弹头，所有核国家的导弹也会在下一秒发射，核冬天未必会到来，但人类却真的可能过上拿着石头和木棍的日子。 这属于三位一体的威慑之一，这是国之利器，联邦总统在两个小时内通过国家紧急法案，宣布进入战备状态。第七舰队绕过国会，直接由总统下令，按下了发射键。 在他背后，余念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卡尔斯”给他提供了无限可能，其中，成功率最大的，竟然就是发射导弹。 理由很简单，他们可以再培养一个孙无情，但如果这个人落到了别的国家手中，余念的命运会面临最大的不稳定性。在机器的预测下，十年后，余念失败的概率，在不断的攀升。 他心里开始涌起一丝恐惧，他有时间，有近乎无限的生命。 他可以等，但不可以赌。 上帝从不掷骰子。 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现在，确实如此。 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恐惧之中，从联邦东海岸到地中海东侧的y国大约是七千公里，经过改进的洲际导弹速度约为十千米每秒。 也就是，十分钟。 这个瞬间，孙无情正好中断了和“朋友”的连接，然后在地面打开了柳御送给他的装置，导弹已经飞了有一段时间。 还剩明便会走到一个尽头。 人类就像坐在一条巨大的船上，一个人捅破了船，大家都要跟着死。 除非，有一个势力，能有足够的力量，按住所有不安分的，企图捣乱的，肆意妄为的，敌人。 三百年前，没有人能阻止英国的领地占据世界的四分之一，两百年前，没有人能阻挡联邦称霸世界的步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孙无情的防护罩即将破裂的一刻，联邦士兵和欧盟的圆桌骑士团还在犹豫不决的一刻，他忽然发现头顶有一片阴影投了下来。此时距离联邦洲际导弹到达阿什隆市，还有七分钟。 整个地球都被各个国家的卫星围绕，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一寸土地拥有秘密，所以很多人打起了地底的主意，这样可以逃避无所不在的卫星监控，整个地面上空，都干干净净。 但现在，青天白日，却凭空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人类在获得可控核聚变技术后，面临的第二难的问题，是如何建造出远超于目前科技水平的建筑。他们确实有了近乎无限的能源，但这不代表一切。过去的时代，巨型的航母是绝对武力的代表，如此巨大的船体，上面装载了实施远程打击的战斗机，并且身边跟着携带迫击炮的护卫舰，整个舰队，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钢铁力量。 而新时代的问题是，怎么建造出比航母还要巨大的战略武器。这不仅为了满足今后的太空航行需要，更重要的是，更巨大的建筑，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如何保证每一个建材之间的应力可以保持平衡，结构不至于繁乱，能够承受多大的冲击，以及，能有多少金属资源，用在这种建筑身上。 但今天，东国教出了一份答卷。 金字塔的高度在一百五十米以下，哈利法塔高达八百米，换句话说，把哈利法塔横过来，你都要跑三分钟才能跑完。 而高达三公里，直径约五公里的塔型浮空建筑，是一个什么概念？ 最上面的平台，可以平整的放下八百艘航空母舰。 而现在，这座建筑，解除了覆盖在表面的电子迷彩，撞破悬浮在两公里以下的各国监视器，来到了阿什隆市上空。 这个建筑从东国西侧昆仑山脉出发，借用反重力装置到达两万米高空，然后悄然飞到中东地区。 没有人发现这个巨大建筑物的踪迹，在今天这件事以后，联邦或许会增加对空中引力波的探测，因为在此之前，没有国家能制造出如此大型的建筑。欧盟派来的圆桌骑士团，驾驶的巨大飞行器长五百米，大概两艘航母大小，但在这个建筑面前，都算得上是玩具。 东国将它名为————蓬莱。 如此有诗意的名字，但对联邦来说，不亚于一场噩梦。 因为它专门为战争而建。 完全金属的外形充满了现代科技感，底部螺旋外壳闪着幽蓝的光，用的不是普通的燃料推进器，而是最新的反重力系统。峥嵘的外壳上都是突出的炮口，一直到最高的塔顶，是一颗宛如眼球般的透明珠子，最里面也闪着幽蓝的光。 它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孙无情的防护罩已经失效，但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他们都在看着东国的蓬莱岛，看着这个足以改变时代的建筑。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蓬莱”打开了它的导弹井。 携带着的三万五千枚小型拦截导弹，以阿什隆市为中心，朝西边飞去。它们在东国智能系统“太初”的引导下，有效拦截联邦的洲际导弹。 联邦特地调用了大西洋上的第七舰队，里面配备着航空母舰和足够的护卫舰，光这两万枚导弹的造价，就高达八千亿联邦币。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东国竟然把星际航行用的堡垒，直接从天山，搬来了这里。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从心所欲 所有人痴痴地看着盖在头顶上的悬浮建筑，但他们的智能系统中，看到的是地中海上空，大气层外，无数的导弹碰撞出的火花。 联邦的洲际导弹已经飞过了第二阶段，来到大气层上空，这个时候是导弹速度最快的时候，配上搭载的智能火控系统，甚至能实现反拦截。 而东国蓬莱岛的导弹从阿什隆市上空发射，曾经的陆基中段拦截系统，现在可能可以称之为空基中段拦截系统，这或许也开辟了新的作战方式。今后国家的导弹部署在大气层外，减少加速时间以及摩擦损耗，实现更精准的制导。 而这一次，是两种作战方式的碰撞。双方不仅要在数量上取胜，更重要的是怎么防止别人的导弹打到自己身上。 唯一衡量的标准，是东国最终拦截下了多少导弹。 这是一次实战，不是演习。 东国若是输了，他自己的蓬莱岛首当其冲。因为它就盖在孙无情的头顶上空，说是一种威慑，但其实仔细想来，更是一种保护。 而另一个原因是，“太初”对拦截下这些导弹，很有自信。 一直以来，拦截洲际弹道导弹是一个世界性难题，不仅因为卫星对导弹的红外特征难以持续追踪，更是因为它们的速度太快。联邦的新型导弹的最高速度已经达到十个马赫，东国发射的拦截导弹体型小，速度更快，以两者的相对速度论，差之毫厘，真的失之千里。 但东国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即使这个方案显得十分血腥。 他无法做到精确打击每一枚导弹，联邦的洲际导弹不仅发射有先后，而且速度也处于被控制的情况中。两万枚导弹仿佛组成了一个大立方体，像一柄锤子一样，从联邦东海岸被抡起，然后砸向七千公里外的地中海。 而东国想要做的，不是伸出手拦住它，而是把力量集中在一点，击碎这柄锤子。 那三万枚正在加速的地对空拦截导弹排成了一个圆锥阵型，轻微改变航向的联邦导弹没有影响它们的弹道，规避动作落到了空处，因为对方根本不是以那些导弹头为目标。 这一个瞬间，两片大陆上的最强电脑，真正分出了胜负。 比的不是谁的操作更精准，谁的数据传输更快，拼的是战略，是对这个世界规则的理解。 东国的三万枚导弹，硬是插入了联邦导弹之间的缝隙中。 一根锥子，插入了这柄铁锤，它便不再坚固。 再然后，猛烈的爆炸瞬间传来。在大气层外，浓厚的烟雾和无声的火光，让人们以为头顶多了一个新的太阳。 联邦第七舰队为了防止敌人的导弹拦截系统，特地操控每枚导弹的时间差，让整个系统达到混沌不可预测的状态，也就没办法实施精准拦截。 但东国的想法是，那一片天空，我都给你炸得干干净净。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把所有导弹推离弹道，其中，更是爆发了更大范围的电磁脉冲，让这些导弹上的智能系统彻底失效，甚至烧毁了控制火控系统的集成电路。这些东国导弹爆炸的位置和威力计算得正好，插进铁锤的锥刺猛地张开，瞬间瓦解了其中的结构。 但这只不过是第一步。 四散飞舞的碎片中，还混杂了足够当量的高性能液体炸♂药。只要处于核心位置的隔离层没有被破坏，即使是导弹头爆炸的冲击波，也无法影响里面的液体。 再然后，指令解除，隔离层应声而破，被包裹在导弹内，被冲击波推散的无数枚炸弹，形成了二次爆炸。 第二道火光 再次从大气层外传来，它们没有打算引爆联邦导弹，但是已经成功的让它们完全偏离了弹道，就连偏离的位置也是刚刚好，几乎所有导弹，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地中海上。 最终只有三枚，落在了东国蓬莱岛附近，距离孙无情，可能有三四公里的距离。 这一场军事竞赛，东国完胜。 但在大气层的导弹碰撞之前，“卡尔斯”就已经算出了结果。 他们的目标，还是孙无情。 孙无情的防护罩已经失效，他和破壁者再次成为毫无战斗力的两只弱鸡。而在场的所有人中，是联邦士兵先反应过来，因为“卡尔斯”给他们下了一条指令。 杀了孙无情。 一整片弹幕覆盖孙无情所处的空间，但就在开枪的那一刻，智能系统显示，并没有捕捉到一个成年人的红外线辐射。 但在士兵们眼里，孙无情还坐在那里，傻愣愣的坐着，仔细看去，才发现有点假。 “找出来！!”包括吴奇和黄三少在内，所有人佩戴的设备中都出现了加红加粗的字符。 这不是系统的催促，这是余念的咆哮。 这里地形复杂，各方势力搅和在一块，联邦能收集的数据实在有限，这一次丢失了孙无情的踪迹，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找到了。 这里不是联邦，更何况，他和东国的第一次交锋，以联邦失败告终。 大势已去。 他们有无数的机会能杀孙无情，这个少年的死亡概率一直维持在100%上下，但他现在还活着。 他们逃离了黄三少的领域，孙无情先拉着不擅长运动的破壁者找到一个方向突破，右脚重重踏在地面，将近七级的身体素质超越在场的大多数士兵，此时他似乎发现了一丝生机，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忽然有了反抗的自信，尽管只是一丝。颤抖的双腿竟然动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破壁者很快反应过来，在孙无情撞到另一处大楼外侧时，破壁者双眼亮了起来，身子瞬间变得如鱼般灵活，然后带着孙无情融入了这栋大楼之中。 而这个时候，联邦士兵才刚刚开枪。 孙无情使用恩赐明显没有那么熟练，尽管他希望别人都看不到他的真实位置，但还是很多人捕捉到了他的红外特征。 刚才联邦造成的混乱在逐渐平息，联邦士兵最先收到空袭计划失败的消息，他们反倒松了口气，但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一点。 孙无情早就准备要逃跑，因为他只能逃跑。被抓或者被导弹砸中，他都会死。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但前提是，他要有逃跑的勇气。 他是人，不是机器，更不是神。 他能感受到，身后的震动如影随形地跟来。圆桌骑士团的飞行器出现在窗边。呼啸声似乎就在耳边，他甚至已经嗅到了钢铁的气味。 那是死亡，它还没有离开。 镰刀还在脖子上。 “这是居民楼。”孙无情看着破壁者穿过一堵又一堵的墙。 破壁者没有说什么，四下扫了一眼，路过一个冰箱的时候，停下来从里面抄了两瓶应用水还有面包，一边塞进嘴里，一边递给孙无情一个。 孙无情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 我们要往地下跑。”破壁者含糊不清地说道。 “找不到路怎么办”孙无情了解他的恩赐，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智能设备，在城市里，很容易被迷路。 “先活着要紧!!” 一梭子弹打在他们身后的墙上，那是联邦的追兵。但欧盟却似乎站在了联邦的对立面，他们试图抓住孙无情两人，同时阻挠着联邦的行动。 破壁者见势不妙，就像扎入泳池一样一头扎进了地板。视水泥地板和金属管道为无物，他们身上甚至沾染了不知道哪来的污秽，但好歹是暂时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失落绿洲派来阿什隆市的执法者都各带逃生的本领，或许一开始就是为了带走孙无情。他们在三个超级大国的夹缝中，硬是闯出了一条路，不得不承认恩赐的魅力。 但有时候，成也恩赐，败也恩赐。 失落绿洲再强大，也不过是从野兽的的牙缝中，挖出的几丝残渣。 等到他们成功了，才能称之为强大。 但至少，他们现在还逃不过一个人。 欧盟，圣乔治大教堂，宙斯的传令官，赫尔墨斯。 只要执法者在附近，他就能找到他们，并且传达宙斯的意志。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吧。”赫尔墨斯的声音很突兀的在下水道中响起。他的声音显得很年轻，但带有一种阴冷的味道。 破壁者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在下水道间穿梭。但赫尔墨斯的声音，没有离开多远。他似乎能解析这些执法者的脑电波，然后直接传输信息。 “教会会给你适合的位置，不受制约，没有利用。”赫尔墨斯的声音似乎就贴着孙无情的耳朵：“圣乔治大人说了，教会十三圣职，千年以来空着的第十三圣职位，就是留给你的。” 孙无情的身子忽的停顿了一瞬，这是其它势力第一次向他抛出橄榄枝。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欧盟可能会同联邦一道，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是邀请，但如果他不同意，就成了威胁。 在这阴暗的下水道内，他们不知道路，但赫尔墨斯知道他们在哪。更别提地上还有虎视眈眈的宙斯和格拉海德。 破壁者感受到了他的犹豫，也放慢了脚步。这会是孙无情的选择，即使跟失落绿洲的任务相悖，但破壁者没有信心带走他。危急之时，他会先保全自己的姓命。 “我。。”孙无情才说了一个字，突然，头顶传来一股极大的压力。破壁者顿时刹住脚步，两人眼看着面前被一整片光芒覆盖，脚下的金属管道被这片光芒吞噬，露出了整齐的切口。 这是绝对高强度的激光，太空射程一万五千公里，能持续输出光压和热能。 这也是星际战舰上的武器，但这一次，是蓬莱岛对准了地面。 光芒散去，地面被轰出一个中空的圆柱体，往下望只能看到漆黑的深渊。 信号打通，在孙无情面前，蓝色的粒子光束投影成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带着黑框眼镜，气宇轩昂。 “幸会，孙无情。”吴天成带着一丝不太熟练的微笑：“我是现任东国‘太初’系统总负责人，吴天成。我希望能代表东国，和你谈谈我们的条件。”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从心所欲 时隔三日，这是孙无情第二次见到吴天成。 对方踏着刺眼的光芒而来，身体由蓝色的微粒组成，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锋利的现代感。他先看了看孙无情，又抬起眼睛，看向孙无情身后的黑暗，在那里，灰色的瞳孔正死死盯着他。 而孙无情就站在这光与暗的夹缝之间。 破壁者很识趣的停下了脚步，隐于墙壁内，不再说话。 很安静，只能听到污水从断裂的下水道中滴落，流逝了时间。 刚才的争斗仿佛离他们远去，超过五万枚洲际导弹在大气层外被引爆，各个国家的领导人的手已经放在了核按钮上，整个世界几乎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但东国凭借一座空中堡垒，生生镇住了那些思绪混乱的其它势力。 但这一切，孙无情都不知道，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智能辅助，失去了眼中的数据，在这个时代，不亚于一个瞎子。 对方有无数的办法，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这是他最无助的一段时光，因为一时冲动，他付出了直面死神的代价。他被推到了前台，推到了整个世界前，就连死神也弯下他尊贵的腰，仔细打量着这个送上来的弱小生命。 生或死，不过是0和1，从来没有意外。 但孙无情成了一个例外。 他成功了，于是那些死的人，便永远的消失在历史之中。 所有人都看着他，现在，就连死神也会在众人的目光中退却。 携带着星际堡垒“蓬莱”的东国正式把这场争斗放在台面之上，绝对的实力让身处七千公里外的联邦相形见绌，就连欧盟的圣乔治大教堂，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我来谈谈东国的条件如何？”吴天成说话的语速很快，甚至有些不自然的停顿。 孙无情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平视着吴天成的双眼，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 “太初”总负责人，和颜旖这样的东国执行总监不同，可以说，他一个人就代表“太初”，代表着东国最强大的智能系统。 在他的背后，是书院，也是东国。 孙无情咽了口唾沫。 “你能给我什么？”他说的很慢，因为他只想发问，并不想显得自己有多贪心。 他们都愿意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一个并肩战斗的机会。”吴天成说道：“书院不分尊卑不分长幼，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任何想要挑起争端的人，我们都会和他讲道理。孙无情，我们会给你讲道理的权利，以及实力。” 说这句话的时候，吴天成的脸上是洋溢着的骄傲。这段发言和圣乔治大教堂的截然不同，当赫尔墨斯说出第十三圣职位这个词的时候，语气里是赤裸裸的渴望和羡慕。不难让人看出这是一个绝对重要的位置，或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十三圣职位，比宙斯的位置还要高。”赫尔墨斯听了吴天成的话，立刻迫不及待的在孙无情耳边补充道。 他离孙无情更近，他的话就贴着孙无情的而过，但吴天成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没有回应。 比宙斯的位置还高，这是一个什么位置？ 据孙无情所知，希腊神话中，主神只有十二位。十三这个数字， 只会出现在基督教之中。 有点奇怪。 “第十三圣职位，为了永生而设。”赫尔墨斯的声音刺进孙无情的大脑，仿佛闯进了他内心的最深处。 永生，是所有人类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当生活艰难的时候，人们期望来世，因为在他们所能预测的范围内，他们必然要受一辈子的苦难。 但当一切都变得美好后，人们更希望的是，这种美好可以持续下去。 正因为此，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三百年来，追求永生的步伐，从来没有停止过。 而圣乔治设立的第十三圣职位，便以永生，为其圣职。 他可以接触到教堂最核心的秘密，他身体内肯定发生了某种变化，让所有势力趋之若鹜，不惜用一切代价拉拢他。 即使这可能是假的，即使他们可能骗他过去，然后把他的大脑切片研究。但现在，他除了相信，别无选择。 而东国，没有许诺任何东西。讲道理？那是什么东西？值钱吗？能吃吗？ 如果给一个普通人选，他肯定会投向教堂的怀抱。因为吴天成说的“并肩作战”显得如此虚无缥缈，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很可惜，这正是孙无情想要的。 他想要一个说话的机会，想要一个发表意见的机会。联邦给了他很多的资源，给了他很多的帮助，但没有给他自由的权利。 “我的脑子里不会再多一个智能系统吧？”孙无情问吴天成。 “不会，这个活我已经替你干了，我还挺喜欢的。”吴天成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然后孙无情毫不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赫尔墨斯见状，叹了一声，消失在空气中。孙无情身后的黑暗完全被吴天成身上的光芒照亮，温暖笼罩着他的身体，就连身上的伤口，都似乎已经被治愈。 一个漂浮着的圆盘落到他的面前，破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现在他站进了这个被“蓬莱”轰出的巨大洞窟中，抬头看去，自己正好就在“蓬莱”的下方，能依稀看到两公里高空之上，一个个幽蓝色的核聚变反应炉。 圆盘慢慢向上抬升，吴天成的虚拟影像就立在孙无情身旁。后者已经接受了他的邀请，但对于东国来说，这么做无异于引火烧身。 甚至就连吴天成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或许是联手的欧盟与联邦。 孙无情站在圆盘之上，几十米的深度一晃而过，无数围在深渊旁的机甲与士兵被他尽收眼底，密密麻麻，像围猎绵羊的鬣狗。 凶猛而充满杀气。 他们的枪，瞄准了孙无情的脑袋。 “他们没有放弃杀我。”孙无情轻声说着，嘴唇几乎没有动。如果不是吴天成站在他的身边，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这山一样大的压力压垮。 “蓬莱会保护你，围绕着你的高能粒子墙和你最后使用的强度差不多，并且可以维持一个月。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最大功率的防护罩。”吴天成透过东国布下的监视器和卫星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和武器，说道：“如果失败，我会带着蓬莱离开。” 孙无情没有说话，整片天地都很安静，安静的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圆盘承载着 他的身体慢慢抬升，一点一点，很快，他比地面上的机甲要高了。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他，再然后，他看到了被机甲抓在手里的林琼露，后者也对上了他的双眼。 但下一刻，一股惊人的能量，从一栋大楼中破空而来，白色的电弧如游龙般粗细，重重地击在孙无情身前的防护罩上。 与此同时，似乎一道电流传遍了圆桌骑士团所有人，被东国轰出的深渊左侧，成百上千的飞行器再度升起，它们的侧翼弹出了薄如蝉翼的纳米刀刃，就像骑士立起了身下的马，横起手中的枪。 欧盟改变了态度。 东国是所有人的敌人。 匹夫无罪，怀璧有责。 格拉海德驾驶飞行器，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他有着穿透的恩赐，或许可以一试。 孙无情的上升速度很快，但格拉海德的速度更快。他是骑士，冲锋是他的使命。乔治希望他拿回圣杯，但如果拿不回来，那便毁了他。 吴天成皱起了眉头，东国早已捕捉到了格拉海德的恩赐，按照收集的数据，这个准备好的防护罩，可能对他真的无效。 该怎么办，老实说，吴天成没想好。他确实做了一些准备，但没想到欧盟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在招安，下一秒就举起了屠刀。 “太初”明白吴天成的心意，高能粒子贴着孙无情的身体疯狂流动。格拉海德需要透过自己把恩赐与座驾共享，飞行器在穿越高能粒子墙时使用恩赐，但冲过去之后就解除恩赐，如果粒子墙的范围太宽，格拉海德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但贴身而建，防御效果便会丧失大半。东国已经尽力，在孙无情身前筑起宽约一尺的高能粒子流，这需要耗费大量的高能粒子储备和负责维持它们流动的能源，只为了迎接格拉海德这一击。 这相当于，星际战舰把薄如蝉翼的防护罩，叠加了上万层。 如果格拉海德真的能抓住那比头发还细缝隙，那吴天成无话可说。 怕就怕在，他豁出他的性命，也要杀了孙无情。 但或许，对所有国家而言，杀死孙无情真的是最好的决定。和平可以再延续很多年，直到有另一个孙无情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想到这一点，吴天成甚至想自己动手。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决定，既然做了，就应该继续做下去。 从格拉海德开始冲锋，到飞行器切割过孙无情的身体，用不到三秒。 这三秒的结局，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杀了孙无情的机会。 但这一次进攻，却被另一个人阻止了。 因为格拉海德的速度再快，也不能跨越空间。 在还没接触到孙无情身体的那一刹那，孙无情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水一样的波纹，格拉海德冲进这片空间，然后就消失无踪。 而下一刻，另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无情，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林卫的声音里出现了少见的一丝颤抖，他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痛苦，有些不解。 。九天神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尘埃落定（第二卷大结局） 可以说，孙无情一直在等这个人的出现。 提乌斯学院的校长，林卫。 他参与的很多任务都能见到他的影子，林卫知晓他所有任务，或许是他影响了“朋友”的安排，好让自己安坐在云端之上，看着孙无情在前面打生打死。孙无情毫不怀疑，联邦背后的绝对力量，肯定有林卫一席之地。 现在他不相信林卫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如果白大褂给自己的纸条上说的是真的，他或许真的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但一定参与了他身体改造的实验。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会觉醒第二个恩赐，虽然并不知道触发这个技能的原因在哪，但他和提乌斯学院的众老师，一直在尝试的让孙无情见识更多的恩赐。 又或许，“卡尔斯”说他的恩赐就是能连接超级计算机，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但不管怎样，再次看到眼前这名和蔼的中年男子，孙无情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我是一个人，我当然想去哪就去哪。”孙无情开口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但还是流畅地说完了这句话。他挺直着腰板站在圆盘之上，尽管疲惫已经入侵他每一寸毛孔，但在林卫面前，他还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样站着。 即使两人的身份，从师徒，从上下级，彻底变成了敌人。 林卫还是那么强大，格拉海德的力量完全落到了空处，都不知道他为这名圆桌骑士长准备了什么地方，或许他已经被移动到千里之外。 现在，他悬浮在孙无情面前，比他要高一个头。脚下一边是欧盟的部队，一边是联邦的部队。后者不会对他开枪，但前者已经虎视眈眈。宙斯不肯出场，就是不愿意直面这些士兵，他们的枪还有头顶的“蓬莱”，都可以杀死他。 但林卫还是跳了出来，执法者一般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但他还是跳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余念的意思。 “但是学院里还有你认识的人，秦楚安，张灵秋，还有张晓晓，他们都还在联邦。”林卫说着，低头看了一眼。 孙无情也顺着林卫的目光看去，林琼露正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她做的决定比孙无情还要冲动，还要不理智。 “希望他们在学院过的开心。”孙无情沉默了一瞬，随即说道：“校长如果有心，帮我和小姨道个歉。” “她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只换来一个道歉？” “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我相信，我的父母也是这种态度。”孙无情说道：“我们还活着的时间不长，总是要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这一周来，我经历了过去两年没有经历过的生死，见了不少不想死却慷慨赴死的人，遇到了更多还在为自己信念奋斗的人。联邦可以遮住我的眼睛，但是当他们站在我面前时，那过去几十年，岁月的真相，我觉得我看到了一点。” “钟离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林卫皱起了眉头。 “他什么也没说。”孙无情摇摇头，抬头看着头顶的“蓬莱”，忽然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体内充满了力量：“但他给了我 去了解的机会。” 林卫没有想到的是，即使他最后终于来到了孙无情面前，非但没有改变孙无情的观点，反而更坚定了他的信念。 既然这样，那就没有再谈判的必要。 林卫止住了上浮的趋势，此时孙无情和“蓬莱”的距离，已经不到不到15公里。地面上几乎已经看不清楚他们两个的身影。 然后，他拿出了一把手枪。 手枪是打不透守护着孙无情的高能粒子墙的，但当吴天成看到林卫脸上的表情时，眉头紧皱，猛然加快了孙无情上升的速度。 突如其来的过载让孙无情站不稳身子，但就在他一晃脑袋的功夫，突然感觉一个坚硬的东西从自己的脑袋旁呼啸而过，冲进了他身后的高能粒子墙，然后被粒子乱流搅成了碎片。鲜血顺着耳朵流了下来，他的脑袋被子弹削去了好大一块，伤口深可见骨，如果不是突然间蹲下，可能子弹已经嵌入自己的大脑。 再往下看去，林卫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但子弹还在。 跨越空间的不仅仅只有他，还有他射出的子弹。手枪子弹无法超越音速，但对普通人类来说，依旧是难以反应过来。 但林卫可以做到，在子弹脱离枪口的那一刻，当子弹瞬移到另一个地方。 这相当于按着孙无情的脑袋，对他开枪。和白大褂威胁各国的手法，几乎如出一辙。 林卫想杀的人，不可能杀不死。 这声枪响，亦是信号。 联邦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于此同时，位于身下的数千名军人，不管势力属于欧盟还是联邦，都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枪。 无数的子弹，跨越近千米的距离，从身下，向你扑来。 如果不是直面这种场景，孙无情永远想象不出看到这一幕的恐惧。 每一颗子弹，都有资格带走他的生命。 生命之卑微，只在人们一念之间，他们向你射出了子弹，就证明了在他们眼里，你和这子弹是一样的价钱。 每一枚子弹，跨越高能粒子流，逐渐被吞噬殆尽，但只要任何一枚跨越这重重界限，只要东国放松一丝这道防线，孙无情都会死。“蓬莱”上没有下来任何士兵，东国不会耗费自己的人去完成这件事，孙无情要自己承受这条孤独的道路，从地面到“蓬莱”，两公里的距离，这就是他要自己迈过去的坎。 迈过去，有了东国的帮助，便是金鳞化龙。 迈不过去，就身首异处，灵魂葬在这异国他乡。 但更可悲的是，过不过，不由他自己说了算啊。 孙无情半跪在圆盘上，现在他距离地面整整一公里，上下各是相同的距离，无论哪一方都看起来如此遥远，林卫伸出来的手已经收了回去，并且拿出了手枪。他俯瞰着这座城市，眺望着远方的太阳，才发现在这空无一人的高空，人类是有多么渺小，多么寂寞。 嘭！ 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本能让他做出规避动作闪过这枚子弹，但它还是击中了自己的左半边的大脑，深深嵌 在了头骨之中。 运气还是很好，没有击穿。 但剧痛让他弯下了腰，可怖的惨叫声从天际传来，孙无情感觉眼前一黑，疼痛让他本能的颤抖着，恐惧，尖叫，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没有人要停下手里的枪。 他们是士兵，手中沾满了鲜血，孙无情只不过是这血海中微不足道的一滴。 眼泪和鼻涕涌出他的身体，鲜血像断裂的水泵一样喷出他的大脑，这种伤势还能救，但不可能让他撑过下一击。林卫瞄准了他的大脑，这枚小小的手枪子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要夺去孙无情的生命。 下一枚子弹，已经被林卫推进了枪膛。 躲在某处的他，盯着头顶的那个黑点，眼中的设备是“朋友”给出的数据，孙无情的身体被放大无数倍，出现在他眼前。 林卫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舍。 这个他最喜欢的孩子，现在就像一个蚯蚓一样，在圆盘上扭动着，垂死挣扎。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扳机之上。 但下一个瞬间，一片乳白色的光，却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纯净的，比阳光还干净的白色，仿佛一轮新的太阳，照进了阿什隆市。 一阵狂风卷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装置，把它送上了天空，送到了孙无情身下，再然后，属于川乌的强光，在所有人头顶上炸开。 与此同时，在下面的林琼露死死闭上了眼睛，没有缩回伸出去的小手，一双大脚踏在她身旁的机械臂上，承万里满头大汗，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电磁脉冲炸弹，先暂时瓦解了这架机甲的智能系统，然后闭着眼睛，化作一阵飓风，带走了林琼露。 这是在那座教堂里时，这个小姑娘和他做的约定。 承万里和林琼露都闭着眼睛，那道强光可以暂时蒙蔽所有人的眼睛，散发的热度可以影响监视器的判断，可以说，孙无情现在就在这白光之间，其他人已经很难看清他的位置。 终究还是有人愿意帮他，即使自己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朋友”依旧没让这些士兵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林卫已经暂时失去了孙无情的准确位置，他扣动了扳机，但属于孙无情的信号，没有断绝。 圆盘已经护送他将近四分之三的路程，“蓬莱”近在眼前。 在“蓬莱”的总控制室内，吴天成感觉自己心脏在狂跳，敲着键盘的手在颤抖，刚才那一刻，如果不是林琼露丢出了那枚装置，阻碍了所有人的视线，或许林卫和联邦，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预测不了，这真他吗预测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天成狂笑起来，居然是这份无法预测的细小误差，影响了整个未来的走向。 孙无情还活着。 “让一切，在概率之外。”吴天成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了总控制室。 他要下去迎接这个男孩，同时，也是在迎接未来。 ：。：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车轮滚滚 吴天成一个人在“蓬莱”内走着，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很是清晰，每一步似乎都极为规整，不偏不倚，就像一台机器。 但今天，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轻快。 这个时刻，足以被铭刻在历史之上。 机械臂给他递过一件战斗服，整个“蓬莱”堡垒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类。 在最底端的核心区域，他听到了孙无情的惨叫。 空气里弥漫着血中的铁锈味道还有汗臭，惨叫声久久不能停歇，孙无情满脸血污地趴在地上，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仍然在奋力地扭动身子，为生存而挣扎。 吴天成站在走廊，扶着扶手，静静地看着。 这点伤势绝对不致死，或许会有不轻的脑震荡，但如果他就那么死了，未免也太无趣了。 吴天成对头顶的天花板使了个眼色，微小的机械单元慢慢组成细长的机械臂，然后通过通风管道，把治疗系统送来了这里。 整个“蓬莱”，就像一个活物。 治疗系统把孙无情包裹起来，跟随着吴天成的脚步，在走廊上移动着，就像一副行走的棺材， 这本应该直接送进医疗室，但很奇怪的是，吴天成就像散步一样，带着进入治疗状态的孙无情，在走廊上走着。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东国很舍得下血本。” 东字刚出口，整个“蓬莱”警报声大作，但吴天成似乎早有准备，轻轻炸了眨眼，阻止了“太初”启动御敌系统，刚刚探出墙壁的枪管，又再度缩了回来。 林卫，就站在通道的尽头。 他们的身下，还是那上千名士兵。承万里已经带着林琼露离开，尽管有人被派去追逐他们的踪迹，但一时半会，不可能追得上。当年东国投入了不少资源，也追不回来飞廉承万里。 现在，这条通道上，只剩下吴天成和林卫。 在吴天成眼里，林卫是一个传奇。 他觉醒恩赐的时候，吴天成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而这一次为了拖延他的脚步，“蓬莱”绕了不少路，在许多关键地方形成了佯攻之势，算是勉强让林卫来晚了一点。 但他这些年做的事，布的局，如果不是孙无情告诉了他林卫的行动轨迹，他不会知道在比林市的地底时，他带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姜夔在一起，更不会知道程轻命闯进首都的时候，林卫回到了学校。这些都是很宝贵的蛛丝马迹，是缺失的重要的拼图，借由此，这二十几年来他的行动，可算是摸透了一点。 林卫，真的十分强大。 但现在，他站在他面前，却显得有些无奈。脸上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于是尽数化作了一丝苦笑。 他输了，就连一个二十岁的男孩，也没能抓回来。 更何况，这个男孩，很重要。 这一次，他们雪藏着的这个武器，将被全世界知道。 “都到了这里林先生难道还打算抓走我吗？”吴天成的语速一如既往的快，站在林卫面前，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我想试试。” 林卫准确进入这个堡垒内部本身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必须精确了解这台机体的构造，才能保证自己在瞬移之后，身子不会卡在建筑中。 果然“蓬莱”的建造，没有逃过联邦的眼睛。 但吴天成只是微笑，右手轻轻抚摸着身旁那棺材一样的治疗仪 “你没有直接带着他进入蓬莱核心区域，而是选择带着他出来。你知道我在他身上有标记。”林卫卷了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右手握着手枪。 “对。”吴天成低着头，但他眼前佩戴的设备中，无数的数据在疯狂的流动。 “所以你也想杀我。”林卫的瞳孔微睁。 这里可是蓬莱，如果没有意外，东国太初的大部分计算力都聚集在这里。而“卡尔斯”和“朋友”，已经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联邦会损失很多。 所以他握紧了左手的一个小装置，他希望赌，但也希望如果自己赌输了，能把整个蓬莱带下地狱。 反物质炸弹，可控制范围十公里，这是联邦真正秘而不宣的终极武器。 他不希望会有这个结局。 当然，吴天成也不希望。 对于林卫的如临大敌，他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因为他并不想现在让林卫死，孙无情在他手上，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他之所以设局，当然有别的原因。 当林卫心念一动，打算发动恩赐时，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中。墙壁上的手印证明刚才有人在这里，但现在这间只能容纳一人的房间，勉强把高大的林卫塞进去。 他抬起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就很难使用恩赐瞬移出去。 这是持椅人为他准备好的位置。 。 阿什隆市上空，蓬莱岛。 “欢迎回来。”吴天成一边说着，一边把孙无情塞进墙壁。蓬莱会接管一切，孙无情这点伤势，对它来说是小意思。 在吴天成面前，取代林卫的持椅人耸耸肩，习惯性的虚扶了一下早就不知道丢去哪儿的帽子。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双眼蔓延着血丝，显得十分疲惫。 “其它人呢”他干脆坐在了地上。 “我们要去找一下万里叔。”吴天成调整了一下眼前的设备，很随意地走进旁边的墙壁，墙壁为他自动分开，传送机会把他送回总控制室。 “对了，曼尼已经死了。”他抛下了最后一句话，墙壁再度合上。 “我知道。”持椅人沉默片刻，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呈一个大字躺了下来。 就在欧盟和联邦收队的时候，蓬莱岛重新启动，即将离开阿什隆市。但就在幽深的地底，政府大楼地下室，似乎有一个人被大家遗忘。多日之后，欧盟从这个行动中发现了诸多疑点，但他们并没有找到矛盾的原因。 源头在于，秦楚安的下落。 包括吴奇在内，很多人看到了秦楚安在地下室被失落绿洲抓走。所以宙斯曾经来到地下搜寻，但不仅他没找到，赫尔墨斯也没有找到秦楚安的下落。 而现在，在一个被完全屏蔽电磁信号，狭小的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铁皮盒子里，破壁者从墙壁外钻了出来。 房间里有一张椅子，椅子上有一个人，被蒙着眼，绑着手，不省人事。 破壁者掏出一把军刀，走过去，刺进了他的心脏。对方猛地睁开眼，挣扎着，但破壁者却一改以往孱弱的姿态，压在他身上，握紧了手中的刀。滚烫的鲜血顺着手腕流淌，他抽出手，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破壁者冷冷地看着他，等到对方不再动弹，他才上前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带。 那张和秦楚安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十分痛苦。 破壁者用刀顺着他的颧骨把脸割开，但丝毫看不出做手术的痕迹。不过其实他刚才在楼上已经确认了秦楚安的恩赐，不会有错。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如此狭隘的房间里出现一个人，确实不可能再隐蔽行踪。 “我不明白，孙无情已经看到了。”破壁者没有回头，但如果孙无情在场，会发现他的声音比平时要多了几分冷漠。 “无关紧要，会有人帮我们掩盖这个失误。”林卫咳嗽了一声，感觉有些疲惫。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联邦的人？”破壁者思考了一瞬，语气里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 “不……咳……咳。”林卫越过破壁者的肩膀，看着死在椅子上的假“秦楚安”，半晌，才斟字酌句说道：“他是我的人。” 破壁者听了这句话，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以为他所做的事，是为了联邦，为了整个联邦的公民。 “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概是……两头下注吧。”林卫苦笑着摇了摇头，找到这间房间的暗门，用力打开，阴冷的风吹起了房间内的灰尘，他的设备又重新连接上了联邦的信号，但他还是主动把它断掉了。 “和我来，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失败了。” “失败了。” “没有圣杯。”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圣乔治大教堂中回荡着，宙斯与穿着骑士铠甲的格拉海德一前一后走过红毯，走过站满红衣教主的走廊两侧，走过站满圆桌骑士的后院清泉，格拉海德看不到他同伴的表情，但空气里弥漫着沮丧的味道。 他们下到了幽深的地下室，走过镶嵌着黄金与钻石的华贵走廊，打开最里面的门，除了宙斯外，其余十一主神都安坐在桌前。 年迈的圣乔治，看着他两人。 “东国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联邦也并没有损失什么。”乔治开口：“那欧洲怎么办？” 一向高傲的宙斯听了这句话，胡子微微抖动，但却一直沉默着，没有出声。他身后的格拉海德更是低着头，不敢看乔治。 “已经没有时间了。”乔治皱着眉头，那张老树皮一般满是皱纹的脸紧在一起，没有理会宙斯和格拉海德的失误。教堂掌握的数据不够，还有黑塔从中作梗，这次的失败，意料之中。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孙无情居然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或许是他不明白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不论是乔治还是余念还是诺达，都不是完全的永生。 人人都想要，但不可能人人都做得到。 因为这是概率之外的事。 “联系冬宫，斯文托维特。”代表乔治的投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他最后的指令：“我们需要新的盟友。” 第二百六十章的杀戮 正午的苏伊士运河，显得非常开阔与荒凉。笔直的河道两侧只有些简单的基础建筑，完全遮挡不住巨大的货轮慢悠悠地行驶在河道上。 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但如果有设备来检测，会发现整个苏伊士运河上空和四周，都围绕着微小的悬空的电子设备。 连接欧亚非三个大陆的苏伊士运河，自拿破仑时代以来，就是重要的战略通道。二战时期，这条河道是英国的生命线。 能通过运河的最大船舶吨位大概在15~16w吨之间，更多的货物会走好望角，更重要的货物会选择空运，只有类似精炼矿石这种物资，欧盟会选择在东非开采，然后经由红海走苏伊士运河，在地中海北端法国下船，再走陆运。或是直接绕过西班牙前往英国，这都看欧盟物资调配的策略。 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一片空间是没有其它国家的监视器的。上上下下，密密麻麻，整个天空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所以欧盟在这条船上布下了足够多的防屏蔽装置，就像一个无形的护罩，保护里面的信息不被窃取。 但今天，空气里似乎有一丝紧张。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监视器的眼睛，这条货轮经过红海，再经过苏伊士运河，笔直的狭长的河道，两侧几乎没有遮挡物，这里是中立的区域。 但就在运河下面，货轮经过运河中段时，沉浸已久的三人从河底往上游动，视货轮厚达数米的龙骨为无物，很自然的融进了这艘货轮。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破壁者摘下了他的头盔，看着纵横交错的管道和电子仪器，确认好位置之后，伸手拉出了两个人。 孙无情喘着贴身的东国战甲，上面搭载的系统和联邦相比不逞多让，极精妙的设计让从水里出来的他没有任何不适，他松开破壁者的手腕，仔细打量着船舱内的场景。 在他身后，另一个人也慢慢显出身形，正是当时在木伊那克地底，跟随苏尽的那名书院青年。 现在，除了孙无情和破壁者，没有人能看得到他。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破壁者有些谦卑地问道，腰很自然地微微弯下，似乎并不希望居高临下地看着别人。 “书院，山魈，赵山客。”赵山客有些不适应地抓住破壁者的手腕，才让身子适应了有些摇晃的船舱。 隐藏行踪，正是他的恩赐。 即使是最先进的监测器，看到的也是一片空气。他们三人就像穿着隐身衣，行走在船舱中，到处都是监控，但没有一丝警报声透露出来。不过如果有人撞上他们，还是会发现这里藏着三个人。 但孙无情就在破壁者和赵山客的带领下，穿梭在船舱的墙壁之中，只要回到这种金属的环境，破壁者就真的如鱼得水，没有什么屏障能拦住他。 “这艘船有很多人。”孙无情比其它两人都更快的反应过来，为破壁者指引道路，即使没有智能设备的辅助，他也能摸清船内的动静。 “看来最近局势很紧张。”赵山客平时不爱说话，但看见走廊两侧各埋伏着不少穿着英国海军制服的士兵，还是忍不住感慨几句。 按照以往的情形，这种货轮上一般不会配备士兵。中央系统 会完美的帮他们完成一切，但一旦使用上人类，至少意味着一件事。 他们担心智能系统会靠不住。 靠不住不是因为他自己出错，而是因为有敌人来袭。 光天化日，如果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武器接近苏伊士运河，消息会立刻传到全球各地。 自从那件事以后，探测引力波的仪器被散布到世界上的各个角落，东国的“蓬莱”就很难如此悄无声息的移动到别的地方。 但所有人还是很紧张，所有国家都悄悄开始调配资源，准备打一场消耗战。无数的飞行器在收集海量的数据，光是这些仪器每天的磨损，就是一个不小的消耗。整个地球大气中的铁元素含量在增加，但欧盟还是不断的从非洲大陆采集矿石资源，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深海之中。 而这艘搭载着精炼矿石的货轮，是一批十分重要的物资。 货轮内部，重要的核心区域，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到处都是欧盟的士兵，配备先进的枪械，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开枪。 但孙无情在赵山客和破壁者的引领下，竟是没有惊动任何一人，开始搜索整个底层船舱。 就在经过一个拐弯角时，一名靠墙休息的士兵没有被孙无情发现，一旁的赵山客不小心撞了上去，直接暴露了自己存在的事实。 那名士兵一激灵，瞬间弹起身子举起枪，但等他定睛看去，才用欧盟语低声咒骂：“喂，你他妈小心一点！” 在他面前，孙无情的双眼盯着这名士兵，但在对方眼中，是另一名战友碰中了他的身体，还对他点头示意，表示是自己不小心。 就这样，那名士兵收回了指着孙无情的枪，四下打量着，确认安全后又继续靠墙休息。 “继续。”孙无情面无表情地收回恩赐，带着破壁者继续在船舱中搜寻。 很快，他们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孙无情从墙壁中探出脑袋，一片偌大的空间中，幽蓝色的能源核心散发着极高的热量，四周环绕着科研人员和士兵，这里的能源正在为这艘船输出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只是一个储电器。”赵山客眯着眼睛，认真听着能源核心里的动静：“我没看到超导磁系统和外真空杜瓦。” “可能是冷核聚变？”破壁者笑了笑。 孙无情没有理会两人，透过裹紧身体的战服，每一次眨眼，他都在计算着时间。 从他们进船到现在，这艘货轮应该走了将近一半的行程，很快会到达通往地中海的港口。这里离上次发生暴乱的中东地区非常近，而且运河的左侧便是埃及国境。 “开始吧。”他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 破壁者和赵山客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他们之前做的都是负责逃亡和潜行的工作，恩赐决定了他们的性格和能力，隐藏自己，绝不暴露任何一丝行踪。 但这一次，他们听命于眼前这个更年轻的男子，听命于孙无情的安排，而他想要做的，是摧毁这艘巨大的货轮。 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和进攻，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枪都可以让他们命丧黄泉，破壁者对阿什隆市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再次看到全副武装的士兵，他 就感觉有些心肌梗塞。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即使破壁者习惯了没有联邦计算机的辅助，但也不愿意面对这种无解的场景。失落绿洲一直以保全自己性命为首要纲领，如果等下孙无情出了什么事，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但反观赵山客，比他要镇静的多。他不一样，据说这是书院院长给他的任务，东国人的秉性，现在可见一斑。他还紧紧抓着孙无情的肩膀，眼神坚定，随时准备撤除自己的恩赐。 能源室内，总共三十名士兵，十名科研人员，四处走动，毫无可乘之机，只要发现一点异常，警报声会第一时间响彻整艘货轮。 连给孙无情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破壁者感受到他紧绷的手臂肌肉，运起恩赐往前一送，就像把鱼扔出水面，就这样把孙无情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赵山客也松开了他的手。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英国的货轮中，最核心的部位。 这一瞬间，孙无情动了起来。 监视器最先捕捉到他的动作，耗时约003秒，锁定了还在空中翻滚的孙无情。而人类的反应速度约05秒，当孙无情调整姿势的时候，他们已经举起了枪。 孙无情狂飙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四周的一切都慢了下来，他的战服已经启动，给他的双腿灌进源源不断的推进力，借着这股东风，当他的脚尖踏在地面上的瞬间，整个人立刻移动到五米开外。 子弹倾泻而下，但没有一发子弹落在孙无情的身上。不仅因为他惊人的速度，还因为所有人眼里看到的孙无情，并不是他真实所在的位置。 白大褂的幻境恩赐被他完美继承，经过一番训练，勉强能搬上台面。如今在众人眼里，闯进这个房间的至少有十几个穿着联邦战甲的黑衣人，尽管智能系统在利用红外特征识别真正的孙无情，但人们还是更习惯于相信自己的眼睛。枪口在他们手中不自觉的偏转角度，逐渐集中在他们自己的能源核心上。 跳跃的子弹，刺耳的警报，伴随着这片混乱，孙无情以恐怖的速度接近了这个能源核心，小臂上的液压穿透器把能源的外壳击碎，手腕一抖，几枚电磁脉冲炸弹就轻巧地落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双腿一蹬，朝一个方向扑去，整个人一下拔高到十米高的天花板附近，破壁者很适时地伸出一只手，抓住孙无情的手腕。而他往身下看了一眼，自己的眼睛里，幻境中的黑衣人还在这所实验室捣乱，这也是对方看到的场景。 但只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走。” 在智能系统反应过来的瞬间，孙无情被破壁者拉离了这间实验室，手里的控制器轻轻一按，整艘货轮突然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钢铁塞进了一个巨人的身体，巨大的应力挤压着钢筋铁皮，货轮慢慢失去了动力。 爆炸的电磁脉冲炸弹，摧毁了他们的能源核心。 于此同时，晴朗的天空上，不知从哪里被投掷过来一个巨大的合金箱子，砸进失去了防护罩的货轮，甲板被它击出了一个大窟窿。 ：。： 第二百六十一章 金蝉脱壳 “东西来了。”在那个合金箱子砸到甲板上的那一刻，破壁者已经带着孙无情和赵山客远离了这艘货轮的能源核心。他们在货轮内游动，就像一条凶猛的鲨鱼，不管是轮船自带的御敌系统还是持枪的士兵，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但仅有几枚电子脉冲炸弹，是远远不够的。这条货轮全长三百五十米，行驶在拓宽过的苏伊士运河上，依旧把这条河道挤得满满当当。它身后七公里才是下一艘船，四面八方，仅这一艘英国货轮鹤立鸡群。 刚才的入侵，只是为了让这艘船失去动力，现在从东边砸过来的合金箱子，才是他们的杀器。 想要不声不响地袭击这艘船，还不能动用任何一个国家的部队，东国只愿意派来一个赵山客，而这个合金箱子，则是失落绿洲的东西。 警报声让所有士兵都行动起来，这条货轮上搭载了足够多的武器和弹药，最新型的g-40防空导弹隐蔽在甲板之下，射程甚至直达低轨道卫星。小口径速射炮为应对低空高速飞行器所建，货轮两侧甲板内各有四架，刚才这个合金箱子从天边砸过来的时候，它们最先开火，但并没击穿外部合金。 防空，反舰，反潜，对陆攻击四个功能，这条货轮全都具备，可以说英国把一艘战舰上的标配般到了这艘货轮上，就是为了防止有图谋不轨的人。况且这里已经到达地中海南端，意大利、法国和西班牙的飞行器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抵达，他们有信心保证这艘货轮的安全。 但他们算不到执法者。 即使是再强大的智能系统，在做出预测结果之前，都会主动排除数据库中已经有的执法者的数据。他们带来的不确定性是如此之大，尤其是经过阿什隆市事件之后，世界各国都显得过于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孙无情停掉了他们的能源核心，光是外部的高能粒子墙和电子屏障，就能把他们的支援拦截在外。 但现在，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把一个小小的武器，送到了敌人的心脏附近。 所有士兵奔向加班，大口径射速炮调整角度，对准了砸破甲板的合金箱子。而剩下的人，还在搜寻孙无情的下落。 子弹倾泻在这个五米多高的大立方体上，外壁似乎并不厚，但还没等反应稍慢的欧盟士兵同样举起枪，箱子顶部的外壳首先脱落，远远看去，似乎一支巨大的机械手抓住了这块合金板，像举着一方盾牌一样，掀开了这个合金箱子。 与此同时，整个合金箱的外壳突然炸裂，埋藏在夹层里的碳纤维碎片激射而出，组成了反抗的第一道防线。所有士兵半蹲下身，呈半月形把合金箱团团围住，他们手中是清一色的德国hk-426步枪，可以说，只要孙无情露面，不管他怎么使用自己的恩赐，一整片弹幕都会覆盖这个合金箱的所有区域。 但很可惜，箱子里出来的，是一架高达四米的巨大机甲。 一直以来，各国的机甲大多维持着三米高的建造标准，因为这种高度人类还可以通过训练熟悉机甲的作战范围，保证动作灵活，再大，他们就很难适应。 但这架机甲，丢给孙无情，不是让他来跳舞的。 之所以如此高大，是因为上面搭载着多达二 十一种武器。 机甲左手拿着大口径反器材步枪，右臂抗着新型rpg，被破壁者送到驾驶舱里的孙无情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合金外壳爆炸的瞬间，按下了武器的开火键。于此同时，精巧的规避动作让这台笨重的机甲活了起来，右手抓着合金箱的其中一面，大臂上的火箭筒从侧面伸出，燃烧弹划过一条弧线，朝百米外的敌人飞射而去。 爆炸声在这艘货轮上响起，一架四米高的机甲不断掏出身上的武器，连瞄准都不用，直接往对面的敌人堆里砸过去，燃烧弹和15mm穿甲弹接连把士兵和速射炮送到死神面前，但这架机甲也因此承受了一整片弹幕的攻击，即使是采用了复合装甲的它，也撑不过对方似乎永不停歇的射击。 驾驶舱内，孙无情的双手冷静地划过键盘，机甲的后背弹出了一个一人高的钻头，机甲站定半蹲，右手举着有些残破的合金盾，胸口处无数细小的机械臂正在重组，慢慢凝聚成一个炮口的形态。 高速旋转的钻头再次钻破了甲板，与此同时，货轮派出的军用无人机悄悄来到了机甲的身后，枪口锁定了驾驶舱。但孙无情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方面右臂用力甩开合金盾，胸口的轨道电磁炮已经聚集了足够的能量，被电磁轨道加速的大口径燃烧弹被弹射而出，弹道上，货轮的主驾驶室被整个轰成了碎片，而反作用力同时推着这台机甲，砸进了甲板下的货轮内舱。 甲板下的海员居住区中，孙无情的机甲自动捕捉到四周还在动的生物，隐藏在机甲关节处的细小枪管射出了致命的子弹，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房间内重新归于沉寂。但头顶的窟窿外，无人机的嗡嗡声如影随形的跟来，近在咫尺。 房间内，破壁者的脑袋探出来一点，看了看孙无情，又赶紧把头缩回去。他们的任务是隐藏好自己，如果孙无情在下一个环节前失败了，他们要另想逃走的法子。 但现在看来，他胜券在握。 机甲重新奔跑起来，狭窄的走廊根本挤不进这个大铁疙瘩，一杆机枪锁死整条通道内的士兵，而手臂切换出了一把肉眼不可见的纳米刀，随着机甲身体的移动，长达八十厘米的纳米刀刃直接割开正面钢墙，然后被孙无情一脚踹开，就这样藏到了别的房间中。 而在他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他掉落下来的海员房间内，一枚从机甲身上掉下来的定时炸♂弹被引爆，爆炸和冲击波阻止了对方的追捕，无人机掩埋在废墟中失去了效用。 每经过一个房间，或者是到达更底层的船舱，孙无情都会留下一枚高当量的定时炸♂弹。爆炸声和火光在他身后燃起，就像凤凰一般的翅膀。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虽然孙无情是真的没有时间和心情。做到这一切可不轻松，机甲虽然被誉为战场杀气，但一架机甲能造成的伤害有限，他根本没办法面对上百名士兵的进攻。随着他往货轮的深处迈步，身上携带的武器越来越少，被子弹打出的窟窿越来越多，甚至就连他的驾驶舱，也险些被一枚穿甲弹穿透。 货轮已经停了下来，警报声瞬间响彻于天空之上，欧盟的军队已经出发，无人机先行一步，大概半个小时后，充足的火力支 援就能到达苏伊士运河上空。 而孙无情，却依旧被困在巨大的船舱内部。即使这架机甲真的足够生猛，但这艘货轮实在太大，机甲在它面前，不过是小猫在大象身上挠痒。 “找到了。”破壁者满头大汗的探出脑袋：“跟我来。” 纳米刀刃再次往前开道，孙无情的汗水也滴进了驾驶舱，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他们很难提前摸透这艘货轮的构造，也就只能靠破壁者大海捞针的找，找到军火库的位置。 军火库里必然有足够多的炸药。 但是厚达三米的水泥墙与阻碍执法者的高能粒子墙足以把所有敌人拦截在外，看到这一情形，孙无情果断切换了机甲的自动操作，钻头重新弹出，以最大功率突破这层屏障。而他本人打开驾驶舱，确认好身上的战服无恙，拆卸掉机甲身上的大口径反坦克聚集步枪，翻滚到拐角处，一枪穿透了三名来支援的士兵。 军火库附近的人已经被赵山客解决掉，他的恩赐和爱丽丝很像，但他还不习惯做杀手的角色，隐藏在一个角落，有些不安的擦拭着手中的军刀。 而孙无情一个人，则找回了很久以前，在联邦战斗时的快感。 没有“朋友”的帮助，只有一套提升战斗力的战服，还有一把大口径狙击步枪，在狭窄的通道内，他守在一端，另一端想要攻进来，则需要不少时间。 机甲的钻头，还在继续往里，它要突破的不仅是外层的水泥墙，还包括里面的高能粒子流。 “还有多久！”即使穿着全封闭的战甲，孙无情也被手中的枪械震得发麻。货轮的备用电源已经重新连上，电磁屏蔽开启，他们的通信收到干扰，孙无情不得不扯着嗓子吼叫。 “两分钟！”破壁者道：“再撑两分钟！” 嘭！敌人的弹幕把孙无情伸出外边的步枪打成一地碎渣，他啧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两枚炸药，直接往通道内丢去。爆炸使得整条通道塌陷，既封住了别人的路，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路。 但很快，那架机甲终于突破了军火库的防线，破壁者抓住机会，亲自驾驶机甲，站进了装满炸药的房间中。赵山客和孙无情见状连忙往那个方向靠，来到机甲脚下，破壁者设定好一切，然后游出机甲，抓住孙无情两人的手，疯狂的向上逃窜。 引爆这些炸药最好的方式，是把这架机甲剩余的能源，作为一个巨大的雷♂管。 二十米高的合金墙壁被破壁者一一穿透，一直到甲板之上，被孙无情轰碎的总控制室，那里是整艘货轮最高的地方。现在，整个甲板上到处可见黑色的浓烟，但远处已经传来了飞行器的轰鸣声，苏伊士运河两侧，甚至能看到埃及政府的军队在往这边靠拢。 但一阵清风，很适时的来到了孙无情的身边，就在破壁者在货轮外现出身形，承万里的手就接过了接力棒。 下一个瞬间，恐怖的爆炸从身后传来，声浪直冲云霄，孙无情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像一柄重锤一样把他往外推，而借着承万里的恩赐，他瞬间便来到了千米高空上。 这场出现在公共运河区域的爆炸，正式掀开了世界大战的一幕。 ：。： </br> </br> 第二百六十二章 藏匿之路 中亚地区，w国。 咚咚咚。 一间地下室内，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不是从外部，是从房间里面。 轻微的铃铛声传到上面的房间中，一个壮汉大踏步走下来，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回来了？”黑人卡塔尔露出健硕的肌肉，双眼炯炯有神。 在他面前，破壁者拉着承万里、孙无情和赵山客，累的半死。 “求求你们下次别把这种密道埋那么深！”破壁者瘫倒在地，松开了同伴的手。 孙无情解开了自己的战甲，金属逐渐从皮肤上褪去。卡塔尔打开了地下室门口的验证系统，扫描过孙无情的虹膜和指纹，甚至花时间采集了血液样本，折腾了二十分钟，确认无误后，才把他们放进来。 一整条走廊长达五米，身后的地下室深埋地底，走廊两侧是无法突破的泥土和水泥墙，自动御敌系统，以及头顶十米厚的花岗岩层。 这是卡塔尔在中亚造的居所。从执法者的恩赐到军用微型机器人，再到普通的生物，都无法迅速的突破这层屏障，这是新时代真正的安全所。 “前辈好。”赵山客这才有时间和承万里打一声招呼，他的年纪和云芊流相仿，当他们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承万里就觉醒了恩赐，书院赐名，风伯飞廉。 承万里点点头算是回应。 孙无情大步跟在卡塔尔后面，即使是来到了安全屋，他也没有放松。卡塔尔能看得出来他绷紧的手臂肌肉和均匀的呼吸声，配合上他的身体素质，他开始感觉到这个青年的可怕。 问题是，他才二十岁。 电梯一路向上，两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一栋普通的三层白色小楼中。 整栋小楼也是卡塔尔的恩赐所造，流动的粒子维持着建筑材料的外形，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就这样普通的出现在中亚地区的一个小镇上。 饭菜的香味很快钻进鼻子，空气中隐藏的一丝少女香气让孙无情稍稍放松了心神。在他们出现在一楼大厅的下一秒，一个举着锅铲的小姑娘从厨房里奔出来，穿着印花围裙，一只眼睛前卡着一个小屏幕，上面显示孙无情等人安全回来的信息。 “学长！”林琼露剪了一头有些毛糙的短发，可能并不是出自理发师之手。 “回来了。”孙无情把身上褪下的战甲合成一个黑色的球，放在桌子上。 “饭……很快就好。”林琼露在他面前停下，不好意思地收起了手中的锅铲，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大帮子人，双手背到身后，笑嘻嘻地退回了厨房。 破壁者看了承万里一眼，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离开恩赐的他显得有些萎靡，这里所有的墙壁都是卡塔尔的杰作，在安全屋里他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其它人也四散开来，忙碌自己的事情。孙无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也登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却正好撞上准备下来的云芊流。 “孙先生。”面对生人时她的表情 有些冷漠：“少爷在找你。” 孙无情的眉毛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然后跟在云芊流身后，走到了二楼深处的一个房间。推开门，属于中亚的阳光撒在露台之上，洁白的伊斯兰教式的建筑带来一种阿拉伯的气息。不同于欧式地中海建筑，显得有些单调和古板。 而苏尽更是把这个房间改造得不伦不类。 木质的地板，一整墙的书，书架上配着古朴的铜制油灯，门口垂着半面极细的珠帘，还挂着红色的十字结。云芊流掀起帘子，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桌子上放着一个金色的拳头大小的佛像，一侧的书架上供着一副八卦图，旁边就插着《道德经》。 苏尽坐在桌子旁，面前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托盘，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 “喂。”没等云芊流说话，孙无情走上前重重敲了敲他的桌子：“让我上来自己不会下去叫？东国人都那么喜欢使唤人？” “哎哎哎。”苏尽制止住一脸怒气的云芊流，请她先离开房间。今天他穿着一身白色大褂，像极了东国古时候的教书先生。他站起来，先请孙无情坐下，推过一杯刚沏的绿茶，缓缓说道：“东国有东国的规矩，我的辈分比芊流大，不是说装腔作势，而是大家都乐于遵守，并且行使着彼此的职责，这样舒服。联邦人的观念和东国人不同，就像这清真式的露台，配上印度的檀香，南侧摆着奇门八卦，我身后是四书五经，怎么看都不般配，又何必记挂在心。” “我不是来和你说废话的。”孙无情满身尘土，一脸疲惫，双眼里都是血丝，看起来咄咄逼人：“你和我一样年纪，怎么说话就像个老头。说吧，让我过来干什么？” 苏尽这个人，他在木伊那克地底见过一面，又在地表的沙漠上陪书院的人吃了一餐饭。对方是现任书院院长的儿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种迂腐的气质也大同小异。孙无情在联邦没见过这样的人，说话做事迂回百转，总是让他心里多出一股无名之火。 但他是东国派来支持他的部队的带头人。 自阿什隆市那件事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吴天成驾驶着蓬莱岛往东国天山山脉方向去，但并没把孙无情带入东国境内。承万里首先被找到，并没有寒暄太多，而是直接带着被治好的孙无情离开了蓬莱。吴天成自己回到了东国，而承万里把孙无情带到了中亚地区。 中亚地区，北边是俄罗斯，东边是东国，西边有巴尔干国家和乌克兰作为缓冲区域，然后就是强大的欧洲。这里自古是东国的丝绸之路，西夏和突厥人在历史书里被大肆渲染，但经过几百年信息时代的冲击，这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中亚文化的影子，取而代之的也是清一色的黑色建筑，为了节省建材的花费和考虑到建筑的稳定性，几乎整个世界都采用着同一套标准，所以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里算是w国的富人区，一个小镇上还保留着这种古代的建筑，外形模仿清真寺，是较为传统的伊斯兰教建筑。 这里，也是 失落绿洲的一处据点。 这个恐怖组织不单单是在游戏上动了手脚，从各个国家逃亡出来的人总要在现实中有落脚的地方。这间建筑看似普通，却囊括了足够高的科技含量，以目前社会的技术水平，几乎无法入侵这里。这栋楼不仅隐藏着这些执法者的行踪，在被调查时还能上传足够保密的假数据，再加上中亚丰富的矿产资源，这里作为战略地区，纷争不断，所以这夹缝之中，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开始，这里只有承万里、破壁者和卡塔尔，持椅人没有回来，承万里却把林琼露也一起带过来了。但就在孙无情到达中亚地区的十三天后，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背着一个大背包，敲响了这栋小院的大门。 他的身旁就跟着两个随从，所以孙无情很难相信他就是东国最神秘组织的接班人，但经过血液检验，连承万里也不得不承认，书院的少爷，真的跑来了这个穷乡僻壤，失落绿洲。 “第一件事，恭喜，任务很成功。”苏尽坐回椅子上，恋恋不舍地合上书，看着孙无情的眼睛微笑。 苏伊士运河的袭击事件就发生在昨天中午，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孙无情刚回到w国，苏尽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一张蓝色的屏幕被投影在他们面前，上面播放的正是昨天苏伊士运河上发生的事。黑色的浓烟笼罩着整条运河，以机甲为雷♂管的主意让整个军火库的炸药被引爆，货轮的中心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尽管孙无情相信他们的矿石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充满浓浓的挑衅味道。 “你知道吗？”苏尽嘴角牵出一丝苦笑，他说话的语调很慢，就像嗓子里压着一块陈旧的石头：“几百年前，中东，中亚地区恐怖组织盛行，这里有矿产，油，黄金。他们利用混乱的社会隐藏着行踪，然后以教义来压迫和欺侮普通民众，煽动仇恨，制造恐怖，但现在，他们几乎都消失了。这个世界一百年来几乎没有战乱，就算有，也是其它大国在耍流氓，已经没有一个民间组织，能够再威胁他们的统治。” “无名呢？”孙无情思考了一些，从嘴里蹦出这样一个词。 他确认自己获得了和白大褂一样的恩赐，能让面前的人看到自己脑海里的幻境，执法者本人眼里当然也会出现一样的场景，但他自己应该知道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可以说，他现在相当于体验了一把白大褂的视角，就连行为习惯，都似乎沾染了白大褂的影子。 “‘无名’不一样，他们的领导人都是执法者，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恐怖组织，尽管他们大多数用的还是普通人。”苏尽笑道：“现在我给你一千名精英士兵，你有没有办法做到和苏伊士运河一样的事？孙兄，属于普通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喝了口茶，然后把面前的托盘递了过去。 “看看吧，这是天成给你准备的礼物。”他说道：“东国，‘太初’。这是我们的朋友。” 。九天神皇 </br> </br>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东国太初 和联邦一样，东国当然也有自己的智能系统。可控性人工智能的实现甚至要略早于联邦公布“朋友”的时间，尽管国际上，太阳国最先宣布自己掌握了可控性人工智能技术，但是东国这种闷声发大财的性格，让其它国家都猜不透他的实力。 就像现在这样，摆在托盘上一个类似单片眼镜的设备，就远远优于联邦提供的数据传输设备。近乎透明的纳米材料薄如蝉翼，把设备放在太阳穴附近，上面携带的微型机器人会穿入皮肤，不痛不痒的连接上你的肌肉和骨骼，正面的薄膜很自然的覆盖在眼皮底下，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这个人佩戴了某种设备。 但下一刻，无数的数据，就这样投影到了孙无情眼前。从效果上，和“朋友”连接孙无情大脑的方式如出一辙，但声音并不是直接出现在脑海，而是通过骨传导被他听到。 同样的，苏尽眼前也出现了类似的图案。如果不是孙无情接触过这个东西，真的会以为苏尽和他拥有一模一样的恩赐。 但这个结论，或许今天会被否定掉。 下一秒，吴天成的半身像，出现在桌子上。 “您好，孙无情先生。”孙无情的眼前出现一行东国文字，下面跟着放大的联邦语：“我是东国智能系统，太初。总负责人，吴天成。” “和你之前用的东西一样，只要信号能传输到，你就能得到东国数据库的帮助。”吴天成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书院使用的线路是特制的，苏尽本人就是一个发射器，所以院长才会让他跟过来。” 苏尽耸了耸肩，顺便吐了吐舌头。吴天成比他年长一点，虽说在外面云芊流和赵山客会喊他少爷，但面对吴天成的时候，他要喊一声天成哥。 毕竟眼前这个人，一手掌握着整个东国的智能系统，庞大的计算力，就是他手里的枪和子弹。 “先说明一下苏伊士运河的任务。”吴天成公事公办，在他的授意下，投影仪自动调转脑袋，一个更精妙的3d投影就出现在孙无情的身下。古朴的房间瞬间消失不见，眼前的正是苏伊士运河上的场景。 这次的任务，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早有预谋。 自阿什隆市的事件之后，这是欧盟第一次大规模的从东非收回矿石。包括铝、镍、钛等重要金属矿石，算得上是战略储备用品。大量的铁可以从热核聚变中拿到，但这些被特别开采的矿石，是制造机甲和飞行器的重要材料。 所以货轮被贴上了一个标签：战略储备物资。 包括联邦和欧盟在内，对这条船都照顾有佳。阿什隆市战乱的结果是东国抢走了孙无情，失落绿洲除了曼尼以外悉数逃脱，所以从某种方面说，联邦和欧盟应该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但因为东国境内没有收到任何孙无情两人的消息，在联合国里，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制裁东国。相反，东国却掌握着黑塔与联邦屠杀平民的视频，意大利因为这次事件彻底熄火，罚款和制裁纷至沓来，就连欧盟也保不住他的地位。 所以这条货轮大胆的放出了自己的行程，目的就是为了让联邦也参与进来。他们在这条货轮四周布下了足够多的 监控，从东非到地中海，只会经过一个苏伊士运河，整个行程不超过五个小时。欧盟和联邦的部队，就在地中海中候着。可以说不管东国有什么举动，只要派出人，派出部队，他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但通过这一件事，联邦算是彻底明白了，执法者不是人。 总共四名执法者参与了这次行动，从被发现到成功逃离，只用了十五分钟。欧盟的飞行器正好到达货轮上空，联邦的部队紧随其后，依旧是吴奇带队，但还是让承万里溜走了。 在这之前，较为著名的执法者案件包括，程轻命在比林市的洗脑，失落绿洲摧毁百慕大三角影子联合国，以及钟离望在提乌斯学院带走孙无情三件事，无不引起世界各国的关注。在恩赐的管控被影子联合国提上议程之后，各国首脑才算彻底明白，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在现代战争中，真的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国家不可能一直调用军队，每次派出军队都会被各国卫星捕捉到，来回一趟不仅耗费大量物资，还会产生国际纠纷。 正因为此，联邦才缔造了杀手工会，欧盟和东国也各自有着在黑暗中行动的部队，专门处理这种案件。 但问题是，这次他们的对手，是一队完全由执法者组成的队伍。 难以下手。 这些异常数据给各国的策略分析带来了极大的阻碍，他们不能把现有执法者的恩赐都考虑进一个任务，如果那样便会寸步难行。他们可以容忍核武器或者其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存在，因为这属于国家之间的威慑，如果不涉及核心秘密，便可以默认他们不会动手。即使是第七舰队往地中海发射导弹时，也是联邦与欧盟、东国和俄罗斯先通过气之后，才敢于发射导弹，并且宣布上面没有搭载核弹头。 但执法者不同，他们可以完成更精细的任务，就像一把小刀，在看不见的地方，逐步摧毁一个国家。 炸毁这艘货轮，不单单是威慑。 如果失去了这批物资，欧盟会在军备建设上落后几天。欧洲大陆在物产和资源上远没有其它国家丰富，尤其是矿石。 尽管这只是其中小小一环，但却是“太初”经过计算的结果。甚至从事后复盘看来，联邦部队到达的时间比预定的要晚了两分十八秒，其中的暗藏的私心，或许已经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距离阿什隆市事件之后，才过了一个月。失落绿洲宣称为此次事件负责，完全把东国排除在外，但无法否认的是，东国肯定在数据和策略上对他们提供了支持。 废话，连书院院长的儿子都跑来了中亚。最后推脱一句数据泄露，谁管的着。 还不是要吭哧吭哧的找到失落绿洲的下落。 “任务结束，我们可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吴天成把各国这几天行动的数据都调了出来，对方也在准备接下来的行动。机器可不会休息，联邦的“朋友”和“卡尔斯”，欧盟的“伊甸园”，以及俄罗斯的“大帝”系统，都在不眠不休的计算。通过热核聚变产生的无限能源，绝大多数用到了这里。 人们在掠夺太阳的光，转化成阴谋，用到自 己同类的身上。 几千年来，从未有所改变，科技的进步，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宇宙可能没有边界，但人类社会，一定会迎来一个终点。 没有到达终点的人，便在概率之外。 “我记得任务开始前，你对我的大脑有过一次扫描。”孙无情看着吴天成说道：“有什么结果吗？”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别的国家对他进行的身体检查，他知道自己在阿什隆市被打成了一条狗，在“蓬莱”内吴天成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检查他的身体，孙无情相信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 所以他要一个答案，这也是吴天成许诺给他的权利。苏尽的到来代表了并肩作战这一部分，剩下的，最大的谜团，就来自他体内的秘密。 “很有意思的是我们的太初并不能直接连接你的大脑。”吴天成的语速变得很快：“我们准备了种类足够多的微观粒子，包括夸克光子中微子，再往下拆分就无法进行观测，但目前这些粒子，都无法找到合适的渠道连接上你的大脑。据说在木伊那克地底，甚至是电磁屏蔽的状态下，你依旧能收到联邦计算机的信息，那已经达到了量子层面，就算我们最终找到诀窍可以连接，也很难进行试验与观测。换句话说，连接你大脑过程中产生的数据，就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实验样本。” “你的意思是，这种特质并不算我的恩赐？”孙无情回想起了去年在提乌斯学院，“卡尔斯”第一次和自己对话时的场景。 “只是存疑而已，可能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吴天成抛出了另一个话题：“但你可以制造幻境这一点，是实打实的恩赐。和我们在白梦河身上采集的数据，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这不应该是他的恩赐，大多数执法者在十八岁甚至更早之前就应该觉醒恩赐。”苏尽并不需要看计算机，盯着窗外，无数的资料就汇聚在他的脑海里。 “数据上是这样。”吴天成说道：“人脑中有一个部位和恩赐有关，在某个年龄段时会被激发，然后剩下的区域就接管恩赐的使用权，然后激发恩赐的区域就会停止工作，直到萎缩坏死。那块非常微小，非常小，人们只有不断的基因突变才可能拥有这样奇特的能力。而十八岁，是这块区域生长的巅峰时期。如果说二十岁觉醒，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概率很低。” “那么有没有可能，孙无情原来的恩赐只是联邦有意透露出的障眼法，而他真实的恩赐，其实就是制造幻境。”苏尽说道：“历史上没有出现过同时拥有两个恩赐的执法者。” “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那么就意味着，连带孙无情挑起来的整个国际纠纷，都还在联邦的计划之内？”吴天成把这个猜想作为参数输入“太初”。 “存疑吧。”苏尽盯着孙无情的眼睛，就像在研究他的精神。 “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孙无情听了他们的推断后，主动做出了自己的结论。 “放心。”吴天成的身影消失在房间中，留下最后一句话：“尽快熟悉我们给你的资料，很快就会有下一次的任务。” 。m </br> </br> 第二百六十四章 难得平静 吴天成消失在房间中，很快这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半个多月来，苏尽就是待在这里，看着纸质书或者电子书，悠然自得，聊以度日。 苏家一脉患有罕见的超忆症，不管传了多少代，即使苏尽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依旧没法改变这种传承。全球不超过十个人患有这种病症，但不同的是，苏尽和苏不尽，以及他们的祖先，能控制这种超忆症。 换句话说，他们想记什么，就记什么。 对于东国来说，他们就是东国的眼睛。在百慕大三角下，苏尽曾作为代表之一出席会议，当时孙无情还不明白这个少年起的作用，但现在看来，和联邦利用他的理由差不多。 在完全信息封锁的地方，书人的大脑，就是最好用的储存器。 “我记得，在木伊那克的时候，你能仅仅靠观察破解卡塔尔布下的机关。但你在行动时，有一种被指引的感觉，似乎是提前知道答案，然后才往那个方向看。”苏尽低头翻了一页书，说道：“那个时候我已经猜到，你的脑子里有东西，但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一台电脑。” “我也没想到。”孙无情依旧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腹部，鼻子间是檀香的味道，但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朋友”留下的声音。 他没有忘记，现在，此时此刻，隔着欧洲大陆和大西洋，幅员辽阔的北美大陆，已经将他视为敌人。那台他曾经称之为“朋友”的计算机，正在到处搜寻他的下落，然后，杀死他。 它终究只是“联邦”的朋友，更准确一点，是提乌斯学院的“朋友”。即使被它服务的数亿联邦公民，也不过是它手中的小白鼠。联邦在做的基因选择项目他并不陌生，这也是为什么联邦拥有最多的执法者，最多的恩赐，因为执行这一切的“朋友”，认为这才是联邦真正需要的进化道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为冷冰冰的机器，当然是冷冰冰的思考，而遗憾的是，就连生命的进化道路，也是一地寒霜。 除了联邦之外，真的有人有实力到达未来的那个终点吗？孙无情慢慢对几十年后的局势有了一些结论，但在他看来，这依旧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他还没有资格成为解题人。钟离望，林卫，还有他失踪的父母，一定在某个地方证明自己的理念和答案，而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我一直有个疑问。”孙无情缓缓说道：“吴天成掌管那么重要的数据和权限，那他和失落绿洲……” “这件事情，你心里清楚就好了。”苏尽甚至裂开嘴笑了起来，似乎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句疑问，但也知道，孙无情现在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管是我为什么来，天成哥为什么出现在阿什隆市，万里叔到底算不算叛逃书院，其实都是一个问题，也只有一个很朴素的答案。”他用指尖翻着书，翻到一半时却停住，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们分属不同的阵营，只是因为有不同的理念，有不同的行事方式，仅此而已。万里叔 要是还在书院，不会像现在那么自由。” 沉默了一会，孙无情慢慢站起身，掀起门帘，走向门外。 就在这时，云芊流正好敲开了大门，站进玄关，见到孙无情，愣了一下，点头示意，然后对着门帘喊道：“少爷，出来吃饭了。” “哎~”苏尽恋恋不舍的放下书。 “孙先生也请一起。”云芊流扭头出了门。 楼下大厅，破壁者和林琼露端着做好的菜上了桌，承万里和卡塔尔都从房间里出来，老老实实循着饭菜香味来到了大厅。 这一下，所有人又都围在桌子前了。 苏伊士运河的任务开始之前，房间里的人总是不齐的。破壁者和承万里各有各的忙，苏尽则每天待在房间，云芊流就在旁边候着，孙无情伤好以后就在训练自己的恩赐，林琼露则每天负责做饭，乐此不疲。 而今天，餐桌前的气氛，多了一丝尴尬。 失落绿洲，书院以及提乌斯学院的两名s级学员，真是个奇妙的组合。 “晚餐……有东国菜……和……墨西哥卷饼哦……”林琼露慢慢放下盘子，露出一丝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承万里没说什么，率先坐下来，接过了林琼露递过去的筷子，苏尽也赶忙拉着云芊流坐下。卡塔尔打了一个响指，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勺子，开始对面前的东国菜下手。破壁者和孙无情都是联邦人，默默地拿起墨西哥卷饼，沾着甜辣酱，动作整齐划一。 “呃……呃……”看着有些尴尬的饭局，苏尽眼珠子转了两圈，说道：“这个任务那么成功……咱们不庆祝一下？” 他的年纪比孙无情要小，和林琼露同岁，在书院的时候，有父亲在的饭局，总是需要调侃他来活跃气氛。 东国人嘛，吃饭不习惯不热闹。 苏尽看向了坐在主位的承万里，以及坐在他旁边的卡塔尔。两个四十岁的大叔，才是这栋小楼的话事人。 “我房间有些东国酒。”承万里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菜，没有动盘子里的卷饼。 “东国酒？”刚才承万里说的是东国语，但卡塔尔似乎知道酒这个字。 “spirits”承万里又夹了一口菜。 苏尽按住云芊流的肩膀，腾的一下跑上了二楼，不一会儿，就抱着两瓶饮料一样的容器下来。白色的瓶身，红色的瓶口，打开的瞬间，酒香四溢。 孙无情没有喝过东国的白酒，学院里到是把昂贵的葡萄酒当水喝，俄罗斯的伏特加也见过，但看着面前这白色澄清的液体，感觉辛辣刺鼻。 苏尽倒是很熟练地给承万里和卡塔尔倒上，然后举起小酒杯：“来，庆祝我们的任务圆满成功！” 这得意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扶贫有了成果。这次任务背后的武器调配和作战方案，都出自这看似普通的少年之手，在他面前，孙无情觉得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于是他也笨拙地举起了杯子，随即被承万里轻轻一碰，对方看了孙无情一样，一抬眉毛，昂头喝干了杯子 里的酒。 烈酒入喉，孙无情深深皱起了眉头，那火烧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身旁的林琼露也呛了一口。 “来来来，多喝就没事了。”苏尽热情地揽过孙无情的肩膀。云芊流则悄悄拉住林琼露，让她放下了酒杯。卡塔尔明显对这酒爱不释手，很快和承万里一道围着一壶酒喝得干净。破壁者显得有些腼腆，按住杯子不想被苏尽劝酒。 一时间，整个餐桌都热闹起来。 一种不同于联邦宴会的热闹，独属于东国的风格，就出现在这中亚地区，清真式的白色小楼中。夜色慢慢笼罩这片土地，外面是疯狂寻找他们的联邦和欧盟军队。因为失落绿洲的这次袭击，整个国际上都掀起了一场风暴。他们大胆的炸毁欧盟的战略储备物资，已经是蹬鼻子上脸。这件事已经捅到了国际法庭，影子联合国可能都压不住这次的火焰，甚至俄罗斯也参与了这次的辩论，势要把这个恐怖组织捉拿归案。 但这群人却躲在这喝酒！还喝得东倒西歪，不亦乐乎。 孙无情第一次感受到了头疼欲裂却飘然欲仙的滋味，餐桌上的气氛被苏尽的这个举动彻底活跃起来，即使他们联邦人并不习惯这种场合，但看到承万里的万年冷漠冰霜脸都露出了八颗白牙，他们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此时此刻，只有酒，没有其它。 “都他妈给老子喝！”承万里啪地一声放下酒杯，粗暴地拉起破壁者的手，恩赐一出，一阵风过，酒自动的就落到了杯中：“你小子一口不喝？敢？老子打断你的腿！” “哎哎哎，万里叔万里叔，不要冲动。”苏尽满面通红的站起来，作势要拦，结果手一挡，顺势就把破壁者杯里的酒倒进他嘴里。 “还有你！”承万里站在椅子上，指着孙无情的鼻子吼道：“知道那天谁救的你吗？啊？小屁孩。我就佩服你身边这个女孩，要不是她，我告诉你你他妈早死了！给我喝！” 孙无情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林琼露，但很快被承万里和他的恩赐逼迫着往嗓子里灌酒，一时间，天旋地转，神志不清。 云芊流默默地坐在位置上夹菜，还不忘了把自己的卷饼留一半给苏尽。 “你吃点饭。”她抬头轻声说。但苏尽只顾着站起生劝酒，喝的面色潮红，屋子里满是吵闹，没有人听见她说的话。 但云芊流知道，书人不应该喝酒，他们大脑里的记忆千金难换，要是喝断片了，忘了一串密码，谁来负责。承万里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一手压着苏尽的酒，一边心甘情愿的把这餐桌变成酒桌。 这里的所有人，都算得上一场过命的交情。打过，杀过，但既然聚在了这里，按东国的话来说，叫缘分。 酒过三巡，房间里逐渐安静了下来。承万里卷起一阵酒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其余人各自散去，孙无情看着云芊流和林琼露站起来收拾碗筷，厨房有洗碗机，不会太麻烦她们。 而林琼露看着承万里面前空空的餐盘，显得十分开心。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打架练武 次日早晨，屋外的小院内，传来了拳头破空的飒飒声。 孙无情并非是起的最早的一个，承万里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安全屋，这小镇附近有一座高山，他平时都去上面练习恩赐。赵山客和破壁者也不知去向。吃完苏尽准备的早餐后，孙无情就来到了后院练武。 不得不说，这家伙居然愿意下厨房做菜，而且还挺好吃。 “你来干什么？”棍棒轻点地面，孙无情转过身，如果秦楚安和张灵秋在这里，肯定会非常熟悉这种气质。管甚的些许淡然之气笼罩在他身上，而眼神中，却又藏进了白大褂的几分疯狂。 人们会因为某些事物改变自己，正是那些独一无二的经历，早就了独一无二的人和性格。 但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琼露，孙无情并不知道她的力量从哪里来。 “卡尔斯”给过他所有同学的资料，林琼露的过去平平无奇。和她拥有同样恩赐的张灵秋，原生家庭的堕落是她努力向上的动力。但林琼露呢，什么都没有。 普普通通。 直到她来学校之前，都不知道提乌斯学院是什么。 但那股内心的疯狂，似乎与生俱来。 不过如今她站在窗边，弯下腰托着脸，甜美可人。 “屋子里没人。”林琼露说道：“我很无聊。” “无聊就去练习。”孙无情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们现在可不是郊游。” “嘻嘻~”林琼露没心没肺地亮出八颗大白牙，没见她有什么动作，只是放下了托着脸颊的右手掌，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笼罩场间。孙无情眉头一皱，没有任何感觉的他，耳边忽然少了空气流动的声音。他低头一看，脚下的草坪被这股臣服的力量压弯了腰，匍匐在地。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几颗调皮的青草倔强的抬起头，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对于她这种范围型的恩赐，最重要的，是如何控制这股力量。 “下来吧，我们聊一聊。”孙无情放下手中的棍子，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耳边听着林琼露下楼的声音，内心五味陈杂。 有关阿什隆市那天的事情，承万里酒后还是告诉了他。 川乌在孙无情离开联邦之前，给过他一个玉佩状的护身符，然后在摩纳哥公国的时候，他把它交给了林琼露。 这是给她防身用的，但没想到被用在了这种场合。可以说，如果不是林琼露，孙无情有很大的概率会被林卫杀死。 她救他的命，不止一次两次了。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看着面前忽闪着大眼睛的少女，孙无情实在是有点想不通。 “这个嘛……”林琼露双手交叉在背后，眼珠子一转，看着孙无情身边的石柱子：“想跟来就跟来咯~” “真的很危险。”孙无情皱起眉头：“离开学院也就算了，当时在阿什隆市的时候，老老实实被联邦带回去就好了，把川乌哥的玉佩交给承万里就好了，怎么还要跟着失落绿洲过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这里每时每刻都会被联邦发现，如果他们再发现我们，肯定不会再打着把我们 抓回去的念头，所以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对于林琼露为什么会被承万里救走的事情，孙无情事后才知道，那是当他在那间教堂和白大褂对话时，林琼露与承万里做的约定。她知道他们是恐怖组织，也知道他们的立场，但是聪慧的她或许早就看到结局，在孙无情不知道的地方，构筑了属于自己的小计划。 却没想到，承万里竟然认认真真地帮她实现了愿望。而据说林琼露提出的，作为交易的筹码，让承万里印象深刻。 “如果我保住学长的命，你要带我走。”那天晚上，她尽可能用简单的联邦语对承万里说了这样一番话。 而后者，点了点头。 这就是孙无情不能理解的地方。 他语气中责怪意味越来越浓，而林琼露的表情慢慢变冷，那股活泼劲就好像被一只小手藏了起来，她身后所有的青草都弯下身子，甚至连风的声音都再听不到一丝。 “我自己爱怎么做怎么做！你凭什么管我？！”她猛的一转身，鹅黄色的裙子扬起后摆逼到孙无情眼前，大踏步走回了小楼。 在她身后，孙无情很快收起了一脸嫌弃的表情，抚摸着手里的铁棍，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下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二楼某处的视线，抬头一看，苏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耸了耸肩，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琢磨着继续练武，忽然有人走进了这片小院，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肌肉上，代表着强大的力量。 在木伊那克地底和卡塔尔对战的时候，如果没有“朋友”，他一定会输。卡塔尔的身体素质在七级巅峰，而孙无情要到达这个高度，还有不小的距离。 “惹漂亮女孩生气了？”卡塔尔吹了个口哨，年近四十岁的他剃着光头，浑身肌肉，看不出任何衰老的迹象。在木伊那克受的伤已经痊愈，现在的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失落的世界”。 按钟离望的说法，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拥有创造型恩赐的男人，而第二个，是秦楚安。 孙无情冷哼一声，没有回应。对失落绿洲，他一直秉承着合作的态度，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他知道这个组织有自己的理念，但涉及更深层的秘密，他们还不愿意告诉他。 “一直没什么机会。”卡塔尔说着一口流利的联邦语，即使孙无情佩戴着东国给他的装有同声传译的设备，他也依旧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来，打一场。” “打一场？” “对，不用恩赐。” “凭什么？”孙无情吧铁棍挽在身后。 “打赢我了，带你进失落绿洲。”卡塔尔双手抱胸，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但等他下一个眨眼的瞬间，铁棍卷着飓风，直逼他的面门。 孙无情一出手，就是杀招。 和管甚无数次对战的经历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在之前的多次任务中，他都不得不面对以军队为编制的对手，而一对一的打斗，很少发生。对他自己来说，几乎不间断的锻炼让他的肌肉密度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水平，甚至在学院里，“卡尔斯”不得不重构他的骨骼，在表面覆盖一层极 薄的钛镍合金，这也极大提高了他的单体作战能力。 曾经被“无名”的郑独吊打的他，现在孙无情能把他当老鼠一样耍。 但问题是，作为他对手的，是卡塔尔。 原非洲联盟九柱神之一，一级国家勋章，国际格斗锦标赛冠军，失落的世界，卡塔尔。在他十七岁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已经展现了过人的天赋，等到恩赐觉醒，身体素质随着恩赐的锻炼也水涨船高。 在他面前，这根呼啸而来的棍子，还是太慢。 一片残影闪过，卡塔尔没有选择硬抗孙无情的棍子，而是压低身子，右脚顺势往前一滑，但又在瞬间站定，左拳上勾直指孙无情的腋下。只是这简单的一击，时机位置和力量把握得正好，对精于格斗的两人来说，一碰面，或许就能分出胜负。 但孙无情凭腕力硬生生把铁棍转了个方向，拦在胸前。卡塔尔的拳头落在这合金铁棍之上，震动传遍了孙无情全身，他的骨头似乎都发出了悲鸣。 在他右眼处，“太初”系统自动启动，有关这一拳的数据落在他的眼前。其上裹挟的速度和技巧，以及卡塔尔从看到孙无情逼近的长棍到做出反应的时间，大致可以清楚一件事。 孙无情赢不了。 不用恩赐，实力上的差距，足以说明一切结局。 但这只是“太初”系统给出的答案，一个很标准的答案，即六级的孙无情，战胜不了七级的卡塔尔。 它的数据库，看起来是有些匮乏。 力量和反应速度上的差距，随着时间和练习会逐渐弥补，没有人会怀疑孙无情未来的成就，但在此之前，这个二十岁的大脑中，就已经得到了许多的经验。 来自管甚的，王清野的，苏起的，还有历史上所有醉心于武道的有名之人。他们的领悟，他们的动作，他们的经验与技巧，已经随着“朋友”的示范，融入了孙无情的身体里。 他们不是在比一张试卷谁写的更快，算的更准，因为孙无情提前知道了足够多的答案。 借着反震的力道，孙无情猛地向后退去，却在一步之后把左脚扎根于大地，压低身子，毛糙的青草都扎进了他的嘴唇，而手中的长棍调整好角度，猛地向上一刺。 这一刺，用力未尽，腰部未起，如果卡塔尔想挡，他会在最后一刻改变长棍的方位，利用寸劲，击破他的穴位。 够快，够准，也够狠。卡塔尔虽然有着惊人的反应速度，但孙无情利用身材较小的优势，让他无法做出可靠的反击动作，要不退，要不就挡。 所以长棍最终落到了他的腰腹处，那里是他的气门。此时的卡塔尔，一手挡在下巴，一手遮住下阴，没有阻住孙无情的长棍。 但最后，一块铁片，凭空在长棍的尽头生成。随着一声将尽未尽的铿锵声，长棍最终是没能穿透卡塔尔的肌肉。 而在卡塔尔眼里，孙无情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 “你输了。”他的声音出现在卡塔尔的耳边。 如果考虑到恩赐，或许连卡塔尔也不是他的对手。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的绿洲 “你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走上楼梯，卡塔尔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孙无情的脚步声。他和自己隔着半层楼，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抬起眼睛，警惕着看着自己。 说是以前，其实自木伊那克事件只过去了不到半年。 卡塔尔不是躲不过孙无情的进攻，只是觉得这样打下去，会很难分出胜负。 已经够了。卡塔尔知道在木伊那克的时候，孙无情有联邦超级计算机相助，动作明显要比现在更精妙，进攻的角度更刁钻，更无懈可击。但已经失去“朋友”的他，二十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切实属不易。卡塔尔坚持锻炼三十年，才会在不需要基因改造的手术下把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至七级。这个等级到是和他的年纪相配。 但二十岁，百分之九十九的获得恩赐的年轻人都在四级上下徘徊。而这些人，已经是亿万中挑一的翘楚。包括秦楚安和张灵秋在内，现在依旧在学院里吭哧吭哧的练习。 但孙无情，已经能看到人类进化道路上的天花板。更别说，他现在还拥有了恩赐。 人类的五感，除开味觉外，视觉，听觉，嗅觉和触觉，都有可能被这种恩赐迷惑。以孙无情的视角来看，一边眼睛会出现他幻想中的场景，而另一只看的是真实，只有他确信自己的幻想足够真实，才能够迷惑对手。 掌握这种恩赐的第一步，是学会欺骗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信，那么对方也很容易看出纰漏。 这对于人心，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但卡塔尔没想到的是，仅仅一个月，在恩赐这个领域上，孙无情就已经能称得上是熟练。 他并不知道孙无情有多渴望获得一个恩赐，尽管他曾经拥有“朋友”，但这种如影随形的监视感让他很难说服自己去习惯，这并不像他的力量，也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但这次的幻境，却截然不同。只要他愿意，并且足够自信，对方就真的会被他创造出来的东西迷惑，即使那些怪力乱神，并不存在。 和林琼露一样，他也在日夜不眠的练习属于他的恩赐。直到双眼中虚实分明，他既能分清现实，也能沉浸于虚幻。 这也是为什么“太初”在评估他的实力后，会立即让他去执行这个任务。这艘货轮如果能被摧毁，对未来的计划，有着不小地作用。这一切，都在它的数据计算中。 而书院，选择把苏尽派来中亚，和失落绿洲待在一起，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孙无情的价值不单单在他的恩赐上，还在于他坚韧且疯狂的性格。 就比如现在，他的双眼隐藏着一丝杀意，即使卡塔尔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一直保持着警惕。 “或许，离开那台机器，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卡塔尔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一直以来，或许说我拥有记忆的这两年来，我一直活在一个盖子下，只能看见 别人允许我看的东西。我知道，包括我小姨，也是这样。”回忆涌入孙无情的大脑，他想起了火光中张晓晓满是泪水的脸，但眨眼之间便回到了现实。他一步步地踏上台阶，脚步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欢快和漫不经心：“但现在，我离开了那个盖子，过的很舒服，所以过的尽心尽力，因为我是为了自己而活。” “以前你低头看的是芸芸众生，现在抬头看的是满天星辰，你是因为自己的渺小而努力。”苏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上，靠着墙抱着手说道：“当然，我们也是一样。” 孙无情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没有反驳。几个大男人在走廊伤春悲秋，无疑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 但他们总提起已经消失在他脑海里的“朋友”，他不得不一遍遍地审视自己的过去，那段拥有“朋友”的“美妙”时光，是一段甜美又痛苦的经历。 也是一杯让你走向死亡的毒药。 “你要带他进‘失落绿洲’？”苏尽看向卡塔尔，后者点了点头。苏尽没说什么，耸耸肩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卡塔尔带着孙无情走向自己房间，关上门，孙无情看到在这个埃及式的房间中，壁画下，地毯上，放着一个全新的虚拟设备。头戴式，侧面多出一个小黑盒子，和孙无情在阿什隆市的密室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一个游戏性的虚拟头盔，但孙无情知道，里面装载有足够连接“失落绿洲”网络的中微子。 这一次，卡塔尔没有着急的让他戴上，这里不是战场，他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希望孙无情，可以真正加入“失落绿洲”。 在整个世界看来，他们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恐怖组织。 但在卡塔尔眼里，他在做的，是值得他奋斗一生的事业。 “你进过失落绿洲。”卡塔尔打开了房间内的电磁屏蔽装置，说道：“看到了什么？” “就是一个绿洲。”孙无情如实道：“我只见过吴天成，其它谁也没见过。” “那我们就去见一见。”卡塔尔也拿出一副头盔，带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阵恍惚，“失落绿洲”四个大字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身边是漆黑的游戏场景，在字符后面，一个明亮的绿洲隐藏在沙漠伸出，碧绿色的椰枣树和清澈的湖泊，像极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石。 “失落绿洲这款游戏出现在二十年前，由联邦某游戏公司负责开发，推广全球后被另一企业收购，那个企业的股东，正是联邦政府。这款游戏亦是政府为了收集数据，并以此喂饱襁褓之中的可控性人工智能所建。背后的负责人很巧，正是你父亲，孙传庭。”卡塔尔慢悠悠地向前走，翻过那几个大字，面对整个虚假的沙漠，双手叉腰：“那段时间，全球的无限能源完全市场化，但联邦早就用第一批收集来的核能投入了这个研究。无数的精炼矿石被调动，以致于所有民用建筑 只能使用石墨烯等物质作为建造材料。毕竟这个世界的碳元素，还算蛮多的。” “然后呢？”孙无情在身后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钻出空子？” “巧就巧在，不管多么先进的技术，不管联邦把出手伸向微观世界还是星系天体，都会存在一片不受控制的混沌区域。正如同人类不会知道自己感知官能以外发生的事一样，机器也有无法感知到的东西。”卡塔尔向前迈步，双脚踩进了细软的沙漠中，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目前所有计算机采用量子比特来进行运算，人们知道这种技术唯一的好处就是快，但实际上，就连机器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量子比特的运算规律，就像我们无法理解恩赐的形成一般。因为涉及到量子力学，比光子还微小的东西，已经无法用物理手段去观测。我们可以用，但我们不了解，联邦也不了解。” “所以这就是那片无法解释的区域？”孙无情抬起头，头顶的阳光很刺眼，但从它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热量。 “对，这是新的，无法解释的混沌区域。因为量子不可测，所以他们最信任的计算机，也没有发现这里。而随着服务器的不断扩大，这块区域也会越来越大。”卡塔尔慢慢走近了这片绿洲，说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棵树苗。” 这番话，让孙无情想起了存在于提乌斯学院，虚拟执法系统中的那个山洞。 “失落绿洲这款游戏出现在二十年前，由联邦某游戏公司负责开发，推广全球后被另一企业收购，那个企业的股东，正是联邦政府。这款游戏亦是政府为了收集数据，并以此喂饱襁褓之中的可控性人工智能所建。背后的负责人很巧，正是你父亲，孙传庭。”卡塔尔慢悠悠地向前走，翻过那几个大字，面对整个虚假的沙漠，双手叉腰：“那段时间，全球的无限能源完全市场化，但联邦早就用第一批收集来的核能投入了这个研究。无数的精炼矿石被调动，以致于所有民用建筑只能使用石墨烯等物质作为建造材料。毕竟这个世界的碳元素，还算蛮多的。” “然后呢？”孙无情在身后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钻出空子？” “巧就巧在，不管多么先进的技术，不管联邦把出手伸向微观世界还是星系天体，都会存在一片不受控制的混沌区域。正如同人类不会知道自己感知官能以外发生的事一样，机器也有无法感知到的东西。”卡塔尔向前迈步，双脚踩进了细软的沙漠中，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目前所有计算机采用量子比特来进行运算，人们知道这种技术唯一的好处就是快，但实际上，就连机器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量子比特的运算规律，就像我们无法理解恩赐的形成一般。因为涉及到量子力学，比光子还微小的东西，已经无法用物理手段去观测。我们可以用，但我们不了解，联邦也不了解。” ：。：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绿洲之秘 不知从什么时候，一个女人就站在两人身后。听到这个声音，卡塔尔没有意外，双手很老实地交叉与小腹，转身轻轻点头，然后后退一步。 这下，孙无情就直面这个女人了。 但是另孙无情意外的是，这个女人居然带着一张面具。 雪白的面具，上面没有表情，无悲无喜，这让孙无情有些熟悉。 这分明是“无名”佩戴的面具。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面具后传来了一声轻笑：“说实话，我以为你并不会意外。” 她的声音应该经过处理，听起来有些违和。或者根本就是一台机器生成的幻觉在说话，也不是不可能，这里毕竟是一处虚拟空间。 “你是……” “他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之一。”卡塔尔说道：“他们的身份需要保密，唯一被这个世界知道的守护者，只有钟离先生一个人。” 话音刚落，一个老人也从沙漠的边缘缓缓走来，他没有住拐杖，但也戴着一副面具。 “面具是多余的。”女人双手抱胸，手臂陷入那块高而挺拔的脂肪中，语气里满是讥讽的神色：“绿洲内部所有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包括我们的声音和性别，当然，也包括你这个看起来是个老不死的老不死。” “嘿嘿嘿。”老人向三人走来，背着双手，侧脸上几枚老人斑被笑容挤成了细线：“或许说话的风格，也可以看出一个人。” “既然不是心里有鬼，诸位为何藏头露尾，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钟离望穿着深绿色的军装，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场间。 没等孙无情反应过来，他指着身材火辣的女人和佝偻着腰的老人，说道：“组织失落绿洲的五个守护者来了三个，应该算足够重视你了。” 孙无情知道他是在指他，或许这些人早就知道消息，今天卡塔尔让他进来，就是为了让他和这些守护者见面。 而其中一位，正是带他离开提乌斯学院的钟离望。 据说，当时穿越到学院内部的他来自更遥远的未来，而站在孙无情面前的钟离望本人，也并不显得多么年轻。不经过梳洗的头发，胡子拉闸，鹰钩鼻间隐约看见几根鼻毛，就连那身军装，也显得有些老旧。 但就是这样一个中年男子，终日奔波在各国之间，终于把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 哦对了，不单是他，还有无数时间线的他。 “卡塔尔，我们有点事，想和他单独聊聊。”女人对卡塔尔点点头，后者很快摘下头盔，消失在空气中。 清凉的风送来湖泊的水汽，这片虚拟空间内，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当然，也包括了这三人身上带来的威压感，仅仅是站在他面前，就让他十分紧张。 “坐吧。”钟离望率先走过来，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和蔼的声音把空气中的紧张感尽数散去。他带着他来到湖边，那里有几块光滑的石头，和当时见吴天成时一模一样。 “所以……你们都了解我？” 孙无情有些不知所措，他今天才看到失落绿洲背后的势力，这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不知道原先身处于哪个国家，又有着怎样的权力。但现在看来，他们都知道自己体内隐藏着的秘密。 他们就像“朋友”一样，已经把他了解得通透。 “有什么好意外的？你不知道你闹了多大的事？”女人声色俱厉，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现在你安然的待在中亚，别的地方可早就闹得底朝天。” “说到底，还不是未来的你一直在给我们添麻烦！”老人哼了一声，缓缓坐下，孙无情注意到他坐下时双手不断的在身后摸索，颤颤巍巍，真的很像一个真的老人。 “这事真不能怨我。”钟离望苦笑：“我自己都被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 “行了，做都做了。”女人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孙无情：“现在这个人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钟离望挤眉弄眼，盘坐在孙无情面前，云淡风轻。 “聊聊吧。”老人安稳地坐在石头上，示意女人也坐下，顺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 就这样，明亮的阳光下，势单力薄的孙无情，再次被几位前辈围在一起，这让他觉得，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像是跳进了新的火坑。 “一点点来，我想我要说一下我和你的关系。”钟离望露出一口白牙，阳光照在他深绿色的军装上，把那陈年的风霜和污渍照亮。 从他嘴里，孙无情才知道，自己早就见过他。 那个坐在疗养院中，迷惑自己的虚影，就是曾经的他。 印象中，这是钟离望最开始的几次回溯时间。对于他而言，时间这个奇妙的恩赐，是整个世界最稀有的礼物。他站在一个人面前，然后尝试着回溯时间，等到他回来之后，对方说他只是愣了愣神。 时间的奥秘，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 而回到疗养院，是在孙无情恢复记忆的，被张晓晓救出后的半年。那个时候，孙无情刚刚入学，钟离望得到了这位男孩的所有资料。即使他已经不在联邦，但依旧有渠道了解这一切。 他知道，余念期待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但事实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无名”在那个时候做出了足够多的袭击，但这都是在未来的自己的领导下，包括程轻命和白梦河，会先听“自己”的指示，然后才是他。 所以在未来到来之前，他尝试着回到过去，去找这个疗养院，看一看孙无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前你说，我们会在联邦相遇，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孙无情问道。 “当时只是猜的。”钟离望抬起头，语气中满是回忆：“我尝试着跨越足够久的时间，当时我就坐在疗养院下，你坐的位置上，我在想，我还能做到什么。然后忽然觉得，如果是未来的我，或许会尝试着把你从学院里带出来。因为在这之前，‘我自己’就从联邦捞出来不少人。” “所以，说到底，你们到底图我什么？”孙无情摊开手，一脸无奈。 听了这句话，三人面面相觑，很快，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盯着孙无情的眼睛说道：“三年前，你父母打算带着你离开首都，但结果是，你被学院抓了回去。说实话，最先发现你身体秘密的，除开你父母，或许就是学院。学院之上有人拥有足够的权力，可以” “一点点来，我想我要说一下我和你的关系。”钟离望露出一口白牙，阳光照在他深绿色的军装上，把那陈年的风霜和污渍照亮。 从他嘴里，孙无情才知道，自己早就见过他。 那个坐在疗养院中，迷惑自己的虚影，就是曾经的他。 印象中，这是钟离望最开始的几次回溯时间。对于他而言，时间这个奇妙的恩赐，是整个世界最稀有的礼物。他站在一个人面前，然后尝试着回溯时间，等到他回来之后，对方说他只是愣了愣神。 时间的奥秘，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 而回到疗养院，是在孙无情恢复记忆的，被张晓晓救出后的半年。那个时候，孙无情刚刚入学，钟离望得到了这位男孩的所有资料。即使他已经不在联邦，但依旧有渠道了解这一切。 他知道，余念期待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但事实是，他没有任何办法。“无名”在那个时候做出了足够多的袭击，但这都是在未来的自己的领导下，包括程轻命和白梦河，会先听“自己”的指示，然后才是他。 所以在未来到来之前，他尝试着回到过去，去找这个疗养院，看一看孙无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前你说，我们会在联邦相遇，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孙无情问道。 “当时只是猜的。”钟离望抬起头，语气中满是回忆：“我尝试着跨越足够久的时间，当时我就坐在疗养院下，你坐的位置上，我在想，我还能做到什么。然后忽然觉得，如果是未来的我，或许会尝试着把你从学院里带出来。因为在这之前，‘我自己’就从联邦捞出来不少人。” “所以，说到底，你们到底图我什么？”孙无情摊开手，一脸无奈。 听了这句话，三人面面相觑，很快，女人似乎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盯着孙无情的眼睛说道：“三年前，你父母打算带着你离开首都，但结果是，你被学院抓了回去。说实话，最先发现你身体秘密的，除开你父母，或许就是学院。学院之上有人拥有足够的权力，可以” 示，然后才是他。 所以在未来到来之前，他尝试着回到过去，去找这个疗养院，看一看孙无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前你说，我们会在联邦相遇，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孙无情问道。示，然后才是他。 所以在未来到来之前，他尝试着回到过去，去找这个疗养院，看一看孙无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前你说，我们会在联邦相遇，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孙无情问道。 ：。：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书院少爷 余念？ 孙无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踱步，一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刚才钟离望的发音很清楚，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说完失落绿洲的使命，甚至没有问他是否同意，三个人就离开了系统。这次会面确实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世界上最流行的游戏中谈话，但没有受到任何监管和制约。那三个人肯定是联邦甚至是整个世界都想要抓到的逃犯，但现在，他们依旧安全的待在这里。 如果联邦发现这里，估计不是一枚两枚导弹的事。 他们云淡风轻的态度，正正说明了失落绿洲的强大。 但这份强大，如果和联邦撞上，又如何 不仅如此，钟离望还透漏了东国与失落绿洲合作的缘由。在东国的计划里，这次苏尽参与的行动名为“后羿计划”，不单单是他一支队伍，还有更多的小队活跃在其它地方。刚才进入系统的三名守护者，应该都在各自的领地中推进他们的行动。 而孙无情，是他们最重要的一环。这句话，是钟离望当着他的面说的。 因为他们假设，孙无情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恩赐。包括他体内不断进化的细胞，至今无法解读个中缘由，如果不是联邦动了手脚，那可能也是一种恩赐。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阿什隆市的时候，联邦既打算杀他，也打算救他。在他获得了恩赐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起了些许变化。 但这是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至今为止，他都只有知道并接受的权力，如果这种力量与生俱来，那么除非他死，便没有办法停止这场争斗。 孙无情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即使已经习惯了，也是一样。他握着楼梯上的扶手，紧紧握着，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可能是刚才在系统内晒了太阳，他感觉有些热。 “你知道东国历史上，以皇帝为代表的封建体制持续了两千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尽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二层楼间，低头看着孙无情：“皇帝的长子理应继承帝位，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无法控制混乱的朝政。但这个方法也没有让任何一个朝代延续下去。在皇太子身上施加的压力，很容易让一个人崩溃。” “你是在说我”孙无情皱起眉头，同声传译把苏尽说的话准确无误的翻译过来，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没有别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更像‘皇太子’。”苏尽自嘲地咧嘴笑起来，合上手里的书，走下楼梯。他比孙无情要矮半个头，身体更是显得孱弱，书生气如薄纸，孙无情一巴掌就能扇断他的脑袋。 云芊流也出现在楼梯上，警惕着看着他。 但苏尽就这样淡然的站在孙无情面前，双眼弯成两道弧线，自信且和蔼。 他站在这里，就代表了半个书院。 “书院代表着东国的历史。对大部分东国人来说，他们只能体会到世界近百年的风云变幻。前后五十年，过去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干净，未来还可以预见，这便是一个普通人的视野。或许有人的眼光能穿透百年的光阴，但在书院面前，一切都渺小得如同尘埃。”苏尽伸出右臂，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听了失落绿洲的” 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我洗个澡就回来写！！今天吃烤全羊太晚了！！凌晨一定写完！！ 余念？ 孙无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踱步，一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刚才钟离望的发音很清楚，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说完失落绿洲的使命，甚至没有问他是否同意，三个人就离开了系统。这次会面确实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在世界上最流行的游戏中谈话，但没有受到任何监管和制约。那三个人肯定是联邦甚至是整个世 界都想要抓到的逃犯，但现在，他们依旧安全的待在这里。 如果联邦发现这里，估计不是一枚两枚导弹的事。 他们云淡风轻的态度，正正说明了失落绿洲的强大。 但这份强大，如果和联邦撞上，又如何 不仅如此，钟离望还透漏了东国与失落绿洲合作的缘由。在东国的计划里，这次苏尽参与的行动名为“后羿计划”，不单单是他一支队伍，还有更多的小队活跃在其它地方。刚才进入系统的三名守护者，应该都在各自的领地中推进他们的行动。 而孙无情，是他们最重要的一环。这句话，是钟离望当着他的面说的。 因为他们假设，孙无情还有可能获得更多的恩赐。包括他体内不断进化的细胞，至今无法解读个中缘由，如果不是联邦动了手脚，那可能也是一种恩赐。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阿什隆市的时候，联邦既打算杀他，也打算救他。在他获得了恩赐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整个世界都起了些许变化。 但这是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至今为止，他都只有知道并接受的权力，如果这种力量与生俱来，那么除非他死，便没有办法停止这场争斗。 孙无情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即使已经习惯了，也是一样。他握着楼梯上的扶手，紧紧握着，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可能是刚才在系统内晒了太阳，他感觉有些热。 “你知道东国历史上，以皇帝为代表的封建体制持续了两千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尽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二层楼间，低头看着孙无情：“皇帝的长子理应继承帝位，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无法控制混乱的朝政。但这个方法也没有让任何一个朝代延续下去。在皇太子身上施加的压力，很容易让一个人崩溃。” “你是在说我”孙无情皱起眉头，同声传译把苏尽说的话准确无误的翻译过来，传进他的耳朵里。 “我没有别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更像‘皇太子’。”苏尽自嘲地咧嘴笑起来，合上手里的书，走下楼梯。他比孙无情要矮半个头，身体更是显得孱弱，书生气如薄纸，孙无情一巴掌就能扇断他的脑袋。 云芊流也出现在楼梯上，警惕着看着他。 但苏尽就这样淡然的站在孙无情面前，双眼弯成两道弧线，自信且和蔼。 他站在这里，就代表了半个书院。 “书院代表着东国的历史。对大部分东国人来说，他们只能体会到世界近百年的风云变幻。前后五十年，过去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干净，未来还可以预见，这便是一个普通人的视野。或许有人的眼光能穿透百年的光阴，但在书院面前，一切都渺小得如同尘埃。”苏尽伸出右臂，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听了失落绿洲的” ：。： 第二百六十九章 深入敌阵 五天后，孙无情一早醒来，发现后院被一个合金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上面刻着玄妙的花纹，但只是为了减少摩擦损耗，并不是任何势力的标志。 在苏伊士运河的那次行动，用的便是这个合金箱子，长宽高各八米，里面装着数不清的武器，小到微型机器人，大到机甲，应有尽有。 就在他探出脑袋往窗外看的时候，卡塔尔从箱子里走了出来，紧接着原本坚固的箱体翻起了无数的合金片，就像水中喧闹的游鱼，正在往内部翻滚折叠。包括里面的武器和机甲，似乎都属于同一种材料。整个箱子包括里面的武器应该都由专门的工厂打造，确保每个零件都由同样大小的机械单元构成，上面遍布带有传感器的芯片，可以实现空间利用的最大化。 这种技术在现在屡见不鲜，但是孙无情对失落绿洲能掌握的资源和技术，有了新的认识。 八立方米的巨大合金箱，被缩小至一立方米，两人合抱大小，看起来就像一张方桌。 但这个合金箱，至少两吨重。用穿甲弹去射，这一米的高密度合金估计一时半会射不穿。用破壁者的话来讲，就是穿越这种高密度金属连他都感到费劲。卡塔尔穿上了机械外骨骼，才勉强把这个箱子拖离院子，放到屋外走廊里。 “装备？”孙无情梳洗后下了楼，承万里和破壁者也等在了院子里。 从他收到“太初”传来的资料开始，五天内，整栋小楼没有任何动静，各位保持着普通的日常，林琼露似乎有点生孙无情的气，她应该察觉到了这里的响动，但没有出来。 不过，就连“太初”也不知道，失落绿洲的准备要持续多久。他们这一支队伍是东国唯一派出执法者接触的队伍，失落绿洲和书院合作的最坚固的桥梁，但是有关任何战略任务，都是由“太初”拟定计划，而失落绿洲提供资源和装备。倒不是说失落绿洲有多么的大公无私，关键是这些武器，如果不经过他们的手，会出现安全问题。若是东国打算在武器上动手脚，恐怕失落绿洲要腹背受敌。 不过，东国到是很爽快的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这之后，苏尽身上穿着的，便是失落绿洲的装备。或许苏不尽给他留了后手，但此举依然是表达出书院对失落绿洲的信任。 现在，装备来了，“太初”的作战安排又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抱的动吗？”卡塔尔满身大汗，双手叉腰说道：“我就是看看重量。里面有个电磁装置，最底下的一面可以调整摩擦系数，穿上里面的战服可以遥控这个箱子跟着自己走。” 孙无情试了试，双臂青筋绷起，但箱子却纹丝不动。听了卡塔尔的话，他抬头问道：“有那么好的装备，你不拿出来用？” “哎，要保持锻炼啊年轻人。”卡塔尔夸张地隆起自己的肱二头肌：“还是自己的肌肉靠得住。” “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不应该打开箱子。”承万里在后面补了一句。破壁者站在他的身后，四下打量着。 “我检查了一个， 每个箱子应该都一样，不过你们还是按着标注好的名字认领。”卡塔尔休息片刻，取下了简易的机械外骨骼。一旦到达了目的地，箱子里的东西会让他重新变成超人，搭配上他的恩赐，才不负“失落的世界”的盛名。 孙无情抬头，院子里回廊四周不知何时爬满了细长的机械臂。整个院子被改造成一个3d打印机，绿光消失，红灯亮起，众人退到屋内，等待着下一个装备箱的到来。 “这些基础原料是怎么送到这里的？”孙无情看着堆满大厅的金属原料，里面应该混入了延展性很好的钛，坚固的碳纳米管作为连接媒介，直接造出他们需要的武器和装备。 “失落绿洲当然有普通人负责日常事务。”承万里说道：“但是他们的身份我们不关心，总是会有办法。”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一声略带喜悦的欢呼。苏尽胳膊底下夹着书，快步小跑下楼，四人给他让开一条路，并不怎么迎合他的喜悦。 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天然呆的书院少爷，他们都不敢怠慢。这个人的脑子里装了无数的记忆，可能他们无意中暴露出来的小动作，都会被他记住并拿去分析。而拥有这种力量的年轻人，在寻常时候还能表现出这种文质彬彬的天然，更让人有些害怕。 在他身后，云芊流带着林琼露下来，身后跟着赵山客。后者带着一个棕色帽子，看了破壁者一眼，压低帽檐，保持沉默。 “能只通过量子信号传输，打造一整套多功能战斗装备，这种技术，就算放到国际上，也是顶尖的水平。”苏尽感慨道：“这几乎是每个国家的王牌之一，意味着武器和装备的传输摆脱了距离的限制，也就更减小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效果。” 说完这句话，苏尽转过头，突然笑了一声：“哦，我差点忘了。这个世界第一位能凭空造出其它物质的人类就在这里。” 卡塔尔迎着苏尽的目光，很不屑的努努嘴，耸了耸肩。 这一整套设备，都是由卡塔尔在这个院子里造出来的，所以只要组织派人送来原料，他就能造出足够作战的装备。 或许失落绿洲研究了他的恩赐，这并非不可能，因为事实上，非洲联盟是最早改进这项技术的地区。就如同联邦是最先拥有瞬间移动技术的国家一样，和他们国家里存在的执法者和恩赐，并非不无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国家开始对这个天然突变的基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次任务，我们要去多少人？”承万里看着不断生成的装备箱，再看看身边送来的原料。这些原料的重量应该刚刚好，如果每一个合金箱代表一名执法者，那这次的任务显得有些兴师动众。 “按照‘太初’定的作战计划，应该是都去。”云芊流站在承万里的对面，和苏尽仅一步的距离。 “都去？”承万里皱起了眉头，他没有佩戴智能设备，也不希望东国还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对于这个安排，他明显不理解：“太初能计算那么多的执法者？” 有过“朋友”连接大脑的经验，孙无情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执法者是一场行动最大的变数，在计算机制定策略的时候，会考虑到几乎所有的因素，包括天气，地形，周边人类的行为，甚至是他们的资料，他们的性格，来保证一个计划的可控性。但是每个国家，在派遣执法者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人为的删除一部分其它执法者可能带来的变数。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恩赐已经多达百种，很多执法者都有机会出现在目标中心，如果把所有人都算进去，那完成一个任务的可能性会急速下降，尽管，他们通常是改变一场任务最重要的因素。 这就造成了一个难题，一次任务，随着投入执法者数量的增加，分析和预测的难度也会增加。这也是为什么，在联邦的时候，通常是以四人或者五人小队来执行任务。说白了，人太多，计算机算不过来。 但这一次，在场的，总共有九名执法者。持椅人不知道去了哪，如果他还跟着承万里他们，这次任务就凑齐了十名执法者。 连苏尽都露出了苦笑，他不明白“太初”的想法，包括掌管这台机器的吴天成，如果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这次任务的策划不会盖章下达。 但苏尽并不会驾驶机甲，老实说，他连枪都不一定能端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读书人。 如果连他都要参加任务，那光是保护他，就要花费不少力气。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恩赐几乎起不到作用。 “这是你们东国的意思？”卡塔尔也皱起眉头，院子里又凭空造出了一个装备箱，上面印有苏尽的名字：“东国必须掺一脚？还是说你不去，你身边的这两位也不会离开这栋安全楼？” “不。”听到这里，苏尽自嘲地笑笑，轻轻摇摇头，转身说道：“任务书上，盖有失落绿洲的章。上面有防伪标记，应该是出自钟离先生之手。” “你的意思是……林……琼露也会去？”孙无情脱口而出，担心地扫过她一眼，但很快把目光落在了苏尽身上。今天林琼露一直没说话，老老实实站在云芊流旁边，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 “都会去。”苏尽说道：“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回来，还请诸位做好准备。出来时我已经在书院写下遗嘱，我知道我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都是成年人了，说的什么话，话里有什么分量，大家心里一清二楚。他们不是普通人，站在这里的每一位执法者，都是各个国家的翘楚。刚才那一声质疑，只是一声质疑。 按照失落绿洲的规矩，危及之时，应该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这点，东国应该很清楚。 “可以。”承万里点点头，走过去把属于自己的装备带在脚边：“时间，地点，任务内容。” “两分钟之后上传详细的作战方案。”苏尽点了点自己的眼角，上面出现了一整篇文字：“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东欧，乌克兰，废弃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 第二百七十章 全军出击 狭小昏暗的地下通道内，卡塔尔走在最前面，身后依次跟着孙无情等八人。他们的身后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半人高的装备箱默默的跟在每个人的身后。它们和地面接触的表面有着极小的摩擦系数，可以保证这重达两吨的装备箱仅靠磁力可以移动。 但八个装备箱一齐压在地上，整条通道都似乎在嘎吱作响。 这里是安全屋的地底，比破壁者送他们回来时还要深的地底，依旧是由卡塔尔创造出来，并且五天前在这里布置下了几台机器。 说实话，孙无情没见过这种阵势。八名执法者一起出动，身后跟着巨大的装备箱，里面是机甲，是电磁炮，至少有一个冷核聚变的核心，再配上大量的穿甲弹和燃烧弹。这样的八台装备，即使这些人只是普通的机甲师，也可以轻松捣毁一个城市的控制系统。 不过更让孙无情好奇的是，他们怎么从中亚，到达乌克兰。这中间不到七百公里的距离，对普通飞行器来说，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问题是，俄国横在中间。独立的克里米亚在俄国的最南端，与俄国相连的土地宛如一道横在中亚和乌克兰的围墙。这个世界很多人都只关注活跃而强势的联邦，以及内敛但强大的东国，但没有人敢忽视北边这个强大的国家。叶卡琳捷堡离他们的安全屋不到三百公里，那里部署着除莫斯科以外最强大的部队。要从他们的眼皮子地下过去，几乎不可能。 很快，通道就走到了尽头，一条看似老旧的矿道出现在眼前，但是地面上铺的不是枕木，而是一层极光滑的金属。 “碳纳米管。”卡塔尔停下来，身后的人依次解除了腰部的磁力装置，走上前。 “相当于七百公里的太空电梯。”破壁者蹲下来，用手感受了一下这种材料，里面没有金属元素，他恩赐的效果似乎非常微弱。他一直在担心这种新材料会变成抓捕他的网。 “居然是成片的！”苏尽凑上来，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一整片碳纳米管铺了七百公里？啧啧，你们真的牛逼。太空电梯一般都用这个做轨道拉绳。” “行了。”承万里的声音随着风从后面飘来：“时间紧迫，准备走。” 卡塔尔听后二话不说，站进矿道，按动通道旁边的按钮，通道四面的墙壁被整个推出一层，把卡塔尔和他的装备箱包裹在一起。最底层接触的纳米材料十分光滑，整个轨道似乎有着轻微的斜率，孙无情看到整个方块在慢慢地向前移动。 紧接着，能源被注入通道四周，最后一面墙从侧面被推出，把卡塔尔整个封在了里面。电光在边缘闪动，孙无情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但刚一眨眼，被压缩的空气形成了猛烈的飓风，呼啸声闯进他的耳朵，再回过神来时，整个方块都已经消失不见。 “应该是一个v字型通道，前半段采用电磁轨道加速，到达俄罗斯国境线之前停止，然后靠惯性停下。”苏尽凭经验推断：“但是这样，材料磨损会很严重，这应该是一次性用品。” 他回过头，迎上孙无情的目光，后者盯着通道，似乎正在思考。 “我更在意是谁给他们提供物资和资金。”在提乌斯学院学习过的孙无情大概能估算出这条通道的花费。 “资金不是问题，至于材料。”破壁者在后面怯怯地接过话茬，在两人回头的时候，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头顶：“也很充足。” 孙无情和苏尽心领神会，都闭口不言。 “下一个！速度。”承万里催促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赵山客和破壁者依次离开通道。孙无情身后是林琼露，他能感受到来自背后灼热的目光，但没有回头。方块把他和装备锁死，密闭的空间中，他极迅速的躲进夹层，强大的过载在下一刻压在他身上，但对他的身体素质来说，勉强撑得住。也就只有苏尽需要被特殊照顾，这种弹射的出行方式，几乎专门为执法者所建。不然，就要花功夫在保护人体的技术上。 电磁轨道加速，这个方块在五秒内的速度超过15倍音速，在这条寂寞的矿道内飞驰，从中亚，越过俄罗斯边境线，直达乌克兰基辅市。 “快出来，这里没有信号传输。系统会在三分钟内自动启动。”方块刚一打开，卡塔尔就催促孙无情出来。 一间更简陋的地下空间内，赵山客正立在一边，守着他的装备箱。粗糙的原石展露峥嵘，这里应该是一片临时开辟的地下空间。失落绿洲或许在这里使用了冯诺依曼机器，毕竟绿洲的守护者钟离望，也在“无名”身上投入过这种技术。 看情况，没有意外。孙无情用手掌轻抚着光滑的装备箱，抬头看着岩洞。这里应该就是乌克兰的地底，但目前为止，孙无情还不知道准确的任务内容。“太初”给的作战方案是一整份离线文档，只有达到一定条件，才会逐步解锁剩下的内容。看起来就和游戏通关一样，但孙无情知道，联邦也是采用这种作战安排，因为在场的八个人分属三波势力，不是所有信息，都能同步共享。 紧接着，林琼露也安然抵达。之后是苏尽，云芊流，破壁者，承万里依次出现在岩洞中。通道的磨损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孙无情看到墙壁处都已经擦出了火花。断后的承万里不得不提前离开方块，借助恩赐的力量把自己和装备箱拉过来。 “走吧，这条通道随后会被废弃。”卡塔尔召集众人站在岩洞里，守住黑洞洞的出口，开始整理资料。 “太初”的信号过了一会儿才连上，承万里等人也佩戴上了失落绿洲专属的设备，但这个地底，似乎信号非常不好。 “你们已经跨越了国界线。”“太初”在眼镜上显示适合每个人阅读的语言：“信号很有可能被拦截。即使他们不一定能解开密码，但依旧能从噪声中读取发射信号的来源。从现在开始我将中断连接，除了生死威胁，我不会尝试与各位对话。相应资料已经上传完毕，小队将会分开行动，彼此的任务会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提示，祝各位武运昌隆。” 没有等待任何人的回应，眼前的字符淡化消失，“太初”已经中断了连接，这倒是有些出乎孙无情的意料。因为一直以来，不管什么任务，他都习惯了脑海里有一个 强大的计算机帮他摆平一切。 “没有联网，这个东西依旧是一个独立的智能系统。”苏尽指了指眼角，很快调出了这次的行动方案。八个人聚集在乌克兰地底，已经满足了相关任务的解锁条件。 不出意外，第一点，是分组。 八个人分两组，一方以苏尽为中心，承万里，孙无情和云芊流，另一方则以卡塔尔为首，带着破壁者、林琼露和赵山客。前者聚集了队伍里最强大的战力，而后者是逃生的最佳组合。但按任务内容看，他们会在上面的洞穴中分开。 云芊流对自己和苏尽没有分开的情况十分满意，但是因为赵山客不在他们身边，有些不习惯。而承万里看到分组后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环抱双手啧了一声。苏尽没心没肺地对他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要知道，十五年前，正是承万里叛逃了书院。但后者只是发布了一则通告，说明这个叛徒之后做的任何事情与东国无关。但现在，对方明显把他考虑在内。 “失落绿洲的风格是保护自己。”承万里盯着苏尽的眼睛道：“我可没空管苏院长家的小公子。” “这个我知道。”苏尽双手作揖，微鞠一躬道：“那其它的事情就麻烦万里叔了。” “看来我们这边会更危险啊。”卡塔尔哈哈一笑，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林琼露娇小的肩膀：“辛苦你了，小姑娘。” 承万里不说废话，直接带着三人往上走。而孙无情则最后看了一眼林琼露，后者虽然立刻移开了眼睛，但孙无情知道她刚才确实在盯着他。尽管前些天在院子里他对她的态度很糟糕，但孙无情也清楚，这个女孩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没有那么还改变。 来都来了，他还能怎么办？ “注意安全。”孙无情对破壁者点点头，撂下最后一句话：“还请学长多多关照她。” 破壁者原先是提乌斯学院的人，和贾华一道被钟离望带离联邦，可以说，他和孙无情很像。且不管失落绿洲给他许诺了什么条件，但既然孙无情喊出了这个称呼，也算代表了一种恳求。 说完，他转身跟在苏尽和云芊流身后，消失在黑暗中。 向上的通道十分简陋，冰冷的岩壁向下滴着水，装备箱十分缓慢的跟在后边，拖慢了不少前进的速度。 “为什么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孙无情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我记得这里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了。” “1986年四月发生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露事故是当时最大的核泄漏事故，让自然环境完全恢复原状至少需要八百年。我们现在距离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核辐射已经开始影响我们的身体。”苏尽说着，四人的眼前豁然开阔，一间更大的洞穴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看着峥嵘的洞穴，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但正因为这样，这里才成为一个研究基因突变的大型实验室。说白了，现在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是东欧研究执法者和恩赐一处基地。” 。偷香 </br> </br> 第二百七十一章 装备加身 “终于要对执法者出手了吗？”孙无情皱着眉头低估了一句。抬脚走进眼前的天然岩洞，在往上是陡峭的未开发的岩层，不能再带着装备箱往前走。 这片洞穴，是他们最后的中转站。 “能作为我们对手的，当然只有执法者。”苏尽把装备箱带到角落。 “这次的任务，不会有强大的计算机和军队作我们的后盾。”承万里也挑了一个角落，看向孙无情：“做好直面死亡的准备。” 说完这句话，他眨了眨右眼，计算机捕捉到他的动作，一道电磁信号传出，解开了装备箱的封印。 一共四个装备箱，里面的金属在不断的翻转扩张。密不透风合金拆分成纸一样的薄片，组成枪支和弹药，枪管为子弹留出缝隙，密闭的合金箱逐渐变成了杀人的武器。在微弱的灯光下，外表的凹槽反射着银光。 “身份验证通过。”机械音从耳边传来，孙无情佩戴的独立智能系统启动，这是“太初”早就设置好的系统，只会给他提示，而不会控制他的身体：“孙无情先生，请领取属于你的装备。” 四人同时走进了自己的高达八米的工具箱，进去的第一眼，孙无情就与一台银色的机甲对视上。与此同时，眼前的镜片在他面前投影出了各种资料，随着他的目光，利用增强现实来确保他能获得所有武器的信息。 “第一件，失落绿洲自主研发，s765式机甲。主体造型取材联邦s1121型感应式机甲，钛镍合金骨骼，碳纳米管连接关节，冷磁超导体传输能源。能源核心以东国最新的冷核聚变反应为主，隐藏三处备用能源。携带33米锯齿长刀，七十管不同角度微型速射炮，配套的电磁轨道炮和火箭筒在机甲身后。” 身兼灵敏和力量的机甲，仅仅是短短一句话的介绍，就足以说明里面的科技含量。尽管在联邦，“朋友”以分钟级的速度更新迭代机甲，但是以孙无情的经验看，这架银色机甲已经达到了世界顶尖的水准。 但系统显示，这次的任务，还不需要出动机甲。 被挂在右手侧的贴身战甲，才是真正适合执法者的现代作战装备。 最外层近乎透明的纳米甲被他摘下，脱去自己的衣服，他感觉到战甲像面膜一样覆盖在自己的皮肤上。这层纳米战甲采用生物材料，会在武器刺入身体的一刻向伤口处聚集，起到止血和疗伤的作用，只要这层战甲没被耗尽，就是一个移动的医疗箱。 第二件的纳米骨骼以一整套碳纳米管作为主材料，纳米管之间以链式结构相连，堆积约两万五千层，使得这个泛着银灰色的骨架肉眼可见，但是并不会妨碍关节的活动。覆盖使用者的后脑、颈椎和下体等要害，组成第二道防线。 上次在苏伊士运河的作战中，装备箱里并没有那么多武器。孙无情看着墙上挂满的防具和枪支，一边穿好纳米骨骼，一边感慨。就算是联邦，在出任务时也没有那么好的装备，他们太过相信“朋友”，以致于不认为这种防具和武器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可是保命的东西。他们在执行着这个世界最困难的任务，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智能系统，能与它们匹敌的人类几乎不存在，而执法者，是唯一能打乱它们算盘的一拨人。 他们在挑战概率之外的事情。 最后一件黑色的战甲，孙无情很熟悉，虽然看起来比他之前使用的战甲晚了几代，但依旧是不折不扣的联邦战甲。这大概是出自钟离望的手笔，也只有他能接触到联邦真正核心的科技。 战甲自动的覆盖在孙无情的身体，智能系统把战甲能源核心启动，举手投足间，孙无情感觉空气带来的阻涩感不复存在，他仿佛化身成一条水里的鱼，强大如六级的身体素质感觉可以轻松打碎一整块花岗岩。 接下来，是一整面墙的武器。这一套装备箱都是由一种可折叠的材料构成，包括身上的战甲，当然也包括其它的武器。既然八立方米的庞然大物可以缩小，那这里的每个武器都可以通过折叠携带在身上。 95式步枪一半覆盖在右臂，一半折叠在肩骨处，子弹储存在背后，摘下枪的瞬间，子弹将自动上膛。其余的，包括微型战斗机器人和塑胶炸弹，挂在孙无情的身体上，只要能源核心还在运作，这里的每个武器都可以在三毫秒内变成杀人的力气。 按照系统的提示，孙无情绕着这架机甲走了一圈，几乎大半的武器都被他安装在战甲上。但当走到机甲的正后方时，一个陈列柜里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它就像机甲里红色的自爆按钮，让人第一眼就难以移开目光。 一个怀表，正好能完全躺在手掌心的大小，静静地躺在透明的玻璃后，上面的时针与分针还在走动，无形的滴答声在孙无情的脑海里响起，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无法移开步伐。 更重要的是，透过战甲的系统，孙无情得不到有关这个物品任何的提示。 但是，就在怀表的旁边，很随意地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单词。 “time” 孙无情下意识地伸出手，玻璃仿佛见到了怪物一样躲开，他的手毫无阻碍地碰到了柜子里的怀表。但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支持这枚怀表的加入，他不得不解开战甲，把它放进靠近心脏的部位。 没有人提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上面也没有任何按钮，但这件物品显得如此的玄妙，让他选择把它放在自己的要害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很难再装下什么东西。食物、饮用水、武器、能源和装甲都已经堆满，仅凭这些装备，他就能在轻松的穿越撒哈拉沙漠，也能安然的走出巴西热带雨林。 然后，他走出了装备箱。正巧，苏尽也从他对面的装备箱中走出来，孙无情扫了一眼，注意到他的装备箱中没有机甲。这里每个装备应该都为他们的特性而备，苏尽如果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失落绿洲或者东国应该会为他准备别的东西。 “装备箱放在这里，这里的经纬度离线标记好，我们还要回来的。”承万里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开启了战甲的电子迷彩，如果不是具有强穿透性的粒子扫描仪，是不会发现这里藏着一个人。 “同步一下任务。”苏尽举起自己的右手，蓝色战甲的云芊流很老实地站在他的身边，她的眼前也出现了这次主要的任务内容。 “我们目前位于东欧乌克兰基辅市以北二十三公里的地底，个人携带补给七公斤，行动将持续约五十个小时” 到了怪物一样躲开，他的手毫无阻碍地碰到了柜子里的怀表。但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支持这枚怀表的加入，他不得不解开战甲，把它放进靠近心脏的部位。 没有人提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上面也没有任何按钮，但这件物品显得如此的玄妙，让他选择把它放在自己的要害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很难再装下什么东西。食物、饮用水、武器、能源和装甲都已经堆满，仅凭这些装备，他就能在轻松的穿越撒哈拉沙漠，也能安然的走出巴西热带雨林。 然后，他走出了装备箱。正巧，苏尽也从他对面的装备箱中走出来，孙无情扫了一眼，注意到他的装备箱中没有机甲。这里每个装备应该都为他们的特性而备，苏尽如果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失落绿洲或者东国应该会为他准备别的东西。 “装备箱放在这里，这里的经纬度离线标记好，我们还要回来的。”承万里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他开启了战甲的电子迷彩，如果不是具有强穿透性的粒子扫描仪，是不会发现这里藏着一个人。 “同步一下任务。”苏尽举起自己的右手，蓝色战甲的云芊流很老实地站在他的身边，她的眼前也出现了这次主要的任务内容。 “我们目前位于东欧乌克兰基辅市以北二十三公里的地底，个人携带补给七公斤，行动将持续约五十个小时” 到了怪物一样躲开，他的手毫无阻碍地碰到了柜子里的怀表。但他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支持这枚怀表的加入，他不得不解开战甲，把它放进靠近心脏的部位。 没有人提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上面也没有任何按钮，但这件物品显得如此的玄妙，让他选择把它放在自己的要害部位。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很难再装下什么东西。食物、饮用水、武器、能源和装甲都已经堆满，仅凭这些装备，他就能在轻松的穿越撒哈拉沙漠，也能安然的走出巴西热带雨林。 然后，他走出了装备箱。正巧，苏尽也从他对面的装备箱中走出来，孙无情扫了一眼，注意到他的装备箱中没有机甲。这里每个装备应该都为他们的特性而备，苏尽如果没有驾驶机甲的能力，失落绿洲或者东国应该会为他准备别的东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夜幕核站 警报声在下一秒传来，不仅来自东欧的夜空，也来自孙无情身上的战甲。 红色的数据和警示标志堆满了眼角，异常电磁信号，地面活体检测，两公里外的狙击点警示，这块区域在孙无情眼里，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这里并没有被废弃，至少在他眼中，这里依旧是一个遍地埋伏的据点。 嘭。 第一枚狙击子弹宣告了战斗的开始，孙无情感觉到承万里松开了他的手，但他们已经到达了核电站的上空。失重感随之而来，战甲自动开启滑翔系统，刚才的狙击子弹并没有多少准头，很可能只是附近防御系统的自主行为。 对方现在的注意力，应该都在地底。天知道卡塔尔他们带了什么东西进去，孙无情只希望林琼露能够平安无事。毕竟在众人之中，她年龄最小。 重达上百斤的战甲裹挟着巨大的动量砸向地面。 “推动1。”孙无情盯着近在眼前的水泥墙。 战甲后背一个小圆盘脱落，在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推力，力道分散到孙无情的身体各处，就像一只大手，把他横拍向核电站内部。 落地的声音，很轻。战甲的缓冲功能十分优良，他再次有了那种打游戏般的不真实感。但眼前的系统不断的警示他周围危险的环境，和“朋友”不同，它只会给出获得的参数，而不会告诉他任何建议。 是啊，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朝爆炸中心跑。”苏尽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孙无情抬起头，最先进的夜视仪完全恢复了白天的视野，已经废弃三百年的古老建筑几近残破，但是在智能系统的眼中，这里的每一栋废弃房子中，都传来了诡异的电磁信号。 乌克兰任由这片区域自然老化，但是却在里面埋藏了许多暗棋。离孙无情最近的一间水泥房中，爬满藤蔓的窗口后，一杆黑洞洞的枪管深了出来。光滑的枪管，在月色下反射着银光。 本能让孙无情选择了最佳的躲避角度，身上的战甲如羽毛般适应他的动作，但枪管距离他太近，这枚12mm的穿甲弹还是擦过他的肩膀，轰碎了上面覆盖着的一个小机器人。 但在战甲内部的孙无情，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战甲的防御力超乎他的想象，这种规格的子弹，打在身上居然就像被棉花砸中一般。 然后，孙无情动了起来。 连同他机甲上的十余种武器，随着他一声令下，如孔雀之翎般绽开。电磁信号屏蔽器，速射炮，最后是他手里握着的一把军刀。小臂长短，侧面带有放血槽，最锋利的刀刃处，延伸了数毫米的纳米材料，就算是切割金属，也仿若削铁如泥。 双腿发力，孙无情整个人瞬间蹦出十余米远。每次脚尖点地，身影便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或是在六米高的窗边，或是在数十米外的外的墙角，在普通人的眼中，这种速度，近乎是瞬间移动。 核电站内，四个人奔跑的身影迅速被卫星捕获。电磁信号传输到这片区域的每一个角落，废弃的核电站仿佛是一条苏醒的巨龙，密密麻麻的废弃建筑内，无不藏着可自动御敌的机器人。它们 身上配备的子弹甚至都已经失去光泽，数以万计的速射炮和狙击步枪，不知道在这里埋伏了多久，以致于政府难以腾出时间打理。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即使是军队入侵这里，如果不把建筑全部摧毁，这将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第一道防线。 不过，这种御敌系统，阻止不了执法者，尤其是这四名武装到牙齿的执法者。 四人之中，只有苏尽的速度稍慢。云芊流跟在他身边，相比于孙无情和承万里，她则是大手一挥，近百米道路两侧的建筑瞬间被冰霜覆盖。自木伊那克以来，云芊流的实力再次精进，这也是苏不尽放心把苏尽交给她守护的原因之一。 借着战甲的优良性能，四人逐渐往爆炸中心靠拢。那里耸立着只剩骨架的核电厂，原本白色的外壳只剩斑驳，夜色下，就像一个巨人的骨架。 包围核电站的是科研人员的居住区和实验室，他们脚下是数十米厚的水泥，当年往这里浇铸的水泥层把整个核电站都封存进去，这里本该不剩下任何生物。 但是那声爆炸，明显把封存已久的秘密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不仅是他们，还有东国和联邦的卫星，此时都捕捉到了这场爆炸。这里是敏感区域，附近二十公里外不存在任何居民。 这里本该没有任何人。 但那层蘑菇云深处，除了火光之外，还有明亮的灯光在隐隐闪烁。 地底，是一处被挖空的巨大设施。 没有人相信欧洲会在这种地方进行试验，这里的核辐射指数非常高，人类不会轻易涉足这里。 这里是死亡之地。 但正因为如此，人们相信这里孕育着未来。 苏尽最后到达爆炸处，承万里和孙无情在边缘等着他。浓烟之下，系统已经探测到了活体。 核辐射并没有增加，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的核废料，所谓废弃的核电站，不过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设施，都隐藏在地下。 曾经的“无名”，有着丰富的地下作战经验，而这个经验，现在被运用在敌人的身上。 “孙无情跟上我，你们跟着孙无情。”一声轻响，承万里的手臂处弹出了触手般的机械臂，上面如章鱼一样布满了细小的吸盘。 下一秒，他的身子向下倒去，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消失不见。他的电磁信号在孙无情眼里化作一颗红色的方块，眨眼之间，孙无情也跳了下去。 爆炸发生在地下六层，不知道卡塔尔引爆了多少当量的炸药，竟然透过数十米的屏障，让整个世界感受到了这里发生的事。这种规模的爆炸，欧盟肯定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反应过来，五个小时之后来到这里。 他们的时间很紧，“太初”给他们预定了二十个小时，或许包括了他们逃亡的时间。 现在是乌克兰的晚上八点十分。 孙无情纵身跃下洞口，浓烟和地面朝他扑来，十几分钟的高速运动让他开始喘气，仅是跟上承万里的动作，就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后者仿佛是烟雾中的一片叶子，无法预测他的轨迹，但当听到身下传来的枪 声，孙无情便明白，他在给他们探路。 核电站的护卫部队，已经发现了他们。 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是成百上千的欧盟士兵的围攻。爆炸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所有的出口被堵住，所有的通道已经架好了机枪。 这里不是地面，地底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建造者掌管。中控系统并没有罢工，电力系统依旧照常运作，孙无情等人就像落入蛛网的苍蝇，等待他们的，是无休止的子弹和炸药。 所以承万里并不打算停下，他撞向一侧合金墙，手臂上的机械臂自动脱落，吸附在了墙壁上。随后，承万里重新化作一阵飓风向后退去，风压把浓黑的烟雾卷出一道漩涡，迎接随后而来的爆炸。 轰。 孙无情和身后的苏尽云芊流打开了机甲背后的推进加速器，躲过了枪林弹雨，像一块石头一样砸进了这片窟窿。 窟窿背后，是一条完整的通道。但就在孙无情落地的瞬间，通道末端，已经踩进了一名士兵，他们的头顶悬浮着作战机器人，相当于一个人携带三管步枪，一次瞄准，射出三发子弹。 但很诡异的是，扣动扳机的瞬间，枪口纷纷向上抬高了一个角度。数十发子弹打在墙壁上，弹跳到孙无情的身上，就像蚂蚁在挠痒痒。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孙无情跳上了天花板，朝他们扑来的景象。 孙无情轻抖右臂，95式步枪自动重组，澄黄色的子弹顺势滑入枪膛，直指通道尽头的士兵。 “clear”三秒后，孙无情举起左拳，在他身后，三人刚刚落入通道。云芊流抬起右手，一整块寒冰在通道尽头凭空出现，直接堵住敌人来路。 苏尽则借着下坠的力道，战甲组合出一个巨大的电钻，拼尽全力往下压。为了节省空间，地板远比外墙要薄，很快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洞口。 “八点十二分。”苏尽直起腰，确认了一下任务：“一切顺利。” “继续往下，记得记录装备的损耗。”承万里同步了一下时间，脚下的震动意味着大量的士兵朝他们聚集，但他们此行的目标，并不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选择把这个核电站的秘密暴露在其它势力的眼中，已经完成了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我先。”孙无情保持着持枪姿势，半蹲着跳下洞口。他的幻境恩赐在面对人类的时候屡试不爽，人们一直相信他们眼中看到的东西，因为这是他们的习惯。 但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的弱点。 没有任何士兵是孙无情的对手，六级的身体素质让他凌驾于这些普通人之上。就像苏伊士运河的任务，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就像趴在地面上的蝼蚁。 但这一次，他们进的可不是普通的实验室。 砸开地下十层的天花板，完好无损的玻璃走廊和巨大的地下空间勾勒出不一样的世界。而孙无情下去的瞬间，他便收到了来自系统最猛烈的警告。 不是士兵，不是枪械，而是一个穿着盔甲的人。 站在通道的中央，双手压着柄末端，仿佛一座雕像，静静地看着落地的孙无情。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圆桌骑士 他们的名字，在公元四世纪之后为世人所知。 亚瑟王麾下十二圆桌骑士，被誉为传奇的骑士长们，尽自己所能，为国家带来了短暂的和平。 即使亚瑟王最终死去，但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骑士精神的美名，还是流传至今。 至今，两千余年。 那是原始文明的味道，是人类最初的信仰，骑士们代表了善与美，谦和与强大。 一如面前身着盔甲的骑士。 火红色的哥特式板甲，胸腹处比别的铠甲长出不少，几乎覆盖半个胸腹。在遥远的中世纪，这种铠甲可以有效减少冷兵器冲击，甚至能防御弓箭，加之美观的外形，便成为了优雅骑士的不二之选。 展现在孙无情眼前的，仿佛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个雕像。铠甲上不落一丝灰尘，干净无比，光滑的表面似乎暗藏玄机，他握着剑柄的手被链式手套包裹着，看上去没有用力，自然也感受不到紧张。 他站在一扇门前，不透明的纯白色大门背后透出刺眼的白光，就像骑士背后长了一轮翅膀。 墙壁的厚度被系统计算过，确保孙无情三人的炸药可以炸穿，他们选择了唯一可以向下通行的近路，却没想到正好落入敌人的面前。 从爆炸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如果不是知道孙无情等人的去向，那就是他早就等在这里。 因为如果敌人能够如此轻松的穿过前面布下的天罗地网，那就证明他们不是普通人。而这间实验室的墙壁添加了特别的元素，就是为了防范恩赐。破壁者肯定没有办法突破这里，那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别人。 这条有四个车道宽的通道，或许是唯一的通道。 留给他们的路，只有进攻一途。站在门前的骑士也没有耍任何花招，没有埋伏，没有偷袭，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接受他们的挑战。 尽管他面对的，是四名亡命之徒。 身后是上千名欧盟士兵，留给他们的选择和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所以孙无情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扣动了扳机。从五米高的天花板落到地面，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就在这一瞬间，子弹从枪口喷涌而出，没有任何犹豫。 只可惜，站在这扇实验室门前的骑士，拥有的不仅仅是勇气。 剑锋，越过了子弹。 骑士的身子拉出了一道残影，红色的标记瞬间移动到孙无情眼前，但真实视野中的他才刚刚开始变得虚无。 孙无情还天真的以为，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上，枪支还能派上用场。 子弹击中了纯白色的实验室大门，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而在这一个瞬间，一阵飓风从孙无情身后卷来，宽厚的手掌带着下坠的冲击力压住了骑士握剑的手。 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骑士一个弓步站在孙无情面前，压低半个身子，右手握剑摆到耳边，正为下一击蓄力。而这个时候，孙无情还来不及收枪，95式的枪身在这种战斗中显得有些笨重，如果不是承万里，他可能已经身首异处。 对方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他携带的系统已经计算出骑士的速度，他出击的力道以及面对子弹时的反应速度。 离八级的标准，只有一线，他甚至认为他还没有使出全力。 所以这静止，只持续了一瞬间。 本能唤醒了孙无情的肌肉，步枪自动解开束缚，化作铁片脱离手臂，包括他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带的大部分子弹，都掉在了地上。减轻重量的他发挥出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几个跳跃，落在了通道的一角。 而看到来人的恩赐，骑士也收回了即将挥出的剑，顺势横在咽喉处，往后一跃，和承万里拉开了距离。 “东国书院……不……失落绿洲，承万里？” 欧洲语从骑士的铠甲内传来，这一整套看似全金属打造的复古铠甲，里面应该也藏着不少东西。 仅凭一击，他就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孙无情四人都穿着黑色的联邦制式战甲，一开始骑士应该没有看出他们的身份。 一个月前，圆桌骑士团长格拉海德，还有十二主神之一的赫尔墨斯，还在孙无情面前说出了圣乔治大教堂的招安条件。 “圆桌骑士团，红色的……狮子？”沉默了一瞬，承万里有些犹豫的看向骑士的铠甲，他的胸前有一圈火红的纹路。但是圆桌骑士团的资料并不多，就连承万里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尽管知道他们都沿用古代的名字，但对于他们的恩赐，说老实话，失落绿洲几乎一无所知。 “亚瑟王麾下，圆桌骑士长，火红的雄狮，兰马洛克。”兰马洛克垂下剑，清朗的声音从铠甲下传来。 与此同时，苏尽和云芊流也跳了下来。后者抬手用冰块封住了回头路，当然，这个举动也被兰马洛克捕捉到了。 “看来，书院真的和失落绿洲合作了。”他再次握紧了剑柄，言语之中燃起了杀意。 一个月前，阿什隆市的上空迎来了东国的蓬莱岛，那一刻，他们想要保护失落绿洲的居心被所有人所知。吴天成救走了孙无情，也让原本是瓮中之鳖的失落绿洲的众人逃出升天，没有追杀，已经是一种包庇。 而云芊流的加入，似乎已经完全表明了书院的态度。 但兰马洛克还是动了起来，即使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的恩赐。 铁剑，再次指向孙无情。刚才他的表现暴露出了他的经验不足，面对执法者，如果第一反应是开枪，那只能说他遇到的对手，还不够强大。 如果是管甚，第一个动作，或许就是挥拳头。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拳头更可靠。 而现在，孙无情才记起来。 趁承万里说话的空档，他从手臂两侧各抽出一节合金棍，上面的金属不断的分裂重组，很快，一根小腿粗细的棍子被他握在手中。 但他只来得及拦下兰马洛克的第一剑。 坚硬的剑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在了孙无情的棍子上。这一次，即使穿着战甲，冲击力还是压在了他手腕上，仿佛一座高山。 这一刻，兰马洛克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过了七级的水平，在卡塔尔和承万里之上。 但这仅仅只是他的肉体发挥出的力量。仅仅正面一击，就凸显了这次任务的艰难。 透明的冰凌在拉马洛克停滞的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所幸孙无情手中的棍子质量还算可靠，中段仅仅被砸出了一道划痕，剑刃并没有劈开他的身体。 那他就要做好被围攻的准备。 上一次在木伊那克，孙无情见到的是承万里和云芊流的对峙。一个飞廉，一名青女，代表的是书院对他们的认同。一旦称号加身，便代表了一种责任。 那就是驾驭这份神灵的力量。 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坚固的冰块，而狂风也在瞬间向他卷来，铠甲的缝隙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被丢入了许多米粒大小的脉冲炸弹。 孙无情调整呼吸，向侧面一滚，但很快被承万里抓住手腕，把孙无情往云芊流身边甩去。 战斗的配合，需要绝对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孙无情压下了心底的犹豫，不顾一切地朝云芊流奔去。 短短四米的距离，他感觉空气都已经停滞，奔跑的似乎不是他的身体，所以在这个战甲中，他根本闻不到铁和血的味道。 也就失去了平时的灵敏。 铁棍，重新拦在云芊流身前。孙无情压低身子，半屈双臂，双脚如老树根一眼立在原地。 但是角度还是差了一点，理论上，对方剑刃的落点，应该靠近棍子中段再往惯用手的一侧挪一挪。这是经过计算的最佳位置，充分分摊双臂承受的力量，如果位置不准，而对方的力道又恰好踩过了这个临界点，那么等待孙无情的，就是受伤。 手腕折断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这种层次的战斗，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兰马洛克踢碎了脚下的冰块，一踏墙壁，身子向后倒掠，在半空中拧腰，借着翻转的力道，右手的剑再次从上至下，劈向另一边的云芊流。 作为法师，最害怕的，当然是骑士近身的剑。 她下意识地向后倒去，孙无情的长棍还是起到了些许作用，至少这一剑没有把两人劈成两半。但其上裹挟着的恐怖力道，让孙无情的右手腕骨折，已经不能稳稳地握住长棍。 但还没等兰马洛克准备好下一击，云芊流的手，就从孙无情的身下伸出。 现在，她离敌人已经足够近。越近，恩赐能发挥的力量，就越强烈。 一股实质性的浅蓝色水流，在她的右手处凝结，就像一条弱小的虫子，像一条线，蔓延到兰马洛克的剑上。 绝对零度下，物体分子将停止移动。虽然云芊流远没有达到这样的实力，但已然接近。那道蓝色的水流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无比。 兰马洛克迅速收回了他的剑，但还没等他查看剑上发生了什么，另一道风刃从一侧传来，重重地击打在剑刃上。 于是那把用复合材料构造的坚硬的长剑，就这样，在近乎绝对零度的情况下，被打散了分子结构。 如果这一招，直接触碰人体，那就已经宣告了对方的死亡。 这是云芊流保命用的王牌之一。 这下，骑士兰马洛克，失去了他的武器。 但是，承万里和苏尽，并没有放松警惕。前者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苏尽，则把书院收集来的所有有关执法者的资料，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毫无疑问，对方还没有使用恩赐。 兰马洛克，这个名字，在亚瑟王的时代，代表着绝对的力量。两千年前，那红色的盔甲下，兰马洛克的长枪无人能敌。 但今天，他拿的确实是剑。当看到他的身影时，苏尽已经有了疑惑。 而这个疑惑，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 失去长剑的骑士，并没有退却，反而继续向前。 因为折断的是剑，不是长枪。 那杆无坚不摧的长枪，两千年来，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的手掌，如同一把利刃，在下一刻插进了孙无情的战甲。 兰马洛克，自己就是那杆长枪。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骑士秘密 两千年前，玫瑰王朝的兰马洛克，是一个传奇。 一杆铁枪能挑翻三十余名对手，同样是金庄的骑士，同样身披盔甲，但他就是与众不同。 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火红狮子的称号，就像死亡一样烙在他对手的心上。 直到，同僚的长剑，穿透他的身体。 “啊！”实验室前，云芊流发出了一声惨叫。 惨叫在兰马洛克收回刺进云芊流肩膀的手掌之后，云芊流并没有因为他的得手而惊慌失措，依然打算使用恩赐，但却被兰马洛克识破，抽出了手掌。 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利刃，一把勇往无前的长枪。 和格拉海德不同的是，他并不能免疫迎面而来的攻击，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化为粒子，他的同伴需要借助高速来切割物质，但他只要伸手。 伸手，便是一把长枪。 他握着的铁剑，制式和两千年前刺死他的剑一模一样，这是他的敌人，代表着背叛，他拿在手里，便是要提醒自己这份背叛。 现在，才是真正的兰马洛克。 一杆长枪，大杀四方。 而面对这样的怪物，孙无情第一次站稳了身体，左手把骨折的右手腕折回，剧痛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才反应过来。 “朋友”已经不在了，现在，这台机甲塞给他的信息，需要他自己处理。敌人的力量，敌人的速度，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但已经不会有人再提示他怎样去做。 不过，这不代表他失去了他的力量。 不管是云芊流，还是承万里，都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做了足够的掩护，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眼前没有死亡的概率，但他知道，如果他失败，他会死。 但这一次，不是数以千计的军队，不是不可一世的林卫，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执法者。 当兰马洛克退后，专注于逼近他的承万里时，孙无情重新举起了手中的长棍。战甲的小臂和小腿处弹出了锋利的刀刃，二十几架小型的枪管，锁定了三米外的兰马洛克。 后者的本能，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但是在盔甲的加持下，他能爆发出超越七级的力量。 这是一个无法攻破的堡垒。 当！ 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之内的撞击，面对孙无情刺来的长棍，兰马洛克侧身，左脚自然滑向前，右手很轻松的擦过长棍，借用腰力，左手猛然向前一刺。 他的手臂并没有孙无情的长棍长，所以，他并不是瞄准孙无情的身体。 而是他握棍的右手。 带着铁甲的手并紧四指，在瞬间改变方向，硬生生插进了孙无情的手腕处。 这一击，先后穿透了他的战甲，然后守护他关节处的纳米骨骼，那几万曾碳纳米管就像纸片一样被切断，其后的皮肤泵出鲜血，就像遇到了天敌一样向两侧绽开，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但不知道是不是兰马洛克的攻势已尽，阻拦他的战甲起到了些许作用，他最终是没有斩断孙无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情的手腕。他的骨头似乎异常坚硬，兰马洛克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但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承万里的武器近在眼前，与此同时，孙无情战甲上的御敌系统自动激发，身前身后，无情的子弹正向他射来。 对执法者来说，并不是子弹没用，而是大多数人，都有超越持枪者的反应速度。 但那么近，想必是很难躲开。 子弹从风中呼啸而出，承万里的战甲上弹出一把狙击步枪，对着兰马洛克后腰下的铠甲缝隙，扣动了扳机。 嘭！一声枪响，兰马洛克躲闪不及，子弹透过他内嵌在身体里的纳米装甲，伤到了他的后腰。 他松开了插进孙无情手腕的手掌，右脚重重地踏进地板，斜跳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空气中，突然只剩下了鲜血滴落的滴答声。 三人拼尽全力的交锋，并没有收获预想不到的效果。孙无情已经尽可能的寻找更刁钻的进攻角度，但是无法弥补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更快的反应速度，更强大的力量，以及带着穿透的恩赐效果，兰马洛克其人，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长枪。 但承万里的进攻和碎裂的铁剑，证明他们的攻击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眼前的对手只是普通人，也会受伤。 只是，他们是在敌人的大本营。 连接这个实验室的通道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刚才的交手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欧盟的部队已经反映过来，只要他们包围这里，孙无情等人就不可能跑出去。 更重要的是，拖的越久，这里的数据就越有可能被转移。 他们料到了对方会安排执法者守护在此，但没想到，集合三人之力，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孙无情抖了抖右手腕，落下了几枚血珠，但手腕里的骨头，只是受到了轻伤。 “用上你的恩赐。”承万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明明看到了兰马洛克把手掌伸进了孙无情的手腕，在刚才，他已经成功刺穿了云芊流肩膀的重重铁甲，孙无情的手腕没理由完好无损。 “如果这样。”孙无情喘了一口气：“你们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 “记住，优先让自己活着，再去考虑别人的事。”承万里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原地：“这里是失落绿洲，按失落绿洲的规矩来。” 没有时间去查看身后云芊流的伤势，孙无情再次下定决心，掏出了战甲内的纳米刀。 这一次，在兰马洛克眼中，孙无情和承万里都朝他冲了过来。 身经百战的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但结果是，他踢中了身旁的合金墙。 当墙壁的触感从脚边传来，孙无情的身影化作一道虚无，兰马洛克在瞬间从原地跃起，凭本能躲开了孙无情的军刀，但却撞进了承万里的包围圈。狂风把微小的作战机器人塞进了他的盔甲，子弹向他的要害招呼，只要有一枚能击中要害，就是失落绿洲的胜利。 兰马洛克的盔甲内部应该也有覆盖全身的战甲，而作战机器人的目标，就是让里面的智能系统崩溃。 但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阻止不了兰马洛克。即使是孙无情用上了他的恩赐，也无法杀死逐渐陷入癫狂的骑士。身高两米的他，四处冲撞就像一架战甲，凭借自己的知觉和计算机的辅助，他依旧能与孙无情和承万里周旋。没有人敢直面他的恩赐，但是在这样的高速作战下，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一丝疲惫。肌肉似乎在轰鸣，战甲带来的强大感已经消失无踪，孙无情感觉身体逐渐变重，而稍有不慎，兰马洛克就会挥手斩断他的头颅。 连云芊流和苏尽的身影都被孙无情的恩赐覆盖，兰马洛克不能确定他们的位置，而在孙无情和承万里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躺在墙角的云芊流，在苏尽的指示下，先用冰块封锁了主要通道。皮肤外的纳米材料正往云芊流的伤口聚集，即使是贯穿伤，也没有任何生命危险。麻药已经让她感觉不到疼痛，恢复了一点战力。 寒冰，在不断的笼罩这片领域。这里约莫五十立方米的空间，现在，墙壁上正布满冰霜。 一直被无视的苏尽不断的从身上掏出不知名的装置，一个个带着各种颜色的仪器被他小心地丢进房间中心，承万里和孙无情的厮杀暂时没有波及到这里，在战斗结束前，他们应该无暇顾及苏尽的动作。 失落绿洲让他来，从来不是想让他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作为东国书院的书人，院长苏不尽的儿子，他有着自己的使命。 这个房间，有欧盟的监视器，信号探测仪，甚至有粒子捕捉器。孙无情等人的一举一动，应该已经尽收对方眼底。 但现在，随着这些仪器的启动，狂暴的电磁信号横扫整个房间。不断释放的脉冲信号烧毁隐藏在空气中微小的纳米机器，电路和芯片被摧毁，在大教堂中的监控视频，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云芊流的冰霜封锁了所有的通道，恩赐也会把所有的目光阻拦在外，很快，这里变成了一个黑箱。 从任务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欧盟的军队已经在路上，飞行器全力开动，距离这里最近的军事基地，包括中欧在内的军队，会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核电站上空。到那个时候，他们必然插翅难飞。 这场战斗，总是要有个尽头。三分钟内，肯定有一方会败下阵来，但不管是失落绿洲还是兰马洛克，都不是苏尽想要看到的结果。 “少爷。”云芊流有些摇晃地站起身：“你多小心。” 一堵冰墙在苏尽眼前生成，这层由恩赐组成的冰墙可以有效抵御兰马洛克的进攻。配合上他的战甲，不至于在第一击失败倒地。 就这样，苏尽一步步的走向孙无情三人的战斗中心。在这半分钟的时间里，无数的枪声和金属的碰撞声音传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已经不知道是谁受伤，是谁会在下一刻倒下。 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人会看到这里发生的事。 现在，是苏尽的表演时间。 “兰马洛克，已经两千年了，你还放不下当时的执念吗？”站在房间中心，苏尽背起了双手，昂起脑袋。 一张利嘴，巧舌如簧。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千年意志 这句话很清晰地响彻在房间中，就在他确信所有信号都屏蔽的那一刻，他抛出了他的杀手锏。ㄨ菠≦萝≦小ㄨ说 失落绿洲和书院不可能对对方的执法者毫无防范，但问题是，他们对十二主神还有点了解，但圆桌骑士团对他们来说，始终是个迷。他们掌握着教堂的军事力量，包括他们头顶的士兵，都属于兰马洛克的管辖范畴 但他们对这些圆桌骑士长的恩赐几乎一无所知。 当然，除了有限的几个人。 孙无情一直奇怪的是，既然封建体制在东国已经完全消失，为什么还有人能在同一个位置上做那么久。如果只是因为超忆症，那在计算机普及的今天，应该已经不需要他们。 现在，孙无情或许明白了。 有些秘密，有些过去，就储存在他们孱弱的大脑中，就像时间海里的一粒沙，一条小鱼，随时可能会被意外摧毁。他没见过比记忆更脆弱的东西，也一直相信计算机才最靠谱。但他没想到，东国的繁荣，书院的强大，就建立在这微小的信息差上。 这个秘密，除了圆桌骑士团和乔治本人，应该无人知晓。 当然，兰马洛克也是那么认为的。 所以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承万里立刻心领神会，放弃了无谓的进攻，拉着还有些懵逼的孙无情脱离战场。 一阵风过，兰马洛克顶着伤痕累累的铠甲出现在实验室门前，他依旧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寸步不让。 不过反观承万里和孙无情，几近脱力。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真的不一定能战胜这名骑士长。而云芊流的恩赐也注定了她不能与他近身战斗。 所以，该苏尽出马了。 一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有一张嘴，和脑海中的一段回忆。 “你是谁？”兰马洛克喘着粗气，明显受伤不轻。但承万里也在疑惑，自己明明往那个盔甲里丢了不少东西，作战机器人也好，子弹也好，甚至是脉冲炸弹也好，但兰马洛克的战斗力丝毫不见下降。 简直就是个怪物。 “我身边是书院青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苏尽说出一口流利的欧洲语，语气里带着调笑意味，就连“青女”二字，也专门做了翻译。 “你也是书人？”兰马洛克明显知道这个称号，在他眼里，这也属于一种恩赐。 不管是天生的疾病也好，是基因突变也罢，苏家上百代书人，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世界，他们不可被忽视。 书人二字，早已深入这些执法者的心。十二主神也好，联邦四王也好，对东国的这个奇特的国家和这些人，都报以最大的关注。 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很可能是早已被这个世界忘记的秘密。 比如，圆桌骑士团的过去。 “两千年前，圣乔治从地中海来到不列颠，救下了亚瑟王手下的十二名传奇骑士长。”苏尽斟字酌句，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已经无法改变的历史：“你们的身体里有乔治的血，你们拥有了和他相似的不死之身。活了两千年，我没想到你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忠诚，以及，愚蠢。” 兰马洛克第一次正视这个渺小的身影，站在他面前的苏尽比他矮一个头，战甲也掩盖不住他孱弱的身躯，面对这种敌人，他一只手可以打一百个。 但他动不了脚步，对兰马洛克来说，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不是剑，不是战斗和死亡，而是那浩瀚如海的回忆。 他知道这里的信息被完全屏蔽，而教堂势必会很快打通这个黑箱，外面的士兵会遵从他的旨意，而如果失落绿洲和东国依旧执意那么做，那边是有说服他的理由。 “我会给你三分钟，年轻的书人之子。”兰马洛克伸出被铁甲包裹着的手，轻轻地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随着他这个动作，整副铠甲猛地一抖完全解体，露出了他铠甲背后的样貌。 和他们猜想的一样，更先进的装甲围在身体表面，但因为承万里两人的进攻，他的战甲已经出现了破损。但是鲜血流出的部位，看起来受伤不是那么严重。 但让他们震惊的是，兰马洛克的脸。 和他鼓起来的肱二头肌不符，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苍老到极致的脸。可以说除了皱纹以外，找不出一寸平整的皮肤。就连双眼也被淹没在皱纹之中，像干干巴巴的老树皮。 这是一具矛盾的身体。 青春和年迈，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没有人知道本源的力量能持续多久，不管是乔治、诺达还是余念。”苏尽说道：“他们不相信永生的存在，这是被现代物理证明的东西，万物都将从有序走向无序，他们不可能和宇宙同生共死，而你们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就是最好的证明。” 孙无情退到苏尽身后，他第一次听“本源”这个词，便是在木伊那克下的那个洞穴中。那张苍老的，仿佛和岩石的纹路融为一体的脸，和现在的兰马洛克一样。 苏尽这一句话，代表着整个世界当下最猛烈的冲突点，而这个时候，孙无情并没有意识到他这几句话的分量。 但兰马洛克清楚，或许红衣教主没有资格知道这些秘密，但他们和十二主神，都明白这个道理。主神们拥有着最特殊的恩赐，但只有十二圆桌骑士，才得到乔治真正的垂青。 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们一直以为，无时无刻不穿着盔甲的圆桌骑士，只是一群普通的莽夫。 “你们远没有主神强大，但是掌管整个欧洲的军事力量，这才是欧洲最强大的东西，这才是乔治的立足之本，所以他会把这些权力交给你们。因为不管执法者多么强大，他们都无法在终点到来时，迈出决定性的一步。” “你相信那个终点？”兰马洛克灵敏地抓住了这个词。 “没有人知道终点是什么，因为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教堂是这样，失落绿洲是这样，书院也是这样。”苏尽往前走了两步，已经站在了兰马洛克的眼前：“但是在三千年前，获得‘永生’恩赐的三名执法者中，乔治或许是最先迎来死亡的那个。他当时就年迈，然后又分给你们一部分干细胞，如果这个恩赐真有失效的一天，所有人都不怀疑乔治是最先走的执法者。” 听到苏尽直呼圣乔治其名，兰马洛克依然明亮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但耐心的听完苏尽的话后，连他也陷入了沉思。 “我感觉我不是在和一个年轻人对话。”兰马洛克的声音也十分苍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书人，但苏尽给他的感觉，就和当年就他的圣乔治一模一样。 他们的语气里，似乎都藏着数千年的灰尘，就像一个久未打开的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尘封的秘密。 “你说的都没错，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怎么想？” 这里的你们，应该指的是苏家一脉。因为所有的历史，都凝聚在他们身上，在这具狭小的身体中。 “你们不知道乔治的目的，但乔治知道你们的为人。他救你们，是因为你们用生命去证明了骑士精神。”苏尽的脑海中，无数的文字和记忆在回荡：“公元四世纪，在整个欧洲甚至是阿拉伯地区，你们是仅存的英雄，是人类最后天真的善良。” “你是说，圣乔治大人在利用我们？”兰马洛克的语气里出现一丝不悦。 “利用不一定是贬义词，我知道乔治的目的，因为我的祖辈知道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过去。在他获得恩赐之前，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除了我们之外，或许已经无人知晓。”苏尽走上前，现在他说的话，身后的人已经听不清：“如果乔治打算牺牲自己，那么作为他的骑士，你们该怎么选择？” 这一刻，兰马洛克的瞳孔猛地一缩，苏尽的脑袋已经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仿佛魔鬼的低语，让他无法挪动脚步。 “乔治先生是一个年迈的巫师，也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是一位痛失儿女的父亲，也是一个被迫流放的冒险家。”苏尽再压低声音，伏在兰马洛克的耳边：“但牺牲才是骑士的使命，两千年前，你们失去了亚瑟王，难道两千年后，你们还要看着圣乔治，为了遵守他的偏执，去往天国吗？” “您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书院的态度……？”兰马洛克的身子下意识地有些颤抖，这沉重的回忆，早已经是架在脖子间的一把刀，让他生不如死。 “我是书院弟子，但我首先是一个东国人，我为了东国的利益而来。”苏尽说道：“乔治先生应该已经给了你们新的指令，十二圆桌骑士都会离开不列颠，我希望你放我们过去，不然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最后的疯狂。” “但你们……是我们的敌人。我守护着欧洲的领土……” “几千年来，东国从未主动侵略过别的国家，现在也是一样。” 这句话似乎颇有分量，兰马洛克陷入了沉思，三分钟的时间刚刚好，头顶传来了些许震动，似乎这里的智能系统正在不顾一切的想要恢复这里的通信。 “进门需要指纹和虹膜认证，斩下我的脑袋，你们进去吧。”兰马洛克指了指实验室门前的验证仪器，手指正在微微颤抖。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秘密实验 孙无情看着苏尽抱着兰马洛克的头颅走回来，慢慢地又把它放到了他脖子附近，制造出一种兰马洛克被杀的怪异感。 “他还能活着。”苏尽似乎知道孙无情在想什么，没有看他，而是回头看着慢慢打开的实验室，说道：“听说过欧洲的吸血鬼传说吗，发源于巴尔干国家，距离这里其实很近。” 承万里没有像孙无情那样呆在原地，而是揉着手腕上前。这场战斗他还未使出全力，游刃有余。 “十二神中有雅典娜。”他提醒苏尽。 作为教堂十二主神之一的雅典娜，有和猫头鹰姜夔相似的恩赐。 “我给了他做了简单的记忆清除。”苏尽收起了手中的一个小装置：“我可不保证这种东西很有效果，不过，就算这样，对我们也没有坏处。他是一个可怜的骑士，仅此而已。” “你这不就是在利用他？”承万里嘲讽道：“利用他的骑士精神。” “对，所以我很庆幸是圆桌骑士来这个核电站。对每个骑士，我都准备了相应的说辞。”苏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人活久了，就容易活成一个符号。” “那你呢？你拥有那么多代书人的记忆，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承万里下意识地提高了声调，这让云芊流感受到了一丝不安，上前靠近了苏尽，警惕地看着承万里。 “我是苏尽。”苏尽轻移放在身下的手，按住了云芊流的手腕，回头看着承万里说道：“书院院长苏不尽的儿子，二十一岁，仅此而已。” 孙无情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承万里离开书院或许另有隐情，而问题，就出在苏尽身上。 “刚才你和这名骑士，说了什么？”孙无情看着兰马洛克不时颤动的手指，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刚才最后一刻苏尽说的话，他并没有听清，但事实是，在这之后，兰马洛克任由苏尽出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如果苏尽不解释，他真的以为苏尽可能拥有第二种恩赐。 而不向他隐瞒秘密，也是苏尽曾给他的许诺，这一点，他似乎还记得。 “你觉得我们来东欧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的敌人是联邦，我们应该去联邦，为什么会在欧洲浪费时间？”苏尽侧过身，让出这条通道，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是惊愕在原地的孙无情，以及被巨大冰块封锁的通道后的欧盟士兵：“我建议你自己去看。” 大敌当前，当如果没有守门的执法者，便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没有人拦得住，他们闯进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地底的秘密实验室。 从爆炸开始到现在，总共过去了二十分钟。来自中亚的增援，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到达核电站上空。 “速度快点，破壁他们还在帮我们争取时间。”承万里撂下一句话，身子化作一阵风，冲进了这个实验室。 “芊流，轮到你了。”苏尽仿佛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之所以计算机会把他们两个分到一组，不单单是为了保护苏尽，而是尽可能发挥云芊流的作 用。 当孙无情踏进这个实验室时，脚下已经布满了一层冰霜，战甲显示外界温度已经低于零下十五度，并且温度还在不断下降。 但他觉得心里的温度更低。 因为在大门背后，一个宽敞的实验室中，是培养机内无数悬浮着的人体。 “万里叔！转移数据，摧毁这里！”苏尽对着向深处冲去的承万里叫道。时间已经很紧迫，二十分钟足够他们转出bp级的数据，他们少拿一部分数据，未来获胜的概率就更低。 话音未落，这间二十米高，上百米宽的大型实验室中，属于云芊流的恩赐在不断蔓延，骤降的温度很快超越了电路承受的极限，除了强磁超导体，其它都因为低温而停止了运转。 培养机里的澄清液体，慢慢结出了冰霜。 孙无情看得很清楚，通道两侧陈列着的数米高的培养机，里面都是赤身裸体的年轻人类。现在，因为都因为低温而睁开了双眼。他们的眼眸是欧洲人特有的蓝色，雪白的皮肤，但面孔却千篇一律，不知道用了谁的基因。 然后，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被冰封的身体先是逐渐变紫，然后慢慢变得乌黑，很快，他们连挣扎的力量也被寒霜剥夺，就这样生生冻死在了培养机中。 而执法者云芊流，站在实验室的中央，包裹在战甲中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实验室的某个角落内，承万里正在用携带的程序破解防火墙，拷贝这个实验室的数据。 “你应该知道，大规模爆发恩赐大概是什么时候吧。”就在这时，苏尽走到了孙无情的身边。这个实验室剩下的工作交给云芊流两人足矣，孙无情只会在正面对战的时候有些许优势，现在，他只能看着，看着这一切慢慢走向毁灭。 “二十年前。”孙无情似乎能听到数十个冤魂的怒吼。 “二十年前，在可控性热核聚变之后。”苏尽重复着孙无情已经听滥的论断，但每一次，他似乎都能说出自己没注意到的观点：“无数的资源投入到这项研究中，但并不是为了摸清楚恩赐的奥秘。不管是什么实验，一旦牵扯到国家战略层面，所期望的是能尽快投入使用。这也是为什么在无限能源出来后的五年之内，数倍于之前的执法者诞生于这个世界上，因为初步的研究早就在这两百年中完成。或许除了林卫和钟离望这种层次的人之外，包括你和你的父母在内，应该都不是自然的产物。”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 “你想什么呢”苏尽拍了一把孙无情的脑袋，身后传来了爆炸声，但面具下的年轻脸庞，依旧保持着微笑和从容：“凭空通过基因工程造出定制型的执法者依旧是世界级难题，就算有强大的人工智能参与也是一样，因为你不知道人类在成长过程中需要怎样的刺激才能激发恩赐。但事实是，国家里，本来就有成千上万的小白鼠，这是天然的实验室。你应该也知道，不仅是联邦，包括欧盟、俄国甚至是东国，都在进行类似的实验。大家都想找出恩赐出现的规律 ，而最后，也会不可避免的走上这条不人道的路。” 苏尽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这些死去的试验品点点下巴，语气里没有一丝悲悯。 而孙无情，也仅仅是震惊。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身为执法者，类似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他只是没料到，自己会亲眼见到这些被埋藏在地底深处的秘密。 如果联邦也有这样的据点，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在这一点上，至少钟离望兑现了他的承诺。 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正在被他一点点的掀开。 “东国难道也有这样的地方？”孙无情看向苏尽。 “如果东国也有这样的实验，我相信我们国家会是世界上拥有执法者最多的国家，没有之一。”苏尽自嘲一笑：“但你放心吧，我向你保证，东国没有这种不人道的实验室。怎么了？如果我们也这么做，你难道会不和我们合作？” “不。”孙无情回答得很果断：“我只是问问。” 属于闲聊的时间很快过去，整间实验室已经被冻成一块冰坨，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这里是整个地下设施的腹地，敌人有无数种方法打穿墙壁来到这里。况且，身后通道内的兰马洛克，身子已经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移动到头颅附近，这种被民间口口相传的所谓吸血鬼，或者说永生者，真的有极强的自愈功能。 而且，如果教堂认定失落绿洲知道兰马洛克的身份，还不摧毁他的身体，骑士长本人，很可能找到乔治的问责和诘难。 每一步，都是计谋，包括离开这里。 “外墙的合金结构已经被瓦解。”云芊流冷冰冰地声音在耳边传来，她的恩赐专门把一小面墙的温度几乎降至绝对零度，里面专为破壁者准备的特殊材料已经瓦解，这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信号传不出去，联系不上他们。”苏尽的战甲似乎携带了不少多功能的装置：“万里叔！先集合！东西能拿到多少就多少！” 话音刚落，就在承万里向这里靠拢的瞬间，墙壁后伸出了一只被战甲包裹着的手，云芊流赶忙撤掉自己的恩赐，很快，瘦高的破壁者就拉着卡塔尔出现在了实验室内。 “完成了？”卡塔尔雄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林琼露和赵山客呢？”孙无情看到只有两个人，顿时有些担心。 “他们藏起来了，我不能一次带那么多人。”破壁者刚说完，承万里便出现在他身旁，二话不说把手搭在了破壁者的肩膀上。 几颗红色的塑胶炸♂药丢在原地，下一个瞬间，他们离开了这间实验室。从地底穿梭向上，孙无情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剧烈震动，整个实验室应该都已经被炸毁。 但距离这次任务开始，其实只过了二十五分钟。 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补充一下水分。”卡塔尔切换频道说道：“不要吃东西，我们现在要逃离这个核电站。教堂的人已经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千军万马 “这里。”赵山客的声音突然接入通信通道，破壁者耳朵一动，带着所有人转了一个弯，很快落入一个小房间中。 这附近的监控都被他们拔除，赵山客等人的任务目的，就是为他们营造进攻和逃跑的时机。最先闯入核电站的是他们，也正是这四人为孙无情他们分散了敌人大部分的兵力。 “你们没事吧。”林琼露下意识地扶住了孙无情的手臂，后者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这场战斗，除了云芊流，其他人只是轻伤。 “阶段任务成功，即将开始下一阶段的任务布置。”八人到达房间的一刻，所有人的战甲彼此连接，满足了智能系统的触发条件。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已经得到这个实验室的部分数据，加之苏尽亲历了整个过程，只要他不死，就可以完整的把这里发生的事带回失落绿洲或者东国。只要这部分已经确认的信息录入数据库，便可为今后的作战提供指导方针。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需要离开这里。 东欧，乌克兰，基辅罗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地底的通道已经无法使用，他们的装备箱还在十五公里外的秘密基地。即使现在他们没有受到多少损失，但下一次战斗，肯定要和欧盟的军队碰上。 仅凭他们八个人？对抗军队永远是孙无情的噩梦，执法者不应该把自己置于险地，不管这身战甲有多么强大，也最多能承受不超过五十枚子弹的射击。 而一旦上升到军队作战的高度，他们面对的就是高度信息化的作战军团。不仅是步枪子弹，包括无人机暗杀和地对地战斧导弹都有可能用上。核电站前后左右属于东欧平原，教堂选择在这里设定秘密基地，不仅仅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防范入侵者的逃离。在这种情况下，成千上万的部队和机器人可以做到多重纵深、立体、隐蔽和潜伏的无死角作战方案。 再加上，他们的背后，是欧洲统一的智能系统————伊甸园。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战力还是要被缩减。 “我要负责把资料带回去。”承万里确认了一下卡在战甲内部的硬盘，硬盘放在要害部位，特殊合金制作，凸显了失落绿洲保命第一任务第二的风格。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夜幕下，只要有人掩护，全力使用恩赐的承万里很快就能突破敌阵，回到中亚的安全屋。 “我们要先离开基辅，然后往喀尔巴阡山脉靠拢。”苏尽说着这个拗口的地名，系统显示山脉位于乌克兰西部，是东欧和中欧的分界线，从那里过去便是奥地利。 “看来还要深入。”卡塔尔双手叉腰：“事情还没完。” 孙无情在一旁静静听着，但是墙壁后的震动却让他有些紧张，他希望在场的人都算得上身经百战，毕竟现在他们没有统一的作战指挥系统，很容易落入敌人的计算之中。 没有时间犹豫，系统再次把六人分成三组，孙无情和林琼露站在一起，苏尽拉着云芊流的手腕，赵山客则隐藏在卡塔尔的背后。 “喂，我怎么办？”破壁者的语气有些无辜。 “还用问吗，你从下水道走。”卡塔尔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露出八颗白牙。 破壁者点点头，这大概是最适合他的作战方案。如果要他和大家一起在平原上奔跑和躲避子弹，还不如让他原地自爆。 “那就祝你们好 运了。”破壁者说完，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大脑中涌入一股熟悉的热流，在他眼里，墙壁仿佛泥土一样柔软，在金属之中，他就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 这个神赐的力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达到尽头。 此时此刻，原本就在核电站中的军队，终于打通了往实验室的通道，兰马洛克断裂的头颅已经逐渐愈合，只是身上的枪伤还保留着。重新穿起战甲的他掩盖了苍老的面庞，有些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面对着已经被炸毁的实验室，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追击。” 话音未落，一阵比刚才还剧烈的震动从头顶传来，但听起来并不像是爆炸。 这个时候，来自欧盟和乌克兰政府的增援，即将到达核电站上空。 但就在这包围圈即将形成的那一刻，中欧上空的人造月亮下，被光芒照耀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中，一座乌黑的高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上拔起。很快超过了居住区的平房，以及那座位于中心的圆柱形废弃设施。 超过五十米的巨大高塔，就这样被凭空造了出来。被作为原料的周围建筑，仿佛被巨兽吞噬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在整个世界历史中，被准确记录的拥有创造类恩赐的人类，只有两人。 卡塔尔，是这个恩赐的第一人。 神的恩赐降临在他的身上，从此他有了创造一切的能力。 不管是房屋，亦或是武器，只要他能了解其中的构造，从微观分子一直到宏观物质，那股诡异的脑电波似乎在操控万物。尽管遗憾的是，二十年了，他从未摸透如何摧毁他创造出来的东西。至于之后的秦楚安，则是后话了。 但现在，这个世界上，论创造，他还是老大。 高达五十余米的塔状建筑拔地而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卡塔尔把一直揣在身上的炸药和炮弹都送了上去，高塔面向西边的一侧隆起数管炮口。即使是创造如此庞大的建筑，但炮口中的点火装置依旧如机器做的那般精致，而且实用。 而到了这时，卡塔尔在赵山客的掩护下，站在核电站的地上，身后是他的建筑，面前，则是欧盟的军队。 密密麻麻的飞行器遮天蔽日，从上到下仿佛一张捕鱼的网，像核电站笼罩而来。至少是三道防线，全立体作战模式包围这片土地。欧洲的卫星此时肯定已经移动到他们头顶，监视着这的一举一动。 “来的真多啊。”卡塔尔看着战甲给他呈现的数据，上面标识远方飞行器的型号以及对应的战力。 看着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欧洲又有地区争端了。却没想到，只是为了八个人。 承万里已经借着卡塔尔的掩护趁包围圈还未形成从东边离开，他并不会有大碍，现在的问题是剩在现场的六个人。 “我们这是往对方来的方向去啊。”孙无情皱眉问道。 “喀尔巴阡山脉地形比较复杂，而且属于未开发的生态保护区，他们搜山需要一点时间。”苏尽的语气里也难免出现了一丝紧张。他不确定这个任务计划是失落绿洲统筹还是书院安排的，每个智能系统有自己的特点，但他现在明显摸不透这个安排。 “这之后呢？”林琼露终于开口问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那里。” “这是计划，到了那里再说。”卡塔尔很自信：“别忘了，失落绿洲可不止我们几个人。” 孙无情还想在问些什么，但是卡塔尔的战甲里已经开始预警。对方的火控系统已经锁定了他们，双方距离已经不超过两千米，随时可能开枪。大不列颠军人最喜欢的马格南或许早就瞄准了他们的脑袋，对于这种大型狙击枪，再坚固的战甲也敌不过这种子弹带来的冲击力。 “好了，跑！先到达目的地再说！”卡塔尔再次感受着身体中源源不断的力量，伴随着炮弹射出的轰鸣声，赵山客也在第一时间把其他人丢出他的保护区域。 这下，孙无情和苏尽四人是直面这清冷的夜空了。 如果不是普通人，还以为银河落在了地球上。空中的每一星灯光，都代表着一个飞行器，也都代表着一挺机枪和自动瞄准步枪，就这样布满了整个夜空，就连人造月亮的光辉，也挡不住空中弥漫的杀气。 千军万马，阵势比阿什隆市那次还大，毕竟那里是中东，是别的国家。 现在，这里是人家的老巢。 没有说一句废话，卡塔尔的炮弹划过一道弧线直奔两公里外的飞行器而去，但大部分在半空中就被击落。与此同时，孙无情和苏尽分开两路，直面着那些军队往西奔去。虽说是往敌人来的方向走，但其实对方的部队最多能覆盖方圆四十公里的立体区域，而越过这数道防线，就是绵延上千里的喀尔巴阡山脉。 一块巨大的冰面，就在核电站附近的平原上凭空出现。苏尽背着云芊流，外骨骼带来的增益让他速度不减，而后者则伸出左手，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生成巨大的冰块，变成了一个显眼的靶子。 再然后，无数的炮弹和子弹便像雨点那样砸来。 孙无情的恩赐在这里不起作用，只有林琼露的臣服可以勉强偏离一部分弹道，确保他们不会受到致命伤。但掠过耳边的子弹，还是给了他足够的警示。 这是战场。 卡塔尔和赵山客应该跟在身后，六个人分成三组在这片东欧平原上狂奔。离敌人越近，弹雨就越密集，到最后甚至出现了秒速超过两千米的地对地巡航导♂弹，这种完全躲不掉的庞然大物，如果任何一枚落在他们身上，人生肯定宣告结束。 但幸好，对方没来得及捕捉这些目标。云芊流的冰块和卡塔尔手中不断生成的古怪玩意混淆了他们的视线，孙无情两人则在沉默地狂奔，很快，便冲进了远离核电站的一大片森林。 穿过这片森林，再走过一处平原，就可以来到距离他们最近的喀尔巴阡山脉。 但对方肯定在这里埋伏了人手，因为这是军队作战。 而在这森林中，孙无情碰到了迄今为止最难对付的一支队伍。 黑暗里伸出了一只铁爪，如猛兽般矫健的身姿把武器逼到了孙无情眼前，而后者猛一刹车，借着冲势，手臂里弹出的刀刃也朝对方劈去。只听得金属铿锵的声音一过，一道黑影就重新隐藏回树林之中。 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孙无情分明看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五人小队正盯着他，而在他们之中，有一人举着碗口粗细的激光炮，正在瞄准孙无情两人。 “我的天！这是教堂对执法者特殊部队！”苏尽那边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他的声音在通信系统中断断续续，似乎已经受到了信号干扰：“是圣堂工会！”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特殊小队 作为联邦人的孙无情，知道联邦有一个杀手工会。☆菠〞萝〞小☆说脱胎于原来的中央情报局，是联邦在社会背面埋下的伏笔。 这样的组织，其它国家当然也有。在欧洲，自然就只有黑塔。 而黑塔除了那些巫师，当然也有世俗的力量。 这种力量，专门针对执法者。 名为，“圣堂”。 而这个名字，孙无情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专门针对执法者的战斗。除了失落绿洲外，每个国家对自己的执法者资源视若珍宝，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们到别的国家的领地里试险。执法者的行动永远带动着一群军人，就像航空母舰会配备足够多的战舰一样，很少有落单的机会。 但这个组织，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个个五人小队，就这样散布在森林中。参与协同作战的，还有披着迷彩服的军人，他们的步枪盯着森林里的动静，并且往里面释放了足够多的微型机器人。只要圣堂部队能够拖慢他们的脚步，教堂就能轻松的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但现在看来，对方不止是想拖慢孙无情的脚步，举起的单人手持镭射炮拥有着极强的杀伤力，落在孙无情身上，必然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更有意思的是，举枪的是一名女孩。并不见她有多强壮的肌肉，但举起这把枪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轻松。 在她面前，另一名女孩压低身子，双手带着泛着银光的手套，指节处安着尖锐的刺，刺上镶着金刚石。孙无情战甲上的一道白痕，就是这双手套留下的。 在两人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举着银色的战锤，另一侧则站着一名少年，似乎正在低头调试着什么仪器。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一个披着黑袍的巫师，像一个幽灵一样立在那里，就仿佛不曾存在这世间一般。 就是这样一个五人小队，不存在任何的执法者，但却让孙无情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和林琼露没有停下脚步，但不论他们怎么跑，举着镭射枪的女孩都似乎在微笑着瞄准他们，并没有因为惊讶于他们的速度而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刚才那名袭击孙无情的女孩，明显有着七级左右的身体素质，如果她没有恩赐，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 但看苏尽和卡塔尔两队，似乎都遇到了同样的敌人，如果对方能凑出如此多用于作战的执法者，那这场战争也不必打下去了。 有点问题。 不过对方没有给他们留下思考的时间，那个像狼一样的女孩再次扑了上来，剩下四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孙无情只感觉到一股劲风扑面，铁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砸向了孙无情的脑门儿。 只可惜，她扑了个空。 论打架，她勉强和孙无情有一战之力，只要能止住他的脚步，身后的伙伴就会完成剩下的工作。 只不过，现在不是普通的打架。 他们面对的，是足以成为神灵的执法者，而这次执行任务的孙无情等人，除了苏尽，无一例外是执法者中的战斗派。 女孩眼看着自己的手掌穿过了孙无情的脑袋，但是手边却没传来任何的感觉。 下一刻，她被一股大力压在了地上。 林琼露释放了她的力量。 自失落绿洲抓走她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她进步得比在学校要快。不仅是因为“太初”传来了书院的培训资料，也因为她有了更高的目标。 至少是在孙无情身后，弥补他薄弱的一面。 少女被迫停住了身子，尽力想往后退去，但身旁的空气却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本能促使她偏过脑袋，但孙无情的拳头，还是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那里，什么也没有。 因为现在，这是孙无情的领域。 他永远苦于自己只能发挥身体的力量，所谓恩赐，就应该超越人们理解的范畴，把自己的意志，传达给这片天地。 所以自白大褂死后，他就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很好，也很强大。 左眼为真，右眼为假，世界在他的眼中开始虚实难分，但对于敌人来说，他们只能看到孙无情希望他们看到的东西。 包括身体的五感，都是假的。 但拳头是真的。 树木倒塌的声音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少女被一股巨力击中脸颊，本来应该被击飞的身子又被臣服狠狠地压在地上，整个人几乎在瞬间陷入昏迷之中。 普通的七级人类，早已经不是孙无情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只小老虎。 只不过，圣堂部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至少，不会因为一个队员的退场而收手。 对付林琼露这样的恩赐，肯定也有有效的办法。 比如在学校的时候，张灵秋就有着无法战胜的天敌————川乌。 因为光，没有质量。 他的恩赐，连张晓晓也没有办法阻拦。 为了对付这样的敌人，圣堂小队当然也有着自己的标配。 镭射枪，以及握枪的人。 武器只是武器，只有被特别的人拿在手上，才有机会发挥它真正的强大。 穿着蓝色修女服的年轻少女以半蹲的姿势出现在一颗树后，她握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就这样轻轻把左眼闭上，似乎连呼吸都被夺走。 人和枪，在这一时刻仿佛融为一体。不管是多强大的狙击手，除了体力上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能集中注意力。 从枪口射出去的子弹，凝结了狙击手的精气神。 下一秒，纯白色的光柱从镭射枪中喷涌而出，高凝聚的激光带着焚烧一切的能量，在瞬间击中了林琼露的肩膀。 光，是林琼露也无法使之臣服的东西。 一开始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肩膀一热，但下一个瞬间，她的战甲里爆出了红色的警报。激光穿透了她最外层的战甲，贯穿她的肩膀，直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势。 火烧般的灼热在下一秒传来，她想抬起左手，却发现左手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耳鸣，开始有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这一秒，她有些困惑，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应该庆幸的是，对方并没有想直接杀死她。 活捉失落绿洲，依然是这次圣堂部队的行动方针。不然，军队早就用导弹把这里夷为平地，何须大费周章的动用昂贵的圣堂部队？ 所以当孙无情转过头的时候，正看见林琼露肩膀上喷涌而出的鲜血。灼热的激光几乎烧干了她的血管，但是鲜血依旧染红了她的肩膀。 这片天地，瞬间失去了臣服的力量。修女所站立的位置距离他们至少一百米，就算是林琼露，也很难把力量蔓延到太远的地方。 没有多想，孙无情一把抱住林琼露的腰，带着她离开了原地。这并不是致命伤，纳米战甲会迅速止血，但是缺少了左臂，她的精神也必然受到一定的损害，恩赐，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孙无情的手有些颤抖，如果她刚才瞄准的是她的要害，或许这个女孩，已经死在了这场战斗中。 不管是如何厉害的人，都有可能因为一时的大意丢了性命。 生命之脆弱，在此时此刻可见一斑。 孙无情感觉自己抖的很厉害，不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是发现，怀中的女孩随时都可能离开他。 她是无辜的人，是无辜的，只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来到了这片战场，而孙无情一直想着，能把林琼露送回学院，送回她父母身边。 战斗，已经无可避免。 而距离他们百米之外，修女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她拥有猎鹰般的视力，以及经过药物改造，无论何时都能保证冷静的内心。 但现在，敌人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就在刚才，她依旧能看清高速移动的孙无情两人，之所以没开枪，是因为没有把握抓住那001秒的机会，直到她的改造人同伴阻止了孙无情一瞬，她才能得手。 但现在，视野内，她看不到任何人。 不过不代表，孙无情已经离开，只是因为他靠近了修女，他的恩赐才影响到了她。 小臂长短的军刀，从上而下，自看不见的虚空中砍向修女的脑袋。 百米距离，他背着林琼露，瞬间跨过。 狙击手居然只和他相距一百米，这和找死没有区别。 不过，对方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五人小队，各司其职。 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在修女的头顶，随着与军刀的碰撞，能量迸发出绚丽的光彩，却没能让刀刃砍断修女的头颅。 与此同时，那个举着铁锤的壮汉悄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似乎一直守护在修女周围，就等着孙无情的军刀现身，沿着发出光芒的方向挥动铁锤，径直砸向孙无情的脑袋。 一击未得手，孙无情用脚踏着身旁的树干，左手小臂弹出了一杆半自动步枪，子弹朝着近在咫尺的修女呼啸而去，而孙无情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躲过了那柄铁锤。 力场的防护效果肯定有限，这种情况下不可能随身携带高强度的战舰级力场，只要有一定数量的子弹，就能打穿这个屏障。 深吸一口气，落地的孙无情，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刀刃。 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谁能活下来，谁就是猎人。 否则，就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击溃圣堂 一个圣堂小队为五人编制，其中，半兽人负责冲锋陷阵，狙击手负责对付范围型恩赐的执法者，机械师掌握防护力场和电磁屏蔽等装置，骑士擅长近身格斗和守护，再加上，一名神秘的巫师。 就是这样的五人小队，在这片森林里，埋伏了十支。雷达探测范围超过八公里，就横在切诺贝利核电站西面，是拦在孙无情等人眼前的第一堵墙。 如果不能很快通过，军队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围起来。活捉，才是对方的目的。这里的六名执法者，只要大脑不受损伤，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藏。 但现在，第一个照面，林琼露就受了难以治疗的重伤。 而对方，只是倒下了一名狼女。 其它的队伍正迅速往这里靠拢，三分钟，是留给孙无情最后的时间。 当武器击中防护力场的瞬间，他就大致摸清楚了这个小队的分工。想要杀死这名扛着镭射枪的修女，恐怕要花上一点力气。但如果直接背着林琼露离开，把背后留给敌人实属危险的动作。 他决定，用一分钟，解决这里所有敌人。 对手，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刚才狼女的惨败已经说明了一切。 动作没有停歇，左脚落地的瞬间，腰还在后倒的时候，右臂收起军刀，反手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刀刃。手臂上的战甲纷纷解体重组，一把长约两米的锯齿长刀就这样出现在孙无情手中，仿佛与他血肉相连。 这一个瞬间，确认了林琼露的战甲已经和自己的战甲连在一起，孙无情放心的倾泻所有的力量，在那名举着银锤，穿着盔甲的骑士刚刚收回武器的瞬间，长刀化作一道残影，自下而上，角度刁钻地砍穿他的膝关节。 锋利的刀刃削铁如泥，骑士的肉体并未经过太多的改造，就这样被孙无情砍断了一条腿。 但这还没完，在长刀带着血肉出现在骑士的胯下，孙无情猛地直起腰，借着旋转时恐怖的离心力，站在了骑士的面前。 手中的刀，高举过头顶。 一道鲜红的血线，就这样出现在了骑士的眉心。他的表情逐渐变的狰狞，在这极缓慢的时间内，他的本能让他举起手里的银锤，却无力再发挥他力量。 孙无情再次消失在场间，这时候骑士的身体才分开两半倒在地上。 这一次，修女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恐慌。一向冷静的机械师也迅速蹲下身子，把力场的输出功率调到最大。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对执法者的实战，平时的圣堂部队归教堂管理，所以在阿什隆市的战斗中，没有他们的身影。这一次，才是这个部队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 只可惜，他们对上的是联邦提乌斯学院最有名的s级学员之一，以孙无情的恩赐和天赋，放到教堂里，算得上是十二主神候补。 更何况，乔治曾许诺他十三圣职位，并诱之以永生。 “喂，让我进去。” 就在骑士身体分开的一刻，孙无情消失在场间，修女和机械师正在疯狂的后退， 强大的力场笼罩着他们，但他们依旧警惕地看着四周。但就在这个时候，在机械师没有看见骑士尸体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这是那名骑士的声音。机械师回头一看，举着银锤的骑士正出现在他身后，他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催促着机械师让他进力场躲避。 多年的训练让他迅速反应过来，骑士的语气和表情都和平时不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的铠甲，本来就可以让他安全的进入这道力场。 修女重新举起镭射枪，毫不犹豫地对这个幻象扣动了扳机。 纯白的光束，直接洞穿了骑士的胸膛。面对同僚，他们没有放下手中的刀。 只可惜，孙无情本来就没打算凭着这个幻象就赢得对方的信任。 他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一枚炸弹，就这样放在了他们身后的力场之上，至少四枚塑胶炸♂药被孙无情丢了过来，然后，他被着林琼露离开了原地，跑的比谁都快。 剧烈的爆炸，从森林深处传来。 炸药的剂量足以摧毁这个力场，但是里面的修女和机械师，只是受了些轻微的脑震荡。炸弹的弹片被力场挡在外，但是冲击波还是暂时摧毁了他们手中的仪器。 紧接着，另一枚小型的炸♂药从空中落下，稳稳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一时间，肢体横飞，血肉四溅。 摆脱了身后的危险，孙无情再次奔跑在森林中。林琼露躺在他的背后，这时候才发出呻吟声。纳米战甲局部麻醉了她的神经，但是得知肩膀上被贯穿的大洞时，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她必须尽快地得到救治，或者断掉手臂，等到安全时再移植。 但至少，她将无法继续作战，甚至是全力输出她的恩赐。 她会拖累孙无情。 夜色下，原始森林里的巨大树木就像神殿门前的雕像，散发着清冷坚硬的味道，大腿粗细的枝干像高速移动的飞行器一样在眼前掠过，林琼露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少了一个人。 就在爆炸把修女和机械师吞没的瞬间，孙无情已经跑出了近百米的距离。每次跳跃都会越过数颗大树，想要包围他的欧盟军队逐渐失去他的位置，如果再任由他穿梭于森林之中，他们很难抓到一个毫发无伤的执法者。 能抓住执法者的，或许只有执法者。 又或者，是那一张漆黑的黑袍。 如果说圆桌骑士团的秘密源自乔治的血脉，那么黑塔的巫师，就是诺达的试验品。有关于超远距离的人脑信息传输，事实上先起于黑塔。 所以每个圣堂小队里，都会配备一个黑塔巫师。他们不是执法者，没有恩赐，而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黑塔真正巫师夺舍的容器。 那个黑袍，就这样拦在了孙无情面前。 这一个瞬间，孙无情没有刹住脚步，而是挑衅地抬起双眼，恩赐仿佛一股热流 涌出大脑，在那名巫师眼中，他或许看到了一场修罗地狱。 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他是已死之人。 背对着月光，兜帽下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但就在这黑洞之内，一双眼睛逐渐亮起。伴随着两人的对视，仿佛一柄铁锤砸进孙无情的脑海，下一个瞬间，他发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大脑里似乎掀起惊涛骇浪，森林逐渐离他远去，右眼的修罗地狱明明是为对方准备，但现在这尸山血海，却狂欢着涌入了自己的大脑。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击中在他的脑海，向前冲刺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仿佛千百只蚂蚁在啃食他的额叶。孙无情摔倒在枯叶上，泥土散发着腐朽的气味，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逐渐被摧毁。 “放弃挣扎，少年，不然你的记忆和感知会被夺去。”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两侧被放上了低音炮，整个世界都是这个老人的声音。 “我是黑塔七页之一，你的精神，还是太弱了。” 孙无情想起来了，学院里也有过这样一个恩赐，是那个小个子的老师，那个侏儒，只要他看别人一眼，便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人的精神世界。 眼前的老人，应该也是同样的恩赐。 这是来自千里之外的攻击，如果孙无情不能摧毁对方的大脑，源源不断的精神攻击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但问题是，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强大的战甲变成了废铁，根本不需要对方动用一兵一卒，仅凭一个黑塔四页，就能压制孙无情直到援军到来。 但这个恩赐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想要触发精神攻击，至少需要双方对视。 他没有注意到，孙无情后面还背着一个人。 少了一个肩膀而已，还不是死人。或许连孙无情都往了，半年前，提乌斯学院的开学典礼上，林琼露可是顶着他的军刀向他开的枪。 她的身体里，一直藏着一只猛兽。 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拥有臣服恩赐的少女，都不可能臣服于别的东西。 包括重伤，包括死亡。 完好无损的右手抬起，林琼露似乎在这一刻重新获得了力量。柔弱的少女隐藏在身体内，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冷冽的目光。 臣服，在下一刻把这名巫师的身体压倒在地，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林琼露发出一声尖叫，右手握爪猛地下压，霸道的力量瞬间碾碎了巫师的血肉。黑塔内端坐的四页，在下一秒发现自己的意识回到了黑塔之中。 “走，快走。”林琼露略显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但右手没有放下。 她即使受伤了，也还有恩赐，只要没被孙无情抛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弥漫着寒冷的冰霜，云芊流和苏尽出现在森林的另一侧，看起来并无大碍。 “继续，像喀尔巴阡山脉靠拢。”苏尽嘲讽的声音在通信系统内传来：“喂，你别比我这个书呆子还弱啊。” 。m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br> </br> 第二百八十章 进山入瓮 地中海，意大利，梵蒂冈。 漆黑的，不起眼的黑塔就伫立在圣彼得大教堂后面。偶尔有游人经过，也只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库房。四周院墙封锁，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输了吗？”黑塔顶层的小房间，诺达桌面上的虚拟设备已经积了浅浅一层灰尘，他枯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望着圣彼得大教堂的灯火，聆听着数千年来从未停息的祷告。 “他们的准备很充足。”黑塔第四页站在门前，黑色的长袍遮住面容，面对诺达，他微微躬身道：“总共遇上三个小队，但都在两分钟内全灭。” “三个小队，就是六名执法者。”诺达的声音依旧年轻，听起来像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这种战斗，每一组至少分配三名圣堂小队。这还是在，没有联邦老虎，东国刑天，教堂宙斯的情况下。但我记得，失落绿洲的队伍，本来就是各个国家的精英吧。” 四页点点头：“他们很强。我见到了书院青女以及非洲联盟的卡塔尔。” “那就是说，那个少年，也在队伍中？”诺达的手放在腹部，开始不自然的搓动着。几千年来他都保持着这个习惯，心思很容易被猜出来。或许这也是他无法统领大批军队的原因，他很难藏住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获得了‘无名’首领的恩赐。”四页想起那双战甲背后的眼睛，他附身的那具身体看到了完全虚幻的场景。 “我经常在想，如果那天我带领黑塔反抗，或许现在已经死了。”诺达回想起阿什隆市发生的战斗，他旁观了整个过程，直到最后的蓬莱与林卫的交锋，都不是他能掺和的战斗。 孙无情的价值，在这场战斗中可见一斑。 他不是没想过赌一把，但这一次，还是他一如既往的谨小慎微救了他一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一个人能拥有两个恩赐。”诺达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夜空。 “但其实他前一个恩赐并不能确定。”四页说道：“只是有消息说，他的大脑在对计算机的量子通信上有一点天赋。但这种恩赐从未被记录在案……” “关键不是这个，四页。”诺达说道：“问题不是在于他是否真的有两种恩赐，问题是在，所有势力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再说，就算撇开他前一个恩赐不谈，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身体素质七级，掌握幻境恩赐，这在所有国家，都已经是上上宾。联邦把他雪藏了那么久，他在提乌斯学院的这一年半中，联邦利用他做了多少事，收集了多少数据，我们根本估量不出来。即使现在他逃走了，他的dna一定保留了一份在联邦。” “联邦，应该在做和欧盟一样的事。”四页感觉有些腿酸，所幸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诺达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礼仪，这一个月，他心力交瘁。 很早以前，他就有预感，世界走到了一个转折点。当孙无情出现的时候，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东国在天山山脉下做的蓬莱岛，其科技含量已经走在世界前列，或者说，首屈一指。 但是孙无情这种怪物，却是从联邦走出来的。 仔细一想，自己固守着这片小小的黑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话语权。 不过，这也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们有资源，要做这种事，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诺达掰着手指：“联邦，东国，欧盟，俄罗斯。做这些，要钱，要矿石，要资源的。” “那失落绿洲为什么会 选择这个时候对欧盟下手？”四页很疑惑。教堂知道了诺达藏在黑塔的秘密，这次行动，直接由黑塔七页中的四页和六页协助，两个强大的精神系执法者，代表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次失落绿洲的行动，包括苏伊士运河的货轮，都预示着力量正聚集在这片欧洲大陆。他们和联邦才应该是利益相关方，这场战斗，其实在黑塔看来，应该发生在太平洋，而不是欧洲大陆。 “要想知道原因，我们还缺了一点信息。”诺达偏头看向四页，后者的兜帽下只露出了半张白皙的脸。 “我们需要知道联邦的态度。” 。。。 东欧，乌克兰，基辅。 月色下的森林，漫布着冲天火光。东欧的宁静因为八个人的到来被打破，他们是一场战斗的序幕，是最前方的枪头，在他们背后，无数的资源正在向这个中心靠拢，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别忘了，几个月前的阿什隆市，也是以失落绿洲的行动作为开端。 上一次行动，牵动了所有世界大国的神经，联邦因此出动了东海岸的第七舰队，已经显得有些落后的航空母舰向大气层发射了两万枚洲际导弹，战斗，一触即发。 自二战以来，还没有哪个国家，动用过如此数量级的杀伤性武器。洲际导弹上如果承载着核弹头，那么对世界来说，不亚于一场毁灭性的浩劫。 但东国，却拿出了足以应对这个场面的王牌。宇宙战舰级的蓬莱岛现身阿什隆市，拉开了各国新一轮军备竞赛的序幕。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争夺一个人。 “她怎么回事？”苏尽和云芊流朝孙无情靠拢，自然看到了伏在他背上的林琼露。 “受伤了，被镭射枪贯穿肩膀。”孙无情一边回话，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歇。他们还在前往喀尔巴阡山脉的路上，还没有越过整片森林，但是暂时突破了军队构建起的两道纵深，前方还有敌人，不过距离胜利已经不太遥远。 只不过，为了突破圣堂部队，他们还是受了不轻的损伤。 苏尽的嗓子有点哑，似乎里面混了不少血水。刚才他被骑士的银锤砸中后背，狼女的敏捷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云芊流本来就有伤，而苏尽更是不善于打架，他们不得已把整片区域都冰封了起来，但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我没事……”林琼露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纳米夹层应该已经控制了她的伤势，而且她的外部战甲除了肩膀处外并未受损，微型机器人正在采集她损失的血液并在另一端输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卡塔尔怎么样了”孙无情没有停下脚步，圣堂部队如影随形跟在身后，森林上空还有成群结队的欧盟士兵，威胁并未解除。 森林中，开始变得异常安静。战甲能收集到四散的电磁信号，教堂一直尝试捕捉他们的位置，但是身着装备的执法者速度太快，即使追上了也无法开战有效的抓捕。 除非，他们下杀手。 突然，战甲毫无征兆的发出警报。他们现在已经跑到了森林边缘，只要再跃过这片二十公里的平原，就能走进喀尔巴阡山脉的范围。 这里，是教堂部队最后的底线。 抓不住，只能杀。 密密麻麻的隐形无人机遍布平原之上，教堂智能计算机“伊甸园”捕捉到了离开森林的孙无情四人，正在调转枪口。 这次的弹雨，全方位覆盖整片森林，而在被锁定的区域内，计算机也会增加子弹的投入。 只要是个人，就免不了被击中。 “这个时候就不要省能源了。”苏尽略显凝重的声音传来：“祝两位好运。” 不是他不愿意辅助孙无情，而是因为如果四人扎堆一起走，只会成为更显眼的靶子。而到喀尔巴阡山脉之前，能活一个是一个。 这一次，他们的战甲，终于开始以最高功率运转。 源源不断的动力，开始压迫孙无情的身体。这一瞬间，他的脚站到了森林之外。 对方已经开枪。 子弹，距离他只有不到五百米。 苏尽和云芊流各自选了一条路走，但孙无情背后还有林琼露，对方会根据人头来分配资源，这意味着孙无情会面临更多的子弹。 在阿什隆市的时候，面对漫天的子弹，林琼露还是选择出手。 现在，两个人只不过互换了一个位置。 夜色下，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平原上，又在下一刻消失在原地。他们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战甲推动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冲向进这漫天的弹雨。 他们不可能承受对方连接不断的射击，尤其是不能被他们抓到前行的轨迹，所以，他们必须要有所牺牲，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这片死亡之地。 可以说，这一次，欧盟把对付军队的办法，用在了这八名执法者身上。 当第一枚子弹落在孙无情的肩膀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但很快，第二枚，第三枚…… 战甲在预警，只要最外层的防护系统没有失效，就算是穿甲弹，对他来说都不疼不痒。 但一旦失效，他会在瞬间跌入地狱。 跑过这片平原，至少要十五分钟。 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朋友”的建议，已经不会有一台机器控制他的身体，没有犯错的机会，也无法对这些无人机使用自己的恩赐。 这是一次，既拼实力，更拼运气的战斗。 但这一次，孙无情并不想再把性命交给敌人，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 无数的数据汇聚在他眼前，这一次，需要他自己处理。 风速，湿度和子弹的轨迹，两者之间的相对速度几乎超过音速，更重要的是，弹幕留给他的缝隙，并不能通过一整个成年人。 这种情况下，没有最优解。 那就要有所取舍。 二十分钟后，一堵巨大的墙在他面前凭空生成，孙无情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往前掠过了上百米。 “可以了，结束了。”卡塔尔接住了孙无情，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看着孙无情背后的林琼露，战甲上几乎没有留下多少伤痕。 “呼，呼。”孙无情终于停了下来，吐出了一口鲜血。 身上的战甲已经千疮百孔，最后一段路，能源核心几乎失效，他是凭借自己过人的力量才冲出包围圈，但也正因为此，他比其他人受了更多的伤害。 “不能停下，我们还要往前走。”苏尽走上前，想要扶起孙无情，但后者手臂上的战甲已经自动脱落，连带着一块被子弹削下的血肉落在苏尽手里，犹有余温。 “继续。”孙无情点点头，打开头盔，吐出一嘴血沫。 。九天神皇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br> </br>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秘密武器 英国，圣乔治大教堂。∑菠∈萝∈小∑说 “他们进了喀尔巴阡山脉。”纯金打造的镂空战衣配上洁白的连衣裙，雅典娜的身影出现在教堂地底的会议室里。 现在，偌大的会议室中，只有她一个人。 “包围那里，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乔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就像坏掉的手风琴。 一阵漫长的沉默，不仅是乔治，就连雅典娜身上携带的“伊甸园”也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明明自己问它的时候，计算机给出的答案是，这次行动将面临失败。 “我不明白。”她没有离开，而是倔强地握紧手中的权杖。她身上的金缕和会议室里的珠宝相交辉映，完美无瑕的脸就如同金银上点睛之笔，是圣洁的白玉。 面对敌人的这次袭击，不仅圆桌骑士团没有动作，就连十二主神，也早已离开了教堂，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让‘伊甸园’算的是这次行动的结果。”乔治没有不耐烦：“但我让它算的是教堂的未来。他们是失落绿洲的刀刃，是长矛，这代表着同时有更多的队伍在掩护他们，或者说，被他们的行动掩护。这次的任务，没有人可以知道全部的细节。宙斯和阿瑞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联邦和东国对我们虎视眈眈，而冬宫，还保持着暧昧的态度。在这次的风浪里，教堂不能翻船。雅典娜，教堂的后方交给你，兰马洛克很快会回来报道，我希望你带回有用的消息。” 耐心地说完一大段话，乔治的声音彻底地消失在会议室中。雅典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即使知道了乔治的想法，但她依旧无法掌握现在的局势。被他们依赖已久的伊甸园开始不提供对未来的预测。她知道源源不断的能源正在涌入教堂地底地那台计算机中，在维持欧洲人民的普通生活的前提下，那台计算机正在进行疯狂的运算。 在十二主神的位置上坐了十七年，这是雅典娜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危险。她必须要亲自过目每一名盟友，聆听他们最真实的心声，即使割除不健康的肿瘤，正如乔治所说，教堂稳定的后方，就靠她了。 急促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在中殿内，四周都有奔走的红衣教主与传信用机器人，但还没等她走到正门，迎面便看到了穿着铠甲走进圣殿的兰马洛克。 “跟我来吧。”雅典娜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骑士长离开了教堂。 。。。 与此同时，东欧乌克兰西侧的喀尔巴阡山脉。 距离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爆炸，正好过去了五十分钟。 作为守门人的兰马洛克没有参与这场追击，而是被一纸命令遣回了英国。 “我们要休息一下。”卡塔尔把洞穴外部用创造出来的岩石伪装好，在岩壁上安放灯光，然后就看见了林琼露和孙无情双双倒在了地上。 “我没事。”孙无情翻了个身，摘下头盔，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疲惫，他大口呼吸这岩洞内稀薄的空气，又把目光投向林琼露：“先看看她的伤。” 苏尽和云芊流蹲下身，赵山客继续往前探查这处岩洞，卡塔尔慢慢走过来，但看到林琼露卸下的战甲后，他的瞳孔还是微微一缩。 林琼露的左臂已经完全和身体脱落，整个肩膀被完全射穿，锁骨已经消失不见，已经伤及了心脏附近的血管。纳米铠甲在最后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血已经完全止住，她除了有一些贫血之外，没有其它危险。 但还是断了一条手臂。 这不像林卫抓捕程轻命时受的伤，一条断掉的小臂可以通过**移植来解决，但手臂断到这份上，恐怕很难治愈。 但她才二十岁。 林琼露十九岁入学，到现在，差不多满一年。 她是提乌斯学院的s级学生，拥有令人羡慕的恩赐，拥有天生的强大，也拥有必胜的决心。不管是张灵秋还是她，只要再培养十年，一定能成为下一个张晓晓。联邦将会出现两名无人能敌的老虎，她将会是联邦的中流砥柱。 但现在，因为她一次任性的选择，她丢掉了一整条手臂，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势。在这之后，她或许只能像川乌一样移植一条机械臂，但对于一个还处于花样年华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结局，不啻于人生最大的一次打击。 林琼露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那条断臂上，肩膀处似乎被野兽啃食了一块，血红色的伤口能清晰的看到血管，也能看到还在往外渗出的血水，和白皙的胸部成明显的反比，非常的恶心。 洞穴里，出现了漫长的沉默。 “这是战争。”卡塔尔沉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洞穴深处走去。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脱离危险，必须要找一条能离开的出口。 甚至，都不会留给林琼露痛苦的时间。 但她最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断臂。刚受伤的人，还能感受到幻肢的存在，她甚至还感觉到，自己那条被断在战甲里的手指还可以动。不过理智告诉她，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种类型的伤，发生在战场上，倒确实再正常不过。她的力量太强大，又没有足够的士兵保护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这东欧大陆，面临着成百上千的敌人，以及专门为狩猎执法者而存在的圣堂部队，还能活着，实属不易。 云芊流蹲下身子，找遍全身都没有找到一条毯子，她看见林琼露的身子在不自然的发抖，但六人身上只穿着冰冷的战甲，就算给她一个拥抱，也无法传达她的关心。 “吃点东西吧。”孙无情没有多说什么，从战甲一侧摘下两个小方瓶，按动开关，摇晃片刻，再打开时，温柔的食物香气飘动在洞穴内。 林琼露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小琼鼻，怔怔地转头看向孙无情。后者的脸上满是被子弹打中的紫青肿块，战甲上携带的很多装备都已经千疮百孔。 苏尽和云芊流也是一样。 林琼露下意识地扭动左肩，如果她还有左手，应该会双手接过，但当右手放在孙无情递过来的食物时，她愣了一下。 孙无情直接把瓶口塞进了林琼露的嘴里。 好歹食物是暖和的。 喝着喝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豆大的泪珠落在冰冷的石头上，化作一块乌黑水渍，看起来和血的痕迹一样。 她没有哭出声，但孙无情知道，这样只会更难受。 “手臂会移植回来的，现在的科技，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孙无情慢慢喂她喝完了一瓶压缩粮食，用手拨开了她的刘海，有些结巴：“没事的，这个战甲。。有制冷效果的，没事的，保存好，等我们到达安全的地方。。” 嘴唇有些恋恋不舍地移开瓶口，林琼露比刚才平静了一点。但没等她完全平复心情，洞穴深处便传来了卡塔尔的声音。 “过来了。” 苏尽使了个眼色，云芊流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断臂，连同上面的战甲一道，用冰块封了起来。林琼露不忍再看，右手任由孙无情扶着，站了起来。 现在，他们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四人藏进了喀尔巴阡山脉的一处岩洞中，不出意外，教堂会在二十分钟之内找到他们的行踪。 停下来吃点东西，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卡塔尔也是匆匆喝干手里的食物，不断的往洞穴深处探索。 “我们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孙无情很快打破沉默。 “系统显示就是这里，是下一阶段的集中点。”苏尽说道：“万里叔不在，可能需要我们几个来触发。” “这里已经是山脉中部，而且我们在山体内。”赵山客走回来，看到完全断了一条手臂的林琼露，很快低下头，对苏尽等人说道：“里面有机关。” 话音未落，洞穴外传来了清晰的枪击声。孙无情加大了手臂的力度，林琼露似乎被吓到一般直起身子往前走。 洞穴并不深，尽管看起来是一处天然洞穴，但孙无情还是觉得这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很快，卡塔尔魁梧的身影，挡在眼前。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空间内，寒冷的风在这片空洞中流动，里面看起来空无一物，但是洞穴中央，却有一块异常的岩石。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下一阶段任务参与人数确认。”众人齐聚洞穴的那一刻，眼前的智能系统再次亮起字符，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岩石似乎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第二阶段任务，逃离喀尔巴阡山脉，经由阿尔卑斯山脉抵达下一个目的地——瑞士。” 孙无情刚想对这个计划提出质疑，一片刺眼的白光忽然亮起，整座山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启动，战甲检测到了明显的电磁反应。隐藏在另一面墙的机关被触发，炸药炸毁了外侧的山体，露出了向外的一条通道。在外面，欧盟的军队已经严阵以待。 但这不是让孙无情去送死，相反，是为了让电磁信号更好的通往外界。 “下面埋藏着一大批的计算集群。”苏尽低下头，战甲里携带的透视仪让他看到了来自脚底的无数信号源。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座被人遗忘的，没有任何资源的矮山被人挖空，往里面塞进了数不清的计算集群，一个智能系统，以及一个能源核心。 因为孙无情等人的到来，机关被触动，能源正在疯狂的涌入这些芯片。而存在于这里的智能系统，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借由这部分庞大的计算力，去完成一件很难的事。 尤其是在其它国家内部，不能派人，不能提前有电磁信号的沟通，不然很容易让人发现这处秘密场所。 但现在，这些信号肆无忌惮的从喀尔巴阡山脉射出，寻找着它们的主人。 比如，被埋藏在三十公里外的，那数个巨大的装备箱。 六架巨大的机甲，从基辅北边的郊外出现，然后一阵火光闪过，带着这些庞然大物，往西边飞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机甲突围 人类的想象力，让他们在新时代展现了新的作战方式。∞菠ぁ萝ぁ小∞说 就连孙无情，也不得不赞叹这一手安排。 在喀尔巴阡山脉等待他们的，不是什么援军，也不是其它的执法者。这里已经接近欧洲腹地，不管从外面调用什么资源，或者在这里埋藏任何**，都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失落绿洲把一个智能系统埋在了这座山中。只要没有能源供给，系统就不会运作，它沉默地就像一块石头，这些计算集群在“伊甸园”的眼里就是山的一部分，只不过碳和硅的比例高了一点。 蒙骗机器，人类自然有其技巧。 但一旦给系统通上能源，这些计算集群，就变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能量开始注入，系统开始运转，硬件开始损耗，物质开始从有序走向无序，熵增代表着又一次毁灭的开始。 这座山，活了过来。“伊甸园”在瞬间探查到了这里的异常，但要入侵这里的服务器，它需要时间。 尽管埋藏在这里的计算集群有限，系统软件也并非没有破绽，但是要完美的解决一切，需要时间。 时间就是命，是留给孙无情他们的一条生路。 六架机甲，伴随着整个乌克兰的防空警报声，背后的推进器喷涌出暴烈的蓝色火焰，以无视一切的速度和气势，向喀尔巴阡山脉进发。 一直以来，孙无情认为，除了城市作战，机甲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太过笨重的身躯，过于依赖拟人化的设计，根本无法应对多样化的战斗场景。敌人的微型机器人无孔不入，速度过快的光能武器让机甲无法闪避，这都让这种战争机器成为了鸡肋。 但今天，孙无情或许会有一些改观。 一架全副武装的机甲，如果仅仅用在突围上，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里，十分靠近波兰，几百年前，某希的闪电战就曾经在六个小时内占领了整片土地。 而新的时代，新的传奇，将由机甲和一众执法者来书写。 以山体内部的智能系统为依托，六架机甲靠远程操控出现在教堂军队的背后，榴弹炮瞄准了作为指挥中枢的飞行器，同时展开身上的力场，像一把尖刀，插入了军队的阵营。 “我是失落绿洲专属智能系统，你们可以叫我，‘零’。” 洞穴内的光芒逐渐变的柔和，一个屏幕投影在他们面前的空间中，干净整洁的屏幕，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没有智能系统的辅助一直是孙无情焦虑的来源，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失落绿洲敢于在这种情况下深入欧洲腹地，但现在，他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 失落绿洲不会没有属于自己的智能系统，如果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数据库和资料，那么在这场全信息化战争中，他们早已一败涂地。 他还天真的以为是东国在给予失落绿洲技术上的支持，但现在看来，敢于让自己的儿子和他们一起行动的书院院长，已经是把苏尽的性命，托付给失落绿洲。 因为，他们已经足够强大。 山外，教堂军队的布置瞬间投影到这里，也投影到他们的战甲内。无数的数据和信息汇聚于此，庞大的计算力开始了下一个阶段的分析。 “机甲上携带着i-3型装备箱上的所有武器，操控将由我辅助完成，内部专为执法者设计，可以有效输出恩赐。”文字出现在每一个人眼前，逼真的三维作战地图，让他们感觉到了山外燃起的战火，以及机甲的呼啸声。 “祝各位好运，在这个基地毁灭之前，到达下一个目标点。”说完这句话，接近这里的六个绿色的小点开始闪烁。在“零”的操控下，六架机甲以远超越人类的反应迅速撕开了一个口子。这种操作方式被各国明令禁止，因为如果这个智能系统没有写死计算机三大定律，或者能保证完全为某个势力的战争服务，那么它很有可能毁灭整个人类文明。 在这之前，联邦主动在阿什隆市投入了这种完全由计算机操控的机甲，这个问题已经被提上了影子联合国的议程，而现在，作为恐怖组织的失落绿洲，开始公然尝试这种违禁操作。 这种强大，属于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失控，带来的便是灾难。 这种技术属于一个恐怖组织，可想而知他给世界带来的恐慌。 只不过，对于孙无情来说，这六架魔鬼般的机甲，救的是他们的性命。 远比那些坐在云端之间的伪善者要来的亲切。 很快，被炸开的洞口外，已经满是弹痕的机械臂伸了进来。闯过重重阻碍的机甲难免受到了损伤，但是，跟他们身上携带的装备比起来，只不过损毁了九牛一毛。 孙无情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跟着他们的装备箱。外壳化作了机甲背后的高密度纳米盾，所有的武器十分契合地覆盖在机甲表面，把驾驶舱重重包裹起来，看起来十分安全。 “给你们一个国家的资源，你们是不是就能取代东国和联邦了？”苏尽|根本没想到那个小小的装备箱里隐藏着那么多东西，包括这里提前铺设好的智能系统，都让他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为了这一次次的任务，失落绿洲到底做了多少年的准备？那个能穿越时空的钟离望，又看到了多遥远的未来？ 苏尽不得而知，代表书院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也从云芊流和赵山客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而孙无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时间紧迫，小伙子们。”承万里不在，卡塔尔就是主要的负责人，他回头看了苏尽一眼，爬进了自己的机甲，说道：“失落绿洲拥有的资源，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不然，你父亲也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苏尽皱了皱眉：“虽然我知道这次任务的目的，但是拥有那么多资源的你们，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现在在场的六人中，只有卡塔尔能回答他的疑问。 “我们都是为了很简单的东西，因为简单，所以这个世界的势力简单的被分为几份，我们是其中之一。”卡塔尔的声音透过机甲清晰的传到众人耳边：“不是国家之争，只是理念之争。国家的概念，在未来肯定会失去。因为仅仅凭土地和文化，还是无法限制某些人的人生和自由。行了，闲谈到此为止。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或许你会认识更多失落绿洲的人。” 同时，一枚导弹砸中了这个山体。震动传到了他们身边，不堪一击的岩层很快会被这些动能武器砸个稀烂。孙无情没有时间考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装备箱，打开驾驶舱，发现里面准备了两个座位。 “过来，我送你出去。”孙无情回头对林琼露伸出了右手，后者愣了一下，看了看为她自己准备的机甲，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孙无情的手。 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操控一架机甲，况且，她在提乌斯学院待的时间不长，这项技能还不能称之为熟练。 “我的装备箱好像……没有机甲。”苏尽话音刚落，云芊流打开了她的机甲，发现里面也有两个座位。 “少爷你快来。”云芊流笑着朝他招手。 六人依次登上了属于他们的机甲，林琼露的机甲虽然没人，却也亮起了灯。 “请接上恩赐增强设备。”关上舱门，驾驶舱内显得十分安静，系统的声音先更加清晰。 这才是孙无情期望的战斗，只要有这个强大的计算力辅助，执法者才能发挥远超于之前的水平，也就有了和军队的一战之力。 “等打完这场战斗，我们去找人把手臂接回来。”孙无情回头帮林琼露把设备连在脑袋上，隔着战甲，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林琼露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种状况下，连给她悲伤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刚刚准备好，孙无情就看到卡塔尔驾驶着机甲冲出了洞口。所有人都是适合执法者的感应式驾驶舱，机甲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动作，只要开启战斗模式，四周的环境会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驾驶舱。 这一刻，孙无情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山麓南边的包围圈还没合拢。”卡塔尔说道：“往那个方向突围。” 智能系统给他们提供非常详实的数据，但和“朋友”不一样的是，它通常不会给出直接的建议。 六架机甲，从山体内部冲出，再次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向了喀尔巴阡山脉南部。 突然，机甲提示周围出现了强大的电磁波动。孙无情刚要警惕，一个个巨大无比的岩石方块拔地而起，每个方块长近百米，厚达十米，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一堵牢不可破的墙，但这样的庞然大物，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山脉中间，一层又一层，不断的往外延伸几百米，就像一个迷宫一样，把孙无情等人包裹在内。 教堂的军队，被这一堵又一堵的岩墙分开，已经无法展开全方位的攻击。 而另一方面，对上孙无情等人的隐形无人机，也遇到了它们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对手。 寒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凝聚在云芊流乘坐的机甲手中，然后在下一刻遍布天地，接近他们四周的暗杀机器人全部报废。 温暖的夜空，瞬间变成了冰霜地狱。 一架机甲，能挡百万兵。 第二百八十三章 阿尔卑斯 “这真的很有用。”林琼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连接上能增强恩赐的特殊装置的她，心念一动，机甲四周便倒下成片的树木，放眼看去，至少覆盖了上百米的距离。 比原来的恩赐，强大了许多倍。 更别提在这个领域浸淫已久的卡塔尔，随手便是遮天蔽日的创造物。但因为他无法毁灭它们，所以二十年后，当孙无情站在喀尔巴阡山脉时，免不了生出许多感慨。 但现在，他们在逃命。 乔治给出的要求是围住孙无情，但如果他们成功逃离包围圈，军队依然会在背后紧追不舍。 这里毕竟是欧洲大陆，如果丢失他们的位置，无异于把几只猛虎放入家中。 但这六架机甲横冲直撞，竟无人能拦。也幸好这里远离居民区，不然空中不断落下的导弹和激光，肯定要被拍成视频，广为流传。 不过这疯狂的输出，并没有持续多久。 从喀尔巴阡山脉一直到阿尔卑斯山脉要走上千公里，几乎横跨整个欧洲大陆。就算是六架高大的机甲，也需要跋涉将近一天。 对孙无情等人而言，逃亡，刚刚开始。 在第一次大规模的使用恩赐，突破包围圈之后，卡塔尔就停止了他的恩赐。维持这样的力量需要耗费大量的生物能，同时机甲的能量也会损耗过剧，如果在到达目的前他们失去了机甲，很快便会被无孔不入的军队包围。 但问题是，这些机甲还是太过显眼。即使是在人迹罕至的喀尔巴阡山脉，六架机甲压倒草木的痕迹清晰可见。就连赵山客的恩赐，也无法遮蔽如此大范围的踪迹。 双方，还在持续不断的猛烈交火。但问题是，孙无情等人必须考虑节省能源的必要。 “芊流，不要用镭射枪。”卡塔尔回头看了一眼，提醒道：“用步枪或者榴弹炮，顺便减轻你的机甲重量。” 一枚炮弹落到孙无情身边，在机甲里的他只感觉到轻微的震动。他开始感觉有些疲惫，整场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他的身上还带着伤。但每次抬头，系统都显示头顶的森林外，依旧遍布着无数的无人机和飞行器。他收起举在头顶的方盾，活动了一下肩膀，掏出背后巨大的步枪，猛然跳起十几米高，枪口越过高大的树冠，做出标准的射击动作，三声枪响后，接近他的飞行器被打破能源核心，轰然倒地。 孙无情又重新摔回树林中，双脚重重地踩在腐烂的树叶上，继续开始奔跑。 事实上，能用机甲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的，六人之中也仅有孙无情而已。云芊流因为实在瞄不准，所以不得不使用镭射枪，但不断下降的能源还是让她无奈地收回武器。 “孙哥，你是真的厉害啊。”苏尽好整以暇地坐在云芊流后面，真的像个富家少爷一般。 “现在……呼……知道叫……呼呼……孙哥了？”又躲过一枚炮弹，身后的森林几乎陷入一片火海，孙无情真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追击他们的敌人，数以千计。 而这六架机甲却并不是要离开欧洲，相反，他 们不断地向欧洲腹地进发。目的地阿尔卑斯山脉位于中欧，南部是意大利，北边就是德国和法国。是古代罗马帝国与日耳曼民族的分界点，雄壮的山脉是天然的阻碍，但现在，对孙无情等人来说，这里是最好的藏匿点。 “往山脉里走吗？”孙无情对着通信系统吼道。 “往山上走！走雪地！”卡塔尔望着高耸入云的山脉说道。 “为什么，这样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苏尽不解：“山上更开阔啊。” “树林里机甲影响的范围太大。”一直沉默的赵山客终于开口：“如果是开阔地,我的恩赐可以使用。” “而且芊流的恩赐也可以保证雪地上不会留下我们的脚印。”卡塔尔解开腰间的营养剂，灌了一口，看着天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天亮前要入山。” “这里可是阿尔卑斯，欧洲最重要的山脉。”苏尽把营养剂凑近云芊流嘴边：“按照东国的资料，这里应该也会藏着许多军事基地。” “对，没错。”沉默片刻，卡塔尔的机甲重新动了起来：“这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卡塔尔先生，我们已经有人受伤了。”孙无情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架机甲，回手一枪击落了远处的一台隐形无人机。林琼露的体力在逐渐下降，损失一条手臂可不是靠治疗就能恢复，包括心理层面的压力，都需要时间来缓解。 但卡塔尔摇了摇头，敌人已经追了上来，他们必须开始逃亡。 但按照他的说法，孙无情等人似乎是要奔向下一个军事基地。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摸清这个任务的重点，潜入欧洲腹地是一个大胆的行为，即使见识到了“零”的威力，孙无情也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再加上，位于喀尔巴阡山脉的计算集群，正在遭受攻击。他们的眼前出现了那片山脉被炸毁的情况，计算力加倍下降，机甲内的很多辅助操作，开始依赖机甲师。 “小心身后！”沉默的赵山客时时刻刻的关注身边的动静，擅长隐蔽的他，自然也擅长发现隐蔽的敌人。 话音未落，站在他身边的一架机甲跳到卡塔尔身后，正面迎接了一枚巨大的穿甲弹，里面搭载了一个小型的电磁脉冲炸弹，几声电磁爆响之后，那架机甲屈腿跪在了地上。 那是属于林琼露的装备箱，由“零”负责驾驶，这个瞬间，它毫不犹豫的选择用一架机甲的报废保全卡塔尔的机甲。 对方已经拿出了站队机甲的武器，事实上，在他们选择好前往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教堂也及时改变了策略。 苏尽说的没错，这片山脉中，确实有不少重要的东西，有着教堂需要守护的秘密。这里或许藏着一个主神，或者更多的圆桌骑士长。而面对一个兰马洛克都需要使出全力的他们，或许没有办法再正面挑战其他人。 这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卡塔尔迅速捡起身后机甲的武器，朝不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冲去。赵山客紧随其后，孙无情也只能无奈的 一推操作杆，机甲以俯冲的姿态滑向了对面的山麓。 背后的天空逐渐泛起了鱼肚白，抬头能看见山峰上的白雪。由于山脉南侧还属于地中海气候，湿度极大，但是山上的气温又足够低，所以在半山腰处，已经完全是草甸地形。当教堂士兵到达山脉上空时，看到的是山脚倒塌的树木，以及平整的草地。 机甲的电磁信号消失，灰色的小点也不再出现在雷达中，依靠这些追踪的“伊甸园”顿时失去了目标。只有更仔细的搜索地面，才能在草地上看到一道道浅显的巨大脚印。 赵山客和孙无情同时使用了恩赐。一个便于隐藏行踪，一个可以迷惑敌人，借由机甲的恩赐增强系统，他们恩赐的作用范围达到了惊人的七百米。因为无法及时预测孙无情等人的位置，身后的追兵，开始慢慢的减少。 “你的恩赐用的越来越熟练了。”赵山客看着周围亦真亦假的场景，忍不住赞叹。他也算是书院的中流砥柱，没有承万里资质那么老，但也比苏尽和云芊流年长几岁，所以各方面的素质都达到了作战标准。除了云芊流以外，他也为苏尽击落了不少飞行器。 而孙无情的年纪和苏尽相仿，再加上他是在一个月前才获得恩赐，能够熟稔的使用这份力量，着实让他震惊。从各方面来讲，他已经不弱于所有国家神秘组织的毕业生。 “还有多久能到达目的地？”孙无情紧绷着表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六架机甲聚集在一起，有些艰难地在山脉上潜行。他们一直在往山峰中部靠拢，而一旦走入山脚下的雨林，很快会被军队发现。 但是山上的路并非那么好走，对人类来说，这里是只有登山者才能涉足的禁地，而对于机甲来说也是一样。留给它们庞大身躯的位置不多，而如果控制不好，机甲摔落山涧，又使用推进器补救，又会极大的损耗能源和机体。 脱离追击后，留给他们，是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 “两个小时。”卡塔尔看了看地图，使劲眨了眨火烧般的双眼。从昨夜凌晨战斗到现在，连他的体力也已经使用了大半：“再坚持一会。” 承万里应该已经把资料送回了中亚，现在，任务的重心应该在他们身上。 但当第一轮阳光越过身后的山麓，金色的阳光像一把长刀一样斩过整片山脉的时候，孙无情等人忽然发现，他们收不到“零”的信号了。 位于喀尔巴阡山脉的秘密基地已经被完全摧毁，防火墙被攻破，系统启动自毁程序，敌人没有获得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但至少，在今后的日子，这块地方已经不受失落绿洲的控制。 现在，如果还要战斗，摆在孙无情等人面前的，是更加恶劣的战斗环境。受伤的队友，能源不足的机甲，以及无法提供支持的智能系统。 “行了，我们下机甲。”就在这时，卡塔尔忽然停下。他们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突然钻进一个山洞，然后停下了脚步。 “从这里开始，是另一段隐秘的任务。”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的盟友 “什么意思”探身进入洞穴的孙无情愣了一下，看到了卡塔尔的机甲射来的寒光。＋菠∽萝∽小＋说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然后看到了卡塔尔打开了他的驾驶舱，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苏尽问道：“隐藏任务” “关闭机甲，启动电磁屏蔽，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卡塔尔没有废话，敲开了苏尽的驾驶舱。最优良的屏蔽装置在他身上，现在需要靠他了。 苏尽还没反应过来，代表着屏蔽生成的蓝色幽光就这样出现在了洞穴内。 “第二阶段任务达成，正在确认剩余人数。”“零”已经无法提供数据支持，现在出现在众人耳边的电子音，是一开始的离线智能系统。 “第三阶段任务开始，启动机甲自驾驶系统。执法者通过布莱德湖底寻找接应者。” “这个任务你早就知道”孙无情扶着林琼露，盯着卡塔尔。 瞒着队友不应该是失落绿洲的信条，如果有什么任务，应该让大家都知道，这在以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也是这个组织的价值观之一。 尽管孙无情知道，这还是太过于理想，有时候不让一个人知道所有秘密，大多数是出于自私，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们。 “我担心有监听。”卡塔尔耸耸肩，刚才苏尽问他为什么要来阿尔卑斯山脉的时候，他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不过现在，他改口了：“对方可能监听我们的对话，或者你们在知道任务内容的情况下，做出的动作让别人看出意图。知道的人越多，当然是越麻烦。但不能一个人都不知道，不然终点可是别人的另一处基地。是的没错，小伙子你别这么看着我，现在我可是都说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任务，会在终点等着我们？”苏尽推了推眼镜，说道。 “不管知不知道，整个阿尔卑斯山脉，正如你说的，隐藏不少军事基地。说不定这里也藏着一个巨大的宇宙级战舰，如果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肯定有所戒备。”卡塔尔说道：“你们注意到吗？自从我们离开喀尔巴阡山脉，敌人的数量就不再增加了，至少系统捕捉到的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知道不可能围住我们，所以选择在终点等？”孙无情想明白了：“然后我们反其道而行？” “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有多狡猾，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卡塔尔苦笑：“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再和任何基地碰上。对方说不定也会算到我们的计谋，只不过，他们不敢赌。这个山脉里的东西太过重要，他们必须把兵力聚集在那里，而且，我们也有可能趁他们继续追击我们的空档，往那些军事基地里派遣我们新的执法者。” 话音刚落，系统的提醒声忽然传来。按照计划，留给他们闲聊和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更准确一点，大概是两分四十三秒。这个时间，大概就是欧盟找到他们的时间。现在他们离开了机甲，赵山客和孙无情已经再没有办法隐藏行踪，即使云芊流把洞穴外壁用冰雪冻上，对方依旧有足够的手段去探查他们的下落。 “没时间了，启动机甲，它们会按照既定路线前往目的地，直到能源用完。”卡塔尔看着五架机甲奔向洞穴另一端，离开山体，听着外面再度传来的枪炮声，对孙无情等人招了招手，开始从一条暗缝里往山体深处走去。 “食物快吃完了。”孙无情看了看腰间最后两瓶营养剂。这种高浓度的液体一瓶几乎能满足一个普通人一天的能量消耗，但对于执法者来说，他们大脑耗费的能量几乎是常人的十倍。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执法者都会面临猝死的风险，如果这种高强度的消耗不能及时补充能量，比如过渡使用恩赐，很容易造成脑死亡。 “放心吧，接下来应该没有战斗了。”卡塔尔走在最前面，喃喃自语：“也不知道破壁者怎么样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穿着战甲的苏尽并未觉得疲惫。他的任务是记录一切，刚才的战斗，他连敌人飞行器的型号都记得一清二楚，尽管这对战斗没有帮助，但每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发挥它们的用途。 “这里是阿尔卑斯山南麓，山脚下是布莱德湖，那是我们的目的地。”卡塔尔不厌其烦地回答苏尽的问题。 “阿尔卑斯山的眼泪？你们选这种旅游胜地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苏尽不知道是不是无聊了，一直在说话。但林琼露的注意力似乎也被他吸引过去，脚步没有之前那么沉重。 “并没有，只是我们正好有人在这里。”卡塔尔摇摇头。 “布莱德湖啊，真想出去看一下。”苏尽看向云芊流：“因为气候和水压的关系，冬天的布莱德湖也是浅浅的一层冰，非常好看。” “等有空了陪少爷一起去看。”云芊流的语气里不是客气，而是一种信任和放松。 孙无情一直很好奇书院众人的关系，苏尽和云芊流更像一对青梅竹马，但似乎，从他们交谈的话语里并没有听出多少情爱之意。 至于他自己，对林琼露的态度，依旧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一直有个疑问，罗马帝国没有越过阿尔卑斯山征服日耳曼人。但在东罗马帝国覆灭前，帝国版图已经到达了不列颠，克劳狄一世征服了西欧版图，但还是没啃下日耳曼民族。” “这些历史，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卡塔尔权当是认为苏尽在自言自语，但既然他在这个时刻选择说出这些历史，就意味他有自己的判断。 “注意时间。”苏尽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东罗马帝国灭亡时间是在公元五世纪，那个时候，正是传奇骑士亚瑟王活跃的时间。具体人物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圆桌骑士团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老乔治的恩赐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尸体腐烂后才赐给他们永生。最靠谱的猜想是，整个亚瑟王传说涉及的争斗，都和乔治有关。” “你是说，掌管圣乔治大教堂的那个人？”孙无情从苏尽和失落绿洲的只言片语中，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权力分布：“就和提乌斯学院背后的那个人一样？” “五世纪前后，乔治就来到了不列颠，然后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教堂。”苏尽点点头：“这个时候诺达和余念应该在意大利。他们三个应该是当时最早的一匹执法者，但为什么就算这样也没有统一欧洲？而且他们没做到的事，蒙古帝国却做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三个只是活的久了一点，如果不小心被碎尸万段，还是会死，他们怎么可能跳出来率领军队？”卡塔尔有些不屑，非洲的历史和地中海有着不小的联系，可以说，卡塔尔也十分熟悉那段历史。 “神权代替王权，那是乔治和诺达统治世界的开始，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六世纪。”苏尽说道：“我在想的是，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做了一些准备。就在这阿尔卑斯山脉中。” “如果有机会，我们会共享我们的情报，这取决于守护者对接下来任务的考量。”卡塔尔说道：“但如果这些秘密连东国书人都不知道，或许我们也没有更有价值的资料。” 苏尽听后耸了耸肩，讨论到此为止，对于这次的欧洲之行，他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答案，只是……他看了一眼走在他前面的孙无情，心里五味杂陈。 最关键的，应该还是这个人。 “但我们不知道联邦会怎么行动。”这个时候，孙无情说出了所有人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从核电站开始，他们应该就收到了信息，但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出现。学院拥有大量的执法者，只需要动用其中一部分力量，就能向我们一样闯入这片土地，找到我们。”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我还像以前一样那么重要。” 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苏尽在心里叹了口气，隔着战甲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他确实说出了其它人的顾虑。 东国，失落绿洲和教堂，都以某种形式聚集在了欧洲大陆。圣堂小队的出现拉开了执法者大规模作战的序幕，也标志着未来战略方针的变化。 但是联邦，到底打算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等到达安全屋之后，我们再考虑这个问题。”时间过得很快，卡塔尔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漆黑的湖面散发出寒冷的水汽。 这是一个地下湖。 所有人闭上了嘴，调整好战甲，蹦入了冰凉的湖水中。孙无情一手拉着林琼露，被所有人保护在中间。 地下胡之间以通道相连，整个布莱德湖是一个庞大的地下水系，等到他们游出了第一个洞穴，入眼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暴露在外的湖面不知道在哪个方位，定位已经失效，夜视仪显示这里没有任何参照物。 除了水，还是水。 如果继续往前，他们会失去方向。 但很快，水流中涌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像一条巨大的鱼游过身边，整个湖底，似乎都活了起来。 孙无情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影子联合国的时候，他见过一个女人，带着曼尼从两千米深的深海，打破了金字塔坚硬的外壳。 那是失落绿洲的人，也就是说，现在，是他们的队友。 “卡……塔尔，听得到吗？”信号从模糊迅速变得清晰，一个成熟的女声在耳边传来，很快，在他们身边，亮起了微弱的光，光芒中间，浮着一个女人。 她没有穿特质的战甲，只是戴了一个头盔，里面装着通信设备。而衣服，则是一套连体的泳装。 像一条灵动的鱼。 “果然是你。”卡塔尔大笑，迅速往女人身边靠拢。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失落绿洲的海王，前圣乔治大教堂十二主神之波塞冬，现在是我们的队友。” ------ 原谅我只想得到海王这种烂大街的称号，说真的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想好，叫娜拉算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潜伏小镇 咚，咚。ξ菠↓萝↓小ξ说 轻微的敲击墙壁的声音在地下室响起，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和上次不一样的事，这次，只有破壁者一个人。 整个欧洲地底几乎铺满金属管道，核电站总需要排水设施，这也给了破壁者可乘之机。 在核电站的爆炸事件之后的第三天，他终于到达位于瑞士境内的安全屋。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给破壁者打开了门，这让他瞬间有些警惕，缩了缩身子，半只手已经伸回墙壁内。 “你是谁？”破壁者不认识这个人。眼前的年轻男子长相十分普通，看起来有一点日耳曼人的血统。淡金色的头发，碧绿的瞳孔，白皙的皮肤，但是身材却不如日耳曼人那么高大，伸出门的手臂感觉有些弱不禁风。 “我是苏尽。”对方很得意的挑了挑眉，忽地一下完全打开了门，把破壁者吓得缩回了墙壁。 完全是年轻人该有的轻松和调皮，但就连他的声线，也和原来完全不同。 至少，这个面具看起来很成功。 “伪装？”破壁者摸着小心脏，慢慢反应了过来。苏尽等人的脸早已被世界各国所知，更别说大名鼎鼎的孙无情，现在只要他出现在公共网络中，很快会被每个国家定位到相关的位置。 失落绿洲应该有应对的方法。 “上去吧，手术台也给你准备好了。”苏尽微笑道：“脸要换一个，瞳孔上也要植入一层材料，然后是皮肤染色和改造声音。”一边说着，他按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些不适应。 “其他人都没事吧。”走在有些昏暗的通道内，破壁者盯着苏尽的背影问道。 他原本以为苏尽会点头的很果断。 但这半秒的沉默，让他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都挺好的。”苏尽回过头，笑了一下。 “是不是有人受伤了？”破壁者虽然平时表现的不善言辞，但是毕竟是从提乌斯学院出来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比别人差。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然后破壁者看到苏尽点了点头。 “联邦的女孩子，断了一条手臂。”苏尽走进了向上的电梯，转过头，破壁者看到了他有些躲闪的目光。 破壁者皱眉，林琼露和孙无情都算是他的学妹学弟，在战斗中受伤尽管再说难免，但是这无论如何也不是能轻松回应的问题。 电梯一点点向上，很快，一间阳光通透的瑞士小屋出现在他眼前。和中亚的安全屋不同，屋内完全是标准的欧洲装饰，并非现代冰冷的金属风格，雪白的墙壁，拉上淡蓝色星壮窗帘，旁边的柜子整齐摆放着白色瓷碗，桌子上插着一朵郁金香。 一个陌生的壮汉在客厅里打开了投影，无数淡蓝色的屏幕悬浮在面前，上面似乎浮现着有关瑞士的资料。 壮汉看了破壁者一眼，右手张开，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六面体在掌心生成，表面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他把这枚创造物放在桌子上，继续看着面前的资料。 破壁者心领神会，继续跟着苏尽往前走。窗外传来了阵阵喧嚣，破壁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是普通的街道。这栋房子坐落于瑞士的某个小镇，应该是普通的房屋，不是卡塔尔恩赐的结果。 他迅速合上了窗帘，压低了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棒球帽，担心无孔不入的监视器会发现他脸。 苏尽倒是无所谓，领着破壁者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简陋的手术室。 说是简陋，但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只不过，有人刚从病床上起来。 孙无情扶着已经没有大碍的林琼露站起身，迎面碰上了破壁者，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他的脸也已经被改造过，看起来是一个纯粹的卡尔特人，棕黄的胡须显得十分成熟，但是双眼中那股淡淡的自责和歉意，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而且更重要的是，林琼露的伤，十分显眼。 断掉的手臂很难接上，尽管云芊流帮她保存好了断臂，但是镭射枪造成的创面太大，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贯穿了整个肩膀，甚至几乎已经伤到了心脏。 如果没有更有效的治疗，她可能会永远丢掉一条手臂。 “我帮你申请一条假肢？”前海王温蒂尼没有回头，只是温柔地看着一脸悲伤照着镜子的林琼露，说道：“会和之前的手臂一模一样的。” “已经……接不回来了吗？”林琼露放下镜子，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那条断臂，左肩膀微微抖动，幻肢还在影响她的动作，这让一旁看着的孙无情有些难受。 温蒂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年近三十五的她有着成熟女人的稳重魅力，穿着素色的裙子，一翻手腕，收起了手里的手术器具。 对于林琼露的治疗，先前已经尝试过了。唯一的办法是保持着伤口的创面，然后不断的促进肌肉的生长，并且要随时剪掉多余的息肉，只要肩膀的肌肉复原超过78%，再接回手臂，轻而易举。 但问题是，现在时间不够。 这里不是安全的提乌斯学院，而是瑞士南部的一个小镇。不管是医疗条件还是时间，都不够。 这里依旧是战场。 从窗口外洒下的可以是阳光，也可以是子弹。 就算林琼露愿意放弃这种流浪的生活，失落绿洲也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把她送回联邦。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温蒂尼只是静静地垂着眼帘，看着雪白的病床，轻轻搓着指腹。 所以林琼露轻轻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甩开了孙无情的手。 孙无情下意识地跟上去，表情里都是关切。 “让我一个人待一下不行吗！”林琼露忽然歇斯底里地吼道，右手一挥，恐怖的力量直接压在了所有人身上，让孙无情止住了脚步。 他能感受到林琼露的怒火，以及那暗藏在心中的无助。 看着她的背影，不仅是袖管空了一截，肩膀上也塌下去一块。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能看到上面渗出的血水，以及浓烈的消毒剂的味道。 林琼露一只手捂着嘴，冲出了病房。云芊流等在一旁，领她去了自己房间。 “破壁，过来躺好。”温蒂尼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温柔似水。她的表情很温和，但和云芊流的冰冷在某种程度上很像，不会因为外界的变化有多余的表情。 就像一潭深水。 不，温蒂尼是海。 “哎。”破壁者不敢怠慢，温蒂尼不知道比他强大了几个档次，就连温柔的声音，听起来也像来自深海的低吟。 他也需要换一张脸，包括瞳孔和指纹，都需要逃避欧盟的监管。只要不查dna，他们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已经做完手术的孙无情正打算出门，但却被温蒂尼叫住。 “联邦的小子，过来坐着。”温蒂尼没有回头，借着仪器，手术刀轻轻划开了破壁者的脸，纳米机器人顺着刀深入皮肤，阻断了神经突触的介质传递，让破壁者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孙无情只能依言老实坐下，双手放在腿上，背部挺得笔直。当时在木伊那克大沙漠时，面对书院院长苏不尽，他也是一样的坐姿。 有些人，仅仅是坐在你面前，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我在百慕大三角的时候见过你。”温蒂尼很专心地做着手术，却在和孙无情对话：“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恩赐，不然，我们的任务不一定会成功。” “那时候我只是联邦的眼睛。”孙无情随口答道。 “当你离开联邦，去摩纳哥公国的时候，我们就在绿洲开了一个小会。对于请你加入我们这件事，过了很久才达成共识。而且因为未来的钟离先生已经出手，事情不好改变，但直到你离开中亚之前，我们还是有些担心你的能力。” “现在呢？”孙无情下意识地炸了眨眼。 “好多了。其实按之前达成的共识，是希望你要觉醒另一个恩赐，然后要同意吴天成的条件。我们不阻止其它势力对你的招安，只是希望你真心喜欢我们。”温蒂尼说道。 “我觉得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孙无情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温蒂尼轻松的语气，加入失落绿洲，一方面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二是为了找到自己的父母和自己身体的秘密。 要说喜欢，还轮不到。对温蒂尼来说，在这里可能是完成她梦想的事业，但对孙无情来说，失落绿洲只是一个跳板。 “但喜不喜欢，真的很重要。”温蒂尼说道：“尤其是，一项值得你奉献一生的事业。人生很短，有时候就只能做完这么几件事。” “如果是因为我没有选择呢？” “那样，确实有些不太自由。”温蒂尼忽然苦笑了一声，破壁者真的担心她的手术刀划偏：“不过，我们这一群人，对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有了很多选择的余地。失落绿洲，就是这个选择的结果。我没什么意思，我很欢迎你，在欧洲的时间很长，你会有时间思考加入我们的意义。” 她抬起头对孙无情露出一丝微笑，后者站起身，对温蒂尼鞠了一躬。 但在临出门前，温蒂尼还是很调皮地问了一句。 “那个小姑娘，你喜欢吗？” 愣了一下，孙无情说道：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事。”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病房。温蒂尼正好在揭开破壁者的脸皮，血肉模糊的脸中，一双宝蓝色的瞳孔正看着她。她对破壁者报以微笑，没有人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饭桌闲谈 “我没想到这个东国的女孩子那么会做饭。”温蒂尼露出一丝淡淡的羞涩表情，不好意思地把自己做的烤奶酪摆在了所有人面前的盘子里。 但很快，桌面上摆下了东国最标准的家常菜。 甚至还有一锅饺子。 破壁者和卡塔尔无不被这个国家的美食所俘虏，现在，还多了温蒂尼一个粉丝。她似乎爱上了这款美食，即使前几年在教堂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到，但她还是喜欢上了云芊流手下的烟火气味。承万里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可根本不会做饭，这大概是温蒂尼进失落绿洲以来，见到的第三拨东国人。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肉类管制。”云芊流洗好了手出来：“肉不够新鲜。” 或许也就只有苏尽和赵山客明白这新鲜的含义，但两人早已按捺不住，举起筷子就要夹菜。 “等一下。”云芊流拍了一下两人的手，说道：“我先盛点出来。” 看着她的动作，孙无情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她还是不肯出来？” 云芊流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林琼露已经两天没出来吃饭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云芊流和温蒂尼进去看过她，但是两个人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这让孙无情搞不清楚事态到底严不严重。 “要不要……” “吃饭吧。”温蒂尼打断他的话：“不用你操心。” 气氛有些尴尬，卡塔尔熟练地用筷子夹起菜，嚼了两口。 “像她这种伤，我们治不好？” “并不是。”温蒂尼说道：“第一，这里的医疗条件达不到，她的伤口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治疗范畴；第二，如果要治疗，必须去总部或者教堂或者书院之类，都行；第三，关键是时间，拖的越久，伤口愈合之后，血管会重新生长，到时候真的就只能装假肢了。” “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卡塔尔问道。 “半个月。”温蒂尼说道：“如果我用药剂阻碍她的伤口生长，时间会延长一点点。在此之前，她必须接受最好的治疗。” 卡塔尔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恢复了夹菜的速度，说道：“那能做到吗？” 这句话抛出来，场面便陷入了一阵尴尬。这份尴尬是来自突然停止动作的温蒂尼和苏尽，孙无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抬起头来，看向两人。 因为身份的原因，有很多秘密，他们会知道。 “我听说……东国，书院，有一个叫……呃……羲和的女人。”温蒂尼生硬的用东国话发出“羲和”两个音节，而苏尽看着她的双眼，点了点头。 “是，是有这样的人，或者说，恩赐。”对恩赐这个词似乎每个国家都达成了一致，苏尽喝了口汤，斟酌了一下字句，用国际通用的语言说道：“有时候我们确实会请羲和来疗伤，但这只不过是她恩赐的一个作用而已。在我们的神话里，羲和是掌管时令的女神，而这个人的恩赐，是可以局部的逆流时间。” 卡塔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对这个恩赐早有预期，但没想到这是事实。 在阿什隆市的时候，站在祝融身边的那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承万里说她就是羲和。 那他大概能猜到她待在祝融身边的作用。 “最简单的例子，比如我现在掰断这根筷子……抱歉芊流再帮我拿一根。”陷入思考的苏尽下意识地掰断了手里的筷子，然后立刻就后悔了，只能继续举着断筷说道：“把这根筷子交给羲和，她可以让它恢复三秒之前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几天前羲和与我们在一起，在林琼露身边，那么在她受伤的那一刻，她可以尝试着把那块肌肉恢复原状。这个恩赐算不得什么秘密，因为在很多任务中，羲和都已经展现了这个恩赐。”苏尽耸了耸肩，失落绿洲的几人都没有意外，也就像破壁者和孙无情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白，才对这几十年来各方势力的争斗一头雾水。 “见过。”卡塔尔点点头：“很强大。” “所以我才会问这个问题。”温蒂尼说道：“但如果是现在……” “不可能。”苏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逆流时间不是万能的，虽然它听起来很强大，但是恩赐依旧受执法者的能力限制。从科学角度来讲，三维世界最微小的量子单位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线。而羲和能做到的是把一个范围的时间全部回流。至于回流的程度，以及作用的范围，都是有限制的。严格说来，那么多天造成的伤口，她根本无法做到恢复原状，整个世界……我估计都没有人能做得到。当然……做得到……现在也请不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温蒂尼把桌面上的菜往这个白净的年轻书生面前推了推，看到这种年轻人她有一种关心后辈的心情：“我只是想说，在执法者的世界，‘医生’向来就很难找。” “我记得我见过。”孙无情没什么心情吃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他指的是提乌斯学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之后对“无名”组织的了解。那个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管二的伤口，如果他还在…… “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卡塔尔忽然苦笑，看着孙无情说道：“那个人我们知道，包括发生在你们学院那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们吸引了你们院长的注意力，才会让几个人有机可乘。”温蒂尼说道：“那个组织我们了解，他们的领头人我们也清楚。只不过，包括那个穿白色大褂的人在内，那四个人并不接受失落绿洲的理念，才会放任他们去闹。这件事情是钟离先生负责的，我们只处理后果罢了。” 孙无情摇摇头，连带着破壁者在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苏尽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云芊流和赵山客闷头吃饭，对于这种事情，当然都交给会处理的人处理。 “见过。”卡塔尔点点头：“很强大。” “所以我才会问这个问题。”温蒂尼说道：“但如果是现在……” “不可能。”苏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逆流时间不是万能的，虽然它听起来很强大，但是恩赐依旧受执法者的能力限制。从科学角度来讲，三维世界最微小的量子单位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线。而羲和能做到的是把一个范围的时间全部回流。至于回流的程度，以及作用的范围，都是有限制的。严格说来，那么多天造成的伤口，她根本无法做到恢复原状，整个世界……我估计都没有人能做得到。当然……做得到……现在也请不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温蒂尼把桌面上的菜往这个白净的年轻书生面前推了推，看到这种年轻人她有一种关心后辈的心情：“我只是想说，在执法者的世界，‘医生’向来就很难找。” “我记得我见过。”孙无情没什么心情吃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他指的是提乌斯学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之后对“无名”组织的了解。那个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管二的伤口，如果他还在…… “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卡塔尔忽然苦笑，看着孙无情说道：“那个人我们知道，包括发生在你们学院那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们吸引了你们院长的注意力，才会让几个人有机可乘。”温蒂尼说道：“那个组织我们了解，他们的领头人我们也清楚。只不过，包括那个穿白色大褂的人在内，那四个人并不接受失落绿洲的理念，才会放任他们去闹。这件事情是钟离先生负责的，我们只处理后果罢了。” 孙无情摇摇头，连带着破壁者在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苏尽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云芊流和赵山客闷头吃饭，对于这种事情，当然都交给会处理的人处理。 他指的是提乌斯学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之后对“无名”组织的了解。那个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管二的伤口，如果他还在…… “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卡塔尔忽然苦笑，看着孙无情说道：“那个人我们知道，包括发生在你们学院那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我们吸引了你们院长的注意力，才会让几个人有机可乘。”温蒂尼说道：“那个组织我们了解，他们的领头人我们也清楚。只不过，包括那个穿白色大褂的人在内，那四个人并不接受失落绿洲的理念，才会放任他们去闹。这件事情是钟离先生负责的，我们只处理后果罢了。” 孙无情摇摇头，连带着破壁者在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苏尽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云芊流和赵山客闷头吃饭，对于这种事情，当然都交给会处理的人处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露台共饮 从露台上极目远眺，借着小镇中心高耸的黑塔向外射出的灯光，可以依稀看到南面的阿尔卑斯山脉，山上的雪在夜色下被惊动，随之而来的，是夜空中逐渐亮起的巨大人造月亮。 这里是瑞士偏远的一处小镇，离阿尔卑斯山脉不远不近，连接布莱德湖的地下水道已经被堵上，前几天牵动整个欧盟的恐怖袭击事件，根本没有影响到这里。 欧洲的每个城市都有一个中心，中心上一座黑色的塔型建筑拔地而起，作为资源调配的中枢。和联邦不同的是，“伊甸园”只负责从各区抽取需要的数据，而不参与区域或者其他国家的自治权。每个国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智能系统，但是“伊甸园”拥有控制所有计算集群的权力。 太多的国家，太多的声音，让这台机器显得比联邦要低效得多，就像前几天的追击战，参与作战的军队完全来自教堂，几乎没有政府派遣的部队，这或许也是他们能成功逃出来的原因之一。 现在，坐在这间二栋小楼外的露台，孙无情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中亚的安全区。要不是扭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操着陌生的口音说着苏尽的台词，他的危机感还没那么重。 但现在，他确实是深入了欧洲的腹地。正规的联合国总部就在这个国家，而这个小镇，距离他们逃离的阿尔卑斯山脉，只有不到百里。 “坐下来聊聊吧，他们一时半会搜不到这里。”苏尽不知道从哪端来两杯红茶，眼神示意楼梯下的云芊流回她自己的房间，然后走上了露台。 “我不知道这件事。”孙无情枯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山脉，有些走神。楼下的饭菜味还没有散去，东国的菜总是有很浓烈的香气，就像这些热情东国人。 这让他又想起了齐桓和管甚。 “她应该也不希望我们知道。”苏尽总是说些故作玄虚的话，但又很客气地把杯子放到孙无情面前，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没有战火，没有硝烟，这个平静的小镇不受任何战乱打扰，但在他们背后的房子里，有一个女孩却失去了一条美丽的手臂。 “她的伤真的没办法治？”孙无情反驳不了温蒂尼，但是可以问一下苏尽。 “这里是欧洲，我没有办法。”苏尽摇摇头：“如果存在任何的可能，那也只有靠他们帮忙。温蒂尼是圣乔治大教堂的上代海神，这块土地，她知道的比我多得多。我只是来这里当小兵的，并不能帮到你多少。” 孙无情听后没说话，喝了一口茶，然后才点点头。 做不到的，那就只能放弃。他是聪明人，现在被露台的风一吹，发热的脑袋才慢慢冷静下来。 温蒂尼说的没错，这是战争，参与其中的人都要做好准备，包括 他自己。 但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就是不听话呢？在中亚安全屋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给她脸色看，但最后反倒是她帮了自己很多忙。 林琼露日益强大的恩赐代表了她的天赋和努力，孙无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上次林卫打在他脑袋上的子弹还留有伤痕，如果是他自己遭到这种打击，或许也很难振作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有像川乌那样强大的内心，况且，川乌受过的苦难，比他要多得多。 “我听说，联邦的老虎，是你的小姨？”苏尽很快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对你而言，不用去听说。”孙无情加重了听说二字的嘲讽味道。 “你要知道两个执法者的后代有多特别，全球大概是二十年前开始爆发大规模的恩赐，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也才二十岁左右，所以像你这代人，可以说是第一代继承了两个执法者血统的执法者。”苏尽说道：“以书院为例，芊流的父母都是执法者。她的天赋在同龄人中可以说是无人能及，上次在木伊那克你也看到了，芊流能和万里叔打成平手，但他们的年龄相差了快二十年。” “你想问什么？”孙无情不太喜欢听他废话，即使他知道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随口一说就是世界上秘而不宣的机密。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很好奇你的父母。”苏尽说道：“书院里除了他们的名字，还有他们失踪前的一些事迹，就没有了。两年前他们失踪之后，我就再也没听说过他们。” “我也没听说过。”孙无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甚至不记得他们。” “一点都不记得？” “一点都不记得。”孙无情不知道相同的问题被了多少遍，有些不耐烦。 “我以为联邦对失忆症有成熟的治疗手段。” “但说不定我失忆正是因为他们。”孙无情看了苏尽一眼，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关于他失忆的前因后果，孙无情心里已经明白大半，尤其是那几次特殊的梦境，让他潜意识中，在脑海里得出了一个十分接近真相的结论。 “天成和我沟通过了，他说他也找不到你失忆的原因，或者恢复你记忆的方法。”苏尽叹了口气，说道：“很多疑点，但整件事情最大的谜团，应该和你父母有关。” “他们？”孙无情有些好奇：“你知道他们什么？” “你母亲留下的线索很少，主要是你父亲，孙传庭。”苏尽看向头顶巨大的人造月亮，从书院的角度，开始向孙无情讲述，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男人的故事。 据说，吴天成觉醒恩赐的契机，是因为与孙传庭见过面。据说吴天成的师父吴启明曾经带他去过一次联邦，回来之后就觉醒了恩赐。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 苏尽还是一个跟在苏不尽身后的少年，但转眼间，他就看到吴天成接手了整个东国的最强大的智能系统。 在他口中，联邦这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男人，是他崇拜的对象。 书院花费了很大精力收集了他的情报，包括苏不尽在内，在苏尽离开书院的时候，也把这些秘密一并告诉了他。 “你父亲没有恩赐，也没有进过提乌斯学院。但他还是‘朋友’项目的主负责人。据说，是因为聪明。”苏尽说到这里，又加重了语气：“很聪明。” “聪明得……就像拥有一种恩赐一样？”孙无情抓到了苏尽话里的含义。 听了这句话，苏尽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不确定联邦发现了他的恩赐，或许就像对待你一样，把整件事情隐藏了起来，就连当事人也不知道。”苏尽说道：“这个人帮助联邦构建了全球最强的计算机系统，建立统一的数据中心，甚至说服议会通过了相关《数据法》，借用无限能源的东风，把人类向机械生命进化的壁垒又打破了一点。” “你的意思是，包括我在内，这场争斗的起因，是因为我父亲？”孙无情转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没有孙传庭，还会有另一个吴传庭，张传庭。有些事情和他是不是你父亲无关，只是因为这个人正好站在了某个风口之上，然后被推了出来。”苏尽说道：“各国大力发展无限能源就是为了推进这个项目。更多的矿石被开采，大量的服务器埋藏于地下，提供了足够的计算力……” “然后他们要做的事，就是计算一切。”孙无情并非不知道其中猫腻，只是不清楚，原来在这场大风浪中，自己的父亲站在船的最前方。 “但是这个人消失了啊。”苏尽叹道：“他，还有你的母亲张依瞳，书院就再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直到你被你的小姨救出来，又和‘无名’组织碰上，我们才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从你的角度看，联邦捧我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孙无情看着喝干的茶杯，感觉能从透明的玻璃中看到林卫的脸。 “在影子联合国见你的时候我不知道，在木伊那克见你的时候我不确定，直到阿什隆市之后，我才大概明白。”苏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你能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一个恩赐，那也能获得下一个。当天整个世界的电磁信号都在空中飞舞，我觉得这就是他们理解的意思。” “如果真有这一天，书院会怎么做？”孙无情偏头看向苏尽：“是不是也要把我抓去研究？” “怎么可能？！”苏尽满脸的不可置信：“东国习惯的是合作，是共赢。不过再说了，我只是执行我父亲的命令。真要到谈条件的时候，应该轮不到 我。” “我记得你说过，苏家一脉单传，书院院长的位置，总有一天是你坐的吧。” 听了这句话，苏尽没有什么避嫌的意思，只是呵呵的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如果到那个时候，属于人类的终点没有到来，或许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不过，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苏尽对他做了个鬼脸，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回联邦的机会很少了，有没有想学院那些人？” 孙无情知道涉及终点的话题他不想多谈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来准备到院子里练功。 “没有我在，他们也会过得很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忘语瘦弱的手臂，以及张晓晓温柔的表情。如果知道他不在了，这个联邦老虎又不知道会发什么疯。 他走下了楼梯，云芊流一直等在下面，见他离开，便走上了二楼露台。 “少爷，回去休息了。” “你知道吗，芊流。”苏尽弯着腰收拾着桌子上的杯子，杯子很干净，茶没有向外溅出一滴，但他就是这样慢慢收拾着，只留给云芊流一个侧脸。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也丢了记忆，会不会也像他那么轻松？” 第二百九十七章 寻觅良药 半夜，当云芊流承受完苏尽的碎碎念之后，洗漱完毕，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到林琼露房间的门虚掩着，送进去的托盘被放了出来，里面的食物吃得很干净。 “琼露？”云芊流敲了敲门，里面却传来了温蒂尼的声音。 这名圣乔治大教堂的前任海王穿着柔软的睡衣，坐在林琼露窗边，但云芊流分明看到，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上覆盖了一层浅色的贴身战甲。像鱼的皮肤，在灯光下有些反光。 “书院青女？”温蒂尼回过头，她习惯叫书院给他们的称号，而且用的是现学的东国语，以示尊重。但出于欧洲人的习惯，云芊流还是直呼对方的名字。 她本不用那么客气，但或许承万里告诉了她不少东国的文化和规矩。反正书院和失落绿洲也只是合作，大家相敬如宾，也不容易出差错。 但是现在温蒂尼怎么会在林琼露的房间里？ 云芊流走上前，这个时候，忽然从床上传来了林琼露轻微的呻吟声。云芊流心里一紧，踏步上前掀起白色的帷幔，整个过程中，温蒂尼都没有回头，很专心地盯着床上那个娇小的身影。 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林琼露盘腿坐在床上，紧咬牙关，断掉的左臂上，医疗泥被刮走，露出了有些血腥的断面。本来非常平滑的伤口被胡乱生长的息肉覆盖，就像杂草一样。外侧的皮肤正在向里生长，伤口逐渐结痂，再等半个月左右，皮肤会在医疗泥的帮助下生长，伤口彻底闭合。 但现在，林琼露身下垫着大量的医护棉，上面躺着血水和被切除的息肉，而断臂处，正在往外渗出大量的血水。 “你在干什么？”云芊流很快反应过来，扑上前的瞬间抬起了右手，冰霜瞬间在右手中生成，她没有看到林琼露的表情，身体便下意识的发动了恩赐。 但对方的反应，明显比她要快的多。 离开地面的身体几乎在瞬间被一团柔软的水流包围。空气中的水分子没有按她的意志凝结成冰，反倒是另一股力量把它们连接起来，组成了一个牢笼。 这种被碾压的感觉，对云芊流来说，很久没有过了。即使对方能正面抵抗她的恩赐，却也很难阻止她把冰霜覆盖在身周。 但现在，她似乎完全失去了对这片区域的掌控。 海王温蒂尼，拥有的是和相似的恩赐。和木伊那克地底死去的那名“海王”相比，仿佛云泥之别。事实上，正是为了填补波塞冬这个空缺，才会有实力如此差劲的新人上台。而在此之前，坐镇圣乔治大教堂的波塞冬，正是眼前的温蒂尼。 今年四十三岁，眼角有了淡淡的皱纹。只是因为隐居于此，所以改变了原来的面貌。 但藏不住她的强大。 “别太冲动，我没有在害她。”温蒂尼依旧没有回头，右手放在林琼露的伤口附近，鲜血不断的向外渗出，看起来十分血腥。 “芊流姐姐？”林琼露从疼痛中缓过神，她没有要求打麻药，断裂的创面是没有交感神经的，所以并不会有多疼痛，但是，鲜血流出来的时候，会奇痒难忍。 过了一会，温蒂尼收 起右手，自己擦拭干净流出来的鲜血，继续换上了医疗泥。收拾好床上的纱布和医护棉，这才解开困住云芊流的水牢笼。 “这是在做什么？”云芊流终于冷静下来，这本来就是她的特长，只是看到刚才的景象，她还以为失落绿洲叛变，一瞬间，连保护少爷逃跑的任务细节她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 “不能让她的血管愈合。”几个小时前还在饭桌上宣告林琼露断臂无法治疗的她，现在却出现在林琼股的床前：“如果血管和伤口愈合，生成新的抗体，生物移接容易出现排异反应。” “所以……” “今晚好好休息。”温蒂尼没有解释太多，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摸了摸林琼露的脑袋，然后走出了房间。 云芊流也坐在了床边，血腥味还没散去，但是床上却干净无比。温蒂尼用自己的恩赐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水膜，没有留下任何的污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云芊流依旧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温蒂尼姐姐突然就进来了，说要给我治疗伤口。”林琼露侧过头看向自己的伤口。绿色难看的医疗泥覆盖在她的断臂处，里面植入了一些纳米机器人，可以保证医疗泥始终和伤口紧密相连，不会让空气和细菌进去。 云芊流看着她憔悴的表情，有些心疼。即使林琼露做了手术，改头换面，但精神状态还是受了很大影响。断掉一条手臂，甚至意味着以后很难进行作战任务。就算要安装假肢，也需要有适应的时间。但问题是，他们现在不是在安全的联邦，也不是中亚的安全屋，这里是瑞士，是欧洲腹地。中欧上空巨大的人造月亮，正死死盯着这片土地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战场上，伤兵，注定是一个累赘。 当然了，如果是孙无情断了手臂，估计失落绿洲会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每次的任务都充满了危险，所以下一个计划往往需要长时间的制定和调配资源，这几天瑞士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整个欧洲正在被一场风暴笼罩。 而林琼露，只不过是这其中卑微的一员。 她几乎失去了主宰自己人生的力量。 自己的任性，想跟随孙无情的决心，都是来源于自身强大的恩赐。每次展示力量时，周围人羡慕的目光，是她骄傲的源泉。 但现在，她不确信自己能恢复到原来的实力，这次受伤对她的打击太大，她甚至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提不起半分精神。 她蜷缩在床上，云芊流不明就里地陪在身边，直到她疲惫地沉沉睡去。 。。。 温蒂尼回到房间，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想了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放在桌面上。 不一会，有人敲了敲门。 “谢谢。”卡塔尔进了温蒂尼的房间，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散出汗水，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而且一路上应该十分紧张。 他接过自己最喜欢吃的酸奶，坐在英式沙发上，呼噜呼噜昂头喝完。 “怎么样？”温蒂尼侧着腿坐在卡塔尔对面，房间里弥漫着红茶的香 味。 “见到人了。”卡塔尔一抹嘴巴，说道：“费了好大功夫。现在在外面不要轻易使用恩赐。” “总部说什么？”温蒂尼很熟悉这里的办事流程，但如果不是卡塔尔亲自去，或许对方并不相信林琼露身上发生的事。 “资料已经给他们了，需要时间评估。”卡塔尔说道：“你这边呢？” “一个月，不能再拖了。”温蒂尼说道：“总部肯定会限制治疗时间，而且也肯定不会让我们进总部治疗，应该会派人。” “如果最终他们同意，安排新的任务，是不是意味着，总部还藏有一名‘医生’？”卡塔尔身子前倾，十指交叉，盯着温蒂尼说道。 “我不知道。”温蒂尼慵懒地垂下眼帘，喝了一口茶，说道：“不管最终来的是执法者还是完备的治疗仪器，只要我们安全完成任务就好。话说回来，万里去哪了？” “他送资料回去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资料。” “是嘛，那么说你们见到了那个实验基地？” “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要熟悉。”卡塔尔笑出了声，面对这个曾经的教堂高层，欧洲很少有能瞒过她眼睛的秘密。 “这件事每个国家都在做，只不过我们把它捅出来了而已。”温蒂尼说道：“这几天，应该有消息开始在国际社会里流传。” “而且，我听说很快召开新的影子联合国大会了。”卡塔尔露出一副得胜的表情。 “东国和俄国会给压力，非洲也会。”温蒂尼说道：“我听说东国和联邦在木伊那克那儿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你们两个人居然没能镇住场子。” “无所谓，本来就是给书院牵线搭桥。”卡塔尔摆摆手，语气不屑：“如果东国真心想和联邦联手，就不会和我们合作了。” “东国的胃口，真大。”温蒂尼摇摇头，叹了口气，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书院院长真的只有一个孩子？” 卡塔尔点点头：“这点毋庸置疑。东国两位书人，一位就在我们身边。” “那个小女孩很厉害，万里也很厉害。东国很多人才。” “欧盟似乎在这方面有些落后。”卡塔尔皱眉问道：“这不科学，这片土地上明明有两个永生者。” “永生并不意味着什么，如果真有，或许只是代表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温蒂尼颦眉说道：“二战的时候，他们没能阻止日耳曼人的杀戮，这个世界死了上千万人，他们却依旧躲在自己的黑塔和教堂内。活得越久，就越胆小。” “道理谁都懂，但宙斯却还站在乔治的身边。” “总是有人会想要永生，但我不一样。”温蒂尼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困倦袭来，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巨人曼尼的身影。 那是她的侄子，却死在了阿什隆市的战斗中。 “我要这世界上的人，都获得他们应有的自由。”这道细微的声音几乎没有离开嘴唇，等她回过神来，卡塔尔已经离开了房间。 ：。： 第二百九十八章 神秘帮手 距离孙无情到达瑞士，已经过去了五天。 核电站事件在欧洲已经已经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在孙无情等人看不到的地方，许多组织正在忙碌。联邦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这里毕竟是欧洲腹地，各方光是在暗中博弈，就已经耗费了大量时间。 这短暂的一周，最忙的应该是“伊甸园”。以温蒂妮所知，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相似的执法者研究基地，在欧洲至少有数十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当晚只有兰马洛克一个人守护那里，因为其它地方更重要，也更容易被袭击。 孙无情等人绝对是最顺利的一支队伍，但战斗力也平平，虽然成功逃出了乌克兰，但对教堂的军队并为造成多少杀伤。他们光是照顾自己就已经竭尽全力，剩下的，只能交给失落绿洲的其它人。 “我们就这么走出来没问题？”孙无情第一次走出这个安全屋，入眼处是瑞士优雅的风光，碧绿的山脊顺着阿尔卑斯山脉滑下，连入明镜般的湖面，风中飘来好闻的草木香气，鲜艳的花朵绽放在脚底，俨然一副春天复苏的景象。 “我们的伪装无可挑剔，只要你不用你的恩赐。”温蒂妮站在院子前，轻点手环，一辆民用飞行器正从附近飞来：“记住了，千万不可以使用恩赐。特殊的脑电波很快会把敌人吸引过来。” “有窃听吗？”苏尽和孙无情都有些畏缩的站在门内，这个住处几乎位于小镇的中心，路上随时有车辆行驶过，他们的行为已经有些夸张。 他们可是被国际通缉的罪犯啊。 “监控器的密度没有联邦那么高，不过在建筑内会有，而且你们的手环也会上报位置顺便录音。不过在这栋房子附近我们做了伪装，现在还不要紧。”温蒂妮很安静地立在院子前，在这里她潜伏了很多年，习以为常。 但就算这样，这次出门，也只有孙无情和苏尽能跟来。云芊流并不善于掩盖内心的想法，赵山客和破壁者起不到多少作用。城市里不能使用恩赐，不然他们肯定会遭到整个欧洲的追杀。 而这次，只是单纯的出门购物。 温蒂妮从来不会让无人机送货上门，这容易暴露他们的位置。 “表情自然一点，做不到就回去。这里可以不会给你们犯错的机会。”温蒂妮说完最后一句和失落绿洲相关的话，微笑着走上了飞行器。从现在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位于欧洲的监控之下。 大型商场位于市中心附近，和卡梅尔城的布伦希尔特相似，飞行器自动行驶至商场内，然后边进入了一处虚拟空间。 一个大型的古代雅典式集市，出现在三人眼前。 他们的指纹、虹膜以及手环均通过身份验证。孙无情看了苏尽一眼，后者十分淡定地接受检查，还调皮的对他眨了眨眼。 “人很少。”走进虚拟空间，眼前浮现出许多商品的细节，只要伸手一点，就能选购琳琅满目的商品。前往相关分类的商品只需 要一个动作，另一处场景会瞬间被拉近，商品展现在眼前，但身旁的人却依旧触手可及。在每个人的眼中，系统展现不同的风景。 “都在游戏里。”温蒂妮首先抓来散发着麦芽香气的面包，丢进身后的购物车，说到：“整个欧洲甚至整个世界超过一半的人都待在‘失落绿洲’内，那里是最完备的虚拟空间，在外面一般我们遇不上什么人。” 温蒂妮说出失落绿洲四个字的时候，孙无情的双瞳下意识的一缩，但前者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说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 因为这确实非常正常。 和这个组织同名的“失落绿洲”，是这个世界最火的游戏，没有之一。即使是在现实世界，所有聚会的重心，依然围绕着失落绿洲这个游戏。里面发生的事，远比现实社会要精彩的多。 这真是一个很讽刺的词。想到这里，孙无情又想起提议做这个游戏的孙传庭，不知道他有没有料到这会成为一个恐怖组织的名字，又或许，这根本就是他的初衷？不然，游戏内出现的神秘空间又是为谁准备？ 突然，位于集市中心的广场上空，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屏幕浮现出来。每个人主视眼的一侧也出现了一个悬浮窗，里面给所有人做了专属推荐的商品和新闻。但有一条置顶的消息吸引了孙无情的注意。 “拟定与两周后在瑞士日内瓦召开的联合国大会延期。” 理由是：各国筹备工作不完善。 “怎么联合国会议就停了？”苏尽一脸天真的明知故问。 “停了好，不然就会有很多游客和记者来骚扰。”温蒂妮表情不变，依旧在认真的选择蔬菜和肉类，就像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 但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挥手就可以毁坏这个大型的商场。 “筹备不完善？哼，我看是有猫腻吧。”就在这时，新闻下方的评论也一并被推送上来。不少评论的热度瞬间上涨，用户的眼睛在某条评论上停留的时间越久，热度就上涨地越快。 “最近国际形势不太对，我是指现实世界。外面好像有人在封锁消息，我听说前几天有人在东欧附近听到了炮弹的声音，还拍了视频。” “对的！现实世界里，好像去联邦旅游的航线基本都停了。说是为了节省能源让我们去虚拟世界，但如果一定要从现实世界过去会被严查。这明明就是几个小时的航程而已。” “媒体在哪里？政府公开的数据还准确吗？” 无数的声音和评论让孙无情头脑发胀，他挥手散掉了新闻。回头一看，温蒂妮根本没点开这条推送。 “我们该回去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购物车，说道：“想看回去进失落绿洲里面看。” 孙无情耸耸肩，也不知道这个失落绿洲，指的是哪个失落绿洲。 回去的路上，从高空中俯瞰这片土地，极目远眺，可以看到更远的阿尔 卑斯山脉。这大概是他记忆中第一次看到瑞士的风光。即使相同的场景可以随时在虚拟世界里看到，但在现实中，还是会有不一样的心情。 因为随时可能有子弹，从虚空中射出来。 孙无情尽力压下心里的不安，自从阿什隆市的事件后，他似乎有了一些后遗症，青天白日的，他总感觉会有子弹从身后射来。而一路的伪装，也让他疲惫不堪。 整个出行过程不超过一个小时，顺利得有些过分。但孙无情知道，一旦泄漏一丝一毫的马脚，他们所有人会在十分钟内被政府军队包围。这里已经不是荒郊野岭，不是实验基地，联合国总部在瑞士，几名国际通缉犯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就像肚子里埋了几个炸弹。 一路相安无事，没有奇遇，没有异常，但危机四伏。孙无情知道教堂的军队正在搜寻他们的下落，甚至已经从阿尔卑斯山脉，往南北两侧排查了几百公里。 但直到飞行器降落在安全屋的院子前，看到二楼一闪而过的娇小身影，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孙无情注意到温蒂妮的右手一只停在大腿处，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扣在一起，这是随时发动恩赐的习惯性动作。 “三人安全。”温蒂妮的指节轻叩手环，安全系统启动，开始自动上传假数据。然后她轻抬右手，孙无情三人的指尖冒出了一粒血珠，在温蒂妮的操控下，三滴血落入了门前的一个小孔。 因为外观彻底的改变，所以确认他们的身份，需要验证dna。 “联合国大会暂停是正常操作。”温蒂妮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脑后，站在门前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欧洲已经不再安全。而且，影子联合国大会应该优先召开，讨论处理我们这些人的议题。” “恐怖袭击……近百年来似乎只有这两年在密集发生。”苏尽见温蒂妮开口，也迫不及待地说道。 “执法者不受控制。”温蒂妮狡猾一笑，想起了她逃离教堂的过程：“说的就是我们。” “如果这样，任务会不会变的更困难？”孙无情想起刚才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机器人巡警。空中的警用飞行器甚至比民用飞行器还要多。 “放心吧，这种情况我们会考虑到的。”温蒂妮打开了大门，说道：“别忘了‘零’，也别忘了失落绿洲的守护者……” 一句话还没说完，走进大厅的温蒂妮就愣在了原地。 安全屋里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墙上的油画。屋子里多了一丝薰衣草的香气，和温蒂妮身上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这个人，温蒂妮不认识。不管是相貌和身材，还是看到他们三人后对方脸上露出的笑容。 很陌生。 但，名字很响亮。 “我是t。温蒂，好久不见。”女人微笑着，看着震惊的温蒂妮，目光先后落在了苏尽和孙无情身上。 “我来看看你们，然后评估下一阶段的任务。”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任务更改 失落绿洲内，并没有明显的等级制度，所有人都是各个国家最优秀的执法者。因为某种理念聚集在一起，实现他们的愿望。 这个组织，几乎不缺任何恩赐，不缺资源，不缺数据，也不缺领导者。他们就像十八世纪扎根于欧洲各国背后的罗斯柴尔德家族，吸取所有国家的血液壮大自身，而唯一维系这个组织的，是他们共同的理念，共同的价值观。 不是国别，也不是人种。 而在这个组织内，唯一的谜团，就是几位还未表露身份的守护者。温蒂妮甚至清楚圣乔治大教堂的势力构成，除了不知道圣乔治的藏身之处，整个欧盟她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再加上，失落绿洲里有承万里和吴天成，有卡塔尔，甚至，还有守护者钟离望。 他们本不应该还有不知道的事，以及不知道的人。 但就在这失落绿洲内，这几名所谓的“绿洲守护者”，是连温蒂妮也不能知晓的存在。他们拥有自己的代号，也经常改头换面，但只要说出自己的代号，就代表着他们在失落绿洲的地位。 在这个世界，不是比谁的恩赐更有杀伤力，而是掌握更多的秘密。自古以来，信息差都是造成阶级差距的主要原因。因为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掌握你无法掌握的权力，所以当我站在你面前时，天然就有了差距。 这也是为什么，曾经的海王波塞冬，面对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低下了头，表示尊敬，也意味着一种陌生。 “有什么事，值得您亲自来？”温蒂妮有些疑惑，这种感觉不是恐惧，也不是臣服，只是单纯的疑惑。 本来她只想让卡塔尔去总部探探口风，组织应该会派人为新的任务提供资源。如果他们考虑到林琼露的价值，就可能带来医生或者医疗设备。 但她没想到的是，来安全屋的人，竟然是其中一名守护者。 她下意识的聆听四周的动静，却感觉屋里没有多出其它人。如果对方没有带上一些护卫，那很可能是和钟离望类似的强大恩赐，足以让她在敌方腹地中来去自如。 代号t，温蒂妮听说过这个女人。但除了这个代号，她便不知道更多了。 “放轻松温蒂，我很熟悉你，不用太拘束，你可以直接叫我t。”t小步上前，很亲切地给了温蒂妮一个拥抱，没有任何架子，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时候，云芊流给他们端来了水。她并不认识t，所以显得有些随意。 “谢谢。”t微笑着，一边招呼孙无情和苏尽说道：“你们也过来吧。这些事情，和你们有关。” 孙无情和苏尽不明就里，但看到温蒂妮一改之前的冷淡表情，他们也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子。尤其是，他们听到这个女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时候。 “我们见过的，在游戏里，我带着白色的面具。”t昂头看着一米八几的孙无情，露出和蔼的笑容。 从啊什隆市回来之后，吴天成曾经带他再进过一次失落绿洲，那一次，钟离望和两个神秘人 围在他身边攫取情报，孙无情记忆犹新。 所以这次轮到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既然对方在那种场景下都不得不佩戴面具，生怕自己的面部表情出卖自己的真实身份，那现在就算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来到他们面前，也无异于一种试探。就像你认出了抢劫犯的脸，就有被灭口的可能一样。 t，正在冒着风险来到瑞士。 而风险有多大，代表她对这次行动的期望收益就有多大，给他们的压力就有多大。 “钟离望没有时间，而我又正好在，就过来看看。卡塔尔前几天来过，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他今天要去帮我们做一些事，所以不会在。”t的逻辑非常清晰，短短几句话交代了情况：“国际形势正在升温，影子联合国会议准备于一个月后再次召开，地点是白令海峡以南一千四百米的太平洋海底。不过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准备再做一次恐怖袭击了。” 说到这里，t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次的影子联合国会议，已经是多方博弈的结果，从去年的百慕大三角事件之后，历史的车轮仿佛加快了速度。失落绿洲的行动仿佛催化剂，每个国家都开始把执法者的管理提上日程。 几个月前，木伊那克的沙漠上，林卫似乎和苏不尽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不知道在这几个月之后，这份协议是否还有效。因为在木伊那克之后，钟离望做的那件事，又再次彻底的打翻了各国的如意算盘。 每一次，每一次，似乎都是失落绿洲在牵着各国的鼻子走。而唯一能做到这一切的，就是这个组织内，来自各国的强大的执法者。 而现在，苏不尽似乎终于妥协。坐在t面前的苏尽，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我没猜错，在影子联合国会议召开之前，你们还会有所行动。”苏尽收起了他一贯的天真表情，大脑内无数的记忆和数据在涌动，和面前的t相互对视，就像是两只猛虎在互相打探对方。 苏尽，从来就不是什么无用书生。作为苏不尽的儿子，他代表的是书院。 而书院代表东国。 拟定那份协议的时候他也在，每一个条款他都如数家珍，当然也知道，为了建立统一的执法者管理系统，东国和联邦做了多少表面功夫。按照他父亲和提乌斯学院校长的协议，世界各国将以影子联合国为唯一组织，包括五名常任理事国在内，公开所有执法者的档案，推动相关法律，统一管理执法者资源。 这个项目，和管控人工智能的法案，同样重要。 因为说到底，每个国家想做的，就是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霸主。即使没有这种想法的国家，也不得不作出相应的措施。如果你不想被别的国家侵略，就要做好随时能侵略别国的准备。 三百年前，管控的是核武器，一百年前，管控的是不可控的人工智能，而现在，管控的是恩赐和执法者。 时代变了，管控的对象也变了，但管控这件事本身，从来不会有任何变化。 所以，想要摆脱管控的人，也总是会存 在。 “一个月，我们有很多事要做，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t的微笑没有任何变化，对着苏尽点点头，但目光却完全落在了这名少年身上：“我负责欧洲战区的资源调配，包括下一次任务的作战装备，也是我来准备。不过坏消息是，我们很难再把机甲带进中欧。所以你们身上还穿着的战甲，修一修，继续用。” 这份语气，就像继续剥削员工的资本家一样狡猾。 但之前给他们准备的装备箱，包括六架完全牺牲的机甲，以及埋藏在喀尔巴阡山脉中的计算集群，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当t提起它们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松，完全不在乎这些损失。 所以对这个结果，他们没有任何异议。 但是有些原则性的问题，却不能不问。 “这次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温蒂妮首先开口。原本这片区域是她作为主要执法者在管理，守护者接手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她可以放开手脚去完成任务。 但在失落绿洲里，就算是钟离望，也需要被质疑。 包括温蒂妮和卡塔尔在内，都不是为某个人的私心服务的。他们或许认同守护者的本领和权力，但守护者依然要说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手下们。 “欧洲会陷入混乱，我们需要强行暂停恩赐克隆的实验，因为他们在之前拿到了一个很好的实验样本，所以他们的研究速度，位于世界前列。”t并没有因为温蒂妮的质疑失了方寸，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们要开辟整个欧洲战场，范围从地中海一直到格陵兰岛，都在这次计划的考虑范围内。”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完全凝固。不管t的语气再怎么轻描淡写，也掩盖不住这短短一句话内包含的庞大信息量。 “第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核电站地底的实验……”孙无情还在慢慢消化。 “对，这种实验室在欧洲有数十个，目的就是成批的制造执法者。而其中，已经有一部分试验品，纳入了圣堂部队的作战规划。”t的反应很快，她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第一个目的我可以理解，但是第二个……”温蒂妮被t握住的右手有些轻微的发抖：“为什么……” “这会导致第三次的世界大战。”苏尽把下巴搭在手背上，低下眼睛思考着，眉头紧皱：“上次在啊什隆市那一次的战斗已经很危险了，目前的和平，还是由我们东国维持着……” “驾驶蓬莱岛的是书院吴天成，天成也算半个失落绿洲的人。”t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蓬莱岛的出现不是为了展示和平，而是为了彰显力量。而在那件事之后，这个世界的局势，已经更濒临崩溃。” 说到这里，t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示意闲聊已经结束。作为失落绿洲的守护者，她已经尽到她的义务，现在，是行使她作为守护者的权力的时候了。 “带我去见林琼露，绿洲为她准备了一名年轻的医生。” （本章完） 第三百章 自私自利 五分钟后，t出现在林琼露的房间，身后的孙无情按捺不住脸上的笑容，只有林琼露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缩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都快接受自己已经少一条手臂的事实了，现在却忽然闯进来一个女人，很自然的掀开帷幔，站在林琼露床边。 “你就是林琼露”t没有丝毫意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张陌生的，被温蒂妮的手术改变后的脸，单刀直入说道：“手臂我看看。” 林琼露下意识地看向站在t身后的其它人，温蒂妮随即走上前，从身后拉出手术箱，坐在了林琼露断臂一侧。 “怎么……回事？温蒂尼姐姐？”林琼露下意识的缩了缩断臂，这一幕落在孙无情眼前，不由得鼻子一酸。t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这一幕，但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没事，我们是来帮你的。”温蒂尼没有废话，娴熟地挑开纱布，再次拨开医疗泥，里面的伤口正在缓慢生长，但是比正常的治疗时间要慢得多。 t慢慢地蹲下来，紧致的黑色小西装和浅色丝袜勾勒出苗条的曲线，她端详着近在咫尺的林琼露，看着她每一分的痛苦表情，然后才慢慢把目光移到她的断臂上。 “断掉的手臂还在吗？”t从后耳拉下一个小型的折叠仪器，原本是钻石般晶莹剔透的耳环实则是一个小摄像头。t轻声说了一句记录，仪器便开始自动工作。 “还在，我已经把里面的血液换成专门的防冻剂了，不会损伤肌肉组织。”云芊流在身后回答。利用低温保存物品是他的强项，林琼露的断肢如果能保存完好，那么治疗就会更轻松。 “等一下拿来给我，我会拿给医生。”t很仔细的观察着伤口，在温蒂尼的引导下，鲜血又从血管里流了出来。她的目的只是阻止血管的重新生长，不会因此让林琼露失血过多。 “医生？”林琼露捕捉到了这个词，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 “可以了，把医疗泥放回去，大概四天后，等组织的消息。”t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让温蒂尼把伤口遮上，给林琼露盖好毯子，然后转身对孙无情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一分钟后，林琼露的房间内，空无一人。 来自阿尔卑斯山上的湿润空气，顺着窗帘飘进了房间。t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琼露，双眼里，忽然多了一丝怜爱的神色。 “我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你可以叫我t，我来这里，主要是因为你的伤。”t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平视林琼露，说道：“我们会考虑救你，但失落绿洲不是慈善机构，你要明白，做出这个举动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而且，有可能会让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前功尽弃。” 这种冷冽的语调似乎唤醒了林琼露心底的某种情绪，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忽然停止，她就像一片森林一样，没了风，瞬间变得静肃。瞳孔内，更多了一丝冷酷。 “如果……我的手臂可以回来……”林琼露的右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 伤口，疼痛让她的眼角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但她很快说道：“我会保证，我的恩赐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面对这个女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这里不是提乌斯学院，这里是战场。 除了与生俱来的神的恩赐，她都应该付出。 “只有强大还是不够的。”t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承认你的强大，特别是钟离先生，一直在我们面前夸奖你。但问题是，从我的角度看，你的强大并不为失落绿洲所用。你看起来，更像是来旅游的。” 这句话很讽刺，面对这样一个伤者，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很奇怪。守护者应该有更婉转的表达，但不知道为何，她却选择了这句话。 “那么……”林琼露听后缓缓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低落：“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成为失落绿洲的人。”t凑近了林琼露，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装置，看起来就像一个微型机器人：“失落绿洲有自己的规则，有自己的理念，我们将要改变世界，而参与这项计划的所有执法者，都必须认同我们的价值观。” “我觉得……失落绿洲的人，都很好啊。”林琼露抬起头，有些疑惑。 “不，你没明白。失落绿洲有一条规则，大家都有在遵守，但你没有。”t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说道：“在战斗的时候，以保护自己的性命为首要目的。每一位执法者的性命都是无价的，并没有说谁的命更值钱，就连钟离望，也要为自己遭遇的危险负责，不会有人牺牲自己站在他的面前。而你，露，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强大，不应该建立在对任何人的牵挂上。我说的，没错吧？” t的一句话道破了林琼露的心思，这是钟离望未曾在意的一点。即使在提乌斯学院的时候，他仅仅处于个人的意愿，让林琼露跟着孙无情，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他利用了她对孙无情的感情。只是，从t的角度看，她需要为全体成员负责。她对林琼露的加入一直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这一次她的受伤，如果需要失落绿洲来帮忙，就应该向她收取等额的报酬。 “这是一个编好程序的机器人，它会被埋入你的眉毛处，作为另一只眼睛，观察你的一举一动。”t把手里的微型机器人举到林琼露的面前：“如果再有，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拯救孙无情的情况，它会完全压制你的恩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被送回联邦。你的学长我们会保护好，但不能任由你，破坏了失落绿洲的规矩。” “我……不太明白。”林琼露睁大眼睛，有些意外：“我以为这只是大家的一个默契……” 她确实不明白t要求她这么做的意图，她甚至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如果失落绿洲真的是一个有着凝聚力的组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价值观。要知道，就算是凶猛的狼群，也不会抛弃老弱病残。 但对于守护者t来说，她有必须贯彻这个信念的理由。 “你会明白我们拥护这套规则的原因，当你想要推翻它 的时候。”t有些失去了耐心，她的时间非常宝贵，留在这里的每一秒都会耽误大量的事务：“但现在，我只要一个答复。如果你愿意接受治疗，就要戴着这样一个枷锁。违反，你就会失去一切。如果那个时候你还以为联邦会接纳你，你大可回学院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对林琼露来说，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少了一条手臂的事实。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只是要她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逃跑。 这样一个看似陷阱的协议，十分古怪。 哦不，应该是说，十分自私。 “我同意。” t点了点头，伸出手，把机器人按在她的右眉毛。一阵麻痒之后，皮下一块小小的突起被秀丽的眉毛遮住，如果不仔细去摸，不会发现里面藏有东西。 “就这样，准备一下，任务过程中，不要掉以轻心。还有，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也是触发这个机关的条件之一。” 说完这句话，t起身离开了房间。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林琼露轻轻摸着右眉毛的突起，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对方十分讲究速度和效率，但提出的条件和相应的举动都十分奇怪。如果想要约束她，大可用更血腥的方式，如果真心想要保护她，就不应该夺走她的恩赐，如果想对她下手，那么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但对方确实看透了她的心思，她确实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组织。 “不许救他……这是一个什么鬼要求……”林琼露不明就里，摸着眉毛里的装置，怔怔地看着窗外，最后重新缩回毯子里。 。。。 “三天到四天，地点大概在瑞士日内瓦，这是一次隐藏任务，等到她的伤被治好，我们会开始下一阶段的行动。”t踩着高跟鞋下楼，孙无情等人都在下面昂头等待。 这也意味着，这几天困扰孙无情的这一条断臂事件，被失落绿洲以极高的效率解决。守护者亲自来到安全屋过问情况，并给出了足够精确的任务安排。他们把这件事同样当成一个任务对待，而任务，从来都是以成功为最高目的。 孙无情不在意t单独和林琼露说了什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对这样一个执法者伸出援手，已经凸显失落绿洲的诚意。他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鞠了一躬，但t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向了大门。 温蒂尼把手放在了门锁上，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按住她的手。 门没有打开，现在，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不会有人听到。 “有一个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们。”t回过头，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眼光停留在了孙无情身上。 “失落绿洲拥有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帮手，我们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但你们唯一要小心的是，或许我们的敌人，并非来自欧洲。那么，祝各位好运，希望一切失败，都会在概率之外。”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年轻医生 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瑞士日内瓦湖面上的大喷泉，明镜般的湖面上仿佛立着一把银色长剑，现在这座喷泉已经修到两百多米高，喷涌而出的水柱化作一阵扇面水滴落下，让清早的湖面上漂浮着一层水雾，有了几分慵懒的气氛。﹣菠n萝n小﹣说 但在飞行器里的孙无情，有些坐立不安。 现在，他们正在前往日内瓦市内的路上。从边陲小镇到这个瑞士第二大城市，不过一个小时。 为了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他们做了四天的准备。 他侧头向身旁看去，林琼露的脸上画了淡妆，身上隐隐传来鲜血的味道，混杂着金属气味，弥漫在飞行器中。 林琼露装上了假肢，不是因为她有所妥协，而是为了隐藏真实身份。在喀尔巴阡山脉受伤的事情肯定已经被教堂记录，一名断了手臂的少女，无论如何都会被查出来。 所以失落绿洲给林琼露造了个完全虚假的身份，她的手环，她的相貌，在现实中，都有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存在。那个不知名的女孩也断了一只手臂，并且一直住在瑞士境内。 作为拥有这张面孔的真正主人，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孙无情并不知晓。但至少，她应该在失落绿洲的控制之下。 每一个环节都尽力不出差错，这也让孙无情再次见识到了失落绿洲的力量。 但让他不安的是，他们身上的战甲，都被收走了。再愚蠢的城市，也可以检测出他们身上携带的违禁装备。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是在城市中心，没有智能系统的辅助，他们要作为最普通的旅客来到日内瓦，不管是拜访老友也好，换个环境旅游也好，总之要表现得足够自然。 那些被收走的装备，会通过另一个隐秘的渠道，送进城市内。但在找到目标人物之前，他们必须通过这种方式进入日内瓦。 宽阔的安检大厅内，阿尔卑斯山脉被抛在身后。冰冷的金属依次扫描他们的身体，孙无情注意到大厅内许多地方都遍布着巡逻机器人，不知道平时的安保系统是不是那么严格，但照这种形势看，如果他们被发现，或许很难脱身。 就凭自己这具普通的**，怕是一颗子弹也拦不住。 温蒂尼和卡塔尔倒是很轻松的走过安检，只要检查项目不涉及血液或者dna，他们的伪装就不会被发现。每一张脸都意味着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或者说，在数据上真实存在的人。失落绿洲伪造了很多假数据，来告诉计算机这些人真实存在。所以正是因为这种全自动化的安监系统的存在，才让失落绿洲有机可乘。 数据的时代，自然也会有数据来应对。 林琼露的伪装没有被任何检查识破，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走进了日内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眉毛，小心翼翼地躲在孙无情身后。 “日内瓦的环境还是很好。”苏尽率先打破沉默，如果这八个人的队伍面色凝重地走在城市内，很快会被计算机打上可疑的标签。 “这里是各国的办事处，联合国，红十字会都在这里。从核聚变转为民用开始，这里就限制外来移民，所以人均居住面积非常大。”温蒂尼对欧洲所有城市几如数家珍，她看着不远处的莱蒙湖，盛开的鲜花铺满了湖边的小道，湖面上漂浮着一层水雾。这里有着瑞士最活跃的户外公园，人们不需要工作，也不乐意沉溺在虚拟世界中，所以在白天，入眼处满是休闲锻炼的普通人。 再远一点，山丘上的老城区古朴典雅的建筑群与新城区现代化的楼房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老城区内石子铺成的街道，窄窄弯弯地向前沿伸，仿佛要把你带向上一世纪的童话里。绿树掩映，忽隐忽现的欧式建筑古朴凝重。无论是身置老城或新城，无论是在郊区还是旅游点，呈现在你面前的都是一个鲜花盛开，风景秀丽的美丽城市。 在这里，看不到贫穷与战乱。这座位于欧洲中部的城市，被所有国家青睐的办事中心，就连里面的居民，也似乎成为了上天的宠儿。 “嘿！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突然，一道幽蓝的屏幕跳进他们的视线，就像一个人忽然凑近了这支小队，一名卷发的黑人少女，说着标准的欧洲语：“我们希望政府公开涉及伦理道德的科学研究。你知道的，最近国际形势似乎有点复杂。”少女耸了耸肩，隔着屏幕打量着这一行奇怪的旅游者。 虚拟空间随时可以与现实连接，整个城市被纳米机器人笼罩，作为增强现实技术的一部分，可以随时随地传达信息。 “伦理道德？”卡塔尔顿时来了兴趣，一伸手，屏幕就自动拉到他的面前：“小姑娘，你是指什么？” “人体冷冻，人工智能，还有什么，哦对了，基因编辑。”少女一伸手，呼啦啦一片数据和资料便排到每个人眼前，大部分都是视频，还有一些印着红章的文件。少女或许是见到第一次有人没被这个阵势吓跑，更来了兴致：“最近有很多个人媒体拍了视频，中东地区又有争端，据说有人还检测了空中堡垒一样的飞行器。你们知道嘛，这些资料在公共系统里是查不到的，是有人通过解析电磁波推理出来的。现在这个帖子被删了，但我告诉你们，是真的有这回事！政府肯定在隐瞒什么！这二十年来基础科学基本没有任何进展！他们完善了核能，安稳了普通人的生活，然后就杳无音讯！你们听我说……这真的……是……阴……” 少女的一整段话还没说完，围绕着他们的屏幕忽然消失，如烛火般熄灭，连一点灰烬都不剩下。 孙无情心知肚明，但看样子有些人还不明白，当一个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计算机存在的时候，人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它都能以毫秒级的速度计算到他们下一个动作。 如果孙无情听了之后和她做一样的事，也会很快被封掉账号。根本不需要警察上门，在这个时代，计算机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从社交网中剥离开来。当孙传庭决定做一个火遍全球的虚拟网络的时候，或许提前料到了这一点。 而从“无名”彻底消亡的那一刻，也标志着普通人类的反抗，几乎走到了尽头。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阿什隆市发生的事情，居然已经捅到了中欧。在孙无情的理解中，这类舆情的监控，应该已经趋于成熟。在瑞士生活的所有普通民众，不管是从互联网上还是现实社会，应该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现在看来，“伊甸园”的实力还是略逊于“朋友”啊。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悠闲散步的人们，刚才的闹剧被当成了一个滑稽的广告，根本不会引人注目，就连他们手里牵的狗也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和它们的主人一样。 卡塔尔没有说什么，和温蒂尼走在前面。苏尽和云芊流他们装作游客四处拍照。而孙无情拉着林琼露的手腕，不紧不慢地跟着。 很快，他们徒步来到了位于城市某处的疗养院。和之前大张旗鼓的突破不同，八人以一种很没有技术水平的方式，一对一对地走进这座疗养院。最后走进来的苏尽看了一眼落叶的摆向，即使已经跟丢了前面的孙无情，也依旧准确无误地找准了他们的位置。 八个人，四组棋子，就这样散布在了这座疗养院内。他们的行为是为了迷惑“伊甸园”，要保证上传的位置数据和录音挑不出毛病，他们行走的路线和目光停留的位置，不能和正常人有太大区别。 然后，他们等待着一个契机。 嘭。 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不知道是哪里的电路出了毛病，整个疗养院就像断掉的牵线木偶，一架路过孙无情面前的机器人，忽然就停住不动了。灯光轻微闪烁，人类的肉眼几乎看不清那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大约两秒之后，这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但在孙无情等人眼里，整个疗养院，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 这个疗养院位于日内瓦的边缘，紧靠山谷，鸟语花香。身边净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年龄约莫一两百岁，都有一两个机器人跟着服侍，人类和机器一样，不过是上了年纪的身体和齿轮，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 但在孙无情等人眼里，整个疗养院，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 这个疗养院位于日内瓦的边缘，紧靠山谷，鸟语花香。身边净是一些年迈的老人，年龄约莫一两百岁，都有一两个机器人跟着服侍，人类和机器一样，不过是上了年纪的身体和齿轮，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 ，年龄约莫一两百岁，都有一两个机器人跟着服侍，人类和机器一样，不过是上了年纪的身体和齿轮，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 第三百零二章 暗藏杀机 疗养院的地下室并不显得逼仄，相反，这里开辟了庞大的地下空间，全息投影遍布各处，给在下面工作的医生和护士提供最舒服的工作环境。 他们的存在，更多的是从人类的角度提供关怀。至于治病救人，计算机要比他们在行的多。 所以这方小天地，就是这名医生的私人居所。 门后是一间极为简约的办公室，桌子，书柜，衣架，仅此而已。孙无情带着林琼露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到桌面上立着一块小芳牌，上面写着“林清宇”三个字。 这就是失落绿洲说的医生？孙无情看着这个正在戴手套的年轻男人，他有着东亚人的特征，身材瘦小，白色的医生大褂就像一个罩子一样盖在他身上，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显得没有精神，也只有那双偶尔闪过一丝精光的双眼，让孙无情感觉到一点莫名的威严。 对于“医生”这个词，孙无情更相信它代表着一种恩赐。也只有这种层次的人，才会被失落绿洲所笼络，所以看到林清宇一脸轻松的样子，孙无情反倒没有多少意外。 “过来吧。”林清宇戴上口罩，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下，系统验证了他输入的密码，很快，一扇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门在三人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术室。灯光很刺眼，但灯光找不到的角落，也就更显得黑暗。 林琼露似乎是怕了，看到这副景象，身子又往后缩了缩。但两人身后的门已经关上，如果现在对方要出手，孙无情不保证自己可以毫发无伤地突破出去。 他握紧了拳头。 但万幸地是，失落绿洲的安排，不至于出那么明显的差错。此时此刻，卡塔尔和温蒂妮等人正在他们头顶上方，无论是哪一位执法者都可以很快支援到这里。可以说，孙无情和林琼露，正处于这次任务保护的中心。 “这个，验证身份用的东西。”林清宇丢过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珠，里面装着几滴被冷藏好的血液。孙无情拿出随身的检测仪，直到验证成功的声音传出，两个人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林清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还抽空给两个人倒了杯水。 “我怎么没见过你们？新来的？”抹茶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林清宇虽然有着一副面瘫脸，但只是不善言谈，面对慢慢缓和的气氛，他也开始认真打量着来找他治伤的两人。 “算是。”孙无情没有回答太多，把身后的林琼露往前送。即使对方是失落绿洲的人，但看情况，他还不明白孙无情两人的身份。孙无情不露痕迹地眨了眨眼，准备好的幻境消散在眼底。 “普通人可很难享受到我的治疗。”林清宇带头走进一尘不染的手术室，茶香渐渐散去，只有冰冷的灯光和床：“每一次使用恩赐，都意味着我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在他的指示下，林琼露躺在了病床上。冰冷的薄布让她打了一个激灵，看着林清宇黑色的眸子，不敢说话。 林清宇动作熟练的扣住她的四肢，并没有绅士地提高房间的温度，作为一个医生，当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就只是一个病人。 临时装上的假肢首先被卸下，由于林琼露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所以这个坚硬的合金假肢是直接触碰伤口。其中的疼痛不言而喻，而随着假肢的拆卸，断臂再次爆出一股暗黄的组织液，空气中多了一丝鲜血的味道。 原本美丽可人的女孩子就像天使被扯断了翅膀。那天晚上的伤由于温蒂妮的缘故一直没有愈合，可怖的伤口从锁骨处劈下，被镭射枪穿透的肌肉保持着完美的弧线，手臂就像被什么东西吞噬掉了一般，彻底的消失不见。 这是几天来孙无情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她的伤口，林琼露无法伸手捂住胸前的薄被，只能难为情地别过头去，忍不住流下两行无声的泪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把自己如此丑陋的一面展现在自己仰慕的人面前，无疑是一种折磨。 “看来很早就准备着了，你应该感谢帮你维持伤口状态的那个人，如果再晚一点，会花费更多的时间。”林清宇从箱子里拿出消毒后的手术刀，俯下身盯着伤口，然后迅速的切开脓包和息肉，端详了一阵，喷上消毒喷雾，直起身子，低头按动了几下手环。 不多时，有人从房间的另一侧敲响了门。一个身材苗条的女护士戴着口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整套的治疗仪器和药品。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活？”护士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林琼露，还有站在门旁的孙无情，然后抬头直接和林清宇对视。 “听说是很重要的人。”林清宇扯了扯塑胶手套，说到：“七号刀，局部麻醉，准备输血。” 孙无情注意到，每说一个词，护士的右手食指习惯性的在工具箱上轻点。而在林清宇下完所有指令的一刻，她飞快地拿出所有工具，摆放整齐，然后很恭敬地递到林清宇眼前。 “她的手臂还在吗？” “刚刚有人送了过来。”护士又下意识地点了一下桌面，两只手灵巧地从箱子里翻出林琼露的断臂。云芊流用恩赐把它保护的极好，白皙的手臂如璞玉一般，只是没有任何生气。 “完美。所以我说组织里的人，素质都很高。”林清宇小心翼翼地拿起断臂，把它放在林琼露地伤口附近，两者之间空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空腔，这就是镭射枪造成的穿透伤害。 按照寻常的医学手段，这种伤口没有治疗的必要。 但对林清宇来说，这种手术，或许可以称之为：很有挑战性。 他将伤口附近多余的组织用手术刀清理干净，然后便把刀递给了助手。一只手握着断臂，右手悬在林琼露肩膀上空，忽然，孙无情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在手术室内。等到右手移开的时候，断臂根部原先与腋窝相连的那部分表皮，已经连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恢复了一丝皮肉，一直偏着头的林琼露忽然就破涕为笑，却立刻被护士遮住口鼻，防止口水溅到伤口上。 对林琼露来说，这无异于一种救赎。尽管表面上她看起来万念俱灰，但对于失落绿洲给她准备的医生，她还是满怀期望。 没想到，恩赐的神奇，再次眷顾于这名善良的女孩身上。 “不要激动，这只是第一步。”十分钟后，林清宇松开完全松开右手，林琼露的手臂和身体连上了一片血肉。但不管是伤口还是断臂，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护士擦掉渗出的血水，给林琼露注射了一管营养素，然后转身推着手术箱就离开了病房。 “今天，只能到这？”孙无情走上前，看着林琼露的断臂。 “已经很快了，她手臂的冷冻液还没有移除，我需要先让肌肉生长。晚上还会再实施一次治疗，但是想要手臂连回身体，大概需要一天半。然后是适应期，可能需要一周。”林清宇脱下手套和口罩，调整好手术室的消毒系统，转身对林琼露说道：“这一天你就躺在这里。我们会给你注射葡萄糖。” “还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吗？”孙无情见过当年管二被另一名医生治疗的场景，强大的恩赐似乎瞬间就能治愈伤痛。 “这里没有成熟的治疗仪器，我的恩赐可以让伤口愈合，但包括移除冷冻液和恢复手臂机能两个环节，肯定是需要时间。”林清宇懒得和这个门外汉解释，把林琼露一个人抛在身后的手术台中，然后关上了灯。 “我能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孙无情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上面的 “今天，只能到这？”孙无情走上前，看着林琼露的断臂。 “已经很快了，她手臂的冷冻液还没有移除，我需要先让肌肉生长。晚上还会再实施一次治疗，但是想要手臂连回身体，大概需要一天半。然后是适应期，可能需要一周。”林清宇脱下手套和口罩，调整好手术室的消毒系统，转身对林琼露说道：“这一天你就躺在这里。我们会给你注射葡萄糖。” “还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吗？”孙无情见过当年管二被另一名医生治疗的场景，强大的恩赐似乎瞬间就能治愈伤痛。 “这里没有成熟的治疗仪器，我的恩赐可以让伤口愈合，但包括移除冷冻液和恢复手臂机能两个环节，肯定是需要时间。”林清宇懒得和这个门外汉解释，把林琼露一个人抛在身后的手术台中，然后关上了灯。 “我能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孙无情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上面的“这里没有成熟的治疗仪器，我的恩赐可以让伤口愈合，但包括移除冷冻液和恢复手臂机能两个环节，肯定是需要时间。”林清宇懒得和这个门外汉解释，把林琼露一个人抛在身后的手术台中，然后关上了灯。 “我能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孙无情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上面的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br> </br> 第三百零三章 联邦出手 “我听说，像你这种恩赐，非常少。”半个小时后，孙无情看着第二次坐在手术室内休息的林清宇，问道。 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刚进门的时候，在他眼里，林清宇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他的目光会习惯性的停留在办公室内的奖杯和奖章上。但自从和孙无情对话了之后，随着沉思的时间增加，他似乎变得急躁起来。 现在，外面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从孙无情进到他办公室，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感觉面前这个医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恩赐是不是稀有我不清楚，我不关心别人的事。但事实是，想要提高这种恩赐的水平，非常困难。”林清宇拿着一杯白水喝着，神色凝重。他是国际权威的医生，也是盖尔德纳基金国际奖最年轻的获得者，他最新的论文，甚至有可能得到诺贝尔医学奖的提名。只不过在他加入失落绿洲后，为了不引人注意，就放弃了继续撰写论文。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有比可以研究的知识更有趣的东西，那就是自己的恩赐。 这种能力虽然是与生俱来，但只要不断研究和训练，就可以增强恩赐的力量。 “恢复伤口的原理并不复杂，促使细胞分裂，并且按照遗传基因分裂出对应的组织。对器官的再生，也是用同一种办法。一般，这种恩赐会在无法使用大型治疗器械的情况下使用，比如现在。治疗这位小姐所需要的仪器至少包括一个i型治疗仪，治疗精度在三纳米左右。可以说，这种仪器的调用肯定会露出马脚，所以他们才会让你找我。”林清宇摊开双手，说道：“但即使是我，也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完成治疗。” 孙无情看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林琼露，她的断臂与肩膀处慢慢连在一起，中间刚刚生成的皮肤和血管清晰可见，一个精密的保温箱把整个伤口笼罩在内，不受任何细菌和病毒的入侵。林清宇已经排掉断臂里的冷冻液，充盈的鲜血涌进了有些萎缩的手臂内。血管仿佛海绵般膨胀起来，解冻过程中容易造成二次损伤，这种情况，林清宇也要注意。 现在，林琼露断臂手腕处多了一台仪器，模拟心脏的水泵功能把血液往身体送，结果就是在伤口处血液四溅，落在了地上，整个手术室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林琼露的小脸都变得苍白，无力地躺在手术台上。 就在这时，那名护士又推着治疗仪器进入手术室。为林琼露更换纱布和重新输液。治疗用的纳米机器人正在维持她的身体机能，林清宇看着这个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孩，重新戴起口罩，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七号刀，保持输血速度，准备异环磷酸铵。”助手迅速的从箱子中拿出手术刀和药品，递给林清宇。 象征着恩赐的光芒再一次从林清宇的右手中亮起，孙无情就站在一旁看着。现在他的身上没有智能设备，除了悬浮在他们头顶上的时间，他都不知道地上的疗养院是什么状 况。 整个地下设施都为医生和护士准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下班。疗养院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现在也应该回房休息。人们的作息习惯并没有因为科技的进步有更多的变化，只是这样重复的无趣日子，延长了数十年而已。 现在，整个瑞士，慢慢归于寂静。喜欢热闹的年轻人一直回到他们虚拟空间继续夜生活，只有散步的老人和迷恋现实世界的情侣还在街道上游荡。 而没人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下午，来自失落绿洲的八个人，光明正大的走进日内瓦，在一处偏僻的疗养院里，找到了一名医生。 整个过程，非常的简单，也非常的自然。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清宇的额头，逐渐冒起了汗珠。 “休息。”持续了半个小时后，林清宇重新收回恩赐。孙无情很惊喜地发现，林琼露被洞穿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一半的肌肉组织，断臂重新恢复了血色，重生的皮肤甚至比之前还要白皙。 但这种长时间的使用恩赐，连林清宇也坚持不住。之前在提乌斯学院，孙无情看到的“无名”那位医生，治疗地更多是细小的枪伤和清除毒素，但现在林清宇要做的，几乎是帮她重生半条手臂。那恐怖的血窟窿能塞下两个拳头，想要完全复原，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且一天的时间，真的不算多。 但林清宇似乎觉得还不够。 等到助手离开准备下一次的药品时，林清宇直接瘫倒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怎么了？”孙无情走上前，心底里涌出一丝不安。 “我问你一件事。”年轻的医生忽然直起身子，抓住孙无情的手腕问道：“今天组织来这里的人，都是谁，什么身份？” 孙无情愣了一下，思考片刻，然后把温蒂尼和卡塔尔的身份告诉了他。 但这并没有让他安静下来，林清宇似乎陷入了一种焦虑的状态，但似乎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生怕别人看见一般。但是压抑着情绪的脸，已经不由自主的表露出异样的情绪。 “你到底怎么了？”孙无情下意识的开始使用恩赐，右眼看到了虚幻的场景，但不是针对林清宇，而是可能突然闯进这里的其它人。 他侧耳聆听，手术室外，一片安静。 “没什么，没什么。”林清宇摆摆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过来。” 他领着孙无情走回办公室，从桌位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把手枪，以及一套黑色的欧盟战甲。 “穿上，现在。我知道你很强。”林清宇把箱子塞到他手里。 “这……” “别废话，组织里的人应该没那么多废话，这不是害你的东西，穿上，并且隐藏好。”林清宇有些暴躁地结束了对话。因为就在这时，他的助手再次敲门走进了手术室，正碰上整理好大褂戴上口罩的林清宇，没 等他说话，就把三号刀递给了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清宇的双眼开始发烫，干涩。困倦和饥渴开始笼罩他全身，即使有助手在一旁帮他擦汗，也止不住逐渐疲惫的神色。孙无情用一分钟穿起战甲，又用衣服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手枪藏在身后，靠在手术室的墙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 林清宇绝对发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和孙无情明说。穿上战甲的孙无情非常清楚，这种战甲上不携带任何智能系统和能源核心，只是一件单纯的防弹衣。手枪也不是什么高等货色，可以说这种装备，就是普通人家里的防卫水平。但这并没有让他安静下来，林清宇似乎陷入了一种焦虑的状态，但似乎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生怕别人看见一般。但是压抑着情绪的脸，已经不由自主的表露出异样的情绪。 “你到底怎么了？”孙无情下意识的开始使用恩赐，右眼看到了虚幻的场景，但不是针对林清宇，而是可能突然闯进这里的其它人。 他侧耳聆听，手术室外，一片安静。 “没什么，没什么。”林清宇摆摆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过来。” 他领着孙无情走回办公室，从桌位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把手枪，以及一套黑色的欧盟战甲。 “穿上，现在。我知道你很强。”林清宇把箱子塞到他手里。 “这……” “别废话，组织里的人应该没那么多废话，这不是害你的东西，穿上，并且隐藏好。”林清宇有些暴躁地结束了对话。因为就在这时，他的助手再次敲门走进了手术室，正碰上整理好大褂戴上口罩的林清宇，没等他说话，就把三号刀递给了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清宇的双眼开始发烫，干涩。困倦和饥渴开始笼罩他全身，即使有助手在一旁帮他擦汗，也止不住逐渐疲惫的神色。孙无情用一分钟穿起战甲，又用衣服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手枪藏在身后，靠在手术室的墙边，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 林清宇绝对发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和孙无情明说。穿上战甲的孙无情非常清楚，这种战甲上不携带任何智能系统和能源核心，只是一件单纯的防弹衣。手枪也不是什么高等货色，可以说这种装备，就是普通人家里的防卫水平。敲门走进了手术室，正碰上整理好大褂戴上口罩的林清宇，没等他说话，就把三号刀递给了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清宇的双眼开始发烫，干涩。困倦和饥渴开始笼罩他全身，即使有助手在一旁帮他擦汗，也止不住逐渐疲惫的神色。孙无情。敲门走进了手术室，正碰上整理好大褂戴上口罩的林清宇，没等他说话，就把三号刀递给了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清宇的双眼开始发烫，干涩。困倦和饥渴开始笼罩他全身，即使有助手在一旁帮他擦汗，也止不住逐渐疲惫的神色。孙无情 ：。： 第三百零四章 混乱战场 这一秒，孙无情回想起了很多事。 旋转在空中的炸♂弹划着一条完美的弧线，极其缓慢地向他靠来。这种缓慢是因为他飙升的肾上腺素产生的错觉，这一秒，他连手都无法完全举起。 更不用说解开林琼露身上的环扣。 甚至，就连留给他们跑向身后办公室的时间，也显得捉襟见肘。 三个人就挤在手术台附近，那名“助手”已经跑到了门边，从身下扔来一个炸♂弹，径直砸在孙无情的眼前。 没有延迟，这枚炸弹会在一秒钟后被引爆。助手把时间掌握的很好，刚好够她离开这间房间。 而留给孙无情的，连说一句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他看得很清楚，这是一枚军用塑胶炸♂弹，小巧轻便，不需要雷♂管引爆，在密闭的房间内，这绝对是杀人的利器。 原本，这种类型的武器，是绝无可能带进这座城市。这里拥有着无数的国际组织，如果对方选择的联合国总部丢下这一枚炸弹，无异于引爆整个世界。 但对方，就这么轻巧的丢出了一枚杀伤性武器。 仅仅这一枚炸弹，就有可能让整个瑞士陷入一级警戒的状态。更何况，在这样敏感的时候。 只不过，孙无情或许看不到了。就算他穿着失落绿洲最高级的装备，只要没有躲进机甲，这种类型的炸弹，正面承受他也只能勉强保证不死。 但现在，他并没有更多的防护措施。身上被林清宇塞来的战甲并不能抵抗爆炸。 他会死，如果不能离开这间手术室，他肯定会死。 但关键是，就算他选择不救林琼露，自己应该也跑不出这个房间。 他看着炸♂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靠近他。孙无情甚至听到了里面电子元件的响声，看到了即将爆发的火苗。爆炸的冲击力将撕破他的皮肤，铁片会划破他的血管，他们三个人都将葬身火海。 他们在阿什隆市没做到的，现在来做。 很轻松，很轻巧。 不用突破上面疗养院的防守，不用在意这里是阿尔卑斯山脚下，只需要完美的伪装成另一个人，作为他最亲密的助手，实施这场谋杀。 一个人，一个炸弹，就有可能改变未来。 只可惜，他们还是错了。 用最小的代价，去撬动整个世界运行的轨迹，这是一种强大。超越人类，甚至超越计算机的强大。 但强大之上，还是强大，是更强大。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孙无情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心脏处，衣服下，藏着的一个小装置。 这个小装置看起来像一个怀表，是在乌克兰地底打开装备箱的时候，被放置于最显眼的陈列柜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装置。 理论上，恩赐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储存，就像储存电磁波一样，不管是川乌给孙无情的玉佩，还是柳御给他的强化班高能粒子墙，都属于此列。 而放置这个怀表的人，是钟离望。 如果孙无情仔细观察，这个怀表的的分针，落在五分钟处。 似乎是根据孙无情的心跳速率以及脑电波等指标，怀表在这一个瞬间自动被触发，等到孙无情反应过来，才发现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停止了运动。 他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等到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毫无阻碍地伸向炸♂弹时，才发现这一整片的时间，都停了。 整个手术室里，只传来清晰的怀表滴答的声音。 他掏出了怀表，上面的秒针开始走动，留给他的时间，似乎只有五分钟。 空中的炸♂弹在他看着怀表的时候又往前挪动了一丝。这片空间的时间不是完全停止，时间依旧在流动，只是在怀表的作用下，慢了几十倍。 没有时间思考个中奥秘，孙无情环顾四周，助手刚刚把门拉上，门缝后还能看到她的指甲。整个手术室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被束缚手术台上的林琼露。她的脚踝被扣住，断臂还没有完全复原，此时此刻，她正准备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孙无情身后，林清宇满头大汗，尝试反抗的失败彻底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身边的助手被换了一个人，但是刚才开口要三号刀的时候，分明就是想拿到反击的武器。 但对方却直接丢了一枚炸♂弹。 除了自己的恩赐，林清宇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孙无情二话不说，伸手解开了林琼露脚上的扣环，暴力拆除了她身上的针头，只留下一个保护她断臂的治疗仪，像一个足球一样把伤口包裹在内，在静止的时空中，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用了不到005秒。 但手中的怀表，已经走了半分多钟。 他不由分说扛起林琼露和林清宇，这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只是眼珠略有转动。或许在他们的视野里，眼前的场景飞快的变换，就像被一个高速火车撞到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 没有选择助手离开的方向，孙无情冲向身后林清宇的办公室，嘭的一声把门关上，然后将林清宇的手环对准大门的密码锁。只听到叮的一声，大门随即打开。 电子元件还可以用，光子不受时间静止的影响，整个微观世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量子层面以上，这片区域所有物质的时间点，被一股力量强行拉后。 就像是一片池塘，忽然停止了涟漪。 这是孙无情第二次感受到这种神奇的恩赐。他回过头，身后通往手术室的铁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形，炸♂弹已经被引爆，如果没有这个怀表，他连扛起林琼露的时间都不会有。 但现在，他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没有破开这扇门，但冲破也无妨，在怀表的力量下，孙无情有充足的时间，离开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悬在头顶，四周寂静无声，左右手就像扛着两个假人，没有表情和动作，看起来极为恐怖。 孙无情注意到，在这钢筋水泥之中，某个角落，却长出了一星绿色。他没有注意，更没有细看，或许在他心里，不会认为那是一片青翠的叶子。 这个时候，爆炸的消息应该传遍了整个疗养院甚至是日内瓦，怀表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在现实世界里，只会过去六秒。 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在其它人眼中，孙无情的速度就像使用了刹那恩赐，几乎是瞬间从地下设施回到了疗养院一层。 医院外，清亮的月光洒满整个落地窗，但疗养院外的森林却似乎被浓厚的墨色渲染，不透出一丝光亮。 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孙无情没时间多想，寻过几个拐角，立刻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苏尽和云芊流。按照计划，他们是离地下室最近的一组队伍，苏尽毕竟也属于被保护的对象。 静止的时间下，苏尽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向窗外，一只手伸进裤兜，另一只手作势要抓住云芊流的手腕。 而他身边的云芊流，同样神色凝重，警惕地看着四周。右手隐隐反射出冰晶的颜色，只是接近他们两人，孙无情就感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寒意。 他们似乎发现了孙无情，执法者的反应速度要快于常人，一直处在警戒状态的云芊流，对来到面前的孙无情做出了反应。 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孙无情腾出一只手，直接拉着苏尽两人的衣领，以惊人的臂力带着四个人朝楼上奔去。 卡塔尔和温蒂尼应该在院子里，破壁者和赵山客会隐藏在疗养院之中，孙无情现在带着能拉到手的四人，冲上更高的楼层，直达天台。 但就在头顶的月色毫无遮拦的瞬间，怀表的分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 属于钟离望的恩赐，消失殆尽。 狂风的呼啸声重新涌入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和人们的喘息声。 孙无情一口气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孙无情腾出一只手，直接拉着苏尽两人的衣领，以惊人的臂力带着四个人朝楼上奔去。 卡塔尔和温蒂尼应该在院子里，破壁者和赵山客会隐藏在疗养院之中，孙无情现在带着能拉到手的四人，冲上更高的楼层，直达天台。 但就在头顶的月色毫无遮拦的瞬间，怀表的分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 属于钟离望的恩赐，消失殆尽。 狂风的呼啸声重新涌入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和人们的喘息声。 孙无情一口气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孙无情腾出一只手，直接拉着苏尽两人的衣领，以惊人的臂力带着四个人朝楼上奔去。 卡塔尔和温蒂尼应该在院子里，破壁者和赵山客会隐藏在疗养院之中，孙无情现在带着能拉到手的四人，冲上更高的楼层，直达天台。 但就在头顶的月色毫无遮拦的瞬间，怀表的分针，终于指向了十二点。 属于钟离望的恩赐，消失殆尽。 狂风的呼啸声重新涌入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意和人们的喘息声。 孙无情一口气 第三百零五章 危险逼近 日内瓦是纽约之外最重要的“联合国城”。除联合国欧洲办事处——万国宫外，还有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劳工组织、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世界气象组织、等联合国机构。 说白了，这里是一处敏感点，国际敏感点。 享受着“和平之都”美誉的日内瓦，迄今为止没有发生过任何恐怖袭击。 而这个记录，在今天，终于被打破。 就在那根巨大的藤蔓像一把利剑一样横在了人造月亮面前，仿佛把这个天穹一分为二。空气中多了股浓厚的草木味道，但其中却隐隐藏着杀气。 之所以孙无情会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最主要的原因是，藤蔓离这个疗养院非常近。疗养院两侧是一片矮山坡，仅有一条公路与市区相连。秀丽的森林几乎未经过开发，而这根藤蔓，就在一颗颗粗壮的参天大树之间拔地而起，像一只巨大的章鱼触手。 刹那间，警报声大作。这是属于日内瓦的防空警报，从这里到万国宫，到市中心所有的国际组织，只有不到二十公里。 爆炸声，不应该发生在这里。 但既然发生了，就意味着被所有人最安全的国际都市，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有一个漏洞，把罪恶的战争，放了进来。 属于瑞士强大的智能系统开始飞快的运转，伯尔尼市政府地底埋藏着无数的计算集群，为整个瑞士的公民提供通信服务以及安全保障，尤其是在日内瓦附近，强大的防火墙由量子比特编码，复杂的密码让所有黑客望洋兴叹，属于联合国的机密数据也得以保全。 但今天，这个神话将被攻破。 就在藤蔓拔地而起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电磁波开始变得狂暴。上一次进行这样统一的庞大计算，就是在阿什隆市时，孙无情觉醒第二种恩赐的那一刻。 时间相隔不久，原因倒也差不多。 瑞士的智能系统遭到了它诞生以来最强大的信息流攻击。发起攻击的计算机尝试掩盖它们的位置，从瑞士智能系统的角度看，这次的信息流攻击来源于欧洲内部。 但实际上，最先参与作战的系统有两个。一个被称之为“零”，一个被称之为“朋友”。 排山倒海般的计算力瞬间瓦解了日内瓦的防火墙，与此同时，“伊甸园”加入了战斗，书院“太初”也紧随其后。如果孙无情有一双可以探测电磁波的眼睛，大概会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精彩，也是最危险的战斗。 短短十秒内，更多的服务器和计算集群开始宕机，地底的机房开始燃起汹涌的火焰。而在提乌斯学院地底，那片完全真空的区域也开始冒出火花。 进攻和承受进攻都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输出足够的信息流，压在某一个计算节点的死循环运算最终会导致服务器宕机。而最先报废的，是位于系统最外围的，为普通事务服务的计算集群。它们没有完全使用常温超导材料，运作时产生的热能没能及时散去，最终发生了爆炸。 再然后，日内瓦，开始停电。 就算不停电，智能系统也无力维持大范围的监控和预警系统，放弃了交通运算以及电力供应，不得不把所有精力用于守护数据库并且转移数据。不然，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疗养院的照明瞬间消失，人造月亮的光芒成了唯一的光源。这次战斗的范围仅限于瑞士，不管是“朋友”还是“零”，都很难在不被发现真实地址的情况下，放开手脚大战“伊甸园”。联邦依旧在顾及国际声誉，影子联合国大会召开在即，他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但直到现在，孙无情也不知道对手是谁。只有苏尽一直手指按着眼镜，皱着眉头思考。 “对方来了执法者，如果他们真的把执法者投入战斗，掩护一定会做的很好。”苏尽把孙无情从天台门口拉了回来，两侧的山坡都有可能隐藏着狙击手：“教堂的人肯定会来，但一定会受到阻碍。” “这次动手的是谁？”孙无情满头大汗，他一只手下意识地抓住心脏处的怀表，还有些后怕：“刚才我们三个差点就死了！” 钟离望的临时恩赐不会给第二次，或者至少要等他们离开这处危险的地方。 这次的战斗由敌人先发起，他们身处于陌生的城市，还被人抢了先机。而且，如果刚才孙无情身上没有那个保命的装置，这场战斗或许已经结束。 但对方不依不饶，来势汹汹，杀人之心，甚重。 这让孙无情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现在聚集在这里的五名执法者，林清宇和苏尽没有战斗力，林琼露的身体还未恢复，可以说势单力薄。再加上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装备，没有武器，没有炸弹也再没有保命的东西。困守疗养院无异于落入敌人的血盆大口。 即使袭击他们的人失败，教堂也会紧随其后，咬死孙无情这波人。 “还能有谁？嗯？”苏尽摇摇头，说道：“不是书院，不是教堂，俄罗斯不会掺这趟浑水，那就只有你的老家了啊兄弟。” 孙无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右眼瞬间出现了一片虚无的场景。他痛苦地摆摆脑袋，表情像是吞下了一整只苍蝇。 直到现在，他依旧惧怕着，脑海里突然闯进一道电子音，告诉他连接成功。吴天成帮他研制了钟离望给他的药剂，药效保持一周，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朋友”的声音。 但到现在这份上，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转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林清宇，还有躺在地上的林琼露，现在恐怕根本没时间问清事情的起末，那根冲天的藤蔓代表着一种信号，一种开战的信号。 “卡塔尔他们在哪里？”孙无情不知道躲在疗养院算不算明智，但经验告诉他，不能往两侧的山林走，更不可能走进室内，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应该在下面，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中庭的花园里。”苏尽不会忘记自己看过的东西，尽管可能只是随意一暼。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状态。孙无情的双眼没有离开山坡上的巨大藤蔓，它似乎正在靠近他们，但要等它完全到达疗养院，似乎还有几分钟。这个时候教堂的军队应该开始调动，以刚才那声爆炸为信号，敌人应该已经来到了他们四周。 “这位就是失落绿洲的……医生？”苏尽推了推眼镜，看了摘下口罩的林清宇一眼，惊讶道：“你不就是林清宇？那个国际脑科专家？” “是我……你是……”林清宇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不太适应地向苏尽伸出手。 “我是东国，东国书院的。”苏尽知道他是太阳国的人，于是换上了太阳国的语言。 “不认识。”林清宇表现出了一个死宅加理科男的性格。 “这不重要，我们家族有超忆症史。”苏尽狡黠一笑，他知道这个信息会吸引林清宇的注意：“我不知道你是失落绿洲的人，有时间一定来东国做客。” “超忆症……”林清宇的嘴巴微微张成o型，反手抓住了苏尽的手腕，用自己的母语语无伦次的说道：“就是你……你们？我也听说过的。东国……超忆症，好像有几个……” “哎我说你们能别聊天吗？”孙无情有些没好气地横插一脚，转头对林清宇说道：“她的伤现在怎么办？” 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林琼露，她的断臂处还接着一个小型的隔离仪，也并没有打麻醉，睁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四人。她不知道该不该坐起来，现在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她心底也没数。如果真要打架，那这手臂先不要也罢，都是聪明人，知轻重。但现在这手臂似乎只连了一半，砍也不是接也不是，于是就只能盯着这里惟一的医生眨眼睛。 “要不您再看看，治不好就算了，现在危险。”林琼露如是说。 林清宇挠挠头，四下看了一眼，选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打开照明重新探查林琼露的伤势。刚才他已经算过度使用恩赐，现在有些疲惫，不过还是强打精神。 “至少……半个小时。”林清宇很快下了一个结论，他也已经意识到局势的紧迫，一直以来的和平生活走到了尽头，如果不想拖累队伍，只能全力以赴：“然后直接缝针，延后治疗，至少她可以自己站起来走动。” “半个小时……哪个势力能给我们那么多时间？”苏尽低头沉吟。 “别管了，就现在。”孙无情催促道。 这大概是眼下最好的办法，林清宇二话不说，继续俯下身子，右手重新亮起乳白色的光芒，一丝血肉又再次重组于林琼露的断臂之上。 从刚才的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孙无情抬起头，那根藤蔓已经非常接近疗养院，夜空中仿佛有飞行器掠过，敌人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 但让他疑惑的是，如果是联邦，不应该留出那么多的空白时间。 两分钟，这在作战计划里，可以做非常多的事。 “你的肩膀怎么爬上了五只蚂蚁？”苏尽也在四下看着，但是忽然被这一幕异常吸引过去。他看着孙无情，这一个瞬间，他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跑！”一旁的云芊流双瞳微缩，右手猛然抬起，冰霜在一瞬间覆盖了整片墙壁。 孙无情扭头看去，只见窗台之上，指甲盖大小的蚂蚁，不知在什么时候，爬满了整面墙！ </br> </br> 第三百零六章 昔日战友 苏尽是一个行走的知识库，所以当他看到这些奇怪的蚂蚁时，就反应了过来。 爬在孙无情肩膀上，比指甲盖略大，似蜂的黑色蚂蚁，是子弹蚁。 这种蚂蚁主要分布在南美洲的亚马逊丛林，不应该在这里。 就算在这里，也不可能一口气出现那么多。 整面墙。 看起来，这些蚂蚁就像是被一道命令在操控一般。 只可惜，当苏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孙无情的战甲只覆盖了脖子以下的皮肤，脖子至下颚处完全裸露，而在苏尽喊出声的瞬间，云芊流冻上一面墙的同时，子弹蚁挥舞起了它的尾刺。 众所周知，子弹蚁被誉为全球十大毒性最强动物之一，被它的毒刺击中的人们会感受到像子弹穿过身体般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仿佛火焰般的炙烤遍布全身，抽搐以及让人忘记一切的痛苦，会持续二十四小时也未必减弱。 而孙无情，恢复记忆以来的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钻心的疼痛。 “啊！”这一声控制不住的惨叫惊到了众人。林清宇手一抖，身子往后倒去。正在被治疗的林琼露打了个冷颤，然后右手瞬间发动了恩赐。 苏尽早就捂住了耳朵，而云芊流已经提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原本寂静的疗养院，因为这一声惨叫，瞬间沸腾起来。 隐藏在墙壁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炸响，就好像墙壁里每一寸缝隙都发生了一场爆炸。 这场战斗，首先出场的，是数以亿计的虫豸。 而此时此刻，孙无情捂着肩膀跪在地上，面目狰狞。他现在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疼痛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寸感官，从脖子处向全身飞快的蔓延。 这是生理上带来的绝对恐惧，孙无情是人，无法逃脱这种定律。 但现在，不光是成群的子弹蚁，还有不知名的甲虫和蜘蛛，正源源不断的从角落里钻出来。 “芊流！”苏尽迅速的把孙无情肩膀上的子弹蚁拍死，然后把他拉离墙面，所有人集中到走道的中心。 蚂蚁和蜘蛛迈着细长腿，速度奇快地朝他们扑来。普通人如果看到这些令人厌恶的节肢动物，像一股黑色的浪潮扑向自己时，估计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但好在，他们队伍里还有云芊流和林琼露。前者临危不惧，右手化掌为拳，向上猛的一握，一股惊人的寒意瞬间从她身上炸开。下一刻，整个过道包括窗口在内都覆盖上了一层冰块。监视器早就停止了运作，上面堆满了子弹蚁，此时被冰块一冻，便裂成碎片砸了下来。 对云芊流而言，她不仅是能让水分子结成冰块，也可以液化甚至是固化四周的空气分子，以达到更低的温度。即使刚才她的目标是孙无情这样的人类身体，也可以在瞬间造成严重的冻伤。 更别提，这些栖居在南美洲炎热潮湿的亚马逊丛林的子弹蚁，还有悉尼漏斗形蜘蛛，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低温，对它们而言，云芊流的恩赐，无异于末日般的天灾。 漆黑一片的过道，已经被冰块完全堵住。 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刚才还万物沸腾 的通道，现在变得死气沉沉。不知道多少生命被埋进了云芊流的冰块中，对方想用虫潮逼他们就范，但云芊流也用自己的冰块教他们做人。 只不过，他们似乎也把自己困在了通道内。 “怎么办？”云芊流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孤立无援。 不确定失落绿洲为他们准备了多少后手，但目前的现状是，他们一没有智能系统的帮助，二带着林琼露这样的伤员。明明离治疗成功就差临门一脚，却忽然被联邦的人阻碍。那名助手出手的时机很准，即使林清宇不说那句话，她应该也会找机会捅他一刀。 因为在这个时候，林琼露的伤半好不好，如果再撕扯一次断臂，前功尽弃，或许以后再难恢复；但如果硬要强行治疗，时间和资源又不允许，便成了这样一副僵持的状态。 本来，像失落绿洲这样家大业大的恐怖组织，是绝无可能为了一名执法者搭进去那么多人。苏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难道是借机会把书院拉下水？如果自己的日内瓦发生意外，父亲会不会放过他们？又或者，日内瓦里面的东国驻日内瓦大使馆，已经提前埋藏好了人手，书院的前辈？ 不过，卡塔尔和温蒂尼这两位，现在在哪？ 但孙无情痛苦的惨叫声还是把苏尽回了现实，事实上，在他们之中，目前最强的人，当属孙无情。如果他们遭到更强大执法者的进攻，拥有幻境恩赐并且身体素质六级巅峰的孙无情才是最可靠的帮手。 “这种毒怎么办？”苏尽看向林清宇：“高浓度蚁酸，用碱？” “这不是用什么药的问题。”林清宇用随身的手术刀在孙无情脖子处割下一小片皮肤，然后用恩赐把伤口愈合：“毒素已经进入血管，我的恩赐做不到清除毒素。可以提升细胞活力，激活体内免疫系统，但是这会让他更痛。” “呼，呼。”孙无情大口喘着气，他听不清苏尽和林清宇的对话，只是狠狠咬着牙，希望能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但疼痛实在让他难以承受。 “先找到卡塔尔……他们……我们需要辅助智能系统。”他抓住了苏尽的肩膀，说道：“敌人拥有的信息远在我们之上，这样会输！” “别做梦了，现在我们去哪里找？”苏尽支吾了一句，看向四周。现在窗口被冻住了，他又跑到下去的楼梯附近，但立刻又折了回来。 “外面都是虫子。”苏尽叹气。云芊流的恩赐范围外，无数的虫豸趴在上面，就等着她的恩赐失效。 此时孙无情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尽管疼痛依旧存在并且会维持十几个小时，但他的视野至少变得清晰，只不过，估计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 “这两个恩赐，我可能都见过。”他看着窗台上被冻住的子弹蚁，以及不远处正在摇晃的藤蔓，想起了自己在学院时的日子。 他有机会见过很多人的恩赐，甚至了解他们的特点和弱点。 而操控动物的恩赐，毫无疑问，来自比自己高三届的学长，杜少尊。 “就是那个在木伊那克下控制那只岩蛇的……呃……”苏尽比划了一下杜少尊胖乎乎的脸。 孙 无情点点头，脸色非常难看：“还有一个，应该是我们的老师——李建成。” 他还没有忘记李建成给自己上的那堂课，就在提乌斯学院的森林里，他硬是跑不出李建成设下的包围圈。 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时候，他和杜少尊两个人，应该都藏在疗养院外的丛林中。 但孙无情知道他们不能等在这里，当务之急是离开疗养院，然后想办法对接上失落绿洲的人，拿到作战用的装备。不然就会像他这样，被一只小小的蚂蚁削减了不少实力。 他回头看了看林琼露，林清宇依旧在帮她治疗，伤口逐渐复原，她的恩赐还能正常使用，现在，他们还缺点时间。 而对方，明显不会给他们机会。 还没等孙无情站起身，似乎是某种巨大的鸟类撞到了窗外的冰块上，一只接一只，冰块上留下了翅膀的印记，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不过，它们爪子抛下了不少黑乎乎的小颗粒。 把成批的炸弹带进这座城市非常难，在联邦的行动中，只为那名假扮林清宇助手的人准备了一颗。而现在，对方如果想用炸弹摧毁这疗养院的顶层，明显不现实。 所以这就突显了，执法者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 正在疑惑的云芊流忽然皱起了眉头，她感觉有什么坚韧的东西正在抵抗她的恩赐。这一整片通道的窗口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有东西在生长，像一只手……不对……像一颗树。 “是藤蔓！”苏尽趴在冰块后，借着月光的影子，看到了冰块外，细小的藤蔓正在疯狂生长。 冰块逐渐出现了裂缝。 这算是两种恩赐的互相碰撞，植物细胞就像寄生虫一样在冰块内分裂生长，不管环境适不适合。被大鸟抛下来的种子里蕴藏了大量营养物质，不一会儿，坚韧的藤蔓就像一张大网，把冰块包裹住，也顺带遮住了月光。 通道里，一片漆黑。但云芊流能听见植物不断蚕食她冰霜领域的声音。连带着覆盖在冰块外的虫子和动物，也都纷纷举起自己的爪子，想要突破这层屏障。 “要离开……不然……估计很快。”云芊流拉过苏尽的手往后飞奔。林清宇见状也停止了恩赐，小心翼翼地抱起林琼露，身后跟着反应慢一拍的孙无情。可还没走到安全通道口，身后便传来了冰块的炸裂声。孙无情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无数藤蔓张牙舞爪，在月色的衬托下就好似老人枯瘦的手臂，它们突破冰块，就像牢房里的犯人从铁栏杆里伸出手般饥渴。而紧跟其后的动物大军，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黑色的虫潮像深渊，更像一张大口，要把孙无情他们整个吞掉。 “躲进来！”云芊流往后一挥手，所有人被封闭在一个狭小的冰块中。然后她盯着面前自己构筑的冰墙，恩赐再出，寒冷的冰块先冻上又碎裂，通道内的虫豸裂成满地尸体，众人就这样缩在冰块内往下飞奔，不管是身后还是前方，都是无尽的敌人。 可能孙无情不用再见到昔日的同学和老师，就要死在这异国他乡！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预谋已久 【头部广告】三个小时前，日内瓦笼罩在金色的夕阳之下。【随机广告4】疗养院两侧的山谷一如既往的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和往常并无二致。 “我一直很奇怪这次任务。”温蒂尼挽着卡塔尔粗壮的手臂，他们两人并不是情侣，只是这样会显得比较正常。 手环在五分钟前传来了震动，这意味着假数据开始上传，孙无情带着林琼露走进了位于地底深处，林清宇的办公室。而这名医生，连温蒂尼也不认识。 “连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卡塔尔皱眉，面对着花团锦簇的后院，啧了一声：“这不合规矩。” “医生本来就是稀缺的资源，而且现在如果你下去，也可以看到。”温蒂尼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是日内瓦，为什么离阿尔卑斯山那么近的地方会藏着一个医生？” “我担心的是会发生战斗。”卡塔尔抬头看向两侧的山坡，阳光照进树根中的腐叶，弥漫而出森林的气息。 这里，太容易被袭击了。疗养院远离市区，尽管还在厄内瓦的管辖区内，从后面的小路走不远就是市区边界。这里有万国宫，各个国家的大使馆以及国际组织都扎堆于此，是一个大杂烩。 “要战斗我无所谓，但是我受不了的是，我们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战斗。”温蒂尼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眼角：“‘零’不在，我有点不安。” “我在想，如果这里就是挑好的一处战场？”卡塔尔四处观察，不错过任何一个角落，连开在墙角的小红花都被他掰开看看：“组织不会不告诉我们任务细节。如果我们不知道，那就有可能发生点什么。” “如果是组织背叛我们，又如何？”温蒂尼很冷淡地说出这句话，而落在卡塔尔心里，也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 他们和失落绿洲，本就是合作的关系。如果组织要对他们下手，打不了就此离开也可以。 但，没有必要。 影子联合国大会召开在即，不管是哪个组织，书院也好，联邦也好，欧盟也好，都还没达到自己的目标。【随机广告3】卡塔尔他们依旧是失落绿洲最强大的剑，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他们。 那或许就只有一个答案。 “我们要自己做点准备。”卡塔尔把手里的花踩在脚下，看着夕阳说道：“不管是战还是逃，我们都要靠自己。” 。。。 下午五点，日内瓦依旧笼罩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气氛中。但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即将迎来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赵山客作为苏尽的随行人员，要他远离自己的书院少爷，他很不情愿。 这个时候，卡塔尔和温蒂尼在大楼外的花园内，苏尽和云芊流在一楼默默地坐着，孙无情已经带着林琼露下了地下室，见识到了林清宇的恩赐。 而破壁者，此时此刻，正带着赵山客游荡于大楼墙壁缝隙之内。 赵山客的恩赐可以轻松的隐蔽行踪，不管是执法者特殊的脑电波，还是他们的声音和气味，都很难被人类和仪器检测出来。从这一点看，和爱丽丝的隐身很像。 再加上，赵山客的岁数在执法者中不小了。三十来岁的年纪，破壁者在他面前，或许要叫一声大哥。 “赵，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个任务。”破壁者有些 不适应地用东国话说道：“这里，会发生一场新的战斗。” “什么意思？”赵山客看着不断在眼前掠过的钢筋水泥，发现他们在往地底走。 这里是疗养院的地下设施，医生和护士的休息处，以及控制这片区域的计算集群。在很早的时候，失落绿洲就改造过这里，并且把上传假数据的权限，丢给了林清宇。 破壁者不时看着手环，他的智能设备似乎装了不一样的资料，一幅完整的疗养院地图出现在两人的眼前，让破壁者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处更衣室。经过消毒的护士服会放在这里，也算是一个小休息区。【随机广告1】 这个时间，没有病人，几乎不会有人来。 破壁者和赵山客藏在墙角，就像两个偷窥的痴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你们的任务？我怎么不知道？”赵山客皱起眉头，连问三个问句。现在他已经上了贼船，如果破壁者不带他出去，他很可能回不到地面上。 似乎这次任务的分组，别有深意。 “有些任务，在一开始的时候不会公开。”破壁者说道：“你放心把，赵，很快我会告诉你们。这也是失落绿洲的规矩。” “现在呢？”赵山客没有停止使用自己的恩赐。 “等一下，我们等一个人。”破壁者话音刚落，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护士穿着带血的护士服走了进来。 她是林清宇的助手，对林清宇来说，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只可惜，在两个小时之后，他已经无暇顾及这名助手的安危。 助手衣服上的血，来自林琼露。这是她第一次从手术室回来，林清宇正在休息，她需要另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准备仪器过去。这个过程本来应该由机器人完成，但是林清宇身份特殊，所以才有了她这么一个助手。 她轻触屏幕，用来更换的衣服从库房送到她面前，助手脱下白色大褂，露出了性感的内衣。角落里的赵山客看了一眼破壁者，不怀好意的咳了一声。 “哎这不是重点。”声音当然不会传出去，只是破壁者还是要解释一下自己绝非借公职之便来偷窥。现在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偷窥？ 还没等助手换完衣服，又有人推门而入。助手回头看了一眼，是自己熟悉的同事，也就没有在意。转过身子换衣服，还和对方寒暄几句。 “今天也要加班？”进来的那人问道。 “对啊，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病人。真奇怪，我们这里可是疗养院。”助手有些碎碎念，套上衣服准备出门。 “哎你东西掉了。”进来那人弯腰捡起助手掉落在地的一个小头饰。 但是破壁者和赵山客的眼光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因为他们分明看得清楚，这是那人偷偷拍掉的。 动作很隐蔽，出手的时机和速度很准，肌肉爆发的力量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人。她背对着破壁者两人，看不清她的脸。 “哦谢谢。”助手也回身蹲下，正好碰上对方站起身，于是后者的手，就很自然的撩到她脖子上。 手掌间，藏着一个小装置，那是一种电磁波发射装置，可以在一分钟内变化数十万种波形，并且能捕捉敌人的脑电波变化。 其作用是，在最 快的时间内，令敌人昏迷。 无痛无伤，无法防备。 助手先是僵住了身体，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同事，忽然发现自己听不到声音，张口的时候，喉咙里似乎也发不出声音。 这一刻，赵山客差点想冲过去，但却被破壁者一把拉住。 “对方知道失落绿洲开始上传假数据，所以来的人，不是教堂的人，他们利用了我们这次的任务。”破壁者开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t专门给他布置了另一道任务，并允许他在合适的时候公开。而看过任务内容的破壁者深知，这盘棋，下的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是谁？”赵山客问道。 “联邦。”破壁者往墙内缩了缩：“你应该听过联邦四王。” “除了从没公开的灵狐。”赵山客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惊：“你是说……” 破壁者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他往更衣室内看去，助手已经昏迷，进来的同事用她的手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划破了她的指尖。 一滴鲜血，送进了那人的口中。 很快，在破壁者眼前，助手同事的身体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骨架缩小，皮肤变得更年轻白皙，再然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助手便出现在了更衣室中。 新的“助手”伸出右手，把林清宇真正的助手变成自己刚才的样子，塞到更衣室的角落中，然后大步走出了更衣室。这里的监控已经开始上传假数据，现在正是非常紧张的时候，没有势力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变动。 更何况，凭借灰蛇的能力，很难有人能看出来个中端倪。 “联邦来人，应该来了很多人。”破壁者额头冒起了冷汗，拉着赵山客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动她。” “如果要开打，你送我上去。”赵山客反握住他的手腕。 “不要急，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很快回来。”破壁者扭头钻进了墙壁，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去给你们拿装备。” 赵山客听后松开了手，破壁者又再次淹没在钢筋水泥之中。 留给他的任务，时间卡的很紧。确认了灰蛇已经入侵这间疗养院，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到达下一个任务地点。这里只有他能做到，所以t把任务给了他。 就在疗养院外，离开日内瓦市区的山脉附近，有很多深埋地底的计算集群。这些都是为了给欧洲提供尽可能多的计算力，现在，它们还在正常运转。 根据地图，破壁者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废弃机房。等他从墙壁里探出脑袋，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房间里的一个小小的装备箱。 这一次，失落绿洲也提供不了机甲了。但一些普通的必备的战甲，还有智能脑之类的离线智能系统，还是不在话下。 把这些装备都带在身上，破壁者没有着急离开。他要等着日内瓦智能系统的防火墙失效的一刻进去，不然他肯定会被发现。 原地检查了一番，确认失落绿洲没有在这里安装监控设备，破壁者开始搜索这片废旧的机房。而不出意外的，他在柜子里发现了一张用联邦语写的纸条。 上面写了几个名字，看过之后，破壁者把纸条塞进嘴里，然后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本章完）【测试】 第三百零八章 爆发战斗 夕阳一点点的沉下地平线，就在疗养院外围，山坡仿佛一块碧绿的翡翠，不远处先是被一堵铁墙隔开，再然后便连入一片明镜般的湖中。 这里已经是日内瓦市外，旁边就是上侏罗山自然公园，可以远远看到日内瓦湖和湖上的喷泉。这里，已经属于法国境内。 日内瓦离边境很近，因为万国宫的关系，这里遍布着国际许多国家和势力的监视器。瑞士政府给这里分配了大量的计算力，不管是谁，都很难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出入边境。 在这里，就算崩一个屁，也会迎来一队士兵。 就在傍晚即将结束的时候，层层堆积的落叶间，忽然出现一丝震动，就像兔子或者某种动物在腐叶内爬行。 很快，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忽然从土里钻了出来。钻头收进外壳，不再泄露一丝一毫的电磁波，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它都是一块石头。 然后，旁边的一棵树忽然出现了像水一样的波纹。现在正是明暗交界之时，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这里藏着一个人。 t穿着特制的战甲，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这个机器人。确认它身后的洞已经被完全埋好，然后从手指处伸出一根极细的针管，从石头底部插入，只听见嘭的一声，内部精妙的结构完全被摧毁，它彻底变成了一块石头。 收拾了一下，t离开了原地。她在森林中慢慢走着，被战甲覆盖的脚底伸出像蜘蛛一样细小的腿，防止她留下显眼的脚印。 “结束了？”忽然，t的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同样穿着战甲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们都没有启动身上的智能设备，担心会被无处不在的监控器捕捉到。 “你居然有时间回来？”t转过头，看着这个明显有点疲惫的身影。他穿了很多年的军装，但在世间的打磨下，肩膀也是稍稍有些塌了。 “白令海峡的布置已经完成了，而且我听说，这里临时要更改一次任务。”钟离望全身裹着战甲，看了一眼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日内瓦，说道：“而且，似乎玩的有点大。” “这不是玩。”t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提前几天开始任务，其它部门已经准备好了。钟离望，现在我们的优势是人少，方便组织。欧盟、联邦和东国太大，调转船头需要时间。如果等这次影子联合国召开后再开始任务，就太晚了，我记得‘零’也是那么建议的。倒是你，难道没从未来得到什么信息？” “你忘了吗？我是不能穿越未来的，未来的我也不会告诉我未来的事，他只会按照自己的理解的去行动。” “那还有什么好问的？”t双手叉着腰，直视钟离望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患得患失了？回溯历史的时候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可能最近有点累。”钟离望叹了口气，他很想坐下来看看日内瓦的夕阳，但是担心暴露踪迹，只能虚扶着树干，继续说道：“今晚联邦肯定会出手，你的准备够不够？” “装备已经送到了，在里面的人不死就可以。其它的，天成已经在待命，那个人 也会帮我们。” “那孙无情怎么办？如果对面想要杀他，估计易如反掌。” “上次在安全屋我检查过了，他身上带有你的恩赐。” “我给你的那个？”钟离望笑着摇摇头：“你可真大方。失落绿洲的规矩，不就是以保全自己性命为优先吗？” “我没有不按规矩来。有时间，多担心自己的事，你很快就要离开了，多看看地球的夕阳。”似乎是不想多谈论这个话题，t终止了谈话，扭头就走。 钟离望听了她的话，有些惆怅地转过头，盯着已经沉下地平线的夕阳，看着中欧的人造月亮像另一轮太阳一样逐渐亮起，听到来自地底的那声爆炸，他才离开。 。。。 “你怎么才回来！”赵山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但破壁者没时间听他发火，把战甲核心按在他的胸口，黑色的智能战甲自动覆盖他的全身，然后破壁者拉住赵山客的手，一个猛子扎进了墙壁内。 钢筋水泥中，随处可见爬行的节肢动物。破壁者对这个恩赐不陌生，尤其是想起纸条上那几个名字，他就有些后怕。 在他离开学院之前，这些名字倒不是说多如雷贯耳，重要的是，这一次，联邦再次凑出了一队完全由执法者组成的队伍。 他们和失落绿洲不同，每一个执法者都分配了足量的计算力，并且，他相信在地中海、大西洋上空，一定有更多的联邦部队正在待命。杀手工会肯定早就渗入了欧洲，能与之匹敌的，只有黑塔和教堂旗下的圣堂部队。 这一次，失落绿洲玩的是真的大。 “他们不在一楼！”穿上智能系统的赵山客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瑞士政府发现，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苏尽：“为什么到处都是虫！” “红外线透视！”破壁者当然也很焦急，切换了夜视仪，但是到处都是爬动的活体，他们定位不到苏尽等人的位置。 孙无情应该在地下室，苏尽应该在一楼，但现在他们似乎都不见踪影。这些虫子没有惊动疗养院内病人的房间，甚至有专门负责麻醉的动物去帮忙让他们睡的更深一点。 现在，整座疗养院，爬满了动物和虫豸。 嘭！楼顶传来的异样声音被战甲捕捉到，破壁者抬头一看，代表着寒冷的蓝色遍布着楼顶某条通道。破壁者和赵山客见状，连忙顺着墙壁游上楼顶。虫子开始向他们身边聚拢，但短时间还咬不开这身战甲。 刚走到一半，就碰到用冰块开路的云芊流一行人。破壁者也闯不进她的领域，反倒被他误会成了敌人，抬手收手之间，直接耗费了战甲的大部分能量。 “穿上。”破壁者抖掉身上的碎冰，拍走已经被冻死的虫子，赶忙把身上带的战甲分发给众人。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苏尽问赵山客。 “都是虫子，还有疯狂生长的植物。” “李建成和杜少尊。”孙无情扶着墙，满头大汗。 “你的恩赐有点吃亏。”破壁者看向云芊流，补充道：“他们的恩赐几乎不用消耗力 量，野外作战几乎无往不利。” “那你说怎么办？”苏尽问道。 “穿上战甲，上面有火焰喷射器。”破壁者对着外面冰块的虫子比划了一下：“冲出去，找到温蒂尼他们。” “不行。”孙无情立刻站了出来：“这里有伤员。” 这个时候，破壁者低头才注意到林清宇和林琼露。沉默了一下，然后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温蒂尼和卡塔尔不知去向，仅凭云芊流一个人很难保护那么多人。破壁者一句话还没说完，从楼梯和头顶的天台处，植物正疯狂蔓延到这块巨大的冰上。动物们不断地把种子和养料送到这附近，不断分裂的细胞和拥挤的兽潮正在把他们困在整个楼体内。 只要等云芊流的力量消耗殆尽，他们便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杀死或夺走所有人。 “只保护她，行不行？”孙无情没有犹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战甲，弹出火焰喷射器。现在的他依旧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但战甲给他注射了一点止痛剂，只能说勉强能进行作战。 云芊流点点头，二话不说，右手一握，林琼露和林清宇就被新的冰块围了起来。 “喂！我要抗议！这样很危险！”林清宇的声音越过冰块，逐渐变得微弱。林琼露则最后向孙无情投去担心的目光，按照和t的约定，她不能再为保护孙无情牺牲自己。所以现在他为自己做的所有事，可能她不一定能作出补偿。 做好随时发动恩赐的准备，被困在冰块中的林琼露，神色坚定地接受林清宇的治疗。 “3……2……1”苏尽直接趴到了赵山客的背上，云芊流站在他们身后，孙无情和破壁者一左一右举起火焰喷射器。 下一秒，冰块碎裂，冰棱四溅，狂暴的领域再一次撕裂了这片空间所有的生物。 “跟我来，庭院。” 虽然之前没有沟通好撤退的路线，但是破壁者给他们带来了可以逃亡的装备，战甲内自带的智能系统中，显示出了这一片地区的卫星地图。 汹涌的火焰取代了云芊流的恩赐，也是昆虫和植物的天敌。无数的虫子从天花板山掉下，空气中能闻到浓郁的蛋白质烧焦的气味。即使有不少虫豸和植物落在了孙无情等人的身上，但很难破开特制的战甲。 仿佛一条火龙冲出了疗养院。外面，警报声大作，日内瓦上空已经布满了飞行器，但因为计算机系统还在互相博弈的关系，即使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军队也依旧在调动的过程中。他们担心失落绿洲会声东击西，而如果是联邦想要插手，倒不如让他们彼此争斗出个结果。反正这里是欧洲腹地，最近的阿尔卑斯山脉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武器，从战略角度看，欧盟有充足的时间陪他们玩。 当然，联邦也是那么想的。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那根巨大的藤蔓在孙无情等人冲出疗养院之时正好来到他们身边，十人合抱的粗壮根茎就像一座巨大的黑塔，直接朝孙无情砸了下来。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疯狂厮杀 “躲！”封闭的语音通信内，孙无情依旧能感受到苏尽等人的恐惧。 孙无情一脚踹到身旁的冰块上，巨大的反震力让冰块几近破碎，但也让两人都避开了这根藤蔓的轰击。 咚！ 恐怖的震动声从脚边一直传到心里，砸下来的藤蔓就像倒塌的埃菲尔铁塔，挡路的大理石回廊被整个轰碎，让人难以相信这只是植物的的力量。 这是李建成的恩赐，但孙无情却觉得很陌生。 当年在提乌斯学院森林的湖边，那根倔强生长的柔弱小草，和现在遮天蔽日的粗壮藤蔓，原理大同小异。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李建成要杀人。 对孙无情来说，这位老师是自己母亲曾经的同学，是一个和蔼的瘦削的大叔。但如今，估计两人都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庭院的植物正在疯长，任何一株普通的花都开出了巴掌大的花瓣。细胞忽视着大自然的规律，把自己的身躯变得更加巨大。 分裂，再分裂。 植物间交流用的信息素弥漫在场间，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郁的甜香，在夜色下，无数的植物在欢呼，纤细的枝干仿佛地狱而来的魔爪，就在孙无情身下，想要穿透他的战甲。 而那根巨大的藤蔓，以排山倒海之势，再次向孙无情袭来。 孙无情猛地一咬舌尖，鲜血和疼痛压下了子弹蚁给他带来的灼烧般的痛感。他向后跃起，迎着这根堪比城墙的藤蔓，双脚以奇快的速度按在上面又弹跳起，勉强卸掉大部分的冲击力，但还是被藤蔓拍飞老远，摔倒在花园中。 还在半空的时候，越过疗养院的高墙，他已经看到整个日内瓦大半被漆黑笼罩。日内瓦湖沿岸的所有霓虹灯，以及高耸入云的观光塔都已经黯淡下来。只有万国宫里的联合国总部，以及各国大使馆还拥有独立的备用电源。 他所在的这片郊区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人造月亮无法照亮每一片死角，旁边的山林披着一身银光，但树冠下依旧漆黑一片。 孙无情隐隐能感受到，这里已经是一处风暴的中心点。看似干净的夜空中，其实无数的电磁波和信息流在互相碰撞。在人类肉眼看不到的数十公里处，无数的部队严阵以待。联邦、东国和失落绿洲偷偷塞进来的人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里是瑞士，是日内瓦，是一个比阿什隆市安全百倍的地区。 但既然他们选择在这里下手，就证明他们胸有成竹。 孙无情面临的，必将是比之前还要困难百倍的任务。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眼皮把眼珠压得生疼，无数的巨大的黑影悬浮在他脑海中。那是无所不能的“朋友”，强大的林卫以及无处不在的命运。 再睁开眼睛时，满天神佛，都已经烟消云散。 他的恩赐，不仅可以用来欺骗敌人，还可以欺骗自己。 孙无情想起来了，一直到死亡前的谈判，白大褂都没有停止他的恩赐。他永远是最强大的那个人，永远是胜券在握的人，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妄。 但这可以让他活着。 想要欺骗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快要摔 倒在地的孙无情不顾强大的反震力，双腿深深陷进地面，然后猛然弹跳而起，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被植物包围着的疗养院中闪出了他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他吸引了所有势力的视线。 如一只雄鹰，一头猛虎。躲过巨大的藤蔓，反手一刀斩开拦路的植物根茎，左臂的火焰喷射器把朝他冲来的虫豸和昆虫烧成灰烬。两侧都是天然的山坡，不远处就是侏罗山自然公园，在这片远离日内瓦市区的地方，是天然的猎场。 但似乎还没有什么，可以成功拦住孙无情。李建成和杜少尊的恩赐并不是无敌，他们应该藏在森林中，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能操控的植物和动物有限，孙无情最终还是拿到了失落绿洲提供的装备，如果没有这身战甲，就算他的身体素质再强大，也早就身首异处，或者被这些动物吞噬殆尽，尸骨无存。 躲过行动不灵活的巨大藤蔓，孙无情顺着它的外壳向上攀爬。苏尽他们全都被这根藤蔓隔开，另一侧，便是离开日内瓦的路。 “喂，孙无情，你回来吧。” 突然，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战甲从外部接收到了专门传输给他的电磁波，就在这巨大的藤蔓上，一只猴子身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里面藏着一个精巧的电子元件。杜少尊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 很熟悉，杜少尊的声音里总有一种烤肉味道，即使现在他的语气很严肃，和之前也没有太大改变。 时隔数月，孙无情再一次听到了来自联邦的声音。 他没有回应，继续躲避着朝他扑来的狼青和蟒蛇，只要越过这根巨大的藤蔓，他就可以重新和队友回合。他是失落绿洲重要的棋子，不是联邦的。 “你跑不掉的，学院目前的重心都还不是抓你，要是王清野老师来了你跑都跑不掉。你说你闲着没事，去什么恐怖组织。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 在战甲里，孙无情听不到多余的声音。包括空气的流动在内，都变成数据展现在他眼前。所以耳边杜少尊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件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选择离开联邦，他就做好了准备。 但就算没做好，他也想离开。 他有离开的理由。 不是因为寻找未知的父母，不是为了找回丢失的记忆，纯粹是因为在那个所有学生都钦佩他，老师们关心他的学院，他感受到了一丝不真实。 回忆，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像背在身上的担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重。如果孙无情没有失去记忆，联邦刻意培养他的仇恨，或许他不会离开。 人心难测。 当然了，如果没有钟离望这个开挂的对手，或许还不会整出那么多事。 游戏都玩到这里了，他又怎么可能回去？ “你……小姨……老虎把半个学院都砸了。没人拦得住，王清野老师也拦不住……校长已经把她关到皮里斯监狱了。真的，你回来吧……没有必要留在外面。你父母我们都会帮你找的，哦对了，还有忘语，你不能把你妹妹忘了啊……” 张晓晓……和忘语吗？ 孙无情的动作 有了一瞬间的停滞，这两个名字唤醒了他心底里唯一的柔软。 几条大腿粗细的蟒蛇速度奇快的朝他卷来，孙无情猛然停住，脚尖上的刀刃深插进藤蔓之中，整个人向后一倒，带动着右臂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浓稠的鲜血洒满夜空，就像两年前他被张晓晓从联邦一区疗养院救下来的模样。 对这个人的记忆，自己是不是有些模糊了。 张晓晓啊，自己的小姨，或许是整个联邦，最关心自己的人。 在他离开时，他就能想象到张晓晓的疯狂。自己与父母失踪，张晓晓几乎翻遍了整个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无情得而复失，可想而知她的心里状态。 她可能真的会疯的。 孤单，无助，即使拥有强大的恩赐，即使被尊称为联邦四王，她始终不是一台战斗机器。那一天，放在孙无情脸颊上的有些粗糙了的手，还有滴在孙无情额头的滚烫的泪水，都不可能骗人。 还有忘语，孙无情对她的印象总是那个所在储藏柜里的瘦小身影，以及那面对烧鸡时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自己离开的时候，连这两个人一面都没见到。 是真的有些无情了…… 孙无情的思绪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就在他走神的瞬间，插进藤蔓的脚好像失去了任何支撑，身子忽然就向下坠去。他现在正站在藤蔓之上，短短几秒内，孙无情突破了后院杀机重重的花园，攀上了藤蔓，躲过了来犯的蟒蛇，但却没想到，自己脚下看似坚韧的藤蔓，会出现一个深坑。 就像深渊，像血盆大口。 在藤蔓内部，是密密麻麻的昆虫大军。 全是毒虫，黑压压的一片。 落入这个陷阱中，就算孙无情穿着失落绿洲的战甲，也插翅难飞。 他失去了重心，视野再次被头顶的人造月亮填满，现在他要坠落进李建成和杜少尊的陷阱，不管这些毒虫会不会杀死他，可能这辈子，他都无法再获得自由。 但或许回去后，他还可以见到张晓晓，见到忘语。 这几个月来，他在生死之间不断徘徊，收获了一个恩赐，却险些搭上了自己的命。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人造月亮，看着面前的虫群。 然后，右手从战甲上掏出了一枚塑胶炸♂弹。 炸♂弹离手的瞬间，右臂的刀刃收回，张开简易的合金盾。 一个个小方块不断的在战甲上分离又重组，但在炸♂弹落入虫群的短短一秒内，也才张开不过半个身子大小。 防御力基本为零，但好就好在，有了足够大的面积，可以承接迎面而来的冲击波。 轰！ 冲天的火光裹挟着暴虐的冲击波把孙无情轰上半空，他很精妙的调整了合金盾的角度，于是一个冒着黑烟的人影从藤蔓上被炸飞，往另一侧飞去。 晶莹的冰滑梯凭空生成，接住了逃脱出来的孙无情。 “走，任务继续。”孙无情咳嗽了一声，颤抖着站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海神救场 现在，场面很是危险。 不管是李建成还是杜少尊，其实都没有把恩赐蔓延到市区内。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万国宫，各个国家的大使馆和国际组织内，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高手。即使有超级计算机掩护他们，联邦也不会尝试碰这颗钉子。 所以从高空看，疗养院连接市区的道路上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不管是动物植物，都恪守着一条无形的屏障，一切的战斗，只在这个远离市区外的疗养院发生。 一声剧烈的爆炸，让这片区域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孙无情的战甲出现了大面积的破损，刚才的操作让他近距离的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无数虫子的尸体碎片漫天飞舞，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藤蔓中燃起了大火，但植物细胞仿佛有意识一般，自动隔开一道防火区域，着火的部位脱落，化作火球落到了地上。 被炸飞的孙无情顺着凭空生成的冰块落到地面上，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 浑身都在痛。 不管是子弹蚁啃咬后的疼痛，还是正面迎接炸弹的冲击，都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痛楚。 他的肋骨一定断了两条，战甲已经给出了一份身体检测报告，但孙无情没有点开。 敌人没有留给他分心的时间。 李建成和杜少尊依旧催动着恩赐朝孙无情等人袭来。云芊流带着冰块已经来到了疗养院的后院，赵山客不知道和苏尽一起躲去了哪里。但现在，他们明显有些寡不敌众。 冰块中，林琼露的伤口渐渐恢复，如果她能加入战斗，对他们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而孙无情被这炸♂弹一炸，也逐渐反应过来，整个事件的发生，似乎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圈套。 为林琼露治伤，根本没必要来到瑞士，也根本不会露出那么大一个破绽，让联邦趁虚而入。 最关键的，其实就是为林琼露治疗的时间。林清宇的恩赐能力被摆在台面上，作为考验的一部分。如果他能最快治疗好林琼露，那么联邦将会面临失落绿洲最强大的反扑。 但林清宇的能力，肯定是有限的。 灰蛇假扮他的助手，打断了这次的治疗。时间刚刚好，孙无情不得不带着这个伤员离开疗养院，而林琼露，就是这次博弈的核心。 当然，杀了孙无情，也是其中一环。 不管是灰蛇李承乾投出的炸♂弹，还是李建成与杜少尊催动的恩赐，对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压力。 所幸，孙无情都撑了过来。 “卡塔尔在哪？！”孙无情对着通信系统吼道。 但话音未落，换来的却是苏尽的提醒。 “小心！”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红色的警报跳进孙无情的视野，左侧出现一个瞄准镜头的标志，然后，还算宁静的疗养院内，传出了第一声枪响。 枪声并不刺耳，相反，在各种高科技的装备下，它的声音还不如一发鞭炮响亮。但那声独特的，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不管如何细微，在这场战斗中，掀起 了惊涛骇浪。 联邦把狙击枪带了进来！ 就算是失落绿洲，也是小心翼翼地为孙无情他们送装备。而明目张胆的带武器进日内瓦，已经侵犯了国际公约。 战斗，将进入白热化。 孙无情下意识地向前扑倒，躲避子弹对他来说已经家常便饭，他的肩膀再次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已经破损的战甲很难抵御这种攻击，鲜血，从战甲中渗了出来。 云芊流瞬间张开了她的领域，极薄的冰片密密麻麻地错落在自己周围，既遮挡了视线，也让子弹无机可乘。 只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建成和杜少尊当然知道书院青女在场，“朋友”更是心知肚明，所以派他们两人，就是为了打一场消耗战。 不管是林琼露还是云芊流，都无法长久地使用恩赐，她们更习惯快速地解决战斗。 但现在，他们明显被困在了场间。对方用再廉价不过的毒蛇和藤蔓榨干他们的体力，他们闯不回市区，而再往前走，是瑞士与法国的国界线，也是一大片森林。 就在这个时候，对方拿出了步枪，当然，也少不了炸♂弹。 这件恐怖袭击之后，不管联邦会不会被问责，失落绿洲要背的黑锅，真不小。 轰鸣声和火光就这样在云芊流的冰雪领域中炸开，在里面的人正在向无人的森林处跑去，而不管是天空中的隐形飞行器，还是站在远方默默看着监控的t，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所有人都在看着。 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很恐惧，如果这个恐怖事件被扩散到普通居民耳中，肯定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但很多人都知道个中猫腻，教堂知道，联邦知道，失落绿洲也知道。孙无情等人和李建成领导的队伍是棋盘上博弈的棋子，夜空中无处不在的电磁波是平衡战力的天平，这盘棋在所有势力的眼皮底下，每动一步棋，都意味着无法预测的未来，发生不可控制的变化。 在枪声和炸♂弹声响起的一刻，观战的t和钟离望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联邦先忍不住了。 那么多的手段，都杀不死一个小小的孙无情。这次的袭击和阿什隆市完全不同，没有那么多势力的加入，没有联邦第七舰队的洲际导弹威胁，也没有吴天成带着“蓬莱岛”霸占战场，完全就是执法者之间的战争。 而他们忍不住的原因是，温蒂尼和卡塔尔还没有出场。 他们的沉默，是一种威慑。 因为有些行动，需要一定时间来准备。 众所周知，疗养院所在的位置附近，濒临法国边境线一侧，有一条河。 温蒂尼是最了解欧洲河道的女人，不管是在教堂的时候，还是失落绿洲的时候。没有一条河，是她没有用自己的脚丈量过的。 现在，也是一样。 这条河道起源于阿尔卑斯山脉，经由法国流向中欧。日内瓦湖的部分水源来自于此，但不管从水量还是流速来看，这条河都显得很不 起眼。 但现在，一道高耸的合金墙，凭空出现在了这条河道上。就如同一座现成的水坝，阻断了河水向中欧留的路线。 一个小时前，卡塔尔和温蒂尼摸出了疗养院。他们相信这里会爆发一场战斗，而只要战斗开始，整个国家的监视器都会无暇顾及这两个小小的执法者。“零”会加入战场，做好掩护。 而就在李建成和杜少尊出手的一刻，远在十几里外的他们，也终于出手。 卡塔尔封锁了河道，水流在温蒂尼的恩赐下变得更加湍急。借用重力，河水被迫改道，冲向日内瓦，在山谷里横淌。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被卫星捕捉到，联邦才不得已动用了狙击步♂枪，但直到水流奔腾到这所疗养院时，云芊流还没有败下阵来。 而孙无情终于等到，漆黑一片的山谷中，忽然传来的河水呼啸声。 无数的虫豸和植物被冲垮，温蒂尼没有傻傻的守在疗养院，像云芊流一样用自己的恩赐构造一个领域。借助这条小河，她可以更轻松的 但现在，一道高耸的合金墙，凭空出现在了这条河道上。就如同一座现成的水坝，阻断了河水向中欧留的路线。 一个小时前，卡塔尔和温蒂尼摸出了疗养院。他们相信这里会爆发一场战斗，而只要战斗开始，整个国家的监视器都会无暇顾及这两个小小的执法者。“零”会加入战场，做好掩护。 而就在李建成和杜少尊出手的一刻，远在十几里外的他们，也终于出手。 卡塔尔封锁了河道，水流在温蒂尼的恩赐下变得更加湍急。借用重力，河水被迫改道，冲向日内瓦，在山谷里横淌。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被卫星捕捉到，联邦才不得已动用了狙击步♂枪，但直到水流奔腾到这所疗养院时，云芊流还没有败下阵来。 而孙无情终于等到，漆黑一片的山谷中，忽然传来的河水呼啸声。 无数的虫豸和植物被冲垮，温蒂尼没有傻傻的守在疗养院，像云芊流一样用自己的恩赐构造一个领域。借助这条小河，她可以更轻松的 而就在李建成和杜少尊出手的一刻，远在十几里外的他们，也终于出手。 卡塔尔封锁了河道，水流在温蒂尼的恩赐下变得更加湍急。借用重力，河水被迫改道，冲向日内瓦，在山谷里横淌。 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被卫星捕捉到，联邦才不得已动用了狙击步♂枪，但直到水流奔腾到这所疗养院时，云芊流还没有败下阵来。 而孙无情终于等到，漆黑一片的山谷中，忽然传来的河水呼啸声。 无数的虫豸和植物被冲垮，温蒂尼没有傻傻的守在疗养院，像云芊流一样用自己的恩赐构造一个领域。借助这条小河，她可以更轻松的 而孙无情终于等到，漆黑一片的山谷中，忽然传来的河水呼啸声。 无数的虫豸和植物被冲垮，温蒂尼没有傻傻的守在疗养院，像云芊流一样用自己的恩赐构造一个领域。借助这条小河，她可以更轻松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正面碰撞 苏尽等人走在孙无情的前面，但听到他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他们都看着刚才孙无情是怎么解开墓穴的谜题的。 但是他给出的理由，却有点站不住脚。 “这根石柱不应该在这里，整个洞穴每根石柱的位置都计算得很精准，显然是智慧生命开凿的洞穴，但是这根石柱违背了刚才的规律。”孙无情有点心虚地复述“朋友”的话。 大家都听得出来。 这片宽广的岩洞里立着一根根两头粗，中间窄的连接柱，它们支撑着这片岩洞不会轻易倒塌，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地壳运动也没有掩埋这个洞穴，只能说这上百根柱子，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有一根，显得很突兀。 人类是看不出来的，要记住每根柱子的相对位置，还要分析整个洞穴的构造。精确到每一块岩石，每一毫米。 能做到这些计算的，只有计算机。人类计算的终点，只不过是它们的起点。 于是它发出了警告，要不绕道走，要不就退后。它也不敢轰碎这根柱子，万一判断错误，这个洞穴倒塌，会给他们带来一点麻烦。 但问题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已经被杜少尊降服的本地虫子。 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失落绿洲的人希望他们来到这里，肯定有所准备。 所以孙无情果断的站了出来，他代替“朋友”做了决定，只是凭自己的直觉。 “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黄三少的黄沙拦在了孙无情面前。作为联邦领队，他要做的是在保证队员的安全下，尽可能的探索这里的地下空间。 但他们不知道孙无情的恩赐，不知道他拥有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看着孙无情的苏尽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在黑暗中以不可见的动作轻轻碰了碰云芊流的手。这个冷若冰霜的冰美人立刻会意，没有人反应过来，一枚冰箭凭空凝结而成，直刺向那根石柱。 川乌一直盯着云芊流，于是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光芒大作，欲拦下这支冰箭。 孙无情等人的夜视仪立刻切换了状态，他们看到白光照亮了整间洞穴，期间有一股如实质性的光柱直奔冰箭而去。 光总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快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冰箭和白光同时冲向了那根石柱。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不动如山。 即使是他们是失落绿洲。 下一刻，那根石柱仿佛发泡的面团一样开始变幻形状。即使白光最终击落了冰箭，他们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 川乌皱眉，再次向洞顶抛出一团柔和的光球，照亮了整个洞穴。而云芊流也向前一步，把苏尽死死的护在自己的身后。 在众人面前，两个男人慢慢显露出了身形。 “失落的世界，卡塔尔。”其中一个黑人用通用的联邦语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用古埃及语重复了一遍。 说完孙无情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名号，就如同他们给一些特殊的恩赐命名一样。 “风刃。”另一名男子随后开口，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说的是东国语。 苏尽也摘下了自己的夜视仪，脑袋总云芊流的身后探出来，仔细的端详着这名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丝明显的苦笑。 “风伯飞廉，承万里。”苏尽仿佛一个活字典：“书院第十七代学员，七年前在木伊那克大沙漠失踪。你知道吗，我们有一个任务，就是来找你的。” 因为长期待在洞穴里的缘故，承万里有些不适应明亮的环境，眼睛眯了又睁开，半晌，才越过旁边的卡塔尔，朝苏尽那边看去。 “小院长？”他皱紧了眉头，他并不知道东国派了什么人过来，但没想到，竟然是苏尽。 小院长这个称呼令人侧目，“朋友”认真记下他们的对话，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的蛛丝马迹。 这个称号一出来，联邦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毕竟院长这个词，不是随意叫的，即使在后面加了一个小字。 “看样子，你不太想回书院了。”苏尽重新把脑袋藏在了云芊流身后。 “这里可能更有趣一点。”承万里穿着黑色的风衣，把双手都藏在了兜里，低下了头。 “承万里，我不觉得这是有趣或者不有趣的事情。”云芊流似乎有些生气，这是孙无情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非常的冷静和平淡，和她的恩赐一样冷冰冰。 “我不赞同书院。”承万里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说到这里，他也看了一眼领头的黄三少：“当然，联邦和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嘿~！说的好好的你怎么还带上我们？”杜少尊不乐意了。秦楚安站在他旁边，吓得快要捂住他的嘴。 没人理会他，承万里就此缄默不言，苏尽也懒得多说一句话，于是场面便有了一瞬间的尴尬。 书院认得承万里，提乌斯学院可不认得这个会说一口流利古埃及语的卡塔尔。 “说实话，孙无情先生，我以为你看不破我的伪装。”卡塔尔直接无视了书院，面向孙无情，说道：“看来，是我们对你的研究还不够透彻了。” “目的。”孙无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自信，因为不仅是脑海中有一个超级计算机，在他背后，还有五名拥有恩赐的队友。曼珠隐藏在这两人的影子下，伺机而动。 他没有必要示弱，如果对方有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办法，也不至于变成一个石柱藏在这里。 前面，肯定还有其它的危险。 “这里的确是三千万年前的岩层。”卡塔尔举起了双手，声音在这五千米深的地底回荡：“但这个洞穴并非建成于三千万年前，事实上，这里也是被人挖下来的，不过确实年代久远，大概和金字塔开始建造的时间一样长。从地底寻找历史遗留的生物和矿产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会挖到其它的东西。” 卡塔尔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他退后几步，眼光从联邦众人身上慢慢移到这广阔的洞穴，张开双手，所有人看到了前方，他们头顶上大大小小的洞口。 他们下来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 “和金字塔一样，这里是五千米深的地底，应该不可能有人挖得下来。”卡塔尔说道：“但当我们接手这个任务时，才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处女地。黄三少，如果是你用恩赐，从地表挖到这里，需要多久？” “人体不可能承受这里的高温高压。”黄三少并不想接他的话，他对这个组织的人可没有任何好感。 “两百年前，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我们。”卡塔尔微微昂起下巴，语气里满是说不出的骄傲，他抬起一只手，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很快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空气里飘忽着的碳元素迅速的集合在他手中，仿佛一个3d打印机，没有丝毫的差错：“同样，直到现在，我们才发现，这个世界很早就出现了恩赐。” 这一句话如一句惊雷在联邦众人中炸响，但反观苏尽，却是一脸平静。 “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我还真的没法信。”“朋友”补充道：“我一直以为是基因突变和我几十年来基因选择的结果。” 孙无情是清楚的，整个联邦的基础教育，下发的所有的资料，先通过“卡尔斯”，再通过“朋友”。如果“朋友”都不能确认这句话的真伪，那几乎整个联邦都不会明白。 秘密，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或许林卫能知道，他看起来就知道很多。 “我比较在意的是，你引诱我们下来的原因。”见卡塔尔答非所问，黄三少不得不怀疑他在拖时间。他的恩赐已经蔓延开来，狂暴的黄沙正在慢慢凝聚。上次进来刮起的飓风肯定和那个承万里有关系，今天他要找回场子。 “木伊那克大沙漠的探测站，很早就建立了。联邦很关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卡塔尔临危不惧，但他身后的承万里已经摆好了架势：“不为什么，因为这里确实藏着一些秘密。当我们潜入欧艾斯国，再潜入影子联合国的时候，联邦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让他们下来的理由。 很多年前，他们在这里挖出了一个活着的人。 所谓的“他们”不能确定是谁，挖出的是不是人，也有待商榷，就连这句话是真是假，也无法验证。 但失落绿洲却不知为何盯上了这里，然后对赶来的提乌斯学院和书院，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而苏尽，也没有表达任何异议，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朋友”分析他的表情，认为他十有**认同卡塔尔所言。 “就在前面不远处，有长生的秘密……”卡塔尔对他们侧过身子，指向了洞穴最深处。 或许“长生的秘密”这五个字已经足够，或许他还有别的理由，但这无关紧要。 因为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洞穴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这里不是地面，也不是什么玄幻小说，地面在震动，这里便随时都有可能塌方，毕竟是五千米深的地底，地壳结构十分的易变和脆弱。 卡塔尔立刻变了脸色，因为这个震动并未是有规律的地震波，听上去，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挖这个洞穴外的岩壁。 他们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所以当看到从他们头上探出的巨大生物的脑袋时，忍不住后退了数步。 只听见岩石被什么东西撞开的声音，孙无情抬头，借着川乌的光，看清楚了头顶上的生物。 太大了。 就仿佛一个巨人，把脸伸进了一个小人国。孙无情或许只有它的眼睛大小。 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酷似乌龟的生物，像一只岩蛇。 一只生活在地底五千米的巨大岩蛇。 “这不可能！”卡塔尔惊慌失措，他的面前迅速出现了一道金属构成的墙壁，恐惧的声音在整个洞穴里回荡：“我们在这里那么久了它也一直在沉睡！为什么会醒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再断后路 这是很诱人的一个邀请。 因为温蒂尼和卡塔尔很清楚，在这种地形下和他们作战，等同于自寻死路。 但他们并不同意杜少尊的话。 失落绿洲不希望发生无谓的牺牲，但不代表自私自利，以及出卖队友。 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谈条件，显得有些幼稚。 “赵山客，隐藏好他们，往西边突破。”抛下这一句话，一直隐藏实力的温蒂妮，终于握紧了拳头。 与刚才冲下疗养院的河水相比，现在这股力量，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强大。 甚至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孙无情，也惊讶于这名前海王的真正实力。在他心里，或许只有不可一世的管甚与王清野，才能和这样的对手战上一场。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分子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聚成一团又一团的水球。面对着围攻他们的巨狼，以及在土壤间穿行的虫豸，她率先发起了进攻。 巨狼同时发起了冲锋，它们悍不畏死，爪牙锋利。数百只巨浪呈扇形朝众人压来，明亮的瞳孔是索命的鬼火，带着一阵腥风，瞬间就和水球撞在一起。 可原本是至柔的水，如今却变成了比枪炮还恐怖的武器。 巨狼的身体完全被水球吞噬，它们入侵了这些动物的口鼻，闯进了它们的细胞。 所有的细胞，一旦被水撑破，与死亡无异。 不需要瞄准脑袋，不需要一枪一炮，这种仿佛有生命的水流进到你的身体，一开始，只是一股凉意。 再然后，是无数的细胞绽放开的血花。 短短两秒，第一头穿过水球的巨狼浑身发软，立刻倒在地上。它的皮肤先是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口，破损的细胞和溢出的鲜血让这头雄壮的狼慢慢变成一副腥臭的皮囊。 在水球穿过它的大脑时，已经破坏了它的意识，最后带走它所有的细胞，只是为了不占用空间。 因为眼前的灰色巨狼，近乎无边无尽。 每一团水球都是一发炮弹，相隔近百米，温蒂妮竟然轻松驾驭着这股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让所有进攻的巨狼倒地身亡。 无形的水成了杀人的刀，连云芊流也不得不承认，就算她再拼命，也做不到像她那样使用恩赐。 别忘了，温蒂妮也曾经是教堂的一位十二主神。 空气里，血腥味开始扩散，而不仅是这些巨型动物，包括地面来犯的虫豸在内，也被温蒂妮的水压冲垮。这百米的区域内完全属于她的领域，任何动物，都无法靠近。 孙无情和卡塔尔率先朝西边突破，赵山客护着林琼露等人，医生和他的助手都被破壁者扛着，而云芊流负责断后。 一时间，混乱再起。 杜少尊退隐到了幕后，他并不擅长作战，尤其是 和温蒂尼这样的对手碰上，如果只有他，必然毫无胜算。 但他带了很多帮手，能够为他献身的动物，成百上千。 即使他看着自己脚底下瘫软的狼皮，里面的血肉化作一摊脓水渗进土壤，无数的灵魂生灭与此，只是为了削弱温蒂尼的体力。 这是联邦的命令，杜少尊不得不这么做。在学院的和平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尤其是孙无情离开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混乱。 他是真心想让孙无情回去，即使他知道，就算孙无情回了提乌斯学院，这场混乱也不会停止。车轴断了，车轮依然会向前滚动，并且更加难以控制。 无数的巨狼、蟒蛇、毒虫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杜少尊慢慢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孩子们在奔向死亡，或许下一个就是他。 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黑夜中，在他的头顶。 蟒蛇的嘶嘶声在耳边响起，一条比身旁的参天大树一般粗细的巨蛇蜿蜒而下，在树的根部，一个有些瘦削的中年身影背着双手缓缓走出。 “李建成老师。”杜少尊伸出肥胖的手掌，先碰了碰这只来迎接他的巨蛇，然后看着面前的李建成，神色复杂。 “从这里往西，走过里昂，就可以一直沿着森林穿越法国，到达大西洋。”李建成抚摸着旁边的树干说道：“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没有什么能挡住海王了。” “那至少要两天时间，他们撑不了那么久。”杜少尊说道：“我可以不眠不休的骚扰他们。” 李建成似乎一直没什么变化，穿着一身普通的工装，上面沾满了泥土。脸颊消瘦，鼻梁因此显得高挺，深邃的双眼便看起来像鹰隼一般。 “但我希望在这里就拦下他们。”李建成伸出食指，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因为我们来的人不多。” “所以……”杜少尊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瞬。 “用上你所有的储备。”李建成慢慢卷起了袖子，说道：“我也会用尽全力。” 。。。 “往前！不要停！” 在杜少尊身后的战场中，孙无情一行人，正在苦苦挣扎。 杀死这些迎面而来的巨兽需要耗费大量的力量，但是却没能带来更好的结果。这些死去的动物已经堆积成山，但更多的巨兽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即使他们连温蒂尼的战甲都碰不到。 但是，包围圈在逐渐缩小。 从原来的百米，一直到五十米，直到现在，孙无情已经能感受到它们挥动爪子的风声。 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现在已经接近午夜，恐怕一直到早上，他们也无法穿过罗纳河，徒步走到里昂。 但即使是这样，卡塔尔也没有出手。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和他们打。”孙无情切换了私人通信，对卡塔尔说道。 “我知道，这个人我也算认识。”卡塔尔看似随意地使用恩赐生成铁墙，避免被迎面而来的巨狼扑倒：“但如果是平地，我们就 是靶子。” “但我们也不能……” 话音未落，孙无情心里忽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一段回忆横在眼前，让他下意识的跳起，跃过一块看似平坦的区域。 但身后的破壁者，却感觉脚下一空，险些往下栽去。 在他们脚下，前进的道路上，忽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大坑。土地莫名其妙地凹陷下去，露出来的洞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当年在提乌斯学院的时候，孙无情就遭过这种罪。他分明看到洞穴内有植物的根茎一闪而过，身旁这些参天巨树仿佛活过来一样，松尽了他们脚下的泥土，迅速地挖出了无数大坑。 甚至和孙无情之前见到的相比，还要大，像通往地狱的道路一般。 如果没有夜视仪，普通人行走在这树林中，就仿佛落入了森林的圈套，被这些植物吃掉一样。 现在，它们有了意志。 这些位于中欧的茂密森林自古就是人类的禁地，这些树木不知道活了多久，每一根都有四人合抱粗细。阳光根本透不过树冠，于是这树根地下几乎没有 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还差七百字 ：。： </br> </br> 第三百一十三章 妥协谈判 离开日内瓦后的第一战，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现在谁都知道联邦来了李建成和杜少尊，这两人的组合可以说在这样的地形上罕逢敌手。但孙无情一行人还是选择了走这一条路。在四周的平原上，谁都知道教堂的军队正紧紧盯着。 但他们只敢在树林外面看，就算是教堂，目前也不敢轻易进到森林内部。尤其是看到那些参天巨树移动的那一刻，不管是谁，心里总是有些动容。 执法者的力量，真的足以毁天灭地。直到现在，不管投入多少资源，对执法者的研究，依旧没有一个盖棺定论的结果。 所有人都隐藏着实力，前海王温蒂妮是，联邦李建成也是。 或许只有孙无情这个小透明，敢于挑战这种力量。李建成向他展示过自己的恩赐，于是在这树林之中，他不至于被这阵势失了胆色。 这些能移动的巨木看似可怕，但速度非常缓慢。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想要把根茎从土壤里拔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于是，一个黑色的身影，开始奔走于这些树干之间。这些光滑的树干上没有任何枝叶，无论如何都伤不了孙无情。 按这样的速度，他可以一个人离开这片森林。 但他的方向不是往西，而是杜少尊刚刚离开的方向。 随着他方位的变化，脚下的兽潮愣了片刻，开始分流。树木的移动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缓，然后也随着孙无情的方向而去。 对方的力量开始分流，这对于他们来说，会耗费不少体力。李建成和杜少尊两人的恩赐主要是用在和动植物的沟通中，一旦定下目标，这些动植物会自主行动。 那孙无情就要迫使他们改变目标。 因为他知道，他比其他人更有价值。 森林内那股庞大的力量被硬生生的分成两股，孙无情看了一眼身后，卡塔尔他们没有跟上来，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开始专注于在树干上奔跑，双脚绝不落到地面，而总是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身上的战甲一直为他计算着时间，现在没有“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多数据，需要他自己分析。 七分钟，杜少尊那个胖子能跑多远？或者，联邦还带了一支部队来掩护他？ 刚才在疗养院的狙击枪击破了他肩膀的装甲，这个年代，往日内瓦带进这种枪械不容易，更别说带上军队或者雇佣兵。能把李承乾、李建成等人送进来需要耗费很多的资源，孙无情希望不会看到一支成编制的联邦部队。 一分钟，又一分钟。 孙无情感觉到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李建成的恩赐范围肯定超过了一千米，无数的巨木提前判断了他的位置，然后实施包围。 孙无情则不断的变换方位，试探对方的位置。按照他的了解，越接近执法者，这些动植物的反应就会越快。这毕竟是由脑电波操纵的，即使李建成再强大，也不可能在一公里的区域内一直保持强大。 而这个毫秒级的反应时间差，就是孙无情尝试找到他们的契机。 离目标，应该更近了。 但是落叶下得也更紧，顺着孙无情移动的轨迹，无数的落叶像瓢泼大雨一般遮盖孙无情的视线。与此同时，他还能感觉到头顶上有一个庞然大物在游动。之所以用游这个字，是因为在夜视仪 中，它很像一条蛇。 但是也太大了。 他相信每个成熟的执法者都会有自己的底牌，当然，孙无情还没有。他拿到白大褂的恩赐才一个多月，远不及杜少尊和李建成。 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锁死他的去路，根本不用抛头露面。 所以孙无情停了下来，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无数的猛兽和虫豸一拥而上，就算孙无情驾驶着机甲，也抵不住这种铺天盖地的进攻。 但就在离孙无情还有五米的距离时，所有生物都停了下来。就连盘旋在树冠上的那只巨蛇，也安静地静止在树枝上。 因为孙无情的手上，抓着一枚炸弹。 炸弹的位置非常显眼，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 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样为了脱身。这枚炸弹丢出去，不管丢到哪里，都不会削减对方一丝一毫的战力。 但很快，孙无情战甲的头盔处解开一半，露出了一双疲惫的眼睛，完全暴露在炸弹范围之内。 这根本是以死相要挟。 兽潮再次往前逼了一步，站立在中心的孙无情不为所动，手指往下探去，已经按到了炸弹启动的按钮。 包括包围他的树木，此时也停下了他们的动作。 这种情况下，采用威慑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李建成身后站着的是“朋友”和“卡尔斯”，不管站在那里的是谁，都能轻松计算出对方威慑力的临界点。 但对于孙无情，似乎连“朋友”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躲在幕后的李建成慢慢皱起了眉头， 一个缺失了记忆和过去的人，即使“朋友”拥有他过去二十年的数据，也不敢妄下定论，去评价孙无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被救出来到现在，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大起大落，经历了被关爱，被背叛以及内心的折磨。被林卫持枪射击，被赫耳墨斯利诱，最后被东国蓬莱岛救起。可以说，整个世界，没有人能复制和他一模一样的经历。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现在，连超级计算机也不敢下论断。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孙无情的命，过于重要。 不管是联邦还是教堂，不敢把全部的力量投入战斗，其中一个原因是，这些执法者的珍贵性。他们情愿看到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闹事，骄傲的圣乔治还认为自己能把一切都控制在手掌心。 但现在，他们似乎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这个逐渐成长的少年了。 他学会了威慑敌人，却不只是孩童般的玩闹。他们相信孙无情是狠心的，是无情的，这源于他放弃了原有环境的保护，以及刚才在疗养院的时候，用一枚炸弹把自己崩出了李建成的藤蔓。 “用生命来威胁我们，还是显得有些幼稚。”李建成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一棵树后传来，然后一身工装的他站到了孙无情的对面，说道：“我不记得学院有教过你这些东西。” “老师，好久不见。”孙无情沉默半晌，只丢下这一句寒暄。 杜少尊的身影也出现在李建成身后，包括他在内，无数的目光，都聚焦在孙无情身上。包括暗中瞄准他的步枪，以及盘旋在头顶树冠上的巨大蟒蛇。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建成快要被这名学生逼 出怒火，整个世界因为他的任性而焦头烂额，联邦在这里的行动肯定会演变成外交事件，在李建成的眼里，这完全是一个不成熟的表现。 信任一个没见过的钟离望，然后离开联邦？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发生的，但它就是发生了。 而且很明显，这名学生，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很简单，让他们走。”孙无情面不改色。 他们，当然也包括了林琼露。这也是李建成的目标之一，听了这一句话，他皱起了眉头。 “我会在这里站够两个小时，足够他们逃出这片森林。”他补充了一句。 “我不认为你会按下炸弹。”李建成立刻说道：“按下炸弹，他们现在就会被抓住。而不按，我依旧可以抓住他们。” “不。”孙无情摇头：“我比他们要值钱。” 这句话，道出了所有行动的目的。洞悉“朋友“运算规则的他，知道每次联邦任务，都以达到目标为主要目的，而不会用人类的方式权衡利弊。在计算机看来，不以达到目标为目的的任务，就是在耍流氓。 所以即使李建成知道这个选择，也没有权力去尝试。制定任务的是“朋友”，是学院，他只负责完成。 于是他只能等待，等待温蒂妮他们走出森林。 而孙无情就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对峙着。李建成看着这个少年的眼神，总觉得有些陌生。 。。。 “呼……快到了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还有三百字 ：。： </br> </br> 第三百一十四章 藏身山洞 就在孙无情身后，猛兽大军挥舞着爪子追了上来，从上空看，在孙无情离开一个小时后，整片森林再次翻滚起来，树海仿佛发了疯似地朝一个方向移动，卷曲它们的根茎，但无论如何，也很难追上孙无情。 他跳上树冠，就算曾经在提乌斯学院那样，借用空中的人造月亮辨别方向。他知道很多人都看着他，但这一次，他收获的更多是惊叹。 因为他终于有资本去喊出这四个字：我的恩赐。 孙无情的恩赐，继承于白大褂的恩赐，配合上他强大的身体素质，就是一个足够成熟的执法者。 这个时候，他本应该在提乌斯学院上二年级，他的同学至今还有未从地底出来的人，没有完成目标的淘汰者，也有像张灵秋，胡卿意那般的特殊对待学员，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他这样，直面整个世界丢给他的挑战。 幻境，给他争取了时间。 在李建成眼里，孙无情没有离开原地，拿着炸弹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但实际上，他悄悄关掉了战甲的能源核心，右眼精光一闪，便丢给了李建成他们一副虚幻的场景。 使用这种恩赐很需要天赋，因为如果构造的虚假世界不够完善，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但似乎，他用的得心应手。 因为他的人生就是虚幻的。这个世界上很少执法者会像他这样失去如此多的记忆，他们也没有研究清楚，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会拥有怎样的性格。 现在，不是恩赐在决定他，而是他决定了自己的恩赐。 孙无情坚信自己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潜意识的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脱身方法。他身上没有“朋友”，没有强大的可以依赖的智能系统，所以他只能自己看着办。 但结果，似乎还不错。 直到孙无情跑出了包围圈五百米，李建成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忽然消失不见。他们虽然穿着联邦最先进的战甲，但这里是欧洲，没有无处不在的监视器来给他们提供数据。所以重新找到他，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关键是，卡塔尔他们已经跑出了很远。 “朋友”不是没有警告过他们有关孙无情的恩赐，他特地找到李建成和杜少尊，要与他们见面，其心可昭。所以李建成在孙无情看不见的几百米开外，继续用巨树把他们团团围住。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孙无情就使用了恩赐，离开了原地。 行事之果断，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联邦计算的非常清楚，凭借李建成和杜少尊的恩赐，没有人可以逃离这片森林。出手的时间，和使用的力量，都刚刚好，好到可以用数据来量化。 但容错性也变得更弱。 因为孙无情这个异常的个体，这些树木和巨兽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圈，如果他们不希望孙无情离开，只能下杀手，他们还有枪。 但孙无情，至始至终，只能听到背后野兽的咆哮。 那只巨大无比的蛇在后面死死跟着，现在是夜晚，他只能感受到有一股恐怖的压力跟着自己。那条巨蛇在森林间游动，就像鲸鱼之于|大海，掀起了一阵风暴。 但就在准备追到孙无情的时候，一堵厚实的墙忽然横在巨蛇眼前，庞大的身躯不好转身，于是硬生生地撞在了上面。 整座森林，都微微颤抖。 这条蛇实在太大，因为受痛它盘起了身子，于是整座森林出现了一顶王冠。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杜少尊的底牌之一，是他从一块神秘的土地找到的巨蛇。这世间，恐怕找不出第二只。 而拦住它的，是人类中的一位创造者。 创造这类恩赐，可以说是恩赐中的瑰宝，是神的宠儿。卡塔尔还在非洲联盟的时候，是整个国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对上这条巨蛇，没有太多难度。 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森林边缘。 这一次，李建成和杜少尊的任务，彻底宣告失败。在飞行器中旁观这一切的李承乾，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从疗养院开始，针对孙无情的杀招，劝降，对教堂的安抚，谈判，已经动用了提乌斯学院大半的力量。藏在幕后的人还有很多，但现在，已经没有出来的必要了。在这里动用他们隐藏的力量，实属不智。 但居然这都没有杀死他。李承乾很不解，他觉得“朋友”下的命令一直在变换。一开始交给他的任务是把炸弹丢进那间手术室，但到李建成手上的时候，就变成了生擒。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这台电脑，怀疑电脑背后的人。 如果说，一开始，“朋友”就知道，孙无情不可能被他杀死，这就说得通了。 但是已经到这样的时代了，个人的辉煌早就应该过去，没有理由还有执法者这种存在出现。计算机应该把控一切，而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明显的误差。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一环扣一环，倒不像真的想杀他。想杀一个人，对联邦来说，哪里算难事呢？ 李承乾看向脚下的欧洲大陆，以及那轮巨大的人造月亮，没有露出一丝多余的表情。那张属于他的枯瘦的真实的脸，月亮的光辉拾级而上，但照不透那双眸子中隐藏着的真实想法。 很快，几架飞行器在“朋友”的掩护下，逐渐离开了这片欧洲大陆。 于此同时，其它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 “定位。” 出了刚才的森林，顺着罗纳河一直往南，会绕过里昂，穿越多座法国城市。 两个小时后，孙无情一行人浮出了水面。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夜的生死逃亡算是告一段落，但危险还未解除，暴露位置的他们，依旧是所有人的眼中钉。 “瓦龙，露尔特滋地区自然公园，附近。”苏尽很快回答。 “快六点了。”孙无情也从水里出来，然后拉了林琼露一把。 所有人都没事，包括林清宇和他的助手在内。 只有温蒂尼有些脱力，停下不是因为他们到达了目的地，而是她再也无法维持这份恩赐，用水流掩盖他们的行踪逃离。现在她靠在卡塔尔的臂膀中，微微喘气。 不管怎样，一个人类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强大。如果他们面对的是钢铁军队，或许容易导致短路的水流更是他们的天敌。 “伤口……好像有些痛。”林琼露一面说着，一面看向自己的战甲，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也不可避免地和杜少尊的猛兽碰上，也因为撞到树木有了一些擦伤。 大家的战甲都有些破损。 这都是最先进的战甲，但目前看来，杜少尊的那些巨狼的爪子上，似乎隐藏了不少高科技。 林琼露的伤口被水浸泡到，整个创面都已经起了脓。此时看去，丑陋无比。 “医生！”孙无情叫道：“林清宇！” 被破壁者放下的林清宇还没有喘口气，就被孙无情拉过去。事实上，这名医生也才二十六岁，真的算得上年轻。再加上没有受过任何作战的训练，这番折腾下来，体力消耗殆尽，几乎丢了半条命。 “这个……要手术器具。”林清宇擦掉眼前的汗水，看清了林琼露的伤势后说道：“被水泡过了，我的恩赐不能直接用。” “我们没有时间。”卡塔尔看了看天空，补充了一句：“我们要离开，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赵山客尽可能的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同时小心谨慎地观察四周。在温蒂尼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使用了他的恩赐，敌人应该追不到他们的位置。 但即使是这样，空中也没有出现大量的飞行器。这里靠近瓦龙，不远处就是一座现代化城市，从这里能看见高耸如云的建筑。如果越是靠近那里，或许越有可能被发现。 他们无法再进入任何一座城市，除非有组织或者“零”为他们作掩护。 旁边就是山区，露尔特兹地区的自然公园有大大小小的湖泊和山谷。清晨的迷雾笼罩这里的细叶林，气候逼近夏日，整个天空如明镜般清朗。如果没有战斗，这块靠近地中海的小城，的确是度假的圣地。 但孙无情没有办法停留，他背起林琼露，和赵山客等人一头钻进了这片自然公园。 半个小时后，他们藏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卡塔尔用恩赐把四周的土块全部用金属围上，防止别的执法者另辟蹊径进来。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地底岩洞，最深处的缝隙中有寒风从地底吹来。如果入口被人堵住，他们只能从这里走。 不过破壁者不是黄三少，这种选择，对他们来说显得有些劣势。 “检查一下装备，我们可能会采用爆破手段离开。”卡塔尔从洞穴深处回来，看到温蒂尼已经靠在墙边休息，几乎快睡了过去。 大家纷纷补充能量，战甲上携带有高热量的营养剂，专门为执法者提供。 咕噜咕噜喝完一罐，温蒂尼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躺在原地睡着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手术器具，这伤我……”迎着孙无情的目光，林清宇很是无辜的说道。 “这种行不行，虽然我只是见过。”话音刚落，卡塔尔走上前，从手里翻出一把精致的崭新的手术刀，递了过去：“想要什么样的，你给我比划，速度快点，救人要紧。” “谢谢。”孙无情和林琼露异口同声。 “赶紧治好，路还长着呢。”卡塔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给你们打光。”苏尽凑上前，把战甲的手电筒拧到最大流明值。 </br> </br>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困兽之斗 一个小时后。 “只能先这样。”林清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喝了一瓶营养剂。 林琼露的伤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光是消毒和促生长，就已经耗费了林清宇大量的体力，更何况他已经一夜未眠。 “必须要静养，否则没办法。”林清宇坐倒在地上说道。 “现在不行。”卡塔尔收起了手术刀说道：“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所以我也只是说说。”林清宇偏头看了一眼昏迷的助手。如果不能到达安全的地方，失落绿洲应该不会让她醒来。扛着一个沙袋总比扛着一个活人靠谱。 所有人都靠在墙边，尽管依旧保持警惕，但神经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几乎是一日一夜的奔波，再加上使用恩赐，所有人都耗尽了自己的体力。 精神还算好的苏尽和破壁者轮班守夜，或许已经不叫守夜，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卡塔尔用恩赐把正面洞口堵住，还放出去几架微型机器人。它们都离这片区域很远，如果被毁，自带的炸弹产生的震动会在这里接收到。不能使用电磁波传输信息，否则凭“伊甸园”的实力，肯定能锁定他们的位置。 但依旧危险，对面不知道有什么手段。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是阿什隆市，就算是联邦，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倒计时还剩四十个小时。”苏尽看着破壁者，小声道：“这是不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在他看来，破壁者应该是知道真正任务的人。 只可惜，他耸了耸肩。 “这有点奇怪。”孙无情皱起眉头，看着代表着任务的倒计时，上面的数字还在不断的跳动：“这个倒计时有问题，如果我们被人抓到，或者掉队怎么办？” “所以说，这大概只是一个提醒。”卡塔尔点点头，说道：“这不是一个会因为信息泄露而停止的任务，但我不确信这和我们有关。” “还有四十个小时。”破壁者喃喃道：“两天，大概够我们跑出法国，如果顺利可能可以到大西洋。” “海王会带我们走？”苏尽看了一眼温蒂尼。 “如果到时候我们深陷危机，是这样的。”卡塔尔说道：“不管组织有什么安排，在他告诉我们之前，我们要有自己的打算。” “两天，我们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孙无情看着地图说道：“我们从日内瓦到这里，快十个小时，只走了不到五百公里，其中三百里多亏了温蒂尼。而且，我们食物不够。” 刚才那一仗耗费了太多体力，他们喝光了两天的储备粮，身上的食物只够再用三天。如果不保持精力充沛，他们根本无法像昨晚那样战斗。 可这才过了八个小时。 不管是到大西洋，还是撑过失落绿洲给的任务，都不简单。 “往地中海走呢？”云芊流问了一句。 “不行，经过上次那件事，地中海已经布满了监控。”卡塔尔说道：“而且，在那里 联邦会更好下手。” “那……” “休息，然后活着。”卡塔尔闭目养神。 一阵沉默，孙无情解下了头盔，身旁的林琼露已经睡熟，疲惫中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还不需要守夜的苏尽也没有睡。 “你怎么看？”孙无情透过自己的战甲，打开了通信系统，开始打字。 “卡塔尔说的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在想别的事。”苏尽也打字回应：“你记不记得，失落绿洲的t来我们这里时说过一句话。” “他们有这片大陆最厉害的帮手？”就算孙无情记性没有苏尽那么好，也不会忘记t特意说的那句话。 “我收不到东国的消息。”苏尽说道：“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离开之前，东国的力量正集中在欧洲。” “也就是说，很早就有打算了。”孙无情说道：“那我，我们，还重要吗？” 上一次阿什隆市的战斗，围绕着孙无情而发生。但这一次，失落绿洲似乎掀起了更大的一场风暴。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医生，林清宇。”苏尽爬起来，摇醒了熟睡的林清宇。 可怜的医生还没睡着，又被叫了起来。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不被客气的时候。 “怎么回事，嗯？”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有几个问题劳驾你，兄弟。”苏尽很熟地攀上了林清宇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来的日内瓦？” “你问这干什么？”林清宇没来由地警惕起来。 “你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是在日内瓦领奖后的三天，被监控拍到在南美吃烤肉。时间是两年前七月二十号下午四点，你和你的助手，没有其他人。”苏尽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再然后，东国的数据库里就没有你的资料了。” “你真的是超忆症？！”林清宇端详着苏尽那张年轻的脸，惊愕战胜了困意。 “当然，我连你在疗养院外偷偷扣鼻屎是几点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们能不能说重点！”孙无情横插一脚，这动静闹得破壁者都转过头来。 林清宇这才想起苏尽说的话，在心里仔细算了算时间，然后点了点头。 “两年前，去南美只是一个幌子。那里有太阳国的人，你知道的，我是太阳国的。”林清宇顶着一副亚洲人的面孔说道：“太阳国同样有失落绿洲的人，从南美走海底隧道，我最后又回到了欧洲。只不过到日内瓦，是差不多两个月的事。” “九月份。”苏尽推了推眼镜，说道：“那是孙无情入学的时候，有点意思。” “你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聊天行列，看似睡着的卡塔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只有破壁者在门口暗自想着：你们要不睡来顶|我的班好吗？ “两年前这个任务就开始计划了。医生对每个势力来说都很宝贵，两年前他来欧洲，并不是失落绿洲预料到了林琼露会受伤，而是他们已经将战场选在了欧洲。你们 理一下思路，‘无名’是钟离望的第一步棋。他们动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孙无情，抽他的血，就是为了验证他的身份。”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孙无情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件事。 “白梦河是我们的人，这不重要。”苏尽简单解释了一句：“重要的是，在那之后的一年，‘无名’掀起了一场风暴，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世界对执法者的重视。被联邦议会压下的有关比林市的案件，东国其实已经有相关的情报。那个时候，书院就开始拟定作战计划。医生此时已经在欧洲，不管是不是钟离望的安排，至少对他来说，‘无名’已经完全丢出手，不需要管理。所以在那时，失落绿洲就开始筹备下一阶段的任务，包括木伊那克。” 苏尽对卡塔尔点点头，在场的三人对木伊那克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那片地底涉及有关“本源”的事情，不管是书院还是联邦，似乎都对那里忌讳莫深。 “我记得你们还和联邦达成了协议。”卡塔尔试探性地问道。 “缓兵之计，而且，主要是我父亲想看一下提乌斯学院的院长。”苏尽说道：“我们想抓他，想了很久了。联邦在世界各地都有准备，主导这一切的当然是林卫。格陵兰岛、南非、澳大利亚和阿拉斯加，当然，也包括木伊那克。不过，这也不是重点。关键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钟离望居然把孙无情从提乌斯学院里面拐了出来，” “你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聊天行列，看似睡着的卡塔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只有破壁者在门口暗自想着：你们要不睡来顶|我的班好吗？ “两年前这个任务就开始计划了。医生对每个势力来说都很宝贵，两年前他来欧洲，并不是失落绿洲预料到了林琼露会受伤，而是他们已经将战场选在了欧洲。你们理一下思路，‘无名’是钟离望的第一步棋。他们动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孙无情，抽他的血，就是为了验证他的身份。”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孙无情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件事。 “白梦河是我们的人，这不重要。”苏尽简单解释了一句：“重要的是，在那之后的一年，‘无名’掀起了一场风暴，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世界对执法者的重视。被联邦议会压下的有关比林市的案件，东国其实已经有相关的情报。那个时候，书院就开始拟定作战计划。医生此时已经在欧洲，不管是不是钟离望的安排，至少对他来说，‘无名’已经完全丢出手，不需要管理。所以在那时，失落绿洲就开始筹备下一阶段的任务，包括木伊那克。” 苏尽对卡塔尔点点头，在场的三人对木伊那克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不是钟离望的安排，至少对他来说，‘无名’已经完全丢出手，不需要管理。所以在那时，失落绿洲就开始筹备下一阶段的任务，包括木伊那克。” 苏尽对卡塔尔点点头，在场的三人对木伊那克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冬宫战神 瓦龙的天气很好，城市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知道，就在这座城市背后的自然公园中，躺着几个重量级的通缉犯。 失落绿洲已经是整个世界不公开的，也是最强大的恐怖组织。最后还在用枪炮争取自由的“无名”已经消散在历史之中，除了各计算机的数据库，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普通人的力量在被削弱，这一百年来，完全和平的国际环境，还有兴起的庞大虚拟空间，完完整整地锁住了一代人。他们可以在失落绿洲这个游戏里消耗全部的人生，因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社交圈也在虚拟空间里面，所以当然不用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一个叫失落绿洲的组织，正在为了某种理念而卖命。 说老实话，苏尽一直不明白失落绿洲是为了什么，这也是他父亲想要弄明白的一点。这个恐怖组织的守护者成功聚集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几名执法者，他们是新时代的人类，手中的资源，可以撼动整个社会。 所以他们现在做的事情，令苏尽很费解。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无数的资料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得出很多结论，但都没有答案。 尤其是见到了t之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失落绿洲的守护者，按照规矩，他们只是行使着领导的职能。看起来和东国书院有些相似，至少不像联邦学院或者教会那样只手遮天，攫取所有的权力。从古老世界活过来的人就是这样子，罗马帝国的霸道血脉，依然留存在余念、乔治和诺达这三人身上。 他们三个人应该是一伙的，苏尽最终只能下这个结论。活的最久，权势最大。别看诺达的圣堂部队被掌握在教堂手里，但黑塔还有七页，这一点，苏尽是知道的。黑塔有底牌，只要还靠着欧洲这座大山，他守着地中海一亩三分地，不算难。 海底应该有核弹头，或者一些其它的武器。这里离意大利根本不远，苏尽甚至担心下一次来的人就是圣堂部队。 如果是这样，那么失落绿洲t口中的那个帮手，应该是十二主神之一。无论是宙斯也好，战神阿瑞斯也好，对现在的局势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些不太顺畅的地方。 孙无情的父母，在阿什隆市被遗忘的秦楚安，以及钟离望的恩赐。 最后一个是所有人都无法算到的东西，联邦计算机也好，东国的“太初”也好，在钟离望把孙无情弄出来之前，都算不出这一个结果。而这一件事，最终推动了整个历史的进程。 那么钟离望的下一个计划，就是在欧洲吗？ 苏尽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 太阳本应该悬空在头顶上，裸露在外的岩石应该被晒得很烫，但苏尽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从石缝里，传来了丝丝的凉意。 苏尽穿好自己的战甲，借用微型机器人，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一大片阴云，正滚滚而来，仿佛一座巨山，压在了这片自然保护区的头顶。 苏尽看着这片云，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的 认知中，人为的操控这片雨云，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技术显得有些虚假，因为对一个片区的保护，可以像联邦保护卡梅尔城一样，构造起一整套的电子迷彩，不管是卫星还是监视器都无法入侵。 但这样……倒像是为了向普通群众隐瞒真相。 雨云的速度很快，目标明确，苏尽连忙起身，唤醒了众人。 休息了四个小时，尽管身体还有些疲惫，但情况比刚才不知道好了多少。山洞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传来，就连刚醒来的林琼露，右手掌心中也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林清宇二话不说，一个翻身起来继续帮林琼露疗伤。作为医生，治疗伤员是他在队伍中的责任。不管他之前在失落绿洲是什么地位，如果不想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就要发挥他的作用。 林琼露的伤口拖到现在才慢慢愈合，说好的半个小时一直没有为她争取到。孙无情看着这一幕，五味杂陈。 “怎么回事？”卡塔尔看向苏尽，后者把外面微型机器人的视频递给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从远方传来，监控这一切的雷达发出了警示的红光。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微的爆炸。埋藏在瓦龙之外的不少监控器都被敌人发现，按照位置看，他们已经被包围。 这一次，孙无情他们很难再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温蒂尼和卡塔尔也没有做什么准备，这一次，恐怕是正面碰撞。 在场八人，正面碰撞整个欧洲。 “圣堂部队？”破壁者问道：“还是教堂主神，圆桌骑士？” 温蒂尼摇摇头，从这片雨云中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按道理来说，需要借助这种自然力量的，除了擅长控水能力的波塞冬，就是掌控雷电的宙斯。 现在，前任波塞冬在他们面前，现任波塞冬在木伊那克地底被轰成了渣。 如果对上宙斯，他们毫无胜算。 只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没有用导弹轰遍这片区域。温蒂尼相信，不管是孙无情还是苏尽，都算得上是有些价值的年轻人。教堂应该更希望生擒活捉，而并非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探探后路。”卡塔尔把战甲穿戴整齐，说道：“把小姑娘搬到里面。” 孙无情把林琼露抱到离洞口较远的地方，看着她逐渐愈合的肩膀，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和他对视，站起身跟在了卡塔尔身后。 破壁者在洞口安装好了炸弹，又后退几步，安装了一道高能粒子墙。做完这一切，他也慢慢向洞穴深处退去。 轻微的精准爆破响起，洞口的缝隙逐渐扩大，露出了宽阔的地下空洞。隐隐间有水汽升腾而上，脚底应该有一条地下水系。 如果是这样，那就方便得多了。 但正当卡塔尔使用恩赐，准备开出一条路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道剧烈的震动，从他们所在的自然保护区内传来。 这是一声比爆炸还要猛烈百倍的声音，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卡塔尔皱起了眉头。 “听起来……有冷兵器的感觉。” 不用他说，孙无 情也能感觉到。这道震动给他一种巨斧劈开山峦的刺痛感，心里的不安在加剧，他迅速往洞底丢了一枚闪光弹，打算看看地底的构造。 轰！ 这一道震动比刚才更猛烈，孙无情感觉自己站在一条船上，脚下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汹涌的海水。 震动的位置，比刚才更近了。 “不能下去，洞穴会塌方。”卡塔尔拦住了孙无情，闪光弹下，他看到无数的碎石正在朝地底坠去。就连他们站立的这方石块，都已经不太安全。 “总不能回头。”破壁者往后看了一眼，说道。 还没等卡塔尔下决断，下一道震动再次劈下。 这一次，几乎劈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仿佛惊雷。 但却不是宙斯。 头顶的岩洞正在蹦出裂缝，卡塔尔抬起头，深知不能用自己的恩赐把裂缝堵上。他们头顶是一座不矮的山坡，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撑住这一座大山。 但又是谁，能发出这样毁天灭地的威势？ 他转头看了一眼温蒂尼，对方也是一头雾水。教堂里武力最高的阿瑞斯，在她印象中也不可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 “医生，把恩赐停了。”卡塔尔当机立断，说道：“把战甲动力关了，我们要出去。” “出去!你疯了？”温蒂尼皱紧眉头。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位置……”苏尽一句话还没说完，震动再次传来，这一次却似乎远离了他们：“不然不会这样尝试，敲山震虎……” “呸，真是吃饱了撑着。”卡塔尔最后看了一眼满是落石的地底洞穴，转身回到了山洞入口。 在那里他设置了一道暗门，很快，活动的岩石开出了一个供人出入的小洞。外面一片漆黑，雨云遮住了所有的阳光，看起来就像世界末日。 “真的要出去？”孙无情问道：“要不要就让医生在这里疗伤？” “不行，一起走。我不保证还能回来接你们。”温蒂尼拉起林琼露的手，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 但回头一看，卡塔尔已经悄悄走出了山洞。 众人心里一紧，教堂肯定有检测活体的装备。雨云就是为了驱赶来自然保护区的普通人，现在一个成年人走在外面，难保不被发现。 孙无情第二个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卡塔尔趴在地上，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总归是聊以慰藉。 但一出山洞，在一片漆黑的雨云下，他发现半空中依旧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似乎是一个光源，但非常的大，看起来就像黑夜里升起了一轮月亮。 卡塔尔也发现了这一点，透过树冠使劲往外望去。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剧烈的震动传来，孙无情看到他们对面的山坡上，巨大的黑色的影子直愣愣劈在了山脊之上。 看上去像一柄剑。 而空中，一架黄金色的马车，吸引了孙无情的注意力。 “他妈的……”卡塔尔似乎是第一次爆了粗口：“这是俄国冬宫的人……这他妈是斯文托维特！！！”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战神之威 这是孙无有生以来遇到过最强大的人类。狂沙文学网 在学院的时候，苏起曾经驾驶数十米高的机甲俯瞰他们。但机甲本就有太多的漏洞，以致于孙无看到那台机甲时，心里想出了足够多的应对方案。 打架的时候也是一样，有时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没有破绽。 但直到斯文托维特往前走了数步，孙无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五米高的伟岸躯完全被黄金色的战甲覆盖，上面的花纹浑然天成，就好像是斯文托维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阻碍。 但随着他下一个动作，孙无双瞳一缩，连忙后退数步，无暇再去考虑对方是否能被打倒。 这里不是学院的虚拟空间，也不是老师对学生的指导训练。 这里是战场。 只决生死，不分高下。 斯文托维特虽然崩碎了他的黄金马车，但碎裂的只是外壳。包括那三十米长的巨剑在内，还有很多东西毫发无损。 比如，一直躺在座位下面的那根长矛。 这些专属武器都为了斯文托维特打造，为了应对不同种类的战场，杀不同类型的敌人。 那杆长矛也有五米多长，但举起来，和斯文托维特差不多高。或许对这名巨人来说，这只是短矛。 短矛，是拿来投掷的。 所以斯文托维特把这根短矛举过肩，从他出现在孙无眼前开始，只过了不到十秒。 “破壁！”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孙无回头看去，刚从空中落下来的破壁者和温蒂尼，才刚刚站稳脚跟。 他们站立的地方，几乎没有掩体。只是挑了几颗树预防从山坡上下来的子弹。 但冬宫或许根本没打算在其它地方设埋伏。 因为有斯文托维特一个人，已经够了。 还没等孙无喊出下一个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那根短矛裹挟着冲天之势，仿佛一颗流星一般朝破壁者砸去。 短矛的尖端，下一秒，已经到达了破壁者的前。 这位年轻的，孙无的学长，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被“无名”带走，又被钟离望安排进失落绿洲。 死亡的时刻，他经历过不少。 不管是在影子联合国智斗各国，还是在阿什隆市的联邦大使馆中穿梭自如，他都没有任何恐惧。因为他有恩赐，那些巨大的建筑物，就是他的守护神。 但他从没有，在这样宽阔的林地中，面对死亡。 执法者不应该让自己落入困境，因为一旦失去恩赐的帮助，就像鱼离开了水，只能等死。 如果这枚短矛穿过他的膛，不管他隐瞒着什么份，不管他之前多强大，最终不过一抔黄土。 人的死亡一向是很突然的，没有回忆，没有走马灯，在这最后的时刻，破壁者只能看到不断被放大的矛尖。甚至，让角色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更是某个作者的恶趣味。 不过，或许死神认为，他的生命还不应该走到尽头。 因为这枚短矛，五米的短矛，通体用高强度的合金打造。表面覆盖了一层纳米材料，仅此而已。 杀人的方式，是基于上面携带的恐怖力量。 但根据相对运动，这不过是破壁者以超过音速的速度朝一根金属撞过去而已。 这种事，他做过千百遍。不同的只是，这一次，速度更快。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恩赐状态，然后承受这枚短矛带来的冲击。 对普通人来说，就像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跳入水面，还要在入水之前调整好姿势。 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超过了破壁者能承受的极限。 他看见自己膛的战衣被撕裂，就像一张薄如蝉翼的纸。而他脆弱的**，在这枚短矛前，更是毫无悬念的绽开血花。 死…… 轰！ 短矛轰然砸在地面，无数草木匍匐，炸开一团泥土，烟尘四起，整片空间便忽然安静了下来。 孙无心里一紧，他看到在破壁者旁被波及的温蒂尼及时的张开了领域，但还是被这枚短矛的余波掀飞。 那最中心的破壁者……还能活着吗？ “咳……” 非常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们的通信系统中响起，破壁者前的战甲几乎被破坏，但位于脊椎附近的能源核心，似乎还在正常工作。 “死不了……咳……救……救护……” 烟尘散去，破壁者倒在地上，短矛穿透了他的体，但前的肌只是被削掉了一层。 本该把整具体撕裂的短矛，现在只是孤零零地插在泥土中。没有漫天的碎，有的只是破壁者接连不断的咳嗽。 心房薄膜差点暴露在空气中，前炸出了一片血花，但至少，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林清宇立刻扑了过去，把破壁者从短矛中拉了出来。直到这时，孙无才再次回头。 危险，并未解除。 斯文托维特刚刚恢复自己的站姿，反手从上再抽出一把长剑。 他随手一击虽然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但已经成功让己方减少了一员战力。 面对这个结果，他有些许的意外。 “我以为你们只是一些小爬虫。”斯文托维特距离孙无差不多一百米，但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他们的耳朵：“没想到，失落绿洲真的凑齐了一队执法者。” 孙无旁站着卡塔尔，后是受伤的破壁者和温蒂尼。面对斯文托维特的这句话，他只是紧紧盯着对方。尽管依旧找不出破绽，但气势不至于落下风。 “一百米，你的恩赐应该可以用了吧。”卡塔尔往地上吐了一口鲜血，重新调整好战斗姿态。刚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他的恩赐对斯文托维特没有丝毫作用。创造生成的物品不会添加额外的力，而对于斯文托维特来说，这种程度的物理攻击，只当是挠痒。 “我只希望他还是人类。”说完这句话，孙无消失在原地。和卡塔尔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侧冲向斯文托维特。 但在斯文托维特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无数的金属墙拔地而起，天空中仿佛有流星砸下，整个场景开始变得虚幻，却又隐藏着真实。其中的某些金属墙，或许真的是卡塔尔创造出来的屏障。 孙无的恩赐范围笼罩了斯文托维特周的一片区域，即使战甲会帮他检测出真实的源，但依旧没办法消除他自己的眼睛带来的本能反应。 但或许，这样的雕虫小技，只能延长一点孙无继续战斗的时间。 看似声势浩大的进攻，却挡不住斯文托维特轻轻一挥。 手中的巨剑，化作一道完美的圆弧，紧跟着孙无运动的轨迹斩下，如黄河决堤，山崩之势。虚幻的场景被他斩碎，就连真实的金属箱也仿佛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从头顶擦过的剑刃和孙无只有咫尺之遥，他的恩赐让斯文托维特出现了厘米级的判断误差，在这一击下才得以保全命。 被劲风掀翻的孙无这才感受到以前白大褂的生活。拥有这种恩赐的人在面对人类的战斗时总能凸显他们的优势，活得越久，就越跟从自己的习惯。 但躲过这一剑，还有下一剑。 孙无和卡塔尔只能承担扰的任务，就算他们拿出火箭炮甚至是电磁炮，都很难对斯文托维特造成有效杀伤。 至于站着瞄准，更不可能。 巨大的躯根本不妨碍他的动作，长剑挥舞，下一个瞬间再次从孙无的头顶压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斯文托维特已经来到他边。 面对八名执法者，斯文托维特不过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被他盯上的猎物，从来不可能逃脱。不管是哪个国家的英年才俊，还是所谓的人间兵器，在他面前都毫无胜算。 轰！ 长剑毫无保留地砸进地面，斯文托维特双手持剑斩下，面前的泥土被他砸出了一条鸿沟，露出满是裂缝的岩层。 孙无在最后一秒勉强避开，但战甲收到冲击，已经破破烂烂。外骨骼给他的力量加持正在减弱，他很快会回到普通的六级水平，这在这种战斗中，无异于送死。 但斯文托维特没发现的是，整支队伍，一直少了几个人。包围圈一开始发现了赵山客，但很快，他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连带着云芊流，这名东国书院的青年才俊。 重新举起剑的斯文托维特，忽然收到了战甲传来的警报。 大腿根部位置，失去了信号。 斯文托维特全都由战甲覆盖，就算是关节处也不露一点缝隙。这一整机械外骨骼，甚至可以抵挡死神机关枪的连续击。 但现在，有一个部位，失灵了。 他感觉有一双大手锢了他的大腿关节，原本不阻碍行动的柔软金属忽然变得十分坚硬，甚至是……脆弱。 下一秒，传来的是低温警告。 在没有任何人注意的地方，赵山客的恩赐笼罩着云芊流，在孙无吸引斯文托维特目光的时候，悄悄的接近了他，然后，从掌心中甩出一滴几近透明的水珠。 花了不少时间，她才把恩赐，缩在这一滴小小的水珠里，并且看着它落在了斯文托维特的战甲上。 温度，在一瞬间下降了近百度。 即使是在南极洲，斯文托维特也没有面临如此低温。这是要在星际战舰上用的材料，不至于给他打造一副消耗用的战甲。 柔软的特殊合金开始变得坚硬，甚至是脆弱。里面的分子结构被低温固化，不再游动。 咔。 随着他起的动作，腿部的战甲被整个崩碎，露出了里面泛起紫色的皮肤。 第三百二十章 联邦救场 斯文托维特的动作，终于出现了一丝的停顿。狂沙文学网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 云芊流的那滴水珠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但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仅仅是大腿处的战甲崩坏，就连战甲内的皮肤也迅速被冻伤。 和寻常人类一样的粗粝皮肤，很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紫色。 斯文托维特确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论打架，这里没有人打得过他。 但这二十年来，整个世界波诡云谲，执法者如雨后笋般冒出，即使各个国家知道其它地方出现了什么类型的恩赐，也没有办法量化恩赐的强大。 唯一证明的手段，就是打一场。 所以联邦提乌斯学院有阿瑞斯榜，但仅作为内部使用，不管是谁，都不会尝试着在这种公共平台上暴露自己的实力。 但现在，机会来了。 即使雨云遮天，其它人自然也有手段监控这山谷里发生的所有事。当看到云芊流的攻击有了效果时，震惊写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那一滴水珠，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难防御的一种恩赐。如果刚才她出手的位置不是斯文托维特的大腿根，而是他的头盔，或许整个世界的历史，将被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子改写。 但她没有把握爬上他的体而不被发现，于是只能尝试削弱他的战力。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强大。 然而，斯文托维特后退了一步。 冻伤正在侵蚀他的肌，那一滴水珠仿佛携带着一道打包好的命令，在一定范围内，分子的活力被无限压制，让低温蔓延。 这让斯文托维特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因为首当其冲的问题是，这样的恩赐，对方还能施展出几次？ 如果还有第二次，损失是他不能接受的。即使冬宫会保护他离开法国，但自己必然会颜面尽失。 虽然，冬宫说不能全杀了。 但去他妈的。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还在往后撤的云芊流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斯文托维特撤回了他的左腿，右腿微屈，单手持剑，化砍为拍，就像拍苍蝇一样，扫过整片空间。 其速度和力量，依旧无人能比。 云芊流和赵山客刚刚抬起头，整个视线便被庞大的剑占据。 就算有力气，她也无法避开。 别说穿着战甲，就算开着机甲，数十架机甲拦在她面前，她也避不开这把剑。 这上面代表着斯文托维特的力量，经年累月的力量，这是一种恩赐。 恩赐，只能靠恩赐来解。 一个高大的影拦在她面前，卡塔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近。不管在什么况下，他都没有像这样过分催动自己的恩赐。 他是整个世界第一个拥有创造型恩赐的人，就连觉醒恩赐的时间，也只比斯文托维特晚了几年。 卡塔尔，是非洲的神。 在他面前，巨剑和他还有十多米的距离间，似乎整个空间中的金属分子像发了疯一样朝卡塔尔聚集。 毫秒之间，一道厚达十米的铁墙，凭空生成。 在它面前，作为恩赐的源头，卡塔尔就像兔子一般大小。 但就是这个长相和普通人并无差别的非洲人，完成了这样的神迹。 而这神迹自诞生以来，就遇到了最大的考验。 来自斯文托尔特的进攻。 斯拉夫人将战无不胜的战神作为他们的至高神，斯文托维特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强大，更是胜利。 这是最强的剑。 在巨剑与铁墙相遇的一刹那，斯文托维特再次把剑刃侧过来，镀了一层纳米材料的剑刃，在碰到铁墙的一瞬间，就像割豆腐一样切了过去。 八米。 卡塔尔开始感觉到耳鸣，整个大脑在颤抖，这是他第一次过度使用恩赐。铁墙为他们争取了几毫秒的时间，赵山客刚刚带着云芊流后退一步，卡塔尔已经把铁墙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旦斯文托维特的剑穿透这堵铁墙，也就穿透了卡塔尔的脑袋。 六米。 深入泥土铁墙被斯文托维特整个带起，撞在卡塔尔上。而巨剑去势未尽，一米又一米的钢铁被它切开，直指卡塔尔的脑袋。 在铁墙之上，比卡塔尔高大太多的斯文托维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普通的挥剑。或许用上了一点力道，但绝对算不上认真。 他的目光追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云芊流，战甲已经开始预测他们的方位，那个女孩才是他在意的对象。 而卡塔尔，不过是拦路的一块石子。 四米。 卡塔尔发出一声怒吼，被巨剑切开的空隙再次被铁块填满。这种cāo)作已经达到了纳米级，现在在卡塔尔眼里，只能看到一整片的分子结构，已经看不清现实。 聚合、创造、摧毁、再重铸。 这短短的数秒内，是无数粒子的碰撞、毁灭和重组，飙升的熵增让环境内的量增加，卡塔尔甚至觉得有火焰在tiǎn)舐他的体和大脑。 再然后，他看到了一条缝隙。 不知道是眼前的铁墙出现了一道黑线，还是他脑海中的分子结构被破开了一丝缝隙，卡塔尔不清楚，但只觉得这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你赢了。” 斯文托维特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他看着力竭倒地的卡塔尔，勉为其难地生出一丝敬佩。自从南极洲一战后，他隐居冬宫，只是听说外面出现了更多的执法者，却没想到他们的实力也不弱。 堪为对手。 他收回了自己的剑，连带上面压着那堵铁块，用力一震，巨剑又恢复了原先的光泽。 他确实切开了卡塔尔的铁墙，在卡塔尔的鼻梁处留下了一道血线，但仅此而已。 就是这毫厘之差，卡塔尔捡回了一条命。 刚才那一瞬间，只要他少用一丝力量，便面临着首异处的下场。没有他，或许未来会很不一样。 但谁也无法预料到这一击的结局。幕后的失落绿洲，都已经做好了死人的准备。 “下一位是你吗？联邦的孙无。”斯文托维特抬起头，一个小小的黑影朝自己扑来，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虚幻。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孙无是老虎，斯文托维特是兔子，两个人的高和立场，完全换了过来。 “雕虫小技，你以为这会有效果吗？”斯文托维特都不需要去看战甲给他的提示，左拳从侧面一挥，便感觉到孙无被自己的拳头擦中，不知飞到了哪里。 但幻境并没有结束。 孙无像一只疯狗一样再次扑了上来，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里面装着战甲内为数不多的穿甲弹。打开了半自动，在这样极近的距离，朝斯文托维特的脸上倾泻着子弹。他依靠着自己的幻境躲避着攻击，但每一次躲闪，都无异于在尖刀上跳舞，在火山边蹦迪。 况且，子弹对斯文托维特造成的伤害，着实有限。 “你经历的太少，所以你的幻境看起来十分虚假。”斯文托维特举起宽大的手掌，像赶苍蝇一样在面前挥动，子弹根本无法打穿他的战甲，更别提表面上还覆盖了一层i型力场，只要他的能源核心还未枯竭，就很难被物理攻击所伤。 孙无应该听到了他的话，但没有回应。他的攻击在斯文托维特的眼里像挠痒，但这个人如果不杀死，就会向苍蝇一样围着你绕来绕去。 忽然，他感觉到体旁边又多了一个人。 还是刚才那个女孩？斯文托维特心里一惊，根据战甲智能系统的指示，一拳朝自己受伤的左腿处挥去。那里缺少了一部分战甲，现在是他的弱点。平时连子弹也打不进的肌，面对着云芊流的水滴，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 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拳头……似乎沉进了一片水中。 不，不是水，是海。 孙无解开了他的恩赐，隔着一段距离，他和斯文托维特四目相对。 “我的恩赐不是给你用的。”说完这句，他落在地上，收起步枪，把倒地的卡塔尔扛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斯文托维特的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恐惧。而只有自己的恩赐，才能完全的欺骗自己。 刚才的战斗，他为温蒂尼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而斯文托维特，也终于对上了最后一位对手。 温蒂尼，前圣乔治大教堂波塞冬。论实力，和卡塔尔相仿。 但不一样的是，已经有人为他的出场做了铺垫。 空中的雨云化作一阵漩涡，仿佛巨龙饮水一般聚集在她周围。柔软的水流无视斯文托维特的拳头，把他重重包裹在内。 再然后，水流中，出现了一丝丝鲜血。斯文托维特被冻伤的左腿猛然炸出一团血花，但这股鲜血竟然也被温蒂尼控制着，离开了斯文托维特的体。 海水逐渐把这名战神包裹在内，凭借云芊流给斯文托维特造出来的唯一伤口，温蒂尼正在尽全力削减他的力量。 但收效甚微。 斯文托维特毫不在意，重新挥舞起他的巨剑。每一次跨步，每一次挥剑，他的攻势都笼罩着几十米的范围。温蒂尼在水中如游鱼般灵活，却发现水流根本无法阻碍斯文托维特的行动。 她或许是海中一条凶猛的鲨鱼，但斯文托维特，是鲸。他的鲜血似乎无穷无尽，甚至他控制着自己的肌，让血液无法流出。 这副躯，太大了。 温蒂尼奋力营造出来的海水领域只能勉强把他包裹在内，而这，已经是她的全部实力。 正如钟离望所说，斯文托维特，是最接近神的男人。 而要杀这样一位神，或许他们需要更多的神。 比如，联邦提乌斯学院的人间兵器，苏起。 一把与斯文托维特手中巨剑一般大小的军用长刀从空中劈下，劈开水流，直指斯文托维特的脑袋。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逃离战场 没有人看到苏起是怎样从天而降的，他五米多高的身躯，穿上战甲，也和斯文托维特相仿。 从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两只巨兽，撞在了一起。 温蒂妮的海水领域被视若无物，苏起手中的锯齿长刀劈开巨浪，从几十米的高空跃下，漆黑的联邦战甲，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 轰! 温蒂妮的海水领域像一个被扎爆的水气球，水滴仿佛子弹般向四周飞溅，而温蒂妮本人也被赶出了两人的势力范围。 一股极强大的力量，笼罩在整个山谷之中。温蒂尼对这种恩赐的第一感觉，就是苏起和斯文托维特的攻击，可以在下一秒劈中她的身体。 速度和力量，这是他们的脑电波告诉自己的东西。 不管是哪一代的海王，都很少去挑战战神。他们精于肉体的成长，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领域。这是由脑电波构成的一个玄妙的区域，不管是阿瑞斯、苏起还是斯文托维特，走近他们的领域，就容易看到自己死在他们剑下的景象。 所以温蒂尼撤回了她的恩赐，顺着爆炸的气浪，乘着脚下的海水往孙无情那边去。 这个时候，孙无情刚刚扛着卡塔尔离开原地，险些被这气浪掀翻在地。 回头一看，苏起和斯文托维特两个巨人，已经撞在一起。 他们手中武器都不是凡品，不管是长刀还是巨剑，都是一个国家的科技结晶。但无论如何，几十米高空自由落体带来的巨大冲量，还是让这两柄武器出现了裂缝。 斯文托维特左腿不自然的一曲，竟被这股怪力折断了关节！ “e6`atь！”斯文托维特发出了一声怒吼，手臂的肌肉迅速膨胀了一圈，把压在剑上的苏起甩到另一侧。 山谷里，仿佛一个重物砸在了地上，震动从脚底传来，但却没有停歇。 落地的一刻，苏起举着带有缺口的长刀，再次踏步，追了上来。 十级。这是提乌斯学院给苏起的评价。在整个联邦，除了开挂一般的管甚以外，没有人可以打赢他。在阿瑞斯榜中，几乎只留有他和管甚对战的视频，无一例外是惨败。 孙无情没有感受过他的力量。 但在联邦之外，苏起的大名，如雷贯耳。 和冬宫的斯文托维特、教堂的阿瑞斯齐名，苏起是人类进化道路上的一颗瑰宝。他不断膨胀的肌肉和力量，代表着人类可以突破千万年来束缚着他们的极限，成为超人。 而在这之外，他们的战斗力，如他们的体格一般惊人。 全身包裹着联邦战甲的苏起，再次举刀向前砍去。没有华而不实的招数，不需要注意什么雕虫小技，对战斯文托维特，和管甚完全不一样。 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用武力让对方屈服。 咚！ 仿佛天雷一般的怒吼，两者的兵器再度撞到了一起。依旧是刀和剑的中段，那里是最受力的一个位置，多年的战斗经验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身体，向来不会出现一丝差错。 但今天，斯文托维特的力量，在苏起看来，要比二十年前弱。 这里面或许有孙无情等人的功劳。 这个机会，联邦抓的很准。 尽管这场战斗不太公平，甚至有些卑鄙。 但斯文托维特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抄起腰间的一个瓶子，解开一半头盔，把瓶子里的烈酒灌进了嘴里。 那一罐酒，足有一个冰箱那么大，尽管对斯文托维特来说，几口便喝干。 没有烈酒，怎么打架？ 左腿似乎受了重伤，但斯文托维特并不在意，身后战甲的能源核心高速运转，很快便修复了这层破损的战甲，扣上头盔的他，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战神。 。。。 “苏起是怎么出现的？”回头看到这一幕的卡塔尔，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一点，孙无情也有些疑惑。 “我也没看到。”温蒂尼当时离两人最近，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仿佛苏起就是自然的从天而降，不需要任何媒介。 但现在都二十三世纪了，说这种话，骗鬼呢？ “隐身不可能，这片雨云是冬宫构造的，如果飞行器藏在这里，早就被发现了。”卡塔尔带着人开始往后撤，包括赵山客和云芊流在内都开始往他们这边会和。身后的破壁者正在接受治疗，林琼露藏的好好的，还没有到她上场的时候，战斗就被苏起打断。 “恩赐吗……”孙无情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朝空中看去。 整片山谷几乎漆黑一片，从战甲反馈过来的信息看，空中根本没人，干干净净。 但实在太过干净了。现在他们耳边只充斥着苏起和斯文托维特的打斗声，但在此之外，不管是冬宫的其他人，还是横插一脚的联邦，都还在保持着沉默。 失落绿洲，似乎也是一样。 着很奇怪，斯文托维特的到来就很奇怪。整个事件都透露着一股诡异，不管是斯文托维特还是苏起，他们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巧合。 巧合的就像……有人在拿他们当枪使。 “先离开这里。”卡塔尔沉默片刻，开始重新聚集队伍。因为斯文托维特的关系，他们队伍几乎耗完了积攒的所有力量，现在连逃跑都是问题。 至少，要跑出这片雨云。 但等孙无情收回目光，再往后看时，却发现场景完全变了！ 天空一片清澈，没有雨云，四周也没有参天巨树，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平原，不远处是矮山脉，能看到顶端的皑皑白雪。 但卡塔尔，云芊流他们，竟一个都不见了！ 咩~ 孙无情看着脚下的羊，开始辨别自己是不是在一片幻境中。 但几百里之外的露尔特兹自然公园，那片雨云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一场更为激烈的风暴，正在朝这里聚集。 在刚才孙无情站立的位置上，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持椅人戴着他的贝雷帽，看了一眼悬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一滴汗落进脖子间，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校长，您慢了。” 这一句话仿佛一阵惊雷，卡塔尔和温蒂尼两人都惊恐地回过头，然后瞪大了眼睛。 提乌斯学院的校长林卫，穿着他标志性的血红色长袍，就站在他们中间。 送苏起来到这里的人，正是他。 几个月不见，林卫眼角的鱼尾纹似乎更加明显。他用瞬间移动来到这里，右手下本应该是孙无情。 但却变成了持椅人。 失落绿洲一直在盯着这里，盯着苏起到来的一刻。按照“零”的计算，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苏起带进这片雨云，只有靠校长本人。 论开挂的恩赐，除了钟离望外，林卫当然也算在内。 只是，今天他遇上了早有准备的持椅人。 孤身一人来欧洲很是危险，所以他瞄准了冬宫布下的禁制，也瞄准了斯文托维特虚弱的时机。他不但想把苏起送进来，还想再抓走一次孙无情。 就像钟离望在他的学院里做的那样。即使物是人非，即使孙无情的心早已不在学院，但他身上的血液和基因，依旧是能让整个世界疯狂的东西。 “你们的准备很充足，这样看，反倒是我做的不到位。”林卫温和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他看着面前年轻的持椅人，眼神慢慢变得深邃，然后，下意识的往持椅人身后撇了一眼。 与此同时，他的右脚，往前踏了一步。 但就在这个瞬间，持椅人微微一笑，瞬间消失在原地，一只羊取代了他的位置。然后在林卫从虚空中出现的一刹那，又和不远处的林琼露互换了位置。 这一次，林卫还是慢了一拍。他皱着眉头继续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持椅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迈。 现在，整个场间，已经没有人值得他花心思带走了。持椅人应该准备了很多把椅子，足够把这些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轰。 不远处的苏起再次和斯文托维特撞到一起。林卫没有在意他们的战斗，双眼慢慢的扫过场间的所有人，只在苏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看我干嘛……我没什么用的……父亲知道的秘密多……你找他去。”苏尽认得眼前这位校长，在木伊那克的沙漠，他们见过。 或许人间只有自己的父亲，可以单凭气势碾压此人。但自己，是绝无这种胆识和阅历的。 “书院的公子，非洲的神，教堂的海王还有太阳国的医生。”林卫垂着双手，每个人的身份都被他一一点破：“这里还有天赋异禀的书院青女，以及刚才还在这里的我们学院的两名天才。失落绿洲，真的招了一群疯子。” “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虚弱的卡塔尔反驳道：“别忘了，钟离望是你们学院的人。” “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林卫抬头，空中的雨云出现了些许变化。从云中落下了十几架飞行器，它们都十分巨大，因为里面载着同斯文托维特一般大小的巨人。 这些，都是冬宫借用斯文托维特的基因做实验的结果。 十几名巨人一样的战士举着短矛和巨剑，朝苏起扑去。但后者却临危不惧，一把长刀大开大阖，愣是抗住了这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与此同时，雨云的东侧忽然被一片红色占据，那里面隐隐燃烧着火焰。对这个出场方式，或许苏尽会比较熟悉。 “真理是唯一的，不管是错和对，我们都要迎来同一个结局。”林卫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到达终点的人，便在概率之外。” 持椅人对他的表现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情，下一刻，又是一只羊取代了他的位置。再然后，所有失落绿洲的人，就这样消失在林卫面前。 林卫抬头，看着头顶越来越低的雨云，有些沉默。 </br> </br>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劫后余生 距离瓦龙上千公里外，法国北部，莫望自然保护区。 这里没有山谷，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平原。北纬六十度，几乎没有阔叶林。 “发生了什么。”孙无情一脸茫然，但看到不断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持椅人后，心里明白了大概。 紧接着，林琼露、苏尽、云芊流、卡塔尔，都一一出现在他眼前。 一个人也没落下。 只是面前准备好的羊，已经一只不剩。 “我不知道你还能和动物互换位置。”破壁者看到这位昔日好友，躺在地上咳嗽了一声。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看到持椅人在这，便完全放下了心。 这代表着失落绿洲的态度。 “你别说了，我有点恶心。互换身体的时候会有一种……呕……”换完最后一个人，持椅人再也控制不住恶心的感觉，开始干呕。 “所以这里是哪？”卡塔尔刚想问，却被持椅人一把按住手腕。 “别打开gps，关闭能源……呕……”持椅人断断续续地说道：“这里是法国……北部。” “所以我们算是成功逃出来了？”苏尽扶着云芊流，后者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苏尽和赵山客身边。这三个人站在一起，毫发无损。 “组织一开始就有计划让你来接我们？”温蒂尼带着疲惫的神色问道：“但怎么会那么晚？” “先离开这，再慢慢说。”持椅人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贝雷帽，环顾四周，然后往不远处的山脉走去。依托着并不茂盛的丛林和杂草，用这种普通的方式掩盖自己的行踪。 后面的赵山客不放心，还是强大起精神施展了自己的恩赐。这一行人重新隐匿于欧洲大陆中。 “命令是冬宫找到你们之后下的，来自守护者t。我赶来花了一点时间，出手之前，我也是刚到。那片雨云就是冬宫的飞行器，里面应该藏了不少伪执法者。”持椅人一边走，看着围在自己四周的人说道。 “克隆人？冬宫难道已经成功了？”苏尽对自己随意一撇的东西永远不会忘。在离开之前，他看到了十几个巨人围攻苏起的战斗。 “我觉得不是，他们只是虚有其表。”持椅人最后离开，苏起的战斗，他看了个开头：“他们打不过苏起，恩赐和基因编辑还是有差距。如果冬宫能成功，那早就称霸世界了。” “那教堂……”温蒂尼小声提醒。 “教堂就是这次任务的重点……大概。”持椅人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组织想做什么。” “刚才把苏起送过来的，是不是校长？”孙无情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琼露，后者点了点头。孙无情是唯一没有看到林卫的人，因为他就是林卫的第一个目标。 “大家应该都是临时起意，因为冬宫。”持椅人说道：“联邦在第一次袭击你们之后，应该早就撤出了欧洲。林卫和苏起过来，可能是因为斯文托维特而临时改变的策略。”说到着里，他回头看了苏尽一眼：“我刚才好像看到，书院也来人了。” “是的，祝融。”苏尽没有隐瞒什么，雨云中出现的那抹诡异的托维特有过节，二十年前他们在南极洲打过一场，当然，参战的还有我们书院的刑天。”苏尽说道：“私人恩怨不会影响联邦的战略，但会让学院或者说苏起自己，更了解斯文托维特本人。而确实，这名冬宫战神的身体里，埋藏着更危险的炸弹。冬宫原意让他抛头露面，不仅是为了我们，或许和斯文托维特相关的实验，已经完成了大半。” “对。”听了这句话，持椅人点点头：“现在应该是在收集数据的阶段了。” “影子联合国要做的监管，是不是永远做不到？”孙无情开始通过他们说的蛛丝马迹，来分析整个事件的背景。 这件事发生在取消瑞士联合国大会之后，而根据内部消息，影子联合国会议会在一个月以后于白令海峡召开。 太巧。 而在木伊那克，校长林卫和院长苏不尽谈的协议，似乎永远不会落实下去。 “如果不想让这个谈话继续下去，那影子联合国会议，就会无限期延迟……”温蒂尼刚说完，就被持椅人打断了话。 “而想要无限期延迟这场会议，只有挑起争端。”持椅人看了孙无情一眼：“我想学院应该是也是那么想的。” “我不知道。”孙无情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脚，这里的山峦有着浓郁的中欧特色，平坦宽阔的泥地没有什么杂草。远处的河水旁似乎还有一座被遗弃的石塔。 这里人迹罕至，但不远处，应该就是一座现代化都市。这里的美景背后，很可能是无数的卫星和无孔不入的军用监视器。 “我们要去哪里？”卡塔尔问了一句。尽管知道组织应该在这里有所准备，但卡塔尔还是时刻警备着敌人，即使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放心吧，这里有一处安全屋，虽然没有人。”持椅人在前面不断摸索着，把面前的石头按照顺序一块块搬开，很快露出了一个供人进出的洞穴。 身后的战斗，已经完全被他们抛在脑后。不管学院或者林卫准备了什么特殊的计划，但在孙无情这一栏，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至于斯文托维特的命运，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这里没有大型治疗器械，只有简单的手术台。”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人工铸造的通道。这里已经深入地下数十米，一扇简易的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验证，持椅人很轻松的拉开了这扇铁门。 门背后，是无数的计算集群。 它们都沉默着，支架蒙上了厚厚的一尘灰。整个控制室像是几百年前废旧的战争遗迹，脚下铺设的纸板已经稀烂，头顶的吊灯更是残破不堪。 没有一丝光。 “这里是……” “这里是失落绿洲的十七号营地，我是‘零’。”突然，一声电子音传来。孙无情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每次听到电子音，他都会想起“朋友”。不过吴天成给他做的药剂很有用，和“朋友”连接的恩赐好像失去了效果。 一个球状机器人，从黑暗深处飘来，亮起了一只眼睛。 “我带你们去休息区。”它一点点地扫视过众人，然后转身给他们带路。 “就那么简单？”孙无情压低声音问道。 “不，我觉得他不在乎我们是不是失落绿洲的人。”卡塔尔说道：“失落绿洲不止这一处营地。而且这里离英国太近，很可能根本无法联网。也不会储存足够的数据，更不用说鉴别我们的身份了。如果被发现，毁了就是。” 众人跟着“零”，一深一浅的跨过这些计算集群。这里电子元件的数量似乎十分庞大，孙无情感觉他们在一直往下走，但两侧布满灰尘的机柜，似乎无边无尽。 透过战甲上的夜视仪，他看出这里似乎是一个倒塔型的漏斗结构，失落绿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挖空了这座山脉，然后把这些计算集群藏了进来。 他低下头，注意到脚下有一层黑色的金属甲壳，像虫子褪下的皮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些像蜘蛛一样的冯诺依曼机器，或许“无名”在联邦的手段，也被钟离望用在了欧洲。 几间小小的休息室，出现在了这些机柜的尽头。“零”尝试打开灯光，但这里似乎年久失修，就连灯光也有气无力。 卡塔尔和温蒂尼靠在墙角，很快安心的睡了过去。他们紧绷的精神几乎到了临界点，和斯文托维特的对战，绝没有旁观者看的那么轻松。 他们把床留给了林清宇和林琼露，破壁者也靠在床头，可怜的医生还要负责两个人的治疗。孙无情把自己身上的营养剂递了过去，后者只能沉默着轻轻摇头。 “这个人是谁？”持椅人虽然准备了足够的羊，但t好像没有告诉他全部人的身份。 “我的助手。”林清宇看着依旧昏迷着的助手，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 “不是灰蛇吧。”持椅人检查了一下她带着的手铐，这种手铐可以压制执法者的恩赐。 “反正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检查。”林清宇没有废话，喝了一口营养剂，继续他的治疗。这里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只凭手中的手术刀和消毒水，估计要花不少时间。 苏尽把云芊流安顿好，打开门走到通道外，仔细端详着这里的计算集群，还注意到不远处肮脏的玻璃窗内，似乎还有一个中枢控制室。 “让他们休息吧，我们还有点事要做。”持椅人解开了自己的战甲，这里的空气十分沉闷，但特殊时刻，他也只能接受这种艰苦的条件。 “什么？”孙无情跟着持椅人走进中枢控制室，扫开了屏幕上的灰。 然后，“零”打开了这里的一台电脑。 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出现在屏幕上。 “离下一个任务，还有二十四小时。”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br> </br>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天 “这个倒计时意味着什么”苏尽问。狂沙文学网 废旧的中控室中，摆放着古老的台式电脑。因为使用新材料和技术容易被监控。 三个人放松的躺在沙发上，持椅人依旧没有摘下他的帽子。一个月不见，他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他摊摊手，对苏尽还有些陌生。 孙无也摇摇头。 “那你知道吗”苏尽偏头，看着悬浮在他旁边的“零”。这个小机器人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苏尽，没有说话。 “他应该只是一个启动器。”持椅人说道：“是这个营地的一根引线。” “可以理解。”苏尽叹了口气，倒回沙发上。 失落绿洲执行这个任务可以说滴水不漏。这个倒计时虽然明显，但没有人能抓到源头。 孙无环顾四周，这里所有的设备都有些古老。只有最中心负责运算的芯片用了一点超导材料。这片空间应该是使用冯诺依曼机器挖掘出来的，这座山有多少材料，就能造出多少东西。 失落绿洲应该建了不止一座这样的“营地”，就现在喀尔巴阡山脉里那样，在欧洲大陆的地下钻空子。 就是不知道联邦有没有这样的地下设备。 而这样的一处基地，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提供运算量。 “如果这里是一个环形结构，那么大概存放有七万到八万个机柜。”过了一会，苏尽打破了沉默。 “十万，减去这几年的损毁和折旧，大约九万多个完好的机柜。”一旁的“零”接过了话。 它虽然不知道这个山洞之外的事，但对这个营地的资料，它了如指掌。 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图书管理员。 不知道这个山洞布置了多久，以至于之前准备好的东西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损毁。水汽和啮齿动物正在侵蚀这些计算集群，“零”作为一个旁观者，只是默默的把这里的数据统计好。 “九万多，应该有十亿ehs。这样的计算力，可以尝试入侵伊甸园或者朋友。”苏尽很快估算出一个结果：“但这样不够……” “不够，但我也不知道。”持椅人说道：“我真的不清楚组织想要干嘛。” “这里的计算集群如果都用上，应该是要发动一次针对伊甸园的进攻。就是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孙无说道：“难道失落绿洲想要进攻教堂” “不可能的，失落绿洲目前不可能证明进攻任何一个国家的执法者中心。就算对方没有智能系统，听清楚了，就算没有，我们也打不过。”持椅人一手扶额，闭目养神。 “实力差距那么大？”孙无看向苏尽，这里只有他拥有最多的报。 “你别看我，你自己不是提乌斯学院的核心成员？”苏尽翻了个白眼，这里就属他最精神。但他沉默了一下，还是从记忆中翻找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 “圣乔治大教堂的主要核心执法者多达四十名，主要由十二主神和圆桌骑士团构成，现在，不排除有实验成功的克隆恩赐。如果要进攻教堂，这是我们面临的第一层屏障。”苏尽掰着手指数道：“第二，圣乔治大教堂位于英国，和欧洲隔着一个英吉利海峡，如果出现战争，这片土地一直到海底肯定已经开辟了足够大的地下空间，即使我们把地面炸平，也不会造成有效影响。而且依托大西洋，在冷核聚变的技术下，他们依旧有取之不尽的能源。大陆架远比地面的空间要宽广。” “还有军队。”孙无补充道：“失落绿洲没有。” “对。”持椅人又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只能看到一台无辜的机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组织为了保密，或者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总之除了拥有恩赐的执法者以外，没有其它的普通人。 这个庞大的营地，无数的计算集群，以及有些漏水的天花板，都是由程序设定好，以机器来完成。在无限能源的时代，普通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且有时候还不得不承担他们泄密的责任。 想到这里，持椅人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寂寞。他来自北欧丹麦，古代的海盗王国。可以说，这里欧洲也算他的故乡。在他小时候，无限能源还没有完全商用的时候，他也经历了那场世界剧变。 能源几近枯竭，金融秩序崩溃，人工智能的兴起导致的失业，都在把普通人bi)到社会的边缘。 再然后，有了失落绿洲。不是指这个恐怖组织，而是那个游戏，那个由联邦开发的游戏。 庞大的虚拟空间容纳了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从此以后，真正的银河便消失在他们的眼中。 所见，即虚幻。 城市的建设也不再需要他们，飞机的航班开始减少，人们只用困在他们出生的城市中，便可感受整个世界。 再然后，无限能源大规模商用，以及，觉醒恩赐的持椅人。 他是教堂选拔的漏网之鱼，正因为此， 他才被钟离望拉进了失落绿洲。持椅人没什么奇怪的，既然钟离望能回溯时间，那肯定也知道他拥有恩赐的事。 “没有军队，这是我们至今只能在黑暗中活动的原因。”持椅人说道：“而不管怎么样，失落绿洲也不可能像古代的恐怖组织一样拥有庞大的军队。因为我们不是因为宗教或者国家之类的原因聚在一起……” “因为理念是吧。”苏尽说道：“因为执法者特殊的理念。” 持椅人心有所感的点点头。孙无听了这句话，不置可否。 为执法者，接触了这个世界最大的隐秘，总会想明白一些东西。 不管是失落绿洲的存在，还是每个国家背后的超级计算机，都在指向某个终点。 而在到达终点之前，每个人怀揣着不同的理念，想要得到不同的答案。 做这件事，不分国别，不分宗教，只分理念。 所以最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世界现有秩序的崩坏。 不管倒计时结束后，失落绿洲打算做什么，孙无都毫不怀疑，世界将会迎来一场变革。 在这个普通人已经无力参与的时代，由执法者，挑起革命的大旗。 “阿什隆市之后，我去了一趟东国，见过你父亲。”持椅人把自己的贝雷帽别到脑后，看向苏尽：“东国似乎也很有趣。” “书院里应该人很少。”苏尽笑道：“他们都不会待在院子里。” “有些东西在，我说不清什么东西。东国人和欧美人不一样，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持椅人tiǎn)了tiǎn)嘴唇：“不过食物很好吃。” “是吧，呵呵。”苏尽的表有些奇怪。 孙无旁观了这一切，却发现持椅人一直在盯着苏尽看，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 对持椅人他不陌生，只是觉得他比破壁者要沉稳，在有的时候，还会表现出某种凶。 失落绿洲并不会偏袒某位执法者，但站在持椅人的视角，他似乎看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或者说，他的目的很强。 “对于书人来说，你们拥有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记忆。”持椅人缓缓开口，语气沉重，仿佛刚才的休息是为了此时此刻：“如果记忆能够决定一个人，那是不是说，你们苏家也算是一种永生？” 这句话一出，苏尽彻底的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下意识的往房间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云芊流应该站在他边，对方已经表现出了某种敌意，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很简单。 他明白他们的敌意来自哪里，东国很难和别的国家融合在一起，就是由于他们独特的文化和行事理念。 在执法者的世界，尤其如此。 书院人手紧缺，因为他们要对抗整个世界。祝融坐镇中东，共工住在白令海峡附近，还有厚土、庆忌、云阳、神农……这些他叫得出名字的叔叔伯伯，已经散布到世界各地。苏不尽只派来青女云芊流以及山魈赵山客跟在他边。 书人是他们强大的源头，是东国的历史，是他们要保护的那种文明。所以在保护书人这件事上，他们从来不会改变立场。 即使失落绿洲会把他们和余念、乔治以及诺达同等起来。 活得太久的人，大多迂腐。 他们自私且贪心，因为永生并没有改变他们是人类的事实。岁月反而将他们仅存的人磨灭的一干二净。 那东国书人，和他们是不是一丘之貉呢？ “我父亲知道天成哥是失落绿洲的人，万里叔离开书院的时候，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苏尽的双眼里闪着睿智的光，孙无终于在他上发现了一抹苏不尽的影子，就像在木伊那克的时候，坐在桌前侃侃而谈的那位中年人。 “他知道失落绿洲想做什么，也知道联邦想做什么，他知道三千年前，余念他们是如何在本源上获得恩赐，当然，他也知道本源是怎么来的。尽管他还没告诉我，但我知道他知道，因为除了他的记忆，我和他拥有我们祖先的所有记忆。”苏尽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站在我的角度，我渴求和平。如果有一天书院交给我，我会尽力维护整个世界的和平。我想，书院和东国的同伴们，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休养生息 “你相信苏尽吗” 漆黑的甬道内，两侧都是需要修缮的机柜。狂沙文学网最后还有二十个小时，队友们都在休息，但孙无觉得他精神还好。 听了持椅人这句话，拿着修理工具的孙无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摇摇头。 “你要有点自己的想法，在我们眼里，你算是钟离望的嫡系。因为你们都来自学院，并且有机会接触最核心的秘密。”持椅人把一块修好的计算集群放回柜子。 苏尽选择在中控室盯着那个倒计时，据他说书人要花很多时间整理记忆。 而持椅人带着孙无，在这个营地内做最后的修缮工作。 什么都不干，他们有点不放心。 “我不知道，我丢了很多记忆。”孙无开口：“所以我一直在观察。至于苏尽……我在木伊纳克的时候见过。至少他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你要知道他脑海里有几千年的记忆。这种怪物怎么还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持椅人忿忿不平：“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很相信书院的人，难道他们和教堂，和学院有什么不同别忘了，要是有人真的参透恩赐的奥秘，新生命肯定会取代旧生命……” “这件事我知道。”孙无打断了他：“所以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失去恩赐，或者自杀，会不会有点效果。” 持椅人没有接话，孙无也扭头看他，目光坚定。 他说不清自己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似乎失去记忆让他的感变得很淡。不管是离开联邦，还是失踪的父母，他似乎都不太关心。 除了自己的命。 他不会自杀，但是一想到自己从白大褂上获得的恩赐，他就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这不是钟离望把你拉来的原因。”持椅人收回了咄咄bi)人的态度：“他从未来过来，如果你早就死了，他在学院就可以杀死你。” “但我自杀，这件事是他预料不到的。他回到过去，改变了历史，理所应当会改变未来。”孙无把最后一个计算集群放回机柜：“其实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说钟离望的选择是对的，那么他默认了苏尽在我们的队伍，那应该也是对的。” “这世间没有什么对不对的。”持椅人说道：“就算是钟离望……” 说到这，持椅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并不是怀疑钟离望的目的，而是如果连掌握时间的人都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自诩正确。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所以你去了东国”孙无岔开了话题：“为什么会让你去那” “我和吴天成过去的，只是顺路拜访，不是组织的要求。其实吴天成是失落绿洲成员的事，应该只有院长知道。书院院长，应该什么都知道。”持椅人找一个地方做了下来，这里非常闷，更不可能有空调。现在他只能等着倒计时，组织没让他准备多余的椅子，如果发生战斗，他的恩赐不会有多少优势。 据持椅人说，在书院里他只见过苏不尽一个人。 整个书院似乎都是空的，苏不尽拉着他坐在明园明的院子里，把酒言欢，却没见到其它人。 “你和他聊了什么？”孙无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苏不尽的那天，这个男人，他根本看不透。 东国最高的神秘组织，掌管着一个国家所有执法者的机构，他们的掌权人，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 “说真的，他没有聊什么敏感话题。”持椅人说道：“失落绿洲没有告诉我要做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书院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就像我说的，书人。苏不尽这个人给我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不管是聊什么内容，都聊不过他。”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孙无想起那次沙漠上的交谈，想起苏不尽端上来的东国精美食物，就有些心动。 或许在他心底，如果有机会放弃恩赐，去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毕竟人们都向往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你们在修东西？”忽然，卡塔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零”漂浮在前面给他带路。 孙无看了看时间，三个小时，卡塔尔的声音明显还有些疲惫。 “闲不下来。”卡塔尔走过来，四下看了看，已经没有他要做的工作，便一股坐在地上，靠着机柜：“而且我睡不着。” “卡塔尔前辈。”持椅人对他点了点头。 “怎么会只让你一个人来，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卡塔尔问道：“其他人在哪？” “我很早就离开东国了，吴天成送我到中亚。然后组织在安全屋附近联系到我，给了一个地址让我来欧洲待命。我接到任务的时候，你们大概刚到瓦龙附近。” 就在刚才，孙无已经把一 路来的经历告诉了持椅人。 “组织对你也什么都没说？”卡塔尔偏头看向中控室的方向：“关于倒计时，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没有。”持椅人摇头。 “很反常。”卡塔尔叹了口气：“组织很少会把真实况瞒着我们。但如果是背叛，也用不着放着那么明显的一个倒计时。对了，你走之前，斯文托维特他们怎么样了？” 持椅人是最后一个离场的执法者，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在那片山谷里看到了什么。 “林卫来了，带着苏起，到最后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持椅人压低声音：“东国应该也来人，听说是书院祝融，还带着士兵。” “东国是不是也有辅助执法者的普通人？”孙无问道。 “不，那就是他们的军人。东国没有雇佣兵或者黑道组织，军人脱下军装就可以。我见过，东国的军队很强大。”卡塔尔摇摇头：“你不会想在他们的国家作战的。那里不像欧洲，可以说和联邦一样危险。” “就是说这片土地上又聚集了所有大国的人。”持椅人仰天长叹：“这里可不是中东。神啊……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执法者爆发也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在无限能源之前就有人研究，但只有无限能源出来之后才能投入更多资源。而整个世界的动dàng)，其实就在这两年之间。 “无名”和“失落绿洲”的崛起，各国执法者的失踪，超级计算机掌握更大的世俗权力，以及……孙无一家的失踪案件。 “所有人都跟着我们，他们不想让我们死。不管是我，还是苏尽。”思考良久，孙无凭借一丝直觉下了这个结论。他算了算时间，从上摸出一剂药剂，打进了自己的血管中。 这是吴天成为他做的抑制恩赐的药剂，这样他不会再连接上联邦那台超级计算机，但也可以正常使用恩赐。这一路走来，白大褂的恩赐救了他不止一次，如果不是阿什隆市那场战斗，他可能根本无法承接失落绿洲后来的任务。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些巧合。 即使“朋友”目前无法监控他的行动，但失落绿洲想做的，或者他们的目的，总是会和联邦撞在一起。 针对斯文托维特的陷阱，说不清联邦、教堂或者失落绿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毫无疑问的是，自从他离开联邦之后，整个世界开始陷入了一片疯狂之中。 这满眼的机柜还有计算集群，就是这疯狂的一角。 在倒计时结束之后，不管失落绿洲要做什么，是否会打乱教堂和学院的计划，是否会让整个世界完全脱轨，都不得而知。 “这里没有食物？”卡塔尔摸了摸肚子，说道：“我们带来的营养剂要喝完了。” “我看过，储物柜里有种子和养料。还有一台简易的核发电机。”孙无说道：“倒计时结束后，这里应该会获得电力。” 整个营地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但必须要有外力来启动这个营地。孙无相信，倒计时结束以后，不管是水源还是食物，都不是问题。 还有二十个小时，这里所有的计算集群都会启动。孙无不敢想象这个场景，他站起，往回走去。 “有些烦躁，我去锻炼一下。”他找到了一片空地，没有棍子，他只能照着之前和管甚练习的方式挥挥拳头。 这个山洞很拥挤，也很压力。头顶是一座矮山，没有信号和能源，他们可以说与世隔绝。这让孙无不太适应，或许只有锻炼能让他安静下来。 二十个小时，对他来说，可能只是转眼之间。在学院的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更快，更强。人类在进步的道路上无非就是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数据。有些人一辈子只是为了把力量再提高一分，即使要经过经年累月的锻炼，尽管数字永远没有上限，但保持前进，或许是让内心宁静的唯一办法。 因为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战甲显示他的拳力和速度已经往七级靠拢，和斯文托维特的对战他虽然没有受伤，但已经是在全力战斗。离开联邦这几个月来，他提升的比学院其它同学要快得多。 “有东国人教过你？还是那台超级计算机？”忽然，耳边传来了苏尽的声音。他靠在墙角，环抱双臂，然后把孙无的招式都一一指了出来。 “是一个叫管甚的人。”孙无没有回头，当然也不知道这个名字让苏尽皱起了眉头。 “管甚？难道是管勤的儿子？”苏尽说道：“这关系怎么越来越乱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浅谈往事 “管勤怎么了？”孙无扎着马步，回头盯着苏尽。狂沙 “你知道吗，我并不知道管甚是提乌斯学院的校长。”即使是刚刚听过这个名字，苏尽也很快推理出来事的前因后果：“但我知道他的父亲，以及他们在东国的故事。对了，管勤是不是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叫……管二？” 孙无点点头，和管二的对战他记忆犹新，如果是现在的他，或许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无名对我们有所隐瞒，程轻命虽然是东国人，但他似乎只听钟离望的命令。当然，白梦河也一样。”苏尽说道：“从管勤到联邦，生下管甚之后，东国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整个联邦都被‘朋友’管控，这两年，只有‘无名’还在那里负隅顽抗。大部分国家的人，都已经逐渐退出了联邦。现在，那里几乎没有东国人了。” “所以管勤为什么要离开东国？”孙无换了一个姿势，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倒计时。 十九个小时。 “这是联邦最后一次尝试从东国挖掘人才。管勤所在的研究所由联邦投资，因为资金的关系，当地政府同意了管勤的出国申请。他离开的时候东国刚好开始使用无限能源，所以在那之后，东国腾出资源，就没有再让任何一个人才流入联邦。” “然后呢？这和管甚有什么关系？” “我们有管勤的血液样本，事实上在他离开后两年，我们才发现他激发恩赐的可能很大。这种遗传因子很可能遗传到后代。”苏尽说道。 “但是管甚没有恩赐。”孙无反驳。 “没有恩赐一个普通人类能战胜苏起，这你也信什么东国武术，这你也信”苏尽刚刚从孙无的嘴里听到了管甚的一些过去。 孙无辩不过他，继续锻炼体。 “不是所有恩赐都会有外在表象，就像我们的超忆症，在外人看来就是记忆力好。”苏尽说道：“管甚可能自己意识不到，联邦让管勤过去，又让管甚入学，这里面有猫腻。” “是是是，你是书院少爷，你说有猫腻就有猫腻。”孙无说道：“然后呢，现在他已经被关起来了。” “我的意思是，联邦有办法提前知道谁有恩赐。可能是技术原因，也可能他们很早就有这种恩赐。”苏尽推了推眼镜。 “我知道一个人可以预知未来。”孙无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似乎永远淡定的少女：“但是时间对不上，她今年才二十二岁。” “她是谁”这一个个名字是拼图中最关键的几片，但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书院未来掌门人的他，并不知道这些消息。 “安然。校长林卫的女儿。” “如果是她母亲呢” “我没见过她的母亲。”孙无迟疑了一下。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苏尽皱着眉头思考，忽然发现分析到了尽头。他们缺了最关键的几个人物，这些消息，就连孙无也不知道。 “我感觉我离真相很近了。”苏尽摇摇头，似乎很苦恼：“但我总觉得还差一点。”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孙无的拳头发出飒飒的风声，拳劲扑面而来。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苏尽一脸得意。 孙无很少见的牵出一丝苦笑，站直体，仰天吐出一口浊气。 “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些无聊的战斗。” 苏尽慢慢收起了他生动的表，整个人变得和云芊流一样冰冷。 “什么能力，就要承担什么责……” “这些东西。”孙无一拳砸在边的岩石上，轻微的疼痛透过战甲传来，让他的表有一点点的狰狞：“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失去的记忆是，这些恩赐是，还有我体内不断膨胀的力量也是。把我引向未来的不是我自己，是你们，联邦，还有背后策划一切的所有领导者。呸。要不把他们都干掉，要不放我自由，我可没有一定要救谁的责任。” 这句话不假，苏尽可以理解他的话，但站在他的视角，他无法认同孙无的选择。 在场的这两个人，一个感受过几千年的人生，一个仅有两年左右的回忆。对于孙无来说，这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博弈落在他的上，换谁都会不爽。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没有责任感。 苏尽很好奇联邦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把孙无的记忆销毁的一干二净。如果说孙无真的有激发多种恩赐的潜力，难道他的记忆会阻碍他为联邦服务？ 还是说，他的记忆里有不能告诉世界的真相？ 比如，他父母对他说过的话。 苏尽没有再说什么，正打算回头，不远处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 学长？”熟悉的声音传来，孙无发现林琼露的语气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活泼。 她穿好了失落绿洲为她准备的战甲，小巧玲珑的子缩在其中，有一种宝藏般的美丽。 更重要的是，她是用左手和孙无打的招呼。 “伤治好了？”连孙无都没有注意到，和林琼露说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看到这一幕的苏尽，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这是他之前没注意到的是，他以为林琼露也是钟离望的目标之一。强大的恩赐掩盖了她为女孩的天真与美丽，但现在看来，她作为孙无同伴的份，起的作用可能更大些。 毕竟恩赐，是一种需要靠感来刺激的东西。 友也好、亲也好、也好。 这就是苏尽不理解的，为什么联邦要断掉他的记忆。 “可以动了，完全康复只需要修养。剧烈运动容易脱臼。”林琼露停止炫耀她受伤的左手，右手轻抬，熟悉的臣服恩赐就悬在了两人头上。 比之前更强。 林琼露今年才二十岁，比张晓晓小二十四岁，但就恩赐的强度看，她已然可以望其项背。 “你知道这几年除了执法者暴增，还有什么现象吗？”苏尽忽然插了一句话：“很多人出现了重复的恩赐，并且，要远比他们的前辈强。这或许是基因选择的结果，当然也有可能……” “什么？”林琼露转过头，眨着大眼睛问道。 “有可能……你知道的……比如往空气中撒了病毒，之类。”苏尽耸耸肩，不太愿谈论这个话题。 这种事不是没人猜想过，这几年来猛增的恩赐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所以失落绿洲被列为了第一怀疑对象。 但现在苏尽从自己父亲的态度看来，这可能不是失落绿洲的锅。除非……东国也是帮凶。 按照书人的规矩，上一代会把记忆记录下来，直到把位置传给下一代，苏尽才会获得自己父亲的记忆。 或者说，整个东国的秘密。 “如果执法者越来越多……”林琼露换了一副认真的语气：“那普通人该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孙无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因为这种话题，过于真实。 苏尽也只是摇头叹气，他明白这个道理，从无限能源和可控人工智能出现的那一刻，有些事就已经注定。 “无名”是普通人最后的代表，现在，他们已经被抛弃在历史的长河中。 新生命将取代旧生命，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只是谁是新世界的王，还未可知。 “欧洲这件事结束，我想我父亲会让我回去。”苏尽看着孙无的肌说道：“但我想你需要一次基因手术。至少在你骨骼上覆盖一层新材料，不然你的骨骼会承受不了你接下来的力量。八级是人类的坎，普通的执法者不可能突破这个极限，就算你的体质很特殊也是一样。”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也是一种恩赐？”孙无说道：“虽然……‘朋友’说这是基因改造的结果。” “基因改造能做到这一点，联邦早就称霸世界了。是你傻还是我傻？”苏尽翻了个白眼，然后离开了这个角落。 孙无没有多说什么，看了一眼倒计时，喝了口水，继续锻炼。 林琼露就在一旁看着，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味道，但她没有一丝嫌弃。 “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过了一会，她打破了沉默，语气里藏着一丝不安。 “我不知道。”孙无感觉这四个字自己今天说了很多遍。 不管是倒计时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他都开始陷入一种迷茫。这一路走来，数不清的任务和战斗让他疲惫，也让他看不到尽头。 “应该是很大的事，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应该是。”孙无心不在焉。 “但接下来可能更危险。”林琼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现在她恢复了之前的实力，接下来便需要她上场战斗。 而这也无可避免的，要和孙无并肩作战。 要按t说的那么做，她可能做不到。 “学长……其实我……” “好好休息，时间没有多少了。”孙无打断了她的话，最后活动了一下脖子，迅速离开了这里，连看都没看林琼露一眼。 第三百二十六章 内部分裂 孙无回到休息室，房间内漆黑一片，上传来林清宇均匀的呼吸声。狂沙文学网他环顾四周，皱了皱眉。 破壁者不在。 他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卡塔尔和苏尽，云芊流和温蒂尼就在这里。现在房间内少了破壁者和持椅人。 中控室没有他们的影子，人呢？ 。。。 “你找我？”破壁者的语气一向有些懦弱，这种懦弱仿佛是刻在他那瘦高的体中的。他走过来，五官似乎有些皱在一起，像一杆枯树。 有些森的山洞角落，持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圈出了一块空地，四周被计算集群围着，他站在中间。贝雷帽被拿在手上，似乎若有所思。 “失落绿洲满打满算不过三十人。而我和你，都是组织的中流砥柱。”持椅人缓缓开口，但破壁者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如果不是钟离望拉到了吴天成，我们肯定没有办法搭建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那不管我们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你是找我聊这个？”破壁者瑟瑟缩着子，似乎这个山洞里很冷。 “不。”持椅人今天的似乎戾气很重：“我是在说，间谍，或者背叛者的问题。” 持椅人加重了这两个词，下一个瞬间，空气仿佛止。 他看到破壁者的手掌下意识地往后震了一下。 他后是机柜，他可以用恩赐逃跑。 对于微表和微动作，在场的人都是高手。即使是这隐藏得很好的动作，也没有逃过持椅人的眼睛。 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在阿什隆市的时候，我负责准备给秦楚安的椅子，你负责最后的处理工作。”持椅人双眼盯着破壁者：“钟离望很早就希望把秦楚安抓来，不是研究，只是为了削减联邦的实力。等到孙无过来以后，这个计划就变成了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秦楚安的死讯。” “秦楚安已经死了。”破壁者言之凿凿：“大家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为什么我不这么认为呢？”持椅人露出一种诡异的微笑，一步步靠近破壁者：“最后我亲自去了那个房间，但是找不到尸体。我在秦楚安上留下了印记，当然，也在那个房间里留下了一个生物，方便我回头探查。” “你又回了阿什隆市？”破壁者瞳孔一缩。这个举动明显和组织的纲领不符，那里已经被标记为严出入的场所，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持椅人很可能死在那。 “不要转移我的话题，破壁。”持椅人bi)问道：“尸体不见了，是不是你处理的？” “我只是杀了他，毛发和血液已经上传给组织，你还有什么好问的？”破壁者丝毫不示弱，不管那天那个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他相信都没有人知道。 因为房间就是他布置的，完全密闭的房间，只有他能进来。或许持椅人往里面放了一只蚂蚁，他没有料到，因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持椅人可以和动物互换位置。 “那我们在路上碰见的那个‘秦楚安’你怎么解释？” “那个人没有恩赐，你也看到了。”破壁者皱眉，似乎是嘲笑他的愚蠢：“孙无自己验证过的。” “一直到最后，这个人也没死。带他一起离开的是你，或者你怂恿了孙无。”很早的时候，持椅人就一遍遍的确认这段回忆，才慢慢发现这些端倪。 “这不能成为我叛变的说辞，你今天是不是找事？”被同伴如此追问，破壁者似乎有点生气。 看到他终于有点生气，持椅人反而露出了一丝得胜般的微笑。 因为他有他的撒手锏，这也是他今天有底气来和破壁者叫板的原因。 “有人拍到秦楚安最后跟着孙无离开，但在最后却被联邦的人带走。”持椅人说道：“我知道联邦为这个少年准备了很多影子，但根据内部消息，来接秦楚安的人，正是他的父亲秦兵。你别忘了，当时黑箱已经被打通。” 这句话似乎在破壁者心里引爆了一枚炸弹，他似乎僵直了那么一瞬间，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确实在现场，但这种说法不能作为证据。或者说，就算是秦兵亲自来接一个影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许就连秦兵也被蒙在鼓里。 现在的问题是，承认，或者不承认。 他是现场第一人。 “确实如此。”沉默片刻，破壁者十分谨慎地开口：“来接人的确实是议员秦兵，但他本就是一名优秀的机甲师，而且，我一直都确信那个人是影子，而非秦楚安本人。” “在我们抓到他的时候，我也认为他是影子。因为他没有用恩赐躲避万里叔的攻击。”持椅人说道：“但所有人中，只有你有机会把两个人完全替换过来。东国大使馆附近的临时营地，距离市政府下面关押秦楚安的房间不到两公里。如果是你，来回不 需要半个小时。” “这些都没错。”破壁者冷笑反问：“那他的恩赐你怎么解释？没有恩赐，就算你推理得再完美也无济于事。” 这一次，轮到持椅人哑口无言了。 的确，不管他尝试推演多少次，也无法找出“秦楚安”没有恩赐的原因。而对于他们这些执法者来说，恩赐才是他们的名片。 指纹、瞳孔、血液都可以造假，但只有恩赐，如果能出现造假的人，那大家也不用玩了。 “你所谓的内部消息，是谁告诉你的？”破壁者的子慢慢前倾，站直了体。他比眼前这个丹麦人要高，如果他摆出一副认真的表，还算有几分压人的气势。 毕竟他们年龄相仿，轮恩赐，谁也不比谁差。 整片空间顿时安静下来。破壁者和持椅人僵持着，两人各怀鬼胎，各执一言，但都不肯势弱。 面对破壁者的反问，持椅人没有退缩，但也没有更近一步。因为他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牌。 即使破壁者的动作加深了他对他的怀疑，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没有拿到决定的证据。 “东国告诉你的吧。”破壁者一语道破：“而且不是吴天成，是院长苏不尽。” 这话不假，如果说有人能拿到在场的所有监控视频，只有各国强大的计算机。而掌握东国所有资源的书院院长，肯定知道阿什隆市发生的事。 但这份资料肯定先经手吴天成。 而吴天成是失落绿洲的人。 如果破壁者有问题，应该先上报，而不是告诉持椅人。 “零”和守护者们会做出他们的决断，而不是靠这名血青年的主动揭发。 不管从行事风格还是时机看，这次谈话，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怀疑我当然可以，但先要搞清楚，我们头顶上还有那么多人。吴天成作为‘零’的开发者之一，是组织的灵魂。如果他没有提出异议，我觉得你不能轻信书院院长的一家之言。” “但你不觉得奇怪吗？苏不尽明明知道吴天成是失落绿洲的人，我们为什么还要摆脱他开发‘零’？”持椅人皱眉，有关破壁者的事忽然被他放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矛盾已经转移到这个书院院长上。 太过冲动和摇摆不定，或许是年轻人的一种通病。 “我们需要超级计算机来代替所有的普通人，没有‘零’，组织没办法开展任何任务，没有办法处理收集来的资源。”破壁者说道：“如果吴天成叛变，那我们就不用玩下去了。” “我无法理解，这相当于把组织的命运交给东国！”几年前，在知道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的份后，持椅人就一直抱有这种疑问：“我们是为了阻止那些鬼魂而存在的，东国这样做，和联邦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谁知道呢？”破壁者很轻松的耸耸肩：“或许守护者有守护者的想法。或许‘零’早已经是独立出东国的存在。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你找不出第二个，意识可以和计算机融合的恩赐。除了吴天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如此轻松的驾驭这些超级计算机。联邦如果没有卡梅尔城这个枷锁，‘朋友’早已经把整个国家毁了。” 说完这句话，破壁者准备转离开。他没有正面回应持椅人的追问，也没有暴露自己和林卫谈话的事实。他知道他在组织里的位置，也知道组织有着不止一种的声音。 但在终点到来之前，他们应该还是一股团结的力量。 持椅人只是不小心看到了破壁者一直盯着的真相。 但问题是，苏不尽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持椅人？ 如果对手是书院院长，他不敢怠慢。 “秦楚安已经死了，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亲手杀的。至于他的尸体，或许被教堂的人带走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任务会选在欧洲大陆。”破壁者临走前丢下最后一句话：“我希望你和我们一起保守秘密，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孙无。一切都是为了终点，为了把所有罪恶，排除在概率之外。” 持椅人面露思索之色，站在原地，两侧的机柜也和他一起沉默着。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尘埃，就像他在思考的问题一样，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源头。 倒计时，只剩下不到十五个小时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战前准备 就在孙无等人休息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狂沙文学网 如果不是持椅人出手，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战场上存活下来。 最后这二十四个小时是失落绿洲的时间，在此之前，没有人料到下一次的攻击来自何方。 但不论如何，这场发生在法国瓦龙附近的战斗，足以载入史册。 这是一场前哨站。 冬宫布置了一片巨大的雨云作为屏障，隐藏在雨云中的飞行器张开了电子迷彩以及电磁屏蔽装置。想要入场就不得不借助恩赐的力量。 当然，教堂可以动用自己的军队，但自始至终，它都一直作为旁观者在高空上冷眼看着，没有加入这场战斗。 “还剩十五个小时。”一处暗的控制室中，面对着无数的屏幕，t有些疲惫。 其中一个屏幕上浮现出吴天成的脸，而其它的屏幕，展现的则是斯文托维特的战场。 现在，那片自然保护区内一片狼藉。森林成片的倒下，地面上满是被砸出的深坑。不时还能看见到巨大的脚印，如果有人进入这片遗迹，或许又会流传出巨人出没的谣言。 这场战斗，打了五个小时。从下午一直打到半夜。 这个时候，处营地的孙无他们已经准备第二次的睡眠，他们没有对外的通讯方式，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但失落绿洲，一直在背后为他们统筹一切。 斯文托维特是一个变数，不管是钟离望还是t，都不希望孙无他们现在就面对这样的怪物。冬宫动用了他们的战神，也意味着正式加入这场战斗。 他们依旧沿袭着之前的作战风格，恩赐应该作为一种兴奋剂注入了他们特种部队上。冬宫拥有的恩赐种类似乎很少，他们把全部的力量，都聚焦在几种特殊但适合作战的恩赐中。 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做法，而这些做法，指向他们最终的目的。 而失落绿洲，是所有国家成果的小偷。每次想到他们做的事，t就会皱着眉头苦笑。 他们站在社会进步的顶点，就像大部分执法者一样，享受着国家带来的荣誉，这本来就没什么不好。 但不管是她，还是钟离望，还是其它的守护者，或许都不希望有人把这种技术用于私心。余念也好，或者其它怀有同等想法的人也好，都是他们的敌人。 “现场没有捕捉到任何尸体，但有几种不同的血液，我已经让机器人去收集。”吴天成把镜头拉近，目前的技术，可以从大气层外看到地面的一根小草，经由图像分析，刚才那场战斗便原原本本的在计算机上模拟出来。 “冬宫动用了至少十名被强化的普通人。”t把目光投向另一片被烧焦的森林：“东国则是祝融参与了这场战斗。但是真的只有祝融吗？” “军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闯进法国。祝融带上了羲和还有几名执法者去试探。当然也有一些我们国家特种部队的人。”吴天成就像计算机一样，在毫秒间迅速回答了t的问题。 后者已经见怪不怪，她甚至觉得这名青年已经和计算机融为一体。他拥有东国最强大的报网，但是背后是那个姓苏的男人。有关东国的机密，他们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如果说为联邦戴上项圈的是提乌斯学院，那么控制整个东国执法者组织的，就只有苏不尽一个人。而且，在吴天成背后，还有他师父吴启明。 “祝融和羲和合作，那就至少能保证不会出现伤亡。”t想起了这个有些开挂的恩赐，如果带着羲和在边，那么祝融受的伤瞬间就能复原。 但问题就是，联邦到底派了多少人来这里？ 持椅人在离开瓦龙的时候，带出了里面的况。似乎只有林卫和苏起前来救场。 “配合林卫的恩赐苏起可以发挥更强大的力量。”吴天成提醒，并且已经把这种战斗方式模拟出来。 画面中，林卫穿着联邦战甲悬浮在苏起的手边，带着他不断的穿过各种空间屏障，然后诡异的出现在敌人脚边。不管是斯文托维特还是祝融，这种作战方式都极为棘手。 再加上，斯文托维特已经受伤。 “单纯用体素质衡量他们已经没有意义。”t说道：“十级的苏起对上远比他强大的斯文托维特，看起来这场战斗不分胜负。” “以前没有办法衡量他们的战斗数值，是因为那么多年来，没有发生如此多的执法者对战。每个国家都在研究自己的恩赐以及尝试收集别人的数据。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斯文托维特和苏起的对战数据，我们可以再制定新的等级。”吴天成说道：“就算是苏起这类恩赐，在战斗的时候也会发出独特的脑电波，以刺激肌的细胞生长。所以今后连恩赐也可以量化做参考。” “所以说了那么多。”t一手扶额，感慨自己为什么整天要和这些啰嗦的人讲话：“这场战斗对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有什么影响？”她敲了敲桌子，说道：“只剩 十五个小时了。” 对于t来说，这个任务的时机是“零”计算出来的。但作为负责人的她不能干等着，要根据各种临时状况来修正计划。 “斯文托维特输了，他受了伤。祝融应该在半空和林卫打了一场，我找到了林卫衣服的材料，当然还有祝融的血。”吴天成直接讲出了战斗结果：“羲和是利用别的时间线来给祝融疗伤，所以我无法估量东国的损失。现在他还没有消息传来。但总的来说，好消息是斯文托维特不会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但坏消息是，冬宫的特种部队和联邦都将齐聚欧洲。” “东国呢？” “按院长的要求，除了保护苏尽，书院没有其它的任务。” 真是会玩文字游戏，t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担心她的脑电波会被吴天成捕捉到，因为这个男人背后的苏不尽一定在偷笑。 如果说孙无周围的一行执法者是一把锋利的剑，那么握着剑的手，来自失落绿洲和东国两个组织。 但“零”，是失落绿洲的。不管底下的人怎么想，吴天成都无法越权控制他们的任务。当然，他们也没办法借吴天成控制东国太初。 对吴天成本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技术狂者。说实话，他自己对这些权力的争斗，没有任何兴趣。 “如果冬宫要加入，我们可能要把东欧那条路让出来。”t看着悬浮在眼前的各种数据，即使她没有吴天成那样作弊般的分析能力，但是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一丝灵感。 “我可以安排七号、十一号和三十四号营地优先最大功率输出。报废之后，就会给冬宫让出路来。” “如果他们不从陆地上走呢？”t在北冰洋上画了一条线：“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深海军事基地，从这里可以直达北欧，然后剑指英国教堂。” “在这方面，教堂也不差。荷兰将会作为第一道防线。总的来说，从地面上过去会省更多力气。”吴天成说道：“因为我们不是阻碍他们的防线，我们在给所有人打掩护。等倒计时过去，整个欧洲都是放在砧板上的。” 如此自信的说出这些话让t有些不喜，因为她知道一些连吴天成也不知道的秘密，一些“零”也收集不到的秘密。所以无论如何，这个作战计划都要经过守护者的拍板。 “这个营地不启动，给我们的人留一条后路。到时候从那里撤往中亚。”t说道：“把北冰洋那条路让出来，力量转移到格陵兰岛。” 吴天成很尽职地为她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无数的布置正在重新推演，即使离最后的时刻，只剩下不到十二个小时。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守护者，这一次你打算逃出多少人？”吴天成提醒：“这可是战争。” t听到这句话，先是自嘲的笑笑，然后闭上了满是黑眼圈的双眼，靠在椅子上休息。她在这里很安全，但正如吴天成所说的那样，前线的战士，要面临更加残酷的战斗。 这是新世纪的战争，时隔几百年，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要挑起争端。并且，把地点选在了整个欧洲大陆上。 而参战的失落绿洲，成员无一例外，都是执法者。 这意味他们所有的伤亡，都会由执法者来承担。 他们在打一场神的战争。 “不，你不明白。”t看着悬浮在头顶上的倒计时一秒一秒的过去，尽可能压住自己紧张的心，对吴天成道：“即使我们挑起最混乱的局势，也不会造成全球的战争。因为自古以来，真正惨烈的战争都是以一件小事作为导火索。政府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事态，于是便陷入了疯狂。但现在，大家都还在尝试着控制局势。没有人希望发生意外，也没有人希望全面的战争。这一次，虽说是我们刻意制定的袭击，但只不过是把未来稍微提前了一点。钟离望既然看到了二十年后的未来，那就不可能现在结束。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完这句话，她关掉了大部分监控，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她也需要短暂的休息。 吴天成离开了这里，他要去布置所有的营地。钟离望已经离开，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空旷的中控室中，只有t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是的，还没有人想打仗。”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点颤抖。 第三百二十八章 联邦行动 联邦，卡梅尔城，提乌斯学院。 没有孙无情在的日子，这里没什么变化。临近六月，二年级的学生即将毕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的世界，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阿瑞斯战神系统中，五六名学生或驾驶机甲厮杀，或是进行专门的身体素质锻炼。辅导他们的是“管甚”，一个用系统虚拟出来的影子。 “仁良，怎么样”王清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胖子仁良正坐在他专属的代步飞行器上擦着汗，盯着视频里学生的状况。 “有人出现了排异反应，这些人‘朋友’之前都有预警，是真的不合适。”仁良攥着擦汗的纸，胖乎乎的脸对着王清野：“五个人身体素质七级，三个人六级，剩下的可能这辈子也上不了六级了。手术失败会有…” “我知道。”王清野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越过仁良，挨个核对这些学生的身份。 这十名学生里，有一年级的s级学员，也有二年级还在闯关的学员，剩下的是三四年级的精英。 本来四年级的毕业要求只是六级，但现在，林卫让他采取一些非正常手段。 比如基因手术。 在骨骼上覆盖一层合金，头盖骨覆盖一层纳米材料，或者注射一些从其它执法者身上找来的基因。 对象全是提乌斯学院还在成长的精英，但联邦有足够的资源去做这件事，即使这可能对他们的未来发育造成伤害，但大多数人还是挺过了这些实验。 其中，一年级s级学员夏磊，拥有了和教堂雷神一样的恩赐。很强大，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让他们做好准备，很快会下达任务书。” 说完这句话，王清野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这只是一部分，他们需要更多的执法者，因为目标地点不支持他们布置军队。 不管联邦还是东国，都不打算全面开战。但这一次任务要面临什么，他也不清楚。 那里不是中东，是“伊甸园”的地盘。当年“无名”根本没对联邦造成多少伤害，同理，这次也应该一样。 也应该一样。 “你这边怎么样” “没有问题，三个人都承受了基因手术。”柳御一脸疲惫地抬起头，他的面前是无数的视频和资料。 “下一个是你，你们四个人很快会有一份任务。”王清野在这个房间逗留了很久，一份一份的资料翻过，没有任何差错。 联邦做的所有任务，在计划上从来是滴水不漏。没有人的计算机比“朋友”更强大，没有人比“朋友”算的更准。 但王清野知道，算的再准，也算不到结局。 联邦必须要接受概率之外的事，所以他们也开始人为扶持大量执法者。 特别是为了这次任务。 但光有人手还不够，光是强大是不够的。 王清野放下了资料。 失落绿洲远没有联邦强大，但它很有用。 他看向视频里接受训练的三人。 如果联邦要战胜它，就要比它强大。 在某些方面上。 “做好准备，任务书很快下来。”王清野重复了一遍，黑袍荡起，迅速离开了房间。 没想到刚出走廊，迎面就碰到了侏儒张休，而他身后，跟着明月安然。 张休盯着王清野的双眼，明月安然则一直低着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怎么回事？”王清野说道。 “校长回来了。” 王清野皱眉，这才从衣服里掏出单片眼镜，有林卫的未读信息。 “来医务室一趟。” 王清野不敢怠慢，连忙换了方向，和张休两人一道往医务室走去。 不是学院城堡里的医务室，是位于城堡地底的医疗中心。 这里汇聚了整个联邦的医疗力量，因为操刀的是“卡尔斯”，这个专门独立于卡梅尔城的计算机。它的存在，对大部分人来说依旧是秘密。 而今天，医疗中心的墙体被打通，里面不仅堆满了各种药品，还有一个显眼的治疗仪。里面盛满碧绿色的液体，手术刀在里面游动着，不断刺激细胞的生长并治疗伤口。 这台医疗仪，有十米高，占据了两层空间。 二十年以来，苏起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以致于需要动用这种资源。 但林卫希望的是，苏起还能在两天之内恢复战斗能力。所以他在计算力的审批报告上，多加了几个数量级。 这意味着“卡尔斯”将动用几倍于之前的资源，来治疗苏起的身体。它不得不征用“朋友”的一部分计算力，联邦的某个城市也因此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瘫痪。 但现在是紧急时刻。林卫抬头看着苏起身躯上迅速愈合的伤口，斯文托维特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势，这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次的任务，只是为了收集资料，以及他想尝试把孙无情和林琼露带回来，但没想到失落绿洲竟然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 他吃了执法者的亏。 “任务进度已经到百分之八十四了。”王清野在身后提醒道：“还有一天半。” “不要太急，但一定要完备。”林卫的双眼轻轻垂着，语速很慢：“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要确保利益的最大化。” 停了停，林卫深吸一口气，又说道：“但我们不能错过。” “失落绿洲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挑起争端？”王清野凑近林卫：“他们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闹了一场已经够了，之后在日内瓦是为林琼露疗伤我也承认，但他们没有理由更近一步……” “不管是‘朋友’计算的结果，还是我自己所见，都说明了失落绿洲不会现在就离开欧洲。”说到这，林卫慢慢抬起头，对几米外的明月安然点了点下巴：“更何况，我们有安然。” 王清野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这些任务的筹备工作，听到这句话，便大步往安然那走去，黑袍里飘出了几星灰尘。 “你看到了？”他压低声音，似乎是生怕天机泄露。 听了这句话，安然点点头，看了林卫一眼，又在王清野耳旁小声道：“我们的胜利会伴随着极大的牺牲。” “又是 这句话！”空旷的医疗室里忽然响起了王清野愤愤不平的吼声。只有张休被吓了一条，林卫和安然都老实地握着手腕，垂在腹部，看着王清野。 “十几年了，只有这句话！联邦牺牲的难道还不够多吗？走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王清野的神态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有些歇斯底里，但却被林卫的沉默生生逼回了想说的话，愣了片刻，从牙缝中又挤出一句：“这次派去欧洲的，至少有五十名执法者啊。” 林卫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即使他刚刚从法国回来，但已经看过了所有的资料。 这次任务，说到底，不止需要他一个人同意。 他知道余念的身份，知道乔治的存在，知道黑塔的七页，当然也清楚东国书院的实力。 作为提乌斯学院的校长，他掌握着联邦所有的数据。 这次任务，非做不可。 “川乌愿意参加吗？”林卫忽然看向自己的女儿，语气里多了一丝温柔：“和他说，如果他不愿意去，我不强求。” “我和他说过了，也帮他看过了。”安然说道：“他同意。”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林卫多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机器，有些时候，林卫还是有点私心。况且，川乌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只要他不断的成长下去，林卫觉得可以给他一个四王。 “辛苦了。”林卫走上前，轻轻抱住安然的头，发现怀里的这个小女孩没有一丝紧张和颤抖。 她的双眼里，似乎像银河般闪着耀眼的光。 四岁的时候，她就觉醒了她的恩赐。在他们头顶城堡的高塔上，指着依旧皎洁的月光，说出她第一句预言： “我们的胜利，伴随着极大的牺牲。” 那个时候，王清野还是学院里的一名新生。每天晚上，他都会和张依瞳等人在休息室温习功课，或者训练他们的恩赐。 再过两年，四年级的苏起，已经是整个联邦肉体最强大的人类。他和斯文托维特在南极洲的战斗，拉开了执法者战争的序幕。 三年后，钟离望离开联邦，世间便多了一个“无名”。 二十年了，怀里的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但双眼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天真。她看到了很多的未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很多时候，她都无法改变。甚至就连说出口，也有可能改变某些人的结局。 但联邦需要她的预言。在三维世界里，有些博弈甚至超越维度。想要战胜钟离望，只有拿出更强大，更特殊的恩赐。 “你们继续，我没事。”林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色长袍，王清野这才发现长袍的后摆少了一大块，上面还留有烧焦的痕迹。 路过王清野身边的时候，林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好好休息。”说完就离开了医疗室。 林卫并没有问一些很特别的问题，或许只是为了确认大家的状态。一段时间后，除了安然以外，大家都要前往欧洲。 前脚刚踏出门口，下一个瞬间，他就坐进了一张红色的椅子中。 这里是学院城堡中央最高的一层塔楼，是他的办公室。 “准备的，怎么样？”林卫一手扶着脑袋，昏昏欲睡。 “没问题。”在办公桌对面，这三个字仿佛法官判案的锤子，敲在了桌上。 。m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通电话 东国，偃京，明园明。 这个被作者拿来玩梗的地方是偃京郊区的一座园林。很多年前被翻新，让人搬来了这里。 表面上，这里风景秀丽，每一寸草坪和假山都由匠人精心打造。但明园明的地底，是无数台嗡嗡作响的计算集群。 这里，是东国真正的大脑。 和卡梅尔城一样，这里的天空永远晴朗。明园明周围的一片天地，都被人类掌握在手中。每每看着这副光景，书院院长苏不尽，总是会想起这几千年来，在各个首都奔波的苏家先祖，以及他们背后的王朝。 直到来了偃京，从朱棣之后，一呆就是八百年。 孙无情等人在欧洲打生打死的空档，苏不尽此时正走在明园明中，端着一杯茶，走近一个正在打理花园的老人。 老人背上是一个像蜘蛛腿一样的装置，可以代步，也可以做机械臂。这是他一个铆钉一个铆钉焊出来的玩意儿，是他的爱好。 吴天成的师父，吴启明。 他是书院的启明星，论岁数，是和严祁一个时代的老人。 尽管在苏不尽眼里，没人比他更老。如果他死了，最老的人就是他的儿子，因为他将会继承他所有的记忆。 苏不尽站在吴启明身边，拿着紫砂壶，喝了一口茶。看着老人用各种机械工具打理花草，修缮假山。 这个园子一直都那么干净利落，就像老人脸上打理得很好的胡须。不管做什么事，他都很专注，很认真。 苏不尽见过很多人，记得很多人，也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方可成大事。 治大国，如烹小鲜。 有时候苏不尽觉得自己虽然走过了很多岁月，但每个时代，依旧有人能独领风骚。超忆症不是万能的，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作为书院院长，不需要多么出众的能力，只需要善将，便能领百万兵。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钟离望？”苏不尽抬头，恍惚间，他觉得天空中有一片阴云压下。 或许是他心底的阴云。 “‘太初’应该已经给了一个答案。”吴启明不加思索便开口，因为他很多年来，都是这个说辞。 自从有了“太初”，他便当了甩手掌柜。他甚至不在意吴天成觉醒了这种特殊的恩赐，可以融入这台计算机。因为他知道这个男孩，只是一个纯粹的技术狂热者。 “‘太初’说没有办法。”苏不尽苦笑：“它说这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三维世界，永远无法参透时间的秘密。” “那就没有办法。”吴启明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用剪刀剪短了一根枝丫。他没有借助计算机给他的提示，完全凭借自己的感觉。 “但钟离望可以参透，为什么偌大一个东国，找不到另一个钟离望？” “今天没有，或许明天会有的。”吴启明慢慢直起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明天没有，那就再等后天。” “我等的了，但东国等不了。”苏不尽不知从哪里翻出一盏茶杯，给吴启明倒了一杯茶：“我有耐心，但别人没有。” 这个时候，王清野学院内火急火燎地布置任务。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联邦的焦急，连苏不尽也无法安心。 “书院已经身处漩涡中心 ，不管未来如何，我们都要往前走。”吴启明一口喝干了手里的茶，一副老人教训后辈的姿态：“尽人事，听天命。” 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苏不尽叹完一口气，抬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石年，你回来了。” 一个面相敦厚的中年人背着背包走了进来，院子里抖了一地风尘。 “你怎么也来了？”吴启明根本不关心外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苏不尽有难题，都会第一时间想找他聊聊。 “北冰洋的人越来越多了，阿拉斯加已经不安全。”被称作石年的男人把身后的背包放下，立刻有机器人上前端走，然后迅速消失在园林之中。 “不过，东西已经找到了。”石年松了松肩膀，对苏不尽说道：“白泽和我找到了‘本源’留下的遗迹。它确实去过阿拉斯加。” “白泽呢？”苏不尽难得露出一丝喜色。 “受伤了，在休息。”石年说道：“联邦派出了杀手工会。但龙组在白令海峡拦住了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苏不尽上前，双手握住石年的肩膀道：“回来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苏不尽先低头思考片刻，然后转身到园子的另一处角落，背着两人，拨通了一个电话。 “太初”迅速为他构建了一个临时的屏蔽场所，几个机器人围绕在他的头顶，保证不泄露一丝声音。 “院长在干什么？”石年找了一个石凳坐下，不客气的拿起紫砂壶喝了一口。参差不齐的胡须沾上了茶水，被他一手抹去：“院子里怎么那么冷清？” “应该是在打电话。”吴启明看了苏不尽一眼，又低头摆弄他的花草：“最近大家都很忙。” “再忙，院子里总该有些小孩。”石年似乎是离开了很久，尽管这片园子在吴启明的打理下没有丝毫变化，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小辈去了蓬莱或者九州。”吴启明说道：“书院暂时不留人。” “小青女也不在？”石年四下看去：“小院长呢？” “都在欧洲。” 空气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石年一口一口地喝着苏不尽的茶，看着吴启明剪断一根又一根枝丫，背后的苏不尽还没有打完那通电话，似乎要很久很久。 “老吴，阿拉斯加已经没有东国移民了，你知道吗？”忽然，石年打破了沉默。 吴启明摇摇头。 “这次出差，最大的感觉就是整个世界和二十年前太不一样。”石年不知为何忽然打开了话匣：“我在北美的土地没有见过几名亚洲人。普通人都在虚拟世界，城市的街道形同虚设，我甚至认为已经没有多少计算力被用在了日常事务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吴启明说道：“东国不是。直到现在，我们还在维持城市的活力并且大力提倡现实世界。我们在这上面耗费了很多资源，并且，让我们在国际竞赛中落后。” “然后呢” “没有然后。” “老吴。”石年一拍大腿，络腮胡上震下几滴茶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我知道，院 长也知道。”吴启明说道：“有意见你和院长说去。” 石年回头看了一眼，苏不尽的站姿没有丝毫变化。他能看到院长的侧脸，上面似乎流露出一丝喜意。 这次有关“本源”的任务非常成功，但即使他们这些人表现得再如何云淡风轻，也没法掩盖任务背后巨大的牺牲。 各国向来热衷于寻找“本源”的踪迹，这些遗迹内或许有解开恩赐秘密的信息。木伊纳克已经被完全的保护起来，不管是哪方势力想要进去，目前都会被针对。 场面陷入了僵持，而石年和白泽的成功，无异于填补了一份空白。 “院长到底在想用这份基因做什么还有这种时候小院长怎么能离开书院”石年很不解：“如果他再不操心一下东国的事情……” “没有人比他懂的更多。”吴启明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我们还有‘太初’。” “你这意思是我们什么都不管了？！”石年对吴启明的态度忍无可忍：“这是我们的国家！院长要是万能的！那几千年来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覆灭的王朝？！这些史料全在东流阁里，你别和我说你忘了！别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校长身上！他只是一个书人！不是神！” 听了这句话，吴启明的小眼睛往苏不尽的方向撇了一眼。他看着苏不尽长大，看着他的父亲把记忆传给这个曾经的少年，看着他几十年几乎未变的纨绔模样。即使身上背着几千年的历史，却依旧能保持年少时的玩世不恭。 很早的时候，吴启明就觉得苏不尽不寻常。他仿佛一片深海，所有的信息和压力汇聚到他这边，都能被他云淡风轻的化解。两百年前开始崛起，但这几十年间发展几乎停滞，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以及虎视眈眈的联邦和欧盟。 今天，这场电话必定非比寻常。但不管是吴启明还是石年，都没有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任何一丝压力。他仿佛胜券在握，并且一直如此。 “有空就多帮帮他。”石年的年纪和苏不尽相仿，但对吴启明他向来不客气：“别整天摆弄这破园子，现在都没人住了！老顽固，你打理给谁看！” 吴天成没有说话，垂着双手，沉默着。脸上的皱纹慢慢活跃起来，那一条条沟壑像是起伏的山脉，斗争着岁月，逝去了未来。 “知道了。”他最终叹了口气，收起他的园丁工具，最后看了苏不尽一眼，操控着蜘蛛腿离开了园子。 人刚走，苏不尽就兴冲冲的往石年这里跑来，顾不得叫住吴启明，一边点出一片幽蓝的屏幕，一道道命令随着他的手指吩咐下去，整个东国，似乎都开始动了起来。 “快快快！叫颜旖过来，事情谈妥了，准备准备去欧洲。” 看他兴奋的模样，就好像是要出去旅游的孩子。但石年了解他，这一通电话，不知道决定了几分东国未来的命运。对于眼前这个要他辅佐的院长，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执行。 这欧洲的天色，又暗了几分。 倒计时，还剩五个小时。 。m </br> </br> 第三百三十章 空旷教堂 欧洲，英国，圣乔治大教堂。狂沙 这个教堂并不对外开放，方圆十公里一直延伸到市内的一片区域，都被围了起来。说到底，每个国家用来保护自己核心的方法，都十分相像。 万里之外的书院显得十分安静，但圣乔治大教堂，却一如既往的闹。 闹不是因为喧哗，而是因为此起彼伏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上百名红衣主教穿梭于教堂之间，这栋巴洛克式的建筑，在礼拜室的两侧搭建起两层事务区域，专门为了传达信息和命令。 这里，显得比议会还要忙碌。 因为议会只处理普通事务，自从“伊甸园”建成后，议会开始变得十分冷清。年轻人都收起了善辩的本事，来到教堂，做了一名普通的黑衣执事。 教堂，就像一个大型的数据中心。 但就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位老人，背着双手，精神抖擞的走上台阶。老人的脸有西班牙人的特征，仿佛地中海旁那些雕刻的白石像。他的皱纹并不明显，但他双眼中流转过的岁月，让人觉得他十分苍老。 黑色长袍的执事和红衣主教都十分有礼貌，即使大部分人没有见过这名老人，但他既然安然走进这所教堂，那必然是有对应的份。或许是十二主神的一位，他们不敢怠慢。 最近这几天，出现在教堂的十二主神或者圆桌骑士团，比以往要多得多。很多人亲眼看见了兰马洛克在这礼拜堂的红地毯前被雅典娜带走。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和内瓦接连发生的恐怖袭击，也让他们自顾不暇。有关执法者的相关事务，都要交给教堂处理。欧洲的国家太多，如果不把消息提前告知瑞士和法国，可能军队就会贸然行动。 “伊甸园”虽然强大，但它没有权力命令所有的国家，这是欧洲的硬伤，是让主教们头痛的点。 走进教堂的老人对所有人微笑致意，他的上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气场，就这样背着双手往里走，踏过絮语长廊，直到太阳的光辉透过穹顶落在布道台前，落在他的上。 这样，他便站在了神的面前。 三扇落地窗代表了三位一体的神格，这是基督教的故事，老人很清楚，因为这是在他获得永生之后发生的事了。 对于乔治而言，宗教是他保持内心宁静的一个工具。他不自诩为神，反而认为这是神的旨意。神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神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抬头是为了向神靠拢，低头是为了向神展示内心的虔诚。 但现在的年轻人，可还愿相信神吗？ 诺达在圣彼得的教堂边坐了一千多年，享受教徒的祈祷，即使那些声音弱了下去，他也依旧在黑塔中流连。 但乔治不一样。 他永远是神的仆人。 现在，此时此刻，作为整个圣乔治大教堂，整个英国甚至是欧洲的幕后掌权人，“伊甸园”的主人，第十三圣职，圆桌骑士团团长，圣乔治本人，站在了属于他的教堂之内，就在布道台前。 即使已经有一千三百年没有站在上面布道，乔治还是很怀念教堂落成前，用木头架子搭的布道台，以及台下穿着粗布麻衣的普通大众。有些甚至是尔兰人，当时从尔兰要来伦敦，需要花很多功夫。 但在他眼里，现在教堂里，穿着华贵的红衣主教，和当年的小男孩们没有太多的区别。他们脸上的表有几分骄傲，几分淡漠，剩下的都是焦躁。 重新入侵欧洲的失落绿洲，在阿拉斯加和他们争夺“本源”的东国，隔着格陵兰岛虎视眈眈的联邦，以及死手北冰洋展现的俄国，甚至就连地中海对面的非洲联盟都蠢蠢动。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喉咙里的刺，是刚烧的，滚烫的，放在面前的开水。 他们有难，神应该出手相助。 如果神没来，那神的仆人，应该率先表露他的忠诚。 所以乔治转，就在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像一个来祈祷的普通老人。 他敲了敲桌子。 很久很久以前，把人们召集到边需要激昂的语调，需要快马加鞭的骑手，需要跋山涉水的旅途。 但现在，只需要轻轻敲一下桌面。 他是圣乔治本人，即使许多红衣主教和黑衣执事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即使他走在英国的街道上，人们会把他当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伊甸园”认得他。 这就够了。 当指节第二次离开桃花|芯木打磨的桌面，整座教堂有了明显的震感，就好像一群骑兵正在朝这里冲锋。 人们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像地震前夕受惊的动物，昂起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往这里走来。 从修道院，从地宫，从教堂外的草坪。 从伦敦，从英国，从整个欧洲，所有收到“伊甸园”消息的人，都带着吃惊的表，朝向大不列颠的方向。 “我在教堂。” 短短的四个字，代表了一种态度。 三位永生者，几乎不会以真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他们的永生，必须是在不受到致命伤害的前提下。 乔治曾经在五世纪的时候被尔兰人砍下头颅，但追随他的教徒把他的脑袋和体放在了一起，他才难逃一死。 余念曾经在二战中被步枪打中脑袋，碎了半边，但后来还是活了下来。 他们知道自己能活很久，却也明白他们不是不死之。愈合需要时间，甚至有可能丢失记忆。这是他们唯一恐惧的事。对手并非来自时间，而可能是边的人，如果现在所有的红衣主教掏出他们的枪，完全可以把乔治乱枪打死。 他真的会死。 就算不会，也没人敢尝试。 这也是为什么二战的时候，诺达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意大利率先投降。世界大战给他们留下了心理影，这导致在未来的几百年中，他们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存在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的事。 他们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命运。 最先出现在教堂中的，是雅典娜。乔治用奥林匹斯山的十二主神为他们命名。这里没有奥丁，也没有英灵，就算有，那也是乔治本人，以及这间圣乔治大教堂。 雅典娜一直都留在这里，留在教堂背后的修道院内。按照她的理解，乔治应该会在地下的会议室中召唤她，然后把最紧急的任务布置下去。 她今年三十一岁，没见过乔治本人。 但现在，她从修道院穿过走廊，跑进教堂，站在了乔治的后。那佝偻的背影沐浴着阳光，仿佛是另一个布道台。 她接受到了他的脑电波，作为智慧女神，她能看穿一切的谎言。恩赐和联邦的姜夔，如出一辙。 此时此刻，她对圣乔治存在的所有怀疑，都烟消云散。 除开他的永生恩赐，他便是一个普通人，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都是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态。 他需要所有人的帮助。 所以神的仆人，亲自来到了神的堂。 对于永生者而言，相当于再一次站在了战场上。 这个时候，提乌斯学院正在进行最后的修整，王清野甚至是林卫都已经沉沉睡去。苏不尽正在明园明中和颜旖交代着什么，吴启明已经走进地底“太初”的中控室。 而孙无他们，还在法国北部的地底，裹着潮湿的毯子，盯着面前的倒计时。 乔治没有回头，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阳光中。后的雅典娜也没有说话，整个教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红衣主教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看雅典娜的表现，他们大致猜到了这名老人的份。 年轻人是不信神的，圣乔治只是一个信仰，而不是一个真人，一个有血有的人。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信。 很快，教堂里响起了盔甲碰撞的声音。留守在教堂的圆桌骑士长杰兰特和兰斯洛特走了过来，面对这个老人，单膝跪地。 再然后，教堂最核心的几十名枢机主教，也来到了教堂。 他们走过絮语长廊，挤在圆顶之下，两名圆桌骑士长后，远远看着坐在布道台下的那名老人。 这些是在教堂留守的人，已经来齐了。 但乔治还是没回过头。 下一秒，白色的无人机悄无声息的闯进教堂内部，它们盘旋在乔治后，自上而下投出一道白色的光柱，看起来就像奥林匹斯神上柱子一模一样。 最中央，宙斯的影像，被投在众人的眼前。 赫拉、德墨忒尔、阿波罗、阿瑞斯、赫尔墨斯、阿佛洛狄忒、赫斯提亚，一一出现在光柱之内。哈迪斯和波塞冬的位置空着，自从木伊那克后，教堂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他们脸上的表都带着一丝紧张，毕竟那么多年来，都是他们亲自走到教堂，看着乔治的投影。 但今天，他们的投影来到教堂，面前是圣乔治本人。 任何一把枪，都可以结束他的命。 “我听到了神的旨意。”十二主神和圆桌骑士长接连到齐后，乔治的声音响彻在这间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神说，我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神说，我们的孩子将会这片神赐的土地上自由成长” “神说，你们承受的所有苦难，都会化作这世间最甘甜的清泉。” 说到这里，乔治站了起来，转，那张有些苍老的脸面对所有的人。不仅包括十二主神，还有站在最后面，那些刚进教堂的执事。 “我是神的代理人，我将亲手惩罚任何敢于神威的罪恶。” 第三百三十一章 消失月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乔治出现在英国圣乔治大教堂的事，很快传遍了全球。狂沙文学网 大教堂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忙碌，甚至大部分人选择用跑的方式传递信息。无数的无人机和机器人捧着纸质资料，一叠一叠的送进教堂的穹顶之下。 乔治把这间教堂，变成了他私人的办公室。 “伊甸园”很早就启用了最高等级的防御系统。围着这座教堂的电磁屏蔽再度升级，防火墙每秒都在更新，确保这里的数据和对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整个英国，再次变成了一个牢固的黑箱。整个欧洲的资源，再次倾倒在这座教堂上。 无数的命令从这里发出，军队整装待命，每个国家首脑都收到了乔治的通话请求。红衣主教会站在他们边，确保每一场通话都没有旁人监控。 今时不同往，执法者已经危害到了现实社会。上个月前在苏伊士运河上的袭击，已经挑起了欧盟内所有国家的紧张绪。 然而没过多久，更多的袭击在欧洲大陆上接连发生。不管是乌克兰的核电站还是瑞士的内瓦，甚至是法国南部的瓦龙，都不约而同的受到了其它国家执法者的入侵。 只需要一台飞行器，配备战甲，几名执法者，就可以完成一次复杂的任务。 “失落绿洲的人还没找到？”乔治的嗓音比投影中要来的嘶哑，手边的水来自纯净的阿尔卑斯山巅，但也无法缓解他的焦虑。 “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还在欧洲。”雅典娜说道：“顺着喀尔巴阡山脉，我们找到了很多失落绿洲埋下的计算集群。” “他们的目标是伊甸园。”乔治看着面前繁乱的资料，说道：“要想战斗打起来，智能系统是首要的攻击目标。德墨忒尔，一天之内能排除多少公里的‘雷区’？” “覆盖德国、法国、挪威等国家，最理想的状况，一直到达奥地利。”德墨忒尔的恩赐和李建成一模一样，都是cāo)控植物，顺带作为陆地‘雷区’排查的负责人：“现在已经开始了。” “确保从阿姆斯特丹一直到英吉利海峡的防线。剩下的，能多做一点是一点。”乔治说完这句话，德墨忒尔的投影便消失在空气中。 这些雷区，指是不受监管，深埋地底的那些计算集群。不仅有失落绿洲的，就连联邦和东国都会来掺一脚。但乔治心里也清楚，欧洲也在做同样的事。 “失落绿洲可能还在准备。”乔治又面向雅典娜：“影子联合国会议还有十七天召开，现在没有任何国家宣称取消会议。”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雅典娜一直在教堂内分析的目前的现状，乔治不是万能的，所以很多的策略，都出自雅典娜的手笔：“两种可能，一种是失落绿洲会在影子联合国等着我们，第二种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会议是否召开。从现在的计算看，‘伊甸园’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瓦龙那件事？”乔治盯着手边的玻璃杯，清水里倒映着他苍老的脸：“温蒂尼本来想从西班牙逃走，但却被失落绿洲的持椅人带去了别的地方。” 从内瓦到法国南部，孙无等人的行动，几乎都暴露在教堂的眼中。 教堂在西班牙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圆桌骑士长鲍斯在边界等着他们，但现在看来，对方已经察觉到了。 “斯文托维特怎么样？”乔治又接过一份资料，问道：“冬宫的人怎么还在欧洲？” “受伤了，根据协议，法国南部一直到阿尔卑斯山的边界，冬宫可以自由使用。”雅典娜压低声音：“法国首相在抗议这份协定。冬宫似乎搬过去了很多东西。” “哼，签协议的时候他也在场。”乔治说道：“他估计根本就不知道斯文托维特对冬宫来说意味着什么。”顿了顿，他又说：“只许执法者和枪械入内，任何大规模杀伤武器，动能导弹，只要发现，就炸掉。” “但如果失落绿洲对‘伊甸园’发起进攻怎么办？”阿瑞斯忽然插嘴，他抱着双臂，上面全是爆炸的肌：“到时候怎么监控？” “真到那个时候他们不应该提防我们，应该提防联邦。”赫拉在旁边补充：“如果失落绿洲真的能让‘伊甸园’瘫痪一段时间，那么所有国家都会扑上来。” 乔治点点头，又看向坐在一旁的宙斯：“阿尔卑斯山的秘密，能守住吗？” “没有任何问题。”宙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教堂，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他去的是阿尔卑斯山。 那里是最重要的战略之地，包括教堂的军队，都会围绕着阿尔卑斯山，和遥远的英国配合作战。 现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是冬宫的人。而宙斯，就是乔治拿来压制冬宫的一颗重要棋子。 “北冰洋，阿耳忒弥斯。”乔治伸长脖子，阿耳忒弥斯应声从人群后挤进来，她的白袍一角刻着一把弓箭，神色有些紧张。 她还年轻，几乎是在场的十二主神中，最年轻的一位。 “ 配置没有问题，我……在现场。”四周的风声似乎有点大，这个时候阿尔忒尼斯应该在挪威的森林中，作为北欧战线的负责人，她手下有教堂最精锐的狙击小队。 但力量稍显薄弱。 “如果赫尔墨斯能找到新的波塞冬，我会让他去帮助你。但在此之前，你拿着属于波塞冬的权限。”乔治虚拍了一下投影的肩膀。 “圣乔治大人……”一旁的赫尔墨斯笼罩在一片黑雾中：“这恩赐……不是说找就找得到的……” 对每个势力来说，执法者珍贵的地方不仅在于他们强大，还有同类恩赐的稀缺。这几年执法者确实越来越多，但想要找到一模一样的恩赐，难于登天。 更何况，十年间，教堂接连损失了两代的波塞冬。其中一个还成为了他们的对手。 这让北冰洋的防线，出现了一丝裂痕。 “欧洲找不到，去冰岛，去格陵兰岛。”乔治皱眉，顺便给“伊甸园”传达了最新的指示：“去南美，去非洲，不管他是不是欧洲人，只要拉进教堂，他就是神的子民。” 赫尔墨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立刻消失在教堂中。 按照乔治的说法，留给他的时间根本不多。这几十年来，每一代的赫尔墨斯能找到的执法者，屈指可数。 但只有天然的执法者，才会拥有最强大的力量。 不过，在时代进步的今天，或许乔治能交出别的答卷。 即使这种方法，在二战的时候已经被某个领导人使用过。 惨无人道。 “赫淮斯托斯，试验品什么时候可以用？”乔治又唤来一人，他披着科学家的白色大褂，已经不再是千年前打铁匠的形象。 “现在就可以，但是需要收集实战数据。” “不能用环境模拟？”乔治疑惑。 “环境模拟不出我们想不到的况。”雅典娜说着，又回头对赫淮斯托斯说：“把昨天斯文托维特的对战数据先用来模拟，能准备一点是一点。” “我并不希望他们上场对战执法者。”乔治看着雅典娜的眼睛：“他们的作用不应该是这些。” “我知道。”雅典娜垂下眼，不敢直视乔治：“但我们需要更真实的战场。” 乔治点点头，不置可否。关于这件事他还有些秘密没有透露给他们，但他希望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事的真相。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落地窗已经镀上夕阳的金黄。他从他的秘密基地来到教堂，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久。 外面的世界早已经乱成一团，他还有很多资料没看，还有很多人没问。大部分的事务都交给“伊甸园”和雅典娜处理。 这是他一手缔造的帝国，教堂从瑞典科学院挖来了足够的人才，才把“伊甸园”做起来。在他的努力下，整个欧洲重新聚成一块钢板，就连尔兰人，也抛弃了往的成见。 但现在看来，他快掌握不住了。 不知道多少年前，自己就有这种感觉。这种所谓的恩赐，并不代表着永远。总有一天，自己会像普通人一样化作黄土，飘散如烟。 或许明天，或许就在今天。 所以在此之前，他需要完成他的使命。 事实上，他或许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渴望战争的人。 因为如果再不打起来，他可能没有机会看到了。 乔治又看了一眼窗外，黑夜正在降临，这或许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也会成为他最后的疯狂。 不管是联邦还是东国，还是围在边的自己人，都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他真正的目的。他知道十二主神里或许有卧底，知道圆桌骑士长中或许有叛徒，但这都不重要。 “召集圣堂部队，找到这个叫孙无的人。”他拿来一份报告，在这个少年的照片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雅典娜并不知道乔治内心深处的想法，即使她拥有恩赐，要想打探乔治所有的记忆，需要一段时间。 她接过资料，然后迅速吩咐下去。 主教送来了水和食物，又一次退了下去。 教堂外，属于中欧的人造月亮逐渐亮起，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但属于失落绿洲的倒计时，就在此刻，终于清零。 乔治用叉子举着一块牛，刚刚送入口中，一抬头，便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夜空。 人造月亮，欧洲的眼睛，在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光辉！ 第三百三十二章 纷争再起 在人造月亮的光芒消失之前，没有人知道失落绿洲想干什么，也没有人会想到对方的行动来的如此之快。狂沙文学网 而就算他们能拿到失落绿洲的倒计时，也不会知道他们具体的行动。 因为就连卡塔尔等失落绿洲的人，也一头雾水。 他们做过很多次恐怖袭击，动用的力量超乎各个国家的想象，但不管他们怎么行动，始终没有干扰到普通民众的生活。没有在城市里开杀戒，更没有暴露给他们这个世界上有执法者的事实。 有关恩赐的话题，永远只会困在一个小圈子里。里面有各国首脑，各个组织的幕后黑手，以及那些国家专门培养的神秘部队。 但不会透露给普通人。 或者说，所有人都尝试着把守这个秘密。 十几年前，在阿什隆市发生战乱后，所有国家同时封锁了消息。即使那个城市里有人看到了执法者，看到了恩赐，却没有办法扩散出去。即使是在游戏内，他们也面临着无孔不入的监管。 两年前，程轻命在比林市做的事被捅上议会。但除了政府以外，这个消息依旧没有扩散出去。“朋友”监控着所有舆论，以及相关的人员。切断他们与社会的关系，确保不走漏一丝风声。 反正，人要多少有多少。 但这种秘密一旦流传出去，就像是粥里加了一锅老鼠屎，会大乱。 恩赐是世界的秘密，这是各个国家的共识。但彼此之间又要让对方有所了解，这样威慑不至于没效果，而且不会产生无法折断的猜疑链。 如何处理执法者的存在，是一种艺术，是复杂到极点的政治，是几百年来未曾偏离轨道的共识。 现在，有人，对规则出手了。 位于中欧上空的人造月亮，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完成的项目。位于大气层上空的巨大镜面，通过调整角度反太阳光，从而实现城市主要区域的照明。 这是欧洲人的眼睛。 最早一批见到人造月亮的人几乎入土，所有普通人已经习惯了头顶的巨大月亮。在他们眼里，空中挂着两个月亮，小的代表自然，大的代表文明，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今天，月亮熄灭了。 一瞬间，整个欧洲仿佛触电了一般，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抬头看天，看着熄灭的人造月亮，感受着手边流逝的月光。 而在机器的世界，失落绿洲隐藏在欧洲庞大的计算集群，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离德墨忒尔开始排雷还不到十个小时，他带领着的部队刚踏上法国的土地，失落绿洲的奇袭就已经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休息休息，毕竟卡塔尔等主力人员刚经过一场大战。斯文托维特造成的伤势，不会恢复的那么快。就连苏起，也还被浸泡在医疗液中。 遍布在欧洲大陆上的“营地”，就像黑暗中燃烧的火把，逐渐亮了起来。 唤醒他们的，是“零”的指令。 这一刻，在法国北部，在等待着倒计时结束的孙无等人齐聚废弃的中控室，等待着倒计时的结束。 在倒计时清零的那一个瞬间，一道信号通到了这片营地。发电机似乎被按动了开关，冷核反 应开始进行，借由储存的高纯度he3，源源不断的动力像澎湃的巨浪，瞬间打通了所有的电路。 所有的屏幕，都亮了起来。 计算集群发出了高速运转的嗡嗡声，海量的运算力正在汇集，不一会儿屏幕中就出现了图像。 那是人造月亮的总控室。 也是“零”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不是教堂，不是每个国家的数据库，只是那个悬挂在天空上的巨大棱镜。“伊甸园”在按重要给每个设施分配了足够的计算力，但到人造月亮那里，便剩下不了多少。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战略设施。 “伊甸园”分析了很久，也没有分析出来，失落绿洲会占领人造月亮的可能。除了会暴露自己，没什么用。 于是这海量的计算力，便冲进了这所无害的设施中。 只是一瞬间，便占领了人造月亮的控制权。 同时，也宣告了失落绿洲第一场战斗的开始。 “人造月亮？”法国北部，失落绿洲的十七号营地内，苏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问道：“失落绿洲为什么这么做？” “不止是这样，现在它和‘伊甸园’战在一起了。”卡塔尔看着其它的屏幕，上面流动的代码展现了两台机器搏杀的过程。失落绿洲发起了进攻，当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教堂的人便会用物理手段拔除还在欧洲境内的营地。战斗已经开始，但孙无他们还不清楚失落绿洲的目的。 话音未落，营地内已经传来了警报。有计算集群因为超负荷运作开始起火，看管这里的小机器人立刻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电来了。”持椅人从门外进来，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食物和水正在准备。” “装备呢？”孙无拍了拍上的战甲：“都已经破破烂烂了。” “核电站内部可以打开了，里面有准备好的能源核心。”破壁者也从另一侧过来，小声道：“要是材料不足，就要拜托卡塔尔了。” 孙无听后站起，再次跟着大家去搜索营地里的物资。通了能源以后，很多东西可以拿来做装备。失落绿洲似乎没有重新送物资的打算，那他们就要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 “你也想不明白？”温蒂尼和苏尽依旧坐在中控室里，坐在这里思考是后者的任务，即使在倒计时结束后的五分钟内，苏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人造月亮上面没有任何武器，除了暴露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作用。”苏尽说道：“他们肯定要准备下一阶段的攻击目标，不然这些沉默的营地很快会被连根拔起。再加上……如果别的国家不掺和这件事，可能多年的准备只会换来一场不痛不痒的闹剧。” 温蒂尼不置可否，因为站在她的角度，她能想到教堂的所有布置，但失落绿洲的所作所为，完全脱离了她原本的设想。 所有人都认为，失落绿洲会再次发动一场进攻。 所谓的进攻，就是硬碰硬。欧洲最强大的后台是“伊甸园”，它和联邦的“朋友”和东国的“太初”相当。要想打败它，就要尝试破坏地底庞大的计算集群。 苏尽正在绞尽脑 汁，冥思苦想。所有人都在想，包括坐在教堂里的乔治，被“卡尔斯”叫醒的林卫和王清野，以及东国的苏不尽。 但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失落绿洲下一步的进攻方向。 “喂，场景换了！”温蒂尼猛然摇醒苏尽。 眼前的屏幕再次亮起，本来是漆黑一片的夜空，但熄灭的人造月亮，调整所有的镜面，把一束纯粹的光，投影到了法国境内某个城市中。 离他们很近。 苏尽看到城市里的人走到了街上，但不单单是因为这重新恢复的月光，还因为他们的虚拟空间，被关停了。 是的，失落绿洲攻破了失落绿洲的防火墙。前者是一个恐怖组织，后者，只是一款游戏。 它不要数据库，不要庞大的用户数据，直接用最原始的方式，让这款游戏在欧洲的根服务器宕机瘫痪。 而在这款游戏上，“伊甸园”并没有分配多少计算力。和人造月亮一样，游戏服务器在瞬间就被攻破。 而这款游戏，一直是失落绿洲成员秘密联系的渠道之一。 卡塔尔曾经对孙无说过，这款游戏里的四十亿玩家，就是这个组织最好的保护神。 这款游戏问世的二十年来，只有去年联邦尝试关停了一次游戏。持续五个小时，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最终余念不得不恢复了游戏的运行。 但这一次，失落绿洲直接让这些游戏服务器宕机起火，就算事后修复，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不可能复原。 再然后，人造月亮把光芒，投向了法国的一个重要城市——伯利城。 苏尽就这样看着传回来的监控，看着上面像蚂蚁一样的人，他们开始走出屋外，朝市政府挤去。他们大多体态臃肿，缺乏锻炼，而且，毫无示威游行的经验。 这些本领，已经丢了上百年了。 “除非……”苏尽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失落绿洲想……毁掉整个欧洲。” 这句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信。只是冥冥之中他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又或许这样的想法，他一直都有。 况且，温蒂尼没有反对他。 因为从这两次进攻看，失落绿洲的目的，根本不是英国，或者那座大教堂。乔治在海陆空三方面都做好了准备，就连他也认为，敌人会把战斗缩小到英国这块一亩三分地之内。 但现在看来，对方所图甚大。 在攻破游戏服务器的下一秒，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再然后，所有人的战甲里也出现了新的任务书。 “带上三天的粮食储备，所有人前往伯利城。” 看到这句话，苏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蒂尼，听着门外忙乱的脚步声，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份窒息般的寂静。 “如果，我是说如果。”苏尽问道：“失落绿洲要利用大多数普通人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果不得不做，我们也没有选择。”温蒂尼脸上露出几分悲戚之色，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死在阿什隆市的侄子。她站起，水流环绕着她的体：“但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普通人。” 第三百三十三章 曝光真相 “为什么是伯利城？”走在最前方的卡塔尔一边问道，一边作势推开眼前的岩石。狂沙文学网 这是他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但这里既没有准备电磁屏蔽，也没有任何阻挡电磁波的设施。营地就是用来进攻欧盟的云服务器，没有其它的用途。 但人们还是下意识的把这里当成安全所，可能是这些厚重的岩石给了他们一点安慰。 就像离开房间前，最后的检查。 “因为伯利城最大。”苏尽说道：“拥有整个法国最大多的人口，最大的土地面积，最好的设施……以及，最合适的舆论爆发点。” 说到这里，卡塔尔大概也明白了失落绿洲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伯利城那边有什么等着他们。 推开眼前的岩石，人造月亮的其中一角散发的光芒尤为刺眼，法国的夜色暴露在他们眼前。和斯文托维特的大战是昨天的事，尽管一直到现在也有人没有完全恢复，但考虑到时间紧迫，卡塔尔不得不强大起精神领导队伍。 失落绿洲控制了人造月亮，除此之外，天空清澈，干净的仿佛一面黑色的镜子。 但只有战甲能收集到的电磁波显示，空中有无数的信息流正在碰撞，解密和反解密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在他们后，是无数轰鸣的计算集群。而这样的营地，失落绿洲至少准备了上百个。 所以即使是在欧洲大陆，他们也能收到清晰的信号。 他们已经接入欧洲的网络。 无数爆炸的信息在他们的眼角疯狂跳动，接收到各个频道的信息瞬间多达百万条。这些都是离开虚拟空间的普通公民发出来的，失落绿洲毁坏了游戏服务器，但并没有打算切断网络。 或许，控制互联网，是他们的下一步目标。 没有人在意孙无这个小队，空中的卫星也受到了影响。现在是失落绿洲最强大的一刻，教堂根本不知道他们准备了多少计算集群，聚集了多少计算力，所以他们也不愿意暴露“伊甸园”服务器的具体位置，而是谨慎的拔出一个又一个的营地。 随着时间推移，攻势必然会越来越弱。 而在计算机的战斗中，结果会来的比预想的还要快。 或许就在明天，失去计算力的“零”便会败倒在“伊甸园”的面前。 失落绿洲毕竟只是一个组织，不是一个国家。 没有人会给他们提供广袤的土地搭建服务器，他们只能像老鼠一样不停的打洞。而每次暴露自己营地的位置，换来的只有永远废弃的遗址。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空中忽然划过一队飞行器，教堂特有的大型冲撞飞行器就像一只深海中的巨鲸，在夜色中撞出一道汹涌的气流，瞬间便到了天边。 “走，我们时间不多。”卡塔尔收起所有的怀疑，调整好战甲，彻底抛弃了后的营地。 伯利城在法国中部，从这里过去，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有战甲相助的执法者和超人无异，孙无甚至背起了医生林清宇，苏尽也被赵山客带在上，队伍没有丝毫减速地向南方奔去。 林清宇的助手被留在了那片营地中，失落绿洲会派人找回她，不管怎么说，都比她跟着孙无要安全。 这一次的任务，又不知有几分胜算。 孙无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变强，每一次死里逃生 ，每一次战斗后，他的体素质都有飞速的提高。 他离开联邦之后，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这个世界忽然就变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可能跟他有关，但孙无并不清楚。他无法站在守护者的位置看问题，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国家背后的博弈。 但现在，他清楚的感受到，这次失落绿洲挑起的战斗，波及了整个欧洲。 不仅是教堂和黑塔，包括那些普通人，都被牵扯了进来。 失落绿洲破坏了游戏规则，破坏了国家之间的共识。 执法者不应该暴露在普通人面前，时机还未成熟。没有管理的组织，也没有透明的机制，这一切都不合规矩。 但或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他们已经触碰到了人类的顶点。孙无经常梦见一扇天窗，窗外是璀璨的星空，脚下是一条长长的梯子，梯子上挂满了人。 靠近顶端的人向他咆哮，但在梯子下方的人无动于衷，麻木不仁。 “我们怎么进去？”没过多久，翻过一座山坡，高耸入云的建筑便出现在他们面前。最中央的一定是城市的控制枢纽，人造月亮的光芒寂寞地洒在城市内，把枢纽的尖顶也照得透亮，似乎驱散了所有的秘密。 现在，无数的飞行器盘旋在城市上空，还不断有飞行器加入这座城市。包裹着城市周边的力场会验证他们的份，而孙无现在是国际通缉犯。 “直接走进去。”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耳机里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 “吴天成！” “天成哥？！” “戴眼镜的？” 时隔多，他们终于听到了来自组织援军的声音。吴天成应该是透过“零”在和他们对话。颜旖和吴启明接过了他管理“太初”的部分工作，现在的他，在为失落绿洲服务。 这座城市，在他的眼里，固若金汤。伯利城拥有法国最多的数据资源，也驻扎着一定数量的军队。 但这都不重要。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吴天成。 很少有人理解吴天成的可怕之处，他们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坐在电脑前的技术人员，他们把他看做是“太初”的监管者。不管有他没他，“太初”和“零”都具备人工智能与生俱来的强大。 但他们错了。 人工智能的局限就在于，他们只能根据设定好的目的完成任务。就像“伊甸园”为教堂准备的防火墙，按照各个设施的重要分配权重。如果要更改目标，比如通过乔治或者其它主神。 人类控制着机器，但也让它束手束脚。 但吴天成不同。他既是人，也是机器。 他的意识，现在就在“零”中。 不管出现了什么突发况，他都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改变作战策略。 而对于他来说，唯一设定的目标，是失落绿洲的信念。是t和钟离望以及其它守护者传递给他的某种虚无缥缈的，只有人类能理解的指令。 坐在信息流中的他，面无表，随手捡起欧洲土地上的某个营地，然后压在了伯利城上。 现实中，一整片营地随着他的动作亮起，计算集群开始发出轰鸣之声，仿佛在相应他的召唤。 于是无数精妙的代码，借助庞大计算力，疯狂冲击着这座城市。 “走过去警报会响，但不要担心。”吴天成说道：“不要错过下一场好戏。” 语速极快的说完这句话，他便没了更多消息。 卡塔尔率先往城市内冲去，既然得到了吴天成的保证，他便不需要再小心谨慎。黑色的战甲触碰到伯利城的防护系统，警报声顿时大作，但不管是机器人还是其它安保设施，都没有阻止他。 “好多人。”紧随其后的孙无皱眉。 他们现在站在城市的安检口，这里也是飞行器升降的场所。多年来，这里已经很少有人出入。但现在，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安检大厅中，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口中似乎在喊着什么，孙无听到了谋，政府这样的词汇。 下一秒，另一份任务指示便送到了他们眼前。 “去落枫广场。” 没有后续的任务指示，就像是一个旅游指南，督促他们前往下一个景点。 但现在的伯利城，似乎根本不适合旅游。 孙无他们堂而皇之地踏在了伯利城的街道上，他们穿着联邦的战甲，从头到脚不露出一丝肌肤。但旁拥挤的人潮不为所动，只当他们是某款游戏的好者，毕竟在失落绿洲这个游戏中，联邦制式战甲已经被很多人所熟悉。 城市开始走向混乱，孙无看到电子警察正在尝试维护秩序，但收效甚微。 仅仅两个小时，失落绿洲竟然在这座法国最大的城市里造成了如此混乱。 “切断人造月亮，然后是失落绿洲游戏，这会吸引上百万人的注意。”苏尽在后喘着气，勉强挤过人群，说道：“他们的时间算的很准，现在是晚上八点，几乎是他们最活跃的时间。” “但这些人有什么用？！”信号开始受到伯利城计算机的干扰，孙无不得不在通信系统里大吼：“教堂很快会切断这里的互联网，所有消息都不会传出去！” 孙无没有忘记他们在内瓦时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即使她抓住了一丝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但很快会被无孔不入的监控打断。 从孙无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就被机器监控着，他的大脑也曾经被机器监控着。只有脱离出来了，才知道这种窥视的可怕。 但伯利城里的上百万人，已经在这种监控下生活了几十年。 政府可以不给他们提供信息时代的便利，其实只需要不提供互联网，他们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这一点，教堂也很清楚。 他们不急不缓的拔除失落绿洲的营地，就等待着他们的力竭。 一个组织，怎么可能对抗一个庞大的国家？ 但话虽如此，以孙无等人为中心，还是有一团风暴在向他们集结。 像见了腐的秃鹫。 而孙无也终于挤过汹涌的人流，站在了伯利城最大的落枫广场前。 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似乎收到了消息，据说这里会有一场表演。 现在，八点十五分，正正好。 下一秒，从空中下一道白色的光柱，一个巨大的屏幕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我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今天，在这里，我将告诉所有人一个被埋没的真相。”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让其疯狂 这一百年来，伯利城从没有像今天那么闹。 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正常况下，整个城市只会有不到3的人口逗留在户外，但今天，几乎所有人都走到了落枫广场前。 不知道为什么，但所有人都做了一致的选择。 这背后，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计算的结果。此时此刻，落枫广场上的现状，也符合吴天成的计划。 入侵人造月亮，然后关停失落绿洲游戏，回导致上百万人同时摘下虚拟设备。他们会下意识的登陆互联网，然后会看到这个震惊欧洲的消息。 即使政府已经要求他们留在家里，但似乎没什么效果。政府的公信力在下降，加之“伊甸园”把大部分力量都投入到保护数据库中，没有太在于网络上舆论的发酵。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普通人，不可能成气候。 当然，孙无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一行八个人从安检口，城市边缘，一直挤到城市中心。空中的飞行器已经挤满了人，法国政府正组织人手维护治安，但不知为何，没有见到教堂的人。 整座城市充斥着喧闹和乱，但孙无更觉得这是一场闹剧。有人在他边大骂政府的无能，脸维护一个服务器都会出错。他们把原因归结为相关人员的**和尸位素餐，但他们根本不了解，现在已经不需要人类来处理常事务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一个凌驾于普通人类之上的恐怖组织。他们犯过数十起国际大案，让所有国家如坐针毡。 这个组织的成员，如今就混在这些公民之中。即使是年纪最小的林琼露，只需要全力发动恩赐，数十米内的普通人会在瞬间被压成饼。 更别说卡塔尔和云芊流。他们是能移山倒海的角色，如今落入这片城市海洋中，仿佛是巨鲸闯入了一片小水坑。 但问题是，除了恩赐以外，他们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执法者和普通人类之间，很少像今天那么近。就算是今天圣乔治大教堂，十二主神和普通红衣主教，也隔着天然的距离。 “fk！” “政府再搞什么！怎么还不恢复互联网！” “又想控制舆论吗！” 孙无边挤满了大腹便便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严重缺乏锻炼。光是挤上街头就已经耗费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更别提还到处嚷嚷。 空气中的汗味越来越浓，人们的正在消退，这些都被“伊甸园”看在眼里。现在的公民已经失去了几百年前游行示威的精神，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没有这种体力。虚拟空间几乎掏空了他们的精力，如今面对现实社会，他们总觉得十分不适应。 但他们都还是老老实实地挤到落枫广场，只因为他们的手环收到了一条类似游戏指令的话。 “主线任务：前往落枫广场，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 对于这些人，吴天成深知他们的弱点。即使这款游戏不是他做的，他也知道该怎么吸引他们。 在现实中给他们bi)真的游戏场景，无法前往虚拟空间的他们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来到落枫广场。 而在这里，将会有一场盛宴。 t，作为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作 为这个恐怖组织的领头人，如今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旁的苏尽开始不自主的颤抖，甚至有种想冲上去捂住她的嘴的冲动。 因为他知道，t将要打开的，是最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做这件事的不是普通人，是失落绿洲，是一个敢于挑战全部国家权威的恐怖组织，集合了钟离望等拥有强大恩赐的人类，他们想做的事，必须、肯定，会有一个结果。 而孙无，对这件事，还是慢了一拍。 他太年轻了。 “你们在游戏里体验到的设定是真实的，不管是那些千奇百怪的超能力，还是远超乎想象的现代科技，现实世界早就有他们的原型。政府给你们的世界是虚假的，你们也知道它是假的，但你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把自己了解到的真实，作为迷惑你们的谎言。这才是最可怕的罪恶。接下来你们要看到的，是这几十年来，我们在各个国家收集的绝密视频。今天，就在这里，我将发送到全世界。” t的语气一改以往的沉着冷静，嗓子里透着某种悲戚之音，仿佛作为一个长期受压迫的民众，发出自己的愤懑之意。 但她自己，就是她口里所说的特殊的一员。 下一秒，无比bi)真的全息投影轰然而降。孙无看到了熟悉的黑色战甲，这战甲在联邦内的代号是布伦希尔特，整个联邦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穿。 四王，老虎，张晓晓。 这是十二年前的阿什隆市。 她并不高大的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手里举着一杆泛着寒光的长矛，就这样静静的立在原地。无数的炮火和战士从人们的头顶上出现，仿佛天神一般朝她扑来，但后者只是把手，轻轻一挥。 敌人的**和武器瞬间被不知名的力量瓦解，一双大手仿佛压在他们的头顶，膝盖被慢慢折断，就连痛苦的悲鸣声都似乎被力量压在一个角落，打包送给了死神。 再然后，张晓晓开始冲锋。 这个视频比孙无在影子联合国看得要完整，要清晰。那段历史已经是联邦的超s级机密，他根本没有权限了解。联邦这些年在所有国家做过的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一天，噩梦印在阿什隆市的军队中。这几乎是执法者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对普通士兵出手，在张晓晓的掩护下，反|政府武装几乎在一夜之间溃败而逃，死伤惨重。 断裂的肢体和碎裂的块飘散到落枫广场上，人们似乎近距离的感受到了那股血腥的味道，以及张晓晓那双宛如死神的眼睛。 十二年前，她也才不过三十岁。 “这是真实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视频之后，t直接调出了联邦的机密资料以及当时的卫星图像作为证据：“中东，阿什隆市，反|政府武装在一夜之间投降，并且联邦没有透露大规模杀伤武器，甚至没有一枚导弹。这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你们在游戏里掌握的所有超能力，离开现实就会失去的超能力，早就被政府研究出来，并首先投入战场！” 视频出来的时候，人们便迅速安静下来，此时却开始交头接耳。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扩大，他们习惯的想要从互联网上寻找某些答案，但都无一例外的被政府管控着。 眼前的视频，反倒成了他们唯一的 资料来源。 孙无能感受到某种绪在蔓延，落枫广场至少容纳了十几万人，t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更远的地方。这种感觉比在战场还要难受，无数的感交织到一起，却慢慢汇聚成统一的步调。空气中仿佛某个乐器波动了它的琴弦，在影响着孙无的思考。 下一刻，这些隐藏在各个国家里的绝密资料，完全被失落绿洲抖了出来。 上次的影子联合国只是预演，但即使是那样，也足以让所有国家首脑疯狂。 而今天，这些视频和资料，完完整整，毫无删减的暴露在数十万普通人眼中。 这是谋杀。 不让普通人知道这个世界的秘密是各国的共识，现在，整个伯利城对各国来说，就变成了知道他们秘密的无耻小偷。这个世界的不稳定指数，正在因为这些话，这些人疯狂的飙升。 吴天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t曾经说过，并没有人想打仗。但反手就在法国最大的城市里丢了一枚重磅的炸弹。 这到底是谎言，还是真实？ “我把你们从虚拟空间唤醒，是想告诉你们这样的秘密！”视频的播放没有停止，利用执法者争夺政权，维护治安，并且以科技为理由掩盖他们的超能力，伴随着t狂风骤雨般的控诉，一五一十的展现在普通人的眼中：“政府把你们关入牢笼，自己却利用技术满足一己私。他们侵犯了你们的知权！利用无孔不入的网络监控消磨你们的斗志！让你们，变成了一无所知的游戏玩家！这是他们的谋！” 人群开始沸腾。 这些话题是几百年来就压在人们心中的一块巨石，尽管很多人都警告过这样的未来，但还是阻止不了大多数人选择放弃自己的**，进入虚拟空间中。因为国家把控了社交渠道，那是群体赖以生存的东西。他们会摇尾乞怜般追求和别人的联系，而不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 游戏——失落绿洲，是压在他们上最后一座大山。 而今天，由失落绿洲自己，亲手推翻。 他们在cāo)自己布下的盘。 任何事过犹不及，这些游戏收集用户的个人信息和脑电波已经不是新鲜事，但没有人敢揭竿而起，而政府也永远享受这种控制的轻松和征服感。 他们把弹簧，压到了最低端。 但在这个时候，依旧有理智的人看穿了这cāo)作背后的隐患。 “不行，这种程度的游说还不够。”苏尽的声音清晰的在通信系统中传来，周围的人已经慢慢陷入了疯狂，但这名书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度会很快减弱，如果政府不提供食物和饮水，这种程度的游行很快就会被扼杀在这个城市里……不够……完全不够……” “什么意思……”众人不解，但还没等苏尽说出自己的观点，台上的t又再次开口。 再次出人意料。 “执法者就在你们之中！他们的外表和普通人一样！他们是新时代的觉醒者，也是痛恨这些罪恶的同伴！今天，我们要站到阳光之下，我会让你们看清这些国家的嘴脸！好让你们知道，为你们提供一切的政府，背地里都是什么模样！” 这句话还没说完，吴天成的声音居然出现在孙无的耳边。 “该你上场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责任加身 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把孙无吓了一跳。狂沙文学网 上场，我？ 孙无的心跳徒然加快，冷汗瞬间就从额头冒了出来。处于这样的群体威慑下，光是能保持理智就已经殚精竭虑。人们现在开始喊起了口号，挥舞起他们的拳头，但他却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真相背后的真相。 这一切，不过是失落绿洲和其它国家的博弈。 t声称人们只是政府的棋子，但现在只不过是让这些棋子换了一个主人。尽管失落绿洲很少做出伤害普通人的事，但他们的初衷，和这些国家如出一辙。 这才是真正的真相。 但可悲的是，普通人不会理解，尤其是在这种群体环境下。 失落绿洲在挑拨阶级矛盾，从一开始苏尽就有所警醒。自从无限能源和可控人工智能出现以来，这个世界的阶级几乎被消除的差不多了。当然，这也是普通人眼里的差不多。 所有人可以不用工作，不用劳动，资源完全足够生存。可以随心所的发展自己的好，可以在完全虚拟的空间度过自己短暂的人生。不用去攀比，不用去挣扎着寻求生存。 对所有人而言，这个时代，就是天堂。 还在外面工作的人，甚至会被耻笑。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阶级不是完全消除了，而是化成两半，彻底分开。 一个成了天，一个成了地。天与地，永远不可能相遇。 大多数人只能在虚拟空间度过一生，被精妙的娱乐规则cāo)控，仿佛一架精心设计的人偶，只是数据库里的一条数据而已。 但在现实社会，余念，诺达，乔治以及书院苏不尽，正在焦虑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一刻，区分阶级的不再是财富和人脉，不再是宴会上的美食与流苏。 是人类进化的钥匙。 谁先掌握了这把钥匙，谁先打开通往银河的天窗，谁就是第一个上岸的鱼类。 他们要的是新的世界，而不再是这腐朽破旧的牢笼。 但在牢笼里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尝试的机会。 不过现在，失落绿洲要还给他们。 还给这些，原本在概率之外的人。 这件事，二十年前就有人做过。 他成功了，所以这个世界多了一支有普通人构成的反抗队伍。 他的名字叫白梦河。 他的恩赐可以欺骗人心，但在这之前，先要欺骗自己。 这句话他和孙无说过，但直到今天，他看到疯狂的人群，才看得明白。 二十年前，面对着三十几名充满求生渴望的比林市工人，白梦河站到了台上。不管是回应他们期待的目光也好，还是自认为可以给予他们救赎也好。在这个时代的转折点，白梦河终究是站了出来。 但今天孙无面对的，是十几万的法国人民。 攻占巴士底狱的历史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的记忆中，但是作为一个人类，反抗是他们的本能。 孙无要做的是点燃最后一把火。 现场的气氛已经被t挑得火，人们压抑已久的反抗绪已经燃起火苗。他 们每个人都有私心，一旦听到有人向他们隐瞒真相，不管是为了正义也好，想成为新的权贵也罢，他们都有了一致对外的理由。 他们不是什么高尚的圣人，是人。 和执法者一样，不是神，是人。 这十几万道声浪逐渐汇聚一处，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那么多年了，都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也都没有聚集过那么强大的力量。 而一旦错过，等到影子联合国召开会议，建立统一的执法者监督组织，那么失落绿洲就失去了他目前的优势。 不过，看东国和联邦的态度，估计这个会议，永远不会召开。 这背后，是所有人博弈的结果，绝非偶然。 但对孙无来说，对个体来说，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即使这是别人强塞给他的机会。 恩赐是，这个任务也是。 他不太喜欢，但不得不接受。即使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可能拥有足以反抗的力量。 但现在，他反抗不了这股惊涛骇浪。 在东国，这被叫做：民意。 这是群体的意志。 不过这一次，和白梦河不一样的是，孙无不是一个人。 “把你在比林市看到的东西放出来。”吴天成循循善：“还有影子联合国的秘密，你都可以放出来。” 孙无有过一瞬间的挣扎，但一直到这件事过去了很多年，他都无法确信当时他有过挣扎。 这件事对还是不对，做还是不做，他或许没有想太多。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责任。 下一秒，孙无往前迈了一步。 吴天成的声音只出现在他的耳边，其他人根本没有听到。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还在警戒四周可能发生的袭击。但没有人知道，孙无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挣扎。 他或许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或许有那么几秒中，他想放弃自己的恩赐，然后离开落枫广场。 但他走不掉，他已经被推上了台。 苏尽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几百年前，登上断头台，砍掉路易十六的那名刽子手。 这是时代的转折点。 苏尽的脑海里有上千年的历史，他相信，这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 下一个瞬间，一道莫名的力量笼罩在场间，孙无张开了属于他的恩赐。 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 在喀尔巴阡山脉的时候，他的恩赐就能波及方圆七百米的距离。但现在，他的幻境几乎要把将近一公里的范围笼罩。 联邦的战神苏起，端起了他的死神加特林。在黄沙漫漫的比林市，他通信系统里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击杀。” 他率领的机甲师对着被程轻命控制的普通民众开火，无数的尸体和碎让天空下起了血雨。 再然后，是加入战场的管甚。 一杆长棍，让无数人首异处。 比地狱还血腥的场面，就这样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在场的法国民众，已经有人弯腰呕吐。 孙无没有亲眼见到当的场景，但从“朋友”口中，秦楚安口 中，他知道了当天发生的事。结合他对管甚和苏起的理解，此时所展现的景象，和当时几乎分毫不差。 斯文托维特在几天前还对他说过，经历的太少，所以环境十分虚假。 但现在出现在所有人眼中的，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场景。 再然后，画面一转，便是议会对比林市的那场处理结果。在虚拟空间的山巅之上，所有的议员只是在考虑自己的饭碗，而对比林市的命运，漠不关心。 唐人街的杀戮，影子联合国的会议，都属于孙无的回忆。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些记忆，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往前走。” 边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孙无传达给他们的这些幻境。位于最中心的孙无，还没有被人发现。 但吴天成的声音，似乎盖过了这人群的声浪，像在他心底里挠痒。 像是他自己对自己说的话。 下一刻，人造月亮的光芒，打在了他的上。 一道纯粹的光束，盖过了所有的霓虹灯，也盖过了所有的星光，就这样，笼罩在了孙无上。 然后，疯狂的声浪，像是受到了某种指示般，安静下来。 鸦雀无声。 孙无开始一步步地向前走，人们下意识地为他们分出一条路。只有明白其中一切的卡塔尔等人，也暗中跟着往前挤去。 这一幕，被所有国家都看在眼里。乔治盯着那个走向广场中心的少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绪。 没有人想到，这才是失落绿洲真正的目的。 一环扣一环，历史的因果，再次落在了法国。 “大家看清楚！”孙无的右眼瞬间浮现出无数画面，这些幻境都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这就是这些国家丑恶的嘴脸！这就是这个世界衰弱的真相！” 他的耳边有吴天成的声音，这些话，不全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有心人在推动这一切！这款游戏也好，人工智能也好！政府知道这一切！他给了这些组织难以想象的资金！他们从这些城市抽出来，就让无能为力的你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在国家给你们圈出的土地内，过完你们剩余的人生！” 孙无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激昂。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番话，早就有人说过。 同样的境遇，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恩赐。 吴天成做的，只是把当年的发生在小房间里的那件事，完完本本的复述出来。 “他们会掩盖一切！所以你们再也无法获得外界的信息！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孙无下意识地挥动自己的拳头：“如果我们没有传达到我们的意志，就没有人知道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英国圣乔治大教堂控制着这片土地，我们终将会失去自由！” 苏尽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他，今天的孙无令他十分陌生。就连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但卡塔尔等人，已经提前收到了信号。 “两公里外，市政府大楼上有狙击手。”吴天成借助“零”的力量观察周围的一切：“注意保护孙无。”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海战术 “所有人准备！”卡塔尔的声音在通信系统中响起。 吴天成的声音已经提醒了他，不仅仅是狙击手，应该还有人混了进来。 联邦、教堂、冬宫，都有可能。 这里毕竟是欧洲的地盘。 然而现在在落枫广场上演讲的，确实失落绿洲的人。 而且，还是孙无情。 这下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为什么会选他上去？”温蒂尼十分不解。如果把孙无情推出去，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 “他是这里最合适的人选。”苏尽想擦额头上的汗，却被战甲挡住：“但他或许没有‘无名’领导人那样的气场。” 白梦河做的最好的地方就是身份的隐蔽，孙无情和他完全不能比，这个少年一入世，走的就是香饽饽的路子。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这里。 “下一步会怎么办？！”卡塔尔的声音被锁在战甲中，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吼声：“难道就一直待在这里？” 林琼露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离孙无情最近的她右臂轻轻悬着，受伤的左臂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全力输出她的恩赐。 “应该……快了。”吴天成不知道在监控什么数据，只听见普通民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给孙无情准备的台词很多，都是钟离望从当年白梦河的演讲中扣出的精华。那个在阿什隆市死去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以某种方式继承在了这个少年身上。 这才是天选之子。 自从阿什隆市之后，孙无情拥有的东西，比他记忆里要多得多。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宝藏。 就在所有人的呼声到达一个顶点时，吴天成执行了下一步的计划。 十几万人的手环开始震动，信息战还在继续。失落绿洲燃烧着他们的营地，以应对“伊甸园”的进攻。 直到现在，对互联网的争夺还在继续。教堂的资源明显要优于失落绿洲，即使是守着欧盟庞大的数据库，他们也有余力拔出失落绿洲在欧洲的营地，一点点的削弱他们的力量。 “主线任务：占领市政府大楼，请求和法国总统对话。” “支线任务：占领伯利城南部数据中心，解除数据监控。” 这下，苏尽完全了解了失落绿洲这次任务的主调。 游戏是所有人的生命，即使来到了现实社会，虚拟空间的习惯根本无法改掉。 必须要用游戏的方式，调动起人们的积极性。 在所有人的手环中，甚至连提供饮食的补给站，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很疯狂，他们在煽动伯利城所有 公民叛乱。失落绿洲先是挑拨起阶级矛盾，然后用游戏的方式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最终的目标，直指这座城市的各项基础设施。 教堂在用物理手段拔出他们的营地，他们也必须要以同等的手段回敬。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法国、德国、西班牙以及欧洲各国各城之中。孙无情的脑电波被他的战甲记录下来，通过“零”，再传递到这些城市之中。 他等同于在对整个欧洲演讲。 同样的任务和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整个欧洲之中，比文艺复兴时代更为疯狂的是，执行这一切，只需要几分钟。 强大的人工智能配上庞大的计算集群，在几分钟之内把欧洲的防火墙撕开了一个口子。同时，也把欧洲的秘密暴露在了世界各国眼中。 这是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以来，最恐怖的犯罪。历史上，还没有这样一个组织，以一台计算机来挑战整个欧盟。然后爆出了无数有关联邦和欧洲的秘密。 二十年来的准备，用在了今天。 但这不过是，大战前的序幕。 “注意！”卡塔尔被汹涌的人潮冲散的那一刻，眼前的屏幕瞬间亮起了红灯。 对方发动了袭击！ 虽然按照规矩，执法者不应该在普通民众之间展示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那么多人的眼前。防止自己暴露不仅是国家之间的共识，也是执法者的共识。 如果眼前的法国民众是他们的敌人，就算他们能杀出一片血路，也最终会淹没在人海之中。 但今天，卡塔尔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他的右拳一握，一道圆柱形的铁墙凭空出现在孙无情身边，直接把他包裹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枚狙击子弹，准确无误的击在铁墙上，留下了一片漆黑的裂缝。 对方用上了反器材穿甲弹，狙击手，应该是普通士兵。 孙无情的演讲戛然而止，子弹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他迅速从铁墙中跃出，人造月亮撤掉了照在他身上的光芒，好让他重新隐藏在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枪声才从遥远的市政府大楼中传来。 枪声没有影响人们的情绪，他们在虚拟空间中听过很多遍，只要还不见血，不会有人受到影响。 对方的目标是孙无情。 “用恩赐！”吴天成也激动起来，现在任何一秒都至关重要，只要错了一步，数据很可能达不到他们预想的效果。 “你确……” “现在！” 卡塔尔深吸一口气，恩赐透过战甲的增强器向外扩散，落枫广场内，突然间就出现了无数一人高的铁墙，就像一道迷宫。 但迷宫的出口，直指吴天成所指示的几个目标。 这也让现实，更加向游戏靠拢。 人们的欢呼声、惊叹声、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一片大海。但作为主调的海浪，还是疯狂的朝市政府大楼卷去。 吴天成正在背后控制着这十几万名普通人的情绪，他们说的话，情绪，声调以及四周的空气流动你被作为数值传输到数据库。而吴天成自己，就是东国书院最优秀的分析师。 但让他意外的是，有人能做出让结果更优的选择。 “把灯光重新打向我。”孙无情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十几万的人展现自己的恩赐。即使他背后有“零”，有吴天成，但一旦失败，他会死得很惨。 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林琼露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卡塔尔自己制造的迷宫为所有人指引方向，他的身边挤满了普通人，但没有人造月亮的光，他们辨别不出他的身份。 失落绿洲，正在尝试塑造一个神格，尝试在所有人心里，打下一个烙印。 但毫无疑问的是，孙无情的生命，依旧处于第一优先级。 “这样会很危险。”吴天成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你没有否认这样成功率不会高。”孙无情十分了解“零”的工作模式：“你隔的太远，这里那么多执法者，你算不清。按最优的方案来，然后把这片战场交给我们。” “以前的你没有那么勇敢。” “现在不一样。”孙无情看着四周的普通人，月光照在他们有些肥胖的脸上，看起来就和执法者大相径庭：“我们应该去逼近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应该像你们计算的概率屈服。” 沉默片刻，吴天成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这张比云芊流还冷酷的脸居然有了意外的表情。 在这具身躯下，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灵魂。或许有些时候，年轻人扎堆的地方，总是有一些始料不及的结局。 在最深处的后台，t、钟离望和几名守护者听着这些对话，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苦笑。 “还能怎么办？”其中一名守护者看向t。 “拼了吧，都准备到这个地步了。”t无可奈何地摇头。 “赶紧结束欧洲战场。”钟离望疲惫地陷进椅子里：“我们要准备下一次的计划了。” 还没等这几名守护者点头，吴天成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人造月亮的光芒对教堂来说可有可无，但无论是乔治还是雅典娜，都开始有些后悔交出了人造月亮的控制权。 他们看着光芒重新打在了孙无情身上，从卫星上看得一清二 楚，他周围的普通人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花，从中心一直向四周张开片片花瓣，所有人的注意力向中心集中，也随着中心而动。 过去的二十年，失落绿洲利用游戏里四十亿的玩家来掩盖他们的行踪。而今天，他们依旧在现实里找到了大批支持者。 孙无情的演讲成功树立了一个对立面，卡塔尔在他们眼里，就是游戏里的开拓者。带领一支队伍打副本的任务，在过去的几十年内，他们习以为常。 人海在不断的减少，屏蔽的互联网让很多人选择不参与这场闹剧。但吴天成却利用“零”入侵所有人的手环，临时构筑起了一个庞大的局域网，精准的控制着每一个人的行动，甚至避免了踩踏事件。 留下来的人，都带着浓烈的反抗情绪。这种火焰一经点燃，便难以熄灭。 乔治没有忘记巴士底狱，也没有忘记路易十六。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是欠了防备。不管是他还是十二主神的其他人，都认为普通人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战斗力。 但现在，他们不得不承认失落绿洲的手段，很有用。 不管怎么计算，都会发现，选择这个时候挑拨起普通人的情绪，实在……过于完美。 再等一代人，只要再等一代，二十年……不，十五年，这些残存的力量绝对会消失殆尽。 但在三维世界里，从来没有回头的时间，也从来没有假设的未来。 “请圣堂部队。”乔治把叉子上的牛肉送进口里，喝干了杯子里的葡萄酒。 第三百三十八章 黄雀在后 今晚的伯利城异乎寻常的热闹。 从落枫广场到市政府大楼必须经过一片老城区，这里的房子都有上百年的历史，纯白的欧式小楼沐浴在月光中，但月光很快就被人群的脚步声踏破。 他们刺耳的吼声仿佛一柄重锤，屋子里的人只敢远远躲在窗后，看一眼那片黑压压的脑袋。伯利城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聚集在街上，现在，留在外面的更多是年轻人。他们袭击粮食中心，在把里面的食物往四周分发，这一个小时的闹剧消耗了他们很多体力，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你们忘了巴士底狱的历史吗！忘了那些欺压在人民头顶的君王吗？！” 这道声音不仅仅是从孙无情口中发出，吴天成还做成了一个大型的扩音器，整个伯利城甚至是整个法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大家先搜索了一下巴士底狱的历史，然后才被他这句话整的热血沸腾。 而孙无情被袭击的场景，也被吴天成投影到了各个角落。论如何扩张舆论，“零”不仅有自己的策略，也有相应的实力。如果不是整个失落绿洲在背后的支持，二十多年的准备，今天不会有那么顺利。 但顺利不是胜利。 孙无情被卡塔尔和温蒂尼等人保护着，圣堂小队的第一次进攻以失败收场，但这只是第一轮攻击，他们借助了群众以及数名执法者的力量，但教堂手下的圣堂小队，足有上百支。 而失落绿洲，几乎抛出了所有底牌。 当孙无情收回战甲的拳刃时，发现队伍已经簇拥着他来到了伯利城的政府大楼。这座黑色的高塔是标准的联邦建筑，作为整个伯利城的中枢，里面埋藏了整个城市内最多的服务器和计算集群。各种跨城运输的货物也是先集中到这里，然后分发到居民手中。 但现在，一堵高墙拦住了人们的去路。 其实对教堂来说，这十几万暴动的法国公民不会对核心区域造成多少伤害。这几百年来，政府确实减少了警察的数量，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精妙以及可靠的机器。 大楼下的广场边缘，黑色的合金墙竖起，完全拦住了所有人前进的道路。 这堵墙高达十米，凭普通人的本事，根本爬不上去。 但下一秒，宽敞的阶梯凭空生成，沿着巨墙盘旋而上，给了一条出路。 创造的力量，让所有人为之惊叹。这个视频传遍整个欧洲，这一次，让所有人真切地感受到了恩赐的力量。 但失落绿洲只有一个卡塔尔，其它城市的民众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这让进度有了一丝迟缓。 这一切，还都在教堂的控制当中。 孙无情依旧 需要人海的保护，他们深知教堂不敢杀普通人，至少是在吴天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转播下，他们不敢再动手把舆论扩大。 所以伯利城的队伍，是最先来到市政府门前的一支。卡塔尔为所有人准备了梯子，恩赐仿佛是不耗体力般的喷涌而出。在人们的惊叹声中，市政府大楼，已经近在眼前。 这栋通体由黑色复合材料打造的建筑，是伯利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大门关闭，除了硬闯，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突破。 当然，仅限于普通人。 站在市政府大楼的广场前，孙无情依旧沐浴在人造月亮的光芒下。在他背后，站着数万名法国民众。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并且见识到了他们队伍身上的力量。 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装备，没有任何枪炮，所做的只是无畏的呐喊。 这一点，吴天成已经考虑到了。 让他们来，只是为了做一个见证。 刚才横插一手的圣堂小队只是一个小小的前奏，卡塔尔和温蒂尼的恩赐只是助演。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刚刚站定的孙无情，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黑色的大楼，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每一座黑色巨塔，都是一座城市的重心。它们意味着最高的技术，最高的权威，代表着政府的意志。 里面应该驻扎有军队，或者战斗型机器人，他们或许会对孙无情出手。 但出手之前，他们先要尝尝执法者的厉害。 下一秒，一个瘦削的身影，仿佛鬼魂一样从建筑内部探出脑袋。破壁者穿着失落绿洲提供的战甲，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从他的视角看，脚下的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是一锅芝麻糊。 再然后，他打开了战甲的照明系统。 大楼中出现了一颗明珠，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孙无情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早就锁定了破壁者的位置。 “从伯利城开始。”当孙无情开始说话的时候，破壁者从大楼内钻出，跳了下来。与此同时，吴天成再次把他的声音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因为不这么做，盖不过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 人们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冲天的火光刺进人们的眼睛，大楼中喷涌而出的火舌就像巨龙的火焰，仿佛岩浆在其中流动。 “让权威，跪在我们的脚下。” 他的语气就像骤雨中的顽石，疯狂中压抑着一抹刻意的宁静。白梦河的气质，慢慢的感染在孙无情身上的每一寸角落。 市政府的大门，被炸弹轰开。 人群，再次陷 入了疯狂之中。 这是游戏中的场景，这一切，都和失落绿洲这个游戏，一模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苏尽依旧一脸担心的看着最中央的孙无情。看着他带领着失落绿洲小队率先冲入大楼之中，他只能摇摇头，推开身边的普通人，勉强跟着。 紧随其后的，还有吴天成操控的电磁波。 无数的微型机器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聚集而来，作为吴天成的手和眼睛，它们闯进了这栋不再密闭的大楼。 大楼里面，到处都充满了反抗。 这一次，是法国的军队，对上了这数名执法者。 曾几何时，是孙无情带领着军队击败一个又一个反叛者。但这一次，他却站到了“正义”的对立面。 强如七级的身体素质从大门闯入，吴天成在一瞬间获得了头顶所有楼层的结构，很快，敌人的位置，被投影到他的眼前。 他不在依靠“朋友”，因为他有了新的朋友。 吴天成向来不会帮他选择，不会给他建议，也正因为这样，每一次的任务，他的分析能力都会有明显的提高。 他冲向通往楼上的阶梯，数不清的士兵举着重盾拦在面前。盾与盾之间冒出黑洞洞的枪管，即使是穿着战甲，他可能会被乱枪打死。 就在敌人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孙无情果断的跳起，破壁者在下一秒从天花板上握住了他的手腕。以天花板为媒介，把孙无情甩到了重盾的另一侧。 这样，杀神便冲天而降。 拳刃和军刺夺走了一个又一个军人的性命。七级的身体素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匹敌。就算是刚才的狼女，也没有在孙无情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更何况是这些杂兵？ 破壁者优先炸掉了地下室，为了视觉效果，又炸掉了头顶的某层楼。现在，大楼内火光四射，到处可见断壁残垣。 伯利城的警察系统几近瘫痪，他们比联邦的警察还要不靠谱。仅有的战斗型机器人，也早就败在吴天成的手下。 “卡塔尔呢？”孙无情一回头，发现只剩下了林琼露和苏尽等人。 “地下室，他们要手动解除防火墙。”吴天成的声音传来，和刚才相比，要清晰得多。 如果这里的中控室被夺下，证明伯利城以及这里的计算集群，完全落入了失落绿洲之手。 从一个小时前人造月亮被控制开始，夺取这座城市，就是他们的目的。 但问题是，这里集结了这么多执法者的力量，才做到这一切。 “只有这里，明显不够。”孙无情看着一台机器人走到他身边，把自己手里的枪递给了他。 “英国埋在大西洋的服务器，比你想象得要多啊，天成哥。”苏尽虽然是好心提醒，但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对方本就是东国最强大的情报人员。 “防火墙已经解除。”吴天成没有多说什么，大楼内的灯光现在已经被失落绿洲控制。 这一切显得过于顺利，但来自教堂的攻击，还是无时无刻给吴天成压力。 战斗，还远远未结束。 “整理一下物资，我会准备下一个任务。”吴天成说道：“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放心吧，前面已经休息够了。”孙无情悄悄松了口气，转过身，那些普通人也挤到了这层楼。有些人兴奋地摸着抢到手的枪，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孙无情一行人。 孙无情不认识他们，但是看他们白皙的手和肥胖的身材，便失去了任何交谈的兴趣。 上一次看到这种沉迷于虚拟世界的普通人，还是在学院，张灵秋父母的身上。 执法者，天生就和他们不一样。 “这里的任务结束了。”孙无情面对他们说道：“我们很快会继续下一个任务，你们好好休……” 孙无情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冰凉。 一个穿着电子迷彩的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的身边！ 吴天成刚刚接管这里的系统，如果再给他几分钟，应该可以发现这个一直藏在孙无情身边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已经贴近了他的身体，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他做出了他能做的最快的反应，小臂带动着拳刃向侧方很扫，空气中瞬间扯出一道鲜血。 对方还想逃，但林琼露在下一秒把他按在了地板上。 电子迷彩逐渐褪去，孙无情感觉到腰腹处流出的鲜血，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敌人身上穿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联邦战甲！ 最新型的，属于联邦士兵的战甲！ 他看向四周，空气中，不知何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br> </br>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杀手工会 说实话，不管是来到失落绿洲还是进过蓬莱岛，孙无情始终觉得“朋友”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系统。 联邦的战甲以毫秒级的速度更新换代，同时，不断进步的还有上面携带的武器。 战甲的设计必须遵循一个有趣的原则，那就是佩戴的刀刃，至少有一把可以刺穿这套战甲。就算是一次性的也好，不管战甲变得再怎么坚固，也必须要有一把这样的武器。 液压推进，纳米刀刃，超低温切割，对上了失落绿洲的仿制战甲。 毫无阻碍的，破开了孙无情腰腹处的防御。 即使在最后的一瞬，孙无情的身体下意识地侧移几寸，刀刃只是切开了他的肌肉，没有伤到内脏。 但对于制造恐慌来说，已经足够。 联邦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而且以现状看，他们也不算迟到。 “杀手工会。”吴天成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联邦战甲，以及最新型的电子迷彩，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国籍。 不过他们选择的时机，不能再合适了。 这些人应该很早就隐藏在人群中，但不管是在落枫广场还是圣堂小队袭击时，他们都没有出手。 知道孙无情等人闯进伯利城的政府大楼。 这个瞬间，吴天成正在和教堂争夺这片区域的电子控制权。孙无情和塔卡尔暂时分流，执行各自的任务。 在吴天成的计算力，这里大概会产生十分钟左右的空白。 而联邦连一秒也不放过。 在那名士兵出手的瞬间，更多的信号被捕捉到，从孙无情面前的人群里，忽然蹦出了数十名穿着联邦战甲的人。而孙无情的战甲，只能捕捉一个模糊的轮廓。 “缝合伤口。”孙无情的眼神逐渐冷下来，这些轮廓在他眼里仿佛成了一道道数字。战甲接受他的指令，直接修复刚才被割破的缺口，然后几百根纳米线粗暴地把伤口缝上。 剧痛传入他的大脑，孙无情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再飙升。所有对手的动作瞬间变得缓慢，这不是时间的恩赐，只是因为他比这些人要强。 杀手工会，身体素质六级以上，才能出来执行任务。 但在孙无情面前，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 刚才是“朋友”在疯狂运算中找到的完美时机，对联邦而言，这个机会已经用完。能给孙无情造成伤口已经很不容易，毕竟在失落绿洲之外，他的战斗力能排在任何组织的前列。 下一把联邦军刀，完全斩在了空气中。孙无情脚尖轻点，身子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手臂的拳刃自下而上刺进了敌人的胸膛。 联邦的战甲，没能 帮他续下这一条命。 强大的不止是孙无情手中的武器，还有他的力量。现在的他，感觉就算和管甚对上，恐怕也不落下风。 当然，他才不希望和那个怪物战斗。 正打算奔向下一个对手的时候，孙无情身后的林琼露终于反应过来，轻抬右手，臣服的力量无差别的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除了孙无情，包括和他上来的苏尽在内，都和冰冷的地板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普通人，不可能是恩赐的对手。 但杀手工会的人还算有些实力，即使是在这样的重压下，也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 孙无情警惕地看着他们，慢慢退到了林琼露身边。现在她使用恩赐的时候孙无情就很害怕，包括吴天成在内，都在帮她排除周围的隐患，防止敌人的声东击西。 林琼露没有说话，默默加大了力量。孙无情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不能杀普通人，交给我。”一面对苏尽身边的云芊流说道：“保护好她。” 话音未落，他重新变成一名无情的杀神。就在林琼露力量减弱的瞬间，刀刃从杀手脆弱的脖颈间刺入，又迅速的抽出，上面甚至来不及沾染一丝鲜血，孙无情就已经夺走了下一个生命。 普通人尖叫地往楼下退，整层楼忽然之间变得十分空旷。杀手们重新隐入空气中，但只要吴天成的监控布置完成，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或许，他们只想消耗孙无情的体力。 从失落绿洲的营地走出来，就注定了他们不再有机会休息。联邦和教堂的人手很足，但失落绿洲，只有一个吴天成，和他们这些位于前线的执法者。 刚才的袭击，想到对方没有瞄准他的要害，孙无情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联邦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就等待着他这只鬣狗力竭。同时，也要牵扯出失落绿洲的其他人。 从他离开提乌斯学院后，他就没见过联邦亏本。不管是在日内瓦还是法国，即使是面对斯文托维特，联邦也未折损任何一员执法者。 这一次，王清野这些恐怖的存在，也会来吗？ 叮！ 一阵短兵交接之声，孙无情很巧妙的一抖手腕，手里的军刀从擦过敌人的武器，身子往前一送，军刀便以极刁钻的角度刺入他的腋下。 那里是联邦战甲的一处小弱点，他穿过很多次，也很清楚。 和他们对战，让孙无情想起了以前的他。 一年前，追捕无名和管二，都是由他率领着一支部队。但现在，他站在了联邦的对立面，而敌人，也越发的强大。 七级，任何一个 人他都能打过。但若群起而攻之，他肯定有心无力。 不过他身后还站着林琼露和云芊流，重重冰块把苏尽等人包围起来，整片空间都弥漫着冰霜的气息。 “只有你们，还不够”孙无情抽出手里的军刀，缓慢地往后退。他面前是空旷的，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二楼大厅，但战甲告诉他，眼前的虚空中藏着不少对手。 没有人回复他的话。 不知道“朋友”是不是正在看着他，但他知道他今天应该不会死。 大楼外的喧闹还在继续，吴天成已经接管这里的监控。杀了孙无情，对他们没有好处。 下一秒，所有的信号跳出了窗外。杀手工会的离开就像他们来时那样突然，除了知道联邦参与了战斗，孙无情得不到任何的信息。 “但你暴露了你的实力。”吴天成提醒道：“近身格斗，你的数据已经被捕捉。但对方只用了五条人命。” 孙无情不置可否，刚才那一刻他真的起了杀心。因为他知道联邦做的任何事情都滴水不漏，如果他们想要杀他或者带走林琼露，他必须全力以赴。 但别人要的就是他全力以赴。 七级的实力被“朋友”看透，下一次他的对手，恐怕就是和他同等级的人了。 “不要轻易使用恩赐。”孙无情转身，帮林琼露他们找好掩体：“你这样很容易被人抓到弱点。” “嗯。”林琼露点了点头，右手不露痕迹地碰了碰眉毛。 就在这时，卡塔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第二队伍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彻底把伯利城掌握在手中。 同时，吴天成对整个欧洲发起的进攻，只有寥寥几个城市达到了预想的效果。如果不动用执法者，他们根本没办法触碰到政府的数据中心。更不可能指望他们抗起枪打仗。 他们在游戏里是疯子，但不代表他们真的是疯子。 “联邦来人了？”卡塔尔满身大汗，劈头就是一句。 孙无情点点头，看着温蒂尼他们也都一一到齐，众人毫发无伤，也算虚惊一场。 林清宇走到孙无情身边，准备帮他止血疗伤。 “人潮在往后退。”苏尽看了一眼窗外，又跑回来。他把整个过程都挤在了脑子里，每一帧都不差。 持续了两个小时的闹剧，终于开始降温。 “现在怎么办？”孙无情有点无语，虽说他们占据了伯利城的政府中心。但是法国、教堂和联邦的军队都在外面虎视眈眈。这远远算不上成功。 更何况，暴露踪迹的他们，等于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这怎么离开？”持椅人也问道：“难道我们自己组建一 架飞行器？我可没有准备好椅子。” “今天的事算不得结束。”苏尽思考了一下：“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我们应该还需要这些普通人。” “执法者的存在已经被很多人知道。”温蒂尼看着互联网收集过来的信息说道。 整个欧洲似乎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即使他们没有完成吴天成给他们的任务，但很多城市的粮食中心已经被占领。由于“零”主动袭击“伊甸园”的关系，用于普通事务的计算力被临时征用，但城市里又没有准备相关人手，于是不少基础设施很快变成了废物。 欧洲的不稳定指数，正在飞速飙升。 “对了，吴天成让我做了这个东西。”卡塔尔从身上掏出了几个小装置：“用到了地下室的一些材料。” “斯文托维特的战斗后，执法者的恩赐水平可以用数据来量化。”吴天成的声音在孙无情耳边响起，后者接过了这个眼镜片一样的东西，扣在了自己的战甲上。 在他眼里，面前的卡塔尔身上引出两条线，一条代表着他的身体素质，一条代表着他的恩赐水平。 卡塔尔，战斗力：7600 恩赐：700。 下一刻，他在手心中凝聚了一个铁块，这个数字很快飙升至2300 如果他使出全力，应该会更强。 孙无情挨个看了所有人，却突然发现楼梯口还有一个活体反应。 两条引线指在他的头顶。 战斗力：5，恩赐：1 “哦，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吴天成透过孙无情的视角，看到楼梯拐角处露出半个脑袋的小小青年，总觉得这个美妙的世界给了他太多意外。 第三百四十章 意外少年 欧洲陷入了一场混乱，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二战。 再往前追溯，失落绿洲做的事，和文艺复兴差不了多少。 “网络被摧毁了374%” 距离昨晚的暴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人造月亮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不管是失落绿洲还是欧盟，都不打算在这个没用的东西上浪费时间。 自孙无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伯利城后，双方就展开了拉锯战。 这个城市还不完全是他们的，有军队在，也有反抗的声音在。只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计算机主宰了大多数普通事务，所以一旦占领了这些计算集群，就占领了一个片区。 正因为如此，各方势力都把精力投到电子战中。一旦吴天成失败，或者“零”不能再提供任何支持，孙无情他们必须离开。 “我们还有多少营地？”孙无情根本睡不着，红着双眼盯着屏幕。 “还有一半的力量。”吴天成说道：“但绝对撑不过五天。” “现在不是以前，占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占领。”苏尽道出真相：“如果别人的力量更强，这里随时会是他们的营地。”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温蒂尼靠在墙角，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这漆黑的城市。人潮已经退去，吴天成控制着伯利城的设施让福利持续发放，但这也会消耗他们的计算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果失落绿洲没有下一步的计划，这里很快就会被别人攻占。 “我需要找到敌人的弱点。”吴天成说道：“给我一个小时。” 整个二楼已经白改造成一个临时的指挥所。巨大的投影竖在所有人面前，上面是欧洲各区的战况。 但到现在为止，除了教堂和失落绿洲，没有其它势力敢于明目张胆的插手他们的战斗。 不过，联邦肯定已经来了。出现在他们身边，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在利用舆论。”苏尽说道：“整个欧洲的出生率和人口增长率都在断崖式下降。可以说只要再过十五年、二十年，欧洲就不会剩下多少人。放眼未来二十年，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因为时时刻刻都在变糟。” “但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卡塔尔说道：“普通人能做什么？你也看到了，有优势就喊，打起来就跑，难道你指望他们扛着枪？” 他确实不明白吴天成在想什么，这种事情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不过纸糊的老虎，没有实际作用。 教堂手里，是实打实的军队，十二主神，圆桌骑士团，以及忠心耿耿的主教执事们。 他们只有一堆沉浸在游戏中的肥宅。 角落的林琼露和林清宇已经睡了过去，在卡塔尔的怒吼中翻了个身。 “我们应该不会指望他们的力量。”苏尽低头沉思：“我是指，扛沙包的那种力量。” 吴天成不能抽出时间回答他们的问题，也不会擅自透露失落绿洲的计划。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只能盲目的猜想和发泄，以打发安静又煎熬的时光。 下一波攻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他们现在都聚集在这栋大楼内，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靶子。 361%，失落绿洲被摧毁的计算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 教堂的反扑在屏幕上显而易见，以英国为中心，大片的红色蔓延开来。北欧挪威，西欧西班牙，东欧乌克兰还有意大利等国，人民的暴动被迅速扼杀在摇篮里。这是“伊甸园”的主守区，不属于普通的电磁信号可以闯进的范畴。 这是欧盟的国界。 失落绿洲不是最大的敌人，这把刀无法伤及根本，最可怕的是跟随着刀进来的细菌，它们可能携带着致死的病毒，防不胜防。 杀手工会的存在肯定也被教堂知道了，但在刚才的战斗中，教堂已经失去了这栋大楼的控制权。只知道联邦来了人，但不知道来了多少。 他们是联邦的影子，甚至就连他们的训练内容，他也在爱丽丝的课上见过。 不知道那位失去恩赐的老师，会不会出现在这个战场上。 “想那么多没用。”苏尽一把抓过桌子上的眼镜戴着，开始琢磨起吴天成给他们的装备：“这个装置真的可以量化恩赐强弱的数值？” “根据脑电波的强弱计算。”“零”代替吴天成回答了这个问题：“如果人数太多会有不准。” 苏尽挨个看过去，众人纷纷散开休息，只有孙无情坐在他的对面，受到重重保护。 “你的恩赐呢？”苏尽眯起看着，代表着恩赐的数值却一动不动。 “用了才会有。”孙无情躺在沙发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右眼轻眨，苏尽的父亲便站在了苏尽的眼前。 “两千七……”苏尽说道：“这算什么水平？” “斯文托维特的数值在两万左右。”“零”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 在场的任何人，论单打独斗，不可能是斯文托维特的对手。 “温蒂妮，恩赐八千。” “破壁者，恩赐六千五。” “持椅人，恩赐七千。” “云芊流，恩赐八千，哇，你好强。” 云芊流翻了个白眼，依旧安静的坐在苏尽身边。 身体素质配上恩赐指数才是最终的战斗力，温蒂尼和云芊流的恩赐虽然强大 ，但是他们的身体素质还不到七级，如果近身格斗，她们不会是孙无情的对手。 “那我的呢？”苏尽说完，摘下设备，却发现整个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孙无情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装备，只是揉揉眼睛，苦笑了一声。 “苏尽，恩赐强度一万五……” 这是在他第一次戴上这个设备的时候看到的事情。 衡量恩赐强弱的是执法者的脑电波，但又不是电波的频率或者波长能确定的。吴天成利用这几年收集来的数据给出了自己的运算逻辑，却惊讶的发现，不管是苏尽还是苏不尽的恩赐水平，都远远高于他们的理解范畴。 只可惜，他们的恩赐无法投入战斗。 “我们一直在使用自己的恩赐，如果有原因的话，大概就是这个。”苏尽也苦笑：“但不值一提，没什么用。” 书人的恩赐很奇怪，他们不得不被迫记住自己看过的每一帧画面，但如果占用太多空间，他们也可以自己整理。整个大脑运作的过程，像极了一台机器。 但问题是，这台机器从几千年前东国诞生，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如果这么算，那余念、诺达和乔治的恩赐强度，不就高到顶天？ “书人的寿命不长，一般活不过五十岁。”苏尽十指交叉，看向周围的人，云芊流和赵山客就在他的身后，对他这样的语气，并不陌生。 “那你父亲……” “我父亲生我的时候二十一岁，我今年也是二十一岁。”苏尽有些自嘲道：“如果运气好，他还能活十年。” 这个话题在这里谈论有些不妥，云芊流盯着苏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书院失去了他们的继承人……”孙无情不自主地探过身子，这个问题其他人也同样感兴趣。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书院公子，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苏不尽可能面临后继无人的情况。 “所以肯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不是吗？”苏尽的笑容更深了，但落在孙无情眼里，却有了几分苏不尽的模样，温和之中，带着几丝阴寒。 孙无情被这句话逼得哑口无言，但对这个答案，没有人感到意外。只是云芊流看向苏尽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担心。 “好啦我们不讨论这个，时间宝贵。”苏尽立刻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状态，往身后一指，问道：“他怎么办？” 孙无情越过苏尽的沙发往后看去，他知道苏尽指的是谁，但他没来的及管他。 就是刚才在战斗结束后，被吴天成提供的装备发现的一位少年。 很巧合的是，他表现出了恩赐的 特殊反应，尽管很微弱，但也代表了一种恩赐。 “伊恩，过来。”孙无情对待其它人并不这么客气。 被称作伊恩的少年走上前，他看起来有很纯正的法国血统，乱糟糟的棕色头发和许久未洗的衣服暴露了他的生活习惯。理论上，看到这样的人，很难把他和执法者关联起来。 “寻找恩赐是一个很难的问题。”苏尽看着这名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年说道：“教堂有赫尔墨斯，联邦有‘朋友’，总之各有各的办法。但不管谁都无法准确无误地找到一个潜在的执法者。” “这个装备可以减少一点工作量，但如果对方不靠近，也很难检测到。”“零”给出了说明：“更重要的是，刚才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至一个很高的浓度，一定程度上激活了恩赐。”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靠在墙旁边的卡塔尔问了一句。 这支队伍里有三波不同的势力，如果说谁有资格拉人，那只有失落绿洲。 “你们是……”伊恩用的是法语，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他只把眼光投在了孙无情身上。 “我们就是失落绿洲。”孙无情耸耸肩：“没错，和游戏的设定一样。” “只不过在现实世界，死了就是死了。”温蒂尼补充了一句。 “那……任务的主线是什么？”他问。 苏尽笑道：“可能是拯救世界吧。” 少年沉默片刻，眨了眨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然后挠了挠头。 “听起来，挺有趣的？”他的语气有点认真。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军事基地 林琼露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但其实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 “要继续了。”她听见孙无情的声音。 睁开眼，其它人已经准备好。林琼露偏头看了一眼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大厅里的巨大投影已经消失，吴天成要把省下来的电投入到和教堂作战之中。 “你要和我们走。”苏尽蹲下来，对林琼露旁边的林清宇说道：“天成哥说了，现在哪里都不安全，我们只能一起行动。” 林清宇根本不敢说不，在医生的领域他可以很轻松的装牛逼，但这里是战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疗兵。 “接下来去哪？”林琼露很快清醒过来，一眼扫过手环内的所有数据。 凌晨两点的伯利城。 从他们进来已经快过了五个小时，城市的中控系统已经暂时落入吴天成的手中，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或者踩踏事件，一切都还算和平。 战斗，还囿于执法者这个小圈子中。 大多数人已经回家睡觉，执法者这件事不知道对他们有什么触动。失落绿洲也不知道，即使经过了漫长的演算，他们也很难预料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但事实是，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剩下的问题是，他们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做的更好。 孙无情在刚才选择继续把自己暴露在人造月亮的光芒下，也算是一种尽责。 他没去细想这个任务背后，守护者们付出的心血。但他下意识的感受到，这就是他需要的东西。 他并不认同自己执法者的身份，也不觉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多么高尚。或许，他只是想自由的做选择。 把这些秘密抖给普通人，他们就有了做选择的权力。 他和白梦河是一样的，尽管孙无情看起来拥有很多光环，但联邦都从他们身上夺走了某样东西。 自由。 “伯利城里还有军队。”苏尽把任务书都记在脑子里：“我们需要他们帮点忙。” “要杀点人。”卡塔尔向来不喜欢东国人圆滑的表达方式，他看向温蒂尼，知道后者有些抵触。 “走吧。”温蒂尼率先合上面罩，走向楼梯。 林琼露站起身跟上去，却发现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 “你是……” “伊恩，小姐。”伊恩穿上了吴天成临时为他做的机械外骨骼，因为熬夜而黯淡的双眼挣扎着些许兴奋：“我就住在伯利城。” “哦。”林琼露应了一声，反手接过云芊流递给她的装备。她也挨个把所有人的战斗力摸了个遍，但再落到伊恩的身上时，她又惊叫起来。 “你是普通人？”她把普通这两个字做了修饰。因为在侦探器下，伊恩确实拥有恩赐，但数值却小的可怜。配上和普通人一样的身体素质，和真正的普通人无异。 “我刚加入，我看你们……”伊恩摸摸后脑勺，刚想再把这些神仙夸奖一番，但孙无情他们很快走过了他身边，没有多看他一眼。 “走了，我们没有时间。”负责断后的卡塔 尔轻拍两人的肩膀，带他们离开了这层楼。 背后，一小片蓝色的屏幕还微微亮着。这代表着高速运转的“零”，代表着失落绿洲还掌握着这里的控制权。 但他们不能永远守在这里。 任务书出现在每个人眼中，没有多余的交谈，在离开二层的那一刻，所有人很快隐蔽在黑暗之中。他们之中最弱的苏尽和林清宇，也有六级左右的身体素质。但现在，换成了战斗力为五的伊恩。 机械外骨骼帮助他飞檐走壁，但没过一会，他就失去了孙无情等人的行踪。要不是吴天成还在给他实时上传位置，他肯定已经跟丢。 一行九人，离开政府大楼，街道上不剩下什么人，但落枫广场附近，还是聚集了不少年轻身影。 “别的队伍难道没有监控？”破壁者打开了队伍内的通信系统。现在伯利城的电子设备落入吴天成的手中，他减少了处理事务的机器，转身用在战争中。 但在城内，肯定有很多眼睛看着他们。 “有，但不要紧。”卡塔尔说道：“我们做自己的事。” “那里可有法国的军队，圣堂部队不会阻止我们？”持椅人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我们并非没有帮手。”吴天成的声音传来，随着一阵嗡嗡声，一条指令迅速传遍了整个城市。 多达上万架电子警察扛着法国居民提供的枪支，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向他们靠拢。它们在孙无情的前进路线等着他们，然后追随在身后。 这些机器人并不意味着多强的战斗力，但这是第一次，失落绿洲尝试在别的国家掌握武装的控制权。 他们要用这些电子警察，去撬动更大的资源。 比如伯利城外，凡尔登军事基地。 占地十万平方米，卡在伯利城东北角，是法国陆地防线中枢。驻守士兵约四千七百人，是法国内陆第三大军事基地。 夺取军事基地，必然排在失落绿洲的日程上。 法国的军事实力排在欧洲前列，并且拥有仅次于联邦的海军实力。不管是非洲的军事基地，还是南极洲附近法属凯尔盖朗群岛，都让法国在资源开采上占尽先机。 反过来说，他们在法国内陆军事基地储备的资源，富的流油。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选择伯利城作为第一进攻点。教堂在大不列颠群岛上布下重重防御，但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整个欧洲。 没有了人潮的阻碍，失落绿洲和他们率领的机器人很快离开了伯利城。原本用来阻止他们闯入的安检系统由吴天成接管，政府大楼处也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就算是圣堂小队想要夺回这里的控制权，也要花费一番功夫。 除非，教堂的执法者出手。 孙无情一直在提防着教堂的人，圣堂小队只是为了消磨他们的体力。镭射枪和专门训练的士兵完全可以危及到他们的性命，就算用上百人换一个执法者的命，也远比十二主神亲自下场值得。 联邦明显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前来试探的，就是著名的杀手工会。 而失落绿洲，挤在两者之间，依旧固执地使用执 法者。 但他们只是老鼠。 就连吴天成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高的成功率。挑起民愤？造反起义？然后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战胜了教堂，联邦还在背后虎视眈眈，坐等渔翁收利。甚至就连东国，苏不尽，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国家之间只有利益，院长愿意把苏尽送来，其实给整个任务增加了极大的变数。 不管是有利于失落绿洲，还是有利于东国，都是变数。 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操控好他们的兵。守护者们在背后指挥着一切，他希望他们的恩赐能够战胜国家背后的永生者，把罪恶排除在概率之外。 希望如此。 “注意平原，小心狙击手。”现实中的他从吸管中吸了口水，继续属于他的战斗。 从伯利城徒步到凡尔登军事基地需要一段时间。郊外是有些陌生的中欧平原。和平常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数千个机器人队伍行进在平原之上，它们踏破草原，暴露在卫星之下。 这是如此胆大妄为的入侵。 这些电子警察本该在“伊甸园”的管理之下，本该维护伯利城的治安，现如今却成为了失落绿洲手里的刀。 这一次，他们无路可退。 “我现在很担心被袭击。”这短短几十分钟的路程，持椅人率先打破沉默：“如果我是教堂，肯定能想出几十种办法让我们死在这里。” “联邦能有一百种办法。”孙无情接了一句。 “哪有那么复杂。”卡塔尔比划了一下：“把这里炸了就是。这才多大点地方？” 最多两百枚地对地战斧导弹，清除他们这些人，不是难事。 “要我说，如果这里是东国，军事基地早就撤掉了。”苏尽的语气很悠闲。 “啊，闭嘴，我不想和这个书院少爷讲话。”持椅人痛苦地抓着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诧异道：“哎你人呢？” 四周都是手持猎枪的机器人，失落绿洲的几个人分散开，但持椅人的战甲却收不到苏尽的信号。 还有赵山客的。 “藏起来了。”苏尽的声音能传出赵山客的恩赐，但没有人能找到山魈：“不过不要紧，教堂肯定知道我还在。” “我们真不能没有他。”卡塔尔笑道：“他可是我们的护身符。” 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蒙过一层云，人造月亮的光已经完全熄灭，天地间一片昏暗。这让孙无情想起了一年前，齐桓坐在学院城堡中，也是这样的夜幕，但他的脑袋似乎沉重的抬不起头来。 无形的压力，现在也笼罩在孙无情四周。 但是，很安静。 他们一行人就像迁徙的兽群，寂寞的走在平原之上。这黑夜仿佛无边无际的深渊，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到了，前面五公里，我们要进入凡尔登军事基地。”这是“零”的电子音：“任务书已经上传，吴天成会给予足够的支持，祝各位好运。” 话音刚落，战甲在眼前的黑暗中，把一大片区域涂红。 比鲜血还红。 。m 第三百四十二章 意外少年 “上面有没有什么指示？”凡尔赛军事基地内，准将靠在墙边，看着刚从通讯室下来的少将：“要不要我们支援伯利城？” 他话还没说完，少将已经开始摇头，伸手排出一片屏幕，迅速地把命令吩咐下去。 许久，他才开口。 “坚守这里。”少将对准将说道：“上将说敌人会自己过来。” “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上将两周前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少将现在是这个军事基地的最高长官，如果来自首都的信号消失，他就要接管这里的控制权。 “我们收不到伯利城的信号。”准将看似轻松，但靠着墙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即使是在军事基地中，深夜，他也穿着一身法国的军用战甲。 这个军事基地里，没有人休息。从昨晚开始，他们就接到了来自伯利城的支援请求。里面仅有的几名政府官员通过私人频道给少将传了消息，但诡异的是，政府却没有传来一点风声。 人造月亮灭了又亮起来，直挺挺地照进伯利城中，这副景象他们都看到了。甚至人潮的欢呼声，也朝夜色中泄露了一丝。 这个军事基地，开始紧张起来。 少将才开始感觉不对，但从通讯室出来的他，得到的只有一句坚守阵地。 信息被封锁了，不单单是来自敌人，也来自上头。 夜色，更深了。 “去休息吧。”准将站直身体说道：“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对方就选择深夜强攻呢？”少将皱紧眉头，打开整个法国地图，仔细看着。血丝已经布满他的双眼，他也不是机器，在这样的重压下，难免有些焦虑。 “哼，什么年代了，你还觉得那套书上的战略有用？”准将不屑一顾：“黑夜或者白天不会妨碍他们的进攻，我们的雷达都会检测到一切。你不如去睡觉等着警报响起来，然后我们再看看怎么排兵布阵。现在倒好，大家都不睡，你以为我们是机器？” 少将又叹了一口气，抓着凌乱的卷发，一只手向桌边摸去，却只能摸到空的烟盒。 “merde!”他咒骂一句，踢开椅子站起身：“命令他们去休息，狙击手坚守岗位，叫几个人和我去巡查。” 准将耸了耸肩，离开走廊，很快，几名列兵被派了过来。准将沉默地穿好大衣，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这里停着两台机甲，机甲师轮班守护这个指挥所，没有一丝懈怠。 这里是整个军事基地最核心的部分，位于地底的中控室和军火库即使导弹把地面夷为平地，也伤不到这里。 但整件事最蹊跷的，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骚乱。 整个欧洲和平了快两百年，准将的爷爷的爷爷辈都已经衣食无忧。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人有能力逾越法律。无孔不入的监控和被计算机操控的机器人，足以打消所有犯罪的念头。 即使是这个军事基地，也几乎被全能的计算机代替。保留他们几千人，只不过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已。 现在，是突发情况吗？ 准将走过一间又一间作战室，即使收到了休息的命令，但还是有人在里面忙碌。基地的雷达正在不断的寻找敌人，他们派出的机器人也逐渐覆盖了四 周的区域，往伯利城方向靠拢。 但现在，还没有发现什么。 暴动还是叛乱？准将不敢细想，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这只会存在历史书里，存在那些几百年前野蛮的古人上。 这个军事基地里什么都有，军用探测器，防护力场，地对空电磁炮。这里毕竟是法国最强大的军事基地之一，建造之初就是为了应对国家级别的战斗。 而准将从没想过，战斗会发生在自己这一带。 他希望根本没事，伯利城没事，法国没事。 因为一旦打起仗来，在这个时代，有比这些对舰导弹更可怕的武器。甚至在这个军事基地的地底，就有一个足以撕裂地壳的装置。 要打仗吗？不可能的。 他坚信国家一定会有他们的决断，现在不是两百年前，冗余的议会已经被计算机取代，在这个时代，不应该会出任何岔子。 他们这些士兵，都会在这里安然的度过服役期。然后领着国家给的奖金，回到城市娶妻生子。说实话，军人这份工作要求可不低。 “fr哨所回答。”准将从地底一路走上了地面的指挥塔，信号无时无刻不保证畅通，这是他依旧保持冷静的主要原因。 “安全，未发现异常，完毕。” 准将透过屏幕看着基地内一个个哨所，他觉得自己似乎关心的有点多了，这里的智能系统会帮他打理好一切，把所有的数据呈现到他的面前，没必要他亲自上来确认。 但今天，他总感觉哪里有些异样。 “继续联系伯利城的政府中心。” 现在这里既收不到来自伯利城的消息，也拿不准上头的意见。这座军事基地仿佛成了一座孤岛，黑夜里闪耀的星光仿佛神的眼睛，朝他们压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五十一分。 这个瞬间，因为熬夜而头脑发胀的准将开始胡思乱想。军区不是没接过一些奇怪的案件，甚至包括填平那些忽然出现的巨大坑洞，或是带走倒在山脉中的巨型铁墙。 最近这几年发生过很多奇怪的是，准将从上将口中听到的，一些奇怪的实验室，或者一些超能力者的传言。 但准将始终认为，这在超级计算机面前，都不是个事。 那今天是什么？怪兽？还是国家入侵？ 再过几分钟，难道他们会接到联邦的宣战消息？ “没有任何异常？”他定定神，重新把视线投入到面前的雷达中。 没有人回答他，身后的列兵站的有点远，留准将一个人沉在屏幕和数据的包围中，就像把自己藏进了夜空。 两点五十四分。 少将或许是对的，是他太过于急躁了。现在他只需要好好去睡觉，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先由计算机顶着，他能干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从武器库里拿一把柯尔特给我，还有子弹。”沉默片刻，他抬头对计算机说道：“还有全套作战装备。” 身后的列兵觉得他疯了。 “根据规定，你无法持有限制级武器。”那套战甲包括一个能源核心，以及电磁枪和冷兵器。这些都是从教堂淘汰下来的东西，但无一例外，都是精品 。 “我有权限。”准将在手环上输入了一串密码，这是上将离开前交给他的，或许这也是他内心不安的原因之一。 即使这是制度的一部分。基地里的最高将领，有权命令这台智能系统。 两点五十八分。 “准将。”身后的列兵有些不安的凑上来，但看到的只有准将布满血丝的双眼。 “您要不要休息？”另一人说道：“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和过去千百个夜晚一样，除了人造月亮的光辉有些黯淡。 但面前的准将似乎有些不对劲。 “权限已经开了，去，去拿武器给我。”准将揉着太阳穴，眼睛闭上又睁开，但雷达上还是一片平静。 两点五十九分。 两名列兵面面相觑，一个人耸了耸肩，摇摇摆摆地离开了指挥塔。另一个人则是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准备打盹。 只有准将枯坐在位置上，弯着腰，低着头，冥思苦想。他总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那一瞬间的灵感，上将说的话，还有今天消失的人造月亮的光，沉默的伯利城，这几年的神秘案件，都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这里的智能系统没法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很多信息都由外界传进来，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凌晨三点。 准将没有等到列兵送来的装备，只等来了雷达上的一个红点。 这一个瞬间，准将希望自己看到的全是错觉。 不应该有这个红点的，不应该有警报声的。 这里是凡尔登军事基地，入侵这里，等于入侵法国的心脏。 他们有最强大的武器，足够的能源，这里的粮食甚至能支持数年的坚守任务。 不应该有人打这里的注意。 但事实是，红点出现的方向，分明来自伯利城。 下一秒，警报声大作。 准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计算机跟着他的动作开始疯狂计算。很快，一个又一个的红点出现在屏幕中，密密麻麻，布满了半个屏幕。 这几千架伯利城的治安机器人，终于走进了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扫描范围。 红色的警报同一时刻出现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刚刚睡着的士兵被叫醒，还没等他们穿好装备，军事基地已经启动了最高级的防备。 “i-型力场启动，20%，60%，80%，启动完成。” “三公里外出现四千七百架m99型机器人，尝试建立连接……20%……40%，建立连接失败。” “凡尔登启动一级预警，各单位请到达指定地……” 智能系统还没说完这句话，一阵冲天的火光在黑夜中闪耀。系统显示就在距离指挥塔不到一公里处，接近防护力场边缘的地方，已经发生了爆炸。 准将似乎看到几个身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直奔这座指挥塔。 对啊，他忘了一件最简单的道理。 对方选择入侵这里，如果不是没脑子，那就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他们面对的，是和这个军事要塞同等级的对手。 。九天神皇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三百四十三章 死神警告 孙无压根不认为这些巡警机器人有任何作战能力，让他们来或许只是为了搬点东西。狂沙文学网 两点五十分的时候，当准将走进指挥塔内，失落绿洲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军事基地的外围。 面前就有一堵高墙，电磁网配上透视预警，一只蚊子飞过也会被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看不见赵山客。 孙无就在这个军事基地的眼皮底下，但雷达没有任何报错。 平静的夜空，悬浮在他们的头顶。 一共20吨当量的炸药，被埋到了墙根下。 这是为那些机器人准备的路。 “那个新人呢？”做完这一切，卡塔尔站起，做最后的深呼吸。 “跑的太慢，被落在后面了。”苏尽最后一眼看到伊恩还是在伯利城的时候。体素质的差距不是靠信仰就能弥补。 “这样也好，不用管他。”温蒂尼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战甲，困倦爬上她的眼角，但现在根本没时间休息。 从失落绿洲发起进攻开始还不到八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有计算集群在燃烧，贡献的计算力在整个欧洲大陆上厮杀游dàng)。 云芊流几人都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安装完炸弹后，站到了破壁者的旁。 两点五十八分，准将开始叫人去给他拿武器。不知道是不是这里聚集的执法者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气势，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只可惜，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行十个人，十个执法者，围在破壁者周，面前是十米多高的铁墙，脚下是巨量的炸弹。 如果军事基地里有检测恩赐的装置，现在一定能感受到这股异常的波动。 轰！ 当炸药把围墙炸开一个口子时，孙无十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闯进了军事基地内。 警报在他们头顶响起，却仿佛是为他们擂响的战鼓。 这片军事基地很大，如果单纯靠跑，根本无法接近中心的指挥塔。夺取这里的中控室，是他们首要的目标。 所以他们选择的，是最靠近存放交通工具的库房。 “十分钟后见。”孙无拉着破壁者和持椅人冲向库房大门，坚硬的铁块仿佛水流般柔软，很快用吴天成给的破解器打开了大门。 “别死了。”卡塔尔冲了进来，战甲立刻帮他识别到库房内的防护系统，铁块在一瞬间封住了所有角落，速机枪打在里面的空腔内，反而摧毁了自己。 “他不要紧，你这个公子哥才要小心一点。”温蒂尼抬手聚起一团水流，直接灌进了朝他们扑来的库房列兵中。 “放心吧，我肯定躲在最后面。”苏尽永远是重点保护对象，反倒是孙无不用太cāo)心。 “密码已解开，获得临时使用权。”飞行器上响起了属于失落绿洲的电子音。吴天成写的代码很快找到了程序的bug，给孙无他们开了权限。 一行十人，再分三组。孙无带着破壁者和持椅人径直朝指挥塔冲去。卡塔尔和温蒂尼领着林琼露往附近的导弹发中心移动。而剩下的人，则隐藏在队伍的最后方。 一次任务能统筹十个执法者，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个时候，几千名伯利城的机器人已经 开始靠近这片军事基地，反应最快的地对地战斧导弹已经先行发，但下一秒，孙无和卡塔尔都不约而同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对方根本没有和执法者作战的经验，现在在准将面前，突然又有几个红点出现在他的边。 如同死神。 警报声刚刚响起，两分钟不到，很多人都还没有端好自己的武器离开休息区，孙无就已经开足马力朝指挥塔扑去。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抢过这片区域的控制权。 “启动指挥所范围电磁屏蔽，开放武器库。”顿了顿，准将眨着如火烧般的双眼说道：“让机甲上来。” 这个战况，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考虑时间。 一阵电流通过整片指挥所，凡尔登军事基地启动了两百年来最高等级的防御系统。整个指挥所与外界基本断绝，除非摧毁地底的能源核心，否则无法瓦解他们的力量。 黑洞洞的枪管伸出指挥所的表层，像极了一只漆黑的刺猬，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庞大的飞行舰队，不是气势汹汹的机甲群。 而只是一架小小的飞行器。 枪口喷出一团团火舌，这架高速飞行的机器瞬间被轰成一地碎片，但雷达上的红点，依旧没有消失。 一股凉意涌上了准将的脊梁。他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无数的屏幕和数据围绕在他的周围。似乎是等不及部下送来的防枪支，他已经开始往回走，藏进地下室。 按照常理，他本不该那么小心谨慎。历史上没有一场针对军事基地的作战能在一天之内结束。更何况这里是法国最大的陆军基地之一，现在警报已经传遍整个法国，半个小时内，空军一定会来支援。 从来没有一开场就启动最高防御的道理，现在每秒钟消耗的资源，都会记在他的头上，如果对方只是佯攻，那他可定就要去军事法庭走一遭。 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了他当下的判断。就连在背后观看着一切的大人物，也不得不承认这名准将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至少，他选择让机甲先上场。 这让他暂时保住了命。 穿过指挥所二楼大厅的一刻，准将抬起头，这一秒外层的防御系统已经击落了那架飞行器，但是那三个红点，还是迅速的靠近了这里。 就在他的头顶。 咚！ 三个黑影无视了建筑外层的合金材料，就像瞬间移动一般从天花板上坠下。 军事基地内无数的防御，无数的监控设施和防御设施，就在五分钟之内被这几个人完全越过。就连通体采用复合金属打造的指挥所，也不能阻挡他们一秒。 这根本不是人。 黑色的战甲出现在大厅中央，这一瞬间，准将甚至误认为敌人来自联邦。 但对方连一秒的判断时间也不会留给他。 孙无当先化作一道黑影朝准将冲去，准将看着这个联邦战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瞳孔微微张开，却在看清敌人形的瞬间，被一堵铁墙拦住。 高大的机甲，站在了他的面前。 让机甲群出动，证明战斗进入到了白化阶段。现代战场的战略制定，通常是以信息战开始，辅以空军轰炸和远程制导作战，在地 形复杂的地方派出作战机器人和少量步兵。 只有到决定的一刻，才会动用机甲。 不论是冲锋还是掩护军队撤退，它们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五架高大的机甲，站进了这座大厅。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正在赶过来，准将没有任何犹豫，在他们的掩护下离开了上层指挥所。 “他们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我们才进来多久，用机甲？”这栋建筑已经启动电磁屏蔽，孙无只能接收到持椅人和破壁者的消息。 “一架机甲我可以解决，但是那么多……”破壁者隐藏在地板内，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前往地底的能源核心。 “喂，可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持椅人面对着不断增多的机甲，伸长脖子想看到它们后有没有普通的士兵，不然他没办法使用恩赐。 “放心。”孙无的困倦一扫而光，手臂的拳刃切换成对阵机甲的模式，长达一米五的高强度合金散发着冰冷的光。 在机甲举起机关枪的一瞬间，孙无仿佛鬼魅般移动到它的手臂下，拳刃自下而上十分精准的插入机甲接合处的缝隙内，分毫不差。 紧接着，他子一矮，借助腰腹的力量抽出武器，他的高刚到机甲的大腿，矮下只能看到它的膝盖。 但下一秒，拳刃自下而上，穿透了机甲的驾驶舱，机甲师当场死亡。 七级的力量对阵普通的机甲，可以说是毫无压力。但孙无没有露出一丝喜色，反而以最快速度丢弃了武器，顺势往前一滚，从机甲的下钻过。 无数的子弹扑在了这台机甲上，直接把整个驾驶舱打成了马蜂窝。 “破壁，人呢？”孙无看着面前已经关闭的通道，转过爬上了机甲的后背。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走？”破壁者从旁边的墙壁中跳出来，抓住了孙无的手腕，然后两人一起闯入了这架快要报废的机甲。 “因为……”孙无把右手伸进驾驶舱，敌人的机甲就在对面，还在把子弹倾泻在这架可怜的机甲上。孙无握着机甲师的手迅速的按下几个按键，机甲背后携带的电磁炮自然解体，然后被孙无握在了手里。 “他们选错了作战的地方，我可不想回头在地面上对阵这些机甲。” 这架本来需要机甲才能扛起来的电磁炮，在孙无恐怖的力量下就像一个纸糊的玩具，被他轻巧地拎在手里。 这是真正的限制级武器，但可悲的是，这间大厅相对于机甲来说，还是太过狭小。想要掏出这种巨型武器作战，根本不现实。 重新踏回大厅的孙无，是一个比机甲还要恐怖的男人。 。。。 感受着头顶的枪炮声，准将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威严。对方扑面而来的凶狠和果断不是法国士兵能比拟的，被那战甲包裹的男人一定经过了经年累月的训练。 而这个军事基地里士兵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可以说，如果那么多强大的自动防御系统都没有挡住对方，那他的士兵和机甲师，应该也不可能拦得住。 “去防空洞。”他看着刚穿好衣服的少将，但话音刚落，计算机就给出了新的警报。 作为逃生通道的防空洞，不知道为什么，被水淹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疲惫之军 “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困。”在飞行器上，卡塔尔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眶。 这个军事基地的准将一夜未眠，他们也一样。执法者又不是神，有时候卡塔尔真的想要一种万能的恩赐，比如不用睡觉。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温蒂尼看着窗外，孙无情的飞行器已经被击碎，他们应该借着破壁者的力量闯进了这个基地的指挥所，有持椅人和破壁者，他们三个的安危应该不用担心。 “因为我觉得没有人看重这个基地的资源。”卡塔尔看着漆黑的夜空，卫星肯定在盯着他们，但是没有人动手：“你想想，我们在伯利城逗留了快六个小时，这个时间足够圣堂部队接管这里，然后等着我们。但现在入侵这里那么容易，很明显他们把我们当狗来溜。” “你的意思是，放弃这几块小地方，把失落绿洲连根拔起？”温蒂尼开始思考教堂的行动。 “不是没有可能，从现在来看，我们的情况还很危机。”卡塔尔调整了一下战甲，这个基地的防空洞已经近在眼前，他们要在这里完成他们的任务：“我们能坚持一个晚上不睡觉，那明晚呢，后晚呢？我们总不能一直不睡觉，但这里是法国，教堂的人过来只是两个小时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在提防其他人？”温蒂尼说道：“他们要从大局考虑，如果把力量都堆在我们身上，其它国家也会趁虚而入。” “谁知道呢？这几百年大家都在闷头发展实力，说实话，要真打起来，我不知道谁会赢。”卡塔尔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瞪着一双大眼睛的林琼露，说道：“我们要下去了。” “嗯。”林琼露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乖巧地点点头。 这架飞行器也已经被这里的防御系统发现，地面上竖着一排排地对空导弹井，以及隐藏在防空洞上面的机关枪和榴弹炮。 针对这种设施内的交通飞行器的武器很少，或许没人想得到，敌人竟然是坐着他们自己的飞行器袭击他们。 但等子弹倾泻在这架飞行器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半空之中。战甲里携带的智能系统可以很轻易地捕捉到空气中的电磁信号，来判断对方是否已经锁定了他们。 再然后，一大团水流在这个湿润的中欧平原上爆发开来。仿佛是有一个异次元空间连接上大海，水流倾泻而下，仿佛无边无际。 顺着卡塔尔造出来的台阶往下走，三人并不怎么紧张。这里不是指挥所，准将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兵力都聚集在这里。孙无情已经替他们拦下第一道进攻，现在的防空洞附近，只有提前部署在这里的少量士兵。 机关枪和速射炮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团厚重的水流下是坚硬的铁块，铁块后还有另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扭曲周围的空间。 这三名执法者齐聚，那么在他们恩赐的范围内，没有人能够轻易战胜他们。 现在，他们要小心的是他们自己的老巢。 “我们也开始吧。”卡塔尔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爆炸声，他们带来的机器人还有孙无情应该和他们战在一起。这个时候，如果敌方将领能够领悟执法者带 来的威胁，那么应该撤往基地内的防空洞。 这里面同样有足够的计算集群，有一个能源核心，相当于另一个小基地。 怒吼的海水闯进了一公里内的四五个防空洞中，朝卡塔尔三人射来的子弹就像打在棉花上的弹珠，不痛不痒。于是三个人便明目张胆的走进了这片地下设施内。 “你的恩赐强度已经飙升到一万三千。”卡塔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最新的装备，说道：“你能维持这种状态多久？” “比在厄内瓦的时候要累点，而且现在我真的很困，大概二十分钟。”温蒂尼不太想和他说话，在这里的任务由她做主力，这只会大量消耗她所剩无几的体力：“能源核心应该在四号防空洞，走吧。” 能源核心旁边一般都是配套的服务器和计算集群，他们的目的不是摧毁这里的能源供给，而是接管这些服务器的计算力，然后成为他们帮手。 “我们现在需要援军。”走在巨大的防空洞内，四周全被水流包围。说实话就算圣堂部队现在过来也无济于事，温蒂尼的恩赐领域已经生成，就算把这个地方爆破掉，她也有办法带他们出去。 所以他才说教堂放弃了这里，显而易见。 “你有什么想法？”见温蒂尼不回答他的问题，他转身面对林琼露，露出一个微笑。 他对这个小姑娘还不算熟悉，或者说，平时他根本不会主动去熟悉人。 但今天，他似乎有些话多。 “我？”林琼露的神经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我不知道。” 在失落绿洲里，很少有人问她的意见，不管是孙无情还是卡塔尔，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来看。 “你想想，我们现在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连我们都失败了，代表了什么？”卡塔尔循循善诱。 “或许……会爆发真正的战争吧……？”林琼露的表情慢慢变得认真，她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来不敢在这些前辈们面前发表意见。 “哦？”卡塔尔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呢？” “嗯……”林琼露的十指下意识拢在小腹前：“大概是如果动拳头不管用……就会用上刀，或者枪的道理吧。”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非要打起来吗？” “呃……我不知道……”林琼露说道：“我感觉现在的世界挺好的……” “那是在我们没有出现之前。”卡塔尔决定告诉林琼露一些真相：“现在的无限能源，虚拟空间，可控性人工智能甚至是外星开采计划，全都是为了把资源投入到执法者身上。也就是你本来在的提乌斯学院内。你不知道他们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但执法者和恩赐在最近二十年不受控制的爆发，至少证明了有心人在推动这一个项目。” “大家都有这种力量……难道不是更好吗？”林琼露不解。 “并不是。”温蒂尼插嘴道：“因为这会导致新的阶层。甚至，不同恩赐就代表着不同的阶层。” “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有更多的钟离望或者林卫，你不知道 他们是否会把力量用在正确的道路上。”卡塔尔说道：“况且，那些没获得恩赐的普通人怎么办？” “但现在你们已经公开了我们的存在。”林琼露问道：“这难道不是挑起新的阶级矛盾？” 卡塔尔哑口无言。 对于这一点，他十分不解。直到现在，他都不认同失落绿洲的做法。如果这件事结束后他这条老命还在，他真的要问一下守护者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 当然，他们现在都不可避免的上了这条贼船。不管是他还是温蒂尼，心里都憋着一团无名火。 这个时刻来的太快了，谁都没有准备。即使大概能猜到失落绿洲想要在影子联合国大会召开前做一些事，但没想到他们那么疯狂。 如果这次任务失败，那么失落绿洲在欧洲的所有势力都要被连根拔起。 就是这件事压着卡塔尔的神经，每次想到这里，他都无法安然入睡。等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去和这些压榨员工的老板讨一个公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隧道，面前就是巨大的厚重铁门。大门完全封死，这是一个连核弹都不容易炸进的地方。 “好了，现在怎么进去？”温蒂尼抬头看着这扇巨大的门，皱了皱眉。 “高压|水枪？”卡塔尔试探性问道：“现在破壁者在这里就好了。” “不可能的，这扇门至少有二十米的厚度，这还只是第扇。”温蒂尼道：“我进过教堂建的防空洞。” 就在这时，战甲中传来了吴天成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借用卡塔尔的视角，扫描了一整扇大门，宽长，材质和年代都作为数据上传到他面前，每单位的金属间应力都被算的一清二楚。 “高压|水枪可以，只要位置正确。”吴天成用了不少计算力才为温蒂尼算出了一个可行的策略，并且在战甲上为她标注好了位置。 “这个时候我就有点想念曼尼了。”温蒂尼自顾自地走上前，手心凝聚出一根刺状的水流，开始操作。 自从曼尼死后，她还没有在公共场合提起过他。卡塔尔根本不敢说什么，只能在背后看着。 五分钟后，满是裂缝的防空洞大门上，已经被开了一个供人通过的小洞。汹涌的海水和卡塔尔一道冲了进去，温蒂尼疲惫的靠在门后，看着卡塔尔解决了这里面所有的士兵和机器人，没有说话。 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必然弱于四级，所以再怎么说，这里的士兵都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埋伏也好，机甲也好，对执法者来说，都只是用来消耗他们体力的东西。 但怕就怕在，这之后出现的，又是什么样的对手。 “好好活下去。”不知怎的，她摸了摸身旁林琼露的脑袋。 “防空洞区域已接管。”很快，耳机里传来了吴天成的声音。温蒂尼撤了她的海水领域，卡塔尔带着被控制的机器人赶了回来，准备修不好这扇大门。 “你们那边怎么样？”卡塔尔尝试连接指挥所里面的孙无情，但由于电磁屏蔽的关系，耳机里还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就连吴天成也只能等待他们的消息。 。偷香 第三百四十五章 实力压制 军事基地的指挥所内，孙无情等人暂时陷入了鏖战状态。 “时间过了多久？”孙无情打开自己的头盔，深呼吸了一口气。 在他身旁，多达二十余架机甲已经支离破碎，他尽可能的保证了主要硬件的完好，只是杀了全部的机甲师。这些法国人并没有太多的作战技巧，就连破壁者也可以轻松潜入机甲内杀人。 “十二分钟，有点久。”破壁者喘着粗气，扒拉开一名机甲师的尸体，坐在了一架还算完好的机甲上。吴天成给的破解装置插入机甲的性能中枢，很快夺取了机甲的权限。 “我说，这种战斗下次就不要叫我。”持椅人替换了孙无情面前的一具尸体，他脸上挂着几粒汗，但都是紧张害的。 “除了你没有其他人适合做先锋了。”孙无情活动了一下肌肉，丢掉电磁枪捡起一个新的锯齿长刀，拖在身后往指挥所内部走去：“就我们三个人，你说还能有谁吧。下去了。” 持椅人想想也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贝雷帽，和破壁者一起跟在孙无情的身后。 借助大楼内传来的脚步声，整栋建筑逐渐被他们摸清楚。破壁者带着两人在建筑内穿梭，寻找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因为那里意味着核心。 。。。 “机甲部队失去消息了。”最深的控制室内，两张椅子坐着准将和少将，身边全都围满了人。 智能系统还在高速运转，指挥所的核心并没有被攻破。但是听到机甲部队覆灭的消息，所有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不是没有足够的机甲，而是没有足够的机甲师。如果这样下去，就要开通机甲的自控系统，但是据说这个智能系统的操控能力，和机甲师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这里毕竟不是联邦，这台计算机也不是“朋友”。 “对方到底是谁？”少将身上的法国军装十分凌乱，空气里弥漫着汗水的味道，桌子上的法国国旗被计算机屏幕幽蓝的光照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上面跳动着一条条的消息，还有地图，把敌人行动的轨迹都标志出来。而且，还有防火墙不断被攻破的消息。 这个军事基地的力量，在一点点的被蚕食殆尽。 防空洞本来是他们的退路，但现在，他们只能聚集在这里，等待援军。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但没有回信。”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 准将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到的问题，没有援军，没人回应，法国政府不知道在做什么，竟然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顾。 这种感觉，就像他们放弃了这里，放弃了这几千名法国士兵。还有这里丰富的作战资源。 “敌人到底是谁？”少将问道：“凡尔登是法国境内排名前三的军事基地，就算对方是太空舰队，就算是上百架机甲群，我们都可以应战。但现在……怎么敌人已经闯进来了？” 干扰他们判断的是孙无情等人过于迅速的作战实力。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那些来自伯利城的巡警机器人都还没走到凡尔登军事 基地，但敌人却已经深入这里的能源核心，杀光了他们的机甲部队。 十五分钟，发个呆都不止那么点时间。甚至就连这里的智能系统也不再有更好的策略，敌人的速度，甚至快过了这台计算机思考的速度。 “感觉……像超人。”一名士兵回忆起刚才在大厅从天而降的孙无情三人。没有任何爆炸和进攻，就像瞬间移动，无视了这栋建筑近乎完美的防御系统，打进了敌人内部。 再加上，徒手拆机甲的实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做得到。残存的视频刚才已经播放过了，所有机甲师几乎是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被杀，他们在这些普通士兵眼里已经是超越常人的存在，但孙无情杀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虫豸那样自然。 如果真是超人，那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打不过。 准将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看了视频的他和其它士兵意见一致，但他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即使控制室内的气氛随着他的沉默变得越来越凝重。 “这种情况……我以前也见过。”一名士兵颤巍巍地举起了手：“我在意大利和y国服过役，我见过这种神奇的力量，不过当时他们都说这只是科技……” 现在根本不是闲聊的时间，但是除了把敌人完全交给计算机，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科技？”准将问道：“你告诉我有什么科技是能凭空穿透六米厚的钢板？更别说上面还装载了电磁网和速射炮。” “那……瞬间移动？”少将勉强咽下一杯水：“这种东西联邦也有，法国当然也有，我见过。” “那种装置移动一次需要多少能量，以及装置本身就有多大的体积你心里没数吗？”准将敲了敲桌子：“瞬间移动完全不能投入实战，也支持不了那么灵活的移动方式。” “他们无视了我们的墙壁。”一名士兵用下巴点了点最中央的屏幕，补充道。 军事基地的地图上，代表着孙无情的三个红点在基地内横冲直撞。不管是毒气还是声呐武器都没有拦下他们的脚步，只要遭到无法对抗的攻击，他们就隐入墙壁。 并且，在不断的接近这里。 “把计算集群抽成真空，让里面的人出来。”准将痛苦的闭上眼睛，只能想到这些亡羊补牢的措施。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这里的智能系统，敌人的背后肯定也有一台计算机做辅助，不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夺走他们的飞行器和机甲。 “他们穿着全身战甲。”一个人提醒道。 “那你说怎么办!”准将下一秒将手里的杯子掷在地上，爆发出了这些天来压在心底的怒火：“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这军衔给你，来来来你坐过来！敌人你们他妈的都见到了！上将早就走了你们也知道了！现在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在这个基地里带了快十年的老人，过了什么生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根本打不过别人，也没有人想打！我他妈也不想！” “别他妈再穿战甲了！”短暂的一个沉默，准将再次对窝在角落的几名士兵吼道。 武器库也因为这件事暂时关闭，并且启动了自毁程序。现在堆在这里的枪支和战甲，就是他们最后的装备。 “那怎么……”少将只能自己打破沉默。 “投降。”准将干脆利落地摘下自己的军衔，拔出他的手枪放在桌子上：“根据国际公约，他们不会杀了我们。” 人群中开始有一些骚动，但没有人反对。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少将第二个把手枪掏出放在桌上，提出了这个建议后，他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为什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这几年我没听说国家间有什么矛盾。” “最大的冲突是十年前发生在阿什隆市的那个冲突。”准将说道：“这是我知道的，再然后，我没有听说过别的了。” “难道这是欧洲国家的内部矛盾？”一名士兵压低声音说道：“你想，伯利城几乎是法国的心脏，不可能毫无征兆的发生战斗……除非……” “除非是欧盟要干涉我们内政。”少将说道：“你们都知道的，欧盟统一了一整块计算资源，就放在英吉利海峡下面。说是为了避免内战，说不定已经被英国控制。” “那牺牲这里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名士兵说道：“如果今天来的人是英国的人，难道不应该集合我们的力量把它们赶出去？” “嘘。”就在这时，准将指了指身后的屏幕，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 上面显示，那三个入侵的红点，已经十分接近这里。 如果对方的战甲携带有透视仪，很容易发现这里的热能反应。他们的速度没有丝毫减弱，而且目标笃定就是这里。 一名士兵下意识地端起枪，但准将却示意他放下。 中控室里雅雀无声，准将甚至停掉了计算机疯狂的警示。现在这个时候，再多的预警也改变不了结局。 他更想弄清楚的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咳，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这道声音透过断断续续的电磁信号在房间里响起，对方用联邦语和法语各说了一遍。屏幕上，红点正聚集在门外。准将毫不怀疑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房间内每个人的动作。 “我们选择投降。” 对方有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再然后，所有人都看见，这扇厚重的铁门上，出现了一个脑袋。 破壁者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眼，确认所有人都缴械投降，他才把孙无情从门后拉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件巨大的单人手持式电磁炮。被孙无情扛在肩上，直指正中央的准将。 “解除中控室的所有防火墙。”他的声音十分冰冷。 “我已经启动了最高……” 准将这句话还没说完，房间的一个角落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一个悄悄举起枪的士兵似乎被一把军刀洞穿了心脏，鲜血汩汩地往外流，但那里却没有站着任何人。 手持电磁炮的孙无情，还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 “我说了，把能解除的，都解除。”孙无情的声音出现在准将耳边，在进入房间的一刻他就使用了恩赐，不管他们有没有放下武器，对他来说，都没有威胁。 这场为时半个小时的凡尔登军事基地争夺战，已经告一段落。 。偷香 第三百四十六章 战斗结束 “凡尔登军事基地接管完毕。” 听到这句话时，孙无情吃力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时间已经到了早上，昨晚的疯狂不知道淹没在哪个城市中，天地间一片平静。 但孙无情知道，战斗还在继续。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信号在他们头顶上肆虐。 每一秒，失落绿洲的实力都在下降。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休息，这个军事基地的电子系统已经完全被吴天成接管，所有人员关到了和基地无关联的防空洞中。 他们拿到了部分武器，但大部分都已经被系统自动炸毁。这里的最高长官判断非常准确，从孙无情的角度看，他根本就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从两百年前的战争时代过来的记忆，似乎都还刻在这个中年男人的心上。 孙无情花了一点时间告诉他们教堂的存在，以及这些执法者的力量，他们将信将疑。 但这件事无关紧要，现在首要问题是，下一战要去哪里。 从伯利城到凡尔登军事基地，失落绿洲在法国的北部往东划出了一条战线。但这条战线在整个欧洲中都是不起眼的一环，法国政府保持沉默，教堂也保持沉默，这种沉默就像凌迟的刀，在孙无情的心上一刀一刀的挂着，仿佛永远不会停。 “你要去休息，这是命令。”吴天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仅仅要控制好自己手下的机器，更要从最客观的角度为孙无情等人分配资源。吴天成永远是最理智的那个人，不管现状如何恶劣，他都要执行最可靠的命令。 “在我被催眠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孙无情也是一个称职的执法者，面对这种情况，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成熟：“你知道这次任务的主要目标吗？” “这次任务动用了‘零’百分之七十的资源，如果失败，今后失落绿洲不会再发起同等级的进攻。”吴天成说道：“交给我的目标是尽可能瓦解‘伊甸园’的干扰，但我不清楚我们是否能最终战胜教堂。” 孙无情没有心情听这段长长的话，他也根本不期望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完全真实的答案。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完成手里的任务，如果他心里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或许是能站到圣乔治大教堂之前，和众神对一次话。 成千上万法国民众簇拥他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不知道现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一个无形的担子，但他似乎真的想要推翻这个被执法者控制的世界。 催眠的烟雾浮在他的眼前，抱着这样的梦想，孙无情沉沉睡去。 。。。 早晨六点。 “我不需要睡觉，你们去睡。 ”苏尽坐在桌子面前，扫过一份又一份的资料。 “少爷，难道不需要整理一下记忆？”云芊流站在他身边。 “整场战斗我们都没出力，哪好意思去睡觉。”苏尽笑道：“这是对不起我们昨天吃的饭啊。话说法国的军粮是在有点甜。” 云芊流不置可否，但一夜未眠的她也有些困倦。于是就和衣躺在沙发上，在苏尽身边沉沉睡去。 赵山客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他可是能一边使用恩赐一边睡觉的主，现在估计也藏在旁边打着呼噜。 苏尽手边端着一杯咖啡，时间随着他的目光慢慢流逝，眉头也越皱越紧。 “这样下去，我们撑不过下一次进攻。”苏尽挥手散去眼前的屏幕，看着窗外荒凉的草原，天空一如既往的干净和澄澈，看不出有任何战乱的痕迹。 “他们用一个军事基地就拉扯了将近二十公里的战线，现在教堂不管是重新夺回伯利城还是包围这里，都不需要太多的兵力。而我们也根本没抢到最重要的资源，这里只能作为一个中转站。” 没有人回答他，数据依旧在他眼前流动。但苏尽就这样静静等着，不是期望着有人回答，只是把思路再蔓延下去。 咖啡的香气，让他清醒了几分。 “我们只有这十个执法者和‘零’，但教堂有整片欧洲大陆。现在我们的营地已经被摧毁40%，不可能在这样磨磨唧唧地干下去。”他话锋一转：“天成哥，难道这些你都没考虑到？” “我只有这么多资源，也只负责把他们用好。”吴天成的声音很快从耳边传来，但那股冷静的腔调，也蒙上了一层疲惫。 “我父亲难道就没有交代什么？”苏尽双眼盯着天空，就像是吴天成站在他面前。 “少爷，我不知道，或者说，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吴天成公事公办，没有松口：“颜旖和师父已经代替我的位置，现在我已经没有管理‘太初’的权限，只能控制‘零’，我所有的信息也只能通过‘零’收集。我并不知道东国在这场战役中的作用。” “但是你还是可以用失落绿洲的资源监视书院。”苏尽右手一摊，手指在空气中作势划出偃京到法国北部的位置：“按我知道的来看，位于中亚、红海、甚至白令海峡的分部人员都有可能往这里集中。他们就算没准备好打这一场仗，但监控肯定会做到位。现在欧洲已经被失落绿洲撕开一个口子，我父亲肯定不会放过收集数据的机会。” 苏尽脑海里有整个东国的历史，但又不仅仅于此，包括他爷爷的记忆，他曾祖父的记忆，全都挤在他的脑海里。换句话说，两百年来书院或 者说东国的计划，他都了如指掌。 唯一的空白，就是他父亲掌权的这二十五年。 作为来到前线的书院公子，苏尽总不可能傻傻地等待祖国或者家人的救援。所有的数据，所有的资料，他都希望自己能掌握。 就算，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好。 “天成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父亲会允许你脚踏两条船？”当苏尽缓过神来，却发现吴天成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复。对于这位兄长，苏尽只是思考了片刻，然后抛出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太初’是和‘朋友’同样强大的存在。只要你还掌管‘太初’，东国就不会受到侵犯。但从现在的局势看，这远远不够。”苏尽的语气慢慢认真起来：“我们需要知道别的国家的消息，但又不能像联邦那样明目张胆。所以失落绿洲才找到了你，才有了‘零’，然后，才有了我在这里。” 苏尽摊摊手，他现在就坐在二层的指挥所中。几个小时前，准将在这里看着漆黑的夜色发了疯，但现在苏尽坐在这里，就仿佛是凡尔登军事基地天生的主人。 他脑海里庞大的信息量和他天生的分析能力，让他能和吴天成媲美。 更别说他的身份。 就算他在撒谎，吴天成也要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在他面前的是书院少爷，也是未来东国书院，东国执法者群体的掌权人。 “我现在需要一些情报，一些……和书院有关的情报。”苏尽再次强调：“就算我父亲知道我在干什么也好，我也要想办法知道他在干什么，以及东国有多大可能趟这趟浑水，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更长远的利益。” 紧接着，他清楚的听到了几声敲击键盘的动作，以及吴天成喝了口水的声音。 吴天成的恩赐是把意识量子化，然后作为信息处理中枢带入计算机系统进行计算。理论上，他很少会出现在现实中，除非是为了考虑一些重要的问题。 “偃京时间十八日早十点，偃京有一道加密信息传出，并且消失在欧洲某处。”吴天成说道：“这是用整个‘太初’三号计算群加密的通话，也是这段时间内书院对欧洲唯一的一次接触。剩下的，和你猜想的一样。不管是天山还是九州，都没有多余的动静。” “是嘛……”苏尽靠在沙发上，松了口气。 有时候大家打生打死，就是为了这点情报。 这情报留在吴天成这里其实毫无意义，因为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这通电话的含义。 就算没有捕捉到信号的落点，苏尽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父亲动 的是欧洲的哪块砖。 想到这里，他便有点困了。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个动作，都会改变不可控的未来。 北欧也好，阿尔卑斯山脉也好，蓄势待发的东国、虎视眈眈的联邦、气定神闲的教堂，都好，不管他们怎么做，苏尽都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某种程度的未来。 知己知彼，这是自古以来战斗胜利的根本之一。 “放心吧，天成哥。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就像这个情报一样，如果你能联系到我，还是要及时告诉我。”苏尽在闭上眼睛前，看了身边的云芊流一眼，喃喃自语道：“我记忆里是有的，所谓书人的传承，其实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这句话似乎很有深意，坐在屏幕背后的吴天成有这么一刻忘记了监控数据和拟定作战计划。苏尽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很久，久到教堂的部队，都快要靠近凡尔登军事基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在下一次的战斗开始之前，失落绿洲的人获得了短暂的休息。狂沙 这个休息时间不是教堂刻意给的，而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来自伯利城和人造月亮的进攻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联邦本来计划在三天内全线抵达联邦，而教堂还在布置战线的过程中。 另一方面，影子联合国大会依然在紧锣密鼓的筹办，各国首脑还在提防这次会议潜在的危险，毕竟上一次在百慕大三角发生的事，给所有国家都烙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落绿洲把欧洲捅出了个天大的篓子。 不仅是伯利城，也不仅是欧洲，吴天成cāo)控着“零”精准无误的突破一道道防火墙。欧洲各国都有自己独立的智能系统是一个十分明显的弱点，这也让孙无的声音，通过落枫广场，清晰的传达到欧洲各个国家中。 再然后，失落绿洲这个游戏，被按下了暂停键。 吴天成无法评估这么做的结果，因为没有人这么做过。 把一件事破坏掉，总比建设它要来的简单。 欧洲陷入了一团混乱。 就在他们夺取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候，南至意大利，西至西班牙，北至挪威和丹麦，东至乌克兰，都发生了军队调动的况。 来自东国，俄国，非洲联盟和联邦的部队，正蠢蠢动。 但至于为什么教堂要舍弃这个军事基地，或者说并没有及时派遣部队过来，老实说，吴天成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苏尽正在不停的看“零”收集过来的资料，但却没有找出可能的原因。他把目前的平静归因为教堂的谨慎，因为只要拖延时间，他们就能不断的排除失落绿洲的营地，削弱他们的力量。 现在他们还没有摆脱危险，即使这十个人休息得再久也是一样。 在得到自己父亲的报之后，他才让自己放松睡去。 而基地的另一边，还有几个休息够的人正在忙碌。 林琼露在伯利城的时候睡过，林清宇也是。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所以大家都尽可能避免让她参加战斗。 “没有人受伤，他们只是累了。”林清宇走进被烧毁的武器库，林琼露正在把里面的残骸一件一件地往外搬。 涉及到武器的工作，吴天成不放心让伯利城的机器人做，万一“伊甸园”随时夺回它们的cāo)作权，会造成大麻烦。 “是吗？那好。”武器库看不到外面的阳光，林琼露在这里忙了几个小时，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 “这些东西是放在这里吗？”武器库里又走出一个瘦削的影，伊恩最终是赶来了军事基地。现在他拖着一个比他还高大的机甲手臂，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出来。 吴天成在互联网搜索了和这个少年有关的所有信息，勉强可以判定他是一个无害的青年。 当然，让他跟上的主要原因是，他可能是潜在的执法者。 “你懂机甲吗？”林琼露席地而坐，她从武器库里抢救出很多的零件。不单单是机甲，还有步枪和榴弹炮，她在想办法把它们弄成能用的东西。 当然，是在吴启明的帮助下。 林清宇摇摇头，表示自己这样一个医学生不懂什么机械。 “在学校的时候，我对这些感兴趣的。”林琼露津津有味地看着吴天成给她标好的位置，一丝不苟的执行：“就可惜这学没上多久。” “我怎么听说，是你自己愿意跟来的？”林清宇好歹也是失落绿洲的人，比林琼露年长，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小姑娘的心思。 林琼露的故事，在组里向来不算是秘密。甚至也有人认为，她的价值，其实远高于孙无。 钟离望在提乌斯学院搞了个买一赠一的活动，买的是林琼露，赠的是孙无。 这个少女在恩赐上的天赋，令所有人震惊。 “我没想太多。”林琼露陷入了一瞬间的回忆，但很快有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妈妈说过，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当时就没想那么多。”林琼露有时不愿意回想起那天早晨的事。不管是钟离望那玄妙的领域，还是明月安然在背后的轻声低语，还有那站在门边苦苦思索的孙无，构成了她走向这条歧路的三片景色。 林琼露慢慢的拧着螺丝，把金属片互相焊在一起。她没有说多余的话，有些闷的房间年弥漫着少女的气息，林清宇默默站在旁边，在心里叹了口气。 武器房里还有很多武器，仅凭她一个人并没有办法做完。林清宇虽然不擅长体力劳动，但好歹也接受过失落绿洲的训练，于是走进库房，向外扛着装备。 “我是一个医生，并不知道那么多事。”林清宇放下装备，盯着林琼露的后脑勺：“但我活得比你久。在我眼里，不管是失落绿洲还是其它国家，除了利益，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站在一起。” 他没有让林琼露摘下她的耳机，吴天成的声音很适时地停了下来，也停下了林琼露手上的动作。 “这点我知道。”林琼露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联邦，加入失落绿洲不是巧合，不管是你还是孙无。不过他是自愿的。”林清宇停顿了一下，这句话里并没有褒贬的味道，只是陈诉一个事实：“但你，是不是还想回去？” 他观察了林琼露很久，他观察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孙无在内，应该都已经认同了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和自己肩膀上承担的责任。 只有一个人还没有。 在将来的作战中，这会成为她的一个软肋。 林琼露听后，伸手摸了摸右眉。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会好一点。”林琼露继续连接上吴天成的信号，然后开始修理这些武器。 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吴天成正在背后为他们争取时间，他们不应该在这里闲聊。 林清宇搓了搓被钢铁割破的手，伤口瞬间恢复原状。然后他走回了武器库。 “三号扳手……三号？”林琼露对着图纸在后的工具箱中搜寻，然后一只手把扳手递给了她。 “是这个吗？”伊恩一直站在两人边看着。 “谢谢。”林琼露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你也懂机甲？” “我在失落绿洲的 职位是开拓者。”伊恩顿了顿：“是那个失落绿洲。” “我知道，但我没玩过这个游戏。”林琼露的童年乏味可陈，只有在提乌斯学院才是她人生高亮的时刻。 “所以你们到底是……”伊恩勉强能和其中一人搭上话：“是不是就是……是那个……真正的开拓者？” 这个游戏里的职业意味着不断的开拓新的副本，每个开拓者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他们承担的往往是游戏内最有趣，也最困难的任务。 “我们自己叫执法者。”林琼露说：“这是联邦的叫法。” “联邦人？”伊恩说道：“那就是说……所有国家都有？就像……像你们这样的超人？” 林琼露楞楞地点点头，但这样被人说又有点不好意思：“好像你也是我们的一员。” “因为你也有恩赐，他们才让你跟队伍。”林清宇在后补充了一句。 这下伊恩完全把前后的逻辑理清楚，从他藏在楼梯口被他们找到开始，他就一直有这个猜想，直到现在才落实。 自己居然在现实世界也是开拓……哦不，执法者？ “所以像落枫广场上那个人那样，还有去政府大楼前你们的战斗，也都是所谓的……‘恩赐’？”伊恩有些语无伦次：“所以说我也有？我也可以？那我是什么类型的能力？” 他拍着自己的体，就好像恩赐会被凭空拍出来这样。 吴天成继续指导林琼露修理武器，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现在计算力那么紧张，谁也没空理会这个吵闹的新人。 “据说你的恩赐能力很低……”林清宇坏笑补刀：“我们的恩赐强度大概在几千左右，而你只是1。”说完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装备，重新检测伊恩的水平，有些惊讶：“哦，现在好像上升到6了，看来战斗也可以帮你成长……虽然你没怎么战斗。”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需要锻炼。”林琼露开始有点前辈的姿态，尽管她只比伊恩大一岁：“给我七号扳手。” 伊恩迅速的递过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林琼露修理装备，偶尔也上前帮忙。三个人各有各的分工，甚至到最后，连赵山客也走过来加入他们的阵营。 “外面已经是白天了。”赵山客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恩赐的使用对他来说得心应手：“不知道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能有一点就一点，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够了。”林琼露放下满地的装备，在吴天成的帮助下，她勉强拼凑起了几台自动化装备，它们将会源源不断的生产机器人或者帮忙修理机甲。只要不连接网络，它们就是最勤劳的工人。 “我担心的是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你我参加的机会。”赵山客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军事基地方圆二十公里没有人烟，教堂想做什么都可以。” 林清宇听闻此言，有些痛苦的摇摇头。 但林琼露却有些反常的平静，她盯着那些忙碌的小机器人，伸手帮忙把一个铁块扶正。她感受着体里流淌的力量，那股炽的感似乎融在她的血液之中。 “我不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眉毛。 第三百四十八章 圣堂再临 法国，伯利城，落枫广场。 人群正在手环的引导下开始分流，他们在广场上获得的加持开始慢慢消散。如果没有“零”的引导，人类的劣根性会让他们在城市间肆意破坏。 但在吴天成的帮助下，人们居然有组织的向城市内的粮食基地靠拢。自从有了无限能源，粮食的种植便在大楼内进行。一个片区有一个粮食种植基地，蔬菜甚至是肉类都应有尽有，完全由计算机控制产量和事后的回收工作。 但这里，是不配备任何警力的。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在这个富足的年代，还会有人来抢粮食。教堂也没想到，他们需要通过限制饮用水和食物，来遏制不断恶化的态势。 人们闯进了这些大楼，在吴天成的引导下深入大楼的中控室。不知道谁从哪里弄来一个氧气刀，硬是割开了厚重的大门，然后手动关闭了计算机的防火墙。 对数百个粮食基地的进攻，在几分钟之内完成。吴天成严格控制每一个单元的输出节点，巧妙的夺取每一个服务器的控制权。这一切，都像是魔法。 所以更让普通人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是的，只要能这场任务的游戏感还能保证，人们的积极性就不会下降。 饮水和粮食，装备和枪支，失落绿洲正在尝试着获得每座城市的控制权。这些暴动在欧洲所有城市内发生，但令人意外的是，几乎没有出现伤亡。 没有踩踏，没有打砸抢。一旦有人起了私心，身边的人便会受到手环的指令，并把那个人视为敌人。 这是一场发生在现实世界的大型多人在线游戏。局域网把所有人都关联起来，再次缔造了一个失落绿洲。 人们的体力，补给，情绪和战斗力，重新化为数字出现在他们的手环上。 今晚，是普通人的狂欢。 但对孙无情来说，他要承受整个教堂的怒火。 “狙击手！14，正48°，七百米！”卡塔尔没说完这句话，处于人群中心的孙无情就已经做出了规避动作。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今天孙无情的身体素质，已经越过了七级这道门槛，准备触达普通人类的上限。 “他们不敢靠近！”苏尽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他们不敢杀普通人！” “呵，这要是冬宫，早就在前面安排几挺机枪了。”卡塔尔拨开面前的人，为孙无情开路。 “我们几个是去哪？”温蒂尼还有些懵。 “市政府大楼，地底有数据中心。”吴天成几乎是百忙之中抽空和他们对话。想要避免混乱，位于指挥中心的他要消耗更多的熵。 “你们等……慢点……”林清宇快被拉下，赵山客不得不拉住他的手腕，不然这名珍贵的医生可能会被别的势力的人抢走。 从高空看，以孙无情为中心的人群正在向市政府靠拢。雪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却也给狙击手们提供了方便。 他不知道躲了多少次狙击|子弹，战甲甚至出现了一些破损，但他没有选择藏入黑暗。 人群的喧闹盖过了子弹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位于中心的孙无情和其它的执法者承担了什么。但孙无情的恩赐并没有因此停滞，相反，他依旧用幻境来挑拨他们的情绪。 就连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地底的实验室，也被他捅了出来。 苏尽记得他看过的一切，但没有办法像孙无情那样传递信息。 这个恩赐是天生的演讲工具，或许在数千年前，那些宗教的领头人，就已经有了这种恩赐。人类擅长编纂故事，他们的语言让其它人看到了原本没有的事物，让他们感受到神，感受到天堂，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也足以说明这百年来，乔治对普通人宗教信仰的普及，弱了不少。、 所以被失落绿洲抓住了马脚。 他们疯了。这是苏尽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他甚至能猜到失落绿洲接下来的计划，但无法控制的是，教堂或者联邦对他们的干扰。或许失落绿洲只在乎战略上的成功，但位于漩涡中心的他们，要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死存亡。 而在暴动之后的十五分钟内，一支支小队，站到了指定位置。 如果说教堂在这场战斗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是可以的。 但若说他们处于下风，那就未必。 失落绿洲，只是一个失落绿洲而已。 人造月亮在孙无情身上闪耀，这是最好的靶子。 狙击手们已经离开原本的位置，即使没有大范围的监控，仅凭孙无情身上的战甲也可以轻松的预判他们的子弹。就是这003秒的时间差，狙击手失去了他们应有的作用。 现在，换专业的来了。 穿着修女服的少女，在十分钟前注射了足量的神经抑制类药品，对已经做过基因手术的她们来说，空气中的任何一粒灰尘，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瞄准镜内，就连月光也仿佛静止。 欧盟最好的镭射枪，蓄能需要005秒。圣堂小队里，修女职业的最快反应是008秒。 被战甲捕捉到电磁信号需要003秒，而孙无情的最快反应是01秒。 反应过来，但不可能躲开，因为对方的子弹，是光速。 轰！ 巴掌大的厚铁块被镭射枪轰开，擦过孙无情的肩膀，把地面打出了一个漆黑的洞。 轰碎的铁粒砸中了旁边的人群，响起几声尖叫。 狙击手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会下意识地进行微调，有时候只是轻轻的一个抖动，也会让子弹稍稍偏离几厘米。 而七百米外的圣堂小队，完全笼罩在孙无情的恩赐下。 卡塔尔没有收回伸出的右手，转身站定后双掌一合，五米外铁墙自上而下把孙无情笼罩在内，就像戴了一顶巨大的帽子。 但下一秒，至少七发镭射光从不同角度向孙无情射来。专注的修女并不在意自己的攻击被敌人拦下，如果孙无情那么好杀，在喀尔巴阡山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今天，七支圣堂小队，专门诛杀孙无情一人。 凭空生成的铁墙瞬间变得千疮百孔，孙无情狼狈地做着规避动作，但他身边围着数百人，要躲避无孔不入的光，难于通天。 就在其中一束镭射光轰到孙无情的面前时，他脑海里快要闪过回马灯的那一刻，一股柔和的水墙拦在了孙无情和镭射光之间。 两者碰撞的那一个瞬间，强光刺透了所有人的眼。激光被水流散开，这是它们天生的克星。 透明的水流并不遮挡视线，孙无情看到温蒂尼站在卡塔尔的对面，挤出了人群。 “对付镭射枪用水！”温蒂尼翻了个白眼：“你弄副铁块有什么用！” “那你不早来！？”卡塔尔没有过多的争辩，转身继续向前开路。 但话音未落，几个人影自人群中冲出，似乎有股野兽般的气味扑面而来，矫健的利爪在卡塔尔的背部留下几道深刻的白痕，然后便向孙无情奔去。 这是圣堂小队里，通过基因改造后的狼女。 但这一次，不止有一名狼女。 孙无情瞬间从演讲者切换到了战斗状态，两把拳刃弹出他的战甲，肩膀和脚尖处也泛起寒光，右脚发力扎根于地面，两臂交叉砍向身体两侧。 狼女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个显眼的攻击，她们的身体素质都在六级以上，并且装备了最先进的机械外骨骼。就身体素质论，几乎可以和孙无情打成平手。 孙无情借力收拳，两掌迅速分开移到同侧，横在狼女的手腕前。她们的利爪离孙无情的脑袋只有几厘米，他已经能看到她们双眼中的仇恨。 她们根本没配置全身战甲，脆弱的头盖骨下只覆盖了一层石墨烯材料。 这就是一批用来牺牲的部队。 很快，更多的狼女扑了上来。 吴天成让周围的普通人为孙无情腾开了一片区域，卡塔尔和温蒂尼也同时出手，为孙无情拦下了几名敌人。 没有顾忌其它人，孙无情双目微睁，左手松力，重心再次移到右侧。拳刃借着腰力刺向右侧狼女的小腹，后者下意识地把爪子拦在身前，却没想到孙无情徒然加速，手腕轻轻一抖，尖利的拳刃刺进了狼女的胸膛。 七级巅峰。 孙无情隐藏了部分实力，狼女已经习惯了之前的速度，所以没有防住这一招。 但与此同时，他背后的一名狼女，重新把爪子伸向了孙无情的脖子。刚才她压低了身子，借着腿力从下往上，利爪直指孙无情的后脑。 却遇上了另一股向下的压力。 这股压力像一只巨手，从她的脑袋一直覆盖她整条脊椎，然后死命地按了下去。 更重要的是，这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谁也挡不住。 身后林琼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然后再次发力，压断了这名狼女的脊椎。 “不要停在原地。”孙无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他拔出拳刃，再次往前方奔去。 林琼露的嘴角下意识地牵起一丝漂亮的弧度，然后继续隐藏在人群中。 第三百四十九章 恐怖圣堂 整个圣堂部队是一个统称，五人作战小队只是其中一个单位，为了保持机动性的特种部队。 在伯利城出现的修女和狼女只是打散后的圣堂成员，完整的圣堂部队包括一整支先进的作战集团。能在海陆空三方实施有效的战术打击。 “屏蔽网络已经布置了65%。”距离凡尔登军事基地二十公里的一片草原上，不时出现一些违和的脚印和声音，但卫星却没捕捉到任何图像。 指挥所的战略地图中，绵长的包围圈正在慢慢形成，以凡尔登军事基地为中心，就像一个结正在慢慢收紧。 然后到十五公里左右，缓慢停下。 这是一片安全的缓冲地带。失落绿洲就算抢到了军事基地的机甲，也无法在短时间突破十五公里的空白防线，剑指整个圣堂部队。 夺取凡尔登军事基地的录像都被这些指挥官看过，但他们和这里的准将不同，他们本来就有对战执法者的经验。现在十个人的资料被他们拿在手里，一遍遍地确认，然后制定出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如果他们还在伯利城里面，不会像现在那么轻松。”看到网络布置的进度，一名军官没有丝毫放松的神色，只是客观的感慨一句。 “在伯利城有在伯利城的方法。只需要耗着，把民众赶回住处，我们也能下手。”控制室里还站着一名红衣主教，他的语气比较自信。 这是教堂的部队，理所应当会有教堂的人。 因为这里上到军官，下到将士，都是知道执法者存在的那一批人。圣堂部队包括教堂红衣主教、圆桌骑士团和十二主神，和联邦提乌斯学院相仿。这里也负责吸纳来自欧盟各个国家的军事人才，比如很早就离开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上将。 “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既然他们已经来了凡尔登。”这名上将并没有给红衣主教多少好脸色，依旧公事公办：“关键是，我们要活捉。” “里面有一个东国人，不能杀。”身旁有人把苏尽的资料拉到面前，补充道。 看到这个人，上将皱起了眉头。 这次的任务对圣堂部队来说异常艰难，一方面，他们要在凡尔登战役中取得胜利，另一方面，他们还要保存实力迎接下面的战斗。 这是一场波及整个欧洲的战乱，聪明人肯定知道，最后来趟这条浑水的肯定不止失落绿洲一家。 还有东国，还有联邦。 要想兵不血刃，他们可能就要付出更多生命的代价。 “防线收紧到13公里后休息半个小时。”上将说道：“然后先动空军。” “那个地方炸不掉，而且基地里有地对空制导武器。”另一人说道：“陆地进攻，先把围墙炸出缺口，然后收紧防线。”他在地图上比划着：“我们至少要布置三队纵深。” “这样防线太薄弱。”每个军官背后都是为他们出谋划策的智能系统，在这里，就是“伊甸园”。地图上不断的模拟着各种可能，并且列出没种任务可行的概率和置信区间，用成功率更高的策略当然也要承担相应的 风险，尤其是在执法者作战中。 如何攻破凡尔登军事基地这个议题，他们几个人已经吵了一整天。 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唾沫星子在指挥室里横飞，而在指挥室外，大批的军人根据从这里面漏出来的确切指令，正在排兵布阵。 看不见的包围圈，正在悄然锁紧。 这一切，或者说至少一部分，都被吴天成看在眼里。孙无情他们可以提前一点知道敌人的动向，但真正来了多少人，他们不敢妄下定论。 数据是一切，但没有人能担保得到全部的数据。 信息差几乎决定了历史上所有战争的成败，现在也是一样，区别只是收集信息的渠道和手段多了一点。 圣堂部队拿出了他们看家底的武器，与之相比，凡尔登军事基地里的机甲和电磁炮，就像是原始人用的玩具。 无数专业的机械师正在布置特殊力场和电磁屏蔽装置，为了干扰吴天成的支援，以及抵挡温蒂尼和卡塔尔的恩赐，他们也想出了相应的对策。 部队从五十里外就开始呈环状向前推进，草原上被埋入简单可控的炸弹和监视器，等同于整片草坪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不管是想要救援的人，还是想突破他们包围圈逃出去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受到其它队伍的攻击。 这里是法国东北部，凡尔登军事基地，全欧盟最精锐的部队，正集结于此。 吴天成感受到了压力，面前的数据流不再流畅，对方开始进攻他的bug以及对计算节点施压。 他能调拨剩余的计算力来对抗“伊甸园”，而“伊甸园”也能抽出其它城市的计算力来对付他。 这等同于对抗整个欧洲。 这次叛乱从昨天晚上八点开始，再往前看二十四个小时，是孙无情在乌克兰和瑞士引起的骚动。各国军队的神经因为这些事情已经紧绷到了极点，然后便迎来了伯利城甚至是整个欧洲的暴动。 对方需要反应时间，来调动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 而现在，他们准备好了。 这是吴天成自获得恩赐以来干过的最困难的一仗，但不管成败如何，他的生命都不会受到威胁。就算对方很想杀掉他，但他也同时是东国太初和蓬莱岛的设计师，这不现实。 而孙无情，卡塔尔等人，却奋斗在冲突的第一线。 对他们来说，失败意味着失去整个人生。 “屏蔽网络已布置84%。”“伊甸园”的声音打断了控制室内上将们的讨论。 只要网络完全覆盖这片区域，“伊甸园”就会对“零”发起总攻，到那个时候，凡尔登军事基地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岛。 这也是，战斗开始的信号。 “我要出去透透气。”一名上将同意了最终版的计划，即使他们牺牲了一部分成功率，但至少不会影响战略层面的东西。 他对红衣主教使了个颜色，两人一起走出了指挥所，来到了外面的草地。 从 这里根本看不到凡尔登军事基地，北欧平原的风带着夏天的燥热，把眼前的整片青翠草原都扑到上将的脸上。远方的白雪轻点山巅，就连那种地方，也布置好了埋伏。 “对于这次任务，乔治大人有没有交代什么？”这名上将算是这次任务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圣堂部队统御者之一。而这名红衣主教，只是为了这次任务而专门来访的见证者。 “如果有要交代的事情，‘伊甸园’会告诉你的。”红衣主教和上将的年龄相仿，都是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对我这种层级，他当然什么都不会交代。” “我一直以为，你们很接近神的中心。”上将看了红衣主教一眼：“毕竟你是见过圣乔治的人。” “昨天下午很多人都见过，但见过不代表就靠近，因为我们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红衣主教叹了口气，伸出自己满是风霜的手，像是要握住什么一样。 “他们是神，我们只是人。”上将望着面前的平原，语气就像风一样平静：“为神服务是我么应该做的事情。” “是的。”红衣主教没有反驳，但顺着上将的目光看去，那座远方的要塞仿佛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心头：“但总有亵渎神灵的人。” 观看昨晚进攻凡尔登军事基地的视频后，他们内心就涌出一丝恐惧。现代战争完全被这几个执法者所颠覆，他们在这个全信息化的社会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 “我们站在神这边，神当然也站在我们这边。”上将环顾四周，借助眼睛上的仪器，空荡荡的平原在他眼里布满了他的部队。精妙的仪器被埋在地底，看似普通的草原，其实已经暗藏杀机。 只要心念一动，他就能知道这方圆几十公里的陷阱是否被触发，仪器是否安装完毕，人手是否齐备，战线是否牢固。更重要的是，敌人想要跨过这十五公里的平原，必然会第一时间落在他的眼中，给到了足够的反应时间。 上将依稀记得，三十年前他参军的时候，欧盟的军事力量还没达到这种随心所欲的水平。不仅是这些普通军事基地的军官和士兵依赖智能系统的辅助，就连圣堂部队，也不可能离开他们的计算机。 但现在，他接触到了神，也看到了神的领域。 以他的岁数，不可能再觉醒任何恩赐。 对他来说，神永远是神。 为神战斗，就是他们的信仰。 “屏蔽网络已布置93%，任务倒计时，七分三十秒。” 忽然，上将的眼前出现了红色的警报。 警报如同火焰，瞬间如燎原之势传遍全军。代表着敌人的红点从凡尔登军事基地冲出，迅速向外扩散。 上将调整了一下眼前的战略地图，然后抬头看向半空。 超过上千枚金属铁球从军事基地里被投掷而出，划过一道道弧线，跨过十五公里的平原，精准无误地砸向整个包围圈。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br> </br> 第三百五十章 初步反击 圣堂部队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击，看似空无一人的草原，却凭空响起了炮火声。部队随身携带了制导武器，足以针对凡尔登军事基地里的所有军火。 这是失落绿洲和圣堂部队的战斗序幕。 吴天成不可能傻傻地等待圣堂部队布置完成，逐渐闭合的网络带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所以在孙无情等人准备妥当的那一刻，他率先发起了攻击。 铁球足有一人多高，但从速度和风阻来看，似乎是一个空心的球体。站在草原上的上将皱起眉头，然后很快转身回到了指挥室。 此时此刻，第一枚铁球，躲过枪林弹雨，终于砸到了地上。它的外壳像河蚌一样迅速张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炸药。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草原四周响起，但这点当量的炸药对圣堂部队来说不痛不痒。这一次进攻，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在地底挖出了数米深的临时壕沟，然后地面被一层特殊材料覆盖，看起来和普通的地面没什么两样。 这种战斗手段对圣堂部队来说可以说是一种侮辱，因为只有几百年前的野蛮人，才会使用这种粗糙的战略。 “伊甸园”正在布置的网络忽然被吴天成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借着如此强大的掩护，失落绿洲只进行了这种反击，不得不让指挥官心存疑惑。 “任务开始。”在铁球落地爆炸的那一秒，数名上将同时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沉寂在包围圈外的数台巨大一起展现了它们的真容，直径约七米的粗长炮口内，精纯的能量正在凝聚。这种战略级的电磁轨道炮一般用来对抗星际战舰，十五公里的攻击距离，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一瞬间。 至少五道恐怖的乳白色激光径直轰向凡尔登军事基地，它们的目标是基地最外层的防护力场。昨天晚上，准将是在孙无情等人闯进来后才打开的防御系统，这个基地的高强度防御力场足以抵挡战舰的进攻，面对这种恐怖的星际级武器，至少能撑数个小时。 但令人惊讶的是，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和激光相撞的防护力场，竟然在一瞬间溃败！ 激光没有停歇，沿路的所有围墙和建筑被这种恐怖的动能武器直接推平，仿佛一条雪白的巨龙，直接轰向了最中心的指挥塔， 下一秒，白色的太阳，在北欧平原上闪耀。 “他们把能量聚集在指挥所上。”指挥室里，红衣主教看着视频说道：“他们想撑久一点。” “但我们不止这五台电磁轨道炮。”一名上将摆弄着胸前的徽章，缓缓道：“他们撑不过二十分钟。” 其他人没有说话，也不会贸然把所有的武器投入使用，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个场面，不断思考对方还会有什么招数。 此时此刻，失落绿洲并没有因为这些电磁轨道炮而停下铁球的投掷，尽管这种落后的炸药收效甚微，但还是有无数的铁球不断的从空中落下，然后被圣堂部队拦截下来。爆炸声在战场上此起彼伏，配合电磁轨道炮巨大的轰鸣声，俨然一副喧闹的战场。 尽管不见血腥。 但下一秒，有人发现，其 中一个铁球被击落的时候，从里面炸出来的，不是汹涌的火舌，而是比火焰更滚烫的鲜血。 这一粒鲜血溅入空气的瞬间立刻被计算机捕捉到，然后传给了位于指挥中心的上将们。 “来了。”上将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已经有铁球漏过枪林弹雨，落在了包围圈内。 想要跨越这十五公里的距离，只能通过这种办法。 落地的冲击让铁球自然的张开，露出了里面被五花大绑的法国士兵。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凡尔登军事基地中休息，但现在，却暴露在草地上，暴露在所有圣堂部队眼前。 嘭。 一声轻响，持椅人出现在了场间，出现在圣堂部队的枪口上。 冷汗在一瞬间刷地就渗出皮肤，他甚至没有习惯性地扶一下自己的贝雷帽，而是立刻又和另外一个人替换了位置。 一片大海，砸在了这片草原之上。跃动的水分子在空气中凝结，又迅速汇聚起汹涌的浪潮，仿佛是天空砸进了大海，人们的视野很快被一片汪洋淹没。 弹幕打进了这片海洋，却只能换来一声无力的叹息。 方圆五百米之内，在半分钟后，完全被海水淹没。水分子透过地表的特殊材料渗进泥土，然后落在这些特殊的战壕之中。 温蒂尼站在海水中央，几天前还圆润的脸显出病态的疲惫，再次全力释放恩赐让她的脸色惨白无比。 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无数的仪器和人员都浸泡在她的恩赐中，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看似坚固的包围圈很快会被温蒂尼撕开一道缺口。 别忘了，如果她还在教堂，可是作为十二主神的波塞冬而存在。说到底，她本应该也是上将口里的神。 只可惜，她站错了位置。 海水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波动，不是子弹，也不是枪炮。在温蒂尼的海水领域中，就算是在瞬间轰碎凡尔登军事基地围墙的电磁轨道炮，也无法穿过这层水幕。 但声音可以。 在深海中，传播最快，最广的向来不是明亮的光，而是声音。 很刺耳，温蒂尼瞬间皱起了眉头，这些声音比她的海浪还要狂暴，就像是一根根银针扎进她的大脑，令她本身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打开了她的头盖骨，手指在她的大脑中挠痒。 没有任何犹豫，她碰了一下身上的战甲，在大脑的忍受度到达临界值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再次被持椅人所取代。 “靠！”持椅人立刻听到了这些刺耳的噪音，一口鲜血很快吐进了面前的深海。头顶的海水失去了温蒂尼的恩赐，仿佛千斤巨石一样压在身上。持椅人蹲下来，紧咬牙关，然后在下一秒再次和基地内的法国士兵互换位置。 “声呐武器。”凡尔登军事基地里的指挥所中，苏尽一眼看出了圣堂部队使用的手段：“他们收集了你们的脑电波，做出了针对性的声呐武器。” “两分钟就会死。”温蒂尼瘫倒在椅子上，用 毛巾擦着眼角流出的血，声音细若游丝。 持椅人没能发表意见，直接跑去墙角吐了一地。 “快吐，我们没多少时间。”卡塔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战甲。 “他们把机器人部队派出来了。”孙无情看着战略地图，圣堂部队一边尝试把温蒂尼打出的缺口补上，一边让全机械化的部队朝这里推进。这些战斗型机器人没有机甲那么庞大，但胜在数量，可以全方位的碾压这片区域。 整栋建筑现在不断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圣堂部队的电磁轨道炮又进行了一次充能。在无限能源的今天，使用这种武器远比短程导弹节约，是性价比最小的武器。 吴天成尝试把基地最外层的防护力场改造，让能量集中在指挥所周围，并且放弃了基地内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只为了保护这十名执法者。 但他们也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温蒂尼只是第一个，这让她有充足的时间休息。但失落绿洲不能停止进攻的脚步。 空气里弥漫着呕吐物的味道，持椅人痛苦的扭扭脖子，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然后瞬间出现在了十五公里之外。 只要有法国士兵安全的抵达敌人的基地，他就有办法把执法者送过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相当于杀了很多士兵。 这应该算杀俘。 不过不管是圣堂部队还是失落绿洲，似乎都不在乎这一点。即使知道铁球内可能藏着人，但对方上将脑海中第一念头，却是想尽一切办法打下来。 下一秒，卡塔尔两米多高的身影，出现在草原之上。 一种奇异的呼吸声似乎在刹那间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就在他们眼前，无数的铁墙凭空出现，然后砸在了草原上。一层铁皮覆盖了圣堂部队的隔离材料，使他们无法来到地面。 一座巨型的钢铁迷宫，再次重现人间。 上次卡塔尔创造出这样庞大的建筑物，还是在木伊那克地底的时候。执法者很难在公开场合如此大范围的使用恩赐，他无法消除他创造出来的东西，这也意味着如果这个迷宫不被摧毁，就会被普通人视为神的遗迹。 但至少，在欧洲，执法者的身份已经暴露。 所以卡塔尔肆无忌惮。 和温蒂尼不同，他的力量还剩下很多。 这一整片钢铁迷宫，近乎覆盖了一公里的作战区域。圣堂部队完全被困在他的铁皮之下，就算出来，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迷宫。 不管是机器人还是人类，或者是其它的特殊武器，但短时间内都无法 如果昨晚的准将看到这副场景，一定能联想到之前的各种绝密任务。这是世界背后的秘密，是所有人达成共识要隐瞒的秘密，但现在，被失落绿洲捅了出来。 他们是不遵守游戏规则的玩家，不管他们把自己粉饰得如此高尚。 轰！ 迷宫深处传来了几道震动，卡塔尔分明看到一道乳白色的光柱穿透数道铁墙。 至少几百支成编制的圣堂小队，再次朝卡塔尔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第三百五十一章 教堂游说 卡塔尔抬头朝天空看了一眼，透过战甲，他看到空中的信号疯狂肆虐，天边出现了飞行器的身影。 紧接着，一堵厚重的铁墙盖住了头顶的苍穹，卡塔尔不再闻到草木芳香，以及夏季北欧的清风。 他的恩赐，将给他全方位的保护。 从天空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盒子，像一只钢铁巨兽一样缓慢向前移动。 他突破了圣堂部队的第一道防线，长达五百多米的恩赐范围让大部分武器失去了效用。这片平原是创造类恩赐最完美的战场，就算是圣堂部队，除非往这里轰下几百枚战斧导弹，不然没办法一举突破这个迷宫。 但他们不会那么做，因为教堂想活捉卡塔尔。 不管他能逃多远，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这片北欧平原。看似浩大的声势不过是纸老虎，而逐渐包围他的圣堂小队，却实实在在是最凶猛的鬣狗。 轰! 面前的铁墙如薄纸般被电磁炮轰碎，一个矫健的身影率先扑了上来。狼女作为最前线的消耗品，从来悍不畏死，卡塔尔甚至怀疑她们完全不是自然出生的人类。 但在七级的卡塔尔面前，完全不是一合之将。 一双大手搭在狼女的右手腕和左肩膀上，后者的利爪已经快要碰到卡塔尔的战甲，但下一秒，她的右肩和整个肩胛骨被力量粗暴的折断，就像压碎一个易拉罐一样简单。 只不过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修女，已经举起了电磁炮。蓝白色的修女袍无风自动，她的眼睛更不曾眨过一丝。 这里是卡塔尔创造的迷宫，是一条狭长的通道。 也是电磁炮的最佳表演场所。 修女站定，抬手，电磁炮横在眼前。在狼女像一个垃圾一样被卡塔尔丢掉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扣动了扳机。 蓄能时间，就是留给卡塔尔的反应时间。 修女面前的通道瞬间被白色的光芒笼罩，但下一秒，她却感受到了耳边一阵狂风。 卡塔尔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她身下，竟然躲过了镭射枪的进攻。他的拳刃瞬间刺穿了修女的胸膛，后者的眼神中没有痛楚，甚至就连扣在扳机上手指也没有松开。 下一刻，她的双眼忽然变得黯淡无光，就像机器人被切断了电源，镭射枪的光芒也随之凐灭。 在她面前，一堵厚且光滑的墙完全抵挡住了镭射枪的热效应。被融化的铁水流淌在地，但很快变成了冰凉的铁块。 就像这名已经死去的修女。 自从和斯文托维特打过一仗后，卡塔尔的恩赐进步很快。即使他已经在这个领域浸淫了快二十年，但恩赐的提高，似乎永远没有止境。 以最快的速度，创造最有用的东西。 心念一动，便创造万物。 但在修女的尸体后，一名举着银锤的骑士出现在卡塔尔面前。他一步踏进通道内，同时大锤已经抡起，看这角度，是打算把修女的尸体和卡塔尔都砸成一地碎片。 卡塔尔深呼吸一口气，深插在修女身体内的右手感受着对方还未干涸的血肉，然后猛然发力。一堵铁墙优先拦住了骑士的手腕，落下的大锤猛的一顿，给了卡塔尔腾出右手的时间。 下一秒，他全身放松，身子向后微仰，然后右手像弹簧般刺出，正中骑士握住银锤的手腕。带着血槽的拳刃刺进他的血管，然后贯穿了整条小臂，滴着鲜血的尖端从关节后微微探出。 这一击足以让对方失去所有的战斗能力，但这还没完，卡塔尔也没有再进一步，给他致命一击。 他忽然开始向前奔跑，在他身后，电光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闪烁。铁墙两侧突然被通上了强大的电压，瞬间织起了一张电磁网。 圣堂小队里的机械师，想要瓦解他的智能战甲。虽然已经是很老式的智能系统，但好歹是他唯一的护甲。 不抱着想要杀他的念头，卡塔尔反手把通道封上，自己冲进了迷宫。 四十三秒，卡塔尔扫了一眼计时器。 这是他和第一支圣堂小队交战的时间。 他们应该早就埋伏在地底，覆盖在草原上的铁皮只能拦住他们一段时间，很快圣堂部队就会一窝蜂的冲进这片迷宫。 这个时候，迷宫外面，圣堂部队也没有停下进攻凡尔登军事基地的脚步。这四十三秒，只不过是这个大战里的小插曲。 但只要稍有不慎，卡塔尔就会受重伤。 这不太符合执法者的战斗艺术，对方能用无穷无尽的人海耗光他们的体力，但他们多数时候，却只能靠自己。 迷宫内似乎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呼吸声，但卡塔尔依旧在不断的变幻方位。这个迷宫是他创造的，该往哪走他一清二楚。 很快，几个小队的遭遇战都以失败告终。他们想要活捉卡塔尔的目的十分明确，但这个来自非洲的神，失落的世界，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捉。 但卡塔尔会累的。 战斗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他还不清楚军事基地内的情况。 他的手甚至几次想要落在求救的按钮上，因为万一教堂完全封锁了信号，持椅人都没办法及时救他。 抽出插在机械师身上的军刀，卡塔尔低头搜寻了一阵，发现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反制道具，这些人进来就是为了牺牲自己，而完全不会给卡塔尔利用他们装备的机会。 他正打算继续往迷宫深处进发，现在应该往前走了三公里，但距离包围圈外最近的山脉，应该还有很远很远。 逃离这里，几乎是一种奢望。 因为对方的装备和资源，远远在失落绿洲之上。伯利城和凡尔登军事基地只不过是这片大陆上的两颗小顽石，两场战役的胜利不值得沾沾自喜。 教堂的回击，会来的很快。 卡塔尔感受到了这片空间内无处不在的电压和电流。圣堂部队大概终于在这布置好了大型的电场，这片迷宫完全由铁元素打造，现在反而成了一个通电的鸟笼。 一层黑色开始蔓延在卡塔尔的战甲外侧，他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惨白。以铁块为最主要的创造方式不仅是因为地底存在大量的铁元素，也因为它的结构简单和稳定，很适合战斗。 而现在，覆盖在战甲上的一层黑色物质，是n碳炔。将碳原子按合理的方式组合，就可以变成一个极为坚硬的物质，其强度是钻石四十多倍。 而且，将碳炔的长度拉长百分之三，可以由导体变成绝缘体。 这样一种精细的活，不是创造普通的铁块可以比较的，所耗费的体力也难以想象。 这一刻，卡塔尔的恩赐强度，已经逼近一万五的水平。 这是一种在微观水平上的强大。数百万摩尔的碳原子在聚集，然后被精妙的安排在特殊的位置上。 或许只有到达这种程度，执法者才能称之为神。 而在这套绝缘体覆盖完后，整座迷宫，被通上了强大的电流。 和温蒂妮不同，卡塔尔撑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而现在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更没有人拦得住他。圣堂小队不可能顶着这种高强度电压作战，这片迷宫肯定已经空无一人。 当然，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即使套着绝缘物质，他也惧怕通道内越来越多的拉斯特电圈效应。强电压会击穿空气，起火，燃烧，最终毁掉他这片迷宫。 但卡塔尔没有离开，因为电压并没有继续升高。在某个临界点上，它很诡异的停了下来。 一个投影在他面前逐渐变得真实，他看到一头美丽的银发， 以及一张冷艳的脸。 “我是圣乔治大教堂，十二主神，雅典娜。” “失落的世界，卡塔尔。” 既然卡塔尔没有立刻走，那就说明了他愿意参与这场谈话。 不管对方怀有怎样的心思，但只要他们选择进攻，就肯定会露出破绽。 他在凝视深渊，尽管深渊也在凝视他。 但作为失落绿洲的一员，他们要反抗的，本来就是这几千年来深扎于人类心中，无法理喻的人性。 雅典娜所代表的，就是整个教堂。 她是圣乔治之下的第一意志。 “我知道你可以随时离开。”雅典娜说道：“但我希望你留下，卡塔尔。” “理由” “非洲联盟在这场战斗中已经提前落败，你离开那里是正确的选择，但不代表失落绿洲一定是你最好的归宿。” “不要废话，你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卡塔尔说道：“不要把用来蛊惑各国总统的招数用在我们身上。” 雅典娜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她现在就在教堂内，身旁是圣乔治。 对卡塔尔的招安，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雅典娜亲自出马，就是希望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读懂卡塔尔的真实想法。 卡塔尔没有跑，证明他问心无愧。 证明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东西，足以让他改换阵营。 不管是哪方，都持有绝对的自信。 自信能说服别人，自信不被别人说服。 而胜利的契机，只藏在那几个比特中的信息差里。 “教堂有办法，让你的恩赐更上一层楼。”雅典娜说道：“不仅是创造物质，也能创造意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势已去 借用半空中的监视器，持椅人看到那座迷宫上，一个奇怪的铁塔正在凭空生成。 下一秒，他把卡塔尔换了回来。 “都是电。” 持椅人浑身颤抖着回到指挥所，贝雷帽已经被弹开，头发变成了一团鸟窝。 他的任务才最危险，不管是卡塔尔还是温蒂尼，都需要提前预知危机，然后留给持椅人使用恩赐的时间。 “怎么样？”发现卡塔尔有些走神，苏尽连忙问道。 “没什么，雅典娜来了。”卡塔尔解开了自己的盔甲，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杀了三十个圣堂，只是这样。” “雅典娜说了什么？”温蒂尼看着卡塔尔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来劝降？” 卡塔尔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她就擅长做这样的事，别想太多。当年她也向我开了条件，但教堂的实力已经日薄西山，他们做不到他们许诺的事情。”温蒂尼有气无力地躺在角落，双眼盯着卡塔尔，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他说乔治给我十二主神的位置。”卡塔尔做了下来，仰头喝了口水。 苏尽摘下卡塔尔战甲里的记录仪，准备上传作战数据。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如果卡塔尔是那么容易被游说的角色，那失落绿洲也不会让他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那不够，至少我就不想要。”温蒂尼似乎放下心，继续闭目养神。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震动再次从头顶传来。圣堂部队的电磁轨道炮再次充能，然后把能量都倾泻在他们头顶的指挥所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沮丧的味道。 “孙无情呢？”卡塔尔把手中的毛巾放下，忽然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人。 “他去准备了。”苏尽头也不回地说道：“圣堂压过来一支机械部队，想用物理手段把这里强制变成黑箱。” 头顶的屏幕上，无数的机器人大军正在朝指挥所冲来。从蜂型机器人一直到蛛型机器人，密密麻麻就像杜少尊手下的虫豸和毒蛇，可以满足各种地形的作战。 它们身上携带了电磁屏蔽装置，脉冲炸弹，以及自毁功能，每一个机器人都是一个小炸弹，这种作战方式，获得的收益远远大于成本。 数千年前，这里还是冷兵器纵横捭阖的时代。 但现在，这里见不到一滴血。 失落绿洲借着凡尔登军事基地的装备尝试进行反击，但收效甚微。无数的子弹倾泻而出，却仿佛泥牛入海，这片机器人大军一点没有减少。 苏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过十五公里的缓冲区，然后不断的 蚕食军事基地里的建筑。 卡塔尔造成的骚乱已经平息，那片神迹般的迷宫已经千疮百孔。圣堂部队重新收拢了兵力，包围圈依旧水泄不通。 两次突围，圣堂部队都拿出了足够的诚心来应对。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很难再借助恩赐的力量逃离这里，没有山脉的掩护，他们必须和这支军队正面碰撞。 但只有打过才知道，他们真的打不过。 卡塔尔和温蒂尼都高估了他们自己的实力，因为这两个人很少让自己陷入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地。但这几天来，不管是和斯文托维特的战斗，还是十个人面对几千人的圣堂部队，都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在他们背后，吴天成还掌管着一台超级计算机，但这是他们全部的底牌。 至于守护者，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或许钟离望会带他们离开，或许t会出现，但到现在为止，他们还看不到希望。 持椅人二话不说，揉了揉脑袋，就往楼上走。 但还没等他走过楼梯，地面上的孙无情最后确认了一遍机甲的密封性，一推操作杆，就冲出了指挥大楼。 从空中看，从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中心，数千名机器人冲出建筑，其中还混着几架高大的机甲，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圣堂部队，失落绿洲终于开始大规模的反击。 吴天成操控着“零”，调动着无法估量的计算力，正尽力从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上空撕开一个口子。如果代码有实体，此时此刻，孙无情头顶上肯定能看到流光溢彩的代码从空中倾泻而下，然后聚集在他们这些执法者身上。 身处于机甲中的孙无情，感受着无数的数据堆在他的眼前，脑海中便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进攻路径。 冲出舱门的一瞬间，面对数公里外的机械军队，他似乎隐约的想起，一年前，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朋友”的声音。 这才过去了几个月，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在这漫天的数据里，没有“朋友”的影子。 已经不会有摆在他面前的答案，已经不会有帮他算好的概率。吴天成很忙，“零”也很忙，他们只把这些原料堆积在孙无情眼前，是非与否，要靠他自己去判断。 但其实如果“朋友”再进入一次孙无情的大脑，或许会发现，相比于之前，他的大脑结构，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更牛逼了。 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中飞快的跳动，身体带动着整个机甲，以极流畅的动作掏出武器，顺便规避了几颗没有准头的子弹。 如果提乌斯学院的人在这里，或许会发现，战甲的动作 ，他们很熟悉。 很像一个人。 孙无情一马当先，手中的锯齿长刀大开大阖，但左臂的速射炮却极为精准地点中所有朝他扑来的微型机器人。带着一群最普通的巡警机器人撞入地方阵营，信号仿佛大海中的礁石，若隐若现。 但即使没有“零”的辅助，面对遮天蔽日的机器人大军，孙无情依旧没有被淹没。战甲上携带的每一发子弹，每一次挥舞长刀，都会收割掉大批的机器人。 驾驶舱内的孙无情，冷静地看着不断减少的能源，自己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操控着这台机甲，面对着砸向自己眼前的子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丝。 他杀得起劲，就像昨晚在凡尔登基地里的杀戮。落枫广场上的演讲似乎开启了他心底的某种机关，白梦河的身影开始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他死去的最后一刻，嘴角淌着鲜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庞是他拼命用恩赐维护的尊严。 没有得到这种恩赐的人永远不能理解，就好像戴上了无数面具，很容易淹没在自我意识的海洋中。 “他坚持的时间比预料的久。”指挥所里，苏尽盯着传输回来的数据说道：“他一个人已经毁灭了七千多架机体。” “其它的部队已经失去了信号。”林琼露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要不要把他换回来？” 持椅人还在楼上，等着新的信号。 “他可真的牛逼。”伊恩作为唯一不用上战场的人，站在林琼露身后赞叹道：“这里可不是游戏，难道他不怕死吗？” 苏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所有数据。很快，整个战场只剩下孙无情一台机体。战甲上已经千疮百孔，随时可能倒下。 但敌军的机体数，还在不断减少。 直到最后一道乳白色的流光从包围圈中冲出，苏尽才按动了手上的按钮。 在孙无情弹尽粮绝的一刻，持椅人把他换回了指挥所。再用一个普通的法国士兵代替他的位置。 “还好吗？”持椅人回到指挥所，看着重新爬上一台新机甲的孙无情。 那个被他换过去的法国士兵肯定已经死亡，这一次失落绿洲已经在用普通人的生命为他们自己铺路。尽管温蒂尼对此颇有怨言，但似乎其它人没有多余的感觉。 “下一场。”孙无情重新合上驾驶舱，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调整他的座驾。 他的恩赐对这些机器人没有任何作用，这次的冲锋，完全靠他操控机甲的能力。 在他身后，还有数千台机器人，已经准备好下一轮的进攻。 这短短几个小时内，由林琼露拼装起来的机器人，正在源源 不断地为他们建造无数的战斗机器。 直到，这些军队被完全的消耗殆尽。 距离军事基地五公里外，无数碎裂的钢铁已经堆积了一道坟场。远处的电磁轨道炮还在持续不断的装填，光柱冲破这些机器的尸体，化为齑粉的铁屑漫天飞舞。 这场战斗，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道“护城河”，从五公里，慢慢缩小到了四公里。 三公里。 两公里。 孙无情操控着机甲冲了一次又一次，但圣堂部队至少准备了上百万架机器人，相比于对方投入的资源，失落绿洲的准备，就像一个乞丐般落魄。 对方仅凭机械部队，就能生生堆死他们。更别说，还有“伊甸园”正在不断消磨“零”的实力。 看似强大的凡尔登军事基地，此刻就像汪洋中的一块小石头。不管是圣堂部队的指挥官们，还是教堂里的圣乔治，都对这一战充满信心。 “怎么空了？”重新被替换回指挥所的孙无情，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那张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和狂躁，甚至，还多了几分陌生的杀气。 “机甲呢？怎么就这些！？”他挥舞着手，手指还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持椅人疲惫的回到原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库房，还有距离指挥所不到一公里的机械大军，终于意识到这一轮战斗也走到了尽头。 失落绿洲，究竟还剩下几张牌？ 正当咆哮的机械部队越过一道又一道的障碍，挂着残破力场的指挥中心就在眼前。只要能用物理手段入侵里面的计算集群，就是圣堂部队的胜利。 这一片核心区域，最多不过四百米，从高空上看，就像一个黑色的小点。 但下一秒，寒冷的冰霜，开始在草地上蔓延。 第三百五十三章 知己知彼 “书院的人出手了。”圣堂部队的指挥中心，几名上将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他们看着屏幕上不断蔓延的冰霜和不断变脆的铁块，停止了机器人大军的向前推进。 这个时候推进没有效果，超低温下就算能源核心还能保持运作，但关节之类的地方没有使用低温钢，依然会丧失行动力。 “有专门配备低温钢的部队。”一名上将说道：“用的是奥氏体低温无磁钢。” “没有必要。”另一人看向旁边的红衣主教说道：“教堂那边有什么其它的安排？” 红衣主教摇摇头，不管是圣乔治还是雅典娜都没有多余的交代。如果他们有新的要求，会通过“伊甸园”传达，他只是一个见证者。 “像这样的领域，她能维持多久？” “一个小时是极限了，那个时候我们也已经攻破最上层的指挥所。” 说话间，凡尔登军事基地内的冰霜逐渐停止蔓延，大概在指挥所外蔓延三百米左右的距离停下。一整片领域内，温度几乎下降到零下两百度，连空气都仿佛静止。 轰！ 冰块没有阻挡电磁轨道炮的进攻，激光依旧精准的轰在指挥所最外层的防护力场上，几块外壳落下，瞬间被低温冻住。 场面，出现了一阵寂静。 圣堂部队暂时停止了进攻，他们的机器人大军折损了大约三分之一。但这点损失会在两天内弥补回来，他们背后有整个教堂提供庞大的资源，这点损失不在话下。 只是被卡塔尔击杀的数十名圣堂小队，让指挥室的上将们有些心疼。他们确确实实是克隆人，但是要训练到能上战场的地步，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书院的实力很强。”一名上将盯着屏幕说道：“东国在很多方面都很强。” “他们强盛了几千年。”红衣主教说道：“因为有书院，书院里有书人。” “但我们有圣乔治。”另一人愤愤说道：“我听说他已经勘透永生的奥秘，不知道能不能和东国的书院比肩。” “不要妄议神灵。”最高级的指挥官皱眉道：“这些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不管这些执法者再怎么厉害，没有世俗军队作掩护，他们也同样是普通人。况且，我们还有底牌没出。” “黑塔这次倒干脆，没有像上次那样耍花招。”红衣主教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圣乔治没有收回黑塔那些巫师。” “可能那里有我们不理解的力量吧。”角落一直沉默的一人插话：“我听说黑塔里有精灵。” 对这个看似儿戏的描述，却没有受到别人的嗤笑。既然他们连神灵都敢相信，有 什么理由不相信什么精灵和妖精。 对他们来说，只要拥有绝对的力量，就是他们敬仰的存在。 相比于圣堂部队，失落绿洲只不过是一群绿林莽夫。 就在这闲聊的几分钟内，圣堂部队再次准备完毕的消息也一并传来。失落绿洲选择了休战，对圣堂部队也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不在乎对方拖时间，因为“伊甸园”依然在不知疲倦的进攻。只要把凡尔登军事基地围住，只要他们失去了吴天成，这十个人就是天然的靶子。 他们唯一要做的，是防止他们逃跑。 “法国军务大臣联系我？”一名上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然后把它脱了下来放在桌上，扫视着指挥所里的同僚。 “教堂不接法国总统的电话。”红衣主教连眼皮都没抬，继续闭目养神。 “你和军务大臣有关系，估计他们想通过你联系教堂。”一名上将说道：“进了圣堂部队，你就不应该保留你原来的联系方式。” 对方耸耸肩，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些落后的基地早就该被舍弃了。”他说道：“为什么这些政府首脑还在执迷不悟？” “他们没有见识过‘伊甸园’的力量，也都不知道联邦的‘朋友’和东国的‘太初’在世俗事务中扮演的角色。”红衣主教盖棺定论：“他们无知。” “从今以后，应该只有我们圣堂部队一支队伍。”一人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每个国家拥兵自重，实在太荒唐。” 没有人反驳这句话，所有人只是平静地盯着屏幕，看着凡尔登军事基地内霸道的冰雪，等待着最佳进攻的时机。 而此时，在凡尔登军事基地内部，苏尽正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值，焦头烂额。 失落绿洲的十个人躺在指挥所里的地下室，无精打采。 过去的一个小时，他们只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圣堂部队的包围圈，没有任何突破的可能。 每一个执法者，他们都准备了专门的武器。 所以云芊流的任务也从突破，转为了防守。 这样可以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逃跑的时间。 孙无情有些暴躁地在房间里踱步，卡塔尔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破壁者和持椅人面如死灰。而温蒂尼似乎使用恩赐过度，已经出现了发烧的征兆。这种病症，林清宇并不能治好。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孙无情停下来问苏尽。 “二十七分钟零八秒。”苏尽一手扶着额头：“如果‘伊甸园’投入更多的计算力，时间还会更短。”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孙无情说道：“我还能 打，这里很多人都能！” 持椅人偷偷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这里的执法者并不是他孙无情的兵，事实上，在第一次温蒂尼铩羽而归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失去了斗志。 失落绿洲并不倡导个人英雄主义，或者为别人牺牲的精神。执法者都必须要绝对的理智，才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至少这场战斗，大势已去。 “我不能再耗费计算力找突破口了。”吴天成疲惫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地下室内：“我们没办法给圣堂部队造成有效杀伤，只能离开。” 等这一句话似乎等了很久，大家甚至都已经忘记，几个小时前，吴天成对这次任务还信心满满。 因为一切的数据都显示，圣堂部队拥有的资源，超过他们的想象。 不单单是针对温蒂尼的声呐武器，还有为卡塔尔准备的大量圣堂小队，还有这些机器人大军，都远远超过吴天成的计算。 数据是一切，但很明显，“零”根本没有掌握教堂的真正实力。圣堂部队只是教堂的冰山一角，在他们之上还有圆桌骑士团和十二主神，他们连教堂的门都没有摸到。 这一个小时，局势瞬息万变。 圣堂部队很明显要把这场战役控制在两个小时内。这样，失落绿洲在欧洲造成的骚动就会在两天内被完全平息，就当无事发生过。 这种作战速度，其它国家根本反应不过来。 所以他们不急，因为他们知道，两个小时内，失落绿洲一定会缴械投降。 或者，想办法逃跑。 “我会在十分钟后利用剩下的营地作为最后的掩护。”吴天成说道：“应该会帮你们打开一个口子。你们从东南方向往中亚那边走，只要离开欧洲，我会想办法接应你们。” 屏幕上数据一阵流动，新的任务在毫秒内已经拟定完成。几乎不给苏尽等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我们就这么离开欧洲”苏尽似乎还没有认同这个失败的事实：“那接下来怎么办？” “没有时间想接下来的事情。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卡塔尔的嗓音有些嘶哑。 孙无情站定了身体，眼神冷冷地扫视场间的所有人。林琼露和伊恩站在他身后，有些担心。 “你们忘了一件事。”孙无情说道：“钟离望是失落绿洲的人，他可以看到未来。如果这个任务经过他的肯定，那必然不会没有任何成果就结束。” “到现在了你还相信这种鬼话”温蒂妮站起来，一手扶着墙，双眼中的血丝盯着孙无情。 “他根本不可能穿越到未来，他只能尝试改变过去。”卡 塔尔说道：“这是一个悖论。” 孙无情似乎还想反驳，但看到周围的气氛，下意识地住了嘴。 房间里没有人响应他的动员，这里不是落枫广场，这里也只有一个容易被煽动的普通人。 现在，这里全都是理智到极点的执法者。 钟离望的恩赐是什么原理并不重要，守护者的计划是否完善也不重要，孙无情只是想把这个任务继续下去，也许在他的潜意识中，这次计划的是被，可能意味着全盘皆输。 “想想无名的狭长，可能现在就是我们最辉煌的时候。”持椅人习惯性的做出一个扶帽的动作，感慨道：“十个人，和整个圣堂部队打了一架。” 旁边的破壁者靠着墙，露出一丝不可琢磨的冷笑。 并没有人等待着孙无情的意见，大家只是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数据流。 温蒂尼强大起精神站了起来，吴天成肯定很快会得到一个结果，她必须保持一个好的状态。 这毕竟是逃命。 不管是温蒂尼还是卡塔尔，持椅人还是云芊流，甚至是孙无情自己，其实体力和精神早就到崩溃的边缘。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房间内充满着急促的呼吸声。指挥所外，云芊流还在奋力维持着她的恩赐，但圣堂部队的电磁轨道炮依旧不断地轰向地表上的建筑，蚕食失落绿洲的力量。 逃跑方案的拟定，也在火急火燎的进行。 只要吴天成给出指令，位于欧洲边缘的数十座后备营地会同时暴露位置，以强大的计算量掩护孙无情等人的撤退。 这是失落绿洲在欧洲的最后一丝力量。 但就在吴天成即将准备好的一刻，他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警告。 卫星显示，数百发导弹从英国出发，目标直指失落绿洲的预备营地。 这些营地的位置，在暴露之前，不应该有人知道。 但这些导弹，不偏不倚，就要落在这些营地的头顶。 仿佛一柄重锤，砸在了吴天成的心上。 “不要……”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整个“零”都仿佛失去了灵魂和力量。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内讧渐起 包括吴天成在内的很多人都没想到，这个瞬间来的如此之快。 导弹来自大不列颠岛，目标明确，直指失落绿洲隐藏的营地。 也直到这个时候，所有国家才真正看清失落绿洲的实力。 数百发导弹只为点明这些营地的位置，至少七十多个营地被点名。它们遍布整个欧洲大陆，意大利、法国、挪威和西半夜，都有这些营地的影子。 而这些营地里隐藏的计算集群，即将在吴天成的指令下全功率发动，以狙击“伊甸园”的计算节点。 这里面隐藏的力量，令所有国家震惊。 苏尽一开始看到17号营地时，认为失落绿洲只要准备上百个这样规模的营地，就可以和“伊甸园”一战。 而在过去的两天内，失落绿洲损失了大概两百多个营地，现在，又冒出来七十多个。 但震惊过后，是恐惧。 这七十个即将在五分钟后全功率启动，吴天成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孙无情等人到达每一个任务节点，都会有庞大的计算力掩护他们撤退。 但现在，这个计划被打断了。 不管“零”计算出多么完美的计划，只要能被打断，它就不再完美。 这意味着教堂完全知道失落绿洲在欧洲的所有布置，之前的佯攻，主神带着士兵一点点的排雷，以及伯利城的失利，都是做给失落绿洲看的。 当然，也包括凡尔登军事基地的陷落，还有圣堂部队的包围。 这一个瞬间,“零”的计算陷入了瘫痪，当然，吴天成也是一样。 导弹以十马赫的速度，跨越半个欧洲，落在了这些营地头顶。 与此同时，数以千万记的机器人大军，从各个国家中涌出，奔向这些藏在山峦和草原的计算集群去。 只需要二十分钟，教堂就可以拔除这些计算核心。如果吴天成还按原计划掩护孙无情撤退，可能会在中途就失败。 这一刻，吴天成瘫在椅子上，想到了很多。尽管每发呆一秒钟，孙无情他们就会面临更危险的境地，但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t在任务开始前说过，没有人想要打这场仗。就算失落绿洲会失败，也应该保留全身而退的机会。如果教堂非要断绝他们所有的后路，那只能拼个两败俱伤。 失落绿洲还有十几个拥有恩赐的人没来，欧洲大陆外还有很多计算集群没有活动，只要守护者下令，他还可以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但这也意味着，局势走向失控。 作为东国“太初”的核心，吴天成清楚的知道现代科技下，有多少恐怖的武器足以导致整个世界的毁灭。人造黑洞也好，地壳撕裂器也好，如果他们选择打破和平，那世界会迎来真正的末日。 而这一切的因果，都会落在失落绿洲，这个恐怖组织的身上。 未来的史书会把他们贬到尘埃的尽头。 如果还有未来的话。 “怎么回事”温蒂尼几次撩开额前杂乱的发丝，先抬 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苏尽。 苏尽盯着电脑沉默片刻，然后才慢慢抬起头说道“连接中断了。” 中断是吴天成主动中断的，在看到教堂导弹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做出了这个选择。 如果让苏尽他们知道后路已经被切断，不是一件好事。 但不让他们知道也可能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这个时候怎么能中断”卡塔尔站起身子皱着眉，影子压到了苏尽的身前，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尽身上，但后者只是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赵山客默默地站在了苏尽身边，但现在云芊流还在楼上保持她的恩赐，可以说手无寸铁的书院两人，有些危险。 吴天成毕竟是书院的人。 “零还能帮助吗”孙无情下意识的摸到了怀里的军刀，然后挡在林琼露的身前。 苏尽看了孙无情一眼，转身低头尝试操作这个智能系统，半分钟后抬起头道“这个基地的资源还可以用，但是防火墙正在被进攻。我不知道还有多久会被入侵我不知搞这行的。” 孙无情也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依赖着智能系统无处不在的便利，但是已经鲜有人能解决计算机自己的问题。如果一个能自我升级，自我编码的计算机都无能为力，那他们这些人更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就是为什么孙传庭和吴天成这样的人才如此难得，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撑起整个国家。 但现在，困在军事基地里的孙无情等人，陷入了一个茫然的境地。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错误”温蒂尼有些声嘶力竭“现在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这里十个人的命全在他手上” “温蒂尼你先冷静点，可能是伊甸园的”卡塔尔政要上前，说的话却被温蒂尼直接打断。 “我他妈的没法冷静”温蒂尼似乎是一瞬间失去了她所有的温柔，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紧绷，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健康的红晕“我早就说要离开这个地方从西班牙到大西洋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把我们接来法国如果吴天成守护者他们没有一点胜算为什么还要打你看看，十个人对抗一支军队，这他妈用脑子了吗” 没有人反驳温蒂尼的话，都静静的站在原地。圣堂部队的电磁轨道炮还在不断轰击地表建筑，他们头顶的天花板甚至都有碎片掉下。 “持椅人，谁他妈给你的任务你自己不过脑子吗你要是在西班牙放好椅子我们现在早就离开欧洲了”哐当一声，温蒂尼抓起身旁的装备朝持椅人砸去，后者瞬间和孙无情换了一个位置，然后靠在一旁看着孙无情毫发无损地抓住温蒂尼丢过去的东西。 “前辈，别闹了。”孙无情的语气还算冷静，比不过已经隐隐带上一点怒气。他把温蒂尼丢过来的东西再甩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比温蒂尼的吼声还要大。 但没想到下一秒，狂暴的水流就缠绕上了孙无情的脖子。 “我还没有说你”温蒂尼怒目圆睁， 脖子上的青筋绷起，一掌呼开了站在中间的破壁者，直接对孙无情吼道“这一路大家都他妈在保护你，你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啊继承了别人的恩赐只能给我们带来祸害我不知道为什么失落绿洲要看上你，但我只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这这些计划才被推动的如此之快本来我们可以再准备五年十年到时候整个教堂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房间里响起了孙无情沉重的呼吸声，他低着头看着温蒂尼，两只手死命地箍住脖子上的水流，但无法阻止它缠绕得越来越紧。 这是温蒂尼第一次对同伴出手，一改以往温柔的形象，现在的她披头散发，看起来甚至有点神志不清。 但如果她来做对手，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赵山客正带着苏尽慢慢向门边靠拢，如果温蒂尼控制不住她的情绪，他们需要上楼找云芊流。但说实话，现在云芊流的恩赐不能停下来，所以苏尽还是反向拉住了赵山客，盯着温蒂尼的后背，思考对策。 卡塔尔一直旁观着这一切，就算是温蒂尼出手他也没有动，但就在孙无情挣扎的时候，他却一个箭步冲到了温蒂尼的面前。 下一秒，温蒂尼的脖子下出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军刀，军刀背后，是双眼冰冷的孙无情。 现在，温蒂尼想要杀掉这个少年，没有那么容易了。除非她把这个房间的人全部淹没，不然依靠幻境，孙无情可以很轻易的逃脱。 孙无情身上的智能系统已经显示，温蒂尼的恩赐强度，已经下降到六千左右，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 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所以就算卡塔尔没有拦住他，孙无情最终也没有下死手。军刀的尖端就稳在温蒂尼的下巴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军刀又收回了孙无情的怀中。 “停”卡塔尔粗壮的双手一边握住温蒂尼的手臂，一边拦下了扑过来的孙无情“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温蒂尼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气息已经开始不稳定，但听了卡塔尔的话，还是收回了她的恩赐。孙无情也索性认为她是气头上的举动，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争辩。 但她说的话，确确实实，杀人诛心。 尽管，这只是事实而已。 或者说，苏尽在队伍中的作用，比孙无情有过之还无不及。 但无法否认的是，一直在出力，一直奋斗在最前线的，确实是温蒂尼和卡塔尔。 孙无情和苏尽，更像是两个替补，两个不必要的累赘。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想要逃出去，孙无情的恩赐可能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争斗慢慢平息下来，尽管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堆积在这个房间中。 卡塔尔朝苏尽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后者只是摇摇头。他根本无法连接上吴天成，这里也失去了“零”的帮助。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要自己想办法离开。”苏尽果断调出刚才上传的任务书“目标是中亚，只要能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br> </br> 第三百五十五章的逃亡 云芊流站的地方就是刚才孙无情操控机甲的地方，这里是凡尔登军事基地中心，指挥所地下一层的库房。 原本堆满武器和装备的大厅已经空无一物，刚才那一仗在极短的时间把这个军事基地里的资源消耗殆尽。 云芊流的四周是斜向上的阶梯，打开尽头的库门就是地表。现在，虽然门已经关上，但是掩盖不住上面扭曲的铁皮，以及从外面不断透漏进来的冰雪和寒冷。 指挥所外，已经是一地冰霜。 这附近三百米的范围现在是云千里的领域，她要尝试控制这片空间的粒子，让它们停止运动，然后让低温蔓延。 这是临时改变的任务，因为温蒂尼和卡塔尔的失败，失落绿洲不得不在两分钟之内推翻之前的计划，靠云芊流争取最后逃跑的时间。 她不得不离开苏尽身旁，因为如果对方的军队闯进这个指挥所，在封闭环境下，他们不亚于待宰的羔羊。维持这个领域需要很多的体力，她的眼角已经开始干涩，疲惫像火烧一样舔舐她的身体，让她很难专心控制这些粒子。 这个低温领域，勉勉强强保持在一个平衡的水平。但或许在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这个平衡将会被打破。 云芊流的资质在书院青年一代里名列前茅，二十二岁的她，恩赐强度几乎逼近承万里和温蒂尼，往一万数值的方向靠拢。但现在，面对整个圣堂部队的进攻，连她也觉得有心无力。 恩赐，根本代表不了不可战胜。 几颗尘土从天花板上震落，云芊流费劲抬头看去，坚硬的合金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纹。 再怎么坚硬的建筑，再怎么强大的防护力场，也终将拦不住这种星际级别的战争兵器。如果放在古代，这种电磁轨道炮，一次充能能横扫一座城市。 凡尔登军事基地撑了快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了。 就连这片冰霜领域，也不可能支撑太久。 卡塔尔和温蒂尼尝试突破，孙无情带着机甲部队坚持了二十分钟，这场由失落绿洲挑起的欧洲大战竟似乎看到了尽头。 如果没有吴天成，这一切会结束的更快。 突然，云芊流感觉到背后有动静。清秀的眉毛一挑，慢慢转过身，只见苏尽带着几个人从地下室走了上来。 “怎么回事”云芊流看到了苏尽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彼此搭档多年，苏尽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了大半。 “我们要尝试离开。”苏尽没有隐瞒“天成哥失去联系了，但我们还有这片基地的计算集群。” “这里没人懂智能系统。”云芊流没有松开她的恩赐“你来负责” 这是很明显的答案，所以苏尽点点头。 深呼吸，又轻轻叹了口气，云芊流原本有些塌下去的双肩再度抬起，双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看上去充满了希望“需要我做什么” “破壁者已经带着其他人往防空洞方向走。”苏尽没有时间犹豫和心疼云芊流，拥有超忆症的他只能临时担当起大脑的职责“卡塔尔和你来做最后的掩护。” 云芊流看到了苏尽背后的卡塔尔，后者对她耸耸肩，挤出一丝轻松 的微笑。 “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后，云芊流的气势再度刺穿指挥所，外面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与此同时，结实的冰块，开始塞满整个库房。 “少爷，你不先走”云芊流回头轻推了一把苏尽的肩膀。她已经开始做最后的布置，很快，她就会撤掉外面的恩赐，疯狂的机器人大军会再次挤满军事基地内所有的缝隙。 “计划已经定好了，你和我们一起走。”赵山客从苏尽身后站出来，接过话。苏尽也点点头，双指不停的在屏幕上划动，控制着剩下的机器人安装好炸药。 这个时候，卡塔尔也站了出来，双手微张，冰块之间的缝隙被铁块填满。这间库房并不大，对他们来说，创造一些物质填满这片空间，不算太难。 难的是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他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你挺冷静的。”卡塔尔露出一丝苦笑“这样好。” “已经习惯了。”云芊流依旧保持着专心，不断生长的冰块完美无瑕“书院带我去南极洲训练过。” “我听说，你也有师父”卡塔尔问道“我听说书院曾经也有一位青女。” 云芊流轻轻点了点头，纤细的手臂撩起额前的头发，没有说话。 看着她干净的侧脸，已经四十岁的卡塔尔心里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因为在他的智能设备中，云芊流的恩赐强度已经迈过了一万的关卡，直追全盛时期的卡塔尔和温蒂尼。 云芊流的名字，虽说不算响亮，但也有点名气。据说父母都是执法者，而继承父母血脉的她，天资远在一般人之上。 二十年前，尽管非洲联盟尝试培养卡塔尔，尽管温蒂尼掌握着教堂庞大的资源，但现在看来，书院为培养下一代青年才俊付出的心血，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执法者的水平一直都是各个国家的秘密，全球数百名执法者，只有真正投入到战场才能彼此比较。 “要往后走了。”苏尽看着屏幕，提醒了一句。 云芊流和卡塔尔慢慢向后退，赵山客心念一动，四个人立刻隐藏在了库房之中，朝着身后的通道走去。在他们背后，整个空间已经被冰和铁塞满，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轰 这是迄今为止最剧烈的震动，但走在通道内的四人都没有抬头去关心，指挥所迟早要变成一地废墟，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卡塔尔不时地看向苏尽，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焦躁的表情，而赵山客和云芊流两个人的目光也只落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低落之意。 要知道，失去了吴天成，对失落绿洲来说，无异于失去了眼睛。现在他们不知道背后的圣堂部队有什么动作，多久之后会攻进来，任何信息都收集不到。 苏尽只能利用这里剩余的能源和智能系统控制机器人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这个军事基地已经支离破碎，就连这些计算集群，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但对他们来说，所有的困难，都只能面对。 苏尽是他们的主心骨，直到这种时候，才能凸显出他脑海中上千年历史记忆的积淀。他的冷静绝非年少老成 ，对苏尽来说，眼前的困难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 身后的通道和路上的岔道都被冰与铁堵上，他们已经能听到隔着墙壁传来的震动和炮火声。云芊流已经撤掉指挥所外的冰雪领域，外面的机器人大军一定蜂拥而至，很快会打通一条路来。 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于没了后路。 靠自己的力量逃离这里十分艰难，尽管他们本还有十分钟的缓冲时间，或许吴天成的声音还会出现在中控室，但苏尽却果断的下了撤退的决定，并且重新拟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 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之内。 在时间之海里，这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对孙无情等人来说，这是决定他们生死的时刻。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四个人在通道内奔跑，头顶天花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整个建筑似乎都在颤抖。 而在通道的尽头，他们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持椅人。因为疲惫而显得苍白的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沉。 “快点吧，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持椅人看了卡塔尔一眼，转身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武器库和指挥所的计算集群已经被抛在身后，他们已经离开了军事基地指挥所的主体建筑，头顶的地表上已经布满了圣堂部队的机器人，但隔着数十米的钢筋水泥，他们一时半会还下不来。 这条通道，通向的是防空洞。 温蒂尼和卡塔尔从外部成功入侵了这里，借用吴天成庞大的计算力破坏了足以防范核弹的大门。现在，这个缺口已经被堵上，重新变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洞窟。 但失落绿洲要做的，是从这里开一个小洞。 偌大的防空洞内，苏尽没有在意沿途的任何物资，带着云芊流等四人快步向终点走去。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孙无情利用临时组装的机器开辟了一个供人出入的小洞。 “破壁者先进去了，医生和新人伊恩走在中间。”孙无情看到苏尽他们安全下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计划能不能行”持椅人抱着怀疑的口吻，比划了一下这个洞口“这里面没有任何的防御手段，我们很容易被别人的仪器检测到。” “没有时间了，我们只能拜托卡塔尔。”苏尽按着有些酸痛的太阳穴，语速开始变得很快“我已经安排基地里剩下的机器人佯攻掩护我们,背后的基地很快就会完全沦陷，我们现在就要往前走。” “你不带几个人质”持椅人问道。 “没有精力，把他们丢给圣堂吧。”苏尽摇摇头，然后跟在孙无情后面走进了这个通道。 云芊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温蒂尼，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双眼通红，脚步虚浮，感觉无精打采。 “温蒂尼。”她拉住了温蒂尼的手腕，带着她跟在苏尽身后。 落在最后的卡塔尔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防空洞，这个建筑至少建造于一百年前，而现在，完全成为了失落绿洲和圣堂部队交战的祭品。 他转过身，铁块封锁了一切。这面墙完好如初，应该还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概率之外》，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拼死突破 ，最快更新概率之外最新章节！ “我们走了多远了？”卡塔尔的声音第七次在通道内响起，队伍每行进一段距离，都需要他在开凿的粗糙土墙上覆盖一层金属物质，以防止圣堂部队的突然袭击。 但这层屏障，和之前凡尔登军事机体的防护力场相比，就像一张薄纸。 过了好一会，前方才传来苏尽有些嘶哑的声音。 “大概还有七公里。” 大概这个词是很不精确的，很难想象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上，还会有这样的作战数据。 对失落绿洲而言，他们已经是一群瞎子。 吴天成和“零”的声音始终没有传来，事实上，尽管吴天成还在奋力与“伊甸园”做斗争，但已经没有办法分出计算力给苏尽他们。他的存在还是延缓了一点圣堂部队的进攻，现在敌人已经堆满了凡尔登军事基地，占领了一片废墟的指挥所和防空洞，正在搜寻孙无情等人的下落。 现在，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智能系统。 全身上下，只有一套老旧的战甲，以及在他们前面吭哧吭哧挖地道的小机器人。这就是他们全部的财产。 再加上，他们只有十一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刚加入的新人。 孙无情觉得比当年的“无名”还要惨。 这些身怀绝技的执法者，本应该在自己的国度内呼风唤雨。就算加入了失落绿洲，也没有落到过如此尴尬和无助的境地。 但现在，他们像老鼠一样在地道里艰难行进。而且，还不能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 七公里，那大概就是一半，还要排除对方没有向前推进的情况下。 这个通道距离地表大概是三十米，还是普通的土层，在这里发生的震动很容易被地表的仪器捕捉到。或许现在在他们头顶上，圣堂部队就好整以暇地跟随他们的脚步，就等他们露头的一刻。 因为他们不可能单纯通过这个地道离开欧洲。就算一直没人发现他们的行迹，前方那台小机器人也不可能连打上千公里的洞，这些执法者也不可能连续五天不吃不喝。他们的消耗远比普通人要大，就算站在那里不动，消耗的也比普通人要多。 所以苏尽要做的，就是到达十五公里外，圣堂部队的地下防线。 为了隐藏大量的战斗装备，对方的壕沟至少有二十米深，利用半天的时间用海量机器凿出了一个护城河。他们的地道四通八达，但因为时间仓促，其实也略显粗糙。 知道这一切的，是温蒂尼。这不仅是圣堂部队惯用的作战手法，在刚才的突围中，她感受到她的水流流向了更深的地底。 而这个普通的信息，却成为了他们逃亡的唯一稻草。 因为他们没有其它办法。 他们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这个小小的通道随时会被圣堂部队发现，只要通道两侧涌入精心配制的神经毒气，他们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毕竟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没有任何机关，没有任何集成电路的通道。 温蒂尼每走一段路，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 。但她的情况始终没有转好，拳头紧紧攥着，然后砸向旁边的铁墙，迸出几滴水珠。恩赐似乎已经不受控制，她身后的云芊流也露出担心的神色。 孙无情和林琼露走在第二第三位，随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但温蒂尼的话还是萦绕在他耳边，久久不能远去。 事实如此，他不能反驳。无论是在失落绿洲还是其它国家，他都只能算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面对一整个战争机器，他的行动收效甚微。 但他带来的麻烦，却似乎无穷无尽。 带林琼露日内瓦治疗牵扯出之后的所有事，而这些麻烦，最终都会算在他的头上。谁会责怪一个尽心尽力的小女孩？只会说保护她的孙无情无能。 再加上他特殊的身份，以及失落绿洲往他身上倾倒的资源。 说是嫉妒也好，无能为力也好，在看到自己的失败后，不管是温蒂尼还是卡塔尔，持椅人还是破壁者，投向孙无情的目光都慢慢变得冷淡。这毕竟关乎他们的性命，再然后是他们的信念，而现在，因为苏无情，这两个都要被毁掉。 失落绿洲在欧洲的行动，似乎已经画上了一个不圆满的句号。残破的，永远没法弥补的记号。 “喂，我说，这次失败，咱们可就没有下次了。”持椅人没有打开通信器，而是隔着通道小声喊道：“书院少爷，你那个计划靠谱吗？” 这道打破沉默的声音并不怎么好听，苏尽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给了回答。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要不你去想？”云芊流翻了个白眼，把声音往后甩去。她和苏尽之间隔了一个温蒂尼，苏尽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她的回怼，却以失败告终。 “呵。”持椅人没有接下她的回嘴，而是冷笑一声道：“你们怎么样都好，反正等下出去的战斗，可指望不到我。没有提前准备好椅子，我的恩赐不会有任何作用。” 苏尽示意云芊流不要说话，自己也闭上了嘴。这个时候内讧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对持椅人。 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给自己人准备一把椅子？ “五公里。”过了一段时间，苏尽再次提醒。现在他只能记录他们走过的距离来判断，前提是前面挖掘地洞的机器人定位没有出错，事实上，他们连这个机器人在往哪走也不能确定。 或许敌人就在眼前。 他们只是地壳内的一队小爬虫，不满和疲惫充斥着整条通道，他们甚至感觉到身后的圣堂部队已经追了上来。 卡塔尔听到苏尽的提醒，犹豫片刻，喝干了身上最后一根能量棒，最后检查了一遍战甲的能源，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股压抑，就像死神卡住了他们的脖子。卡塔尔能清楚地听到温蒂尼沉重的呼吸声，在他眼里，这个合作了数十年的同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或许几个月前，巨人曼尼死的时候他就应该多安慰她，而不是等现在。 以后，可能都没再合作的机会了。 突然，就在 所有人紧绷着神经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哒哒声。 金属的声音。 不是泥土，是金属。 而且不是卡塔尔创造出来的金属。 通道里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没有人在意五公里这个数据是否准确，既然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只能行动。 破壁者率先化作一道影子冲了过去，孙无情和林琼露紧随其后，一左一右握住了破壁者的手腕。三个人就这样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这里，已经是圣堂部队的地下设施。 没有智能系统，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分析。 “圣堂部队的反应时间是13秒。”苏尽记得有关这次战斗所有数据：“命令会在24秒后下达，最近的圣堂小队会在三十秒后抵达这里。” 一边说着，他一遍开始计时。流动的时间，是他们的生命线。很多时候，不是想不到办法，而是一旦最合适的时间过去，所有的机会都不会重来。 温蒂尼让开了身子，身后的云芊流右手一张，一层冰霜就盖在了这个金属上。用来铺设地道的围墙不可能用到低温钢，所以云芊流的恩赐下，这层屏障很快变得脆弱。 然后，被卡塔尔一刀破开。 墙壁后，传来了一声爆炸。 现这条供人行走的通道按上了简易的电灯，挂在天花板上，摇摆不定。 但这里，距离地面，至少还有二十米的距离。 破壁者三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但通道一侧的尽头躺着两具尸体，帮他们辨明了方位。 “走。”卡塔尔和云芊流一前一后保护着苏尽和医生，朝孙无情开出的路走去。伊恩勉强跟在后面，没有一个人等他，如果他撑不过这次的战斗，死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人关心。 毕竟，因为失落绿洲，这个世界已经死了很多人。 甚至，很多执法者。 战斗再一次发生在凡尔登军事基地外十五公里的包围圈上，地面上的废墟已经被清理，而因为孙无情等人的再度出现，整个军队都开始朝这个方向靠拢。 从天空看，一个包围圈，逐渐压成了一个点。 一旦确定了孙无情等人的位置，整个圣堂部队的力量，都会压在这个点上，也就是压在他们身上。 “封住通道，节省力量。”苏尽喘着气，双腿酸疼，但没有停下脚步。 卡塔尔也没有恋战，遇到岔路，直接用恩赐把一侧空间封上。前面的机关和门由云芊流突破，只要没有事前配备耐低温的金属，就暂时拦不住他们。 两个拐弯后，他们已经看见了圣堂小队的尸体。他们的脊椎似乎被一股大力压弯，鲜血炸出了通道两侧，看起来血腥异常。 看起来，林琼露完全没有留手。 轰！ 这次的轰炸声远没有电磁轨道炮的动静大，听起来，是他们自己从凡尔登里弄出来的炸药。 前方的尸体上，一个向上的洞口被炸开，他们离地表又近了一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概率之外》，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三百五十七章 无法退缩 “确认了是十一个人。狂沙”指挥官把呈现在眼中的文件甩到桌子上。 “怎么多了一个？”另一个人把整条通道的数据都放了出来。十一个红点被标识出位置，正在通道内横冲直撞。 “他们从伯利城带走了一个人。”红衣主教说道：“但我们不知道他的份。或许只是一个普通人。” “嗯……”指挥官并没有在乎这一点。从他们的机器碰到他们地下设施的围墙时，指挥官就收到了消息。就像针扎指头时，疼痛传到大脑的速度一样快。 “失落绿洲还在进攻‘伊甸园’的服务器。”一人看着屏幕说道：“他在掩护他们撤退。” “教堂已经开始摧毁他们在欧洲的计算集群，撑过二十分钟，‘伊甸园’就能腾出手脚。”另一人给出了建议。 “把战线拉长，能抓一个是一个。”指挥官半躺在沙发上，说道：“不要贪心。然后，我们要准备下一场战斗，据说俄罗斯的战舰已经转向，北欧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 苏尽发现他们无法突破这层防线。 二十米的距离大概有六层，都是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就像蚂蚁窝一样盘根错节。 关键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路。 一路向上是破壁者才能做的事，现在负责找路的是他们，但是就算找到了，还需要回头告诉苏尽。战甲携带的通信系统根本不能用，他们也没有能力穿越这六七层的地下战壕。 “l型设计，上去的电梯只在通道的一端，并且上一层是错位的。”温蒂尼慢慢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里的每项布置，在她当教堂十二主神的时候，都有见过。 “那我们……” “小心！”卡塔尔忽然往前一站，一堵铁墙凭空生成。 下一秒，一股炙的光芒朝他们扑来。通道的尽头是向上的电梯，但现在，电梯门前，无数的纳米机器组成了一架电磁炮，守住了向上的通道。 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现在他们头顶上是坚固的土层，必须要在电梯上方的天花板炸出一条路。 但这架电磁炮，足以阻挡他们所有人的脚步。 卡塔尔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用力过度的那份潮红，但苏尽能看到他的恩赐强度正在下降。从对战斯文托维特时的一万五，下降到现在的一万二。 他是人，但对面的电磁炮，是机器。 只要不断充能，就能一直把他们阻挡在这里。这堵厚重的铁墙，也总会被完全烧融殆尽。 刚才他们已经把后的路堵上，看来这个举动，圣堂部队也都一清二楚。苏尽已经做好一番大战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只是出了一台机器。 但这还没完，通道两侧的铁墙忽然裂开，圣堂小队从里面冲了出来。狭窄的通道内挤进了军刀和枪械，小型的单人手持电磁枪已经充能，无数的攻击将会落在这群执法者上。 温蒂尼脸上出现了痛苦的挣扎神色，但终究是和云芊流一起伸出手，冰霜和水流在瞬间狂卷而出，士兵上的血液被抽出 然后被冻结，生机殆尽。 十几个人死在刚才这场遭遇战中，但温蒂尼和云芊流也几乎用尽了他们所剩无几的体力。 但正当苏尽想带人钻到旁边的房间中时，一阵爆炸声传来，电磁炮的光芒忽然消失。 “继续！不要停下来！”林琼露纤细的声音透过通道钻进苏尽等人的耳朵里，然后又消失在通道尽头。 “要找到他们的武器库！”苏尽从铁块的缝隙中钻出，对着尽头被炸出一个口子的电梯大喊：“交通工具也行！” “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们毁掉，或者转移。”卡塔尔从后走出来，拉了一把温蒂尼，对苏尽说道：“既然知道我们在，肯定要担心我们逃。” “如果这样，我们要上地面。”苏尽双眼直视前方：“这里离德国不远。” “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从这里到黑海，也要经过德国、奥地利、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四个国家……”持椅人还没说完，却被苏尽打断。 “有时间质疑，不如跟着。”苏尽说道：“你要想走，没人拦你。” 没有人理会持椅人，云芊流和赵山客紧紧地跟在他边，继续向上突破。 但朝他们扑来的圣堂小队，只多不少。 孙无已经很难帮他们解决更多的人，他们三人要负责找到出口和武器库。这里应该会配备有飞行器或者什么更厉害的装备。如果找不到，孙无和苏尽想的一样，那就只能从地面上离开。 失去吴天成，这条路必然变得更加艰难。 甚至，可能死人。 “这样找不是办法。”在墙壁间穿梭的孙无示意破壁者解除恩赐，然后从天花板上凭空跳下，落在了几名士兵之间。 “兵器库在哪？”他的右眼出现了虚幻的场景，士兵们听到的对话，看到的人，已经并非真实。 士兵们很快给他指明了方向，下一秒，孙无重新消失在天花板中。 “这样也行”破壁者像一条鱼一样在墙壁间穿梭。 “你要庆幸这里不全是圣堂小队。”孙无说道：“如果是那些改造人，好像我的恩赐不是很管用。” “你是说他们不是人？”林琼露问道。 “我不知道，但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孙无说道：“快点，我们要加快速度。” 有了士兵的指引，破壁者穿过几层通道，很快找到了圣堂部队存放武器的地方。 不过门口站满了精锐的圣堂小队，这点他们倒不是很意外。 孙无再次从天花板上落下，几颗子弹和狼女就朝他扑了上来，反应之快就连他这个七级的执法者也有些惊讶。 但没有人可以碰中他，或者说，碰中真实的他。 他的恩赐已经被圣堂部队知道，所以他们都分散站开，避免被这个杀神一网打尽。 但孙无根本没打算和他们正面战斗。 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只用了05秒，破壁者没有离开墙壁，而是带着林琼露绕到队伍后方。等到 敌人的智能系统再次提示圣堂小队时，恐怖的臣服力量已经完全压在了所有人的上。 从伤好之后，这是林琼露第一次对敌人完全倾泻自己的力量。这几十年来，教堂其实没有真正尝过老虎的力量，继承臣服恩赐的张灵秋和林琼露，在他们眼里也只是还未成长起来的执法者。 但很明显，用圣堂小队对付他们，已经不够用了。 圣堂小队的灵活和可替代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但在这种密闭的房间内，根本不起丝毫作用。 “你怎么没进去？”站在武器库的门前，苏无看到了半个子嵌在墙壁内的破壁者。林琼露站在一旁，后是被压的稀烂的尸体，她把力量覆盖到了进入这个房间的大门，以免有敌人趁乱偷袭。 “这墙壁内有机关。”破壁者摘下战甲上的一个小装置，丢了过去，一阵电光很快把它弹开：“这里面有电。” 孙无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转过头似乎搜索起这些圣堂小队的额尸体，一边不时地看着时间。 已经过去五分二十秒了。如果按之前的计算，至少三分之一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了这里。 “喂，你小心啊！”后突然传来林琼露的声音，孙无回头一看，正看到破壁者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他的战甲就像碰到了电网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电路烧糊的味道。 这是专门针对执法者的房间，孙无的眉头紧紧皱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安静，武器库里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里面放有炸弹怎么办？”林琼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下一秒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问道：“破壁者不会有事吧？” “如果他出事，我们要想想怎么出去。”孙无表现得很冷淡，没有关注武器库里的动静，而是转拿起圣堂小队的武器。 如果那里面是陷阱，破壁者折戟在其中，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下一刻，武器库内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孙无迅速把林琼露拉到房间的角落，只听见一道巨响，库门砸在了他们原来站立的地面上，尸体的鲜血四溅。 一架庞大的机甲，收回了它的机械臂。 “孙……你来……你来……”舱门打开，破壁者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他的战甲似乎出现了破损，里面隐隐有血水渗出。 “能清醒吗？”孙无一个箭步把他拉离了驾驶位，顺手翻开他的眼皮，瞳孔似乎还能聚焦。 “死不了……就是以后x生活可能会有点问题……电压太强了。”破壁者颤抖着离开驾驶位，被林琼露挽住手臂，半个子的重量压在她的上：“有机甲，还有武器，但没有飞行器……” 林琼露扶他坐在地上，冲进武器库把炸弹和一些消耗品抓在手里。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食物。 “有机甲就够了。”孙无一路走来，也发现了供机甲通行的道路，看来对方还是舍不得毁掉这种昂贵的武器。 “走，我们去接苏尽他们。” 第三百五十八章 正面决斗 圣堂部队的指挥官开始有点后悔保留下那架机甲，毕竟一架机甲值数千万欧币，教堂一共就三千多架。狂沙文学网 但他没料到的是，孙无居然能那么快找到武器库，并且闯过库房前的圣堂小队，势如破竹。 这一次，轮到对方把决策的压力，堆到了他们的头上。 那架机甲开出了通道，并且借着破壁者的恩赐游走在墙壁之间，神出鬼没，无人能挡。 尤其是，机甲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 林琼露的臣服恩赐，全力使用时在八千左右徘徊，这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如果她还在提乌斯学院，应该能在战神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喂……破壁，你还记得苏尽他们在哪个方向吗？”在通道内厮杀一番，踩过满地的尸体，头顶的灯泡碎裂一地，眼前漆黑一片。 “这个……你问我这个伤员，就有点过分了啊。”破壁者喘着粗气，刚才穿越武器库带来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他甚至能闻到自己上烧焦的味道。 孙无三人暂时的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没有地图，没有智能系统的辅助，他们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了武器库，但没有办法和原来的队伍回合。 居然是因为不记得路。 林琼露也不敢给出更多的意见，只能小声催促孙无往前走，停在这里很容易变成靶子。 孙无开始怀念“朋友”的声音，只要它不干扰自己的生活，他根本不介意自己边有一个完美的智能系统帮他考虑所有的事。 特别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机甲上没有携带地图，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加上错综复杂的地形，他甚至有了想要自己冲出去的念头。 深呼吸一口气，他摘下了眼睛前的智能设备，既然接收不到吴天成的消息，那这个眼镜便没有什么作用。 有的时候，只能靠自己。 “看运气吧。”他似乎在脑海中找到一丝灵感，这个时候，除了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停下，就是死亡。 机甲在通道内横冲直撞，踩下了几层楼，又炸开了几个电梯，像是一只地道内的穿山甲，肆无忌惮的往前开路。 前来阻拦的圣堂部队至少数百人，但再精妙的武器，在这狭窄的通道内，大多数时候只是林琼露盘中小菜。举手投足之间，不管是人类还是机器，都被凭空而来的力量压的粉碎。 十多分钟过去，这股臣服的力量，似乎还未走到尽头。 突然，转过一个拐角的瞬间，坐在机甲肩膀上的林琼露忽然感受到一丝寒意。空间的温度骤降，拐角对面似乎隐藏着一片冰雪世界。 “小心！”林琼露只来得及说出这个词，然后子下意识的向后倾倒，一颗子弹打在了机甲上，但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弹道。 反应最快的卡塔尔在最后一秒偏移了枪管，没有任何人受伤。 “孙无？” “还有时间问？”破壁者从旁边的墙壁探出脑袋，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快走了。” 机甲侧闪入通道，一道粗壮的光束轰来，削掉机甲的半边手臂。圣 堂部队的装备始终让孙无垂涎，但他们的武器都有专门的指纹和虹膜验证，这些躺在地上的电磁炮对他来说，等同于废铁。 这台机甲，也是用了吴天成给的装置，才勉强入侵系统。但很多武器，还是做了更高等级的限制。 “分点装备。”林琼露果断地跳下机甲，把上带着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虽然都只是普通的炸弹和落后的枪械，但好歹是给了几分安慰。 “人都齐吧？”孙无尝试恢复队内通信，发现“伊甸园”把他们的信号锁得死死的。 他隔着夜视仪往通道内看去，数了数人头，没再问下去。他们后的通道已经被冰块堵住，明显没了退路。 现在，前进的路上也已经挤满了敌人。 对方巧妙地打了个包围圈，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地面上已经准备好了无数个圈。 草地上，所有枪口对准的中心，随着孙无等人的移动而移动。新的包围圈已经逐渐形成，这里黑压压地盖了上千人，就为了地底这十名执法者。 活捉，或者杀死。 那个书院少年，和来自联邦的那几个人，不能轻易动，仅此而已。 温蒂尼和卡塔尔，已经明确的上了击杀名单。 突然，就在所有器材准备好的那一刻，地面开始震动，泥土四溅，似乎有一只巨兽正在咆哮，挣扎着要破笼而出。 圣堂部队的指挥官有些惊讶，无数的数据正在他眼前流动，苏尽一行人已经被完全困在地底，已经是瓮中之鳖。 但不知为何，他们反抗的力量，却没有减弱半分。 一片铁片，很突兀的出现在青翠的草地上，却生长得比这些青草还要茂盛，很快，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圆盘，就出现在了圣堂部队的眼皮底下。 被孙无抢过来的机甲全功率开启，然后由破壁者送了上去。 没有任何意外，机甲还没来得及掏出背后的武器，就被无数的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但四散开来的铁屑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 云芊流的冰雪领域，再次绽放在这片大陆上。 而这一次，圣堂部队将会真正领教云芊流的实力。 寒冷侵蚀着这片土地，那片在凡尔登军事基地里的冰雪降临在十五公里外的原野上。数不清的军人们把这里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中心处，只有一台破碎报废的机甲。 圣堂部队开始有秩序地向后退去，指挥官清楚这些执法者的恩赐，对于这道冰雪，他们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这次云芊流表现出来的力量，远胜于前。 冰雪蔓延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最内侧士兵的脚步不自觉的缓下来，这一秒，他们的心底下意识地有了一丝恐惧。 直到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蔓延到脚下的冰雪，其实比地面高了大约半米，但冰块下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满了铁块。 寒冷让他们下意识地往后撤退，而忽略了这些暗藏杀机的金属。 这都是破壁者能自由通行的海洋。 下一秒，三个黑影越过上百米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军队的面前。他们的队伍近半是最先进的作战 型机器人，夹杂着几名圣堂小队的成员，剩下的，只是世俗的精锐士兵。 只要是人，孙无就有办法。 只不过，这一次，他是作为另一个人的保护者。 今天的主角，是林琼露。 联邦的第三只老虎，终于在这片欧洲大陆上，崭露头角。 在她站到草地上的那一刻，恐怖的力量由近及远向外释放，像一圈圈水波……不……这力量传播的速度，不亚于川乌的光。 从原理上讲，只要脑电波足够强，恩赐的释放将以接近光速覆盖周围的所有空间。 但从旁人的角度看，林琼露双脚站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像是一只远古巨兽在这片草原上踩下了自己的蹄印。 她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碎裂的粉尘向空中飘散。因为全力使用恩赐，她的双眼布满血丝，大脑似乎在发出轰鸣之声，但她的意识却感觉无比清楚。 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感觉到一切都变得很慢，林琼露看到离自己很近的一个人先是不受控制地弯下腰，然后跪下，低下头颅，到最后都匍匐在了地上，却还是被臣服的力量挤出了体里所有的鲜血，碾压成了一地碎。 那些作战型机器人不知疼痛地举起手中的枪械，却瞬间在恩赐下碎裂，被碾为齑粉，只剩下粉尘不受重力的影响，弥漫在这天地间。 甚至，就连朝她来的子弹，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她没有躲避，她尽地释放自己的力量，让它蔓延到更远的地方，带着她的意志，清除一切拦路之人。 因为她知道，子弹不会中她。 枪林弹雨，擦过她的战甲，破空之声仿佛一道道叹息，终究是没有带走一片血。 因为在所有人眼中，林琼露，早已经不在原地。 孙无拉着她的手腕，一边移动，同时也释放自己的恩赐。他营造出了自落枫广场以来最大的幻境，巨大的黄金色战甲凭空出现在这片北欧的土地上，这是斯文托维特的影，连同他的神威，一齐降临场间。 斯文托维特带给他们的生死考验，也可以是孙无的经历。他看过，感受过，于是便可以搬过来。 这是他记忆的一部分。 但就算林琼露的恩赐足够强大，终究是有一个界限。 八百米开外，没有被影响到的士兵，有充足的时间举起他们的武器，其中不乏覆盖一整片空间的麻醉弹，不管孙无的恩赐能制造出什么样的幻境怪物，但只要覆盖这一整片区域，他们必然无路可逃。 但实际上，这种攻击，落在圣堂部队指挥官的眼里，完全不够。 下一秒，属于卡塔尔的迷宫成为了林琼露新的保护|伞，这一次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创造一个领域，而只是借用这一块块的铁板作为他们的盾牌，保护最中心的林琼露不断往前突破。 在他们面前，是庞大的军队，是数千名士兵和几十万个机器人组成的钢铁之墙。远方的雪山都被这里的炮火掩盖住了颜色，不管是青还是白，死去的灵魂成群结队，在这天地间呐喊徘徊。 这是，教堂的意志。 毫无遮拦的平原中，他们面对的是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军队。 第三百五十九章 海王陨落 属于各个执法者的恩赐，在这片平原上肆虐。狂沙文学网 这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彻彻底底的正面进攻。 圣堂部队拥有各种克制失落绿洲的方案，但是面对七八个恩赐的同时进攻，还是感到有点棘手。 尤其是，这里有几名执法者的力量，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作为里面唯一的普通人，伊恩此时趴在苏尽的背上，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苏尽好歹能跟上他们的动作，现在也不是摆少爷架子的时候了，他的作用就只是跟着。 而在他们面前，遮天蔽的创造物正在天地间肆虐。原本清香的草原此时充满了铁血的味道，云芊流仿佛带来的是南极洲的寒冷，就算苏尽不会受恩赐的影响，但这满地的冰块，还是透过战甲传来了一丝凉意。 他们在往前突破，但苏尽刚才出来时看了一眼，圣堂部队的防线和纵深，用目力完全看不到尽头。 而他们离最近的德国国境线，还有将近三十公里的路程，那里有一片山峦，或许可以暂避风头。 但前提是，他们能活着闯出圣堂部队的包围圈。 因为三分钟过去了，他们只前进了不到七百米。 边到处都是卡塔尔创造出来的铁墙，上面遍布弹孔。轰鸣声就在耳边炸开，但是没有任何人的嘶喊声，没有悲鸣，没有呐喊，他们仿佛奔跑在一个空腔里，四周只有从远方来的炸弹，却看不到一个人。 脚下有时会踩到几具软塌塌的尸体，苏尽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士兵的五官便被他永远记录在脑子里。这是他第无数次厌倦自己超忆症的恩赐，这个人都已经死了，自己干嘛还要记住他。 于是他只能继续向前奔跑，不再看任何的东西。 突然，一道手臂粗细的纯白光柱擦过他的额头，苏尽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这才发现旁保护自己的铁墙竟被硬生生地轰出一个大洞，如薄纸般不堪一击。 卡塔尔瞬间来到了他的边，然后是云芊流。孙无和林琼露借着优势在前方拖延敌人，但苏尽往前看去，无数的光柱几乎挡住了他的影。 “一支完全配备电磁炮的小队。”卡塔尔浑都是汗，战甲的空调功能已经关上，他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点能源。 “下一步计划。”苏尽等人趴在地上，头顶是杀人的光柱。他看向旁边的温蒂尼，后者的双眼写满了疲惫，但求生的火焰似乎还在瞳孔里燃烧。 “要摆脱您了。” 温蒂尼听了以后没有说话，她似乎已经有了一丝恍惚，就像重病的患者抓住求生的最后一根稻草，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 苏尽眼中，她的恩赐强度正在疯狂上升，甚至迈过了一万五的关卡。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水球，凭空出现在天地间，然后笼罩在他们的上。 子弹也好，电磁炮也好，都不可能对水球中心的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温蒂尼的恩赐，这是曾经十二主神的力量。 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同伴，为了来自失落绿洲的这十个人。 “还行吗？”苏尽喃喃自语，没有让这句话钻进温蒂尼的耳朵，只是刚好让旁边的卡塔尔听见。 卡塔尔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径直走上前，背着温蒂尼，半蹲下来。 “我背你，这样快点。” 执法者应该有守护他们的军队，之前在联邦的时候，无数的军人愿意先士卒，只为了给执法者的成功铺路。 但现在，他们只有彼此。 不管是钟离望还是t，都在给他们灌输一个有些自私的理念，那就是在自己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要学会抛下队友。 因为他们不是温顺的羊群，而是独一无二的猛兽。互帮互助，有时候只能落得满盘皆空的下场。 所以温蒂尼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还是很听话地伏在卡塔尔的上。 而她的恩赐，也愈发强大。她可以更专心地维持自己的领域，而不受任何的敌人打扰。 就像孙无和林琼露那样。 卡塔尔开始向前奔跑，孙无穿过水球出现在中心。无数的子弹和光柱轰击在这个水球上，效应蒸发出大量的水蒸气，水球外面的况根本看不清。 “他们还是会用声呐武器。”孙无提醒了一句。 “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撑住。”苏尽看了一眼云芊流，后者立刻会意，在包裹他们的水球的最内侧，挥手结出了一片冰霜。 在往前奔跑了几百米后，声呐武器如期而至。狂暴的声浪透过水球袭来，无数的飞行器像蚊子一样跟在水球边缘，尖锐细长的仪器深入这片领域，声波像一柄坚硬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在水球之中。 被震碎的冰块抵挡住了一部分声浪，云芊流又用恩赐把冰块再次凝聚起来，但始终免不了受到声呐武器的攻击。 那种刺痛人心的声波，就像打开你的大脑，往里面扎了一根又一根的钉子。柔软的脑结构似乎被一双大手掰开，就连意识也要四分五裂。 温蒂尼吐出了一口鲜血，全扑在卡塔尔的战甲上。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在苏尽眼中，温蒂尼的恩赐强度，始终没变。 强大，很强大，这是他认识温蒂尼以来，见过她最强大的时刻。就连和斯文托维特作战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稳定的输出恩赐。 这个直径十米的巨大圆球，就像是上帝的一颗泪珠，在这片草原上迎风滚动。圣堂部队的攻击就像是蚂蚁围殴大象，不管是机甲部队还是声呐武器，都没有让这个水球的速度稍减半分。 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表现出任何的喜悦之。因为声呐武器，他们听不到除噪音意外的任何声音。水球内就好像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噩梦，他们只能向前奔跑。 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不枯竭的力量。 他们是人，不是神。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大口吐出鲜血的温蒂尼，慢慢地安静下来。鲜血开始凝成一股细小的水流，蔓延在她的嘴角和眼眶。 鲜血，很轻，很轻地在流出她的体。 她的双眼还睁着，伸出的右手没有垂下，只是手背青筋蹦起，并且里面流动的血液，颜色越来越深。 这一切，都是穿着战甲的其他人看不到的。 没有人看到，所以在温蒂尼的世界中，她就好像是独自一人。 四周是她创造出来的海，遮天蔽，没了光线，就像一个漆黑的房间，就像是黑夜降临在了大地。 什么时候，就连使用恩赐，都变得如此孤独？ 二十年前，在圣乔治大教堂的时候，凭着自己手中凝结出的那一小团水流，就能受到万人敬仰。二十岁的年纪，就能进入整个欧洲最强大的组织，这根本是百万中选一的荣耀。 是啊，她也曾经是十二主神。 明亮的教堂，华贵的服装，美味的食物，她无一不享受过。但为什么现在，属于教堂的圣堂部队，正在把她bi)向死路？ 这种强大的恩赐，不应该受到他们的敬仰吗？ 他们敬仰的，不就是这些力量吗？ 这和阵营有什么关系呢？东国也好，教堂也好，联邦也好，执法者的出现，难道不就是颠覆了整个人类史的认知吗？ 他们不就是新人类吗？ 乔治，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欧洲地底遍布的秘密实验室，那些赤**的克隆人，不断强大的，不受控制的“伊甸园”，这个世界到底要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这些疑问，她不敢问圣乔治。但是在十几年前，她曾经问过钟离望。 是从几十年后穿越回来的，有些年迈的钟离望。 如果圣乔治就像他说的，要去做那件事，她必须要去阻止。不仅是他，还有黑塔的诺达，联邦的余念，甚至是书院的书人，她都要去见一见。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海， 确实如此，这个世界上，暂时没有出现比她更强大的，控制水流的执法者。 她和卡塔尔，代表了过去二十年第一梯队的恩赐水平。 但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这股力量，却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个水球，为什么如此的脆弱不堪，就好像随时会被圣堂部队摧毁一样？ 为什么，卡塔尔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呢？ 这一个瞬间，温蒂尼想到了很多很多。 而苏尽也眼看着，代表着她的恩赐，从一万五，突然下降到了一万。 然后是五千、三千、一千。 如山崩，如汹涌的海流。 就这样，他眼看着这条世界上最大，最汹涌的一条河流，凭空消失在天地间。 干干净净，太阳下剩不出任何一丝水滴。 这份灿烂，成了最后的叹息。 温蒂尼的手，终于垂了下去。 她是人，是一个普通人。 从阿尔卑斯山脉下开始，到今天，满打满算，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三十天，在她的人生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 但这手垂下去，却再也不会抬起来。 整个水球也瞬间垮了下去，卡塔尔挥手盖上了一堵铁墙，就像举起了一把伞。 海水顺着铁伞滑下，露出了真实的世界，太阳重新照在他们的脸上，也照亮了他们眼前的平原。 圣堂部队，依旧包围着他们，看起来，人数没有丝毫减少。 第三百六十章 来者何人 燃文书库，最快更新概率之外最新章节！ “我们没有时间带她走。”苏尽赶上来，看到卡塔尔的身子停顿了一秒，随即说道。 这个关键时候，就连一毫秒的时间，也不能浪费。 因为圣堂部队，绝不会停下他们的攻击。只要在背后的指挥官安然无恙，他们就能以毫秒级的反应速度应对失落绿洲的所有计划。 他们面对的其实不是这些士兵，而是他们背后的智能系统。 谁有信心，能在不依靠计算机的帮助，战胜这样的存在？ 卡塔尔黝黑的脸被战甲盖住，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只是托着温蒂尼的双手有些不自然的颤抖，还能感觉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但灵魂应该早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 就算她没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她也不可能活下来。 所以卡塔尔把她放下了。 速度对于他来说有点缓慢，但其实就是一秒钟的事情。他甚至没有托一下她的颈椎，而是任由这具尸体摔在了草地上。 惨白的脸，鲜红的血，没有闭上的眼睛。她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肿胀，头发油腻腻的，沾黏在眼角流出的鲜血中。 苏尽对云芊流使了个眼色，后者面露不忍之色走上前，卡塔尔却转过头去，冷冷看着远处的圣堂部队。 玉手轻轻一握，冰块蔓延到温蒂尼的身体，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然后碎成一地。 他们带不走温蒂尼，但如果把她留在这里，她的大脑只会成为教堂的试验品。 不管是战斗还是离别，他们都没有机会和温蒂尼说一声再见。即使在战场上死亡永远如影随形，也很少有人愿意提前诀别。 但真到诀别的那一刻，又有很多人失去了机会。 “继续。”卡塔尔一边说着，一边又冲在最前面。坚硬的铁块取代了温蒂尼的海水，正在疯狂地向草地蔓延。 他的体力还有很多，作为罕见的创造类恩赐，卡塔尔的弱点其实极少。 但说实话，在这种时候，他的恩赐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子弹和电磁炮可以轻松摧毁他的墙体，对方拥有上千把电磁炮，甚至还有远方巨大的电磁轨道炮。而卡塔尔想要凭一己之力突破这层防线，不得不说难于登天。 说不定，他们所有人，下一秒都要死在这。到那时，连一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还有多远？”孙无情超过苏尽的时候，转头问了一句。 “还早着。”苏尽被卡塔尔的恩赐挡住了视线，但他记住了刚出来时看到的景色，也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但按他的估算，离终点还有一段很遥远的距离。 穿过这片草地，无异于在直面死亡。 所有人使出浑身解数，孙无情的环境，林琼露的臣服，云芊流的冰霜，还有卡塔尔的创造。赵山客在后方保护着苏尽，医生和持椅人，还有一个伊恩在后面勉强跟着，破壁者不知道去了哪里，兴许在卡塔尔创造出来的金属内躲避着攻击。 但就算是卡塔尔，也有体力用完的一刻。 圣堂部队始终能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随着他们的前进，不少圣堂小队闯进了他们的领域，狼女和骑士和孙无情等人纠缠在一起，又很快被林琼露的臣服压倒在地。机械师正在尝试布置陷阱，只要能拖住孙无情等人的脚步，就是胜利。 但不知为何，属于黑塔的巫师力量，一直不见踪影。 真正能决定胜负的人都没有来到战场，就凭这些克隆人和机器人，教堂似乎就能收割掉 失落绿洲最强大的力量。 就在这时，所有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零’在欧洲的力量大半被教堂摧毁，按原路线突围，但不会有人接应你们。我会用剩余的计算力做最后的掩护，祝愿你们能成功归来。” 这时吴天成透过“零”对他们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没有过多的解释为什么他无法参与接下来的计划，但简单的一句“被摧毁”，大概能说明他目前的境地。 这些隐藏的营地，那些庞大的计算集群，本应该是他们最后的逃生手段。吴天成用它们把“伊甸园”撕开一个口子，这样孙无情他们至少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有多少士兵，该从什么地方突围，该分配多少的体力。 以及，为来接应他们的帮手做准备。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化为泡影。 教堂根本就清楚这些营地的所在，在他们要逃跑的最后一刻，断绝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正正好。 所以吴天成相信，这就是“伊甸园”的计算结果。 世界上最强大的几台智能系统，在这个时候已经分出了胜负。 在这句话结束后，孙无情明显感觉到压力小了不少。吴天成应该在干扰他们的指挥系统，但不知道可以持续多久。 人，还是要一个个杀。 就算杀一个人要一分钟，杀光圣堂部队也要数个小时。 前提是，他们有这个体力能杀光那么多人。 身上的能量棒早已经耗尽，动用这种规模的恩赐所消耗的能量完全不能想象。所有人的嗓子都如同龟裂的土地般干燥，就像一把钝刀子在嗓子眼里拉小提琴。 甚至，现在就算他们想牺牲谁，也没有办法。 只有温蒂尼的海水可以挡住所有动能武器的进攻，面对卡塔尔的铁墙，只需要足够的电磁炮和炸药就能把这里夷为平地。 而吴天成也不会告诉他们，“零”在欧洲大陆剩下的计算力已经不足原先的10%。所有线路断崖式溃败，只要一点计算力跟不上，所有的集群都会受到“伊甸园”猛烈的进攻。 况且教堂的力量，还保持着之前的强大。 在刚才短线的几十分钟里，吴天成一直在为他们寻找逃跑的方案。教堂的部队顺着他们的导弹一道占领了隐藏在欧洲各个角落的营地，“零”的计算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吴天成甚至占用了伯利城所有的资源，也无法挽回败势。 他枯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断断续续的视频，从卫星传回来的图像看，孙无情他们就像十只蚂蚁，在这片北欧平原上艰难爬行。刚才温蒂尼的水珠仅仅是昙花一现，只保护着他们往前推进了数公里，但离终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 无论怎么计算，这次的任务都以失败告终。 甚至，连保护他们安全离开都做不到。 守护者没有给出任何新的指令，而他也联系不上钟离望他们。这间机房隐藏在中亚，与世隔绝，只有眼前的计算机是他的一切。如果这时候他掌握的计算力消失，那他就成了一个瞎子，数千公里外，孙无情的生死就和他再无关系。 至于和书院的联络通道，他当然也试过。按动紧急按钮的他是以书院弟子的身份，为了增援苏尽，他甚至想请求回天山把蓬莱岛开过来，再抢一次人。 这是国之利器，这是东国的秘密武器，上一次出动，他征求到了院长苏不尽的同意。 但这一次，书院 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坐在房间里的他，和两个世界都失去了联系。 透过“零”，他能看到数十架卫星正在欧洲的上空徘徊，里面肯定有东国的卫星，肯定有教堂的卫星，肯定也有失落绿洲的卫星，他很确定。 但没有人动，在他收集到的数据里，他看不到有任何势力想要横插一脚。这十个人中有联邦的新星孙无情，有书院的公子苏尽，也有曾经的失落世界卡塔尔，他们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但现在，在草原上，他们就像任人宰割的猪猡，毫无还手之力。 恍惚间，他看到“零”的计算力，又下降到了一个低点。 所有的计算集群已经是最高功率运转，但剩下的营地，只有不到十个。 他眼前的视频，正在慢慢变得模糊，信号被“伊甸园”干扰，他开始连苏尽的身影也捕捉不到。 平原上，卡塔尔还在用恩赐不断的创造新的铁墙，远远看去，就像一块巨大的巧克力。 巧克力？吴天成不由得笑出了声，惊讶于自己现在居然还能想到这种东西。 然后他双手继续熟练地发出剩下的指令，利用他手中剩下的计算力完成最后的掩护工作，然后彻底的关掉屏幕，不再浪费一点能源。 所有的机体陷入休眠状态，吴天成惨白的脸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思绪却不断的飘到欧洲，尽管他已经控制不了那边的战局。 “尽人事……唉。” 。。。 平原上，圣堂部队的攻击恢复了原先的状态。不管是卡塔尔还是林琼露，或多或少都负了伤。就连被赵山客保护的苏尽和林清宇，也被子弹和电磁炮带走了一大片肌肤。 擦伤在所难免，而如果是正面击中，想必他们队伍又要少一个人。 每一秒，他们都在刀尖上跳舞。 “教堂知道我们的安排。”持椅人的声音鬼魅地出现在苏尽身后，甚至引起了赵山客的注意，后者皱起了眉头。 “吴天成已经帮不上忙了。”苏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只能靠自己。” “守护者没来，书院也没来。”持椅人的语气就像一个怨妇，他跟在苏尽身后，身体的肌肉似乎已经绷紧：“他抛弃了我们。” 持椅人根本没有战斗机会，圣堂部队谨慎地和他们拉开距离，他没有机会离开包围圈。 即使是把同伴当成椅子，也没有机会。 苏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闷头往前跑去，躲避着夺魂蚀骨的子弹，像一条爬虫一样寻求一线生机。 但前面的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孙无情和林琼露已经被逼了回来，卡塔尔也不得不缩小战线，十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圣堂小队不要命地冲了上来，只要能突破卡塔尔等人的包围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但就在吴天成完全消失之后，圣堂部队的指挥官，收到了一个异常信号。 这个异常信号很奇怪，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飞行器停留在草原上空，但没有被“伊甸园”识别出来。 对方的科技水平，似乎在圣堂部队之上。 突然，在地面上的孙无情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头顶的压力。这不是臣服的恩赐，但却有几分熟悉。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漆黑联邦战甲的人从空中坠下，所过之处，无数的圣堂小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锁住脖子，然后整个颈椎被拧断，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概率之外》，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showcon </br> </br> 第三百六十一章 强大联邦 “有人入侵了我们的系统。”圣乔治大教堂内，雅典娜面前悬浮着无数屏幕。指挥所重新回到了教堂背后的修道院中，所有人都在忙碌。 “位置？”旁边有人轻声疑问道。 “大西洋。”雅典娜小心翼翼的看了坐在椅子上的乔治一眼，现在他重新被保护起来，就连十二主神也不能轻易靠近。 直到刚才，对失落绿洲的作战都十分顺利。吴天成的溃败和温蒂尼的死亡，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但在这之后，他们却觉察到了一丝诡异。 “这是海底的服务器……原本是为‘失落绿洲’这个游戏服务的……” “联邦。”圣乔治早就听到他们的小声讨论。在这个有些嘈杂的会议室，他那张如老树皮般的脸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嘴巴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数据他都看得到，只是雅典娜不敢说。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但乔治就是知道，来的人是联邦。 是提乌斯学院。 联邦这个时候来，其心可昭。 失落绿洲在欧洲战场已经失败，圣堂部队为了围捕他们花了不少功夫，再加上，孙无情这些人，已经穷兵黩武，疲惫之军。 他们要带走孙无情，而且很可能把苏尽这个麻烦留给教堂。 这一点，教堂很早就知道。但问题是，他们居然没有拦住联邦的人。 因为破解“伊甸园”系统的，并不是“朋友”或者“卡尔斯”，而是来自大西洋下无数的计算集群，这些服务器本来是为了“失落绿洲”这个游戏服务，但现在，却把矛头指向了教堂。 吴天成中断了这些设备同欧洲的连接，但没想到，在短短两天内，联邦把它们改造成了一个独立的系统。就在孙无情前往伯利城的时候，数以千万记的机器人正在海底修补这些服务器，然后利用他们绕过“伊甸园”的监控，尝试破解这个系统。 这一切，都是为了把几个人，送到战场的中心。 没有大规模的军队，没有无数的联邦士兵，杀手工会没有介入这片平原，只是几名穿着联邦战甲的人，从数千米的高空，像一块陨石一样砸进了这片战场。 他们带来的，是真正的死亡。 首当其冲的一人落点离孙无情最近，但人还未至，恐怖的力量已经迎面而来。卡塔尔的铁墙被砸得稀烂，被力量碰中的圣堂小队，无一例外的当场死亡，并且，死状凄惨。 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这一瞬间，孙无情似乎又感觉到，“朋友”的声音开始在他脑海中回荡。 因为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是那两年的学院生活，也是他恢复记忆后，最先接触的一名老师。 王清野的强大，不言而喻。 仅此一人，拦下了剩下靠近他们的所有圣堂小队。 林琼露和云芊流的恩赐也是范围型攻击，但为了节省体力，她们不再全力释放自己的恩赐，这也让圣堂部队愈发猖狂，不断的消磨他们的体力和斗志。 但王清野，硬生生地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 万能的念力，再次覆盖了方圆七百米的距离。不管是机器人还是圣堂小队，下一刻都死在这股无形的力量下。 这种念力比臣服要灵巧，也更加节省体力。 颈椎碎裂的响声汇聚一处，尸体齐刷刷地倒在了草地上，就像一把无形的镰刀割开了整片麦田，场面颇为壮观。 这一瞬间，敌人有了一丝停滞。 就连指挥官也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在他眼里，不可能有势力无声无息的加入他们的战斗，“伊甸园”是欧洲最强大的计算机，怎么会有人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进来？ 而且，凭借一个人，瞬间就解决了上百名圣堂小队。 看起来，还云淡风轻。 一身和失落绿洲相似的纯黑色联邦战甲，对方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其实，只要恩赐一出，教堂就已经明白他是谁。 王清野，提乌斯学院永久荣誉教授，联邦议会荣誉议员，他这一生就做过这两个职业，但他背后显赫的家世，也足以令所有人为之侧目。 二十年前，他也是联邦的天之骄子，只是不像卡塔尔和温蒂尼那么出名，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正面战场上见过他出手。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跨越远洋，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一出手，就死了上百生灵。 而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大多数人，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 甚至没有人能理解，一个人是如何操控无数细小的念力，像一只只纤细的手腕缠绕在他们的脖子上，然后巧妙地夺走他们的生命。 这份从容之下，更能凸显一个人的可怕。 而这份可怕，孙无情早就领教过了。 但对方似乎对孙无情没有兴趣，王清野离他很近，只要一个转身，他就能再次见到这个叛逃联邦的年轻人。或许他会用自己的恩赐让孙无情跪下，然后把他带走。说实话，看到王清野的出现，孙无情基本丧失了大半的斗志。 只不过，圣堂部队或许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鸣金收兵。 包围圈再次拉开，，士兵整齐划一地排好队伍，再次往中心倾倒子弹。 对方只是多了一名执法者，索性一网打尽。 只不过，圣堂部队的动作，还是显得有些慌乱。 因为谁都能想到，联邦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来一个人。 王清野，是带队领袖。 他带的队伍，从来都是整个学院最强大的那些精英。 下一秒，另一个人落了下来。他的身材比王清野要矮小，落地的瞬间更是立刻护在他的周围。 当他张开自己恩赐的一瞬间，孙无情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一道黄金色的球形屏障把所有人包围进去，子弹就像打在了最坚硬的合金板上，落在了屏障之外。就连足以融化金属的电磁炮，也没有给这个屏障带来任何的损伤。 这是柳御的绝对防御。 这也是孙无情记忆以来，第一个见到的恩赐。 也是知道今天他才知道，柳御不止能干拆迁的活 ，来欧洲平原上正面硬刚上千名精锐士兵，似乎也不在话下。 现在，他可能算是提乌斯学院最强大的盾牌。 以联邦的作战风格，除了进攻只有进攻。林卫出来做任务从来不带任何随从，或许是因为这次要在欧洲打一场持久战，王清野才把这些家当都搬了过来。 毕竟他们背后的“朋友”，向来算无遗策。 不过这一次，柳御的防御范围，把失落绿洲剩下的人，都完全包裹在内。他的脑袋似乎往孙无情的方向点了点，权当打了个招呼。 但这还没完，联邦不可能一直所在柳御的龟壳里，他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承受圣堂部队的攻击。 联邦的反攻，现在才真正开始。 有些佝偻的李建成解除了电子迷彩，用反重力系统稳稳地落在地面上。在日内瓦和温蒂尼打了一场后，他确实离开了欧洲，但因为失落绿洲把战场选在了北欧平原，所以他不得不再来打一场。 毕竟，这一眼望不尽的草原，根本就是为他准备的主场。 天地间似乎多了一道呼吸声，每一根青草就像是接到了指令一般疯狂生长，很快，绵延数公里的草原，长满了茂盛的植物。这些半人高的……巨型草开始遮挡圣堂部队的视线，干扰他们的动作。 而且，草总不可能像卡塔尔的铁墙那么容易被穿透。 割完一茬，还可以再长。 李建成的恩赐和很多人都不同，他的脑电波可以通过植物来传递。在瑞士的时候，他能控制一整片森林为他所用，那么这片草原，当然也不在话下。 圣堂部队，就这样，变成了草原中的一群瞎子。 有时候不是执法者不够强大，而是有没有合适的恩赐，能用在每一个战场上。如果失落绿洲能招揽世界上所有的执法者，那不管哪个国家，哪场战役，可能都可以轻易的取得胜利。 就这样，远方的圣堂部队暂时失去了准头，空中的卫星因为智能系统的入侵也失去了目标。这片茂盛草原阻碍了他们前进的路，子弹射不穿柳御的恩赐，而拼死扑过来的狼女，也被王清野的念力拧断了脖子。 这一套配合，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更何况，这还不是联邦全部的人。 一个胖子，还有一个侏儒，也落在了场地上。 苏起没有来，他的伤或许还没完全好，而且，在这种战场上，过于显眼。 五个人，就这样，闯进了圣堂部队的防线，并且成功的把他们隔离开来。 现在，轮到孙无情面对他们了。 失落绿洲人多，卡塔尔，持椅人，破壁者，苏尽，云芊流，赵山客，林琼露和孙无情，没有战斗力的医生和伊恩躲在最后面。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慢慢站成了两片区域，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横亘在他们中间。 失落绿洲，再一次碰上了提乌斯学院。 但这一次，失落绿洲显得有些势弱。 “孙无情，好久不见。”王清野熟悉的声音透过他的战甲传来，但孙无情却觉得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br> </br>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事还未完 眼前的状况，颇有些诡异。 一方面，圣堂部队的进攻没有中断，但王清野等人只是挥挥手，便轻而易举的把这种嘈杂拦在柳御的恩赐之外。 另一方面，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失落绿洲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制服，柳御也把他们保护起来，看王清野的架势，是要谈。 至于是谈判还是谈话，还未可知。 但这个开场白，说明了他们的目的，还是孙无情。 丢给失落绿洲的只有两个选择，不管前面是提乌斯学院还是圣堂部队，都一鼓作气地闯出去。拖的时间越久，他们的体力就会越少。 或者，尝试接受提乌斯学院的条件，即使这可能让这个组织四分五裂，但现在看来，他们还不想要失落绿洲的命。 但不管哪个选择，对失落绿洲来说，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弱者，就只能接受强者的诘难。 “我不知道钟离望有没有看到这个未来，如果他确信你们不会死，那可能，他真的看到了。”见孙无情没有回话，王清野往前站一步说道：“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失落绿洲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从学院的角度看，我们还不希望这件事情结束。” 王清野的目光一一扫过失落绿洲的所有人，战甲里的“朋友”只需要凭借对方的动作就能判断出他们的身份。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被云芊流护在身后的苏尽。 失落绿洲对伯利城的进攻是突然的，不管对哪一方势力都是这样。事实上，大部分人并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因为不管怎么计算，失落绿洲都不应该那么仓促的发起进攻。 没有缜密的方案，没有狡猾的手段，仅仅凭借他们在欧洲大陆上多年的准备，还有吴天成这种优秀的人才，便以迅雷之势把欧洲撕开了一个口子，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的样子。 但这口子，其实不深。教堂的力量，也才展现了冰山一角。 凡尔登军事基地的陨落在王清野眼中，更像是一种清除世俗力量的行为。而他也是在收到这条消息后，才决定立刻前往欧洲，并且带上学院目前最精锐的一支小队。 因为这意味着，到达某个终点的进程，再次被加快。 这不仅是失落绿洲想做的事，也是教堂，是联邦想做的事。孙无情他们，只是催化剂。 他们要让这个催化剂继续存在下去，因为如果不到达最终的终点，便永远不能分出胜负。 失落绿洲。王清野心里想着这个名字，这个看似能把所有势力联系上的组织，却经常有出乎意料的表现。“朋友”甚至无法分析他们的动机，也根本看不透他们最终的目的。 再加上，他们已经无法监视孙无情。数据缺失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们，这导致学院完全不想通过自己去推动这个未来。 所以，孙无情他们的存在，还是必要的。只要这些人休息好，很快又是一支强大的队伍。 王清野的内心很平静，即使他知道自己是在欧洲的大陆上，教堂的十二主神和圆桌骑士团肯定准备包围他们，但他并不在意。 “朋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智能系统，尤其是在“伊甸园”和“零”博弈之后，他只需要担心东国太初的入侵。但现在看来，东国怕是要保持沉默到底了。 但还没等他们回话，防护罩内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林卫带着微微喘气的声音瞬移到了战场上，他没有穿联邦战甲，还是一如既往披着火红色的长袍，脸上汗如雨下，似乎是刚做完铁人三项一般。 “呼~”他长出一口气，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卡塔尔和云芊流的恩赐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周围。 林卫的出现连王清野也没有料到，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手中的念力做好了和失落绿洲抗衡的准备。侏儒的双眼死死盯着失落绿洲这群人，他旁边的胖子也挤上前来，十分警惕。 这一刻，剑拔弩张。 “安静安静。”林卫就像是一个法官一样站在两方之间，圣堂部队的弹雨依旧落在柳御的恩赐上，但他却熟视无睹。 “你怎么来了”王清野没有任何客气，他没有接到林卫要来的消息，他一个人做的事情，很可能改变整个战场的走向，打乱他们的计划。 “我的事情做完了，就来看看。”林卫是在场唯一露出正脸的人，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情吸引过去，想看看这个提乌斯学院的院长，能传达出什么信息。 但至始至终，失落绿洲的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么。。恩。。”林卫拖了一句长长的尾音，抬起脚，下一秒便出现在孙无情身边。 他的恩赐，支持他如此随心所欲的选择目标。 这样大胆的举动，卡塔尔已经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了。但苏尽却已经悄悄握住云芊流的手腕，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次你倒不准备来拦我了”林卫站在孙无情身边，却看向另一侧的持椅人。后者已经丢了自己的帽子，一个人杵在那，显得有些寂寞。 听了林卫的话，持椅人耸耸肩。 “随便你。”他说道：“我没有准备任何椅子。” “这是谎言，年轻人。”林卫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轻笑两声，又转过头，看着已经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孙无情，感慨道：“这也是谎言。” 他对孙无情伸出了手，却意外地穿过了孙无情的身体。 直到这时，卡塔尔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包括孙无情和林琼露在内，对林卫的出现无动于衷。 原来一开始，孙无情就展开了他的恩赐。 如果他不动，可能联邦也不好找出他在哪里。这种恩赐和赵山客有些异曲同工，只要运用的巧妙，很多人都会被迷惑。 又或许，王清野只是习惯了，习惯孙无情没有恩赐的时候。 但现在，不一样了。 孙无情并不想被他们抓到。 对抗不了一整支军队，但是在这个小圈子里耍一些小手段，孙无情还是有这点小资本的。 恩赐代表了一种独一无二，在他的领域下，如果没有针对性的破解手段，那就要允许他的任性。不然，白梦河也不可能和联邦周旋那么多年。 “我们没有要求你回去。”既然知道孙无情在躲着他，林卫也没有继续抓他的打算，低着头说道：“其实一直以来，问题最大的不是你是否在联邦，而是钟离望主动推动了这个世界的进程。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当然也包括我们。” 王清野在后面老实听着，其实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如果林卫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说，大概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 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谁说这句话。 在他看来，失落绿洲的十个人其实各有各的猫腻。钟离望把他们从各个国家抢过来，但改变不了的是他们之前的经历和记忆。特别是现在的生死关头，其实已经能看出些许端倪。 但真实的信息究竟如何，或许林卫会比自己清楚一点。 “我们永远不可能准备好，所以既然战斗已经开始，我们就必须做。”林卫看向失落绿洲的众人，拿出了他在学校宣讲的语气道：“联邦是这样，失落绿洲也是这样。即使我们可能有不同的信念，但现在，可能我们有相同的目的。” “说重点，你们想干什么？”卡塔尔挺直了疲惫的腰杆，对林卫这个人他没有任何好感，只是有些厌烦他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和他们高谈阔论。 听到这句话，不管是王清野还是林卫，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微笑。尽管王清野是因为校长被回怼而笑，但林卫则是因为自己的小手段得逞而笑。 有时候，他偶尔会表现出这种玩世不恭的气质，从某种方面看，倒和苏不尽有的一拼。 “总的来说，我们在帮你们拖延一点时间。其实吧，我们来到这里，本身就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林卫耸了耸肩，微笑改成苦笑道：“你们背后的守护者就好像刷的一下把筹码丢到桌上，如果我们不跟，这些筹码都要落到别人的手里。他看起来在赌，但我们要跟，这也可能是必然结果。连班决定加入这场争斗，但仅限于执法者的战斗。当然啦，可能圣堂工会和杀手工会可以较量一下。不要发展成全球范围的军事活动，谁也不想，记住了，这句话等会我要去教堂讲给乔治听。” 他竖起一根手指，然后缓缓地往后退，直到完全站在提乌斯学院的阵营中。 “应该还有一会，只要钟离望看到我们已经来了，就会派人来接应你们。”林卫说道：“最后再给你们一点信息，斯文托维特正在往这个方向来，俄国的军舰已经驶离了港口。乔治想把俄国拉到自己的身边，但现在看来，这些俄国人并不甘心听谁的话。哦对了，至于东国。”他看向缩在最后的苏尽，道：“你父亲在搞什么东西我不太清楚，但现在看来，我们之间的协议应该是破裂了。如果你有机会，劝告你父亲一句，联邦会把所有国家揍趴在地上，包括东国。那么……” 林卫的时间算得很准，在用废话填满了这尴尬的气氛后，他终于等到了他想看的东西。如果刚才的谈话交给王清野，估计这两拨人可能打起来。 他抬起头，半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终叛变 当一切都验证了林卫说的话时，孙无内心是有一点复杂的。狂沙 因为这意味着失落绿洲把他们的命，全交给了别人。 如果联邦或者东国不加入，那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加入，就算卡塔尔他们能逃出去，守护者也不可能再掀起任何波澜。 这是一场不得不赌的赌局，但卡塔尔等人被当了一回筹码，温蒂尼也因此而死，这都会让他们心中有所芥蒂。 这失落绿洲，看来也不是一方净土。 但不管怎么说，失落绿洲还是来了，承万里来了。 一阵狂风，卷来一个孤单的人影。他本应该在德国国境线边缘接应卡塔尔等人，但临时接到了被修改的任务。 而且，任务的来源，是钟离望。 他走到承万里藏的山上，给了他一份更新的任务。原本还因为吴天成失去联系的承万里，立刻动来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欧洲平原、 他原以为他来晚了，但实际上，钟离望是等到王清野出现的那一刻，才去找承万里。 所以这个时间差，刚刚好。 “怎么回事？”空中传来他喃喃自语的声音，承万里看着两拨同样穿着黑色战甲的队伍，然后看到了一红袍的林卫，这才把眼光投向另一侧的残兵败将。 “是我们。”卡塔尔摘下了头盔。孙无也在后面显露出了真。 这个时候，林卫已经转看向远处的圣堂部队。柳御已经快支撑不住，绝对防御下出现了一丝裂痕。其实从王清野加入战场到现在，满打满算，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我们会最后帮你们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林卫向后挥了挥手，一只脚已经踏入虚空，只有声音留在这护罩之内，权当送别之辞：“记住了，还没到你们离开战场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林卫便消失在原地。留给他的任务还有很多，比如他刚才自己说的，要去找乔治聊聊天。 “如果你和琼露想回联邦，随时欢迎。”王清野留下最后一句话，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战甲，孙无感觉到“朋友”的目光扫遍了他的全，但这种怪异感很快就消失了。 联邦的五个人已经做好了突围的准备，承万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牵起每一个人的手，打算用恩赐把这些人带离这个战场。这或许是一个很辛苦的活，但万幸的是，承万里的体力还够。 这件事应该已经结束了，从失落绿洲逃出凡尔登军事基地，到吴天成放弃所有抵抗，“伊甸园”把全部力量压在失落绿洲上的时候，横插一脚的联邦成功的阻止了孙无等人的死亡，宣告自己加入战场。 这意味着联邦在执法者的世界中，正式和教堂宣战。自从恩赐大规模爆发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似乎不介意圣堂部队作为先锋被投入战斗，这些看似精锐的士兵对提乌斯学院来说只是开胃小菜，他们担心的是教堂背后掌握的恩赐力量。到现在，也只展露了冰山一角。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承万里将会把孙无他们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应该会有新的执法者来接应他们，这或许是失落绿洲启动的下一个计划。 双方的合作看似愉快，联邦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失落绿洲也得以继续把信念伸张。尽管这其中有些许误 会，但在守护者眼里，这可能不会影响历史的进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教堂不会插手。 不过，这里可是教堂的地盘。 联邦和失落绿洲都监控着他们军队的一举一动，但难以计算的是，对方执法者的存在。 就在王清野准备带队离开，承万里也准备使用恩赐的那个瞬间，几枚箭矢从天边飞来，目标就是中心的两拨执法者。 箭矢看起来颇为华丽，并非普通的羽箭，而是通体金属打造，上面刻着繁美的花纹。箭尾那不是羽毛，而是挂着一个小物件，所以它飞起来显得有些笨重和别扭。 但不会错过柳御那直径约三十米的绝对防御。 这枚箭靠近到百米外才被发现，在枪林弹雨中它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和弱不风，好像随便一个人挥挥手都可以把它拍走。 但，它被“朋友”检测到的原因是，从箭上传来了恩赐的波动。 柳御的恩赐，或许只有同等级的恩赐才能破除。 而教堂真的有。 除了格拉海德的穿透恩赐，现在，又多了一枚阿尔忒尼斯的箭。 这支箭，从遥远的北欧挪威森林，一直入法国境内，掠过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上空，最终来到了孙无等人的面前。 箭本并没有什么魔力，让它飞行那么久是科技的结晶。阿尔忒尼斯的箭上搭载了一个小的能源核心，能支撑它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到达她的目标，然后释放她的恩赐。 至于恩赐效果如何，破碎的绝对防御，应该能说明一切。 箭头就这样轻飘飘的碰到了护罩外围，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箭头传遍整个护罩，那一瞬间，柳御感觉就好像是无数双腐烂的手从地面伸出，透过自己的体抓住腔内的心脏，他甚至闻到了那股带着诅咒和死亡的味道。 再然后，cāo)控恩赐的那根线，便断了。 这枚箭并没有尝试突破这层比最先进的高能粒子墙还要坚硬的护罩，而是箭头上释放出的电磁波，完美复制出阿尔忒尼斯箭时的恩赐，然后影响到了执法者。 柳御上就好像有无数根线在维持这个护罩，现在，一根根地断了。 王清野瞬间皱起了眉头，如临大敌般往半空看去，只见那枚已经破碎的箭之后，又有无数的箭从空中落下。它们的造型都略有蹊跷，很明显不是寻常的军队武器。 他伸出右手，念力爬上半空，缠绕在这些箭矢上，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拧断它们。但箭矢如愿断裂后，这种和柳御相似的感觉也蔓延到心头，王清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恩赐弱了不少。 “走。”王清野暗道不好，赶紧给仁良使了个颜色，后的胖子站到了队伍的重心，漆黑的圆盘一个个覆盖在学院众人周围，第一根突破包围圈的箭矢刺进那片黑夜，但很快消失不见。 阿尔忒纳斯的恩赐没有直接作用到仁良的恩赐上，箭矢不知道传送到了哪里，所以仁良并没有收到影响。 “你们也别愣在这里。”王清野只来得及抛下这一句话，然后率先带队冲向圣堂部队的包围圈。柳御的恩赐已经失效，两方势力逗留在这里只会被一网打尽。 十二主神出手，这片战场便不能久留。如果圆桌骑士团也暗藏在圣堂部队之中，可能一场恶战在所 难免。 但相比于提乌斯学院的人，孙无这边，要艰难的多。 王清野和仁良帮他们拦下了第一波箭矢，但见到他们离开后，更多的箭矢仿佛有生命一样调转方向，直冲孙无这边而来。天空上甚至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蜂型机器人，枪口都已经对准了他们。 联邦可以配合失落绿洲演戏，但看起来，讲堂根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人。 失落绿洲十个人彼此相隔着一段距离，从刚才林卫离开到现在也只过去了短短数十秒，承万里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还在赶忙地召集所有人。 云芊流心念一动，朝他们扑来的箭矢立刻被冰封在原地。但即使是这样，被封印在箭头的恩赐还是散播开来。苏尽能看到云芊流的恩赐强度正在缓慢下降，可能很快就会支持不住。 “我们也赶紧走。”苏尽说完这句话，拉住了承万里的手。 还需要数秒，承万里就能把他们都带离这片战场。至于后续还有什么动作，只要能活下来，有的是时间说。 但失去了吴天成的辅助，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漫天箭矢中，唯独有这么一枚箭，速度奇快。 它借着其它箭矢的掩护冲进了失落绿洲的包围圈，在承万里快要集合全部人的最后一刻，找到了一个弱点。 医生林清宇，还在吭哧吭哧地往承万里那边跑。而且，他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所有人都只关心眼前的事，也没有人注意到这支箭盯上了他。 下一秒，这支箭精准无误地穿过了林清宇膛。他听到了自己的骨头被金属摩擦的声音，也瞬间判断出，这枚箭穿过的是自己腔以下，小腹以上的肋骨最底端。 这里不是死，对方肯定有所图谋。 但这是他最后的思绪，即使是想到了，也没有办法再说出来。刺穿体的箭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反抗能力，他想往前再迈一步，就一步，承万里的手就近在眼前。 但这支突如其来的箭，断绝了他所有念想。 孙无第一个注意到林清宇喉咙中的哀嚎，但当他转过，看到他上那支突出的箭头，下意识想要上前搭救的瞬间，却突然停了下来。 箭头上，金属正在疯狂解体又重组，迅速张开一个个细长的机械臂，像一个爪子，扣在了林清宇的上。 而另一端，箭尾上携带的小装置也开始亮起蓝灯，里面储存的电能疯狂输出到箭矢的每一寸角落，里面搭载的反重力系统瞬间启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清宇的子正在被这支箭吊离地面。 这个时候，人还能被拉下来。孙无的体素质，足够支撑他冲到林清宇边，然后摧毁那根箭矢。即使这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势，但总比他被带走要好。 一个医生，是执法者部队里无价瑰宝。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卡塔尔的铁墙把他bi)了回来，但蹊跷的是，他并没有往承万里的方向靠拢，而是站在林清宇同侧，伸出一只手，让孙无的动作有了一丝停顿。 然后另一枚箭又从天边飞来，被他一把握在手里。和林清宇一样，反重力系统也正在把他带离这个草原。 他低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孙无等人，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天际。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世界动荡 七天后，挪威南部。狂沙文学网 这个边陲小镇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过去一个月各种事件的困扰。不管是切尔诺贝利发生的爆炸，还是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争斗，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到这里来。 失落绿洲这个游戏还处于关闭状态，这原本是小镇上所有居民赖以生存的源泉，没有这个游戏，路上见到的所有行人就像丢了魂一样，成了一具具行尸走。 天气正在逐渐变得炎，即使这里快接近北纬七十度，但对这个小镇的居民来说，白天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 传统的欧式小楼沿着小镇边缘慢慢向里延伸，碎石街道两旁，紫色的薰衣草和黄白色的小雏菊争相开放，但过路的人并不会去看一眼。现在是正午，街道上不知从哪钻出许多人，大多穿着浅色衬衫，步履匆匆地往小镇中心走去。 因为平时极少出来走动，很多人的脸上都冒出了虚汗。他们彼此看了一眼对方，似乎心有灵犀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座边陲小镇和欧洲的其它小镇没有什么不同，最外层是传统但舒适的住宅群，不断往里便是空置了多年的娱乐中心和基础设施，而最中央，便是每个城市的象征建筑，黑色的政府大楼。 只不过，城市里面的设施，和往常有些不同。 原本一直保持着干净的地面比以往多了一点垃圾和灰尘，街道上无人商店的外墙上多了些许斑驳的痕迹。人们乘坐着飞行器从住宅区到市中心，心照不宣地看了几眼，然后继续往城中心的娱乐设施走去。 政府大楼外没有人敢靠近，但是在附近的咖啡馆，早已经挤满了人。原本配备的机器人服务员已经不够用，甚至需要人们亲自去端咖啡和甜点，这些步骤，他们早就已经忘了的。 “有什么新消息吗？”一个年轻人刚坐下来，撕着汉堡和炸鱼的包装，迫不及待道：“今天人比昨天还多。” 四五个人都围在桌子前，他们彼此都不认识，或者说在这之前，他们只认同失落绿洲这个游戏里的角色。那些经过数据修饰的角色，和他们本来的面目大相径庭。所以几名中年人都没有说话，小心谨慎地刷着眼前的屏幕，登陆各大网站上搜罗新闻。 但他们什么也搜不到，如果网络还能解决问题，那他们也没必要来现实世界中挤在一起，忍受彼此之间的汗臭和木讷的表。 “没有。”其中一人很干脆的说道：“网上找不到任何消息。现在连私人的讨论也有可能被监控，设置了很多违词。” “我这里……倒是有一点……”另一人压低声音，把头稍稍前倾。其他人的双眼也骤然亮起，配合他的动作，但又不敢太明显，生怕别人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年轻人也捏紧了咖啡杯，仔细的听着。 “我家里有人在数据中心工作，前几天那件事我也在现场，当时没出什么事。后来我私底下找到他问，当然是当面问了，他的意思是说最近政府很紧张。”说话这人看不出多少岁的年龄，维京人特 有的圆头鼻子说明了他本土人的份。 挪威的数据中心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相比于联邦，他们并不关心谁负责运营他们背后的数据，从一百年前开始，这个小国家的所有人都已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了。 “政府很紧张？你是指哪国的政府？”一人不解的问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难道还会有国家矛盾？” “我也不能理解，按道理说，现在大家能源也不缺了，粮食也不缺了，能紧张什么？” “一个星期前的那个东西……你们白听了啊。”那人又说道：“我朋友说，那是一个新的恐怖组织。” “恐怖组织吗……” “我是不信的，就算当时我也在现场。”一人说道：“这个也太假了，一个巨大的投影，然后把一个人的声音播放到所有角落，这个如果要造假实在太简单了。” “那人造月亮和失落绿洲这个游戏被关停，你怎么解释？”一人说：“如果不是游戏被关了，我们应该是在游戏里讨论，而不是在这里。” “言论被管控了，那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一人说：“以前我没感觉到有被控制过，就算我们每天都在骂总统。” “那是你不知道。”那个年轻人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现在数据中心能从源头上掐断所有反动言论。”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讨论，难道政府还能派人抓我们？”一人激动起来，他手里端的是大杯的啤酒，胡子盖满了半张脸，上面挂着啤酒泡沫1：“老子他么早就受够了！如果不弄好虚拟空间，他就等着我们把政府大楼推翻吧！” 这一句话获得了一片叫好声，这间咖啡馆里，也有不少人举着啤酒杯子。年轻人有些痛苦的按了按耳下，这个小镇的酒馆多了去了，但逛了那么多家，他发现只有相对安静的咖啡馆里，能收集到好的报，但没想到连这里也混进那么多喝啤酒的。 “呵，七天前你没试过？没试过你去问问那些闯政府中心的人，那地方普通人能闯进去？”有人笑道：“还是那天晚上你就待在家里？不敢出门？我打赌你连广场上那个视频都没看过。怂bi)。” 这句话的嘲讽意味很浓，本来窃窃私语的咖啡馆里立刻被笑声淹没。 “你他妈在老子面前说什么？”那名壮汉一把摔碎手里的啤酒杯，旁的好友慌忙站起拉住，但还是没拉住。只能站在后面后悔把他带来这种地方，其实他也只是想拿到更多的报，但现在看来，他们要被机器人请出去了。 “别碰老子！你特么是个机器人有什么资格碰老子！”壮汉指着上来劝架、穿着露的美女机器人说道：“机器人三大定律你懂不懂！你敢碰我我就把你们公司告倒！”说完还不忘在她上摸了一把。 再然后，原本宁静的咖啡馆，争吵声四起，鸡飞狗跳，满目狼藉。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咖啡杯退到角落，正好就在刚才挑起话头的那个中年人边。 “刚才你说的，政府很紧张，怎么理解？”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是挪威政府吗？” “说实话，我自己是感觉吧，那天晚上的事是真的。”男人啧啧嘴，说道：“不然政府反应不会那么大。你看现在，游戏也停了。所有人都在玩这个游戏，官方不知道准备了多少手段来防止服务器宕机。我记得前段时间全球范围也停过吧，不过那也才三天。二十年来好像也就宕机过这么两次，你不觉得有猫腻吗？” 年轻人点头称是，又问道：“那现在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直聚在这里讨论啊。” “没有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男人说道：“现在没有几个人在工作了。收集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少。所以大家才挤在这里，但其实谁都没法得到有效的消息。”一个盘子被丢了过来，两人慌忙躲避，眼看着一个咖啡馆很快就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争斗破坏。希望小镇上还有可以维稳的警察。 “这几天暴力事件频发。”另一个年纪有点大的人凑上来说道：“以前在虚拟空间里，管控你的数据就能管控你，但现在这里都是自然人，哪个机器人敢碰？碰就违反法律，现在也没有人类警察来控制你。谁还有管理这种人的经验？唉，都被虚拟空间惯坏了。” “没事，就他那体力，也打不了多久。”看着没过多久便坚持不住的两人，年轻人的嘴角露出一丝腼腆的微笑。尽管他自己也算是瘦骨嶙峋，但他至少不会主动挑事。 “其实吧……如果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男人一句话把年轻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前提是你相信那天晚上，那个组织说的话是真的。那就证明现在欧洲的确出事了。我不确定这是一个好事，也不喜欢战争，也没有人希望战火烧到挪威。但如果真存在他们说的况，我还是希望有人能去解决一下这件事。当然……我可不想。所以如果这个游戏能继续被关停，说明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到那个时候，应该会有人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找到议会去谈判，然后把这些信息都公开出来。” “他们说的话……你难道真的信？”年轻人问道：“就是他们在广场说的，那个……执法者。”他有些拗口的用通用语说出这个词，男人也反应了很久，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信……也可以信吧。你看，基因工程什么的。几百年前就拍了那么多英雄电影，现在实现一两个，我觉得也正常。” “如果真有这种人控制资源……怎么办？”年轻人满面愁容：“那我们不就真的是普通人？” “如果真有……那可能很多人都会抗议吧。”男人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还有没有抗议的力量吧……不行了这里待不了。”话还没说完，咖啡馆的人几乎都被这几个打架的人赶走了，男人也不得不换个地方继续收集报。 临走前，他回头和年轻人握了握手：“对了，忘了问你的名字。” “伊恩，先生。很普通的名字。”伊恩有些不熟练的适应着挪威的礼仪，笑容很是腼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孤独小楼 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伊恩的影才慢慢出现在小镇边缘一个更偏僻的小道上。狂沙文学网 他手里捧着几袋食物，有些谨慎地挑漆黑的小路走，即使孙无告诉过他，现在整个北欧，用在监控上的计算力很少，即使是“伊甸园”想要追查他们这些人，也是有心无力。 但伊恩还是习惯的很谨慎，或者说，对这种偷偷摸摸的现状，他有些兴奋。 他没觉得自己的体有什么不同，一天的打探下来，还是觉得腰酸背痛。两袋食物提得很费劲，完全不像其它人一样可以力拔千钧。 他还有点近视，甚至记也不好，在这个小镇上徘徊了好久，才勉强找到熟悉的路。 虽然这不是他梦想中的执法者，但毕竟资历尚浅，面对失落绿洲交给他的任务，还是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只可惜，几天过去了，他还没收集到可以用的信息。 在他面前，一条小碎石子路向前蔓延。这间两层小别墅和周围别的房子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满是棱角的石块代替了别人的木栅栏，整齐的草坪上立着半人高的石灯，没有其它的花卉和修饰，只看得一条灰色的碎石路延伸到这栋木质小楼前，布局十分简单。 “你的脸怎么了？”还没等伊恩走到门前，房门已经被林琼露打开，她看着伊恩脸上的伤，先招招手让他进来。 “有人打架。”伊恩说着，没有放下手里提的东西，而是有些笨拙地先脱了鞋，再走过那个人口里说的“玄关”的走廊，路过一尊小金佛，然后才是会客厅。 浅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动，落地窗外的院子种满了来自东方的竹子，也暗示了这栋小楼主人的份。 不是东国人，是还要再东边一点的那个小岛国。这是失落绿洲里面那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告诉他的。 会客厅里只有破壁者一个人，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脸色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苍白，表也十分安逸，就好像躺在沙滩上的度假游客一样惬意。 但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便醒了。 “回来了？”破壁者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但时间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待在这里，也就是偶尔整理一下思路，想想其它的东西。 “不敢领太多的食物，怕被发现。”伊恩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罐头，放在桌面上。 “没事，我们吃的很少。”破壁者拿起罐头看了看，没有尝试打开，虚弱的声音和体一起躺回了沙发，瞟了伊恩一眼：“你的脸要不要紧？” “涂点药就好。”伊恩擦了擦已经干了血痂说道：“餐厅里有人打架，发食物的地方也是。” “怎么好几天了，都有人打架。新伤添旧上，难道挪威就是这样的地方？” “不，应该全世界都是这样？”破壁者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很正常，大家在虚拟空间生活久了，来到现实世界，肯定适应不了。而且，政府也缺乏管理这种况的预案，毕竟谁也 没想到运行二十年的游戏会突然宕机，而且它还那么火。” “我不太理解。”林琼露搓了搓不再光滑的手指，发现上面多出了很多老茧：“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你玩过失落绿洲，有些机制不知道你明不明白。”破壁者看向伊恩说道：“你自己的世界里可以按你的喜好设定虚假玩家，并且系统会自动根据你的格调整机器人的格，就为了迎合你，当你顺心。这就导致了，他们的世界里都是顺他们意的机器人。自大和自私的人完全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呢？现在他们都出来了。还以为这里是虚拟世界呢~” 破壁者说完这么长一段话，然后继续虚弱的捂着肚子闭目养神。 “游戏里确实没人打架。”伊恩看着林琼露耸了耸肩，甚至有些疑惑为什么林琼露没有玩过那么火的游戏。 林琼露也摇摇头，弯腰收起了袋子里的罐头，右手把额前的头发撩起来，说道：“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别再做那种黄豆和紫米粥了，我求求你，做点吧。”破壁者的哀嚎声被她丢在后，林琼露对这个需求也实在是无可奈何，这个房子的主人有些怪癖，控制最严的就是他们每天吃的食物。 会客厅里又恢复了宁静，夜晚吹来的风有些凉意，伊恩缩着子慢慢地往房子内走去。 他看了看蜿蜒向上的木质楼梯，极薄的木板上有两双新鲜的脚印，除此之外上面布满了细细地灰尘，就像是很久没有人走过一样。伊恩依稀记得孙无第一次走上去的时候，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轻薄得就好像是一个装饰品而已。 伊恩犹豫了一下，没有上楼，只是在一层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敲了敲隔壁的门。 “谁啊。”苏尽打开了门，伊恩感觉到后传来了一股凉意，但很快消失无踪。 “外面太安静，到处逛逛。”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来找这个人，但不管什么理由，或许苏尽都会按客人的礼数接待他，即使他现在有点忙。 “请进。”苏尽没有多说什么，但语气也和破壁者一样虚弱。他似乎失去了原本健谈的本领，圆润的脸颊慢慢凹了下去，但却突出了那双东国人普通的双眼，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里是唯一的书房，房间的主人听说了他的份，特意腾出了空间。苏尽把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堆在榻榻米上，用自己习惯的姿势坐在桌前，桌子上摞起了厚厚一叠纸，上面写满了字。 这几天苏尽几乎没看书，房间里也没见到任何的智能设备和屏幕，只有这些纸，还有一支快被磨秃噜的笔。 这些纸张都是很贵的东西，至少伊恩只在游戏里看到过。市面上一张干净的，用来写字的纸要花不少钱才能买到，不是因为它是无价之宝，而是因为现在没有人用纸了。 除非是，政府的机密文件。 “有什么新消息？”苏尽用新的白纸盖住了上面密密麻麻 的东国文字，给伊恩倒了杯水。 “外面闹得很欢，但没有人管理，整个城市都很混乱。”伊恩摇摇头：“我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很多人都没有工作，他们在网上也没有收集到任何东西。” “这些我都知道。”苏尽把玩着手中的笔，这也是房子主人的收藏，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很不顺手：“我想知道点别的东西，比如，是否有警察把闹事的人抓起来？” “没见到。” “那些领食物的地方，是否有专门的机器人核实你们的份？” “没有，东西都随便拿。食物还在不断生产，最近去拿食物的人太多了。” “最后，昨天被砸坏的店铺，今天有没有开张，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修理好？” 这一句话让伊恩打了个激灵，想一盘水从头顶直愣愣地浇下。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这几天的回忆，那些不经意的一瞥，那些持续关门的店铺，一股脑儿地涌上了心头。 这个城市有股违和感，但好像没有人发现，他们都在谈论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抱怨游戏没能如期开放。如果店铺没开，他们就会换一家，反正现在都是无人商店，等待着政府把它修好就好。 但似乎，这几天来，那些因为暴力事件被毁坏的商店，没有再开张。 “他们的资源不够了。”苏尽沉默了一下，还是点出了这句话。他掀开盖在最上层的纸，用笔又记下了几个字：“整个欧洲都在缩紧资源。” “这么说，我们做的事是有效的？”伊恩凑上前问道。 “什么我们我们的，有你什么事？”苏尽笑道：“你太弱了，我都不知道你能活多久。要我说，趁早回法国躲着。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发生什么事呢。” 伊恩打了个哈欠，顺便摇摇头。他挠挠后脑勺，睡眼惺忪地说道：“去哪都一样，可能这里更有趣一点。” “你父母呢？”苏尽提点道：“还有你朋友，没人管你去哪？” “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很久没有联系过了，我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伊恩说道：“欧洲这边生孩子要遵循很严格的考核，所以我是偷偷被生下来的，没人管。成年后我自己离开了老家，在法国西部的一个城市，去到伯利城，找个地方住下来。但每天就是打打游戏，现在谁都打，工作也在里面找。” 苏尽耸耸肩，这种故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脑海里有着几千年的记忆，也没法让他对这种遭遇产生什么同心。所幸伊恩的语气没有太多在意，也不需要多加安慰，于是两个疲惫的少年就这样躺在榻榻米上，听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钟摆滴答声。 “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没敢问。”伊恩忽然打破沉默。 “你说。” “那个大块头，就是那个凭空创造铁板的那个人……真的叛变了吗？” 苏尽看着头顶的吊灯，眨了眨眼。 “我不确定。” 第三百六十六章 残羹冷菜 房间外传来淡淡的食物香气，苏尽眨了眨火辣辣的眼睛，坐起，揉揉酸疼的胳膊，然后继续掀起最上层的那张白纸，开始写字。狂沙文学网 “在你眼里，那个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苏尽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虽然你们接触得不多。” “很……沉稳？可靠？”伊恩说出了两个词，但越说，就越觉得卡塔尔和“叛变”这个词有点违和。 他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的战士，不是为了任何人，任何利益才离开非洲，而是为了他自己。 “他第一次突围回来的时候说过，教堂的雅典娜游说他前往教堂。”苏尽不会忘记自己看过并且听过的事，而且时间才过去那么短，没有人会忘记：“当时他的样子，我不确信是不是在说谎。” 这件事被苏尽记录在了这些纸上，并且加上了他的疑惑。他甚至描绘出了当时卡塔尔说话的语气和神，带着一点点的不屑，没有人觉察到那丝藏在心底的不自然。 或许苏尽也没有觉察到，当时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只是向卡塔尔暼去了一眼。 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卡塔尔就离开了他们。 他抓住阿尔忒纳斯那支箭的动作非常迅速和果断，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而林清宇，则应该是被作为目标抓走了。 失落绿洲失去了一名医生，这个结局，直到现在，苏尽还没有缓过来。他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内，复一的写下这些报，整齐地把它们叠好，然后交给可靠的人送回去。 七天了，苏尽算算子，然后叹了口气。 “他肯定是说谎了。”伊恩抿着嘴，慢慢地摇了摇头，坐得离苏尽和他的文件远了一点：“这明显和敌人都商量好了。” “很多人都这样想，但他们并不了解他。”苏尽又叹了口气，脑海里很难停止回忆卡塔尔的过去，但不管他怎么思考，都想不明白能打动卡塔尔的条件在哪里。 或许，教堂还有他不知道的撒手锏吧。 他又写完了一张纸，下意识地写下了两个句号，然后思绪游dàng)着，把最下面的纸一张张地铺开。上面记录的，就是离开东国后的所有行动。 从中亚开始，到乌克兰、切尔诺贝利、瑞士内瓦、法国瓦龙、失落绿洲十七号营地、伯利城，然后是终点凡尔登军事基地。 这里面每个字，都混杂了他们的血和汗。 这次行动后，他们少了三个人，三名执法者。 而教堂和联邦，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但那天晚上的事还在发酵，从这几天伊恩打探的报看，很多普通人都加入了这场谈论中。根本原因是因为失落绿洲这个游戏停止了运行，“伊甸园”也很难抽出来处理这些庞大的政府事务。 因为游戏的服务器，被联邦控制了。 “朋友”展现了他的实力，即使乔治知道这是联邦所为，但没有证据，就算公开也无济于事，只会让别人更觉得教堂虚弱。 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下，某种舆论的力量，正在慢慢发酵。 “你是二十一号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出现在政府大楼的 。”苏尽一页页地把自己写的记录看过去，然后指着一处问道：“你那天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伊恩说道：“当然是被人挤过去的！当时人那么多，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 “嗯……你也没回过家，然后只宅在伯利城的公寓里面玩游戏？” “我在游戏里还有打工的。” “哦哦。”苏尽在字里行间里补了一笔，但这个信息并没能对全局的推演产生影响。这一件件似乎是巧合的事可能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按现在的信息看，苏尽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个……我的恩赐到底是什么啊？”直到这时，伊恩才有机会问这个问题。 这几天来，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那个在落枫广场演讲的同龄人虽然看起来古怪，但还是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当然，也包括苏尽。 “不知道，除非你自己有感觉。”苏尽随手拿起桌子上镜片一样的设备，对准伊恩眨了眨眼，他的恩赐强度虽然还在缓慢增长，但直到现在，强度也没有超过五十。 要知道，就算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苏尽，也有将近一万五的恩赐强度。更何况，伊恩的年龄和他们相差无几。 可能还需要别的刺激，如果有机会，失落绿洲应该会帮他完成蜕变。 但现在，局势很紧张，苏尽没没夜地完成手里的记录，就是为了下一次的战斗做准备。 如果他回不来，这些信息，至少要给东国知道。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少爷，吃饭了。”云芊流擅自打开了房门，目光先落在了伊恩的上。 饭香味慢慢变得浓郁，冲淡了房间里淡淡的沮丧味道。苏尽把桌子上的纸张收拾好，然后缩进了角落的保险箱。 “我要不要去……叫一下楼上……？”伊恩已经退回了房门，和云芊流擦肩而过。 后者娴静地给他让出路，听了这句话，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去试试吧。” 就在这时，林琼露也洗好手从厨房出来，三人在走廊打了个照面，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然后伊恩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林琼露后，走上了这个轻薄的木质楼梯。 吱呀，吱呀。 二楼没有一丝光亮，四扇门都紧紧关着，就好像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其中一间，现在住的是孙无。 林琼露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学长，吃饭了。” 话刚说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但门后空无一人。 这个房间干净得像是没有人用过一样，窗明几净，和走廊的灰尘形成鲜明地对比。但这种干净又透漏着一股诡异，桌面就像一块明镜一样反着头顶的光，显得有些虚假。 林琼露站在房间中央，皱了皱眉，然后迅速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抡圆了胳膊在前扇起了一股风，然后轻轻吸了吸鼻子。 “能闻得出这里有个人。”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了一声。 “看来还需要再练习。”孙无的声音 在门口响起，话音未落，房间内的光线瞬间暗了几度，地毯和柜子重新变回原先的老旧模样。 孙无住在这里的痕迹慢慢显露了出来，上堆着乱糟糟的被子，桌子上的书被翻开了几页，孙无此时正站在门边，炯炯有神的双眼打量着两人。 和七天前相比，他看起来有了一丝变化，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林琼露有一点担心。 “已经很好了，我听不到任何的心跳声。”林琼露说道：“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根本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嗯。”孙无应了一声，转走出了房门。 他的房间对面也是一扇紧闭的房间，孙无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片刻，然后继续往下走。 那个房间里传来了转瞬即逝的脚步声。 。。。 夜晚的会客厅，是一天内最有人气的时候。 孙无慢条斯理地走下楼，现实迎上了赵山客警惕的双眼，然后是在饭桌前盛饭的苏尽和云芊流，再然后是躺在沙发上的破壁者，还有坐在一旁的承万里。 “他还是不肯下来？”承万里等到伊恩都走了下来，才对孙无问道。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孙无坐在桌子前，接过自己的那碗糙米饭。 “怎么又是黄豆！”破壁者从沙发上爬起来，愁眉苦脸地扒拉着分给他的菜。里面都是他没吃过的谷物还有豆类，还有一块三文鱼腩，但就是没有他喜欢吃的牛。 破壁者和孙无都是联邦人，根本吃不惯这种菜。孙无没有多少怨言，但是紧皱的眉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住处到是安全，就是食物他们不太能接受。 破壁者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喂，我说，我们干嘛要听他的话？伊恩，你就直接拿几块牛排过来，我们做了，我们吃。他自己不吃可以，干嘛把我们都拉下水？” 除了伊恩腼腆的笑了笑，其它人都没有说话。包括承万里在内，都风卷残云般解决自己碗里的饭菜，即使心里觉得不好吃，嘴上也没有说出来。 “你们怕什么？我检查过了，里里外外检查过了，他不在。”破壁者作势掀开沙发内侧，一只脚在座位底下一扫，再蹦到房间的角落把柜子都打开，一摊手，说道：“你们看，什么也没有。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我们体素质最差也有六级，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我们都不知道。” 云芊流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子，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盛出了一碗饭，拿出一双筷子，放到了一旁。 那个位置上，空无一人。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吃饭的声音，没有人在意这碗没人吃的饭。破壁者懊恼地摇摇头，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要我说，你们就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只瘦削的手掌忽的从座位底下探了出来，碰到了那碗云芊流盛出来的饭。 “艹！”破壁者立刻端起自己的碗跑出老远。 其他人都自觉的让出子，看着从餐桌底下爬出的那个年轻男人，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嘴。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上原京介 七天前，承万里带着孙无情等人成功的逃离了法国，凡尔登军事基地被他们抛在身后，高空之上，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 最后，他们降落在挪威南部的一个边陲小镇上。 当然，这里也会有人接应他们。 失落绿洲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伤，吴天成不知道去了那里，“零”的系统肯定还在，但是缺少了计算集群，它没有任何办法提供帮助。 不过，还是有人能找到他们。 在挪威森林徘徊的时候，被赵山客保护着的他们忽然听到了来自头顶的声音。本该不被任何检测仪器发现的他们，却被一个等候许久的陌生人识破了踪迹。 “上原前辈，下次能不能不要再考验我们了。”破壁者小声喃喃道：“这还在吃饭呢。” “吃饭也是一种训练。”上原京介不苟言笑，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惊了众人，只是一板一眼地端起碗，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了一粒黄豆。 这个叫上原京介的男人来自太阳国，虽说从小在南美长大，但父母双方都是传统的太阳国人。 而且，据说他的家世，很是神秘。用苏尽的话来说，他就像是太阳国的王清野，背后的家族和能掌握的资源，出乎很多人的想象。 但孙无情不管怎么看，这个住所都只是一个破烂的二层小楼。地下室里囤满了蔬菜和一些简单的农具，后院的竹林下开垦了一块农田，看来他没少做这种反常的劳动。 不过，小楼虽然看似平常，住在里面的上原京介，却不是一个普通人。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能轻松的隐藏自己的踪迹，并且能识破别人的伪装。 他的恩赐应该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和赵山客不同，从孙无情的角度看，上原京介的能力，颇具攻击性。 就比如，他一个成年人，藏在桌子底下，既然没人能发现。 菜被端上来，所有人落座，刚才破壁者还用脚习惯性的在桌子底下一扫，都没有发现那里藏了个人。上原京介应该是贴在桌面内侧，像一条章鱼一样紧紧吸住，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甚至，连心跳声也听不到。 “训练归训练，吃饭当然也可以训练，但能不能别把饭本身当成训练，至少……给点肉啊。”破壁者苦苦哀求，即使知道这种撒娇对上原京介完全行不通，但每天照惯例说出这句话，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他们在这里待了六天，除了鱼肉，不见任何荤腥。如果嫌味淡了，上原京介会施施然地拿出一罐腌菜，那味道破壁者是真的受不了。 “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为了让你们保持体形。”上原京介忽然暼了孙无情一眼，后者迅速躲开了他锐利的目光。因为饮食这件事情，孙无情没少被他批评。在上原京介眼里，孙无情那些大块的肌肉简直是阻碍他战斗的第一要素。 但一开始，在孙无情眼中，这个普普通通，瘦弱的亚洲人，根本没资格教他怎么打架。 上原京介一直穿着很普通的粗布麻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他经常是沉默着，表情十分淡然 。把他丢在人群中，应该怎么也不会再找到。 他吃得很少，并且不吃肉，一双筷子轻巧的夹着盘子里的黄豆，孙无情甚至觉得夹黄豆耗费的力气比他吃下去的能量要多得多。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实战中打倒了孙无情。 自从离开管甚以来，孙无情还不曾在任何单体作战中，把任何人当做对手。 那天晚上，院子里的对战，打得他服服帖帖。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年仅三十左右的青年人，果然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并且，他也是失落绿洲的一员。 “组织还没有来消息？”承万里风卷残云般吃完饭，放下筷子。他对这种饮食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确实吃不饱，连说话都想省着力气。 “没有。”上原京介摇摇头，指着对方的碗说道：“你够不够，我这还有点菜。”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腌菜来。如果说他还有点像正常人的地方，大概是喜欢邀请别人品尝他自己做的腌菜。除此之外，他就像一个冰冷的雕像。 “已经一周了，上原。”承万里一手盖住自己的碗，他的资历比上原京介要多得多，尽管打架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从恩赐的强度看，承万里还是稳稳盖过上原京介一头。 “我很少和组织有联系。”上原京介慢条斯理地嚼完口中的米粒，说道：“我也不是接到了命令才去接你们，而是你们踏进了我设置的陷阱。钟离望只告诉你要去哪里，而只要你来了，肯定就能被我发现。这几天我经常待在外面，但没有任何消息。” 承万里对着空碗叹了口气。 为了保证行踪不被暴露，这一周来，只有伊恩和上原京介出门活动，前者是完全不会被关注，而后者对附近十分熟悉。如果失落绿洲还要派人来这附近，那应该会被上原京介看到。 但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人都在静悄悄的吃饭，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敢猜。失落绿洲这几个字仿佛成了一个禁忌，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破壁者和承万里是组织里的老人，没了卡塔尔和温蒂尼，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持椅人则是一直在楼上待着，没有下来。上原京介给了他一些叫“方便面”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楼上干什么。兴许，他只是不想见他们。 凡尔登军事基地那一仗，对士气的影响很大。 破壁者似乎比以前更活跃了，但知晓所有过程后的承万里，每天都锁着眉头。他亲眼见到卡塔尔握着阿尔忒尼斯的箭消失在空中，连带着失落绿洲的医生一起。温蒂尼已经死在了路上，而即使是发生这样的情况，组织还是不闻不问。 钟离望，t，还有其它的守护者，连个人影都没见。只给了他这一个模糊的地址。 上原京介想办法把他们隐藏在自己的小屋内，食物和饮水供应充足，这个小镇的科技水平也不高，“伊甸园”想要找到这里，只能派出军队搜索。 但这很危险，挪威离教堂也很近，敌人随时都会打过来。 “你也联系不上天成？”承万里问苏尽，他们两个的关系有点奇怪， 但现在，似乎也顾不上这么多。 苏尽摇摇头。 “这里没有铺设网络。”上原京介说道：“几乎没有，只有一点线缆用来伪装，但这里无法连接互联网。” “是的，所以想要传达信息，必须要让信号过来。”苏尽说道：“我一直没等到这些东西。” 这就是这栋小楼另一个特别之处，现在已经是二十三世纪了，还有没通网的地方。小镇上的人仅仅是少了一个游戏软件就已经陷入疯狂，然而这里没有网？ 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苏尽就习惯性地在虚空上指指点点，却没有任何屏幕亮起来。他看着这栋普通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小楼，还以为上原京介把这里的电路隐藏的非常好。 却没想到这里根本连不上网。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上原京介在这里隐藏了十几年，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作为失落绿洲的一枚暗棋，上原京介可以说很成功，就像那些隐藏的很好的营地那样成功。 不过，说到营地。 “我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在于。”上原京介重新开口：“听你们之前的描述，教堂应该掌握了失落绿洲在欧洲上所有营地的布置。不然不会在那种紧要关头出手，如果没有联邦横插一脚，可能教堂已经把所有人都带去了英国。如果这样的话……”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又道：“那这里可能并不安全。” 这短短一周，上原京介比过去的十几年还要忙。他的双脚踏遍周围每一寸土地，检查可能存在的敌人和监控，但即使没有任何发现，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孙无情等人的到来，也预示着他的隐居生活不再。上原京介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时间点，他正值壮年，还可以为组织尽一份力。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信心对抗整个教堂，整个圣堂部队。 虽然足不出户，但守护者偶尔会寄来一点资料。他对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了如指掌，包括圣堂部队，也包括那三个永生者。就连东国书院的情报，也略知一二。 “但我们出不去。”孙无情已经开始熟练的使用筷子：“我们没有装备，出去也不知道去哪里。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待在这里。” “但这样和在凡尔登军事基地有什么区别？”破壁者皱起眉头，敲了敲手中的碗：“可能现在圣堂部队已经在包围这里了。七天呐，够他们把地底都挖空了。” “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孙无情扒完碗里的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句话有道理，这菜你拿去，多吃一点。”上原京介又不看气氛的推销手里的腌菜，然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我再去看看情况。” 所有人眼看着他上了楼，但没有传来任何走路的声音，这个人仿佛鬼魅一般消失在了这栋小楼里。 危险还在继续。 “这腌菜怎么办？”破壁者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孙无情没有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勇敢地夹起了一根辣白菜，然后吃光了林琼露刚给他添的一碗饭。 </br> </br>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无力之人 深夜，一个人影走上了二层楼，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整栋小楼内，除了伊恩，所有执法者都知道有人上了楼。 那个人路过持椅人的房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孙无情的住处。 “是谁？”敲门声还未响起，里面却传来了孙无情的声音。 “我。”承万里沉声道。 表露身份之后，很多人便收回了他们的注意力。只有在房间的持椅人停下踱步，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承万里走进房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一丝光亮。房间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个黑洞，他甚至看到了死神的爪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承万里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轻轻拉上了身后的门，叹了口气，双眼没有尝试寻找孙无情的身影，也没有像林琼露一样找出他恩赐的破绽，而是直接席地而坐，盯着这片黑暗。 而孙无情，也盯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承万里的语气有点沮丧和自责。 房间里的灯实际上是亮着的，但在承万里眼里是一片黑暗，孙无情没打算用这种伎俩摧垮承万里的内心，而是这个男人自己迈不过这个关口。 在他眼里，承万里比上次见面时，要老了不少。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孙无情皱着眉头思考，自从得到恩赐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的违和感越来越强，他所剩无几的记忆也有些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大脑内冲撞，只有释放恩赐的时候才会获得片刻的安宁。 房间里，孙无情也像承万里一样坐在地上，只是靠着墙壁，神色轻松。 “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他说道。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对四十岁的承万里说出这种话，免不得让人发笑。 但承万里却依旧眉头紧锁，牙齿压住舌头，沉默许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如果孙无情没有把他的恩赐用在掩盖紧张的语气上，那可能确实是承万里过于在意了。 毕竟这次的任务，关乎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也关乎他们这几个老人的后半生。 他们往这个计划倾注了几十年的心血，钟离望为他们招揽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才，准备在这个世界上大闹一场。 纵观古今，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机会？ 即使能有，他们也不具备超人的能力。 叱咤风云的将军可能被一支流矢简单地夺去生命，再强大的掌权者也可能被时光夺去性命，但看看这个世界，规则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就是最早的一匹新人类。 他们就像两栖动物一样，正在从幽深的海底来到地面，嗅到了陆地上的鸟语花香。 但如果在此折戟，今后的荣耀将不会属于他们。如果失落绿洲在这里失败，如果今后还有史书，他们就会被冠以恐怖分子的头衔，遗臭万年。 而承万里最担心的是，这次的计划，已经走向失控。 失控意味着结局难料，意味着四分五裂的信念，也意味着志同道合的人 分道扬镳。 “下一次任务的目的，可能就是教堂。”承万里叹了口气：“即使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我不知道。”孙无情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但我会全力以赴。” “即使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战？” “我没有你们那么复杂的信念。”孙无情说道：“就像你之前对我说过的，只有爬的更高，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这是承万里对他说过的话，也是吴天成对他说过的话，很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究其原因，其实只是为了诱骗孙无情加入失落绿洲。 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孙无情的弱点。一个失去记忆，被人操控的傀儡，最想做的事。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还没有等他们利用孙无情完成自己的信念，局势就已经走向了失控。 “但你也看到了，就算是钟离望，就算是温蒂尼和卡塔尔…仅仅是面对教堂……就……” “在我看来不是这样。”孙无情打断了承万里的话：“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们，很像是当年的‘无名’。” 听了这句话的承万里，双眼里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其他人听不到这里的对话，每个房间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但属于失落绿洲的成员，都在不安地消磨时光。 破壁者选择躺在客厅里，持椅人一周都没走出过房门，失去了温蒂尼和卡塔尔两个主心骨，再加上始终沉默的守护者们，承万里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 另一方面，孙无情和苏尽的力量，却在日益强大。 前者有联邦暗中保护，后者则是东国书院的大少爷。恐怕就算是教堂，也要看着这两方势力背后的脸色。 如果是这样，那失落绿洲，到底还有没有自己的立场？ 或者是，已经成为两个国家间的傀儡？ 现在卸磨杀驴，和当年钟离望对“无名”做的事情有什么区别？ “失落绿洲应该还有很多力量。”孙无情说道：“上原京介很强，而且应该不止有他一个。” “他很强，但他不一定是我们这边的人。”承万里说道：“钟离望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游说方式，利用他穿越时空的恩赐给出不同的条件。至于上原京介，他应该只是为了找一个隐居的地方。” “你不清楚？” “在太阳国，他这样的人被称为‘忍者’。”承万里说出这个拗口的单词，孙无情现在没有网络，如果承万里不解释，他可能还要去翻字典：“这是他们家族最后一位愿意做忍者的人。上原家在南美经营着各种企业，有人从政，有人掌权，但是唯独他不愿意。” “他是因为这个觉醒的恩赐？”已经来这里七天了，孙无情还没有摸透上原京介的经历和脾气。 “我不确定，但你没看到吗？”承万里下意识的抬头往窗口的方向看去，即使他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也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盯着所有人：“他就是为了做忍者而生的。” “隐藏自己的行踪，这和赵山客有什么区别？”孙无情不解。 “不仅仅是这样。”承 万里的眼光带着中年人特有的老辣：“除了隐藏自己，也能看穿别人的踪迹。他明明没有网络和高科技，但一个人就能看管这房子背后的森林。那天我们遇到他时，如果你不仔细看，他和树枝没什么两样。他没有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消失，而是用了别的手段。” “我不关心这个，虽然他强大是好事。”孙无情看着近在咫尺的承万里，感受着自己肚子里的晚餐正随着他使用恩赐而迅速被消化：“我只想知道，钟离望让你带我们来这里找到他，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承万里第一次觉得手上的信息如此之少：“如果我们要进攻教堂，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杀手。” “恩赐再强大，难道还能突破被防御系统保护着的教堂？”孙无情皱眉问道：“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难道你们真的能突破教堂？凭这些执法者？” “我不知道。”这是承万里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如果我要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承万里的表情尽收孙无情眼底，虽说和以前相比，失了不少精气神，但是下判断的果断，还是没有分毫改变。 这让孙无情第一次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落枫广场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就好像白梦河的鬼魂还在纠缠着他，一步都没有离开。 “如果你不是联邦派来的间谍，当然，我相信不是，未来的钟离望不会自寻死路。”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承万里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那么，你手中有联邦最宝贵的情报。你之前经历过的，被迫的也好主动的也好，都有可能我们指出一条不同的路。” 听了这句话，孙无情又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回忆。他确实不是联邦的间谍，思前想后，他都没印象自己受到过联邦的任何暗示。钟离望闯进学院这件事是真的，所以包括后来发生的事，联邦应该都没料到。 他是一枚不可控的棋子，身上揣着各个势力带给他的信息，说不定其中哪个细节，就是整个庞大计划中，不为人知的核心。 “我想知道的是，当年钟离望给你许诺了什么？”既然承万里亲自送上门来，孙无情决定先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尽管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背负这些秘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责任。 承万里压低了声音，声音很低很低，在他自己看来，就像是在地狱里，和恶魔做交易时的低语。 “他说，东国不会参与这次终点的战斗。如果我不离开，将会被永久的锁在星空之中。” 说完这句神秘的话，承万里似乎忍受不了这里的黑暗，站起身走出房门。 房间的灯是亮的，孙无情就坐在这里，除了门前地板上若隐若现的汗渍，承万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孙无情打开了窗，躲在墙根下，挪威夏日的清风吹起了桌上的一本书，正巧翻到其中的一句话。 “人类最恐惧的不是黑暗，是某一天发现，他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孙无情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他盯着那，和这个人，或许本来就是这个宇宙间多余的两个物品。 。 第三百六十九章 挪威森林 这场谈话仅仅过去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这个小镇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狂沙文学网 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响遍整个小镇。 没有网络，孙无不能收到来自官方的任何消息。下一秒，他出现在一楼的客厅中，透过种满修竹的小院往外看去，他们邻居也像他一样走出门外，抬头看天。 破壁者从沙发上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 “货真价实的防空警报，不知道是不是演习。”苏尽很快走出来，后面始终跟着云芊流。 这是他们来这里一周之后，出现的第一个变故。 “应该不是抓我们的，不然不会那么大费周章。”破壁者说着，习惯的去摸放在边的战甲。里面还存有一些能源，但他不敢随意使用。 连不上网，让他们很焦躁。但没有特殊的保护，他们也不敢联网。或许网络只要一接通，教堂的人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这里，没有人敢承担这样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这次的防空警报，又是针对谁的呢？ “全市通报，有大量不明飞行物接近。”上原京介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他似乎刚刚做了一场剧烈运动，一直压抑着的心跳声突然变得响亮，脸色也有苍白转为鲜红。 “看起来，是战斗机。” “看起来？”苏尽看向上原京介，后者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是的，我看见了，在树上。”他说道：“应该是从俄国起飞的战斗机。” 这人是有多牛bi)……所有人面面相觑，感觉被誉为优秀执法者的他们在上原京介的行动力下相形见绌。 “你和我过来一下，对，你，孙无。”上原京介没等他们回应，就把孙无带离了这栋楼，只留下苏尽等人看着他们的背影。 伊恩还在外面打探消息，这对他们来说，又是难熬的一天。 。。。 “这几天教给你的东西，学的怎么样了？”上原京介的院子里一半种了竹子，另一角圈起来，种着绿油油的菜。 每一块地方都整齐得有些过分，草坪就像是永远长不高一样微微探出泥土，竹叶一片都没有越过中间这条蜿蜒的小路。苏尽说，东国人不会有如此严格的强迫症，这样子打理院子，实在是很累。 但就是这样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如今就这样轻松地站在他面前。没有最先进的计算机，没有无所不能的机甲和电磁炮，但孙无就觉得他不可战胜。 这是继管甚之后，孙无第二次有这种感觉。 个体的力量永远不能超越现代科技，这是所有人奉为圭臬的真理。 但执法者的存在，或许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定律。 “我再试试。”孙无摆出学生的姿态，后退一步，右眼一阵精光闪过，莫名的力量笼罩在周围，很快，在上原京介的眼里，孙无凭空消失在原地。 隐匿行踪的恩赐有很多种，丽丝、胡卿意、赵山客以及上原京介。现在，又多了一个孙无。 恩赐的原 理大同小异，无非是欺骗人的五感或者隐藏自己的脑电波。不管是欺骗人类还是机器，大家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只是，也都会有弱点。 “小心。” 孙无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一只鞋子就印到了自己眼前。他下意识地后仰，一只手往对方的脚踝拍去。孙无的体素质已经站稳在七级的台阶上，这短暂的爆发力已经强大到拉出一道残影。 但还是扑了个空。 更可怕的是，对方应该看不到自己的位置。 “在任务中不可能不移动，而只要你动，就会露出很多破绽。”上原京介看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孙无说道：“折光，影，风的流动，甚至是人的气味，都有可能暴露你的行踪。特别是，如果你很接近教堂，‘伊甸园’的计算力可以算到方圆几公里的每一个粒子的流动。就算是赵山客，我想也不会那么容易进去。” “嗯……那刚才是……” “自己去想，直到我找不到你为止。”上原京介没有多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重新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七天里如果说孙无还能保持平静，一方面是联邦的加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另一方面，则来自上原京介对他的指导。为了更灵活的使用他的恩赐，他不得不向他请教。 而效果，也很显著。 他的恩赐一直处于释放状态，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这件事。如果不能控制危险从何而来，就只能一直警惕下去。 用自己的恩赐，完美的隐藏自己。 “气味很重要，回头我给你一点药草，你们上的体味有点重。”上原京介说完这句话，转轻飘飘地走出了院子，打开后门的时候，还给孙无使了个眼色。 “我们要出去”孙无有点紧张，并且全力释放了自己的恩赐。上原京介说的诀窍在他脑海里疯狂回dàng)，生怕漏了任何一个步骤。 这个小镇的防空警报还未解除，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出事了。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小楼，以及无人看管的草坪洒水器。现在是正午，整个小镇上似乎已经没有了人。 “不要太紧张，虽然你的训练还不够，但是这次机会难得。”上原京介拍了拍孙无的肩膀，他比孙无要矮一个头，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说完这句话，他开始在前方带路。 上原京介所住的小楼在这个小镇的边缘地带，背后就是成片的挪威森林。政府修缮过，里面其实有供人通行的道路，但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上面盖满了落叶。 “正因为是防空警报，所以我们才要出来。”上原京介看着这片森林，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说道：“虽然我没有离开过挪威，但我也收集到了很多信息。如果俄国的战斗机出现在挪威境内，证明他们的战舰也紧随其后。挪威和英国卡着北海的入海口，现在海军一定已经在动员。而这一切，都会消耗他们大量的计算力。” 孙无很少见他说那么多的话，更重要的是，他从没参与 过上原京介的户外活动。 兴许这一次，可以知道他一天在外面，都干些什么。 “然后呢？”他问道。 “所以我们要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上原京介指向一个方向，神色轻松道：“你跟上就行，不要太紧张。” 说完这句话，他瞬间消失在孙无眼前。已经远超越常人的速度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瞬间移动，而孙无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和他一道窜上了这些参天大树。 两个人，就像猴子一样，在林叶间游动，速度快得让孙无有些害怕。他不断的克制自己踏在树枝上发出的声音，就连拨开叶子也是小心翼翼，但这样，他跟不上上原京介的脚步。 这个神秘的忍者就像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踩在树枝上就像踩在他屋子的木板台阶一样轻盈。除了这个若隐若现的影，他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和风声，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着了幻境。 但潜行已经开始，孙无不得不跟上他的脚步。他现在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就像是攀岩一样，如果现在让他原路返回，只有迷路这一种结局。 上没有携带任何设备，就连火辣的太阳也被树冠遮住，孙无尽可能压住自己的心跳声，但一想到教堂可能会在这片森林设下的各种埋伏，他就没来由的紧张。 甚至有这么一刻，他开始怀疑上原京介的份，开始有了抛下他的念头。 但这个想法还没付诸于实践，对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这里……” “嘘。” 上原京介忽然从他脚下的树枝中翻上来，一只手勾在他的肩膀上，双脚踏在枝丫间，脑袋贴近了孙无的耳朵。 “你仔细看，前面的路上有辎重走过的痕迹。” 孙无抬头，发现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面前是一条隐藏在森林中的小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条路修的非常结实。但诡异的是，头顶的树叶异常的浓密，几乎不透露出一丝阳光。 而路上，却没有一片落叶。 “挪威的森林很多，所以很多军用物资不走飞行器，而是通过地下水道和这种森林来运输。他们的辎重普遍搭载了反重力系统，所以我们要看的不是路面上留下的痕迹，而是路边树叶不正常的碎裂表现。”上原京介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像一个真正的树枝一样立在他边。 有了他的解释，孙无才真正看出来这个区域的异常。 但当他想靠近的时候，上原京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 “你知道吗，在你们来挪威的前一天，我在这附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我算了算，那正好是你们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间。” 孙无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往后缩回了子，上原京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把目光投向远处。 “那几千支箭，就是从前面出来的。”上原京介说道：“从卑尔根到希望岛，从奥斯陆到特隆赫姆，圣乔治大教堂的阿尔忒尼斯，就镇守在前面。” 第三百七十章 守护者们 当防空警报消失的那一刻，上原京介带着孙无回到了安全屋。狂沙文学网 对时局的把控也是他的本领之一，面对突如其来的防空警报，他没有第一时间收集数据，而是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不管是进攻还是逃跑，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上原京介迅速拉下了所有窗帘，从房间里抱出昂贵的纸和笔，铺在客厅的地板上。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在大白天出现，过去的一周里，他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收集这些信息。 而现在，局势变得更紧张了。 不管有没有守护者，有没有失落绿洲的帮助，他都要为自己计划后路。 其它人抱着一点迟疑的心态走上前，上原京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行动中，于是他们只能看向孙无。 “听他的吧。”孙无摊摊手，算是认同了上原京介的能力。 寥寥几笔，纸上就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挪威地图。苏尽看了一眼，发现就算他自己来画，也不会话的有多精准。 每一寸森林和河道，都被记在上原京介的脑子里。 “我在这里隐居了十一年，地方我都熟悉，这里已经算是教堂的腹地，所以第一道防线，肯定设在这里。”上原京介在地图上给半个挪威描上了红边。 在他的笔下，教堂在北欧的防线，立刻被画了出来。 西海岸之下，隐藏着无数的核潜艇基地。海岸线上，层层树叶包裹下的森林，也暗藏着无数的狙击手和地对空导弹井。靠近芬兰的国界线附近，埋下了无数的感应器和地雷，不管是从什么方向过来，都要和教堂的军队正面作战。 尤其是，镇守在北欧的阿尔忒尼斯，就在挪威的森林之中。 “阿尔忒尼斯的箭会影响恩赐，她肯定是负责拦住执法者。”苏尽说道：“箭上搭载了反重力系统，支持半径数百公里的精确打击。” “而且，你没有算上圆桌骑士团。”上原京介提醒道：“如果我是乔治，北欧绝对会配备两名圆桌骑士长，并且其中一个一定是格拉海德或者兰马洛克。” “为什么是他们？”承万里下意识地问道。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阿什隆市两场战役中，他都领教了两名圆桌骑士长的恩赐。 “因为冬宫的克隆人？”苏尽灵光一闪，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从圣彼得堡到斯德哥尔摩，离奥斯陆只有不到两百公里。如果全都注了斯文托维特的血清，那肯定是一支很强大的狂战士军队。” “如果他们和教堂的部队遇上，这是不是个机会？”孙无问道。 “现在教堂和冬宫应该是合作关系，或者说，互相利用。”苏尽趴在地上仔细研究挪威的地形：“教堂应该只是预防他们反水，真正的战场可能不在挪威。” “不在挪威，怎么会让我们过来？”破壁者说道：“如果挪威没有机会，上原先生怎么会潜伏在这里？” 听到这里，上原京介会心一笑，然后继续在地图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圈。他下笔的动作非常稳，有成竹。 “一开始钟离望让我来的时候就说过。未来的某一天，他请我去杀一个人。”上原京介最终放下笔，看着在脑海中思考过无数遍的地图，以及磨练了将近二十年的杀人手法。 “杀谁？”所有人都好奇。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杀一个人。”上原京介说道：“你知道吗，这很有惑。而且不是普通的杀人，是用上我的恩赐，我的学识，以及我们国家在那短暂的历史中总结的经验。” 这句话让苏尽想起了他书房里，堆满半个房间的书籍。上面是一些早已失传的秘技。太阳国的原址因为全球变暖而大半被海水淹没，许多人搬去了南美，所以这些所谓的传统，应该都已经无人继承。 但是里面的每一本书，几乎都有修复的痕迹。很多纸张都被翻得脆烂，但补上的字迹却工整无比。 所以他看着上原京介突然兴奋的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能做执法者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这样看来，他口中的撤离，可能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打仗。 很难想象这种人一旦拿了现代装备，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趁着上原京介沉思的时候，苏尽给孙无使了个眼色，慢慢向后退去。孙无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他，在其他人的注视下和跟在苏尽后面。 而上原京介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然后继续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在这里说话，很容易被听见。”孙无关上苏尽房间的门。这个房间就在一楼，走廊对面就是会客厅，以及正在沉思的上原京介。 “无所谓……我只是，想理一下思路。”苏尽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满房间的纸张已经送了出去，房间显得有些空旷，并且充斥着一股老旧墨水的味道。 “时间有点紧，你是想说这个吧。”孙无脑海里没来由地冒出这个想法。他看着苏尽有些黯淡的双眼，和昨天来找他的承万里几乎一模一样。 前几天，他看见苏尽在忙碌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疲惫。 今天的防空警报，似乎触动了很多人的心。除了上原京介，没有人能在这种况下还有所行动。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智能系统，没有武器，也没有能源。本来执法者的战斗应该由国家军队来掩护，但现在，失落绿洲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抗能力。 如果刚才的防空警报是针对他们，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直不明白我爸让我来这里做什么。”苏尽推了一下眼镜，即使云芊流每天帮他擦拭，上面也多了很多老旧的划痕：“如果说之前是为了下注失落绿洲，但现在看来，我认为还是需要书院的帮助。” “但现在我们一个人都联系不上。”孙无靠着墙，双手一摊。这里尽管不是他的房间，他也下意识的想使用恩赐，但想到云芊流就在门背后盯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联系上，我就不会在这里苦想了。”苏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里离教堂只有不到五百公里啊，五百公里啊。他们随时都能过来，但我们到现 在也没有做好准备。书院做事从来不会这样，毫无准备。我相信联邦也是一样。” “这确实颠覆了一直以来的作战理念。”孙无低头思考了一下：“但这一路走来，我倒觉得失落绿洲一直在推进他们的目的。” “他们跟你怎么说的？”苏尽苦笑：“我是说钟离望，怎么让你心甘愿的离开联邦的？” “这种事，没必要说。”孙无很警惕的闭口不言，即使他回想了一下，钟离望并没有像对其它人一样提出很多具体的要求。只是他看不惯联邦的做派，仅此而已。 “好，那我们不聊这个。”苏尽正面对着孙无，从下往上直视他的双眼道：“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进攻教堂。或者说，如果你是任何一方的指挥官，你该怎么进攻教堂？” “这和我……这都应该在计划中吧。”孙无皱眉道：“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准备……” “没有人能做好准备，你忘记草原上王清野对我们说的话了吗？”苏尽的声音慢慢放大，房间外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局势不再任何人的意料之中，教堂算到了我们的营地，但没有料到联邦的加入。钟离望算到了联邦的加入，但应该没有算到卡塔尔的叛变和温蒂尼的死亡。教堂以为圣堂部队加上阿尔忒尼斯可以完败我们，但依旧没有料到我们现在就在挪威。孙无，局势正在失控，你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我认为，这些只是战役的结果，干扰不了战略上的安排。”孙无的眉头慢慢松开，双眼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淡然神色：“如果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冲进教堂，那么肯定要突破遍布整个不列颠岛的防御系统。我相信那里的防御和卡梅尔城不相上下，而就算是‘无名’，也花了二十年才往里面送了几个人。只凭我们现在的力量，冲进教堂只是妄想。” “但如果这就是钟离望看到的未来的一部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应该都会进去。”苏尽捏紧了拳头说道：“我不太喜欢这种被命运驱使的感觉。” 孙无耸耸肩，已经对这场谈话表现出了些许的厌烦。如果没什么要紧事，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训练他的恩赐，然后等着别人做好的一三餐。或许他今天应该去帮忙洗碗，天呐，这里连洗碗机都没有。 苏尽言又止，到口的话一句都问不出。不单单是怕屋外的人听见，也是担心自己的思考还有些不成熟。他掌握不了自己父亲拥有的秘密，脑海里的那些陈年旧事完全不能支援现状。苏不尽脑海里的那些碎片，他真的想现在就拿到手。 防空警报……俄国的战机，如今的东国，又在做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孙无见苏尽不再说话，转打开门就要往外走。但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绪。云芊流的蓝色裙子一点点的出现在眼前，但她的双眼，却盯着走廊对面的客厅。 听脚步声，屋子里，似乎多了两个人。 “是……守护者。”站在走廊中央的云芊流，比孙无要更快的看到访客的脸。 看来，踏着防空警报漏洞的人，不止上原京介一个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传奇英雄 记得在阿尔卑斯山下的无名小镇时，守护者t很轻松的找到了他们的安全屋，然后才有了一系列计划。 但再次听到他们前来的消息，孙无情反倒是顿住了上前的脚步，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他们。 这一次，不能再被他们牵着头走了。 但还没等他穿过走廊，看到t的脸，走廊尽头目光朝外的众人之中，破壁者的身体忽然被置换成了另一个人。 持椅人动作迅猛，脸色阴狠，伸手就向t白皙的脖颈上抓去。 孙无情暗道不好，身旁的云芊流也急忙抬起手，但似乎都赶不及阻止数米外持椅人对t发起的进攻。 “小心。”上原京介的声音在风中响起，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拦在了持椅人面前，比近在咫尺的承万里更快。 但当孙无情迈进会客厅时，看到的可不止一个人的手。 钟离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人群之中。他的手掌离t更近，护在她的身前。但他身上看起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提防动作，只是带着抱歉的眼神，看着持椅人。 “来的有点晚。”t首先打破沉默，面对持椅人突如其来的进攻，她一步都没有后退，先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看向了刚从走廊出现的孙无情。 她看起来又换了一张脸，和之前不同，但她站在那里，说两句话，很容易让人知道她是t。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绝对的肯定。这种感觉，明月安然和钟离望身上都有。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持椅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周没见，他的眼眶和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我们要死了！温蒂妮已经死了！你们的计划呢？你看看现在还有谁信任你们？你们想靠谁吗？联邦还是东国？啊？现在他们的人都在这里，你们一开始就打算当谁的狗吗！” 在持椅人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承万里慢慢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破壁者刚刚从持椅人的房间出来。上原京介没有说话，站在两人中间，眼观鼻，鼻观心。 孙无情也没有上前阻止，只有林琼露小心翼翼地想去拉持椅人的衣角。但持椅人只是吼叫，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毕竟钟离望在。不管是谁，都没有信心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打赢他。 只有苏尽从孙无情身后挤出来，然后走向t和持椅人之间。 “人都来了，有话就谈。”苏尽把持椅人的手按下。 破壁者也从楼上下来，靠在墙边，警惕地看着t和钟离望两人。 对钟离望，他们应该还留有几分尊重。如果只有t一人前来，估计要被愤怒的持椅人撕成碎片。 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擅长打斗。 “至少要给个解释。”承万里见钟离望两人都没有说话，再次打破了沉默。 众人看着t轻轻抿了抿嘴唇，垂在身下的拳头慢慢松开。她要对她说出的每一个字负责，如果说错了一句话，对整个组织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温蒂妮的死和卡塔尔的叛变，组织在大方向没有错，并且会继续推进我们的计划。”t看着持椅人满脸怒容，特意加快了语速。 但持椅人明显不服。 “什么叫还在计划之中？”他吼道：“如果不是苏尽带我们离开，在凡尔登军事基地的时候我们就死了！” “我们只知道联邦一定会来，但不可能算准时间。”钟离望接过话，他的声音明显更能让持椅人听进去：“越接近任务的终点，计算的误差会越大。在执行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有伤亡的准备。” 这番话其实已经很讲得很清楚，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一环。失落绿洲这个小组织很难与国家相比，钟离望他们不可能计算到所有意外。从大多数人的角度看，这个结果，其实不是不能接受。 相比之下，圣堂部队在凡尔登军事基地几乎死了上千人，失落绿洲只折损两员。 执法者，的确是一个强大的兵器。 只可惜，这种兵器，还是太少。 “这个误差我不能接受！”持椅人满脸狰狞：“我们都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但现在你说要把我们算进误差，这什么意思！执法者在哪个国家不是倍受优待，怎么在你们这就变成了误差？！” “你冷静点，如果失落绿洲打算抛弃你们，承万里就不会来法国，上原京介也不会让你们进来。持椅人，战斗还没有结束。”钟离望上前一步。 “如果你们没有胜算，我没有必要在和你们耗时间。”持椅人退后数步，警惕地盯着所有人：“我来这里是实现我的目的，但现在看来，你们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破壁者身上，后者回瞪了他一眼，并没有示弱。 “这里已经是北欧，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现在离开队伍。”t并没有因为持椅人的怒火而事态，他丢给破壁者的眼神她也视而不见。 “你们不要，我相信教堂肯定会要。再说了，我本来是丹麦人。” “我并不认为轻信一个组织是好事，你当然可以自由选择雇主。”t那双仿佛看穿一切的双眼弯成一道月牙，笑道：“但在你推出前，我建议先听听我们的开价。” 她并没有因为持椅人的辱骂而改变对他的看法，相反，t对他的态度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早就料到，所以即使到了这个关头，她也能侃侃而谈。 军心不会那么轻易溃散，尤其是钟离望和t的到来其实已经打消了大多数人的顾虑。持椅人的幼稚行径也无法让其它人苟同，他们也并没有站在持椅人这边。 正如t所言，能不能让所有人继续一起战斗下去，取决于两位守护者的开价。未来的钟离望用他独有的信息差把所有人招揽在一起，他给他们讲述一个未来的，模棱两可的故事，但却凝聚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类们。 而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如果t和钟离望能抛出更诱人的故事，不管是承万里还是持椅人，应该都会继续考虑。 但问题是，在凡尔登那一仗中，他们失去了很多信用。通知不及时也好，可以隐瞒也好，其实站在持椅人的角度，最受不了的是他们独自坐在后方，却让他们这些精英在前线为组织打生打死。 他们不是为了成全别人在加入失落绿洲，而是为了满足自己。 “我先把我们的诚意说在前面。”钟离望大概是怕了这个不肯冷静下来的年轻人，抢先一步说道：“从今天起，现在起，直到欧洲任务结束，我都会和你们在一起战斗。t不擅长打架，所以她会和吴启明在后方支援，这一点，希望你们谅解。” 这句话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房间内似乎刮起了一阵看不见的风暴。不管是苏尽还是孙无情，脑海中都开始疯狂的分析这句话的含义。 即使它看起来非常简单。 钟离望要加入他们。 这个加入，指的是并肩战斗。 毋庸置疑的一点是，钟离望在这个时代，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人物。 组织了“无名”和“失落绿洲”，是近二十年来所有针对执法者袭击的幕后策划人，原本暗流涌动的执法者世界被他这一根搅屎棍弄成了一锅浑水。 并且，至今没有人抓住他。 组建起一个恐怖组织并不困难，难的是让它二十年来的运营下去，并且不断强大。 近百年来，钟离望是唯一一人。 这个名字在孙无情恢复记忆前就已经传遍全球，和林卫、宙斯以及斯文托维特一道，被其它国家视为眼中钉。原本他们以为钟离望叛逃联邦是个好事，却没想到他反手就组织起了一个足以威胁世界和平的恐怖组织。 而今天，他要亲自上场战斗。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吧。”t对着沙发摆了一个请的动作，面对持椅人笑道：“你要是让我跟队也可以，不要嫌弃我跑不快就行。” 一道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从持椅人身上传来，他没有立刻放下身段，但是表情下意识地从愤怒转化成了思索。他望向钟离望本人，刚才他拦住自己的动作已经证明了他的恩赐，能够掌握时间的人，在三维世界中，可以说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运。 这也是他加入失落绿洲的契机之一。 持椅人没有走过去，席地而坐，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破壁者耸耸肩，然后慢悠悠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承万里先看看钟离望，又看看t，一言不发。 “快来吧，难道还让我请你们？”t拿了一张木椅子坐下，脚旁就是刚才上原京介画的挪威地图。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钟离望拍拍上原京介的肩膀说道。 “您能实现诺言就好。”上原京介依旧面无表情，把手里的笔递了过去。 苏尽拉着云芊流和赵山客乖巧坐下，孙无情和林琼露也紧随其后。 既然能谈，那就好好谈。 “欧洲战场的目标肯定是教堂，但在此之前，如果我们能打开北欧的缺口，俄国应该会很高兴吃掉这块肥肉。”t直截了当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红线：“但前提是，我们要独自干掉阿尔忒尼斯。” 这个圆圈画在挪威中部偏北，看起来是一片远古森林。 第三百七十三章 海底机器 这里是广阔的挪威海，只要越过英国和冰岛的界限，就能到达北大西洋。而从挪威西海岸到冰岛，总共一千五百公里，还属于一个神秘的地方。 而今天，这层神秘的面纱，就要被孙无掀开一角。 离海岸线大约五百米的大陆架非常干净，从下水道一路往下，借用上原京介的恩赐，他们就像两块石头一样，丝毫不引人注目。 孙无感到浑冰凉，似乎海水透过战甲在tiǎn)舐他的体。但当心跳许久才传来一次微弱的跳动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躯在变得冰冷。 上原京介原来也能共享他的恩赐，尽管他拉孙无的手时满脸不愿，十几年来他从未这么试过。 这或许就是这位“忍者”的秘密。他似乎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体，包括心跳和血液流动，甚至是自己脑电波的强弱，来隐藏自己的行踪。 而现在，孙无眼角的余光似乎能看到，海中似乎遍布着各式各样的潜水艇，或者说……海底要塞。既然联邦可以在百慕大三角下建一座两百米高的金字塔，那教堂在这片挪威海中安插数十个海底要塞，应该不是难事。 但幸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上原京介对自己的恩赐很有自信，就这样拉着孙无不断向下，直到离开大陆架，潜入幽深的海底。 而孙无绝对没想到的是，现在的挪威海底，实在是拥挤异常。 因为在他眼前，是近乎无穷无尽的合金箱子，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计算集群。 这片服务器，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在海底设立数据中心和服务器早就不是什么技术难题，相比于地底，利用海水的浮力可以轻松的搭建成片的计算集群，而且不占用地面的生存空间。 “‘失落绿洲’的服务器？”孙无轻轻动了动嘴唇，现在他很难控制自己的体，心跳非常缓慢，就连血液也仿佛被冻结。 “准确一点说，这是教堂自主为这个游戏搭建的防火墙。”上原京介说话也十分困难：“数据先经过他们的手再提供给联邦的运营商，这些计算集群就是为了构建‘失落绿洲’这个虚拟世界，换句话说，为了整个欧洲的社会安定，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资源，但现在……” 上原京介轻轻扭动手腕上的一个按钮，掌心亮起了微弱的灯光。他步履维艰地行走在这些计算集群中，孙无被他拉着，隐约能感觉到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沟，这些立体的服务器，就好像提乌斯学院地底，“朋友”的其中一个数据中心一样。 深邃，黑暗和安静。 微弱的灯光慢慢扫过每一个计算集群，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个合金箱子上，有明显的烧焦痕迹。 上原京介慢慢扫视着周围的服务器，从数量来看，这些被烧毁的服务器还不少。或许教堂正在派人修理，但还没有触碰到这块地方。 “和上次你们的战斗有关。”上原京介说道：“都是从内部烧毁的。” 那几次的战斗中，孙无只感受到了圣堂军队的厉害，但对于“伊甸园”和“零”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他 完全感受不到。 这两架智能系统的相互碰撞，不会溅出鲜血，也不会像机甲一样掉落无数零件，只是会在这些幽深的海底或者地底，这些不能说话的计算集群中，冒出无数的火花。 没有人看见，但这场战斗的确存在。 不知道有多少的计算集群在这次的战斗中被烧毁，教堂看起来也是损失惨重。从苏伊士运河那场战役开始，失落绿洲就在尝试的缩紧他们的资源供应。而同时，联邦也在做相似的事。 他们还没有时间抗议，因为影子联合国大会还未召开，而且瑞士的联合国大会也延后，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落绿洲发起了有史以来最猛烈的进攻。 一切的一切，都是博弈的结果。 “地方是这个地方……但是，找不到接应的人。”孙无喃喃自语，也打开了掌心微弱的照明，僵硬地往四周看去。 除了无边无际的计算集群，他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上原京介带着孙无继续向前，他的手腕上亮起了一个倒计时，如果倒计时结束之前他们没能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回去。 只是，他们连方向都没有。这片海域纵横两千公里，如果仅靠上这普通的战甲，不知道飘到何年何月才能搜索完这片海域。 所以，这里一定有别的东西。上原京介握紧了手里的一个小装置，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但十几分钟后，孙无慢慢对这个庞大的人造物失去了兴趣。这些计算集群至少花了十几年建成，为整个教堂甚至是欧洲提供大量的计算力。甚至这里可能是“伊甸园”的外部计算节点，在游戏冗余的数据外提供一定的边缘计算力。 这里，才是欧洲的心脏。 而孙无两人，只是这个巨大机械生命中的两只小老鼠。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就在上原京介准备回程的时候，这些计算集群的深处，忽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孙无警惕的把子藏在合金箱后，将信将疑地慢慢靠近，他们掌心的小装置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方或许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但不管是谁，在上原京介的潜伏下，应该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这里毕竟有几百米深，如果不是军队或者特工，应该不会有人下来。 这句话不假，但如果下面的不是人，那似乎也在理之中。 还没等那个光点扩大，就在孙无边的合金箱子上，忽然亮起了一道新的灯光。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上原京介似乎立刻捏紧了他的手腕，恩赐把孙无的生理反应压了下去。 但这一次，他们似乎没藏住。 箱体的外壳慢慢覆盖了一层幽蓝的屏幕，这种有些陌生了的现代感很突兀的出现在这挪威海底。这些应该只是普通的计算集群，在这里给他们安装上屏幕，似乎说不过去。 但当蓝光逐渐蔓延开来时，孙无才发现，这合金箱的四个角，似乎覆盖着一层像甲虫一样的黑色污点。就像是什么东西趴在箱体四周，才构建起这样一个虚拟屏幕。 更可怕的是，上面居然出现了一行字。 “再往前不是你们的领地，按下面的指示走，寻找你们的救兵。”末了，还补充了一个破折号，老老实实地署上自己的名字。 “——联邦，朋友” 这里居然会出现“朋友”？孙无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 过去这台计算机给自己留下的记忆还挥之不去，即使吴天成帮他开发了相关药品，抑制了和联邦超级计算机的连接能力，也让他无法再获得“朋友”的帮助。 但似乎，这家伙无处不在。 这段话下面标识出了一幅小小的地图，离这个地方不到两百米，标上了一个清晰的红点。孙无低头向深渊望去，下面密密麻麻的光点，或许都是“朋友”。 “好久不见，但今天没有人说要抓你。不要停顿，继续你的任务。”很快，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新的字。 孙无吞了吞口水，主动拉着上原京介继续下潜，后者狐疑地看了一眼这个屏幕，皱了皱眉，但低头看了看倒计时后，还是没有管这片诡异的屏幕。 “朋友”似乎并没有骗他们，几百米外，他们掌心的装置开始发，这意味着离目标越来越近。很快，在一架被烧毁的合金箱上，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芽。 就像是金属上长出的一株株小草，但仔细看过去，会发现那是一个制作精良的接口。 周围的金属箱上都有这种诡异的“芽”，完全不会错过。 这片区域似乎和不远处的光点分割开，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界限，把这些被烧毁大半的计算集群分成几部分。而教堂的人，似乎还没有精力来解决这里发生的事。 一声轻响，上原京介手里的小装置和完全和接口对上，就像是握住了一条锁链，一道隐秘的电光，瞬间从接口处被激活。 一道指令，也随之从遥远的挪威海，传达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失落绿洲背后的吴天成，终于收到了这个信号。双手在屏幕前迅速敲打，能源和信息，作为失落绿洲的武器，即将送到每一位执法者的手中。 合金箱上的金属似乎接到了某种命令，开始分解自己并且重新组装在小装置的接口下方，就像是一条贪吃蛇慢慢延长自己的体，又像一颗迎风生长的大树，通过蚕食这些计算集群，来扩大自己的势力。 上原京介一把握住这个小装置，然后慢慢往回走。就像牵着一根长长的狗链，链子的尽头，吴天成正在把残余的计算集群利用起来。 “走，成功了。”半个小时后，快要睡着的破壁者听到了上原京介的声音。孙无终于被解开了恩赐，适应血液的回流还要时间，但上原京介却迫不及待的往回走。 破壁者看到他背后的金属链子，这一根像电线一样的东西，就是失落绿洲的生命线。 七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走，回去了。”他扶起孙无，三人迅速的离开了西海岸。在上原京介的帮助下，他们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这片幽深的海底，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秘密谈话 “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坐啊。狂沙文学网” 与此同时，在上原京介的安全屋内，苏尽的房间里，t一个人坐在桌子前，而房间的另一侧，则是老老实实立在原地的苏尽和云芊流。 老实说，苏尽并不想单独和这个女人待在一个房间里。他的双手藏在后，紧紧攥着拳头，看着近在咫尺的t，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有和守护者们打过交道，甚至在他来失落绿洲前，他也只知道钟离望这一个人。并不清楚，“失落绿洲”还有t这号人物。 但从上次的事件来看，t的权限，估计和钟离望不相上下。 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守护者，如果仅凭他们两个人就能组织起这样的一个军团，那苏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强大。 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t的恩赐，到底是什么？ 苏尽对她了解的不够多，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t却主动的走进了他的房间。 “有什么话我建议你在外面说。”云芊流护在苏尽旁，寸步不离，双眼紧紧盯着t的脸。 t的样貌不在任何国家的数据库中，她似乎没有钟离望那样的保命手段，所以每次出门，都要认真的换一张脸。虽然这个世界做不到像李承乾的恩赐那样随心所，但是将一个人改头换面，好让计算机检测不出他的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苏尽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人的表和样貌都会受格和经历的影响，他的皮肤是否保养的好，是否经过长时间的晒甚至是否有伤口，都可以帮他提前看出一个人。 钟离望没有尝试通过换脸隐藏自己的份，于是那四十年的风霜，被苏尽看得清清楚楚。 但眼前的t，或许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普通。 这是最可怕的一种状态，这意味着他无法提前从她上获取任何信息。对方有成竹地坐在他面前，或许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问题，可以聊，我站着就好。”苏尽的眼镜有些下滑，但他没有尝试地去推一把。现在观察t的表和着装已经没有意义，他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谈话的机会，因为对书人来说，他们最有价值的地方，在于他们脑海里的报。 听了他这句话，t很轻松地笑了笑，见云芊流死活不肯走，只好慢慢端起桌子上的茶，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 而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个小装置，放在了桌面上。 一道幽蓝的光，弥漫在这个房间之中。 “为了保险起见。”t说道：“孙无他们还没有回来，所以天成还没有办法影响到这里，在此之前，我们的谈话还是需要保密。” 苏尽点点头，但还是没有坐下。只是一只手按了按云芊流的手腕，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 “其实抛开温蒂尼和卡塔尔的离开不谈，这次的任务可以说是完全在计划之内。”说到这两个人的名字，t放下了茶杯，一只手疲惫地扶着额头道：“联邦愿意以我们为刀锋，也趁机分一杯羹。尤其是俄国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他们不把筹码压在我们这，那失落绿洲肯定扛不住冬宫和教堂的双重压力。他的参 与，在我们的计算之内。” “如果他们不来呢？”苏尽看着她的表，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虚假，脸上的疲惫和遗憾无比真实，就好像在开追悼会。 “我们并不知道这样的未来，或者说，这是钟离望给出的结果。”t说道：“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苏尽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等待着t的发问。 “我对一些信息很感兴趣。”t的子前倾，直接了当的问道：“比如那天在凡尔登军事基地附近的草地上，从学院来的那些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恩赐强度？” 苏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不是他对自己的表把控不到位，而这确实是很多人忽略的一个盲点。 只不过，t应该是找对人了。 恩赐强度这种东西是在伯利城之后，吴天成给他们组装的镜片装置。从斯文托维特的对战中完成了最后的调试，给到他们手上的，是一个锚定斯文托维特战斗力的检测装置。 在这个装置的计算逻辑中，孙无的恩赐大概在八千左右，林琼露比他略高一点。云芊流、卡塔尔和温蒂尼的战斗力不相上下，破壁者和持椅人位于第二梯队，这都是被他们所知的战力报。 但在这一次的作战中，出现了一支更为强大的部队。提乌斯学院仅仅从天空丢下五个人，就扭转了圣堂部队的优势，并且全而退，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很可惜，在当时，除了苏尽，没有人想起自己上携带着的那种装备。 而这个秘密，他甚至都没有写进之后的报告中。 或许烂在肚子里，悄悄带回东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t问的是，苏尽有没有看到。这是一个疑问句，很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信息最终到了谁的手上。如果没有任何一个人尝试去看，她或许会放弃。 但这和苏尽无关，不管怎么说，他是书院的人，就应该为书院的利益考虑。 于于理，他没有必要透露这个报。 不过，这或许也跟报本有关。 听到这句话，苏尽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抬头对云芊流使了个眼色，后者却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彼此眉来眼去许久，云芊流才最终放弃着松开了苏尽的手腕，瞪了t一眼，然后走出了门外，回靠在门上。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苏尽和t。 后者耸了耸肩，看起来很高兴苏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我想了想，或许应该说我知道。”在那短暂的沉默之后，苏尽很快表明了态度。 “一条信息告诉另一个人，这样我们就有了两条信息。”t说道：“这对‘东国’和失落绿洲都有好处，不是吗？” “先说你最想知道的。”苏尽没有废话，直接靠坐在后的墙上道：“王清野的恩赐强度bi)近两万，而且看起来没有使出全力。” “呵。”听到这个名字，t直接翻了个白眼。 王清野的强大有目共睹，但不知道除了失落绿洲，还有哪方势力可以量化恩赐的强弱。如果没有，王清野和斯文托维特相差不多的实力，确实是一个爆炸的结论。 毕竟如果没有林卫和钟离望，他或许就是联邦的传奇。 “李建成大概在16w左右，和温蒂尼全盛时期相当；执法者柳御大概在14w左右，和云芊流差不多；而躲在他们后面的胖子，应该是前联邦十二区的执法者仁良，恩赐强度大概在15w左右。” 说到这里，苏尽便自觉停了下来。 t也是个明白人，看到苏尽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大概是苏尽第一次见她笑出声，即使他们只是见过两面，没有太多交集。但他能感觉到，这种笑对t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种久违的表。 “说吧，你想要什么？”t喝了一口茶，说道：“说实话，我对那个人的恩赐并不敢兴趣，但我也很愿意能和你，书院未来的接班人，交换一些报。” “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苏尽说道：“我比较想知道的是，失落绿洲到底想利用孙无做什么？” t的笑容渐渐敛去，毫无光泽的双唇微微抖动了一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扣在一起，半晌，才说道：“这个问题，只有我回答是不够的。” “我可以再问一次钟离望。”苏尽露出一丝微笑。 “这不是什么秘密。”t也笑道：“只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可能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特别是，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别的守护者。” 苏尽掏了掏耳朵，摆了个请的手势。 “钟离望把孙无带走时，给出的理由是为了让他摆脱联邦对他的利用。他的体和普通的执法者都不同，只要他没有表现出他的强大，联邦把他雪藏五年甚至是十年，就可以培养出一个堪比林卫和钟离望的强者。所以，他要带他离开联邦。”t停了停，又说道：“至于我，只把他当成一个对计划推进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不好说我是不是在利用他，但可以认为是互相合作。失落绿洲向来是互相合作的关系，最高的组织者就是我们，而我们并不希望压榨你们什么，只是合作。” “合作？”苏尽顶着那张满是少年气的脸问道：“我不觉得你们和联邦对他有什么不同。” “区别是，他自己赚来的东西，都归他自己，但联邦不会。”t说道：“他体里的秘密对我本人没有一点好处，但是放在联邦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 “哎我什么都没有说。”t很突然的举起杯子，轻摇手腕，作势打断了苏尽的话。即使这里安置了电磁屏蔽装置，她也不愿意听到别人口中对这件事的猜想。 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 正说着，谈话很快走到了终点。门外云芊流敲了敲门，说是孙无他们已经回到了安全屋。 t转头看着苏尽，后者犹豫片刻，就像t对一些秘密守口如瓶一样，他也不想太轻易的说出一些信息。有时候并不是担心别人听到，而是自己接受不了这种事实。 “林卫的恩赐强度，维持在三万左右。” t的形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原状。她点点头，然后收起桌面上的屏蔽装置，扫了一眼上原京介的书架，然后走出了苏尽的房间。 第三百七十五章 信息之源 上原京介的小楼内，又开始闹起来。狂沙 塞下了t和钟离望两个人，空间便显得有些bi)仄。而现在，大家又都挤到了客厅里。 t首先打开房门，背后的云芊流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向后望去。苏尽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偏偏脑袋，带着云芊流跟在后面。 钟离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客厅里，穿着一军绿色的外，站得笔直。 他在看着这栋小屋的后门。 持椅人和承万里站在他的后。客厅里还有像小兔子一样走来走去的林琼露，拿着抹布正在桌子上胡乱擦拭，不时还往门外撇一眼，根本没有注意突然出现的钟离望。 后者下意识地想把目光落在林琼露上，但下一秒，孙无三人便出现在了门外。 一路安全，林琼露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抹布迎了上去。 “成功了？”走出来的t看到孙无低头接过林琼露从上掏出来的手帕，帮他擦了擦高的鼻梁。 上原京介点点头，举起手中的一个小装置，后面连接着一条手指粗细的线，一直延伸到门外，延伸到上百公里外的诺外海。 这条线，就是全村的希望。 “欢迎回来。”钟离望这才挤出一丝笑容，紧扣的十指放下。 客厅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孙无这才把目光从林琼露上移开，看向钟离望。 面前的这个人和提乌斯学院的那个钟离望相比，大相径庭。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明明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是他，但就是不承认他配得上这个名字。 和二十年后相比，现在的钟离望，还是很年轻。尽管他已经被誉为传奇，但和各个时间线上奔走的“钟离望”相比，他还欠缺了几分魅力。 但这不妨碍持椅人坚定地站在他的后，也不妨碍他掌管失落绿洲的全部资源。 “我看看。”钟离望修建的很整齐的络腮胡靠近了上原京介，很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拔掉作为份验证的小装置，眼睛凑近这根电线一样的东西，里面有泛着金属颜色的小颗粒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扭动。 他轻轻地扯了扯，这根线纹丝不动。 “从下水道出来，一直保持它埋在土里。”孙无看着钟离望的侧脸，攥紧林琼露给他的手帕，说道。 “嗯……”钟离望把小装置塞回这根线的前端，发现它又能继续延长：“我们需要一个地下室。” 上原京介先是关上了后门，然后带路往房子深处走。t打开刚才手里的电磁屏蔽装置，跟在钟离望后。 “这是什么东西？”苏尽踮脚望向这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线。 “这就是吴天成。”路过苏尽时，钟离望解答了他的疑惑。 “哎带我一个。”苏尽赶忙跟了上去。 很快，客厅里只剩下孙无、破壁者和林琼露。孙无微微低下头，用手帕擦了擦后脖子。 “走，我们一起看看去。”破壁者拍了拍孙无的肩膀，也跟在众人之后离开了客厅。 孙 无应了一声，把手帕轻轻一抖，上面所用的特殊材质瞬间把脏东西抖了出来。 他没有立刻跟上去。 “我不在的时候，他都做了什么？”他把手帕还给林琼露。 “我没怎么看见过他，他的速度很快。”林琼露面不改色，比划了一下说道：“不是实际速度，你懂的。” “嗯。”孙无从没脱下的战甲上掏出两枚饮用水球塞进嘴里，也往地下室走去。 二楼，上原京介的房间内，一侧墙壁的机关被启动，暗门下的密道通往这栋房子的地下室，并且出口也与院子的草坪相连。但还没等孙无往下走，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菜坛子味。 “这下面……不会都是你的腌菜吧。”下面传来苏尽的声音，他对这种食物倒是不反感，但他后的人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 上原京介点点头，一股腌菜味顺着他面前打开的门飘过了每一个人的头发丝，只见这不到五十平米地下室内，堆满了很多酸菜坛子。 “你是太阳国的人，又不是h国的人，弄那么多腌菜干嘛？”苏尽捏了捏鼻子，后的持椅人在鼻子前不断地扇着风。 “我喜欢。”上原京介没有多说什么，看似矮小的他轻而易举地端起一个大坛子，很快把一半的空间腾了出来，地板上都是真菌呼吸留下的代谢物，看起来油腻腻的，漆黑一片。 “还可以挖深吗？”钟离望点点头，手里的线一直从楼上延伸下来，十分的不起眼。 “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发现。”上原京介掀开一个隔板，露出了原始的土胚。 “先用起来。”钟离望说着，再次拔下了前端的小装置，把这根线放在地下室的中心。 t走上前，把手上的电磁屏蔽装置安装在天花板上，调整功率，蓝色的光很快覆盖了整个地下室。 “关门。”钟离望回头对最后进来的林琼露微笑了一下。 仅留出一条供这根线通过的缝隙，很快，所有人立刻被淹没在腌菜味的海洋中。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地上这根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钟离望就像一个魔法师一样半跪在那里，不时还看向那根线的内部，甚至还敲打一下。 要是没有动静，气氛或许会越来越尴尬。 但当电子屏蔽把周围的空间完全覆盖后，这根线忽然有了动静，众人感觉就像是一只野兽藏在其中，顺着这根线，爬来了这栋小楼。 漆黑的，指甲盖大小的珠子，一枚枚地从这根线中跳出，比地面上的污渍还要黑，就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一般。 然后，这些漆黑的珠子，开始分解并重组，一条条指令顺着这根线一同来到这里，千里之外的吴天成，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参加这场战斗。 线的外围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绝缘材料，屏蔽所有的探查和监控，而内部管道就像下水道一样，正不断的把物资和代码，从挪威海下的计算集群中送过来。 这些被破坏的服务器，教堂来不及修理，便成了失落绿洲的新武器。尽管直接使用这些废弃的计算集群并不 能和“伊甸园”抗衡，但这些沉在海底的金属块闲着也是浪费，只要有能源，就还能废物利用起来。 这下，充满现代感的光滑黑珠子，和旁边的腌菜坛子交相辉映，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需要更多的空间。”钟离望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慢慢活跃起来。现在他自己离开了失落绿洲的指挥中心，失去了吴天成的帮助，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一个人来到这凶险的北欧耍帅，还是需要风险的。 “这东西能不能吃？”他离开原地，站在这些酸菜坛子前，就像一个买东西的顾客在挑选市场上的商品。 但这些坛子其实都一模一样，就连里面腌的菜也是一模一样。北欧的蔬菜原本依赖国外进口，但自从无限能源商用之后，上原京介居然在这里搞到了亚洲的大白菜。 “我端上去给大家尝尝。”上原京介忽然开心起来，抱着坛子上楼，一旁的t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除了亚洲人以外，其他国家的人可能还不习惯这种味道。 也有可能是他腌的太咸了，苏尽看着上原京介的背影，眼神里露出思索的神色。 突然，地下室里响起了一道清晰的电子音。孙无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扩音器已经被组装好，在他旁边的角落是一个半人高的蓄电池，里面跳动着幽蓝色的光。 “这里是‘零’，请使用者验证份。” 除了站在孙无旁边的林琼露，大家都开始低声欢呼。拥有能源和智能设备比什么都令人振奋，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在过这种原始人一样的隐居生活，这一根线，带来的是无数的武器和战甲，足以让他们在挪威大闹一番。 再加上，他们还有钟离望。 “守护者钟离望，验证通过。” “守护者t，验证通过。” “听得清楚吗？”“零”的话音刚落，吴天成就成功的把他的声音传达到了这里。 “是我，况怎么样？”钟离望直截了当的发问，并没有在意旁挤满了人。 既然他人都来这里了，还怕有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联邦东海岸的第十一舰队已经驶离港口，队列包括一架航空母舰和八艘驱逐舰，以及四艘核潜艇；两百二十一颗卫星改变轨道，聚集在欧洲上空。地中海出现了非洲联盟的飞行器，意大利和阿尔卑斯山作为第一道防线也出现了大量的电磁反应。斯文托维特的踪迹消失，最后一次出现在法国东部，不排除朝这里移动的可能。俄国战机两天前路过挪威上空，这是属于冬宫的特殊部队，途径芬兰、挪威和冰岛，最后回到了俄罗斯，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在他汇报的时候，信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这种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露，像快饿死的人拿到了食物，迅速填满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这里的每个人，在战斗之外，同时也是各国最优秀的分析人才。 “行了，开作战会议吧。”钟离望搓了搓手。 “你们去别的地方开，我要把这里腾出一片空间。”吴天成丝毫没给钟离望面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坛腌菜 “我说，上原，这个东西味道不错，但是也不能每天吃啊。狂沙文学网”钟离望端着自己的盘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对面的上原京介。 “嗯？”上原京介很无辜的抬起头，钟离望和t来之后，他倒是比以前老实一点，至少不会再藏在桌子底下吓人。 “不合胃口？”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我再给你换一坛？” “不不不，就这样，就这样。”钟离望看着盘子里大豆红米粥，配上上原京介特制的腌菜，一勺又一勺地往口里塞，就像要把余念塞进口里一样。 “我觉得不能从这里过，这个地形不好逃跑。”承万里的声音从客厅的另一端传来。他捧着他的碗，正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挪威的地形图。 在他边，悬浮着一个菱形的机器人。现在在上原京介的客厅里，只要轻轻往虚空一点，就能出现一道智能屏幕。 用的是孙无从挪威海下抽来的那根线，让信号通过一道又一道网关，成功地让所有人访问上互联网，以及共享挪威海底那些计算集群。 作战计划重新开始推进，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密密麻麻地记录已经遍布整个墙壁。只要教堂随便让个人来这里，绝对一抓一个准。 但现在他们，似乎没空去管这个边陲小镇的事。从伊恩传回来的报看，外面的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游戏还没能成功恢复，而那些闭而不开的店铺越来越多，很快他们就连交换报的咖啡馆也没有了。 如果考虑到这是一个全息时代，失去信息交流的人们，肯定会陷入一种疯狂甚至是偏执。就像夺去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和空气一般，城市的不稳定肯定在急剧飙升。 种种迹象透露着一股诡异，因为教堂和失落绿洲的战斗肯定没有伤及元气。“零”在欧洲的营地全部被拔除，而且既然他们选择留到最后断绝失落绿洲的生机，肯定意味着“零”造成的伤害在可控范围内。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连普通居民的生活都无法顾及呢？ “靠近西海岸的地方也要避开。”孙无快速解决了午饭，简单地洗干净自己的盘子丢进洗碗机，走到屏幕面前，把上次他们潜入的地方画了出来。 “为什么？”苏尽端着碗凑近，大口喝着汤。 “因为……联邦。”孙无犹豫片刻，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才吐出这两个字。 “我们在海底碰到了‘朋友’。”上原京介补充道：“他们也占据了一部分的计算资源。” “哦。”钟离望看起来并不在意，t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表，或许分菜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并没有人在意。 “它说了什么？”见没人回应，t转头问孙无。 “什么都没。”孙无摇了摇头，把“朋友”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复制到屏幕上，但是不管怎么解读，都看不出它是否想表达额外的意思。 “他们的动作比我们快。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吴天成，对方是整个联邦。”钟离望拿起桌子上装满水的杯子，一口喝干，说道：“你想想，不管是送人还是战舰离港，都需要计算机的辅助。如果没有拿到数据，他们不会贸然进攻。所以在你 看到学院的人时，他们就已经把这些被天成报废的集群拿到手了。” 事后孙无才知道，为了破坏失落绿洲游戏的服务器，吴天成花了难以想象的资源。不然，“零”应该还能坚持几天。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教堂知道我们营地的位置。”持椅人问道：“而且明显事先知道。” 场面出现了一阵沉默，承万里默默地翻着眼前的屏幕，钟离望喝水的速度慢了下来，t则是开始仔细咀嚼嘴里的食物，没有回答。 上原京介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拿过钟离望面前的腌菜坛子，夹了一筷子。 这件事，其实大家这几天都选择闭口不言。一方面，对孙无来说，既然他和林琼露没出事，那就看着失落绿洲窝里斗就行。而承万里则是在等钟离望的答案，如果他不愿意说，那他也没必要问。 这个默契维持了两三天，直到现在被持椅人捅了出来。当然了，他也早就想问。 “没有内鬼，我们没有内鬼。”钟离望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抹了抹嘴前的水珠，翘起二郎腿道：“除了我和t，还有吴天成，没有人能接触到这些营地具体的位置。” “那其它守护者呢？”承万里把饭碗放在一边，没有看钟离望。 “其它守护者没有参与这次行动。”t很快回答：“我们算下来，只可能是教堂提前知道这些营地的位置。我们的服务器被入侵了，或者是其它……” “但现在天成其实没排查出来。”钟离望回头看了t一眼，打断了她的话：“没排查出来就没排查出来，不用遮遮掩掩。” 说到这里，他看向言又止的苏尽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这次的任务计划，是不会上传到‘零’的数据库的。天成听不到我们的讨论，所有智能系统提供的分析，只会储存在这里的地下室。这是一次完全离线的cāo)作，如果这都有能泄露，那你可以怀疑我和t了。” 苏尽的脖子微微前倾，翘起大拇指，然后很老实地闭上了嘴。 “我不是说不能有内鬼……而是……算了，下次任务好把。”被打断的t失了面子，但言又止。 她确实说不出什么理由，首先失落绿洲不可能总是赢，总是有失败的时候。但这次失败就失败在，他们连失败的原因也找不到。对这些精英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失误。 “继续，继续。”苏尽终于吃完了碗里的饭，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承万里叹了口气，继续研究其手中的地形图。 “碗我来收拾。”云芊流伸手把林琼露的动作按下，然后准备去收拾碗筷。 联邦人对这种客气不太习惯，t抬头看了云芊流一眼，捏紧自己手中的盘子，对林琼露说道：“把碗放了，然后和他们讨论去。让吴天成给我们做个打扫的机器人。” 云芊流皱了皱眉头，伸手的动作僵持在半空，然后被林琼露一把握住。 “我自己收拾。”她笑了笑，也对t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走回厨房。 t斜眼看了云芊流一眼，继续小口吃着碗里的午饭。 “喂！各位！新东西出来了！”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破壁者的声音，以及金属碰撞的哐当声。 只见他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子，踉踉跄跄地走下不堪重负的楼梯，体素质六级的他都有点支持不住，可见箱子的密度不小。 嘭，箱子被他放在地上，掀起地板的灰尘。 钟离望上前打开，里面放着小臂大小的折叠装置，都标注好了每个人的名字。 “还有几个正在做，打印机已经做出来了。”破壁者擦了擦头上的汗，完全没经历刚才尴尬的氛围。 “战甲？”苏尽又上前凑闹，后面的孙无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了一眼。 “嗯。”钟离望拿起属于自己的战甲，验证自己的指纹和虹膜之后，一声轻响，被压缩到极致的战甲很快捕捉到他双眼和四肢位置，无数的小铁片如伞一样绽开，很快爬满了他的全。 “这是最基础的一贴战甲，纳米医疗系统已经融合进去，机械外骨骼建议用手术直接植入，用钛镍合金可以随时取出。”破壁者复述吴天成传达过来的消息，现在他们之间的信息传输，已经是单向的了。 “嗯。”钟离望很快脱下，战甲重新变成一根沉重的手杖：“这防御很强，我一般只用它挡子弹。” 对钟离望来说，再怎么增强体素质已经没有意义，就像林卫执行任务很少穿战甲一样。不过他那红色的袍子，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东西。 上原京介默默走上前，有些矮小的他不费劲地就掏出属于自己的战甲。很快，合的战甲完全贴合他的每一寸皮肤，下一秒，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人能在感受到那个地方有人，这不是简单的隐，装载电子迷彩的是战甲，而直接抹除大部分生命体征，则靠的是上原京介自己的恩赐。 考虑到每一个执法者的特点，吴天成为他们做了最新的战甲。从东国事务中脱而出的他，把失落绿洲的装备水平，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但就在他们试战甲的时候，破壁者又从地下室跑了上来，这一次，大家发现他拿的居然是一个酸菜坛子？ 这家伙疯了？把战甲看成酸菜坛子了。 “不是……”破壁者气喘吁吁，仿佛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抢先道：“不知道为什么，天成给用3d打印机做了一坛酸菜，我看了一下，还是可以吃的。而且，还是给上原的……” 上原京介解除了自己的隐状态，走到破壁者面前，看着这坛腌菜，皱起了眉头。 这个酸菜坛子比他地下室那个更小，开口更小，看起来并不像他做的东西。 然后他打开了封口，习惯地翻过来，发现盖子下面藏着一张满是油渍的小纸条。 “上面写的什么？”孙无伸长脖子，小声问道。 “太阳国的文字。”苏尽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给他翻译了出来：“意思是最后一坛了。” 上原京介默默地把盖子盖上，放下了手中的战甲，然后捧着这个坛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钟离望叹了口气，说道：“继续继续，他很快会下来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乔治心愿 “圣乔治大人，所有失落绿洲的营地已经被全部消灭。” 清晰的电子音在修道院某一个偏僻的房间响起，尽管在地图上，这里确实处于修道院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楼，但这栋小楼的地下，就是“伊甸园”庞大的计算核心。 圣乔治坐在大理石的桌子旁，眼前悬浮着无数屏幕，全凭他心意变动流转，一条条指令从这里散遍整个欧洲。雅典娜就在他旁边的房间里，随时回过来一起解决问题。 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过了整整一周。 乔治的目光有些呆滞，怔怔地望着窗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收回目光。 天边有一只候鸟要往南飞，很快就是秋天了。 去年入秋的时候，联邦就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一年以后，战火就烧到了欧洲。 时间过得很快啊。圣乔治心想，他活了将近三千年，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记不清这三千年是怎么过的。 虽然被誉为永生的第十三圣职位，但他清楚的知道，活得是否长久，绝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即使过了三千年，也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余念，诺达，也都是这样。 活得久一点，可以把未完成的事情做了，把未了的心愿结了。但如果身边的人早就化为一抔黄土，哪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活三千年，太没有必要了。 甚至他对时间的流逝，已经产生了一种幻觉。他的身体样貌已经几千年未变，那是不是说，如果在四维空间里，他可以保持现状，不受时间对他身体的影响？ 四维空间，四维空间。 不管是欧洲还是联邦，东国还是俄国，甚至是太阳国，都有资源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如果能有结果，或许战斗又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但在此之前，看来钟离望想要迫不及待的分出胜负了。 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他是最特殊，甚至可以说是最强大的一个人，这是他的优势。 不过，这不是他最想杀的那个人。 “圣乔治大人，雅典娜女士在门外等您。” “请她进来。”乔治对屏幕使了一个颜色，身后的门便自动打开。门外金属铠甲的反光一闪而过，然后穿着洁白长裙的雅典娜就走了进来。头顶的金色王冠显得有些暗淡，脸色也略显疲惫。 乔治其实可以不睡觉，但说实话，休息好的雅典娜能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你可以多睡一会的。”没等她说话，乔治就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说道“这件事没那么急。” “我睡不着。”雅典娜摇头，乔治的温柔让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失眠和焦虑困扰了她整整一周，除开她的恩赐，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那我们来解决它。”乔治微笑着，老树皮一样的脸皱在一起“有什么新消息。” “我们发现了联邦在挪威海底的计算集群，他们侵占了原来那个游戏的资源，转而用来攻击‘伊甸园’。” “我要一个数字。” “34。”雅典娜拿出了最上层的一页报告，说道“这次失落绿洲的袭击影响了绝大部分的游戏服务器，联邦至少利用了其中的34。” “我们自己难道不能把他们修好吗？”乔治问道。 “修好是一方面，直接拆除用作军用是一方面。”雅典娜说道“现在我们还在尝试恢复游戏服务器，但如果把他们全都转化为‘伊甸园’的资源，会快一点。但如果这样，很多数据会直接删除。” “那就这么做。”乔治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用再管那个游戏了。” “但是……城市……” “也不要管那些城市了，最多一个月，战斗就会在不列颠的境内发生。如果我们能获胜，那再考虑这些事情。”说完这句话，乔治靠回椅子上，把一半的目光投向窗外，不远处的英吉利海峡附近，飞起几只雪白的海鸥。 “让那些总统不要再打电话了，把红衣主教撤回来，防线收缩至法国北部、挪威西部，把海底的服务器全部抢过来。” “那冬宫那边……” “冬宫那边我来说，安排一个电话。”乔治看向雅典娜，再次露出一道温柔的微笑“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是。”雅典娜只能露出一丝苦笑，乔治给她的答案看似云淡风轻，她也必须去做，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考虑各种情况的后果，这依旧让她感到焦虑。 但确实，她轻松了许多。 离开房间的雅典娜再次去推动一项项任务，他们还没有找到失落绿洲的人，或许这是下一次议题。但乔治的这项举措，直接砍掉了原本应该分给欧盟各个国家的计算资源，强行夺回教堂的手中。 至于抗议或者任何反对，如果圣乔治说的是对的，那只有等战斗结束了再去考虑。 她关上房门，门旁的铠甲一动不动。雅典娜路过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铠甲里面的眸子也在盯着她。 “天佑教堂。”她说道。 “天佑教堂。”铠甲也说道。 白色的长裙很快消失在了旁边的房间里，走廊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这副铠甲慢慢闭上了眼睛，随时保持着会醒来的状态。 “兰斯洛特。”圣乔治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走廊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这副铠甲很自然地打开门，走了进去。在圣乔治面前，兰斯洛特脱下了他的头盔。 “您找我？” “啊……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乔治见到兰斯洛特这张熟悉的脸，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这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作为教堂唯一的神，他有权力命令所有人做任何事。事实上，几百年来，他都是这么做的。 “今年是……” “1872年。”兰斯洛特很快说道“零七个月。”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是冬天吧。”乔治先低下头，仔细回忆一番后抬头看着他说道“你当时身体很差，我还是怀念你当骑士的那段时光。” “我现在依然是骑士。”兰斯洛特躬身，然后在圣乔治的示意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但是你还是有那十几年不做骑士的日子。”乔治说道“怀念吗？” “我记不清了。”兰斯洛特老实道“但只要亚瑟王您有召唤，我们还是您的骑士。” “嗯……”说不清乔治是在叹气还是感慨，但是这个嗯里面包含不知道了多少年的情绪，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忽然就爆发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回忆这几千年来的事。 乔治有很多身份。永远不变的慈祥外貌以及永生的恩赐可以招揽很多的追随者，在公元四世纪的时候，他的身份是亚瑟王的父亲，梅林只是当年的一位执法者，现在已经归于尘土，他只留下了对亚瑟忠心耿耿的圆桌骑士团。 他们也叫他亚瑟，乔治没有拒绝，因为这些骑士长，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即使他的恩赐可以保证他们的肉体和他共生，但让他们充满力量的，永远是心中的信念。 这很神奇，也是乔治终其一生未曾参透的奥秘。 但他会利用，利用这份信念。人类最擅长的是讲故事，这一个个故事，凝聚起来的力量，足以令所有敌人胆寒。 “我要去一个地方，办一件事，杀一个人。”乔治关掉了所有屏幕，连“伊甸园”也没有听到他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兰斯洛特能听见。当然了，他后面还需要召集很多人。 “那圣杯……” “圣杯的事情，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乔治说道“我现在觉得，那个人很危险了。” “不管您说的是谁，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一定竭心尽力。”兰斯洛特低下头，说道“即使是几千年后，我相信骑士精神依旧能照耀这个世界。” 骑士精神吗？乔治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事实上，他这张老脸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于是在旁人看来，永远古井无波。 但似乎，这段时间里，他有些多愁善感了。 可能是从安全区出来的原因，从二战之后，有好几百年他都藏在欧洲的某个角落，为了逃避战争，也为了把整个欧洲联盟发展壮大，他只能做一个幕后人。 做幕后人没什么不好，这样他们可以一直享用这个世界带来的便利，直到世界的终结。地球已经研发出成熟的外太空技术，到时候他们一人掌管一个星球，可以活得和星际一样久。 但在这个时代到来之前，还是有一些旧账要算。多年以来，人类的争斗是因为资源的匮乏，准确一点来说，是粮食，能源之类的资源。 现在乔治要争的，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是涉及人类未来，涉及某个终点的东西。 或许，核心还是为了某种资源吧。 人类的劣根性啊。乔治莫名地露出了一道微笑，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他发现自己还是改不掉这些东西。所谓的神，只不过是披着恩赐外衣的普通人而已。 “召集剩下的圆桌骑士长，我要离开教堂。”乔治说着，竖起一根手指“而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海边闲谈 挪威北部，一座隐藏在森林中的军事基地。狂沙文学网 挪威的森林覆盖面积很广，尤其是无限能源之后，所有普通人都集聚在城市中，享受着虚拟空间带来的便利，而很少再踏足这些森林。 而就有这样一支部队，经年累月的驻扎在所有森林之中，把这里的原始森林扩张的如同几千年前那样茂盛。 他们没有李建成那样的恩赐，森林只是为了掩盖卫星的行踪。而在提乌斯学院出现李建成这样的角色之后，他们几乎在每颗树上都安装了传感器。 如果再给他们几年，或许上原京介的藏所也会被他们覆盖。 这一切仿佛是巧合，仿佛又不是，总而言之，此时此刻，这是教堂北欧军团最鼎盛的时刻，但离绝对的完美，还差那么一丝。 北部斯莫拉岛，从卫星上看，是一片完全无人的地带。几十年前，这里唯一的守塔人就已经去世，等候船舶的灯塔已经布满苔藓，满是斑驳。而实际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民用轮船靠近这里。 所以也没有人看到，灯塔前通往大海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无忧无虑的时候。 但不管是卫星，还是半空中无孔不入的探测器，都无法刺探到这座岛上的任何信息，包括这名少女的存在。一个巨大的计算集群隐藏在这座岛下，不知道多少公里的范围内，都属于斯莫拉岛的屏蔽范围。 这里是安全的，至少到现在为止。 少女手中拿着一个权杖一样的装置，里面安装了一个制作精良的能源核心，纳米级别的芯片上蚀刻了无数代码，让这根权杖有了属于它自己的恩赐。 阿尔忒尼斯把权杖往前倾，面前的海水被分出一道明显的界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这股水流。不管是分开海水，还是凝聚水球，这根权杖都十分好用。 这本是属于波塞冬的权杖。 事实上，二十年前，温蒂尼还是教堂的海王时，科技水平还不足以研发出这种东西。 但现在，权杖有了，两代海王却都已陨。 各种缘由，阿尔忒尼斯其实也不明白。她不算新人，但在这个位置上，也只是坐了五年而已。从人类的平均寿命看，她确实是一个小女孩。 现在似乎是休息的时间，明亮的北欧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尊美丽的大理石雕像。四周都已经长满了杂草，她就像是来自神域的精灵，降临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 “在外面很危险。”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后传来铠甲碰撞的声音，还没等她回头，兰马洛克有些苍老的声音就从后传来。 他曾经被雅典娜带进圣乔治大教堂，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派来了这里。看起来并不是流放或者被革职，他在这里依旧很自由，并且，掌管着一定的武装力量。 圆桌骑士长 的权限并没有比十二主神更高，但阿尔忒尼斯感觉，他们在圣乔治心中的地位要更重要一些。 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出来透透气。”阿尔忒尼斯转了个，把权杖放在小腹前。她穿着作战用的白色紧军服，一副猎人的打扮，肩膀上印着一支箭矢，还有一轮圆月。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兰马洛克也很自然的坐在她旁边，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也是第一次离开教堂。”阿尔忒尼斯梳着利落的短发，一言一行之间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果断：“我没想过有生之年，战争会在欧洲爆发。” “是吗？”兰马洛克的回应很平淡，即使是在酷的太阳底下，他也没有脱下他的盔甲。不以真面目示人，似乎是圆桌骑士团的传统。格拉海德统帅着教堂的巨鲸战队，据说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我不喜欢打仗，永远都不会喜欢。”沉默片刻，他再次开口，阿尔忒尼斯偏过头看着这副盔甲：“有时候我想从这座灯塔出发，坐一艘船，往前漂泊两千公里，就是北极冰川。那里安静。” “冰川已经融化很多了。”阿尔忒尼斯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而且那里没有食物，没有网络，会死的。” 兰马洛克似乎发出了一声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海水慢慢冲击着脚下的礁石，事实上，这座岛是在七十年前填海重建的，海平面上升得很快，整个不列颠岛，都不得不往上铺了几层土。而这也是政府让人们集中在城市的原因之一，所以这些特殊部队才理所应当的在这里扎根。 至于北极洲，大量融化的冰川据说已经被遏制，联合国填补上了臭氧层，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但没想到，现在却开始打仗。 “海王的权杖，用的还习惯吗？”兰马洛克似乎也是无所事事，所以上来找阿尔忒尼斯聊天。 后者把权杖重新拿出来，按动机关，面前的海水随着自己的思考变换出不同形状。这枚权杖并不能给她海王真正的力量，如果是真的海王拿在手里，可以增强他的脑电波。但如果是其他人，这就只是一个象征罢了。 但这是阿尔忒尼斯掌管北欧海上力量的证明。 “有时候我在想，打仗和在这种技术有没有关系？”阿尔忒尼斯把玩着手里的权杖道：“如果这种恩赐可以变成公式储存在物体里……” “有一定道理，但不完全是。”兰马洛克一只手轻轻敲着放在旁的刺枪道：“会发展成这样，是很多因素决定的，技术爆炸只是其中一部分。就算所有人都有恩赐，所有人都是执法者，不平等这件事，可能还是不会变。” “不平等？”阿尔忒尼斯道：“你觉得……原因在这里？” 兰马洛克似乎是愣了一下，敲击刺枪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阳光在海面上晒出鱼鳞般的波纹，就好像看到了中世 纪那些罪恶的火柱，看到了这几千年来，人类匍匐前进的历史。 他和阿尔忒尼斯，原来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面具下，能和乔治那张脸相媲美的皱纹无奈地堆到一起，然后他偏过头，看着阿尔忒尼斯那张清纯无暇的脸，白皙得像北极上的冰川。 “因为有落差，所以水自上往下流，就这样。”兰马洛克很快转移了话题，指着东边的大海道：“关于那边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 “冬宫把防线压了过来。”阿尔忒尼斯突然来了兴趣，直起腰板，先是看向东边，又看向西边：“联邦的舰队也活跃在格陵兰岛附近。他们的目标是教堂，而且都同时加强了海上力量。我相信他们知道我们失去了海王的现状，所以认为我们会加强海上的军事力量。所以……”她又把眼光投向后的森林，说道：“他们会从这里走。不是军队，是执法者。或者说，冬宫。” “你知道吗？我们和冬宫达成了某种阶段的协议。”兰马洛克说道：“但现在来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协议？”阿尔忒尼斯问道：“他会站在教堂这边吗？” “不是那么简单。”兰马洛克道：“最重要的交换技术。至于冬宫是否会出人手，参战，应该是看实际况。当然了，我们也不指望他们会站在我们的土地上反抗别的国家的人，因为这样和引狼入室没有区别。” “凡尔登那一战，实在是打的太难看了！”阿尔忒尼斯两手托腮，她虽然参加了最后一刻的战斗，但是看到视频回放的那一刻，还是气得跺脚。 “是吗？”兰马洛克轻笑：“我倒是觉得有意思的。” “让两个主神去，两名骑士长去，或者我去，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你从这场战斗应该看出两件事。”兰马洛克换了一副语气，握紧边的刺枪，说道：“第一，我们不是每场战役都要赢。每次作战都有计划和目的，只要达到了，就不要在乎其它的伤亡或者是得失。我们抢到了失落绿洲的两个人，我觉得不错。第二，联邦很强大。如果今后遇上了，你要小心。” “是。”阿尔忒尼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幼稚的发言，神凝重的点点头，仔细思考着兰马洛克背后的话。看似普通的骑士长，看问题的角度，远比她透彻。这大概是为什么，教堂会派两个中年人来帮助她，很多岁月沉淀出的想法，不是靠实力就可以弥补。 “联邦很强大。”兰马洛克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即使不看过去几百年的争斗，单单看着几十年学院的人才，教堂就比不上……” 正说着，一个屏幕出现在他们面前。阿尔忒尼斯重新戴上手边的眼镜，上面很快出现了一条条数据，还有一份完整的地底地图。 “实验体出事了。”兰马洛克抄起自己刺枪，阿尔忒尼斯跟在后，只听见他毫不慌张的声音：“在我下海之前，最后帮你解决一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创造实验 两人快步离开海边的灯塔，一头钻进后的树林，很快深入地底，金属通道取代了头顶的草木碎石。整个挪威北部的地底，也遍布了这样庞大的地下军事体系。 “我不明白，难道我们需要靠这样的实验体？”阿尔忒尼斯握着海王的权杖，还有她后背着的特制弓箭，站在兰马洛克前方，微微昂起骄傲的脑袋。 “这是圣乔治的决定。”兰马洛克老实地扮演着一个辅佐者的角色，说道：“不要轻视他的决定，也不要低估敌人的实力。” “但问题是，我们根本控制不了他。”阿尔忒尼斯走出电梯，镶着金边的白色小皮靴踏在走廊上，“伊甸园”在她旁展示着无数的报告。即使是在交谈中，她也能迅速的签署相关文件。 灵活和聪明，是圣乔治给她的评语。 她是一个优秀的人，能够进入教堂的，肯定是足够优秀的人。兰马洛克也承认她的强大，但每每想到失落绿洲这个组织，他总觉得有些可惜。 有时候，有些时代只会经历过一次。期间涌现出无数的英雄和传奇，但世界能记住的，永远就是站在最高处的几位。 和他们相比，阿尔忒尼斯，还有不小的差距。 “怎么样了？”她既是问“伊甸园”，也是问迎上来的黑衣执事。 “在闹，把自己划伤了。”执事低头道。 阿尔忒尼斯边立刻出现了一道道屏幕，那是一个实验室内的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实验室里的一个少年。和阿尔忒尼斯相仿的年纪，却被扣上最先进的枷锁，即使是体素质为七级的执法者，也不能轻易挣开。 少年看起来并没有这样的力量，“伊甸园”监控着从枷锁中传来的力量，系统显示他只有不到五级的体素质。 因为过度挣扎，他嫩的皮肤被磨破。鲜血浸染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一只备受煎熬的实验小白鼠。 他的脸上显出癫狂和痛苦的神色，但流转的双眼很容易看出他有最基础的智慧。他观察着这个实验室，但是它的bi)仄和冰冷，很容易让人发疯。 更别说这间实验室之外，还被机关和武器重重保护着，他绝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这是一个累赘。”阿尔忒尼斯站在几层玻璃之外，看着不断挣扎的少年，警惕地抱着双手道：“留在这里花了我们太多资源，再这样下去，你走以后，谁拦得住他？” “总是会有办法的，你不要心急。”兰马洛克把自己专属的刺枪背到后，伸手接过机器人递来的一根木棍，然后紧紧盯着玻璃背后的少年。 很快，少年的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双眼也渐渐失去了神采，和表一道变得狰狞而疯狂。锁链上传来的力量并没有更强大，但是阿尔忒尼斯却开始不断下令，清理整个实验室里的装置。 无数的器械被收到墙壁内，房间里仅剩下关押着少年的锁链。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少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直冲着玻璃的方向，那双眼睛似乎对上了阿尔忒尼斯的双眼。 眸子内，似乎 隐隐有种莫名的力量一闪而过。 砰。 金属从中断裂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进两人的耳朵，阿尔忒尼斯眉头一皱，海王的权杖被她挂在腰间，反手从后掏出了自己的弓箭。 而旁的兰马洛克，已经往前冲去。 阻挡着他和少年的玻璃仿佛薄纸一样碎裂，兰马洛克的恩赐可以让他手持任何武器，穿透任何东西，但这一次，碎裂的玻璃并不是他的杰作。 而是来自眼前的这位少年。 空间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野兽啃食着，像是几百只老鼠在这个实验室闹腾。缩着少年的锁链从中崩坏，面前没来得及收回的仪器变得千疮百孔，而这层能够阻挡炮弹的玻璃，也在少年的一个眼神下，整个崩碎。 碎片击打在兰马洛克的盔甲上，声音提醒了这个刚挣脱枷锁的少年。 一道铁墙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此同时，兰马洛克的靴子上也覆盖了一层金属，想把他牢牢固定在地板上。 但那根普通的木棍像刺进泥土一样穿透了这道铁墙，兰马洛克的速度和力量远在这名少年之上，即使后者以最快的速度创造了一堵足以抵挡穿甲弹的铁墙，但也拦不住兰马洛克的恩赐。 恩赐，向来是用恩赐破解。 少年被这一击打中口，不知为何，长棍并没有穿透他的体，仿佛只是为了给少年带来痛楚，就像在驯服一只野兽。 少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兰马洛克脚下生力，迅速挣脱脚下还未牢固的金属。这些物质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然后缠绕在他的体上。 但在兰马洛克的恩赐中，这些被少年创造出来的宏观物质，完全拦不住他的脚步。 他围着少年不断绕圈，手中的长棍点在他的体上，不轻不重，不至于死人。 紧接着，阿尔忒尼斯也朝最中心的少年出了一枚自己的箭。少年手掌一竖，铁墙把箭矢拦在前，但箭矢的尖端却吸附上了这层金属，一股莫名的力量从箭中传出，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露出一种痛苦的表。 他再次伸出手，横在自己刚创造的铁墙边，用力一握。这堵铁墙瞬间被力量吞噬了一部分，但并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整个消失。 阿尔忒尼斯的箭不断的削弱少年的力量，无的箭矢也不断的从箭筒中出。箭只是普通的箭，但在被阿尔忒尼斯握住的时候，一道电磁波携带着信息就覆盖在特制的箭头上。 就这样，兰马洛克和阿尔忒尼斯亲自出手，少年的疯狂很快被打压下去。不多时，他开始气喘吁吁，反抗的力量也慢了下来，整个实验室塞满了被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变得拥挤异常。 “呼……如果能给他打镇静剂……就好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么麻烦？”阿尔忒尼斯扶着腰，把弓箭收回后。看着实验室的墙壁后探出两根机械臂，再次把锁链缠绕在少年队的手腕上。 一名机器人端来一碗水，放到少年的嘴边。他一口饮完，凶狠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兰马洛克 ，以及向他走来的阿尔忒尼斯，没有多说一句话。 自他来到这间实验室后，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不下三次。第一次他毁坏了许多设备和仪器，而第二次，阿尔忒尼斯才想出这种办法抑制暴走的他。 真的像驯兽。 “你知道的，我们不能伤到他的大脑。”兰马洛克气定神闲地放下木棍，退到阿尔忒尼斯后道：“就这样吧，两天内他应该恢复不过来。” “控制不了的技术，始终是让人担心。”阿尔忒尼斯把整个实验室又封起来，“伊甸园”帮忙监控少年的脑电波，如果少年准备暴走，她要提前收到消息。 “技术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关键是你要熟悉，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样的技术。”兰马洛克说道：“如果到战争开始之后，我们还没能控制这股力量，就把他丢到敌人中间。不可控制的力量，也是教堂的砝码。” 走过碎裂的玻璃，阿尔忒尼斯看着千疮百孔的墙壁。这种无视物理规则的力量幸好不能直接作用在人体上，不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再阻止这种恩赐。而如果真有这样的恩赐出现，或许不管是林卫还是钟离望，都要让出他们位置，来迎接新的传奇。 “伊甸园”收回了探出墙壁的枪，开始打扫战场。黑衣执事走上前递来一条毛巾，兰马洛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在后面。军事基地再度恢复平静，他们将会等待并不遥远的战争的到来。 但就在这时，一管药剂，通过绝密的通道，从教堂送来了挪威。这个时候，圣乔治刚刚和兰斯洛克谈完话，但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其它的事项。 阿尔忒尼斯刚刚走进办公室，篮球大小的漆黑箱子就放在她的桌子上。 “给实验体用的？”阿尔忒尼斯皱眉：“这要是早送来该多好。” “唔……”兰马洛克看着箱子内澄清的药剂，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还没等他抓到头绪，阿尔忒尼斯就根据文件，把药剂送到了少年边。 少年的双眼因为药剂的注入慢慢变得明亮，阿尔忒尼斯透过监控警惕的看着这一切，防止少年再次暴走。 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慢慢安静了下来。仿佛从梦中苏醒一般，好奇地看着手腕上的枷锁，然后再次扫视整个实验室，却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关押而气急败坏。 “喂！没人管一管吗？”少年忽然开口，似乎因为很久没开口，嗓子十分沙哑。 但这是这几周来，他们第一次听到少年开口说话。 “这管药剂……会不会跟那个人有关？” “应该是的，看来教堂已经能稳定实验体的状态。”兰马洛克看着视频中恢复理智的少年，说道：“没想到那么快，看来那个人也很配合。” 在两人的注视下，屏幕中的少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铁链，手指轻轻一动，铁链便轻易的被切割出一个断面，落了下来。 “看来我们可以腾出手，主动出击了、”阿尔忒尼斯松了一口气，很快，一幅完整的挪威地图，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三百八十章 最后准备 “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上原京介的小楼内，破壁者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狂沙文学网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老老实实穿上了作战用的铠甲。即使还是躺在沙发上，但好像随时会一跃而起。 房间里，所有的作战计划已经删除，无处不在的电子屏幕被隐藏，客厅又回到他们刚来时候的样子。只不过原本被上原京介打扫的十分干净的房间，已经被这些不速之客打扰得一团糟。 林琼露和云芊流似乎一直尝试着把这里整理干净，但孙无和苏尽似乎是很喜欢乱丢东西，就连承万里，也会随手把点击屏幕用的装备丢到桌子下。 不过上原京介似乎没有什么怨言，其实这两天他更多的时候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说根本没人知道他去哪，但苏尽自己是认为，大概和那罐腌菜有关。 据说，用昂贵的3d打印机完美复制这罐腌菜，并不是任何守护者的命令，而是来自上原京介远在南美的家族。他们想办法联系到了失落绿洲，然后把这罐腌菜用远程数据传输的手段送到上原京介手上。 这种大费周章的手法，连苏尽都为之惊叹。 不过，这并不打扰他们的作战进程。上原京介还是会下来，和他们讨论这次在挪威的作战。 只是当一切都布置好的时候，钟离望却开始玩消失。 “要看钟离望什么时候回来。”承万里坐在桌子前，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刀。 “他这次不会跑了吧？”这个房间也就破壁者敢说出这句话。 “要不要看看t还在不在？”持椅人坐立不安，最担心这种事的向来只有他们失落绿洲自己人。而孙无和苏尽，永远是站在一旁看戏。 “我在地下室，你们别乱想。”就在这时，他们的耳机都传来了t的声音。通信系统已经完整的搭建起来，地下室被挖出了更多的空间，用来容纳一台冷核发电机，以及数不清的作战设备。 持椅人看了破壁者一眼，后者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想去验证真假。t并不擅长正面作战，目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恩赐是什么，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承担起后台指挥的任务。这一次吴天成不会知道他们的计划，整个作战中枢，便全集中在这栋小楼下的地下室内，集中在t的上。 “说实话……嗯……说实话，这到底……”苏尽言又止，手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炸薯条，正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觉得有道理的。”房间里只有孙无眼前还浮现着屏幕，他不知疲倦的在上面写写画画，还不时会涌出更好的想法：“毕竟现代战争，已经不会有以前那么多计划。目前的作战方案，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苏尽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根又一根地吃着炸薯条。这几天伊恩从城市里拿回来了足够多的食物，但恪守着上原京介让他们保持材的威，他不敢拿太多类。 “哦对了。”苏尽看到从厨房走出来的伊恩，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确定还 要留在这里？” 包括破壁者在内，几个人的目光投向了这个脸上有点雀斑的瘦弱男孩，后者揉了揉蓬松的脏头发，然后只是耸了耸肩。 “我也没什么好地方去，外面太乱了。” “到底乱成什么样？我们只是听你说，没亲眼见过。”林琼露用战甲的袖子擦了擦面前的木头椅子，结果只是多出了几道划痕。她的战甲上搭载了智能制导系统，并且可以自动规避子弹，以防止她使用恩赐的时候没人帮忙。 “打砸街道。”伊恩比划了一下：“已经没人管了，但生产食物的地方还在维持。只是很多基础设施还有网络已经是半瘫痪状态。不过，就算真的有人上街闹事，他们也砸不开店铺的玻璃，也就是砸砸垃圾桶。不过打架的事还是不少。”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承万里说道：“他们不是没有资源，而是打算把资源全用在对付我们上。这就是教堂存在的意义，这也是他打压世俗军队的意义。” “你是指凡尔登军事基地的事？”苏尽问道。 “杀鸡儆猴。我估计欧盟很多国家都拿教堂没办法，毕竟他掌握唯一一支可以和执法者对战的队伍。如果是联邦的海上舰队，西班牙应该已经做出了反应。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深入敌腹的人，他们应该没有办法。”上原京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里，即使是穿上了黑色的战甲，他的上也透露出一股腌菜味。 “就是说现在他们有更多的力量对付我们。”持椅人皱着眉头说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等什么？” “等钟离望回来。”t用废话打断了持椅人的废话。 “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孙无关掉屏幕，活动了一下肩膀问道。 “我并不知道他去了哪，以他的恩赐，一天内可以走遍大半个欧洲。”坐在地下室的t靠着一个抱枕，头发散落下来，一个人孤独的在这里对着屏幕：“不过好消息是，现在到处都很平静。” “他们会不会是在等我们？”重新拥有网络的苏尽特别多话：“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开场？这样最累的还是我们。” “我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听起来t似乎在嚼着什么，耳机里甚至传来了回声。 “占领北欧这块地方……对我们真的有好处吗？”承万里问道：“我是说……万一还是像凡尔登军事基地那样。” “我们需要一点力量，我对挪威地底的军事基地更感兴趣。从之前提供的消息来看，这里本就就是一个针对执法者的军事基地，这里才更有价值。”t的信息明显要比他们丰富：“而且，只有再次让教堂陷入混乱，其它势力才会考虑加码。如果我们退出，俄国和联邦可能会重新加入讨伐我们的步伐。” “但我们不能总是被当枪使……” “我们不会的。”突然，持椅人的话再次被一道声音打断。上原京介最先反应过来，体忽然就消失在空气中。 后门布置的机关及时 给t做了预警，但后者默默地把警报关掉，把所有隐藏在楼道内的武器被收了起来。 钟离望不知何时站在客厅内，后门被他打开，灌进了一地风尘。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然，他似乎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还是那句话，我们最终的目标是教堂。我不会让这个计划中途折戟。”说到这里，钟离望露出一丝苦笑：“当然了，踏过我的尸体令算。” “这种时候不要开玩笑。”t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快点执行任务。” 钟离望耸了耸肩，走到苏尽旁，抢了一根炸薯条塞进嘴里。 他似乎有点疲惫，一一夜的奔波让他很难站得笔直，上的战甲倒还是一尘不染，看样子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众人见到他安全回来，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只见钟离望回过头，半坐在椅子上，双眼耷拉着，嘴前的胡须又多了几根，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还是一路既往的明亮。 钟离望环视着客厅内的所有人，不使用恩赐的时候，他的动作向来有些不自然的缓慢，就好像真的处于时间的狭缝中一般。 所有人都看着他，破壁者慢慢从沙发上坐起，上原京介再次显出形。云芊流走到苏尽边，持椅人慢慢往承万里那边靠去。他们慢慢分出了三块区域，一道若隐若现的界限，在这个团队中形成。 而钟离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孙无和他边的林琼露上。 “我有时候很迷茫，那就是为什么未来的我会把你从学院带出来。”说到这里，钟离望很快摊开手道：“我不是说谁的责任，只是从我自己的信息渠道看，我唯一不理解的就是为什么要把你带出来。我承认你是很好的队友，我们是平等的，在今后的作战中也是。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可能我并不比未来的我更清楚。” “我知道。”孙无很快开口，体自觉地拦在林琼露前面，看着钟离望说道：“你和那个来学院的人，很不一样。” “哦？是吗？”钟离望笑道：“那毕竟是未来的我。如果你现在能回到过去，也会看出你们之间的差别。时间带来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从自己的视角看别人永远比看自己清楚。”他的目光略微往承万里上撇了一眼，后者戴着头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无没有回答他这句话，最近这段时间，他说的话越来越少，或许就连他也意识不到自己的改变。 “总之，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执法者。或许处于所有时间线上的我加起来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但现在，我和你们都是同一水平线上的战友。”钟离望重新站起来，站得笔直，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而我们要做的事，将会颠覆整个世界。” “废话说完的话，就快点开始吧。”话音刚落，t在地下室翻了个白眼，很快准备好了所有的通信设备：“校验时间，我们将在二十分钟后出发。” 第三百八十一章 北欧之战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孙无抬头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树冠，发现欧洲的人造月亮还没有恢复照明。夜空漆黑一片，真正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可能连大气层外的卫星，也看不清楚今晚在这里发生的事。 距离凡尔登军事基地发生的战役已经过去两周，这种长时间的沉默让所有国家的高层都心惊胆战。无数的电话打到了伦敦，圣乔治大教堂始终保持着忙碌。就连隔岸观火的联邦和东国，也都做好了战备状态。 藏挪威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对于这一点，孙无本就有所怀疑。尽管赵山客的恩赐经过了无数次实战检验，但对于敌人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真实位置，其实一直是个未知数。 可能教堂很清楚，并且在前方等候着他们。所有人都想借着失落绿洲的力量，包括乔治。 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以及凡尔登军事基地，或许都是一个引子，引出失落绿洲的真正实力，以及他们背后饥渴的虎狼之师。 要知道，想要打赢执法者这场战争，除了大军冲垮他们的据点，就只有等他们自投罗网。 现在，欧洲是一个舞台，所有的执法者悉数登场。先一决生死，再谈将来。 嗡。 手腕传来了一丝震动。这是任务开始前的第一次提醒，倒计时十分钟之后，属于挪威的战役，将要全面开始。 孙无此时正趴在一处树根下，眼角的余光看向旁的落叶堆，缝隙中有一处黑暗，偶尔会闪过一丝金属的反光。空气中弥漫着腐叶的味道，完全看不出这些树根下藏了人。即使是探测器，也检测不到相应的电磁波。 这里，离t所了解的军事基地，还有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是很安全的距离，其它的人埋伏在这片森林的各个角落，呈半月状，静静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当这个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孙无发现自己还是很难压抑自己的心跳。即使来到挪威的这两周，上原京介重点训练了他，但是战斗就是战斗，而这一次，或许比前面几次还要凶险。 失落绿洲就像几只老鼠，而他们所做的，是撼动欧洲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 不单单是特种部队，不单单是边缘地区的临时战役，现在他们深入北欧，圣乔治大教堂就在后几百公里，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可能迎来一支庞大的军队。 或者说，他们面前的森林里，就藏着北欧守护教堂的第一道防线。 这道防线，以森林为屏障，绵延近千里，“伊甸园”守护着这里的各个角落，没有任何军队可以靠近这里。 除了，几只老鼠。 手腕上传来了第二次震动，离任务开始还有五分钟。按照之前的计划，苏尽他们应该缩在后方，但又不能离他们太远。一旦战斗开始，他们随时会被牵扯到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别人的生死已经无暇顾及，他不知道云芊流还会不会舍命就他们的书院少爷。 而林琼露，并不在自己的边。 保护她的人比自己更强，甚至林琼露自己就比孙无强，这次吴天成给她做了最先进的装甲，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但不知道为 什么，在任务开始的前夕，他没有想起学院的朋友，也没有想起张晓晓，而先是林琼露。 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连给人回忆的时间都没有。这个刚成年的女孩跟着自己离开联邦，只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居然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撑了下来。 或许拥有臣服恩赐的人，都有像张晓晓那样的风采和气度吧。 张晓晓…… 孙无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听说她已经被关到了皮里斯监狱，和管甚一样，或许再没有重见天的机会。 不过，如果他能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或许两人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这不失为他努力的动力之一。 嗡。 第三声震动刚刚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就响彻在整片森林之中。这里已经远离市区，孙无抬头，战甲显示不远处的树冠上，隐藏着一个小小的传感器。 这样的传感器，在这片森林里不下数百万颗。它们像受惊的鸟雀一样，把警报声传遍整片森林，于此同时，位于地底的军事基地内，阿尔忒尼斯肯定也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并不打算直捣黄龙。 火光要比警报声来的慢一点，就像是应和每一个警报器的鸣叫声，每一颗装有传感器的树下，都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混杂在空气内，不是汽油，但比汽油烧的更旺。 火焰，向来是这些森林的天敌。 如果有书院祝融在，这场火要放得轻松很多。 不过，以钟离望的本事，足以取代大部分执法者。 从高空看，奥斯陆西北侧，尤通黑门山脉南部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火焰迅速地tiǎn)舐完整个树干，顺着夜晚的南风往挪威北部蔓延过去。更重要的是，蔓延数公里的火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点燃，就像是有一只巨大的笔在森林中勾勒出一条火线，然后往里面倾倒滚烫的岩浆。 掌握着时间的钟离望，如果不是被困在无法行动的地方，那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一道残影，一片火海。 这是开战的信号。 孙无等人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这场火焰熄灭。整个挪威郊区都覆盖着原始森林，奥斯陆以北至乌塔或勒洛斯，没有任何城市。 这次失落绿洲的阵仗，相比于伯利城落枫广场的演讲，更让所有人紧张。 因为这场大火，可能要烧掉整个挪威的生态链。 这片森林不单单起到供氧的作用，联合国费尽心思解决气候变暖和冰川融化的问题，就是防止地球的生态链遭到不可挽回的破坏，到时候他们花费在建立独立生态圈上的资源，要多得多。 况且，这里是北欧军事基地上，最外层的一道防护罩。粗壮的树干是天然的屏障，整个军事基地和军用辎重得以隐藏，方便了不少事。 很多人以为失落绿洲会像上次一样想办法潜入北欧军事基地，或许这场火也是一个幌子，破壁者早就想办法把所有人带到阿尔忒尼斯跟前，然后直接战出胜负。 但实际上，孙无等人接到的命令是，不能让这场火熄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进攻战，结果失落绿洲打成了防守战。 孙无从枯叶中一跃而起，旁上原京介的影子一闪而过，很快就不知道去向。现在所有人都尽可能的拉开距离，把防线铺开，因为在前方迎接他们的，首先是守护军事基地的战斗型机器人。 钟离望放的火墙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尽管穿着水火不侵的战甲，孙无还是感觉到一股燥蔓延到全各处。他全被火焰吞没，从他起到穿越火墙的短短两分钟，火焰已经蔓延了十几米的距离。 吴天成特别调制的助燃剂，只需要往空气中甩出几滴，甚至能营造出爆炸的效果。 而钟离望穿着战甲，被提升至七级的体素质，扛着两桶助燃剂，丢进了这片森林中。 效果不亚于往里面丢了几枚洲际导弹。 火焰之中，黑色战甲仿佛一条鲨鱼跃出水面，泛着寒光的拳刃迎上了前来灭火的蜘蛛型机器人，毫无悬念的切口终结了它的服役生涯。当然了，这才是第一关。 无数的隐形无人机此时正朝他扑来，战甲已经破解了部分电子迷彩，但潮湿的空气中，隐藏着更多的杀机。 孙无把拳刃舞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速度奇快的突破一道道防线，并始终和后的火枪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他并不急着往森林深处突破，只要保证对方没有办法来扑灭这些火焰就好。 成堆的金属支架，很快被火舌吞没。想要烧光这些森林绝不是放一把普通的火，钟离望应该还在持续往里面加燃料，但现在没人追踪到他的位置。 火势，越来越大。 战甲自动给孙无补充水分，汗水顺着他的睫毛滴下，他眼前的森林被火焰照得明亮。他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暂时还没有任何一发子弹能落在他的上。 但这仅仅是前哨战。 军事基地的正中心位于黑门山脉附近，离这里整整有五十公里额距离，阿尔忒尼斯想要派人来这里，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西经9416，北纬61189，七架武装直升机。”突然，耳机里传来了t的声音。通畅的通信系统，代表着敌人还未能破解吴天成搭建起的防火墙。挪威海底被“零”抢过来的计算集群正在全功率运转，敌人的位置，正一一呈现在他们的战甲上。 孙无抬起头，但还没等他从树冠的缝隙中辨别敌人的位置，耳机里就传来了另一个冷静的声音。 “收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巨响，应该是榴弹炮的声音。 “已经解决。”承万里轻描淡写的从空中落回地面。他面临着和孙无一样的境地，后是巨大的火墙，而面前则是数以千计的战斗机器人。 “继续推进。”钟离望的语气里藏着几丝兴奋：“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我们。” 近乎停止的时间线中，他轻飘飘地往地面砸下一个装着助燃剂的液态球，看着火苗极为缓慢地吞噬着这片空间所有的氧气，在他宝蓝色的瞳孔里映出绝美的纹路。然后，他继续奔向下一个地点。 这场火焰，终于拉开了北欧战争的序幕。 第三百八十二章 火焰铺路 开始了。 挪威森林的火焰是最明显的开战信号。火光在一瞬间被卫星捕捉，然后散播到世界各处。 失落绿洲的野心看来还没有断绝，除了联邦和东国，其它国家的人都胆战心惊的观看这场战斗。 如果火能被很快扑灭，那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势，却越来越大。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场大火完全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钟离望很谨慎地使用着手里的助燃剂，保证火焰在其它执法者的保护范围内，不给教堂任何灭火的机会。 直升机也好，战斗机也好，机器人也好，现代战争能使用的武器，如今根本没办法拦住这几名执法者。他们现在就在挪威的中心地带，使用重武器，无疑是在自己的心脏上扎了一刀。 更可怕的是，这一次发生在挪威的战斗，没有任何超级计算机交战的痕迹。森林上空一片安静，只有几道十分隐秘的电磁波，从上原京介小屋的地下室探出触角，仅仅用在维持通信上，很难被追查。 参与捣乱的，只有这十名执法者。 这一次，没有人再有办法窥探他们的作战计划，包括已经叛变的卡塔尔在内。 “我这里……咳，需要支援。”耳机里，持椅人的声音传来，战甲根据信号给所有人标出了位置。 离他最近的上原京介立刻从树干上飞奔而去，一把军刀砍断了已经瞄准持椅人的机器人。 持椅人的恩赐并不适用于这种战斗，他也没有像孙无那么强大的体素质，包括破壁者在内，是这条防线比较薄弱的部分。所以也理所应当的放在最中心，好让其它人前来支持。 最适合做杀手的上原京介根本没有使用他的恩赐，反而是拿出了和孙无干架的本领。两把军刀挥舞起来，边便落下一地机械碎片。 但与这些人相比，处于外围的两位女，则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云芊流和林琼露站在火线两侧，每次钟离望走一个来回，总会停下片刻看看她们的状态。但从战斗开始至今，这两人从没有要求过一次支援。 当然了，她们的恩赐也足够应对目前的战斗。 铺天盖地的冰霜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云芊流穿着的黑色战甲，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冰霜，周数米内遍布着无数的轻薄冰片，成半球状把她笼罩在内，就算是径直迎上这片枪林弹雨，她也能毫发无伤。 但更重要的是，也没有任何机器人能靠近她这片领域。 这片场景着实诡异，云芊流背后的火墙还在往前蔓延，火舌tiǎn)|舐|着她旁的冰块。但在她面前，百米之内，寒冷的冰霜冻结了所有的生机，青叶的水分也凝结成冰，连同里面的所有组织被冻成一块，被云芊流轻轻一踩，变成了一地碎片。 每一步，这庞大的冰雪领域，都在吞下无数朝她冲来的作战机器人。而后的火墙，却还在熊熊燃烧。 火线的另一侧，林琼露的战斗，比云芊流要安静得多。森林里依旧一片黑暗，火光照亮着面前的一个小人影。云芊流穿着战甲，慢慢地沿着火墙往前走。黑暗 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挠着她的耳朵，这些都是机械被巨力压碎的声音，同样是百米之外，没有任何机械能靠近这里。 突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钟离望的影在火光里一闪而过。 “不要太勉强自己，需要帮助就说。”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然后人和声音就这样消散在了风中。 林琼露只是对着空气点点头，然后默默的往前走。 黑暗里，她独自面对着无数机器人，寂寞的背影全留给了后的火墙。 有她们两位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火焰，一直没有被扑灭。无数的原始巨木被点燃，快要入秋的干燥是它们最大的天敌，冲天的黑烟凝聚成一朵朵雨云，笼罩在整个挪威上空。 这是失落绿洲的宣战书。 而这个局面，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教堂还没有想到破解的办法。 雅典娜的命令十分及时地传遍了圣堂部队，军队也已经整装待发，奔赴挪威森林。但问题是，就算他们赶到了那里，也不能轻易的下场作战。 因为联邦和东国，同样在虎视眈眈。 钟离望作为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纵火犯，游走在森林之间，丢出他手里的助燃剂，看着火焰蹿上漆黑的夜空，感慨着黑暗中带来的光明，完全不是一副始作俑者的嘴脸。 整个欧洲都会被他这个举动吓的不轻，这甚至已经不是恐怖组织的任务范畴，如果摧毁北欧的生态链，所有的居民都要被迫搬离这片死亡之地。如果不能阻止火焰的蔓延，成千上万的城市居民甚至会流离失所。 这根本就是反|人类。 钟离望不但要烧，还不许教堂来灭。 这十名执法者守住了这数公里的火线，教堂正在阻止山火向四周蔓延，但阻止不了他们借着火势不断地往黑门山脉推进。 他们甚至并不急着往前走，仅仅是守着近在咫尺的大火，阻挠教堂任何想灭火的举动。烧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树木，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突然，孙无的脚底传来了剧烈的震动，他丢开手里破碎的机器人，丢向后的火焰，往震动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数百米之外，一行巨树忽然倾斜下来，一头栽进了一处巨大的缝隙中。 一条宽约十几米的防火沟突然出现在孙无等人面前，土块内，密密麻麻的机械臂一闪而过。 “防火沟。”孙无摸着地面的腐叶，如猎豹一般奔向防火沟的边缘。在他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他所在的方位。如果他想要越过这条鸿沟，或许会被这些步枪打成筛子。 他往防火沟的两侧看去，忽明忽暗的月光照亮这条沟壑的轮廓，竟一眼望不到头。 “我这里也有。”这是林琼露第一次出声，听起来，她那边没遇到特别难缠的麻烦。 “这里也是。”云芊流也加入了汇报。 位于队伍中心的持椅人和破壁者最后看到这条防火沟，但当他们看到的时候，教堂已经挖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对于他们来说，这段距离只需要轻轻一跃。 但对火来说，它们可没有跨越横沟的翅膀。 孙无看了一眼作战地图，发现里目标黑门山脉，还有至少二十公里的路程。 现代有很多快速灭火的方法，如果他们守不住这条火线，那山火很快会被扑灭，计划也付诸东流。 “集合。”钟离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等到孙无赶到集合点时，他已经用自己的恩赐把东西两侧的云芊流和林琼露带到了最中心。 丝毫不顾后的火苗，十一个人聚集在火场的最前端，面前是依旧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粗壮的根茎下，隐藏着无数的枪口。 统一的漆黑战甲下，是十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恩赐。 钟离望背着两个一人多高的大袋子，沉甸甸的助燃剂是这片森林的噩梦。 “这只是开胃菜。”钟离望站在中央说道：“有不舒服的吗？”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是老师给运动会前夕的同学们加油一样。 “还行，刚刚。”众人几乎看不到上原京介的影，只能从通信系统中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很危险，如果我们离开，这场火很快会被扑灭。”承万里对钟离望说道。 “把计划改一下，但目的地不变。”钟离望没有犹豫，拖着两个袋子走到承万里面前，道：“来，万里，搭把手。” 承万里一声轻叹，拉过钟离望的手臂，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在这一秒，即使是以孙无的反应速度，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但鸿沟对面的森林中，重新炸开了一团火花。 剩下九人没有任何犹豫，也一齐纵深越过这条防火沟，把燃烧着的山火抛在脑后。而当孙无保护着林琼露踏上防火沟对面的森林时，战甲便感应到了四周的异常。 一股狂暴的飓风，以这团炸出的火花为中心，继续向北部蔓延。承万里用上了他的恩赐，狂风裹挟着氧气，把这场新的山火，继续向前蔓延。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横跨东西数公里的火线，此刻从一道火墙，变成了一杆火枪。从南到北，一条笔直的火光直指北边的黑门山脉。 临时转换的进攻方向让教堂也措手不及。“伊甸园”派出的机器人刚才正打算收紧庞大的包围圈，从四面八方把失落绿洲的人绞杀在内。但现在，所有人忽然凝成了一股绳，抛弃了绵长的防线，转成了进攻的姿态。 执法者的高机动，在这场现代战役中，凸显出了绝妙的优势。 十一个人，造成的扰和破坏，不亚于一支专业的军队。 孙无他们也都领到了一些助燃剂，在赵山客的保护下，所有人跟在钟离望的后，用两道火枪掩护自己，硬生生地在这片原始森林中，开辟出一条火路。 从上空看，就像是一条火红的鞭子，抽在了这片挪威森林之上。 而很快，下一个目的地，近在眼前。 “沿途第一座军事要塞。”t确认了所有人的位置：“占领这里，我们需要一些补给。”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小臂粗细的精纯光柱从黑暗中出。就掠过孙无等人头顶，把后的树木，轰出一个大洞。 第三百八十三章 时间无情 “第二阶段作战开始，保持联系，由我来分配支援人员。”t的声音刚刚在耳边响起，藏在一颗大树底下的林琼露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抬头一看，属于孙无的战甲头也不回的冲向了不远处的军事基地。 包括上原京介和破壁者在内，三人属于第一梯队的冲锋小组。 只不过，面前的军事基地，光从外表上看，就比凡尔登军事基地要强大几个数量级。 一座漆黑的建筑就像一头熟睡的巨龙一样趴在地上，最高的塔尖没有超过旁边的原始巨木，就像是藏在森林中的一枚巨大的黑色铁块。 光滑的外墙上，数百个金属板悄无声息地向两侧划开，但和凡尔登军事基地不一样的是，里面藏的并不是普通的速枪，而是杀伤力更大的镭炮！ 整栋军事基地外墙，完全由造价昂贵的镭炮覆盖，仅仅是一次齐，就要耗费不菲的能源。 而且，这种武器也是执法者的天敌。在场的所有人中，或许只有钟离望，能在这写光柱面前躲开。 “这个时候，不要依赖你的恩赐。”上原京介提醒旁的两人：“凭感觉躲开。” 他们眼中的战甲都帮他们捕捉到了这些镭枪蓄积能量时的电磁信号，尽管教堂最新研制的纳米镜面反技术，让蓄积能量的过程隐藏在镭炮背后的军事基地内，并且被专门的设备隐藏起来，但有这样03秒的时间，就已经足够。 教堂肯定已经捕捉到他们的准确位置，他们一路放的山火分散了对方的一部分计算力，但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他们的进攻路线。 自多卡河附近的森林起，略微拐了一个圆弧，从黑门山脉的东南方向突破，只要穿越斯利德勒所在的这片森林，就是黑门山脉下，绵延十公里左右的一片草原。 但就在这森林内，北欧军团早就藏好了一条防线。 这里是他们的护城河。 精纯的光柱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疯狂的朝扑来的孙无三人去，这几百米的距离足够每一架镭炮填充八次，只要被击中一次，上百道镭光必定随之而来，把目标生物轰碎成粉。 最苦的肯定是破壁者，孙无和上原京介都有超越七级的体素质，有战甲的辅助，这些镭光根本碰不到他们一根汗毛。但破壁者却只能举起自己的纳米盾牌，踉踉跄跄地往前冲。执法者并不能在**强度上达成一致，或许也是失落绿洲的弱点之一。 离目标还剩一百米，破壁者的盾牌终于被镭光击中，灼烧后的白烟在黑夜中尤其显眼。所有的激光炮在一瞬间调转了枪口，不管破壁者手持的纳米盾能有多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种强大的激光束武器。 但一场及时的爆炸，打断了对方这次进攻。 正在奔跑的孙无立刻顺势扑倒在地，爆炸的气浪掀起一阵尘土，破壁者举着盾牌愣了一下，但很快被上原京介拉到一边。 承万里和钟离望的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基地的最高处，他们手中的炸药在一瞬间覆盖了朝孙无等人击的 这片半圆截面。这些高当量的液体|炸药甚至被丢进了这些拳头大小的枪口内，精准无误。 投到一侧的炸药刚刚发生反应，钟离望已经来到了另一侧的墙壁上，几乎是同时，丢下了最后一枚炸药。 轰！ 冲天的火焰从枪口中喷涌而出，这些炸药就像是塞进巨人嘴里一样，最严重的爆炸发生在建筑的内部。就算军事基地的外墙通体由特殊的合金打造，也挡不住这种来自内部的冲击。 “继续。”钟离望站在建筑的顶端，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看着下一百米的三个黑影，做了一个标准的战术手势。 十几年前，还在提乌斯学院的钟离望，经历过比现在还要艰难的任务，这才是第一关，如果连这里都突破不了，他们连阿尔忒尼斯的面都不会见到。 距离开战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教堂的援军肯定已经到了挪威上空。但他们会不会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钟离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树冠，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嘲笑。 然后，他带着承万里倒头向下栽去，一阵风过，两人接上了往前奔跑的破壁者，一行五个人，就这样轻轻松松的钻进了这片设施内。 “这样玩下去，迟早所有的核心设施都要布上针对我的电磁网。”破壁者胆战心惊地在墙壁内穿梭，圣堂部队给他留下的伤势还未痊愈，现在穿过任何墙壁，他似乎都有了一种恐惧感。 “你放心，以后我们给你研制针对的战甲。”钟离望从墙壁间出来，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立刻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这个军事基地的内部构造，才刚刚上传到孙无的战甲内。建筑的第一层外壳下，是狭窄的，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道。隐藏在墙壁内的声呐武器和毒气弹已经处于准备状态，随时可以把这条通道变成一条死亡之地。 “半球形建筑，地表上的部分完全由计算机控制。”几秒过后，钟离望重新出现在原地，拉起破壁者的手腕，一个猛子扎进了面前的墙壁内：“我们直接去核心。” 孙无这时才感受到钟离望执行任务的效率，有他一个人在，不管是防守还是进攻，他都是最强大的那个执法者。 看起来，这次任务应该会很顺利。 无视这一层层坚硬的金属墙壁，导弹都无法炸开的外壳就这样被他们轻松穿透，如果没有破壁者，可能很多任务都没办法进行。而这样的一个bug被钟离望从联邦拐来，让孙无不得不佩服未来的他的眼光和魄力。 “孙无准备好，其它人自由行动。”钟离望忽然反手握住了孙无的肩膀，在他们眼前，这一层墙壁后被探测出了一处巨大的空间。这里应该是士兵们出击的库房，孙无依稀能看到坦克的轮廓，还有士兵们的反应。 天地是颠倒的，破壁者带着他们跃出墙壁的那一刻，孙无忽然感觉声音和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前数据的跳动频率也变得缓慢，但这种奇异的感觉，孙无却觉得似曾相识。 如果让他在回到两年前，位于联邦一区郊外的疗养院地底，这种类似幻 象的场景，他也一样经历过。 这不过这次，让他看到这个世界更高维度的，是钟离望本人。 在众人眼里，握着孙无肩膀的钟离望立刻消失不见。他的速度并不会比承万里更快，只是在被放慢的时间线下，他已经站在了三维世界规则的边缘。 “这种感觉不用习惯，把它当成一个游戏。”下坠的过程中，钟离望打开了自己的头盔，孙无偏头，看到了他满是胡渣的脸。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但只有旁边这个男人，不受这些规则的束缚。 他转过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下库房的士兵尽收他的眼底，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他们抬头举枪的动作，在孙无眼里，是如此的缓慢。 下一秒，钟离望的头盔再度合上，他握着孙无肩膀的手徒然一紧，时间线在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两人以普通的速度向下坠去，在半空中一个翻，便落在了敌人的枪口前。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掉下来，空中没有借力，是绝无可能躲过这片枪林弹雨。这无关体素质的事，这是三维世界的物理规则。 当然了，所谓的“绝无可能”，并不是零。 钟离望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孙无一个道理，这种恩赐的存在，本就是一件概率之外的事。 枪管在孙无眼中迅速放大，但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时间线又再度慢了下来，孙无下意识的偏头，子弹刚刚出枪管，但弹道上已经没有了目标。 “注意了。”钟离望的话音刚落，两人的时间线再度恢复正常。但孙无已经躲过了子弹，有些狼狈的落到地面上。 这下，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们两人上。 不过，孙无大概理解了钟离望的作战方式。 他毫无顾忌的挥动手臂的拳刃，往最近的士兵刺去。在对方做出抵挡动作的那个瞬间，钟离望再次使用了他的恩赐，士兵的动作瞬间就缓慢下来，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挥动手里的枪。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可以在这样的速度中找出对方的破绽。 更何况孙无？ 拳刃自下而上，角度刁钻的穿透耳朵下的战甲，直接刺进了对方的大脑。即使他穿的战甲能再好，这种力量的碰撞也会让他陷入昏迷。 “继续，你的速度还可以更快。”钟离望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孙无还是觉得，自己和他的配合并没有预想的强大。 或许他还是不够格，而如果是上原京介来，或许会做的更好。 但对付这些普通人，应该已经足够。 破壁者带着其他人再次隐入墙壁，没有从天花板跳下来，而是从外侧偷偷钻出。当上原京介谨慎的把自己隐藏在库房中，却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几十名教堂的精锐战士，在半分钟内被全部放倒。 基地内，只剩下空洞而刺耳的警报声。 “继续。”钟离望轻描淡写的出现在他们边，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出门散步一样随意。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教堂决心 ☆百☆度☆搜☆索☆小☆说☆楼☆免☆费☆小☆说☆在☆线☆阅☆读☆ “往这里聚集了。”承万里看向库房的向外的通道。 这里是地下军事基地的一个中转库房，存放大型机械武器和装备，也是对外的一个出口。从这里的斜坡一直往上，就可以去到他们来使的森林。 小型的丛林坦克以及高挑的蜘蛛型作战机器人遍布整个库房，甚至有些驾驶员已经开始启动这些武器，但无一例外的被孙无情找出来，然后在他和钟离望的配合下，瞬间击杀。 这是一面倒的战斗，面对钟离望这种等级的执法者，普通人不会有任何机会。 但说实话，这里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还有二十公里的距离。 “这些机甲都不要了。”钟离望说道：“继续往下，这些武器我们都不需要。” “目标还是……”破壁者重新拉起每个人的手腕，通道处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消灭有生力量，然后夺取计算集群。”钟离望的语速很快，话音还未落，他并没有搭上破壁者的恩赐，反而是自己率先冲向了敌人来袭的通道处。 “跟上我。”通信系统里，他说的话有些断断续续。 这次他没带任何人，所以其他人也只能各施手段跟上他的节奏。承万里化作一阵飓风卷入通道内，上原京介从身形到脚步声都完全的隐藏起来。而孙无情还是搭上了破壁者的快车，抄近路跟在后面。 这座军事基地在地底挖出了庞大的空间，和提乌斯学院的地下设施有的一拼。更何况，经历了这半年多来的地域纷争，这片地下设施也变得原来越宽阔。教堂往这里投入了足够多的资源，就算地面上的森林真的被烧光，短期内地底的设施也可以保持最大程度的完好。 但今天，这片庞大的地下设施内，迎来了这五名不速之客。 “这哪里还需要我们出手？”破壁者偶尔把脑袋探出墙壁，却发现通道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教堂士兵的尸体。 “可能还不够深入，这里只是一些普通人。”孙无情根本不在意这些角色，催促着破壁者继续往前走。 他们的任务是要给后面的云芊流等人开辟一条可以顺利通过的路，说的严重点，他们至少要完全掌握这里的设施，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但问题是，教堂不会想不到他们的计划，先前“伊甸园”和“零”的战斗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从钟离望放火开始，那台计算机肯定已经在研究对付他们的策略。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和教堂抢时间。钟离望不计后果的使用着自己的恩赐，为他们扫清所有障碍，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每次任务，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孙无情感觉他们完全控制不了结局的走向。而一旦越来越多的执法者参与进来，计算机对结果的预测，将会走向一种失控。 “钟离望的加入应该已经被对方知道了。”破壁者对孙无情说道：“他们应该有应对的策略，所以我真的担心他冲得太前面。” “如果连他都没能突破，我们谁能突破？”孙无情想起刚才被钟离望的恩赐牵着走的场景，这种收放自如的手法，证明对方已 经把恩赐磨练得炉火纯青。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瞬间释放幻境再收回。 他完全想不到，这样传奇的存在，会因为什么对手，而败下阵来。 但至少，在这里应该不会。 “这里还不是中控室，继续往前。”钟离望半途折了回来，一扇合金门拦住了他的去路。就算恩赐再厉害，他也没有破门而入的本领。遇到这种地底设施，他只能依靠破壁者的本事。 他手里的军刀微微一震，上面鲜血瞬间消失无踪，也不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不要在这里花时间，我总感觉有些猫腻。”钟离望看着隐藏在其它地方的上原京介和承万里加入了穿墙的队伍，对所有人说道：“这里所有的通道应该都是打通的，一直到黑门山脉。所以等下究竟是什么队伍出现在这里都不奇怪。” “如果只靠执法者，他们或许根本用不到圆桌骑士团和十二主神出面。”承万里建言：“就算夺取了这里……” “我们会把其它人拉下水。”钟离望说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不可能让联邦他们吃肉，我们喝汤。”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谈论提乌斯学院就像谈起某个欠钱的朋友一样，可能如果林卫现在站在他面前，钟离望会真的那一个锤头砸爆他的脑袋。 他真的有这样的资本。 队伍里的疑惑暂时被压了下来，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重蹈凡尔登军事基地的覆辙。联邦和学院才是那次战役的最大胜利者，其次是教堂，失落绿洲连口汤都没喝上，碗还被砸了一半。 从钟离望的语气能听得出来，对这件事，他真的很窝火。 “到了，应该是这里。”破壁者在建筑内逗留片刻，小心翼翼地确认面前墙壁的安全，当战甲报警的时候，破壁者大概能确认这里就是这片区域的中控室。 “在通道里面放我们下来。”钟离望按动战甲上的一个机关，双手握着爆破用的工具和炸药。 没有任何犹豫，破壁者绕了一个圈，再次把钟离望和孙无情丢了下去。 中控室的外侧有着密密麻麻的通道，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研究室或者武器库。这里已经是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在他们头顶，离刚才那堵堆满镭射炮的外墙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地面上的士兵和研究员已经乱成一团。 他们根本遏制不住敌人的入侵，整个军事基地本来就不是为了抵御执法者而建的，所以根本拦不住破壁者。有钟离望的帮助，不管在外在内，他们的士兵还是机器都没办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圈。 只有屏幕上对他们的监控还在保持着。再落后的军事基地也早就遍布了传感器，但即使知道他们在哪，计算机也没有给出有效的策略。他们在不断的往那个方向堆人，但不管拍去多少，甚至是无人机和纳米机器，都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而且根据录像他们还发现，对方身穿的战甲，性能不是一般的好。在科技水平上，他们和教堂基本一致，那现在能拼的，只有蛮力。 但论蛮力，谁打得过钟离望？ 想要困住他们更是难以登 天，既然破壁者如此轻松的就突破了他们的防线，那想要出来，自然十分简单。 然后，他们就陷入了一种无解的境地。 包括万能的“伊甸园”。 位于挪威黑门山脉的基地总部没传来一丝声响，没有其他的命令，所以这里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离望他们落在中控室外，代表着教堂士兵的绿色小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然后，钟离望站在了中控室的大门前。 这是一整块金属型碳纳米管，正常情况下，厚度只有三十厘米的它可以抵挡一百发发子弹同时朝一个点射击而不被穿透。 但对于现代科技来说，破除所谓最坚硬的物体，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孙无情守在通道外，把后背留给了钟离望。而后者的战甲不断地弹出他需要的工具，一把小小的激光枪被他握到手中。在显微镜下，这堵大门所使用的的碳纳米管类型被上传到上原京介的小屋中，进而交给吴天成进行分析。 短短两分钟后，钟离望手里激光枪的能量成分，就被远程调试到了一个合适的值上。 “守好这里，我需要三分钟。” 上原京介悄无声息地踏过满地的尸体，在通道的外侧布下了电磁屏蔽装置。所有需要依靠计算机自启动的声呐武器或者毒气弹，暂时失去了效用。 当然还是有人不断的尝试突破到中控室内，但守在外侧通道的孙无情以及承万里，在没有钟离望的帮助下，同样轻而易举的杀光了所有来袭击他们的士兵。 高性能的炸药被他们身上的盾牌抵挡在外，纳米机器和无人机在路过通道时被电磁屏蔽剥夺了信号。 现在，如果孙无情他们愿意，可以随时离开，回到挪威森林。 但教堂方面想要进来，不是他们自己愿不愿意的事情。 这条防线如果说是一头大象，它可以抵御猛兽的进攻，但可能挡不住钻进长鼻子里的小老鼠。 而现在，这些小老鼠，居然钻进了大象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在在森林中的苏尽看着军事基地里闹得鸡飞狗跳，他们一行人在赵山客的保护下舒舒服服地隐藏在落叶里。只是不断包围这里的机器人让他有些担心，如果他们用了最先进的检测方法，不知道能不能破解赵山客的恩赐。 云芊流和林琼露也时刻保持着战斗状态，不管里面的结局怎么样，她们现在是这里最强的两位执法者。 突然，就在钟离望带人进去的二十分钟后，苏尽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他断断续续的声音。 与此同时，面前的军事基地，所有的灯光一齐失效。漆黑的外壳重新隐藏在夜色中，再不见一丝轮廓。 正当苏尽笑逐颜开之际，钟离望说的话却突然把他的心情压到谷底。 “任务失败，等下破壁带你们进来。”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冒着浓烟的中控室，钟离望算是看出了教堂应对失落绿洲的决心。手机阅读请访问无弹窗在线阅读 </br> </br> 第三百八十五章 直捣黄龙 就在书院决定出兵的同时，“无名”在圣墓教堂布下的暗棋擅自发出了发射命令，y国的智能系统因为战乱一直没有搭建起来，这也是唯一的可乘之机。 但这也是“无名”最后的底牌。 这句话是真的，这是“无名”最后能做的事情。这几枚普通的导弹并不具备杀伤力，联邦的机甲部队甚至可以在它们落下之前击毁，但这几枚东国导弹代表了一种态度。 在此时此刻，这种国际形势下，不论是否能证明其中有人搞鬼，都会牵动每一方的神经。对于联邦来说，他们不在乎是不是东国政府授意发射的导弹，而会认为东国会以调查这件事情为由，插手阿什隆市的战斗。 另一方面，东国不会在乎是谁把他们当枪使，如果这几枚不受控制的导弹砸向了联邦部队，对方肯定要对自己人下手，所以也必然要有所动作。 如果放在平常，就算圣墓教堂，y国自己的军事基地下，意外的丢几百枚东风导弹到联邦大使馆，先被拦截下一半不说，东国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但问题是，这个情况下，没有人有闲心去调查是谁干的。 这最后一枚棋，被用在了最适合的地方。那些卧底肯定已经被杀得干净，但白大褂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当年程轻命一个人在比林市中用恩赐消灭了十万人的意识，他自己的部队也在四区的恐怖袭击中伤亡殆尽，对这点损失，早已经麻木。 他只是有点惆怅，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底牌，却也只能把东国拉入这个战场。他们的部队肯定早就在路上，他这个举动，无异于画蛇添足，如果对方能加重筹码，那再好不过。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东国大使馆已经有了动作。这里当然也藏着书院的执法者，不久，这座城市的战斗就会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他相信英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这应该是难得的一次，能近距离围观各大国深藏不漏的人形兵器之间的战斗。 自从二十年前，恩赐大规模爆发以来，这或许是冲突最严重的一次。 而带着林琼露的他，实际上在队伍中也算有两名执法者。仔细算来，这座城市，已经容纳了不下十名执法者。而联邦张晓晓，应该是最强大的那个。 一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把那个女人丢回联邦的队伍，白大褂就感觉一阵头痛，他只希望能借这次机会挑起各方势力的冲突，至于会不会有第三次毁灭性的世界大战，轮不到他来说。 随着科技的进步，这颗星球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脆弱。他很清楚大国之间掌握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技术，恩赐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环，是帮他们突破现有基础科学的一环，他听说东国的鲁班已经能和计算机融为一体，以更加可控的方式，实现毫无限制的运算和决策。这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基础科学最好的办法，强互作用力，大陆撕裂装置，瞬间移动甚至是时空穿梭，都可以再预料得到的时间内实现出来。 一旦动手，不单单是核武器和核冬天，整个联邦沉入大西洋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正因为这样，各国会比往常更加谨慎。核武器的威慑已经不够，但自然有别的武器来凑，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国家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所以，现在白大褂能做的，就是利用手中的力量，再次搅乱这池浑水。 “走。”白大褂收拢了部队，在东国大使馆和南边联邦大使馆之间，普通的居民区内，召回了四散出去的兵力。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他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黑色的墨镜透不过坚硬的盔甲，但能看出他们的胆怯和紧张。 “只剩九天。”白大褂打开了队伍通信：“打完就走，都走。” 他深知对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用仇恨说教了，现在城市内随处可听到爆炸的声音，四周漆黑的大楼也随时可能蹦出一票士兵，空气中更是可能埋伏着细不可查的无人机，他们这些人就像几只蚂蚁，或许只需要张钦张定两个人，就可以解决这支弱小的部队。 在他的带领下，这上百人的小队，穿梭在城市小巷间，逐渐往中央的政府大楼靠去。 孙无情只老实跟着，不仅是因为几十把枪对着他，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出比白大褂更好的作战方案。离开了“朋友”，他就什么也不是。 林琼露也默默的跟在身后，她肯定有自己的心思，但孙无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比自己更想回联邦，只要有机会，孙无情也不想把她拖进这趟浑水。 自己的生命和被许诺的真相，在撕扯着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敢肯定联邦在找他，只要他回去，就算被关起来也好，终究还是活着。 但在这个战场上，随便一枚导弹，就能要了他的命，要了林琼露的命。就算是恩赐，遇上对军动能武器，也毫无作用。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无名”一行从下水道逐渐往政府大楼摸去。几百名军人背着从摩纳哥公国带来的炸药和重武器，炸开了固若金汤的下水道系统，警报声大作，但现在应该没人顾得上他们。 背后是不断集结不对的东国和联邦，如果他们不离开刚才的地方，整个城市很快会变成战场，这片区域是暴风的中心眼，甚至可以说，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话半真半假，但却是白大褂最后的选择，不然呢，跑吗？ 他从来不为自己考虑后路。 孙无情看着这个始终挺直腰板男人，实在看不透他的力量来自何处，如果说是要复仇，他对联邦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不认同联邦和学院的价值观，难道就值得他为此奋斗一生？ 他想不明白，但似乎每个有恩赐的执法者都有一些偏执，张晓晓是，林卫也是，不知道他父母是不是。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只有战斗，尽管他依旧迷茫。 “啊什隆市政府大楼地下有20层，就是现在这一层。”白大褂说道：“按之前的消息，之所以联邦要派人来y国，就是因为黑塔囚禁来部分联邦士兵，控制政府官员，在地下室数据中心建造了一个强互作用体，展示了新的技术，才让联邦重新调入部队……” “我们直接冲进去吗？”见白大褂恢复了沉默，秘书忍不住脱口而出。现在大家都紧绷着神经，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一旁的孙无情谨慎地观察四周，头盔下是他有些慌乱的面孔，这个地下室的门全都紧锁，必须要用炸药一层层的炸开，但如果炸药没了呢，炸不动了呢？总不能指望对方帮他们开门。 “无名”在这里不剩下多少势力，按照白大褂的想法，就是炸。 “我们还剩多少炸药？”他没有回答秘书的问题。 身后的士兵掏出了剩下的炸药，每一个塑胶炸弹都相当于一百年前的50倍的威力，这里所有的通道尽管采用了最先进的结构和材料，但并没有做好打仗的准备。这也是为什么y国屡战屡败的原因，这里根本就是别的国家的狩猎场。 稍微计算了一下，白大褂推了推墨镜，缓缓说道：“先往上，等遇到人就好办了。” 他指的是他的恩赐，在他的幻境中，只要把握好对手的心理，很容易占上风。孙无情能感觉到，只要白大褂还站着，队伍的士气就还能维持。 孙无情默默地拉住了林琼露的手，她的左手握着一个玉佩大小的物件，温暖甚至透过盔甲传到了他的手上，顿时觉得有些安心。 秘书没有怀疑他的决策，把炸弹按在了这间地下室的通道处，很快，便有了一个供人出入的窟窿。 狭长的通道后，刺耳的警报声显得更加响亮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混全勤字数，作者正在紧张码字中…………………… 第三百五十六章 聚光灯下 “山火已经全部被扑灭，注意，你们要被包围了。” 寂静的森林中，夜色安静的匍匐在深处，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包括“伊甸园”操纵的机器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但t只是很简洁地传达了这条消息，听背景音，她嘴里可能还嚼着东西。这个时间点，或许是在吃宵夜。 这个消息并不新鲜，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计划。放火是一种姿态，而改变作战方向，则是出于战略角度的考虑。 这会耗费教堂很多的计算力，当然了，如果失落绿洲硬要把火放下去，或许可以一直烧到特隆赫姆。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不要让对方算到他们的计划，也是计划之一。 “那就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沉默良久，钟离望站在森林边缘，看着眼前没有一丝月光的草原，以及远方山峰隐约透露出的几分白顶，似乎想说一点鼓舞人心的话，但欲言又止。 想要把部下的心挽回来，只能尽职尽责地打好这一仗。 但就算是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待会这片草原上发生的事情，会完全按他们构想的去走。尤其是，会死多少人。 他只能保证大方向没错，并且针对这次任务的真正计划，他连t都没有透露。只有谁都不说，才能保证不被任何人知道。一旦这个信息以某种渠道散到空气中，“伊甸园”恐怖的数据收集能力，很快就能识破他的计谋。 “我很少亲自下场战斗，因为我有很多弱点。”钟离望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前面就是空无一人的草原，只要走出茂密的树冠，卫星会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踪迹。就算没有卫星，这里也是教堂的北欧军团，空气里，必然隐藏了无数的传感器。 “不光是我，林卫也是，余念也是，就连宙斯也是。每个执法者都有他们的弱点，甚至，只要知道恩赐，几乎都可以找到破解的办法。”他的声音从通信系统里传来，重新恢复了几分往常的自信：“但是如果不同的恩赐聚在一起，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似乎是笑了笑，然后一只脚踏出森林的边缘。这个时候，头顶的月光终于钻出云层，照在了这片挪威的大地上。 “兄弟们，等这场仗打完，我请你们在圣乔治的大教堂里喝酒。” 话音未落，他的右脚抬起，下一秒，漆黑的战甲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站在时间之上，空间亦在手中。 承万里叹了口气，看了持椅人一眼，也卷起一阵飓风，冲向了钟离望去的方向。 孙无情谨慎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往苏尽方向瞄了一眼，发现他正在调试战甲的装备，后背上展出一双小小的机械翅膀以辅助滑翔。看样子，他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他对作战计划一直抱有怀疑，但正如钟离望所说，他们必须要有一场正面战斗。 这场战斗不应该发生在地底的军事基地，不仅是因为敌人会准备好一张大网，还在于战斗的结果，其它人看不见。 和阿什隆市一样，如果所有的战斗被黑箱隐瞒，那只会导致局面失控。 但如此堂而皇之的在草原上引战，又 是否算得上一个明智的计划呢？ 孙无情看着头顶隐藏在密林之上的苍穹，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忆起在学院的时候，和齐桓坐在操场上的场景。那天也是这样，沉重的，漆黑的夜空，就像一个罩子一样拢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在前面等他们的，可能是上次在草原上把他们逼入绝境的圣堂部队；或者是全机械化的北欧军团。这里是教堂的主场，如果放在联邦，有这么一队人进攻卡梅尔城，孙无情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但现在，他们是入侵者。 于情于理，他们都有被干掉的理由。如果这支队伍里没有苏尽，没有他和林琼露，联邦和东国没有藏在他们身后，或许结局又会不一样。 因为共同的目的，本来想要抓他的学院暂时改变了主意，就连挪威海底，再次见到他的“朋友”也没有露出丝毫抓捕之意。 放任失落绿洲，可能是放虎归山。但是利用他们，可能得到整个教堂。 这其中，就是失落绿洲的守护者们，与其它超级大国的博弈。 而接下来在的这场战斗，将再次决定未来的走向。 感受到了苏尽的目光，孙无情偏过头去。这个时候钟离望已经远离他们上百米远，正是在这片草原上踏下自己的脚印。而苏尽也不应该落后太多，他的站位应该在最中心，需要很多人的保护。 他对孙无情笑了笑，这个饱受超忆症困扰的青年面临所有生死大事的时候总能表现得很豁达，就像现在，他有条不紊的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装备，很自然的站在云芊流和赵山客之间，俨然一副少爷姿态。 “别死了，兄弟。”说出这句自以为很帅的话，苏尽微微一笑，然后跟着赵山客和云芊流，一齐冲出了这片森林。云芊流的冰雪领域很快张开，脚下的草地迅速蒙上了一层冰霜。 “他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孙无情看着掠过眼前的三道身影，把头盔打开了一条缝，说道。 他身边只站着林琼露一个人，承万里和上原京介都已经消失在原地，破壁者和持椅人有些犹豫的在森林边缘徘徊，但没有人注意孙无情的态度。 最强大的钟离望已经上场，现在除了跟上他的步伐，没有任何办法。持椅人虽然平时闹得最凶，但这个时候已经悄悄站在森林的边缘，准备往外冲。他的身体素质在执法者中只能算中游，如果没有其他人掩护，他必死无疑。 “但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学长。”林琼露也把头盔打开了一条缝。虽然她也很想跟上去，但孙无情没动，她就没动。 话音未落，持椅人和破壁者已经冲出了森林。与此同时，他们背后的森林里，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教堂的机器人已经断绝了他们的后路，而且钟离望他们不在，仅凭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要聊天了，有什么话等战斗结束后再说。”耳机里立刻传来了t的喊声，通信系统收到“伊甸园”的干扰，听起来有些遥远，有些断断续续。 但孙无情还是没动，并且还一把关掉了t的远程通信。 林琼露吃惊地看着他。 “我一直都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让你也过来。”孙 无情并没有在意战甲的警示，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草原上慢慢狂暴的电磁风暴：“他们在利用你，失落绿洲，还有守护者。你不像我这样有非来不可的理由，没有失踪的父母也没有失去的记忆。而现在，我还是在被别人逼着做事，如果我有机会掌握任何权力，我还是希望把你送回去。” 林琼露听了这段话，微微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腐叶层，鼻翼间闻到的都是战甲的金属味道。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战斗中度过，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生活确实是太残酷了点。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回去。”林琼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眉毛，有些秘密，孙无情也是不清楚的。 “这样的坚持没有意义，你要多为自己考虑。”林琼露这句话在孙无情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指望着短短的一段话可以改变她的决心，只是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机会就越来越少。 跟着失落绿洲，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要比联邦多得多。 就像现在，如果他不跟着钟离望冲出这片森林，他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教堂派来的机器人之中。这些铁块就算是堆也能堆得死两个人。 “行了，有机会，我们当然可以一起回联邦。”孙无情拍了拍林琼露的肩膀，又说道：“不要理我太远。” 这句有点温柔的话刚刚讲完，孙无情立刻重新闭合自己的战甲，一尊漆黑的死神瞬间冲出了森林。站在后面的林琼露微微一愣，逐渐闭合的头盔中露出一丝娇羞的微笑，右手轻轻一张，从身后扑过来的机器人立刻被恐怖的力道碾为齑粉。 “我也不想你离我太远啊。” 身旁的参天巨木似乎是因为这句话而弯下枝丫，树叶如骤雨般落下，张开臣服领域的林琼露，一改刚才的温柔模样，而是像一只猛虎一般，冲进了这片草原。 有了几分张晓晓的神采，但不知道为什么，孙无情总是觉得她们是截然相反的人。 在上原京介的小楼内，t枯坐在地下室中，在林琼露也离开森林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一想到两人最后的对话，她懊恼地摇摇脑袋，深呼吸几口地下室里的泡菜味道，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后勤支持中。 因为冲出森林，只是第一步。 这个瞬间，十一位执法者在草原上奔跑的身影或多或少被其它国家的监控器捕捉到。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进攻路线，完全的暴露在教堂之前。 远方就是高耸的黑门山脉，这里就是王座下的觐见红毯，如果有鲜血洒在上面，可能会更加像。 黑夜中，整片草原没有传来任何动物的声音，孙无情接收到了干扰的电磁信号，但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草原似乎都融为了一个整体。他仿佛正奔跑在一艘大船之上，整个天地都在摇动。 不，摇动是真的。 当战甲发出警报的那一刻，孙无情已经提前做出了规避动作。一道银光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就像一双轻薄的蝉翼。 “格拉海德，教堂巨鲸战团，注意闪避。”钟离望的声音比t还要早一会，他最先看到敌人，一眼就识破了对方的身份。 “被割到一次，就死在这了。” </br> </br> 第三百五十七章 执法之战 现代战争中，决定作战方案时，一是看对战双方的距离，二是看对战兵种。即使二战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大多数国家没有大规模作战的经验，但不管是通过地域冲突也好，虚拟作战也好，他们都在防备可能到来的战争。 而现在，这场战斗，敌人是失落绿洲，人数十一人，距离黑门山脉八公里。 他们看起来只是蚂蚁，但因为背上了一个称号，于是“伊甸园”便几乎耗光了它的内存。 因为他们是执法者。 在钟离望等人攻占森林内的军事基地时，北欧军团其实早已经开始准备。阿尔忒尼斯紧盯着整个挪威的一举一动，相比于这十一名执法者，她更担心的是趁虚而入的其他人。 失落绿洲只是鱼饵。 所以直到刚才，她也没打算理他们。兰马洛克已经去往挪威海底，解决那些服务器的问题。而那名少年的情况也已经稳定，现在他正坐在自己身边，看着环绕在整个指挥室的屏幕和数据，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上阵应战的将士，有格拉海德已经足够。 轰！ 草原上响起了一阵阵狂暴的气浪，这巨大的响声并不是爆炸，而是一架架高速移动的飞行器在转换方向时发出的破空声。 这些飞行器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三米高，真正意义上的薄如蝉翼。里面的驾驶员需要趴在驾驶室里操控，从黑门山脉一直穿越这近十公里的草原，巨鲸战团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两分钟，近百条白色气浪凭空在草原上出现，超高速飞行产生的劲风摧折了沿途所有青草，如果现在是白天，从高空很容易看到瞬间露出黑色泥土的地表，就像一根根齐天的墨笔，在草原上狠狠地甩过几道痕迹。 但第一次冲锋，格拉海德没有任何战果。 冲在最前面的他仿佛透过驾驶舱看到了钟离望轻蔑的笑容，然后是冰块击打在机体上的声音，最后，智能系统检测到了一股自上而下的压力。 这满屏警告只持续了短短两分钟，格拉海德感觉到面前的森林朝自己扑面而来，然后立刻升高了机体。 驾驶这种飞行器十分考验驾驶员的反应速度，如果在刚才的冲锋中，有人迟疑了001秒，那可能就有飞行器撞上前面的森林。 第一轮冲锋结束，格拉海德悬浮在森林上空，俯视着这片平原。十一个身影在草原上若隐若现，有几人的信号很难被捕捉，但就算是捕捉到部分人的踪迹，这次的冲锋，也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十一名执法者，完全躲开了他们的飞行器。 薄如蝉翼的机翼完全由镍钛合金打造，最外层延伸出一道生物型纳米材料，在高速飞行下，足以切割任何拦路的东西。 就算是孙无情穿着最先进的战甲，也是一样。 巨鲸战团在阿什隆市有过优异的表现，作为和东国蓬莱，联邦那只巨大眼球齐名的现代化战团，如今全部聚集在了北欧。从挪威一直到北冰洋上空是一条空旷的航道，在这里，能完美的发挥他们的制空作用。 现在，一艘巨大无比的星际级战舰，就这样凭空出现在黑门山脉跟前。格拉海德驾驶的上百艘飞行器就是从里面而来，这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 即使相比于东国的“蓬莱岛”，这些星际级别的飞行器并不出众，但落在一个普通的成年人身前，即使远隔数公里，他也能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感。 就像是一座新的山峦。 但当格拉海德重新拉高他的飞行器时，草原上的钟离望，解开了自己的恩赐。 他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身后的苏尽和孙无情还在往前追赶，上原京介和承万里隐藏在自己的恩赐中，苏尽带着自己的人，不紧不慢地藏在队伍的中心。 这下，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甚至都有人忘记了，他上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什么时候。 或者说，包括各个时间线上的他，都一直隐藏在世界的背后。偷偷的，悄无声息的招纳不同国家的执法者。从卡塔尔到温蒂尼，从破壁者到孙无情。无数的时间线上似乎有无数的他，来组建起这个看似弱小，却影响了全球战局的失落绿洲。 而今天，这个时间线上的他，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这严重干扰到了所有计算机的运算。 因为这是一个悖论。 如果钟离望的恩赐可以让他看见未来，或者让未来的他传达信息，如果他真的有改变过去的本事，那今天他站在这里，就肯定知道这不是他的死期。 既然这样，北欧军团的反抗，还有什么意义？ 同样的念头出现在格拉海德和阿尔忒尼斯的脑海里，他们知道失落绿洲的背后就是钟离望，但从来不敢想象他下场作战的场景。 因为到底如何杀死他，或者杀死跟在他身边的人，是一个无人知晓的难题。 计算机也不一定知道。 因为他的出现，场面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下一秒，数十道精纯的镭射光柱从高空上的巨鲸战舰冲射出，瞬间覆盖到了钟离望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命令是阿尔忒尼斯发出的，没有给钟离望任何说话的时间，教堂要杀死所有人的决心，如磐石般坚定。 但那一瞬间，格拉海德似乎听到了一声嘲笑。 在钟离望消失的那一刻，整片草原，又开始激荡起恐怖的力量。即使身在高空之上，格拉海德驾驶的飞行器，也捕捉到了这片恐怖的电磁之海。 这十一名执法者的脑电波，似乎比教堂地底，“伊甸园”的计算集群，还要强大。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这也是他们放弃了远距离打击的方案，选择近身战斗的原因。 格拉海德重新压低飞行器，所有的驾驶员也再次降低他们的高度。飞行器尾部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加速度让沉浸在缓冲液中的驾驶员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下一秒，他们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恐怖的速度横扫整片草原，越来越多的飞行器加入了战斗，“伊甸园”控制着它们的覆盖航道，而驾驶员要做的，就是凭肉眼和经验，做最后的微调。 一架飞行器掠过孙无情的身边，足以切割一切的机翼离他的战甲不到一米。往前奔跑的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琼露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确保自己的恩赐可以笼罩住她。 但那股臣服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这些虎鲨一般的飞行器就像是见到了血腥的肉块，正以林琼露为中心，呈半月状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气浪，当真想要把这名少女至于死地。 毕竟在战场上，性别和年龄，都是虚妄。只有不会说话的尸体，才是真正的战果。 所以即使掌握着强大的恩赐，孙无情也不敢怠慢。每一次躲避敌人的飞行器，都像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他的镰刀在这片草原上一次又一次的落下，这十公里的距离，格拉海德带领着他的部队冲锋了一次又一次，即使失落绿洲的强大可以帮他们躲避一次冲锋，但一直躲避下去的概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在教堂眼里，如果你还能活下来，那才叫概率之外。 轰！ 空气中的水气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凝结，一座冰山拔地而起，几架正在转换航道的飞行器躲闪不急，在割破一道又一道冰墙之后，终于成功地被封进了冰山之中。 反击，突如其来。 这座凭空出现的冰山成了影响航线的一道屏障，许多飞行器根本来不及减速，锋利的机翼在冰山上留下一道平整的切线，头顶落下无数的冰屑，也延缓他们一丝速度。 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承万里把握得很好。 狂风卷上了这架飞行器，轻轻一沾又立刻离开，但一枚炸弹，已经被放进了飞行器尾部的缝隙中。 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开始在草原之上响起。战争在第二个照面之后就进入了白热化，空中的飞行器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但这些抵抗着他们的恩赐波动，也开始起伏不定。 “现在，看清楚了吗？”忽然，狼狈地躲避着敌人的持椅人忽然感觉世间慢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顺着钟离望的声音往半空中看去。所有的飞行器仿佛静止，它们尾部的蓝色火焰就像是天上的繁星，而在繁星之中，承万里正在往下坠去。 持椅人点点头，然后又看向自己正前方，一架飞行器正准确无误地朝自己冲来。从这个距离看，就算他能躲开，对方也会有很大概率割破自己的战甲。那层纳米材料上一定也有毒性，就算是流出一滴血，他都有可能彻底失去性命。 草原上的对战他根本派不上用场，但即使是这样，钟离望也没有抛弃他。 “去和万里换一个位置。”说完这句话，钟离望慢慢松开了握着持椅人的手，下一秒，承万里取代了他的位置。后者瞬间反应过来，然后重新化作一阵飓风，躲过了这架近在咫尺的飞行器。 这片战场在钟离望眼里就像是一幅抽象画，他悠然地走在草原上，随时搭救处于危急之中的战友，还不忘把战线继续往前压去。他的目标就是那黑门山脉旁的巨鲸战舰，现在，他们大概走完了百分之二十的路程。 “啊，格拉海德先生，好久不见。”一架飞行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正在缓慢的向他移动。但在他的恩赐外，这架飞行器已经是最高功率朝钟离望扑去，也只有格拉海德，能够掌握这种速度。 钟离望轻轻一弯腰，机翼贴着他的脸划过，他能感觉到这股劲风，但战甲连一丝皮屑都没掉。 望着格拉海德远去的背影，钟离望再次站直身子，孤独的站在星空之下。 自从获得恩赐以来，这大概是他最疯狂的一晚。 概率之外 概率之外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时间殿堂 一艘漆黑的圆盘状飞行器不知何时来到了这片草原上空，像一潭墨汁一样盖在所有人的头顶。这艘飞行器如此巨大，但从侧面看，却薄得像一张纸。 冰山的尖顶快要触碰到这艘飞行器之上，它的飞行高度几乎就压在他们头顶数十米的高度，一股压迫感传来，连钟离望也忍不住抬起头。 从刚才到现在，他们大约冲出了三公里左右的距离。离远处的巨鲸战舰，还有不小的差距。 但教堂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 这艘圆盘状的飞行器，绵延数公里的一张薄纸，就是一个牢笼。 “你看，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嘛。”钟离望看了一眼飞到远处的格拉海德，他们的冲锋对他的生命完全构不成威胁。事实上，因为他特殊的恩赐，作为悖论存在的本身，没有人有信心杀死这个怪物。于是在看到这艘飞行器的一刻，他身上的战甲也喷出了幽蓝色的火焰，率先朝上发起了进攻。 于此同时，听到这句话的孙无情朝钟离望所在的方向看去，一旦开始交战，钟离望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刚才在军事基地里的犹豫和失态尽数散去，向天空冲去的身影是如此的果断和嚣张，瞬间就淹没在时间的海洋中，只看得到一丝流动的光芒。 一架飞行器掠过他的身边，战甲内不断的想起警报，但不管敌人怎么进攻，孙无情始终毫发无损。他的恩赐可以影响驾驶员的判断，就是这毫厘之差，让那锋利的双翼完美的错过了他的身体。 用自然人来对付孙无情可以说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但教堂似乎还没有像联邦一样把飞行器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伊甸园”，所以他丝毫不用担心，会在今天的战斗中受伤。 轰！ 一艘向他装来的飞行器忽然偏离了航道，没有止住告诉运转的引擎，径直撞向了旁边云芊流的冰山。在切割了十几米的冰墙后，终于哑火，卡在了冰山内，并且重新被云芊流冻上。 面对着这仅仅十一人的队伍，战无不胜的巨鲸战团，出现了战损。格拉海德率领的这支部队是北欧军团的精锐，如果不是天生有执法者的血统，想要达到操控这些飞行器的反应速度，也是万里挑一。 但在失落绿洲的面前，这些敌人，都算不得什么。 “把人往我这里引，快！”云芊流催动着恩赐生成更加巨大的冰山，整片草原似乎都凝结上一层寒气。如果卡塔尔在，或许现在会轻松不少。 但云芊流一个人，似乎也能扛起大旗。 一堵足够厚的墙就是这些飞行器的克星，不管这是用冰做的还是铁做的，只要能降低他们的速度，就达到了目的。平原本就应该是格拉海德表现的机会，这里本不应该出现任何障碍，孙无情他们只能好端端地站在地上，等着他们的收割。 但云芊流的实力，再次超乎人们的想象。而且包括孙无情和林琼露在内，居然能没有一丝狼狈的躲过他们的攻击。 失落绿洲，还是太强大。 重新拉升高度的格拉海德看着几十枚炮弹从巨鲸战舰中射出，轰在冰山上，瞬间砸落一地冰渣。 云芊流辛苦搭建的冰山可以拦住这些飞行器，但是根本不可能挡住几十枚导弹的轰炸。整座冰山被轰碎成渣，恐怖的爆炸声响彻整个草原，一阵又一阵的气浪掀翻草皮，数公里外的森林都仿佛被一双大手摇动。 格拉海德再次掉头，数百架薄如蝉翼的飞行器再次高速冲下，就像几千年前冲锋的骑兵一般。 教堂不是傻瓜，所有执法者的恩赐都在他们的计算之内。即使卡塔尔已经离开，但对东国书院实力的估计，怎么高都不为过。 损失，还在接受范围内。 普通的士兵死再多他们也可以接受，但失落绿洲，根本无法承担任何一个人死去的后果。他们的组合就像一个强互作用力下的方块，但只要打散其中一个键，整个方块就会像纸盒一样脆弱。 就在这时，破碎的冰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碎裂的冰块间似乎隐隐有一股寒气掠过，空气中很快有凝结起新的冰霜，把这座落下的碎裂冰山连在一起，仿佛一个罩子，盖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我们要往前走！”持椅人在通信系统里喊道：“这样只会成为靶子！” 听了这句话，云芊流在黑暗中默默地摇摇头。下一秒，苏尽说道：“我们要等钟离先生。” 话音刚落，格拉海德率领的巨鲸战队就冲向了这片冰霜领域。但相比于刚才坚固的冰山，这些临时构建的冰块防御性弱了不少。这些飞行器一路披荆斩棘，甚至已经快要碰到持椅人和破壁者的战甲。 格拉海德正在把战力往他们两个方向集中，破壁者已经被视为他们的眼中钉，如果不是他，那些固若金汤的军事基地，绝不可能那么简单的被入侵。 “要等多久！？卧槽……”破壁者险之又险地躲过一片机翼，转眼间又被承万里拉离了原地。格拉海德冰冷的双眼扫过两人，再次抬高了飞行器的高度。 “有那个东西在，我们逃不出去。”孙无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飞碟状飞行器，一眼就认出它边缘散开的电磁网。就像一个电鸟笼，把他们都笼罩在内。 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只是破解这层电磁网，需要一点时间。 “小心！”云芊流忽然叫出了声，一堵堵冰墙忽然拦在持椅人的身前。但令人惊讶的是，物理定律仿佛对这架飞行器没有一点效果。它就这样无视所有的冰块，径直冲向了持椅人。 这是属于格拉海德的恩赐，只要他在碰到持椅人的那一刻解除恩赐，机翼就会割破他的战甲，把整个人撕成两半。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持椅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反应的持椅人，最后的办法，只能使用自己的恩赐。 那就是，和别人互换位置。 他站立的地方，就是为别人准备的椅子。 但现在，这张椅子，代表着死亡。 格拉海德无视所有攻击，就连承万里的狂风也不能减弱半分速度。他是教堂的圆桌骑士长，想要在这种状况下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 总不能来一趟，带了那么多人，一个人都杀不死。失落绿洲都已经逼到教堂眼皮子底下了，如果还让他们全员无伤的逃出去，那教堂的颜面何在？ 格拉海德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飞行器将在03秒内穿过所有的冰层，然后他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内解除恩赐，带着被切成两半的血肉冲向另一侧的高空。 不管杀的是谁。 这么短的时间持椅人完全不可能跑开，承万里被他的手下分割到别的地方，钟离望已经潜入他们头顶的飞行器，而格拉海德并不会受云芊流和林琼露恩赐的影响。 没有人能救他。 他只能自己救自己。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互换位置。 这是教堂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要……”苏尽在看到格拉海德冲进云芊流的冰块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持椅人头盔下的双眼，只担心他看向他们这一边。 现在持椅人的双眼，就相当于死神。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本能让他下意识的使用恩赐，只要换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逃生。 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他总要选一个。 甚至有时候，这不是他想要的选择。 总不能来一趟，带了那么多人，一个人都杀不死。失落绿洲都已经逼到教堂眼皮子底下了，如果还让他们全员无伤的逃出去，那教堂的颜面何在？ 格拉海德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飞行器将在03秒内穿过所有的冰层，然后他需要在更短的时间内解除恩赐，带着被切成两半的血肉冲向另一侧的高空。 不管杀的是谁。 这么短的时间持椅人完全不可能跑开，承万里被他的手下分割到别的地方，钟离望已经潜入他们头顶的飞行器，而格拉海德并不会受云芊流和林琼露恩赐的影响。 没有人能救他。 他只能自己救自己。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互换位置。 这是教堂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要……”苏尽在看到格拉海德冲进云芊流的冰块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持椅人头盔下的双眼，只担心他看向他们这一边。 现在持椅人的双眼，就相当于死神。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本能让他下意识的使用恩赐，只要换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逃生。 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他总要选一个。 甚至有时候，这不是他想要的选择。 现在持椅人的双眼，就相当于死神。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本能让他下意识的使用恩赐，只要换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逃生。 自己的性命，和别人的性命，他总要选一个。 甚至有时候，这不是他想要的选择。 </br> </br>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全是机甲 不管之前有多少人觉得钟离望只是一个骗子，一个被有心人推出来的幌子。毕竟他只是一个执法者，不管多么强大的执法者，都应该依赖一个更强大的国家，才可能发挥他的实力。 但所有的质疑，今天都烟消云散。 联邦当然对此早有准备，但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见识到这个恩赐厉害的地方。 因为这是另一个维度的强大。 面对着格拉海德的飞行器，钟离望轻轻俯身躲过，即使在旁人看来，他的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 “让破壁者进去。”钟离望连接上队伍内的通信系统，道：“其它人动起来。” 孙无情瞬间扑向旁边的林琼露，一架飞行器刚刚好擦过她的肩膀飞过，战甲直接被切开了一个口子，但只受了浅浅一道伤口。刚才格拉海德和持椅人的博弈吸引了失落绿洲的注意力，现在，巨鲸战团重新开始切割整个战场。 但因为钟离望的再次加入，战局又再度陷入僵持。 没有人能赶上他的速度，或者说这不是一种速度，他的身影似乎在空间内不断的重叠，但当机翼掠过他的身子时，才发现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真实的钟离望，早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与此同时，持椅人出现在他们头顶的飞碟内部，就像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的狭窄通道里，专门针对他们这种入侵者的机枪，已经指向了持椅人。 整艘飞行器中没有一个人类，完全由“伊甸园”控制的机器，可以做出毫秒级别的反应。速射枪和声呐武器遍布每一个角落，这狭小的通道让人不得不弓着身子，并不为他们他们的方便所设计。 这艘飞行器本身，就是一个牢笼。 “艹。”持椅人骂了一声，还没等钟离望说完刚才那句话，他就已经和破壁者互换了位置。 相比于这艘诡异的飞行器，还是有钟离望的地方保险。 同一句艹在通道内回荡了两次，破壁者连骂娘的时间都没有，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艘飞行器内。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像潜入水中一样，勉强躲过了第一轮射击。自己悬在下方的双腿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他这才发现他的身子已经穿过了这薄薄的飞行器。 在他身下十几米处，冰霜和狂风在肆虐，方圆一公里内都是执法者们的战场。数百架高速飞行器像锋利的齿轮一样切割着他们的战甲，只要有一架飞行器成功穿过任何一人的身体，都是失落绿洲重大的损失。 而现在，他要解决这个困住他们脚步的巨大电磁网。 “找到核心，快！”钟离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不是……我担心他们有针对我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相信天成给你做的衣服吧。哎哟……”钟离望就像长辈给家里人打电话一样絮絮叨叨，听语气，似乎刚刚才躲过了一架高速飞行器。 远在数公里之外的阿尔忒尼斯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战局，教堂并未传来新的指示，失落绿洲的脚步也被拦在了八公里之外。但现在看来，他们有很大概率会突破眼前的屏障。 破壁者的信号在这架“电鸟笼”内穿梭，这艘极薄的飞行器和格拉海德率领的超高速舰队极为相似，仅为四米的厚度减小了绝大部分的空气阻力，可以悄无声息的加入战场。 但缺点就是，它很容易被打破。 失落绿洲虽然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有成堆成堆的导弹，但他们有破壁者。 教堂最想杀的破壁者。 能在金属间自由穿梭的能力，几乎是现代防御设施的一个噩梦。 而格拉海德，没能在他进去之前拦住他。事实上，如果是破壁者操控身上的战甲往飞行器内冲去，教堂当然能轻松的拦截。但如果对方用这种方法，这种钟离望持椅人破壁者这样的一个出场顺序，只能说，在意料之外了。 阿尔忒尼斯看着破壁者一路无视这艘飞行器的防御系统，径直冲往能源核心，她看到他被核心外的电磁网拦下，破壁者的动作慢了下来，但最终，“伊甸园”还是在核心处检测到了炸弹的反应。 轰！ 阿尔忒尼斯叹了口气，根本没有去看这艘已经注定报废的飞行器，不过破壁者应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或许也算是达到了一种目的。 “格拉海德先生，下一阶段了。”她接通了巨鲸战队的站内通信，一只手下意识地握到了背后的弓。 草原上的轰炸声刚刚响起，格拉海德已经率领所有人逃离了飞船坠毁的区域。这艘黑色的圆盘中央爆出了一团火花，连同破壁者的身影一同从高空摔下。十几米的高度，如果这艘飞行器完全砸下来，失落绿洲他们就算是钢筋铁骨，也无济于事。 钟离望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到承万里已经接住了受伤的破壁者，便继续催动自己的恩赐在瞬间抓住了附近所有人的手。赵山客把恩赐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疯狂的往外冲。 孙无情和苏尽都再一次感受到了时间这种恩赐的玄妙，在他们头顶，漆黑的飞行器中不断冒出一团有一团的火苗，这些火苗慢慢燃烧着，把附近掉落的零件照得透亮。整艘飞行器分崩离析，就像一朵绽开的漆黑的花，碎裂的零件像是花朵上抖落的露珠，在放慢的时间下，有着诡异的美。 “不要碰到任何一个零件。”钟离望说道：“我们彼此的相对速度很快。” 孙无情听出他语气中有了一丝疲惫。从离开上原京介的小楼开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高强度作战，这里的所有人都十分疲惫。 啪。 在拉长的时间线里，孙无情连听到的声音都显得诡异而悠长。他不自主地往身后看去，先是把林琼露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然后看到整艘飞行器和他们擦肩而过，然后像一个柔软的玩偶一样摔在了地面上。 二次爆炸从中心缓慢地向外蔓延，巨大的火球像是岩浆中心一般往外迸发。钟离望还没能解开他的恩赐，如果现在把时间恢复原状，爆炸的冲击力可能会掀翻所有人。 来不及看一眼重新明亮的天空，云芊流转过身，乘着钟离望的恩赐，在时间的狭缝中立下了一堵厚厚的冰墙。其他人都相继往前奔去，直到钟离望解开恩赐的那一刻，被吞噬的巨浪和声音仿佛从巨兽的口中吼出一般，把孙无情等人扑了个踉跄。 临时构造的冰墙已经碎裂，但没有任何人因为这场爆炸受伤。 “喂，破壁。”承万里把肩膀上的破壁者放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钟离望立刻消失在空气里，上原京介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但看样子他早就从这场爆炸中逃离出来。 只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挨了一巴掌的破壁者勉强有了一点反应，正要挣扎着站起来，但队伍后面的林琼露却先一步站起身，战甲上的尘土被莫名的力量抖落，一架完整的机甲突然像一颗子弹一样从空中砸下。原本安全降落的姿态被臣服的力量压倒在地，整个机械身子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不小的动静并没有让其它人惊慌失措。承万里再次拉起破壁者的手臂，带着他化作飓风和别人拉开距离。剩下的人开始分散站位，持椅人和苏尽站在队伍的中间，教堂有自己的作战方案，失落绿洲当然也会想到应对方法。 背后坠毁的巨大飞行器已经改变了作战环境，短短的两分钟内，格拉海德冲回了数公里外的巨鲸战舰内，转身就换了一身新装备出来。正打算从空中搞场突袭，却没想到林琼露恩赐的释放，连一毫秒的间隔都不需要。 下一秒，密密麻麻地机甲把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黑门山脉上，那艘像鲸鱼一样大的飞行器正不断的“吐”出一架架作战机器人。 好嘛，正儿八经的机甲部队。 教堂几乎不关心自家的机甲。没有成编制的军队，还能用的就丢来了北欧军团。不管是猜到失落绿洲会从这里进攻也好，未来对抗冬宫部队也好，总之就一股脑儿的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们都丢过来。 机甲本身就是要淘汰的作战武器，按照人体仿生学设计的大铁疙瘩不仅继承了人类本身不适合奔跑和打架的身体构造，在远程作战或者电子战中也毫无优势。更多的是取代了普通的人类士兵，但想要完全发挥机甲的本领，还是需要机甲师在里面操纵。 现在来看，的确有些落后了。 但这成百上千的机甲像石头一样砸在失落绿洲的面前，还是有些震撼。教堂想要花最少的代价带走所有人头的计划已经落空，接下来，就是硬碰硬的桥段。 你不是打架很牛逼吗？那我看看你能打多久。 所有机甲整齐划一地掏出了背后的锯齿长刀，金属碰撞的声音震碎苍穹。格拉海德操控着另一架更灵活的小型机甲站在队伍后方，指挥着这庞大的机甲队伍。 对失落绿洲来说，这样的战斗，十分不利。 更重要的是，擅长对抗这些铁疙瘩的破壁者，还在恢复意识的阶段。 而少了卡塔尔和温蒂尼的失落绿洲，面对近乎无穷无尽的铁块，显得有些弱势。 </br> </br> 第三百六十章 生死存亡 “你们撑几分钟，我要回去一下。”教堂的机甲刚刚做好战斗准备，位于失落绿洲的前方，一股巨大的吸扯力忽然传来，闪烁的机甲群中似乎被丢下了一团黑暗。 位于中心的数十架机甲似乎承受了极大的引力，瞬间化为一地齑粉，但还没等他们往引力的中心滑落，这股力量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然后，钟离望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分钟，这是他刚才和持椅人说过的时间。 现在，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真正看到了有人回溯了过去。 “这是真正的时空旅行。”苏尽自言自语道：“他在两个时间点上构造了两个奇点，过去的是完全量子化的身体。”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孙无情虽然也因为这一幕愣了片刻，但不断逼近他的机甲让他不得不专心应对。 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丝无力。成群的机甲就像一堵铁墙，就算他的幻境可以干扰机甲师的判断，但包围圈逐渐缩小，他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背后有云芊流和林琼露把守最后一道防线，孙无情率先冲向机甲群。身上战甲内所有的武器完全弹出，能源核心全功率运作，七级的身体素质让他化作一道残影，当先一刀砍断了一架机甲的手臂。 对战的擂鼓被这一刀敲响，整片草原似乎都在震动。孙无情握住被砍下来的锯齿长刀，战甲自动把手臂和这把巨型武器相连，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钟离望在十秒后再度回到战场，同样的位置，数十架机甲再次被这种诡异的力量吞噬，格拉海德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轻调整了一下摄像头，所有的画面全都被上传到“伊甸园”的数据库。毕竟在钟离望的身上，拥有着时间的秘密。 他穿越回十分钟的过去，救了持椅人，才有了现在的时间线。苏尽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持椅人，心想如果刚才钟离望没能离开，他是不是就不会站在自己身边。 这里仿佛有一个悖论，但苏尽没有时间去思考个中奥秘，只是记下钟离望离开的每个细节。 因为这场北欧的战役，真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一次的冲锋只是前奏，包括阿尔忒尼斯在内，都没有把握直接取得胜利，但那架“电鸟笼”，还是成功让破壁者丧失了一定的行动力。 现在，正是硬碰硬的好时机。 但事实证明，想要活捉甚至是让这些执法者丧失战斗力，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任务。不仅是因为这些执法者背后牵扯的势力，他们自身的实力，也足以应对各种不同类型的战斗。 包括机甲战。 “承万里！破壁者他还能不能醒？”t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耳边传来，“伊甸园”已经成功干扰到他们的信号。就算强如吴天成，也没有办法给这种混乱的战场送去消息。 “他的战甲没有恢复功能！”承万里还在高空回荡，抱着一个不断陷入昏迷的破壁者，没办法加入战场：“我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战甲右后腰有三个隐藏的小隔板，手指头大小。滑开，最中间的黄色小按钮可以人为注射乙酰谷酰胺。”清晰的指令来自下方的苏尽，如果t没法继续远程指挥，他就是在场最适合指挥的人选。 毕竟所有的细节，他都烂熟于心。 承万里闻言，按动黄色的小按钮，很快，破壁者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下一秒，他解开了自己的头盔。 “呼……我他妈……怎么样了？”本来想骂娘的破壁者，看到自己被承万里带到高空之上，和黑门山脉上空的巨鲸战舰遥相对视，吓得清醒了不少。 “他们把机甲拿出来了。”承万里发现破壁者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全身还有明显的麻痹症状。 “什么？拿了几架？能不能打……”破壁者正手忙脚乱的把头盔重新罩上，准备启动里面的医疗系统。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一片弹幕突然射进承万里行进的空间内，几枚子弹击中了猝不及防的承万里和破壁者。 还没来得及看报损数据，教堂的榴弹炮和电磁炸|弹紧随其后，承万里只能带着破壁者往地面冲去，借那艘坠毁的“电鸟笼”来掩护。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孙无情等人，已经和这群机甲，厮杀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杀得完！？”孙无情挥舞着手里的锯齿长刀，感觉即使有战甲的辅助，他的力量也在一点点的减弱。挥着两米多长的武器徒手拆一个将近五米高的机甲，怕是只有苏起和斯文托维特来，才游刃有余。 “我们至少要抢一架过来。”苏尽夹在云芊流和林琼露之间，左边一地冰霜，右侧满地机械碎块，都快要堆成一座小山。 “破壁暂时上不了场。”承万里说着，一枚榴弹就落到他附近。炸起满天空的机械碎片，打在他的头盔上，听起来像下雨。 “现在不是上不上得了场的问题。”孙无情位于队伍的最前方，不管是钟离望还是上原京介，承担的都是骚扰的职责。所有穿过云芊流两人防线的机甲，都被他们两人放倒在地。 空气中多了两把锯齿长刀，一个像是漂浮在空气中，另一把则被钟离望拉出了无数的残影，陷入了时间的缝隙。一开始，他们还像割稻草一样拆掉一架架机甲，但没过几分钟，这个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热武器。”钟离望沉声道：“就算我们抢过来机甲也没有用。没有决定性的武器。” “所以现在你可以把计划告诉我们了？”持椅人尝试着和这些大铁疙瘩置换位置，偶尔会成功，但也只是白费力气。 这里有上千架机甲，如果当时作为特种部队投入阿什隆市，那座小小的混乱城市必然变成一地废墟。 更何况，只是这十几个执法者。 在庞大的科技力量面前，或者说，只是这种原始、粗粝的机甲力量面前，这些掌握了人类进化秘密的十一人，只是沧海一粟。 不管他们曾经拥有多少资源，不管钟离望拥有怎样超脱维度的力量。他当然可以自己离开，但没有孙无情，破壁者他们的帮助，他无法完成他的信念。 这里离黑门山脉还有五公里的距离，但这五公里，被数千架机甲，以及各种无人战斗机和作战机器人填满。 这是一道钢铁之墙。 就算是顶级杀手上原京介，现在连阿尔忒尼斯的面都见不到。 钟离望必须做出选择。 “我们需要再等一会。”他如是说道，手中的长刀砍翻一架又一架机甲，但整个人却很快陷入机甲包围之中。他们身上携带的速射枪伤不到彼此的机体，但能伤到钟离望的战甲。 这等同于把他关在一个铁罐子里，四面八方全是枪。 “再等一会？”持椅人吼道：“这里有些机甲根本没有机甲师！他们就用几个铁块就把我们困住了！” “动起来，兄弟，别站在原地吼，不然等下你没吼的机会了。”苏尽跑过他的身边，推了一把。 所有人必须不断的移动，围绕着坠毁的飞行器。如果停留在原地，那就是敌人最好的靶子。几枚榴弹炮丢过来，就算穿不透他们先进的战甲，但把他们炸晕，并不是什么难事。 “钟离望……这样下……不行。”耳机里传来t断断续续的声音，但很明显，她也不太清楚钟离望的真正计划。 他的确很强，强到能回溯时间去救持椅人。花费了价值不菲的能源，但依旧无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没有人亲历过数千架机甲围攻十几个人的战役，阿尔忒尼斯一直在提防着他们的底牌，但从飞行器的坠毁，到现在，过去了十五分钟，失落绿洲便开始有了力竭的征兆。 最能造成有效杀伤的云芊流和林琼露从离开上原京介的小屋以来就不断的使用恩赐。这世界上没有永动机，所以她们消耗的是自己肚子里的食物，但现在，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机动性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事，当然，这只是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 他们不是没想到教堂会如此强大，只是，钟离望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显得如此无助。 他是整个人类的传奇，就连林卫和斯文托维特都无法夺去他的光芒。 现在，他被一群铁皮疙瘩困住了。 “继续往前突破，孙无情。”钟离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度从包围圈中跳出，站在孙无情的身边，帮助他继续向前移动。 听了这句话，林琼露眉头一紧，整个人也跟着扑了上去。苏尽暗道一声不好，也拉着云芊流往上靠。 队伍中瞬间就有了一丝混乱。承万里带着破壁者艰难地在废墟中躲避榴弹，持椅人有些犹豫，云芊流还要留一部分力量保护苏尽，但林琼露却已经完全张开了她的领域。无数的机甲被臣服的力量碾为齑粉，但这样无异于加速她的死亡。 她的右眉微微跳动，里面还隐藏着t送给她的“礼物”。尽管她不喜欢，也并不理解，甚至无法确信它的触发机制。 但现在，她…… “啊！” 耳机里忽然传来了孙无情的惨叫，他和钟离望距离林琼露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臣服的力量正在疯狂的蔓延，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孙无情，却忽然被一把长刀砍翻在地。对方没有劈开他的战甲，但是成功的停止了他的行动。 距离他最近的钟离望有些辛苦的拆掉这架机甲，把孙无情拉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惨叫还回荡在耳边。 “撑住，我们往……”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即使是在自己的恩赐范围内，无数的子弹从四面八方朝他射来，织成了一张大网。 钟离望能躲开，但孙无情不能。后者被刚才那刀打散了动作，即使师承管甚，他也没办法立刻再加入战场。 再强大，也终究只是一个人。 他和钟离望，都是。 噗。 在悠长的时间线中，这道子弹打中战甲的声音，显得有些清晰。孙无情没能调整过自己的身体，他撞上了这层弹幕。 下一秒，钟离望松开了孙无情的手，并且躲过了这密密麻麻的子弹。 “上原兄弟，接下来要靠你了。” </br> </br>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设局陷害 这一瞬间，或许除了钟离望，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机端m 根据机甲传回来的数据，他们围住了钟离望和孙无情，像刚才一样朝他们射出子弹。如果这两个人还像刚才一样强大，这种程度的攻击绝无可能拦住他们。 但刚才那一刀，说不清究竟是孙无情走神了，还是终于力竭。总之砍是已经砍中了，这是无法修改的事实，就算钟离望回溯时间也是一样。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他挨了也不下一次子弹，抵抗了不下一次的长刀。孙无情的战甲并没有出现不可挽回的破损，这身漆黑的装备和他的精神一样在慢慢被消耗，仅此而已。 又或许，孙无情的实力终于被无边无际的机甲群消磨殆尽，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握住长刀的手，已经有了一些颤抖。 他需要增援，而增援确实就在来的路上。林琼露永远最关心孙无情的状态，当钟离望让他往更深处冲的时候，她就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但臣服的力量距离孙无情还有那么一百米，其实很短，只需要十几秒钟，林琼露就能帮孙无情解围。 况且，就算她不在，钟离望也还在，他就在孙无情的身边。 但孙无情还是被砍中了。 一架普通的机甲，一把普通的锯齿长刀，先砍飞了他手上破破烂烂的武器，再一刀狠狠劈在孙无情的身上。 这一刀，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包括在后台监控的t，包括吴天成，包括砍中孙无情的那台机甲，以及背后的阿尔忒尼斯，甚至是天空中无孔不入的卫星监控，都看在眼里。 这一刀，砍得实实在在，但，不致死。 钟离望在下一个瞬间抓住了孙无情，然而这一刻，监控很难再捕捉到他们的身影。在世间的狭缝里，发生了什么，只有钟离望一个人清楚。 “我需要做什么？”上原京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原来他一直都在。 这句话说出口时，正在努力清醒的孙无情被几枚子弹准确无误的打在战甲上，花火闪过，留下了几个明显的坑印。 “用你的恩赐，消除他的生命体征。”说不清钟离望到底有没有使用他的恩赐，又或许仅仅是借着执法者之间强大的反应速度，两人在一瞬间，便达成了共识。 然后，这片狭小的天地内，钟离望解开恩赐的一瞬间，握着孙无情的右手松开，左手拿着一把短小的冲锋枪，穿过腋下，顶着孙无情的胸膛，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上原京介的手从空气中伸出，接替钟离望，握住了孙无情的手腕。这一刻，孙无情还是有意识的，只是胸膛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有些疑惑。 但下一秒，他昏了过去。 从被机甲的长刀击中，到摔倒在地，总共两秒。 他战甲的胸口处有严重的破损，位于弹幕中心的他如果没能躲开，那么战甲被击穿，也是概率之内的事。 但就是这个瞬间，本该被严密监控并且上传的数据，出现了一瞬间的异常。 滴。 满是轰鸣声的战场上，这声轻响却随着电磁波扩散开来，被无所不能的计算机们捕捉到，然后得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结论。 孙无情的心跳，停了。 换句话说，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只能，如果他不能接受这个世界最好的治疗，他就可能面临脑死亡的局面。 这一刻，格拉海德率领的机甲群，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之所以这场战役会持续那么久，从挪威南部一直打到挪威中部的黑门山脉，甚至是在凡尔登军事基地时，圣堂部队对他们的围攻，教堂都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不果断。 杀几个人，本来不用费那么多事，牺牲那么多士兵的性命，调用海量的资源，看起来，就像在演一场戏。 因为他们不希望失落绿洲的几个人真正的丧命于此。 孙无情、苏尽，都在他们特别照顾的名单上。 让这几个角色活着，比让他们死，更有价值。 或许教堂也从没想过孙无情会死在这里。 直到他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幻境恩赐还在影响着附近所有的机甲师，但下一个瞬间，恩赐忽然就断了。 扑通。 孙无情的身子，终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所有机甲整齐划一地往后退了一步，圆心的中央，只剩下孙无情的尸体，暴露在草原上，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虽然没有从耳机传来任何消息，但机甲群的异样让林琼露感觉心脏猛的一紧。她继续催动着自己的恩赐，力量仿佛永不枯竭一样从双手中涌出，沿途愣神的机甲被臣服压倒在地，给林琼露让开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孙无情就躺在那里。 “不！”林琼露的这声惨叫被闷在战甲里，没有任何人听到。 但她的力量，随着这声惨叫，变得无比疯狂。 仿佛一只巨兽的脚从空中踏下，以林琼露为中心，方圆五百米内的机甲全被压倒在地。就连钟离望和上原京介也不能幸免，林琼露无差别的攻击了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 包括子弹，都给她压在了枪管里。然后连枪管，也被这股恐怖的力道压成一道铁片。 金属和鲜血的味道，飘荡在这草原之上。 “林琼露你冷静点！小心镭射枪！”苏尽看着她走向孙无情，远处巨鲸战舰朝场内打下了一束光，所有的废墟都被照亮。甚至包括被压倒在地的钟离望和上原京介，也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如果这个时候，教堂对着三人使用激光武器，恐怕他们一个都躲不开。 但现在，教堂或许无暇顾及林琼露这三人了。 因为还没等林琼露扑到孙无情的身上，天空就忽然被一团火球照亮。 不管来的人是谁，都已经侵犯了挪威的领空。 阿尔忒尼斯忽然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因为这个火球，来自挪威的西边，冰岛的西边，在孙无情的生命体征停止的那一瞬，这个火球就从联邦在大西洋上的第七舰队中发射，就像一枚导弹一般，朝黑门山脉飞来。 站在钟离望等人的视角看，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流星。 忽然，一道粗壮的激光束从巨鲸战舰上射出，瞬间轰向这团巨大的火球。 但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在巨鲸战舰蓄能的前03秒，火球当场爆炸。四散开来的碎片却依旧精准无误的指向黑门山脉，指向孙无情所在的草原。 每一个崩碎的碎片在夜色下逐渐显露出原型，都是数米方圆的飞行器，推进器里幽蓝色的火焰并没有随着爆炸熄灭，反而是加速冲向地面。像一块块陨石一样，砸了下来。 巨鲸战舰开启了地对空制导防御系统，激光武器无暇顾及暴露在草地上的失落绿洲众人，而是发了疯一样想把空中所有的碎片都打下来。 但既然联邦选择出手，必然做好了打算。 “朋友”在同一时刻忽然入侵挪威的计算机，阿尔忒尼斯眼前出现了无数的警告，巨鲸战舰的制导系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加之“朋友”亲自操控这些落下来的飞行器，教堂的两轮制导后，大半的飞行器还都得以保留，完整地俯冲向地面。 这次进攻，不遮掩，不隐藏，联邦没有拐弯抹角的动用挪威海下被抢夺过来的服务器，而是光明正大的进攻“伊甸园”的计算集群，重新开战。 这下，就不再是失落绿洲几名执法者的过家家游戏了。 超过三十架菱形飞行器像一块玻璃碎片一样插入草原，碰到的每一架机甲应声而碎。呈半月状拦在巨鲸战舰和失落绿洲之间，把孙无情和林琼露围住。 下一秒，飞行器之间彼此跳动起蓝色的电光，一堵高能粒子墙竖在教堂面前。 这还没完，飞行器内，密密麻麻的半人高舱门同时打开，成百上千如同虫卵一样的机器人从里面滚出，落地的瞬间又张开四五支细小的机械臂，露出了保护在中间的镭射枪管，和身体内闪耀着蓝色光芒的能源核心。 “朋友”操纵着这一切，开始尝试控制整个战场。 枪炮声再度响起，林琼露托起孙无情的脑袋，在原地愣了片刻。钟离望和上原京介从她的恩赐里脱离开来，再次不知去向。 她还不知道来的人是谁，但看火球飞来的方向，心里或许也有了答案。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个中奥秘，几个人影，就随着这些飞行器，落在了她的眼前。 和前几周，在凡尔登军事基地旁的草原，一模一样。 还是五个人，还是和他们相似的漆黑战甲。身影有胖有瘦，而处于最中心的那个人，则一如既往的昂首挺胸，淡淡的骄傲气质仿佛与生俱来。 但他们过来不是摆ose的，在落地的瞬间，王清野的念力就卷起孙无情毫无动静的身体，往他们方向飘去。柳御则准备在学院和失落绿洲前竖起一道墙，防止其它人的偷袭。 当然了，有些人的偷袭，还是没那么容易防住的。 一道寒光朝王清野刺去，没有人看得到上原京介是如何靠近他们的，但当王清野发现的时候，军刀距离他只有不到半米。 十分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王清野的念力喷涌而出，正要落在这把军刀上时，对方却又忽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下一秒，孙无情漂浮在半空的身子，被钟离望掳走，然后出现在了林琼露身后。 上原京介也回到钟离望身边，和身后赶来的苏尽一道，隔着柳御的墙，再次和学院遥相对望。 下一秒，上原京介收回握着孙无情肩膀的手，后者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一个颤抖，胸膛便开始剧烈的起伏。 概率之外 概率之外 第三百六十二章 联邦之威 “钟离望，演的好大一出戏。” 在王清野背后，联邦砸下来的几十架飞行器构造出了一个临时的屏障。巨鲸战舰的导弹正不断的往上轰，地面在震动，但王清野看都不看一眼。 两方的僵持，整整持续了二十多秒。 有这个时间，他们都可以打个你死我活。 但现在只有孙无情在大口喘气，他也慢慢搞清楚了目前的情况，当然，尤其是钟离望秘而不宣的作战计划。 原来想办法拉联邦下水，是用这种手段。 上原京介的恩赐是失落绿洲的秘密，孙无情估计是二十年来除钟离望外第一个知道上原京介可以消除自己生命体征的办法。当然了，他也只以为对方会用在隐藏身形上，却没想到钟离望早就把算盘打到了自己这里。 甚至，连t都没有明说。 他需要孙无情假死，并且，除了上原京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是演员。 需要队伍里的矛盾，需要教堂大量的机甲，需要疲惫的孙无情，以及钟离望适时的放水。 他放水根本没人看得出来，时间被放慢十倍或者二十倍，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看来，联邦最害怕的，还是孙无情死在别的地方。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掉的大脑，联邦可能都想独吞。 不然也不至于那么紧张。 紧张到不惜和教堂开战，即使他们已经明争暗斗不下数次。 但这一次，有些明目张胆了。 尽管这并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这属于应急预案，如果孙无情意外死亡，这支小队就要立刻出动。 但现在，孙无情明显没事。钟离望找到了一种办法可以完全消除他的生命体征，不管从什么数据看，刚才他都已经死亡。 如果这样，对于联邦来说，就是一个失败的计划。 也难怪王清野会如此气愤。 学院不是打不过教堂，但这种被人当枪使的结果，没有人会喜欢。 但布局的人是钟离望，不是说他的分析能力一定比“朋友”更强，而是如果落在他手里，就算是王清野，也只有咬牙切齿的份。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半分钟过去了，他什么都没做。 “抱歉，呵呵。”钟离望没有解开头盔，但声音却从扩音器里传来：“我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他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笑声，王清野忍不住在头盔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攥紧了拳头。 “幸好你真的没事。”王清野说着看向孙无情，后者抬起头，明显也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然你小姨还会伤心的。” 孙无情的表情隐藏在头盔里，听到这句话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像没事人一样处理自己的伤口。 “王清野，别假惺惺的了。自己关心这孩子就明说，想当年我还在学院的时候，你不是正追他母亲的吗？怎么，现在转性了？”钟离望似乎是干完了一件大事，言语间颇为爽快，早就没有了刚才在地底的那种自责和疲惫。 给学院设下的这个局，怕是这段时间来，最成功的一次战役。学院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们，等待渔翁得利的时机，却没想到他们才是被算计的那波人。 “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帮你？”王清野不甘示弱，偏过头看了一眼守护在他们背后的高能粒子墙，上面蕴含的能量直到现在也没被教堂攻破：“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也没有人拦得住我们。” 站在他身边的执法者都一言不发，孙无情认得他们都是学院的老师，只是不会有张晓晓或者管甚的身影。 “在到达伦敦之前，这是最后一场。学院要是不来，只怕今后没机会了。”钟离望并没有在意弹射到眼前的几枚弹片，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王清野大手一挥，把靠近的所有机甲都用念力拧得稀烂，零件被他的愤怒撕成一地碎片。 “我们要是不帮你，你根本离不开这里。”王清野说道。 “第一，有本事你就从我手里把孙无情抢走，不然你们走以后，我还是要把他丢到战场里。” “你敢！”王清野的念力朝钟离望卷去，但后者一直扶着孙无情肩膀的手，慢慢移到了他的脖子处。 轰！ 一枚导弹砸在他们身后的高能粒子墙附近，跟随王清野落下的这些飞行器，终于出现了破损。 “第二。”烟尘之中，钟离望再竖起一支手指道：“联邦可以不参加，但不代表，我找不到其它人。” 听了这句话，王清野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苏尽的身上。与此同时，钟离望的另一只手，也对苏尽的脑袋举起了枪。 这一抬手，场面便瞬间有些失控。 “钟离望你疯了？”云芊流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拦在苏尽身前。苏尽的身上立刻被覆盖上一层冰霜。 “我希望你理解，云芊流小姐。”钟离望解开头盔，露出一丝骄傲的笑容：“在这里，没有人能打过我。我可以先杀了你，再杀苏尽。” 很难有人相信如此恶毒的话会从钟离望的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他仿佛在一瞬间丢掉了他自己说的队友情谊，为了迫使联邦或者东国加入这场战斗，他开始不择手段。 但问题就是，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云芊流没有回答，而是转眼把自己也用冰霜包裹起来。但王清野似乎并不 在意这场闹剧，而是低着头思考一阵，直到教堂快把后面的巨鲸战舰压到所有人的头顶，他才抬起头。 “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挪威地底的计算资源，对半分。” “对半分？”王清野似乎都要叫起来：“你们凭什么能拿一半？” “反正我也抢不过你们。”钟离望重新戴上头盔，一枚弹片微微擦过他的脑袋，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那不就随便说一个数？” “哼。”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王清野收回了看向失落绿洲的目光，极潇洒的一个转身，仿佛他还披着在学院时穿的黑袍一样。与此同时，跟随他的四名执法者也都转过身子，柳御最后抛给孙无情一个眼神，然后把手中的绝对防御，拦在了他们和教堂之间。 “我小姨她还好吗？”可能是刚才钟离望提起了张晓晓的名字，孙无情看着王清野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身体还不错，就关在管甚隔壁。”王清野挥了挥手，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而是调整了一下战甲，右手顺势按在太阳穴上，一条条指令瞬间传了下去。 下一刻，在他们面前，联邦砸下来的数十架高达十余米的巨大飞行器，不约而同地亮起更璀璨的蓝光，就连正在地面作战的机器人，也瞬间收到了集合的命令。 漆黑的夜里，草原上仿佛睁开了一只蓝色的眼睛。 不，不止一只。 所有的飞行器开始重组，它们组成的大型高能粒子墙瞬间失效，子弹打在了柳御的恩赐上。 但这只是联邦由守转攻的前奏。 三十架飞行器重新飞离地面，短短十几秒之内，五只巨大的球状飞行器悬浮在王清野等人面前。教堂的攻击愈加猛烈，但是柳御的恩赐，竟一时间无法突破。他的原理也属于高能粒子墙的一种，无论是激光武器还是动能武器，都无法轻而易举的穿透。 五架球形飞行器，打开了舱门，看内部构造，就和机甲内一模一样。 看样子，联邦又研制出了新的战场兵器。 柳御散开了他的恩赐，在这个瞬间，教堂的巨鲸战舰朝他们发射了新的导弹，十几枚导弹足以轰平这方圆上百米的区域。格拉海德率领的机甲群则紧紧跟在这些白色气浪之后，手中的锯齿长刀换成了强大的热兵|器，激光枪和榴弹炮瞄准了这五架球形飞行器，不管柳御的恩赐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违反物理规则。 或许柳御不可以，但王清野可以。 尤其是，他坐进这架飞行器之后。 苏尽佩戴着吴天成给他们准备的，可以检测恩赐强度的眼镜。在凡尔登军 事基地的草原上，他亲眼看到出手的王清野，恩赐强度接近于两万，甚至可以比肩斯文托维特。 但现在，这个数字要更新了。 这个球状飞行器，就是一个新的大脑。 “一万八……两万……两万二……”苏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而战甲背后的t，也收到了这条数据。 一股极强大的力量，以这个球状飞行器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 王清野的念力，越过数公里的距离，像一只只大手，缠绕在来袭的导弹和机甲身上。 不管它们带着多大的动量，不管他们手中的武器多么可怕，在王清野的恩赐面前，都一视同仁。 几分钟前，林琼露的臣服恩赐在瞬间消灭了方圆上百米的机甲。而现在，坐在特制飞行器的王清野，举手投足之间，方圆一公里的所有生物，都在他的念力控制之下。 就连钟离望，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眼神凌冽，随时准备使用自己的恩赐。 轰! 天地间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寂静，在这样剧烈的爆炸声后，他们仿佛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无数的机甲被他的力量搅碎，飞驰的导弹被这股莫名的力量按了下来，砸在了自己人的头上。 他们面前，只剩下了格拉海德一架机甲。他的恩赐免疫所有的宏观的物质，包括王清野虚无缥缈的念力。 但王清野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坐在驾驶室的他轻轻一抬手，装载了反重力系统的飞行器朝远处的巨鲸战舰冲去。仿佛五颗沉重的流星，带着死神的来信。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书院电话 “喂，这种装备算作弊吧。”破壁者被承万里扶着，从废墟中走出来：“都这么牛逼以后我们还打什么？都让给联邦得了。” 现在他们周围已经没有教堂的兵，联邦的出现彻底吸引了教堂所有火力。这五架球形飞行器，还有五分钟左右就会撞上黑门山脉的巨鲸战舰。 无数的激光和炮火在空中激荡，还有看不见的电磁波在互相交战。学院和教堂彻底厮杀在一起，一方用的是成编制的军队，而学院，只是派了五名执法者，和远程辅助的超级计算机。 现代战争的定义，或许会被这一战所颠覆。 “更先进的恩赐增强型装备。”t重新恢复了顺畅的通信，现在两台超级计算机都无暇顾及吴天成的小动作：“解析恩赐并增强，我们的技术也可以做到，只是没有他们那么厉害。而且，这对执法者自己的实力有很高的要求。” “还要考虑搭配问题。”钟离望收起了刚才嬉笑的表情，直视那逐渐靠近巨鲸战舰的联邦飞行器，仁良的吞噬黑洞和柳御的绝对防御构成了他们的护城河，王清野的念力是最锋利的剑，张休和李建成被保护在中央，为不同的敌人做好准备。 这支小队缺一不可，不仅是钟离望，联邦当然懂得搭配的道理。 只是看起来，学院执法者队伍对战场的影响，比失落绿洲要大得多。 这才叫执法者的战斗。刚才失落绿洲的挣扎与之相比，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下教堂也不用再顾及王清野等人的性命，两方势力像两条虎鲨一样缠斗在一起，而孙无情等人就像几只小虾米一样缩在战场的后面。 就在这时，孙无情等人聚集的战场后方，忽然传来了嘀嘀的电话铃声。在炮火声中显得十分不显眼，但距离他们非常近。 众人回头一看，声音的源头竟然来自苏尽。 钟离望刚刚放下手中的枪，刚才枪口还指着苏尽的脑门，但王清野等人的装备把他们的视线都吸引过去，除了云芊流，其他人就当钟离望刚才只是为了威慑，并不是真心要对苏尽动手，所以这件事可能也就这么过去了。 云芊流也解开了苏尽的身上的冰霜，当事人还在摆摆手说不用在意，然后眼神立刻被眼前的战斗吸引过去。而就在苏尽拨开身上冰壳的时候，他的战甲忽然出现了异常。 红色的警报，出现在苏尽眼前的屏幕上。t立刻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其他人，但还没等孙无情他们反映过来，苏尽的战甲就发出了响亮的警报声。 苏尽似乎想把头盔解开，但战甲不听使唤。 “你们看着点。”钟离望皱着眉头收起了枪，最后瞄了一眼已经远去王清野，转身准备靠近苏尽。云芊流握着他的手腕，正在试图打开他的战甲。 “他的系统被人入侵了。”t传达着吴天成的话：“被不知名的黑客。” “怎么会这样？”孙无情也走上前，赵山客很小心的把所有人笼罩在他的恩赐内，林琼露跟在孙无情身后，伸长脖子往里看去。 所有人都很好奇，但又随时保持谨慎。这个时候能入侵他们战甲系统的人物绝非寻常，他 们的战甲并不连接互联网，信号只来往于他们和t身旁的服务器。数据通过一根小小的线连接到挪威海，再通过那里的服务器连接到吴天成掌控的“零”上。 如果不是入侵了“零”，那就只能是中途解析了他们传输的信号。这一丝隐藏在森林中的，十分微小的信号。 “战甲有没有强制解开的方法”钟离望问道。 “我直接控制战甲是最快的办法，外部没有直接打开按钮，你只能打碎能源核心，或者用微型电磁脉冲炸弹。”t似乎也有点着急，但吴天成一时也给不出最好的办法。“零”正在尝试夺回这副战甲的控制权，但一分钟过去了，他似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对方用的算法和计算力，似乎远在它之上。 “那这样他的战甲岂不是不能用？不行。”云芊流护住了苏尽，看到破壁者已经掏出了电磁脉冲炸弹。 这里是战场，说实话，面对突发情况，他们没有犹豫的时间。教堂虽然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但像这样十一个人暴露在草原上，还是很危险。 就在这时，苏尽退后一步，张开双手，停下了调整战甲的动作。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秒，然后把战甲的扩音器打开，众人便听到了另一个清晰的男人声音。 “钟离望，你胆子不小。” 苏尽这时候似乎终于可以掌控战甲的控制权，他解开头盔，用嘴型比划了一下。 说话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书院院长，苏不尽。 “我儿子到你们这里，是书院和失落绿洲的合作，并不是你个人的人质。未来的你能把孙无情从联邦里弄出来，我管不着。但我儿子，还有芊流和山客，都是我请来帮忙的人。如果他们因为你而受伤，你要想清楚后果。如果迫不得已，我会亲自来解决这个问题。” 钟离望用枪指着苏尽几秒，半分钟后，苏不尽的电话就打到了现场。 不需要任何允许，不需要任何审批，他就像联邦入侵挪威一样，不需要任何事先通知。 并且，他们随时有力量，能参与这个战场。 场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钟离望似乎有点惊讶的愣在原地，而包括孙无情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苏不尽这气势汹汹的话镇住。只有云芊流和赵山客，头盔下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两人都站到了苏尽身边。 不管什么时候，他们国家，书院，都有能力保护好他们。 东国的实力，如此可见一斑。 他们一定在别的地方窥视这个战场，不知道有多少执法者也像联邦那样准备妥当，如果苏尽出事，东边或许也会砸来一颗流星。 但幸好，钟离望是真的不敢动苏尽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 刚才举枪的动作，确实只是威慑。王清野也不是因为怕到手的肥肉被人抢走，而是他自己要吃下这个北欧军团。既然来都来了，按他们的习惯，又怎么好意思狼狈退走？ “我没这个意思。”钟离望彻底把枪锁好在腰间，面对苏尽举起双手，也不知道苏不尽能不能看得见：“和您的合作是我亲自去谈的，我当然希望会长 久。” “希望是这样。”苏不尽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不少：“那书院许诺给你的，肯定会按时给到。” 说完这句话，没等钟离望回复，苏不尽直接挂断了电话。 千里之外，一通电话，差点没把身经百战的钟离望吓出魂来。 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证明了书院一直在看着这里，看着苏尽，看着他们对苏尽做的所有事。 就像联邦一样，只要他成功消除孙无情的生命体征，他们肯定会过来。 只不过，如果他对苏尽做同样的是，只怕到时候，苏不尽带着书院的队伍杀过来，连钟离望也不会放过。 在他们眼里，如果不是朋友，那都是敌人。 而如果愿意做朋友，那就一直是朋友。 不能怀有二心，这是和书院合作的前提。 “你还和我爸做了什么交易？”苏尽恢复了对战甲的控制，重新盖上头盔，眼神不由自主地向远处飘去。格拉海德似乎亲自加入了战斗，五架球形飞行器顿时陷入了鏖战。 但现在，他对自己老爸打来的这一通电话，有点好奇。 “他不告诉你，难道我还敢告诉你？”钟离望也把自己的头盔盖上，转身开始找新的突破方案。苏尽也只能耸耸肩，他父亲做事的方式他也清楚，换成他，估计也是什么都不会说。 只是书院的手能伸那么深，倒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他一直以为，如果自己出事，书院很难及时到达战场，就像学院一样，如果孙无情刚才真的死在草原上，那这一来一回，基本上很难抢救回来。 但现在看来，至少苏不尽的声音，可以在半分钟之内抵达战场。 院长的亲自威胁，比什么都有用。就算刚才教堂用机甲围住了苏尽，那一通电话，应该也可以轻松的把苏尽救出。 谁都不敢惹东国。 “接下来怎么办？”承万里问道。听到院长的声音，他对未来的计划生出了一点希望。毕竟书院肯插手帮忙，不管是为了谁的利益，至少也算是他们这边的筹码。 “我们要跟上，如果巨鲸战舰被攻破，我们要和联邦一起闯进地底的军事基地。”钟离望看着混乱的战场，说道：“仁良可以负责入侵，他们想要入侵也很轻松。但他们的精力应该也是有限的，我们要想办法多抢一点东西过来。” “检查一下你们的战甲，我把新的进攻路线发给你们了。”没有时间在意是不是自己的防火墙出了毛病，t只能一边修复，一边提供技术支持。 有些空旷的草原上，钟离望再次率先往黑门山脉冲去。那里汇聚了无数的机器人和武器，激光武器就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十几分钟未曾停歇。 “你老爸是真的厉害。”苏尽路过孙无情时，后者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得了吧，以后我有孩子，我才不会这样监视来监视去的。”苏尽翻了个白眼，说道：“书院院长，了不起了？呵。” 小小的插曲后，失落绿洲的十一人，紧随提乌斯学院的身后，也加入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 第三百六十四章 群起攻之 如果这场战斗发生在城市内，或许整座城市都已经被夷为平地。 将近一人多高的白色光柱从战舰上穿出，极高的流明值刺穿整个夜空，其中一半撞到了学院的一架飞行器上，另一半穿过整片草原，刺进了刚才孙无情他们所在的森林。 熊熊大火瞬间燃遍整片森林，比刚才钟离望手中的助燃剂还要猛烈，但此时教堂根本无暇顾及灭火的安排，而只是一门心思的要打下提乌斯学院的这五名执法者。 因为相比于被烧毁的森林，王清野他们所坐的飞行器，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受损。只是在空中翻转了一下，便立刻稳定住机体，继续加速朝巨鲸战舰飞去。 五架飞行器疾驰在半空中，好像有一张无形的领域把他们所笼罩，不管多少机器人或者是无人机，都无法让穿甲弹和榴弹炮碰到他们。也只有巨鲸战舰上，对阵星际战舰级别的激光炮，才对他们有一点威慑力。 仁良张开恩赐的速度总不可能比光快，王清野的念力也不可能拦住不可捉摸的激光，但即使是这样，在挨数炮之后，其中一架飞行器也只是露出一点烧焦的痕迹，但速度竟没有慢下一丝。 “孙！两点钟！”苏尽在通信系统里吼道：“你注意点林琼露！” 话音未落，孙无情几步跃向右侧的机甲，战甲里弹出的拳刃精准无误的刺中了对方机械臂的关节处，纳米武器配上他惊人的臂力，只要不是教堂最强大的机甲，都不是他一合之将。 被救下的林琼露松了一口气，但双腿一软，不自主地半蹲下来，胸膛剧烈的起伏，但在轰鸣的战场上，她娇小的身体，显得十分不起眼。 臣服的力量，慢慢弱了下来。 和云芊流相比，林琼露似乎还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冲向孙无情身边时，耗费的体力实在太多。一口气清理如此大范围的机甲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她也不是王清野那样的角色。 别忘了，她才刚刚二十岁，就比孙无情小一年。如果她没有跟着孙无情离开联邦，现在她还是那个走在学院内，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是学院新晋s级学员。 但现在，她的力量在战场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先站起来，不要用恩赐了。”孙无情托了她一把，站在她身边，拦下了朝他冲来的所有机甲。 解决一架机甲不是难事，但是要持续不断的砍掉面前成百上千的机甲，总不能一直靠蛮力。孙无情刚才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每次挥动武器，都能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破壁！你能不能给老子抢一架机甲？！”孙无情一手捂着胸口，心想刚才钟离望为了假戏真做，居然真的把冲锋枪顶在他的胸口上。即使是再先进的战甲，也难免有些破损。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就被一阵风裹挟着，甩向了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架机甲。破壁者像鱼一样钻入机甲内侧，一只手先扭断了机甲师的脖子，然后用恩赐把他甩了出去。 他的身上携带着不少针对计算机的工具，几秒钟后，这架机甲的控制系统被破解。破壁者操控着这架机甲噌的一声拔出了锯齿长刀，另一 架战甲刚刚好把武器砸在他的眼前。隔着屏幕，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破壁者迅速打开了舱门，隔着数米远的距离，直接奔向了对方的机甲。 孙无情立刻补上了他的位置，高达五米的机甲在他的手中瞬间灵活起来，带着和执法者不同的铁血力量，在草原上踏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不要和他们缠斗，往前走。”钟离望穿梭在战场之间，不时抬头看向远方。教堂能为他们分散出的精力已经很有限，但还是有成群的机器人朝他们扑来，几乎都要堆成一堵钢铁之墙。 “不行，我他妈……呼。”破壁者躺在夺来的一架机甲内，右手死死地握紧操作杆。额头上的汗渗入贴身的战甲，里面的空调系统已经失效，在硬闯那架电鸟笼时，他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再坚持一下，哎？苏尽你小子人呢？”钟离望用恩赐游走到林琼露身边，把她护在身后，转眼却发现刚才苏尽所在的地方，冰霜早已经消融不见。 混乱的战场中，只剩下金属碰撞的声音。 刚才苏不尽还警告他不要轻易让他儿子陷入危险，结果现在转眼就不见人。 “我在前面。”苏尽的声音断断续续，信号似乎连接不畅：“他们发现不了赵山客，我觉得你们可以一起过来。联邦他们要攻上那只巨鲸了。” “你下次不要乱跑。”钟离望叹了口气，再次积攒起一点体力，拉起林琼露躲入时间的狭缝，化作一道残影，在机甲之间穿梭而行。 孙无情操控着机甲大杀四方，破壁者也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所在的机甲内。一旦机甲受损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两人就合力再夺来一架机甲往前突破。 而承万里，则和持椅人一道，用恩赐留在天上。 很快，教堂留在草原上的机甲群，陷入了一种失控的状态。“伊甸园”甚至不愿意再分出计算力控制他们。太过稀少的机甲师也无法阻止起有效的战斗。 刚才还声势浩大的机甲群，一下就沉寂了下来。一旦遇到真正高级别的战斗，这些铁疙瘩只不过是落后时代的产物。 而提乌斯学院的这五架飞行器，才是真正的顶尖科技。 技术和恩赐的完美结合，让王清野五人如入无人之境。高达两万的恩赐强度，甚至能比肩冬宫的斯文托维特，那个号称全世界最强的战士。 他们掌握的，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我就直说了，如果有一天世界毁灭了，肯定是因为这些人追求的技术。”破壁者在孙无情的战甲里搭便车，揉着太阳穴，絮絮叨叨：“我要有这种力量，估计核武器来了都没什么好怕的。” 透过机甲的屏幕，孙无情砍翻一架机甲后抬头往上看，只见一轮巨大的黑洞凭空出现在巨鲸战舰身前，那片无尽的漆黑甚至遮住了月亮，也把从战舰上射出的导弹整个吞噬殆尽。 这是仁良的恩赐，第一次见识到，还是在联邦十二区的地底。这个必须用飞行器代步的胖子，双手之间张开的黑洞能吞噬一切的宏观物质。 就像他那永远不能被满足的胃口那样。 这是学院目前最强的一道护城河，在机器的加持下，仁良的恩赐遮天蔽日，所有的攻击尽数接下。就这样，学院的五架飞行器朝教堂的那艘巨鲸战舰冲去，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教堂的巨鲸舰队今天只来了一艘，这种巨大的飞行器不仅能高速飞行，也是容纳部队和武器的绝佳场所。它像一只巨兽一样横在黑门山脉上方，喷涌而出的子弹和激光，代表着它的怒吼。 但至始至终，教堂剩下的人，都还没有露面。面对着学院的步步紧逼，守护北欧的阿尔忒尼斯，倒是显得不慌不忙。 “我们以后也会变强。”孙无情双手在触摸屏上飞快的移动，这种老式的战甲并不能发挥他的实力，但不妨碍他带着伤突破眼前的一架又一架机甲。 这些人在平时都算是教堂的精锐，但在这名二十一岁的少年面前，却像薄纸般脆弱。 孙无情的右眼闪过异样的光芒，这样的战场让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特别是刚才面对王清野的时候，幻境手段几乎要施展出来，尝试着蒙蔽他们的五感，说不定能夺得他们的武器。 “但我和你都不是这种可以毁天灭地的恩赐。”破壁者说道：“我们在战场上只是辅助。” 这句话不假，即使失落绿洲从来不会让破壁者缺席任何一次任务，但所有人记得的都不是他，而是更为出名的卡塔尔或温蒂尼。即使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队伍中，但永远处于第一梯队的钟离望和上原京介，再次获得了敌人的“关注”。 而现在，这遮天蔽日的黑洞，是仁良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我们不一定能决定整个战场，但我们能决定某些人。”孙无情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大褂的影子，自从他的幻境恩赐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似乎就很难忘掉白大褂和他说的每一句话：“有时候，就是因为某个人，才决定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们他妈先活着回去再说吧。”破壁者用脚踢了一下孙无情的肩膀：“注意点，他们要撞上了。”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他们头顶响起，黑色的阴影遮挡了所有的光线。从森林到黑门山脉，这十公里的草原，终于被孙无情他们跨越。 钟离望带着人集中到孙无情身边，后者离开了战甲，顺带启动了战甲的自爆系统，把它丢到后方的战场上。 爆炸飞来的碎片打在他们有些破损的战甲上，所有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仁良的黑洞已经触碰到了战舰的前端，被吞噬的电路爆出了无数的电火花，仿佛一盏破损的灯泡，一个闪亮之后，战舰明亮的内部就完全暴露在学院的面前，失落绿洲的头顶上。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下去？”持椅人问道：“直接下地下室，把服务器抢过来，或者让他们自毁。” “我估计联邦不会希望他们在地底战斗的时候，空中还有一个要塞随时支援。”看着五架飞行器像几只老鼠一样停在战舰的跟前，钟离望调整了一下手中的武器，背后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的火焰，说道：“走，这是教堂最值钱的家当，我们去拆了它。”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教堂反攻 这个时候，在地底指挥室的阿尔忒尼斯，如坐针毡。 这个地下设施遍布整个黑门山脉，这个指挥室虽说是核心，但已经被完美的隐藏起来，就算孙无他们下来，也不可能轻易找到这里。 但问题就是，现在这些执法者正在她头顶上，拆教堂最值钱的家当。 作为北欧军团的负责人，阿尔忒尼斯几乎动用了她能动用的所有力量。这些机甲群，还有那些高速切割的飞行器，每一架都价值不菲。但就在这半个小时内，连接被对方像砍菜一样拆散，实在是让她有些窝火。 本来，如果只有失落绿洲，她是有信心抓住那些该抓住的人的。所有的机甲都不许下死手，击中孙无口的那一刀，最多只能让他昏迷。就算是之后的几枚子弹，没有瞄准要害，也绝对不致死。 在他们的计划里，防止孙无和苏尽手上致死，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格拉海德要做的，就是困住他们。阿尔忒尼斯不是没想到钟离望可能利用孙无两人命的况，而是没想到他用的是这种办法。 一个新的恩赐。 阿尔忒尼斯开始有点讨厌这个东西了。 “需要我去帮忙吗？”少年站在办公桌边，看着屏幕上被黑洞吞噬的巨鲸战舰，跃跃试。 整个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无数的屏幕被阿尔忒尼斯推到一旁，上面都是机甲堆出来的废墟。数量庞大的无人机翱翔在这片战场上，正在统计损失。 对教堂来说，家大业大，损失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钟离望耍的这个小手段，彻底打乱了教堂的节奏。 “现在还不行，你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出去。”阿尔忒尼斯双手扶额，眼前的屏幕中是挤在黑暗里的失落绿洲一行人：“‘伊甸园’，不要计算了，让他们进去。” 所有的屏幕瞬间散去，如果没有阿尔忒尼斯这个指令，这个军事基地的智能系统可能可能会陷入运算的困境。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阿尔忒尼斯原先的安排。 繁杂的作战任务，要推倒重来。 这也是为什么王清野没有太多的和钟离望斡旋，既然他们已经被钟离望带进了坑里，就要尽可能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比如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发制人。 五架飞行器冲向巨鲸战舰的时候，“伊甸园”很难组织起有计划的进攻，草原上的机甲正在紧急撤回，躲避着王清野的念力，显得有些狼狈。 这是信息时代的漏洞，恩赐正在打乱它们完美无缺的计划。只需要一位执法者，就可能完全的改变未来。 钟离望是这样，上原京介也是这样。如果没有他的恩赐，孙无的假死不会那么真实，以致于骗过所有的机器，所有的 监控，直接让王清野来到了战场。 在加上，他们拿出的技术，又是划时代的产物。 “人我已经收回来了。”格拉海德的声音在指挥室响起，能听得出来，外面还是炮火轰天：“为什么要让他们进伊丽莎白号？那艘船很贵。” 很贵这件事不假，整个教堂也只有五艘这样的舰船。它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与之相比，王清野他们乘坐的飞行器，连带仁良看似遮天蔽的黑洞，在这艘舰船面前都算的上是小虾米。 这艘伊丽莎白号，几乎有半个黑门山脉那么大。 如果真让失落绿洲独自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绝无任何胜算。 “把计划提前，我们本来就有针对联邦和东国的计划。”阿尔忒尼斯从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说道：“让他们进船，我会把‘恩赐系统’打开。” “如果兰马洛克在就好了。”话筒里传来了铠甲碰撞的声音，格拉海德似乎正走在地下基地的通道中：“他可以破坏那些飞行器。” “那些飞行器应该也很值钱。”阿尔忒尼斯慢慢缓和下来，新的指令顺着网络开始传遍每一个角落，这个时候，王清野等人，已经顺利的进入了伊丽莎白号。 而失落绿洲，有破壁者的存在，自然毫无阻碍。 “教堂不打算再派人过来？”格拉海德问道。 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 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 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 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 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有事今晚会更新完，三千字不会差，盗版不会更新，还请来支持正版，各位还请明天再刷一下……抱歉啦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违禁之术 “教堂的伊丽莎白号。狂沙文学网”踏进这艘飞船，王清野往后招了招手，仁良立刻上前，用恩赐封住面前的通道，防止有任何子弹或者无人机偷袭他们。 “最老的一艘，但不是最贵的一艘。”李建成从球形飞行器里走出来，漆黑的战甲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口袋。他从某个口袋里掏出一包种子，像一个种田的老人一样弯腰在机械的缝隙中埋了下去。 破损的电路闪动着电火花，学院一行五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自己的飞行器，警惕的踏进这艘巨鲸战舰之中。 事实上，在这之前，学院并不了解这些舰船的内部构造。这应该也是别的国家首次入侵这种舰船，收集里面的资料。 “这种技术，早就应该退役了。”仁良的下有一个蛋壳状的飞行器托着，整个子挤在狭小的通道内，小眼睛盯着被他的黑洞吞噬过的电路，那里留下了整齐的切横，内部的构造一览无遗。 柳御落在队伍的最后方，伸手张开了金色的高能粒子墙，和仁良一前一后，完美的把队伍保护在内。在他的指令下，停在缺口处五架飞行器重新拆分重组，很快变成了一个中空的通道，像一个钳子一样卡在伊丽莎白号的开口处，作为他们的逃生通道。 “信号正常。”柳御转归队，调试了一下信号，“朋友”的作战计划瞬间出现在他们眼前。 有“朋友”在，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即使这里是“伊甸园”的地盘也是一样。 “教堂不会那么顺利的让我们入侵这里。”矮小的张休说道：“我们就为了把这架机器毁掉？” “正式开战之前，我们缺了很多数据。包括这种舰船的构造，以及教堂的作战方式。”王清野等一切准备妥当，带着所有人半屈着子在通道内奔跑，他们的反应速度都异于常人，而现在对他们来说，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因为钟离望的缘故，他们提前暴露了一些自己的技术。联邦同样珍惜着他们的命，没有打探清楚之前，他们并不打算潜入阿尔忒尼斯所在的地底基地。 在他们脚下，那错综复杂的地下设施，远比这艘舰船来得庞大。 “离那一天还有多久？”李建成走过的每一个拐角，都有一株青翠的植物扶摇而上，爬满了整片墙壁：“我怎么觉得进度被加快了。” “可能是下周，也可能是下个月，但要拖到明年，就不太可能了。”王清野说着，念力仿佛一双大手一样按在墙壁上，飞快地在通道内穿梭。 “真是意外，我以为这件事至少还能拖几年。”张休和王清野平辈，虽然联邦人不讲辈分，但是缩在后面的仁良和柳御，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但王清野没有再多说一句，现在并不是闲谈的时候，因为他们开始发现，这艘船有些不对劲。 他们要找到这艘船的核心，控制室，或者是任何可以引导冲突的地方。但从他们入侵到现在，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敌人拦在他们面前。 刚才陈列在草原上的数千架机甲，那番浩大声势仿佛过眼云烟，不知去向。如果不是“朋友”的连接还保持着通 畅，他们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太空。 “怎么回事？‘朋友’，解释一下。”王清野的手指在空中虚点，发现所有的信号都还算正常。这艘船虽然有最先进的电磁屏蔽系统，但刚才送他们进来的飞行器，有能力破解这种锢。 但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没有任何异常。”这是孙无所熟悉的电子音，“朋友”十年如一地为联邦服务，在孙无离开的这一年中，没有任何变化。 说来也是，才过了一年，对机器来说，计算集群中的每个组件都有超过几百年的寿命。这一年，对“朋友”来说，转瞬即逝。 “没有？”王清野放慢了脚步，看来这里是不需要他们奇袭的地方了。按原本的计划，如果这里有士兵或者其它执法者， “从卫星反馈的数据看，黑门山脉附近没有任何可疑的军队。伊丽莎白号的推进器也无启动迹象，‘伊甸园’的代码正在破解，目前无法给出更有效的进攻策略。注意，不要离入口太远。” 王清野举起拳头，停了下来。系统显示他们距离出口已经有近百米，走过了这艘舰船近六分之一的长度，穿过几十道铁门，却始终未见任何一个士兵。 仁良的恩赐可以轻松破除所有的障碍，诡异的黑洞没有吸力，却能吞噬所有遇到的宏观物质。就是不知道格拉海德是否也能通过这个黑洞，他一直想试试。 嗡嗡声从他座下的机械中传来，无数的微型机器人像苍蝇一样化作一道道淡黑色的气浪，朝四面八方飞去。 “这些机器人不靠谱，教堂上锁了所有的门。”清晰的图像传回了仁良的战甲，还是有很多的角落他们仅靠机器人无法突破，仁良的恩赐不可或缺，如果他们还要往前突破，就必须亲自前往。 但越深，越危险。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所有人等在原地，听从王清野的命令。但后者依旧没能从“朋友”口中得到更好的决策，他们缺少数据，而他们就是为了获得新资料而来。 如果教堂没有新的动作，他们将寸步难行。 不论天空还是地面，都没有新的敌人，没有庞大的军队，没有电磁波的踪迹。多年以来，电子战是所有国家的噩梦，调遣军队根本无法瞒过益强大的超级计算机。 但现在，一片安静。“朋友”无法获得足够的数据，即使能做到远程技术支持，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作战方式，只有人，才是最后的执行者。 “一路往前，找到中控室和能源核心。”沉默片刻，王清野立刻做出了决定：“建成，我需要你在这个位置往上开一个口子，我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朋友’，记录这个位置，如果信号中断，你从这里接应我们。” “请放心，我会随时追踪你们的位置，直到信号中断。”对学院说有人来说，“朋友”的存在，就是他们最大的自信。 话音刚落，李建成二话不说，认真地捧出了隐藏的很好的种子，连带着促生的肥料和养分一起，埋进了通道之间的缝隙中。 很快，在一股奇异的力 量催生下，坚韧的藤蔓，开始这艘机械怪兽之间横行。它们仿佛有思想的生物一样，寻找清楚重力的方向，然后不断的向上生长。 李建成在根茎的底端安装好一个装置，根据藤蔓生长的路径，源源不断的数据就传到所有人的战甲上。 “先这样，我们没时间了。”王清野唤回了李建成，后者收回催动恩赐的手，植物生长的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会完成它的使命。 这个时候，钟离望他们也进入了这艘航空母舰。阿尔忒尼斯正在调整新的作战计划，而学院选择一路向前，誓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造成最有效的杀伤。 殊不知，教堂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艘伊丽莎白号，在很早的时候就撤出了所有的士兵。为教堂服役了十三年的它，彻底的被“伊甸园”翻修一遍，改造成了一艘特殊的船。 此时此刻，格拉海德站在草原上，他是唯一走出地底设施的士兵，其它人都已经缩回设施内，他们的作用是在真正的战场作战中，而不是去对抗执法者。 各方势力纠缠了将近二十年，其实一直认为单枪匹马的执法者无法抗衡整个军队，但根据近几年的数据看，这个结论需要作出改变。 在科技的加持下，军队很难束缚住执法者的脚步。再加上，执法者越来越多。 或许只有执法者，才能对抗执法者。 只有恩赐，才能对抗恩赐。 幽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战甲上喷涌而出，就在王清野下定决心往内部突破的时候，教堂也重新组织起了属于自己的进攻。 那就是一个人，以及一艘船。 这就是全部的计划。 格拉海德作为圆桌骑士团的一员，甚至知道连十二主神都不了解的秘密。后者只是这几十年来科技进步发展的产物，而圆桌骑士团，则跟了乔治上千年。 他们英勇、公正、明白什么是牺牲。 就在几天前，乔治还对兰斯洛特说过，自从黑暗的中世纪开始之后，像圆桌骑士长这样的人，便很难再见不到了。 所以像这样的冲锋，他们义无反顾，且责无旁贷。 头顶的伊丽莎白号是教堂最大的星际战舰之一，仅仅是站在地面上，它就已经遮挡住全部的视线。格拉海德朝它冲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要落在另一颗星球之上。 总共十五名执法者，闯进了伊丽莎白号，格拉海德是第十六个。 在接近战舰外壳的那一刻，他的影瞬间虚化，所有的通道都无法拦住他的步伐，拥有战舰图纸的他，很轻松的找到了中央控制室。 里面的设备还在照常运转，不管是失落绿洲还是提乌斯学院，两方势力的位置都原原本本的显示在屏幕上。 “我已经就位。”格拉海德确认了通信正常，然后用自己的权限，按下一个按钮，并对地下基地的阿尔忒尼斯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就在控制室附近的房间里，一扇金属门打开，数十个装满培养液的巨大仪器，正在迅速水位。 里面**的人体，睁开了双眼。 第三百六十七章 恩赐之战 “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们像那种盗墓贼。狂沙文学网”苏尽走在单调昏暗的走廊内，遇到过不去的门，破壁者会带着所有人穿过。 他们不毁坏沿路的设备，就像贼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但这艘船实在太大，他们根本无法掌握全貌。 “盗墓？”破壁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战甲有些破损，空调系统失效，让他有些难受。 “西方国家很少有奢华墓葬的习俗，但东方有，我们国家有。”苏尽大概是所有人中最轻松的一个，他上甚至多放了不少能量棒，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补给兵：“现在也是，这艘船很大，很值钱……” “你是说这里是我们的墓地？”孙无接过他递来的一根能量棒，分了一半给旁的林琼露。 “不是……哎，算了算了，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我发现你变得和你父亲越来越像。”钟离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这是不是遗传？” “像？哎，钟离望先生，这话我真不乐意听。”苏尽忽然恼羞成怒：“我们只有长得像，我和那个老巨猾的院长完全不一样。” “少爷，这话不妥。”赵山客连忙上前。 “有什么不妥！当面我也这么说！” “问题是他真的可能听得到你在讲什么，你忘了？”赵山客难得劝阻一下苏尽，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上的战甲。 “来，先吃点东西。”苏尽把手中的能量棒递给赵山客，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往前走。”孙无率先停了下来，钟离望也解除了他的恩赐，出现在原地。孙无盯着他的头盔说道：“我们至少走了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但什么都没遇到。” “嗯……”钟离望也陷入了沉思。 失落绿洲遇到了和学院一样的况，他们进来时的疯狂突破，建立在之前的对战经验上。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无法跟上执法者，在过去的所有战役中，敌人都面临着同样的结局。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失落绿洲的所有人挤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两侧的通道不见任何人影，而当上原京介凑近这些墙壁时，才发现上面布满了不少灰尘。 这艘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这不是问题，我们要离开也很方便。”钟离望说道：“但老实说，不跟着联邦进来，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黑门山脉下的军事基地十分庞大，只靠我们是没有办法突破的。” “难道靠联邦就可以？”孙无问道：“攻占这里等同于和教堂宣战，和整个欧洲宣战。” “我希望如此。”钟离望不确定教堂能不能截取他们的说话记录，但依旧肆无忌惮道：“现在已经等同于开战，学院的执法者擅闯挪威的领地，如果乔治不是一个傻瓜，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开战。而如果他选择沉默，那就意味着教堂的实力不足以打赢这场战争，那联邦就要现在打。所以他不得不打，联邦也不得不打，这就是战争。无，现在不是考虑打不打的问题了，而是什么时候打。” “那我们不应该离开这里？”持椅人还保持着之前隔岸观火的作战思路。 “两个原因，第一，现在离开这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失落绿洲的实力受损，这里又是教堂的地盘，外面还有学院虎视眈眈，既然祸都已经闯了，他们可不希望我们提前离开。”到了这个时候，钟离望已经可以对目前的计划全盘托出：“第二，我们需要参与挪威甚至是伦敦的计划。不然，以后的战斗我们会落于被动。” 其他人没有表示异议，孙无靠着墙在思索，苏尽三人毫无压力的坐在地上休息，赵山客的恩赐依旧笼罩着所有人，不管有没有用。 钟离望拍了拍持椅人的肩膀，说道：“这种时候，还是要团……” 但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他发现持椅人的表忽然凝重，这一个瞬间，所有人纷纷站起，看向一侧走廊的一侧。 钟离望下意识地使用了恩赐，在被放慢的时间线内，他转过，发现一个穿着教堂军服的人站在了通道内。 白色的，崭新的军装，在这个人上，总觉得有些违和。 他的战甲帮助他放大了这名士兵脸上的细节，钟离望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瞬间，就连孙无和上原京介的动作，都看起来像慢电影的镜头一般。 但越看，他越觉得不对。 因为这个人，他的眼神，看起来和他的战服一样新。 这种新，似乎是天真，似乎是幼稚，似乎是一种漠不关心，但不管是什么感，落在钟离望的眼中，都只输出一个结果。 危险。 对方没有穿特质的战甲，而只是一看似普通的军服。对方的双眼没有任何恐惧或者轻蔑的感，就像一个机器。 是机器？机器人？ 军刀从战甲中翻出，在孙无等人还没站起的时候，钟离望就率先往对方冲去。 不管是人是神，在钟离望这里，都不管用。 五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转瞬即逝，即使在正常的时间线下，他也有七级之上的实力，而配上恩赐，他的速度就成几何倍数增长，除了执法者，六级以下的执法者和普通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但现在，对方的目光，锁定在了钟离望上。 一秒钟后，他们两人几乎是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望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对方抬起的右手空空dàng)dàng)，看向自己军刀的眼神不躲不避，似乎根本不会当心自己首分离。 钟离望想起了一些报，一些特别的，失落绿洲秘密收集而来的资料。 从苏伊士运河的战斗开始，各方势力或多或少的都在阻止教堂干某件事。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很早就把资源投入到这几艘舰船的改造中了。 如果现在去欧洲的城市看一看，检查他们的资源储备，或许能看到空空dàng)dàng)的地下室以及防空洞。 很多的资源，都搬到了这里。 这些资源大多是用来建造服务器的金属，当然也有很多特殊材料，比如 高强度的碳纳米管。 在这些资源的基础上，切尔诺贝利或者其它地方的隐藏研究就派上了用场，或许最主要的研究场所，早就从地底搬到了天空上。这艘船从十三年前开始服役，那个时候温蒂尼已经被他拉来了失落绿洲，连她也不知道这些星际战舰的真实用途。 时间掌握的有点到位。 说来奇怪，这个秘密，为什么未来的自己没有一丝透露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这名士兵就揭晓了谜底。 一片近乎透明的水幕，凭空在士兵面前生成。随着他右手缓缓抬起，四周开始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飘散在各个角落的水分子凝聚成一堵结实的墙，精准无误的横在钟离望的军刀前。 尖端传来了一股巨大的阻力，钟离望站定在原地，双手持刀往前刺去。在他的恩赐下，能看到一粒粒水珠形成水墙的过程，但不管他怎么移动他的刀，上面裹挟的水珠，紧紧附在刀的表面，甚至成为了他恩赐的作用对象。 最终刺向士兵脖子的军刀，只能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确实在涌出来，但依钟离望的经验看，这并不是致命伤。 这还是在对方没有装备战甲的前提下。 轰！ 巨大的水柱如一条巨龙，在通道内发出了一声嘶吼，在失落绿洲的其他人眼中，钟离望化作一道虚影冲了上去，但下一秒，如山般的水柱就把他推了回来。 没有任何先兆，这道水柱仿佛有生命一般把钟离望的四肢锁住，然后把他淹没在水中。 滋。 一声轻响，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通道内渐渐散去。云芊流抬起了她的手，站在众人面前，狂暴的水柱瞬间就被冻上，冰块正顺着水柱不断向前蔓延，直指五十米外的那名士兵。 但其他人的震惊，还远远没有被消化。 因为这明明是海王的恩赐！ 林琼露从云芊流的后站出来，紧接着也催动了自己的恩赐，臣服的力量把冰块整个压碎，直接波及到了五十米外的那名士兵上。后者被冰块和臣服的力量直接压倒在地，脖子内的鲜血被挤出，通道里瞬间多了一丝浓郁的血腥味道。 “他们成功了？”承万里快步上前，把钟离望扶起。后者没受什么上，水流只是把他推开，并没有像温蒂尼一样，强大到借用水压或者人体内的血液来杀人。 “对，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钟离望站起，影不时变得虚幻，随时准备潜入时间的狭缝中。 就在这时，孙无走上前，和林琼露站在一起。后的苏尽伸长脖子，把脑袋探过孙无的肩膀。 就在刚才，他们两人都同时佩戴上了吴天成给的那种装备。面对这种况，他们早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教堂对执法者的人体实验，居然真的研究成功了！ “看来下次要把恩赐的类型也加上。”孙无举着拳刃走向前，说道： “恩赐强度六千，已经不算弱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入竞技场 当孙无情拔出插进那名士兵身子里的刀时，顺势剖开了他的身体，一滩血肉流到了地上。 “少了几个器官，尤其没有生殖系统。”孙无情对赶来的钟离望等人说道。 “嗯……”钟离望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又回头看了一眼挤在通道里的承万里等人，说道：“先解决这艘飞船，回去再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敌人是谁了。” “恩赐强度六千，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苏尽缩在众人背后道：“但如果锻炼几年……” “不会的，这些人活不久。”承万里低头看着这具尸体，隔着战甲虽然闻不到血腥味，但还是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就算是我们这些天生的执法者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寿命，更何况这些克隆人。”钟离望叹道：“而且教堂应该还会尝试恩赐的融合……” “嘘。”就在这时，上原京介的头像跳入所有人的视线：“他们来了。” 脚下的士兵只是一个小小的鱼饵，一个开战的信号。对教堂来说，这同样是试验品第一次投身实战，不管是切尔诺贝利还是其它的实验基地，最终的结果都会汇聚到教堂这五艘星际战舰上。 尤其是伊丽莎白号，这里集中了最重要的实验数据，以及最完善的实验体。 整套计划，被称为“天使计划”。 这些拥有恩赐的实验体，就是守护教堂，守护十二主神的“天使”。 “苏尽你靠后一点，小青女你看好他，其他人……” 钟离望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被一道爆炸声打断。 无数跳跃的电光直接笼罩了孙无情等人所在的一片区域，就算钟离望使用了他的恩赐，但远不可能躲过电磁波的速度。 战甲受损的警报瞬间传到所有人面前。破壁者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看到这种蓝色的电光，第一时间钻进了旁边的墙壁。 “喂，你特么带我一程！”孙无情立刻拉住了破壁者的手腕，声音慢慢消失在墙壁中：“你靠过去，不要跑……” 持椅人和苏尽站在一起，云芊流立刻在眼前竖起一堵冰墙，电光打在上面，溅起了几粒冰屑。 “恩赐强度六千，看来这是他们能达到的最高水平了。”苏尽等人缩在安全的角落里，除了这四人以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冰墙的另一端。 打打杀杀的事，他们最擅长。 “但我现在担心，如果来的人不止一个呢？而且，教堂是知道我们有什么人的。”云芊流细细的手指按在冰墙上，面色凝重。 “也知道我们有多少斤两。”苏尽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说道：“如果不能直接见到十二主神或者圆桌骑士长，我是发挥不了作用的，在这之前，就只能靠他们了。不过你说，我父亲到底和钟离望做了什么交易呢？”苏尽似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 失落绿洲所处的通道窄小而又单调，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实验室或者是库房。如果这里没有人，当然也不需要休息室。 全是通道。 操纵海水的士兵就是一个鱼饵，在他站立的岔路口处，通道尽头，立刻涌出了几名穿着白色军装的士兵。 他的右手搭在金属墙壁上，被控制的电压击穿了通道两侧的空气，形成了一道雷池。 但他们的目标，反应比这些士兵更快。 孙无情的拳刃直接从墙壁里刺出，仅仅透过墙壁的振动把握对方的位置。破壁者虽然害怕这种恩赐，但有恩赐检测的装置在，他心里多少踏实一点。 恩赐强度六千，身体素质勉强达到六级，即使自己打起来费劲，但对孙无情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当他们两个的身子从墙壁里钻出来时，整个视野却被警报塞满。他们似乎闯进了一个狂暴的电磁波领域，战甲的智能系统瞬间检测到了各种不同的脑电波。 不止这士兵一人。 隐藏在空气中的一面方盾迅速拉到这名士兵身前，对方用恩赐隐藏身形，不会被战甲检测出来，但吴天成的恩赐探测器，可以捕捉到这丝特殊的脑电波。 叮！孙无情的巨大的力量把整面方盾捅出一网裂缝，中心已经凹了下去，但并没有伤及方盾背后的士兵。后者像是感觉不到恐惧一般，立刻就把手按在了方盾之上，恐怖的电压转向了孙无情，后者的手臂立刻出现了一股电击感。 只可惜，拼隐身的技术，教堂的士兵还是太弱了一点。 就在对方两人完全暴露方位的瞬间，两把小巧的军刀自天花板刺下，十分精准的刺入两名士兵的后颈，沿着颈椎骨的缝隙切入，只听得一道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空气中狂暴的脑电波，很快就弱了下来。 孙无情拔出了刺进盾牌内的拳刃，但还没等他完全从墙壁中出来，下一个通道的拐角，又涌出大片大片的海水。 而这一次，海水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海水经过的墙壁冒出了白烟，细小的铁屑融入海水之中，十几米的通道很快就被海水填满，破壁者无可奈何地把孙无情抽回墙壁，只留下站在原地的上原京介。 云芊流带着苏尽缩到了前一个通道内，她的冰霜已经不能影响这片海水。 但上原京介只是站在原地，眼光看向海水涌入的拐角处，似乎正在捕捉对方的位置。 如果恩赐的强度只有六千，那执法者和他们的距离也可以估量。按照之前的经验估算，这种程度的执法者，战斗距离不会远于一百米。 一百米，对于失落绿洲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抬手可以触碰的距离。 如果对方用恩赐把距离拉开，那无视这段距离就可以。 上原京介松开右手，林琼露的身影出现在他旁边。臣服的力量瞬间蔓延到四面八方，就连藏在金属墙壁内的孙无情，都听到身旁的电路放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空气中传来几声什么东西被压破的声音，就像是嘴里咬碎了一块软骨，汹涌的海水还未扑到他们身前，直接化作水分子消散在空气中。 通道内残留着冥神哈迪斯特有的瘟疫，走过前方的拐角，右手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还是同样的白色军装，却掌握着寻常人可望不可即的恩赐。 “幸好他们是人类，如果是机器，不会那么容易死。”上原京介的指尖喷出高压空气，把军刀上的鲜血冲掉，对出现在尸体旁边的钟离望说道。 “你不会希望计算机能完全掌握这种技术的，如果恩赐已经能公式化，那已经是一场灾难。”经历了刚才被海水冲走的战斗，钟离望愈发小心的用恩赐隐藏在队伍中：“而 且，如果真有这样的技术，我们的对手不会是这些士兵，而直接是这艘伊丽莎白号。” “但他们每个人都不强。”孙无情从墙壁中走出来，说道：“每个人只有六级的水平。” “大概相当于一个提乌斯学院的毕业生。”钟离望比他们更清楚这种力量的衡量方式：“但问题是，每年提乌斯的毕业生只有不到五十人。按现在他们送死的情况来看，教堂明显能负担得起更多的伤亡。” “他们只是在收集数据。”破壁者隐藏在墙壁中，战甲裹着他的脑袋，看不清里面的表情。 听了这句话，钟离望和上原京介等人都陷入了沉思。在确认四周都没有新的脚步声传来之后，他们让云芊流解开冰墙，走了过来。 “没人受伤，但教堂少了五个克隆人。”还不知道这些伪执法者的名字，苏尽只能认为他们是克隆出来的特殊人类：“是我们傻了，还是教堂傻了？” “说不定是我们傻了。”钟离望苦笑一声，蹲着身子查看死去士兵的尸体，又抬头看向孙无情，说道：“你做的是对的，没有使用恩赐。” 孙无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刚才的战斗里，他完全凭自己的实力战斗。不是担心恩赐对这些克隆人不起作用，而是因为身处于伊丽莎白号这艘星际战舰上，无论什么动作，都有可能被别人捕捉到。 这个时候，他反倒像珍惜生命一样珍惜自己的恩赐。既然吴天成可以造出这种恩赐探测仪，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底牌被教堂看穿。 只付出五名实验体的代价，收集了他们所有人的作战数据，应该是稳赚不赔。 他下意识的看向战舰的另一侧，理论上，王清野他们应该也遭遇了同样的战况。 “这很危险，很危险。我真的没料到他们完成了这样的实验。”钟离望摇摇头，身下的尸体又被他解剖开来，就连脑壳也被无情的劈开，就为了看一眼内部的构造。 但现在他们没有精密的仪器，钟离望只能采集一管血液放在身上，不知道对后面的计划有没有帮助。 “时间不够。”苏尽说道：“即使我们能拿到这个技术，要复制出来，也要一定的时间。再加上，他们都敢拿出来了……” 既然都敢拿出来了，肯定已经算到了这个技术被复制的时间。 “看来不止我们一方想加快这场战争的开始啊。”钟离望站起身，看向更深的通道内部，说道：“t一直和我说，现在还没有人想打仗。乔治会拖着，因为教堂的实力比东国和联邦还要弱。现在看来，未必。” 说完这句话，钟离望跨过两名士兵的尸体，身体重新化作一道残影，往战舰的更深处冲去。 众人面面相觑，孙无情看了林琼露一眼，然后转身跟了上去。 通道内，失落绿洲的速度又提了上来。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或许王清野等人也在大杀四方。 但没有多久，他们就走到了这些通道的尽头。 之所以知道是尽头，是因为笔直的通道开始变得弯曲。一整条弯曲的通道似乎把一个巨大的空间包裹在里面，再没有其它的岔路。 从距离看，这里应该是这艘战舰的中心。长达五公里左右的庞大战舰，却在内部开辟了这样一个巨大的空间。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场混战 这面密闭的铁墙，对失落绿洲来说就像是敞开的大门一样。对付他们，应该在通道内布满声呐武器和毒气，利用这庞大的伊丽莎白号驱赶这几只老鼠。 而如果教堂真这么做的话，钟离望还会像之前一样带着所有人往里突围，找到能源核心，然后毁掉这座船。 在上来之前他对其它人说，要拆掉这艘教堂最值钱的战舰，不是假话。 是根据之前的作战经验拟定的计划。 但现在，教堂打破了这个方案。 这艘星际战舰里，没有一个普通人，只有机器，和像机器一样的伪执法者。 如果仅仅是教堂的士兵，是安装在通道内的各种武器，破壁者可以带着所有人在墙壁内自由穿梭，承万里甚至可以带着他们离开挪威，来去自由，不受限制。 这艘船总不可能都安装上针对破壁者的屏障，它服役的年限在破壁者觉醒恩赐之前，已经很老了。 连带着这个“天使”计划，几乎是在钟离望离开联邦的时候，就已经被乔治提上日程。 失落绿洲这次的对手，是教堂经营了十几年的星际战舰，更是乔治在北欧数十年的布局。 唯独是恩赐这种东西，钟离望不会挪开脚步。 执法者是机动性最强的队伍，但现在，教堂就像是深海之中的安康鱼，用一道明亮的灯光，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钟离望不会下令离开，即使再往前走，已经危及到了他们的性命。 因为秘密就在眼前，教堂雪藏了那么多年的力量，不可能只是这几名恩赐强度六千的克隆人。 “按弧度估算，这个房间的直径可能有上百米。”苏尽说道：“如果里面只有一个房间的话。” “如果炸开呢？”孙无情摸着墙壁问道：“如果破壁没办法带我们出去，我们自己也可以离开。” “我现在怕我根本进不去，他们在这个房间布满电磁网怎么办？”破壁者收回了摸着墙壁的手，揉着手腕问道：“里面全是陷阱怎么办？到时候一网打尽简直不要太美。”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很明显，钟离望实在相信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的乔治，不会使出这种太过低级的做法。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是不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他看向了苏尽。 “哎，你想干嘛？我记得刚才我家里人还打了电话，我和你讲你不要你不要打我的主意。”苏尽反应很快，一眼就看穿了钟离望的小心思。 但钟离望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还有苏尽背后警惕地云芊流，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不敢动他的。 但这件事的微妙之处就在于，他们知道苏尽在这里，如果他们面前是一个陷阱，他们要确保不会伤到这个书院的公子。 所以兜兜转转，进去应该也不会有事，但进去还是不进去，现在是一个大问题。 “我们总不能僵持在这，这样是给别人思考的时间。”孙无情一锤定音，一只手按在破壁者的肩膀上说道：“我同意进去。” “如果里面的空间够，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承万里立刻站出来说道。 “不管够不够，教堂都知道我们的底细。我反正是不建议进去 ，我们现在离开，怎么不可以？”持椅人靠着墙壁，环抱双手，似乎是怕再来一个人的意见就会改变钟离望的想法，于是慌忙说道。 破壁者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似乎欲言又止。如果要进去，毕竟是要靠他来冲锋，难免有些犹豫。 但一直沉默着的林琼露看了他一眼，慢慢从孙无情背后移出半个身子，说道：“我觉得吧……王清野老师都已经进来了，可能这里是一个机会。毕竟……学院应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 她说话的声音慢慢弱下来，说到一半，她才反应到在场有三人都是她的学长。钟离望更是学院的传奇存在，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 可出乎意料的事，这正是钟离望和破壁者认同的观点。毕竟两人都十分了解学院，从刚才王清野的表现来看，可能对这艘战舰里的东西，比对失落绿洲还要重视。 “别看我，我从来没什么意见，毕竟我都不会打架。”苏尽把云芊流推了出来：“你应该问她，愿不愿意帮你们打架。” “少爷愿意我就愿意。”云芊流右手按了一下苏尽的脑袋，还揉了揉。 “那我们……”钟离再次看向破壁者，但还没等他说完，墙壁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墙壁的隔音效果不可谓不好，这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一个巨人把里面的东西全砸了一样。 破壁者叹了口气，这是失落绿洲和世界的战争，这个时候，他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担在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下一秒，他抓住了钟离望和其他人的手腕。 教堂肯定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这艘战舰内全都是监视器，说不定连他们说了什么话也一清二楚。 所以在身体通过墙壁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爆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 失落绿洲一行十个人，终于闯入了这艘飞船的核心场所。 但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只是一个空旷的广场。钟离望尽可能地放慢了时间，松开其他人的手，静静地看着墙壁背后的空间。 他皱起了眉头。 在极度缓慢的时间线内，他看到圆形的雪白穹顶下，是布满灰色方格的一整块地板。直径正如苏尽估算的一般近百米，相当于五六个标准的游泳池。而在他们对面，房间的另一端，被仁良打开的黑色洞口，只有拇指般大小。走在最前面的王清野，甚至都有些看不清。 但毫无疑问，现在失落绿洲，正处于他的恩赐范围内。 房间里还有很多的东西，或者说这都不能称之为一个房间，更像是一个被搬空的实验室。零零散散的仪器堆在房间的角落，正中央像被特意清空一样腾出了空间。 刚才他们听到的声音，正是王清野在用念力拨开堆在他们身旁的，像垃圾一样的仪器。 果不其然，学院果然径直入侵到了这里。 但钟离望的出现只是让王清野暼了一眼，他的注意力，放在房间另一侧，处于失落绿洲和提乌斯学院中间的一个控制台。小小的控制台上摆着像法典一样的显示器，显示器的背后，站着一个穿着中世纪盔甲的人。 格拉海德的盔甲，所有人都不陌生。刚才他虽然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但在失落绿 洲十人的合击支线毫发无伤，也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在吴天成的仪器中，这名圆桌骑士长，即使是在不使用恩赐的时候，强度也接近了一万。 连苏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方势力到达的时刻相差无几，格拉海德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在他面前的屏幕中，就是有那么两块，专门检测他们的行动。或许刚才路上安排的伪执法者，他们的位置，数量，出现的时机，都是经过了教堂的精心计算，以便把他们引来这里。 孙无情等人下意识地找好了掩体，几个人像老鼠一样借着散落在旁边的仪器掩护自己。和光明正大走进这间大厅的提乌斯学院相比，实在是有些狼狈。 钟离望解开了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