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王巴大亨 - xp1024.com
  书名:棍王巴大亨
  作者:卧龙生


  第一章 神鬼愁抱石头

  碧空如洗,红日当头,峭壁幽谷,寂静无声。
  峭壁半腰,有一平崖,壁间有一石洞,高约二丈,倏然由那洞中,传来阵阵低沉吼声,立即打破那寂静。
  少顷,只见两团烟火,冉冉出洞中飞出。
  咦!这那是两团火焰,竟是两个形如鬼怪的野人,发长披肩,一身火红短袍,长仅及膝都已破烂,摇摇晃晃由洞中走出。
  那被看成火焰闪晃的东西,竟是两个野人舞动的四个巨石,石红如火,赤光闪耀,难怪先前看成两团火焰。
  但这些并不惊奇,而是四块巨石的体积令人惊异,每块巨石高与人齐,粗约一抱,至少也有千斤以上。
  但被这两个野人旋动飞舞,形同玩物。
  光是旋动飞舞,仅是一些笨力,并不足为奇,奇的是两个野人步履轻灵,脚踏在地面竟然无声无息!
  这究竟是何种功夫,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两个野人手托巨石,走到平崖中央,随手抛下手上巨石,只听几声轰天爆响,震荡得四山嗡嗡作响。
  显然这一巨石奇重无比!
  此际陡见那身形微矮的野人桀桀笑道:
  “扁担,我俩在此苦练了十多年,从未实际试过,今天不妨互相过手练习一次,试试这功夫威力如何?”
  那个叫做“扁担”的应声道:“‘竹篙’!咱们窝在这里苦练这么多年,实在有必要试试威力如何?”
  双脚一挑一拨,那两块深插地下的巨石,应脚而起。
  “哈哈哈!”身材微矮的怪人伸手接住抛起的巨石,照样用足一挑一拨,将另外二块巨石挑起。
  两人各将巨石接住,退至平崖东西两侧边缘相对而站!
  陡听“竹篙”大喝一声!“注意啦!”右手巨石随着他这一声大喝,竟然平射而出,对准“扁担”胸口撞去。
  “扁担”一见巨石飞到,霍地腾身飞起,悬空一脚向迎面飞来巨石踢去,那重逾千斤的巨石,竟然应脚而回!
  “扁担”同时双臂一振,手上两块巨石连同飞回那一块,立即成品字形射回,然后飘身落回原处。
  “哈哈!竹篙,看你的啦!”
  “‘小款代志’(小事情)!桀桀……”
  “竹篙”一见三石同时飞来,一声桀桀大笑,竟然跃起身形,迎看巨石飞去,右手一挽一兜,立将上面这块巨石接住。
  双脚分向另外两石踏去,原本势疾力劲,平射而来的两块巨石,竟承受不住双脚一踏之力,环向地面沉去!
  哇操!这是什么功夫?
  这封瘦皮猴,怎么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须知这巨石重逾千斤,“竹篙”却能平推而出,其力之大,确实惊人!
  那知“扁担”武功更是惊人,常人在脚踏实地,想将巨石接住,已非易事,但他竟悬空发脚,硬将巨石踢回。
  手上巨石打出后,竟然落回原地,就算内功练到“倒转三车”“朝元集顶”
  之力,也无能如此,真是吓人!
  莫怪人说:“瘦人多膏!”(瘦人精力充沛!)
  “竹篙”身子落地后,答道:“来!练练掌法吧!”
  末待“扁担”答话,砰的一掌,对着“扁担”双腿劈去,掌势疾劲,有如巨涛狂涌,激荡得地面碎石纷飞。
  “扁担”右掌翻腕推出,迎着这疾劲掌势撞来。
  待二股掌方刚要相接那一刹那,迈步前冲,左掌向下一按,奇事立现,他那前冲身形,已然冲天而起。
  显然的,“扁担”是利用双方二股方向不同的力量,托起身形,这种借力之巧妙,倒是别开生面。
  只见“扁担”身形腾空,霍地拳腿翻身,人如飞瀑怒泻,十指箕张,猛往“竹篙”之双肩抓来。
  “兄弟!你玩真的呀?”头也末抬,“竹篙”倏地滑步后退,双掌猛然上翻,这一击已是用足了十成真力。
  但见掌势奇劲,划空风生,一股挑空巨涛般的劲风,迎着“扁担”那下扑身形,直冲上去!
  “扁担”一见劲风袭来,立即改抓为掌,迎势按来。
  嘿!方才借力乃是巧力,此次看他如何借法。
  只见他双掌往下一按,迎看挑空劲力,整个身躯立被弹起半空,地面上的“竹篙”也登登的直往后退着!
  平分秋色,各自安然无恙!
  “哈哈哈……”
  “桀桀桀……”
  “兄弟!咱们终于练成了‘混元一气功’,那位臭和尚果然不打诳语,没有让我们白白约浪费十多年光阴。”“竹篙”高兴的道。
  “扁担”亦领首道:“哈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昔年的”赌鬼“及”神偷“从今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了!”
  “竹篙”一想起往事,不由又是满肚子的气,道:“妈的!那些家伙当年一看见我这个”赌鬼“,便丢过来不屑的‘卫生眼’!”
  “扁担”呸了一声,道:“妈的!我此你还惨!我这‘神偷’就好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操!”
  一顿,又道:“只有那个老和尚对咱们最客气了,他虽然分别以赌技及盗技折服我们,却客客气气的要我们帮他的忙。”
  悠悠往事,勾起“竹篙”无数的感触,只听他道:“妈的,出家人四大皆空,居然会赌博,而且此我赌得更凶,更高明!”
  “我一向不服人,但对那老和尚是心服口服啦!他教我练功我就练功,从十公斤的石头抱起,一直抱到千斤大石,甚至玩弄巨石于手中足下。”
  “扁担”突然想起一事,道:“咬哟!日头快要落山了,走!快去烧香吧!”
  “竹篙”笑道:“急啥米?钟声都还没响哩!那些和尚还未开始作‘晚课’,咱们只是例行公事,有啥米好紧张的。”
  “扁担”又道:“兄弟,你记不记得我曾问老和尚说,我们何时可以下山,老和尚却说在‘隐灵寺’抱回婴儿之时,怎么可能呢?”
  “竹篙”亦惑然的道:“是呀!和尚寺中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呢?那老和尚又没有发烧,绝不会胡言乱语的,可是……”
  “扁担”摇摇头道:“煞煞去啦!别再去想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啦!走!去寺中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尚未做晚课!”
  二条身形似电,疾驰而去!
  ****
  松柏掩映,一座高塔轰立其间,高塔四周,殿宇巍峨,屋顶全系采用琉璃瓦,夕阳斜照下,闪烁着缕缕黄霞。
  原来庄严肃穆的“隐灵寺”如今却一片混乱。
  二代弟子,手持刀棍布在四处戒备着。
  那对丈余高,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护山灵猿吱吱的叫个不停,可惜,唯一听懂它们“夫妇”言语的住持却忙着解救一位中年妇女。
  灵药一入口,再经住持凌空挥指渡气,全身重伤的中年妇女悠悠的醒转过来,突听她尖声叫道:“少爷!少爷……”
  欲待挺身,却颓然倒下,毕竟是受了重伤。
  “阿弥陀佛!女施主别急,小施主一切安好!”
  “让我看看!”
  住持澄空大师往身旁小沙弥一点头,那小沙弥会意的立即将手中婴儿凑到中年妇女之面前。
  中年妇女泪流满面,一直低呼:“少爷……”
  声音越来越微弱,澄空大师一见大惊失色,顾不得避嫌,出掌接住中年妇女背部渡气提神,沉声道:“女施主,是谁下的毒手?”
  中年妇女精神一振正欲开口,陡闻——“鸭米豆腐!”
  “现宰!现宰!”
  “扁担”及“竹篙”笑嘻嘻的降至场中。
  他俩平常练功无聊,只有藉着每天早晚依老和尚规定来寺烧香之机会,与寺中和尚“扯扯蛋”解解闷,今日当然亦不例外!
  那怕是今日情况特殊,他俩照吃“豆腐”!
  那中年妇女乃是婴儿之奶娘,原本受伤过重,全凭灵药及一股精神力量支撑着,此时已至油竭灯枯之境了!
  只听她指着婴儿断断续续道:“巴……巴……”
  一口气喘不过来,憾然而逝!
  “竹篙”叹道:“唉!又死了一个人,我可以多呼吸一份空气了!”
  群僧不由齐瞪他一眼!
  “扁担”立即向群僧扫射一挑“白眼”,道:“瞪啥米!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可以随便‘瞟白眼’呢?罪过!罪过!”
  澄空大师叹道:“二位施主有所不知,这位小施主的身世及仇家,只有这位女施主晓得,方才被你们一搅和,全断了!”
  二位老兄这下傻眼啦!
  怎么如此巧呢?伤脑筋!
  “竹篙”眼珠子一转,指着那对护山灵猿,笑道:“我看吉吉和米米方才叫了老半天,人是它们抱来的,它们一定知道!”
  “扁担”亦连声附和着!
  那对护山灵猴自经“圣僧”收伏调教以后,业已通灵,圣偕虽已去云游四方,但二猴仍谨守“圣僧”戒律,守护着“隐灵寺”。
  此时一见“竹篙”指着它们,立即身形似飞的来至澄空大师面前,那只大腹便便的母猿,此手划脚的“吱!吱!”说个不停!
  澄空大师神情凝重的倾听着!
  “竹篙”及“扁担”不懂猿语,一见母猿津津有味的说着,公猿却傻呼呼的听着,“扁担”不由踹了公猿一脚,道:“妈的!你也讨了一个‘长舌妇’!”
  公猿莫明其妙的被踢了一脚,陡然变颜大怒,但是一见踹它的人是“扁担”
  时,只有低“唔!”了一声,不肯蠢动。
  母猿却“吱吱!”跳过来,又指又叫的,却不敢太靠近二人!
  “扁担”叱道:“妈的!你这猴母,你在跳什么,你不怕动了胎气呀!好!
  让我再服侍你好好的玩一玩!“
  说完,双手作势一抱!
  双猿大惊失色,躲到澄空大师身后不敢吭声了!
  别看这对灵猿生撕虎豹,重逾千斤,但是到了“扁担”及“竹篙”手中,就似玩具一般任他们耍玩了!
  为了练“混元一气功”二人一遇上二猿,便分别抱住一猿,抛高丢低,甩东甩西的,简直没完没了!
  直到二猿晕头转向后才放过它们!
  怪不得它们怕得要命!
  澄空大师宣一声佛号后,朗声道:“据米米所述,这孩子的母亲及家人皆被一群蒙面人杀死,原因不详!”
  “扁担”叫道:“这孩子家住那里呀?”
  澄空大师沉声道:“不知道!方才老呐正要接问下去,却被二位施主一打岔而告中断,真不知该从何找起?”
  “扁担”对那抱着小婴儿的小沙弥道:“喂!小和尚,把那娃儿抱过来让我看一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参考的?”
  接过那婴儿,“扁担”叫道:“妈的!抱惯了千斤大石,今日抱这娃儿,好像抱团棉花似的,怪蹩扭的!”
  说完,解开孩子衣物,一阵翻找……
  “哈哈!找到了!喔……呸……呸……”
  “扁担”正为在孩子身上找到一面“金锁片”而哈哈大笑之际,突然那门“小铜炮”射出一股“水箭”,命中“扁担”那张开的口中。
  “竹篙”拍手直叫:“哈哈!好甜喔!”
  “妈的!小淘气,这是你给你家爷爷的见面礼啊?咦?‘亨儿满月纪念长命百岁巴凌宇’,喔!原来是‘巴豆’那小子的砡仔呀!”
  “竹篙”急接过那孩于,翻阅那面锁片,点头道:“怪不得那位奶娘在临终前直说:”巴……巴……‘的!“
  “扁担”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神情,一本正经的向澄空大师,问道:“大师,你打算怎样安排这个孩子!”
  澄空大师恭声道:“但凭施主决定!”
  “扁担”决然的说:“好!由我们二人抚养他!”
  “竹篙”急叫道:“扁担,你有没有发烧啊?或是那一条神经不对劲啦?我们二个大男人,怎么养一个小孩啊?”
  “安啦!时到时担当,船到桥头自然直呀!”
  “时到时担当,放屁!你有奶给他吃呀?”
  “奶?简单!山下那些野鹿的鹿奶多的是,何况我们米米快要生小米米,到时候,奶源绝对没有问题!”
  “这……”
  “竹篙”眼往米米一瞧,谁知它却会意的直点头,吉吉亦滋牙裂嘴的傻笑着:“妈的,这对畜牲也喜欢这砡仔!”
  “好吧!尿片可要你自己洗喔!”
  “洗尿片?免啦!我要这固仔一天到晚泡在‘翠梅潭’中!那里还需要换洗尿片呢?真是爱说笑!”
  “妈的!那潭水奇冰无此,你我二人这身功夫都不敢碰那潭水一下,你是存心要活活冻死这小鬼呀?”
  “安啦!你忘啦!老和尚当年走之前不是留下了一大堆草药及一瓶药水吗?
  当时我们还不相信会派上用场哩!“
  “妈的!老和尚实在有几把刷子,竟能未卜先知,算准了我们会抱养这小鬼,因而事先准备妥那些药物。”
  “这下子,OK了吧?”
  “好啦!OK就OK吧!谁叫我遇人不淑呢!坑你老头!”
  “扁担”对澄空大师等僧道:“各位大小和尚,你爷爷从今日起,要侍候这位‘巴大亨’,早晚请你们多烧两支香吧!”
  “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恭送施主!”
  ***
  曙光乍现,一向平静的峭壁平崖,今日却呼声震天,好不热闹!
  只见崖下站立着三人三猿。一位年约十余岁,身穿兽皮,发似乱草的少年人与一只全身雪白,丈余高之巨猿在圆圈中互相推扯着。
  在圆圈外站着那对怪人“扁担”“竹篙”及那对护山灵猴,此时人及猿皆不住鼓掌欢叫着!
  “巴大亨!加油……加油!”
  “唔!唔……”老猿亦为小猿加油着。
  显然,人猿斗力已届要紧关头!
  只听“竹篙”说道:“兄弟,咱们这位巴大亨实在有够力,居然能够和‘小吉吉’撑这么久!”
  “妈的!这头小畜生的力气,此它老子还要大,昨天我差一点栽在它的手里头,我看巴大亨可能会输!”
  “竹篙”急道:“不见得,要不要打个赌?”
  “扁担”不屑的道:“你这”赌鬼“又要赌啦?”
  “竹篙”红着脸道:“没有啦!好玩而已!”
  “扁担”笑道:“好!今日就让你过个瘾,我和你赌啦!”
  “竹篙”乐得呵呵笑道:“赞!够意思?赌注呢?”
  “扁担”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输的人,负责煮一个月的饭。”
  “好!一言为定!巴大亨加油!”
  “竹篙”扯开嗓门大叫着!
  “扁担”亦吼道:“小吉吉,加油!”
  吉吉和米米惑然的直瞧着“扁担”,搞不清楚这位老兄原本是在为巴大亨的,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扁担”一见吉吉和米米只是怔望着他,却忘了为小吉吉加油,不由得骂道:“妈的!
  看什么?加油呀!“
  “唔!唔……”
  “竹篙”扯开嗓门,吼道:“巴大亨!加油呀!扁担已自甘堕落,要为‘小吉吉’加油了,你要争气点呀!”
  场中之少年人闻言,不由心神一分!
  小吉吉顺势一推,巴大亨身子退到边沿!
  小吉吉使劲再一推!
  巴大亨双足立地生根,硬撑着后仰的身子!
  “竹篙”神色大变,“啊”了一声!
  “扁担”得意的叫道:“老兄,准备做饭吧!哈哈……”
  “竹篙”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陡听少年人吐气巨喝一声:“嘿!”
  双臂一振,往外一推——只听小吉吉凄嚎一声,身子似断线风筝一般,不但被震出圆圈外,而且直往崖壁撞击过去……
  眼看小吉吉便要惨死于非命,吉吉和米米身子似飞般跃出——陡觉身边一阵疾风掠过,巴大亨已经闪电般抄住小吉吉的身子,旋又斜掠出去,飘然落于岸上。
  “竹篙”和“扁担”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吉吉和米米更是傻了眼。
  巴大亨抱着小吉吉来到吉吉和米米面前,笑道:“喂!看什么看!有啥米好看的,把你们的猴砡仔带回丢吧!”
  吉吉傻笑着抱过小吉吉。
  小吉吉恰好回过神来,立即挣脱了下来,趴伏在地!
  巴大亨立即闪过身子,叫道:“起来,小吉吉,你究竟在搞啥米玩二,快起来,咱们再好好的打一场!”
  方才得意洋洋的“扁担”,乐极生悲,一想起要做一个月的饭,便头晕脑胀,低着头唉声叹气不已!
  “竹篙”自败部复活,心情之愉快,可想而知,此时一见小吉吉心服口服的跪伏在巴大亨面前,便笑道:“巴大亨,拍拍它的头收了它吧!”
  巴大亨恍然大悟,立即弯身轻拍小吉吉头部三下,小吉吉弹跳而起,恭恭顺顺的垂手侍立在巴大亨的身旁。
  吉吉和米米高兴得又叫又跳的!
  “竹篙”一见“扁担”那付垂头丧气状,笑道:“妈的!食到七老八老,棺材都已钻四分之三的人了,还这么输不起啊!”
  “扁担”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语。
  “竹篙”又笑道:“不要怨叹啦!你输在鼎鼎有名的‘赌鬼’手中,并不冤枉,何必如此想不开呢?哈哈……”
  “扁担”吼道:“得意个鸟!你还不是输给了老和尚,哼!还厚着脸皮在这吹‘鼎鼎有名’,真是马不知脸长喔!”
  “你……”
  “我怎么样?”
  “竹篙”情急之下,叫道:“你等着瞧吧!我已经把我的那些赌技完全教给巴大亨了,他会替我挣回面子的!”
  “哈哈……”
  “竹篙”一见“扁担”突然反常的大笑不已,不由惑然道:“你在笑什么,莫非你不相信,别看他年纪尚小,巴大亨的赌技已超逾我了!”
  “扁担”笑得更厉害了!
  眼泪和鼻涕居然全流了出来!
  “停!”竹篙火大的吼了一声!
  “扁担”挥袖拭去鼻涕及眼泪,强忍着笑不语!
  “拉杂鬼,乱挥乱丢的!呸呸呸!对了,你方才在笑什么?”
  “扁担”又甩了一把鼻涕后,方笑道:“你呀!枉费你已经吃了那么多米,被那小鬼搞鬼还不知道,哈哈……”
  说完,又开始大笑起来!
  “停!”
  “说明白后,再躲在厕所中去笑吧!”
  “好!这可是你叫我说的,那小鬼已经尽得我的真传,我想他可能以两家之长暗中搞鬼,才能赢了你!”
  “扁担”幸灾乐祸的道。
  “喔!莫怪!莫怪!”
  “竹篙”点点头,瞧向巴大亨!
  巴大亨吐舌做个鬼脸!
  “哼!小滑头!鬼头鬼脑的!下次绝不会再让你得逞的。”
  “扁担”笑声更大了!
  “竹篙”气道:“笑什么?去做饭吧!”
  巴大亨不解的问道:“赌鬼!今天不是该你做饭吗?”
  “竹篙”神气的道:“你方才胜了小吉吉,我和他打赌也胜了!”
  “扁担”冷哼一声不语。
  巴大亨向“扁担”问道:“神偷,金(真)的吗?”
  “扁担”没好气的道:“什么金的,银的,还不是你这小祸胎惹的祸,明明要输了,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大的劲!”
  巴大亨笑道:“呸!谁叫你们门缝里看人,把本大亨瞧扁了,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看不起你家少爷。”
  “扁担”嘀咕道:“臭弹!哼!”
  “竹篙”突然问道:“对了,小鬼,你怎么突然添了‘神力’?”
  “‘神力?’没有啊!”
  “一定有啦!想想看!”
  “哎!又要想呀!真伤脑筋,我只记得天天在那药桶及‘翠梅潭’中泡来泡去的,忽冷忽热,真不好受!”
  “呸!不知好歹!”“竹篙”叱道。
  巴大亨吐吐舌,又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和小吉吉在后面那座山玩的时候,曾经吃了一粒红色果子。”
  “竹篙”奇道:“红色果子?”
  巴大亨点点头。
  “扁担”急道:“红色果子?是不是外表似蕃茄,另外长了三片绿叶,吃起来苦苦涩涩的?”
  巴大亨双眼放光,喜道:“老偷儿,你真是天才,居然知道那东西,当初我因口渴,以为那是‘偷马多’,才吃下它,妈的,活受罪!”
  “竹篙”急道:“活受罪,怎么会呢?”
  巴大亨瞪他一眼,怒道:“怎么不会?吃下那棵‘偷马多’之后,全身又热又痛,那滋味此泡在药桶中还要难受百倍!哇操!”
  “扁担”笑道:“你这小鬼,真是‘古井水鸡’,不知天地‘鬼斤’重,得了天大的福份,还在怨天恨地,骂东骂西的!”
  巴大亨怒道:“哇操!你这老偷儿才是‘古井水鸡’哩,不然的话,你说看看,天地究竟有多重?”
  “扁担”吱唔道:“这……”
  “竹篙”打圆场道:“好啦!煞煞去啦!棺材里放炮,吵死人啦!你这小鬼真是没大没小的,怎么和长辈扯呢?”
  巴大亨瞪了他一眼,叫道:“哇操!长辈?自我会说话起,你们就坚持要和我平辈论交,如今怎么又出尔反尔了呢?”
  “扁担”和“竹篙”相视一眼,无奈的苦笑一下!
  巴大亨续道:“长辈?凭你们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够资格做长辈吗?若不是澄空大师劝止,我早就将你们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扁担”和“竹篙”凄然的垂首不语。
  巴大亨见状亦缄默不语!
  “阿弥陀佛!”
  佛唱方歇,崖上出现了宝相庄严的澄空大师。
  巴大亨乖顺的垂首长跪在地!
  “痴儿!起来吧!”
  澄空大师对“竹篙”及“扁担”躬身一礼,道:“二位施主!安好!”
  “扁担”没好气的道:“好!好个鸟!我看你这和尚越来越像个掌门人了,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快说吧!”
  “阿弥陀佛,老施主且息怒!大亨无礼顶撞之处,全是老衲之过错,老衲督促不严,在此向两位老施主陪罪!”
  说完,弯身一礼!
  “哎!煞煞去啦!你天天上山下山,来来去去的数这小子读书明理,是我们自己不争气,又能怪得谁来呢?”
  澄空大师对巴大亨慈声道:“痴儿,快向两位老施主赔礼吧!”
  巴大亨驯顺的向二老,赔礼道:“二位……这个……”
  一向胡扯惯了,巴大亨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二老。
  澄空大师慈声道:“叫爷爷!”
  巴大亨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他一向最信服澄空大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因此,立即恭声道:“二位爷爷,亨儿向您们赔罪啦!”
  说完,跪伏在地!
  “扁担”和“竹篙”手足无措,鼻头一阵发酸几乎掉下泪来!
  澄空大师冷眼旁观,见状不由得甚为安慰!
  须知,“扁担”和“竹篙”武功高强,正邪不分,全凭自己喜怒哀乐行事,若有稍拂其意者,立即杀无赦!
  江湖人称“神鬼愁”即是指神偷及赌鬼,人见人愁!
  二十余年前,较技输于“圣僧”手中,划山为牢,不再重入江湖,但是澄空大师心中仍然担心他们二人会背信,私自下山。
  所幸由于二人修练“混元一气功”及巴大亨之来临,牵制了二人,方使得天下武林安享了不少太平日于。
  如今,一见二人激动神情,澄空大师知道他们二人已和巴大亨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只要巴大亨不入歧途,天下太平矣!
  澄空大师自怀中掏出一锭白银,对巴大亨道:“亨儿,你到山下‘信记商店’去买两坛酒及卤物,回来孝敬二位爷爷吧!”
  巴大亨为难的道:“这……”
  澄空大师扶起他,笑道:“我知道你从未下过山,更未买过东西,去试试看吧!快去快回,我还要告诉你关于那棵‘偷马多’的来历!”
  澄空大师说到‘偷马多’时,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毕竟他是出家人怎么可以学世俗人“胡言乱语”呢?
  “竹篙”和“扁担”不由哈哈大笑!
  澄空大师低宣佛号不已!
  巴大亨见状,好似自重重云雾中重见天日一般,欣喜万分,高声叫道:“好,本大亨去也!”
  身子似电,殒落而去!
  小吉吉欲追随而去,却被吉吉和米米拉住了!
  澄空大师苦笑道:“这孩子,方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又嘻嘻哈哈,活蹦乱跳了,真是赤于之心呀!”
  “扁担”笑道:“本性难移呀!”
  “竹篙”问道:“老和尚,上课的时间还没有到,你怎么上来了,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或商量?”
  澄空大师颔首道:“据少林寺托人带来消息,告知亨儿之生父巴凌宇并没遇难,如今正在江南……”
  “扁担”急道:“什么?有‘巴豆’的消息啦!快说!”
  澄空大师续道:“巴施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南出现一阵子之后,立又不见人影,目前正动员人手寻找中。”
  “扁担”泄气的道:“那还不是白搭!”
  “竹篙”叫道:“不!有人看过他,表示他还活在世上,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耐心找,不愁找不到他的人影!”
  “哼!海底捞针,谈何容易!”
  “妈的!你又在唱反调了,火大了,我就……”
  澄空大师急道:“二位施主,别吵!别吵!”
  事实上,澄空大师并非怕他们二人吵,他对他们二人吵架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今天,他可不敢再让他们吵下去了。
  因为,他由“竹篙”方才的语意中知道,若被“扁担”搞火了,他会立刻下山去寻找巴大亨的生父巴凌宇。
  “竹篙”一走,“扁担”保证也会跟着走,那天下马上又要大乱了,这岂是慈悲为怀的澄空大师所愿意见。
  所以他立即劝阻他们。
  “竹篙”和“扁担”冷哼一声不语!
  澄空大师沉声道:“二位别再斗气了,老纳今日前来,除了告知巴施主之消息外,另外有一件惊人的消息要告诉二位!”
  二老闻言齐注视着他。
  澄空大师道:“最近江湖中突然冒出了一位‘血鹰令主’,只要血鹰一现,三日之内,该处便屋毁人亡,鸡犬不留!”
  “竹篙”喃喃道:“血鹰令主,没听过呀!”
  “扁担”亦道:“老和尚,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搞鬼?”
  澄空大师摇头道:“没人见过,但心狠手辣,血腥漫天,已经在武林中造成了一股恐怖风潮,人人自危,纠纷迭起不穷!”
  “竹篙”急叫道:“阿呀!小鬼下山去,会不会碰上那些家伙呢?”
  “扁担”亦急道:“是呀!兄弟,小鬼可是不懂一招半式的呀,怎么办?”
  方才二人犹在斗气,如何一提到巴大亨,两人自然而然的又和好如初了,澄空大师感动之余,更加坚定了原先之决定。
  只听他朗声道:“二位施主别心急,亨儿吉人天相,洪福齐天,不会有危险的,我已决定等他回来之后,传他几手功夫!”
  “扁担”喜道:“赞!少林寺功夫不但是正宗功夫,而且称尊武林,这小鬼脑瓜子聪明,此‘电脑’还厉害,一定可以很快‘出师’的!”
  “竹篙”亦喜道:“是呀!我那些赌技,他简直是一学就会,若不是‘混元一气功’不适合他练,我早就传给他了!”
  澄空大师笑道:“亨儿吉人天相,艳福不浅,多妻多子,幸好二位没有擅自传他‘混元一气功’否则就麻烦了!”
  “扁担”吐吐舌道:“我若不是看他年纪尚小,早就传他‘混元一气功’了!
  还好没有闯祸,真是鸭米豆腐,现宰,现宰!“
  澄空大师摇摇头,微笑不语!
  二老却哈哈大笑不止!




  第二章 巴大亨现风尘

  “阮就是青春的内山的兄弟,七八早就出门。准备要去巡田园,右手拿锄头,左手提畚箕,行路轻松有元气,行到我的田园边,听人讲繁华都市光景真怪奇,好赚钱呢也!也!也!”
  中气十足,童音清越,响动山林!
  闽南语说:“放出笼,卡大只水牛港。”巴大亨第一次离开山林,踏入社会,新奇之中带着说不尽的喜悦!
  边飞驰,边高歌,好不逍遥!
  陡闻一阵嘈杂叫骂声,间杂哭叫声!
  巴大亨歌声顿止,疾循声前往一瞧!
  只见十来名村民打扮之人,手持棒棍,正没头没脑的朝着一位十来岁身材瘦弱之少年打着!
  少年人抱着头,伏在地不住求饶着!
  “X你娘!细汉愉采葫芦,大汉偷牵牛,你这个猴砡仔,年纪小小的就会偷东西,长大了还得了,打死你!”
  “对!打!打死这小鬼!”
  “打……”
  巴大亨见状,虽然不明白那个少年人,究竟偷了人家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多大人痛打一个少年人,迟早必会打出人命来的!
  路见不平,气死闲人,巴大亨火大了!
  “住手!”
  喝声似雷,立即震住那些村民。
  一见巴大亨身穿兽皮,头发杂乱似草,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哼!又是一个小鬼,八成是同伙的!”
  巴大亨内力深厚,耳聪目敏,早已听见,不由怒道:“哇操!你们这些土老包是瞎了眼,竟敢把你家少爷当作贼看待,呸!”
  其中一名横眉竖眼的村民挑众而出,指着巴大亨叱道:“喂!猴砡仔,你如果不是他的同路人,你在叫什么叫?”
  巴大亨看他不顺眼,立即骂道:“哇操!我在叫,你才是在吠哩!你凭什么说我是他的同路人呢?”
  那怒汉被巴大亨骂成“狗在吠”早就气得“鼻孔空壳”,扬棍对着巴大亨一挥,道:“就凭这根棍子!”
  棍势甚疾,村民们不由大声喝彩!
  巴大亨不屑的一笑,身子一闪,避过来棍,右手一捞,抓住那大汉右手,一甩,那大汉身子一飞,高挂在路旁大树上!
  惊怒之下,那大汉竟昏了过去!
  “哇!出人命了!抓凶手呀!”
  村民挥棍一拥而上!
  巴大亨以前在山上经常边浸在药桶中边看“竹篙”和“扁担”比武,因此不知不觉中学了不少招式,可惜不知是何名称?
  方才初次出手,立即旗开得胜,胆气不由一壮!
  此时一见村民群攻而至,内心不由发慌,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闪跃身子,同时双手齐挥!
  只见空中飞人四处飞散!
  原本怒气冲天,横肉面的村民们,此时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倒在墙旁,有的晕倒在地,哼哈叫疼,好不狠狈!
  “哈哈!两三下便清洁溜溜了,哼!大人想要欺侮小孩,门都没有,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下次再不改,通通脱裤子打屁股!滚!”
  村民们一阵忙乱后,带着伤者垂头丧气而去!
  巴大亨拍拍手,哈哈大笑不止。
  原本挨揍,又被巴大亨的绝技震住的少年人,突被巴大亨那志得意满的高昂笑声“吵”
  醒,立即趋近巴大亨身边,恭声道:“这位大哥,谢谢您的救命大恩,此恩此德,不啻父母再生大德,小弟会吩咐代代子孙恭立‘长生牌位’膜拜顶礼,以示不忘大德!”
  巴大亨初闻此种恭维语,全身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那少年人不知巴大亨何故有此异状,仍虔诚的道:“大哥,你简直是技比天人,英勇无敌,相信由你出任武林盟主是最适合了!”
  “拜托!兄弟!少说几句吧,你看我的全身的‘鸡母皮’都已经‘立正’了,我快要受不了啦!”
  巴大亨指着左手臂,竖立的汗毛直叫着!
  那少年人红着脸,干笑道:“失礼!失礼!”
  巴大亨摇摇头,嘀咕道:“想不到世间人,这么会拍马屁!”
  那少年人耳尖,惑然的道:“世间人?大哥是神仙不成?”
  巴大亨拍那少年人的头,道:“神仙个屁!我自幼一直在山上,今日第一次下山买东西,想不到会碰上你这种人物!”
  那少年人得意的道:“世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人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这套是百试不爽的!”
  巴大亨笑道:“百试不爽,违章建筑——乱盖:你莫非忘记刚才还被打得满地滚,求饶不已哩!”
  那少年人却厚着脸,骂道:“他妈的,那群土老包‘不解风情’,简直是在对牛弹琴,算我自己倒霉!呸!”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偷人家东西,还要骂人啊!”
  那少年人大言不惭的道:“笑话!偷?我只是暂时借一下而已,以后有钱便立即归还,若非被人所逼,我才懒得出手哩!”
  “为人所逼?是谁逼你啊!”
  “他妈的!还不是‘铁牛’这小子惹的祸,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皆通,样样稀松,他妈的,每次出纰漏,总是我在帮他善后!”
  “咦?瞧不出你挺讲义气的!”
  “那里!我马毕青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朋友够意思,铁牛输脱了底被扣押在赌场,我逼不得已才偷钱准备替他赎身!”
  巴大亨气道:“哇操!爱赌,死掉算了!你理他干啥米?”
  马毕青急道:“大哥,铁牛虽爱赌,爱玩,但一向不赌假,不白嫖,是那家赌场赌假逼人自杀,铁牛看不惯才去赌的,谁知陷了进去出不来!”
  “喔!赌场赌假骗人,恨号!(很好)”
  “恨号?我看不大‘号’,在今日太阳下山前若筹不出钱来,铁牛便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真是‘伤脑筋’呀!”
  巴大亨胸有成竹的道:“走!在前带路!”
  马毕青惑然道:“走?你有钱呀?”
  说完,不住上下打量着巴大亨!
  巴大亨瞪了他一眼,叱道:“哇操,你那对狗眼在看什么,安啦!(放心啦)
  本大亨身上带着钱,走!“
  马毕青摇摇头道:“大哥,别冲动,我着你这一身打扮,可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找麻烦吧!”
  巴大亨掏出那锭银于,吼道:“哇操!这不是钱吗?”
  “就这一两银于呀!笑死我了!哈哈!”
  马毕青笑得弯下腰来!
  巴大亨火大了,提右足将他踹个狗吃屎,然后怒声喝道:“哇操!你竟敢把本大亨看扁了,走!让你开开眼界!”
  马毕青自地上爬起来,边擦脸,边哭丧着脸道:“大哥,您饶了我吧,我还没娶过老婆,至今仍没享受过人生哩!”
  说完,不住打恭作揖!
  巴大亨又好气又好笑,道:“哇操,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我自告奋勇要去救铁牛,你怎么不敢去呢?”
  马毕青迟缓一下子,吱唔道:“我着你‘莫够力’,搞得不好,咱们二人又陷在里面,那才不来哩!”
  巴大亨怒道:“哇操,你怕死,我偏要你去死,走!”右手一提,抓住马毕青衣领,用力一拖,开步上路!
  马毕青边挣扎边叫喊:“救命啊!”
  巴大亨似拖死狗般便拖他上路,口中骂道:“哇操!‘卵蛋’这么小还出来和人家混什么,叫什么叫,再叫就不给钱!”
  须知,巴大亨自幼即与“竹篙”“扁担”这一对邪门无比,游戏风尘的角色处在一起,耳濡口泄,当然亦是“怪胎”一个!
  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满口仁义道德,却又贪生怕死的角色,所以,他故意不客气的要整整马毕青。
  原木狼狈而去的村民闻声回头瞧见马毕青之糗状,心中不由大乐,干脆留下脚步来看个究竟。
  更有多嘴的嘀咕道:
  “嘘!你瞧,恶人自有恶人磨!”
  “哼!狗咬狗,满嘴毛!”
  巴大亨虽在“修理”马毕青,但他天生精灵,时时保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此时,一听那些闲言闲语,不由暗暗火大!
  左手悄悄自上衣取下两撮兽毛,捻成两小圆团,双目一瞄,已经觑准了对象,食指一弹,疾射而去。
  “哎唷!”
  “妈的!”
  那两位“长舌男”齿落血流,含怒找寻祸首。
  巴大亨哈哈笑道:“哇操,你们这两个土老包别再找啦!是本大亨的杰作,不服的话,过来呀!”
  那两位仁兄,却乖乖的不敢吭声了。
  巴大亨等了半晌,一见二人无反应,笑道:“二位既然如此客气,木大亨还要去赌场赎人,恕不奉陪啦!”
  那些村人一听巴大亨要去村中唯一赌场“天霸王赌坊”赎人,心中不由得为之暗暗欣喜不已!
  在他们的心目中,“天霸王赌坊”主人“鬼手”崔仁,不但赌术高明,一身武功更是“有够厉害”。
  “鬼手”崔仁平常虽然坑了不少人,但只要自己不进入他的赌场,他便坑不了自己,所以村民们对他无喜恨之分。
  巴大亨就不一样啦!
  巴大亨不但袒护那盗贼马毕青,而且还狠狠的揍了他们一顿,可说是他们生平之唯一死敌。
  现在,巴大亨自己要去送死,你说,他们不乐吗?
  村民们乐在心中,巴大亨更是乐歪了!
  不管那些村民为了何故跟在他的后头,在他的想法中,这些人是在恭送他,追随他。所以他很得意!
  这么多人在乐,只有马毕青最悲!
  他见识过“鬼手”崔仁之赌术及武功,更领教过崔仁的狠毒手段,偏偏自己又脱不了身,越想越悲,不由放声大哭!
  哭声最令人心烦,巴大亨破口大骂道:“哇操!马屁精,你是在‘哭爸哭母’哩!卡有气魄一点,好不好?”
  一顿,又骂道:“你自己睁开猪眼瞧一瞧,这么多土老包都敢跟我们去,你怎么怕成这个样子?哇操!”
  马毕青边哭边道:“你……你不知道啦!他们这些人是……是存心要去看你我二人挨揍的,你看清楚点,他们都面带笑容哩!”
  嘿!果然不错,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哇操!本大亨今天非大显神通不可!”
  说罢,提气纵身,如飞向前驰去!
  村民吆喝一声,拔足疾追!
  ****
  高档,红铁门,石狮子,好大的气派!
  “天霸王赌坊”五个斗大金字透出一股霸气。
  左右门联是:
  “快快乐乐的进门,平平安安的回家。”
  巴大亨放下马毕青,仔细的打量四周,笑道:“马屁精,你没有看到这对门联吗?安啦!‘莫代志’啦!”
  马里青摇头苦笑道:“那是‘爱说笑’啦!”
  “怎么说?”
  “骗人的啦!否前,铁牛怎会被押在里面!”
  “喔!有理!”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时,双手抱胸神气洋洋的站在门前的四位保镖之一,吼道:“喂!小鬼,走开!”
  另外一位却道:“咦!小鬼,你过来,你不是叫做什么‘马屁精’的吗?怎么,准备好钱来赎人啦?”
  马毕青双手直摇,身子直后退着。
  “干你娘,我叫你过来,你退什么退,快过来!”
  马毕青翻身欲跑,巴大亨却已按着他的手,嘻皮笑脸的道:“马屁精,你不是说这里很好玩吗?走,咱们进去!”
  说完,便拉着他就欲往里闯!
  “慢着!”
  巴大亨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要买门票啊?”
  “小鬼!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吗?”
  “赌场啊!”
  “对,你小小的年纪也要和人家赌钱啊!别说你没有本事,我看你全身上下连一文钱也没有,走!走!”
  “哇操,你别门缝子瞧人,把本大亨看扁了,要钱啊,简单,你看这一锭白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咦?小鬼,你居然也会有一锭银子啊!真是‘黑矸装豆油’没处看,我想恐怕是向大人偷的?”
  “哇操!偷,偷你老母啦!”
  那彪形大汉闻言大怒,吼道:“猴砡仔,你‘下车站没探听’,居然敢吃本大爷豆腐,看我如何教训你!”
  蒲扇大手掌疾挥向巴大亨。
  巴大亨不屑的笑道:“傻大个,打不到,嘻!”
  巴大亨边闪避,边笑骂,边在那大汉身上东扯一下,西揪一下。搞得那大汉暴跳如雷,却硬是打不到巴大亨!
  另外三位大汉亦哈哈大笑不已!
  那些村民则立在远处,冷眼旁观!
  马毕青则缩在一旁,不敢乱动一下。
  因为,原先是巴大亨逼他不准走,现在则由那三位大汉监视着他,使他不敢乱走一步,真是“苦不了!”
  巴大亨边逗那位大汉,边问马毕青道:“喂!马屁精,这四个傻大个有没有欺负过你?”
  马毕青眼光一扫三人,吱唔道:“没……没有……”
  那位追打巴大亨的大汉,则喘着道:“有……你家大爷曾经修理过这小子,你……你又能咬你家大爷的鸟?”
  “好!自首,可以减刑!”
  只见他右手一探,抓住大汉右手,顺势一抖,喊声:“小心啦!”那大汉立即飞越过高墙,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哼都不哼一声便“睡着”了!
  其他三位大汉齐声怒吼,直冲过来!
  巴大亨扯开嗓门,吼道:“慢着!”
  声响如雷,三位大汉失色大惊,痴立当场!
  “砰!”一声,那块金字大匾被震落在地。
  三位大汉震醒过来,见状齐叱:“小鬼!该死!”
  铁拳齐挥过去!
  巴大亨轻松的闪了过去后,左右双手分别抓着那两尊巨大石狮子右足,高举过头,喝道:“接着!”
  三位大汉“妈呀!”惊嚎一声,返头就跑!
  巴大亨对那些村民笑道:“这对石狮子值不少钱,你们中那一位要抱回去,叫一声,我就去给他!”
  “啊!”一声,村民齐作鸟兽散。
  “哈哈!惊啥米?很好玩哩!”
  那两尊重逾百斤,硕大无比的石狮子,此时在巴大亨的手中就好像是两粒玻璃珠般,任他玩耍!
  上下抛掷,左右交叉飞跃,花样百出……
  不但那些村民看得心惊胆跳,就是原本杀气腾腾自“天霸王赌坊”冲出来的打手们见状之后,立即泄气般闪得远远的!
  巴大亨连连叫道:“各位朋友,有兴趣的,大家一起来!”
  “来呀!”
  “不要紧啦!”
  巴大亨似耍猴般将那些打手及村民要得团团转,呼爹叫娘的奔跑不已,恨不得能够多长出一对脚,跑快些!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惊讶及害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搬得动逾百斤石狮呢?何况他又是双手分耍二只石狮子。
  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奔驰自如,谈笑风生哩。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暂时搁下巴大亨的要宝情景,且说“天霸王赌坊”主人,崔仁在后院享受艳福的情形!
  “凌云楼”是“天霸王赌坊”的第一号禁区,乃是崔仁及他那三位如花似玉,淫媚动人,妻妾们胡天黑地之所在。
  崔仁原是江南黑道上有名的独行盗,自干下一宗大买卖后,他便易容开起赌坊,大赚其昧心钱了。
  那三位妻妾皆是扬州名妓,惑于崔任之钱财,欣然来跟他,想不到崔仁“那话儿”不争气,根本无法令她们满足。
  她们曾分别愉吃过野外,可是那位仁兄当日便无声无响的去做“风流鬼”了,逼得她们更加小心翼翼的“打野食”了。
  生活物质美好享受,并不能弥补她们精神肉体上的空虚,久而久之,她们三人皆已成为“青楼怨妇”了。
  今晚她们三人私下抽签,素兰较为幸运,偷偷的和铁牛“厮混”着,金枝和玉叶则自我牺牲缠着崔仁那“死鬼”!
  她们三人私底下称呼崔仁为死鬼,乃是有道理的,因崔仁“那话儿”不但细小无此,而且软绵绵的,要逗老半天才会“站”起来。
  最令她们气结的是,不到半个时辰,它便又软下去了!
  真似冲天炮般,一闪即消失无影!
  崔仁也有自知之明,因此,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威风八面的,唯独在三位娇妻前却乖得好似哈巴狗,不敢吭声!
  想不到今天,大白天的,金枝和玉叶会遣人来请他过去,崔仁匆匆的将场里业务吩咐一下后,立即兴忡忡的来到“凌云楼”。
  一进房中,崔仁只觉眼光一亮。
  金枝和玉叶全身光溜溜的站在圆桌旁含笑恭迎,桌上早就整治了一席色香味俱全的精致佳肴。
  崔仁受宠若惊的道:“这……这是……”
  二女莲步轻迈,乳波臀浪直袭向崔仁,只见金枝挺胸顶住崔仁右侧,双手圈住崔仁脖子,腻声道:“老爷,今天是奴家生日哩!”
  “喔!我忘了,我……我去备份厚礼!”
  金枝胸部一探,双手一圈,嗲声道:“免啦!奴家只要能够与老爷好好的共进一餐,谈谈心即可,别无他求!”
  “好!好!”
  玉叶如法炮制,顶住崔仁左侧,嗲声道:“老爷,来,坐下来吧!咱们今天好好的喝几杯,痛痛快快的”玩“一下吧!”
  “这个……”
  崔仁平常光是应付一个就已经罩不住了,如今玉叶竟然也提出“她也要”,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他能不怕吗?
  玉叶轻轻顶了一下,笑道:“老爷,今天是金枝姐姐的大喜日子,我不会和她争的,放心!她吃剩的才留给我吧!”
  “这个……好……好!”
  “来!先敬老爷一杯!”
  你一杯,我一口,杯箸交加,崔仁是酒足饭饱了!
  金枝玉叶既然存心成全素兰和铁牛的“好事”,便百般设法牵制崔仁,二人迅速的剥光了崔仁的衣服。
  望着崔仁那垂头丧气的“老二”,玉叶不由一肚子的人,“前冤旧气”齐涌心头,右手一挥,“迎头痛击”一下!
  “哎唷!”崔仁抱着“老二”直叫直跳着!
  “玉叶!”金枝白了她一眼,暗示了一下!
  玉叶心知自己孟浪,差点误了大事,双膝一跪,双手抱着崔仁臀部,玉口张开,含住“老二”,立即开始吸吭着!
  她深知崔仁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自己方才一时火大,揍了他的“老二”,按律论罪,自己已经构成了“死罪”之名。
  情急之下,她卖力的吸吮着,舔弄着,把“舌上十八般武艺”全部派上了用场,根本没考虑它脏不脏?臭不臭?
  生命毕竟可贵的!
  崔仁被玉叶这一阵子吮弄,不但满肚子火气已经云消雾散,全身骨头亦逐渐趐软,他不由轻微颤抖着!
  “老二”却逐渐“扬眉吐气”了!
  “金枝”见状,嗲声道:“老爷,人家要你那鬼手……”
  金枝边撒娇边抚摸自己那对尖挺浑圆的双乳。
  崔仁会意的笑道:“好!好人儿,你真识货,晓得我这双‘鬼手’,除了在赌桌上称雄外,在女人身上亦是一绝,哈哈……”
  说完,右手舒展,开始在金枝身上“攻城掠地”……
  不知是那“鬼手”真的高明,抑是“金枝”在“胡说八道”“无病呻吟”,总之,她是全身轻抖,扭动,呻吟,交织成一股诱人画血。
  此时,崔仁说是春风得意透了!
  玉叶之吸吮使他又酸趐又飘然!
  金枝那呻吟,轻抖,使他征服成就感大为宣泄!
  积压多年之心理恐惧症完全除了,他哈哈大笑着!
  玉叶只觉口中物陡然一胀,一硬,一顶,心神不由大震,忙移开口,大叫道:“金枝姐,你瞧,它……它好”英俊“喔!”
  “英俊?”员亏这位骚“查某”(女人)乱用术语!
  “金枝”亦欣喜的抚摸着它,赞叹道:“好‘棒’!”
  崔仁笑声更高昂了!
  一个男人最感到悲哀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罩不住,若是能够扬眉吐气,又有谁不喜欢?又有谁不得意呢?
  屋内立即充满喜意,春意,好戏即将上场。
  陡闻°°
  “报告,有人来闹场子!”
  声音显然来自前院,但字字清晰,显见来人功力高深!
  真扫兴!
  崔仁吼道:“是谁?”
  “一个少年家!”
  “妈的!人呢?”
  “在大门口!”
  “叫‘勾魂手’去做了他!”
  “是……”
  声逸人去,好功夫,可见崔仁律下之严!
  “妈的!一个小鬼来闯场子,就慌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这些家伙,以前在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此时,金枝已在床上,双足曲腿大张,“门户大张”娇声蜜语,叫道:“老爷,奴家已经等你很久了,来呀!”
  “哈哈……好!这就来了!”
  身子一跃,飘然上“马”,挺身便“刺”!
  “哎呀!”
  “喔!”
  敢情没有对正目标,“老二”碰上了“大门”!
  玉叶立即来到榻前,“端枪瞄准目标”,笑道:“老爷,老二今天翘得比较高,你要修正‘仰角’,好啦!冲呀!”
  “哈哈!谢啦!”
  “滋!”一声,正中红心!
  “喔!老爷,插得好!你就不必客气吧!”
  “哈哈!杀死你这浪蹄子!”
  挥戈急刺,跃马中原,好不得意!
  金枝下身又顶又旋转的,忙得不亦乐乎!
  玉叶则在一旁干瞪眼,只有“自摸”聊胜于无了!
  “喔……喔!妙!妙透了!”
  “哎!哎!用力!用力些!对!对……”
  “嗯!嗯,要……要命,真要命……”
  “哈哈……哈哈……”
  “喔……喔……玉叶姐,该……该你了……”
  玉叶闻言大喜,三两下便爬上床,摆好了“架势”!
  “喔……喔……老爷,饶了我吧……求求你……”
  “哈哈!好!暂且放过你!”
  “滋!”抽枪,翻身换“马”再度进攻!
  金枝任那浪水漫流,闭着眼睛回味着方才之美妙滋味,同时,为自己今日之杰作暗暗得意不已!
  今日,由于自己和玉叶计划成功,除了崔仁之心理障碍,藉助“壮阳激情”
  药物,终于使得一切大功告成。
  玉叶由于欲火积压太久,对于崔仁那狂风暴雨式的密集攻击,不但觉得不过瘾,自己身子还似蛇般蠕动不已!
  崔仁“鞠躬尽瘁”的冲锋着!
  玉叶疯狂似的摆动着!
  “比比!拍拍!”肉击声清脆的响着!
  粗重的喘息声更是动人心弦!
  只听玉叶娇喘道:“老爷!你太辛苦了,咱们来交换个位子,由我来好好的发挥一下绝技给你瞧瞧!”
  显然,她是胃口大,不过瘾,要“自己动手做”了!
  两人默契十足的对换位子,“颠鸾倒凤”立即上场!
  玉叶正嘴角含春,套弄得舒服透顶之时,陡听!
  “报告!”
  “什么事?”
  “那小鬼已闯进大厅了!”
  “勾魂手干什么去了?”
  “他……他已死了!”
  “死啦?那小子是何来历?”
  “不知道!”
  “妈的!一群笨猪!”
  崔仁骂完,就欲起身!
  玉叶正在“紧要关头”,那肯让他起身,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喝道:“笨蛋!
  那小鬼目前在厅中干什么?“
  “他,他在看人赌博!”
  “去……去监视他!”
  “是!”
  崔仁何尝喜欢“紧急煞车”呢?只见他双手摸抚着玉叶那对丰满的乳峰,边骂道:“妈的!差点坏了老子的好戏!”
  玉叶媚笑道:“是呀!方才真要命!咦?你!”
  崔仁尴尬的苦笑着!
  显然,他已“交货”了!
  玉叶双唇紧咬,恨恨的站起身子,迳自去冲洗着。
  金枝柔顺的为崔仁擦洗身子,同时柔声问道:“老爷,我看你方才还神气十足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崔仁红着脸,苦笑道:“我这东西只要一紧张,便无法加以控制,实在太对不起玉叶了!”
  金枝笑道:“没关系,我会劝劝她的,我看老爷你先去处理场中之事,今天不要过来了,免得又引起玉叶的不快!”
  崔仁欣喜的道:“妙计!我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金枝跟至院门口,确定崔仁已走了之后,立即赶返浴室门口,笑道:“玉叶,快!那老鬼已走了!”
  谁知,只闻粗重喘息声外,并无人答话!
  金枝探头一瞧,不由莞尔一笑!
  原来,玉叶正双足张开,坐在浴缸“自摸自弄”着,显然,身内那股炽热的欲火尚未平熄!
  金枝进去拖起她,笑道:“老鬼已走了,走!去素兰那儿,那家伙年轻力壮的,定是好棒,别再这里‘干耗’啦!”
  玉叶欣喜的冲出了浴室!
  两具白乎乎,光溜溜的身子迅速的来到厅中,只见玉叶迫不及待的用力往左方茶上花瓶一旋。
  “卡!卡……”连响,屏风后立现出一条地下阶道!
  两人疾风般扑纵而入!
  “卡卡卡……”暗道又自动合上!
  “咦?怎么没有素兰的浪叫声!”
  “是呀!这个浪蹄予最会‘叫床’啦!”
  其实,她们二人只是“百步笑九十”,彼此!彼此!扬州名妓出身,个个都是“床上高手”,“色中饿鬼”的!
  “哎呀!要死呀!快停!快停!”
  只见一位“塔形”壮汉,抱着一位身态健美的女子不停的“耸动”着,那名女子早已昏迷不醒了。
  “玉叶,快准备!”
  “是!”
  玉叶跃上床,张腿“备战”!
  金枝出手如电,制住那壮汉,夺开昏迷不醒的素兰后,笑道:“玉叶!小心啦!好好享受吧!”出手解了壮汉的穴道。
  壮汉迅速的四处张望,寻找着目标。
  玉叶轻扭腰肢,柔声呼唤道:“来呀!”
  那壮汉低吼一声,虎扑而上!
  “喔!好大的家伙!”
  玉叶再度张开双腿,吸口气沉着应战!
  金枝则急忙展开解救素兰的工作!
  经过药物及推拿双管齐下,素兰终于在长叹一声,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对着金枝苦笑道:“金枝姐,太妙了!”
  金枝笑道:“喔!实在是不简单,这位老兄居然能够令咱们素兰亲口说妙,快说!怎么个妙法?”
  素兰指着全神贯汪的玉叶,娇笑道:“金枝姐,你有没有见过玉叶姐这种慎重的表情呢?”
  金枝点头,道:“的确罕见!”
  素兰叹道:“你注意看,那根‘巨无霸’,又粗又长又烫,一插进来,令人全身发颤,几乎喘不过气来!”
  金枝笑道:“玉叶方才还在埋怨那老鬼把她吊在半空中,就灰头灰脸的走开了,这下子可过瘾到顶了吧!”
  “那老儿呢?”
  “到前面场中去了!”
  “会不会再回来了呢?”
  “安啦!他怕玉叶会再纠缠他,我敢保证他一定不敢再回来了,你就大胆的好好疯一阵吧!”
  素兰苦笑道:“我不行啦!被那冤家一阵胡搞乱搞,不但元阴流失太多,‘那儿’至今还痛得很哩!”
  “我看看!哎呀!流血哩!我帮你上药吧!”
  “我自己来吧!”
  “算啦!自家姐妹还客气什么呢?”
  金枝一面帮素兰擦药,一面问道:“我看这家伙一直闷不吭声的‘埋头苦干’莫非你给他吃了那种药?”
  素兰红着脸,道:“别看他嗜赌,却不好色,虽经我百般挑逗,他硬是‘不上路’,逼得我给他服了那种药!”
  金枝笑道:“真夭寿——”
  陡闻玉叶叫道:“金枝姐,我——”
  金枝和素兰闻声偏头一瞧——
  嘿!玉叶这浪娃居然昏过去了!
  金枝神色大变,上前推开犹在蠕动的壮汉,迅速侧身躺下,分腿开口,迎击着那“泰山压顶”般之重压!
  “喔!死鬼,不会轻点呀!”
  那壮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目标就开枪,一开枪就是“连环炮”,“拍拍拍拍……”
  紧凑而密集!
  素兰勉强撑起身子,捏着玉叶的人中。
  “喔!爽死我了!素兰姐谢谢你啦!那家伙呢?”
  素兰呶呶嘴,笑道:“在那儿,正忙着哩!”
  玉叶叹道:“真厉害,那‘东西’太强悍了,我虽全神应对,却仍然招架不住,我看金枝姐也不行了!”
  素兰赞同的点着头!
  金枝却笑道:“错啦!看我如何制伏他吧!”
  只见金枝随着那壮汉的抽插,有节奏的收放小腹,吸吐真气,素兰和玉叶不由得看得征征的!
  想不到金枝会练有这种绝技,二女佩服得无以复加!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那壮汉经过一阵剧烈的抽噤以后,便全身趐软如烂泥般的熟睡过去了!
  金枝含笑推开了,翻身下床。
  素兰开口问道:“金枝姐,你……”
  金枝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要问的是什么东西,先等一下,这家伙的精水真多,胀得我这里面怪难受的!”
  果然,随着金枝的走动,自她的下身不停的滴着水珠,素兰和玉叶那曾看过这种画面,更是傻眼了!
  好半晌,金枝清洗妥身于,回来后,娇笑道:“我曾经跟随一位异人学了‘素女经’,可惜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玉叶急道:“金枝姐,教教我吧!”
  素兰亦出声相求!
  金枝笑道:“没问题!可是,碰上崔仁那不中用的老儿,这些秘招绝技根本用不上,你们学了又有何用?”
  玉叶脱口而出,道:“我们三人带着‘铁牛’远走高飞,他们男人可以‘金屋藏娇’,我们也可以‘金屋藏男’!”
  金枝点点头,道:“此计甚佳,不过,崔仁那老儿精明得很,手段又狠毒,咱们必须计划周详,以免发生意外!”
  素兰和玉叶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金枝笑道:“先别想这个问题,目前还是先把现场清理好,同时救醒‘铁牛’,送回牢房中,以免出意外。”
  素兰爱怜的摸着“铁牛”那“话儿”,叹道:“大姐,你们看,他都已射了精,居然还这么粗大,真是好宝贝。”
  玉叶亦凑过来,边瞧边叹道:“铁牛,应该叫‘铁棍’才对!”
  “嘻嘻……”




  第三章 天霸王赌坊

  且说巴大亨运集神力,举起那对石狮子,顽心大起,边追逐“天霸王赌坊”
  打手,边哈哈大笑道:“哇操!你们这些吃大便长大的家伙,方才还人五人六大摇大摆威风凛凛的,现在怎么不敢吭气了?”
  马毕青亦大声骂道:“妈的!你们这些胆小鬼,全是梁山上的军师,吴(无)
  用,还不去叫鬼手‘崔仁’出来!“
  巴大亨一见马毕青神龙活现,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想起他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马毕青一见会意,不由脸上一红,但旋脚扬足踢着一位刚好跑到他身边的打手之屁股,骂道:“好狗不挡路,走开!”
  那打手怒道:“小鬼,你——”
  马毕青双手一叉,骂道:“我怎样?想玩石狮子呀?”
  那打手泄气的默默走了开去。
  马毕青见状,哈哈大笑,喊道:“崔仁,滚出来!”
  “放肆!”
  声音冷峻似刀,吓了马毕青一大跳!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瘦高,双手背在身后,浑身充满肃杀之气,他那身后跟随着四个彪形大汉!
  马毕青闪到巴大亨身后,不敢再吭气!
  巴大亨笑道:“‘房事’?去和你太太扯吧!”
  那四名大汉冷哼一声,怒道:“猴砡仔°°”
  巴大亨冷哼一声,右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缓缓的飞向那四名大汉。
  那四名大汉乃是“天霸王赌坊”四大金刚,自忖力大如牛,一见那尊石狮子缓缓飞来,不屑的齐伸右手,欲将之接住!
  巴大亨笑道:“无双不成礼,接着!”
  左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疾如闪电,后发先至,罩向那四人。
  四大金刚大惊失色,立即双手托天,欲行强接!
  那瘦高汉子身形似电,插进四人中,出手相帮!
  巴大亨笑道:“相好的!你终于出手了吧!哈哈!”身子疾掠而出,立在右手掷出之石狮子上。
  那尊石狮子立即加快去速,直追另尊石狮子。
  “碰!”一声,二尊石狮子堆积在一起!
  “嘿!嘿!嘿!”五位老兄使尽吃奶力气苦撑着!
  巴大亨高高站在石狮子上面,扯开喉咙唱道:“咱二人,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虽然双人行,相偎温着风雨这呢大,坎坷小路又歹行,咱着小心走,你甲我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淋得淡糊糊,心情也快活。
  ………………
  咱五人,做阵举着两尊石狮子,力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加油!
  巴大亨又唱又叫又笑又跳着!
  那五位老兄则咬牙苦撑着,不敢吭声!
  俗语说:“日头赤炎炎,每人顾生命。”按理说,散立在四周之打手们应该出手相助,奈何为求保命,因此,纷纷退避不己!
  马毕青更神了!“喂!崔仁,滚出来!”
  巴大亨站在石狮子上面,远眺四方,笑道:“马屁精,你别再白费力气乱吼乱叫了,崔仁躲茌他老婆三角裤内不敢出来啦!”
  “你!啊……”那瘦长汉子开囗正欲大骂,突觉自石狮子上面传来一股巨大力量,逼得他喷出一囗血,身子摇摇欲坠!
  马毕青佯装大惊失色,叫道:“大哥,那家伙可能是吃槟榔吃太多了,竟乱吐槟榔汁,要不要开‘罚单’呀?”
  “要!制造脏乱?罚六百元,开!”
  “是!”
  “气死老夫!啊……”
  只见那瘦长汉子鲜血狂喷,气毙当场!
  四大金刚心神大慌,相继骨折手断,喷血亡命当场!
  大地一阵摇晃,石狮子碎成鞍块,巴大亨轻松愉快的跳跃落地,望着五具尸体,笑道:“杀人无了时,紧杀紧出世,鸭米豆腐丁!”
  马毕青恭声道:“大哥神勇,盖世无双……”
  巴大亨摇手,道:“煞煞去,少拍啦!走!进去瞧瞧!”
  这次,可没有人敢再阻挡他们二人了!
  那些打手待二人进去后,立即相继跟入,“砰!”铁门上锁,显然的,决心断了巴大亨退路,瓮中捉鳌了!
  留下那些村民在外头等待消息!
  ****
  方才,在外头的打斗似乎未惊动厅内之赌徒,因为事不关己,谁也懒得去理,还是顾着自己的银子最要紧!
  哄然的笑声,嗟吁的感叹声与迷漫的烟雾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衣衫褴褛的汉子,黑绸衫裤的哥儿们……一堆一堆,一团一团,数十双眼睛,都聚精会神注视着庄家揭摊。
  这将会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胜利或失败……
  “四,四。得个四,剩二,二摊……”
  一阵哄然欢呼声过去,看档的伙计用棍于拨着银子。
  赢的笑了,希望继续赢下去。
  输的垂头丧气,抹着汗,冀图翻本。
  “好!揭了,么五六,梅花点斧头,十二点,大呀!”庄家揭碗开宝。
  又是一阵哄然笑声及叹息声!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中。
  原本虎眈眈的打手们,在一位体面中年人示意下纷纷离去,那位体面中年人正是奉“玉叶”之命令返厅之玉面虎薛维。
  马毕青笑道:“大哥,这次准开红头四六,大哩,下注吧!”
  巴大亨斜瞪他一下,笑道:“我看是老窦,么五六,斧头哩!”
  赌台上客人的注子,都下妥了,摇骰宝的庄家两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声叫道:“好,开啦!么五六,斧头……”
  又是哄然一阵笑声及叹息声。
  马毕青怔怔的上下打量着巴大亨,伸伸舌头,不敢再吭气了。
  巴大亨含笑不语。
  庄家双手捧着骰盒,“咕碌咕碌咕碌”响着。
  巴大亨皱起眉头,全副精神贯注到那个骰盒上。
  以前闻过的是什么宝?原来的骰面是什么点数,庄家的手是如何摇法?力量是多少轻重?骰子的跳动声响是如何……
  目光凝神研究,赌客们又再开始在下注了,良久,巴大亨方附耳向马毕青道:“押到人牌上面吧!”
  说完,递过那锭银子。
  马毕青颤抖着手,下注了!
  “买齐啦,揭宝!”
  赌客眼睛集中在骰盒上。
  “双四六,十四点,人牌,红头十,大呀!”
  一阵哄堂哭聱,马毕青跳了起来!
  “人牌”押中了,这是一赔四的赌注,马毕青在欣喜之余,不由用更惊诧,赞佩之眼光仔细的瞧着巴大亨。
  巴大亨只是微微一笑!
  押错注的客人们垂头丧气的道:“没关系,有赌未为输。”这是赌客们自我安慰的成语,擦干汗滴,再来翻本,总有一次会赢的。
  赌局又再度开始了,巴大亨锐利的双眼又凝神注视在庄家的骰盒上,任凭庄冢的手法如何的荡动,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一代赌鬼”“竹篙”的关门弟子岂是含糊的,何况又兼承“神偷”“扁担”
  的神奇手法,庄冢这点小花样岂能骗得过他?
  简直是“班门弄斧”啦!
  这一次,巴大亨暗示马毕青押一两到(和解)上面,又掷了二两下小,马毕青动作非常的敏捷,但仍不住的抖索!
  是紧张兼带兴奋。
  “揭啦!么三五,九点,和牌,杂八,红点六,小呀!”
  “哇!万岁!”马毕青兴奋的欢呼出声。
  赌客们开始注意巴大亨了。
  在赌场中,是不分天皇老子的,只要谁的赌技高明,谁的财运亨通,自然会有人试探性的下注跟进。
  摇宝又开始了!
  这一次庄家的手法有点狡猾,骰盒略微倾斜,骰子跳动的声响是颤颤的,与原来的方式略有改变。
  巴大亨犹豫了半晌,微微一笑,对马毕青笑道:“下五两‘大’吧!”
  马毕青如今已对巴大亨信心十足了,闻言欣喜的下了五两大,另有五、六个赌客,亦试探性的跟进了“大”!
  “揭啦!”双五六,梅花,斧头,十六点,大呀!
  “又赢啦……”马毕青高呼出声!
  跟进的那五六位赌客亦高声欢叫着!
  这下子热闹啦!巴大亨下“大”,所有赌客们跟着下“大”,巴大亨下“小”,他们马上踉着下“小”!
  而且把把赢!
  庄冢颤抖着手,满头大汗,不敢再摇宝了。
  赌客们群情鼓动,叫道:“开呀!开呀!”
  庄家求饶的四下找人。
  “开!”冷峻语音立即震住现场赌客。
  巴大亨仍是安祥的微笑着。
  马毕青则忙着清点面前的银子!
  突听他尖声叫道:“哇!五十六两了!发啦!”
  现场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附和,抬头一望,恰好望见“薛维”充满怒火的目光,不由暗暗叫道:“妈的!好凶狠喔!小生怕怕!”
  当下,顾不得摸银子,躲在巴大亨后面。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道:“哇擦!你是什么东西,瞪着那对牛眼干啥米?要吃红呀?马屁精,他十两银子。”
  马毕青却精得很,不敢吭声。
  “薛维”沉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劝你得饶人且饶人,收下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早点上路去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叫我早点‘上路’,我看你才应该‘早点上路’你家老祖公已经在叫你同去吃碗(催魂)啦!”
  薛维勃然大怒道:“妈的!猴砡仔,给你脸,你偏不要脸,莫怪你薛大爷要对你不客气啦!”
  又是“猴砡仔”,巴大亨火在心里,面上却仍是微笑着道:“你姓‘衰’呀?
  嗯!好姓,是什么名字呀?说来听听!“
  薛维一时失察,不知已被巴大亨吃了豆腐,仍是得意洋洋的挺胸,朗声说道:“你家大爷姓薛,名维。”
  “衰尾?哈哈……”巴大亨抱着肚子大笑。
  马毕青也是捉狭鬼,亦会意的哈哈大笑着。
  薛维恍然大,不由恼羞成怒!沉声喝道:“来人!”
  “在!”
  打手们轰应一声,却不敢踏前一步。
  是非总因强出头,这些打手们已经亲眼看见巴大亨的神勇,自己这条小命,在人家眼中,还不是像蚂蚁一般。
  薛维怒道:“妈的!上!”
  众位兄弟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着头不敢上前,心中暗忖:“生命要紧!
  大丈夫说不上就是不上!“
  薛维暴跳如雷,破囗大骂!
  “干你娘,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平常的神气劲儿到那儿去了?妈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还在那儿耗个鸟?”
  打手们上了一步,立又退了二步!
  赌客们早就退至一旁瞧热闹了!
  巴大亨见了这场闹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薛维光是鱼肉手下,自己却窝在里头不敢动!
  好笑的是,打手们居然贪生怕死到这个程度。
  马毕青这下可神气啦!只见他自巴大亨身后站出来,扯开嗓门吼道:“衰尾的,你若是有够力,就自己上吧!”
  打手们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是呀!日头赤炎炎,人人顾性命,你身为总管怎么不带头上呢?”
  心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
  可见鬼手崔仁及薛维平日御下之严厉了。
  巴大亨朗声笑道:“衰尾的!别光茌‘牛槽里凶牛母’,来!咱们好好的亲热亲热一下,OK不OK?”
  说完,右手笔直伸出!
  薛维含怒伸手握住巴大亨手掌,神色狞厉的喝道:“猴砡仔,这全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认命吧!”
  陡见他的右掌转成黑色,且带腥臭的尸腐味。
  人群中突传出:“腐尸黑砂掌,完啦!”
  接着是一个惋惜的叹息声。
  巴大亨可不管这么多,他在山上一向与小吉吉较劲惯了,此时,仍以嬉笑的心情与薛维较量的!
  “喂!衰尾的,你的手怎么臭得要命呢?哇操,身为领导干部,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脏成这样子呢?”
  薛维紧闭双唇,运集全身毒功直攻过去。
  他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是一见巴大亨仍是好端端的谈笑风生,这种异数,使得薛维心中越来越发毛!
  须知,表面上,他和崔仁负责经营这“天霸王赌坊”,事实上,他们二人皆是“黑鹰帮”之香主,在此吸收金钱及黑道人物。
  黑白道人物丧生在他那“腐尸黑砂掌”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想不到今天却完全失效,怪不得他越来越心惊!
  巴大亨一见众人之紧张神情,便知薛维这毒掌必定非同小可,可是自己除了觉得他那手心热热的之外,并无异状!
  可是那种烫热及臭味却令他觉得不大舒服,心中一火,一使劲,一股沛然浩大力道,立即透他掌心直攻过去。
  薛维惨嚎一声,全身直抖!
  “哇操!衰尾的,你是中了‘急惊风’呀?男抖财,女抖贱,你的钱已经够多了,别那么贪心啦!”
  “啊……”薛维惨叫不已!
  奈何,手被巴大亨握住,脱身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巴大亨捉狭的笑道:“哇操,衰尾的,你方才不是指东叫西,神气十足的吗?
  叫呀!你再叫呀!哇操!“
  “你!啊……”
  只见薛维惨叫一声,鲜血直喷,身子往后一仰!
  巴大亨一松,笑道:“衰尾的,安心的去吧!鸭米豆腐!”
  “砰!”一声巨响,薛维当场一命呜呼哀哉!
  巴大亨拍拍双手,笑道:“害人害己,怪不得别人!”
  目光往那些打手一扫,道:“兄弟们,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头’!”
  那些打手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马毕青狐假虎威的喝道:“妈的!开囗呀!”
  打手们敢怒不敢言!
  “妈的,都是哑巴呀!”
  “哼!”
  冷峻哼声直穿入马毕青耳中,马毕青似遭雷击般跳了起来,机灵的他,看都不敢看,便躲到巴大亨身后去了。
  巴大亨回过身捶他一拳,笑骂道:“哇操,你这狗仗人势的马屁精,怕什么,待我瞧瞧是何方神圣?”
  只见厅堂中站立着,神色阴沉的“鬼手”崔仁。
  巴大亨毫不在乎的道:“相好的,相见即是有缘,千万别绷着脸啦!来,笑一个!小费五毛。”
  崔仁阴声道:“猴砡仔,是谁指使你来的!说!”
  巴大亨笑道:“本大亨潇洒自如,岂是供人指使之辈,呸,你这老鬼,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口气倒是挺大的!”
  崔仁不屑的道:“‘大亨’?嘿嘿!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也配称‘大亨’,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巴大亨一见崔仁动怒,他心中反而大乐,只听他不愠不火的笑道:“目中无人?你是人吗?哇操!”崔仁身子一闪,出手急扣巴大亨脉门。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轻轻一闪,叫道:“哇操,君子动囗,小人动手,好啦!
  算你是小人啦!别动手动脚的!怪轻浮的。“
  崔仁双眼似欲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巴大亨左眼一眨,笑道:“相好的,俗语说:”女人靠着一张卫生纸,便可以环游世界‘,本大亨靠着一锭银子就可以游遍天下,你信不信?“
  崔仁冷笑道:“哼!吹牛不打草稿,女人可以‘卖身’维生,你凭什么?难道亦想靠出卖色相维生?”
  巴大亨仍笑道:“不用说,不必靠牺牲色相维生,若有人欣赏也是不妨,因为总此你那‘姥姥不疼,亲娘不爱’的德性好些。”
  “你……”
  “别动怒,咱们是就事论事,你又老又熟,本大亨又年轻又可爱,担保会讨人喜欢的,你信不信?”
  “哼!”
  “好啦!不吊你胃,我告诉你秘诀吧!我凭着精湛的赌技,以一两银子作本,你说我要游遍天下,不可能吗?”
  崔仁目光一亮,笑道:“不可能,起码过不了我这一关。”
  巴大亨闻言大乐,道:“喔!你对赌在行吗?”
  崔仁得意洋洋,道:“我这‘鬼手’就是因赌而得的。”
  巴大亨叫道:“赞!咱们来拼一拼,如何?”
  崔仁颔首道:“行!来个赌注吧!”
  “附议!”
  崔仁狞笑道:“好,我若输了,这里的一切全归你处置,人手归你调度,你若输了,留在这里做我的副手!”
  “好!那我不是占太多的便宜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是输定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吹吧!尽量的吹吧!反正吹牛是不必纳税的,等一下胜负分明后,再看你哭吧!”
  “好!一把见胜负,此大还是此小?”
  “此小吧!”
  “好!你先!”
  “不!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先!”
  “好!”
  崔仁袖子一卷,露出一双手指修长的巨掌,拿起骰盒轻轻的一摇,然后放在桌上,含笑道:“看清楚啦!”
  巴大亨含笑不语!
  “揭啦!”
  “啊!”
  “不愧为‘鬼手’,么么么,棒!”
  赌客们纷纷赞不绝口!
  打手们则喜形于色,相互道贺着!
  马毕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显然,一向精于见风转舵的他已经又在动脑筋,准备要“开溜”了!
  崔仁得意洋洋的道:“猴砡仔,看你的了,嘿嘿!”
  巴大亨右手拿起骰盒轻轻一摇,“砰!”的一声置于桌上,轻松的道:“天灵灵,地灵灵,揭!”
  “啊!”
  马毕青双手直拍,猛跳猛叫道:“神技!空前绝后的神技!至尊的一点,竟然给我看到了,哈哈……”
  现场诸人睁大双眼怔视着!
  崔仁更是不信的直瞧着盒内那三粒堆积一字形之骰子,殷红色的一点,似乎不断的讽刺着他!
  自己方才在暗中动了手脚,好不容易摇出三个一点,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获取得胜利了,想不到眼前这位不修篇幅的小鬼,竟会拥有如此惊人的高明手法,令自己栽了个大筋斗。
  话出如风,若不兑现,势必无法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可是帮规严厉,自己擅自作主,罪名可不轻哩!
  唯今之计,只有……对了!
  崔仁主意一定,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摆出必恭必敬的样子,对巴大亨道:“大哥!如今一切全听你的啦!”
  说完,双膝长跪于地!
  诸位打手亦纷纷下跪,高呼“大哥!”不已!
  这下子,巴大亨慌啦!
  初履红尘,即碰上这种事情,任他聪明盖世,捉狭透顶,却因经验不足,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马毕青虽自幼即流落江湖,但也不曾碰见这么一大群横眉竖目的壮汉向一个小孩子臣服的场合丁!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以对!
  崔仁暗中瞧见,心中更喜,装出诚恳模样,恭声道:“大哥,请看在小弟们诚心诚意的份上,收留我们吧!”
  巴大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崔仁摇头道:“不!大哥若是不先答应我们,我们就是跪到死,也要跪下去,请大哥多加考虑吧!”
  巴大亨道:“哇操!想不到你们这种人也挺守信用的,好,我答应你们啦!
  统统起来吧!“
  “多谢大哥!”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使尽吃奶力气在吼,呀!害本大亨的耳屎掉了半斤多,真是可惜极了!”
  崔仁躬身道:“大哥,请训话!”
  巴大亨目光向四周一扫,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便道:“咱们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再谈吧,这里让大家继续玩吧!”
  崔仁立即道:“是!大哥请随我来吧!”
  场中立即又热闹起来了!
  ****
  巴大亨和马毕青随着崔仁来到一间设备豪华的客厅,两人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四处看着摸着。
  崔仁见状信心更足,冷眼旁观之余,手一招,吩咐下人去整治酒菜,以便进行其心中拟定好的计谋。
  二位土老包,不知祸在跟前,却仍在津津有味的评论着。
  陡闻崔仁轻咳一声,道:“大哥,酒菜已备妥,请就座吧?”
  二人大模大样的坐上了首二位,崔仁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在下位陪坐,心中却骂道:“妈的!现在让你们得意,等一下,哼!”
  三人方坐妥,立即有三位妙龄少女春风满面,婀娜多姿的来到三人身旁,娇声道:“婢子们拜见主人及二位公子!”
  巴大亨那见过这一套,只觉蹩扭万分,红着脸不知所措!
  崔仁含笑道:“起来吧!好好服侍二位大哥!”
  “是!”
  巴大亨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崔……”
  崔仁立即接囗道:“大哥,就直呼小弟之贱名吧!”
  巴大亨颔首道:“这……好吧!崔仁,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位被你们质押在这里的‘铁牛’放出来?”
  崔仁心中早已有打算,立即笑道:“大哥吩咐,岂敢不遵,来人!”
  房外迅速闪进四条人影。
  “常山四义拜见大哥!”
  巴大亨尴尬的点头道:“四位免礼!”
  “谢大哥!”
  崔仁沉声道:“你们四位去请铁牛兄来吧!记住!小心伺候!”
  “是!”
  身形一闪,立即出房而去。
  巴大亨赞道:“崔仁,你真有一套!”
  “多谢大哥夸奖!”
  “哇操!本大亨这张嘴难得真心赞人,你在这个小地方,拥有这么多资产及手下,呼风唤雨,实在‘有够爽’!”
  崔仁陪笑道:“大哥,如今这些全是你的啦!”
  巴大亨摇头道:“我只是下山来买些东西,吃完饭后,我还必须回山去,那两个老鬼还在等我哩!”
  崔仁试探性的问道:“山?大哥是从那座山来的?”
  巴大亨手指后方,笑道:“就是那座山呀?”
  崔仁闻言神色连变,尚未出囗,马毕青立即叫道:“大哥,那座山人迹罕至,鸟兽杂生,你是怎么上去的?”
  崔仁亦全神贯注倾听着!
  巴大亨轻描淡写道:“小事一件,跳上去呀!”
  马毕青吐舌道:“用跳的呀?大哥武功真高明!”
  巴大亨摇头道:“马屁精,你搞错了!老和尚及那两个老鬼本不教我武功,我只会跑、跳,那招‘捉泥鳅’还是偷学的哩!”
  马毕青惑然道:“‘捉泥鳅’?喔!我知道啦!就是你方才抓那些村民所使用的那招呀!好招式,有够厉害!”
  巴大亨最喜欢听人戴高帽子啦,闻言又喜道:“好招式?哇操!为了学这招,可是足足花了我三大的时间哩,事后还被训了一。”
  马毕青问道:“谁敢训你呀?”
  巴大亨叫道:“还不是那两个老鬼,哇操,不但训我,他们二人吃饱饭没事,就盯着我泡药水,泡潭水,然后两人站在两端把我丢来丢去,踢来踢去的,非把他们自己搞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绝不中止了。”
  马毕青怒形于色,怒道:“妈的!这两个死鬼,这么可恶,若是让我碰见了,非好好的教训他们一不可!”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囗气,你若被他们碰见,只有一条路,‘王见王-死棋’!”
  “真的呀?”
  “‘金’的?当然是金的啦!我敢担保,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只要屁股气门一开,屁一放,你非被震飞不可!”
  马毕青吐吐舌,不敢再开口了!
  崔仁却已吓得脸色发白了!
  崔仁自奉命接掌“乌龙镇”以来,方圆百里之内大部份皆已能控制自如,甚至连官府也要买他的帐。
  唯独那座“肉饼山”他却畏若蛇蝎,连提都不敢提,更不用说接管它了,因为“肉饼山”给他的印象太深列了。
  帮中高手已经有四十余名丧生在那座山上了,死状皆是头颅凹在胸腹内,令人惨不忍赌。
  “黑鹰帮”帮主曾经一口气派出十人上山,结果死状皆同,尸体皆以藤条挂在山下的入囗处。
  甚至连躲在山下暗中刺探凶手之人,亦死状相同。
  “肉饼山”遂成为“黑鹰帮”众人之鬼域。
  怪的是,只要不踏入“肉饼山”便相安无事,只要一踏入便成“肉饼”,唯一例外是山上庙中的那些和尚们。
  崔仁曾先后掳掠不少和尚,加以逼询,却毫无结果,心知必有绝世高人在暗中监视,便乖乖放人,不敢追查下去。
  太平日子过久了,崔仁也将此事逐渐淡忘了,想不到今日出现了巴大亨,武功、赌技皆骇人听闻!
  是“肉饼山”上的人要采取行动了?
  抑是巧合?
  “还是静观其变吧!”崔仁暗忖着!
  只听马毕青又问道:“大哥,那两个老鬼的武功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至今一直不肯教你武功昵?”
  巴大亨骂道:“哇操,那三个老鬼,一再强调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修练任何武功,可以‘事半功佶’,举一反三,操!唬人的!”
  马毕青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只会那一招‘捉泥鳅’,其他武功通通是‘莫宰羊’(不知道)了?”
  巴大亨苦笑道:“是呀!”
  “妈的!真是一个怪胎!”马毕青抓了抓头皮,问道:“大哥!你难道连‘点穴’这门功夫也不会呀?”
  巴大亨摇头道:“不会!”
  “嗨!马屁精,你果然在这里,哈哈!”
  声似响雷,出现一位塔形大汉!
  “妈的!铁牛,果然是你!”
  两人热乎乎的搂抱在一起,巴大亨含笑凝视着!
  “哇操,这位铁牛真是怪胎,又黑又高又壮的,恐怕不只百来公斤,小吉吉恐怕也比不上他的魁梧!”
  “来!铁牛,过来见见大哥,你今天能够重见天日,完全是大哥所赐,大哥,他就是铁牛!”
  “大哥!”铁牛憨直的恭声叫着。
  叫完,就欲下跪!
  巴大亨岂敢承受他这一跪,立即出手架住他。
  铁牛这个浑人,一向心眼直,既已决心要叩谢一番,那肯中途罢休,暗一使劲,身子一沉,强欲跪下!
  “哇操!要较劲呀,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还早得很哩!”只听巴大亨含笑道:“铁牛,别多礼,快坐下,大家已等你等得快饿扁了!”
  双手轻轻一掀,一推,铁牛“蹬蹬蹬……”返到椅上,奇的是待他一坐下,那股暗劲,亦倏然消失,铁牛张大嘴,怔住了!
  崔仁吓得肝胆欲裂!
  他早已领教过铁牛的变牛劲道:“眼前巴大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愉快的令铁牛乖乖坐好,太玄了!”
  事实上,巴大亨自幼即朝夕与小吉吉戏耍,较劲,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领悟了,不少武学要旨。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崔仁在惊骇之余,更加坚定了除去已大亨之心,当下举杯,恭声道:“三位大哥,小弟敬你们一杯,干!”
  说完,一饮而尽!
  巴大亨三人亦一饮而干!
  三个天真无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在崔仁有心安排及姑娘们温柔体贴服侍下,开怀畅饮,大嚼大吃着!
  时间在欢乐中迅速的流逝看……
  铁牛、马毕青早已伏桌呼呼大睡,崔仁举起酒林,含糊笑道:“大哥,你真是海量,来,今日不醉不休!干!”
  “哇操!干就干!怕个鸟!”
  两人抖着手,将杯子凑近嘴旁,仰天灌下,两人满脸是酒,可说是喝了一半,流了一半,平分秋色!
  “好酒……”崔仁亦醉倒了!
  巴大亨笑道:“崔仁,你也不行了吧!哈……唔!”陡觉一股极大力道撞上心头,巴大亨顿时不省人事。
  房外立即闪入“常山四义”,其中一位身材稍高者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崔仁囗中,不久,崔仁悠悠醒转过来!
  双目一睁,立即破囗大骂,道:“妈的!你们四人是吃屎长大的呀,下迷药怎么也下到我身上来了!”
  身材稍高的刘莽,惶恐的道:“大哥,属下知你早己服了解药,为了制住这小鬼,所以一再的加重药量,谁知——”
  崔仁知道错怪了“常山四义”,立即改问道:“这小鬼怎么倒的?”
  刘莽恭声道:“属下趁他不注意之时,暗中出手制住他的!”
  崔仁颔首道:“干得好!妈的!这小鬼实在太可怕了!打不死,毒不倒,来人呀!把他拖出百里外去活埋啦!”
  屋外立即闪入两位壮汉,迅速的将巴大亨抬了出去。
  崔仁边揉太阳穴边骂道:“妈的!头痛得要死!对了!这两个小鬼也一并拖出去埋掉吧!”
  刘莽立即道:“大哥,方才夫人曾经吩咐,这两个小鬼刁钻可恶,夫人要留下来亲自修理修理他们。”
  崔仁一听“夫人吩咐”,愧疚感之心油然而生,不作考虑地立即就吩咐道:“好!先押下去,听候夫人发落。”
  “是!”
  崔仁手捂揉着太阳穴,对刘莽笑道:“妈的!这种药还真厉害哩!至今我仍觉头痛欲裂,来!坐下!”
  刘莽应声:“是!”必恭必敬的坐下。
  崔仁沉思一会,道:“刘莽,这小鬼虽己除去,但不知山上那位怪人会不会下山,我看此事必须向总坛禀报。”
  刘莽点头道:“预防万一,呈报乃是上策!”
  崔仁恨恨的道:“妈的,巴大亨,我看你怎样再哼出声来?”




第三章 天霸王赌坊

  且说巴大亨运集神力,举起那对石狮子,顽心大起,边追逐“天霸王赌坊”
  打手,边哈哈大笑道:“哇操!你们这些吃大便长大的家伙,方才还人五人六大摇大摆威风凛凛的,现在怎么不敢吭气了?”
  马毕青亦大声骂道:“妈的!你们这些胆小鬼,全是梁山上的军师,吴(无)
  用,还不去叫鬼手‘崔仁’出来!“
  巴大亨一见马毕青神龙活现,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想起他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马毕青一见会意,不由脸上一红,但旋脚扬足踢着一位刚好跑到他身边的打手之屁股,骂道:“好狗不挡路,走开!”
  那打手怒道:“小鬼,你——”
  马毕青双手一叉,骂道:“我怎样?想玩石狮子呀?”
  那打手泄气的默默走了开去。
  马毕青见状,哈哈大笑,喊道:“崔仁,滚出来!”
  “放肆!”
  声音冷峻似刀,吓了马毕青一大跳!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瘦高,双手背在身后,浑身充满肃杀之气,他那身后跟随着四个彪形大汉!
  马毕青闪到巴大亨身后,不敢再吭气!
  巴大亨笑道:“‘房事’?去和你太太扯吧!”
  那四名大汉冷哼一声,怒道:“猴砡仔°°”
  巴大亨冷哼一声,右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缓缓的飞向那四名大汉。
  那四名大汉乃是“天霸王赌坊”四大金刚,自忖力大如牛,一见那尊石狮子缓缓飞来,不屑的齐伸右手,欲将之接住!
  巴大亨笑道:“无双不成礼,接着!”
  左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疾如闪电,后发先至,罩向那四人。
  四大金刚大惊失色,立即双手托天,欲行强接!
  那瘦高汉子身形似电,插进四人中,出手相帮!
  巴大亨笑道:“相好的!你终于出手了吧!哈哈!”身子疾掠而出,立在右手掷出之石狮子上。
  那尊石狮子立即加快去速,直追另尊石狮子。
  “碰!”一声,二尊石狮子堆积在一起!
  “嘿!嘿!嘿!”五位老兄使尽吃奶力气苦撑着!
  巴大亨高高站在石狮子上面,扯开喉咙唱道:“咱二人,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虽然双人行,相偎温着风雨这呢大,坎坷小路又歹行,咱着小心走,你甲我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淋得淡糊糊,心情也快活。
  ………………
  咱五人,做阵举着两尊石狮子,力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加油!
  “
  巴大亨又唱又叫又笑又跳着!
  那五位老兄则咬牙苦撑着,不敢吭声!
  俗语说:“日头赤炎炎,每人顾生命。”按理说,散立在四周之打手们应该出手相助,奈何为求保命,因此,纷纷退避不己!
  马毕青更神了!“喂!崔仁,滚出来!”
  巴大亨站在石狮子上面,远眺四方,笑道:“马屁精,你别再白费力气乱吼乱叫了,崔仁躲茌他老婆三角裤内不敢出来啦!”
  “你!啊……”那瘦长汉子开囗正欲大骂,突觉自石狮子上面传来一股巨大力量,逼得他喷出一囗血,身子摇摇欲坠!
  马毕青佯装大惊失色,叫道:“大哥,那家伙可能是吃槟榔吃太多了,竟乱吐槟榔汁,要不要开‘罚单’呀?”
  “要!制造脏乱?罚六百元,开!”
  “是!”
  “气死老夫!啊……”
  只见那瘦长汉子鲜血狂喷,气毙当场!
  四大金刚心神大慌,相继骨折手断,喷血亡命当场!
  大地一阵摇晃,石狮子碎成鞍块,巴大亨轻松愉快的跳跃落地,望着五具尸体,笑道:“杀人无了时,紧杀紧出世,鸭米豆腐丁!”
  马毕青恭声道:“大哥神勇,盖世无双……”
  巴大亨摇手,道:“煞煞去,少拍啦!走!进去瞧瞧!”
  这次,可没有人敢再阻挡他们二人了!
  那些打手待二人进去后,立即相继跟入,“砰!”铁门上锁,显然的,决心断了巴大亨退路,瓮中捉鳌了!
  留下那些村民在外头等待消息!
  ****
  方才,在外头的打斗似乎未惊动厅内之赌徒,因为事不关己,谁也懒得去理,还是顾着自己的银子最要紧!
  哄然的笑声,嗟吁的感叹声与迷漫的烟雾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衣衫褴褛的汉子,黑绸衫裤的哥儿们……一堆一堆,一团一团,数十双眼睛,都聚精会神注视着庄家揭摊。
  这将会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胜利或失败……
  “四,四。得个四,剩二,二摊……”
  一阵哄然欢呼声过去,看档的伙计用棍于拨着银子。
  赢的笑了,希望继续赢下去。
  输的垂头丧气,抹着汗,冀图翻本。
  “好!揭了,么五六,梅花点斧头,十二点,大呀!”庄家揭碗开宝。
  又是一阵哄然笑声及叹息声!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中。
  原本虎眈眈的打手们,在一位体面中年人示意下纷纷离去,那位体面中年人正是奉“玉叶”之命令返厅之玉面虎薛维。
  马毕青笑道:“大哥,这次准开红头四六,大哩,下注吧!”
  巴大亨斜瞪他一下,笑道:“我看是老窦,么五六,斧头哩!”
  赌台上客人的注子,都下妥了,摇骰宝的庄家两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声叫道:“好,开啦!么五六,斧头……”
  又是哄然一阵笑声及叹息声。
  马毕青怔怔的上下打量着巴大亨,伸伸舌头,不敢再吭气了。
  巴大亨含笑不语。
  庄家双手捧着骰盒,“咕碌咕碌咕碌”响着。
  巴大亨皱起眉头,全副精神贯注到那个骰盒上。
  以前闻过的是什么宝?原来的骰面是什么点数,庄家的手是如何摇法?力量是多少轻重?骰子的跳动声响是如何……
  目光凝神研究,赌客们又再开始在下注了,良久,巴大亨方附耳向马毕青道:“押到人牌上面吧!”
  说完,递过那锭银子。
  马毕青颤抖着手,下注了!
  “买齐啦,揭宝!”
  赌客眼睛集中在骰盒上。
  “双四六,十四点,人牌,红头十,大呀!”
  一阵哄堂哭聱,马毕青跳了起来!
  “人牌”押中了,这是一赔四的赌注,马毕青在欣喜之余,不由用更惊诧,赞佩之眼光仔细的瞧着巴大亨。
  巴大亨只是微微一笑!
  押错注的客人们垂头丧气的道:“没关系,有赌未为输。”这是赌客们自我安慰的成语,擦干汗滴,再来翻本,总有一次会赢的。
  赌局又再度开始了,巴大亨锐利的双眼又凝神注视在庄家的骰盒上,任凭庄冢的手法如何的荡动,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一代赌鬼”“竹篙”的关门弟子岂是含糊的,何况又兼承“神偷”“扁担”
  的神奇手法,庄冢这点小花样岂能骗得过他?
  简直是“班门弄斧”啦!
  这一次,巴大亨暗示马毕青押一两到(和解)上面,又掷了二两下小,马毕青动作非常的敏捷,但仍不住的抖索!
  是紧张兼带兴奋。
  “揭啦!么三五,九点,和牌,杂八,红点六,小呀!”
  “哇!万岁!”马毕青兴奋的欢呼出声。
  赌客们开始注意巴大亨了。
  在赌场中,是不分天皇老子的,只要谁的赌技高明,谁的财运亨通,自然会有人试探性的下注跟进。
  摇宝又开始了!
  这一次庄家的手法有点狡猾,骰盒略微倾斜,骰子跳动的声响是颤颤的,与原来的方式略有改变。
  巴大亨犹豫了半晌,微微一笑,对马毕青笑道:“下五两‘大’吧!”
  马毕青如今已对巴大亨信心十足了,闻言欣喜的下了五两大,另有五、六个赌客,亦试探性的跟进了“大”!
  “揭啦!”双五六,梅花,斧头,十六点,大呀!
  “又赢啦……”马毕青高呼出声!
  跟进的那五六位赌客亦高声欢叫着!
  这下子热闹啦!巴大亨下“大”,所有赌客们跟着下“大”,巴大亨下“小”,他们马上踉着下“小”!
  而且把把赢!
  庄冢颤抖着手,满头大汗,不敢再摇宝了。
  赌客们群情鼓动,叫道:“开呀!开呀!”
  庄家求饶的四下找人。
  “开!”冷峻语音立即震住现场赌客。
  巴大亨仍是安祥的微笑着。
  马毕青则忙着清点面前的银子!
  突听他尖声叫道:“哇!五十六两了!发啦!”
  现场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附和,抬头一望,恰好望见“薛维”充满怒火的目光,不由暗暗叫道:“妈的!好凶狠喔!小生怕怕!”
  当下,顾不得摸银子,躲在巴大亨后面。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道:“哇擦!你是什么东西,瞪着那对牛眼干啥米?要吃红呀?马屁精,他十两银子。”
  马毕青却精得很,不敢吭声。
  “薛维”沉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劝你得饶人且饶人,收下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早点上路去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叫我早点‘上路’,我看你才应该‘早点上路’你家老祖公已经在叫你同去吃碗(催魂)啦!”
  薛维勃然大怒道:“妈的!猴砡仔,给你脸,你偏不要脸,莫怪你薛大爷要对你不客气啦!”
  又是“猴砡仔”,巴大亨火在心里,面上却仍是微笑着道:“你姓‘衰’呀?
  嗯!好姓,是什么名字呀?说来听听!“
  薛维一时失察,不知已被巴大亨吃了豆腐,仍是得意洋洋的挺胸,朗声说道:“你家大爷姓薛,名维。”
  “衰尾?哈哈……”巴大亨抱着肚子大笑。
  马毕青也是捉狭鬼,亦会意的哈哈大笑着。
  薛维恍然大,不由恼羞成怒!沉声喝道:“来人!”
  “在!”
  打手们轰应一声,却不敢踏前一步。
  是非总因强出头,这些打手们已经亲眼看见巴大亨的神勇,自己这条小命,在人家眼中,还不是像蚂蚁一般。
  薛维怒道:“妈的!上!”
  众位兄弟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着头不敢上前,心中暗忖:“生命要紧!
  大丈夫说不上就是不上!“
  薛维暴跳如雷,破囗大骂!
  “干你娘,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平常的神气劲儿到那儿去了?妈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还在那儿耗个鸟?”
  打手们上了一步,立又退了二步!
  赌客们早就退至一旁瞧热闹了!
  巴大亨见了这场闹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薛维光是鱼肉手下,自己却窝在里头不敢动!
  好笑的是,打手们居然贪生怕死到这个程度。
  马毕青这下可神气啦!只见他自巴大亨身后站出来,扯开嗓门吼道:“衰尾的,你若是有够力,就自己上吧!”
  打手们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是呀!日头赤炎炎,人人顾性命,你身为总管怎么不带头上呢?”
  心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
  可见鬼手崔仁及薛维平日御下之严厉了。
  巴大亨朗声笑道:“衰尾的!别光茌‘牛槽里凶牛母’,来!咱们好好的亲热亲热一下,OK不OK?”
  说完,右手笔直伸出!
  薛维含怒伸手握住巴大亨手掌,神色狞厉的喝道:“猴砡仔,这全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认命吧!”
  陡见他的右掌转成黑色,且带腥臭的尸腐味。
  人群中突传出:“腐尸黑砂掌,完啦!”
  接着是一个惋惜的叹息声。
  巴大亨可不管这么多,他在山上一向与小吉吉较劲惯了,此时,仍以嬉笑的心情与薛维较量的!
  “喂!衰尾的,你的手怎么臭得要命呢?哇操,身为领导干部,应该以身作则,怎么脏成这样子呢?”
  薛维紧闭双唇,运集全身毒功直攻过去。
  他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是一见巴大亨仍是好端端的谈笑风生,这种异数,使得薛维心中越来越发毛!
  须知,表面上,他和崔仁负责经营这“天霸王赌坊”,事实上,他们二人皆是“黑鹰帮”之香主,在此吸收金钱及黑道人物。
  黑白道人物丧生在他那“腐尸黑砂掌”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想不到今天却完全失效,怪不得他越来越心惊!
  巴大亨一见众人之紧张神情,便知薛维这毒掌必定非同小可,可是自己除了觉得他那手心热热的之外,并无异状!
  可是那种烫热及臭味却令他觉得不大舒服,心中一火,一使劲,一股沛然浩大力道,立即透他掌心直攻过去。
  薛维惨嚎一声,全身直抖!
  “哇操!衰尾的,你是中了‘急惊风’呀?男抖财,女抖贱,你的钱已经够多了,别那么贪心啦!”
  “啊……”薛维惨叫不已!
  奈何,手被巴大亨握住,脱身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巴大亨捉狭的笑道:“哇操,衰尾的,你方才不是指东叫西,神气十足的吗?
  叫呀!你再叫呀!哇操!“
  “你!啊……”
  只见薛维惨叫一声,鲜血直喷,身子往后一仰!
  巴大亨一松,笑道:“衰尾的,安心的去吧!鸭米豆腐!”
  “砰!”一声巨响,薛维当场一命呜呼哀哉!
  巴大亨拍拍双手,笑道:“害人害己,怪不得别人!”
  目光往那些打手一扫,道:“兄弟们,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头’!”
  那些打手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马毕青狐假虎威的喝道:“妈的!开囗呀!”
  打手们敢怒不敢言!
  “妈的,都是哑巴呀!”
  “哼!”
  冷峻哼声直穿入马毕青耳中,马毕青似遭雷击般跳了起来,机灵的他,看都不敢看,便躲到巴大亨身后去了。
  巴大亨回过身捶他一拳,笑骂道:“哇操,你这狗仗人势的马屁精,怕什么,待我瞧瞧是何方神圣?”
  只见厅堂中站立着,神色阴沉的“鬼手”崔仁。
  巴大亨毫不在乎的道:“相好的,相见即是有缘,千万别绷着脸啦!来,笑一个!小费五毛。”
  崔仁阴声道:“猴砡仔,是谁指使你来的!说!”
  巴大亨笑道:“本大亨潇洒自如,岂是供人指使之辈,呸,你这老鬼,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口气倒是挺大的!”
  崔仁不屑的道:“‘大亨’?嘿嘿!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也配称‘大亨’,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巴大亨一见崔仁动怒,他心中反而大乐,只听他不愠不火的笑道:“目中无人?你是人吗?哇操!”崔仁身子一闪,出手急扣巴大亨脉门。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轻轻一闪,叫道:“哇操,君子动囗,小人动手,好啦!
  算你是小人啦!别动手动脚的!怪轻浮的。“
  崔仁双眼似欲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巴大亨左眼一眨,笑道:“相好的,俗语说:”女人靠着一张卫生纸,便可以环游世界‘,本大亨靠着一锭银子就可以游遍天下,你信不信?“
  崔仁冷笑道:“哼!吹牛不打草稿,女人可以‘卖身’维生,你凭什么?难道亦想靠出卖色相维生?”
  巴大亨仍笑道:“不用说,不必靠牺牲色相维生,若有人欣赏也是不妨,因为总此你那‘姥姥不疼,亲娘不爱’的德性好些。”
  “你……”
  “别动怒,咱们是就事论事,你又老又熟,本大亨又年轻又可爱,担保会讨人喜欢的,你信不信?”
  “哼!”
  “好啦!不吊你胃,我告诉你秘诀吧!我凭着精湛的赌技,以一两银子作本,你说我要游遍天下,不可能吗?”
  崔仁目光一亮,笑道:“不可能,起码过不了我这一关。”
  巴大亨闻言大乐,道:“喔!你对赌在行吗?”
  崔仁得意洋洋,道:“我这‘鬼手’就是因赌而得的。”
  巴大亨叫道:“赞!咱们来拼一拼,如何?”
  崔仁颔首道:“行!来个赌注吧!”
  “附议!”
  崔仁狞笑道:“好,我若输了,这里的一切全归你处置,人手归你调度,你若输了,留在这里做我的副手!”
  “好!那我不是占太多的便宜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是输定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吹吧!尽量的吹吧!反正吹牛是不必纳税的,等一下胜负分明后,再看你哭吧!”
  “好!一把见胜负,此大还是此小?”
  “此小吧!”
  “好!你先!”
  “不!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先!”
  “好!”
  崔仁袖子一卷,露出一双手指修长的巨掌,拿起骰盒轻轻的一摇,然后放在桌上,含笑道:“看清楚啦!”
  巴大亨含笑不语!
  “揭啦!”
  “啊!”
  “不愧为‘鬼手’,么么么,棒!”
  赌客们纷纷赞不绝口!
  打手们则喜形于色,相互道贺着!
  马毕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显然,一向精于见风转舵的他已经又在动脑筋,准备要“开溜”了!
  崔仁得意洋洋的道:“猴砡仔,看你的了,嘿嘿!”
  巴大亨右手拿起骰盒轻轻一摇,“砰!”的一声置于桌上,轻松的道:“天灵灵,地灵灵,揭!”
  “啊!”
  马毕青双手直拍,猛跳猛叫道:“神技!空前绝后的神技!至尊的一点,竟然给我看到了,哈哈……”
  现场诸人睁大双眼怔视着!
  崔仁更是不信的直瞧着盒内那三粒堆积一字形之骰子,殷红色的一点,似乎不断的讽刺着他!
  自己方才在暗中动了手脚,好不容易摇出三个一点,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获取得胜利了,想不到眼前这位不修篇幅的小鬼,竟会拥有如此惊人的高明手法,令自己栽了个大筋斗。
  话出如风,若不兑现,势必无法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可是帮规严厉,自己擅自作主,罪名可不轻哩!
  唯今之计,只有……对了!
  崔仁主意一定,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摆出必恭必敬的样子,对巴大亨道:“大哥!如今一切全听你的啦!”
  说完,双膝长跪于地!
  诸位打手亦纷纷下跪,高呼“大哥!”不已!
  这下子,巴大亨慌啦!
  初履红尘,即碰上这种事情,任他聪明盖世,捉狭透顶,却因经验不足,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马毕青虽自幼即流落江湖,但也不曾碰见这么一大群横眉竖目的壮汉向一个小孩子臣服的场合丁!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以对!
  崔仁暗中瞧见,心中更喜,装出诚恳模样,恭声道:“大哥,请看在小弟们诚心诚意的份上,收留我们吧!”
  巴大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崔仁摇头道:“不!大哥若是不先答应我们,我们就是跪到死,也要跪下去,请大哥多加考虑吧!”
  巴大亨道:“哇操!想不到你们这种人也挺守信用的,好,我答应你们啦!
  统统起来吧!“
  “多谢大哥!”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使尽吃奶力气在吼,呀!害本大亨的耳屎掉了半斤多,真是可惜极了!”
  崔仁躬身道:“大哥,请训话!”
  巴大亨目光向四周一扫,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便道:“咱们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再谈吧,这里让大家继续玩吧!”
  崔仁立即道:“是!大哥请随我来吧!”
  场中立即又热闹起来了!
  ****
  巴大亨和马毕青随着崔仁来到一间设备豪华的客厅,两人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四处看着摸着。
  崔仁见状信心更足,冷眼旁观之余,手一招,吩咐下人去整治酒菜,以便进行其心中拟定好的计谋。
  二位土老包,不知祸在跟前,却仍在津津有味的评论着。
  陡闻崔仁轻咳一声,道:“大哥,酒菜已备妥,请就座吧?”
  二人大模大样的坐上了首二位,崔仁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在下位陪坐,心中却骂道:“妈的!现在让你们得意,等一下,哼!”
  三人方坐妥,立即有三位妙龄少女春风满面,婀娜多姿的来到三人身旁,娇声道:“婢子们拜见主人及二位公子!”
  巴大亨那见过这一套,只觉蹩扭万分,红着脸不知所措!
  崔仁含笑道:“起来吧!好好服侍二位大哥!”
  “是!”
  巴大亨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崔……”
  崔仁立即接囗道:“大哥,就直呼小弟之贱名吧!”
  巴大亨颔首道:“这……好吧!崔仁,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位被你们质押在这里的‘铁牛’放出来?”
  崔仁心中早已有打算,立即笑道:“大哥吩咐,岂敢不遵,来人!”
  房外迅速闪进四条人影。
  “常山四义拜见大哥!”
  巴大亨尴尬的点头道:“四位免礼!”
  “谢大哥!”
  崔仁沉声道:“你们四位去请铁牛兄来吧!记住!小心伺候!”
  “是!”
  身形一闪,立即出房而去。
  巴大亨赞道:“崔仁,你真有一套!”
  “多谢大哥夸奖!”
  “哇操!本大亨这张嘴难得真心赞人,你在这个小地方,拥有这么多资产及手下,呼风唤雨,实在‘有够爽’!”
  崔仁陪笑道:“大哥,如今这些全是你的啦!”
  巴大亨摇头道:“我只是下山来买些东西,吃完饭后,我还必须回山去,那两个老鬼还在等我哩!”
  崔仁试探性的问道:“山?大哥是从那座山来的?”
  巴大亨手指后方,笑道:“就是那座山呀?”
  崔仁闻言神色连变,尚未出囗,马毕青立即叫道:“大哥,那座山人迹罕至,鸟兽杂生,你是怎么上去的?”
  崔仁亦全神贯注倾听着!
  巴大亨轻描淡写道:“小事一件,跳上去呀!”
  马毕青吐舌道:“用跳的呀?大哥武功真高明!”
  巴大亨摇头道:“马屁精,你搞错了!老和尚及那两个老鬼本不教我武功,我只会跑、跳,那招‘捉泥鳅’还是偷学的哩!”
  马毕青惑然道:“‘捉泥鳅’?喔!我知道啦!就是你方才抓那些村民所使用的那招呀!好招式,有够厉害!”
  巴大亨最喜欢听人戴高帽子啦,闻言又喜道:“好招式?哇操!为了学这招,可是足足花了我三大的时间哩,事后还被训了一。”
  马毕青问道:“谁敢训你呀?”
  巴大亨叫道:“还不是那两个老鬼,哇操,不但训我,他们二人吃饱饭没事,就盯着我泡药水,泡潭水,然后两人站在两端把我丢来丢去,踢来踢去的,非把他们自己搞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绝不中止了。”
  马毕青怒形于色,怒道:“妈的!这两个死鬼,这么可恶,若是让我碰见了,非好好的教训他们一不可!”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囗气,你若被他们碰见,只有一条路,‘王见王-死棋’!”
  “真的呀?”
  “‘金’的?当然是金的啦!我敢担保,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只要屁股气门一开,屁一放,你非被震飞不可!”
  马毕青吐吐舌,不敢再开口了!
  崔仁却已吓得脸色发白了!
  崔仁自奉命接掌“乌龙镇”以来,方圆百里之内大部份皆已能控制自如,甚至连官府也要买他的帐。
  唯独那座“肉饼山”他却畏若蛇蝎,连提都不敢提,更不用说接管它了,因为“肉饼山”给他的印象太深列了。
  帮中高手已经有四十余名丧生在那座山上了,死状皆是头颅凹在胸腹内,令人惨不忍赌。
  “黑鹰帮”帮主曾经一口气派出十人上山,结果死状皆同,尸体皆以藤条挂在山下的入囗处。
  甚至连躲在山下暗中刺探凶手之人,亦死状相同。
  “肉饼山”遂成为“黑鹰帮”众人之鬼域。
  怪的是,只要不踏入“肉饼山”便相安无事,只要一踏入便成“肉饼”,唯一例外是山上庙中的那些和尚们。
  崔仁曾先后掳掠不少和尚,加以逼询,却毫无结果,心知必有绝世高人在暗中监视,便乖乖放人,不敢追查下去。
  太平日子过久了,崔仁也将此事逐渐淡忘了,想不到今日出现了巴大亨,武功、赌技皆骇人听闻!
  是“肉饼山”上的人要采取行动了?
  抑是巧合?
  “还是静观其变吧!”崔仁暗忖着!
  只听马毕青又问道:“大哥,那两个老鬼的武功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至今一直不肯教你武功昵?”
  巴大亨骂道:“哇操,那三个老鬼,一再强调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修练任何武功,可以‘事半功佶’,举一反三,操!唬人的!”
  马毕青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只会那一招‘捉泥鳅’,其他武功通通是‘莫宰羊’(不知道)了?”
  巴大亨苦笑道:“是呀!”
  “妈的!真是一个怪胎!”马毕青抓了抓头皮,问道:“大哥!你难道连‘点穴’这门功夫也不会呀?”
  巴大亨摇头道:“不会!”
  “嗨!马屁精,你果然在这里,哈哈!”
  声似响雷,出现一位塔形大汉!
  “妈的!铁牛,果然是你!”
  两人热乎乎的搂抱在一起,巴大亨含笑凝视着!
  “哇操,这位铁牛真是怪胎,又黑又高又壮的,恐怕不只百来公斤,小吉吉恐怕也比不上他的魁梧!”
  “来!铁牛,过来见见大哥,你今天能够重见天日,完全是大哥所赐,大哥,他就是铁牛!”
  “大哥!”铁牛憨直的恭声叫着。
  叫完,就欲下跪!
  巴大亨岂敢承受他这一跪,立即出手架住他。
  铁牛这个浑人,一向心眼直,既已决心要叩谢一番,那肯中途罢休,暗一使劲,身子一沉,强欲跪下!
  “哇操!要较劲呀,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还早得很哩!”只听巴大亨含笑道:“铁牛,别多礼,快坐下,大家已等你等得快饿扁了!”
  双手轻轻一掀,一推,铁牛“蹬蹬蹬……”返到椅上,奇的是待他一坐下,那股暗劲,亦倏然消失,铁牛张大嘴,怔住了!
  崔仁吓得肝胆欲裂!
  他早已领教过铁牛的变牛劲道:“眼前巴大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愉快的令铁牛乖乖坐好,太玄了!”
  事实上,巴大亨自幼即朝夕与小吉吉戏耍,较劲,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领悟了,不少武学要旨。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崔仁在惊骇之余,更加坚定了除去已大亨之心,当下举杯,恭声道:“三位大哥,小弟敬你们一杯,干!”
  说完,一饮而尽!
  巴大亨三人亦一饮而干!
  三个天真无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在崔仁有心安排及姑娘们温柔体贴服侍下,开怀畅饮,大嚼大吃着!
  时间在欢乐中迅速的流逝看……
  铁牛、马毕青早已伏桌呼呼大睡,崔仁举起酒林,含糊笑道:“大哥,你真是海量,来,今日不醉不休!干!”
  “哇操!干就干!怕个鸟!”
  两人抖着手,将杯子凑近嘴旁,仰天灌下,两人满脸是酒,可说是喝了一半,流了一半,平分秋色!
  “好酒……”崔仁亦醉倒了!
  巴大亨笑道:“崔仁,你也不行了吧!哈……唔!”陡觉一股极大力道撞上心头,巴大亨顿时不省人事。
  房外立即闪入“常山四义”,其中一位身材稍高者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崔仁囗中,不久,崔仁悠悠醒转过来!
  双目一睁,立即破囗大骂,道:“妈的!你们四人是吃屎长大的呀,下迷药怎么也下到我身上来了!”
  身材稍高的刘莽,惶恐的道:“大哥,属下知你早己服了解药,为了制住这小鬼,所以一再的加重药量,谁知——”
  崔仁知道错怪了“常山四义”,立即改问道:“这小鬼怎么倒的?”
  刘莽恭声道:“属下趁他不注意之时,暗中出手制住他的!”
  崔仁颔首道:“干得好!妈的!这小鬼实在太可怕了!打不死,毒不倒,来人呀!把他拖出百里外去活埋啦!”
  屋外立即闪入两位壮汉,迅速的将巴大亨抬了出去。
  崔仁边揉太阳穴边骂道:“妈的!头痛得要死!对了!这两个小鬼也一并拖出去埋掉吧!”
  刘莽立即道:“大哥,方才夫人曾经吩咐,这两个小鬼刁钻可恶,夫人要留下来亲自修理修理他们。”
  崔仁一听“夫人吩咐”,愧疚感之心油然而生,不作考虑地立即就吩咐道:“好!先押下去,听候夫人发落。”
  “是!”
  崔仁手捂揉着太阳穴,对刘莽笑道:“妈的!这种药还真厉害哩!至今我仍觉头痛欲裂,来!坐下!”
  刘莽应声:“是!”必恭必敬的坐下。
  崔仁沉思一会,道:“刘莽,这小鬼虽己除去,但不知山上那位怪人会不会下山,我看此事必须向总坛禀报。”
  刘莽点头道:“预防万一,呈报乃是上策!”
  崔仁恨恨的道:“妈的,巴大亨,我看你怎样再哼出声来?”




  第四章 金银双抓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侯,巴大亨悠悠醒转,只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偷眼一瞧,却见一条黑影蹲在身旁。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对方己有所觉,但闻嘻嘻笑道:“你倒是活过来了,妈的!你真穷哩!”
  “哇操,啥米意思?”巴大亨立即撑起上身,叫道:“喂!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本大亨身上乱揩油?”
  “无意救你的人,妈的,你说话小声一点好不好,你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还好意思自封为‘大亨’的!”
  巴大亨一听对方话声中还带着童音,料想他年纪可能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便笑道:“我姓巴,名大亨,如假包换!”
  那人漠然道:“妈的!真衰,辛辛苦苦挖了老半天,不料却是你这个活宝,这下子喝不到酒了!”
  巴大亨闻言方知自己却遇上了一个盗尸贼,往颈后一摸,嘿!金锁片不见了,心中有数,立起身子,躬身道:“兄弟!多谢你的救命大恩大德,下次我若是有钱,一定会好好的请你吃个饱,喝个爽,好不好?”
  那人一见巴大亨似欲下跪,立即上前架住巴大亨的身子,笑道:“算啦!以后在哪儿碰面再算吧,我走啦!”
  巴大亨笑道:“谢啦!待会儿见!”
  那人骂道:“妈的!谁稀罕再见你这穷鬼!”
  言讫,身子似电逸去!
  巴大亨却低声算着:“十……九……八……七……”
  当他数到“三”时,突见一个身材细长的少年人气急败坏奔了回来。
  巴大亨轻笑道:“兄弟,你这身轻功令人佩服!”
  那人手一伸,喝道:“拿来!”
  巴大亨佯作不知,问道:“什么东西呀?你方才不是已经在我的身上搜查得十分澈底了吗?”
  那人怒道:“妈的!你到底是肯不肯拿出来?”
  巴大亨双手一摊,笑道:“相好的!你在生什么气,我根本不知道你掉了什么东西,这样吧!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妈的!跟你侯大爷装蒜!”一掌劈出!
  巴大亨身子一飘,闪过来掌,笑道:“有话好说,凶什么吗?”
  “好!我跟你说!”双手交互劈出。
  “哇操!你跟我耍阴的呀!好!是你先动手的,莫怪我辜负你的救命之恩,看我的‘捉泥鳅’!”
  只贝巴大亨右手一伸,少年人右手彷佛自动送上去般,被巴大亨牢牢捉住,全身力量突然消失,满脸痛楚!
  巴大亨松开手,笑道:“相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给你一个建议,咱们还是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此较好!”
  姓侯的少年人边抚着右手,边恨声道:“妈的!形势此人强,既然栽在你的手中,姓侯的没有话可说,你吩咐吧!”
  巴大亨掏出锁片及一个布包,笑道:“哇操!你有了这么多钱,不但偷本大亨的东西,而且还在装蒜叫衰哩!”
  姓侯的干笑一声,红着脸查视布包里的东西。
  巴大亨骂道:“哇操!你那对贼眼还在瞧什么?‘安’啦!若要偷东西,我早就不会掏出来还你啦!”
  姓侯的红着脸将布包揣进怀中,尴尬的笑道:“多谢大哥宽容大量,我侯芷服了你啦!
  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不止!
  侯芷莫名其妙的直瞧着他。
  好半响,巴大亨擦擦眼角泪水,笑道:“哇操,竟把泪水也笑出来了,你真有意思,人长得似猴子,姓名亦叫猴子,哈……”
  侯芷红着脸道:“大哥,你听错了,芷是草药‘白芷’的芷,并不是猴‘子’的子,妈的,要去‘户政事务所’改名啦!”
  巴大亨笑道:“白芷的芷,那是女生的名字呀,哈……”
  这一次,巴大亨笑得更凶了,居然抱着肚子又笑又跳的,使得侯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搔头不已!
  真像只猴子。
  好半晌,巴大亨吐了囗长气,道:“哇操!笑得真过瘾,好久没有如此‘爽’了!我姓巴名叫大亨,今年十七岁,你呢?”
  侯芷喜道:“我十六岁,这下子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啦!”
  稍顿,侯芷问道:“大哥,究竟是谁把你活埋的?”
  巴大亨怒道:“鬼手崔仁干的好事!”
  侯芷喃喃念道:“鬼手崔仁,没听说过呀?”
  巴大亨道:“没关系,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会再遇上他的,哇操,到时候看我如何修理他?哼!准叫他爽歪歪的!”
  侯芷却仍低头苦思着!
  巴大亨突闻一阵衣衫破风声,立即道:“侯兄,你如今意欲何往?”
  侯芷突闻此言,直觉的道:“刨坟。”
  “刨坟?刨谁的坟呀?”
  侯芷回过神来,心中虽奇怪巴大亨怎么突然改变话题,但又不好意思发问,便答道:“此地大富翁蒋瑞生女儿的坟。”
  “哼!”一条纤小黑影忽由柳树后面现身出来。
  “哎呀!鬼!”巴大亨佯装害怕的躲在侯芷身后。
  只见那是一个紫衣少女的身形,脸上还蒙有一方面巾,仅露出两粒朗星似的眼睛,直注视着二人。
  紫衣少女莲步姗姗,好像脚不沾泥,夜风拂动她的衣裙,飘飘然令人不知她究竟是仙?
  是鬼?
  看来她步履从容,实则十分迅速,刹那间,便来到二人丈许之地,只听她冷笑道:“盗墓贼,你要盗谁的墓?”
  侯芷知道麻烦来了,但见对方是个女子,而且手无寸铁,因此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笑嘻嘻道:“嗯!蒋瑞生那奸商蒋红樱的墓!”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冷冷地道:“哼,才学得陆三元老鬼几手鬼玩意,就敢胡乱盗掘人墓,也不怕连人被送进墓里去,若敢去盗蒋红樱的墓,看我不活埋你才怪!”
  侯芷被对方一囗道出自己的师承,而自己却仍看不出对方半点来历,心中不由得惊凛不己!
  年轻人气盛,心中虽惊,囗中仍道:“要我侯芷不盗墓,你也得拿几手真功夫来,光说不练,是不行的!”
  “好!要死那很简单!”紫衣少女话声一落,一步就冲前半丈,右袖一挥,五道晶莹似的光辉脱袖而出。
  “银甲飞抓?”侯芷不由得骇然大叫出声,一折身腰,向右斜跃丈余后,才勉强避开银光笼罩范围。
  巴大亨佯装不懂武功,一见侯芷跃开,立即连滚带爬老半天,方爬起来,道:“哇操!
  真厉害,差点就扫到‘风台尾’。“
  紫衣女精眸一闪,两道寒光射到他的脸上。
  此时,侯芷又迅速地由衣袖抽出一柄小铲,骂道:“妈的,你这个‘恰查某’,真‘’哩!看我这一招!”
  侯芷一举手中那柄长约一尺,阔约四寸的鸭嘴铲,舞动起来,但见在繁星之下,发出闪闪光辉。
  紫衣女左手一扬,又是五道金光离袖飞出。
  “当”的一声,金光银光,同时缩同罗袖,侯芷那柄短铲已被震成碎片,吓得他疾奔柳树后,破囗大骂道:“贱婢,可敢报个名来。”
  紫衣女“哼”了一声道:“要你命时,再告诉你!”
  侯芷骂道:“你要大爷个鸟……”
  语声末落,紫衣女一声娇叱,身去如风,却闻侯芷在远处笑道:“妈的,你只学到老麻姑一半功夫,还早得很哩!”
  紫衣女一气之下,身形加运飞射,转眼没入夜空。
  巴大亨佯装不懂武功,在旁看侯芷逗弄那紫衣少女,暗暗发笑不止,心知紫衣少女在追不到侯芷后,必定再回来,便佯叹道:“天妒红颜,遽尔陨殓,幸好天降女侠前来阻挡,否则若被冒然挖掘,岂不脂零粉褪,鬓乱钗空,赤身……”
  “书呆子!”这声娇叱,使得他把没说出来的话了回去,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窈窕身形站在面前。
  巴大亨佯骂道:“姑娘真会吓人,把小的吓了一跳。”
  那女子笑道:“鼠胆也此你的大,谁教你在这儿咒人?”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你这‘查某’竟把本大亨比成老鼠了,好!本大亨就要你要到底啦!”
  巴大亨问道:“姑娘不是追我恩公去了吗?”
  紫衣女道:“是又怎样?”
  巴大亨昂然喝道:“我恩公怎样了?”
  紫衣女漠然道:“当然是死了!”
  巴大亨怒喝一声,张臂猛扑。
  紫衣女“噗”一声笑,柳腰轻折,己闪过一边,巴大亨一扑不中,回身再扑,厉声骂道:“我与你这心狠手辣的贱婢拼了。”
  “哼!凭你也配,你还是在一旁‘稍息’比较妥当些!”紫衣女囗中虽是娇声俏骂,却不还手,只是轻松的闪躲着?
  巴大亨佯装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
  紫衣女退远数丈,挪揄道:“你还有力气吗?”
  巴大亨恨声道:“别太‘庆’(神气)!”
  紫衣女笑道:“哟!真的生气啦!”
  巴大亨怒道:“小心点,日后我会替恩公报仇雪恨的!”
  紫衣女娇笑道:“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哩,你少作梦,我会留下你这条小命让你将来替别人报仇吗?”
  巴大亨佯吓得同身拔步!
  然而,一步还未跨出,忽闻一声轻哼,微风由侧面掠过,前面三尺不到之地又出现一个窈窕身影。
  那身影格格娇笑不已!
  巴大亨惊得急忙回头就走。
  “给我站住!”紫衣女身影一飘,又拦住他的去路,冷笑道:“书呆子,要不要吃个耳刮子?”
  巴大亨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紫衣女道:“哼!假如我偏要辱你呢?”
  这一问,顿把巴大亨问得噤囗无声。
  但那紫衣女并不轻易放过,接着又道:“你打不赢,跑不脱,逃不了,我若要辱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这对你这个书呆子,可说是辱之不武!”
  巴大亨怒喝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
  紫衣女笑道:“你想我杀,我偏不杀!”
  巴大亨又噤囗无言。
  紫衣女端详他一阵子,笑道:“看你既聪明又英俊的,怎么学习野人在穿兽皮,真是文不文,武不武的!”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吃起本大亨的豆腐来啦!巴大亨呀!多忍耐些,日后再连本带利赚回来。”
  便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语!
  紫衣女笑道:“别气啦!盗墓贼未死。”
  巴大亨喜道:“真的?”
  紫衣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巴大亨想了一想,摇头不信的道:“死,也是你说的,未死,也是你说的,我怎知那一项不是骗我的?”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不提这些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巴大亨没好气的道:“巴大亨!”
  紫衣女摇头道:“人挺秀气,名字却很俗气,唉!”
  “哇操,本大亨这名字最响亮无比了,你这‘恰查某’不但不懂得欣赏,反而胡乱批评,记住了,下回一起算帐?”
  心中虽如此想,却闭囗不语!
  紫衣女依然笑道:“我姓施,名叫红英,英雄的英。”
  说到这里,转望巴大亨一眼,又道:“蒋红樱,是我的师姐,听说她被父母逼嫁,自杀死了。不过我知道她会自已闭气,伪装身死。”
  “今大早晨,她被葬在那座墓里,我待到深夜三更,想来挖墓救她,却见那小子己挖开坟墓,救出了你!”
  巴大亨怒道:“他不叫小子,他叫侯芷!”
  “猴子?那不是此小子更难听了吗?嘻嘻……”
  “哇操,你……唉!”
  巴大亨真是气炸了,但又不能不忍!
  施红英恨声道:“侯芷是陆三元的徒弟,并不以盗墓为生,不知他看中我墓里有什么东西,居然来挖墓!”
  “你墓里?”
  施红英楞了一楞,随即哑然一笑,道:“是就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实在姓施并不姓蒋,信不信由你。”
  巴大亨知道必另有原因,否则对方无须装死,而且一囗咬定姓施,反正这事与自己无关,不问也罢。“
  何必抓一条虫,在屁股动呢?
  突闻施红英问道:“你姓巴,认不认识巴凌宇?”
  “巴凌宇?”巴大亨好似踩到火药一般紧紧抓住施红英双手急声问道:“巴凌宇,你知道巴凌宇的下落吗?”
  施红英红着脸甩开巴大亨的手,道:“听过他的大名,却没有见过面,怎么?
  你和他有亲戚关系呀!“
  巴大亨顿足道:“哇操!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我的大小姐,他是我的老头,你快告诉我,他的下落吧!”
  施红英怀疑的道:“不对!不可能!”
  这句话立即震醒了巴大亨,暗忖道:“哇操!我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小心些!沉着点!”
  当下,笑道:“施姑娘,什么事不可能呢?”
  施红英道:“巴大侠一套回光剑法曾经威震武林二十年,你不但不会,而且几乎被人活埋而死,难道你也像我一样?”
  巴大亨诧道:“姑娘,我自幼即被收养在山上,根本没有见过家父一面,怎可能随他习练剑法呢,你的身世又怎样?”
  施红英星眸欲泪,幽幽一叹道:“我是被蒋家收养的,究竟是如何被收养的,连我也想不明白,只知蒋家一家人武功皆很高强,就是不肯教我。”
  “幸而三年前往玄妙观进香,遇上一位眇目的老道姑,给了我一本册子,要我暗中习练,才有今日这一点成就。”
  “前几大,我偷听到蒋瑞生居然要把我嫁给他的内侄,同时也得知我原来是姓施,这才和我的贴身丫头定计诈死,让他装进棺材,趁夜逃了出来,换进几个大石,今后还不知如何是好?”
  巴大亨沉吟道:“姑娘可以投靠令师呀!”
  施红英道:“我逃出来当晚就悄悄溜进玄妙观,却见师父留书说,巴凌宇被困在虎头岩,她老人家必须赶去。”
  巴大亨急道:“那我们快去虎头岩吧!”
  “走!”
  ****
  姑苏城外寒山寺,枫桥因而闻名,巴大亨和施红英离开坟场,过了枫桥之时,天已大亮,行人络绎不绝!
  二人正欲走进一家小饭店,忽闻身后有人叫道:“好美的妞儿!”
  施红英叫道:“这店里太脏了,我们往别家去!”
  说罢,拉着巴大亨回头就走。
  就在这一回头之下,已和身后说话的二人打了个照面;一个是面貌端正,年约三旬的负剑壮夫;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浓眉大汉。
  这二人想必是未料及施红英忽然转身,神情微微一呆,同时退后半步。
  施红英瞪了对方一眼,鼻里轻“嗤”一声,与巴大亨徐徐而行,情知对方必定跟来,乃又附耳低声道:“你千万别怕,这二人打不过我。”
  二人穿过大街,走入小巷,曲曲折折走到城根,忽然拧转身躯,见二人果然跟在身后五六丈处,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这两个狗头,死跟着姑姑干什么?”
  负剑壮夫冷笑道:“不仅是欲亲芳泽,而且……”
  施红英怕他说出更不好听的话,招招手道:“你先过来。”
  负剑壮夫正欲上前,浓眉大汉急道:“四弟当心,这妮子不是一盏省油灯。”
  “二哥放心。”负剑壮夫傲然的道:“凭她这付扮相,大不了多懂几套枕席上的功夫而已。”
  这话不但巴大亨听不懂,连施红英也年少不解,只知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决不是什么好话,遂将巴大亨推向身后,说一声:“你看我教训这个狗头。”
  负剑壮夫大笑道:“二哥你服侍那小子好了,这妞交给小弟。”
  话声中,迈开大步,笑吟吟欺到施红英身前。
  施红英见对方大模大样,索性不动声色,直待他相距一步,伸手可及,才猛喝一声,同时发掌。
  “不错!”负剑壮夫笑赞声中,双臂交叉相迎,中途变招,掌势落向前胸。
  施红英俏脸一红,一声娇叱,飞抓离袖射出。
  负剑壮夫怎料到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还会袖里藏刀?此时相距又近,飞抓离袖即到,一声惨呼,胸囗己被抓碎,一颗肉心随同鲜血喷出胸腔之外。
  施红英莲瓣一挑,将尸体踢过一旁,向浓眉大汉招手,道:“邱老二,你也过来。”
  浓眉大汉见她一出手就杀死自己同伴,惊得面容变色,自忖不敌,厉叠喝道:“贱婢先报个名来!”
  施红英冷冷道:“姑姑的名字岂可告诉你,要你过来,你就过来。”
  浓眉大汉冷笑道:“贱婢如果有种,就在这里等候片刻。”
  “想走?”施红英一步逼近对方面前,浓眉大汉惊得倒踏一步,又疾退丈余,然而,施红英此他更快,身影一飘,掌势又发,但见金光离袖射出,浓眉大汉惨呼一声,亦复己仰跌地上。
  一掌一个,两掌一双,竟然没有半点还价的,巴大亨佯叫道:“姑娘,你也太狠了,这二人未必有取死之道。”
  施红英笑道:“书呆子知道什么,这二人就是蒋瑞生手下爪牙,平日无恶不作,早就该死。”
  巴大亨猛想起施红英既是墓中人,至少也该是蒋瑞生的假女儿,她如此做,说不定对方早有恶迹落在她的眼里,当下只好颔首不语。
  施红英道:“他们原是四人同伙,自号为‘苏州四灵’,这两个死了,另外两人也要寻来了,我们先躲一躲。”
  她引领巴大亨躲往城根下的乱竹丛中。
  静候片列,果见两条身影由巷囗出现,忽然同时惊呼一声:“不好!”疾步奔到尸体横陈之地。
  施红英悄悄道:“那个高的是刘老大,另一个是戚老三,你别害怕,我先出去会会他们。”
  巴大亨忙道:“最好是不要乱杀。”
  “那就难说了,我虽不好杀人,别人找死可也没办法,你不要骇怕,不要声张,我出一下就来。”她叮嘱过后,先走向别处,然后折身行向尸体。
  戚老三凝视她那亭亭倩影一眼,忽然叫道:“老大,可记得老二老四原是跟踪二位小鬼的?”
  施红英冷冷道:“不错,这两个该死的跟踪的就是姑姑。”
  刘老大悚然一骛,急忙掣出一条蜈蚣炼在手,厉声道:“贱婢是什么人?”
  施红英哼道:“你不配问!”
  刘老大一晃蜈蚣炼,目放凶光,纵声豪笑道:“姑娘少太狂妄,也该先问问老夫是何等人物!”
  “一个家奴,也配称人吻?”施红英恐怕对方豪笑之下,召来多人,夜长梦多,对巴大亨十分不利,话一说完,身子随即瓢然欺上,双袖齐挥,黄白二道光芒出袖飞射,分向二人击到。
  “金银双抓!”刘老大到底识得厉害,一声沉喝,斜飘五尺,娱蚣炼不直挡飞抓,反向抓带卷去。
  但那戚老三却迟了一步,只见黄光一闪,寒气己逼到胸囗,急忙扁起刀身,猛力一挡,那知“金银双抓”正是硬兵刃的克星,双方兵刃一触,爆出“当”一声脆响,戚老三一柄铜刀立即被击成两段,人也被震得一个踉跄,向侧方跌开丈余。
  刘老大蜈蚣炼才到半途,猛见同伴失招,急忙收炼抽身,意欲汇合一起。
  施红英身手迅疾无伦,手腕一翻,银抓暴长,袭向他的心坎,右手金抓又同时横扫而到。双抓齐施,恍若一柄金蛟剪交叉剪出,刘老大无处可退,蜈蚣炼向下一甩,全身借劲披起,但闻“啪”的一声,一条长约四尺的蜈蚣炼,竟被震断成为三截。
  这一来,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凌空一个斗,横翻丈余,与戚老三同时奔进小巷,发出一声长啸。
  施红英知道对方招呼同党,一声娇叱,追进巷中,双抓酒出一片光幕,将二人罩住,冷声喝道:“你二人要死还是要活。”
  刘老大情知难得活命,急喝道:“老三,咱们和这贱婢拼了!”
  “你配!”施红英双抓合而为一,向他身上一落,直把他抓成一个血人。
  又闪电般倒扫回头,把戚老三双腿抓断,一剔蛾眉,喝道:“你若想得个痛快,就从实招来。”
  戚老三双腿己断,逃生无望,唯求速死,哀叹一程道:“你究竟要问什么,我告诉你就是。”
  施红英微一皴眉道:“谁教你们找碴的?”
  戚老三还未答话,忽见巷内白光一闪而到,一物射进他的咽喉,“吭”一声闷哼,立即仰躺在地。
  施红英吃了一惊,一步登上瓦面。
  却闻巷里有人冷笑道:“不必去找,鄙人就在这里。”
  低头一看,屋下已多了一位身穿蓝衫的中年秀士,只见他向尸体一招手,戚老三的咽喉内立即射出一道白光和一股血箭。
  蓝衫秀士从容举手,收回那道白光,微微一笑道:“姑娘能使用金银双抓,当是老麻姑的传人,何不下来相见。”
  施红英见对方如魅影现身和从容收回暗器的手法,情知是个劲敌,暗自提神戒备,叱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杀人灭囗?”
  蓝衫秀士微笑道:
  “这些笨货蠢奴能知多少,杀与不杀全是一样,鄙人深恐姑娘多费唇舌,所以越俎代庖了!”
  施红英明知对方矫揉造作,忍不住骂道:“谁要你越俎代庖,我就问你好了。”
  “请问。”蓝衫秀土笑吟吟向她注视,双目渐渐荡漾出邪光,忽又似有所觉地疾转身躯,向巴大亨藏身之处奔去。
  施红英心头一懔,一声娇叱,飞身疾追,无如那蓝衫秀士身去如风,刹那间已先到那丛乱竹之前。
  蓦地,竹丛里一阵呵呵大笑道:“杜秀才别来无恙,老夫也越俎代庖了。”
  笑声中冲起一条黑影,轻轻巧巧站茌竹枝上面,竟是一个五短身材,形相猥琐,穿着一件黑布短衣的老者。
  施红英一见这个老者,不禁欢呼道:“盘师伯,你也来了。”
  黑衣老者“哼”一声道:“你这丫头胆大包天,居然敢和软骨秀士作对,怕不连小命儿也送弓,快把你的人送往妥当所在去,这里有我作主。”
  施红英听说那蓝衫秀士竟是武林中声名狼藉的“软骨秀才”杜一针,禁不住俏脸通红,连忙扑进竹丛。
  但见巴大亨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仍惊问道:“你怎么了?”
  巴大亨摇摇头道:
  “没有什么,方才那秀才一到,我就突然不醒人事,后来却见那位老人家站在我的身旁。”
  “你曾被点了穴道,我背你走。”说罢将他搭往背上,猛见竹林上空人影闪动,情知双方已经交起手来。
  急急冲出竹丛,越过城墙,直奔到太湖岸边,雇船离岸,这才透了一口气道:“好险呀!差点就脱不了身。”
  当下吩咐舟子直驶震泽。
  ****
  巴大亨一摸身上,禁不住苦笑摇头。
  于震泽登岸,买衣买马,刚出街囗,却忽见软骨秀才如飞驰到,不禁骇然失声,厉叱道:“老贼你来干吗?”
  软骨秀才嘿嘿笑道:“敝人来意不恶,只是要先问问你,这个小子是谁?”
  施红英叱道:“是谁也不关你的事,我那盘师伯怎样了?”
  “你问盘不古么!”软骨秀才得意洋洋道:“十三寸钉连吃敝人七枝雷火银针,神仙也难救活,还问他作甚?”
  他若非打败黑衣老者,怎能迅速赶到震泽拦截这对少年男女?巴大亨信以为真,施红英也面色惨变。
  软骨秀才更形得意,笑吟吟道:“小妮子不必骇怕,所谓‘万事起头难’,只要一开了头,以后就无所谓了,敝人见二位意欲远行,特来相送一程……”
  “谁要你送?”施红英知道软骨秀才不怀好意,脸舡红地叱了一声,转向巴大亨道:“哥哥你先上马了!”
  软骨秀才邪笑道:“上马之后又将如何?”
  施红英也知只要巴大亨一逃,软骨秀才必然立即下手袭击,电火银针迅如电闪,巴大亨定遭毒手。
  星眸一闪,计上心来,转作笑容道:“上马之后,当然是策马而逃,这还用问么?”
  软骨秀才笑道:“他能逃得了么?不过,只要你肯留下,鄙人未必不可饶他一命。”
  施红英心头一颤,一步退到巴大亨鞍侧,厉声道:“你敢留我?”
  软骨秀才自持艺高,徐徐道:“你强得过盘不古么?”
  “打!”施红英突然一声暴喝,双抓齐发,金银两道闪光同时射向软骨秀才胸前。
  软骨秀才料不到她恁地胆大,故尔未作准备,情知金银双抓足可断钢碎铁,这身软骨若被砸上,准被砸个粉碎,急忙往后一退。
  这一着,本在施红英意料之中,趁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飞身上马,坐在巴大亨身后,双腿猛夹马腹,激得坐骑怒号狂奔。
  软骨秀才气得纵马疾追,厉声道:“你再不停下马来,我把你也一齐射死。”
  施红英不加理会,双臂搂着巴大亨身腰,身子贴紧他的背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猛踢马腹,催马狂奔。
  这匹新买来的坐骑,原是一匹不服骑乘的劣马,被她猛踢受惊,立即发了野性,落荒飞窜。
  但见树影横移,流沙走石,顷刻间,远离软骨秀才的坐骑二、三十丈。
  软骨秀才早就打算射出电火银针,无奈施红英坐在后面,一射则施女首当其冲,而巴大亨未必会死,是以比了再比,终有点舍不得把出手。
  不料前骑突然发狂,距离越拉越远,已失去了发针的机会,急得连声高呼道:“小妮子,你不赶快跳下来,准会被摔下跌死。”
  “不关你的事。”施红英娇笑道:“哥哥你好好骑稳,摔死你怕么?”
  她此时已经领略到异性在抱的滋味,一声“哥哥”,把软骨秀才听得妒恨交加,咆哮如雷。
  此时,巴大亨索性装痴到底,不言不语。
  施红英以为他惊晕过去,探身贴耳轻呼,这才见他点头颤声道:“我骑马不行,莫要同时摔……”
  那知一句话没有说完,狂马已冲到一处悬崖边缘。
  施红英骇然伸手抓住马,勒提高了马头,然而,狂马不受绳控制,一声厉嘶仍向崖下纵落。
  这座悬崖高达百文,一跌落下去,必定是粉骨碎身,施红英反应很快,一发觉狂马冲崖,急喝一声:“哥哥放开马!”
  随即将巴大亨搂紧怀中,踢脱了脚镫,但觉耳边呼呼风响,崖下的地面向上疾涌升腾,她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出腔外。
  尚幸偕死的念头鼓舞看她,所以还能保持神智清明,眼见距地面越来越近,狂马依然四蹄腾跃,生怕一下子翻转过来,被摔离鞍外。
  急忙用力一坐,藉劲跃起,双脚再向马背一蹬,一跃再跃,稍缓落势,然后斜身一纵,抱着巴大亨飘落地面。
  “蓬”一声巨响,厉嘶震耳,那匹劣马己是血肉狼藉,瘫在地上。
  施红英纵是艺高胆大,目睹这惊心动魄的惨状,也不由经呼一声“哥哥”,顿时哭泣起来。
  蓦地,崖上传来软骨秀才惊讶的声音道:“小妮子居然不死,鄙人就来救你。”
  施红英心头一震,暗忖这是什么时候,那能哭得,见巴大亨己陷晕迷,以为他系惊骇过度,急得抱起来又走。
  崖下,大小石穴也不知有多少,施红英灵机一动,心想有了这些石穴,总可暂时藏身,若果软骨秀才寻到,冷不防给他一抓,说不定可以把那淫魔毁了,心意一定,立即向一个较大石洞钻了进去。
  进至洞穴较深之处,施红英小心翼翼的将巴大亨放在地面上,叹道:“都是我害了亨哥哥,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泪水似珠串般直流。
  佯作昏迷的巴大亨,原想好好的作弄施红英一番,想不到她竟会对自己用情至深,心中一阵不忍,将胸囗蠕动了一下。
  施红英心细如发,立即查察出来,欣喜欲狂。
  凑近胸囗一听,嘿!还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心跳声,当下顾不得男女之嫌,樱唇吻住巴大亨嘴唇,立即进行渡气急救工作。
  “哇操!偷吻呀!”巴大亨动也不敢动的任她轻薄。
  他自幼即与吉吉米米,小吉吉翻山越岭,类似自山上摔到半山腰或是山下这种情形,那是司空贝惯,根本构不上威胁。
  今天这种摔法可说是“小场面”,他原本要唬唬施红英,想不到她居然当真,而且“偷”去了巴大亨纯真少男的“初吻”。
  他只觉全身火热,心跳加速!
  终于,他蹩不住了,只见他头一偏,吐口气道:“哇操!”
  施红英欣喜之余,忆起方才情景,不由羞颜欲滴。
  巴大亨见状,不知如何开囗才好?
  良久之后,才悄悄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凶徒怎么样了?”
  施红英轻笑道:“这附近有很多石洞,软骨秀才未必能寻到这儿?”
  忽然,洞穴深处有人冷哼一声道:“软骨秀才在那里?”
  施红英不料穴里藏着有人,闻得人声,猛觉自已一切举动早己落进别人眼里,羞急地推开巴大亨,娇叱一声:“你是什么人?”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你不必问,替我婆子把软骨秀才叫进来。”
  施红英听那声音分明由洞后石壁边传出,偏是看不见对方形相,料是一位前辈异人,急拱手当胸道:“软骨秀才艺业高强,晚辈实在不敢再去撩拨。”
  她并不怕死,但却惧怕辱身于软骨秀才,何况尚不知这老妇是什么人,岂能将心上人留在洞里而独自出洞?
  然而,对方似乎更加不近人情,只闻冷冷一哼道:“你这妮子方才举动已污我目,再敢逆命立即处死。”
  巴大亨一听,火大了,立即叫道:“哇操,你没有买票,看了霸王戏,我们不追究,就该偷笑了,还凶什么凶,操!”
  施红英见他突发豪气,不计生死地顶撞一位前辈异人,反而惊得粉脸改色,赶忙叫道:“哥哥,你不该和前辈吵呀!”
  谁知藏在洞底邡老妇却也古怪,吃他这一顶撞,竟反而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才又听她低声喃喃道:“难道是我婆子错了?……这小子有点像谁?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施红英与巴大亨面面相觑,莫明所以。
  那老妇停了一停,接着又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
  巴大亨冷哼一声,道:“凭什么告诉你?”
  老妇忽然叫起来道:“你是大亨对不对?”
  “是!”巴大亨冲囗答应。
  老妇忽然气愤地道:“这该死的怪物,怎不教孩子练武?”
  巴大亨愕然道:“婆婆你骂谁?”
  老妇哼了一声道:“不骂你那老子还骂谁?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吝惜得连儿子都不传授,处处得要个小妮子照应。”
  巴大亨尴尬地苦笑道:“婆婆,亨儿自家中遭变,一直与家严分手,因此……“
  “喔?”老扫忽又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莫非就是那软骨秀才杜一针,快由石壁右侧转过我这边来。”
  施红英耳力也不差,却仍听不到什么音响,但相信老扫决不会弄错,急扶着巴大亨走向石壁右侧。
  只见一条仅容一人侧身挤得淮去的石隙,并且又十分黝黑阴森,心想万一老妇意在骗人进去,忽然施以袭击,届时那就连个闪避的余地都没有丁,忍不住停步问道:“前辈,这里能够行人么?”
  老妇重重地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巴大亨却因老妇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料定必是父执世交,因此毅然道:“让我来试试。”
  施红英虽仍有点担心,却不便发话阻止,肩头挨着肩头,一步步向石隙内挤去,忽闻软骨秀才邪笑道:“小妮子成了金钏儿掉进井里,到底还是鄙人的福气。”
  风声飕刮,人己随声进洞。
  施红英受石隙限制,连转侧都不可能,急将全身真力运聚于落在外侧的左臂,打算一见对方身形,立即先发制人。
  巴大亨也知这时危险万分,左臂揽紧她的腰肢,急步横移,猛向石隙里面挤,不料地面凹凸不平,并且潮湿润滑,走得急了,忽觉脚下一滑,身子横跌着地。
  施红英那料到他忽然栽倒?冷不防被他一拖,倒在他的身上。
  软骨秀才一听有人跌倒的声音,禁不住呵呵大笑道:“私奔的滋味如何,不如且住为佳。”
  话声中,人已走近石隙口。
  蓦地,石壁里冷喝一声:“杜一针,亏你还有这张厚脸来欺压晚辈。”
  软骨秀才原欲追进石隙,此时猛一收步,面向石壁喝道:“阁下是什么人?”
  “桀桀……!”一阵鬼哭神号,枭鸣魅叫的怪笑响起,满洞嗡嗡然,益增阴森可布的气氛。
  巴大亨不知怪笑是否那老婆婆所发,也不知由那一个方向传来,惊得搂紧施红英的臂不敢动弹。
  施红英也惊得心上发毛,浑身汗毛倒竖。
  软骨秀才敢是懂得厉害,急忙退离石室,暴喝道:“装神扮鬼,杜某岂就怕你!”
  “嘿嘿!”这声干笑竟是由洞囗响起,一条直挺挺的身影己堵住退路,接着又冷森森道:“杜一针,你看看我是谁?”
  软骨秀才仔细一看,忽然惊呼道:“小仙,是你!”
  “小仙岂是你软骨奴才叫的!”话落,又是一阵桀桀怪笑。
  不但施红英,连巴大亨也断定方才的怪笑是石壁后面的婆婆所发,神魂一定,好奇心立即涌起,悄悄道:“恩姐,我们爬出去看看。”
  施红英“嗯”一声道:“叫一声不好么,什么恩姐不恩姐的多难听,先让我起来才好爬动啊。”
  巴大亨突然发觉自已仍紧张地握着她的臂膀,不禁失笑,赶忙松手,挨着她身侧挤到石隙进囗。
  探头望去,只见自己以为必定很老的婆婆,看起来却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而且长得十分秀丽。
  奇怪的是这位“婆婆”除了头脸之外,浑身好像被一个铁桶箍着,看不见手,也看不见脚。
  “哇操!真的胖成汽油桶啦?”
  软骨秀才面色凝重,双臂圈在胸前,双目瞬也不瞬地注视对方,意以防备突然发难,直待对方笑罢,才徐徐道:“小仙何必如此,你我五年前不是很要好的么?”
  被称为“小仙”的妇人一听他提起五年前事,神情忽然转厉,颤声道:“狗奴才,你不说五年前事,我还记不得已虚度多少岁月,提起这件事你就更只有死路可走。”
  “原来你这狼心狗肺使尽虚情假意,为的就是要我替你盗取造化图,然后又以卑劣手段摆布我……”
  软骨秀才笑道:“我让你享尽人生乐趣,怎说是摆布你?”
  小仙怒声道:“你敢再说这种话,我叫你立刻死于此地。”
  软骨秀才侧目睨视道:“五年不见,你功力大概又精进了许多吧?”
  小仙冷冷地道:“够制你死命就行,我现在先要问你,那幅造化图在那里?”
  软骨秀才叹了一囗气道:“给巴凌宇那老贼夺去了。”
  “胡说!”巴大亨一听奸徒骂出自已父亲的名字,竟忘了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煞立即破囗大喝。
  施红英大吃一惊,急忙拉了他一下。
  软骨秀才头也不回,哈哈一笑道:“原来那小子是巴凌宇的孽种,不必害怕,鄙人在未与莫干旧侣说明恩怨之前,暂时让你二人温存片刻。”
  小仙冷哼一声道:“和你这样一个狗奴,有什么好说的?”
  软骨秀才忽然一挺胸脯,喝道:“你别狗头狗奴的乱骂,须知五年前,你肚子里己藏有多少狗种。”
  小仙突然一声厉笑,震得洞壁摇晃。
  软骨秀才敢是慑于她的笑声,急又倒退一步。
  然而,小仙似在寻求一击成功的方法,仍站在原处不动,神态湛然道:“鬼使神差,令你来偿辱我的孽债,我巴不得你说出这种话,更加强我复仇之心,唯一使我不能瞑目的是那幅造化图,你好好说出究竟藏在那里。”
  软骨秀才从容道:“你能否复仇,须待见过真章才知道,造化图确是巴凌宇恃强夺去,信不信由你。”
  小仙忽然双目一瞪,喝道:“你仍然诬栽神剑手巴凌宇,我可要立即收拾你了。”




  第五章 双龙玉令

  软骨秀才知道小仙含忿蓄怨几年,在这人迹罕到之地苦修苦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凌厉无此。
  急道:“我并不是怕你,而是那造化图确实被神剑手巴凌宇恃强夺去,我不必再顶这黑锅。”
  小仙目光在他脸上连连打转,徐徐道:“若不让你把话说完想必你死也不能瞑目,好吧,神剑手怎样夺去了造化图,就准你说来听听。”
  软骨秀才轻咳一声,咽下一口唾液,佯作一脸正经道:“我首先得声明一切,当初实在并无意骗你的造化图,只因你既将造化图偷了出来,当然不好再交还无愁居士,而那造化图十分费解,凭我这份聪明,和你思索了好几个月都悟解不出来。”
  小仙“噗”一声笑,立即寒脸道:“那是你贪心太重,利令智昏,把造化图终日藏在怀里,不让我同参,悟不出来关我什么事?”
  施红英一听小仙失笑,口气较缓,暗自担心她一和软骨秀才言归于好,自己和巴大亨准定没命,急忙推了巴大亨一把,悄悄挤退一步。
  又闻软骨秀才叹声道:“千错万错总是我错,其实也不是贪心,只因不愿你多劳精神,所以独自索解,后来恰巧遇上巴凌宇,我知他悟性很强,才和他共同参详……”
  “哄鬼!”小仙疾叱道:“他会理你才怪!”
  软骨秀才急道:“你难道忘了造化图是玉楼巧妇所织,不但暗藏象牙之塔的秘密,并且载有五十年前武林几件秘事的真象?”
  “我记得又怎么样?”小仙的口气又缓和了下来,就像一位不讲理的娇妻兴丈夫唠唠争辩。
  软骨秀才带着笑声道:“不是说你,因为巴凌宇也知道这事,同样在苦寻那幅造化图,所以我一提起这事,他立刻答应和我共同参详。”
  “不料他居然暗藏机心,图一到手立即反脸,我虽然练成电火银针,仍不敌他那精湛的剑术,只得饮恨而逃。”
  小仙冷冷地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软骨秀才道:“你难道还不信?”
  “太可信了。”小仙桀桀怪笑道:“神剑手巴凌宇夺你的造化图,居然留你在世上胡说八道,如果你说另一个人,我翟小仙也许会真让你骗过了?”
  施红英一听她自称“翟小仙”,不禁轻噫一声。
  巴大亨急切间望她一眼,想问个明白,又听软骨秀才急促地道:“小仙你太不相信我了,为什么总认为巴凌宇是好人,难道你还忘不了旧……”
  “住口!”翟小仙急叱道:“我当然相信他是好人,自从我归了无愁居士,他就不再找我,绝不像你那样一再苦缠,令我丧贞失节,最后还点我穴道,将我抛落悬崖。”
  软骨秀才听她毫不保留地称赞神剑手,顿时妒火攻心,哈哈狂笑道:“高唐院的婊子也谈贞节,这应该是天下空前绝后的奇事。”
  施红英忖软骨秀才伤了对方的自尊心,这次应该打得成了,急忙探头一望,却见翟小仙神情如水,毫无怒容,不禁暗骂“无耻”。
  翟小仙本是面向石壁而立,见施红英探头张望,突然向她微微一笑道:“小妮子带你的人出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施红英猜不透她用意所在,又见软骨秀才虎视眈眈,急又缩回石穴。
  软骨秀才听出翟小仙有放走巴大亨和施红英之意,赶忙接口道:“这二人十分要紧,不可放走。”
  翟小仙格格笑道:“我正要与你重温旧梦,难道……”
  施红英头皮一麻,不待话毕,连忙拖着巴大亨飞奔出洞。
  软骨秀才想是因“重温旧梦”那句话楞了一下,竟来不及阻止,被施、巴二人,轻易逃到洞口。
  蓦地,一声厉啸自翟小仙口中发出,啸声未落,“轰隆”一声巨响随起,顿时地动山崩,风沙四起。
  施红英刚走过洞口一侧,陡觉一股强风由洞里涌出,以为翟小仙由身后袭击,慌忙向前一跃,带着巴大亨冲离原地一丈多远,但脚一着地,却被山崩地动之力震得站不住脚,与巴大亨滚作一团。
  片刻之后,地震渐止。二人起身一看,只见洞口全被崩塌的土石封闭,热雾蒸腾,烟硝扑鼻。
  巴大亨骇然道:“哇操,他们全被活埋了。”
  施红英颤然叹息道:“我起先还以为翟前辈出身微贱,又要与软骨秀才言归于好,不料她竟是以火药爆炸,和凶徒同归于尽了。”
  巴大亨想了一想,轻轻摇头,道:“她老人家居住这里几年,理应留有退路才是。”
  “不。”施红英轻晃玉首道:“她曾说被软骨秀才抛下悬崖,也许伤势很重不便行动,所以要你我招引凶徒进洞,才好一炸功成。”
  “我猜想她定是将炸药扎在身上,所以看上去整个人就像一个极大的圆桶,移动都难,那还能走?”
  巴大亨道:“那她老人家分明在石壁后面,怎又能突然在洞口出现?”
  施红英被他问得词穷,摇头苦笑道:“你问她老人家去吧,这个我也不知道。”
  巴大亨黯然长叹道:“照说她老人家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与我家有过来往,难道家严真是神剑手?”
  这又是一个难题,施红英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瞥见日影己西,忙道:“天色已不早了,咱们走吧?”
  “我们快走。”巴大亨又急了起来,但刚说得一句,忽又改口道:“不,她老人家是个好人,该替她立个碑再走。”
  施红英轻呸一声道:“书呆子,往那里找石匠来刻碑呀?”
  巴大亨怔了一下,笑道:“哇操!这个,你就不如书呆子聪明了,大石多的是,你祗要用那对金银抓在上抓几抓就行了!”
  施红英因为事不关己,一下子没想到,哑然失笑道:“你支使别人的主意倒是蛮多的,去搬一块石头来。”
  巴大亨略一张望,但见露在地面的石块不是小如拳头,就是大如水缸,小的做不成墓碑,大的又搬它不动。
  正在皱眉寻找,猛见一条灰影由远处奔来,急道:“恩姐,又有人来了。”
  “不许再叫恩姐。”施红英薄嗔道:“我早就看到了,休再喊出麻烦来,记着喊  ,懂得了吗?”
  “懂得了,红姝!”巴大亨笑吟吟道:“这样喊,行了吧?”
  施红英心里好甜,“噗”一声笑道:“书呆子也会使坏哩。”
  “天地良心,不敢坏。”巴大亨笑道:“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施红英佯嗔道:“不敢坏,到底还是坏了的呀!回避什么?斗草你会不会?”
  巴大亨笑道:“斗人,我不会;斗草,我最内行。”
  “别吹牛,斗过方知,我们先找草。”她随手由陡坡上拔起一株小草,笑道:“凤尾草,你对罢。”
  巴大亨随手一指另株野花,笑道:“这是鹿胎花。”
  “呸!”施红英粉脸含晕,急又拔起一株小草道:“我找的是帝女花。”
  “糟糕,往那里找王孙草来斗?”巴大亨举头望向陡圾,笑道:“有了,那边有一杆龙公竹。”
  “对得好,对得好。”灰影来势迅速,相距己只有十多丈,一听巴大亨指龙公竹来斗帝女花,便即大声称赞,随即拱手笑道:“请问小哥,方才这里发生何事?”
  巴大亨见来人黑髯飘拂胸际,年约五旬上下,双目灼灼生辉,身穿一件灰布长袍,颇有几分山林隐逸的风骨。
  也赶忙拱手一揖道:“方才地裂山崩,倒塌了一座石洞。”
  灰衣人笑道:“老拙己见石洞倒塌,要问的是:曾有人在这里厮斗没有?”
  施红英一扯巴大亨衣袖,悄悄道:“亨哥哥,先问过姓名再告诉他。”
  灰衣人微笑道:“这位小侠女倒是厉害,事实上偶然相遇,又何必道名问姓?”
  施红英身外并无兵刃,竟仍被对方一眼看破底细,忙争辩道:“谁是什么侠女了,你老人家敢是看走了眼啦。”
  灰衣人正色道:“侠义道中人不该打诳语,是就是,非就非,侠女身怀绝艺,只差功力不足,就以这位小哥来说,目下虽未人武艺之门,但若假以年月,定将为武林放一异彩。老拙阅人多矣,尚未见比小哥更好的资质。”
  施红英听他称赞巴大亨,虽也暗喜,却因受了几句教训,心头有气,轻“嗤”
  一声道:“这样说来,你老可是看相的?”
  灰衣人一怔,摇头道:“老拙从未看相卖卜。”
  “那,那你为什么说阅人多矣?”
  灰衣人被她一阵蛮缠,反而笑起来道:“可见老拙方才说侠女厉害的话不虚,仅就词锋来论,已非常人所能抵挡。”
  施红英接口道:“那么,你老人家定非常人了?”
  灰衣人一呆,淡然一笑道:“侠女若肯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老拙才能有以见告。”
  巴大亨静听施红英和对方拌嘴,总觉得灰衣人并无倚老卖老的骄狂,恐怕再争下去,有伤大雅,忙道:“老丈可听说过软骨秀才和翟小仙的名号?”
  灰衣人脸色顿时一变,急道:“这二人怎样了?”
  声音大得吓人,巴大亨耳膜就像被钢针扎了一下,急退后两步,答道:“二人究竟如何,小子不敢妄猜,因为翟前辈驱出愚兄妹后,洞里立即爆炸,崩塌成现在这般景况。”
  灰衣人大叫一声“不好”,一步冲到崩塌之处,起手一掌击落。
  “蓬!”的一声巨响,沙石受这一掌之力,立向两侧激射。
  但那灰衣人并不停手,一掌接一掌猛劈崩塌之处,每一掌下去,就把塌下的土、石击开一个浅坑。
  巴、施二人被激射的尘沙溅得站不住脚,退离六七丈远。
  眼见灰衣人在滚滚尘沙里渐渐失去身影,不禁惊讶道:“哇操!红  ,你看他这样狠劈,难道想打通这座洞穴?”
  施红英慨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人是谁?”
  巴大亨不假思索道:“该是无愁居士。”
  施红英点点头道:“我也这样猜想,若不是无愁居士,断不至于一听到翟前辈的名字就这般着急,他敢是意欲寻找那份造化图,或是要看看翟前辈能否有救?”
  巴大亨面带戚色道:“这位老丈也是好人,你能帮助他么?”
  施红英好笑道:“无愁居士这份以掌开山的功力,也许此我师父还强,我拿什么去帮他?”
  巴大亨郑重地道:“  又忘了那对抓子?”
  “啊!”施红英失声噘嘴道:“你真会打我的算盘,不知人家这对麻姑爪又名‘金银双抓’,是师门至宝,万一有所损毁,怎样对师父交代呢。”
  巴大亨长叹一声道:“这就难了,我们怎忍心看着一个老人脱力而死?”
  他这份担心是绝对可能的事,若任无愁居士这样一掌接一掌打下去,也许洞穴未开,人已累死。
  施红英闪动星眸,注视他半晌,为难的神情渐渐由俏脸上退去,轻轻一叹道:“也罢,为了你,只好破个例儿了。”
  巴大亨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愕然道:“你不怕师父责怪了么?”
  施红英一紧牙关,毅然道:“我敢作,当然也敢当,大不了受她老人家薄斥几句,算不了什么,何况还有你——”
  “我?”巴大亨点点头道:“令师若责罚我,我决不累及  就是。”
  施红英“嗤噗”一笑,知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又羞于解说,眉梢轻扬道:“够了,我帮他就是了!”
  巴大亨大为感激,握紧她的手,道:“我也去。”
  “你不行。”施红英道:“沙石会打着你!”
  巴大亨毅然道:“我不怕,我要帮忙搬石块。”
  不容分说,拖着她就走。
  施红英知他生性见义勇为,才鼓出这份傻劲,自已反而觉得有点渺小,竟像一只驯顺的小羊,任他拖进沙尘里面,叫了一声:“老丈,我们来帮你!”
  也不知因她的声音太小,还是掌击岩崩的声音太大,灰衣老人竟是充耳不闻。
  但见他满头大汗,双目突出,仍然一掌接一掌地猛劈。
  那崩塌的部份土质已松,是以刚劈开一个洞穴,上面又崩了下来,骤看之下,好像他仍站在原地,并无寸进。
  巴大亨看出灰衣老人狰狞如鬼,满身尘土,不由此老忘情的苦干精神起了无比的敬佩,也大声叫道:“老丈,你且歇歇!”
  “轰、轰、轰……”灰衣老人头也不回,惟有掌击崩岩的暴响代替了回答。
  施红英一蹙蛾眉道:“他已经疯了,当心他反掌打你,待我先发一抓试试看。”
  说罢,右袖一扬,五道晶莹的银光射向崩岩,“砰”一声响,银光一缩,崩岩立即现出一个圆径二尺、深约三尺的洞穴。
  灰衣老人身躯猛可一震,大叫一声:“麻姑爪!”
  旋即一拧身躯,转向施红英喝道:“快借给我。”
  “不错!”施红英左手一扬,五道金光又射了出去。
  “借给我,借给我!”灰衣老人连声高呼,突然伸手一抓,施红英一对“麻!”
  爪“已被他夺到手中。
  灰衣老人夺得麻姑爪,不禁呵呵大笑道:“小仙啊小仙,我可以进来会你了!”
  施红英双爪被夺,恨得一掌劈在灰衣老人的背上,但那灰衣老人根本不加理会,只是运爪如飞,尽力掘穴。
  巴大亨却骇然搂紧她的腰肢,不让再打,道:“歹年冬,多疯人,  就借给他吧,他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都是你!”施红英双爪在手,尚且被人夺去,此时两爪俱矢,只剩两袖清风,自知夺不回来,怨气没处发泄,只好重重地啐了心上人一口。
  灰衣老人有了双爪,竟是如虎添翼,顷刻间己掘进一丈多深,忽然张口“——”了一声,呕出鲜血如泉,但手里一对麻姑爪,却越挥越猛。
  施红英惊叫道:“糟,老人家快死了。”
  “救他!”巴大亨又要拖她上前,然而这次却没有成功,施红英用力一拖,反把他倒曳向后,恨声道:“下井救人,连自已也贴上一命,你看他这样蛮舞乱挥,谁要碰上麻姑爪谁就非死不可,怎好上前救他?”
  巴大亨再看向洞里,只见金银的爪辉把新拓的洞穴堵得毫无余罅,敢情连水都泼不进去,急得只是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
  施红英一噘樱唇道:“待他快死时失了力气,再设法救他就是。”
  她说的本是气话,巴大亨听来却是充满希望,喜道:“说得很对,到底是姝聪明。”
  施红英被他逗得乐了,轻轻哼了一声,斜倚在他的肩头上。
  不料那灰衣人竟好似有无穷的真力,双爪越挥越紧,所拓的洞穴也越来越高,原来他挥爪的时候,由上方落下的碎石垫高了站脚的地面,洞穴已经渐渐向上方斜升,他神智已昏,却不觉得弄错了方向。
  站在洞口外面的巴大亨,焦急地等待灰衣人死前的一刻,好教施红英去救人,也没留意到地势已有变易。
  施红英紧靠着心上人,男子的气息薰得她如醉如痴,根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蓦地,一声闷哼传来,惊觉了这对少年男女。
  施红英探头一望洞里,见双爪光辉尽敛,满眼漆黑,诧道:“老人家去那里了?”
  巴大亨惊噫道:“方才还见他挥舞着双爪时,怎地一下不见了?”
  “快进去看看!”施红英急忙拖他入洞,仗着所练夜视眼力探索前行,不觉走出另一面洞口。
  只见洞口一侧,正有一位满身尘土,面目难辨的老人,静悄悄,直挺挺的,躺在夕阳之下。
  施红英辨认了半晌,才讨出就是那自己疑为无愁居士的灰衣老人,不由得加粉脸失色地叫道:“不好了,老人家已死,我的麻姑爪呢?”
  巴大亨见老人两手空空,也知事态严重,急道:“莫非麻姑爪遗落洞里?”
  “不。”施红英急得要哭,颤声埋怨道:“都是你啦,我那双爪会发闪光,在洞里怎会看不见。”
  巴大亨沉吟道:“被泥土埋着也有可能。”
  施红英道:“若埋在土里,这死老头怎能出得洞来?都是你要人家拿出来掘土,被这死老头夺用,又不知谁人来此见宝起意抢走了。”
  巴大亨一看这边洞口泥土犹新,料是灰衣人攻破所致,可能是出洞之后忽遇强敌致死,也可能是失力晕倒,才被人顺手夺去“麻姑爪”。
  无论如何,“麻姑爪”确实己经失去,自己总逃不了责任,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这位急泪盈眶的妹妹。
  且又被埋怨得躁急起来,奋然道:“哇操,好心没有好报,好!妹妹放心,我一定给你把麻姑爪找回来。”
  施红英道:“你去找?”
  巴大亨点点头道:“我无论如何也要负起这个责任,只是这位老丈或者只是晕了过去,请你先看看还能不能救治。”
  施红英迅速的向灰衣人投下一眼,见他双脚好像微微一颤,急忙蹲下身子,一按他的心口。
  顿时面泛喜容道:“心头尚有微温,也许有救,你来搜他身上,看有有没有灵丹妙药。”
  巴大亨听说有救,喜得几乎跳了起来,忙在老人衣底摸索一阵,只摸出一面玉牌,一束纸卷,一个小瓷瓶和几个大元宝。揭开瓶盖一看,果然藏有十几粒丸药,喜道:“你看这是不是治伤妙药?”
  施红英接过瓷瓶,嗅了一下,沉吟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伤药,不过,武林人物通常随身带有伤药,现在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且给他服下试试。”
  所谓“病急乱投医”,施红英为了要救醒灰衣人,好追问麻姑爪的下落,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扳开灰衣人的嘴巴,将半瓶丸药灌了一半进去,约经顿饭之久,灰衣人忽然“”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
  巴大亨大喜,欢呼道:“老丈醒来,老丈醒来!”
  灰衣人没有醒来,一连呕了好几口黑血,腹部却塌平下去。
  施红英蛾眉紧皱,叹息道:“这人心肝已碎,呕出来的东西夹有心肝碎屑,想是不能活了。”
  那知刚刚说完,灰衣人身子一阵急颤,竟然微睁开双目。
  巴大亨忙轻摇他的身子,轻声呼唤。
  灰衣人以暗淡的目光注视巴大亨脸上片刻,呻吟道:“你是什么人?”
  巴大亨己忘却对方说过不问姓名的话,急将自己的姓名告知。
  灰衣人眼珠一亮,喃喃道:“你就是巴大亨,可惜……可惜老夫……”
  巴大亨听他语音又微弱下去,忙道:“老丈尚有灵药,是否再服用一些?”
  灰衣人惨笑道:“老夫不行了,心肝尽碎,任是神仙也难活命,你先看看老夫身上一个纸卷是否已经失去?”
  “是不是这个?”巴大亨将搜得的纸卷送到他的眼前。
  灰衣人轻轻颔首道:“这束纸卷是老夫毕生武学之精华,可惜尚未完稿,劳你送交劣子庄竞雄,来世结草衔环……”
  巴大亨忙道:“老丈不必说这话,但不知令郎现在何处。”
  灰衣人轻“哦”一声道:“老夫绰号无愁,只因当年娶得翟小仙回来,劣子为此气走,迄今己整整二十年不知下落。”
  巴大亨暗忖:“哇操,海底捞针,这就难了,不知往那里找去。”
  灰衣人顿了一顿,续道:“不过,劣子长相与老夫完全相同,极易辨认。”
  巴大亨不欲令一个垂死的老人伤心失望,毅然道:“小子一定尽力替老丈办到便了?”
  灰衣人凄然一笑道:“老夫深知小哥重言诺,瓶中之良药功能起死回生,请留下备用吧了!”
  施红英插口道:“你被谁伤得这样厉害?”
  灰衣人摇头道;。“老夫当时力竭眼花,未曾看清是谁?”
  施红笑道:“那人使的是什么手法,老丈可感觉得出?”
  灰衣人想了一想,忽然面色大变,连呕十几口淤血,眼皮也闭了起来。
  巴大亨急道:“妹快再给他服药。”
  施红英道:“你不要了么?”
  巴大亨正色道:“药就是用来救伤治病的,应该先治好庄老丈。”
  施红英知他执拗,明知枉然,也只得将剩余的药文灌进灰衣人嘴里。
  果然良药能够续命,灰衣人服药半晌,又悠悠苏转,睁开一线眼皮,叹息道:“你们又给我服药了么?”
  巴大亨接口道:“理该先治老丈。”
  灰衣人又长叹一声道:“太浪费了,岂有名医延绝命?断无良药疗相思……
  咳,老朽六脉已空,肝肠已碎……,凶徒使的是极重的手法,并且十分高明。“
  “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竟未看出半点来历,不过,欲攻破象牙之塔,必须取得麻姑爪,量才尺,文阵刀,照胆剑与地皮铲等五样利器……知道这个诀窍的人不多……啊,双龙玉牌还在不在?……”
  巴大亨一看手上的玉牌,上面正雕有两条小龙,急忙回答一个“在”字,无耐灰衣老人忽又一阵急喘,鲜血狂喷出口,身子一震而绝。
  施红英着急道:“这老头也真是,偏在这紧要关头就死。”
  巴大亨见老人惨死,自己也满怀伤感,正自想哭,听得施红英这么一骂,颇为不悦道:“哇操!人都死了,还要骂他。”
  施红英好笑道:“谁叫他死的不是时候?”
  巴大亨望她一眼道:“哇操!他又不是阎王爷或是判官,死就死了,还能论是什么时候?”
  “你看吧。”施红英道:“他说知道以利器攻破象牙塔这诀窍的人不多,可见他定能说出几个可疑的凶手,却偏在这时死去,连我那对麻姑爪的下落也无从查起了。”
  巴大亨也觉可惜,轻喟道:“说来虽然可惜,好在他老人家托我们寻找他的儿子,顺便也可访查麻姑爪的下落,说不定他那哲嗣也知道攻破象牙塔的事,供给一条可靠的线索。”
  施红英星眸一亮,笑道:“总是你的有理,他托你带去的纸卷是武学精华,你正可把这种武艺练成,也便在江湖上行走。”
  巴大亨楞了一下,摇头道:“老人家并未叫我练他的武艺。”
  施红英道:“你真正是书呆子,他自已知道快死了,武学精华既嘱于你还能不让你来练么?”
  “未获他允许,我当然不能练。”
  施红英气得噘嘴,却又争他不赢,星眸一转,计上心来,指着洞里道:“不练就算,先葬了人再说吧。”
  巴大亨大表赞同,立即俯身搬尸体,施红英忙道:“尸身全是血污,别弄脏那什么武学精华,可暂时交给我。”
  这话说的有理,巴大亨顺手将纸卷交给她,自将尸体搬进洞去,扒开松了的沙石,葬好尸体,走出洞来道:“葬好了,可惜失掉麻姑爪,无法建立墓碑。”
  忽然,他发现施红英正在披阅“武学精华”,急忙叫道:“哇操!你这查某怎能偷看老人家的秘册?”
  施红英从容卷起那束纸卷,哼一声道:“他能夺走我的麻姑爪,我看他的秘册又有什么要紧,不看就不看,还你。”
  她这么一说,反教巴大亨自觉不好意思起来,陪笑道:“煞煞去啦!看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都说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有够厉害。”巴大亨苦笑摇头道:“难怪庄老丈方才说你这嘴巴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施红英笑道:“够了,你那嘴巴才够厉害,快收起秘册吧,最好是密封起来,省得我再偷看,连上面所记的武艺都练成了。”
  巴大亨怎知这位少女也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匆匆一阅,己把秘卷中的记载读熟?见她浅笑娇嗔,还以为她说的气话,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不再偷看,只怕被别人偷走,你可替我想个法子藏好才行。”
  施红英巴不得他说出这话,忙正色道:“你如真想替庄老将秘册送到他的儿子手上。除非学成上面记载的武艺,然后把秘册烧了,将来再转授给他的儿子,否则,你决难保管得不让武林人物或宵小偷走。”
  巴大亨想了一想,断然道:“哇操!你想害我于不义呀,未获庄老丈允许,我决不练秘册上的武艺,请另想个法子。”
  施缸英恨声道:“你真像王安石那样是个‘拗相公’,除此之外,没有安全法子,不过,你如能把秘册藏好,再学我这一门武艺,也可多获一重保障。”
  “你肯教我么?”巴大亨话方出口,忽又皱眉头道:“若是藏好秘册不让人知,何须再学什么武艺?”
  施红英气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不学武艺,遇上歹人怎么办,遇上夺去麻!”爪的人又怎么讨还?“
  方才软骨秀才曾说伤了我师伯盘不古,不知是真是假,我得赶回姑苏城去看看,不能陪你到虎头岩了,只能传授你练功口诀,你到底肯不肯学嘛?“
  巴大亨听她唠叨大半大,句句都是实情,只得颔首道:“我就随你一道回姑苏学艺好了,令师伯于我有恩,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施红英坚决地道:“你没我走的快,去了反而拖累人,我在这里教你口诀,等你背诵熟了,我立刻就走。”
  内功口诀本就简单扼要,无愁居士以气功掌法称绝武林,手着的“武学精华”
  立论正确,说得头头是道。
  施红英口诵手比,不消多少时侯己令巴大亨背得滚瓜烂熟,并可依样昼葫练全秘卷上架式,芳心大悦道:“想不到你能过目成诵,倒省了我不少工夫,你一路多加练习,差一点的江湖人物就难欺负你了,趁这时天色未晚,我先送你上路再返姑苏好了。”
  巴大亨急道:“你先去姑苏要紧,我自己敢走夜路。”
  施红英不依道:“你敢走也不行,你不懂得轻功,又没有兵刃,中气也不足,遇上虎狼都没法抵抗。”
  她坚持送到官商大道,又叮嘱多少小心,这才依依作别离去。
  巴大亨懂得武艺,却不曾练成武艺,眼见她举步如飞,顷刻己不见形影,想起一昼夜间,自己迭经凶险,虽然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但却牺牲了几条性命,若果那盘不古确己死去,这笔人情债尚得报还……
  痴立多时,怅然久之,这才想到要走,摸摸贴肉收藏的秘卷和系在腰间的双龙玉牌,步月而行,走不多久,忽见灯光闪亮,小镇在望。
  蓦地,一道黑影由树上疾射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喝道:“小子,和你走在一起的女娃那里去了?”
  巴大亨被人出其不意一把抓住,顿时大吃一惊,急定眼一望,认得这人正是施红英赶回姑苏寻找的盘不古,不禁欣然道:“哇操!你老原来无恙。”盘不古怒道:“你希望我老人家有恙么?”
  “不是。”巴大亨见这位五短身材,形相猥琐的老人怒相更加难看,赶忙分辩道:“因为软骨秀才说你老遭他毒手,施姑娘已星夜回姑苏探望。”
  “施姑娘?”盘不古微微一愕,立即冷哼一声道:“杜一针也配,他人在那里?”
  巴大亨笑道:“软骨秀才杜一针已经回老家去了。”
  盘不古无限惊讶道:“有这等事?”
  巴大亨正色道:“小子不敢打诳,软骨秀才确己身死,施姑刚走也没多久,你老回姑苏问她便知。”
  盘不古怔了一下,忽然冷笑道:“你这小子居然敢到太湖卖水,想诳走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偏要问你。”
  巴大亨知道对方误会了,乃忙将软骨秀才与翟小仙同归于尽的详情告知,只隐过施红英失去兵刃和无愁居士的死事未说。
  盘不古双目向他逼视,忽然纵声大笑。
  巴大亨吃惊道:“小子并无半句虚言,老丈难道还不相信?”
  盘不古释手笑道:“老夫并非不信,而是觉得太过凑巧。——杜一针说老夫己死,结果是他先死,那红丫头居然相信杜一针能伤得老夫,就罚她白跑姑苏一趟也好,如此快事,当痛饮一,小子你有钱么?”
  巴大亨一摸,嘿!无愁居士的几个元宝还在身边。
  钱财固可暂时挪用,但担心施红英回姑苏找不到盘不古将会出事,忙道:“钱有,请老丈游湖独酌好吗?”
  盘不古一怔道:“独酌?你难道不喝酒?”
  巴大亨含笑道:“小子并非绝饮,只因急欲赶往虎头岩,不便奉陪老丈。”
  “虎头岩不必去了。”盘不古神情肃穆道:“听说扫叶庄只剩下一堆瓦砾……“
  巴大亨惊呼叫道:“老丈听谁说的?”
  盘不古诧道:“你有什么人在虎头岩?值得这样着急?”
  “扫叶庄主就是家严。”
  “咦——”盘不古大诧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一向怀疑自已父亲未必就是神剑手,到了这时己再找不出怀疑的理由,急得两眼通红,点点头道:“小子正是巴大亨,请老丈快示知家严近况。”
  盘不古长喟一声道:“老夫也不知实在情形,只听说十天前,扫叶庄被天火烧成为废墟,你家人均不知去向。”
  微顿,续道:“照说你父为武林俊彦,不该躲不过一场火灾,可是他又往何处去了呢?
  而且你家一遭火劫,便有武林人物四处找你。“
  “连那名列武林七恶的杜一针也受人驱策,将苏州四灵杀死灭口,可知阴谋之险,牵涉之广,且尚是方兴未艾。”
  巴大亨听说自己家人只是不知去向,心头略安,暗忖家人既无损伤,父亲纵非武林人物,也会被救往妥当的地方安置。
  但家中既出了这样大的变故,连施红英的师父——眇麻姑——都仗义往援,自己怎能不回去看看?
  想了一想,暂且收起愁怀,问道:“你老可曾遇上施姑娘的师父?”
  盘不古茫然道:“你问的是眇麻姑么?今晨我就是要找她打听扫叶庄的事,不料她己离开玄妙观,后来就看到红丫头把你藏在乱竹丛里,我知红丫头远非社一针对手,所以叫你们先逃,谁知杜一针怕硬欺软,没打多久就逃。”
  “原来他仍是找上了你们,红丫头对你好得很吧?你问她师父干吗?事情包在我身上好了。”
  巴大亨知道又被误解了意思,暗骂此老糊涂,俊脸微红道:“施姑娘说过,麻姑前辈早知寒门将有凶事,几天前就赶去了。”
  盘不古诧道:“这眇目道姑怎知道这么快?”
  巴大亨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正在茫然相对之时,忽见东北角上冲起一片火光,映耀得满通红。
  盘不古吃惊地道:“小子,你先往镇上找个客栈住下,等我回来再说。”
  巴大亨愕然道:“老丈要去救火么?”
  盘不古遥指那片火光道:“火烧红丫头的家,老夫不去还成话?”
  匆匆说罢,身子己远离十几丈外。
  ****
  巴大亨忽然想起应该将施红英佯死离家的事告知,无耐盘不古走得疾如飘风,此时但见他的身影像一粒星丸茌火光下跳掷,已是追赶不上。
  只得依言走进小镇,选了一家客栈,租下楼上临街的一个房间,叫来酒菜,并将无愁居士的秘册,药瓶,玉牌包入一个小包藏在枕头下面。
  关起房门,默诵几遍内功心法,又练了两趟拳脚,便即凭窗独酌,远眺火光,专等盘不古救火回来。
  月色如银,火光如血,星空灿烂,树影婆娑,这应该是极美的夜景,但他却无心欣赏,甚至于面前一杯酒还剩有大半。
  蓦地,两条瘦小身影迅疾驰进街心,前面那人一个腾身,扑上窗口,一举手,便点了他的穴道,后面那人也越窗而进,急促关起窗门,扑灭油灯。
  巴大亨那料到平静的小镇突然来了凶星?未及开口喝阻,己被制了穴道,不能出声,不能动弹,又不知对方如何处置自己,只急得两眼冒火。
  “哇操!真衰!”
  来人忽然轻笑一声道:“这位相公休怨恨我们,我们是情不得已,借你这里躲过一场大难,决不伤害你就是。”
  月光由窗隙漏进,巴大亨清晰地看见二人全是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容貌俊美,身段娇小,声音柔脆。
  各背有一个小包袱和一支长剑,打扮完全相同,但说话这位少年的腰间束着一根蓝带,另一位则束的是一根红带。
  听得对方并无恶意,巴大亨虽已安心,无奈口不能言,不能请对方解开穴道,只好自认晦气。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二少年顿形紧张起来。
  束红带少年面色一呆,急向腰间一探。
  束蓝带少年一把抓住同伴的小臂,悄悄道:“万万不可出手。”
  束红带少年轻叹一声道:“若果他们要搜查小镇,想不动手也不行哩。”
  “哇操!你们二位老兄和人家干起来,本大亨却跟着‘衰尾’!”急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外。
  但骑马而来的一队追兵竟是疾驰过街,蹄声又由近而远,片刻之后,便寂然无声。
  蓝带少年悠长地透了一口气,转向巴大亨笑道:“只要你不声张,我就解开……”
  “不可。”红带少年急道:“不要解开他的穴道,须知你我在此不便。”
  蓝带少年楞了一下,忽然俊脸一红,走向床沿坐下。
  巴大亨暗恨道:“哇操,真该打,解开穴道乃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不方便的,简直存心折磨人。”
  那蓝带少年坐上床沿之后,忽将枕头翻转过来,立即看居压在枕头底下的小纸包,他望望巴大亨,面露诧色道:“这是什么东西,倒要看看。”
  红带少年笑道:“灾难未消,你又要顽皮了。”
  蓝带少年早将小纸包捏在手上,笑道:“这小包确实古怪,里面有软的也有硬的,有长的也有圆的,你但看这位相公急的红了脸,想必是极宝贵的东西。”
  巴大亨大为着急,但又没法加以制止,眼见对方撕开纸包,取出药瓶,玉牌和那连自己也不曾看过一眼的“武学精华”,并将玉牌仔细察看,忽然异地叫道:“小菊,你来看看这可是双龙玉令?”
  “叫得这么大声。”被唤为小菊的红带少年薄斥一句,及听说“双龙玉令”
  四字,却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手去审视。
  蓝带少年接着又展开那个纸卷,更骇得轻噫一声道:“一定是双龙玉令了,你看这样精妙的一本武学秘笈竟落在这儿。”
  话声方落,屋顶上忽有人急喝道:“原来你这两个贱婢躲在这里。”
  二少年大吃一惊,红带少年一掌劈开房门,蓝带少年一掌劈开窗门,回手拂开巴大亨的穴道,飞快与同伴由房门奔出通道。
  巴大亨一听屋顶喝出“贱婢”,顿悟二少年竟是女身,不禁呆了一下。
  穴道虽己被解,自己却无所觉,暗忖女扮男装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该带走了“武学精华”和那面玉牌。
  二少年冲出房门不久,一股劲风涌进窗口,房里随之多了一条白色身影。
  这人一进房里,立即看到窗侧木椅上的巴大亨,厉声道:“小子,两个贱婢藏在那里?”
  巴大亨见来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儒士装束的男子,心下暗怒道:“哇操!
  本大亨被人制得不能动弹,你还问个什么劲儿。“
  那白衣儒土见他大模大样端坐不动,以为他故意看不起人,起手一掌,把打得滚上了床,喝道:“你可是找死!”
  巴大亨被这一掌打翻,痛得叫出声来,不由惊异地叫道:“哇操!真奇怪,我怎又能说话了?”
  白衣儒士怒道:“你方才是哑的么?”
  巴大亨不但发觉自已能够说话,并也能够动弹,急撑起半个身子,说道:“兄台息怒,方才不知何因,以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大概是被制了穴道。”
  白衣儒士毫不费力把他打翻,相信所说非虚,但在自己进屋之前,他的穴道并未被制,乃冷笑道:“谁制了你的穴道,快说贱婢藏在那里。”
  巴大亨暗忖对方,一出手就打人,若让他追及方才二个乔装少年,她二入非遭毒手不可,再则秘卷和玉牌落在二女之手,女人心软,也许有送还可能。
  若被这人夺去,将来势必又大费周章,顺口答道:“兄台错了,在下贝到的是二位少年,并非少女。”白衣儒士瞪眼喝道:“胡说,我分明听到小莲在这里说话。”
  巴大亨佯作糊涂道:“这就奇了,难道是女扮男装,那又为了什么?”
  “快说她们藏在那里?”白衣儒土显然己大不耐烦,话声中,一步迫近床沿。
  巴大亨一指房门道:“他们由那边走了。”
  白衣儒士一言不发,冲出门去。
  敢情是走得太急了,猛把躲在门外的一个店伙撞翻,顺手一把抓了起来,“啪啪”两个耳刮,喝道:“你来偷听什么?”
  店伙虽被打得又痛又辣,却不敢抗拒,陪笑道:“大爷要问的人向北走了。”
  “啊!”白衣儒士急忙出店追去。
  店伙却冷笑一声,朝远去的背影唾了一口,走进房来,见巴大亨拿着一个瓷瓶发楞,急道:“客官你这下子惹的祸大了,怎好大意放人进来?”
  巴大亨不悦道:“哇操!你少扯,我放了谁进来?”
  店伙道:“方才席大爷不是说方才来了两个女的?他姓席,名叫云虎,乃是蒋百万的内侄……”
  巴大亨猛然记起施红英曾经说过被蒋瑞生逼嫁的话,不禁轻哦一声,道:“哇操!原来是这个家伙!”
  店伙一怔道:“客官原来也知道这个疯虎的名头,那就请赶快离开小店好了,若是他寻人不到,说不定还会回来杀你。”
  巴大亨笑道:“哇操!那厮真敢杀人么?”
  “有什么不敢?”店伙接着道:“他家有财有势,官盗全有勾结,文打武打全行,你一个外乡人还不是像捺死一只蚂蚁那样不算一回事。”
  巴大亨一听姓席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凶徒,难怪施红英宁愿假死逃家,也不肯嫁给他,可惜不知那两个乔装的少年是他什么人,千万别教他找到才好。
  他一知道白衣儒士的来历和行为,便替那对少女担上一重心事,反忘却自已处境的危险,问道:“你可知他要追的是什么人?”
  “小的没有看见。”店伙恳求道:“客官不管这闲事也罢,小店纵是不要房租也不敢留你在此过夜了。”
  巴大亨薄喝道:“哇操,你有没有搞错呀?这样深夜,你叫我到那里去?”
  店伙道:“客官随意往那一家都行,务请离开小店。”
  巴大亨想了想,觉得盘不古虽指定自已在镇上守候,却未指定住那一家客栈,搬走省得连累店家也是好事,但若搬往别家,二女恰就回来还物,岂不错过?
  他只知克守信诺,却不知武林中“一山此一山高”,任何一个成名高手也随时可以遇上风险,盘不古未必就能回来,他更不知无愁居士那两样东西,正是武林正邪两派梦寐以求之物,落进二女手,纵令二人不贪心,也会变成馋狗咬上一口,何况恐怕席云虎追寻,早己走得无踪无影了?
  是以他思忖半晌,又一皱眉道:“我要在这里等人,不便离开。”
  店伙一楞道:“客官要等什么人?”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什么东西?我何必告诉你?”
  席云虎行凶的时候,店东已不知躲往何方,这时才逡巡上楼,闻言上前一拱手道:“客官请听鄙人一言,敝店伙计方才相劝的话委实出于一番好意,客官不如迁地为良,何必定要住在敝店?”
  巴大亨正色道:“小可确实已经与人相约,不便离店,否则方才来时何须要了两付杯碗?”
  店东再三相劝不下,只得带了店伙悻悻而去。
  巴大亨看着二人离去,暗忖信义要紧,且不管他,素性连门窗都不关闭,将剩下的酒菜放在窗前大嚼。
  忽见一条小黑影迅速窜到窗下,忙唤一声:“盘老丈,我在这里。”
  “咦-是你!”小黑影带着笑声,一跃而上。
  原来这人身材和盘不古差不了多少,且同是穿着一套黑衣,以致巴大亨误认。
  及至一发声音,巴大亨才立即听出正是那扒开坟墓,救过自己的候芷,急站起来道:“侯芷赶外进来。”
  候芷跨窗进房,一见桌上已经排有两付食具,不由笑道:“你倒真安逸哩,在这里等谁?”
  巴大亨先请他坐下,含笑道:“哇操!我在等一位姓盘的老丈,他去蒋家救火还没有回来,侯芷你来的正巧,恰可和我作个伴儿。”
  候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椅子,抓起酒壶就灌,抹抹嘴,微带愕容道:“你说的盘老丈是谁呀?”
  “他老人家名叫‘不古’。”
  侯芷诧道:“你怎会认识这个三寸钉?”
  待听得巴大亨说明经过,立即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你倒是好哩,不但鸿福齐天,而且红鸾高照,就苦了我几乎被人活埋灭口。”
  “侯兄别开玩笑。”巴大亨知他说“红鸾高照”是指与施女同行的事,俊脸不禁微红道:“你怎会被人活埋灭口,能否一说?”
  侯芷嘻嘻笑道:“遇上你的那天清晨,我赶到百万庄,本想见见那位百万富翁,告诉他他那千金小姐复活的喜讯。”
  “那知他不但不肯见我,还暗使庄客骗我进入密室幽禁起来,若不是我侯芷还有几套看家本领,可不也被活埋了?”
  巴大亨暗笑:“哇操,谁教你要那么‘鸡婆’,真自讨苦吃。”,又轻轻摇头道:“无冤无仇,他何必害你?”
  侯芷提起被人家拘禁,正满肚子怨气没处发泄,听巴大亨口气竟似不信,直气得眼珠一斜,忿然道:“那一家暴发豪门不是吃人不见骨头的,他们家家都有见不得人的阴私,蒋瑞生当然也不例外。”
  巴大亨暗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人暴富暴贵,也许有人受到他的冤屈,这位老兄的话未必无理,但未免过激,事实并不尽然。
  不过,以蒋百万来论,看重席云虎那样一个凶徒,却将蒋红樱那样一位好心的姑娘逼走,“凶残霸道”这个罪名至少是难免的。
  但心念一转,忽又想到盘不古见义勇为,应是肝胆英雄,百万庄若是那样一处凶地,庄主又是那样恶劣的人彷,盘不古为何不惜奔驰几十里路赶去救火?
  侯芷日灌了一壶酒下肚,见他还在沉吟,好笑道:“妈的!你是爱屋及鸟,不肯信吗?”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你少自作聪明,我不是不肯信,而是尚有好些地方不大明白。”
  侯芷哼一声道:“我亲身的经历告诉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巴大亨怕得罪了这位老兄,见他面露不豫之色,急道:“你之经历自是可信,但有些只是臆测之词,也许蒋庄主另有苦哀,暂时把你留在庄上,并无意为难;否则,你既自投虎穴,一刀宰了岂不省事,何必要活埋你?”
  侯芷冷笑道:“你反正不信就是,将来你会自己明白。”
  巴大亨点点头道:“本大亨一向是实事求是,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宁可信其无,不轻信其有。”
  “待刀子架在你颈子上,你就信其有了。”侯芷无法说服巴大亨相信,遂将一肚子怨气向酒菜发泄,低头猛喝猛嚼。
  巴大亨倒不茌乎对方能吃多少,含笑道:“老兄由百万庄出来,可知这场大火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侯芷冷冷道:“反正说了你也不信,倒不如不说。”
  巴大亨笑道:“哇操,说啦!说来也可佐酒。”
  侯芷一翻白眼道:“佐酒?你可是怕我把菜吃光了?”
  巴大亨摇摇头道:“有钱何愁无菜?小弟实在想知道百万庄这场大火是怎样起的,尚望恩兄见告。”
  “我也不知是怎样起的,因为起火的时候,我也远离百万庄好几十里……”
  侯芷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面露惊容道:“莫非是他们自己放的火吧?”
  “怎么有这等事?”巴大亨讶然望着。
  侯芷冷冷道:“我知道你又不信了,但我偏就要说——我被关进密室时,隐约曾听到外面人声吵杂,有人说说什么‘庄主传令收拾细软’,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那时候,我只求设法挖墙逃生,无暇理会;经你这么一问,倒使我记了起来,想是他们恐怕什么秘事外泄,所以毁家他迁。”
  蓦地,有人在屋顶上沉声喝道:“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出来纳命罢。”
  侯芷闻声一惊,急忙一指房门,悄悄道:“你赶快藏起来,不要管我。”
  说罢,一长身躯,射向对街瓦面上,冷声喝道:“妈的!叫什么叫!来就来,别以为小爷怕你。”
  巴大亨不知来了多少凶徒,又听出来人不是席云虎,眼见侯芷敢向对方喝骂,想必有把握打个平手,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不但不走,反而由窗隅伸头探望。
  但见一道黑影像飞鸟般落在侯芷面前,随即听到嘿嘿干笑道:“小子你能逃出地牢,算是有种,房里还有什么人,难道做缩头乌龟么?”
  侯芷道:“凭阁下这份蒙着脸皮,不敢见人的德行,也配向我家相公叫阵。”
  巴大亨暗叫:“哇操,这位老兄只顾吹牛,我又能做什么?”但那人听了侯芷的话,却微感讶然地楞了一下。
  就在这时,突由另一屋角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牛老大尽管下手,知道秘事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巴大亨一听另外有人,急忙蹲矮身子,想疾奔房门;那知一股狂风骤卷入窗,房里已多了一条修硕的身影。
  这人来势太速,一直冲到房门外才刹住脚步,随即拧转身躯,见巴大亨躲在窗口旁边,不禁愕然道:“你是什么人,因何躲在这里?”
  巴大亨见来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袍,年约五旬,目光如电,虽然口气不恶,但既与牛老大同伙,也非什么好人,仓卒间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蓝袍老者目光向他脸上溜了几下,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只一举手,就可置你于死地,赶快说来免得自误。”
  巴大亨脱口道:“小人姓巴名大亨。”
  蓝袍老者忽然退后半步,一手护胸,喝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才点了点头,对街屋顶上的牛老大忽喝一声:“想走?”
  接着是侯芷在远处笑道:“为什么不走?”
  蓝袍老者急喝道:“牛老大若放走那小子,你就自己了断。”
  话落,突出一指向巴大亨点到。
  巴大亨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意一闪,没有闪开,被对方一指点中肩胛,叫出声来。
  蓝袍老者神情一呆,冷冷道:“居然能躲过老夫穿心一指,确不愧为神剑手的后人,老夫倒要好好料理你了。”
  巴大亨昂然道:“哇操!阁下欲如何,便如何,小可决不皱眉就是。”
  蓝袍老者徐徐道:“此镇周围已经布下十面埋伏,任你插翅难飞,你暂时躺下再说罢。”
  “为什么?”巴大亨打算据理力争,但那老者不容分说,双掌齐翻,十指齐弹,一下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悠然举步,笑吟吟走出房门。




  第六章 黑鹰追魂令

  片刻之後,蓝袍老者缓步回房,脸上并无狠戾之色,将巴大亨丈胁下一挟,跃登瓦面,轻咳一声,立有几条黑影飞掠过来。
  巴大亨任人摆布,眼见来人计有四个,全是黑衣劲装的蒙面客,到达蓝袍老者面前,各自拱手当胸,躬身施礼。
  只听蓝袍老者问道:“牛老大难道还没同来?”
  一名蒙面客答道:“他已追那小子出镇,属下因未奉总管之命,不敢擅离职守。”
  “好。”蓝袍老者满意地颔首道:“这小子名叫巴大亨,就交给你四人先行带去,等候庄主发落,老夫去看看牛老大怎麽样了,一个无名小子也有恁地棘手?”
  答话那蒙面客恭应一声,接过巴大亨背在背上。
  蓝袍老者叮嘱几声“当心”,放开脚步,履瓦如飞而去。
  巴大亨听说侯芷逃出镇外,略为安心,也不理会对方将自己带住在什麽地方,索性闭目养神,默语施红英所教的“心法”,就在凶徙背上调息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忽闻那凶徒骂道:“你这小子别在大爷面前捣鬼,当心大爷把你丢进河里喂王八。”
  另一名凶徒笑道:“王老七叱呼什麽,喂王八可不就是喂你兄弟?”
  “丘大也敢说我,你来背背看,这小子简直是越背越重。”
  “那又有什麽稀奇,难道不知”路远鹅毛重过铁“麽?”
  “哼!”背人的凶徒停步下来,微带喘息道:“哪一位兄弟来换换班。”
  丘大笑道:“当然是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几斤几两。”
  巴大亨默听凶徒对答,自己也有点诧异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屡被别人点制穴道,起初几次都看不见对方怎样出手。
  但蓝袍老者点穴手法并不高明,自己竟能看得十分清楚,莫非练这气功有了神效,否则王七怎会说越背越重?
  他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暗喜,任由凶徒逐次换班背负,自己仍然只顾调息运功,不闻不问。
  天色渐现曙光,四名凶徒停步商议一阵,将巴大亨带进一座小单园,然後各自换下劲装,改扮成庄丁模样。
  忽然,有人娇叱一声道:“哪里来的奴才,还不过来领死。”
  巴大亨睁眼一看,只因穴道未解,仍无法转头看人,但间王老七接口道:“姑娘莫要出口伤人,因为我家相公生了急病,故须送往城里医治,在这里小歇,并未冒犯姑娘。”
  一声轻哼传来,但见绿影一闪,一位二八年华绿衣少女穿林而出。
  王老七一见来人身法快得出奇,急忙拱手叫道:“姑娘请勿接近,我家相公患的是恶疾。”
  另外三人敢是恐怕绿衣少女要来抢人,同时退到巴大亨身侧。
  绿衣少女向巴大亨脸上一瞥,樱唇向下一弯,做出一付不屑的一情,冷冷一哼道:“好大胆的狗奴,敢把小主人点了穴道,打算数怎麽样?”
  被人一口道破秘密,王老七惊怒道:“姑娘不管闲事也罢,我家相公得的是音哑恶疾,谁会点什麽穴道。”
  绿衣少女蛾眉一桃,逼近三步,叱道:“你这扯诳的顽猿,且说你家相公是那个庄上的?”
  王老七被问得一怔。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衣袂一瓢,像一朵线云射向巴大亨,双臂一拂,把三名庄丁击得踉跄跌开。
  随手弹出几缕劲风,解了巴大亨穴道,回身揶揄道:“狗奴看兄了没有,你家相公的音哑恶疾,姑姑倒是治好了哩。”
  巴大亨在对方挥拂之下,穴道已解,急躬身一揖道:“敬领姑娘解困之德。”
  绿衣少女淡淡地道:“用不著说什麽敬领,我也不曾给你什么。”
  王老七见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便被自己三个同伴打得东倒西歪,心知决不是人家敌手,但念及巴大亨被规,自己无法交代,只得躬身倒地道:“在下不敢冒犯姑娘,但请赐告芳名,以便回去向庄主交代。”
  绿衣少女冷冷一哼,四名凶徙以为她又要出手,惊得奔到一处。
  却只听她格格娇笑道:“若是打死你们这些不值钱的蠢猪,显得姑娘不够量气,滚吧,别呆在这里找死了。”
  王老七回顾同伴一眼,转向绿衣少女喝道:“姑娘既不肯留下大名,在下等纵是得命回去仍然不免一死,只好旨犯姑娘了。”
  绿衣少女漠然道:“你们要死当然可以,不过,到果园外面去再死,别染污了人家的园子。”
  王老七闻言一震,转向同伴道:“列位兄弟,我们只有拼了。”
  说罢,首先挪步出林。
  巴大亨由绿衣少女的口气听来,情知她一出手立判死生,眼见山名凶徒垂头丧气,家推赴法场的死囚,不禁怆然道:“恩姐能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麽?”
  绿衣少女被他一声“恩姐”,唤得粉顿飞红,轻“呸”一声道:“狗奴自己要死,与我有什麽相干?”
  巴大亨想了一想,嚅嚅道:“放过他们,他们不走,我们走。”
  绿衣少女粉脸一直红到耳根,迅将脸孔转过一边,微带娇喘道:“我们一起走?走往哪里?”
  巴大亨倒被她问得楞住了,心想由她那无限娇羞的情态看来,想必是误会自己语引私奔,这真是错到那里去了,禁不住轻轻一叹。
  哇操!最近怎麽一直和“查某”扯个不清呢?
  绿衣少女不闻他回答,深深透了一口气,双眼一望,见他那付懊丧的神情,也觉好笑,道:“好吧,走就走,你跟我走。”
  巴大亨如释重负,欣然道:“恩姐请带路。”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向果园深处疾行而去,也不理会凶徒在後面喝骂。
  巴大亨被她抓著,身不由己,脚不沾泥,飘飘然好像一枝挂在腕上的拂尘随风摇曳。佩服对方艺业精堪。
  绿衣少女走起来虽然迅速,但走的方向却是忽然向东,忽然向西,甚至有时倒退斜行,躲开果树的枝栩,足足有炊许时光,才出得果园。
  来到外面一条小石径上,放下巴大亨,揩一揩额头汗珠,埋怨道:“一这种鬼地方走起来已够累人,偏偏又带著你走。”
  巴大亨恭敬地一揖到地,带著歉意道:“有劳恩姐担契,请受小弟一拜。”
  绿衣少女不待他话毕,已一转身躯,以背相向,轻“呸”一声道:“酸丁尽管拜吧,看我理不理你。”
  巴大亨一愣道:“恩姐既不受礼,小弟只好作罢。”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转过身子,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弟姓巴,名大亨。”
  “你怎麽不问我?”
  “不敢冒渎恩姐。”
  “什麽恩姐不恩姐的,叫起来难听死了。”级衣少女娇嗔道:“我姓赵,名卿卿,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哦,赵卿卿!”巴大亨轻轻念了一声。
  绿衣少女笑道:“对了,以後就这样叫。”
  话落,忽闻有人“呸”了一声道:“什麽人来这里卿卿我我,要不要脸?”
  巴大亨倒不曾想到绿衣少女的名字另有解释,闻声一怔,赵卿卿已疾转身躯,而向石径拐角处骂道:“不要脸的是你,敢现出本相来看看麽?”
  石径拐弯处的一座怪石後面,传来那人清脆的声言道:“凭你高唐院那块破招牌,远不够格在这里叫阵,要不看你还是个丫头,不擒你下来打一顿板子才怪。”
  赵卿卿气极,叱道:“高唐院又怎麽的,堂堂皇皇,规规矩矩,比你藏头露尾逞强得多!”
  巴大亨惑然暗忖这位恩姐难道真是妓女,否则怎肯自承为高塘院的人?但一看赵卿卿不过破瓜之年,长得艳丽如仙,与施红英难分亮瑜,尤其鼓起粉腮骂人那份娇愍神态,决不是杨花下妓可比,又不觉轻轻摇头。
  就在赵卿卿骂声方歇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朗笑道:“这小妮子竟闯到本谷来了,天赐良缘,不要放她走了。”
  赵卿卿显然认得这人的笑声,直惊得脸色大变,立即一把牵著巴大亨,沿著果园边缘向西方疾走。
  巴大亨惊愕道:“来的是什麽人,恩姐这样怕他?”
  危机四迫,赵卿卿顾不得更正他的称呼,急促地道:“那人姓赖,绰号笑面金吾,我打不过他,唉,原来这里就是薰风谷。”
  巴大亨茫然道:“薰风谷怎麽样,是个凶地麽?”
  “不是凶地怎会要逃?”赵卿卿不愿多言耗时废气,急匆匆带着他飞奔。
  忽然,似有所触地轻啊一声,停步下来,探怀取出两朵绢花,将红色的英雄花结在他的襟前。
  自己将红白相间的并蓿莲插上云角,紧紧靠倚在他的身旁,悄悄道:“你我定要扮成夫妇,否则就难逃命。”
  巴大亨惊愕莫名,见她两片粉头红得像一片晚霞,更加娇艳欲滴,自己也禁不住脸皮烘热,急道:“这可不太好,会损恩姐名节?”
  “呆子!”赵卿卿轻叱道:“假凤虚凰不懂麽,要不这样做戏,两人都得死,你再看看四面。”
  巴大亨闪目四顾,但见左侧果园中已昌起两条儒装身影,屹立树顶,前面的去向也有两条身影挡著。
  右侧的山坡下,两条身影并肩举步,衣袂飘飘,走的并不神速,後面也有两条彩衣身影翮翩而来。
  知道自己二人已陷在四周包围中,忿然道:“哇操,这些人难道不讲理麽,我们又不曾伤损一草一木。”
  赵卿卿脸上羞红末褪,却顾不得害羞,勾紧他的右臂,口吐脂香道:“别发牛脾气了,当心露出马脚。”
  巴大亨抽一口凉气,平定一下心神,茫然道:“你要我怎样做、?”
  “走!”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不会答话,让我来答好了,道你得显露一手武艺给他们看看,不知你懂是不懂?”
  巴大亨笑道:“哇操!又是要考验本大亨的武功,搭个架子还行,认真要打就不行了。”
  他记起施红英所传的武功里面有不少架式,自己也已练了好几次,勉强可拢出个架子。
  赵卿卿喜道:“那就行了,我可以传力给你。”
  薰风谷来人采取四面包围之势,每一面部是二人并肩而来,步履迟缓,好像游客看山,并无敌意。
  树顶上二人更是故意显露轻功,在叶尖上横移纵跃,扭摆腰肢。一袭懦衫便加长裙飘舞。
  巴大亨瞥见来的八人全是面目姣好,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手上并无兵及,微感意外道:“卿卿,你看他们究竟要做什麽?”
  “我不敢看。”赵卿卿星眸含晕道:“他们已布下”八魔旋舞“的阵势,这时还没发动,想是要等待什麽人来,快走!”
  她说列“走”字,猛然一提真气,挟著巴大亨冲前十丈,向档住去路的两个年轻人喝一声:“走开!”
  声落,掌出,一股劲风已向对方卷去。
  “好狠!”左首那年轻人撵袖达拂,赵卿卿发出的掌风顿被逼回两旁,祗见他笑吟吟道:“薰风谷并非没有容身之地,二位何必要走?”
  赵卿卿合唱喝道:“我们已成夫妇,谁要住在你们这薰风谷?”
  右首那人向她云边一望,又望望巴大亨襟头,笑道:“小妮子簪了并蒂莲,可能是被逼曲志相从,但这位老弟敢结火推花,未免太不伦不类。”
  巴大亨明知假凤虚凰已被对方看穿,却被末後那句话激怒起来,昂然喝道:“哇操!阁下凭什麽说我不配结英雄花?”
  右首那人冷嗤一声道:“凭老弟这付女人脸孔,也能算个英推么?”
  巴大亨确实长得过份俊美,虽身著兽衣,但不似武林人物,但他此时却听得心火大发,暴喝道:“阁下何妨过来试试?”
  赵卿卿也接口道:“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巴郎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了。”她叫出一个“郎”宇,却禁不住粉脸一热。
  右首那人哈哈大笑道:“如何?你这对假夫妻,岂能瞒得过我冯郎法眼?”
  巴大亨在这时候,但觉一股热力由赵卿卿左肘传进自己的右腕,并横胸透入左臂,知道她已博力过来。
  只因左臂仍被她挟著,边依气功心法凝聚吸收来劲,边笑喝道:“阁下先吃我一掌再说!
  冯姓少年见他举臂向自己遥推,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老弟这招叫做什麽,该叫”蜉蝣撼树“吧!”
  那知巴大亨任督二服早通,若非故意装傻,冯姓少年那有命在。经赵卿卿以真力相助,顿时气机流畅,劲气源源由掌心涌出。
  冯姓少年只顾词侃,忽觉潜劲涌到身前,微微一惊,急忙挥袖挥出。
  双方气劲一接,立闻“呼!”的一声风响,尘沙倒卷而起,府姓少年一仰身躯,倒退半丈。
  左首那少年悚然一惊,忙横挥一袖,将尘沙卷过一边,侧目叫道:“老弟原来深藏不露,白某倒看走眼了。”
  自称“白某”的少年见巴大亨一掌击退自己同伴,不敢小视,下臂交叉胸前,冷声再喝:“老弟报个名来。”
  巴大亨泰然答道:“区区姓巴,名大亨。”
  白姓少年一怔道:“巴大亨?这名字好熟。”
  冯姓少年再座上前,和白姓少年并肩而立,一蹙秀眉道:“扫叶庄神剑手之子好像就叫做巴大亨。”
  “对!!”白衣少年欢呼道:“我一下子竟然把这个忘记了, 这番可以一箭双鹏,大家动手。”
  “巴郎别客气了!”赵卿卿一声娇叱,巴大亨又感到一股热力淙到自己体内,同头报以微笑道:“多谢卿卿关照,请你放心就是。”
  说罢,左臂一曲带回胸前,掌心向下,真力完全贯入左臂。
  忽然,有人朗喝一声,随见两道身影由身侧掠过,转身屹立在心、冯二人前面,注视巴大亨笑吟吟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赵卿卿一看清来人形相,不禁粉脸失色,立即娇叱道:“笑面”止吾,你当真不要老脸?“
  沉吟间,笑面金吾略偏脸孔,转向赵卿卿笑道:“小妮子年纪轻轻的怎好出口伤人,赖某何处不要脸?”
  赵卿卿粉脸一红道:“你若果要脸,就赶快走开,让我们过去。
  笑面金吾笑道:“那可不行,薰风谷乃女人禁地,你既闯了进来,必须依照本谷规例处理,除非谷主有令赦免,任何人都无权放你离去。”
  巴大亨以为事有转机,急道:“贵谷主在那里?”
  笑面金吾淡淡一笑道:“敝谷主有事南行,区区也不知他的行踪。”
  巴大亨神情微呆道:“哇操!这就难了,愚夫妇无意中来到贵谷,并不知贵谷乃女人禁地,更不知贵谷有何禁例,能否破例相纵?”
  笑面金吾摇头笑道:“老弟这话只能骗别人,决不能骗辑某,所谓尊夫人目下眼光清澈,分明还是云苞未嫁之身……”
  赵卿卿艳脸红到耳根,娇叱道:“你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不要脸!”
  笑面金吾神情微肃,转向同伴道:“烦郑老弟招呼那妮子一下,小兄还得详细盘诘这位老弟。”
  “且慢!”巴大亨知道一被拆散,赵卿卿一定打不过对方,赶忙喝止道:“阁下先说明贵谷禁例如何?”
  笑面金吾点点头道:“嘿嘿!本谷禁例极是简单误入本谷者:男作龙喝,女充侍女!”
  “哇操!岂有此理!”巴大亨怒喝一声,猛觉右管涌入一股热气,横胸而过,急忙将左臂扫出。
  赵卿卿也一顿脚,挟起他的右臂,带著他向右斜掠三丈,恰好落到由山坡上下来的二个少年面前。
  一声“打”!
  她右掌劈出一股劲风,把右首那少年劈得踉跄一步。
  巴大亨此时已知只要叫对方擒去,那就要连累祖先蒙羞,左臂再挥,把左边那作势发招的少年扫翻两个筋斗。
  赵卿卿一声娇笑,带著巴大亨由二少年中间冲上山坡。
  才冲上山坡数丈,立间一声清叱,两道黄影已包抄落在面前,那正是笑面金吾和他的同党。
  赵卿卿情知逃不出去,急呼道:“巴郎,你尽管逃生,贱妾和他们拼了。”
  她虽在危急之中,仍不忘二人的假身份自称为“贱妾”!呼声未落,已放开勾在巴大亨臂上的左手,展出一屏掌影,向敌人猛扑。
  “逃往那里?”笑面金吾让同伴与赵卿卿交手,身躯一闪,抢到巴大亨面前。
  巴大亨因见赵卿卿一听到笑面金吾的声音立即惊慌逃走,情知这人的武艺必定异常精妙,不待对方站定脚根,双掌一合,随即当胸拨出。
  笑面金吾识得这招厉害,一仰身躯,倒退半丈,惊疑道:“你是庄老门下?”
  “我叫巴大亨!”他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麽意思,祗知不打败一人决难合闸,报出自己姓名,同时冲上一步,掌势一变,交叉拂出。
  笑面金吾急忙双掌一封,喝道:“我要教训……”
  那知一语未了,忽见巴大亨似是禁受不住他那源源不绝的潜劲,一个踉跄,趺奔到赵卿卿身後,不禁一怔道:“原来这小子只会搭架子。”
  然而,巴大亨练的却是极精妙的掌法,脚一著地,立即跨到赵卿卿左侧,大喝一声,右臂向姓郑的扫去。
  姓郑的一心生擒赵卿卿,未使真力发掌,不时巴大亨这一招又汰又狠,急忙伸臂一裆,“啪”的一声,已被一掌击中。
  虽不觉痛,也羞得满脸通红,厉声道:“你小子想死!”
  突伸二指,疾点巴大亨心坎。
  “老弟不可!”笑面金吾见同伴要点死巴大亨,忽由侧里冲到,起手一掌,将同伴的指力化去。
  不料巴大亨练过几个时辰的内功心法,耳目四肢均已相当灵敏,一见姓郑的戟指点出立即斜跨半步,一挡一拂。
  他那一挡倒末与对方指力碰上,那一拂,却巧巧拂中笑面金吾心手五指,双方痛得同时缩手。
  笑面金吾成名已久,竟因大意轻敌,被人打得痛彻心肺,面上元彩尽失,当时怒吼一声道:“你当真姓巴名大亨?”
  巴大亨好笑道:“阁下可是觉得这姓名奇怪麽?”
  赵卿卿眼见这位假夫婿不但不肯单独逃生,并且能逼令笑面金吾缩手,不禁又感激又自愧,信心大增。
  又复勾紧他的臂膀,扬起艳脸娇声道:“笑面金吾,亏你是个此林前辈,这下子羞也不羞?”
  笑面金吾脸皮一红,怒道:“羞什么?本座只消三招就可把这小子擒下。”
  巴大亨经赵卿卿一勾臂膀,立即又感到热力遍及周身,勇气陡长,昂然道:“恐怕不见得。”
  笑面金吾“哼”了一声,举掌欲发。
  赵卿卿急道:“慢来,我们先打个赌。”
  笑面金吾一怔道:“打什麽赌?”
  赵卿卿娇笑道:“武林人物最重言诺,是不是?”
  “是又怎样?”笑面金吾略带几分迷惑。
  “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薰风谷威名震江湖,我赖怀宗怎不算武林人物?”
  “那就行了。”赵卿卿笑道:“你姓赖的方才说过”三招之内擒我巴郎“,我们不妨就以此打个赌。”
  笑面金吾赖凄宗注目道:“你要怎麽赌?”
  赵卿卿怡然道:“三招若擒到人,我就舍身随你进蒸风谷。”
  “使不得!”巴大亨觉得这个赌注太大,自己又不愿出全力制住笑面金吾三招,因此,叫出声来。
  “巴郎,你会嬴的。”赵卿卿回眸一笑,显得无比镇定,接著道:“姓颊的,若果三招不能擒人,就放我们走。”
  笑面金吾眼珠一转,忽然笑起来道:“你这妮子倒会打算盘,若擒得这小子,你就舍身,那麽这小子又该怎样?”
  赵卿卿原想嫌一个便宜,不料对方却是老奸巨滑,只好含笑答道:“当然要把我巴郎放走。”
  巴大亨笑道:“我决不走,卿卿别替我打算。”
  赵卿卿毅然道:“巴郎不可执拗,要知你是神剑手之子,身份尊贵,任重道远,赵卿卿只是微贱之躯,生死并不足惜。”
  巴大亨看她大有视死如归之气,忍不住激动地叫道:“我不是神剑手之子,纵然是,我也不这麽做。”
  笑面金吾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微笑道:“不必争论了,反止你二人同时进薰风谷就是。”
  “且慢,且慢!”果园里一阵疾呼,奔出四条身影。赵卿卿见来的是被扔落後面的四名凶徒,不觉徽徽一呆。
  笑面金吾脸色一沉,怒声道:“你们是什麽人,胆敢来此骚扰?”
  王老大拱手当胸道:“在下是一指穿心李老前辈座下的王本来,与丘金发、简值世、吕金福三位弟兄押解巴大亨送交百万庄主蒋瑞生,不料半途被那贱婢截下。
  “在下兄弟随後迫踩,不料又迷失在果园里,到此刻才闯了出来,赖英雄留下那女的,在下兄弟并无话说,但望将男的交与在下兄弟带走。”
  笑面金吾沉吟半晌,轻轻颔首道:“蒋庄主与本谷有过交情,姓巴的小子就交给你们好了,我们只要留下女的。”
  王本来一揖到地,道:“小的领情了。”
  赵卿卿听得笑面金吾答应了王本来的请求,芳心不由暗暗窃喜,悄悄对巴大亨叮嘱几句,立即扬声喝道:“武林最重言诺,姓赖的你既已答应了豪奴,就决不能插手了。”
  王本来怎知巴大亨已获内助,傲然大笑道:“贱婢你大可放心,赖英雄不至於言而无信。”
  他这话虽是对赵卿卿说,实际上也怕笑面金吾反悔恃强留丁巴大亨,自己回去无法父代,所以故意以话扣住薰风谷的人。
  笑面金吾一皱眉头,挥手道:“你四人且站过一旁,待我先收收拾这妮子。”
  王本来恭声答应,与同夥排成一列,挡在果园和巴大亨之间,赵卿卿趁著豪奴移步的时候,又对巴大亨悄悄叮嘱了几句。
  笑面金吾看在眼里,徐徐道:“你这妮子别打算搞鬼,若不希望你身边那小子陪死,就单独走上前来。”
  赵卿卿冷笑道:“你别老鼠趺进秤盘里,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姑娘可不怕你。”
  说罢,向前重踏一脚,佯作上前,同时猛力摔出勾在巴大亨臂肋上的右手,这一摔,一半功力已移注到巴大亨身上。
  笑面金吾以为她当真上前,一双色眼也就紧盯在她脸上,哪知她忽然一步倒蹬,臆身而起,像一只绿蝴蝶飞到远在身後的二名彩衣少年头上,一掌劈落。
  巴大亨也大喝一声,斜跃三丈,猛向四个豪奴挥管。
  这对假夫妻事先定计,同时发动,端的迅疾如风,连那笑面金台也觉事起突然,仓皇失措,不知先打击那一个是好。
  就在这一刹那,二名彩衣少年忽然失声惊呼,分别跌开丈余,赵卿卿身子一沉再拔,弩箭般激射入园。
  煮熟了鸭子居然会飞,不由气得笑面金吾一张姣好的面孔变成铁青之色,厉喝一声,纵身追扑。
  蓦地,“轰”一声巨响起自果园边缘,四条身影有加四块大石被抛向这空中。
  原来以王本来为首的四名豪奴不知巴大亨获得赵卿卿内力暗助。已将输入体内的潜劲贯注全身,一见巴大亨挥臂而到,四人连忙将他围在核心,那知巴大子振臂一挥,全身劲道悉数发出,立将四奴一齐震飞。
  一招过後,巴大亨也急向果园奔去。
  姓郑的因笑面金吾已答应将巴大亨让给四个豪奴,自己已少了一分耽心,故尔毫无提防,猛见巴大亨一臂击飞四奴,但逃奔时却似脚下虚飘无力,上躯晃动,这才惊愣地喝出一声:“小子休走!”
  巴大亨相距果园最近,三脚两步奔了进去,藉有树木障蔽身形。急急向果园深处疾走,忽闻笑面金吾叫道:“郑老弟,放过那小子,过来截这贱婢!”
  赵卿卿娇声骂道:“要来就快来,迟了我可要去扬你们那免子窝了。”
  笑面金吾怒喝一声:“你敢!”
  赵卿卿笑道:“有什麽不敢?你和我们罗小姨交好,该知道”六畜媚香“足够收拾你们一窝免子。”
  巴大亨听她骂声越去越远,也急循声而行,希望能会合一起,哪知没走多远,赵卿卿忽又寂然无声了,祗闻得那姓郑的叫道:“这贼丫头脚下倒是飞快,看来不必追了,还有那小子藏在园里,只要守住果园,不愁贼丫头不自投罗网。”
  笑面金吾笑道:“老弟好主意,守株待免不失为妙计。”
  巴大亨一听凶徙对答,便知赵卿卿未落敌手,回想方才耳边叮嘱,料知她必定再同果园,但这果园广裘几十亩,浓荫蔽天,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抬头一望,日影不过在辰巳之交,暗忖她纵是去而复返,也当在夜晚,敌人既在林外守株待免,自己也该珍惜光阴,再练一练内功和拳脚。
  为了防备敌人进园搜寻,他希望能找到一处隐秘所在,遇树拐弯,一路行进,也不知究竟岂到了什麽方位。
  蓦地,忽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小伙子,你到这边来。”
  巴大亨吃丁一惊,收步望去。
  只见一个褐衣老人盘膝枯坐在一株果树下面,对著一块石板,“道:”老丈可是唤我?“
  “难道还有别个?”褐衣老人双目射出慑人的光芒。
  巴大亨略为犹豫,随即移步上前,相距三步,拱手道:“不知老丈召唤有何赐教?”
  揭衣老人目光向他脸上转了几转,徐徐道:“你怎能走到一这里来的?”
  巴大亨从容道:“本大亨被人追赶,避入果园,无意中信步到此。”
  “无意?”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一这里有迷阵麽?”
  巴大亨愕然道:“有什麽迷阵?”
  褐衣老人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麽迷阵,当初也是无意中走到此地,结果就被困了十几天,若不是有很多果子充饥,饿也要饿死了。”
  巴大亨大诧道:“老丈何不认准一个方向直走?”
  杨衣老人笑道:“你自己走走看。”
  巴大亨知道定有古怪,但自己可偏不信邪,恭声道:“哇操!老丈若是不见笑,小子倒想试一试。”
  褐衣老人淡淡地道:“你尽管试,若不走回这里,就算你本事人。”
  巴大亨料知对方不至於骗人,只因进来十分容易,岂有走不出之理?受了好奇心驱使,终而别过褐衣老人,对准一个方向而行。
  哪知才走丈许即遇上一株黑树,迫令向右一拐,绕过树後,待欲直行,偏又被另一株果树挡著。
  每一株果树好像只偏尺许,但为了让开果树,不得不略为偏移,经过了炊许时光,果然又转同原地。
  褐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这时相信了吧?”
  巴大亨脸皮一红,皱眉道:“兀是古怪,小子不得不信。”
  褐衣老人指著面前地上道:“留点力气坐下来谈谈吧,若再这样走个昏头转向,不活活累死你才怪,这座迷阵不但令人迷综,大约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巴大亨回想刚才逃进果园深处之後,果然没再听到笑面金吾那个凶徒喝骂,知道褐衣老人说得有理,告罪坐下。
  才又见老人面前石板上划有不少方格,每个方格里还有两个字码,由方格的外表看来,很像是一种模盘,但从来又没见过这种棋盘,不觉多瞥一眼。
  褐衣老人微笑道:“小子,你可曾学会了”六艺“?”
  巴大亨肃容道:“哇操!我资质粗陋,虽曾跟老和尚学过礼乐书数,不过略知皮毛,至於射御二艺,更可说从未学过。”
  褐衣老人持须悠然道:“你为何不学?”
  巴大亨意地觉得一这位老人目光炯炯,隐含一种威严,令人不敢正视,下意识想到可能是位武林人物,正色道:“没人教我呀!”
  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何人敢称明师?好吧,你小子今日遇上了我,也算有缘,只要你能解透石上之谜,我就教你速成一种快逾奔马的轻功,打不过人就跑,除非遇上项尖高手,安全可获保障。”
  巴大亨目下急需修练各种武艺,禁不住喜形於色,但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一般武林人物都能高来高去,登瓦上树捷逾猿猴,此老既是身怀绝艺,怎不由树顶脱困,而在此守株看石,还说几乎要被饿死?
  褐衣老人目光凝注,似已明白巴大亨的心意,微笑道:“你是怀疑我既谙轻功绝艺,却为何被困在这里麽?”
  巴大亨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本大亨不善说谎,确实觉得老丈尽可登树而去,不必守株在这棋局後风,终日以果实充饥。”
  褐衣老人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话就说的老实人,不过我坐以待毙,乃是固於自己的心誓。”
  巴大亨讶然道:“何谓心誓?”
  “心誓就是自己立定的决心。”褐衣老人十分祥和地说道:“我虽可由树顶脱困出去,但我决心悟透此阵的奥妙,故立誓自律,苦苦思维,尤其见这块石上留有字码,蕴有深意,无论如何也得索解明白,否则宁可坐死於树下。”
  巴大亨见这老人对自己誓言都凛然遵守,不禁肃然起敬,躬身一拜道:“老丈真乃天下之信人也。”
  褐衣老人神情忽然一黯,经叹一声道:“信人?天知道我也失卜一次,致使……”
  猛可一顿,改口道:“罢了,可一不可再,你先索解石上谜图,我替你采摘几个果子来。”
  巴大亨见他起身要行,急道:“小子可否请托老丈一事?”
  “何事?”
  “有一位名叫赵卿卿的绿衣姑娘被薰风谷的笑面金吾赖怀宗逼走,老丈若能遇上,请招呼她一起来此。”
  褐衣老人微笑道:“你们年轻人偏多这种事,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已发誓不离这座果园,多半不会遇上她,你不可因此事分心。”
  说罢,负手穿林而去。
  巴大亨目送背影消失,然後注视石上那些字码,低头寻思,只觉每一方格都有不同的字码,而且杂乱无章。
  无论以“九章算法”或“周易算法”都算不出有什么意义,心想难怪褐衣老人连算十几天,自己若算不出,可不要一同坐以待毙?
  “哇操!这是什麽鬼东西?”
  沉思良久,忽见人影晃动,赫然竟是那笑面金吾由树顶上飘然而下,惊得站了起来,喝道:“你来干什麽?”
  笑面金吾先向石上投了一瞥,诡笑道:“老弟居然有这份闲心,却教小兄等得不耐,只好亲自来促驾了。”
  巴大亨情知一落敌手,不但己身受辱,远要被挟持使赵卿卿就范,事已临头,不能逃脱,索性定下神来,故作从容道:“促什麽驾,你能解这石上谜图麽!”
  笑面金吾徐徐道:“解谜有何用处,小兄没有这份闲情。”
  这话一出,顿令巴大亨知道不但笑面金吾不懂得石上谜图,所有薰风谷的人也同样不懂,当下淡淡一笑道:“哇操!少吹啦!阁下何必自欺欺人,反正我是不能就是现在走。”
  笑面金吾漠然道:“小兄却要你立刻就走。”
  巴大亨急道:“哇操,我偏要解了这谜图再走。”
  笑面金吾冷然道:“你解得了麽?”
  “当然没问题!”巴大亨自知石上的数码十分难解,但为了拖延时间以待杨衣老人回来,是以毅然回答。
  笑面金吾将信将疑道:“你就解给我看看。”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方才已理出一点头绪,偏是你来打岔,一时又把它忘了,你若要知道谜底,就语暂候片刻。”
  笑面金吾“哼”一声道:“老弟敢在我面前耍花枪,好吧,我就给你半刻时间,倘再悟解不出,我就……”
  “你就滚!”随著这一声喝,褐衣老人由树後转了出来,左手捧著几枚果子,目光炯炯向笑面金吾逼视,沉声道:“你到底滚不滚?”
  笑面金吾不悦道:“老丈是什麽人,可知这里是薰风谷的地面!”
  褐衣老人神情凛然道:“哼!我早知有你们这夥魔崽子在此兴妖作怪,还不给我快滚?”
  笑面金吾一声冷笑,那知笑声未落,福衣老人身影一晃,已一把将他掷向树顶。
  巴大亨原知笑面金吾艺业不弱,以为总有一番好打,不料褐衣老人出手迅如电闪,自己近在咫尺竟未看清如何出手,笑面金吾已如一支弩箭穿叶而去,顿为怔在当场。
  褐衣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向他微笑道:“这里地气不同,到了深秋还有林擒松果,你边吃边想,不必理会那些魔崽子了。”
  巴大亨对此老这种从容不迫,择善固执的举态大为激赏,连声道谢。
  接过那几枚林擒,先将一枚纳入口中,略加咀嚼,顿觉凉沁心脾,口齿芬芳,不禁诧道:“咦!这可不是林擒。”
  褐衣老人笑道:“不是林擒是什麽?”
  巴大亨只觉分明不是林擒的味道,却又辨不出是那一种果实,轻轻摇一摇头,又将一枚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徽徽一怔道:“这枚真正是林擒了。”
  褐衣老人好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古怪,方才的不是林擒难道是火枣?”
  巴大亨吃完几枚仅有指头大小的林擒,觉得除了头一枚味道有异之外,其余并无不同,乃微笑问道:“老丈采摘这些果子,可是在同一株树上?”
  “不是。”褐衣老人猛可一怔道:“你莫非觉得味道很不相同?”
  巴大亨点点头,将头一枚的味道仔细告知。
  褐衣老人想了一想,忽然面泛喜容道:“难道你真的吃了一枚火枣?若果真正如此,你要沉醉三天,三天过後,气力倍增,倒先要恭喜你了,紧要的是,你得赶快想出这石上谜固,莫害老朽在这里陪你三日。”
  巴大亨巴不得对方说中了,自己也参增几分力气,忽想起老者自骂笑面金吾为“魔崽子”,不觉失声道:“石上刻的莫非就是”魔方“?”
  褐衣老人色然作喜道:“你能叫出一个名目,谅必有点道理。”
  巴大亨再看那些数码,暗自计算一遍,更是喜孜孜道:“一点不错,正是”魔方“,你老请看:上排由左至右,依次列有”十八“、”十一“、”十六“。
  中排由左至右,列有“十三”、“十五”、“十七”。下排由左至右,列的是“十四”、“十九”、“十二”。这三排数码,不论横加、纵加、斜加,全是四十五,这就是魔方,也就是洛书九畴之变式。“
  褐衣老人鼓掌大赞道:“小子,真有你的,老朽想了十几天都没想出来,却给你一下子就想通了,但是一这魔方有什麽用处?”
  巴大亨沉吟道:“若果我猜得不错,这魔方必和果园的树数有关,而此地正是魔阵中枢,树数一共十五株。”
  “待者朽数数看。”褐衣老人疾如飘风而去,未几又十分迅速走了回来,笑吟吟道:“你说对了,三株一丛一共有五丛,果然是十五株。”
  巴大亨幸而言中,心中也十分喜悦,想了一想,又道:“依照份书九畴之式,”一“应该在正南方,此阵加”十“成为”十一“,却在上方正中央,这个方位乃是正北,是以离开此地之後,向正北而行,当可出这果园。”
  “对,对,你我先试试看。”褐衣老人满面笑容,牵著他走出阵势,但他此时部忽觉一阵头晕,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徐徐闭上。
  当他醒转过来时,已是红日照窗,自己躺在一间没有一丈宽广山小屋里,身下垫有棉褥,身上盖有崭新的棉被,远可嗅到一种芬芳的气息,记得自己曾被物衣老人带出果园,想是对方见自己要睡,乃将自己带到这小屋里来,急推被起身,猛见地上一个方广二尺的小穴内探出一个怪头,不禁吃了一惊。
  但那怪头却一声轻笑道:“你真的醒过来了。”
  竟是赵卿卿的声音,而且跟著冒出一截苗条的身子。
  然而,巴大亨定睛再看,只见那脸孔丑得出奇,不免惊疑道:“哇操!丑得火车都不让你搭乘,你到底是谁?”
  那人全身已现,轻笑一罄,揭下蒙在脸上的面具,现出一付花月貌,宜喜宜唱的脸孔,可不正是赵卿卿?“
  巴大亨好笑起来道:“怎会是你,那位老人家哩?”
  赵卿卿笑吟吟道:“你问的可是那穿著褐衣的老人?他有事先走了,留我在这里陪你。”
  巴大亨暗呼“可惜”,但想到赵卿卿不惮烦劳的陪伴自己,又生无限感激,道:“多谢姑娘相伴,你是在那里遇上老人家的?”
  赵卿卿撇了一下樱唇,道:“又什麽姑娘来了?我就不告诉你 ”
  巴大亨忙央求道:“别放刁,卿卿你说吧。”
  赵卿卿横他一眼,轻笑道:“勉强可以告诉你了,大前天那老人家刚带你出了果园,就受到十几人拦截,好得那老人家轻功高得出奇,像一阵风似的由拦截的人头上飘过。
  “我见他把你背在背上,估计必非敌人,遂远远招呼了一声,他却一口喊出我的名字,并立即拢近,把我一齐带到这座塔上。”
  “这是座塔?”
  “可不是麽?这里前无村,後无镇,祗能猎些野免来吃,幸好之人家取来两床大被和几十斤米,食宿总算无忧,临走时,还一再叮嘱,要你务必能练到由地面飞身登上塔顶,才可离开这里。”
  巴大亨故意苦笑道:“只怕我跳不到三尺高,几时才能飞身上塔?”
  赵卿卿喜孜孜道:“你别发愁,我沾了你的光,老人家把他的轻功心法教了给我:要我传授给你,你服过一枚火枣,得了不少益处,只要练一个月就行了。”
  巴大亨急忙起身一揖道:“哇操!我得先拜谢小师父。”
  “呸!”赵卿卿俏脸微红,侧身让开,幽幽道:“你现在饿不饿,要是饿了,我就先替你弄点吃的,要是不饿,我就先教你练轻功。”
  巴大亨当即请她即时传授。
  原来褐衣老人练功的法门与无愁居士的武学同是由静坐开始,先练气打通任督两脉,练到在静坐时能够提气升沉,自然身轻如燕。
  巴大亨任督二脉早通,练来轻松无比!但觉与赵卿卿转述的心法大同小异,喜道:“这种练内气的方法我曾经练过。”
  赵卿卿“啊”了一声道:“我竟忘了间你,那天和薰风谷的人交手,你说过只会搭架子,可是那几式架子却是异常玄妙,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巴大亨不会说谎,坦然道:“是施红英妹妹教给你的。”
  赵卿卿一扬俏脸道:“妹妹?她长得很美吧?”
  “唔,长得很美。”
  “好,将来我总要见见她,但不知她妒不妒。”
  这话一出,顿使巴大亨想到二女均对自己有了情意,而赵卿卿更是当著薰风谷的人自愿旨充自己的妻子,不知将来如何善了。
  赵卿卿星眸凝神,注视在他脸上,略带惶急道:“红姐姐妒不妒,你说呀。”
  巴大亨暗忖世上那有不妒的女子,但自己与施红英虽曾同历生死患难,到底同行的时日不多,不能完全明了她的性格,当然不好将一个“妒”字栽在她的头上,只好将过去的实事简略说出。
  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很有福气哩,我去弄吃的,你就在这里开始练吧。”
  巴大亨忙道:“我也下去。”
  赵卿卿一晃玉首道:“那可不行。这塔共有十三层,这里是项层,那位老人家已抨十二层以下的石级封死,你怎能下得去?”
  巴大亨嚅嚅道:“哇操!内急怎生是好?”
  赵卿卿不禁面泛红湖,一指自己上来的那个小方洞,道:“下山一层放有一只小木桶,你自己去吧。”
  巴大亨循著石级走下下层,但见一角放有炊具,另一角置有一个新的木桶,却无寝恩之所,这才想到几天来,赵卿卿竟是和自己同食共枕。
  暗忖虽说男女有别,在这患难期间也不能己了解那麽多,只要心地清白,不欺暗室,同睡一床又有什麽要紧?
  待得再登顶层,已不见了赵卿卿,铺上的锦被已叠成孔雀开屏丸,枕头包袱也整理得很整齐。
  料她离塔行猎,只好静坐运功,那知真气才贯到“尾闾”之间,忽觉光影一闪,随即有人轻噫一声道:“原来是个偷汉子的贱婢。”
  巴大亨一听口音十分陌生,猛抬头,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劲装,背著长剑,殊丽绝色而傲气盈眉的少女落在面前。
  情知对方既然能够跃登十三层高塔,武艺定是不俗,急忙起身拱手道:“姑娘是……”
  黄衣少女轻哼截口道:“少嘻嗦,方才由这里出去的绿衣贼是你什麽人?”
  巴大亨暗忖同居一室,还有什麽好说,泰然道:“是拙荆赵卿卿。”
  “你的妻室?”黄衣少女意外地一怔,接著道:“她家住何处?学的是那一宗派的武学?为什麽藏在这里?”
  一连三问,教巴大亨答也难,不答也难,尤其是赵卿卿的身世与武学渊源自己根本一无所知,只好含糊道:“哇操!姑娘问得太多了,小可一言难尽。”
  黄衣少女一剔蛾眉,冷笑道:“你不乾脆说来,我立刻把你带走。”
  巴大亨故意惊道:“姑娘万万不可,拙荆回来……”
  黄衣少女重重一哼,打断他的话头,叱道:“你以为我还怕她不成?”
  巴大亨急得连连打拱作揖,道:“并不是说姑娘怕了拙荆,只忌拙荆回来不见人,会把她急坏了。”
  “那样才好,看你这酸丁样子,可不是被抢来的?”
  “不!不是……”
  “不是也是!”黄衣少女不容分说,一缕劲风自玉指弹出,点他的穴道。
  “可恶,可恶……”巴大亨心里一连串怒骂,对这少女大起反感,但为了游戏风尘,他被对方提著腰带,由十三层塔上一跃而下。
  竟然著地无声,尘土不扬,眼见她把自己像一件行李提在手上,向南疾行,也不知将被带往何地。
  忽然,黄衣少女轻啊一声,向四方略一察看,便走向一株大树,一跃登枝,将巴大亨藏在叉哑上面,笑道:“有人来了,你在这里歇歇吧。”
  巴大亨气恼之极,又没法骂她,只见她身形一晃,已飘身落地,自己仰躺著,脸孔朝天,也不知她是否已走。
  片刻过後,忽听两个少女说话的声言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以欢悦的口气道:“那株树好大,下面必定阴凉,我们且歇一歇再走。”
  另一个道:“那座高塔离此并不太远,往塔里歇息不更好麽?”
  “塔里面没有风,还不知有没有臭叫化占住著,不如在这里的好。”
  “总是你有理,依你好了。”
  二女笑语风生,在树下停了脚步。
  “这里果然阴凉,到底是你说得对。”
  “当然呀,几时见我小菊说得不对。”
  “真不害躁,几时嫁得个狠心郎,把你这张小嘴封起来才好。”
  “哼哩,你这样想老公,那天晚上怎不把那俊书生一齐带走?”
  “去你的!你才念念不忘呢,连夜里做梦都说到他。”
  巴大亨虽不能看见下面的情景,但因二女口音熟耳,再听得有个自称“小菊”,顿时记起正是夺去“武学精华”和“双龙玉令”的小菊和小莲,暗忖:“哇操!
  难怪人说女人凑在一起,什麽话都说得出口,只因人家书生长得俊,就念念不忘,那还不是天生贱格?“
  那知小菊忽然话锋一转,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我是因为不知双龙玉令为何落在那书生手里,才想找他问个明白,也许人家读书人聪明,能解透不少重要的谜底,你以为我真会像你那样想老公麽?”
  “呸,呸!动不动就扯到我的身上,将来要是真的见到他了,还不知到底是谁先浪了?”
  “你敢再说下去,我不拧裂你的嘴才怪。”
  巴大亨听了二女这番门口,才知所说的“俊书生”就指自己,不禁既好气,又好笑,猛听到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要脸的贼婢,把东西拿来!”
  小菊恣声道:“那来的山精水怪偷听人家说话,谁欠了你什麽人西?”
  巴大亨猜想必有一场好看,可惜自己无法看到。暗忖菊、莲二人暗地对自己倾心,说来也颇值怜悯,只怕黄衣少女艺业高强,二女未必能战胜。
  思忖中,又间黄衣少女语冷如冰道:“你们找死还不容易,快把双龙玉令拿来,省得本姑娘手沾你们那身臭血。”
  小莲娇叱道:“双龙玉令又不是你家的,凭什麽给你?”
  黄衣少女怒喝道:“双龙玉令不是我家的,是谁家的?”
  小菊笑起来这:“小莲,我们这回糟了,那酸丁大概就是人家的老公,不然她怎会呷乾醋。”
  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这些丫头的嘴巴也太贱,这种玩笑也开得麽?“
  果然就在这时候,“啪”一声跪响,接著是“锵锵”两声,只听小菊厉声骂道:“贱婢你敢动手打人,快亮剑过来领死!”
  黄衣少女傲然道:“凭你这两个丫头,也配姑娘亮剑?”
  小莲接口叱道:“一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先报个名来。”
  “向阎罗王问去。”
  黄衣少女厉喝一声:“接招!”
  巴大亨身在树叉上,但闻剑风飕飕,掌风呼呼,叱声震耳,想是树下已打得十分激烈,也由双方喝骂声中,知道互有攻守,胜负难分。
  “巴郎……巴郎……”一阵阵尖锐的呼声由远处传来,那正是赵卿卿的声音,巴大亨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一想到此时不仅不能转侧,连出声求救都不可能,除非赵卿卿来了之後,忽然跃上树顶,否则怎能发现自己?是以急得只在心头叹息。
  “巴郎……巴郎!”赵卿卿呼声中还带著泣音,但已越来越近、忽然,只听她惊诧地叫道:“三位姐姐何事拼杀,请停停手好吗?”
  厮斗中三人正自舍死忘生,谁也不敢答话。
  稍停赵卿卿,又道:“这位黄衣姐姐武艺好精纯,执剑的二位姐姐请暂时停手吧。”
  小菊恣声道:“她先欺负人,我姐妹非要她的命不可。”
  “哼,你两个比我那小丫头都比不上。”黄衣少但凭双掌,力敌双剑,打来有攻有守,口气当然十分傲慢。
  接著又补上一句:“你再加上来也无妨。”
  末後一句,自是对赵卿卿而发。
  赵卿卿却不知对方认为她私藏汉子,把她当作淫秽下贱之流,坦然道:“小妹不想厮斗,只想请问列位有没见我巴郎。”
  黄衣少女叱道:“滚!别来这里噜嗦!”
  赵卿卿看那黄衣少女满脸诡笑,故意调侃,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急挺上一步,叫道:“你到底见没见我巴郎,快说。”
  黄衣少女原是无意中看到赵卿卿由第十三层高塔飞身落地,因而联想到塔上可能有人,也由她那份轻功,知道艺业与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说话口气虽咄咄逼人,其实也对她暗存戒。
  见她挺身上来,急收掌飘退丈余,喝道:“呸!到处找老公!若是想打,你三人一齐上好了。”
  菊、莲二女见有人插进来,乐得暂歇一口气,各自抱剑当胸,“视著黄衣少女。
  赵卿卿因为黄衣少女所答非所问,已经大大不悦,但想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只好按下怒气,正色道:“小妹说的巴郎是人,是小妹的丈夫,姐姐有没有看见?”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丈夫?人家是”金屋藏娇“,你可是”石塔藏汉“?”
  赵卿卿俏脸一红,叱道:“你把我巴郎藏在那里?”
  黄衣少女冷笑道:“凭什麽说我藏你的汉子?”
  赵卿卿厉声道:“你若没见过他,怎知他曾住塔上?”
  黄衣少女只顾讥诮别人,末料言多有失,被赵卿卿抓住话柄,也禁不住脸皮一热,傲然道:“谁要你的汉子,石会自己找去?”
  赵卿卿著急找了老半天,好容易找到一个见到巴大亨的人,怎肯轻易放过?
  又挺上一步,叱道:“怏远我巴郎来!”
  黄衣少女冷笑道:“谁稀罕那种臭男人,我早已把他丢进毛坑里了,你要就往毛坑去找。”
  像巴大亨那样一个超逸出群,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会被一个少女丢进毛坑,说来有谁肯信?被藏在树上的巴大亨听得胆战心惊。
  原来他已听出这黄衣少女对异性抱有极端厌恶,也知她说得出就做得出,倘若被她斗胜,自己只怕真要被丢进毛坑,不由有点恶心,暗里祈祷。
  赵卿卿却被对方气得心头火发,怒骂道:“你好不要脸,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
  “打!”黄衣少女不让她说下去,一声娇叱,粉臂构里扫出。
  赵卿卿本身艺业已经不弱,再经褐衣老人指点,更是精进一层,肩头微晃,人已飘开,喝道:“贱婢敢再不承认,这一招就是我巴郎的招式。”
  巴大亨暗叫奇怪,自己分明是向施红英学来整套武艺,黄衣少人为何也会施展,难道她与施红英竟是同门?
  只听黄衣少女冷笑道:“你居然能躲过这一招”横扫三军“,再吃我一招”交加雷电“看看。”
  话声一落,玉臂交叉封出,一股狂飓卷起一道尘龙,卷向赵卿唧当面。
  赵卿卿急又飘身避开,却校对方这两招撩起满腹狐疑,又惊又怒道:“这两招全是巴郎的武学,你把他怎麽样了?”
  “丢进毛坑了,我家传的独门绝学,你那什么巴郎凭什麽知道!”黄衣少女以为赵卿卿故意看轻了她,娇叱声中已洒出一屏掌影。
  赵卿卿一共只见巴大亨发过三招,而且里面还有一招重复,算起来只有两式,听对方是“独门绝学”,不禁微微一怔,顿被罩在掌影之下,忙展出本门武学抗拒,连声高呼说道:“你可是眇麻姑前辈的弟子?”
  “什麽眇麻姑聋道婆,你才真正是瞎眼贱婢。”黄衣少女掌影如云,每一掌都击向赵卿卿的要害部位。
  赵卿卿本以为对方是眇麻姑门下,也就是施红英的师姐,如此反可罢战言欢,一切都好商量了。
  不料对方连眇麻姑也一并辱骂,进招更加凌厉,这一来,当真激发毕了心火,怒喝道:“不教训你这狂婢,敢还以为我怕你了。”
  “凭你也配!”黄衣少女见对方已落下风,傲慢更形毕露,双臂齐挥,向前猛扑。
  哪知赵卿卿存心令她上当,待她指掌将及,突然略偏上躯,双掌一挡一拂。
  这一招正是由巴大亨与笑面金吾交手所使用的招式变化出来,也就是黄衣少女“交加雷电”一招的变式。
  此时突然施展,可说是妙到毫颠,黄衣少女一时大意,恰被拂中纤纤玉指,痛彻肺心,尖呼一声,倒退丈许。
  赵卿卿收掌微笑道:“你说真话不说?”
  黄衣少女心高气傲,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丁亏,清丽的俏脸已然笼上一重严霜,反手一抽。
  “锵!!”一声龙吟激响,一枝精光四射的宝剑已执在手中,以出一团斗大的剑花,厉声道:“快亮兵刃领死!”
  赵卿卿因见对方能施展巴大亨使用的招式,心知定有蹊跷,不愿过份决绝,含笑道:“我让你两招就是,何必拼死拼活?”
  “哼,谁要你让?”黄衣少女玉指在剑身上弹出龙吟般清越的声音,语冷如冰道:“故意装作可怜相,难道就能免死?”
  这话大大刺伤了越卿卿的自尊心,由罗袖里拔出一支玉箫,神情凄然道:“是你逼我动用兵刃,红姐姐当不会怪我。”
  原来她认定黄衣少女是施红英的同门,唯恐决裂之後,将来就难与施红英相处,巴大亨清晰地把她这句话听进耳里,深觉此女温婉多情,又是一声暗叹。
  但那黄衣少女却毫无怜悯之情,满脸狞厉之色,冷笑道:“你哭吧,哭也要死,不哭也要死,我先看你哭。”
  赵卿卿咬一咬牙根,抑住自己的情绪,玉箫斜指左上方,从容道:“你进招吧。”
  黄衣少女狞笑一声道:“我庄幼雄既不服硬,却要吃软,进招就进招……”
  说到未後一字,剑光已幻作万道寒霞,势若奔电,疾卷而上。
  菊、莲二女当初双剑对双掌,勉强不致落败,这时见黄衣少女开头一招就如此精妙绝伦,凭自己的眼力竟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剑尖,不禁相顾失色。
  赵卿卿心头徽凛,玉萧原式不动,一连退出十几步远,叫道:“不要伤及无辜,到这里来打。”
  “当然,如今我只要你的命。”庄幼推身随剑走,剑夹一片寒霞,冲到赵卿卿面前。
  赵卿卿情知对方不可理喻,暗下决心,玉箫横挥,“呜——”声长呜之下,玉箫撤开一屏晶光,挡在身前。
  “铿锵……叮当……呜呜……”萧剑相挈的声响震耳欲聋,而箫剑激荡起的寒光更是令人石敢逼视。
  剑气森森。
  萧光潋艳。
  十丈内外,受了剑气萧光的互映,竟令日色增辉。
  菊、莲二女紧张得玉手互相紧握,睁大了眼睛。
  巴大亨仰躺在树哑上,不能看见厮杀的真象,但闻剑箫激响越来越急,树叶上时时掠过光辉,一颗心也几乎跳出腔外。
  经过炊许时光,忽然同时响起两声娇叱,随间庄幼雄气咻咻道:“你著丁我一剑,我著丁你一萧,不分胜负,改口再打。”
  赵卿卿也徽带娇喘道:“你不交出巴郎就想走?”
  “为什麽不走?”
  “敢!”
  巴大亨听出二人打了个两败俱伤,大起恐慌,但在赵卿卿喝出一个“敢”字过後,双方竟又寂然无声,但闻小莲道:“我们去帮那绿衣姐姐。”
  小菊苦笑道:“凭我们这点艺业算了吧,看她二人像一阵风似的,一下走了踪影全无,以我们的脚程还追得上麽?倒是找个僻处,先练成武学精华上的功夫才是正经。不然,连那面双龙玉令都保不住哩。”
  小莲轻轻一叹道:“别再提什麽双龙玉令了,方才就因为提起那捞什子才惹来一这拐要命的麻烦,趁著天色未晚,我们决走。”
  “还去那里?”小菊诧道:“那座石塔敢情是线衣姐姐的住处,我们就在塔里等她,岂不是好?”
  小莲笑道:“不行,人家武艺又高,又有丈夫,若让她知道我们练的是精妙武学,起了私心,把你我留下作个小室还好,万一杀以灭口,那才没处申宽哩。”
  小菊俏骂道:“竟满脑子想作人家小室,还敢说不浪?”
  “呸呸!你到底走不走?”
  巴大亨又听到一席妙话,暗自好笑,及至二女一走,才又著急之来,暗忖赵卿卿被伤一测,料必伤势不重,否则不能追敌而去。
  但自己被弃在树哑上面,赵卿卿纵是追及对方,对方是那样一个狂傲的少女,未必就肯告知真象,这样一来,自己可不要活活饿死?
  他想不出自己解脱的方法,却想到在塔上静坐的时候,气机流转,血脉畅通,惟有尾间一关尚有阻踞。
  点穴既是点阻穴道的气血不让畅行,若能以真气自行冲关,是不就能解脱?
  这一个意念带给他一线希望,当下扬除杂念,依照运气的方法施为,但觉同身血脉无处不通,仍只有“尾间”一开通不过去,身子仍然不能动弹,一次一次反复施为,已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分。
  荡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接著“涮”一声响,有人耀上树头。
  来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劲装少年,一上树即见巴大亨仰脸向天,动也不动地躺著,但见他一扬掌势,似欲替巴大亨拂开穴道,忽又缩手笑笑,平躺在另一个校哑上。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涮”的一声轻响,一道红衣织影落上树梢,轻“呸”
  一声道:“我以为你真有这麽大胆,敢藏在这树上,原来只是个鹊巢。”
  巴大亨听出来人正是施红英,眼见她站在自己头顶不到一丈的叶尖,心下暗喜道:“你只须低下头来就看见我了。”
  那知施红英一心追赶别人,看远不看近,身子一晃,又如飞燕掠去,直把他气得几乎发昏。
  却闻那劲装少年轻笑道:“这样粗心大意,遇上别人不被暗器打死才怪。”
  这话可不正是说施红英麽?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又遇上一个敌人,若被对方知道自己和施红英的关系,不知还要受何种活罪。
  过了不少时候,那劲装少年似因追兵远去,坐了起来,笑笑道;“这位兄台受够罪了,小弟来替你解开穴道。”
  但他的手刚触及巴大亨穴道,忽然轻嗑一声,然後一掌拍下。
  巴大亨但觉被拍处猛可一震,“尾闾”部位也有一团热气迅速入转,浑身舒畅之极,知道穴道已解,急忙坐起拱手道:“小可巴大亨,敬谢仁兄援手之德。”
  劲装少年微笑道:“小弟姓庄,贱字少雄,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麽。
  巴兄万勿再说什麽“德”字,徙令小弟汗颜。“
  巴大亨见这位自称庄少雄的少年十分诚恳,和蔼,只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施红英,被赶得藏在树上不敢哼气。
  只好搭讪道:“兄台虽是语辞,但小弟若非幸遇兄台,惟有困江树上饿毙,固应感恩戴德。”
  庄少雄轻轻摇头道:“这话不必说了,奇怪的是巴兄并非武林人物,如何遇上凶徒点了穴道?”
  巴大亨俊脸一红,嚅嚅道:“那人是个女子,与仁兄同姓,名一幼推。”
  庄少雄“呀”的一声道:“你可是对她有所不逊?”
  巴大亨一惊,暗忖一个叫庄少雄,一个叫庄幼雄,莫非正是一家人?当真是时衰运洼,才有这样狭路相逢的事情发生,一个应对不好,饿死在树上倒是命中注定的了。
  但转念之间,又觉自己并无错处,遂正色道:“小弟读书明理,自问并无欺凌妇女之事。”
  接著,坦然地将由石塔上被劫持的事全盘托出。
  庄少雄目光凝注,似已看出巴大亨说得不假,释然一笑道:“巴兄可说是”时衰被鬼弄“,偏巧遇上舍妹,她自幼就养成一种怪脾气,不但憎恨男子,而且憎恨美貌的女子。
  “尚幸遇上小弟,否则她这独特的点穴手法,江湖上无人能解,小弟就是怕她闯祸,才出来寻她,不料误认方才那位与她同样不讲理的女子。”
  巴大亨同想对方狼狈躲藏的情形,心想龙生九子各自不同,这位做哥哥是活地谦仲和气,平易近人,做妹妹的却是刁蛮泼辣,喊杀喊打,不觉笑起来道:“仁兄遇上的那位姑娘又怎样不讲理。”
  庄少雄笑道:“小弟见她背影颇像舍妹,所以喊她一声”妹妹“,不科她同过头来就要打人,其实小弟并非打她不赢,只因不愿和姑娘家交手。”
  巴大亨暗忖把一位陌生姑娘冒里冒失叫成“妹妹”,也难怪施红英要大发娇嗔了,想了一想,转口问道:“请问仁兄,贤兄妹可另有同门习艺之人?”
  庄少雄不假思索道:“寒门武学一脉相传,并未授与外人,不知巴兄为何会有此一问?”
  巴大亨心想:“哇操!这就怪了,既是独门武学,赵卿卿又为何说庄幼雄起手两式与我的相同,难道是赵卿卿看错?……”
  庄少雄见他沉吟不语,就误解他的意思,微笑道:“巴兄一团正气,大好筋骨,正是练武奇材,可惜寒门武学不授他人,将来若遇高人,当为兄台推广,以赎舍妹旨犯之罪,如何?”
  巴大亨不使将施红英和褐衣老人传艺的话告知,只好逊谢道:“敬领仁兄盛情,小弟尚不急於求艺。”
  庄少雄以为自己交浅言深,巴大亨才故意谦辞,逐又含笑道:“虽说不急於求艺,只怕也困难遇明师。
  “嫂夫人既已追舍妹而去,巴兄在此空等无益,小弟意欲先接出兄回塔,以便即去寻同舍妹,不知意下如何?”
  “鸭米豆腐!”这正是巴大亨求之不得的事,赶忙点愿称谢。
  ※※ ※※ ※※十三层高塔早已物在人非。
  巴大亨被庄少雄带上最高一层,再走下第十二层查看,只见两只洗乾净的雉鸡被放在活一个大碗里,料是赵卿卿回来看不到自己立即出去寻找。
  想到二女相争,必要拼个死,实在有点放心不下,逐对庄少雄道:“有劳仁兄扬契,只不知此时令妹与拙荆如何了,但愿能越快找到她们越好。”
  庄少推也知道事不宜迟,匆匆握别,一跃而下。
  巴大亨目送庄少雄戴月而去,回头一看塔里,不禁又发起愁来,原来虽然油盐柴米样样供全,偏就少了生火工具,怎能差熟来吃?
  再则这时已处身在石塔最高层,若不练成轻功,而赵卿卿永远小回来,又怎能下塔寻食?“
  “哇操!要不要再装下去呢?这些”查某“一个比一个”恰“,搞得我灰头土脸的真衰。”
  越想越火,使怒声道:“哇操!巴大亨要大开杀戒了!”
  巴大亨一直等了半个月後,但仍不见赵卿卿同转,只好暗自叹息,收拾被褥,捆成一个绝大的包袱,藏在塔顶的承尘上,以炭头在石壁上题了这样一首七绝。
  “曾为梁燕共双栖,欲待人归去意迟,今日功成且先退,卿卿我我永相追。”
  并署上姓名月日。
  也忆赵卿卿那样飞身而落,回到半月前藏身那株大树,审察二女的去向,放步疾行,行了一程,忽见里许之外有一座极大的庄院。
  他伫步四顾,发觉除了这座庄院之外,附近别无人家,暗自点头道:“对了,这里一定是庄府,赵卿卿追赶庄幼雄,追到人家庄上,自然是被幽禁起来了。”
  为了要救援赵卿卿,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易然走近庄院,却见庄门紧闭,里面却无人声。
  奇怪,这是怎麽回事……?
  他正想举手敲门,忽间一株高大的槐树上桀桀一阵狂笑,刚一转身躯,已见一位怒容满面的锦袍老者由树上飘落。
  那老者脚一沾地,立即沉声喝道:“送黑鹰令的可是你这小子?”
  巴大亨愕然拱手道:“哇操!我并不知什麽”黑鹰令“?”
  锦袍老者向大槐树顶上一指,喝道:“那只灭门纸鹰既不是你一来,你为何来此处?”
  巴大亨倒不曾留意到树顶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用纸扎成的黑鹰,这时举目望去,但见那纸鹰与真迹完全相似,惟有鹰冠却呈深蓝色,长约尺许的鹰嘴正张寸大大地对准庄院,听说那是“灭门”的表示。
  不禁悚然一惊,急这:“老丈误会了,我只是想间问这里是不是庄府,并不知什麽灭门纸鹰的事。”
  锦袍老者目光涧炯瞪紧巴大亨,见他一脸茫然的神情,也将信将疑道:“你真不知道黑鹰令的事?”
  巴大亨正色道:“我从来不打谎话!”
  锦袍老者似已相信,颔首道:“这里是拂云山庄,不是庄府,黑鹰令既非你送来,就赶快离此凶地为妙。”
  巴大亨拱手再揖道:“我犹欲请问,半个月前有无一位绿衣姑娘到过这里?”
  “没有,没有。”锦袍老者连连挥手道:“你赶快离开此地,免得卷进这场腥风血雨的灾祸。”
  巴大亨方自一怔,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啸,接著又响起震人心魄的凶丧曲言,锦袍老者一间那怪啸与曲音,顿时脸色大变。
  巴大亨奇道:“哇操!黑鹰令到底是什麽东西,老丈一听这些怪声,为何会如此的惊骇?”
  锦袍老者老脸微微一红,反问道:“你学了多少年武艺了,难道未听你师门说过?”
  巴大亨正色道:“我只学过半个月的武艺,因无名师指点,仅六略知皮毛。”
  锦袍老者淡淡地道:“那就难怪,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巴,名大亨。”
  “神剑手之子就是你?”锦袍老者无限惊讶,同时也面露欢容。
  巴大亨连日来被人误认为神剑手之子,都几乎要送掉小命,却又无法证实自己的父亲不是神剑手,只好肃容答道:“我也不敢确定!”
  接著道出自己身世详情。
  锦袍老者颇显失期地“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就赶快走吧。”
  巴大亨察言觉色,看出面前这位老者并不是怎样坏的人,也许遭遇凶事,以致心急失常,好像除了神剑手父子,别人就无法帮助似的,暗忖自己学戍武艺,若是专为自己,岂不过份自私,己父与神剑手同姓名,自己也与神剑手之子同名,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自己要为武林历次认难也未可知。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丈有何困难,必须神剑手之子方能解决?”
  锦袍老者冷漠地道:“告诉你也没用处。”
  巴大亨被人看轻,心头大为不悦仍含笑道:“哇操!我虽自知能为有限,但愚者千虑,未必一无是处,老人若肯稍费唇舌,我自当竭智尽力,为老丈筹谋。”
  这时,丧曲已经奏完,偌大的山林和拂云山庄空悄悄恍如死域,站在树梢那只纸隐,黑惨惨带著几分鬼气。
  虽远只是未申之交,日色未薄,却也令人不寒而栗。
  锦袍老者同头向远处扫了一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贤侄强魔早已完成布署,你此时再走,也难活命,不如先进敝庄小饮,待老朽一一举告。”
  巴大亨肃然道:“小使无端造扰,於心何安?”
  锦袍老者淡淡一笑道:“此事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老朽即拂云山庄主人,江湖上人格”文阵刀“毕横生的便是。”
  巴大亨连人家名字都未听说过,但这“文阵刀”这三个字却会闻无愁居士临死道及,知道锦袍老者定是武林前辈高手,急又拱手一揖道:“小侄其生也晚,竟未拜谒藉领教益。”
  拂云庄山苦笑摇头道:“老朽於二十年前虽然薄有虚名,今夜却将付诸流水,贤使木毋须过谦,请即进庄喝一杯水酒。”
  说罢,推开大门,肃客先行,顺手又关闭大门,领著巴大亨走过一条长约十丈的白石箭道,进入第一进大厅落坐,亲自从神台上取下酒菜杯筷,列在一张朵几上,筛酒毕,举杯含笑道:“今日是敝庄的末日,不但已将家人遣离,连祖先俱已祷送远行,水酒一杯,乃先人道禄,贤侄幸毋见外。”
  巴大亨知道拂云庄主这时心情况痛之极,双手接过酒杯,走到神台前面,深深一躬,然後饮尽杯中酒,同座坐下。
  拂云庄主见他如此尊重自己的祖先,深为动容,慨然一叹道:“贤侄如此多礼,令老朽感激无既,至於敝庄今日之祸,完全是那只”灭门纸鹰“带来。
  巴大亨听他又提起那只纸鹰,诧道:“小侄我虽非武林世家,不曾耳闻老丈当年盛事,但看府上门庭高广,应是钟鸣鼎食之家,老丈又如此好客,门下必不乏朱家郭解之流,一只纸鹰就能灭门,天下那有此奇事呢?”
  拂云庄主苦笑道:“贤侄太看重老朽丁,其实也难说贤使不对,寒门上下,确有百数十丁口,且另有知己数人长聚在此。
  “不过,发出”黑鹰令“之人,乃天下第一凶魔,老朽自知难以抗拒,故先将家人遣散,只留下几位知交分别埋伏,意欲生擒送令之人,一鞠主使者是谁,只要一息尚存,当将真象传播江湖,料合正邪两派共同讨伐。”
  巴大亨适才见拂云庄主一闻怪声立即面色惨变,以为他胆小惧怕,这时才知对方抱著破釜沉舟,与凶魔周旋的决心,不禁肃然起敬道:“老丈豪气干云,此学必定成功。”
  拂云庄主忽又面现黯然之色,徐徐道:“贤侄过份夸奖了,老朽不过欲尽人事而已,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开始屠杀,断断绩绩延到三十年前才停手下来,在那漫长的二十年屠杀中,正派高手死亡殆尽。”
  巴大亨心头一懔,失声道:“当时武林人物为何不共同讨伐?”
  拂云庄主道:“这个主意也曾有人想到过,但因黑鹰令主武艺高绝,首先找最享盛名的双龙令主开刀,一举而毁潜龙山庄,於是人人自危,还未联合得起来,减门纸鹰已经分别送到,凶魔有一个特别规例。
  “黑鹰令送到的当夜,受令者若将成名兵刃与及家传异宝悬挂於纸鹰颈上,然後焚庄逃遁,觅地隐居,他倒不再追问。
  “若果不予理会,三天之内必定杀尽全庄,鸡犬不留,试问三天之内谁能聚集许多高手,和凶魔一抗?”
  巴大亨缄默半晌,忿然道:“哇操!难道武林人物就这样甘心认命了?”
  拂云庄主叹息道:“贤侄有所不知,任何人都不甘心认命,可是五十年前盛传”见龙腾达“、”跨鹰西归“这二句话,所谓”见龙腾达“,就是见到双龙令主的人,多少会得到一点好意。
  “至於”跨鹰西归“这句话一时无人能解,直到黑鹰令出现江湖,毁了双龙令主,武林人物才明白过来,双龙令主当时武艺堪称天下第一,尚且难逃一死,谁还有力抗拒那凶魔恶煞呢?”
  巴大亨沉吟道:“凶魔贪求宝物,杀人越货远有几分道理,至於为了夺人成名片又而杀人,他又使用不了那麽多,莫非是个神经病?”
  拂云庄主失笑道:“不发神经也差不多了,三十年前那扬浩翎,黑鹰令专送给正派高手,最近重现三次则连邪派高手也被迫毁家而遁了。”
  巴大亨急道:“黑鹰令最近曾在何处出现过?”
  拂云庄主道:“将近一个月之前,第一枝黑隐令送到神州第一剑手暂居之扫叶庄,巴老弟想是人手不足,只好毁家隐去。
  “相隔约有半个月後,第二枝黑鹰令却送到邪派高手蒋百万庄上,害得蒋瑞生也狼狈毁家而遁。
  又隔丁半个月,第三枝黑鹰令送到老朽这理来了,恰巧碰上有几位朋友在此,大概还可以拼他一拼。“
  巴大亨笑道:“小侄并未获传剑法,但新近所学得两门艺业不知能否自保,拟演练一遍请伯父过目。”
  拂云庄主微笑道:“你倒是向谁学得武艺?”
  巴大亨俊脸徽红道:“第一位是眇麻姑的女弟子传授一套拳脚与内功,第二位是女友赵卿卿转授褐衣老人一套轻功身法。”
  拂云庄主抚须微笑道:“你就在这厅里施展一遍看看。”
  巴大亨恭声答应,就在厅堂里拉开几个架式。
  拂云庄主大为骇异道:“够了,够了。贤侄这套拳脚博大渊深,变化万端,连老朽也无法透彻,但决不是眇麻姑的武学。”
  巴大亨愕然道:“难道会是蒋百万的武学麽?”
  拂云庄主不屑地一哼道:“凭他也配,贤侄怎会想到他的身上”
  巴大亨以为施红英曾经寄养蒋家,也许偷看偷学得这套拳脚,经拂云庄主这麽一说,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是无愁居士的?”
  拂云庄主诧道:“你见过那老怪物了?”
  巴大亨只得把遇上无愁居士情後的事情简略告知。
  拂云庄主轻轻颉首道:“无愁居士比我等成名早好几年,听说他以内功掌法行道江湖,也许真是那妮子盗学过来转传给你的。
  “你不必内疚,天下绝学决非一人能的永远占有,这套掌法对你极有用处,至於传你轻功的褐衣老人,老朽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巴大亨整衣归座笑道:“伯父适才说还几位叔叔在此,能否让小侄一一拜见?”
  “不必了。”拂云庄主含笑道:“他们各在庄外独当一面,强敌当前,不便现身,好在丧曲三演之後,凶魔便会到来,相见也在不远了。”
  巴大亨忙道:“方才好像已奏了第二遍。”
  “不错。”拂云庄主脸色突又凝重起来,徐徐道:“依照他相两个个时辰演奏一遍计算,第三遍演奏该在申末酉初。
  “那时天色未昏,对我尚称有利,到时贤侄可在屋面上诱敌,老朽等由八面夹攻,好歹也活捉他一个下来。”
  巴大亨练成绝艺不久,第一次就要与最厉害的凶魔交战,真是又喜又惊,刚与拂云庄主计议妥定,又听到第三遍丧曲由远方传来。
  拂云庄主脸色一变,急道:“贤侄一见我回到大槐树上藏身,你也就立即登上瓦面,不过,除了这一座大厅和院墙之外,其余各处多设有火药埋伏,千万不可涉险。”
  巴大亨方自点头答应,北面已传来一声惨呼。
  拂云庄主知道这一声惨呼之下,已有一位老友遭受毒手,急得心眼发红,把原先藏身诱敌的计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闪电般拔刀在手,大喝一声,飞身上屋。
  巴大亨因系晚辈,不使逞能抢先,但因练的是无上轻功,竟然后发先至,抢在拂云庄主前面落脚。
  俊目一扫,即见十几条身影由四面八方涌来,由北方扑来的两位黑衣劲装蒙面客恰也耀上院墙。
  院墙外面十几丈远一株大树根下,直挺挺躺著一位穿著锦袍的老者。
  凶魔刚到,一下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看得热血愤张,厉喝一声,飞扑过去。
  “贤侄当心!”
  拂云庄主恐他轻敌,急得也一纵身躯,哪知巴大亨恨极凶魔,身子尚在半空,双臂一分,便直向二个蒙面人中间挤落。
  只见他身形疾逾流星,蒙面人意料不到他有这么快,又有这般人胆,见他猛冲过来,急忙奋臂一挡。
  然而,巴大亨不但疾速如电,并还力大如牛,掌势一翻,“篷”的一击响处,左首那名敌人被他右臂一震,竟然站不稳身子,被逼後撤一步,跌向墙外,另一名敌人接他左掌,所受劲道较轻,但也禁不住身子连晃两晃。




  第七章 大亨展雄风

  一掌将敌人击落,巴大亨信心大增,身形一转,奋力扫出一道横劲,左掌猛力点出,同时喝一声:“著!”
  他本未学过点穴,只因屡次被人点穴掳劫,经验屡积,已谙熟该点的部位,这时恰好派上用场。
  这名敌人眼见巴大亨如飞将军下降,臂劲如山,刚拼出全力接了他横扫的劲道,猛又觉一个指尖点到“腹结穴”,想挡想退均已不及,闭哼一声,摇摇欲倒。
  巴大亨顺手一把抓住敌人腰带,笑道:“伯父请接这个!”哪知话声刚落,一道金光由墙外疾射而上,直透入被擒的敌人小腹。
  巴大亨万料不到来敌残忍到杀自己同伴灭口,待要挥掌震飞射来的金光时,金光已射进手中俘虏的肚子里。
  闪目一望,见方才那披震落墙根的蒙面敌人还未缩同手去,墙外只有这名敌人,不是他施的暗杀手段,那还有谁?
  正想弃尸体扑击,拂云山庄主人“文阵刀”毕横生突然飞掠而到,一把抓住巴大亨将要掷弃的尸体,急促地道:“贤侄,死的同样有用。”
  墙根那名蒙面敌人“嘿嘿”冷笑道:“毕老儿,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抗拒黑鹰令,再不把文阵刀缴了下来,立刻教你全庄化为灰烬。”
  拂云庄主纵声豪笑道:“拂云山庄早该化为灰烬,用不著再劳烦诸位,老夫倒要请问你们的主子来了没有?”
  蓦地一声惨呼由南方传来,拂云庄主知道又有一位老友牺牲,急将到手的敌尸掷进院里,高声疾呼道:“各位老兄弟莫忙现身,让凶魔们进庄再说。”
  南方暴起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道:“毕老儿且慢发狂,黑鹰令已下令鸡犬不留,早就算定你们云阳十杰全在这里聚首,才遣我等赶来一网打尽。邱思远已躺在这里,躺在北面的是谁?”
  那被巴大亨震出墙外的蒙面容答道:“这边躺了一个高传统。”
  敌人一唱一和,把拂云庄主一大夥老弟兄当作釜底游鱼,直气得他那红润的老脸泛起一片苍白。
  巴大亨挺立在北面院墙之上,俊目游掠,但见东北、西北二方面的来敌各人两手握拳,向每一隐僻之处搜寻。
  暗忖“文阵刀”既是名满江湖的前辈,云阳十杰能和他称兄道弟,也应是第一流高手,然而未见出手交锋,十杰已死了二杰,若非突遭袭击,怎死得一这般容易?
  脑中电光一闪,猛悟射死俘虏那道金光正是暗器,向隐僻处搜寻“十杰”的敌人握紧拳头手中,一定也藏有暗器,急振声高呼道:“列位叔叔当心暗袭击。”
  正东方一个敌人接口喝道:“这小子很有几分眼力,能够活捉,当有重赏。”
  巴大亨聪敏绝顶,一听那人口气之大,俨然以发号施令者自居,知道必是群凶的首脑。心忖已父亨有“神州第一剑手”之名,竟因有人送去“灭门纸鹰”而毁家逃遁;纵因众寡悬殊,强弱异势,或另有深意,仍不免贻笑武林,自己若不趁机挽回几分颜面!岂不大损巴家令誉?
  他本狂傲之徒,但目睹敌人毒辣手段,立即昂然喝道:“巴大亨在此,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原来是你这小子作梗。”墙外那名蒙面人一声吆喝道:“你那老子楚庄伪降,竟不献剑献宝,正好把你小子拿下……”
  正东方那人急喝道:“六号不可泄露机密。”
  巴大亨一听己父只是毁庄隐去,并未献剑献宝,心下颇安,朗声笑道:“东墙外面那位阁下想是群丑的头目,何不自己将机密说出?”
  那人桀桀怪笑道:“待擒下你这小子,血洗拂云庄之後,当然会告诉你。”
  血洗拂云庄?巴大亨听得心头一寒,同时也激发了杀机。眼见当面之敌萎萎缩缩在墙外三四丈远,暗忖及早下手,能多毁一人,拂云山庄就多一份保障。心念一定,身子已在暴喝声中扑出墙外。
  褐衣老人的轻功身法真正疾迅无伦。
  巴大亨自幼扎下根基虽然没练多少时日,且又误服一粒“火枣”平添一倍以上的内力,是以一这三四丈远的距离,简直是一跨就到。
  拂云庄主见他冒险冲出院外,骇然一喝,也急由屋脊耀向北面院墙。
  六号蒙面但料不到巴大亨有这大胆,只见光影开动,人已临头,急忙单臂一挥,打出一道金光,同时斜飘数尺,反手要拔儿刃。
  哪知巴大亨的身法灵巧异常,待得那道金光将及胸前,忽然一个侧滚,横臂扫出,另一掌同时击向敌人头顶。
  六号蒙面人怎想到巴大亨近在咫尺,还能避开暗器同时进挈?发出的暗器和掌劲相撞,立即斜飞而去。
  而对方掌劲却源源不绝地涌来,被逼得一连错开几步,才拔出了兵又,荡起一片刀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昂立墙头,突闻正东方的敌人一声怪啸,十几个蒙面人加速冲近庄院,几乎同时登上院墙,急得他高呼道:“巴贤侄速退回来!”
  哪知话声方落,巴大亨已暴喝一声:“捉泥鳅!”双掌齐发。
  六号蒙面人因闻同党催迫进攻的啸声,急切间一紧刀法,意欲将巴大亨迫开,好登上院墙会合,不料这样一来,反而使老了招式。
  巴大亨乘他刀锋划过,反手不及的刹那,一掌击中他的後心。
  “蓬”一声巨响,六号蒙面人被巴大亨这一掌震得向前一冲,跌了个癞狗吃屎,那柄钢刀也深深插进地面。
  拂云庄主不料他胜得这样决,大喜欢呼道:“贤侄快把尸体抛过樯来!”
  话末完,巴大亨已拾起六号蒙面人向上抛起,自己也耀上院墙,却见西、南两面来的敌人正向庄里飞扑。
  东面也有四名蒙面人冲进庄门,急道:“哇操!伯伯只管发号施令,小侄收拾东边来的这群凶徒。”
  他能连伤二名敌人,信心大增,明知由东面进庄的敌人必有首脑人物在内,也毫不放在心上。
  声落,人起,半空中双臂一分,像一只大鸟扑向那作势登屋的四人。
  “来得好!”其中一人沉喝声中,向空劈出一掌。
  巴大亨一听这人口音,知是那曾说“血洗拂云庄”之人,顿时热血沸腾,大喝一声,两臂猛可一合,双掌同时向那人劈落。
  “好小子!”旁边一位蒙面人见巴大亨合掌下劈,情知势沉力猛,一声吆喝,四名蒙面人同时举臂。
  八股猛劲合而为一,敢情可把一个大石震成粉摔,眼看劲道雁成一股气漩,带著“洪洪”之声莲向凌空下击的巴大亨,而他身在空中,连转折闪避都不可能,拂云庄主心头一凄,顾不得抗御瓦面之敞,宝刀挥出一团霞光,由墙头斜掠而下。
  然而,他却是航心多余,脚未著地,已间霹震一声,巴大亨身子一飘,落在一株花树梢头,四名蒙面敌人却向四方暴退。
  原来巴大亨合掌一劈,硬生生将敌人合成的猛劲挈散,并也震得敌人立脚不稳,承得不向外飘移。
  但他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飞起,索性平里一滚,站上树梢。
  拂云庄主意料不到巴大亨以一敌四,居然不分胜负,急反腕一刀,向退到身遑的那名敌人扫出。
  那人与三名同党合力,尚且经不起巴大亨一掌,但对这位亨有盛名的拂云庄主反而没有多少顾忌,冷冷一哼,横跨三步,同时也亮出了一条银光闪闪的软鞭。
  拂云庄主由於多年行走江湖,一见那人的兵刃,不禁徽怔道:“你是十三节蜈蚣李之本?”
  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冷地道:“纳命吧,多言无益。”
  拂云庄主心头火起,怒喝道:“李之本火速滚开,老夫顾及你师情面,今夜特别饶你一命。”
  被称为“李之本”的蒙面客轻嗤一声,蜈蚣鞭化成一道银光,分心疾点。
  拂云庄主认为对方是故友门人,所以喝他离开,不料这一鞭来的又疾又狠,连忙挺刀一拨。
  “当”一声金铁交鸣,“李之本”鞭梢仅被拨开尺许,拂云庄主却只觉虎口发热,骇然跃过一边施展出成名数十年的“文阵刀”法,荡起一屏寒光,将身子障蔽得风雨难透。
  可是那“李之承”冷笑一声,手中鞭又挥出万道银蛇,又如千万校银色长箭向刀光激射顷刻间,刀鞭碰在一起,响起一串叮当之罄。
  拂云庄主只觉敌人每一鞭都力重千钧,震得自己的“文阵刀”几乎脱手,连招势也进滞下来。
  但偷眼一望巴大亨,却见他在三名蒙面人围攻之下,仍是神态悠然,有攻有守,不但毫无败象,并远略胜一筹,不禁大感惭愧,忙运聚浑身劲道,一阵猛攻。
  几十年功力聚集在一柄宝刀上面,果然不同凡俗,“李之本”一连挡了三鞭,已被震得身子逐晃,脚下浮动,急又发出一声厉啸。
  那知啸磬末歇,神情忽然一呆,执鞭的右手也一之力地向下一垂。
  拂云庄主好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把握这电光石火的一利,身随刀进,一片寒光横掠而过,已把“李之本”斩成两截。
  但这事似乎透著古怪,“李之本”并未显露败徵,为何垂手收鞭?拂云庄主虽然新了敌人,仍免不了暗自狐疑。
  猛间巴大亨一声短喝,一名蒙面人被房得踉跄冲向自己这边,忙又一刀扫去,扬起一片血光。
  拂云庄主一连斩了两名敌人,以为方才也是巴大亨暗中相助,才毫不费力地斩了“李之本”,大喜道:“贤侄,再送一个来!”
  巴大亨见他要过来相助,急道:“伯伯快去支援别人,南方正打得激烈万分。”
  拂云庄主略一凝神,果间南方传来阵阵的杀声,他正待飞身上瓦,猛见一条蓝影瓢进庄口来的是一位身躯修长,穿著一件蓝布长袍的蒙面客,但见他由眼孔里射出两道凶光,向两具尸体扫了一下,立即嘿一声冷喝道:“义字辈的回来!”
  与巴大亨厮拼正紧的两位蒙面人闻声嗷应,各自虚进一招,同时倒退一步,退到蓝袍客的身测。
  巴大亨见蓝袍客如此威风,料想必是黑鹰令的主脑人物,也忙退到拂云庄主身逞,悄悄道:“伯伯远是去救援别人要紧,这人留给小侄应付。”
  他说诸声言虽然很低,蓝袍客仍听得十分真切,冷冷一嗤道:“你们还想走麽?”
  拂云庄主一声朗笑道:“毕某与拂云庄共存亡,何曾说过走字?怕只怕阁下在此埋骨,遗恨千古。”
  蓝袍客目光如两支利箭逗视拂云庄主脸上,转了两转,又望向巴大亨的俊脸,轻轻颔首道:“原来爱三座主算差一著,没算到有你这无名小辈在。”
  巴大亨泰然笑道:“哇操!区区姓巴,名大亨,不能算是无名,无名的该是阁下与带来的这群蒙面容。”
  蓝袍客哼了一声。
  忽然,庄後突起一声崩天裂地的巨响,一股黑烟冲天数十文,大厅,院墙也为之摇摇欲倒。
  蓝袍客双目凶光暴长,厉声道:“哼!毕横生,你居然使出这种同归於尽的下流设计。”
  拂云庄主自知那声爆音之下,纵是炸死几名凶徒,自己也有一位老友送命,悲痛地厉笑道:“同归於尽已给你们这些露鬼占了便宜。”
  蓝袍客同头望了身侧一个蒙面人一眼,冷冷道:“义一号,你速替我将毕横生凌暹处死!”
  “属下遵命。”那蒙面人恭声答应,反手拔出长剑,大步上前,拂云庄主一声厉笑,也捧刀跨出。
  巴大亨早听出“义一号”就是声言要血洗拂云庄之人,想起对方明知拂云庄主与云喝十殿拼死守庄,仍敢前来寻事,自是早有制胜的把握。
  拂云庄主成名多年,一身所学难保不被凶徒摸透,交战起来可能吃亏,急道:“毕伯伯且慢,这个义一号该先让给小侄。”
  拂云庄主正色道:“老朽虽然无用,尚不致於把这人放在心上。”
  巴大亨不便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意,笑道:“伯伯忘了义一号是小使的对手了,方才一场还未分出胜负,应该仍由小侄把他收拾呀!”
  拂云庄主方自微微一呆,忽见一道身影由瓦面飞坠,急伸手扶住,急促问道:“任老弟,你怎麽了?”
  来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灰衣老者,周身衣服破摔,并还染了不少鲜血,脚下著地的时候,双膝同时一屈。
  若不是拂云庄主及时搀扶,也许已经扑倒,此时目光涣散,气喘吁吁道:“毕老哥,咱们弟兄完了,但也够了本。”
  拂云庄主神情一黯,老泪几乎夺眶而出。
  那义一号蒙面人剑尖一指,冷笑道:“毕老儿不必多提时刻,反正都是一死。”
  巴大亨一步冲出,恕喝道:“阁下要死,死在我掌下也是一样。”
  义一号嘿一声沉喝,抖出几十朵剑花。
  巴大亨面对这夥灭门凶徒,并又知道他们曾列扫叶庄行过凶,根本不容对方发剑进招,身躯徽闪,已抢到对方左侧,一连劈出两掌。
  蓝袍客微“咦”一声道:“义一当心,这小子练的是内家气功掌。”
  义一号方才与同伴围攻巴大亨,当时未曾使用兵又,已自试出巴大亨掌法精奇,这时虽然一剑在手,由於单独应战,却也不敢大意,因此,无须蓝袍客发话警告,他早就洒开一屏剑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抢先交手,急掏出一粒丹药塞任老口中,怆然道:“老弟就地暂歇一会儿,能多杀一个,就参赚一分利息。”
  任老吞下丹药,轻轻叹息道:“我们还行麽?”
  拂云庄主扶他在花树下面坐下,让他背靠石台,恨声道:“若就只这几个恶鬼,凭著巴贤侄和小兄一柄文阵刀,好歹也要赚些利息。”
  那知话刚说完,瓦面上又跳落三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蓝袍客看也不看一眼,便冷冷地问道:“义字几号?”
  “义三……义九……义十。”凶徒纷纷报出自己编号。
  蓝袍客轻轻颔首这:“过来和义五站列一处,那边的事怎麽了?”
  义三号率领同夥站往蓝袍客身侧,恭声道:“属下等料不到他们竟敢预埋雷火,虽然对方一个也没能逃脱,但咱们义字辈弟兄也赔上了十二条命。”
  “你们真敢……”巴大亨惊急地厉喝出声,忽然想到凶徒已杀人不少,还能说他们不敢?是以急又截然住口。
  蓝袍客凶睛转望巴大亨脸上,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有意找死,本座也饶你不得。”
  巴大亨一掌逼退义一,正待挺身上前,一眼瞥见拂云庄主正捧著宝刀,守护在任老人身边,恐怕一旦混战起来,陷二位老人於危境,只好低哼一声,深深吐出一口郁抑之气。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作势欲扑,而在回头一瞥之後立即怒平气消,不禁暗嗟这少年生性敦厚。
  然而,坐在花树下调息的任老人却奋然跃起,豪笑一声道:“毕老哥,咱们没什麽等待的了,拼,再拼几个,也好赶去和老弟兄们相见。”
  拂云庄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神情惨戚道:“你……你暂且歇歇。”
  任老人一摇头,半白的头发在晚霞下面闪出异样的光辉,格格乾笑道:“老哥纵横湖海几十年,难道要守著一个垂死的任进方而辜负一腔豪气?”
  拂云庄主双目射出两道仇恨之火,但一看任进方那付披头散发,目光涣散,摇摇欲倒的情状,顿又长叹一声道:“老弟隆情高谊,小兄今生也报答不了,请暂忍,若能略养真气,岂不是可以多拼几个够本麽?”
  任进方轻轻一叹,目光也同时下垂,但敌方那位蓝袍客却桀桀怪笑道:“毕横生打的好主意,本座能让你们这样做麽?”
  拂云庄主并非惜命,只想暂保不死,设法揭开黑鹰令主的秘密,好传讯江湖,共讨凶残,明知敌人决不留半个活口。
  然此时顾及精神困顿的任进方和初履江湖的巴大亨,若果交手起来,纵使巴大亨能够逃得出去,奸徒的秘密仍然无法揭破。
  惟一的方法只有自己排了一条老命,掩护巴大亨和任进方同时逃生,主意一定,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嘿嘿冷笑道:“阁下莫以为毕某怕你,请看被腰斩的贵门下陈尸眼前,便知文阵刀不难再多斩几个。
  义一号冷笑道:“毕老儿别往脸上贴金,义十一号不知怎样受了你的暗算,而义四号则分明是先伤在这巴小子指力之下。”
  话一说完,蓝袍客忽然轻噫一声道:“难道暗中还藏有什麽人物?义一过去把义十一的尸体提过来让本座察看。”
  “遵命。”义一号恭应一声,大步走向被拂云庄主先斩为两段的同伴,但他刚列半途,巴大亨猛地大喝一声,人随声到,抢过他的面前,一臂挥出。
  义一号不料巴大亨竟放下照应任进方的责任,突然向自己进招,急忙飘退一步,一剑随之点出。
  那知巴大字眼看拂云庄主神情怀威,任进方显然受伤很重,早已激发义愤,只因敌方六人站在一起,不敢旨然抢攻。
  这时见义一号大模大样要夺同同伴的尸体,哪还按耐不住,一掌落空,第二招又迅速展出。
  闪电般扑到义一号身後,左手一点对方右肘,右手也扣上了对方右腕,暴喝一声:“撒手!”
  义一号当初与义四、义五、义十一等四人联手,勉强挡得巴大亨奋力一挈,这时单独交手,当然只有相形见绌,只觉右肘一麻,执剑的右管已失力垂下。
  巴大亨一招成功,右手顺著凶徒右管一抹,夺过钢剑,左手又疾向凶徙腰眼点下。
  就在这利那问,忽闻一声大喝,一团蓝影当空罩落。
  巴大亨指尖尚未触及义一号腰眼,劲风已到了头顶,本能地掌势向上一翻,迎击空中之敌,右手剜顺手一浑,义一号惨叫一声,右脚已被削断。
  但他以左掌迎挡空中敌人凌空一挈,只觉一股沉猛无比的潜劲直压下来,也禁不住身形一退,坐在地上。
  “蓬!”一声,掌劲交接的互响之下,半个院子受了劲风激荡,震折了邻近几株花树,凌空下挈的那团蓝影也被震得升高丈余。
  四个义字辈的凶徒齐声吆喝,争先扑向拂云庄主。
  巴大亨匆匆一瞥,已看出空中那团蓝影正是颐气指使凶徙行凶的蓝抱客,想不到自己也能接下对方一掌,不禁大为振奋。
  但一见四名凶徒齐扑拂云庄主,却又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向蓝袍客发招,身子一弹,斜掠过去,向那为首的凶徒劈出一剑。
  他并未学过剑法,只是身法奇快,出手如电,拂云庄主还在蓄势待发,已见一道长虹似的剑光卷向敌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慨叹。
  然而,巴大亨的长剑才列半途,忽闻头顶上一声大喝,一道银光如流星直坠,恰好击中剑身,“当”一声响,震得剑尖几乎点落地面,一条蓝影也泻落身前。
  又是颐气指使的蓝袍客,此时右手已执著一支尺八银箫,横在胸前,拂云庄主一眼瞥见那支银萧,不禁神情一变道:“神萧客,你居然成为黑鹰令主!”
  蓝袍客身子挺直得像一根木柱,逐目光也不斜睨一下,冷冷地吩附道:“义三号,你们过去收拾两个老头,本座单独擒这小辈。”
  巴大亨急忙剑交给左手,一步退到拂云庄主身侧,昂然道:“谁不怕死,不妨尽管上前来。”
  蓝袍客目光一闪,徐徐道:“小子,你知道本座是什麽人,竟敢如此狂妄?”
  巴大亨若果知道神箫客的来历,也许大有顾忌,无奈他对於武林中人事一无所知,只恨凶徙过分残酷,一心想打败这夥敌人,保全两位老人和半座山庄。
  是以楞了一下,随即哑笑道:“哇操!毕伯伯不是说你是”神箫客“吗?照小可看来,阁下至多称得上鬼萧二字。”
  蓝袍客也不答话,向同伴一挥左袖,喝一声:“下手!”
  四名义字辈的凶徒齐声题应,又向拂云庄主猛扑过来,任进方见势头危急,瞿然站起,厉喝一声,尽力一掌劈去。
  拂云庄主无法阻止老友出手,文阵刀荡起一屏银屏挡住最前面的两个凶徒,急促地叫道:“巴贤侄,你护送任叔叔退进大厅。”
  任进方厉声道:“老哥把我当作什麽人了?”他不容分说,一步跨到拂云庄主右侧,也举掌向冲近身前的敌人猛劈。
  拂云庄主这时只好豁出老命,挺上一步,展出一屏刀光,将任进方一齐护紧,猛间“呜!!”一声箫鸣,一道银光射到左侧。
  左侧恰有巴大亨守护,“当”一声暴响,箫剑已碰击在一起,剑光顿时向後一缩。
  蓝袍客冷冷一哼道:“但凭几斤蛮力,也配和本座动手。”
  拂云庄主一听这话,就知蓝袍客已看出巴大亨不懂得如何使剑,心头暗自著急。
  谁知蓝袍客这样一说,反而触发了巴大亨的灵机,笑呼一声道:“任叔叔,小侄不会使剑,这剑给你。”
  蓝袍客徽微一怔,果见巴大亨把剑抛给了任进方,不禁愣然道:“小辈,本座也不以兵现胜你。”
  “你尽管使!”巴大亨迅速抓起一株盆栽的小花树横扫过去。
  盆栽花树经他猛力一扫,那装满泥土的大磁盆立即脱离花树飞出,蓝袍客料不到他竟以花树作兵及,磁盆当暗器,若被磁盆砸中,到底也大失脸面,怒哼一声,构起银箫猛向磁盆击去。
  “砰!”一声响,磁盆被击成两半,泥土也向外飞溅,接著又闻一声断喝,巴大亨手中的小花树又已飞到。
  小花树虽然没有多少斤两,由於枝紧叶茂,经巴大亨猛力掷出,却也虎虎生风,蓝袍客一连挥了两萧,加上一掌,才将花树击落地面。
  可是巴大亨并不待他将花树击落,便早把一株栽在地上的杨树连根拔起,往复挥扫。因为这株杨树高达丈余,至条如鞭,一挥舞起来,不但风力绝大,笼罩的范围也广达数丈。毕、任二老连带四名义字辈的凶徒竟被杨树由中间隔绝。
  蓝袍客恣吼一声道:“你们快以兵刃斩树!”
  话落,忽闻惊呼一声:“不好!”
  原来那株垂杨的枝条长短不一,好比几千条长鞭扫得青光满眼,抢光砍树的凶徒才递出一剑,砍下几根柔枝,却已被另外几根柔枝扫中手腕,只得惊呼退後。
  蓝袍客怒喝道:“义十号,你敢退下!”
  巴大亨大笑道:“阁下指使别人,怎不自己上来试试?”
  蓝袍客被他激怒起来,银萧挥出一片霞光疾卷过来,只听格格一阵响声,至杨的柔枝顿被截断不少。
  巴大亨情知自己以树当作兵及,树长而萧短,敌人若非打折树杆,决难欺近身前,更是奋力挥舞,向五名凶徒步步进迫。
  任进方捡起巴大亨掷过来的长剑,恰好又见他将敌人逼退好几步,不禁又喜又惊,问拂云庄主道:“老哥告诉我,那小友是谁?”
  拂云庄主不由看得睁大老眼,也暂时忘了悲愤,喜孜孜道:“他就是神剑手的哲嗣巴大亨。”
  “难怪有此胆勇。”任进方忽又一怔道:“但他怎麽不会使剑?”
  拂云庄主道:“我也弄不明白,目下我们也快斩两株树帮忙他要紧。”
  任进方“啊”一声道:“赶快,他那株杨树快要变成木棍了!”
  这时,蓝袍客已被逼得退到墙根,而巴大亨那株杨树枝干也被他的银箫悉数打折,成光秃秃的树捍。
  被逼得挤往墙角的四名义字辈凶徒,眼见时机来临,呼啸一声,一漫而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面上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绮罗队里传神剑,箫笛声中读禁书,本座生幸逢辰,犹可目睹今日盛事。”
  话声中,一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屋檐,来人身穿一件灰袍,上半截罩著一幅红绫当著披肩,手理握有一支精光四射的长剑,赫然又是一位蒙面客,四名争先涌上的凶徙同时怔了一怔。
  拂云庄主心头微懔,惊问道:“阁下是什麽人?”
  “报仇人。”红绫蒙面客徐徐举剑下指道:“挥树的小哥且退,先让本座报了仇,再让你打。”
  在场各人全知,来人若非上了斤两,决不敢向执行黑鹰令的凶徒索战,拂云庄主虽喜来了帮手,只怕对方不知厉害,急道:“阁下与黑鹰令有仇麽?”
  “何必多问。”红绫蒙面客淡淡地同答。
  巴大亨收树後退,道:“在下暂让前辈报仇好了!”
  红绫蒙面客轻轻颌首道:“你们千万不可将凶徒放走。”
  蓝袍客一振银萧,冷笑道:“阁下先报个名来,看配不配说这种话。”
  红绫蒙面客徐徐道:“哼!昔为神箫客,今为黑鹰奴,阁下几时又自报了姓名?
  接招吧!“
  “吧”字一落,但见一团银球疾降,满院尽是剑风飕飕,剑气蒸臆,也看不见剑锋指向何处,上空被刺光织成一张银幕,有如一片云海当头压了下来。
  巴大亨一惊,几乎要立即挥树抵挡。
  拂云庄主猛可欢呼道:“老兄弟,你也来了!”
  蓝袍客惊得心胆俱寒,“嗡嗡嗡……”银箫厉啸,荡起一片银云,勉强接下五六剑,忽然一伏身子,由大门射出院外。
  “走?”红绫蒙面客哑声一喝,满院银光聚成一颗慧星向墙外投去。
  拂云庄主茫然痴立,喃喃道:“是他……唉!神州第一剑,你来迟了!……
  巴大亨一惊道:“伯伯你说什麽?”
  蓦地,院里几条人影同时扑出院墙。
  “敢走!”巴大亨眼尖腿快,反应也快,见四名义字辈凶徒越墙逃遁,立即想起红绫蒙面容吩咐的话。
  也不顾等待拂云庄主回答,猛一顿脚,电闪般射越墙头,一挥手中树杆,把落後一名凶徒打落地上。
  但他冲劲绝猛,余势未衰,一连越过三凶徒头顶,同身一扫,厉喝道:“哇操!
  统统给我站著!“
  “打!”紧接著这一声吆喝,走在最前面的那名义字号凶徙袖中飞射出一道金光。
  巴大亨用的树干太长,便於横扫,不便於挑拨,而且又没学过棍法,只好将棍尖一点地面,全身借劲倒拔,避过那道金光,放松双手,同时一掌击下。
  那名凶徒吃惊地向侧里急闪,拂云庄主也如飞而到,酒出一片似雪刀光,阻挡三名凶徙去路。
  巴大亨一招走空,刚落同地面,立即斜身一掠,一指又向另一位凶徒点去。
  这名凶徒连接招都不敢,一闪身子反向院内逃奔,恰见任进方提刷赶出,急忙打出一道金光。
  任进方原是跟著拂云庄主越墙而出,只因受了内伤,以致缓了一步,更料不到凶徙竟敢向院内逃奔。
  暮色苍茫,看不真切,待见金光耀眼才急闪身躯,已觉左臂一麻,禁不住叫起一声:“不好!”
  那凶徙眼见任进方已经中了暗器,急冲一步,抓紧他的右臂,哈哈笑道:“你们停不停手!”
  巴大亨本欲活捉敌人,不料自己人反被敌人先活捉在手,只得停步喝道:“你快放手,我放你走!”
  那凶徙冷笑道:“说得好容易,咱们得谈个价钱。”
  巴大亨怒道:“你敢不放手?”
  任进方一臂发麻,一臂又被敌人德著,厉其一声,叫道:“小友不必顾忌,老朽宁可……”
  话说一半,凶徒已知此老有同归於尽之决心,一声断喝,截住话头道:“你想死可不简单,身子化血的滋味不大好受哩,去吧!”
  他猛一摔倒任进方,纵身翻进院墙。
  巴大亨被“身子化血”四字吓得一楞,致让对方越墙逃去,急上前扶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也提刀奔到,急急问道:“任老弟难道中了化血金针?”
  任进方一语不发,右手一抬,,利剑已将左臂切下。
  “任叔叔!……”巴大亨惊得叫了起来,拂云庄主反而纵声大笑道:“蝮蛇伤手,壮士断腕,生命且不足惜,又岂计及失臂?”
  他那笑声异常苍凉、悲壮,直笑得巴大亨魂飞心悸,随见他话声方落,忽然举刀向自己颈上抹去。
  这一下更惊得巴大亨俊面失色一步冲上,一掌拨开他的刀锋,惶急地叫道:“毕伯伯,你怎可如此?”
  拂云庄主被巴大亨将文阵刀拨开,无法同刀自戕,咆哮起来道:“老侄你真多事,伯伯若不自断,怎对得住云阳十弟兄?”
  任进方血淋淋挺立著,冷冷的道:“不错,你该死,我更该死,你我就一起死了也罢!”
  居然又来了一个说该死的,急得巴大亨连声高呼道:“哇操!你们怎地全都想死,不想报仇了吗?”
  拂云庄主叫道:“任老弟,你不能死!”
  任进方那只手臂血流如注,但他却全然无动於衷,老眼微合,再翻,注目拂云庄主,徐徐道:“任某是云阳十杰仅存的残废不能死,你毕老哥是云阳十杰以外的人,反倒该寻死陪葬!”
  拂云庄主心头一震,长叹一声道:“先让我替老弟裹了伤再说吧!”
  任进方纵声衰笑道:“这一点伤势,兄弟远受得了。早先因见云阳十杰只剩兄弟一人,确已万念但灰,及至看到柳小哥和方才那位报仇客的豪情盛慨,又觉生意盎然,不料你竟要轻生死葬,逃避替众兄弟报仇的责任……”
  “不敢,不敢!”拂云庄主躬身一损,面带愧色道:“兄弟方才一时糊涂,想到毕门老幼受十健舍身之高大厚,纵令粉骨碎身也难报万一……”
  扶著任进方右遑身子的巴大亨忽觉任进方的身子猛颤,忙道:“毕伯伯,你先为任叔叔看看伤……”
  拂云庄主定睛一看,见任进方已脸色灰败如死,浑身剧额。
  急探云取药,给他灌下半瓶丹丸,著令巴大亨扶他坐下,里伤止血,怆然垂泪道:“若非贤侄提醒,几乎又误了一命。”
  不到一个时辰,巴大亨亲眼看到拂云庄主从完整到残破,也看到悲壮与伤亡。
  这时又见一位健壮老人失臂,拂云庄主哀伤。
  自己也觉一阵酸意冲上鼻梁,忍不住陪同落下两行凄泪道:“夜凉风劲,是不是该把任叔叔移进大厅去?”
  拂云庄主轻轻颔首道:“不是你提起,我又忘了,只怕敌人还会卷土重来,那时又费事了。”
  巴大亨暗忖这倒是可虑的事,黑鹰令下的凶徙虽然一举毁了拂云庄主,但凶徒也死伤多人,蓝袍客曾说爱三号错算一着,可知还有未曾露面的凶徙……略加思索,忽然记起那夜自己被黄衣少女庄幼雄放上树哑上,很难被人发现,忙道:“邻近好像没有隐秘所在,不如弄几块木板平架在树上,先让任叔叔歇息,再搬来铺盖,遮风也好。”
  “好主意,亏你想得出来。”拂云庄主大赞道:“庄里有的是门窗,屏风,床板之类,你觉得什麽好用便拆什麽来用,大厅後面有两间耳房,原是用作待客,铺盖枕褥全有,只不知是否已被炸毁,你可自去看看。”
  “伯伯你可不要……”巴大亨本欲说“不要再寻短见”,忽觉对长辈说这话十分不恭,急又止口未说。
  拂云庄主苦笑一声道:“老侄放心好了,伯伯今後若不能杀一百名凶徙替老友报仇,纵是死了也难腹目。”
  巴大亨一惊道:“哇操!一百名?凶徒有这麽多?”
  拂云庄主叹息道:“看凶徙以字号代名,定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帮会,别说一百名,只怕数以千计。”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道:“小侄先去取东西,马上就来。”
  说罢急急奔同庄内,想到伤者急需的是铺盖,是以直往耳房,但见锦帐绣被堆满在床架上,小客厅中挂有古画人书,陈设远算精级,暗忖这位伯伯倒也风雅,俊目一掠,发现一幅老虎下山的古书上另有一行鲜明的字迹:“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绮罗队理传神剑,萧笛声中读禁书;斜月峰高人影少,轻舟江润水流徐;相逢莫问真名姓,五十年来造化图。”
  奇怪,奇怪!他因见那行字迹犹新,忍不住多瞥一眼,原来竟是这样一首诗。
  诗是好诗,但题在不相关的古书上含有何种用意?
  再一看桌上,台视里远有一小洼墨汁,旁边架著一枝笔,笔毛也还润湿,由此可见这首诗是新题不久。
  他略一沉吟,觉得不是解谜的时候,勿勿拖下两床棉被,捞了两个枕头,那知一拿起枕头,立即现出一本署有“报仇人”三字的小册子。
  ※※ ※※ ※※“报仇人!”这三字震撼了巴大亨的心弦。
  他顿时想到“报仇人”正是那一剑驱走蓝袍客,被拂云庄主疑为他父亲“神州第一剑手巴凌宇”的红绫蒙面容,是以急忙的放下枕头,揭开那本册子。
  却见其中绘有十二幅持剜摄式的图像,最後一页又是题在古书上的那首诗,另远写著三十六个“密”字。
  “报仇人,报仇人来过这间耳房……”他心里暗自欢呼,若有所悟地打开棉被,又见被面的红绫已被撕去一大幅,顿悟报仇人肩上那幅红绫原是由棉披上撕下的。
  “奇怪,那人真是爹爹麽?为什麽要掩蔽本来面目?为什麽留下剑谱,却不当面相认?声音为何完全不像?……?”
  他满腹疑团,一时也解开不了,只将那本剑谱收藏怀里,搬了几床铺盖,三块木板,分别在树上架起三张小床。
  最後才带又取了的那幅残肴剩酒,连题诗的那幅虎图也带了出去,协助拂云庄主将任进方安置妥当,这才悄悄间道:“伯伯你说後来的蒙面人真是家父麽?”
  拂云庄主断然道:“不是你爹,还有谁能有那样精堪绝妙的剑法?”
  “可是他的声言完全不像。”
  “贤侄有所不知,武林人物不但善於乔装,并还可服药完全改变口音。”
  “伯伯,你瞧!”巴大亨展开那幅老虎下山图,指著那行诗句,说明发现的情形,并告以留有十二式剑谱的事。
  拂害庄主无限惊讶道:“剑谱我不要看,而且我也看不懂,只是照你这样说来,你爸该早已到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他为何一定等列最後关头,死伤多人才突然出手?”
  巴大亨直到这时仍难确信那红绫蒙面容是自己的父亲,但听拂云庄主大有责备对方来暹之意,忙道:“小侄认为那人所作所为俱含深意,也许他早已进庄躲藏,并且知道有强敌将至,若果过早露面,强敌大学增援,说不定就难以善後。”
  拂云庄主况吟半晌,才颔首叹息道:“贤侄说来也有道理,神箫老魔曾说什麽爱三陛主低估了我们这里的实力,其实那未现面的凶徒并没有估错,倘若没有你父子先後来庄,伯伯和这些老友一个也别想活命了。”
  巴大亨诧道:“神萧客和伯伯有仇么?”
  拂云庄主被问得一怔,摇头道:“神箫客成名较早,手中一支神箫打遍黄河南北,但仅却间其名,未曾见面交手。”
  巴大亨又道:“伯伯和那李之本有仇麽?”
  拂云庄主摇头叹息道:“不但无仇,而且与他师父诸葛天行有过杯酒之谊。”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这样说来,那人也不该是诸葛天行了?”
  “当然不是。”拂云庄主微诧道:“贤侄怎会怀疑到诸葛天行的头上去,诸葛天行老早就已物故了。”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小侄只是想判那凶徒若是李之本,其艺业必定和伯伯相去很远,所以疑心是李之来的师父,既然诸葛天行已死,彼此又曾杯酒论交,则应无仇恨可说。
  “黑鹰令主要人献出成名兵殁和异宝,莫非为了冒名假祸?而伯伯也因有了一柄文阵刀以致遭到这场横祸?”
  拂云庄主听得悚然一惊,急道:“贤侄聪明绝定,竟想到这柄”文阵刀“上头,最近几年,伯伯也听说文阵刀、照胆剑、麻姑爪、量才玉尺和地皮铲乃发掘象牙塔必需之物,也许这话传到黑鹰令主耳里,起了夺取之心,才令你我两家先後遣劫。”
  巴大亨惊道:“家父用的是何种兵刃?”
  “照胆剑。”拂云庄主话方出口,忽然怔了一怔,道:“奇怪,他方才使的又不是照胆剑。”
  “照胆剑是什麽样子?”
  “其软如帛,其薄如纸,可卷可舒,犀利无比。”
  巴大亨暗忖难怪家里看不到兵刃,要像这样一支软剑,可不是能卷起来放在袋里,也可当作腰带束在腰间麽?
  只是若说“报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舍弃利器不用,反而用一支寻常的宝剑迎战强敌,这岂不又令人费解?
  难道他另有深意,故意以寻常宝剑迎战,好使敌人迷惑?
  拂云庄主目光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神情迷惘,已猜中他几分心意,微笑道:“其实能像你爹那样剑术通神,随便拿一条蔑片也可当宝剑使用,不过,他既留下剑谱给你,怎不亲自交付,也不留剑给你使用,这事未免太怪。”
  巴大亨被这几句话触发灵机,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老人家定是要小侄先学好剑术,然後再给我真剑,他那柄被人注目的照胆剑也许带在身边,准备在危急时使用,也许藏在什麽地方,将来再去取同来。”
  拂害庄主猛然失声道:“那首诗里就有几个地名。”
  巴大亨喜道:“那些是地名?”
  拂云庄主道:“鼠满丘、斜月峰、轻舟江、莫问津等四个全是地名。”
  巴大亨听他把“真”当作“津”,不禁一征,但这二字的谐音相近,远可说得过去,惟有一柄宝剑怎能分作四处埋藏。
  想了一想,肃容问这:“伯伯与家父相交多年,可知照胆剑有多少招式?”
  拂云庄主不假思索道:“共有三十六招,想是他先把最精妙的十二招传你。”
  巴大亨联想到三十六个“密”字,情知虽不中,不远矣,只好默默摇头,还待问那地名所指所在。
  拂云庄主忽又笑道:“月亮已经露脸了,我应该去查看那些尸体,看看有无几个旧识了。”
  “伯伯且慢。”巴大亨俊目一瞥,恰见月光之下有几条影子在北面山坡上如星丸跳掷,相隔虽远,仍能辨出是人的身影,急道:“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任叔叔在树上养伤,决不可让那些人来到这里,小侄去把他们引开。”
  拂云庄主颔首赞道:“贤侄心细如发,伯伯也自愧不如,又烦劳你了,可得当心才是啊!”
  巴大亨脸皮烘热,嚅嚅道:“伯伯谬赞,徒令小侄汗颜,但愿伯伯陪著任叔叔在此,千万不可出声。”
  拂云庄主笑道:“你放心,必要时,我会点住他的穴道。”
  巴大亨告别过後,迅速由来人相反方向下树,先奔进庄院,取了“李之本”
  的娱蚣鞭,束在腰间,然後跃登瓦面,立即发现来的计有五人,兵砭闪闪发光,但相距还有好几十丈,无法判明是敌是友。
  沉吟间,忽闻来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爱三座主所料,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在这里呢。”
  那声音十分苍劲,巴大亨知是劲敌,急折身转向意欲奔向庄後,那知这一转身,又见西方也有几条黑影奔来。
  不但是西、北这两个方向出现了人影,连东、南两个方向也各有几条人影直扑拂云庄而来。
  巴大亨俊目四下一扫,已算出这次来人比傍晚一战还多好几个,暗忖这番可要糟糕,爹既已提出“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的警告,为什麽还守在这里等死?
  他虽然暗自懊侮,却又因能替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尽一分心力而心地坦然,惟一感到失策是未能将任进方带往更远更安全的所在,念头一转,也朗声一笑道:“巴某早也算定列位必定卷土重来,是以恭候已久。”
  声音划破夜空,东面立即传来义九号的口音道:“座主,就是那小子十分辣手。”
  接著是一个铿锵的声音道:“你们别被人吓破了胆,本座还能怕他么?”
  巴大亨深怕东面来敌经过任进方藏身的树顶时发现有人,急忙冲出庄院,跃登大槐树,顺手摘下那只灭门纸鹰,向东扑去。
  笑声朗朗道:“哇操!令到门灭,列位无门可灭,只好自己亡身充数了。”
  双方势子都极迅速,说到最後一字,相距已有十几丈。
  巴大亨一眼瞥去,东面来的这夥敌人共计七人,也像傍晚那批凶徙,各蒙一方面幕,但这夥敌人之中,有一位蒙的是白巾,其余六人都蒙著黑巾。
  心忖那蒙白巾的该是什麽座主了,当下停步下来,将手中纸鹰向地上一掷,加上一脚踩扁,笑道:“谁是座主,语出来接巴某一掌!”
  话声未落,白巾蒙面人已一横双管,七人同时止步,只见他自居当中,冷喝一声道:“义九、义二十七先试他有多少斤两!”
  巴大亨朗笑道:“哇操,别人的囝仔,多死几个没关系,原来座主怕死,区区倒要失陪了。”
  说罢,身子一转,奔向北方。
  白巾蒙面人急叫道:“爱五兄当心,这小子要溜!”
  北面又响起那苍劲的声音道:“天罗地网之下,谁能走得出去?”
  巴大亨掠目一看,白巾蒙面人已率众迫来,而北面的敌人也迅速散开怖成半个弧形,南面的敌人加速奔进庄院,瓦面上人影幢幢,西方的敌人也“一”字排开,与南、北两面的敌人遥相呼应。
  拂云庄主和任进方藏身的大槐树已处在敌人包围圈外面,心下略定,又朗声笑道:“巴某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话声中,掠向北面的敌阵。
  “站住!”跟著这声苍劲的吆喝,北面乱阵中一人越众而出。
  “不站!”巴大亨一声朗喝,身子一旋,由那人面前一掠而过,却感到一道劲风将背後的衣服揭起。
  那正是被称为“爱五”的白巾蒙面人,甫一出阵,同时也劈出一掌,不料竟然迟了一著,赶忙叫道:“爱四当心,这小子滑溜得像个泥鳅。”
  西首敌阵发出格格笑声道:“老五吃瘪了吧。”
  巴大亨一听西首发话这人竟是女子声音,不禁微微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织影已由西方射到,同时也有一道金光射向胸前。
  逼得他忙自向右横跨一步,猛又觉一股劲风僮到身後。
  然而,巴大亨身躯一转,背後那股劲风又复落空,反将前面射到的那道金光撞得“啪”一声响,坠落地面。
  爱四轻噫一声道:“好一个移形换位!”
  巴大亨避过前後夹击,身子微斜,脚尖轻点,又自臆身掠过一名黑衣劲装蒙面人头项,忽又见一道身影由南面飞扑而到。
  这扑来之人也是一位白巾蒙面客,身法十分迅速,微微一闪,已挡住巴大亨的去路,冷笑道:“小子还想走麽?”
  “哇操!为什麽不想!”巴大亨知道一被围上,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人多势众的凶徙,笑喝声中,又已斜奔西北。
  那人怒喝一声,蹑後疾迫。
  爱四吃吃笑道:“老六你经常目吹轻功快逾奔马,若是赶不上人家,你那一张老脸可要丢尽了。”
  巴大亨回头一看,只见由南方扑来那白巾蒙面人紧紧跟在身後三丈之地,急一加脚劲,直朝西北狂奔。
  却听那人诧异地叫道:“这小子练的竟是”缩地流云“的轻功,难道是雷鞭老人的徒弟?”
  爱四冷笑道:“雷鞭老人早就死了,你追不上就追不上,何心废话?”
  巴大亨听得爱四、爱六全在身後不远,更加不敢稍缓脚步,但若奔出太远,又放心不下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只得又一转身,走向南方。
  侧目看去,只见四条身影跟在自己身後,另外一大群黑影已远在几十文开外,拂云山庄已是一片迷蒙。
  心头正在暗喜,那知目光一移,又见前面不远出现一条劲装身影,不禁大吃一惊,但这时相距已近,无处可避,索性向那人奔去。
  眨眼间,相距那人只有二丈之远,忽闻那人轻嗑一声道:“怎会是你?”
  巴大亨听出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忽见对方回身疾奔,同时出声招呼道:“巴兄快跟我走。”
  这一下,巴大亨听出这人正是曾将自己送返高塔的庄少雄,不由意外惊喜道:“原来是恩兄。”
  庄少雄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巴兄怎会和这夥人遇上的?”
  巴大亨道:“恩兄可知他们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
  庄少雄“嗯”了一声道:“小弟一看他们个个蒙面,即知他们的来历,你决说怎麽遇上他们的?”
  巴大亨恨声道:“他们要灭绝拂云山庄,小弟恰在拂云山庄作客。”
  “啊,巴兄认识毕庄主麽?”
  “毕庄主是家严至友。”
  “哦。”庄少雄缄默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方白巾将脸蒙起。
  巴大亨怔了一怔,诺道:“恩兄要做什麽?”
  庄少雄笑道:“黑鹰门下的人太多,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出本相。”
  巴大亨忙道:“恩兄要和凶徒交手?”
  庄少雄回头笑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不敕他们诚得一点厉害,任你走往天涯海角,他们仍会死追不放。”
  巴大亨见对方只能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肯热心相助,大为感动,但想起自己父亲享有神剑手之誉,也只能将“神箫客”赶走,云阳十杰则敌不过义字号凶徙,拂云庄主虽盛名久著,也祗能和义字号的凶徒打成平手。
  庄少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纵令艺业精涌,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爱”
  字号的凶徒比“义”字号的更是高强,岂能让他冒险出手?急道:“恩兄要知凶徒武艺绝高,还是逃为上计。”
  庄少雄笑说一声:“不妨!”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拧转身躯,面对敌方,剑尖朝天上指,喝道:“你们赶快回去!”
  巴大亨见人家已停步拔剑,自己自不便再逃,愕然站在庄少雄左侧,运劲双臂,全神戒备。
  领头那白巾蒙面人正是轻功最佳的爱六号,巴大亨一收脚步,他已经冲判相距不足二丈之处。
  他一见庄少雄仗剑卓立,似乎无限惊奇地“咦”了一声,收步喝道:“你是什麽人?”
  庄少雄朗声喝道:“认剑不认人,你敢不服?”
  爱四接踵赶到,也以诧异的声音道:“这就奇了,阁下你拿的是什麽剑?”
  庄少雄徐徐道:“上方剑斩恶人头。”
  爱六目光连闪,转向刚赶到身侧的白巾蒙面人道:“爱三座主,今夜是你主持,你认为该怎麽办?”
  爱三先向庄少雄的剑尖瞧了一眼,忽然朗笑一声道:“上方剑斩恶人头,本座主倒要先看看阁下配不配。”
  庄少雄手腕一翻,宝剑横腰,剑锋向前,昂然道:“既是不服,就快上来试剑。”
  巴大亨急道:“恩兄且慢,事由小弟而起,还是让小弟跟他们拼一阵好了。”
  庄少雄笑道:“巴兄不必争先,小弟若是打不过,再由兄台接替就是。”
  爱三那双凶睛连闪,凝注在庄少雄的剑身上,忽然转向同伴喝道:“看在”上方剑“的份上,今夜的事暂且作罢,鸿门宴里自有公道,咱们走!”
  说罢,一转身躯,与同伴相率疾奔而去。
  巴大亨料不到庄少雄三两句话便将敌人吓退,无限惊奇道:“恩兄认识这夥凶徙麽?”
  庄少雄笑道:“小弟怎会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把削铁如泥的上方剑。”
  巴大亨不由得向他那支剑多看一眼,觉得剑身虽也潋凝生辉,并不见得比拂云庄主的文阵刀更好,敌人尚未交锋,怎就怕上一支宝剑?
  想了一想,总觉这事十分离奇,但凶徒退走却是事实,只好揖谢道:“今夜幸濡恩兄解围,请移驾拂云山庄……”
  庄少雄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弟急於寻找舍妹,改日再见吧,不过有一语要奉劝巴兄,拂云山庄已是凶地,决不可再留。
  “毕庄主那柄文阵刀乃取祸之源,最好是深藏不用为妙,今夜小弟退敌的事也请勿向他人提及,更不可说出小弟贱名以免惹祸。”
  巴大亨本已怀疑文阵刀是惹祸之物,再听庄少雄这样一说,更证实自己的推论不错,也未闻对方是如何猜想出来,点点头道:“小弟自当守口如瓶,不致累及恩兄受祸,但是令妹究竟走向何方,可查到一点消息?”
  庄少雄轻轻叹息道:“小弟寻找了大半个月,竟是消息全无。”
  “狗屁!我就在这里。”娇叱声中,一道线影由数丈外一座山石後忽然出现。
  庄少雄大喜道:“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幼雄不予答理,姗姗走到近前,一眼认出巴大亨,立即泠哼一声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巴大亨一怔,拱手一楫,陪笑道:“小可并未得罪姑娘。”
  庄幼推逼上一步,冷冷道:“那叫卿卿的贱婢得罪了我,妻债夫还,你先该死。”
  庄少雄急道:“妹妹你怎好这样责备巴兄。”
  “哼!”庄幼雄绷紧粉脸道:“一定是你替这酸丁解了穴道,害得我那天回树找不到人!”
  庄少雄失笑道:“你难道要巴兄饿死在那树上不成?”
  “饿死活该!”庄幼雄叱道:“我的事根本不用你管。”跟著就玉指一骈,疾向巴大亨点到。
  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已非吴下阿蒙,又因庄幼推说过“妻债夫还”的话,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恰查某”会突然出手,因此一见她眉梢一动,立即横瓢三尺,闪过她的指劲。
  庄幼雄一指落空,不觉失声道:“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
  庄少雄笑道:“妹妹别丢脸了,巴兄若未练成武艺,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主的穷追。”
  巴大亨暗叫奇怪,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庄少雄怎麽知道追赶的凶徙里面有个爱六座主?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什麽气候?”话声一落,掌影片片飞起,疾向巴大亨涌到。
  “咦——”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不禁大感奇怪。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更是不便得罪,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边声叫道:“请姑娘不要相逼,我们是自己人。”
  “胡说!谁是你自己人?”庄幼雄本恨男子,听他叫出“自己人”,以为意存轻薄,玉掌翻飞,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排山倒海向前涌卷。
  这样一来,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急道:“小可决不敢冒犯姑娘,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
  “他敢!”庄幼推一声娇叱,掌势更加紧密,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
  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奇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神,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妹妹,竟是睁大眼睛,一语不发。
  巴大亨暗暗叫苦,倒跃一步,退出丈余,拱手笑道:“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请姑娘过目,如何?”
  庄幼雄不容分说,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
  然而,巴大亨已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源,未待对方掌劲压到,急又退出四五丈,跟著便提出架式,并连发几掌。
  庄幼雄睹情之下,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哥哥,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给酸丁,咱们找娘评理去。”
  一转身子,冲到庄少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巴大亨急叫道:“哇操!姑娘留步,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
  “废话!”庄幼雄边走边骂道:“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要不是他传了你掌法,你怎会喊他恩兄。”
  庄少雄不悦道:“妹妹怎能如此武断,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
  庄幼雄泠哼道:“不是你传的,难道还会是我麽?”
  庄少雄笑起来道:“怎麽不是你?巴兄聪敏过人,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後再原样奉还。”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同身喝道:“酸丁,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既非令兄私传,也非偷学姑娘的,我这套掌法,实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冷笑道:“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这话说对了吧,这酸丁自有娇妻,还要另结什麽女友,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
  庄少雄怒道:“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麽——”庄幼雄不服道:“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我倒偏要找她问问,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
  说罢,猛一跺脚,向南奔去。
  “妹妹,妹妹!”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随後追去。
  巴大亨茫然痴立,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这才长吁一声,奔同拂云庄主栖身的大槐树,将经过详尽告知。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照贤侄这样说来,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极深的渊源!”
  巴大亨心头一震,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麽“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的话才返走的。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怎能使信?沉吟道:“小侄当时也觉十分饪突,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此事部又令人费解。”
  拂云庄主道:“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也许其中另有缘故,至於贤侄所学的掌法,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也不眇麻姑的武学,你想想看,另外给识过姓庄的人没有?”
  “无愁居士就是姓庄。”话一出口,猛然一怔,道:“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愁居士的後人?”
  拂云庄主颔首道:“这很有道理了,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二十年,当然已可成家立业,庄幼雄憎恨男子,连女子也憎恨在内,说不定她已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
  巴大亨心头微凛,道:“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
  “这很难说。”拂云庄主叹息道:“一个人在气愤之时,行为难免过於偏激,倘若他真已投靠於黑鹰令主,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才有希望使他同念亲情,脱离苦海了。”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未必就肯回头,奇怪的是双龙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
  拂云庄主道:“这却不然,双龙令主若果在世,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无愁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士的造化图,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後一句也提到造化图,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键,忙道:“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
  拂云庄主道:“说起那帧造化图,不但我知道,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据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
  “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不但生具慧心慧眼,而且武艺也臻於化境,祗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文人雅士趋营之地,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事。
  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但纵横可读,斜隅成文,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而意义又深奥无比,当时就无人能解,後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
  巴大亨笑道:“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饱学不饱学,倒没人知道,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之後,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麽象牙之塔。”
  “象牙之塔又怎样呢?”
  “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又有人说是以象牙建成的塔,虽然都是揣测之辞,却说来有声有色,远说什麽必需武林五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取得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
  “何谓五宝、三宝?”
  “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我的文阵刀,眇麻姑的麻姑爪,陆三元的地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至於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的舍利子,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
  “这就难怪了。”巴大亨大悟道:“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好攻入象牙之塔……”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蹙眉道:“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他难道肯放过伯伯这柄文阵刀?”
  拂云庄主苦笑道:“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才逢凶化吉。”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沉吟道:“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胆剑,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伯伯认为对不对?”
  拂云庄主目泛奇光,喟然叹道:“这事大有可能,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此人无害无恶,非正非邪,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
  巴大亨点头道:“应该去的,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的地方养伤,不如指示路径,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
  提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暗中骂了一声“糊涂”,立刻拂开任进方的穴道。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气呼呼道:“你这糊涂虫,几乎要把我闷死了。”
  拂云庄主失笑道:“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谁知你竟醒著。”
  任进方没好气道:“在这种鬼地方,我能睡得著麽?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材的叔叔担心,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我还可以走得动。
  “咱们等到天亮後就一道去鼠满丘,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陆三元不认得你,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
  巴大亨诧道:“棺材穴?这话怎说?”
  任进方笑这:“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地道纵横交错,人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很不容易走得出来。”
  巴大亨“哦”了一声道:“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能够由蒋百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
  “对了,老侄你真聪明。”
  任进方赞叹道:“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老哥又触发什麽心事了?”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纵能找到一二个传人,又能起什麽作用?”
  任进方断然道:“不,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便不但能尽学精粹,并可发扬光大,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一样大有作为!”
  巴大亨点点头道:“任叔说的有理。”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竟向巴大亨拜倒。
  巴大亨吃了一惊,急伸手搀扶,叫道:“任叔为何如何?”
  任进方泪流满面,嘶声道:“为了报仇雪恨,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叔叔方能说出原委。”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也就猜中几分,怆然道:“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只恐资质愚鲁,有负叔叔盛情。”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急促地道:“老使天纵聪明,正可光大十杰武技,愚叔不敢称师,只望老侄答应下来,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
  拂云庄主笑道:“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不过,云阳十杰从未收徒,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难再拜师,只要你能传艺,不传宗,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
  任进方接著道:“小弟岂敢企为人师,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於杀绝黑鹰凶徙之时,替十杰略显威风,於愿已足。”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云阳十杰死了九个,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臂,难怪他如此悲愤,急找传人,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雪父恨,何妨接受好意,以慰此老一片苦心?
  心念及此,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小侄敬谢成全。”
  任进方喜极,也答了一拜,一伸独臂,抓紧巴大亨的手腕,虎目闪著泪光,慨然道:“愚叔委屈你了,为了不让绝技绍传,只好如此,尚请贤侄见谅。”
  巴大亨由於受了对方赤诚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眸道:“小侄只怕练不成功,白费叔叔心血。”
  “一定成功。”任进方断然道:“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余下的皆不足道,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邱思远的软鞭,高传统的钢环,郑壮为的飞抓,皮书臣的铁笔,龙相的套索,雷国通的练子枪,蓝田玉的铁扇,温天烈的阴喝指,华白伦的琵琶针和任进方的连环飞刀,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也著实从旁赞助,不觉天色微明,这才一同下树,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三人都禁不住一怔,原来面幕後的脸孔竟足刀疤纵横,丑恶难看之极,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
  巴大亨惊奇道:“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要不然,怎会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这样难看。”
  拂云庄主慨叹道:“贤侄说的不差,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後,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竟使他们个个毁容,其阴陈毒辣,无以复加!”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切齿恨声道:“这种凶魔何得称为令主,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但他能令人毁容,总不至叫人把身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触动灵机,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不禁惊呼一声:“怎会是他?”
  任进方急道:“是谁?”
  “老蜈蚣诸葛天行。”拂云庄主满面惊疑,接著又道:“这不会错的,他肚皮上这一道粗毛,由心口直达脐下,奇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怎会投身在黑鹰魔君门下,而和我为敌?”
  任进方奇道:“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麽?”
  “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摇头叹息。
  巴大亨措眉苦思,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麽难看,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也许能问出一点眉目。
  但黑鹰广君有什麽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
  想了半晌,忽有所得,忙道:“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於乔装,又可服药物使声言暗哑,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
  “哦”拂云庄主沉吟道:“改变心智的药物?这倒不曾听视过,但确有几种药物能令人发疯,忘了本来。”
  巴大亨目光大亮,同时也毛骨悚然,叫道:“这就是了,如果黑鹰魔君先以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设法擒下一些高手,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岂非轻而易举?”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颤声道:“贤侄这话大有道理,否则他那来这麽多高手?”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急促地道:“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别被恶魔擒去,强迫服下疯药,回头与老哥为敌,那就糟了。”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急道:“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後,立刻赶去看看。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急和二老分别寻来”云阳九杰“
  的残骸下葬,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此地於今不可居”的那首七律诗,不禁一怔道:“原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到拂云山庄。”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没人答应,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急匐匍进去一看,原来那广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你爹真是奇人,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可惜不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神出鬼没,不禁大感快慰,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随与二老退出穴外,刚退出洞穴,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爹爹!”




  第八章 涉险冒凶徒

  巴大亨闪目一看,即见一道黑衣织影由山坡上一从荆棘後面奔了出来。
  拂云庄主大喜道:“韵儿,你妈和他们呢?”
  两地相距约有二十丈远,被呼为韵儿的少女来势迅速,眨眼间已奔近十几丈,只见她边跑边叫道:“妈和弟弟他们全藏得好好的,啊,任叔叔你……”
  任进方苦笑道:“任叔叔丢了一条胳膊,留得一命,但是你那九位叔叔连老命也全丢。”
  韵儿星眸一红,滚下两行一泪水。
  任进方也红著眼眶,强自忍著不让老泪徜下,长喟一声道:“韵儿不要哭了,先见过这位巴哥哥吧。”
  拂云庄主“啊”了一声道:“我倒喜欢得糊涂了,竟忘了替你们引见,这位是神州第一剑手巴叔叔的哲嗣,名大亨,这位是愚伯的幼女韵芳,少有教导,贤侄请莫见笑。”
  巴大亨早就料到来的是拂云庄主的爱女,头一瞥去,即看出她长得明眸皓齿,娇艳欲滴,年纪约有十四五岁,一头秀发被在肩後,显得稚气十足。
  听拂云庄主替他爱女谦逊,赶忙陪笑道:“伯伯怎麽客气起来,小妹妹一定很聪明,该已尽获真传了。”
  他这话说来十分得体,哪知韵芳却将小樱唇翘起好高,恶狠狠向他瞪眼,引得任进方哈哈大笑。
  拂云庄主同过头来,一见了爱女那付怪相,立即薄斥道:“韵儿不可无礼,远不快叫巴哥哥。”
  毕韵芳一晃脑袋,一嘟小嘴,道:“人家就不叫。”
  敢情是平日娇纵惯了,做父亲的也拿她没法,只好向巴大亨摇头苦笑道:“贤侄不要见笑,你这妹妹就是这付德性,再过片刻,她就好了。”
  毕韵芳听到後面一句,果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拂云庄主好笑道:“你快在前面带路罢,你妈他们在什么地方?”
  毕韵芳诺道:“奇怪,爹不是教我们在後山分散藏起来么?”
  拂云庄主茫然道:“我没有……啊,一定是巴叔叔冒名来了。”
  “什麽巴叔叔?”毕韵芳摇摇头道:“是一个佩剑的蒙面人,我们刚藏进洞里不久,那人就来到石壁外面,说是爹教他来的,妈想起外人不知有这秘洞,认为是自己人,所以让那人进去。
  “那人立刻说有强敌就到,最好是紧靠洞壁掩蔽或躲藏起来,让他单独应付,没有好久,果然就又有人冲进石洞。却被先来的蒙面人道杀十几个,最後还追出洞去,过了一会他又转回来说危机未过,须住後山分散藏好。”
  拂云庄主点头道:“你妈也没问那人姓名麽?”
  毕韵芳道:“谁说没问,那人不肯说,还说不要向外人提起这事,他一直在这里看著我们走向後山,才不知在什麽时候走了。”
  拂云庄主正色道:“那人就是这位巴哥哥的父亲,若不是他父子二人来援,我们一家连任叔叔全都没命了。”
  巴大亨急道:“家严以乔装面目行事,必定大有用意,还请伯父和小妹千万莫对别人提起。”
  说到“小妹”二字,又带著几分担心,偷眼一望毕韵芳。
  果见她微微一翘樱唇,这才明白她原来不喜这两个字,暗自好笑道:“你能有多大了,不是小妹是什麽?”
  拂云庄主倒没留意爱女的神情,颔首道:“贤侄耽心的是,愚伯等今後自当谨言。”
  巴大亨刚刚称谢,毕韵芳忽然跨上一步,侧著头,扬著脸道:“你当真要做人家的哥哥呀?”
  “不敢。”巴大亨知道麻烦来了,赶忙含笑回答。
  毕韵芳轻轻一哼这:“量你也不敢。”
  任进方忽然笑道:“好侄女,你不喊哥哥倒也罢了,还敢撩逗冒过,你这位巴哥哥本事大得很哩,别说我这叔叔不行,连你爹都打他不过,要不相信,你就试试好了。”
  巴大亨听这位要向自己传艺的叔叔居然挑拨毕韵芳向自己交手,不由得怔了一怔。
  “来呀!”毕韵芳一声娇叱,粉臂一伸,已抓住巴大亨的手腕,叫道:“你要做哥哥,就比三场看看。”
  巴大亨转头望著拂云庄主,意欲乞求援颊。
  任进方又抢先道:“贤侄你远怕比麽,比就比吧,最好是先比一场轻功,看看是谁跑得决。”
  毕韵芳星眸直瞪巴大亨脸上,叫道:“我准嬴,你敢不敢?”
  巴大亨暗忖这姑娘真正刁得可以,赢了她也不见得光彩,再看拂云庄主,却见对方微微点头,还带有企求的眼色。
  心想伯伯也许要藉这一场比试来煞煞爱女的骄气,这也无可厚非,当下向毕韵芳微笑道:“小妹既欲一舒筋骨,愚兄奉陪何妨。”
  “那就走。”毕韵芳声落人起,刹那间去了十几丈远。
  任进芳急道:“这妮子轻功不弱,贤侄若不快追,当真要输了。”
  巴大亨不知这位叔叔存何心意,不由得苦笑一声,也就施展出快逾奔马的身法,一直追了下去。
  拂云庄主注视两条身影先後消逝在乱山之中,回头一笑道:“任老弟,你挑拨他二人比试是什麽意思?”
  任进方笑道:“兄弟替老哥撮合这门亲事还不好麽?”
  拂云庄主正色道:“这著棋,老弟走错了,巴贤侄早就有了女伴,看他昨天到庄时那著急寻找那女伴的情形,纵是尚无齿臂之盟,也谈心心相印。小女资质不恶,也算是大户人家,难道要她去侍奉箕扫,作个小室不成?”
  任进方楞了半晌,才微蹙老眉道:“兄弟见他年少练达,一心想作成此事,没料到他早交女友,不知那位侠女是何等人物?”
  拂云庄主道:“这倒不会问过。”
  任进方吟道:“兄弟找机会问他一下好了,贤侄女意质兰心,不配他这般少年英雄,可不要把憾终生麽?”
  拂云庄主掀髯微笑道:“圣人云:”人之患,好为人师。“老弟为了十杰武学不致绝传,欲为人师,情有可原,却何必又好为人媒起来?”
  任进方笑道:“老哥几时见兄弟为人做媒过?这次不过因为看见郎才女貌,举世难寻……”
  话到半途,忽然一怔道:“韵芳回来得好快,难道巴贤侄竟输了?”
  拂云庄主急回头看去,果见爱女由远方狂奔而来,看她那身形摆动,脚下虚浮的样子,好像是情急奔命,绝不是什麽比赛轻功,赶忙和任进方迎上前去,叫道:“韵儿你怎样了?巴哥哥呢?”
  毕韵芳奔得上气不接下气,停步下来,胸脯起伏不已,好容易吸得一口气,透下丹田,才喘息著道:“巴哥哥发现了黑鹰令,一直追院下去了。”
  拂云庄主忿然道:“又有黑鹰令?”
  毕韵芳点点头道:“女儿并没看见,祗听他说了”鹰令重现,快回报信“八个字,便条一阵风似的掠过身侧,冲向西方那些乱山中了。”
  拂云庄主著急起来,不觉怒声道:“你为什麽不跟著追去?”
  毕韵芳有生以来,还没儿父亲对自己这般厉言疾色过,俏脸一惨,星眸中也含现两粒泪珠。
  任进方笑道:“老哥怎地责斥韵儿起来,她若是能追赶得上,还用得著你这老的吩咐麽?”
  拂云庄主抓抓头皮,苦笑道:“我真急得糊涂了,韵儿快去告诉你娘,教各人分批先往舅舅家暂住,我和任叔去助巴哥哥一臂之力。”
  毕韵芳见老父抓头皮懊丧,又笑了起来,但一听说要去助巴大亨,急忙摇头道:“追不上他了,这时至少也在十里开外了。”
  拂云庄主毅然道:“追不上也得追,人家帮我们那样大的忙,不能眼看他单独去涉陈的?”
  毕韵芳蹙著蛾眉道:“任叔身上有伤……”
  任进方不待话毕,一声豪笑道:“贤侄女以为叔叔在乎这点儿伤势麽,我这条命远不是人家给捡回来的?”
  他有意作煤,特意以话透出巴大亨艺业高强,自己和拂云庄主的性命全是巴大亨所救,拂云庄主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如此,含笑颌首道:“韵儿赶快去吧,你去後我和任叔也好走。”
  毕韵芳只得轻轻点头,说一句“爹爹和叔叔珍重”,转身飞步而去。
  ※※ ※※ ※※乱山叠叠,流水潺潺。
  日色不过足午未时分。
  在这乱山丛中,一道黑衣劲装,肩负长剑的身影疾走如飞。
  他,忽然向东,忽然向南,忽又转西,忽又转北。
  他肩後那支长剑,剑柄上黄蕴飘拂,在日光之下,不但烫起黄光,并且闪出异彩。还有,他左手居然远倒持著一只黑鹰。
  因为那只黑鹰被倒提著,所以起落之间,题翅飞扬,鹰嘴点地,骤看起来,那只黑鹰就好像是活的,祗差不能抬起头来啄他一下而已。
  在他身後二三十丈之遥,另有一道身被兽衫飘飘然如游山玩水,蝴蝶穿花,虽也迅若流星,却显得不慌不忙,从容不追,安详之极地在黑衣人走过的路上疾行。
  每当黑衣人转过山角,或被林木怪石障蔽,那身影便立即耀登高处,游目四顾,然後又向黑衣人的去向追去。
  不用说,这身影正是初出茅芦,却又激於义愤,不顾自己安危,勇助拂云庄主,结果尽驱黑鹰凶徙的巴大亨。
  他被迫与毕韵芳较量轻功,为了保全两家颜面,既不能胜,更不欲败,只好保持十来丈远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路在毕韵芳身後。
  哪知走了一程,猛见前面光影一闪即隐。
  那虽是一瞬之间的事,但他已看出是一条人影隐藏入林木後面,并也看出那人身穿黑衣,手中提著一只黑鹰,到底那只黑鹰是真的还是纸扎的,仓促间倒未能判别。不过在此灭门纸鹰重现江湖,使武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居然有人提鹰而行,又见人而避,无论如何也透著古怪。是以,他急忙一紧脚程,追上毕韵芳,脚下亳不稍绥,只在经她身侧的时候交代了八个字,即穷追下去。
  “追,追!不相信追不到你。”他激励自己的勇气,在心里暗呼著。
  一个多月以来,黑鹰令曾经出现三次,每出现一次就令一位在武林上享有盛名的人物毁家人遁。这是第四次的黑鹰令,尚未出现江湖就被他遇上,岂有不穷根究底之理?
  他练的是宇内绝顶轻功之一,若果尽力施为,也许可以追过黑衣人前面,然而,他并不欲与对方较量,一心想看看这支黑鹰令送到何处。接受黑鹰令的主人是何等人物,决不让对方察觉有人追踪,是以几个时辰过後,双方仍保持著一段距离。
  但到了这时候,他猛觉对方轻功不仅不在自己之下,并还十分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曾经见过这种身法。时间不容他参加思考,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庄院已经呈现眼前。
  黑衣人猛可加快速度,家一朵乌云掠入庄前不远的树林中。
  “不错,原来就在这里。”他暗暗为自己追院半天,终於追到对方留下黑鹰令的地方,这场辛苦没有白费而庆幸。当下蹑手蹑足,栓步入林,发现黑衣人正路在一株树下,赶忙也藏在一株树後,但见对方将手中黑鹰凑近嘴遑吹气,把黑鹰吹得品头挺颈,然後手臂一扬,将黑鹰送上树顶,恰就头北尾南,站在一根树枝上。
  送鹰上树并不算奇,但一只假鹰被送上树项之後,居然能以脚爪抓紧树枝,这种手法可就令见者骇然了。巴大亨微微一惊,又不肯轻易放过揭破对方阴谋的机会,由树後从容转出,徐徐道:“哇操!好手法!”
  黑衣人一语不发,猛可站起身子,一射出林。
  “哇操!走?”巴大亨一声清叱,疾如流云追出。
  然而,黑衣人此时的身法却快得出奇,恍如长虹经天,几个起落之後,就隐入乱山差中不见了。
  辛苦追院而来,偏在对方留下黑鹰令之後,把人追丢了,巴大亨暗侮自己大意,可也暗惊对方艺业不同凡俗,若果真正交起手来,自己未必就可取胜。
  回头一望,庄院在目,那品然挺立在树梢的黑鹰更加显明,奇怪的是鹰项肉冠部是艳红如血,与在拂云山庄所见的蓝冠纸鹰并不相同。
  怪!蓝冠纸隐代表的是灭门杀家,红冠纸鹰代表的意义又是什麽?
  沉吟间,忽见几条身影涌出庄门,惟恐被人误会,急忙藏起身子,遥闻有人惊呼道:“谁送来灭门纸鹰?”
  接著又听得有人以洪一品的声音喝道:“胡说,灭门纸鹰怎会送来本庄?”
  巴大亨念头一动,暗忖在举世为灭门纸鹰而慌乱的时候,这人竟认为灭门纸鹰不该送列这儿来。
  若非与黑题令主有相当交情,怎敢说这狂妄的话?又间先说话那人辩道:“门下怎敢对堡主撒谎,确实是一支黑鹰令。”
  洪亮的声音造:“千万别动它,待我看过再说。”
  巴大亨急伸出半个脸孔看去,只见一道长袍身影飞身登上枝头,对那黑腰观察半晌,忽然发出绝望的呼声道:“罢了,前几天听说蒋瑞生因灭门纸鹰毁家而遁,老夫还未能置信,不料第三支黑鹰令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送来风雷堡,令主莫非……”
  似乎大有忌惮,忽将话头顿住,飘回地面,向拥挤在庄外的人群挥手道:“你们赶快收拾细软,今夜三更遵令行事。”
  巴大亨由话里听出这位风雷堡主对黑鹰令主也深怀戒慑,显然也必是蒋瑞生一流人物,敢情尚不知拂云山庄已收到一支,所以自认继蒋瑞生之後收到第三支。
  眼见今夜三更,这座拥有二三十间大屋子的庄院就要付之一炬,受祸者又属於邪派人物,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插手去管。
  忽听首先发现黑鹰令那人又道:“启上堡主,方才门下先听到一声吆喝,出来一看,就见黑鹰令出现在树上,不知是否送令之人被人发现,还是他故意促让我们留意,要不要查看一下?”
  “有这等事?”风雷堡主挥手道:“你们先收拾东西再说。”
  巴大亨见那些庄汉进庄之後,风雷堡主仍在外面徘徊,忽而以拳击掌,忽而低头寻思,忽又抬头望望那只纸鹰。心知对方面对毁家之难,若非与黑鹰令主同夥,纵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会觉得苦痛,暗忖学武不仅为了保身,也为了行侠救人,风雷堡主既侄是凶恶之徙,他一家人又有何李,必须受流离失所之苦?
  念头一转,顿觉义奋填眉,立即要挺身而起,那知身子方动,忽有一粒小石子由身後飞来,“啪”的一声,落在左侧不列一尺之地。这当然是有人警告不可轻擎妄动,但他回头看去,却又不见有人徽怔一下,不由轻声喝道:“风雷堡难道非毁不可麽?”
  左後侧十丈外的乱石後面,有人发出一声轻咳。
  巴大亨知道已被黑鹰令的执行人暗中监视,一想及自己一家与拂云山庄先後受害,云阳十杰死去九人的事已是热血贲张,眼见风雷堡又将成为黑鹰令下的牺牲者,更是难忍当下,冷喝一声,飞身扑去。
  他以疾速无伦的身淦一扑十丈远近,不过是电光般一闪,仍落在乱石顶上一看,那人竟如魅影般无端消逝,只於地面上留有“除暴即以安良”六个大字。
  字是以石子划地写成,写得每一笔深陷半寸,笔划两侧因有沙石散落,以致显出锯齿形,认不出是何人的笔迹。“除暴即以安良”这话说得堂皇正大,巴大亨免不了徽微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风雷堡主已随後奔来,呵呵大笑道:“老朽竟获睹黑鹰令使丰采,可谓三生有幸,诮即移侠驾进庄,藉以光辉蓬毕,万望勿却为是。”
  巴大亨急忙回身,但见这位堡主年约五旬,精神瞿烁,身穿一件雨过天青“寿”字缎袍,站在三丈开外,哈腰拱手,执礼甚恭。忙也拱手回礼,正色道:“哇操!一丈差九尺,差得远哩!堡主请莫误会,小可并非什麽黑鹰令使。”
  风雷堡主鞠躬再拜,谄笑道:“小侠实在无须隐瞒,既然齐令而来即为令使,老朽恭请侠驾入庄,实在乃是一番诚意。”
  巴大亨听对方认定自己为“黑鹰令使”,仍然必恭必谨,口口声声称什麽“小侠”,促什麽“侠驾”,心头大感不悦。
  但想到在拂云山庄所见那两批“令使”人人心毒手辣,也许对方闻黑鹰令而丧瞻,也难怪卑躬曲节,希冀能够保全。暗忖看这堡主只有惶恐之情,未露凶残奸诈之相,那隐形人竟留下“除暴即以安良”的字,到底谁“暴”,谁“良”,应该先看个明白。
  风雷堡主看出事有转机,忙又一指到地,道:“小侠不必多疑,老朽就此前导。”
  巴大亨主意既定,心地泰然,遂跟对方走到庄院门口,只见四名带刀大汉在门内分列两旁,垂手肃立,当中一座屏风门紧紧关闭,还看不到庄里的景况。风雷堡主停步沉喝道:“贵客贲临,快开中门侍候!”
  巴大亨急道:“老丈不可如此。”
  他话未说完,靠近屏风门的两名大汉已奔往屏门後面。
  “格格”两声门闩声响,屏门大开,现出一条宽广的水麽白石访道,直达十丈外一座大厅的觞水阶前。远未及仔细打量,风雷堡主已含笑说一声:“小侠请进。”并即侧身让客。
  四名带刀大汉见主人诚惶诚恐,对这位少年书生如此谦恭有礼,连方才那种因见黑鹰令而惊慌失措的神态都一扫而空,知道“此马来头甚大”,急忙肃立致礼。
  巴大亨暗想:“哇操!事列如此,已无客气的必要。”逊谢几句,也就与风雷堡主并肩跨越屏风门,走上白石铺成的访道。闪目看去,原来已走到一处宽广三十多丈的大院落中!
  院里除了三条箭道各由正门与侧门通达大厅阶前外,另外又有十几条小石径蜿蜓在花木,假山之间。大厅门庭高广,以翡翠的琉璃砌成滴水屋詹,笃角虎路龙幡,屋脊彩云捧日一这般豪华的气势,骤看起来,几乎令人疑是误入禁宫内府。
  巴大亨任由对方引导,走向居中那座大厅,忽见人影晃动,一位蓝袍老者巳徐步走出滴水管下。风雷堡主立即挥手扬声道:“雷总管,快传令准备筵席迎接贵客。”
  蓝袍老者微怔道:“堡主不足吩咐收拾细软的麽?”
  风雷堡主道:“令使已肯惠临,不必再收拾了。”
  巴大亨听他仍把自己当作黑隐令使,不便当著他的属下争辩,心头却暗自著急。被称为雷总管的蓝袍老者一听“令使高临”,急忙躬身下拜,高呼一声:“小老儿雷如雹有眼无珠,乞令使恕罪。”
  人家以顶礼相见,巴大亨也急忙回拜,及至又听得一声“令使”,顿使汗毛倒竖,却不得不含糊道:“老丈切莫多礼。”
  风雷堡主微笑道:“令侄十分随和,雷总管也不必多礼了,快传令设宴,并安排全班女乐。”
  雷总管恭声问道:“请示设宴在何处?”
  “学稼堂。”风雷堡主挥挥手,接著又说一声:“快去。”
  雷总管向巴大亨深深投下一瞥,同身如飞而去。
  巴大亨被人家当作“令使”款待,浑身发麻不止,暗忖一个黑鹰令使就令这位堡主低声下气,若果是黑鹰令主亲临,对方岂不要五体投地?由此可见这位堡主是卑躬曲节的小人,绝不是拂云庄主和云阳十杰那样铁铮铮的英雄人物。
  再说还有女乐助兴,足见这堡主平日颐气指侄,享尽豪华,若非胡掠殷商富买,也控刮了民脂民膏,此等小人,岂值得出力援助?
  他在这刹那间,思潮起伏,暗悔行事轻率,但心念一转,又觉黑鹰令主动辄将人灭门,至少也令人妻离子散,手段之辣,举世无人能及。在拂云山庄未能活捉“令使”查问,这里再度碰上,若能设计舍下一两个“令使”,问出来龙去脉,岂不是替武林做了一大事?
  这样退一步想,心情顿又平伏下来,淡淡一笑道:“哇操!小可确非”令使“,请老丈收起这二个字眼。”
  风雷堡主怔了一下,旋又朗笑道:“老朽早已风闻黑鹰令主御下甚严,敢情”令使“二字深犯忌讳,小侠既已吩咐下来,老朽自当遵命。”
  巴大亨暗道:哇操!这还不是嘴里不说,心里说麽?
  对方既已先入主见,情知辩也无用,遂并肩进入这座大厅,厅中宽敞异常,可容纳一百多桌酒席。
  四壁悬有大幅字画,地面以大理石砌得不见缝隙,玉光潋艳,一派清凉,不禁微皱秀眉,暗自摇头。
  风雷堡主见他神情不悦,忙又自作聪明地陪笑道:“老朽已经息隐多年,建立这座风雷堡,只不过是为当本道上朋友过访之时有个容身之地,决不敢道背令主龙心而另有图谋,万恳小侠念及全堡四百余男女了口,代向令主美言绥颊。”
  巴大亨失声道:“哇操!你真罩得住!贵堡有这麽多人麽?”
  风雷堡主急又抱拳当胸,惶恐地道:“虽然有四百余了口,实在全是当年售居与眷属,想令主宽大为怀,必能不计小人之过。”
  巴大亨原是想到风雷堡四百多人将被黑鹰令主派来的之人屠杀,才致失惊,不料对方误以为黑鹰令主会因他啸聚而嫉忌,欲待恳切解释误会。
  又想到对方既然震慑於黑鹰令主,也许甘供驱策而反脸成仇,惟有暂时将错就错,设法从中化解。当下轻轻颔首道:“小可自当全力以赴,不过,贵堡眷口仍然应即速选往别处为是。”
  “是,是!”风雷堡主认为已获保全,心头大悦,满面春风道:“老朽自知小侠归报需时,当令了口先行疏散,免侄小侠为难。”
  巴大亨暗自好笑,与风雷堡主一连穿越十几座广厅,来到後花园一座极幽雅精致的小间之前。
  风雷堡主肃客入间,分宾主入座,一声“献茶”,立有少女娇声答应,随见两名彩衣小婢由间後莲步姗姗而出。前面引路小婢捧过同伴手中的茶盘,移步到巴大亨面前,一折柳腰,半跪下去,将茶盘高举过顶,轻吐清音道:“公子请用茶。”
  巴大亨知道这是献茶礼节,立即含笑欠身,取了一杯茶放在身侧几子上,轻道一声:“免礼!”
  风雷堡主欣然道:“小侠毋须和小婢们客气,失礼之处,尚望包涵。”
  接著也自取一杯茶上上茶几,又道木兰,你和花兰快去请小姐过来。“
  话才落,阁後传出一声轻笑道:“爹,我就在这里哩。”
  风雷堡主一怔道:“红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要看看来的是什麽人物,值得大开中门迎接,还要在学稼堂设宴。”声音娇美悦耳,可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楼。”
  巴大亨恐怕难以应付这尴尬的场面,倒希望对方最好不要出来。
  而风雷堡主却被女儿这几句话惊得老脸变色,望然起身,向巴大亨一揖道:“小女红娣不知礼数,请小侠无论如何包涵一二。”
  巴大亨也起身还礼道:“老丈放心,小可岂敢计较?”
  “包涵,包涵。”风雷堡主嚅嚅道:“老朽令小女出来相陪……”
  “不必,不敢……”巴大亨也急了起来,赶忙连声推却,然而,一阵香风轻送,通往间後的小门口已现一道窈窕身影。
  来的是一个年甫二八的少女,身穿大红罗衣,下萦一条莲叶玉线裙,一条金黄色绣带束在纤细的峰腰上,蛟眉泛彩,玉面含量,瑶鼻生春,樱唇吐艳,端的是艳绝尘寰。人间罕见,那双剪水双眸,狠狠地瞪著巴大亨,忽然,她竟又怔住了。
  只见她低头轻弄衣角,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幽幽道:“爹,就是这人麽?”
  “还不快过来拜见小侠。”风雷堡主薄斥一句,瞥及爱女这份神态,不禁为之呆了一呆忽然若有所悟地欣然道:“江湖儿女,还要忸怩作态麽,快来陪小侠细谈,爹还得去吩附他们率领眷口回避。”
  巴大亨知道这少女定是风雷堡主的爱女,所以在对方初现身时瞥了一眼之後,立即守礼望向别处。此时才转向风雷堡主道:“老丈可和令媛自去处理要务,小可在此稍待不妨。”
  风雷堡主忙道:“小女理当在此相陪。”
  “爹,你去吧,这里有红儿哩。”
  “你要当心,不得无礼。”风雷堡主叮嘱了爱女一句,又向巴大亨拱手道:“小女儿少识浅,远语小侠多多训教。”
  巴大亨忙道:“哪里话,小可……”
  风雷堡主不由分说,又向爱女附耳叮嘱几句,随即疾行出厅而去。
  红娣送老父离去,款款走到老父坐椅前,含笑道:“小侠请就坐。”
  “姑娘先坐。”巴大亨因风雷堡主以爱女相陪,心头志及不安。
  红娣含笑坐下,偷窥巴大亨一眼,艳脸又起红潮,徐徐道:“坐吧,你倒很守礼哩。”
  “姑娘也毋须多礼。”
  巴大亨坐同原处,两眼却望著对面壁上的字书,心里并在暗自盘算,如何不露形迹,替风雷堡扫除当夜的灾祸。
  木兰,花兰两婢轻移莲步,挪到红梯身侧。
  厅中虽有四人,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
  红娣见巴大亨不望她,胆子渐渐壮了起来,轻挥罗柚,遣走二婢,接著轻吐莺音道:“小侠看够了没有?”
  巴大亨为了避免尴尬,端坐直视,可说是“视而不见”,闻声一怔,忙道:“姑娘你说什麽?”
  红娣失笑道:“你这人怎麽丧魂落魄似的,那像是什麽”黑鹰令使“?”
  巴大亨正色道:“姑娘慧眼独具,小可确实不是黑鹰令使。”
  红娣一怔道:“你说什麽?”
  巴大亨坦然道:“小可的确不是”黑鹰令使“。”
  “真的?”红娣上身微微前冲,几乎要站了起来,满面狐疑之色道:“你不是黑鹰令使,来这里骗人干什麽?”
  巴大亨摇头道:“小可并未骗人,一开始就对令尊说过不是令使,但令尊不肯相信,力促小可进堡,要小可向黑鹰令主代贵堡求情……”
  “你好大胆!”红娣脸色大变道:“你和黑鹰令主有交情麽?”
  “小可不认得黑鹰令主。”
  红娣惊急道:“好一个不要命的人,你和黑鹰令主没交情,能替人求什麽情?
  赶快走罢,别把小命送在这里。“
  巴大亨科不到对方忽然下逐客令,道:“哇操!你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也许黑隐令使肯听小可的话呢?”
  红娣“哼”了一声道:“你知谁是黑鹰令使?”
  巴大亨微笑道:“哼!小可见过不少,只差没有通名报姓。”
  红娣站起身子,冷笑道:“教你走,你不肯走,我也救不了你。”
  巴大亨已打定帮助风雷堡的念头,不料一说不是“令使”,就和这姑娘间僵,忙道:“小可帮忙贵堡逐走黑鹰令使也不行麽?”
  红娣一怔道:“你要和黑隐令主作对?”
  巴大亨轻轻颉首。
  红娣更加著急道:“那就更加不行,你要命就赶快走。”
  巴大亨真不知对方为何这般著急,到底为了自己安全,还是另有用意?正欲细加解说,忽听外面传来风雷堡主的喝声道:“红儿,你跟小侠吵什麽?”
  红娣闻声一惊,忙悄声道:“你必须先承认是”令使“,我也许有办法救你。”
  巴大亨被她忽然逐客,忽然又无限关心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只是双眼发直地凝视在他脸上。只听她娇笑扬声道:“红儿没有吵呀,只是要请令侄上翠云阁看看,他偏不肯去,爹你说气不气人?”
  风雷堡主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爹倒错怪你了,那就请小侠出来走走吧。”
  红娣脸色一舒,转向巴大亨,轻透一口气道:“你当真要和黑鹰令主作对麽?”
  巴大亨见她重提这句话,心知必有原因,陡然想起风雷堡主将自己误作“令使”,而仍然折节下交,可不正是有结纳“令主”之意。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不满父亲所为,才劝令自己速逃,及闻亲父喝声,立又改变了口气若果猜想不错,则自己的处境已在两面交逼之下,可说危险万分,他想了想,毅然点头道:“小可确有此意。”
  红娣轻轻叹息道:“也许你好心得不到好报,懂得”孤掌难鸣“这句话麽?”
  巴大亨道:“难道贵堡甘愿毁灭而不加抵抗?”
  红娣关切地向他看了一眼,反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巴大亨道:“什麽地方?”
  红娣樱唇一动,欲言又止,最後,才又长叹一声道:“我爹是黑道中巨擘,平日就巴不得结纳黑鹰令主以自固,不想黑鹰令忽然送到,若果遵令毁家献宝情有不甘,我正喜这是杜绝他老人家投向黑隐令主的机会,偏偏有你这旨牌”令使“
  撞到这里来,这岂不是更害死人麽?“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倘若我能杀退黑鹰令使呢?”
  红娣星眸中突现异彩,但这种异彩一闪即隐,反问道:“你是哪派的门下?”
  巴大亨苦笑道:“小可并无宗派。”
  红娣接著道:“那就该是家学渊源了,令尊何人?”
  巴大亨不假屈索道:“小可姓巴,名大亨,家严上凌,下宇。”
  “啊,令尊竟是神剑手!”红娣面泛喜容,旋又转为忧色,悄悄道:“这一来更糟了,这身份给这里任何一人知道,你就没命。”
  巴大亨一惊道:“令尊与家严有仇麽?”
  红娣满面惶急道:“仇是没有,但一个是黑道巨魁,一个是白道高手,纵是无仇也要拼个死活,何况你公然假冒黑鹰令使入堡?唉!你这个祸闯得不小。”
  巴大亨暗叫一声:“哇操!惨啦!”不由自主地望了对方一眼,忽然觉得这位姑娘生长在黑道互魁之家,竟能出污泥而不染。
  人性本善,未必不能将黑道巨魁的风雷堡主也改变过来,何况黑鹰令送到之後,风雷堡主正惊得手足无措?
  所谓员雄,除非度力不如,否则决不甘居人下,若能侄风雷堡主转而加入白道,对整个武林末始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自觉心安理得,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红娣可不知他心里想的什麽,只见他一对俊目投向自己脸上之後,竟然泛起笑容,也不由差得俏脸腓红,暗自一咬牙根,薄嗔道:“你是怎麽了?还不快走。”
  巴大亨心意已决,微笑道:“小可要走,量必能走得了,但若此时一走,岂不连累姑娘受责?再则小可意欲劝请令尊弃恶向善,共同对付黑鹰凶徒,也不愿在这时就走。”
  红娣初瞧巴大亨的一刹那,便觉得这少年风流儒雅,一团正气,不由为之芳心悴动,情不自己地一再表露关切,不料对方也关心自己受责,更加心头猛跳起来,一缕热气立即由舟田冲上脑门。
  冲击得鼻恩咻咻,双耳嗡嗡作响,指尖也剧烈发颤,竟然昏头失神,没听到巴大亨下面说的是什麽。
  巴大亨见她忽然面红耳赤,身子发头,微惊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红娣秋波拢烟,以已沉醉在一个绮梦里,陡地端起她爹爹留在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对丹田之火平抑下去,幽幽地轻喟一声。
  巴大亨留神她一切举动,见她脸色由火赤转同红润欲滴之这才放心下来,泰然道:“姑娘若是身子不适,请合同去歇息。”
  红娣摇一摇头,轻声道:“你方才说了些什麽?请再说一遍。”
  巴大亨怎知道这位娇艳如花的姑娘仅届二八之年,然因家境豪富,羞尊处历,所见的都是声色犬马,早把戏曲中一切唱词舞态牢记心中,暗地里也懂得嗟风叹月,恨不得早日遇上一个风流才子,俊美英雄。才致被一句关心的体己话弄得如饮春胶,几欲即享温声一刻?
  巴大亨闻言微徽一征道:“小可曾问姑娘是否觉得身子不适。”
  红娣又一摇头道:“不是这句,你说什麽此时要是走了……”
  “哦!”巴大亨点点头道:“小可恐怕此时走会连累姑娘受责,再则也想劝请令尊弃邪从正,共同对付黑鹰凶徙。”
  红娣脸上红湖又起,微带颤音道:“你劝不动我爹的。”
  巴大亨愕然道:“令尊难道甘心从恶?”
  红娣蛾眉紧皱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令我爹俯首听命,而你与这人又势不两立!”
  巴大亨一怔道:“姑娘说的可是黑鹰令主?”
  红娣点头道:“你猜对了,我爹认为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能一举而毁灭双龙令主,并又连续屠杀二十年,无人能够相抗,最近黑应令再度出现江湖,第一支就毁了神州第一剑手……”说至此,猛然想起神州第一剑手正是巴大亨的父亲,急忙住口,星眸里也透出关切的光芒。
  巴大亨淡淡一笑道:“姑娘说下去吧。”
  红娣本想间一问扫叶庄的情形,却被他一句话堵住,接著道:“第二支黑鹰令又毁了蒋家庄,可见黑鹰令主堪居武林第一人而无愧色,因此我爹深为倾慕……“
  “岂仅倾慕而已。”风雷堡主的笑声由合外传来,二人都惊得同时站起,红娣更怕方才的话全被听去,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风雷堡主飘然入阁,见二人愕然相对,向巴大亨拱手道:“老朽不该打扰小侠与小女密谈,只因酒筵已设,特亲来促笃。”
  巴大亨看看此老的阿谀神态,觉得红娣所说不差,也证实自己进堡时的猜疑无误!风雷堡主不但对黑隐令主佩服到五体投地,道一个黑鹰令使也可令他卑躬曲节。
  要想将此老改变过来,除非假借黑鹰令主的命令行事,否则立即反脸成仇,智机一转,已有计较,也拱手立礼,道:“何敢当老丈隆情,只消一位已足。”
  “好说,好说。”风雷堡主受宠若惊,笑逐颜开道:“老朽不敢怠慢令使……咳……老朽昏庸,竟忘了小侠忌纬……“
  巴大亨决意当真冒充一番,然後见机而作,欣然道:“已进贵堡,也谈不到什麽忌纬了,不知宝眷与闲人等回避了没有?”
  风雷堡主不知他存心要找将到的黑鹰令使交手,反以为有意保全,喜道:“除了拙荆与几位好友欲瞻令使丰采,并留下一班能歌善舞之女乐助兴外,余人全已暂时遣散。”
  巴大亨知他欲以酒色贿赂,不皱暗皱眉头,故作从容道:“女乐虽可留下,但她们既不懂得武艺,又要声喧户外,最好是一并遣走。”
  “是,是!老朽遵命。”风雷堡主连声答应,转向红娣道:“红儿陪令使过学稼堂来,爹先走一步了。”
  红娣急道:“爹,我那两个丫头也遣走了麽?”
  风雷堡主笑道:“秀英,秀美麽?她们在打扫翠云阁。”
  “我那翠云阁也要打扫?”
  “间你娘去吧!啊,这边的花兰,木兰也带过去好了。”说罢,向巴大亨一拱手,瓢然而去。红娣待她爹去远,转向巴大亨,微带娇羞道:“看这样子,爹竟是要请你宿在我的翠云阁了!”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道:“哇操!那……那怎使得。”
  红娣也心头狂跳,颤声道:“那也不妨,你要装得像个令使,就该答应下来,而且在我合理进出也比较方便,可恨的是我爹这样糊涂,若是来了真的令使,我一生名节可不被毁了。”
  实在貌来,巴大亨也觉这位姑娘长得甚美,与施红英,赵唧卿,庄幼雄等三位少女比较起来,可说是春花秋菊各有胜杨,无分轩轻。他心无绮念,只敬重对方出污泥而石染的人品,也未加以深思,深感对方信任自己,当下道:“姑娘如此信任,小可应当更加自励。”
  红娣含羞道:“不必多说了,妾薄命,与君同,今夜不知怎作区处,真的令使一别,骗局揭穿,只怕当真要同葬一穴了。”
  巴大亨怔了一下,毅然道:“哇操!命该绝,那就没话说,否则五行终当有救。”
  红娣以为他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报以一笑,召来花尔木兰两名小陴,叮嘱不可泄漏秘事,并令先行,然後和巴大亨并肩学步,穿花拂柳,不觉已到学稼堂前。巴大亨一眼瞥见风雷堡主带著十几人排立阶前迎候,急超前一指。
  风雷堡主忙躬身一拜道:“何敢当令使多礼。”
  红娣避过一边,笑道:“爹不要客套了,怏替他引见这几位叔叔吧。”
  “女儿说得有理。”风雷堡主喜孜孜,由自己妻妾开始,逐一引见到最後一名,红娣的娘点头含笑道:“你这老糊涂,令使的姓名是什麽?”
  风雷堡主面色微变道:“大妹你又来了,难道不知令主一向御下甚严,逐姓名都不许轻泄?”
  巴大亨唇皮徽动,正待报出自己姓名,红娣却抢先笑道:“人家也叫做巴大亨,早就透露过了。”
  红娣的娘笑道:“巴公子对你说的话为娘怎会知道,但你偏又说什麽”也叫做“,难道还另有一个叫巴大亨的人?”
  红娣嫣笑道:“怎麽不是?神剑手的儿子可不就叫做巴大亨庭?”
  巴大亨暗赞这位姑娘够得上锦心锈口,仅仅多用一个“也”字,就替自己报了姓名,也替自己掩蔽了身份,令人起扑朔迷离之感,不觉报以微微一笑。
  风雷堡主顿时春风满面,笑道:“大妹,鄙人说的如何,这位令使实乃天日之表,龙凤之委,兼又谦仲和气,对人诚恳,若非黑鹰令主有统率万方之能,像巴令使这等人怎肯归於旗下?”
  这时,不但他那群妻妾个个笑逐颜开,甚至连与雷总管并列的群枭也流露欣然羡慕之色,“哇操!又是一个马屁精!”
  唯有巴大亨被他这一阵恭维,弄得浑麻痹,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拱揖道:“堡主谬赞,徒令小可汗颜。”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风雷堡主得意之极,降下石阶,左手挽著巴大亨,右手携著红娣,徐步入堂,同时招呼众人:“列位老哥老嫂,语按预定席次入座。”
  巴大亨闪目一看,见这“学稼堂”约有十来丈宽广,虽然名为“学稼”却并没有半件农具。
  相反地,紧靠四壁排列有兵器架,架上剑战刀枪森然发光,暗忖“学稼”本是学农耕,这里学的却是凶杀。
  学稼堂一列五间,因为没有板壁隔开,所以四顾一目了然,居中一间,对正前门,後门却开在两侧问的後面,最外侧两间各有一座耳门通向两条石径。
  此时,已有三桌酒席作“品”字形设在居中一间,酒菜喷香,杯盘映目,虽然末到黄昏时分,堂里却已张有十几盖红绿宫灯,相映成趣。
  风雷堡主挽著巴大亨和红娣行到“品”字顶端的首席,强纳巴大亨坐在上首,并令爱女坐在巴大亨的右侧,然後自与老伴坐在下首主位。
  两旁则坐了四位豁装娠妾,由花园客厅过来的小婢木兰、花兰则各执酒壶,站在姬妾身後。
  被留下参加盛宴的群枭,敢情尽是风雷堡的精英,见正席已经坐定,也就依次鱼贯在偏席入坐,竟是秩序井然,鸦雀无声。
  巴大亨到了这时才领悟“盗亦有道”的真义,不禁暗自点头,心忖照此看来,似乎并不难将对方说服。
  风雷堡主一双虎目正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面露欢愉,自己也更心花绽开,持杯起立,朗声道:“列位老兄弟,今天本堡忽然奉到黑鹰令,若依令主当年惯例,本堡原应即将所藏之秘宝与及成名兵及献於令下,并即另外觅地安居。
  “兄弟正吩附迢令行事之时,不意有幸获这位巴令使之丰采,经恳巴令使念及本堡摹路褴缕,成之不易,请代转恳令主悯此下清,民全本堡,作为采兄弟定居之所,已蒙巴令使允代转达。
  “所以特设淡酒粗肴,聊为令侄润润行色,宴後当将兄弟心目中之至宝交出,语令使代表奉献。
  “现在酒筵初开,列位兄弟起来为黑鹰令主进一杯寿酒,遥祝令主万寿无疆。”
  群枭齐声高呼,纷纷擎杯起立。
  巴大亨心里暗骂无耻,忽觉右腿一震,原来是被红娣轻轻碰成了一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若不随众起立一这”令使“也就装不下去。要想劝恶从善也将无从说起,恰见木兰已向自己面前酒杯筛满了酒,逐就持杯站起,从容含笑道:”小可代表敝上敬领列位一杯。“
  红娣暗忖好聪明的人儿,这一杯酒竟因“敝上”二字,成了代他自己父亲领的了,忙也含笑起立,浅浅尝了一口。风雷堡主见各人均巳杯底朝天,立又吩咐斟酒,再度举杯道:“兄弟再请列位敬巴令侄一杯。”
  “小可何能何德?实在不敢领情。”巴大亨慌忙推辞。
  风雷堡主笑道:“老朽全族与众兄弟拜领盛情已参,今後仍须有仗鼎力扶持,薄酒祗能算是一点敬意,怎能不饮?”
  “哇操!想用酒来濯醉本大亨呀!卡早困卡有眠!”巴大亨装作无可奈何,举杯仰乾,红娣亦转过俏脸,一钦而尽。
  “好一对璧人,大家同斟一杯。”
  左下首的偏席上响起一个暴雷似的声音,巴大亨因见主人未坐下去,自己也不好坐下,还未弄清怎麽一同事,却见红娣艳脸红得像两朵娇花,这才暗叫“不妙”。
  而那对小婢已由两侧走了过来,花兰一把夺下红娣手中的酒杯斟酒,木兰则捧壶走列巴大亨面前,含笑道:“巴公子,婢子替你筛酒,请再进一杯。”
  “哇操!情况不妙!”巴大亨已知事不寻常,也许那提议喝第三杯酒的飞镖手罗天信有意捉弄,无知木兰娇怯怯的捧壶站在身边,星眸流露出企盼之情,红娣脸红红站在一旁,目光几乎看到自己的脚尖,这种尴尬场面,总得打开才行。
  只得将酒杯递给木兰,朗声道:“罗老英雄的话恕小可未听清楚,语貌出个道理来,小可方敢敬领此杯。”
  罗天信被称为老英雄,端的乐不可支,豪笑一声道:“老朽岂敢当令使如此称呼,方才因见令使与红娣侄女并立,恰似无瑕之瞳,光耀满堂,故拟奉猷一杯,谅无过份。”
  巴大亨暗忖“璧人”二字虽不好混用,但人家一番盛情却无可非,官下微笑道:“小可不敢当,敬领罗老英雄的谬赞。”
  说罢,由木兰手中取过酒杯就欧。
  同桌的堡主夫妇含笑点头,没有喝酒,唯有红娣目光溶溶地投他深情一瞥,然後浅浅一嘻,含羞垂首。
  巴大亨一双度日横扫在座群易,对於本桌上各人的神态并未留意,见各人杯底朝天,又将手中杯递给木兰道:“请木兰姑娘再给我一杯酒。”
  红娣关切地悄悄道:“你能够喝麽?”
  巴大亨笑了一笑,高举酒杯道:“小可敬代敝上,借堡主的美酒,转敬列位一杯。”此话一出,顿时欢声雷动,但见二十多张面孔同时仰脸朝天,烈酒齐向喉底灌下。
  风雷堡主老眼闪烁看感激的光辉,慨然兴叹道:“令使能代贵令主恩威并施於武林,罗某纵是肝脑涂地,也该奉令维谨了。”
  巴大亨见此老活地甘心附从黑鹰令主驱策,不由得心头暗叹。
  却也知道大凡这种盲目崇拜的人,也多半容易伤悟,是以并未灰心,肃然道:“酒筵上不便详谈,请列位英雄尽情欢饮。”
  “是,是!”风雷堡主三登速罄答应,吩咐各人坐下。
  欢笑之声,充溢学稼堂内外。
  巴大亨本来善於饮酒,几杯急酒下肚,当时还不觉得怎样,坐下来浅斟低酌,谁知没有多少时候,侄觉一缕热气由丹田冲上任脉,神思有点飘荡起来,以为自己将醉,为恐醉後失仪,又想到有很多事情必须了解。
  乃运功强行抑制,赶忙问道:“老丈究竟藏有何种秘宝,致令敝上著令搜寻,可肯坦白见告?”
  风雷堡主欣然道:“老朽半生浪迹江湖,遇上宝物可视难以数计,惟足引以自豪者,第一就是这独生爱女红娣,第二就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造化图……”
  此话一说,群枭席间立即起了几声惊噫,坐在两旁的四名美姬,星眸中也闪烁出异样的芒采。巴大亨暗忖:“哇操!这真奇怪,软骨秀才曾对翟小仙声称造化图被父亲夺去,不料此老又承认藏有造化图,难道竟是此老旨父亲之名向软骨秀才行编的不成?忙又问道:”请问老丈得来的造化图可是原来之物?“
  风雷堡主正色道:“造化图乃当年玉楼巧妇以头上青丝各劈为四片编织而成,织就锦绣河山并藏入三千七三三九百一十七字之回丈诗句,可谓巧夺天工,尚未听说有人能够假冒。”
  巴大亨听他说来比自己历次所闻有关造化图的传说详细得参,知道他所藏造化图定是真迹,若非另有膺品,则旨名行骗已无可疑。想不到因为传说造化图被父亲得去,以致家毁人散,而嫁祸之人却与自己仅隔三尺的桌面。
  这时,一股怒火骤然猛升,几乎立刻发作,扑杀当面的奸徒,但一念及毁的不止自己一家,而黑鹰令主动辄灭人灭门更加可恨,又自忍耐下来,轻轻颔首道:“请问第三件宝物又是何物?”
  风雷堡主喜在头上,也不曾留意巴大亨那一现即逝的怒容,微微一笑道:“第三件宝物是一付鸳鸯血玉诀中的一只,虽因只有一只而美中不足,但老朽幸获的这只恰可作为治伤之用,比起另外那只又稍胜一簧。”
  巴大亨微诺道:“另一只既无用处,如何又说美中不足?”
  风雷堡主道:“若得双决合璧,并成一只完整无缺的鸳鸯玉环,则可由玉纹构成的羽毛上看出中藏秘密。”
  巴大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老丈可知敝上之意?”
  风雷堡主断然道:“令主惯例已风行数十年,老朽行走江湖,耳食已久,也景慕已久,只要能托庇於令下,保全本堡,老朽自当将至宝与成名兵及风雷烈火剑,托令使带去。”
  巴大亨暗忖他将独生女儿列为第一宝,若说连女儿也奉献给黑鹰令主,天下那有此理?想到这里,终觉对方不致於贪生怕死,卑鄙绝龊,微笑道:“老丈只知敝上惯例,可知道敝上必欲收尽天下宝藏利刃之意麽?”
  风雷堡主愕然摇头道:“老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请令使即席言明,老朽与敝堡弟兄洗耳恭听。”堂内各人都想听巴大亨宣布黑隐令主的行事机密,顿时静寂无声。
  红娣知他要利用这机会,转变自己父亲的念头,生怕稍有不当立即选受横祸,著急得星眸隐隐含泪。
  然而,巴大亨此时已义愤填眉,反而气慨昂扬道:“小可也未敢妄自猜测敝上之意,但曾间敝上言:”象有齿而焚其身,人有财而军其命,武林中仇杀颇仍,多半因夺宝争雄,所以欲尽己之能,收尽天下宾藏与兵刃,然後付诸一毁,如是,则天下无所争,而武林赖以静。“这就是敝上年来苦心孤诣,为天下武林造福之旨。”
  这一席话,当然是他顺口胡说,然而乍听起来,却是无瑕可击,一个为恶万端的黑鹰令主,在他这番话里竟变成为武林造福的圣人,红娣听来忍不住暗地好笑,同时也佩服他那悬河倒泻的口才。
  风雷堡主先是一楞,似乎起了几分狐疑,忽然鼓掌大赞道:“令主此旨,真正大快人心,章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来,来!我们老兄弟该为此再浮一大白。”
  他也许慑於黑鹰令的威势而曲从,也许确是厌倦了刀口吮血的生涯,企能安享余年,於愿已足。
  姑不论他的出发点为何,至少已如了巴大亨假“令主”以令枭雄的心意,总算是一件好事,巴大亨见他转变得快,端的喜出望外。
  但那雷总管却忽然站了起来,道:“堡主且慢,依老奴看来,这话恐怕有假。”
  风雷堡主一怔道:“总管这话怎说?”
  雷总管一对利剑似的目光先在巴大亨脸上转了几转,跟著轻咳一声道:“这位令侄所说,虽然头头是道,却与黑鹰令主的行径绝不相符合。”
  “哇操!本大亨好好的一个计划,看来即将被你这雷总管三言两语破坏。”
  俊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怒色,正要开口说话。
  风雷堡主已先哈哈一笑道:“雷总管说的也是道理,不过这层道理方才我已经想过,仍觉巴令侄说的不假。”
  雷总管愕然道:“堡主未免轻信了吧?”
  风雷堡主淡淡地笑道:“雷总管祗抓住令侄这番话与令主行径不合这一件事,殊不知此次黑隐令再行於江湖,先指向自命为白道高手的神州第一剑远有可说,第二支部向我们同道的蒋瑞生开刀即已证明一反当年作风。
  “若非如巴令侄所说要收尽天下兵及与宝藏,使武林永享太平。则令主这样不分黑白做法,又将如何解释?”
  雷总管被反问得楞了半晌,老脸一红,儒嚅道:“老奴昏庸,不该怀疑令侄,尚乞恕罪说罢,向首席一拱手,废然坐下。
  巴大亨也想到了反驳的话,不料风雷堡主抢先驳倒雷总管,可见他巳实心实意把自己认为是真“令使”。喜极之下,见面前又有满满一杯酒,不觉举杯饮尽。
  忽然,右偏席首座上一声狂笑,钴起一位四十参岁的壮夫,只见他顺手捞起放在地上的大酒壶,朗声道:“今日何日,我等尽皆该痛饮烂醉,黄大仁笨鸟先飞,不揣昌昧,向令侄先被一杯酒。
  巴大亨见那大酒壶足可装上十几斤酒,忙道:“小可已不胜酒力,不敢再领情了。”
  黄大仁不容分说,迈开大步来到身侧,捧起大壶,笑道:“令使毋庸过谦,在下一杯水酒并不成敬意。”
  红娣著急道:“黄叔,你可是耍耍力力神功麽?”
  黄大仁好笑道:“好侄女不用担心,令使自是艺高功厚,怕什麽大力神功?”
  巴大亨经红娣提醒,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意在较量试探,那有什麽诚意上来敬酒,俊日一掠,见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己,暗忖若不答应下来,岂不被对方看轻,又从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哇操!你这大笨牛自找苦吃!”
  留下微笑举杯道:“小可量小,实在不敢领情,不过黄大侠既是盛意而来,只好从命了。”
  “令使过谦,黄大仁只求赏脸。”黄大仁口里虽在客气,已将大力神功传入酒壶,经过神功一追,筛出来的酒已是一滴千斤,重逾磐石。
  巴大亨不知对方如何较量,虽已运集内力,对方斟酒落杯,手腕仍猛可一沉。
  群枭脸色徽变。
  风雷堡主夫妇也为之愕然,因为黄大仁虽练有大力神功,但这种武功实非上乘艺业,在座群易全可接下他借酒传力的猛劲。巴大亨能代替黑鹰令主出使江湖,应该有过人的造诣,若连黄大仁一杯酒都承受不起,岂不是冒牌货色?
  红娣关心过分,急叫一声:“当心!”
  哪知巴大亨经这一来,已明白对方如何较量,顿将劲力贯聚手腕,微笑道:“小事情!小可恐怕美酒溢出,所以略沉数寸而已。”
  黄大仁见酒力压况巴大亨的手腕,心里已存轻视,暗忖死到临头还要吹牛,非要你当场露出尾巴不可。然而,当他继续斟酒入杯时,奇迹却立即发生。
  巴大亨那酒杯不但不再下沉,斟入杯中的酒反而渐渐高起。越斟越高,高出杯口,一寸,一一寸……一尺,二尺,三尺,四尺,形成成一根酒柱,由杯里直立起来。
  黄大仁捧高酒壶,提高脚跟,结果仍被酒往直顶到嘴壶,不禁面现愧色,喘著气道:“令使恕罪,黄大仁这番是真正的服了。”




  第九章 巴大亨失身

  巴大亨笑道:“大侠毋乃过谦,小可不敢克当。”说罢,那根酒柱忽然矮下寸许,脱离壶嘴。
  黄大仁捧壶当胸,深深一躬而退。
  风雷堡主讶然道:“黄老弟,你方才斟酒,竟是欲罢不能麽?”
  黄大仁脸皮一红道:“堡主明察秋毫,方才正是如此。”
  原来他斟酒当时,一面觉得酒杯的力量往上顶,待欲停下不斟,又觉壶里的酒往外射,只得引长身子,举高手臂,提起脚跟,希望把酒箭完,才好下台。
  偏偏所提的大酒壶装酒太多,不但是斟不完,还被顶得几乎双脚离地,没奈何才暗地讨饶,不料仍被风雷堡主看破。
  风雷堡主问知原委,更加骇然道:“令使竟练成了”青龙取水“的气功麽?”
  巴大亨笑道:“小可自己也不知练的何种功夫,贻笑方家了。”
  他这话确也实在,方才他是揉合赵卿卿的借物传劲和气功掌,侥幸吓退黄大仁,那能说得出什麽名目?
  但风雷堡主这样一问,却又触发他的灵机,眼看自己还捧著一根高逾四尺的酒柱不知安置何处。
  又佯作从容道:“老丈既说”青龙取水“,小可就再来一个”青龙取水“如何?”
  风雷堡主笑道:“老朽正欲多开眼界,请令使随意施为就是。”
  巴大亨笑了一笑,暗以左手中指运劲向酒柱一指,一缕气劲带著一道酒箭白虹,射入黄大仁放在地上的酒内。
  风雷堡主大笑道:“老朽叹为观止矣。”
  忽然站起身子,转向群枭,神情肃穆道:“黑鹰令主武学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巴令使年纪虽轻,一身神奇艺业已令鄙人折服,不必再试了。
  “从今日起,我等众兄弟即还令使传言,金盆洗手,何人尚有异言,可於此时提出,过了今夜,倘有不遵,立即割袍断义。”
  经他这样斩钉截铁地一说,群岛顿时凛然齐呼,“遵命”之声,不绝於耳。
  “巴令使!……”红娣感激地娇唤一声,却不知怎样说下去。
  章大娘凝眸含笑道:“红儿,你也称巴哥哥为”令使“么?”
  红娣“嘤”一声,俏脸红到耳根,急忙低头佯装举繁。
  巴大亨正被堂内群岛热情感动,没注意到身边各人的状况,起身扮谢道:“章老丈与列位如此尊崇敝上,不但小可感激无既,相信敝上也同样感到欣慰,只是却发现有人假冒黑鹰令使,务请列位加倍留意。”
  风雷堡主大吃一惊道:“谁敢冒充令使?”
  巴大亨肃然道:“小可尚未查出何人主使,只知旨充黑鹰令使之人多是身穿黑衣之蒙面容,非仅人多势众,而且人人武艺高强,云阳十杰就是毁在他们手上。”
  群枭一声惊呼,风雷堡主也觉头皮一麻。
  巴大亨神情肃穆,接著又道:“虽然彼辈下手毒辣,武艺高强,但若集中力量亦足抗拒,小可昨夜里就杀死三名,可惜彼辈个个蒙面,并且先毁容貌,无法辨认是何出身来历。”
  谁不爱惜自己容貌,说到自己客貌,群易将信将疑,及至想到可能是被逼毁容,又不由都惊恨主使者手段狠毒,面面相觎。
  雷总管老眉一皱,插口这:“他们使用什麽兵刃,令使没有注意麽?”
  巴大亨知道此老颇难应付,正色道:“寻常兵及自难辨认,却知他们擅使一种”化血金针“,其中且有一人使用诸葛天行的蜈蚣鞭。”
  雷总管一惊道:“蜈蚣鞭?我那老友已死去多年,难道是他的弟子李之本?”
  巴大亨想说那人就是诸葛天行,恐怕引起对方不快,轻轻摇头道:“那就无从得知了,因为容貌已毁得面目全非。”
  雷总管忿然大叫这:“谁人下此辣手,我雷三要和他拼命。”
  巴大亨点点头道:“诸位今後只要实行敝上计策,互为呼应,欲为亲友报仇,一定能够如愿。”
  风雷堡主豪气凌云道:“我等既然奉行令主之令论,那假令使不来则已,敢来到敝堡,必当杀他一个片甲不同”干!“
  “杀!”
  “……”
  风雷堡主话刚说完,群员的呼声已是响成一片。
  这就是黑道人物的行径,只懂得个人的恩怨而不顾事体是义理,巴大亨说到云喝十杰被杀,在黑道群枭看来只觉可惊,并未起同情之念。
  及至说到诸葛天行彼人毁容而遭误杀,雷总管首先就叫出为友报仇,再经风雷堡主以义气号召,人人顿时俱觉得非干不可。
  就在群情激念,振臂叫嚣声中,学稼堂後面的花树下忽然有人沉声轻叹,跟著叹声未歇,一道黑衣劲装,背负黄蕴长剑的身影已仲空而起。
  巴大亨听得屋後忽起异声,一长身,离座扑出前门,仰头看去,但见一道黑中带黄的身影疾若流星越出堡墙。
  风雷堡主见他忽然冲出,情知有异,急也赶到身侧,竟是一无所见,忙问道:“令使见到什麽?”
  巴大亨情知逸去那条身影定是送来黑鹰令之人,但此时不便明言,从容一笑道:“那厮好大胆。”
  “人?”风雷堡主惊问道:“什麽样子的人?”
  巴大亨泰然道:“老丈不必惊讶,那人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黄葱长剑,正是那假旨黑刮令使的凶徒,想是他看见门外有一支黑鹰令,又非彼等所送,所以悄悄进来察看,小可先将黑鹰令取下来,看他还敢来不敢。”
  风雷堡主听说青天白日之下,冒牌令使竟敢公然入堡刺探,不由得又惊又怒,而对眼前这位“令使”能及时发觉来人行述,却也大为佩服,拱手称谢道:“令使若无别的顾忌,尊令可由雷总管代为取下,不必有劳尊步。”
  巴大亨只觉这时有点头晕,心神瓢荡,浑身烘热,丹田真气腾耀,冲击得热血澎湃,因为没有酒醉的经验,也不知是否醉了。
  恐怕万一当场醉倒,上不了树梢取“鹰”,乃轻轻颔首道:“小可确已有点不胜酒力,就有劳雷老丈代劳吧。”
  雷总管听说要收令诱敌,自己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黑鹰令,一时心惊胆战,不敢妄动。
  及闻巴大亨同意由自己去取,不禁欣然道:“老奴理应遵命。”
  说罢,一步登瓦,像一只老猫扑向前院。
  经过这样一闹,群枭都已纷纷涌出学稼堂前,问知有人探堡的事,俱现愤怒之色。
  红娣星目含情,凝视在巴大亨的俊脸上,芳心暗自代他担忧。
  风雷堡主却是满面怒容,虎目射出棱芒向群枭一掠,冷笑道:“这冒牌之徒,竟公然侵入本堡,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那知话声方落,忽见雷总管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由花径奔同,不禁惊疑道:“雷总管,怎不带同黑鹰令?”
  雷总管抬起头来,脸上远有惊惑之色,嚅嚅道:“那支黑鹰令若非被人盗去,老奴也想不出还有何种理由,竟会遍寻不濡了。”
  巴大亨轻轻点头道:“雷老丈就得不差,一定是方才那假令使或他的同党盗去了。”
  话一出口,逐自己也狐疑起来。
  若说那黑衣人是黑鹰凶徒,在未开始屠杀之前,怎肯罢手收回黑鹰令?若黑衣人不是黑鹰凶徒,又为何向风雷堡开这个大玩笑?
  群枭当然不知巴大亨才是假令使,见居然有人敢盗走黑鹰令,无异直接向黑鹰令主挑战,这一下把事情闹大了,武林中又不知将死多少高手,人人自危,一时竟致噤口无声,唯有红娣知道比较详细,惶急之情溢於眉宇。
  风雷堡主沉吟道:“奸徙盗去黑鹰令,除了明枪挑战,有何用处?”
  巴大亨断然道:“也许他们远未见过黑隐令的真正款式,意欲盗去仿制假祸於敝上,小可既失此令,无论如何也要查出他们的巢穴归报敝上,这事与贵堡完全无关。
  “不过,奸徒既敢入侵贵堡,盗窃黑鹰令,若非狂妄近於无知,则是大有所恃而来,这一层,小可倒极替贵堡耽心。”
  风雷堡主一声衰笑道:“多谢令使关怀,老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奸徙不来则已,来了就拼……”
  忽然,他发觉巴大亨面红如火,两眼通赤,身子也有点摇晃,不禁愕然改口道:“令使……”
  你一语未毕,急一把扶著巴大亨身子,又觉他身热如火,惊问道:“令使可是不适麽?”
  巴大亨但觉心头闷热烦燥,丹田里翻腾如沸,也说不出是什麽缘由,只好轻轻摇头。
  风雷堡主恍若有悟道:“是了,令使敢情平日不饮酒,再经动了真气,酒气承虚入脑,所以醉得厉害,这倒不妨,大妹著木兰扶令使去歇息一会就好了。”
  章大娘含笑道:“你怎不亲自送去?”
  风雷堡主笑道:“我得与众弟兄商议御敌之策,只好烦劳大妹了。”
  章大娘微笑答允,召来木兰、花兰二婢,扶著巴大亨行向翠云阁。
  这是一座方广约有五丈,高约三丈的二层楼房,四面奇花异草,古木假山,小桥流水,使翠云阁的环境显得由折清幽,尤其几株高逾屋脊的树木遮盖半座翠云阁,虽说是二层楼房,乍看起来犹如一座幽深的洞天。
  然而,翠云阁仍是雕拦玉砌,翠绕珠环,疏影暗香里透出经艳的光辉。
  这时,正有二名十六七岁的劲装艳婢相对斜倚在二搂的栏干旁,轻轻地唱道:“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栏干闻倚遍,然来天不管。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少停,脸朝北的那个数睥带著笑声轻唱道:“玉体金钗一样娇。”
  脸朝南那艳嫁接著唱道:“背蹬初解绣裙腰。”
  “食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关春寂寂。”
  “落花和雨夜迢迢。”
  “恨情和梦更无聊。”
  朝南那艳婢方唱完朱淑区这首“浣溪沙”的最後一句,忽间有人轻叱道:“秀英,该死。”
  那艳婢朝下一看,笑道:“小姐同来了,婢子怎又该死?”
  来的是一位年华二八的红衣少女,也正是翠云阁的主人红娣,她听自己的侍婢秀英、秀美合唱浣溪沙,且远嘻皮笑脸,由得平日亲如姐妹,这时也不禁又羞又恼道:“这首词是唱得的麽?”
  秀美轻笑道:“可不也是小姐教的?”
  红娣大恨道:“巴公子不在楼上麽?”
  秀英笑道:“休说那人了,这时已经烂醉如泥了。”
  红娣听说巴大亨大醉,料他听不到词曲,略减羞涩,轻轻换起罗裙,跃上栏子,悄悄道:“他醉得怎麽样了?”
  秀英道:“初来时还好,那知夫人带了两个小丫头走後不久,他就在张牙床上乱打滚,轻喊著什麽”卿卿“,吓得秀美转身就跑。”
  秀美哼了一声道:“你没跑呀?”
  红娣只觉心头一震,脸皮一热,轻叱道:“你们怎不调冰糖莲子羹给他吃?”
  秀英吐一吐舌头,笑道:“别的都敢,就是不敢走进去。”
  “死丫头。”红娣轻叱道:“今夜也许会有拼斗的事,若少了巴公子这员大将,我们这风雷堡恐就难以保全,好歹得先使他清醒过来,秀英快去调莲子羹,秀美守在这里,除了夫人,谁也别放上来,我自己进去看看。”
  她自幼习武,几时把一个醉汉放在心上?然而交杯共饮,早已有情,风雷堡正在风雨瓢摇中,若不将巴大亨救醒过来,如何抗拒将要来爬的黑历令使?
  她知明巴大亨假冒令使用意至善,也知道黑历令另有其人送来,无论如何也将有一番狠斗,救醒越决,越多一分保障,是以战战兢兢,蹑步走进房中。
  “卿卿……卿卿……我……”巴大亨在牙床上喘息轻呼,一种男子气息充溢整个闺房。
  红娣听得芳心剧跳,暗忖谁是卿卿,竟能使他酒醉中还会梦魂相召。
  她壮起胆子,挪步走近床沿,见他合著眼皮,反复呼唤,但面红耳赤,热气蒸出锦被外面,却嗅不到酒臭,不禁诧异起来。
  轻轻推一准他的身子,唤一声:“巴公子!”
  “卿卿!来!”巴大亨在迷醉中只觉满眼是赵卿卿的影子,这是因为他被庄幼雄放在哑上树的时候,亲闻赵卿卿的颤声呼唤而深感於心,这时嗅到红娣身上的幽香,不觅误把冯京当马凉,猿臂一捞,便把她的级腰握紧。
  红娣在小阁相见,在学稼堂并坐,对於这位风仪俊秀的少年早已倾心,被他这样一抱,浑身顿如触电般一颤,乏力地直倒下去。
  “卿卿!”
  “巴公子!”
  阵阵幽香触鼻,激得巴大亨全身火热,呼吸急促,迷迷糊糊之中,鼻子直在红娣身上到处嗅闻著。
  哈,就好似狗在嗅“大便”似的,哪里香就往哪里凑!
  气息呼呼,热气直呼,烫得红娣浑身酥软,娇喘呼呼,内心竟然十分迫切的希望巴大亨早点采取“行动”!
  偏偏巴大亨光是在红娣身上到处闻著,偶尔抚摸著,吸吮著,这些动作,逗得红娣春心荡漾,春潮泛滥!
  奈何,农夫不“耕田”!
  红娣自动的褪去衣饰,帮巴大亨卸去那套兽衫後,一见巴大亨那尊“神气昂扬”“巨炮”,身子不由一阵颤抖。
  她平素耳濡目染,虽未亲自“体验”,但对於“作战要领”“技术”早已听得滚瓜斓熟,抖著手“套量”巴大亨“钢炮”口径,再“比量”自己“要塞”,神色不由一变,暗忖“嗯!这麽粗!怎麽受得了呢?”
  她正想打退堂鼓,挂“免战牌”,迷迷糊糊中的巴大亨却不管那麽多,一搂一抱,两具身子立即紧紧的黏在一起。
  老毛病复发,巴大亨又在红娣粉顿附近嗅闻著!
  少女怕酸,身子不由一扭一闪!
  巴大亨既已寻到目标,那肯轻易放过,再度狂嗅著!
  经过一阵折臆,忽闻红娣一阵娇呼:“喔!”便自动的分张开双腿,蹙紧眉头,咬紧嘴唇,逆来顺受了。
  真是“瞎瞄碰上死耗子”“误撞误中”,两人正在折腾之时,巴大亨那门“钢炮”竟不小心的自动攻入红娣“要塞”内。
  所幸红娣早已春湖“泛滥成灾”了,因此没有裂伤,巴大亨那门“钢炮”亦顺利的直抵“要塞重心地带”!
  这下子,巴大亨不再乱嗅乱闻了。
  他已找到更好“玩”的了。
  又紧又热又酥的感觉紧紧要上巴大亨全身。
  他闭著眼,一动也不动的体会著快感!
  红娣突然被“毒”了一炮,“要塞”之内被那门“巨炮”寒得满满的胀修的,几乎令她一口气亦喘不过来。
  她不由自主的砭动了一下!
  “喔!”酥!酸!麻,令她全身乏力。
  巴大亨就不一样了!
  他原本以为“巨炮”提在“里面”已经很“好”了,红娣那不经意的轻轻抖动了一下,却使他发现“动”比“静”似乎还更“好”!
  嗯!动看看!
  嘿!卡好!卡爽!
  再动……
  真有够好!
  动得快点!
  动得用力些!
  哇操!更好!更爽!
  巨炮全能开动了!
  炮声连连,喘声呼呼!
  红娣原先尚觉疼痛,因此双手尚不住的推拒著,但到了後来竟希望巴大亨越用力越好,她握得更紧了!
  娇喘呻吟罄已更频繁了!
  她忘形的迎合著!
  直至阴精达泄,精疲力尽,才四肢一滩,任他去了!
  “不对!”红娣原本以为任巴大亨去搞,自己以逸待劳,可以逐渐恢复元气,再好好的和他“拼门”一下。
  谁知,那门巨炮不但不觅得软化,反而更加“犀利”,“命中率”更高,记记击中“重心”,令她几乎要昏过去了!
  “巴公子!你停停,你停呀!”
  “停!”爱说笑!巴大亨正在瘾头上,怎肯停战呢?
  哇操!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红娣慌了!
  情急之下,点了巴大亨“黑酣穴”。
  巴大亨悠悠进入梦乡。
  轻轻移开巴大亨身子,红娣忍著下身的疼痛著好衣服,拉过毯子,温柔覆在巴大亨身上,爱怜的瞧著他。
  望著那门顶著帐蓬的“巨炮”,红娣红著脸去淋身子了。
  守在阁外的数婢秀美忽间房里起了异声,急揭开珠篦一看,但见罗衣委地,贸帐低垂,羞得艳脸排红。
  慌不迭蹑步退回栏干,芳心狂跳不已,恰见秀英捧著莲子羹过来,忙定下心神,悄悄道:“回去多做一碗来吧。”
  秀英诧道:“小姐也要麽?”
  秀美一指珠篇,道:“你自己看去。”
  秀英悄悄揭帐一看,吃惊地猛可退後一步,不料碰在秀美身上,“当”一声响,莲子羹跌落搂板,逐碗一并砸碎,方自一呆,忽闻章大娘在花径上骂道:“你这老不修,专弄这种寻乐的魔药来取悦那四个妖妇,倘若坑害了我的女儿,不撕了撕你才怪。”
  秀美一听章大娘骂“老不修”惊道:“夫人和老爷全都来了,这番如何是好?”
  秀美悄悄道:“你我就在这里挡驾。”
  话落,石径上人影已现,章大娘在前,风雷堡主在後,看二人急急忙忙走来,似已料到会出岔子。
  果然,章大娘一见二婢面红耳赤,并肩而立,脸色也跟著一变道:“巴公子醒过来没有?”
  秀英接口道:“婢子才做好莲子莫,想是还未清醒。”
  章大娘似觉放心,脸色舒了下来,含笑道:“你小姐呢?”
  秀英道:“小姐在房里。”
  风雷堡主忽然一转身躯,疾向前院奔去。
  章大娘同身喝道:“老不修,你回不回来?”
  “鄙人安排好御敌的事再来。”风雷堡主心里有数,生怕在下人面前间个不好看,说到最後一字,人也到了学稼堂里。
  章大娘仍在茫然,“哼”了一身,同身走向翠云阁。
  秀美忙道:“夫人上去只怕有点不便。”
  “怎麽了?”章大娘一声惊问,同时也跃上栏干。
  秀美粉脸一红,嚅嚅道:“夫人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章大娘楞了半晌,然後一声长叹,滴下几粒泪珠,忽然紧咬牙根,颤声道:“过一会就叫你小姐列我屋里来。”
  秀美点点头道:“婢子一定告诉小姐,但请夫人切莫责怪小姐,这也许不是小姐的错。”
  章大娘恨声道:“我女儿没错,完全是老不修……好,我找老不修算帐去,你二人当心守护,将来为娘的给你好处。”
  二婢听她自称为“娘”,知已代小姐收为贴身侍婢,所谓“好处”也在意中的事,急忙跪下磕头。
  章大娘不愿多说,挥手命二婢起来,跃下地面,如飞而去。
  二婢相视一笑。
  半晌过後,秀美才悄悄道:“你不快扫净地上,另做两碗盛上来。”
  秀英好笑这:“你自己扫,我去做人参鹿茸汤。”
  “想死哪!”秀美红著脸笃道:“那正是虎狼之药。”
  “老爷不是常喝的麽?”
  “快做莲子羹去吧,将来再告诉你。”
  秀英听说将来还有下文,点点头,带著笑容走了。
  繁星闪烁,晴空加洗。
  占地数百亩的风雷堡静寂如死,只有浓密的树叶因风掠过,才发出轻微的声言,这时,也隐约可见疏落的身影微微闪动。
  翠云阁黑漆漆一片,阁楼前面的栏干,两条绒影并肩而立,仍然只是秀英和秀美在隅隅细语。
  只听秀英悄悄道:“从傍晚到现在二更天气,敢已占有半天的时光,小姐和姑爷还不起来,要不要打个招呼,别让他们睡死了。”
  秀美轻“呸”一声道:“你自己招呼去!”
  “羞死人,我才不哩,姑娘祗吩咐你做个待月红娘,却派我秀英做龟下婢。”
  “羞,羞!我看你还能盖多少时候,夫人已经作主,迟早还不是要给了姑爷。”
  “呸!呸!你不羞,到那时我看你浪。”
  “看我拧你!”
  黄毛丫头十八变,但在声色犬马中长大的丫头不到十八也会变了,这两个艳婢正在相互揶揄,忽觉帘动风生,急转头过去,已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斜倚在门边,不禁同时轻唤一声:“小姐。”
  “死丫头。”红娣轻斥道:“你们谈论我?”
  “不敢。”秀英有点慌乱,心头也狂跳,嚅嚅道:“婢子早就祈求小姐能找到一个称心遂意的姑爷。”
  若非阁楼晦暗,当可看出红娣羞得面赤加火,但这时她只幽幽一叹道:“说起来也是冤孽,谁知他那样一见钟情,”卿卿“二字打动我的心头,只好让他恣意温存,但他却不像酒醉。”
  秀美接口道:“夫人来过了。”
  “夫人来过了?”红娣一惊道:“她知不知道?说了什麽?”
  秀美徐徐道:“夫人和老爷同来。”
  红娣惊呼一声,身子一晃,几乎倒下。
  但秀美身手远算迅速,上前一把将她扶稳,悄悄道:“夫人并不怪你,却怪起老爷来,老爷一听婢子说姑娘也在楼上,立即回头飞跑……”
  “唔!”红娣星眸乍亮,忽觉风声飕飕,一道黑影已登上栏,来人却是章大娘,敢情是她听到爱女的呼声,才飞掠过来。
  红娣不料母亲来得这样快,微徽一惊,正欲跪请宽恕,已被揽进怀中,轻叱道:“红儿太不懂事,这时远能冒风麽?”
  慈母到底是慈母,任是女儿闯出多大的错误,也依旧爱心不渝。
  红娣受了爱的“创伤”,却获得慈母的抚慰,禁不住感激涕零,伏在她胸前啜泣。
  章大娘经理爱女的柔发,忽然一惊道:“那小子躲在那里?”
  她是过份痛惜爱女,顿将娇客叫成了“小子”,若不是这小子,她女儿又怎会如此吃亏呢?
  这一问,可把红娣间得无限嫣羞,嚅嚅道:“女儿点了他的黑酣穴,让他好好睡到天亮。”
  章大娘哑然失笑道:“看样子,娘倒是白耽心了,见你哭哭啼啼,还以为他撇下你走了哩。”
  红娣忍不住破涕为笑道:“他亲热还来不及,只有女儿撇他,他怎会撇下女儿。”
  章大娘大悦道:“能这样就好了,”夫妻本是同巢鸟“,谁也不能撇谁,方才娘还想痛打你爹一顿,这时想起来又是他的对,明天就要你爹代完这件喜事,连这二名丫头也让你贴身带走。”
  “不!”红娣坚决地一晃玉首。
  章大娘愕然道:“你不要这二名丫头?”
  “不是。”红娣急忙道:“她二人与女儿谊同姐妹,早就不想分离,女儿意思是,目前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你真假!”章大娘薄斥道:“明天不说,到了什麽时候才说?”
  红娣泰然道:“女儿知他是正人君子,谦恭守礼,若被他知道醉到这样糊涂,羞愧自疚起来,一辈子也洗不了心上的阴影。”
  章大嫉恨声道:“他根本就没醉。”
  不醉就是清醒,一个清醒的人装醉……岂能算得正人君子?
  在这利那间,红娣顿觉自己赏识错了巴大亨,竟然轻易托付终身,不禁悔恨交迸,浑身冰冷。
  章大娘发觉爱女娇躯直头,忙道:“我一时大意,让你著凉,快进厅里去,英儿美儿在栏平守候。”
  她拥了爱女进入客厅,忽觉热泪浸透罗衣,愣然道:“红儿,你觉得那里不舒服?”
  红娣呜咽道:“女儿好恨!”
  “什麽事?”
  “原来他竟是登徒子,不醉也装醉来欺负人。”
  章大娘明白过来,轻熨爱女的粉颊,悄悄道:“你猜错了,他还是好好一个人,不是”醉“而是”迷“,可恨的是你爹娶回那妖精似的姨娘,又弄什麽虎狼药来浸酒,那种药酒喝一杯就足够要命,他喝了满满三亚,什麽事也做得出来了。”
  红娣恍然大悟,又喜又惊,又恨道:“谁教拿那种酒给他喝的?”
  章大娘道:“没有人教拿那种酒,那种酒原是你爹喝的,不料今天匆忙收拾,忘了收拾酒,木兰要寻酒壶进酒,寻到你四姨娘房里才发现那壶酒,因见酒香扑鼻,好心好意拿给你那人喝,这一喝就出了毛病。
  你爹当时喜在头上,酒壶又被木兰捧著,所以没有留意,直待我由这里同学稼堂,你爹议事过後,同桌上见酒壶,但已经迟了。“
  红娣芳心大慰,在慈母怀中轻轻一投,娇痴地道:“他虽然只是被迷,仍以不让他知道为好。”
  章大娘著急道:“你疯了麽,教雷老三向他提亲就是。”
  红娣急道:“就样就更糟。”
  “这就奇了!”章大娘张大了眼睛,接著道:“什麽道理,你说。”
  红娣迟疑了一下,向慈母耳边悄悄道:“他不是什麽令使,反而是神州第一剑手巴凌字的儿子,人家名门正派,在爹未正式金盆洗手,弃邪归正,而他也未获得爹娘答允之前,肯答应这门婚事麽?”
  章大娘显得忧起心来,眉头皱在一起,沉吟道:“你说的也是道理,这事迟早要办,你决定什麽时候提起都好,最好不要过迟,万一有了……”
  红娣“嘤”的一声,羞得把玉首向慈母怀里猛钻。
  章大娘轻叹一声道:“痴儿,你说为娘不该关心麽?”
  红娣含糊地说:“女儿自己省得,请娘把木兰和花兰也给了女儿,她们听过巴郎的来历,别让她们先向爹说破了,远有,若是真的来了黑衣蒙面人,我们仍当他是假令使来打。”
  章大娘略加思索,微笑道:“娘都依了你就是。”
  红娣喜得搂紧慈母颈子,亲熨面颊,轻说一声:“娘真好。”
  “宠惯了你,怕是害了你。”章大娘喟然叹道:“当初宠惯了你爹,他却搞来什麽鬼药,却报应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你再莫宠坏了那小子才好。”
  红娣心头一震,知道母亲的贼心并不是多余,但还自信地笑道:“女儿不会宠坏他,这时说来还早哩。”
  若果她能够知道巴大亨在昏沉迷梦中将她当作赵卿卿来温存,那怕不伤心欲绝?但这时只是微带娇羞,送行慈母,即悄悄叫来秀美和秀英。
  “秀美秀英,来!坐下!”
  秀美和秀英受宠若惊的相视一眼後,惶恐道:“小姐,婢子不敢!”
  红娣硬按二人坐下後,笑道:“鬼丫头,你们二人方才之谈话我已全听到了,不但娘同意了,你们心中也同意了,所以我才想和你们谈一谈。”
  秀美装迷糊的间道:“小姐,婢子们同意什麽啦!”
  红娣轻拧她一下道:“你最鬼啦!同意要嫁”老公“啦!”
  秀美捂著被拧的地方,吃吃的笑著!
  秀英红著脸含笑不语!
  红娣见状,笑道:“真是”近墨者黑,近赤者赤。“风雷堡处处充满声色犬马,想不到你们尚未成年,却也春心荡漾了,真是……”
  秀美接道:“三八阿花,是不是?”
  红娣无可奈何的笑道:“好!秀美,你的口齿最伶俐,也最”鸡婆“,等一下就由你打前锋,立第一大功吧!”
  秀美挺胸道:“小事一件,没问题!”
  红娣经摸她那对高耸的玉乳,笑道:“嘿!挺大的哩!真是”人小鬼大“”後生可畏“,好!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不可以反悔喔!”
  秀美娇叫道:“小姐!你怎麽变得这麽”随便“啦!”
  不止秀美惊奇,秀英亦睁大眼睛百思不解,一向端庄质淑的小姐,怎麽突然变成“荡娃淫妇”,动手动脚的呢?
  难道姑爷那一炮把他轰乱了!
  红娣亦自知失态,红著脸笑道:“看什么看!用那种”卫生眼“直瞧著我干什麽?好,我就把事情告诉你们吧!”
  秀美和秀英立即聚精会神倾听著!
  红娣定下心神,道:“这一切全是木兰那丫头太”鸡婆“惹出来的漏子,这漏子必须由我们三人来收拾,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那有这段福份呢?”
  秀美和秀英听得满头露水,叫道:“小姐,你在说什麽呀?”
  红娣娇颜一红,笑道:“急什麽呀!好,我直截了当说吧!木兰迷迷糊糊的弄”虎狼药酒“给巴公子喝了,我一个人招架不住,请你们帮忙!”
  “啊!”秀美和秀英你看我,我看你,脸红心跳!
  期盼已久的“人生大事”终於降临了,对象竟是英俊风趣的巴大亨,他虽说不修篇幅,身著兽衫,但却更衬出力与美。
  二女早就倾心了,巴大亨和红娣二人在“办事”之时,秀美和秀英在外面把风偷听,早已被一送得春心荡漾,难过得要死了。
  她们不知去小便多少次了!
  光是内裤就换了两条!
  您们说:灾情惨不惨重?
  此时,一听红娣下达“作战命令”,二女开始“紧张”了!
  颤抖!
  气喘!
  脸红!
  心跳!
  不知该怎麽办?
  红娣笑著拉起秀美道:“秀美,你方才已经挺胸亲口答应要打前锋了,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全看你的啦!”
  秀美吱唔道:“这……”
  红娣笑道:“别犹豫啦,我已经陪过他了,不是好好的吗?”
  秀美苦笑道:“小姐,你可能还没照过镜子吧,你眼眶发黑,神色候悴,你内功高强尚且如此,婢子我怎麽受得了呢?”
  秀英亦道:“是呀!小姐,你的气色好差喔!”
  红娣苦笑道:“我知道,若不是制住他的穴道,我早就”脱阴而亡“了,唉,那种药酒真是害人不浅,这下怎麽办呢?”
  秀英问道:“喔!原来是小姐制住他的穴道,我还以为他已经”完事缓的“春官美梦”哩!哎!有啦!“
  秀美急道:“秀英,你想到什麽妙计啦!”
  秀英笑这:“今日这一切全是木兰惹的祸,她一定要负完全责任,我这就去把她拖来,由她打前锋,好不好?”
  红娣颔首这:“好计策,乾脆把花兰也一起拖来,人多好办事,相信一定可以解了巴公子一次劫难的。”
  秀英喜孜孜的去拖人了!
  “拉皮条”工作,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最喜欢做的事。
  红娣拉著秀美的手,笑道:“秀美,你不要紧张,这种事情,咱们女人造早要经历过的,放心,我会为你们争到名份的!”
  秀英低声道:“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全知道,不过,我实在怕得要死,巴公子那”东西“那麽长,我可能受不了!”
  “傻丫头,你又没有看过巴公子那”东西“,怎麽知道长短呢!放心啦,咱们女人这东西最会伸缩啦,胎儿那麽大都装得下,不要怕!”
  “可是……”
  “别胡思乱想!巴公子那”东西“并没有你想像中那麽大!”
  “可是……小姐!。你自己看!”
  “啊……”
  红娣不由惊呼出声!
  原来,熟睡中的巴大亨经过几次翻身,盖在身上的那条毯子,早就掀开,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
  那门“巨炮”一柱擎天高举,随著呼吸有规律的晃动著!
  粗若儿拳,长约近尺,真吓人!
  红娣走近榻前仔细一摸,叫道:“怪啦!本来没有这麽粗,这么长,而且也没有这麽烫,这是怎麽同事?”
  她们不知巴大亨自幼浸泡药桶及潭水中,身子早已成年,加上机缘凑巧服下至阳“血果”,再受虎狼药酒激发,红娣元阴滋润,才会如此“伟大”!
  秀美亦凑前注视著那门“巨炮”!
  越看越怕!
  越怕越看!
  矛盾!矛盾!真矛盾!
  红娣和秀美正在发怔之际,章大娘已带著秀英、木兰、花兰进来了,眼光一触及那门“巨炮”,章大娘神色不由一变。
  另外三女亦惊呼出声!
  章大娘喃喃自语道:“奇才!真是奇才!五凤朝阳,对了!唯有五凤朝阳亦能解此劫,此却一过,武林霸业归一人,好大的福份!”
  红娣低声道:“娘!怎麽办?”
  章大娘自凄中取出五粒清香扑鼻白色药丸,笑道:“你们各服一粒,然後小心听我的吩附行事!”
  五人柔顺的服下药丸。
  章大娘笑道:“巴公子喝火已旺至极顶,必须迅速解救,其中的道理,我以後再说,你们五人快点脱光身子!”
  五女犹豫一下子,低著头褪去衣物!
  五具白呼呼,细微嫩的上帝杰作,立即呈现在章大娘的面前,屋内的灯光立即显得黯然失色!
  章大娘叹道:“风雷堡真的出美女!”
  五女低垂著头,捂著双乳,夹紧那“话儿”。
  章大娘笑道:“别忸忸怩怩了,马上便要经历”人生大道“了,今後你们便是最亲密的伙伴了,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啦!”
  五女仍是放不开手脚!
  章大娘摇头笑道:“真是瞥扭!好!马上要行动了,方法很简单,你们五人分抵上去”倒转乾坤“,直至巴公子完事为止!”
  红娣红著脸道:“娘,女儿已经”做“过了,让给她们吧!”
  章大娘笑道:“统统有奖,而且不可偷工减料,混水摸鱼,否则功亏一篑,不但巴公子危险,你们一辈子也完蛋了!”
  五女瞿然一惊,不敢再出声!
  红娣一咬牙,上榻就“攻击位置”!
  章大娘扳正巴大亨身子,使他仰躺著,握住那根“庞然大物”,笑道:“红儿!尽量张开双脚,绥绥坐下,对!对……”
  旧物重玩,倍感亲切,虽觉穴中“大爆满”,穴心滚烫,红娣强忍著全身的酥软感觉,开始摇动著身子!
  章大娘早已松手,在旁指导,只听她柔声道:“娣儿,前进後退,左摇右晃,上抽下挤,任你施为,直至元阴泄出为止!”
  红娣小心翼翼的依言施为,渐觉穴内有些宽松,快感阵阵!
  她全神贯注的活动著!
  神情自紧张渐转成轻松,春意逐渐转浓!
  秀美等人不由自主的一起松了口气。
  章大娘笑道:“没事吧!别怕!”
  四人开始有说有笑的谈论著风流事迹!
  秀英笑道:“秀美,你该准备啦!”
  秀美捶她一下,道:“紧张什麽,俗语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没有看见小姐的舒服样子,安啦!那”东西“到咱们”这里面“自然会变小啦!”
  四女哄然大笑!
  章大娘也不加点破,含笑不语!
  时光流逝著……
  陡听红娣“唔!唔!唔!……”连连闷哼声,轻松神色突转紧张,银牙一咬,耸动加速,员息咻咻……
  显然,她已近高潮!
  章大娘道:“娣儿!冲!冲!对!尽全力的冲!”
  “哦……”
  红娣身子剧颤後,速度减缓了下来!
  章大娘道:“放松身子,任阴精泄出!”
  红娣将身子伏在巴大亨身上喘息著!
  阴精绥缓的泄湿了一大片!
  好半晌,红娣吐口气,立起身子,步下床!
  秀英叫道:“秀美,上呀!”
  秀美娇声道:“好啦!催什麽啦!”
  言讫,敬著身子上了榻,依法泡制,张腿将“洞口”对正“目标”,迫不及待的沉身用力往下坐了下去!
  “妈呀!”
  只听秀美尖叫一声,芳容失色,冷汗直流,好像碰到什麽痛处似的,“呼!”
  的一声立即站起身子!
  泪水不由自主的迸了出来!
  殷红的处子之血顺著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破瓜之痛,偏又碰上一支“特大号”的“巨炮”,加上她毛毛燥燥的用力往下一坐,怎能不疼痛欲裂,把眼泪都挤出来呢?
  章大娘早已料知必有此情形,但为了教训这个一向毛毛燥燥的丫头,她故意不说破,让她吃点苦头!
  除了红娣闭目盘坐在地,调息恢复元气以外,秀英及木兰、花兰三人一见秀美神情,亦吓得花容失色!
  章大娘强忍著笑,走近榻旁,柔声道:“美儿!你太急燥了!别怕!慢慢沉身往下坐,一定OK!来!试试看!”
  秀美拭去泪水,捂著下身,犹豫这:“娘!巴公子那”东西“又长又大的,好像要插破肚子似的,痛死了,我……”
  章大娘鼓励道:“别怕!按我的话去做,一定没有错!娣儿的情景,你已经看过了,来!再试一次,对!就是这样,对……”
  名师出高徙,在章大娘指导下,秀美终於尝到了甜头!
  秀英、木兰、花兰亦相继愉快的经历了人生新的一页!
  五女分别上阵二阵後,巴大亨那门“巨炮”终於“交货”了!
  章大娘早就吩附五女仰躺在地上,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巴大亨让他那“高单位”
  元精分洒在五女穴中。
  章大娘笑道:“今日之事,暂不必告诉这小子,娘会替你们做主的!”




  第十章 鸳鸯血玉诀

  “人似秋鸠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巴大亨一觉醒来,发觉竟是和衣睡在一张极大的床上。
  身下柔软如绵,身上绣被映目,罗帐低垂,流苏飘动,尤其那非兰非康的幽香,令人心昵神治,也令他立即憬悟深入香闰,惊得揭被而起。
  然闻帐外有个忽银铃似的少女娇呼道:“木兰,来!公子醒了。”
  呼声末歇,帐外已经走来一条绒影替他将罗帐挂上银钓,轻笑一声道:“公子睡得香吧?”
  巴大亨儿这位少女身穿葱绿色劲装,罩著一件黄色披肩,虽然含笑问讯,却是不曾见过,急忙拱手道:“哇操!不敢劳姑娘照应,小可自己动手。”
  那姑娘待他下床,一把已抢过绣被来摺,笑笑道:“脾子小字秀英,员被铺床是婢子的事,公子不需动手。”
  巴大亨听风雷堡主说过“秀英”,“秀美”是红娣的侍陴,不禁一惊道:“这里是章姑娘的香闺吗?”
  秀英轻轻颉首道:“公子果然聪明绝顶,这里正是我家小姐的闺房。”
  “哇操!真该死!”巴大亨虽已睡了一夜,但那是迷梦中,这时清醒,深觉失礼,慌忙退出房外,却见木兰捧来巾栉,急道:“木兰姑娘,谁把我送来这里?”
  “婢子和花兰扶你来的呀。”木兰俏脸含晕地笑道:“你睡得香麽?”
  日映窗纱,影投阶砌,巴大亨也解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苦笑道:“哇操!
  我怎醉得这样糊涂,睡得还好,是什麽时候了。“
  秀英在房里笑道:“在这里过了一夜,这时是辰时正。”
  巴大亨脸皮一热,忙道:“哇操!秀英姑娘,你们小姐在那里,请代为转告,小可醉中失仪,请她……”
  忽然,房里传来红娣的笑声道:“不用请,我就在这里。”
  巴大亨楞了一下,道:“哇操!我尚未醉过,醉後如果有什麽失礼的地方,请姑娘包涵。”
  红娣笑道:“不要紧,我本已有意请你来翠云阁一看我家的藏宝,後来我娘也有意藉你的威仪在这里保护几个丫头和我,料不到你竟醉了一夜。”
  巴大亨大感惭愧,自觉脸皮烘热,不知离开好还是站在原地好。
  木兰捧著小栉,征怔地望著他的俊脸,含笑道:“请公子房里梳洗。”
  巴大亨忙道:“就在外面梳洗罢。”
  木兰微獗樱唇道:“难道又要花兰和婢子拖你进房麽?”
  巴大亨苦笑道:“小可昨夜是沉醉,今朝是清醒,既知是姑娘的闺房,回避还来不及,岂可冒昧进房致贻物议。”
  红娣藏在侍婢房中,听得不由芳心大悦,暗庆自己并未选错了人,深怕他坚持要走,连忙道:“你别迂了,我那闺房暂让你住,赶快梳洗好让我出来陪你吃点东西,商议重要的事,就可往学稼堂和大家见面了。”
  巴大亨想了一想,暗忖已被邀请,当不算作冒昧,坦然步入卧室,梳况毕,才见红娣由床後揭帐而出。
  跟在她身後的一位陌生少女顺手扣了房门,这才知道板壁後面另有套房,不禁失笑道:“姑娘这翠云阁好像是一座迷宫。”
  红娣淡淡地笑道:“虽不中,不远矣。要不是翠云阁拐弯抹角,门户复杂,怎能成为藏宝重地?”
  一顿话头,略偏身子道:“秀美,先拜见巴公子。”
  “巴公子。”秀美轻唤一声,屈下半膝。
  巴大亨知道对方家规如此,不便推辞,也同了一揖。
  再看红娣一眼,但见她蛾眉淡扫,眉头微蹙,星眸徽荡秋波,脸色也略带憔悴,不觉失声道:“姑娘昨夜辛苦了。”
  红娣俏脸一红,微徽俯首道:“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好,却教你看出来了,今天该你守护,让我好好睡上一天。”
  “应该,应该!”巴大亨连忙答应,忽然想到自己的假身份,又赶忙接口道:“但是小可得赶快归报令主……”
  红娣好笑道:“这里全是我的贴身丫头,你说真话,不必忌讳好了,但你这麽一说,却教我记起那群凶魔,也著责令人担忧。”
  巴大亨赧然道:“他们一辈子不来,我也不能待他一辈子,索性就找他去。”
  红娣徐徐举步,引他走进客厅,请他坐下,面带忧色道:“主动去找凶魔是对的,但你知他们藏在那里?奇怪的是昨夜连风吹草动的事都没有,难道凶魔真被你杀怕了,知你在此就不敢来?”
  巴大亨摇摇头道:“说凶魔会怕我杀,这是太没道理,也许他们另有阴谋,不过,要找他们并不困难,为了使令尊和贵堡上下相信我回去复命,今天倒是非离开这里不可。”
  红娣眼眶一红,黯然道:“你今天就走?”
  巴大亨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凄惶起来,泰然道:“只有离开才能令人相信,才使令尊安心,但我仍藏在贵堡左近守候半个月,过期不来,也许就不会来了。”
  红娣急道:“你说凶魔不会来,还是你不会来?”
  巴大亨正色道:“黑鹰令的期限本来只有三天,但送来贵堡的黑鹰令却是红冠鹰,也许与蓝冠鹰有不同的用意,所以我等待半个月,凶魔逾期不来,我也没有再来的必要。”
  红娣没想到才是一夕之欢,立刻就要长期别离,一缕辛酸之气冲上鼻端,忍不住星眸蕴泪。
  巴大亨早觉红娣出污泥而不染,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子,直到这时见她因将离别而神情悲戚,才知此情多情。
  但仍无法明了个中原因,忙改口道:“姑娘且莫忧虑,我没说绝对不来,若果有必要,我还是来的。”
  红娣一仰脸,抛落两粒泪珠,急问道:“我要你来,你来不来?”
  “来。”巴大亨认为对方是一位少女,没有必需找自己的理由,若真找自己,定是风雷堡出了大事,自己答应过保障风雷堡,是以断然答应一声。
  他全未向儿女私情上去推想,但这一要斩钉截铁的答应,邦把红娣将冷的芳心化为一股热流。
  顿时春风盈面,喜气登眉,笑吟吟一伸玉掌,道:“好,你给我一样信物。”
  巴大亨一怔道:“哇操!君子一言既出,细马难追,还要信物干哈?”
  红娣绽开笑脸道:“为什麽不要?万一我不能找你,教别人去找你,没有你的信物远行麽?”
  “有理,有理。”巴大亨颇颔点头,但遍摸身上,蜈蚣鞭是夺来的,不能算是信物,剑谱是父亲交下来学习的,自己还没工夫细请,不能给。
  保留有无愁居士一个小瓷瓶,应该设法交到庄少雄手上,不能给,英雄花是赵卿卿的,更不能给。
  摸了半晌,才由胸衣里取出贴肉收藏的心形紫玉,当下连红绒由颈子脱了下来,庄肃地苣:“哇操!我一身所有几乎全是别人的,唯有这心形紫玉是家慈从小系在我身上,就给姑娘当作信物吧。”
  红娣喜得又滴下两粒热泪,忙双手接过,紧握在胸前,头声道:“红娣除死之外,此玉永不离身,请君记取今日。”
  这话本来就有毛病,既说要凭信物召人,怎又能永不离身?但巴大亨以为她一时激动,也不加思索,含笑这:“请姑娘收藏好了。”
  红娣含笑将红纸绳套上自己的颈子,将心形紫玉放进内层衣里,贴肉挂在胸前,喜孜孜道:“我也给你一样信物。”
  “不必了。”
  “不。”红娣背转身子,由腰间解下一个有缺口的环形紫玉,回身托到他的面前,艳脸飞红道:“贱妾亦是身无长物,这鸳鸯血玉诀并非盗泉,乃冢严当年打抱不平,获受恩者之赠,本应由君转送贵上,恰可由君自佩。
  “若受恶毒掌力或暗器所伤,将玉缺按在伤处,自可迫出毒血,君行道江湖,大有用处,只要伤口还有一口气,多半可以救治。”
  巴大亨本来不想要她的信物,但这鸳鸯血玉诀曾经听风雷堡主说过要托自己送给黑鹰令主,倒不如收了下来。
  省得落在凶徒手中,也就双手接过,深深一躬道:“小可敬领盛情,但愿人在玉长在,人亡玉未亡。”
  红娣忽转戚然这:“你我怎麽全说到”死“字。”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是福将说死何曾死,言真未必真,姑娘放心好了。”
  红娣又转喜色道:“造化图也在贱妾之处,秀美去取图,秀英去告诉娘,说我留公子在这里用饭,木兰、花兰快去设席摆酒。”
  “哇操!还要酒?”巴大亨惊道:“我要敬谢不敏了。”
  红娣笑道:“贱妾保你不醉就是。”
  ※※ ※※ ※※半月後的一个中午,巴大亨在宫道上缓缓独行。
  他由风雷堡外藏身之地离开,离开时并未转回风雷堡与红娣话别。
  但这位像一朵高洁的莲花,出污泥而水染的美慧姑娘,已继施红英和赵卿卿之後占了他心中不少地位。
  他所以悄然离开,并不是无情,相反地,他恐怕多情结绪下去,自己便难摆脱情线孽债,是以将一个“情”字深深葬在心底。
  他并非贪得那帧造化图,但这帧造化图乃是风雷堡主托他代献给黑鹰令主的礼物,他冒了“令使”的身份收了下来,既无法找到黑鹰令主,也不便奉还原主,只好将造化图卷起一条布带盘在腰问,当作裤带使用。
  奇怪的是那位送“红冠鹰令”的黑衣人自从惊鸿一别就去个无影无际,害得他白白守候了半个月。
  但他在这半个月里,也已利用空间的光阴将十二招剑法依样书葫芦书得不差分毫。
  不过,这一套剑法一共有三十六招,他练的究竟是头、是尾,还是中间的十二招就不得而知。
  为了不让这十二剑法失落别人之手,熟练之後已把剑谱烧成灰烬。
  首先,他想到需要去一趟拂云山庄,看那老庄主毕模生和自断左管的任进方到底如何,那知走了整个上午,仍走在一条漫无止境的官道上。
  原来他那天与毕韵芳较量轻功,接著又以极快的身法追赶黑衣持鹰怪客,到底走了多少里路,逐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被黑衣怪客引得昏头转向,一直来到风雷堡外,拂云山庄坐落何方,一时也弄不清楚。
  奇怪的是这条官道虽长,偏又冷冷清活,一个行人都看不到。
  太喝正照头顶,影子变成一个黑圈落在脚下,竟是连自己的影子也难以看见,然而,他仍以无比的耐心,从容举步,低声吟哦,自慰心中的寂寞。
  忽然,他察觉除了自己脚下“沙沙”作响之外,好像还有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紧跟在身後。
  回头一看,猛见一条黑衣身影与自己相距不满四步,面孔白惨惨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线豆眼闪开发光。
  骇看起来,竟是一具行尸,不禁惊喝道:“哇操!你是人?是鬼?”
  “是鬼。”黑衣人以冰冷的声音回答,微侧颈子,似在欣赏他那分惊恐的形态。
  巴大亨当时虽是一惊,但对方一开腔答话,立又镇定下来,而且对方肩後斜背一个包袱已落在眼底,好笑道:“哇操!何必唬人,鬼也背包袱走路麽?”
  黑衣人冷冷道:“鬼门关内退遥遥,不背行李怎得寄宿?”
  巴大亨可听出是谁来了,冷不防伸手出去,一把将黑衣人抓住,笑道:“哇操!侯兄还要吓我不?”
  黑衣人不科自己口言已被听出,更料不到才分手没有多久,人家就能出手如电,吃这一抓,手腕竟隐隐作痛,又惊又喜道:“你小子原来藏私,还是另有奇遇?”
  巴大亨感慨地说:“小弟的事,说来话长,请问侯兄怎会变成这付模样?”
  黑衣人笑道:“若果没有这几付面具,我侯芷还能行道江湖麽?”
  诸毕,除下面具,又道:“你那名头太大,该有几付面具才行,要不要我送几付给你。
  巴大亨摇头笑笑道:“像这样怪异的面具只有多招麻烦,小弟不敢戴,也不愿戴。”
  侯芷哼一声道:“书呆子,你不戴面具就更多麻烦,将来当真要往鬼门开才见到你。”
  巴大亨也知黑鹰令主必定水放过自己一家人,自己又在拂云山庄露过脸,麻烦是找定了,但若戴起面具走路责非所愿,泰然道:“谢谢侯兄关照,小弟实在用不著。”
  侯芷瞪瞪地望他半晌,恍若有悟地笑道:“我知道了,你嫌这付面具太难看,其实我另有不难看的,方才我老远见你晃著脑袋,慢慢走来,想吓你一下才用这一付,好了,我另送两付给你。”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专做面具的麽?”
  侯正由衣袋底下取出两付面具,笑道:“我不会做面具,但我师父会,不过,你戴这付的时候,记著要承认自己是金仲文,另一付则是……”
  巴大亨看他取出两付面具与真人面目完全相似,正在暗地惊奇,一听他这话,急道:“难道真有金仲文这个人?”
  侯芷道:“当然有,这就是金仲文那张脸皮做的。”
  巴大亨一惊道:“哇操!是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
  侯芷慢吞吞道:“奇怪麽?金仲文一手八卦掌在武林上很有点名气,就是不肯学好,被我师父杀了,剥他脸皮下来做面具。”
  巴大亨急拱手这:“谢谢埃兄,这些面具我不戴。”
  侯芷獗嘴道:“你可是想死?”
  巴大亨正色道:“哇操!本大亨何等人物,人生在世活要活得堂堂皇皇,死要死得轰轰烈烈,戴起面具来,生不如死,何必戴它?”
  侯芷想了一想,哑然笑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又过份迂腐,你先收下来,倘若要混进邪门行事,这些面具倒可令你有意外的收获。”
  说来虽有道理,但巴大亨宁愿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那两张人皮面艮。
  侯芷强他不过,只好赌著气将金仲文面具向自己脸孔上套,恨声道:“你敢不敢和我一路走?”
  巴大亨笑道:“俟兄若是无事,我倒愿意带你去见我毕伯伯。”
  侯芷道:“什麽毕伯伯?”
  巴大亨道:“就是拂云山庄老庄主。”
  侯芷诧道:“拂云山庄早就化灰。”
  巴大亨点头道:“那是黑鹰令主手下凶徒的杰作,但那夥凶徒没讨得好的去。”
  侯芷道:“你知道的不少哩,我正要访查黑曙令主的下落,至今还没半点眉目,听说前天又毁了天星庄五不知是不是黑鹰令作怪。”
  巴大亨一怔道:“天星庄是好人远是坏人。”
  侯芷道:“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巴大亨轻轻叹息道:“哇操!可惜我要先去拂云山庄,若能先往天星庄访查,也许可查出一点眉目。”
  侯芷哼一声道:“废话,我这地理鬼都查不出,休说是你了。”
  巴大亨淡淡一笑。
  侯芷横他一眼,道:“你敢不服?”
  巴大亨笑道:“哇操!当然是不敢。”
  侯芷喃喃道:“不敢是一同事,不服又是一同事,你这书呆子只是不敢,并没说”服了“,仍然不能算数。”
  巴大亨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以德服人,人心悦服,以威加人,人只是”不敢不服“,这里面十分微妙。”
  “哼,老生常谈,侯芷听多了。”侯芷接著道:“武林里面,谁讲”德“谁就倒霉,不信你就看看。”
  巴大亨摇头道:“那也未必,以威服人必不能长久,不过,我不想和你抬这杠子,走吧,你想去什麽地方?”
  侯芷道:“听说下月底在马金岭有武林大集会,想去看看风色,也许有意料不到的收获?”
  巴大亨道:“什么人召集的?”
  侯芷道:“不知道召集人是谁,但各宗派全已接到一份武林帖,说是每个赴会的人,皆可获知象牙塔的秘密。”
  巴大亨暗忖象牙塔的秘密藏在造化图里面,而造化图又在自己身上,那召集人以象牙塔的秘密为饵,必定有所图谋,况吟道:“你先和我去拂云山庄一趟,我再和你取道往马金岭。”
  侯芷笑道:“说了你也不信,我昨天才离开拂云山庄那座屐墟,其实我已在废墟里度过三夜,鬼都没见一个。”
  巴大亨知道拂云山庄不过炸场了几间正屋,侯正却说成麽墟也不由人不信,也许拂云庄主文阵刀毕模生不欲庄院成为狐鬼窟宅,索性回去毁个乾净。
  由此看来,再游旧地已没有多少意义,马金岭既有武林人物集会,说不定有很多父执前辈在场,自己的父亲也会乔装前往……
  想到这里,轻轻颔首道:“好,我和侯兄一道走。”
  侯芷喜道:“有了伴儿好得多了,但你得戴用面具,别让人看出你的本相。”
  “哇操!”巴大亨坚决地道:“这种坏人的面具我不戴,可有好人的面孔做成的?”
  侯芷一呆,傻笑道:“好人的面孔怎会被人做成面具?你真是故出难题。”
  巴大亨笑道:“怎地没有?令师杀了坏人,剥他脸皮来做,若果坏人杀了好人,可不也剥下好人的脸皮做面具。”
  侯芷失笑道:“我祗道你初出茅庐,原来你懂得真多,但你说的这种面具也不会落在我们手上。”
  巴大亨懂得他的意思在说正邪既不两立,当然得不到好人的面具,正要推辞使用面具,侯正忽向官道一指道:“你想得到的东西也许那人身上就有。”
  回头一看,原来在里许远处有人飞步而来,诧道:“那人是谁?”
  侯芷道:“两面公子,是一个采花贼,若果能杀了他,包管你有十付以上的好人脸皮面具。”
  巴大亨心头微檩,忙道:“无故杀人,我不干。”
  侯芷冷笑道:“只怕你干不了,人家具绝顶轻功,具有可断树开碑的掌劲,我侯芷还惹不起。”
  “那就别理他好了。”巴大亨挽著侯芷正要举步前行,那人已飘然到达,脚下一紧,过巴大亨身侧,回头瞧了一眼,立即赞了一声:“好俊。”
  但见他一拧身子,全身疾转过来,挡著二人之去路,向巴大亨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
  巴大亨见这人长相文雅,年纪不列三十,身著儒装,全无武林人物那种粗扩的气氛,以为侯芷看错了人,也同他一揖道:“兄台何来?”
  那文士一对俊目向巴大亨仔细打量,口里带笑道:“这位是贵属吧。”
  侯芷冷冷道:“不错,我叫做巴益智,这位是我家相公。”
  巴大亨不禁瞧他一眼,微皱秀眉。
  那文士看巴大亨这付神情,以为他嫌书僮多嘴,微笑道:“兄台毋须深责贵属,区区小姓史,贱字清如,正欲请教台甫。”
  侯芷又抢著道:“我相公名叫巴大友。”
  巴大亨受侯芷救命之恩,听他又替自己改了名字,情知一番好意,但仍老大不乐,无可奈何地道:“请莫乱说。”
  真是过分纵容了,主人对书僮也用了一个“请”字。
  史清如先是一楞,忽然哈哈一笑道:兄台读书明理,当知“事无不可对人言”,难道竟嫌区区浅陋,连尊姓台甫都不欲见本色。“
  史清如立即喜道:“区区四海飘萍,难得遇上兄台这般人品,若不嫌弃,结伴同行如何不麽?”
  巴大亨红著脸道:“岂敢!”
  他责在对侯芷说这年轻文士是采花贼的事将信将疑,所以谦恭礼让溢於于表,不脱书生味。“
  巴大亨微愕道:“兄台欲往何方?”
  史清如道:“区区倒是游山玩水,信步而行,并无一定去处。”
  话里绝无毛病,但由他相隔里许,顷刻间就赶了上来,这份轻功确已成名露脸。
  巴大亨未见过对方行径,不肯轻信对方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坦然道:“结伴同行,可破旅途枯寂,兄台先请。”
  史清如笑道:“鱼贯不如雁列,你我联袂而行如何?”
  巴大亨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在对方左侧并肩而行,走的却是往马金岭的方向。
  频频点头。
  惟有侯正自承是书僮身份,眼见巴大亨与对方同行,无法加以劝阻,还得自己权充跟班,气得嘴唇獗起好高。
  史清加偶然同过头来,见侯芷那付神情,不禁徽微一怔道:“大友兄这位贵属若果身材更高几寸,恰像一位敝友。”
  巴大亨知道埃芷戴的是金仲文的脸皮面具,微笑道:“但愿不像贵友才好。”
  “像,像……”史清如喃喃道:“真太像了,若果不是贵属,区区可能误认是敝友的兄弟了。”
  侯芷冷漠地道:“你相公的朋友也像我巴益智这般奴才麽?”
  史清如那片俊脸立即掠过一丝愠色,但又忽然消逝,转向巴大亨笑道:“贵属词锋端的凌厉,可见兄台也是厉害人物。”
  若果侯芷确是书僮,巴大亨免不了要薄斥几句,但侯芷既是恩人,并又意在提醒警觉,只好淡淡一笑,随意答讪。
  不觉已岔往另一条大路,在浓密的树木里出现一列整齐的房屋。
  史清如欣然道:“幡溪到了,此地风景绝隹,正宜与良朋痛饮,区区作东,兄台幸毋见外。”
  侯正冷哼道:“这里怎叫幡溪,难道姜太公跑来天目山垂钓?”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这就错了,姜太公钓鱼的幡溪,远在陕西宝鸡东南,又名璜河,源出於南山兹谷,流入渭水,怎会跑到吴越之地?”
  史清如大为激赞道:“兄台真正见多识广,若非兄台一说,区区也以为这里的幡溪就是姜太公垂钓处,因为临溪的岸边,垂杨拂水,也有一处钓台,传说是姜太公钓台,想是本地人穿声附会了。”
  由这话听来,幡溪该是史清如盖游之地。
  巴大亨走进幡溪镇,但见屋宇整齐,街道清洁,酒帘飘扬,人物俊美,忍不住轻赞一声:“哇操!好地方!”
  史清如笑道:“若非好地方,岂敢有屈尊驾?”
  他一直拉著巴大亨走进一家挂有“记来居”招牌的酒家,拾级登楼,立间一声娇呼道:“史公子又来了!”
  巴大亨俊目一瞥,见是一位妙龄少女转动秋波,正向自己扫来,另外远有几位同样装束的少女陪著座上的食客。
  史清如笑吟吟道:“彩月既认得前度刘郎,还不赶快”扫径迎宾“,搴笃侍客?”
  被呼为“彩”月那少女粉脸徽配,轻呸一声道:“什麽”扫径迎宾“,公子真会取笑。”
  她连莲瞟了巴大亨几眼,接著道:“还有临江雅座,跟奴家来罢。”
  说罢,轻移莲步,款摄柳腰,引领史清如走出楼後的栏干落座,含笑道:“史公子,这位公子是……”
  史清如笑道:“这位是巴大友公子,是我的好友。”
  侯芷忽然接口道:“我不需人代报,小书仅名叫益智就是。”
  彩月方向巴大亨施礼一拜,轻唤一声“巴公子”,忽然听侯芷自报姓名,水禁同眸一笑忽然,她一对星眸露出讶然之色,轻呼一声道:“这位小管家好像金公子!”
  史清如点头道:“我也这麽说,金仲文来过没有?”
  彩月微蹙蛾眉道:“金公子已有半年不来,真教彩云恨煞!”
  另一座上的少女“呸”一声这:“鬼才恨他那短命的!”
  这话一说,那座上原有二名三十左右年纪的壮汉立即发出粗犷的笑声。
  巴大亨也立刻明白这“记来居”敢是兼营青楼之业,“哇操,真衰,怎麽交上史清如这样一位嫖客。”心头也志系不安起来。
  史清如只是徽皱秀眉,看那豪笑的人一眼,便转向彩月吩咐酒菜。
  巴大亨与史清如对坐,右傍栏干,栏干下便是一泓清溪,静静地流向西北,侯正面向拦干,背向搂里,不时远同头望望楼内的食客。
  少顷,彩月带著一位粗壮的中年妇人来到座前,由中年妇人捧著的托盘取出酒菜、食具陈列桌上,含笑道:“史公子,你也替巴公子选个妹妹吧。”
  巴大亨俊脸一红,急这:“哇操!谢啦!我不要!”
  杉月和那中年妇人见他急得那付样子,知道是个嫩雏儿,全都笑出声来。
  史清如笑吟吟道:“”只有英雄能本色,断无名士不风流。“走马章台,达场作戏,兄台何必拘谨。”
  巴大亨正色这:“小弟既非英雄,亦非名士,本色只在书画琴棋诗酒花;”风流“二字实在担当不起。”
  史清如笑道:“兄台如此著急,莫非害怕河东狮吼?”
  巴大亨灵机一动,暗忖伯老婆并不是怎麽坏事,能以“怕老婆”三字挡妓女的驾,倒不失为中策,坦然道:“诚如兄台所说。”
  彩月轻轻一哼道:“巴公子嫌我姐妹丑陋是真,若说已有夫人,我彩月就一百个不信。
  巴大亨取出赵卿卿赠的那朵红色绢花结上襟头,微徽一笑,道:“小可有花为证。”
  史清如一眼看见那朵绢花,目光顿时一亮,同时也掠过一统诡异之色,鼓掌道:“兄台能簪英雄花,怎说不是英雄人物?”
  “英雄花?……”四座起了轻轻验动。
  彩月一对星眸望望那朵绢花,又望望巴大亨脸上,轻轻坐在史清如身侧,轻绽朱唇道:“请问巴公子,这朵英雄花该是高唐院的信物,不知那一位姐妹有这份福气?”
  巴大亨一心想摆脱妓女,不料赵卿卿正是高唐院的雏妓,由对方盘问的口气听来,也许同是高唐院出身,到底该不该说,不禁况吟起来。
  然而,念头一转,忽觉赵卿卿情深义笃,无论如何也不同一般杨花下妓,立又泰然道:“拙别姓赵,字卿卿……”
  “啊!双声叠字!”彩月娇呼声中忽然站起来道:“她在那里?”
  “说。”
  在巴大亨从来不涉足风月之场,怎知高唐一宗的“双声员字”正是宗主的嫡传弟子?此时但见对方忙急,楼里陪坐的少女也纷纷站了起来,也深感诧异道:“姑娘请坐下来在这时候,楼里又传出一声豪笑道:”到底是小白脸占便宜,王蔼蔼的弟子居然肯嫁给……“
  “老二!”这一声喝止那人的话头。巴大亨学目看去,正是曾经发出粗犷笑声的两名壮汉,暗忖对方这样好管闲事,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
  果然,史清如向二人冷扫一眼,徐徐起身道:“马老二,你在说话?”
  先发话那壮汉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重重一哼道:“就是说你史清如这群不要脸!”
  这回连巴大亨也骂上了,由得他为人谦和也不禁怒形於色,但一见侯芷轻轻摇头,立又忍了下来。
  彩月急忙向那边座上的姐妹打个招呼,一面强拖史清如坐下,含笑道:“公子达人宏量,不必计较这些。”
  那知马老二方被一名少女纳他归座,闻言又冷笑道:“什麽达人?谁不知道他绰号”两面公子“,笑里藏刀,专供他人驱策?”
  史清如陡然一喝道:“马武!说好来,我供谁驱策?”
  马老二昂然道:“若非黑鹰令主,还有谁欣赏你这群免儿爷?”
  巴大亨一听马老二叫出“黑隐令主”,心下不禁暗惊,却见史清如气得俊脸铁青,霍然站起道:“马武别再狗仗人势,大爷可不怕你,只怕黑鹰令落在你那天马庄,大马小马一概死个尽绝。”
  和马老二坐对面那壮汉忍不住冷笑道:“阁下几时充任黑鹰令使,何妨当众说来。”
  巴大亨俊目急瞥,但见所有目光全投向自己这边座上,那些目光之中,有的带著怒火,有的透著欣羡。
  可见那夥食客正邪两方的人都有,惟有陪座的少女虽带焦急的神情,却又人人镇定,与食客的眼光显然有别。
  暗忖自己曾经假冒“令使”,难道史清如也是一个假的?如果史清如是假令使,则其“假”的用意何在?
  思忖未竟,史清如已振声大笑道:“马老大也同样糊涂,怎见得大爷担任令使?”
  後发话那壮汉先站起来,向在座各人扫了一眼,刚要开口说觉,忽然一声惊呼,立即坐同座上,再仰身子,翻落之後,同时也一脚踢翻了桌面。
  马老二跃起,叫道:“大哥,你……”
  那知一语未竟,猛可向上一跃,接著翻跌下去。
  马氏兄弟先後选人暗算,楼里面的食客顿时大乱。
  史清如仰天大笑道:“令使果然来了。”
  巴大亨猛见一毫光一闪,急忙一掌挥出,但因事先未作准备,并且隔有一张桌子,掌劲远没透过,史清如已惨嗥一声,弹高二尺,翻身栽倒。
  顷刻间倒了三个,惊得满楼食噤口无声,也惊得猛扒猛吃的侯芷忘了放下筷子忽然跳起,把桌面撞翻出楼外。
  巴大亨一掌未能救得史清如性命,顿时怒火中烧,起身价喝道:“哇操!何人施用暗算,话站出来说话。”
  忽然有人嘲笑道:“小子若不想死就少说两句,人家若不看在你襟前那朵英雄花的份上,也和你面前那小子一样倒下去了。”
  巴大亨心头一檩,知道这话并非危言耸听,黑鹰令使在暗里下手,若非事先防备,任何人也难逃一命。
  此时已看见说话的人是一位面目黝黑的老者,拿不准是否施暗算之人,只好拱手谢道:“多谢老丈提醒,但小子决不容那凶徙横行。”
  那老人似不愿听,也不待话毕,默默地丢下一块摔银,徐步下楼。
  “追!”巴大亨觉得那老人十分可疑,想要下楼追赶。
  但眼光一触及史清如的尸首,急又掏出一块银子道:“彩月姑娘,劳你转告店东,将这三位受难的人分别葬了。”
  彩月先接过银子,皱起蛾眉道:“公子休多管闲事,方才那老丈说的不假。”
  巴大亨但见几十对灼灼的目光投在自己脸上,无法分解出谁是凶手,索性大声答道:“多谢姑娘好意,但这事不能不管。”
  马氏兄弟和史清如各因一句话而送了命,巴大亨屡说要管,却又燕雀无声,准有每一个陪座少女目光透出焦急的神采。
  彩月轻轻叹息道:“公子既说要管,奴家自难拦阻,但愿一路福星高照,莫连累我姐姐。”
  巴大亨漫应一声,转向侯芷道:“我们该走了。”
  侯芷摇摇头道:“我把史清如的尸体也带走。”
  巴大亨以为他要搜寻面具,忙道:“人死入土为安,让店家埋葬就是。”
  侯芷挤一下眼睛,笑道:“相公忘了人家方才多情多义,请你到这里来了,虽说入土为安,也该亲手埋葬才是。”
  巴大亨察言观色,顿悟史清如是被杀死减口,也许身上还带有什麽证物,颔首道:“你提他起来。”
  蓦地,有人大喝道:“不许动!”
  巴大亨急忙看去,见是一位精壮的汉子排众而出,徽愕道:“哇操!小可埋葬敝友,阁下为何拦阻?”
  精壮汉子道:“两面公子虽是贵友,但不知是否黑鹰令使,应该由各人验看,才不致被毁灭佐证。”
  巴大亨作色道:“哇操!阁下竟疑小可也是令使了?”
  精壮汉子昂然道:“在未明真象之前,阁下也难免可疑。”
  巴大亨淡淡一笑道:“哇操!随你便!阁下尽管查验好了。”
  侯芷急道:“大个子,谁授权给你来查验?”
  精壮汉子怔了一下,冷笑道:“关你什麽事?”
  侯芷斜走一步,将史清如尸体挡在身後,哼一声道:“既无别人授权,应该由我这做奴才的查给大家看,谁知你打什么心眼,万一故意栽脏,达我家相公都走不了。”
  精壮汉子怒形於色,暴喝一声:“你敢!”
  侯芷不再理会,蹲下身子正待搜查尸体,精壮汉子急忙一步欺到。
  巴大亨伸管一拦,微笑道:“毋劳阁下动手。”
  精壮汉子冷哼一声,一掌劈出。
  巴大亨一翻腕,扣紧对方脉门,剑眉一挑,喝道:“阁下这般著急,难道就是施暗算的凶手。”
  侯芷在这刹那间已由尸体上起出一杖牛毛细针,笑道:“相公搜搜那厮身上,看有这种凶器没有?”
  精壮汉子脸色大变,不待话毕已手脚并起,奋身向栏干一跃。
  巴大亨不防对方突然拼命,右手已被挣脱,急扬起左掌挈去,“蓬!”一声响,精壮汉子没跃出栏干,背後却挨了一掌重的,立即撞趺在楼上。
  巴大亨趁势一把将他翻转过来,喝道:“你这凶徒……”
  那料话未说完,精壮汉子忽然一翻眼睛,猛一抽扬,呕出一口黑血,立即断气。
  巴大亨默然叹息道:“好容易遇上一个,偏就这样死了。
  侯芷道:“相公下手好重。”
  巴大亨摇摇头道:“不关我事,这人嚼毒而死,以前我也遇上这种情形。”
  徽顿,接著问道:“你远搜到什麽东西?”
  侯芷扬起一面小银牌道:“平字第八号。”
  巴大亨点头咨嗟道:“哇操!这姓史的也真正该死,原来竟是一名黑鹰令使。”
  侯芷笑道:“这姓史的革雯也藏有十六枚毒针。”
  楼里忽有人诧异地叫道:“马老二竟是中了两杖毒针,一枚在左,一枚在右。”
  另一人叫道:“马老大可不是同样!”
  巴大亨转头看去,见是两名中年人各检视一具尸体,略加思索便知马氏兄弟同时被精壮汉子和史清如所害。
  史清如欲将行凶的责任诿给对方,所以连自己也不免一死,忙接口道:“是毒针麽?安啦!若马氏兄弟远有一口气,小可还能救。”
  楼里二人急抱起尸体奔到,叫道:“还没断气。”
  巴大亨毫不犹豫,取出挂在胸前的玉缺。
  玉缺一现,有人猛呼一声:“鸳鸯血玉!”
  巴大亨志在火速救人,没有留意,侯芷目光一扫,已看见那人脸色枯黄,是一位中年病夫。
  彩月忽然娇呼道:“我们姐妹统统过来保护巴公子。”
  陪著客人的侍女纷纷奔来,环列成一堵人墙,将巴大亨连带尸体围在中间,然後转身向外,监视每一个角落。
  “哇操!香喷喷的!”
  巴大亨将血玉诀套上马老二右侧伤口,一缕黑血也随即泊泊流出,顷刻间血色转红,又将玉诀改套左侧伤口。
  那知这一套下去,流出来的血也是红色,不禁怔了一怔。
  彩月笑道:“毒已尽除,马二爷自会苏醒过来,公子快救马大爷要紧。”
  巴大亨顿悟人身血脉本是循环,忙将玉诀往马老大的伤口上套。
  果然马武轻轻呻吟一下,睁开眼睛,急忙坐起,征怔地看著巴大亨以血玉玟故人。
  半晌过後,马老大也醒了过来,一开眼睛,已知怎样一同事,轻叱道:“老二,我们快拜恩公!”
  巴大亨俊脸一红,急忙避开,达连摇手道:“哇操!小款代志!二位莫折煞小可。”
  在这时候,侯芷却见那中年病夫匆匆下楼而去。
  虽然巴大亨走避,马氏兄弟仍恭恭谨谨遥拜三拜然後起身,马老二想起曾经讥笑巴大亨是小白脸,惭愧得低头不语。
  马老大再向巴大亨躬身一拜道:“请公子归座,否则愚兄弟连站处都没有了。”
  巴大亨苦笑道:“贤昆仲请先入座,小可再看这位史兄能否有救?”
  侯芷忙道:“这个早就死了。”
  巴大亨诺道:“哇操!马氏昆仲先伤,并还是各伤二针都能有救,史兄只是伤了一针,怎会死了?”
  侯芷诡笑道:“他姓”死“,怎能不”死“?你不信就看看。”
  巴大亨不信,将玉玟往史清如的伤口上面套,果然逼不出毒血。
  这也是他缺少练历之故,倘若仔细察看,使可发现史清如虽由侯芷起出毒针,也被侯芷点了死穴。
  扶马老大过来疗毒那汉子见巴大亨一脸惋惜之情,抱拳一指道:“在下姓顾,贱名虎,这位是劣弟顾豹,幸濡隋公子丰采,乃毕生之荣,但以这史清如为人,实不值得公子惋惜,也许公子与他并无深交吧。”
  巴大亨接口道:“不错,是方才在路上遇上的。”
  顾虎点点头道:“公子一掌打翻司徒东,艺业已经登举造极……”
  巴大亨俊脸一热,忙道:“哇操!小可只是偶然凑巧,并未学过什麽武艺。”
  顾虎笑道:“公子不必过谦,难得的就是这麽凑巧,司徒东是劳山派的大弟子,愚兄弟自问难敌他百招,不知他几时投入黑鹰门,居然当起令使来。”
  彩月妙目含情道:“公子赶快坐下,你看人人都在站著。”
  巴大亨忙道:“不必了,我还要到一个地方去。”
  彩月一抬道:“天色已晚,不在这里歇一宵,还要去那里?”
  巴大亨向搂外一望,转向侯芷道:“哇操!看样子!我们真该走了。”说罢,朝楼上各人拱手道谢,路著侯芷下台。
  顾氏兄弟,马氏兄弟送到楼下。
  彩月一直送到街心,悄悄道:“公子当真要走?”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已经把这里闹成凶地,还能不走麽?”
  彩月笑道:“你若肯光临我住处,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巴大亨愕然道:“咦?何不在这里说?”
  彩月笑道:“这里不方便说,今夜二更到三更时分,我在这排屋子北首第三家的楼上留看灯光等你。”
  巴大亨不知究竟有何要事,只好点头答应。
  侯芷一出镇口,忍不住笑起来道:“好啊,原来你这样一位公子哥儿也会骗人。”
  巴大亨一怔道:“你见我骗过谁?”
  侯芷一翻怪眼道:“你几时又认得一个赵卿卿来了?”
  巴大亨哑然失笑道:“原来你急著要知道这个……”
  他收好英雄花,将自己如何被擒,如何获赵卿卿解救,後遇无名老人赠服火枣,再被庄幼雄舍去致与赵卿卿散失……等事一一告知,接著又道:“当时危机四伏,只好暂认为夫妇,不料赵卿卿如此多情,也不傀为我巴家媳妇,是以在”记来居“为了摆脱妓女纠缠,索性当采承认了下来了。”
  侯芷想起当夜自己先逃的事,带著愧意道:“那夜晚我先逃走,你不怪我?”
  巴大亨坦然道:“哇操!侯兄度力不敌,当然要回避恶人,并已提示小弟藏匿,怪只怪小弟不懂得躲开,怎好怪起侯兄来。”
  侯芷见他心地坦然,毫无作伪之状,大为感动,翘起拇指叫道:“凭你这份坦率的心性,侯芷真愿意当个跟班!”
  巴大亨忙道:“哇操!拜托,侯兄千万不可……”
  侯芷一本正经道:“别再叫什麽侯兄了,侯芷虽没多大本事,但平生也只服师父一人,由今天起多服了一个你,也许将来你我远会有分手之时,只要你打个招呼,侯芷是水里火里全都敢去。”
  巴大亨肃容一指道:“侯兄这分情谊,巴大亨是拜领了。”
  侯芷就跳开一步,叫道:“你再叫侯兄,就是不要我一这个朋友。”
  巴大亨哑然道:“哇操!那麽严重啊!那要叫什麽呢?”
  侯芷笑道:“就叫我的名字吧!”
  巴大亨笑道:“芷兄……”
  “不敢当,正弟吧!你总长我岁把。”
  “好吧,我强不过你。”
  夜正二更。
  幡溪悄然如睡。
  但见几座小楼远有灯光闪烁,也许那是女子绣合,深夜赶制嫁衣,也许是慈母惜女,殷勤叮喝,也可能是孤食怨妇,无法成眠。
  在这时候,一叶轻舟由幡溪顺流而下,悄悄划破溪水,却不引起一点声音。
  舟上,一位兽衫少年与一位蓬头童子对坐小酌,二人当中以船板架成的桌面还有几盘小菜这二人正是巴大亨和侯芷。
  因为恐怕由陆路赴彩月之约彼人认出,所以星夜泛舟,既可赏弄江上清风,又可直抵桃花洞口。
  当然,他并无采津之意,只因彩月曾说有重要的话而不得不来。
  轻舟渐渐驶近那座小搂,巴大亨心头反而志系不安起来。
  因为他远是第一次赴一个女人的的会,而这女人偏是酒家女侍,怎知她不是藉故相请,编人入设?
  侯芷知道事不关己,因此坦荡荡地饮酒食肉,而且不时向巴大亨扮个鬼脸,发出极轻微的笑声。
  由得巴大亨心地坦然,但因他故意做作,也觉有几分尴尬,一见轻舟已流近小楼外的枭衣石,忙道:“哇操!别笑,快插好竹篙。”
  侯芷仍然轻轻一笑,从容拿起竹篙插进船头,将头定在枭衣石旁边,又笑笑道:“我就在这里喝酒等你,当心莫把洗脚水泼下来。”
  巴大亨脸红苦笑道:“哇操!你这嘴巴真多,少说这种话不好麽?”
  侯正挥挥手笑道:“去你的吧,人家已急著要说”想煞奴家“,但我得提醒你这做哥哥的是”使君有妇“。”
  荡地,楼窗“呀”的一声打开,一个美女的玉首已探了出来,随即“咦……”
  一声道:“公子原来已经到了。”
  巴大亨见那女子正是彩月,忙道:“姑娘下来还是小可上去?”
  彩月笑道:“公子上来吧!”
  侯芷轻笑道:“当然是你”上去“嘛!”
  他一语双开,气得巴大亨瞪他一眼,但彩月说过之後已缩头回去,只好捞起衣摆,跃进搂窗。
  忽见除了彩月,另外远有一个年约破瓜的彩衣少女含笑相迎,忙拱手当胸道:“有劳姑娘久待了。”
  彩月施礼一拜道:“蒲柳弱质,岂敢当公子大礼,这位姐妹也姓赵,艺名细细,来到这里已有两天了,公子请先坐下再说。”
  她指著一张椅子让巴大亨坐下,又教赵细细坐在他的右侧,自去倒来两杯香茗放在二人面前的茶几上,欣然道:“赵四姐请陪公子好好谈谈,这就是五姐丈,五姐的事就问巴公子好了,我去吩附些酒菜上来。”
  巴大亨忙道:“用不著了,我船上有。”
  彩月哨嗤笑道:“我这闺房从未被人登过,难得请来公子,少坐片刻,要麽,搬往宝舟……啊,贵属同来没有?”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那有什麽童仆,姑娘在”记来居“见过的人是敝友侯芷,混名”猴子“。”
  赵细细轻“啊”一声道:“陆三元前辈的徒弟。”
  巴大亨微愕道:“原来姑娘也认得他。”
  赵细细粉脸微红,轻摇玉首道:“贱妾并不认识,只是侯芷到处闯祸,才久仰他的名头,不料竟是相公的至友……”
  巴大亨暗笑侯芷居然在北湖上捣蛋成名,又间赵细细接著道:“线妾奉师命访查师妹行踩,听说她与巴大亨同行,怎又与公子成为夫妇,莫非公子另名巴大亨?”
  巴大亨暗服这少女慧心,含笑道:“小可正是巴大亨。”
  “失敬!”赵细细起身施了半礼,立即坐下,蛾眉徽蹙道:“贱妾当先解公子之惑卿卿排行第五,贱妾称她为五妹,她偶间师父说过有关象牙塔的故事便即留言出走,走时又将师父那管玉箫带走,殊不知一被凶徙认出那管玉萧,立即有杀身之祸……”
  巴大亨吃惊这:“哇操!这……如何是好。”
  赵细细一怔道:“公子和她失散了麽?”
  巴大亨点点头,将失散缘因说明,接著道:“她在找我,我也在找他,但天宽地广,就不容易碰在一起。”
  赵细细听说赵卿卿能跃上十三层高塔,脸色舒了下来,笑道:“原来五妹另有奇遇,练成了绝顶轻功,这倒不须为她檠心了,不过……”
  一句诸没完,侯芷忽然由外面喝一声:“快开窗门!”
  巴大亨间声知警,一步跨了过去,迅将窗门关紧。
  赵细细也钴了起来,面色凝重道:“敢情已来了武林人物,外面若是侯芷那闯祸鬼,只怕不大妥当。”
  巴大亨笑道:“哇操!是他,但他精通水性,人又灵精,料也不妨。”
  在这时候,忽然闻及远处有人唤渡,侯芷回答过後,竟然响起篙声,听来是要开船走了越细约失笑道:“你看吧,他又要闯祸了。”
  巴大亨微笑道:“且休管他,姑娘方才说什麽”不过“就不说了。”
  赵细细面带忧色道:“不过我那五妹年纪太幼,又少历练,自从她和你同行的消息由薰风谷传出江湖之後,也不知多少邪闪宗派高手追寻你二人下落,只怕她一不留神就落进歹人手中,她又长得那麽美。”
  巴大亨听她说“美”,不禁失笑。
  赵细细诧道:“你笑怎的,难道她还不够美?”
  巴大亨笑道:“哇操!那无名的老前辈赠给她一付丑陋不堪的面具,因此骤然看起来就够吓坏了人。”
  赵纫纫摇头道:“那丫头肯戴丑面具?”
  巴大亨点点头:“她曾经戴了三天,守候我醒转过来,相信她若在江湖寻我,必定仍戴那付面具。”
  “你真是她的知己,唉!”赵细细略带黯然道:“我那……”
  忽然,她似发觉自己失神,伦窥巴大亨一眼,粉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轻轻一咬唇皮,幽幽道:“明天,我跟你找他去。”
  巴大亨已听出这位少女也有心上人,但不知说“他”还是说“她”,想起对方奉命找师妹是应该的,找同心上人也是应该的,也许意在仗自己一点艺业而结伴同行,不好推辞,笑笑道:“只怕我会拖累姑娘。”
  赵约细红晕未退,低头道:“你莫嫌我累了你。”
  彩月在这时登搂,见状一怔道:“你们说得好知心啊,外面吵得好不厉害。”
  “谁吵?”巴大亨方问一声,忽听得侯芷在骂道:“妈的!你们是乘船的还是盘贼的,啖啖嗦嗦干什么?”
  接著有个少女叱声道:“这船僮活地强横,看来一定有一手,哥哥先给他几个耳刮子再说。”
  这少女的声音好熟,巴大亨一听就知是那刁蛮出奇的庄幼推,恐怕侯芷在她兄妹手下吃苦头,急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
  巴大亨在前,赵细细在後,三脚两步赶到渡口,立刻看见侯芷横篙站在船头栏著庄少推兄妹不让上船。
  庄幼雄捆紧脸皮站在她哥哥身侧,巴大亨忙道:“芷弟不要鲁莽,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庄氏兄妹。”
  庄少雄回头一看,欣然道:“原来是巴兄偕女友乘用这船,小弟倒是误会了。”
  庄幼雄“哼”一声道:“哥哥,你看站在那小子背後的什麽人?”
  庄少雄只留意巴大亨,并未参看赵细细一眼,这时听出妹妹话里有因,禁不住仔细一看,失声道:“原来是桂妹!”
  庄幼雄冷笑道:“桂妹?桂妹成了人家的亲妹妹了,我说你轻易将本门绝学交了什麽桂妹,这番捉到了,还有什麽好赖的?”
  他劈劈啪啪像连珠炮般说了一阵,气得赵细细娇躯猛颤。




  第十一章 巴大亨招供

  巴大亨见庄幼雄不问青红皂白,一味是冥顽,诬赖,不禁怒声道:“哇操!
  庄小妹,你好使不是少雄兄的妹妹!“
  庄幼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冷笑道:“你後面那人很像,是不?”
  庄少雄忍不住轻叱道:“妹妹!在未弄清楚真象之前,不可诬赖别人!”
  “诬赖?”庄幼雄立刻接口道:“是你糊涂这是我不清楚?你将本门绝学教了亲妹妹,亲妹妹又成了别人的亲妹妹,於是,亲妹妹又将武学转传了枕边人……“
  赵细细气得颤声厉喝道:“庄幼雄,住口!”
  庄幼雄冷笑道:“哼!住什麽口?我早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以色骗艺……“
  庄少雄又回头喝一声:“妹妹!”
  然而,庄幼雄不知因何憎恨男人,连女人也一并憎恨,由得她哥哥再四阳阻,那尖锐的叫声仍然叫骂不已。
  巴大亨听出毛病在施红英教给自己那套掌法上,而赵细细也恰是庄少雄的女友,自己台是偶然遇上赵细细,但被固执成见的庄幼雄看在眼里,那有不翻波滚浪的道理?忙向庄少雄拱手道:“庄少雄兄请先听小弟一言。”
  庄少雄含笑道:“兄台毋须著意,请尽量说。”
  巴大亨暗忖龙生九子,只只不同,但哥哥倍地谦恭,妹妹却恁地刁顽倒也少见。
  想起庄少雄曾替自己解围才有今日的成就,也就心平气和地道:“小弟有幸学成一套掌法,实乃一少女所传……”
  庄幼雄立即一指赵细细道:“就是那贱人传给你!”
  巴大亨不在理她,接著又道:“那少女姓施,名红英,乃老麻姑之弟子。”
  庄少雄轻轻点头道:“兄台之言,自是可信。”
  庄幼雄冷笑道:“你信一个坏蛋的话,就不信我的!”
  庄少雄没答腔。
  巴大亨接著道:“也许老麻姑的武学与府上武学有偶同之处但小可绝未涉猎
  过府上绝学,至於这位赵姑娘这是今夜初次相见……“
  庄幼雄接口道:“你怎不说是再度春风?”
  赵细细厉声道:“你敢再说我!”
  庄幼雄仰脸向天,傲然道:“偏说,偏说,你在我哥哥面前姓范,在那酸丁面前姓赵,再度春风已说少了,不知究竟有多少度了哪!”
  赵细细为何又自称姓范,庄少雄也疑了起来,带著几分不悦道:“桂妹,你到底姓什麽?”
  赵细细已是气极,冷笑道:“你也疑我了?”
  庄少雄本是外柔内刚之人,在相信的时候,任何人不能令他疑,疑了之後,任何人也不轻易使他信。
  赵细细这一反问,也就激起他择善固执的性格,毅然点头道:“不错,但我还愿意听你解释。”
  赵细细冷笑道:“不必了,往日的情谊一笔勾销!”
  “赵姑娘!”巴大亨急得叫了起来。
  “四姐!”娇呼声中,彩月由人丛中奔出。
  原来在渡口喧闹得远近可闻,已有不少人由被窝里爬出来观看热闹。
  彩月急急奔出,先向庄少雄检衽一拜道:“这位就是我四姐说过的庄少侠了。
  我名叫彩月,是高唐外院的弟子,小侠可肯听我解释?“
  庄幼雄冷笑道:“谁听你臭婊子的话?滚开!”
  彩月轻嗤一声道:“我来这里半天,早见过你这付德性,我四姐若嫁给你哥哥,遇上你这样一位小姑还不是活受罪。”
  庄幼雄得意洋洋道:“你知道就好。”
  彩月忍著怒气,转向庄少雄道:“少侠总该知道江湖人物之所以要改名换姓,有不得已的苦衷。”
  庄少雄轻轻颔首,场里的气氛也松了不少。
  彩月面浮喜色,又道:“就以贱妾来说,贱妾本姓高,但艺姓孙;本名玉芝,艺名彩月,而且这里同辈姐姊都姓高。”
  庄少雄道:“你的意思是说桂芳姑娘也有一个是艺姓?”
  彩月点头道:“少侠说的不错,范桂芳是本名,赵细细是艺名。她那”赵“
  宇暗示为第一代弟子,凡是与宗主同辈份的姐妹所收的弟子全姓“赵”。艺名用叠字,那是表示为宗主嫡传弟子,宗主嫡传弟子可以择人而事,不像我等这些臭婊子任人蹂躏。“
  庄幼雄“哼”一声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不是一个臭婊子!”
  彩月没理睬,又道:“我再请问少侠一事,你当初遇上我这位姐妹时,她穿什麽颜色的衣服?”
  庄少雄淡淡地道:“蓝色。”
  彩月领首道:“什麽时候换了彩衣?”
  庄少雄想了一想,徐徐道:“第二天。”
  彩月又点点头。
  赵细细急道:“月姐别尽泄院中秘密。”
  彩月正色道:“为了姐姐终身,杀了我也要说,少侠你心里应该有数,守官砂隐,换著彩衣,你知道了吗?”
  庄少雄禁不住叫一声:“桂妹!我几乎对不住你!”
  赵细细一肚子委曲在这一声里飞上九霄,“嘤”的一声,伏在彩月肩上哭了起来。
  巴大亨也明白了难怪在“记来居”一说出赵卿卿名字立即起了几声娇呼,也难怪赵卿卿仍然穿著纯色的绿衣,原来还有一粒守官砂未隐。
  在这时候,人人都替赵细细和庄少雄暗喜,但那专唱反调的庄幼雄又冷冷一哼,这哼声像一块重铅挈在每一人的心头上。
  祗听她冷冷地道:“可不是了,女人以守官砂为宝,才相见一天就送掉了守官砂,後来当然食髓知味,见这个更俊,於是又勾搭上了。”
  在她的嘴里说得赵细细一文不值,还夹著巴大亨在要头。
  彩月怒骂道:“你可是食过髓,也知过味?”
  “你找死!”庄幼雄一声娇叱,身随声到。
  彩月武艺本已极劣,又多了个赵细细伏在肩头,更加闪避不开,身子还没挪动,已连吃了两个耳刮,打得眼里金光连闪。
  庄幼雄顺手又给赵细细一掌,骂道:“也给你这贱人懂得厉害!”
  赵细细的武艺诀不不於庄幼雄,只因哭肿了眼,泪眼馍糊,被这一掌打偏了颈子,一头撞在彩月的头上,撞得两人同时跌倒。
  巴大亨因为尊重庄少雄,是以任凭庄幼雄辱骂也得忍受下来,这时一见庄幼雄行凶,再也不能忍受。
  一步冲了过去,伸臂一拦,暴喝一声:“哇操!你这”恰查某“快住手!”
  庄幼雄倒退一步,宝剑立即抽出,冷笑这:“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治你的罪!”
  巴大亨徽怔道:“哇操!我有何罪?”
  庄幼雄傲然道:“万恶滔天,罪无可疽!”
  巴大亨怒道:“”恰查某“,你说来!”
  庄少雄走过来,拱手揖道:“兄台息怒,舍妹极不懂事,容小弟……”
  “容你怎样?”庄幼雄冷然道:“已经抓破脸皮,你还敢恋著那贱婢,我也不要个婊子做嫂嫂?你交得好朋友,到处行凶杀人,也玩丁你的女友。”
  “胡说!”巴大亨厉声道:“我杀凶徒也有罪?”
  庄少雄忙道:“兄台别听她乱说。妹妹,走!”
  “我不走!”庄幼雄叫著道:“再容这酸丁行凶下去……”
  庄少雄急一抓她粉臂,再要把她拖走,那知庄幼雄已犯了狠性,闷哼一声,用力挣脱粉臂,一剑已疾向巴大亨刺出。
  剑发如电,一缕寒光已射到巴大亨胸前。
  巴大亨骇然飘身,绝快的身法一闪丈余,喝问:“哇操!”恰查某“你也太过狠了,难道真要取小可性命。”
  他直到这时仍然认为可向对方解释误会,因为他太尊重庄少雄,是以不忍与人家妹妹交手。
  但庄幼雄可不理喻,傲然道:“不错,你把命交来好了,一条命还不够赔!”
  巴大亨诧道:“这就怪了,难道要我填黑鹰凶徒的命?”
  庄幼雄冷冷道:“你还算聪明!”
  巴大亨蓦地一惊,晴忖若果这对兄妹真是黑鹰令使,那就太危险了,但由庄少雄那份温雅谦恭的风度上看,说他是黑鹰凶徙谁肯相信?
  沉吟间,猛见毫光一闪,赵细细也娇呼一声:“当心!”
  巴大亨不待呼声入耳,已知敌剑来袭,褐衣老者传授的身法自然施展出来,让开庄幼雄一剑,急道:“庄兄,这是怎麽一会事?”
  庄少雄脸上忽显出极其为难之色,徐徐这:“兄台能替小弟管教她一下也好。”
  庄幼雄叫起来道:“好哇,你这还成个哥哥哪,我先要这酸丁的命再来和你算帐!”
  巴大亨问庄少赵的不是管教不管教的问题,实是要问庄氏兄妹与黑鹰令主有什麽开通。但庄少雄也不知是误解了用意,托他管教起来,而庄幼雄在叫喊声中,宝剑已幻出几十道剑光疯狂卷到。
  这一来,逼得他连连後退,也逼起心头急怒。
  一探衣底,取出得自诸葛天行身上的蜈蚣鞭,厉声道:“”恰查某“,你若再相逼,我就要代令兄教训你了!”
  “凭你也配!”庄幼雄已连攻十几剑,连人家衣角都没沾上,但狂傲仍未减半分,挥剑如飞,劈出剑风丝统作响。
  巴大亨握鞭在手,心里还在犹豫难决,但看对方全无退意,也气了起来,暗忖妹妹如此横蛮,还不是做哥哥的宠坏了的。
  心意一诀,蜈蚣鞭当作剑使,一声朗啸,先腮高丈余,一个反冲下来,划出十二式中首一式。
  也见一片银光广及丈余,周遭黯然失色。
  蜈蚣鞭共有一百个小节,在这一挥之下互撞出震人心魄的声言,庄幼雄粉脸变了颜色,不待银霞压顶,已连蹬两步倒退丈余。
  巴大亨一招落空,自觉不为己甚,鞭梢一垂,从容道:“小妹既肯收手,小可也愿化干戈为玉帛,敬请贤兄妹登舟莅酌,如何?”
  庄幼雄“哼”一声道:“谁要吃你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吃你的肉!”接著,喝一声:“走!”纵步如飞而去。
  庄少雄长叹一声,由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掷向赵细细脚前,默默无言,同头奔去。
  巴大亨楞住了,却闻赵细细带著哭声叫道:“等一等,这个还你!”
  然而,庄少雄仍是头也不同,走个无影无踪。
  巴大亨叹息回头,见赵细细一声厉笑,将手中一物向石上猛掷,忙道:“哇操,姑娘何必如此?”
  赵纸细气得大哭道:“他把英雄花还我,留著这个作夜度资吗?”
  巴大亨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庄少雄给他的定情之物。
  不错,赵细细虽是雏妓,也有她自己的人格,对方不要英雄花,怎好还留下对方的定情物?
  但他将那件东西摊在石上,虽然响起“当”一声,而且又跳起二尺多高,却是没被砸碎。
  巴大亨好奇地捡起来一看,不禁失声道:“这个鸳鸯血玉诀!”
  赵细细厉叫道:“什麽诀也不要!”
  巴大亨正色道:“姑娘何必如此?庄兄只是因有妹妹在场,不得不暂将英雄花奉还,并非决绝而去,小可相信他诀非无情,姑娘保留此物,定有团圆之日。”
  赵细细不假思索地恨声道:“他要有你这样心肠就好啦!你只顾替他说好话,没想过当时他的妹妹已走了,他後来才把英雄花掷还我!”
  巴大亨接口道:“庄兄还英雄花之前也曾叹息过来。”
  赵细细道:“谁知他怀什麽鬼胎?叹息若能说是同情别人,我可以整年叹给你听,做戏嘛,谁能说他不是叹息高攀不上你。”
  巴大亨摇摇头道:“小可决不这样想。”
  赵细细道:“你太轻信别人了,庄幼雄为什麽恶狠狠要杀你?”
  巴大亨一想回头,不禁心头微懔庄幼雄不是说过要自己赔命的话吗?究竟要赔何人的命?
  自己除了在拂云山庄和在记来居栖上杀过黑鹰凶徒,从来没杀过任何一人,赔命?除了赔凶徒的命,还能赔谁人的命?
  当时曾经问过,庄幼雄也坦然承认,若不是为黑鹰凶徒报仇,自己又不曾得罪过她,凭什麽发那样大的狠劲?
  再想同拂云山庄那夜,自己被凶徒穷追,庄少雄忽然现身相助,说什麽“认剑不认人”,“上方剑斩恶人头”,那夥凶徙立刻退去。
  若说庄少帷不与凶徒同夥,凶徒诀不致於轻易放手,若说他与凶徙同夥,为何又替自己解围?
  赵细细见巴大亨沉吟不语,轻轻一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我已误了自己,你不可滥交自误了。”
  巴大亨感澈地道:“姑娘此言,小可当铭志五哀,但小可决不敢疑庄兄一番好意。”
  赵细细微愕道:“有什麽好意?”
  巴大亨道:“他曾替小可解围。”
  赵细细诧道:“你再说详细些。”
  巴大亨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回彩月姑娘……”那知目光一掠之下,却不见了侯芷,急叫一声:“芷弟!”
  赵细细和彩月也急同目搜寻,也不见侯芷的身影。
  巴大亨急道:“哇操,不怕死的家伙,他一定冒险追去了,姑娘先收回玉诀,我……”
  赵细细坚诀地喝一声“不”,接著道:“我不要这块肮脏的东西!”
  巴大亨将玉诀伸到彩月的面前,陪笑道:“请姑娘替……”
  彩月不待话毕,一摇玉首道:“你想害死我吗?”
  巴大亨愕然道:“这话怎说?”
  彩月道:“鸳鸯血玉诀乃武林奇珍,多年来不知引起多少争夺,我艺不足自保,若收下这块玉诀岂不害死了我?”
  “庶民无罪,怀璧其罪。”彩月说的没错,她自知艺业不足保那武林奇珍鸳鸯玉诀,但赵细细又坚诀不愿收回,可伸手出去的巴大亨深感尴尬。
  忽然,他灵机一动,哑然失笑这:“哇操!我不怕死,既是如此,小可暂时保管,将来再托卿卿转交。”
  赵细细冷漠地道:“她拿来我照样摔掉。”
  巴大亨认为她只是一时气话,想到由赵卿卿转交总不失为良策,笑吟吟收起玉诀和蜈蚣鞭,拱手说了一声:“再见有期!”立即向庄氏兄妹走的方向疾追。
  星月在天。
  夜风飘拂。
  一条兽衫少年身影在夜幕中冲风破雾,疾走如飞。
  正是甫与赵细细、彩只言别的巴大亨,但因他恐怕侯芷涉险,一开头就全力施展轻功,顷刻间已走了数里之遥。
  荡地,身後传来娇喘的呼声道:“巴公子,等等我!”
  他闻声猛一提气,别住那股冲劲,拧转身躯,却见赵细细由十几丈远处奔来,不禁诧道:“姑娘还有何事?”
  赵细细奔到近前,擦捺额头汗珠,娇喘道:“你走得太快了,害得我气几乎都接不过来。”
  巴大亨见她喘得几乎语不成声,微笑道:“哇操!姑娘早招呼一声就好了,歇歇吧,有话慢慢说。”
  赵细细嫣然一笑道:“慢慢走吧!”
  她徐徐向巴大亨要追的方向移步,接著又道:“我不敢耽误你追寻侯芷的时刻,一方面也想看看你的轻功到底多诀,所以没有招呼你停下,不料你走的像一支怒箭激射,一下子就把我抛撇老远。”
  巴大亨不疾不徐走在她左侧,接口问道:“姑娘究竟有什麽急事?”
  “没有事。”赵细细道:“我只是担心你会出毛病。”
  巴大亨泰然道:“谢谢姑娘关心,但小可还懂得照应自己。”
  “不。”赵细细一摇玉首,笑道:“任何人都有你这种自信,但又常常自迷,你太相信别人,将来吃亏不少,你从来没想过自己暴露了身份,前些时候为了拂云山庄而杀了不少黑应凶徒,这事一定传到黑鹰令主耳里,不知派出多少高手伺机擒杀你。”
  她每一句都担心关切,令巴大亨起了由衷的感激,肃容道:“小可谨受教了,不过,小可也知与黑鹰令主结怨已深,是以时时警惕。”
  赵细细点头道:“时时警惕是对的,但你如何警惕,说来听听。”
  这一问,可把一个初出茅庐土毫无机心的巴大亨问得哑口无言,想了半晌才道:“小可一时也无法举例说明,只能说对於有关人、事、时、地、物时刻留心地的变化就是警惕了。”
  赵细细扑嗤一笑道:“说的固然是对,但你做起来却是不易,尤其你对於人过份相信,怎样保持得对人的警觉?”
  巴大亨正色道:“哇操!人无信不立,怎好对人不信?”
  “真是书呆子。”赵细细微翘樱唇道:“你信不信我?”
  “信!”巴大亨毫不犹豫地回答。
  赵细细道:“你知不知道我要暗害你?”
  巴大亨摇头笑道:“哇操!姑娘说笑话了,你怎会暗害我?”
  赵细细道:“人总有一个私心,为了满足私心,我就要害你。”
  “好没道理。”
  “道理就是为了自私,你已受了暗害。”
  “我不信。”
  赵细细幽幽一叹道:“你已中了我的”六畜媚香“,自己还不知道,说什麽时时警惕?不过,我不舍得害你,回想一下何时中了媚香,然後我替你解毒。”
  巴大亨看她的神情不像开玩笑,也曾听赵卿卿说过“六畜媚香”这种药物,仔细一想,忽觉对方一摇玉首时候,有一种异香扑进鼻观,当时心神一荡。
  但他以为那只是对方擦有什麽香油之类,所以不加留意,这时一回想起来土止觉一缕热气贯下丹田,急道:“哇操!当真有了。”
  赵细细笑道:“什麽时候?”
  “姑娘一摇头的时候。”
  “好。你说对了,服下这粒解药。”赵细细由袖里取出一方罗帕,打开罗帕将一粒药丸交给了他。
  巴大亨毫不犹豫,接过手就吞进口。
  赵细细又矫笑道:“你这份信人的傻劲真教人喜煞恨煞,吃药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图吞下,万一我给你的是另一种毒药,你早就成了我……”
  巴大亨听她忽然顿住不说,大诧道:“难道庄兄使用这种药?”
  赵细细粉脸一热,忙道:“他敢!”
  巴大亨暗忖“成了我?”她怎麽样了?
  但觉有关人家私事,人家既不肯说,也不好再问。
  经过赵细细一阵摆弄,虽说这是故意提示当心,实则人心鬼蛟,未必没这可能,轻喟一声道:“姑娘惠我良多,此後我会更当心了。”
  赵细细道:“有时候一个人当心,不如多人当心,人家存心害你,总有机会能害到你。所以,我特地赶来,和你一道走。”
  这才是她真正的用意?巴大亨不禁颇感为难起来。
  赵细细正在注视他脸上的神情,淡淡地笑道:“你别著急,若果能遇上侯芷或我那五妹,把你交了过去,我立刻就离开你。”
  巴大亨一想这更不妥,但若让一位少女单独行动,岂不更加可虑?忙道:“哇操!结伴同行也好,小可诀无心机。”
  赵细细笑道:“谁说过你有心机了?”
  此时,清风徐拂二人的衣襟,明月潜移二人的身影,衣摆早就互相戏弄,影儿早就互相偎倚。
  偌大一块原野,就只这二人并肩而行。
  款款谈心,不觉已是晨鸡初唱。
  晨鸡叫破了夜空,才令二人惊觉已经走了一夜。
  赵细细失笑道:“侯芷那出名的捣蛋鬼不知追上那对宝兄妹没有,我们走了一夜,竟是不合声息。”
  巴大亨指向几里外的山影道:“那边好像有一座高塔,去看一看。”
  “当心。”赵细细不忘提醒道:“要时刻防备发生凶事,千万别贸然露丁形迹。”
  巴大亨点点头,感激地报以一笑。
  两人默默前行,相距那座高塔只有三四十丈,已清晰看见塔高十三层,塔外尚有几间小屋。
  还待移步上前,忽觉手腕一紧,已被赵细细握住,顿悟若果塔上有人,再走近去可不立被发觉,急斜行几步,利用树影障身。
  赵细细轻笑道:“到底还算精细,只差不够机警,我们少待一会,看准了形势之後再走巴大亨歉意地笑道:”哇操!我听到了人声,几乎忘了姑娘叮嘱。“
  赵细细急道:“别说了,仔细听。”
  巴大亨一凝神摒息,立闻一个清晰苍劲的声音道:“都监既然如此吩咐,属下自可坚信,但那持假鹰令之人是谁,不知能否查出一点眉目。”
  另一个极细的声言道:“这事并不难查,姑苏百万庄已有例在先,令主也已通令我方莫因一见鹰令就自弃基业。你雉失察鹰令真假,但见”令“毁庄足表凛遵令主威信,重建之费当可获得补偿,你可一面复建天星庄,另率领庄上可用之人赴会。”
  这声言雉细,巴大亨仍然听得十分清晰,并且知道是谁,是以入耳惊心,禁不住浑身大震。
  二人挤在一株不够合袍的树後,本已耳譬厮磨,肌肤相接;这麽一震,赵细细立刻感觉轻“嗯”声道:“可是那贼子?”
  巴大亨没答话,又闻那苍劲声吾道:“令主恩深德厚,属下感激不尽,方才因听都监指示,顿令居下记起半月前风雷堡出现一件奇事。”
  那人急急道:“什麽奇事?诀说。”
  苍劲声言道:“风雷堡在半月前忽然奉到黑鹰令,但那令使尚未离开即被章堡主恭迎进堡,大开筵席,将独生女儿红娣托付终身,并托那令使将收藏多年的造化图代呈令主……”
  那人忽然一拍桌子道:“岂有此事!”
  这一声喝得响亮,赵细细也听到了,恨声道:“正是庄少雄那贼子!”
  女人的心就是这麽奇怪,一由爱转恨,立即骂被爱过的人为贼,巴大亨微皱秀眉,又听得苍劲口音道:“这事是属下今天遇上黑铁塔文荣庆才知道的,那天辛荣庆恰在风雷堡,听说令使巴大亨……”
  “巴大亨?”庄少雄的声音急道:“什麽样子的人?”
  苍劲口吾道:“听说长得十分英俊,武艺已登章造极,所以章堡主那掌珠一见倾心,当夜就延为入幕之宾,并以鸳鸯血玉诀赠与令使……”
  赵细细娇躯微额,在他耳边悄悄道“相公,那人真是你吗?”
  巴大亨茫然点头,又听苍劲口言道:“属下听来这事本是深信不疑,但都监曾说令主绝未向我方发出黑鹰令,又觉此事有蹊跷。”
  庄少雄的声言道:“当然有诈!想不到章乐山这老儿精明一世却见不辨皂白,也不查问那厮的来历。”
  苍劲口言道:“他拱服令主威仪,自然不敢盘诘了。”
  庄少雄的口言道:“该死的东西,我见那巴大亨长得一表人才,有意延搅他参加我方大业,不料他竟明大妄为,一再与我方作对,还敢假冒令使骗奸……“
  巴大亨忍不住大喝一声:“住口!”
  赵细细急挽他手臂道:“赶快走!”
  巴大亨虽然冒充令使,也曾在人家香闺醉眠一夜,但问心无愧,一听对方诬说骗奸,几乎气炸了肺。坚诀地道:“不,我要分辩!”
  在这时候,五六条身影已冲出小星外面,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什麽人敢来这里呼叱!”
  巴大亨易然学步。
  赵细细却紧紧挽著他的臂膀,急道:“他们人多势众,相公若觉有点力乏,贱妾这样勾著可以传力给你。”
  巴大亨一心要向“庄少雄”辩白己宙,见敌人已出到门外,也不仔细思考向敌人申辩好比对牛弹琴,无济於事。
  也没想到让赵细细这样挽著会增加“庄少雄”拓恨,竟泰然颌首而行。
  对方六人一见二条身影由树後并肩而出,立即分成三对由三面一涌而上。
  巴大亨低头轻轻道:“姑娘谙放手。”
  赵细细粉脸微热,松开他的臂膀,叮嘱道:“记住我的话啊!”
  巴大亨点一点头,俊目瞥去,见对方六人全是玄色衣服,并以黑巾蒙面,知是凶徒中末流人物。
  半月前在拂云山庄,但凭一套掌法,尚且把这些末流打得七零八落,近日学成十二招剑艺,更加不足怕了。微笑道:“劳列位的驾,替我请庄少雄出来答话。”
  居中偏左那人“嘿”一声冷喝道:“什麽庄少雄,这里没有!”
  巴大亨听出这人就是出门喝话的人,从容道:“哇操!就是贵上都监。”
  那人先向巴大亨打量一下,微诧道:“你先报个名来。”
  “我就是巴大亨。”
  他从容不迫地报出姓名,对方六人却同时轻噫一声,各自拔出兵吸,居中偏左那人一挺手中铁笔,喝道:“你是找死来了!”
  巴大亨秀眉一剔,徐徐道:“哇操!要死,不必怕没鬼可做!阁下强自出头,该是这五位之长了,我要见你们的都监,为什麽不同去传报?”
  这话说来还带几分客气,但又辞正言顺,令人无瑕可击。
  手执铁笔那人老羞成怒,冷哼一声道:“只要你能接得下我们六般兵吸,我立刻替你传报。”
  巴大亨徽微一笑道:“哇操!只有这一个条件吗,阁下是”义“字几号?”
  那人一怔,旋即喝道:“拿命来再说!”
  这一声喝,六人同时进招,刀剑鞭笔由三个方位涌起一堵光墙,带著风声冲到。
  巴大亨路欲说理,对方偏是不听,没奈何,只得飘退数尺,迅速拔出蜈蚣鞭,发出一招剑式。
  以蜈蚣鞭发招对敌,这还只是第二次,使的却是十二式中的第二式,因为他虽依样书葫芦,照式书得不差毫厘。
  无奈这套剑法博大精深,并又缺了二十四式,加上时日尚浅,由得他绝顶聪明,仍难尽窥奥秘,只好一式一式来练。
  这第二式是剑身垂直向上,配合身法施展,只见他身疾如风,一片寒光涌起,立即响起一阵金铁交击之吾。
  敌方六般兵器全被震开尺许,六道身形各自斜退一步。
  在这刹那间,猛闻一声冷喝道:“没用的东西,统统给我退下。”
  那正是庄少雄的声吾,巴大亨接口叫道:“兄台果然来了!”
  赵细细轻移莲步,靠近巴大亨右侧。
  六位黑衣人闻阳抽身,各距巴大亨三四丈远,仍然保持包围之势。
  这时现身的庄少堆穿著一件黄色劲装,背著长剑,蒙著一方白巾令人看不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独自一人飘然行近,相距巴大亨约有三丈停下,目光扫了两扫,沉声道:“阁下就是巴大亨吗?”
  他方才在屋里自称见过巴大亨一表人才,有意延搅,这时相见,却又假装不识。
  巴大亨听来有气,但仍保持君子风度,微笑道:“哇操!庄兄又何必作伪,你我相见已非一道。”
  庄少雄又似是徽愕道:“你我见过几遭?”
  巴大亨忍著气道:“不连目前这次,一共已有三回。”
  庄少雄茫然地“哦”一声道:“本座似未见过阁下。”
  居然矢口否认,令人难测用意。
  赵细细娇叱道:“伪君子,可认得我?”
  庄少雄徐徐道:“姑娘为何开口笃人,本座几时又认识你?”
  赵细细大声道:“”无端风雨忽催春,片片桃花落锦捆,逸兴方濮勾素舌,销魂未尽吮红唇,圆肤六寸桃肩枕,剖豆双分叩玉津,记取明朝重见处,露桃滴滴认来人。“这首歪诗是狗做的吧?”
  庄少雄大调道:“好诗,好诗,写来十分细腻,狗做不来,该是你身旁这位假令使仁兄做的。”
  巴大亨大怒道:“哇操!我不会做这种淫诗,只有你这种伪君子的狂徒才会如此的出口无状!”
  最令人气愤的事莫过於做了当面不认帐,赵细细身为高妓院唐院嫡传弟子,委身下嫁,竟然嫁到像庄少雄这样一位不认帐的无情汉,端的是又痛又悲,颤声道:“巴相公,杀了这贼子就是。”
  庄少雄冷冷地道:“你二位天未亮就来扰人清梦,本座难道轻易放过你?”
  巴大亨听对方每一声都是庄少雄的声音,为何不肯自承,总觉事必有因,强自平抑心情,徐徐道:“哇操!庄兄莫非染上”离魂夜游症“?”
  庄少雄冷笑道:“仁兄越说越玄了,你不离魂谁离魂?既敢来到这里寻衅,料必大有所恃,本座先让你三招然後擒你就是。”
  巴大亨摇头笑道:“庄兄一身绝学,小弟自问不如,却替庄兄可惜。”
  庄少雄冷笑道:“仁兄在说梦话吗,这里有谁姓庄?”
  巴大亨道:“哇操!兄台就是庄少雄,何必否认?”
  庄少雄漠然道:“这名字本座听都没听过,别拿来买什麽交情。”
  巴大亨暗忖对方与赵细细有过肌肤之亲,尚且不肯承认,别的更不用说。
  不过,毕伯伯曾说有令人发疯,忘却往事之乐,也许对方曾被迫服下这种药物,以致忘却本来,若能施延时刻,让他药力散尽再加以劝导,岂不挽回赵细细的失意,而正派又添一高手?
  思忖到此,自觉光明已经在望,展容微笑道:“哇操!别扯了!兄台口音与庄少雄相同,小弟并未听错。”
  庄少推道:“口言相同并不能本座就是庄某。”
  巴大亨道:“兄台可除下面幕让小弟辨认吗?”
  庄少雄道:“头可断,面幕不可除,再则世上多的是面貌相同的人,怎知本座面貌不与庄某巧合?”
  巴大亨暗服对方善於诡辩,由袋里取出赵细细弃却的鸳鸯血玉诀,向对方一扬,道:“哇操!兄台应该认得这个。”
  庄少雄眼睛一亮,喝道:“这是鸳鸯血玉诀的”鸯诀“,另外有一半是”鸳诀“能治百毒,本座搜寻此物已久,既在你身上,就好好送给本座,可免你一死。”
  巴大亨暗忖这玉诀原是他的,他偏说搜寻已久,意思就是否认,真正比狐狸还要狡猾,又道:“兄台从未见过此物吗?”
  庄少雄道:“我若见过,还能落在你手?”
  这话说的好不自负?巴大亨微微一笑道:“哇操!兄台若未见过,怎一见就知是”鸯诀“而不是”鸳诀“?”
  庄少雄道:“血光漱溯,映月生辉,是血玉诀无疑,此诀缺口处有两个小孔,是备作”鸳诀“,缺口那两个小獗挥入而成玉环之用,明眼人一看便知。”
  巴大亨检起这块玉诀时只匆匆一看,倒不曾留意有孔,没孔,这时一加检视,果如对方所说。
  想了一想,绩道:“哇操!此诀若是兄台原物,自当即时奉还,若非兄台原物,怒我不能从命。”
  庄少雄冷笑道:“本座不但要取你手上的,连你身上的”鸳诀“与”造化图“
  也一并要取。“
  巴大亨徽微一笑,索性将玉诀放同袋中,那知手刚进袋,但闻一声闷哼,庄少雄已由三丈之处冲到。
  赵细细一声娇叱,抢过巴大亨身前,立即一掌劈出。
  “啪”一声脆响,二人掌势一合即分,庄少雄猛可後撤一步,赵细细却倒贴巴大亨胸前,尖叫一声:“好毒!”
  巴大亨惊道:“姑娘怎麽了?”
  赵细细噤口无声。
  庄少雄“桀桀”冷笑道:“阁下和她做鸳鸯去吧。”
  但见他话一说完,又一步冲上。
  刹那间,巴大亨明白了金若庄少雄不是掌里藏针,赵细细为何叫出“好毒”
  之後立即噤口无声?
  在“记来居”楼上,巴大亨亲眼看见这种见血封喉的毒针,也曾仗那“管诀”
  救同马氏兄弟二命,这时当然可以如法泡制,将赵细细解救过来。
  然而,庄少雄居心狠毒,不容他有救人的机会,一掌已到。
  巴大亨急怒中,右管一掠,那根娱蚣鞭便如青龙摆尾,撒出一屏寒光。
  庄少雄纵是钢管铁掌,也不敢硬接蜈蚣鞭一挈,一步倒蹬,退後数尺之後,迅速拔刺出鞘。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巴大亨已扯断挂在头上的珠链,将能疗百毒的血玉鸳诀放在赵细细受伤的掌心。
  并将那只手掌连带鸳诀夹在自己腋下,右手挥动蜈蚣鞭构成一个银球土畏紧自己二人的身子。
  庄少雄冷笑道:“看你温馨到几时,你这对同命鸳鸯总是做定了。”一面说,一面疾如风雨进攻赵细细外侧。
  巴大亨为了不让血玉鸳鸯诀由她当中落下,只好庖著她团团打转,避开敌人剑锋,顿时险象环生,顷刻间已急得大汗淋漓。
  庄少雄不住地嘲笑,忽然剑势斜飞,反攻巴大亨右侧。
  “好!”巴大亨一声暴喝,娱蚣鞭迅如电闪,一鞭砸在剑锋之上,迸出一蓬火星。
  庄少雄轻噫一声,微徽一挫。
  但巴大亨那文娱蚣鞭已被剑锋削断了半截。
  “不好!”巴大亨暗自惊呼,脑门袁似觉电光一闪,暴喝一声:“给你!”
  一扬右臂,蜈蚣鞭已经化作一道银虹向庄少雄射去,也不待是否能够射中,抱起赵细细就走。
  但闻庄少雄怒喝道:“不留下命来就想走吗?”
  巴大亨这时不但不敢答话,连回头都不敢,施展绝项轻功,尽力奔逃。半刻之後,才听赵细细梦呓般轻唤一声:“巴相公!”
  巴大亨喜道:“姑娘醒过来了,捏紧掌中的血玉玉诀,看那贼子追来没有?”
  赵细细队开星眸,见庄少雄相距不满三丈,急道:“相公放贱妾下来。”
  巴大亨猛回头,立见一道银光射到,赶忙横跨一步,又闻赵细细一声尖叫,惊道:“姑娘又怎麽样了?”
  赵细细道:“不要紧,只是被铁器打在脚经上。”
  原来庄少雄早已接得巴大亨乡出那半截蜈蚣在手,趁巴大亨回头时身法稍缓,立即将鞭掷出,恰砸在赵细细的脚经上。
  并又加紧几步,逼近丈许,冷笑道:“还要走往那里?”
  巴大亨怀里多一个人,走起来总是不便,明知不易走睨,却不忍将赵细细放下来送死,一语不发,急向斜里飘身,又将庄少雄撇过一边。
  庄少雄收势不及,一步冲出了丈余,折转同身。
  只见巴大亨已远了四五丈,但在这时候,他又见一道织影冲雾如飞而来,赶忙叫道:“妹妹快来围堵!”
  巴大亨大吃一惊,暗忖逃贼遇著兵,加上一个庄幼雄当真非糟不可。
  但立即听到一声娇叱道:“谁是你的妹妹!”
  这声言好不熟悉,巴大亨欢呼道:“红姐姐快来!”
  来的是施红英,但她一时还未听出谁在招呼,怒叱道:“你们个个该死!”
  巴大亨惊道:“我是巴大亨!”
  施红英“哼”一声笑道:“更该死!”
  但见一道紫影迅逾奔马由侧里奔来,顷刻间相距只有五六丈远,忽然停步喝道:“你抱的什麽人?”
  口气里带有极浓的妒意,巴大亨急道:“这位姑娘受伤了!”
  施红英“哼”一声道:“好,我先收拾这个再找你说话!”
  巴大亨转过方向,向她身侧奔去,叫道:“红姐你照应赵细细姑娘,让我来打。”不容分说,将赵细细向她面前一放,猛一回身,照著刚追上来的庄少雄就是一掌。
  庄少雄一声冷笑,宝剑横磨,一片寒光已落向他的手臂。
  然而,巴大亨练掌法的时日较多,无愁居士那套掌法已被练得十分纯熟,并又练成褐衣老人那种奇妙的身法,微闪身躯,让过剑锋,一掌又到对方左肩。
  庄少雄不料他身法快得出奇,急得一晃一屑尖略退半步,一连攻出几剑,同时向远在三文外的二女挥出一掌。
  “当心毒针!”巴大亨见他挥掌时射出几道电光,急忙招呼二女,但毒针去势迅速,施红英未防庄少雄忽然向她袭击,待发现毫光射到,急将赵细细带开,仍是慢丁一步,只觉肩尖一麻,立即栽倒地上。
  一出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顿觉庄少雄不但善以作为,并且心狠手辣,急拼出全力施展掌法,高呼道:“是谁伤了,赵细细姑娘手中鸳鸯诀可救。”
  赵细细接口道:“是红姐姐受伤,我会救的,你放心好了。”
  血玉鸳诀就在赵细细手中,巴大亨略感安心,双臂如两条活龙飞舞,每一招都指向敌人致命的部位。
  在施红英受伤之前,他还对庄少雄保有几分谅解,认为庄少雄所以伤害赵细细,无非因拓而成恨。
  庄少雄所以辜负赵细细的深情,无非因她是妓户出身,到这时候,他可不敢再这样想。
  因为赵细细脚经受伤,施红英负守护之责,双方胜负末分,庄少雄忽然以毒针袭击场外无辜,除了阴狠、毒辣、杀人灭口之外,还有什麽恰当的解释?
  是以他激起了真怒,使出的掌劲更加凌厉无比。
  庄少雄空有一身绝学和一枝削铁如泥的宝剑,但一见到他那凛然难犯的神威,怒卷加潮的掌劲,也禁不住心头微檩,被迫采取守势。
  蓦地,一道黑影如飞而来,还相隔几十丈远,就已扬声吆喝道:“都监,塔里的人被救走了!”
  庄少雄吃了一惊道:“谁敢!”
  那料这一疏神,巴大亨乘势分光疾进,一掌打在他的肩头。
  庄少雄被打得踉跄几步,但他更吃惊的是塔里的人被人救走,趁机一个转身,回头疾奔,急急忙忙道:“赶快回去!”
  巴大亨想追,又因二女负伤没人照应,眼巴巴看著两条身影在远方消逝,才同转身子问道:“赵姑娘,红姐怎样了?”
  赵细细蹙盾道:“红姐姐中了三枚毒针,贱妾先找到肩上一枚,起针吸毒,但那毒血老是吸不完,仔细再找才发现另有两枚射中不该中暗器的部位。”
  巴大亨微徽一怔道:“哇操!什麽部位不该中暗器?”
  赵细细粉脸一热,忙道:“不必问了,过一会再问红姐姐。”
  巴大亨低头一想,自己也不禁感到尴尬,忙徐步走开,又见一条黑影由侧夏奔来,看那人行若流云,分明又是一位高手,心下暗自一惊。
  但这时候,施红英也轻轻呻吟,苏醒过来,察觉躺在赵细细双腿上,也就心头明白,悄悄道:“是姑娘救了我?”
  赵细细轻颌玉首道:“是巴相公的血玉鸳诀,婢子不敢居功。”
  施红英摸摸身上,见赵细细一手按在自己胸前,诧道:“小妹这部位也受伤了?”
  赵细细道:“红姐三处中针,一处在肩头,一处就在这部位,另一处更厉害,请先运气看看,若没有什麽地方发麻,婢子也好收起血玉鸳诀了。”
  施红英依言暗自运气,立即发觉果然另一部位在隐隐作痛,恨声道:“那恶贼走了没有?”
  巴大亨接口道:“哇操!姓庄的走了,又有人向这边来,赶忙设法藏起。”
  施红英吃了暗亏,起了狠意,推开赵细细的手,更见胸前被血染湿一大片,跳了起来喝道:“来好了,多来几个好杀!”
  赵细细也站了起来,但脚经还在剧痛,禁不住身子一晃。
  施红英这时只有感激之心,妒意早已散去,一把将赵细细扶稳,亲切地问道:“姐姐伤在什麽地方?”
  赵细细还没回答,急急赶来的那条黑影已如一朵乌云随风飘到。
  巴大亨目光不移地看那人由远方而来,待来到近处,已认出是在记来居发话谧诮,随即下栖而去的黑脸老者。
  对方背上还伏有一人,赶忙拱手道:“老丈你好。”
  黑面老者冰冷道:“人都快死了,好什麽,你是否带有鸳鸯诀?”
  巴大亨虽因对方回答冷汉而稍感不快,但仍体谅到情急之下也会不择词令,陪笑道:“哇操!可是贵友身受毒伤,需要血玉鸳鸯诀?”
  黑面老者不耐烦地道:“是了,是了,快借鸳鸯诀来,别耽误了时刻。”
  赵细细正要将血玉鸳鸯诀交出,施红英急叫一声“且慢!”,接著道:“巴大亨哥哥,你没忘记无愁居士的事吧?”
  瞿小仙炸山洞,与软骨秀才同归於尽,巴大亨请施红英以麻姑爪助无愁寒士挖开积土反而失去麻姑爪。
  而无愁居士亦因之而死,巴大亨答应找同麻姑爪,迄今尚无影迹可寻,经施红英一提,不禁沉吟起来。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记起那件惨事,并还记得半月前接过这玉诀之时,曾对章红娣说过“但愿人在玉长在,人亡玉未亡”的话。
  虽说那只是报答章红娣赠玉之情而表示重视此情的话,但君子最重言诺,倘若黑面老者见宝起意,趁机夺去血玉鸳诀,那时又怎能向她交待?
  然而,他到差貌善心慈,接著又含笑道:“哇操!老丈欲借用鸳诀故人,尚无不可,惟先示知台甫,小子方好诀定。”
  他这话说来合情合理,那知黑面老者双目猛可射出两这寒芒,冷冷道:“你到底借不借?”
  巴大亨目光一触及对方那两道寒芒,心头也微微一震,从容道:“老丈若是正人君子,且又为友急难,当然可惜。”
  说到“为友急难”四字,黑脸老人目光忽然萎缩下来,轻叹一声道:“老夫久已不履江湖,告诉你也未必能够知道。”
  赵细细接口道:“你老若是成名人物,说来我一定知道。”
  黑脸老者目光向她一掠,微笑道:“老夫成名之时,王霭霭这小得很哩,你可听说过”乌金货郎“这四个字?”
  赵细细“啊”一声道:“你老姓汤,是”汤放桀“的”汤“吧。”
  黑脸老者纵声大笑道:“果然,果然!”
  赵细细迅速将鸳诀交给巴大亨,笑道:“相公代汤前辈救人,别让鸳诀经他的手。”
  乌金货郎叫道:“不行,让我自己来。”
  赵细细笑道:“那更不行,你老那付德性就是见不得古玩古董。”
  巴大亨一听这话便知乌金货郎专会见宝起意,正色道:“哇操!汤老丈莫误施救贵友时刻,请放贵友下来吧。”
  乌金货郎咳咳两声道:“我这位老友被灌服穿肠散,此时神智昏迷,须将鸳诀放在肛门吸毒,这样肮脏的事,怎好劳你动手?”
  巴大亨毅然道:“哇操!为了救人,当然顾不得肮脏。”
  赵细细接口道:“相公莫污了鸳诀,先去找水来,将鸳鸯诀合成一环放进水中灌给他吃。”
  巴大亨点点头,转向乌金货郎道:“汤老丈在此稍待,小子先去取水。”
  说罢,急急奔去,恰见百来丈远有个水塘,将带在身上那小瓷瓶灌满一瓶子水回来,依法施救。
  但闻伤者腹中起了阵阵怪响,泻出不少秽物。
  巴大亨知道施救生效,略为安心,凝视患者脸上,但见患者约有七句开外,满头白发,面貌清瘦,眉宇极为清秀,身披一件破旧青衫,绍不类武林人物。
  转看二女,见施红英正替赵细细揉脚经伤处,乌金货郎则注视构成玉环的一对管鸯血玉诀,急将玉诀放回袋中。
  乌金货郎恨声道:“高唐弟子真不是好人,偏就泄了老夫的底。”
  赵细细好笑道:“谁教你要打歪主意,高唐弟子若无好人,我早就教相公别救贵友了。”
  乌金货郎尴尬地笑道:“你这相公用心救老夫的至友,难道老夫还好意思去抢夺他的东西。”
  赵细细笑道:“鸳鸯血玉环该是例外。”
  乌金货郎苦笑摇头道:“这个小瓷瓶也是一宝,不见得比不上血玉环。”
  巴大亨坦然道:“哇操!我相信老丈就是,不过,鸳诀,鸯诀连这瓷瓶全非小子之物,不得不细心保管。”
  乌金货郎笑道:“鸳诀是章家那妮子给你订下终身的……”
  施红英娇妪一扭,叫道:“你说什麽?”
  巴大亨猛忆起此妹早也对己有情,并已共过生死,不觉兴起满腹愁情,急忙正色道:“事出有因,实乃讹传,红妹且莫发愁。”
  施红英俏脸一热,转向赵细细悄声道:“到底是怎麽一同事?”
  乌金货郎也诧异道:“这种事也能讹传,可够那章家妮子上吊了。”
  巴大亨轻轻喟叹道:“哇操!将来总会明白,老丈既知鸳诀是得自风雷堡,可是在塔外窃听天星庄的人说话?”
  乌金货郎颔首道:“老夫这位知交已有三十年不知下落,直到昨天才查出他被拘禁在幡溪附近,老丈由”记来居“下搂,就见天星庄主卢望栖鬼鬼祟祟在镇外逵巡,夜里先跟他到那荒塔,不久之後,你们也就到达。”
  巴大亨诧道:“那怎是荒塔?”
  乌金货郎道:“原木是荒塔,不知是谁在正面多建了几间屋子作为恶之用,不久之後,我察觉里面住有不少武林人物,才想到可能拘禁有人在内。
  “那时候,你们也到了,幸有你引走那姓庄的小子,卢望楼也急急离去,否则老夫还无法进去救出这位老友。”
  赵细细忙道:“这位前辈是谁?”
  乌金货郎笑道:“当真是你的前辈,不知泳该称他为”姨公“这是”姨曾祖“。”
  赵细细愕然道:“难道他老人家就是”玉笔书生“丘达?”
  乌金货郎大笑道:“妮子真够聪明,又给你猜对了。”
  也许因为笑声太大,惊醒玉笔书生,只见他身子一头,呻吟道:“快杀我吧,有什麽好笑?”
  乌金货郎面泛喜色,轻拍玉笔书生的身子,又怆然叫道:“丘老九,你死不了,汤文元在此。”
  玉笔书生一震而醒,嘶声道:“老弟,你也来了。”
  别离多年,患难相逐如同隔世,玉笔书生被人拘禁,以为乌金货郎也被擒来,话刚说完,也就探身欲起。
  乌金货郎怆然垂泪道:“老九还能记著我这付朽骨,不枉四十载生死交情,你弄得一身脏,待我带你去洗净身子,好回来谢谢这几位晚辈。”
  巴大亨暗忖乌金货郎虽然带点怪痱,倒不失为性情中人,接口道:“小子先烧起火来,候老丈同来烘衣服。”
  一堆烈火旁边,施红英在左,赵细细在右,把神情尴尬的巴大亨夹在中间,逼著他说出在风雷堡的详情。
  一个完全为著自己切身大事,另一个可能是替姐妹赵卿卿而著急。
  巴大亨虽觉自己对待章红娣合情,合理并无私隐而心地坦然,但因夹在二女中间,像一个犯人彼人讯问,也免不了吞吞吐吐,说了不少时候。
  为防二女多问,索性将遇上赵卿卿的事也一并告知。然而,施赵二女听来心头各自有数,知道不能怪他,但也不愿说破。
  话刚说完,乌金货郎和玉笔书生也联袂回到。
  玉笔书生浑身湿透,冷得直是打抖,一张清秀的脸孔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惟有那部如银的长须彼火光映出几分虹彩,颇显出老人的威仪。
  巴大亨伯他客套,急忙起身请出。
  赵细细尽知玉笔书生的底细,含笑问道:“晚辈雉生得晚,也曾听说老前辈娶得我祖姨之後便闭户隐居,几十年来未曾出门,你老又未谙武艺,怎会被黑鹰凶徒监禁?”
  玉笔书生问起她的辈份,知道比自己的爱妾晚了两代,颇感亲切道:“老朽不谙武艺是真,若说不出门是假,遇上这场祸害就是因为出门,但若不因你师婆那帧造化图,也不致监禁十年,濒死数次。”
  巴大亨微怔道:“听说玉楼巧妇当年的造化图落在一位书生之手。”
  玉笔书生脸上掠过一抹得意之色,欣然道:“那人就是老朽。”
  二女轻轻“啊”了一声。
  玉笔书生微笑道:“那是武林人物欲争夺之物,也是文人雅士欲争藏之宝,但因当时无人能解,却被老朽猜中三谜,所以濡赠英雄雅士梦寐以求之宝。”
  巴大亨笑道:“老丈原来是猜谜嬴来的采物,哇操!太棒了!是怎麽样的谜语,也让小子猜猜看。”
  玉笔书生眼睛二兄道:“恩公也会猜谜。”
  巴大亨笑道:“哇操!一点小事,老丈莫再称什麽”恩公“,小子见猎心喜,老丈可先说个谜面。”
  玉笔书生更加得意,掀髯笑道:“好!老朽先说头一则,这一则谜面是”幼“
  字,射褒禅山记一句。“
  巴大亨想了半晌,不禁盾头一皱道:“可是”有穴窈然“吗?”
  “中了,中了!”
  玉笔书生高呼道:“老朽当年猜中此谜,曾经濡敬酒三杯,可惜这时没有酒敬你。”
  施红英俏脸一红,冷笑道:“出谜的和猜中的都该各打三百板。”
  玉笔书生一怔,旋却哑然失笑道:“姑娘何必往歪处去想,再说第二个谜面吧,”茅塞顿开“射诗经一句。”
  巴大亨又是一皱眉道:“哇操!谜底应是”已无荒草埋幽径“。”
  赵细细顿时面红如火,急急低头。
  玉笔书生大笑道:“又猜中了!第三个谜最浅显而更难猜,谜面是”下动上欢喜,上动下马死。“射行为之一。”
  “该死!”赵细细红脸一骂,急转头别处。
  巴大亨诧道:“哇操!这有什麽古怪,是”钓鱼“麻!”
  玉笔书生鼓掌大赞道:“小友又猜中了,能一口气猜中三谜,足证小友不但敏慧过人,而且是心诚意正。第三个谜说易而实难,极易令人误解。”
  经他这样一赞,施红英也觉脸皮烘热,以背向火。
  巴大亨原是不解,待见二女羞惭,才恍然大悟,暗忖高唐院主出谜,难怪句句风流,语语双关。
  不觉轻轻摇头道:“请老丈再说获赠造化固以後的事吧。”
  玉笔书生摸摸潮湿的背後,点头道:“老朽也要烘背,请小友见谅。”
  他以背向火,接著又道:“解谜还算容易,解造化图却是难上加难,老朽在高唐院盘桓三月结识玉栖巧妇同辈份的盘春春,随即获准离院,静思三年才知造化固原是以八十五首诗词杂编而成。”
  施红英忍不住调过身子,问道:“这样说来,你是唯一能解造化图的人?”
  玉笔书生摇摇头道:“应该说是三人,玉楼巧妇能织当然能解,其次是老朽,再次是小妾春春。”
  他说到这里,转对火堆,目眶已微微发红,叹息一声道:“解得图谜的当时,老朽真是乐不可支,急急写了一封信略举几首诗词的头一个字,并说明诗词中暗藏的事实,便命家人送交玉楼巧妇,然後出门按图索宝……”
  乌金货郎接口道:“寻宝?原来你也瞒我独自寻宝。”
  玉笔书生急道:“不是瞒你,而是你这乌金货郎行踪不定,无法找到你,但我每遇一个熟人,总托他打听的消息,可是?”
  乌金货郎点头道:“不错!头几年我还由熟人处获知你一点消息,後来什麽也不知道了。”
  玉笔书生面容惨戚道:“我那小妾在离家几年後惨死於武林人物之手,我也被人掳去……”
  乌金货郎挥口道:“春春死在何人之手?”
  玉笔书生怆然下泪道:“我实在不知,因为他们人人蒙面,而我认识的武林人物本就不多,不但如此,连掳我的人是谁,若非你方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巴大亨暗忖黑鹰凶徒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不说玉笔书生遭受囚禁三十年不知对方是谁,自己若非被侯芷由墓里发掘出来,还不是糊里糊涂死了。
  乌金货郎沉吟道:“凶徙为的就是那帧造化图吗?”
  玉笔书生喟叹道:“几十年来,我一直追想那一天发生惨事的缘因,觉得当时凶徙并非为造化图而行凶,竟是为了我娶春春之故。
  “他们杀了春春,搜出我夫妾寻获的宝物,也搜出了造化图,才向我追问造化固如何解说。”
  巴大亨灵机一动,忙道:“老丈有哲嗣吗?”
  玉笔书生被幽禁多年,连自己多少岁数都忘了,先问过乌金货郎,再屈指一算。
  老脸上掠过一统欢愉之色道:“有的,老朽长女玉藻该有五十岁,长子玉强该有四十八岁。”
  巴大亨又追问道:“他们现况不知如何?”
  乌金货郎代答道:“玉强在的,玉藻於我这位老友出门的次年就留书出走寻父,一直就不知下落,小友忽然问起家世,难道有什麽可疑之处?”
  巴大亨因知玉笔书生被囚三十年而未被杀,又说事因娶妾而起,乃回想到无愁居士因娶妾而子出走的事。
  并联想到玉笔书生也许有个烈性儿子,便不难做出杀母而囚父的事来,所以追问两句,不料竟问得出走的是个万里寻父的孝女,便不该多疑下去,摇摇头道:“小子只是偶问而已,丘老丈失去的造化图,不知是否这一帧?”
  说罢,泰然解下束在腰间的造化图,双手捧交过去。
  二女全末见过造化图的真迹,争先挤过去观看,同时心恐怕乌金货郎会抢,焦急地向悠然坐在火堆对面的巴大亨打个眼色。
  玉笔书生接过造化图,禁不住手指发啸颤,摸摸看看,双目蕴泪道:“果然是这帧,小友由何处得来?”
  “风雷堡。”巴大亨毅然道:“哇操!太好了,此图既是老丈所有,理合物归原主,乞请老丈收下。”
  玉笔书生惊道:“小友何必害我这几根残骨?”
  巴大亨知道他怕收图受累,转向乌金货郎道:“转赠汤老丈如何?”
  乌金货郎连连摇头道:“小友别开玩笑,我这乌金货郎虽然寻些古董破烂,就是不能收留这帧东西。”
  巴大亨微怔道:“哇操!这却为何?”
  乌金货郎笑道:“我不会猜谜,儿孙也笨,要猜这麽多字,不猜到儿孙十八代了?”
  二女不禁失笑。
  巴大亨也好笑道:“用不著猜,丘老丈可告诉你。”
  乌金货郎摇头道:“那也不行,我再不能贪这帧东西,让黑鹰啄了儿孙的眼睛。”
  玉笔书生慨然叹道:“这帧造化图乃玉楼巧妇多听武林之秘而织成,每一首诗词中皆指示有一件或二三件宝物埋藏之所,我这位老友自知力不足保,小友少年俊彦,大有作为之时,正该保有此因为世人效力。”
  施红英接口道:“大亨哥哥该拿这固去问问风雷堡是怎样得来的呀!”
  巴大亨一想起风雷堡主可能假旨己父由软骨秀才手中夺得造化图就已暗怒,但再想这图既在玉笔书生侍妾身上,怎会落到无愁居士手中。
  又是极端可疑,领首道:“当然要问,但不拿图去也可以问,因为我假旨令使,把这图骗来的。”
  玉笔书生问起情由,凄然笑道:“黑鹰令主为祸武林,小友骗去他该得的贡物也无伤大雅,此固先请收下,老朽再告知如何查读之法。”
  巴大亨暗忖在场各人确是不能自保,以其贻祸别人,倒不如自己收下,接过造化图,笑笑道:“哇操!不劳老丈清神,小子已经会读。”
  玉笔书生讶然道:“小友看了多少遍?”
  巴大亨笑道:“一遍也未看过。”
  玉笔书生大诧道:“既是一遍都未看过,怎能说是会读?”
  显然地,他在巴大亨一口气猜中三谜之时,知道这少年有绝顶天聪,但解造化固花费他三年光阴,人家一下子就会谚,岂不过分神妙?
  然而,巴大亨纸微微一笑道:“老丈已将讥法告诉小子了,这造化图以八十五首诗词编成,那就与诸葛神数编成同一方法,第一宇是第一首的第一个字,加八十五,第八十六字才是第一首的第二个字,每得一字就加八十五,老丈说对吗?”
  “对啊!”玉笔书生禁不住欢呼道:“小友真是天纵之才,一点就悟,这造化图真是非你莫解,你试读出二一首让大家听听。”
  巴大亨能够参透造化图,自己也满怀高兴。
  “哇操!搞对了!”禁不住身侧二女连声催促,也就轻轻吟道:“天高飞飞绝,山急马悲嘶,阳关已无路,行人逐渐稀。”
  吟到“稀”字,再加八十五即找到一个圆圈,知道第一首到“稀”字而止,笑道:“这是一首五言绍句,诗意很好,但暗指什麽东西,就难得猜透。”
  施红英忽然叫道:“我也会解了,待我解第二首试试看。”




  第十二章 绮罗传神剑

  她由第二字,第八十六字,第一七一字……逐字念出:“薰风谷,果树一丛丛,纵十五横斜十五,棋盘石上会群维,火枣有线逢。”
  下一字又是一个圆圈。
  巴大亨听罢,诺道:“哇操!那枚火枣居然也记载有。”
  施红英笑道:“我把它逐首念完,看有没有记载翠云阁的风光。”
  巴大亨知她故意调侃,仍不免俊脸发热。
  赵细细好笑道:“几十年前织成这帧图,也许翠云阁还没兴建起来哩,清夜传声很远,防有别人窃听,姐姐不念也罢。”
  施红英斜飞一眼,笑道:“姐姐也要替他说话?”
  乌金货郎接口道:“赵姑娘说的也是实情,这里火光能熊,也许早就有人藏在暗处里偷听。”
  施红英本是意在调侃,趁势将造化图交还巴大亨,站起来道:“我不信谁有那样大约明子来偷听,姐姐我们走。”
  巴大亨忙道:“红妹要去哪里?”
  施红英道:“不走,在这里干吗?”
  巴大亨微蹙剑眉道:“我和赵姑娘本是来寻侯芷,不料只找到庄少雄,赵姑娘伤势已愈,我想在附近再寻一下。”
  施红英道:“你说那盗墓的小子呀?他若是来过这方面,不听到你们的喝声,也该看见火光跟著来了。”
  巴大亨暗忖这话不错,当初认为侯芷追庄氏兄妹,但来了之後只见庄少维,不见庄幼雄,莫非庄幼雄另走一个方向,侯芷先追去了……
  但想到这仍然是揣测,不能安心,转向乌金货郎问道:“汤老丈曾进塔辜故人,可见还有别人失陷在里面?”
  乌金货郎道:“魔意子有好几个,不见另有什麽人。”
  玉笔书生也接口道:“不知那塔下是否另有地牢,但老朽被拘下甚久,也不见另有难友?”
  巴大亨不觉沉吟道:“哇操!他这捣蛋鬼往哪里去了?”
  赵细细道:“别是他追不上人,已先回幡溪等你。”
  巴大亨想了一想,点明道:“哇操!我们再回幡溪一趟。”
  乌金货郎扶起玉笔书生,含笑道:“老朽要先送敝友回府,不能陪小友再往幡溪,就此告别。”
  “小友若有意往马金岭,也许不久之後就能相见,不过,这次发出不具名的武林帖,其中定有诡谋,要加倍小心才好。”
  巴大亨毅然道:“晚辈一定去,多谢老丈关照。”
  乌金货郎点点头,又笑道:“请问小友手中这个小瓶由那里来的?”
  赵细细“唉嗤”一笑道:“你又想收藏破烂了,是不?”
  乌金货郎失笑道:“该死,又给你这妮子说破了。”
  巴大亨意料不到此老贪宝若渴,微笑道:“这瓷瓶是无愁居士托晚辈交给他的哲一明,不是晚辈之物……”
  他本想加说“不能奉赠”,想到一说这诸,无异唇了对方,所以立即收口。
  乌金货郎微笑道:“小友不必多疑,老朽询问这小瓶的来历,意在欲看小友知不知道它是”螭蟠瓶“而已。”
  巴大亨误解人家好意,偏被隐约指出,不觉俊脸微热,轻轻摇头道:“晚辈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曾仔细看过这瓶,更不知是不是”螭蟠“。”
  乌金货郎慨然一叹道:“小友诚实之情,古今少有。”螭蟠瓶“又名”炼药瓶“。若此瓶果是”螭蟠“则不论何种药物装了进去,经历六六三十六天之後,效力增加一倍。
  “若将治毒疗伤之药置於瓶中,则功能起死回生,敝友方才能泻毒回生,鸳诀之功固不可没,而以此瓶装水,其功亦不小。”
  施红英失声道:“难怪无愁居士心肝已烂,还能延一口气,说出不少的话才死。”
  乌金货郎问知当时情由,笑道:“”螭蟠瓶“上走”龟裂纹“如咬龙臆跃,龙口向上,小友仔细看看。”
  巴大亨就火光下察看一遍,点头道:“确如老丈所言。”
  乌金货郎道:“此瓶落在任何一人手中,绝不会再送还什麽庄竞雄(无愁居士之子)了。但小友不肯欺心,此瓶必送还无疑。
  “不过,瓶中药既由无愁居士自己服用,在未遇上庄竞雄之前,用此瓶装药物,总不该算是他应该有吧。”
  巴大亨沉吟道:“哇操!空瓶带在身边,不如装药救人,这道理还说得过去,可惜目下没有什麽良药可装。”
  乌金货郎徽微一笑,贴肉取出一个油纸小包,正色道:“这一包”乌金丹“
  乃老朽师门秘传良药,功能强精益气,疗疾治伤,但是不能疗毒,今赠与小友装瓶。
  “过了三十六天之後,只要伤者不曾断气,服用三粒就能起死,服十粒就能功力倍增,这里一共百粒,但望将来惠赐十粒於愿己足。”
  巴大亨大喜道:“安啦!晚辈当留一半给老丈。”
  乌金货郎忙道:“老朽多取无用,十粒尽够了,其余可自服及救人,良药久存瓶并不增加效力,只要满了三十天,就可取出,另装他药。”
  巴大亨一想自己功力不足,还有侯芷、施红英、赵卿卿、赵细细、毕伯伯、任进和章红娣等人功力也不足,如果真能增加功力的话,每人分给十粒,也算报答知遇之情,於是,则耗去八十粒。
  再留给乌金货郎十粒,只剩十粒救人,也许又太少了,当下点头答应,将药装瓶,笑笑问道:“瓶里尚多余地,不知还能不能再装别种药?”
  乌金货郎沉吟道:“照理说来,如果药性并不互相忌斥,应该是可以的。譬如说,再装解毒则可,装毒药则不可。”
  赵细细喜道:“好啊,把我的解毒丹也装了进去。”
  施红英惋惜地道:“可惜瓶口太小,要是”螭蟠瓮“就好。”
  乌金货郎道:“瓶口大小无关重要,每隔三十六天就能够多得一份良药,若果是个大瓮,教人怎样担带?”
  施红英摇摇头道:“不是的,如果是个瓮,连鸳鸯血玉诀也装了进去,使它效力倍增不是更好?”
  乌金货郎愕了一下,大笑道:“往时有县令生年属鼠,到他生日那天,别人送给他一只赤金小鼠,他看了很久,接著说下月是他小妾生日,小妾属牛的……“
  巴大亨不禁莞尔:“哇操!骂得妙!”
  施红英“哼”一声道:“这老该死,人家说的是真话,你却来绕弯子骂人。”
  乌金货郎笑道:“老朽几时骂你?说起来,老朽也想将天下之宝装了进去,再出来就成了异宝的啊!”
  巴大亨笑道:“哇操!那是不可能的吧,能增加药效已是稀世之珍,若能会天生之物变成奇珍,岂不连泥土放进去也变了金银?
  “但不知此瓶为何能增药效,莫要两种药混装进去之後,反会药效尽失,那就可惜了。”
  乌金货郎断然道:“小友不必担心,”螭蟠瓶“乃是华阳真人未经仙去时所佩带之物。
  “啊。”巴大亨失声道:“华阳真人就是详注本草经的陶弘景,隐居於句曲山,还著有古今刀剑录,真灵位业图等书,应该可信了。”
  说罢,将“解毒丹”装进瓶。
  送走乌金货郎,和玉笔书生,转向施红英问道:“红妹说老实话,当初你教我那套气功掌法,是不是无愁居士的武学?”
  施红英笑道:“不错。”
  巴大亨皱眉道:“哇操!这样说来,庄氏兄妹果然是无愁居士的後人了,但他为什麽不承认庄竞雄是他们的父亲,也不曾听过无愁居士之名?”
  赵细细忿然道:“你总记得那混帐兄妹干吗?”
  巴大亨望了她一眼,暗忖庄少雄能够当面不认帐,则不认爷爷还有可说,为何连父亲都不认了?想到人心不古,不觉轻轻叹息。
  施红英不悦道:“你在叹什麽气,难道还想把”武学精粹“和药瓶,玉牌交给庄少维?”
  巴大亨断然道:“哇操!倘若他承认是无愁居士嫡系,当然应将遗物交付以完了无愁居士的心愿。”
  施红英气得叫道:“我的拗相公!你要造多少杀孽?”
  巴大亨愕然道:“哇操!我造什麽杀孽?”
  施红英一脸怒色道:“我听赵姐说过,庄少维充任黑鹰令使,而且还高踞什麽”都监“之位,若再被他练成内功心法,要害死多少正派高手?”
  巴大亨听得心头微凛,沉吟道:“我总不能对死者失信,不过,我相信无愁居士这套掌法虽然精妙,也决非独一无二的绝学,总可找出一条制胜之路。”
  施红英恨声道:“待你找到制胜之路,已不知多少腥风血雨了。”
  巴大亨安祥地道:“哇操!你且慢著急,还没找到庄竞雄哩,而且那玉牌和心法都不在我身上。”
  施红英“咦”一声道:“谁拿去了?”
  巴大亨笑道:“小莲,小菊抢走丁,她二人是不是你的丫头?”
  施红英大喜道:“阿弥陀怫,谢天谢地,不让这些东西留在你身上。”
  巴大亨好笑道:“哇操!你这”查某“心太坏了!双龙玉令没多少用处,心法和拳经我照样录出来交给他们。”
  “你敢!”施红英一瞪眼,忽又笑道:“你也别打如意算盘,纵是你能转录出来,人家见笔迹不像,也决不相信你的好心,反而认为你故意骗他上当。”
  这话说的不错,普天下不会有人将绝艺或至宝平白赠给别人,若果将一块金砖无缘无故赠给别人,受者必定说是铜做的。
  巴大亨虽想绘图录经,这时也不禁默然。
  施红英突道:“对了!有个人传给我十二式剑法,要我转传给你。”
  巴大亨心中一跳,心知必是老爸的拟作,便欣喜的道:“哇操!红妹在那里遇上家严他老人家?”
  施红英道:“我同姑苏寻不见师伯,却在酒楼上遇上那狂生,暗里跟他一程,那知他已看出我的兵法,问起我的师父,原来他认得我师父,知道我要去虎头康寻我师父,他立刻告诉我不要去了,虎头康只剩几堆瓦砾,然後,他教我十二招剑法,说我遇上我师父时,由剑法上就知道是谁了。”
  巴大亨喜道:“喂!爹有没问起我?”
  施红英俏脸微红,摇摇头道:“我当时不知他是谁,又没告诉他说我认得你,他怎会问起你来?”
  这话说来成理,但巴大亨仍不禁一呆。
  施红英接著又道:“对了,他老人家教我的剑法正好转传给你,这样一来,你也能够使剑了。”
  巴大亨点点头道:“哇操!本来他老人家不让我学武必定有其深意,但後来在毕伯伯处又让我学了十二式,不知是否重复,你使出来给我看。”
  赵细细忙转过身子道:“我不便看,你们练好了。”
  巴大亨徽愣道:“姑娘看又何妨?”
  赵细细回头正色道:“相公你胸怀磊落,贱妾理当感激,但绝学不可轻泄;贱妾纵是不愿盗艺,而看进眼也会记在心里,偶而会使用二一招出来,反贻以色盗艺之讥,贱妾实不愿闻。”
  说罢,又转头过去,徐徐行往一株树前,面树而立。
  巴大亨见一位失身匪人的妓女也具有这般高尚品德,心里立即起了肃然的敬意。施红英微笑道:“赵姐姐这样做是对的,你先看我演吧。”
  巴大亨神情肃穆看她演完十二招剑法,颇感意外地这:“哇操!怪啦!这十二式莫非是前面的,和我学的完全不同。一施红英道:”不错,伯父也说过是上半部,但不知这套剑法共有多少式?“巴大亨这:”一共三十六式。“
  施红英道:“你跟著练,练完後看能不能接上你学的头一式。”
  巴大亨依言照办,跟著一式一式练下去,练到第十二式恰是一气呵成,但要将自己的头一式接上去,却觉得十分不顺手。
  不禁颇为失望道:“哇操!不行,你的上半部,我练的可能是下半部,中半部不知落在那里去了?”
  施红英笑道:“你练熟上半部和下半部时,中半部也许就有了。一”绮罗队里传神剑,萧鼓声中请禁言……“
  巴大亨轻轻吟著获得下半部剑之前,父亲留在图上的诗句,恍若有悟道:“原来家严先把剑法传给你们,到後来遇上我,才把下半部剑谱留给我。”
  “我们?”施红英说道:“他还传给谁?”
  巴大亨笑道:“哇操!传给谁?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一个姑娘,所以家严留诗就有”绮罗队要传神剑“的一句。”
  施红英心头又是一跳,强作笑容道:“快练吧,练熟了这十二招也好走了。”
  巴大亨道:“请借红妹的剑一用。”
  施红英将剑交过,自去和赵细细走往树後坐在一起。
  巴大亨知道施红英也像赵细细那样为了避免窃艺的嫌疑所以走开,只好自将上半部十二式反复演练,练到一气呵成,纯熟无比。
  忽然灵机一动,第一式刚练完立即将下半部第一式接上去,这一接,果然衔接得天衣无缝。
  四九三四九四不但如此,上半部除了末後一式不能与下半部第一式衔接之外,每一式都可衔接起来呢?而下半部除了头一式不能与上半部末一式衔接之外,任何一式也可和上半部的招式衔接“哇操!妙透了!”这一个发现,顿令他惊喜欲狂,把一支长剑舞得银光四射,练出一百多式变化,也练出大汗淋漓。
  一轮旭日已由东方的山头露脸伦窥,一队队鸟雀掠空而过。
  和赵细细喂喟私语的施红英但闻身後剑风呼呼,剑气扑到粉颈,起了阵阵寒意,急叱道:“你别开玩笑,怎麽练到我颈子上来了?”
  巴大亨收剑笑道:“哇操!我在这里哩,怎会练你的颈子?”
  施红英回头一看,见他站在五丈开外擦汗,说道:“难道是剑气拂到我的颈子,赵姐姐觉到脖子发冷没有?”
  赵细细轻颉玉首道:“有那样好一阵子,不过,还不怎样。”
  巴大亨道:“哇操!有这样奇怪?”
  然而,他一眼触及稍近的枝叶,不禁呆住了。
  原来伸向练剑这面的树叶已落半片不留,只剩下秃如鬼臂的树枝,而未被剥气扫落的树叶却远在三丈开外。
  尚幸二女先往树後坐下,若果赵细细仍站在原地,也许已经颈血溅地了。施红英挽起赵细细走向树前,见满地落叶,骇然道:“差点要我们的命。”
  巴大亨苦笑道:“哇操!你们怎不早说?”
  施红英心头暗喜,佯作娇嗔道:“还怪我们哩,谁知你会练剑气了?”
  巴大亨捧剑一躬道:“请二位怒冒昧则个。”
  施红英“扑嗤”一笑,转向赵细细道:“你看这人多涎脸!”
  赵细细掩嘴轻轻笑了一声。
  巴大亨将剑交还,喜孜孜道:“哇操!我也不知什麽叫做剑气,练熟倒是真的。”
  谁也不知二女在巴大亨练剑的时候商议了什麽,这时并肩而行,仍然喟喟絮语,声音细到只能在耳边才会听到。
  巴大亨能将上下两半部剑术合之为一,意犹未足。一面走,一面思索边化,也投理会身後二女在说什麽。
  四九么四九大不觉已行到幡溪渡口,才停步回头道:“怪啊,船也不见了。”
  忽然,有人在墙角笑道:“夫子曰:”伤人乎,不问马。“你却问起船来,真不够朋友。”
  巴大亨好笑道:“芷弟,你还不快出来,害我们担心一夜,到处找你。”
  一条小身影由墙角拐了过来,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小童而且面目陌生,但巴大亨听出没错,笑道:“你究竟有几付尊容,昨夜去那里来了?”
  侯芷嘻嘻笑道:“尊容多著哩,恶人可做十次,好人可做十二次,记著!我现在名叫安末达。”
  施红英也听出他的口音,冷冷道:“反正是盗墓贼。”
  侯芷煞有介事地道:“不是的,小生安未达有个举人哥哥安已达,读书明理,小生年方十五,未敢为非,岂敢盗墓?大姑娘想是错认人了。”
  说罢,深深一指到地。
  施红英不觉笑出声来。
  侯芷是打蛇跟根上,见施红英一笑,也嘻嘻笑道:“一笑倾人城,再笑……“
  “就打你!”施红英一声娇叱,扬起玉掌,吓得他倒退一步。
  巴大亨不禁莞尔道:“哇操!达弟也别打岔了,说正经话,你去哪里来?”
  侯芷笑道:“往彩月姑娘闺中说去。”
  一上彩月那座阁楼,已见摆好热腾腾的酒菜。
  彩月与施红英报过姓名,指著侯芷笑吟吟道:“这位捣蛋小爷天未亮就回到这里,在床上陲了一大觉,奴家知道巴相公和四姐必定同来,一早就吩附治好酒菜,竟燥热到第三通,不然早也冰冷了。”
  巴大亨谢了又谢,还带著几分拘谨。
  侯芷抢先坐在主位,笑道:“今天请客,算我的。”
  施红英让巴大亨坐往上首与侯芷相对,自己和赵细细对坐所侧,笑道:“你们看他昨夜可是盗到人家殉葬的金钏儿了。”
  赵细细笑道:“有点像,不然,小老鼠不至於这样大方。”
  侯芷仍然嘻嘻笑道:“金钏儿算得什麽,隔墙有耳,说话当心。彩月也坐下来,酒!请他当真要当起主人,指著赵细细身侧,教彩月坐下。
  立即举杯向各人连照几下,仰脸灌了进喉,连吃几口菜,接著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但吃半钓後再问,莫委曲肚皮兄。”
  巴大亨和施、赵二人确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一唯有彩月浅斟低酌相陪。顷刻间,桌面的菜已耗了大半。
  侯芷这才也斜著眼,注视巴大亨这:“你这位相公爷真是红峦高照,洪福齐天,出去一下子又多拉一个回来……”
  施红英羞得俏脸一红,娇叱道:“你当真讨打!”
  “不敢!”侯芷一吐舌头,接著叹一口气道:“我一想起自己天生命苦,就想你们真是当真怕打,没再说下去。顿了一顿,还偷望人家一眼,咳咳两声,接著道:”施姐姐,别向我发恶,我请问你一句……“
  施红英以为又要说损话,冷笑道:“你问吧,不怕打就间。”
  侯芷苦笑道:“我问这事决非讨打,麻姑爪到底多少对?”
  施红英一征道:“你昨夜又遇上了?”
  侯芷道:“不错,要不是遇上金银双抓,我那鸭嘴铲也不至於一下就毁,若不是有个丑小子及时援手,这条小命也就丢了。”
  巴大亨急道:“使麻姑爪的是什麽人?”
  戾芷道:“那人曾经出现在”记来店“楼上,当时猛呼过一声”鸳鸯血玉“。”
  彩月接口道:“是一位中年人,脸色枯黄,活像个病夫,那时我恐怕还有人要趁巴公子牧人的时候加以暗害,才召所有的姐妹们过来保证。”
  巴大亨起身一揖道:“真要谢谢姑娘了,我当时为了疗治马氏兄弟,确实无限去兼顾。
  彩月粉脸微红,起身低头含羞道:“公子快请坐下,沾泥落絮,不敢当公子大瞪,若再如此,贱妾无地自容了。”
  巴大亨忽然想到风尘女子命薄如花,不禁黯然无语。
  赵细细一眼看见他那怆然神情,知道他心诚意笃,是天生情种,并无丝毫作为,想起自己误托匪人,顿时目酸眼红,强忍急泪,幽幽道:“相公快坐下来就是。”
  巴大亨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坐回原位。
  侯芷心头暗笑,却又不敢笑,绩道:“昨夜里,庄氏兄妹来得巧,盘问这,盘问那,不像是唤渡的,後来在人丛中又出现那病夫,但一见我看他,立即回头就走,我悄悄跟了去,被他引往几十里远才停下来喝问,我侯芷当然不服人的……“
  施红英听他失口自称“侯芷”,并还自吹自擂,不觉笑了一声。
  赵细细和彩月也各自默然。
  侯芷没察觉说漏了嘴,茫然道:“你们来不及哭,有什麽好笑?”
  嘴真贱,笑都不让人笑。
  高、唐二妹被说得低了头。
  施红英可不吃这一套,尤其欺负定了侯芷,冷冷一哼道:“哼!谁教你只顾吹牛,说歪了嘴?”
  侯芷听来一怔,回想方才自己末後那句话,也笑了。
  但他才笑得两声,忽然转向巴大亨扮个鬼脸道:“我的哥呀,当心啊,一个胜过一个厉害,当心妻多夫必贱……”
  不知话说完没有,一片碎肉由施红英面前的盘衰跳了起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嘴唇“妈呀!”他仰头向後,笑呼一声。
  施红英冷笑道:“若是你敢再嚼咀,下一次就教鱼骨头钉穿两片唇皮,你先当心好了。”
  肉片当然是施红英飞起来的,但相隔不到三尺的侯芷竟没看清怎样飞得起来,更说不上躲开了。
  肉碰肉,不痛,还可以吃;但他不敢吃,让那片肉由唇皮跌落桌面,愣愕地向著巴大亨盯眼。
  巴大亨好笑道:“哇操!望我有什麽用,再耍嘴贱,我也奉赠一块。”
  侯芷大叫道:“好啊,人家替你卖命,你们居然一句开心话都不许说,这算得是哈子朋友?”
  施红英冷冷道:“你卖了什麽命,命儿还不好好在身上,快招出後面的事,要不就要你好看。”
  侯芷喃喃道:“我说到那里去了……啊,对了,我就是不服人的,当时冷冷一哼,道:”人走人路鬼走鬼路,脸孔死板板的,问我巴益智干吗?“……“
  病夫诧异道:“你叫巴益智?”
  “不可以吗?别挡路,走开!”
  “哼,过来!”
  病夫一伸手,好决,一伸就到前襟,我巴益智也不慢,肩尖一晃,错开半步土肩头的衣服仍被他抓破了。
  好险!一采衣底,亮出我的鸭嘴铲,病夫倒是识货,惊退三步,叫道:“你是陆三元的徒弟?”
  我哼了一声:“阁下狗眼不瞎。”
  “手上的是不是地皮铲?”
  “小爷使的是铲地皮!”
  “接招!”
  病夫一声喝,袖里飞出一柄银抓,“砰”一声响,我一柄鸭嘴铲被震得粉碑……施红英听侯芷说到这里,不禁失声道:“一定是那凶手!”
  侯芷笑道:“是啊!当然是凶手嘛,病夫一连毁我两柄纯钢打就的鸭嘴铲,不凶谁凶?”
  施红英淡淡一笑道:“你怎逃得命同来?”
  “三十六计呀!”侯芷笑嘻嘻道:“巴益智一路跑,一路喊,结果真喊出丁一个丑小子,那丑小子跟我差不多大,可真够厉害,一下子就接上手,两人打得呜呜砰砰乱响。”
  巴大亨忙道:“哇操!他使什麽兵吸,打得呜呜乱响?”
  俟芷道:“是一管玉箫。”
  赵细细忙道:“那支玉箫可是紫色,上面有十二孔?”
  侯芷笑道:“紫色是不错,多少孔却没看清,不过,十二孔萧怎样吹,十个手指头只能按十个孔,除非那人十二个指头才做十二扎萧。”
  赵细细伯他又要扯认,微笑道:“总小子後来赢了吗?”
  侯芷得意地道:“他赢?要不是我帮他,他早就死了。”
  巴大亨诧道:“你怎样帮他?”
  侯芷笑道:“你知道的,我由史清起身上起出一枚毒针,搜出十六枚毒针和十二付好人脸皮做成的面具。
  “在马氏兄弟身上得到四枚毒针,又在被你打死那人身上得到十五枚,这三十六毒针就够要三十六条命。
  “我抽空就对那病夫发一枚,打到第三次,我一发就是五枚,中了!!”
  巴大亨失声道:“死了没有?”
  侯芷道:“没死,只有一枚中在病夫屁股上,他急忙眼下解药,飞身逃走。”
  巴大亨急道:“帮你的人呢?”
  侯芷笑道:“那小子跑的更快。”
  巴大亨诧道:“他为什麽要走?”
  侯芷苦笑道:“他见我使用毒针,误会我是黑鹰凶徙,一跺脚就走了,还以娘娘腔骂道错救了我,下次相逢要我的命。”
  “娘娘腔”、“紫玉萧”、“呜呜声”、“差不多大”,巴大亨有点明白侯芷遇上谁了,著急道:“你怎不追上去解说?”
  侯芷摇头笑道:“丑小子走起来就像一缕轻个随风飘去,谁能追得上?”
  巴大亨“唉”一声道:“该死,一定是她。”
  赵细细道:“你说是我五妹?”
  巴大亨点点头道:“若不是她,芷弟轻功不弱,短距离总该追得上,也许是一场苦战,她打得累了,见敌人一走,也只好走了。”
  一顿,转向侯芷道:“你该通个姓名才是。”
  侯芷笑道:“我不是叫过”巴益智“了?”
  巴大亨惋惜地道:“你若叫过一声”侯芷“就好了,”侯芷“名满江湖,你偏不用,那人就是我说过的越卿卿,她也只记得”侯芷“这名字。”
  侯芷面色一呆,苦笑道:“我怎知她是女的?要是她先说个名字倒好了。”
  施红英道:“应该割你舌头,人家女扮男装,为什麽倒要先向你报名字?”
  侯芷悠然道:“於今女权高涨!你们女的都要事事争高在上,连报个姓名都不敢。哼!”施红英筷子向盛鱼的盘子一插,吓得他叫起一声:“且慢!”
  巴大亨好笑道:“你又要说,又要怕,算了吧,说个方向让我们去找。”
  侯芷赶忙接口道:“走到播溪上游尽头,是我和病夫交手的地方,丑小子由那地方奔向西北,也不知去宁国这是去长虹关。你们要去,我带你们去。”
  施红英目光转注巴大亨,蛾眉微蹙道:“你还去风雷堡不去?”
  巴大亨沉吟道:“哇操!去风雷堡意在查究造化图的来历,这事查迟查早无关重要,纵是风雷堡主乔装家严向软骨秀才夺得,但家严仍然健在,软骨秀才的话也未必不假。
  “因为风雷堡主体态与家严完全不同,软骨秀才不该被欢蒙过去,倒是卿卿妹独闯江湖,至为可虑,还是先找她好。”
  施红英听他称赵卿卿时那样自然,亲切,禁不住樱唇微微一翘。
  彩月整天是生张熟魏,送往迎来,且又坐在施红英对面,施红英这一翘樱唇,仍逃不过她的锐利目光,忙道:“相公,红姐,四姐,你们整夜未睡,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下,五姐说不定绕个圈子也到幡溪来,倒不忙去寻找。”
  赵细细转头打个呵欠,同过头来,笑道:“月姐说的有理,我当真想歇一下了,红姐我们房里去。”
  施红英转向巴大亨道:“你呢?”
  “我想和芷弟外面走走。”
  “我也去。”施红英先就站了起来。
  侯芷笑道:“山西虎啸,当心!”
  巴大亨一怔道:“哇操!山西虎啸是什麽典故?”
  侯芷摇头道:“没典故,是一付好对子。”
  施红英“哼”了一声道:“反正”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狗嘴长不出象牙,由你那臭嘴说出。赵姐,我们先走。”
  巴大亨略加思索,也就懂得侯芷所说“山西虎啸”是做了“河东狮吼”的对子。这个玩笑开大了,难怪施红英要拂袖而去,急道:“红妹别走了,我也歇息一下再说”
  施红英“呸”一声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歇不歇和我有什麽相干?”
  巴大亨一想这不是好话,但对於女人当众发唱又不知如何应付,只好推座而起,陪笑道:“哇操!那就我也陪你走走。”
  赵细细不禁“噗”一声笑。
  施红英俏脸一红,咬牙恨道:“去你的,谁要你陪。”
  彩月起身笑道:“巴相公到房里歇去吧,奴家带你去。”
  巴大亨回顾侯芷道:“芷弟有什麽打算?”
  侯芷昱著脑袋,挤著眼睛道:“我呀,什麽打算也没有,除了吃饭打架,就是睡觉拉屎,用不著人管,你歇你的好了。”
  巴大亨暗忖:玩笑是你开玩来的,这下子倒成为专看我的笑话,不管就拉倒。
  当下对那笑脸迎人的赵细细和绷紧脸皮的施红英打个招呼,便跟彩月走进一间香馥馥的房间。
  这是一面临江的小室,房昊牙床、腔台、书桌、交椅、文房四宝样样俱全,并且收拾得十分整齐,布置得十分精致,乍看起来,绝不类杨花下妓的阳台,比名媛贵妇的香合并无逊么?“
  彩月将巴大亨引进香闺,请他坐下,推开临江那面窗门,顿时山色入帘,清风入室。自向爰壶斟了一杯温茶,放在他身侧的茶几上,含笑道:“相公不必拘束,倦了就在床上安歇,奴家回去陪姐姐他们。”
  巴大亨忙道:“请姑娘帮我把芷弟找来。”
  彩月微微一呆,旋即笑道:“相公放心好了,他那臭嘴是有名头的,别人不会怪他,施姑娘也许气不过他那臭嘴,但有我四姐在旁,或陪施姑娘出去走走也就罢了。
  “相公若把侯芷找来,他未必肯来,施姑娘更加气你了。奴家去陪侯芷,包管不会出什麽毛病。”
  巴大亨本想找侯芷进来加以劝说,不料彩月已窥破心意,款款道来,十分有理,只好颔首答应。
  彩月回眸一笑出房,轻轻将房门带紧,无边愁绪也在这时汤上巴大亨心头。
  首先由摆在眼前的事想起:施红英这位可人的恩姐被侯芷嘲为“山西虎啸”,分明把她当作未过巴门的媳妇,她只有羞和恼,却不加以分辩,也就等於默认事实,显然她亦对自己及有情。
  论人品、德性、恩惠、情义、容貌!……她有那一点不配?配的!然而自己偏又欠另一女子的恩情。
  不错,那就是赵卿卿!若不是她运用智慧将自己由敌人手中夺下,自己此身又归何人所有?
  但看她荒塔厮守,旷野哀呼,情真意笃,难道还忍心抛弃?她和施红英的份量谁重?谁轻?也许放在最好的天秤仍秤不出毫匣之差来。
  至於章红娣,那是一位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姑娘,偏因自己一步走差,在人家香闻住了一宿。
  害得江湖传说风风雨雨,人家好姑娘怎麽受得了,这事又该怎样解说?
  这三个与自己切身有关的少女情影在眼前直晃,晃得眼花撩乱,分不出谁是谁来。空闰里,没有人打扰他的神思,他解下束在腰间的造化固,摊开在书桌上逐句吟险下去,迅将八十五首诗、词、曲全已请了出来,暗自好笑道:玉楼巧妇路算是奇女子,但武林人物也穿罄附会得出奇。
  纵令每一首词曲含有藏宝的地名,但这造化图并不像玑痂图那样颠倒可讥,几十年来怎只玉等书生一人能解?
  他恐自己对造化图还有未曾发现之处,颠倒纵横请了多遍,整帧造化图背诵得滚瓜斓熟,仍然只有一种解法,当下收起造化图,和衣而卧。
  那知还没有合下眼皮,忽间一个清越的歌声由江面传来,只听那人唱道:“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舂。
  一壶酒,一竿给。
  世上如侬有几人?“
  那人的声言颇为耳熟,但他还没想出是谁,那人已将一首李後主的渔父词唱完,接著又唱道:“一擢春风一叶舟,一纶两缕一轻钩。”
  这下子他想起来了,赶忙跳下牙床,奔向窗口,却见一叶扁舟横在溪水中央。
  虽说是溪水中央,只因幡在溪水面并不太广,所以那般一扁舟相距这边溪靠不过四五十丈。
  他清晰地看见舟上只有一人坐在船头垂钓,那人身穿褐色衣服,弁前放有几盘小英,一壶酒。
  因是侧面之故,看不清那人脸孔,但由声音上听来,知道决不会错,想了一想,待对方唱完第二首渔词,才提气扬声叫道:“唱渔父词的褐衣老丈,请过这里来!”褐衣老者歌罢举杯欲饮,间声又停杯张望。
  巴大亨忙探明出去,招手道:“褐衣老丈,请过这里来?”
  褐衣老者看到了,笑道:“什麽人,可是唤我吗?”
  巴大亨笑道:“纵横四十五,顶端在北方。”
  “哦,是你。”褐衣老者接著又道:“年纪轻轻,又有一位如花美眷,为什不学好,竟然逛起青楼,老夫再也不要见你。”
  巴大亨见这在薰风谷外果园自发心誓,书地为牢求解石上之谜的老人以义相责,急道:“不是的。”
  褐衣老者沉声道:“分明是青楼,还敢骗我说不是的!”说罢,似乎带有几分怒意,举杯一饮而尽,立即收钓,起篙。
  巴大亨急叫这:“畦操!老丈且慢离开,在下有下情约禀。”
  褐衣老者“哼”一声道:“逛塞子也有下情,谁要听你的下情。”
  话声中,竹篙猛獐,调转船头,疾驶下游。
  巴大亨被人误会,几乎气结,急忙走出房门,却见一位青衣小婢在拂擦桌几,忙道:“小姑娘,我那几位朋友在那里?”
  小婢道:“他们全出去了,相公和什麽人说话?”
  巴大亨道:“哇操!他们回来时,就说我急追一位老前辈去了。”
  恐怕褐衣老者舟行迅速,话声刚落,也不待小婢答应立即飞步下楼,走出後门,已见舟行如箭相距已一里多远。
  这一下子,他心下大急,身法一展,跨越每一冢从门的枭衣石离开幡溪镇疾扑下游,边走边呼道:“老丈且等一等。”
  褐衣老者待他呼了好几十声,船也驶了十几里途,这才冷冷地问道:“你这小子硬要赶来干什麽?”
  总算叫得老丈开口。巴大亨知道对方已经有几分见谅,忙道:“小子特地来请老丈见谅,并拜谢授艺之德。”
  褐衣老者撑篙之势略绫,仍然语言冰冷道:“授艺?那只算是我给你解答纵横四十五的一种酬劳,彼此互不相欠,没有什麽德不德的,还要我见谅你什麽?”
  巴大亨庄肃地道:“小子夜来与敝友逐敌,今晨复返幡溪镇,当时有拙荆一位姐妹与记来居夫女有旧,乃相偕至女侍彩月居处,老丈以逛塞子相责,实在失之过重。”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既是如此,我那句话收回了,你可以回去吧!”
  巴大亨知道此老成见颇深,但自己再度遇上这位异人,正好说求教益,也不轻易放过,带笑道:“老丈既已见谅,小子理当遵命而退,但如此山川景物,何不让小子也登舟共酌,恭聆磐欺之言?”
  褐衣老者冷笑道:“原来你想上来喝酒,也罢,只要你能猜中我一个谜语,再替我办一件事回来,就可让你登舟。”
  巴大亨暗自好笑道:“哇操!此老大概最喜控奇深秘,所以常常作两自缚,前番在果园里枯守十几天,这次又有什麽谜语,大概连他自己部猜不中,所以拿来问难别人了。”当下笑哈哈道:“什麽谜语?老丈请说来。”
  褐衣老者道:“猜这谜有时限,我尽量急数,由一数到五十止,若果一次猜不中,那件事也不用你去做了。”
  急数到五十的时刻极短,而且还只有猜一次的机会,巴大亨虽觉没甚把握,仍然从容答道:“哇操!老丈说好了,小子若猜不中,决不登舟就是。”
  褐衣老者道:“谜面是龙蟠虎踞的”踞“子,打白香词中一句。”
  说罢,立即数起“一二三……三十九。”
  巴大亨立即叫道:“小子打了。”
  褐衣老者才数列三十九,改口喝道:“快说。”
  “家住吴头楚尾。”巴大亨也急促回答。
  褐衣老者料不到他能答这麽快,徽愕道:“你说个道理来。”
  这话一说,巴大亨立刻知道褐衣老者被这谜语困恣,笑笑道:“这谜并不难猜,杂是时限只有五十之数。”踞“字左边是”足“字,而”足“字上端是”吴“
  字的头,下端是“楚”字的尾,白香词恰有“家住吴头楚尾”一句。再看“踞”
  字右边是“居”字,恰可解为“家住”,是以这谜底是中定了。“
  褐衣老者欣然道:“你这小子简直可中状元,好吧,算你说对了,下游二里有个小锾叫做杭墟,去买酒菜来,我在这里等你。”
  巴大亨大喜,一声“遵命”,施展出褐衣老者传授的轻功向下游的小银奔去。
  片刻之後,提了一个拜盒回到原地,果见褐衣老者移舟泊岸,忙整衣登舟,将拜盒里的物品陈列船头。
  褐衣老者一看,不仅是酒菜,连碗筷也内有了,并还有一个红泥小火藏和木炭,不熨点头微笑道:“小子做得很好,你先生火,我移舟往对岸柳荫下。”
  巴大亨含笑蹲在船头生火,却见他那根钓竿只有钓丝,被无钓勾,奇道:“哇操!老丈这支钓的钓勾可是被大鱼吞了?”
  褐衣老者笑道:“什麽吞了?原来就是没有钩。”
  巴大亨愕然道:“哇操!没有钓,怎麽钓?”
  褐衣老者道:“当年姜子牙垂钓,也没有钩。”
  巴大亨笑道:“老丈莫非也像子牙当年”不钓鳞与赘,只钓王与侯“?”
  褐衣老者大笑这:“钓王侯?我可不敢;只想钓个徒弟,却不料把你钓来了。”
  巴大亨愕了一下,心忖此老一身绝学,那一次把蒸风谷的笑面金吾像抛绣球般扔了出去;但传给自己几句轻功口诀,果然未被追上,要寻个徒弟还不简单,微笑道:“是老丈不肯收徙吧,要个徙子岂不容易。”
  “容易?”褐衣老者将船泊在柳荫之下,与巴大亨对坐船头,望望巴大亨脸色,带著几分诧异的神情道:“你可记得头一次曾在何处相见了?”
  巴大亨笑道:“不是在薰风谷外那座果园吗?”
  “你那小娇妻呢?”
  “走失了。”巴大亨想起赵卿卿不知流落何方,顿时神情黯淡。
  褐衣老者愕然道:“走失了?你先把经过告诉我,我们边吃边谈。”
  巴大亨心地坦率,将自己由高塔上醒後,一直到这次重逢的事简略告知,接著道:“昨夜敝友侯芷启遇她在幡溪源头处,小子今天正想去找。”
  褐衣老者目光忽转凌厉,徐徐道:“你这话完全是真?”
  巴大亨毅然道:“半分也不假。”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由你的话听来,你应该未曾与娇妻敦伦,但你目光混浊,分明已损真阳,还敢说不是骗我?”
  巴大亨最怕被人误会,但听对方说来有根有底,绝对不是误会,骇然道:“哇操!小子确实未骗老丈,难道其中另有缘由?”
  褐衣老者漠然道:“暗室之事,我怎会知道,你自己仔细想想。”
  巴大亨默思片刻,终觉自己虽与施红英,赵卿卿,赵细细等同行,但未有过肌肤之亲,只有半个月前住在翠云阁一夜,除非……
  想到这里,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然有人那样不顾名节,但这事却又十分可疑。”
  褐衣老者冷笑道:“对了吧,还可疑什麽?”
  巴大亨又羞又恨,重重哼了一声道:“老丈且听我说来。”
  褐衣老者道:“你就说吧。”
  巴大亨不欲教别人误解,只好将进入风雷堡後的详情告知。
  褐衣老者脸色转舒,淡淡地笑道:“你说在学稼轩已经醉了,到了第二天才发觉唾在人家闺阁?”
  巴大亨默然领首。
  褐衣老者道:“你伸手我看。”
  他仔细替巴大亨诊察六服,不禁老盾一皱道:“原来你误服虎狼之药,以致神智昏迷,至今时逾半月,心脉还有点浮动,可见那种药十分厉害,倒不能怪你了。”
  巴大亨见老者能够谅解,心下释然,但又大恨道:“哇操!原来风雷堡主竟是那样卑鄙!”
  褐衣老者温和地道:“照你方才说来,风雷堡主确有以亲生女结纳黑鹰老魔之心,但以他自己名头来说,对你这样一位”令使“可著人提亲,不必出此下策,再则你说那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也决无毛病逐自荐之理。
  “此事谅必另有内情,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切不可像老夫方才那样冲动,把人家好姑娘害了。”
  巴大亨心头微懔,即席揖谢道:“敬领教诲,小子知错了。”
  褐衣老者微笑道:“你没有错,反而是老夫错了,方才以为你敢当面骗我,真想把你扔进溪里泡个半死。至今想来,人已老迈,仍然这般火性,比你小子都不如了。来,来,多乾几杯,把胸中砚磊消了。”
  巴大亨因杨衣老者态度转好,不平之气早已消了,笑道:“哇操!老丈过议了,小子并无不安之感。”
  说罢,举杯与老者一饮而尽,接著又道:“下月底,马金岭有武林人物大聚会,老丈知不知道?”
  褐衣老者反问道:“你要去吗?”
  巴大亨点头道:“哇操!难得一见机会,小子意欲前往观光,但听说发武林帖之人并不具名,不知什麽道理。”
  褐衣老者笑道:“绝大的阴谋,有什麽道理?”
  巴大亨一惊道:“真的呀!何等阴谋,老丈可能预告一二?”
  褐衣老者笑道:“我又不是发帖之人,有什麽好告诉你?听说去的人可获知象牙塔的秘密,但世上又没有那样一座塔,岂不是大有阴谋,教人上当?”
  巴大亨断言道:“老丈请莫见怪,象牙塔真的有。”
  杨衣老者微觉意外地道:“你凭什麽说有?”
  “凭造化图。”
  “造化图?”褐衣老者面色微呆道:“玉楼巧妇搞出小玩意,你也去信?”
  巴大亨自从知道“造化图”这件奇物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不信其有的人,出乎意外地一呆,接著道:“哇操!老丈你不信吗?”
  褐衣老者道:“当然不信。”
  巴大亨笑道:“在真象未白之前,宁可信其有。”
  褐衣老者呵呵大笑道:“方才老夫拿这话来教训你,立刻就转敬回来了,老夫当年见到”品心三友“的时候,大楼巧妇名叫雅雅,不过只有八九岁,由得她十八变,贤惠些,也不过学会几手刺绣工夫,信其有又怎麽的?”
  巴大亨暗忖此老好不自负,正色道:“哇操!造化图中藏奥机,词薄清丽,所记的事信而有徵。”
  褐衣老者摇头道:“你认个”徵“出来我听。”
  巴大亨目光一凝,轻吟道:“薰风谷,果树一丛丛,纵十五横斜十五,棋盘石上会群雄,火枣有绿逢。”
  褐衣老者“咦!”一声道:“有这事吗?”
  巴大亨正色道:“就因数十年前的造化图已藏有这首小词,而小子又身历其事,所以说是可信。”
  褐衣老者动容道:“好,你读出有关象牙塔的事给我听。”
  巴大亨已将图上八十五首完全诵熟,随口吟道:“星儿小,尾偏明,夜光璧照象牙塔,人倚玉龙人似玉,塔居河畔无名,三宾有谁争?格衣老者望然道:”这样说来是有的了。“
  巴大亨道:“颇足探信。”
  褐衣老者面容一肃,停杯道:“我得去看看谁争”三宝“。小哥儿,你再解这首词结我听。”
  巴大亨苦笑道:“小子也只是才尽读”造化图“的词句,不久就听得老丈江上浩歌,急切未了词中真意。”
  “不要偷懒。”褐衣老者笑道:“你决点细心想一想,必定解得出,不然,就不放你回去。
  “哇操!开玩笑吧,那有这样横蛮无理的人物?”巴大亨深知此老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自己心地坦然,也不著急,反而好笑道:“哇操!小子已是四海为家,不同去也不要紧,只恐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望而已。”
  褐衣老者笑起来道:“能做到四海为家,谁也不能令你牵挂了,你不妨好好想你的吧。”
  巴大亨见他将希望寄托自己身上,倒也不敢怠慢,一面浅歇,一面思索,半晌过後,不禁失声道:“”星儿小,尾扁明。“这句指的该是”妖星“,也就是”扫把星“、”彗星“。小子及生来尚未见过,老丈可曾知道何处曾有妖星出现?”
  褐衣老者沉吟良久,领首道:“六十年前,西方曾出现一颗妖星;星很小,尾巴遮了半边天,当时光芒万丈,十几天後就变得形影俱无。”
  巴大亨大喜道:“哇操!那就对了。”
  褐衣老者也喜道:“你想通了吗?”
  巴大亨点点头道:“再请问老丈,夜光壁来自何方?”
  褐衣老者笑道:“你考起我老朽来了,夜光壁即和氏之璧,产於大戈壁之南的和阗,这个还能不知道吗?”
  巴大亨笑道:“哇操!小子怎敢考老丈?祗因老丈见参识广,欲请问看与小子所料是否相同。和阎乃西域一国,早入中华版图。妖星来自西方,夜光壁也产在西睡,只要再有什麽”玉龙“也就对了。”
  褐衣老者摇头道:“玉龙没有,玉龙河倒是有的。”
  “那也对了!”
  巴大亨失声道:“因为词句有音韵,字数之限,玉栖巧妇将”河“字藏在下旬里呢!”
  褐衣老者大喜道:“小子你真行,今天我就起程往和闾守塔,看什麽人解得塔谜,去夺三宝。”
  巴大亨愕然道:“三宝自然归老丈所得。”
  褐衣老者笑道:“我要三宝干什麽?只是想看大阴谋中一场热闹。”
  巴大亨惑然道:“哇操!马金岭就有热闹可看,老丈可先往马金岭。”
  褐衣老者笑道:“马金岭是阴谋中一小部份,也许意在使武林人物集中,而主其事的人则悄悄前往和阗王龙河畔。”
  巴大亨暗忖这也不差,虽说造化图只有玉楼巧妇,玉笔书生和自己三人能够全解;但造化固原是集多方传说而成。
  传说之人理当懂得自己口述那部份,若果那人将自己知道的部份转告他人,时隔几十年,怎会无人能解?
  然而,若果那能解象牙塔之谜的人既已擢谜知底,祗须悄悄往和阗寻找就可,为何透过别人发武林帖,促使武林人物不惜奔驰千里到马金岭?
  想了再想,终觉马金岭的聚会十分的要索,要揭破阴谋也该由马金岭著手,不该远赴和阗。
  主意一定,立将自己的心意一一对褐衣老者剖说。
  褐衣老者频频点头,微笑道:“你言之成理,看你是去马金岭定了。一巴大亨微怔道:”你老不去?“
  褐衣老者徐徐道:“我还是远走和阗。”
  巴大亨不禁失望地道:“哇操!那就只好将来再见了。”
  褐衣老者点点头道:“世上惟有一个”线“字最奇,缘至则合,缘尽则分,丝毫勉强不得,我想带你去玉龙河,你想拖我去马金岭,结果就只有分道扬镳一条路可走,不过,我在未动身之前,再将一套鞭法传授给你……”
  巴大亨忙道:“哇操!小子受惠已多,不敢再劳老丈清神。一褐衣老者笑道:”你学到多少艺业,敢带几个小妮子去马金岭?授你一套鞭法伯还不够用,但我急著要走,只好留待後缘了。“
  大亨听知弦外之言,觉得褐衣老者已经预感到马金岭之行十分的凶险,不禁心头一阵微懔。
  褐衣老者不待他开口,接著又道:“不必多想了,你先上岸等我。”说时颇有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令人不敢抗拒,巴大亨不由自主地回答一声,路上垂柳溪岸。
  褐衣老者将篙一点溪岸,扁舟荡往溪水中央,将竹篙插下,提起钓竿,竟然由水面踏波而行。
  巴大亨大为惊奇,待他上了岸来,忙低头一拜道:“哇操!老丈神技,非人能及。”
  褐衣老者笑道:“莫少见多怪,你勤练十年,也可达此境界。”
  十年时间不算短,但也鼓舞起巴大亨勃勃雄心,毅然道:“老丈可肯将练法教人?”
  褐衣老者笑道:“练轻功不像练别的武艺需要一招一式来练,我可以先告诉你练的口诀。”
  巴大亨连忙称谢。
  褐衣老者道:“练的口诀是:”气贯脚底,提气升身,气涌水面,掠波如飞。“”
  就仅仅十六个字。巴大亨大诧道:“哇操!就这麽简单?”
  褐衣老者领首道“确是简单,但你如何能说真气由纫底涌向水面,托起你的身子,那就要靠你气功上的成就和自己的悟性了,时间不早,我先教你鞭法。”
  巴大亨道:“这根钓竿就是粳吗”
  “不错。一褐夹老者道:”钓竿长一丈六尺,够丝长三丈六尺,合起来有五丈二尺,若能运用灵活,二十文方圆之地当之音披靡。你初练,不妨练短鞭,然後渐渐加长。此地恰无行人,我先将口诀告诉你。一接著,将“挑、摔、绕、撇、打、点、扫、掠、套、带、拐。”
  等十一一字用鞭的口诀一面说,一面比,俟巴大亨心领神会,然後郑重地道:“这十二字用鞭要法,循环相生,你不舰领悟,我试慢慢挥舞,你喊出手法的名目,看能喊得多少。”
  巴大亨肃然恭应,但看他手腕一抖,鞭稍弹起,随即向後一带,身形一转,约丝如一道精虻横扫过来,急忙一字接一字喊了出口。
  鞭风呼呼,语声浪浪,时光偷偷溜走。
  褐衣老者忽一抖腕,钓丝疾如一支弩箭射出,射穿挡在前面一株合抱大树,直挺挺好比一条钢丝穿在树上。
  巴大亨骇然失声道“哇操!一条软约丝也有这般威力!”
  褐衣老者从容收鞭,点头笑道:“那是气功贯鞭,并不稀奇,最奇的是你。”
  巴大亨惑然道:“小子有何奇处?”
  杨衣老者叹息道:“你有奇气,有奇才、有奇骨,若在五十年前相遇,我无论如何也要乞你为徒。”
  巴大亨惶恐地道:“小子早有拜师之念,只怕你老不肯。”
  “迟了,迟了!”褐衣老者连连叹息道:“老夫年途百龄,同一辈份之老友多半物化,收你为徒,连你父也要称你为师叔了。不过,道统相承不在此例,虽非弟子亦可承继道统,你在马金岭事毕之後,速至玉龙河,老夫将此雷鞭传你。”
  巴大亨“啊”一声道:“哇操!你老是雷鞭子!”
  “哈哈———”褐衣老者一声长笑带著身影划空而去。
  大亨虽未正式拜师,但已接受雷鞭子训诲,急忙跪地恭送。
  焉地,有人在柳树丛中笑道:“亨儿,你好大的福气。”
  巴大亨回头看去,但见一条儒装身影分拂垂柳走出。




  第十三章 飞龙庄之役

  巴大亨骇异的目光向那人凝视。
  方才他为什麽叫了一声“亨儿”?
  巴大亨并没向褐衣老者雷鞭子报过姓名,由柳树丛中走出来这位儒生怎又知道他是巴大一早干。这一愕之下,他脑里已不知转了多少遍,徐步上前道:“爹,亨儿终於看见你老人家了。”
  那人苦笑一下,道:“你怎麽半路认老爸呢?”
  巴大亨好笑道:“就凭这句话,你就是我爹了。”
  那人微征道:“什麽道理?”
  巴大亨笑嘻嘻道:“爹!这就叫做”当局者迷“。方才先唤孩儿,又说孩儿好福气,这是别人假装不出来的吧?”
  那人轻轻而悠长地一叹道:“我真的是错了。”
  巴大亨笑道:“爹怎麽又错了?”
  那人道:“亨儿你过来吧,你没有错,是爹,昔年爹隐该陪著你妈带著你去进香还愿的!”
  巴大亨想起自己一家已毁,独自飘零,忽然遇上父亲,禁不住热泪盈眶,不待话毕,扑进怀中,怆然道:“爹!”
  神剑手轻拥著爱子肩头,微微叹息道:“孩子,这些年来苦了你啦!”
  巴大亨笑道:“没什麽!挺好玩的!”
  说完,将自己鲜事,概略叙述一番!
  神剥手道:“亨儿,你福份深厚,奇遇迭起,此次被冯老前辈看中,先授你以”缩地行云“的轻功。”
  巴大亨一笑道:“爹,你知道了?”
  神剑手也笑道:“为父早就知道。”
  巴大亨笑道:“不错,爹在毕伯伯庄上见过孩儿的身法了。”
  神剑手摇摇头道:“比那时还要早几天。”
  巴大亨诧道:“奇怪,爹在那里见过孩儿,为什麽又不招呼,害得孩儿不知爹往那里去了。唔!爹在毕伯伯庄上也是撇下来就走。”
  神剑手笑道:“你问的太多了,教爹也不知由那里说起,我在拂云山庄未出事的前几天,遇见到处找你的那位疯姑娘。”
  巴大亨俊脸一红,惊道:“她疯了?”
  神剑手目注爱子脸上,微笑道:“你先别著急,当时那姑娘满山呼唤巴郎,遇上人就问,恰问到了我。我先问她来历,又问出她要找的人就是你;於是,我悄悄将身份告诉她,并带她往僻处传授十五招剑法,又由她口中知你已获冯老前辈传授,才将”同光剑法“後面十二招绘了出来,并带在身上好一遇上你就交给你练。”
  巴大亨接口道:“孩儿再也不离开爹了。”
  “痴儿。”神剑手显得有点落漠,接著道:“为父不能一直长在你身边,过一会我就要走。”
  巴大亨一惊道:“爹去那里?”
  神剑手先向四周一瞥,附耳低声道:“送假黑鹰令。”
  巴大亨惊诧道:“孩儿也曾猜想到风雷堡外那”令使“就是爹,但不知爹为什麽要这样做。”
  神创手苦笑道:“为父也不愿这样做,但奸徙暗中操纵邪恶与正派武林为敌,又无法查知其巢穴所在,只好反其道而行,使他的同党毁家求援,然後暗中追查,即可获知黑隐令主藏身之地。”
  巴大亨听到严父这条计策锥不算得十分正大光明,倒不失为有效的方法,想了一想道:“百万庄和天星庄两处的黑鹰令也是爹送去的吧。”
  神剑手点点头道:“是的!”
  巴大亨失声道:“爹迟了一天,不然就可在枫桥相遇了。”
  神剑手又苦笑道:“所以事件每每出乎意外,料不到黑隐令主势力已遍布大江南北,一发觉我未交出兵刃,立即飞鸽传书,令各处党徙截杀我父子,其实,我可早两天到姑苏,偏在路上遇著眇麻姑受伤,耽搁了两天。
  “而你也在姑苏出了事,更出乎意外的是蒋瑞生竟已乔装先遁,以致不知如何追是好。”
  巴大亨道:“他的家人将孩儿握往蒸风谷,爹去过没有?”
  神剑手摇头道:“当天下午我见过麻姑的弟子施红英。”
  巴大亨忙道:“她来了幡溪,孩儿带爹去见她。”
  神剑手笑道:“爹要做的事还多著哩,今夜远行几百里,再送一只黑隐。”
  巴大亨一呆道:“可不又毁一家。”
  神剑手正色道:“若非如此,决查不出黑鹰令主是谁。”
  巴大亨笑道:“哇操!现在已不行了。孩儿昨夜听到一位真令使庄少雄告诉天星庄主,说是黑鹰令主已飞鹰同党千万莫轻信鹰令,爹那只红冠黑鹰冒牌不了。”
  神剑手一怔道:“黑鹰不是红冠,还有别的颜色吗?”
  巴大亨笑道:“送到毕伯伯庄上那只是蓝冠。”
  神剑手失笑道:“你很细心,我得走在他飞檄未到之前,多毁他几处巢穴,否则将来在马金岭的斜月峰头只怕正派人物并无瞧类了。”
  巴大亨惊道:“马金岭会有凶斗吗?”
  “每一场武林聚会都有凶斗,所以必须先令黑道枭雄自顾不限,分散他的实力,马金岭我一定去,但不能以真面目行事,到时你别招呼,我猜想主持马岭武林会的必定不是黑鹰令主本人,所以得秘密追查下去。”
  巴大亨毅然道:“孩儿也和爹去。”
  “不。”神剑手断然道:“你得快练冯老前辈传授的鞭法,千万不可中断,冯老前辈比你师祖的辈份还高,平生并不授徒,我早就藏在柳树丛中,倘若被他看见,你必学不到他冠绝武林的雷鞭了。”
  “爹的剑法不是也冠绝武林吗?”
  神剑手笑道:“在剑法上而言,同光别法威力绝大,而且剑光眩目,令人难以捉摸,但仍有同样精奇的剑法。
  “只因我功力较深,才略胜其他剑手半筹,但就鞭法而言,冯老前辈的雷鞭已臻化境,当世无人能敌。”
  巴大亨悠然神往,沉吟道:“黑鹰令主不知如何…………”
  神剑手道:“黑鹰令主是一个未知高手,不在此限,来,我再将同光剑法全部传授给你。”
  巴大亨大悦,当下以柳枝代剑一式一式跟严父演练下去。
  这一套剑法,他已熟练二十四式,只需再练十二式就成全套,所以不需多少时间。神剑手看他纯熟地演了三遍,满意地点头,解下束在腰间的软剑道:“於今我将同光剑交你防身,但那支宝剑一出,你立即成为恶凶追杀之目标,敌暗你明,吃亏的是你,最好是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可轻用……”
  巴大亨急道:“爹留自用,孩儿用不著。”
  神剑手正色道:“我为了隐秘自己身份,也舍弃回光剑不用,一光剑长有丈二,宽分许,其薄如纸,你熟练雷鞭及剑法之後,剑当鞭使,或将鞭法化为剑法,则更加神妙莫测。”
  巴大亨这才接剑,并即束在腰间,笑道:“哇操!孩儿得了一对鸳意血玉决和造化固,夸爹一并带去。”
  神剑手微笑道:“爹早知这两样东西落进你手了,我倒料不到你化戾气为祥和,章家那姑娘很好,她送给你,你就收了吧。”
  巴大亨俊脸一热,低下头去。
  神剑手笑说一声“好自为之”,挥挥手,如飞而去。
  巴大亨正在思忖严父末後那几句话,不料人已走了,而且走得那样匆忙,这才想起忘了问他要去什麽地方。
  好在马金岭还可见面,只好转同江岸,却见被竹简钉在江心的扁舟随著溪流摇晃,上下游全无渡船。
  暗忖走往杭墟雇船来带同扁舟不锥,但那样一来,别人问起怎样登岸,岂不锥以同答?若说走开不管,也许不是雷鞭子的本意。
  想了一想,又记得雷鞭子“气贯脚底,提气升身,气涌水面,掠坡如飞。”
  的轻功口诀,暗忖这几句话一时还练不到。
  但既然行树如飞,若折些柳条垫脚,该可浮得起来的。
  於是,他折下一段柳条手放在溪边浅处提气飘身上去,柳条被压微微一沉。
  “行了。”他暗自欢呼,上岸折了几十段柳枝,正待抛下溪水作垫脚石。忽闻一个清朗的声音吟道:“章台柳,昔日青青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石”
  巴大亨一闻人声,立即不抛柳条下水,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穿青,一个穿白的两位儒装少年并肩而来。白衣少年口中朗吟“章台柳”,但灼灼的目光却注视巴大亨脸上,由那笑吟吟的神情看来,似在讥讽巴大亨攀折杨柳。巴大亨暗忖:“哇操!莫非又是来管闲事的……”
  思忖中,对方已走到近前。
  青衣少年先向巴大亨手上的柳枝瞥了一眼,微笑道:“陌头杨柳,野草闲花,本是任人攀折;仁兄员折了这麽多,难道对此特有爱好吗?”
  巴大亨见对方斯文绉绉,出口成章,自己生起几分欢悦,祗因意在取同江心那般扁舟,又不好炫露绝技。惟有盼望对方离开越决越好,淡淡地道:“兄台说对了,鄙人对於柳枝确实深有嗜好。”说罢,转向别处,佯作举步欲行。
  白衣少年笑道:“萍水相逢,未必不是缘份,兄何见拒之深也?”
  巴大亨微皱後眉道:“哇操!既说是萍水相逢,还有什麽拒不拒的,鄙人有事,当然不能陪二位弄月吟风。”
  青衣少年笑道:“吟风则可,弄月则时尚未至也。仁兄且稍待何如?
  道处溪边只有一条狭窄的石径,巴大亨站在低处,背向溪水;来的二位少年并肩站在小径上。
  若要登岸,非请对方让开不叮,是以冷冷地道:“哇操!少来这一套!二位既欲吟风,为何不往别处?”
  这是极不友善的口气,对方若非别有居心,纵是不怒形於色,也该绝砭而去。
  然而,育衣少年仍然笑脸盈盈道:“兄台可见江心那嫂扁舟恰叮乘坐四五人,若能弄来一死坐,可以由江上清风吟到山间明月,不知仁兄有此等雅致吗?”
  巴大亨听对方欲利用旋在江心的小艇游江,暗付:“哇操!吹牛不用纳税呀!
  倒要看你怎样弄来。“
  心意一决,转作微笑道:“兄台欲取那一叶扁舟,请问怎样取得?”
  白衣少年秀盾飞扬道:“这件事在愚兄弟看来是易如反掌,即可让兄合法眼继赏,不过,仍愿仁兄先行知台甫。”
  巴大亨坦然道:“小姓巴,贱名大亨。”
  “久仰。”二位少年同时一揖。
  巴大亨欲同礼,只得将折来的柳枝放下,也拱手作揖道:“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一白衣少年含笑道:“小弟姓范,贱字开春,这位是义弟陈雄君,”雄“是四雄八德之1 雄”,“君”是君王之“君”。“
  巴大亨听对方解说一个名字也要引经据典,也忘了方才一点不决,频领点头道:“哇操!不知二位由何处获知贱字?”
  “久仰”本是初次见面的客套话,若要认真追问,包管十个被问的人有九个感到尴尬。巴大亨并非不仅得这是人家客套,只因自己身份特殊,对方来意未明,才故意藉这句客套的话查看对方是否对己不利。二位少年不禁相视一笑。
  范开春脸皮微红道:“小弟获悉尊姓名於酒肆中。”
  陈雄君接口道:“范兄,我们先把船拉过来再说。”
  “老弟说的有理。”范开春回答过後,从容解下束腰的丝条,把它理直,竟然有六七十丈长短!——原来他这把丝条是以细丝编成粗如草茎,长几十丈的丝绳,然後再像扛发辫那样打成一根长仅七尺的丝条。
  巴大亨看在眼里,暗忖这二位儒装打扮的少年不知是何等人物,若能将一根轻飘飘的丝绝抛到二三十丈远的江心,并能将绽泊的船带到岸上,也绝非等闲的事。
  范开春将丝条比照臂长,一圈一圈夺在右肘上,再将一个爪形钢够结在丝缎一端,转向陈雄君笑道:“不玩此艺久矣,若是抛得不准,老弟先莫见笑。
  陈推君笑道:“抛不准再抛,百丈飞抓当然未必一抓就著。”
  范开春转向巴大亨点头一笑,随即将丝缁套落下臂,握紧钢够,再将右臂连摇几下,猛可一放松手,钢够带著那根丝缎晚臂飞出,向扁舟疾射而去。
  刹那间,毒蛇头似的钢物方向扁舟一落,范开春一抖手腕,钢够够著船妖。
  扁舟被够得转了一个方向!——成为横向溪水。但因船头挥有竹篙,是以未能立即拖靠溪岸。
  巴大亨点头赞道:“哇操!真是秘中秘,小心点,早晚会变成”小儿麻痹“!
  范兄原来身价绝技,小弟几乎失之交臂。“
  范开春微笑道:“雕虫小技,岂及得巴兄。”
  巴大亨知道对方岂由酒肆听来自己姓名,前一天在“记来居”惩凶徒的事也会一并听去,不便加以否认,岔开话题道:“扁舟已经够得,又如何取得上来?”
  范开春微笑道:“这就有待陈老弟献丑了。”
  陈雄君忙道:“有巴兄在此,小弟怎敢斑门弄斧?”
  若果二人不来,巴大亨早就以柳枝垫脚,登上一扁舟,此时却不愿意卖弄,但自己又不善扯谎,只好摇头笑道:“小弟没有这份能耐,连献丑都不可能。”
  陈雄君的年纪比范开春略小,立即倚小卖小,不依道:“我例欲先请问巴兄,这叶扁舟为何在溪水中间?”
  巴大亨吃他一逼,也立即起了警觉,徐徐道:“方才有一位不知姓名的老人家请小弟陪同在船上歌酒,然後旭促使小弟登岸,独自擢船泊在溪中,便即踏波而去。”
  范、陈二人脸色一变。
  范开春惊奇道:“那老者踏波而行?”
  巴大亨才点一点头,忽闻有人娇呼道:“相公原来在这里,害得我们到处好找。”回头一看,原来是在“记来居”与彩拎为伴的彤云带有一位青衣小婢沿河岸行来,正欲打个招呼。
  忽想到二位少年也在一起,彩云祗称“相公”,未必就是专找自己,急将要冲口而出的声言吞了回去。
  就在这时,又闻岸上远处传来一个苍劲的声言喝道:“阁下既带有黑鹰令,立即替老夫留下!”
  “黑鹰令?”这三个字传来,令巴大亨心头猛地一震。
  他没见过黑鹰令使如何将黑鹰令传送,却见过自己父亲手持红冠伪鹰送往风雷堡。於今父亲刚离开不久,居然有人要拦截黑鹰令使,莫非被拦的正是自己父亲?但他刚想到这理,忽觉自己父亲走时那样勿忙,最少也该在六里外,而喝声不过里许之遥,怎会这是自己的父亲……。
  微一沉吟,范开春猛一抖腕,收回飞抓,喝道:“老弟快去看看!”
  范开春接口叫一声:“走!”
  但见二人展步加飞,向苍劲声言来处奔去。
  巴大亨忽地想到万一那被截的令使正是自己父亲乔装,则身份非暴镭不可,那时则一切计策都要落空,急叫一声:“二位且慢!”
  话声中,“缩地流云”的稀世轻功同时施展,像一朵轻云掠过范开春身侧,掠过陈雄君身前。
  彩云和那青衣小睥惊愕得呆在岸上。
  然而,巴大亨业已追过范、陈二人前头,速度并未稍绶,眨眼间已见小岗上面有两条人影追逐。
  一位,是手持黑鹰的黑衣劲装人影,背後斜带一枝黄称长剑,装束正和向风雷堡送黑鹰令的人完全相同。
  另一位,是手执一柄短兵刃的灰衣人影,将兵现挥成一屏黄光挡在持雇人的去路。持鹰人由得对方挥刃如飞,仍然不拔剑交手,只左避右闪,意欲夺而逃,但灰衣人艺业很高,不论持鹰人向何方闪避,仍被挡在前面。
  巴大亨一眼瞥见,心头也就明白。
  倘若持鹰人是真正的“令使”,那有不拔剑斩杀之理?但由这样看来,灰衣人也该是正派人物,否则持鹰人也不致有所顾忌府不肯下手。
  念头还在疾转,人已奔上小岗,果见持鹰人持的是红冠黑鹰,急叫道:“鹰令使者快走!”
  话声一落,掌劲也冲到灰衣人身侧。
  灰衣人是一位体型矮胖,年约五句的老者,手执一柄黄光数数的鸭嘴铲。见巴大亨一掌劈到,成为与持鹰人联手夹攻,急忙横跨一步,嘿一声冷笑道:“原来还有同党,尽管……”接应人不待对方毕话,猛可斜飘丈余,擦步。奔这:“小子别让那地老鼠追赶,但也不可伤害了他!”
  “地老鼠?”巴大亨徽微一惊,忽由那柄鸭嘴铲上猜出灰衣人的身份,见他还要追向持鹰人,急忙连劈出几掌。灰衣人被掌劲一挡,不能追向持鹰人,怒吼道:“擒你这小凶徒也是一样!”
  但见他怒吼声中,挥铲如风,黄风狂卷如云,带著风雷之声向巴大亨身前疾涌。巴大亨已听出持鹰人的声音正是自己父亲,再由吩附的话里获知灰衣人并非奸邪,本可施展轻功遁走。但恐灰衣人又要追向父亲,只好以轻巧的身法游走,一面朗声叫道:“哇操!陆老丈语莫误会。”灰衣人面显诧异之色,手底仍不稍绶,冷笑道:“我误会什麽?”
  巴大亨察言观色,知道灰衣人已默认是侯芷的师父!——陆三元!心下暗喜,忙道:“令徙侯芷与在下是好友。一灰衣人怒喝道:”我的徒弟才没你这种朋友!“
  适在这时,陈雄君已经赶到,喘嘘嘘地叫道:“巴兄,小弟来助你!”
  巴大亨恐怕误会越来越大,忙喝道:“哇操!少鸡婆,兄台莫多事!”
  范开春接口道:“你这人奇了,愚兄弟臂助都不行吗?”
  巴大亨一步飘开老远,避开灰衣人狠命进攻,正色道:“哇操!我们原是误会,二位高兴打架就打,不关在下的事。”
  灰衣人见巴大亨身法如风,又与那持肿人同样不肯交手,也颇觉奇怪,收铲当胸道:“你放走凶鹰令使,还有什麽误会?”他不说“黑鹰”而说“凶鹰”,显然对於黑鹰令下诸凶徒起无比的憎恨,但巴大亨却知适才那位令使是自己父亲乔装。而用意在於价察黑鹰令主的巢穴,这个误会又无法加以解说,只好含笑道:“在下姓巴,名大亨,请老丈先听三日。”
  他原想藉这姓名打消灰衣人一部份怒火,然後加以劝说,那知话一出口,灰衣人更是暴怒道:“原来你就是凶鹰令使。接招!”话声落处,挥铲如飞,攻势更加凌厉。
  巴大亨有苦说不出,被这一阵疾攻,逼得连让几招,高呼这:“哇操!老丈万勿轻信人言。”
  灰衣人不容分说,暴喝道:“还敢说老夫轻信,非替你那老子管教你不可。”
  由这话要,巴大亨可猜想到此老与自己父亲交情不薄,更加不敢交手,但站在一旁的陈雄君却冷喝一声道:“老儿开眼看看,且莫敬人太甚!”但见他由袖里取出一柄摺扇,顺手一挥,向灰衣人的铜铲点去。
  灰衣人一声闷哼,钢铲徽吞,再吐,猛向摺扇一碰,“当”的一声脆响,竟然是金铁交鸣。
  虽将陈雄君震退一步,却又徽微一怔道:“铁摺扇,是反影神君的独门兵刃,你是他什麽人?”
  陈雄君傲然道:“地皮铲,是地鼠陆三元的独门兵刃,你又是他什麽人?”
  灰衣人怒哼一声道:“反影神君未必就敢对老夫说这话。”
  “我就敢!”陈雄君傲然一喝道:“接招吧!”
  两人再度交手,直打得烟尘滚滚,劲风激荡,陈雄君虽稍逊一筹,但仍有攻有守,未露出半点败象。
  范开春笑哈哈袖手旁观,朗声赞道:“老弟这套”翻空扇法“委实不差,陆老儿那柄地皮铲也该换主了。”
  巴大亨本来对范开春的艺业起了几分敬佩,却因这句话而一扫无遗,暗忖陆三元应该属於正派人物,范开春与陈雄君明知灰衣人是陆三元而上前交手,显然来路不正,何况还要夺取地皮铲?
  想到这里,猛觉这二位少年形迹十分可疑,忙道:“陈兄请先罢手!”
  陈雄君冷笑道:“鄙人欲罢不能。”此时,灰衣人敢情已被范开春冷语认诮,激发胸中杀机,老眉一竖,钢铲一封,左掌猛可劈出。
  “来得好!”陈雄君一声沉喝,左掌也猛可一封。
  “啪!”一声暴响,双方掌劲一解即分,陈雄君吃灰衣人那股沉重的掌劲震得跟路後退三步。然而,灰衣人却一声惊呼,一步倒耀丈余,身子摇摇欲倒。
  巴大亨骇然叫道:“老丈你怎麽了?”
  灰衣人面色惨白,急取出一粒丹药服下。
  陈雄君擒著冷笑,拔步上前。
  在这刹那间,巴大亨顿悟灰衣人已经受伤,赶忙一步枪上,伸臂一拦,喝道:“快拿解药来。”陈雄君一怔道:“什麽解药?”
  巴大亨一剔剑眉,怒声道:“这位老丈怎麽伤……”
  荡地,“咚”一声响,灰衣人已不支倒地。
  范开春哈哈笑道:“巴兄欲得解药,可向你一位老友求取。”
  巴大亨徽诺道:“问谁?”
  范开春徐徐道:“你不该忘了庄少雄。”
  巴大亨“啊”一声道:“你们原来是一丘之貉!”
  这时明白过来,同时也知道灰衣人必是被毒针刺中。
  顾不得打发范、陈二人,急走往灰衣人身前,取出自己那对“血玉鸳鸯决”
  纳在灰衣人左手掌心。
  陈雄君微微一怔,接著又冷笑道:“鸳鸯诀若能解毒,鄙人何须多此一刺?”
  这话说得不错,范、陈二人既是庄少雄一夥,应该知道巴大亨有一对能解百毒的鸳鸯决;於是,使用出来的毒物也该超出鸳鸯决解毒范围之外。巴大亨仔细察看灰衣人左掌心,见鸳鸯决正套在一个小孔周围,却不见逼出血水,情知对方说的不假,急起。喝道:“哇操,你给不给解药?”
  范开春笑道:“不是说过了吗?解药在庄少雄身上。”
  巴大亨一步逼近陈雄君,寒著脸道:“既是如此,阁下留下命来好了。”
  陈雄君见他身法快得出奇,急忙横扇护胸,左掌作势,冷笑道:“陈某可不怕你,要不要先吃一掌?”
  巴大亨一看陈雄君左掌,原来无名指上套有一枚银光闪开的指还,指环上又有一枚极细的尖刺。知道灰衣人定是被环上的尖刻所伤,尖锐染有剧毒,自己若被刺伤也难幸免,念头一转,计上心来,从容道:“哇操!巴某倒要试一试阁下怎生打法。”声落,人起,掌势一扬,身子已疾绕到敌人身後。
  陈雄君慑於巴大亨那奇快的身法,一见他扬掌作势,急忙抢先发掌。
  那知反吃了小心的亏,一掌劈空,猛觉左手已被人握紧投向背後,急将摺局反向後一挥然而,巴大亨并未容得敌人摺局挥到,迅速臆出空手一使“泥鳅功”
  一曲敌人手掌,让指环尖刺扎了一下。
  陈雄君虽然善用毒刺,但被扎时仍是骇然尖呼。
  巴大亨趁敌人惊乱中,夺下摺扇,冷笑道:“这回该是阁下服解药了。”范开春料不到同伴败得活地迅速,暹了一步,陈雄君已被巴大亨制得性命垂危,急向灰衣人奔去。
  巴大亨见他不先救援陈雄君而先奔向灰衣人,明知敌人仗的是“圉魏救赵”
  之计,但因恐他当真要毁尸夺宾,也急舍下陈雄君,飞步追去。
  那知才走到中途,范开舂忽然一挥抓,像一道长龙卷到,巴大亨一声朗笑,让过前端的钢爪,迅向那根长索抓去。
  范开春却是异常狡猾,不待巴大亨抓到长索,飞抓猛可一缩,全身同时暴退,挟起陈雄向岗下飞遁。传来冷笑的声音道:“巴兄听真,你杀了陆三元,除非死心塌地投向黑隐门,谁也不能庇你。”
  巴大亨听他将毒杀灰衣人的事也栽向自己头上,恨不得赶上去把这奸徒杀了。
  但一触及灰衣人的尸体,似觉微微一动,不能舍下就走,赶忙上前轻按灰衣人的心头,果觉仍在跳动不已。这一个发现,直令巴大亨感到救人有望,急取出才藏进炼丹瓶半天的药物。给他灌服下去。少顷,灰衣人肚里面起了呼呼怪响,血水也由左掌的伤口汨汨滚出。巴大亨知道灵药有效,大为安心,收好药瓶,静静地守候。又经半盏茶时,血水颜色转红,腹中怪响终止,灰衣人睁眼皮,轻叹一声道:“小友,你以何物解救老朽?”
  巴大亨躬著身子道:“血玉鸳鸯诀仍然地在老丈掌上,另加服下一粒高唐院的解毒丹。灰衣人站了起来,看一下握在掌上的鸳意诀,顺手交还巴大亨。
  收好自己的钢铲,神情惑然道:“奇怪,你是黑鹰令使巴大亨,为何行径不同,那两个小子那里去了?”
  “哇操!小子只是假冒令使之名,那二人才是真令使,因被他自己毒刺所伤,由他同伴带往别处疗治去了。”
  灰衣人似若有悟道:“方才我遇上那持黑鹰的人莫非也是假令使?”
  巴大亨微笑点头。
  灰衣人神情茫然道:“那人是谁?”
  巴大亨摇头。
  “小子竟不能相信我陆三元吗?”
  巴大亨见他自称为陆三元,可见自己并未救错了人,但仍含笑摇头道:“小子与侯芷交友在先,岂能不信老丈?无奈此事关系重大,决不能代那假令使泄漏身份。
  不过,可以禀告老丈的是:那位假令使与老丈纵非深交,也系素识,他所以假冒令使,意在毁去黑道员雄居处,使易雄向凶鹰令主求援,然後在暗中跟蹑,以便查出凶令主之藏身巢穴。“
  “好计策,好计策!”陆三元赞叹道:“也亏那位老友能够想得出来,老夫也该东施效颦才是。”
  巴大亨一怔道:“哇操!老丈也要冒充令使?
  陆三元微笑道:“小友认为不行吗?”
  巴大亨沉吟道:“老丈甘愿屈尊为武林造福,那是武林有幸,不过,老丈那枝成名兵刃千万不能显露,致令奸徒认识。”
  陆三元颔首笑道:“那是当然,你不是说过劣徒吗,他可在这里?”
  巴大亨才点点头,忽见两位黑衣人由远处行来,急道:“哇操可能又有凶徙来了。”陆三元回头看去,立即况下脸色,冷冷一哼。
  巴大亨仔细一看,却认出来人是拂云庄主毕横生和断了左管的任进方,不禁惊喜地叫道:“毕伯伯,过这里来。”
  陆三元一怔道:“不是凶鹰令使吗?”
  巴大亨才认出来人的姓名,毕横生和任进方已加速奔到。
  毕横生和陆三元原是认识,但见巴大亨在旁,也喜得呵呵大笑道:“贤侄一向躲在何方,害得老夫和任叔叔好找。”
  巴大亨从容施礼道:“小使先替伯伯引见这位陆……”
  任进方大笑道:“陆矮子还用得著你引见吗?”
  巴大亨禁不住俊脸微红。
  陆三元向任进方瞪了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这位连环飞刀几时成了独臂将军?”
  任进方神情一黯,苦笑道:“矮子先别幸灾乐祸,你那墓穴可是被人掘了?”
  陆三元恨声道:“十天前我虽见到一枚凶鹰令,但鼠满丘还不致不堪一击。”
  任进方冷笑道:“少吹牛皮,我问你为什麽跑出来的?”
  陆三元笑道:“我毁了那枚凶鹰令,留下死路给那些魔崽子走,索性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魔崽子在闹江湖,不料一到这里就几乎送命。”
  巴大亨三位老侠话尽沧桑,知道陆三元也被送了一枚黑鹰令,待双方寒喧一阵,才陪笑插话道:“伯伯和任叔找小侄有何事?”
  任进方笑道:“江湖上传说假冒令使到过风雷堡,这事可是真的?”
  “标准答案。”巴大亨泰然将经过说明,仅隐藏自己父亲伪送隐令的事不说。
  任进方微微叹息道:“我好不容易将云阳十杰每人的绝艺绘成图解,不料你已先获雷鞭老人传授,这番如何是好。”
  巴大亨暗忖绝艺找不到传人,也是可悲的事,正色道:“任叔若不嫌弃,小使仍愿履行前约。”
  任进方大为高兴,立即自左腋根下取出一本厚册递交巴大亨,同时脸上泛起希望的神采,庄重地道:“愚叔自知十杰之艺不及贤侄所学之万一,但愿藉贤侄功力在对敌之时,各以十杰每一种绝艺打死一人,已足慰十杰於地下。”
  陆三元好笑道:“你这连环飞刀怎麽会想出这条计策,锥道云阳十杰如今祗剩你一人了?”
  任进方脸上掠过了一丝怒色,漠然道:“假如你矮子受到十杰围攻,请问你能支持多久?”
  陆三元微微作色道:“这就难说,也许我还可以走开。”
  任进方冷哼一声道:“也许?也许支持不到炊许时光。”
  陆三元脸色更是一变。
  任进方不加理会,接著又道:“在十种绝技围攻之下,纵令你能支持炊许,毁得我们三两个兄弟,但你也得填上一条老命。
  “但是,我们十杰只在敌人扬手之间,就逐个倒地,当时若非这位老停在场,不说我任进方,连这位毕老哥哥也把命交了出去。
  “毕老哥哥一柄文阵刀,不见得比不上你那柄地皮铲吧?”
  陆三元一条性命也是巴大亨替他检了回来,不能说是不服,轻轻点头道:“你说这大堆发话干什麽?”
  任进方笑起来道:“这就告诉你别以为你躲在那老鼠洞能够安稳,要大家联手起来才可以夺同一口气。”
  陆三元淡淡地道:“你说吧!”
  任进方庄重地道:“我们若是各顾各的,仅守不攻,那就只有让敌人把我们闸个无家可归,最後不是送出老命就是托庇在黑隐令旗之下。
  “所以毕老哥和我任进方奔走了这大半个刀,一方面找是我这位老使,一方面也是要联络几位同道,反过来先找他们的爪牙下手。”
  巴大亨灵机一动接口道:“哇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小侄愚意认为假冒令使,向黑道枭雄送黑鹰令最妙。”
  “不错!”陆三元接口赞了一声。
  拂云庄主拂须一笑道:“你们莫非商量好了的?”
  巴大亨点头笑道:“陆老丈早有此意。”
  拂云庄主鼓掌道:“英雄所见颇同,我们先列出十个黑道凶庄,拈咕分头行事。”
  巴大亨接著道:“这事做的越快越好,因为黑鹰令主已分别传令匪徒莫被假黑鹰令所欺,也在三几天内黑道枭雄就各有准备……”
  他虽不说自己父亲伪装令使的事,但也将应该如何进行一一告知,接著又道:“为了赶及时间,小使与侯芷和施姑娘,赵姑娘都可分别担任一两处,然後赶上马金岭斜月拿那场盛会。”
  “就这麽办。”陆三元首先表一所赞同。
  拂云庄主立即在地上写出十个凶庄的名字让各人拈困,猛又见一群人如飞而来。大亨一眼看去,大喜道:“哇操!他们全来了,来的正巧。”原来那夥人人是施红英、赵细细、侯芷、彩月和彩云。
  侯芷一到,忙著先拜见师父—一—陆三元。
  施红英却向巴大亨一嘟樱唇道:“若不是彩云姐赶回去说,还以为你已经被别人抓走了哩!”
  巴大亨苦笑一声,替双方引见,并将进行的计策告知,接著道:“你们若果不来,我替你们每人拈得两处凶庄,也就赶回去了。”
  施红英蛾眉微蹙道:“每人赶两处,来得及吗?”
  拂云庄主想了一下,颔首道:“到底是姑娘们细心,这些庄院相隔各有二三百里,凶鹰魔君发令在先,我们送头一处也许可以,送第二处可能不起效力。”
  赵细细轻绽朱唇道:“前辈若让高唐院效劳,贱婢勉强可凑出这些人手。”
  任进方喜道:“除暴安良何必分什麽彼此。不过,王掌院不在这里,姑娘能够作得了主吗?”
  赵细细含笑道:“贱婢当然另外禀告师尊,但这事乃秘密进行,毋须多人知道,老前辈与二位小侠各拈一处之後,剩下来的就由施姐姐派给贱婢吧。”
  君山,又名湘山,位於三万六千顷的洞庭湖中,登临绝顶,则浩荡烟波尽收眼匠,足令目昵神治,胸襟为之一润。
  山上,早就建有一座湘仙祠,偏是泰始皇由於渡江遇风,一怒之下把湘山的树木斩光,烧得泥土变赤,那座湘仙祠也化成一堆瓦砾,传说上的舜女湘妃遇上这位暴君,也只好溜之大吉了。
  然而,近年来却有一位武林枭雄在君山上建了一座庄院,只要登上岳喝栖,则那高高的院墙上“飞龙”两个金色大字便赫然映目。
  显然地,君山已被这位武林枭雄据为私有。
  这一天中午时分,岳喝栖正是高朋满座时候,一位少年书生却在临湖的座头上支颐苦思,不时向隔著湖水的君山瞟上一眼。
  他面前桌上摆有三壶酒和几盘菜,但他似是心神不属地浅斟低酌酒喝的不多,菜也吃的很少。
  原来这位少年书生正是五天前在播溪与同伴分手的巴大亨,巴大亨为了掩护弁份,换了儒装。
  他自知轻功比各人迅速,所以选择路程最远的君山飞龙庄为下手之地,但因路程太远,虽然昼夜兼程,仍一连赶了五天。
  到达岳州已可是近午时分,不使唤舟渡湖,只好先登栖独酌,一洗风尘,专待夜色降临他一面在默察飞龙庄的形龙庄的形势,一面却在盘算著怎样弄得来一只黑鹰。但他在这时候,却听到身後靠墙那边座上有人悄悄道:“青兄你看那酸秀才是干什麽的?”
  另一人道:“看来十分可疑。他方才吩咐酒菜,口言不是这里人。”
  “我也这样想,别就是昨夜送鹰的人吧?”
  “送鹰?”巴大亨心头微震,因为不便回头察看,只好倾听下去。
  “这也难说,但那秀才看来弱不禁风,怎能飞越湖面。”
  “青兄你别忘了,帮主是在早上发现庄院大门上那只黑鹰才封锁船只,昨夜仍让船只往来。”
  “唔……听说有一舱小渔船载过一位夜半游湖的少年书生。”
  “那是皮老大的船,他真该死,自己在船睡了一觉,也不知人家到过那里。”
  巴大亨听身後二人对话,不禁大感诧异料不到竟有人抢在自己前头,先向威镇湖湘的飞龙庄送了伪鹰令。
  那人是谁,难道会是自己的父亲?“少年书史夜半游湖”,不该是自己父亲,那人是谁他正猜想那少年书生是谁,忽闻有人走上楼梯,那二人也止口不说。
  来人是一位小厮打扮的青衣童子,相貌长的十分丑怪,却有一对极明亮的眼睛。只见他先向栖座扫了一眼,再回目一望临湖的栏杯。
  一见巴大亨自斟自饮,眼睛更加流露出喜悦的光彩,喃喃道:“这位相公的座头空著,就在这里好了。”
  他喜孜孜地来到巴大亨前面坐下,向跟过来的夥计吩咐道:“不必问,你看这位相公吃什麽,就照样搬什麽上来好了。”
  说罢,又冲著巴大亨裂嘴一笑,露出洁白如玉,编见般整齐的牙齿。
  巴大亨虽觉那丑童言容陌生,神态却是十分熟悉,暗自“哦”一声道:“卿卿,是你!”这个名字令他梦寐难忘,但在这种杨所里面又不好立即相认。
  然而,他那眼珠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已落在对方眼里,祗听轻轻一笑道:“相公你在作诗吧?”
  巴大亨欣然道:“不错,方才填了一首词。”
  丑童微怔道:“词?相公可肯念给我听?”
  “有何不可?”巴大亨接著念道:“琉璃界,水晶崖,羊肠九折到紫扉,闲云一抹青罗带,桃李茶靡次第开。金貂换,玉山颓,今古英雄安在哉?且呼妻子麴生来,枕流梦绕乡关外。”
  丑童忽然站起来调道:“好词!我家相公也喜欢填词,咱们不要吃了,我带你找他去吧?”
  巴大亨趁机起身会了帐,笑哈哈道:“你先带路吧。”
  丑童喜孜孜走在前面,才走出黄鹤楼,已忍不住一把抓住巴大亨的手,轻呼道:“巴郎,你可知道人家多苦?”
  巴大亨深情地瞧她一眼,点点头道:“我全知道。”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丑童挨著他身旁,星眸脾灼灼向他凝视。
  巴大亨无限感慨地道:“哇操!就在我被那贱人擒走,离开塔上那天,我已听到你嘶声呼唤,但又无法回答你,後来我同塔上练功半月,却不见你回去。”
  丑童果然是赵卿卿,眼眶一红道:“你说的是那该死的贱婢吧,她引我找遍了一夜,後来也没有同那塔上,却遇上了你爹。”
  巴大亨情不自禁地轻扶她的後腰,点头道:“爹已和我说了。”
  “嗯!”赵卿卿含羞道:“他老人家怎麽说?”
  忽然,身後有人笑道:“你看那丑小子不是个姑娘吗?”
  巴大亨一听正是被称为“青兄”那人的口言,情知已被人暗里跟著,索性回头望去,看清二人本相然後转向赵卿卿低声道:“你住在那里?”赵卿卿道:“住在大街的平安客栈。”
  巴大亨领首道:“我还未住店,就去你住处好了。”
  两人一入平安客栈,立即要了一间精致的房间。
  房门一锁,巴大亨柔呼一声:“卿卿!”
  赵唧卿轻呼一声:“巴郎!”乳燕投怀扑进巴大亨坏中。
  两人紧紧搂抱著!
  历经规难,久别重逢,两人陷入激情之中!
  两人情不自禁的搂吻著!
  天在旋,地在转…………
  两人贪婪的热吻著!
  两张嘴唇似被“瞬间接著剂”紧紧粘住了!
  好久,好久,不禁两人气别不住,喘呼呼的分开双唇。
  “巴郎……叫点东西来吃吧!”
  “卿卿!不!我只要吃胭脂就饱了!来!”
  卿卿柔顺的依著他热吻,爱抚……
  热度在升高著…………
  终於胃“饱”了!此时,两人身上衣物已飞去,两具光滑滑的身子似蛇般紧紧粘在一起,不时的蠕动著。
  “喔!巴郎!轻些!慢一点!”
  “卿卿,对不起!”
  “喔!巴郎,你……你服了那种药啦?”
  “哇操!爱说笑!本大亨本钱雄厚,体力充沛,那里需要藉助那种鬼药来强精补肾,提神醒脑呢?”
  “巴郎!你切勿误会,你那”东西“实在太”雄伟“啦!热度又高,令我浑身胀得发慌,所以才请问你的呀!喔!”
  “卿卿!安啦!我会一分分前进,令你逐渐适应的!”
  “喔!喔!喔……”
  “哇操!满头大汗,总算全部进去了,注意:我要动啦!”
  “嗯!准备好啦!求求你,轻些!慢点!”
  “安啦!”巴大亨爱怜的吻了她一下,开始耸动了!
  似火车在爬“阿里山”般,开始似在上长坡,慢慢地前进著,渐渐的下坡了,速度亦逐渐加快了!
  决中加重力道,震撼力更强了。
  赵卿卿好似飘浮在三十三天外一般,轻飘飘的,朦朦胧胧的,说多美就有多美,说多爽就有多爽!
  得夫如此,又有何憾!
  良久!良久!一切重归寂静。




  第十四章 踏波练绝技

  花娇美,嫩枝柔,人共鲜花一样娇!
  此时,平安客栈一个精级的房间裹正是充满温馨的气息。
  赵卿卿娇慵无力地恋在他的怀里,星眸闪烁著喜悦的泪珠,苦与痛,一机化归乌有之乡,一粒守宫砂也同时鹰去。濮府蜜意,密爱轻怜,梳边絮语,细数款曲,只听她幽幽道:“巴郎,人家传说你在风雷堡的事可是真的?”
  巴大亨轻烫她的粉颊,附耳道:“虽不全是,不太假……”
  赵卿卿听他详细说明,忽然推他一把道:“不好了,听说红娣姐姐在送来君山途中被劫,此时不知下落。”
  巴大亨诧道:“哇操!谁送她来君山?”
  赵卿卿道:“听说是她家人送她出嫁给你这令使……”
  “啊!”巴大亨惊呼道:“原来君山就因黑鹰令主的巢穴!”
  赵卿卿一怔,接著又点头道:“对了,若不是那魔君的巢穴怎会将红娣姐姐送来。奇怪的是她已和郎君有白头之约,又明知郎君是假令使,怎肯上轿?”
  巴大亨轻轻摇头道:“哇操!卿卿也相信我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不成?”
  赵卿卿温柔地道……
  “不会假的,惟有女人懂得女人,贱妾相信红娣姐姐早与郎君成亲,也许郎君那时酒醉而不自知,我们快救她去。”
  巴大亨默然半晌道:“她在何处被劫?”
  “听说在九官山附近。”
  “多少时候了?”
  “已有三天。”赵卿卿急忙起身,由包袱取出一套彩衣穿在外面,无限娇羞道:“郎君快起来呀!”
  巴大亨披衣而起,整裳,问道:“对了!送给君山那枚黑鹰令,可是你做的?”
  赵卿卿一提玉首道:“贱妾从未送过什麽黑鹰令,因见一位长得几分家那贱婢的女子由长虹关向这边走,所以暗地跟来,希望能知道你被藏的地方,不时竟是跟错了。”
  巴大亨沉吟道:“哇换!不见得会跟错,若果君山是庞君巢穴,则庄少雄兄妹确有来君山复命的可能。”
  赵卿卿笑道:“贱妾来这没错,幸而遇上郎君,但跟那女子确是错了,她在路上虽然乔装,但前夜在钢鼓住店恰和贱妾邻室。贱妾看她沈尽始华之後的本相豁丽如仙,眉梢带有几分幽怨,决不是那凶霸霸的什麽幼稚。”
  巴大亨听她说来有根有据,不得不信,想起那女子与己无关,也不多问,沉吟道:“章姑娘三天前在九官山被劫,谁知她被劫往何处,你在那里获知的消息,先打听详细再去,可好?”
  赵卿卿轻“啊”一声道:“贱妾竟是急得昏了,昨夜听右边隔壁房里有两个丫头说的,那两个陪嫁丫头今早上了君山,不知回来没有。”
  巴大亨微蹙俊眉道:“陪嫁丫头,可是名叫木兰、花兰、秀华、秀英?”
  越卿卿摇摇头道:“一个也不是,只知一个叫做什麽”婉“,只一个叫做什麽”姣“,还不知该不该是这两个字哩。”
  巴大亨诧道:“哇操!章姑娘若是真被嫁来君山,理应由贴身侍婢伴嫁,并以高手护送,怎会中途轻易被抢,而伴嫁的又不是她的侍啤?”
  赵卿卿惑然道:“难道这事有假?”
  巴大亨断然道:“哇操!以章姑娘那种性格决不下嫁匪人,也许……”
  忽然,左邻室传来幽幽一叹。
  巴大亨急忙止口不说。
  赵卿卿压低声音道:“莫非就是红娣姐姐吧?”
  巴大亨悄悄道:“不像她的声音。”
  苌地,左邻室又传来女言低吟道:“人生到处知何以,应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趾爪,鸠飞那复计东西?”
  赵卿卿诧道:“怪呀,这是苏东坡的”和子由渑池怀旧诗“,那人在这时念来,好像有点责怪郎君了。”
  巴大亨好笑道:“哇操!卿妹真是异想天开,素不相识,好端端怎会怪我?”
  哪知少顷过後,邻室又传来低吟道:“幽园曲折转堂助,翠阁双重锁凤巢;麴蘖潜移人影至,心扉不待指声敲。机中锦字论长恨,路上朱栏L 未交;为问东君巴令使,何时函数放芳苞?”吟声十分凄切,赵卿卿目眶一红,忍不住轻呼道:“隔壁那位姐姐有什麽伤心事?”
  那人幽幽一叹道:“你管得著吗?”
  巴大亨闻声一震,急道:“可是秀英姑娘在隔壁?”
  那人徐徐道:“你是什麽人?”
  巴大亨听出正是章红娣那侍婢秀英口音,忙报了名字过去。
  秀英长嘘一声道:“是巴相公吗?哎!佳人已属沙吒利,义士今无古押衙,相公你不会惋惜吧?”巴大亨自认为与章红娣并无白头之约,但曾答应过有髁必定相援,这时听说章红娣果然被人恃强规走,禁不住心头猛震。冲过邻室房门,叫道:“秀英姑娘,请你说明白些!”
  王止三赵卿卿急忙整理一下床铺,跟出房外,经将房门掩上。
  邻室“呀”的一声房门开处,一位年甫破瓜的少女当门而立,这位少女身穿一件乱白色拖地长袍,上身穿著一件粉红色紧身外套。粉脸含晕,秋波荡漾,一眼看见赵卿卿,粉腮更加红艳欲滴,微侧身子道:“这位姐姐和巴相公房里坐。”
  巴大亨见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两张木椅,几乎连转身之地都没有,轻轻摇头道:“哇操!秀英姑娘,你先说你家小姐怎样了。”
  秀英微蹙蛾眉道“相公先进来再说,这样站在门口,让人看成了什麽了?”
  巴大亨沉吟一下,才轻轻领首。
  秀英先让赵卿卿坐在床上,又端张椅子给巴大亨坐了,将房门搞上,脸红红问道:“这位是相公的夫人吧?”
  赵卿卿急忙抢先道:“小妹妹只能算是姬妾,”夫人“二字实不敢当。”
  巴大亨望了她一下,却不明白她为何自愿降格,但又无法当面纠正。
  秀英略透了一口气,粉脸上仍然羞红,低头道:“相公可还记得与我家小姐分手时,说过些什麽话?”
  巴大亨不假思索道:“哇操!当然记得。”
  秀英点点头道:“记得就好,但我家小姐已被人掳去了。”
  巴大亨略为欠身道:“请姑娘详细告知被掳经过,以便小可设法援救。”
  秀英脸上掠过一丝诡黠的神情,巴大亨正襟危坐并没加以留意,只听她低垂玉首道:“相公可听清婢子方才吟的那首诗吧?那首诗是我家小姐思念相公之作。
  她不但与相公私订终舟,并也获爹娘默认……“
  巴大亨急打断话头道:“哇操!拜托你少说两句吧!姑娘说得过份了,小可并未与你家小姐私订终身。”
  秀英轻哼一声道:“相公在学稼堂当众饮交杯酒,在翠云阁由我家姑娘陪宿,”但愿人在玉长在,人亡玉未亡。“这些话是怎样说的?
  “可怜我家小姐一听你住在君山差人迎接,立即吩咐登程,竟被人半路拦劫,於今不知生死存亡,你想赖得掉吗?”
  巴大亨大为著急道:“哇操!将来总有辩白之时,她被什麽人掳去?”
  秀英冷冷地道:“谁又知道?”
  巴大亨急道:“纵令我差人去接,你家小姐怎不验过信物?”
  秀英把头转过一边,徐徐道:“这就是我家小姐痴情才上人家的当,但奸徒利用你的名义诱我家小姐出阁,江湖上尽知此事,你相公怎作区处?”
  巴大亨不由被这位口齿伶俐,黠慧过人的侍婢逼得满脸通红,毅然道:“哇操!我先找上君山去!”
  赵卿卿蛾眉一皱道:“先别忙上君山,重要的是先打听掳红娣姐姐的是什麽人,好策划救人要紧。”
  巴大亨微微叹息这:“唉!我方寸已乱,你和秀英姑娘先行计议吧。”
  赵卿卿轻笑一声道:“著急没有用处,我想请问一下,风雷堡送女出嫁,不知一共派了多少人?”
  秀英道:“若是平常送嫁,那伯不派出大批人马?祗因这次是向令使献女,所以轻车简从,只有我们四名丫头陪嫁,连迎亲那令使一共是六人。”巴大亨灵机一动,接口道:“迎亲那位令使呢?”
  秀英道:“被夺亲的人杀了。”
  巴大亨怔了一下,又道:“哇操!那麽,你们四位姑娘呢?”
  秀英脱口道:“全在这里。”
  巴大亨诧道:“哇操!不太对劲!你家姑娘武艺高强被人掳去,你们反而安然来到这里,岂不太怪?”
  秀英“哼”一声道:“人家放过我们这些不中用的丫头,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赵卿卿笑起来道:“秀英姑娘你认错了,像你这样秀外慧中而又忠心耿耿的人,纵令敌人放过,你们也决不会私自逃生……”
  忽然,夹道里响起细砰的步言,秀英忙打断话头道:“你们且等一下,我看是那个丫头回来了。”
  说罢,匆匆奔出门外,顺手掩了房门。
  赵卿卿向巴大亨同眸一笑道:“这鬼丫头骗人,红娣姐姐必定是发觉迎亲是假,故意将计就计在途中把人杀了,指使这几个丫头虚报被据,自己暗中侦察何人主持奸谋。”
  么七十巴大亨轻轻“哦”了一声道:“哇操!亏你勘破机关,不然几乎要把我逼死。”
  赵卿卿“唉”一声笑道:“这鬼丫头是替主人出你的气,当心还有苦头好吃。”
  巴大亨微怔道:“这话怎说?”
  赵卿卿俏脸飞红道:“她已知道你我方才的事,恨你忘恩负义,故意让你著急,实在说起来,红娣姐姐也情痴可悯。也许奸徒获知她甘愿嫁给你,假藉你的名声迎亲,以逼她父母就范而破坏你预定的计策。红娣姐姐知道你是假令使,怎会自投真令使的罗网。”
  巴大亨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麽章姑娘又去那里了?”
  赵卿卿沉吟道:“可能也在岳州。”
  “啊!”巴大亨轻呼道:“哇操!对了,送黑鹰令的可能是她。”
  他念念不忘被人抢先送令给飞龙庄的事,赵卿卿不禁一皱蛾眉道:“你由那里说是红姐送的?”
  巴大亨笑道:“这很简单,因为她气不过君山的奸徒骗她,所以来到之後就反赠一枚黑鹰令,让那些奸徒慌乱。”
  赵卿卿含笑道:“郎君说的虽有道理,到底是臆测之词,还不能作准……咦!
  那丫头怎去这麽久?“
  巴大亨也觉得秀英去的太久,推门一看,这里已无人,诧道:“难道要我们在这里坐冷板模,她们一大夥儿全溜了?”
  赵卿卿起身道:“郎君在此稍待,贱妾出去看看。”
  那知刚走出房门,忽见人影晃动,两名劲装少年已由通出店门那端夹道走来,赵卿卿一眼认出是跟出岳阳楼的那两位少年,急将前脚一缩。
  但走在前面那少年已经看见,哈哈一声哑笑道:“小可正欲一亲芳泽,姑娘又何必见外赵卿卿俏脸一红,怒喝道:”你们是什麽人!“
  前面那少年嘻嘻笑道:“小可姓安,名国长,与这位杨国清兄在岳州地面无人不识。”
  巴大亨忍不住跨出房门,将赵乡卿挡在身後,喝道:“二位在岳阳楼已够胡闹了,也不先查问这里住的什麽人?居然闹到客栈来,还不赶快回去。”
  安国长回顾杨国清笑道:“这位秀才口气不小,也许是皇亲不成?”
  杨国清摇摇头道:“听说像平安客栈这等二流客栈,昨夜二更以後新到几个外乡来的小雏儿,另外一个小子,那有什麽皇亲国戚?”话声中,二人徐徐迈步,走近房门,即欲伸头探望。
  巴大亨横臂一拦道:“哇操!你们懂不懂礼貌?”
  安国长脸色一沉道:“你由那里拐来这个女的,快说!”
  巴大亨泰然道:“这是拙荆赵氏。”
  “你的妻子?”杨国清冷笑道:“这分明是乔装丑小子上岳喝栖的雏儿,你当爷们瞎了眼?”
  赵卿卿怒喝道:“我乔装什麽人不好,赶快滚开!”
  杨国清嘿嘿笑道:“高唐院出来的流莺,也敢教爷们滚?”
  赵卿卿一声娇叱道:“郎君替我打!”
  巴大亨先向她摆摆手道:“卿妹进房休息,别理这些人好了。”说罢,转向来人道:“哇操!二位听到没有,究竟走也不走?”
  安国长傲然道:“好大的口气,阁下你姓什麽?”
  巴大亨微微笑道:“小可姓巴,名大亨!”
  二人同时倒退一步。
  安国长徽微作色道:“你就是假冒令使骗人家姑娘失身的巴大亨?”
  巴大亨双目一瞪,两道威芒射出,喝道:“哇操!阁下说话自重些,我乔装令使是为了除暴安良,他敢辱及人家好姑娘,我立刻要你躺在这里。”
  安国长冷冷一哼道:“三江地面让你横行,湖广地面可由不得你。飞龙庄那枚伪鹰令是不是你送去的,快说!”
  巴大亨暗忖那只伪昵可能是章红娣所送,也可能不是,自己若不承认下来,对方必定翻遍岳州地面,章红娣主婢便无立足之地,当下微笑道:“这样说来,二位竟是飞龙庄主莫镇湘的手下了。”
  安国长昂然道:“我先问你!”
  巴大亨从容道:“不错,那枚黑鹰令的确是我送到飞龙庄,但我也得请问一下,贵庄何人假冒我名去风雷堡骗人?”
  安国长徽微一怔道:“没有这事!”
  “敢说没有!”跟著这声娇叱,四条劲装织影由甬道的另一端出现。
  巴大亨闪目一看,认得走在前面二人是秀华和秀英,後面一人乃是面目陌生的少女。暗忖秀英去了半天,也不知在那里换了衣服,想是另有居处,并还商议妥当才敢回来。安国长虽见四名劲装少女涌来,仍然毫无惧色,徐徐道:“什麽人把你这四位雏儿叫来的?”
  秀华怒声道:“叫来?要不是假借巴相公的名头,谁要来你这苗蛮之地?”
  杨国清转向四女喝道:“你说明白些,谁借谁的名头?”
  秀华冷笑道:“王国良是不是你飞龙帮派去的?”
  杨国清漠然摇头道:“本帮没有什麽王国良,他人呢?”
  “人?”秀华冷冷道:“人死了。”
  杨国清脸色微变,喝道:“怎样死的?”
  秀英接口道:“怎样死的也与你们不相干。”
  杨国清一触安国长的手肘,乾笑一声道:“既是风雷堡来的妮子,念在同道份上,我们回去也罢。”
  说罢,又向巴大亨一指道:“阁下假冒令使送鹰,敢不敢再上飞龙庄走一趟?”
  巴大亨淡淡地道:“哇操!飞龙庄若是凶鹰魔君的巢穴,巴某走十趟也要走,倘若不是凶魔君巢穴,就用轿子来抬,巴某也认为不必。”
  安国良冷笑道:“反正不敢就是。”
  巴大亨笑笑道:“阁下这激将法不太高明。不过,经阁下这样一提,令巴某也记起一事你归告贵庄主,请他念及创业不易,限他十天内驱散托庇在庄里的凶鹰令徒,高悬白旗表示弃邪归正。否则第十一天,巴某必定亲自兴师问罪,那时就玉石俱焚了。”
  诸女听他口出大言,向威镇湖湘的飞龙帮公然提出警告,不禁相顾失色。赵卿卿才是和他再度相逢,不知一个多月来他的武艺精进到什麽程度,星眸中也流露著急急之神情。
  杨国清怔了一下,忽然纵声大笑道:“阁下休在女人面前称雄,到头来被吃得连骨头不剩,十天内你若走了,往那里找你?”
  巴大亨毅然道:“巴某绝对不走。”
  杨国清冷哼一声道:“就凭这一句话?”
  巴大亨沉吟道:“凭”神剑手之子巴大亨“七个字。”
  杨国清笑道:“阁下既敢假冒令使,也难保不假冒神剑之子;大爷先试你有多少斤两再说。”话声一落,人也欺身疾上,一手已抓到巴大亨身前。
  “去吧!”巴大亨一声沉落,单手一拨一挥,直把气焰万丈的杨国清挥成滚地葫芦,一路滚到夹道尽头,吓得安国长急忙飞步追去。赵卿卿大喜道:“郎君这一手已够称雄江湖了。”
  “哇操!还差得远哩。”巴大亨见风雷堡四女要捡衽下拜,急道“你们别多礼,先告诉我,你家小姐在那里?”
  秀华怔了一下,接著道:“启上姑爷,她当真被掳了。”
  巴大亨顾不得料她对自己的称谓,正色道:“你们不要骗我,看你们满面顽皮,没有半点悲戚之情,就知你家小姐方才教给你们一大堆假话。
  “木兰和花兰不在这里,可见她们跟著姑娘身边,若果真已被抢,你们不赶快回去报信。由九官山赶来岳州干什麽?”
  听他这麽一说,四婢不觉面面相视。
  赵卿卿不禁笑出声来,徐徐道:“秀英姑娘,劳你带我去见她好不?”
  秀英俏脸顿时一红,嚅嚅道:“请姑娘先进房一坐吧!”
  巴大亨转向赵卿卿点头笑道:“哇操!十天之期间极短,我迫切需要练功,你陪她们谈谈好了。”他为了书夜赶程,不但云阳十鲜的绝艺固说没有时间护,连雷鞭子所授的鞭法,自己父亲所授的剑法都没有时间再练。
  此时独自同房,盘膝枯坐,静静地默想鞭法、剑法中的变化,直到掌灯时分,才见赵卿卿带著笑容推门进来,不禁也随之一喜道:“你见过章姑娘了?”
  赵卿卿摇头笑道:“红姐恨死了我,也怨死了你,那有这样容易相见?”
  巴大亨轻轻叹息道:“哇操!她怨我还有话可说,怎好恨起你来?”
  五入王赵卿卿含笑道:“这事暂且不说,你猜红姐怎样来到岳州的?”
  巴大亨笑道:“你说吧,若让我猜,莫把方才想到的招式给忘记了。”
  赵卿卿关切地望他一眼,摇头道:“那就吃了再说。”
  “走!”巴大亨霍然起立。
  赵卿卿笑道:“用不著往别处去了,秀英她们做的菜,服侍你这准姑爷安稳度过十天,若是往外面吃饭,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毒死,你看,红姐顾虑的多麽周到。”
  巴大亨不觉慨然轻叹,低吟道:“哇操!东边日出西边两,这是无晴(情)
  却有晴(情)“
  吟声忽止,又哑然一笑道:“你说她怎样来岳州的,莫变在肚里锥受。”赵卿卿失笑道:“郎君急著欲听是真,原来风雷堡果然接到一封由王国良送去的假信,当时红姐姐欲待揭穿,又怕演成惨杀,并又破坏你的计谋。”所以只将情由告知娘亲,就饰起木兰作个替身,由秀英等四睥伴送起程,她自己带了花蔺伪装强徙行劫,把王国良杀死……“
  巴大亨忍不住捧口道:“哇操!她为什麽不令秀英她们同去报信?”
  赵卿卿道:“因为九官山离岳州较近,所以先到这里,同时,红姐也著令秀华带了春婉、秋姣往飞龙庄报信,暗地察看虚实,哪知飞龙庄一口不认曾派过什麽王国良的事。”
  巴大亨沉吟道:“若果我是飞龙庄主,也定不承认。”
  赵卿卿诧道:“这是什麽道理?”
  巴大亨正色道:“因为小姐已被劫走,飞龙庄一无所获,若果承认下来,可不要自惹麻烦,并暴露这里就是魔君发号施令的重地?”
  赵卿卿颔首笑道:“郎君比我们聪明,贱妾全未想到这个关键,红姐在夜里曾上过君山,但不敢深入飞龙庄,看不出什麽虚实来,而且她已伪装被人掳走,目下也无法与你见面。”
  巴大亨笑这:“哇操!安啦!我倒有办法使她天天看见我。”
  赵卿卿将信将疑道:“你用什麽方法?”
  巴大亨道:“由明天起,我要找个偏僻处练招式,真用得著秀英她们四人戒备,防人伦窥,为了多几个人手,就让这件事给红妹知道,我包管她每天都去。”
  “妙,妙!”赵卿卿轻呼这:“贱妾也可藉故传授轻功和剑法,让红姐暗中偷学啦!”
  巴大亨笑道:“哇操!不见得,她未必就肯偷学,最好是写出心法,由侍婢直接送给她。”
  赵卿卿轻叹一声道:“你二人真算得是知己,偏又夹有施姐姐和贱妾在内。”
  巴大亨情不自已地将她拖到身旁,慨然道:“哇操!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也不必再说这个了,让我再读请十阳的图说。”他本有过目成诵,擎一知十之能,讥什麽也用不著多大工夫;主要的还在苦练行功,使招式愈精愈巧,劲道收发随意。
  第二天一早,他迅速找到东茂岭东麓,螺丝湖西岸一块鹰秘的空地作为练艺之所。这是一处前临湖水,後枕高岗、林木苍郁而当中又有一块亩许林空的昵地,东茂岭只有三几十丈高低,俯瞰不见练艺场地的动静。因此,赵卿卿和风雷堡四睥可利用林木障蔽,向外查看有无别人到来。
  不但是四婢,连那跟在章红娣身边的木兰,花兰也在练艺扬西面临湖垂钓,祗少了一个章红娣的情影。
  巴大亨当然可以想到威镇湖湘的飞龙庄不致於因一句话而改变恶行,但又猜想不到飞龙庄藏有何等厉害人物,只能以黑鹰令主为假想的敌人。要击败横行江湖的黑鹰令主,自己的艺业练得越精越好,功力练得越深就越多一分胜算十天的光阴太短了,由他日夜苦练,也不过祗能抵得一年半载之功,是以,他每天除了吃饭和略为闭目养神,剩下的时光就是练艺。
  白天,他就在“练艺场”苦练招式的变化。
  夜晚,他就在平安客栈凝练气功。
  他练,赵卿卿也在练,侍婢也在练,也许被他打败的杨国清原是飞龙帮中的佼佼,因为惨败到家,而飞龙帮也在“整军经武”,以迎战强敌;足以十天来平安客栈确已平安,达到岳州城也绝少江湖人物行走。时光悄悄地由身边溜走,已到了第十个傍晚。
  一弯新月挂上柳梢,又该是同客栈练气的时刻。
  然而,这也是最後一夜,假如今夜飞龙庄还不悬起“降旖”,天亮之後便是一场生死的入八九搏哄。
  胜与败!
  荣与辱!
  生与死!若说道长魔消在此一战,那未免过早;但他生命之花是否能够光辉灿烂,无疑地在此一战而定。足以,他要把握仅余的时刻苦练,苦练,咬紧牙根苦练!他忘记了时刻,忘记附近正有餐风饮露的女伴在焦急地守候。月儿升上高空,欣赏他赔著自己的影子跳跃。
  荡地。东茂岭南麓传来春婉一声娇叱,接著就有一个苍劲的声言道:“夜深人静,小姑娘何故独守荒山不让人行?”那声娇叱入耳,巴大亨立即警觉到必定有人闯来,立即停练。
  倾听,竟觉那人口言十分熟悉,不禁暗诺道:“来的不是毕伯伯吗?他该去九华山,怎会到了这理?”思忖中,又闻守在南篦的春婉叱道:“不让你过来就别过来!”
  苍劲声言笑道:“老夫登山总可以吧?”
  春婉叱道:“也不准!”
  苍劲声音道:“你这就不对了,也许你後面有什麽秘事防人看见不让人走还说得过去,为何连登山也不准?”
  另一人带著笑声道:“莫非山上也有人约三更。”
  春婉怒叱道:“赶快走开!”
  後来接话那人沉声道:“你这妮子也未免欢人太甚,如果再不让路,老夫可要教训你了。”
  春婉冷哼一声道:“凭你一条手臂还不配说这话!”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呼一声:“是自己人!”
  他早就听出来人是拂云庄主和任进方的口音,只因怎样也想不到对方来岳州的道理,所以信不过自己的耳朵。
  待春婉喝出“一条手臂”,猛想起若非断臂任进方,那还如此凑巧?
  话声出口,人已如疾弩射去。
  春婉才听到身後喝声,身侧已多了一条人影,一眼认出是谁,急道:“相公你看这人好没道理?”
  来人果是拂云庄主和任进方,但因巴大亨人随声道,是以连“是自己人”四字都未曾入耳即已惊退几步,举掌作势。
  反而是巴大亨先躬身一揖道:“伯伯,叔叔怎来到这里?”
  一阵香风吹来,赵卿卿和五名侍婢也先後赶到,环列在巴大亨身後。
  拂云庄主徽微一怔,定睛再看,不禁呵呵笑道:“原来贤侄在此,这些妮子是什麽人?巴大亨赶忙逐个引见,接著又问起二老来意。
  任进方冲口说道:“传闻老使定期约战飞龙庄可是事实?”
  巴大亨点点头道:“叔叔也知道了?”
  拂云庄主轻叹一声道:“老朽等特为此事星夜赶来,本欲进岳州寻你,却恐暴露形迹,而且也不知你居住何处,才想在山上暂时寻个宿处不料幸能遇上。”
  巴大亨忙道:“小侄住在大街平安客栈,每天来这里练艺,现在正要回去,请伯伯和叔叔一道走。”
  拂云庄主笑道:“同客栈议事不便,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就在这里商议好了。”
  巴大亨知道二老赶来一定有秘事,忙吩咐诸婢分头戒备起来,并选一处石地,恭请二老坐下。
  拂云庄主连通领首道:“半月不见,贤侄处事又精练几分了,但贤侄为何那样大意,竟与莫老贼订约拜庄,你这里的人手绝对不够,听说约会的日期只有十天,现在是第几天了?”
  巴大亨躬身答道:“第十天了。”
  “糟了!”拂云庄主几乎站了起来,接著又道:“还能够改期吗?”
  巴大亨不知这位老伯为何惊慌失措,正色道:“因为小停来时,伪鹰令已有人先送去,当天又有飞龙庄的人到平安客栈滋事。
  “小使乃限令飞龙庄於十天之内驱散黑鹰令徙,并悬起白施以示弃邪归正,自然不便更改日期。”
  拂云庄主脸色瞬息数变,满面愁容道:“贤侄立心为武林正派伸一口怨气,不能说是你错,但该及早多请几个帮手,否则,君山四面临水,飞龙庄乃湖湘第一大帮的根本重地,高手如云,万一不能胜,如何撤退也应事五九三先考虑才是。”
  巴大亨微微欠身道:“小侄也曾想到退出不易,所以打算单独赴约。”
  “你……”坐在他身旁的赵卿卿惊急得瞪直了眼。
  任进方也惊喝道:“贤侄你可是疯了,孤身采虎穴,符虎须,拔虎牙,连你也不免於虎口!”
  拂云庄主也一脸肃穆道:“贤侄难道不知蚁多能困死象?由得你功力深厚,艺业精奇,在敌人围攻之下,你能拼得多少?”
  巴大亨明白在座三人全是一番好意,尤其赵卿卿更是痛题相关,骨肉连心,也难怪她著急,但自己成竹在胸,仍然从容微笑道:“二位老人家说的不差,但小侄一来不知向何处邀约得帮手,二来想到纵能多约几人,仍是敌方人多势众,所以不愿拖累旁人。”
  赵卿卿顾不得有长辈在旁,大声道:“贱妾也算是旁人吗?”
  巴大亨回头望她一眼,慨然道:“卿妹当然不算是旁人,但秀英她们必需你和红姐照应,万一我有所不幸,你火速带她们离开岳州,好向爹爹报信设法报仇……”
  赵卿卿气得欲哭无泪,瞿然起身道:“贱妾先行了!”
  巴大亨愕然道:“你去那里?”
  “君山!”赵卿卿刚迈开一步,在被巴大亨一把抓住,气得一摔手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也别管我!”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你别发急,我还有话说。”
  “不爱听!”赵卿卿有从死之愿,不料夫婿多情不让她死,原本极温柔的性格也陡然刚毅起来,这三个字喝得又沉又重。
  二老不知她具此功力,忽闻喝声,耳膜也被震得发痛,不禁吃惊地对望一眼。
  巴大亨见她大发娇嗔,真个好笑起来,深情地注视她双目,徐徐道:“哇操!方才我说的只是万一,其实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是不致遭受不幸。”
  说不爱听,到底是听进去了,她带著颤声道:“你有把握?”
  巴大亨放开她的衣袖,正色道:“我想请毕伯伯和任叔叔往湖边看你打我一掌。”
  “打你一掌?”
  当著长辈面前,赵卿卿不禁娇羞,徽嘟樱唇道:“我才不打哩!”
  任进方忽向拂云庄主肩头重重拍了一掌,纵声豪笑道:“老哥放心,也许巴贤侄已练成金刚不坏之妪,且看侄媳这一掌如何打法。”
  赵卿卿羞得低垂玉首道:“你老也来取笑。”
  拂云庄主也料到巴大亨敢於单刀赴会,必定已有所恃,含笑道:“赵姑娘就打他好了,也不必往什麽湖边。”
  巴大亨急道:“这一掌必须到湖边才打。”
  赵卿卿轻笑道:“敢是郎君怕打了,走。”
  巴大亨带著三人走到湖边,顺便折了十几段柳枝在手,先将一段柳枝放在湖面,提气轻身,一步站上柳枝。那柳枝居然动也不动,水面不起一统涟漪。
  拂云庄主大悦道:“贤侄原来已练成登萍渡水轻功,不过,湖面广涧,仍得多带浮水之物才行。”
  巴大亨点头恭应,转向赵卿卿道:“你打一掌试试!”
  “到底搞什麽鬼。”赵卿卿忽然明白过来,接著又笑道:“郎君要藉掌力滑出去吗?看掌!”
  声落,掌发,但见巴大亨顺著她的掌劲向湖心倒滑出去,这一滑竟远达三四十丈,原先垫脚的柳枝仍然留在原处。赵卿卿大喜道:“你怎麽练成了的?”
  巴大亨在湖心答道:“没有……”
  那知刚开口说话,猛觉真气一懈,双脚已浸进湖水。
  急忙乡下一根柳枝垫脚。不禁苦笑道:“哇操!没有练成踏波而行的绝艺,只要不开口说话,气涌脚底已站得稳了。”
  赵卿卿道:“你怎样回来啊?”
  巴大亨想了一想,笑道:“我试试看!”
  说罢,柳枝向後一挥,一股反劲竟将身子推向前面一丈多远,再向前劈一掌,身子立即倒退好几丈。显然地,掌劲的反握力要比几根柳枝的劲道大得多。
  一挥一进,一劈一退,他发觉自己能够练成雷鞭子期许十年的艺业,而这十年的艺业却在十天苦练之下成功,禁不住高呼一声:“哇操!行了!”那知喜极忘形之下,常常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就在这一声欢呼中,忽觉气劲一散,身子猛沉,“哨”的一声同时翻进水里。
  二老同时惊呼。
  赵卿卿一声尖叫,毫不犹豫地向湖心扑去。
  但在这一刹那,巴大亨又由水底翻了上来,再一腾身,仍然站上柳枝,一眼瞥见赵卿卿也不藉浮物垫脚,额巍巍几乎倒下。也顾不得衣衫尽湿,高呼道:“提气轻身,气涌乡底!”
  赵卿卿老早懂得这十六字口诀,只因练的不够纯熟以致顾此失彼;一经提醒,立即气贯脚底构成两个气垫将身子托高起来。巴大亨一个转身,面向湖心,一连劈出三掌,身子一直倒退到她的身边,再担手发掌退回岸上。
  任进方大喜道:“贤侄练成这种绝艺,老夫与你这位毕伯伯应该回去袍孙子,喝老酒算了。”
  赵卿卿喜孜孜道:“伯伯不是骂巴相公吧?”
  任进方一征,旋即哑然道:“贤侄妇误会了,老朽获观绝艺,自己知难而退,但愿贤伉俪明天去君山,马到成功,早传捷言。”
  哪知巴大亨仍然摇头微笑道:“哇操!小侄仍是打算独自前往。”
  拂云庄主愕然道:“贤侄这样就不对了,像愚伯这种人去了君山恐伯碍手碍脚还有话可说,像赵姑娘这样身手正好作为臂助,岂可不一道去?”
  巴大亨大感为难道:“伯伯所责甚是,但愚侄认为一人进退易,二人进退难。
  关云长当年单刀赴会,倘若多带一人则必定同不了。诸葛亮的空城计若敢再施,也必被司马韶所擒。愚侄独行,战不胜则逃,若多去一人反而掣肘。“
  赵卿卿忙道:“郎君莫非忘了薰风谷外的事?贱妾相随,还可以传力。”
  巴大亨怎会忘掉由於薰风谷那一次惊险而幸运遇见雷鞭老人,然後练成稀世罕见的艺业?但想到君山四面临水,不欲拖累别人,只好含笑道:“卿妹当时相助,终生难忘,但前往君山,却非卿妹能够相助。”
  赵卿卿惑然道:“为什麽不能?”
  巴大亨道:“合二人之力,劲道虽足以开山裂石,但若在多人包围之下逐步消耗,真力亦有尽时。
  “我此次前往君山,只欲谕以道义,使莫镇湘弃邪归正,若有人从中作梗,也只杀一做百,使其畏威归顺,是以多人前往反而不美。”
  十分婉转的话里表露出一颗仁慈之心,拂云庄主鼓掌激赞道:“贤侄说的有理,自古以来曾有”仁将“尚无”仁侠“,贤停可当之无愧了,但若飞龙庄偏多顽冥不噩的凶鹰令徒又该如何?”
  巴大亨正容道:“小侄决不敢当”仁侠“之称,伯伯谬赞徒令汗颜,至於凶鹰令徒作梗,仍可杀其首要,降其徒众。
  “万一力有未远,小侄仍可先退回岳州,再赴马金岭盛会结识多几位义侠,徐作他固。
  赵卿卿凄然道:“郎君当真不要贱妾随行了?”
  巴大亨深深注视她一眼,正色道:“但愿贤妹能妥当照应这几位侍女等待红姐到来,愚兄自信此行无惊无险。”
  赵卿卿听得他头一句话,像是不祥之兆,凄泪几乎夺眶而出。
  但听到後面一句,又不禁破涕为笑道:“郎君好不矛盾,既是无惊无险,又何需贱妾照应。”
  巴大亨笑道:“照管她们别在岳州闹事就是。”
  一看月已沉西,接著又道:“哇操!时候已不早了,小侄当回客栈练气功了,请伯伯叔叔一起到客栈歇息。”
  拂云庄主颔首答应,与巴大亨夹著任进方徐徐而行。
  赵卿卿仍与往日相同先著六婢先行,自己跟在巴大亨身後。




  第十五章 真假巴大亨

  君山,雄踞洞庭湖。
  飞龙庄。更雄踞君山之上,成为了“太上君山”。
  十天的太平,并没有令人忘却第十一天将起极大的风暴。
  然而,飞龙庄并没高悬白旗,相反地,庄院的墙上遍插有鲜戴加血的红旗,居中一座高楼顶上立有两枝高达数丈的旗杆。
  上面飘扬著飞龙帮主行道江湖的杏黄绣金的龙旗,由此看来,威镇湖湘显然未把十天前巴大亨提出的警告放在心上。
  诚然,若果莫镇湘被虚言恫吓而悬起白旗,今後怎能立足江湖?
  输人不输阵,输阵是××面。
  为名、为利、为气、为色,都足令自命为英雄人物甘心效死,莫镇湘既是武林枭雄,当然也不例外。
  这正是第十一天清晨岳州西面临湖街的北端,渔舟如鲫,妯胆连云。
  因为莫镇湘为了盘查“奸细”,也为了阻止敌人窥探,一连封湖十一天,终日忙於捕鱼为生的渔民在无可奈何之下,索性蒙头大唾,是以除了风来船动,发出碰撞的声音之外,几乎不闻人声。
  就在这个时候,岳州城北城陵矶的江边忽然来了一条儒装身影。
  那是一位约有十六七岁约少年书生,手里提著一个小小拜盒,悄悄走向一艘无人小艇来。
  这艘小艇太小,由头到尾也不过丈许,又没有莲盖,船舱,看来祗能放在池塘作采莲之用,若泛在三万六千顷的洞庭湖水,祗怕还没有落在八仙桌上一粒芝麻大,但那少年书生并不在乎艇的大小,将拜盒先放上船头,悄悄解开缚在绽石上的船索,登舟鼓桨,顺著江湖向君山泛去。
  但见他一手拨桨,一手打开拜盒,取出一个做得极精致的点心放在嘴里轻轻嚼著,玉面上泛起无穷的笑意。
  太喝渐渐高起,那盒点心也被吃得乾乾净净。
  当他提起空盒想摊向湖心,忽又停手下来,将空盒放回脚边,轻轻地笑道:“这个还很有用处?”
  接著,他向飞龙旗瞥了一眼,又淡淡一笑,跟著放声高歌:“烟苍苍,雾茫茫。
  人海茫茫费思量!
  有几个游湖范蠡?
  有几个遁世张良?
  ……
  英雄豪灯,赢得荒唐。
  风流才子,慕草枯黄。
  笑堡上旌旗,殷红似血,争得一团麦饭……“
  他那歌声既不苍劲,也不清榔,却悠扬得像一缕游丝随风飘荡空际,越去越远。也许他十分得意,竟未留意到君山北端已有三艘瓜皮快艇将湖沮水面划出三条白浪疾射而来。
  蓦地,“噎”一声断喝入耳,他横目望了一下,依旧悠然唱道:“半杯离秀,数缕烟香。”
  歌声方歇,那三艘小艇像龙舟竞渡似的冲到舢板十几丈远,每一条小艇除了一名在船尾操桨,各有两名劲装人物昂然站在船头。
  居中那小艇左首一名劲装客突然暴雷似地喝道:“兀那小舢板是那里来的?”
  少年书生望也不望一眼,又纵声唱道:“天之角,海之涯,劝君早把……。”
  居中那小艇忽然对正冲到。
  少年书生急忙停唱,横桨一拨,船首疾偏土让开对方船头,怒声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不怕船沉了麽?”
  那小艇三人似因一位少年书生居然谙熟船艺而微微一呆,两船几乎是擦身而过,并还相距三四丈远。
  船首左边那劲装汉子疾转身躯,嘿嘿冷笑道:“原来你这腐儒竟是会家,大爷倒看走眼了,好吧,试试看谁先下湖。”
  说到後面一句,船头已转对少年书生的船尾。
  少年书生见对方三艘小艇已成了包围之势,忽然一沉脸色,喝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先报个字号上来!”
  仍是那劲装汉子答道:“大爷先问你!”
  少年书生茫然道:“你问我什麽?”
  劲装汉子道:“你又不聋,该听到问你这小舢板由那里来的?”
  少年书生“蹼嗤”一笑道:“你问小舢扳,就请小舢板答你好了,我先问你字号,你就得先回答我。”
  劲装汉子知道对方故意戏弄,怒喝一声:“你找死,可怪不得大爷。”
  少年书生走向船尾,笑道:“你找死为什麽怪我?”
  “冲!”劲装汉子一声暴喝,拨桨的同伴使劲一拨,船立如箭发,疾撞向少年书生的船尾。
  哪知少年书生待他船颈将近,突然飞脚一蹬,恰将对方船头蹬开,迅速提起拜盒向他头顶罩落。
  这本是十分从容的学动,但那劲装汉子却来不及躲开,被那竹织的小拜盒由头顶罩到脖子,禁不住大叫一声:“不好!”
  少年书生这一脚将对方的瓜皮艇蹬出八九丈远,吃吃笑道:“里面方才装了不少油酥饼,芝麻糖,糯米糕,这时又装了一个窝窝头,又有什麽不好?”
  这三艘瓜皮艇来自君山水滨,理应是飞龙帮的巡逻艇,然而,甫经接触,即被少年书生以拜盒罩中一人,剩下八人都骇然失色。
  三艇平头驶来的时候,右边那艇上原站著一位年约五旬的壮汉,此时急忙拱手道:“果然高人不露相,请先报个来历,省得发生误会。”
  少年书生先仰头一看日影,微微笑道:“区区姓巴,名大亨。”
  话一出口,九人同时一震。
  被罩著头脸的汉子急忙除下比脑袋略小的拜盒。脸皮顿被割破几缕血痕,但也顾不得疼痛,连翻怪眼道:“阁下当真是巴小侠?”
  少年书生仰脸向天道:“哇操!难道还有假的?”
  “何不早说?”那汉子狂焰尽敛带著惧色道:“在下姓彭,奉命迎接大驾。”
  少年书生轻“哦”一声道:“彭头目,你带头吧。”
  彭姓汉子不料混来一个头目之名,急道:“在下彭怀仁不是头目。”
  巴大亨微笑道:“你何不早说?”
  彭怀仁知道他故意戏谚,不敢答腔。
  巴大亨却不肯放过,接著又道:“彭头目奉命迎宾,还该有什麽礼数?”
  彭怀仁一怔道:“什麽礼数?”
  巴大亨将桨放下,徐徐道:“哇换,你这井底蛙,过来替贵宾操舟打桨。”
  彭怀仁率额三艘瓜皮艇,身份也许比头目更高一筹,被称“头目”已觉委屈,此时却无奈何,跨过小艇再向同伴打个招呼,然後鼓桨如飞,向君山进发。
  巴大亨坐在船头,眼看彭怀仁原船上那位站著的劲装汉子取出红布小旗连连摇动。
  少顷之後,君山飞龙庄忽然涌出几十名劲装人物分成两列,由庄门一直排到码头,不禁心头暗笑。
  中年壮汉忽然一声吆喝,两列劲装人物同时亮出兵刃。
  但闻“锵”一声响,眼前一亮,一条以兵刃交叉而成的甬道业已架成。巴大亨知道眼前这批劲装壮汉祗能算是摇旗呐喊的不入流货色,然因动作齐一,训练有素,也不禁暗自点头。
  蓝衣壮汉目光向列阵的同夥一掠,然後走到甬道前端的中间,向左疾转,剑尖上指,剑身轻贴右肩。
  面对靠上码头的小艇凛然喝道:“彭副统,你带什麽人来了?”
  彭凄仁叉手答道:“就是带来向本庄寻资的巴大亨。”
  蓝衣壮汉又喝道:“人在那里?”
  “在这里!”巴大亨不待彭怀仁答话,一声清叱,随声站起,接著道:“间罗王和崔判官已由我邀请同来,快通报莫镇湘出来听判。”
  蓝衣壮汉见是一位斯文绉绉,面孔白哲,长眉飞鬃的美少年,立即面色一沉,冷声喝道:“你敢冒充巴大亨来这里送死!”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这样说来,我倒要问真巴大亨在那里了。”
  蓝衣壮汉冷笑道:“真巴大亨还在太平客栈和那些丫头行云行雨!”
  由这话听来,太平客栈一切动静早有飞龙庄的眼线随时飞报,但当前这位巴大亨忽然红脸喝道:“巴某就在这里,你敢胡说八道!”
  蓝衣壮汉虽未接获巴大亨离开太平客栈的飞报,却也不能相信有人冒名送死,像巴大亨一出手就将往太平客栈滋事的杨国清摔成滚地葫芦的高手,又有谁能够假冒?
  想了一想,忽觉巴大亨可能以意料不到的方法脱离眼线的监视,不禁将信将疑道:“你一定要找死,就请交出拜庄帖来!”
  巴大亨冷哼一声道:“哇操!巴某限期十天令莫镇湘驱逐凶鹰令使,白旗表示弃邪归正,於今逾限不理,此行乃在略施薄惩,既非以武会友,还用什麽拜庄帖?”
  蓝衣壮汉面现怒色道:“没有拜帖,要我如何通报?”
  巴大亨冷冷地道:“既是如此,本人祗好硬闯了。”
  蓝衣壮汉冷笑道:“祗要阁下能由剑下通过,敝帮主必定另有礼遇。”
  “好!”巴大亨随声登岸,昂然走向兵刃架成的甬道。
  蓝衣壮汉微微一愕,忽然合著一丝狞笑,将长剑向右下一揪,剑尖斜向下垂,大喝道:“请贵客进阵!”
  跟著,群声响应,交叉的兵刃碰击响起一阵轻脆的声音。
  剑锋祗比头项略高半寸,若果往下一落,那怕不抑来人分成三片,任由几十枝利剑剁成片?
  然而,巴大亨看也不看一眼,从容走进剑锋之下,一步一步循著石级登山,眨眼间已走了一大段甬道。
  若照武林惯例,祗要来人肯由甬道通过,两列剑士决不可落剑伤人。
  哪知就在这时,蓦地一声断喝,当头一对利剑忽然斩落,所有的利剑也疾转剑锋向巴大亨刺来。
  在这间不容发的危机中,巴大亨一声清叱,双臂一分,将两侧的剑士挥出一丈多远。掌势一翻,已夺下一对利剑。
  趁势飞出两团寒光,近身的剑士已有五六名扑尸倒地。
  “哇操!原来这就是莫老贼待客之道!”他骂声未落,手上两团剑光暴长,几十名剑士像被一阵疾风扫叶,又倒了十几名之多。
  忽然,暴雷似地大喝一声:“住手!”
  但见黄影一闪,一位身穿黄袍,躯干高大,面如古月,年约七句的老者已威风凛凛走出庄门。
  黄袍老者身後还跟著几名健硕老者。
  那夥动手的剑士急向两侧分开,剑尖仍然指向巴大亨。
  巴大亨收到胸前,仰看黄袍人一眼,冷冷地道:“哇换,莫镇湘龟缩在什麽地方,专让这些孙子出来送命?”
  黄袍老者拱手含笑道:“老夫就是莫镇湘,请问小侠何人?”
  巴大亨当面骂了人家,脸上却无愧色,冷笑一声道:“原来阁下就是莫镇湘,我先请问摆出剑道暗伤来客,可是你湖湘飞龙的规矩?”
  莫镇湘不愧老奸巨滑,虽然当面被骂,仍若无其事地徐徐道:“小侠所责虽是,但小帮帮规极严,帮中兄弟决不敢无故伤人,也许小侠亦有未尽善之处。”
  巴大亨禁不住冷笑道:“哇操!照阁下这样说来,莫非倒是我错了?”
  “老朽并没这样说。”莫镇湘转口喝道:“上官能你为何列阵伤人,快点好好照实说来。”
  蓝衣壮汉朗声道:“启上帮主,这位小侠自称为巴大亨,又不具帖拜庄,但属下知道巴大亨在太平客栈尚未起程,是以列阵请他入庄。
  “不料他走入阵中之後,忽将脖子一伸,项及剑锋,趁机枪先下手,以致各兄弟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伤多人,事实如此,请帮主定夺。”
  莫镇湘凶睛向巴大亨身上疾转,直待蓝衣壮汉说罢,才徐徐点头道:“这就是了,也许小侠颈子发酸,不得已伸了一下,恰就触入剑锋,反而误以为利剑斩落,因是抢先下手,这是一场绝大约误会,误会,不过,巴大亨确未起程,小侠为何冒充巴大亨?”
  巴大亨耳听蓝衣壮汉将事实例转过来说,心头已气得几乎炸开。
  但一想到这夥凶徒原是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又把怒火熄了下来,冰冷地道:“哇操!我就是巴大亨,还要什麽冒充?”
  莫镇湘老眼一瞬,回头向身後一名灰衣老者悄悄的吩咐几句,灰衣老者立即转身走向庄门。
  巴大亨猜想必定是找人来解认,故作不知,俊目向莫镇湘身後六名灰衣老者一扫,漠然道:“哇操!莫老儿,杨国清那小子把话传到没有?”
  莫镇湘微笑道:“传什麽话?”
  巴大亨轻哼一声道:“哇操!你莫故作狡猾,区区限令十天之内要你尽驱黑鹰令使,悬出白旗表示弃邢归正,否则兵戎相见的话,传到了没有?”
  莫镇湘身後六老俱作怒容,但他祗淡淡地道:“老朽早知此事。”
  巴大亨暗服此老镇定,也暗怪自己太沉不著气,轻轻一咬银牙,道:“为何又不加理会?”
  莫镇湘脸皮动了一下,接著道:“此事好商量,不必著急。”
  巴大亨当然明白对方说的“商量”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兵戎相见不可,正待发话认诮,却见庄门人影晃动,方才回去那灰衣老者已带了两名劲装少年出庄。
  走在左侧那劲装少年一见巴大亨,立即满面怒容,叫道:“启上帮主,那小子正是巴大亨!”
  莫镇湘回头一瞥道:“你没看错吧?”
  右侧那劲装少年接口道:“属下决未认错人。”
  室真相贴贴头,转向巴大亨道:“小侠若真是巴大亨,应该认得敝帮这二位晚辈。”
  巴大亨心头暗笑,剑尖一指左恻那少年道:“这个就是杨国清,那个叫做安国长。”
  指证不差毫厘,不由得莫镇湘不信,但见他脸色一沉,回头喝道:“阕清和国长去把穆青虹叫来,他可是在岳州醉死了!”
  说罢,回身向巴大亨一指到地,道:“老朽用人不慎,竟未能及时飞报小侠行踪,致失恭迎,反而引起误会,敬希穷谅,即请侠驾进庄,并备水酒接风。”
  巴大亨见他极度谦恭,明知有诈也发不出气来,祗得躬身答礼,正色道:“老丈不必多礼,祗要肯接纳愚见,为时并不算晚。”
  “好说,好说。”莫镇湘嘿嘿乾笑道:“老朽说过容易商量就是容易商量,请侠驾进庄小侠才好当面奉告。”
  巴大亨暗忖若不进庄,就等於怯敌,淡淡道:“哇操!请吧!”
  声落,擦臂一扬,两枝利剑脱手飞向十几丈外的院墙,一枝挥在“飞”字中心的交叉点,另一枝挥在“龙”字的头一点,两枝利剑都挥进石墙里面,一直没到剑环,祗剩两段剑柄。
  这一份手动并不等闲,七名灰衣老者脸色同时一变。
  莫镇湘呵呵大笑道:“小侠艺业非凡,算得上屠龙飞侠了。”
  巴大亨暗自好笑道:“哇换,正好屠你这条老孽龙,犯了语识,哪怕你不死。”
  心里想著,口里仍然谦逊道:“区区无状,老丈幸毋见责。”
  “那里,那里!”莫镇湘满脸堆笑,微偏身子道:“小侠请。”
  巴大亨也不客气,暗自提神戒备,徐徐学步而行。
  莫镇湘待他走到身侧,忽然伸手相挽。
  巴大亨急一缩手,玉面微奚道:“老丈先行,区区不便抢先。”
  莫镇湘乾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小侠何必见外?”
  巴大亨暗哼道:“哇操!一个强盗帮头也要掉文,孔老夫子即便是乞食三年也决计不会乞到你家里。”正色道:“此时还谈不上知己,过一会也许便是敌人,不必过分客气,省得届时又要尴尬。”
  一名灰衣老者忽然寒脸喝道:“你这小子也太狂妄了,莫帮主祗是对你客气,难道怕你不成?”
  那老者怒目一瞪,道:“实在话又怎麽样,老夫就看不惯你的狂妄!”
  莫镇湘忙接口道:“请周兄看在兄弟面上担待,担待,巴小侠是本帮贵客。”
  巴大亨傲然一笑道:“哇操,贵帮主都能担待过去,关你周小仓什麽事?”
  那老者脸皮一红,忽又一征道:“你小子如何认得周某?”
  巴大亨冷冷道:“哇操,周小仓,钟正,倪天校,李河、李海,毛本初,岳长江和贵帮主号为”八龙“,区区闻名已久,你这条病龙的形相更是容易看出。”
  原来飞龙帮除了莫镇湘绰号“飞龙”之外。
  依次是“病龙”、“青龙”、“白龙”、“黑龙”、“黄龙”、“独角龙”、“江龙”。各有堪称为一流高手的艺业,并且绰号恰如其人病龙周小仓身子修长,一脸病容,若不是认得他的人,几乎疑他是个痨病鬼。
  此时被巴大亨冷语认诮,病脸上也浮起一丝血色,咳咳两声道:“好小子,知道的居然不少,先吃我病龙一招!”
  “切莫,切莫!”莫镇湘赶忙接手道:“周兄切莫急於动手,务须杯酒言欢……嘿嘿!”
  巴大亨眼见对方唱诺箸,情知必有诡谋,淡淡地道:“哇操!巴某若不看贵帮主的金面,不把你这病龙乡进湖里变水蛇才怪!”
  病龙周小仓脸色刚沉,又被莫镇湘摇手制住,气得闷哼无声。
  莫镇湘摇头苦笑道:“小侠口齿伶俐,语不饶人,且看老朽薄面,请,请,请!”
  一边连声的“请”字,同时作势让客。
  巴大亨意欲挑起战火,在庄外交手好屠掉几条恶龙,此时也祗好打消原意与莫镇湘并肩进庄。
  ※※ ※※ ※※飞龙庄居中一座大厅,早已设好酒菜九席。
  一大夥武林豪客环立在四周入席旁边,惟有四名排衣老者大模大样坐在居中一席的两旁,各自学杯畅饮,笑语声暄。
  病龙和以下六龙一进广厅,立即分别走向四周入席预留的座头。
  莫镇湘领著巴大亨走向居中一席,含笑道:“好教小侠得知,这四位是敝帮水陆总护法千手剑,百龄机、八方象、三世尊,恰是昨夜回到敝庄,所以老朽方才说过容易商量,请小侠不须见外。”
  说罢,又嘿嘿两声道:“这位就是风雷堡章堡主的乘龙快婿巴小侠,今日单刀会鲁肃,不是猛龙不过江,限期届满立即光临,堪称得上少年英雄人物。”
  巴大亨听他指出四位总护法竟是三十年而著名的凶星,心头微微一震。
  听他又指说自己是章堡主的乘龙快婿,不禁玉面通红,心头狂跳,几乎没听到下面那几向走什麽话。
  四位护法祗冷眼一瞥,又傲然举杯。
  莫镇湘轻轻领首,请巴大亨就上首的客座。
  巴大亨逊谢几句,也就移步就座,那知刚要坐下,忽觉一股潜劲由桌底透了过来,赶忙一步飘开。
  坐在左侧下首的三世尊忽然哈哈一笑道:“小哥儿,莫非你是雌的?”
  巴大亨满面通红,戟指骂道:“哇操!亏你是三十年前成名老鬼,居然亦使这种暗袭手段!”
  坐在三世尊右肩上首的百锦机笑吟吟道:“你既不是雌的,略试一手又有什麽要紧?”说罢,顿起哄堂大笑。
  莫镇湘生怕立刻闹翻,阴谋难逞,急道:“敝帮这几位护法喜开玩笑,小侠达人,不必计较。”
  巴大亨气得一剔秀眉,重行就座,猛见坐在右侧的千手剑左手五指叉开,遥印向自己胸前,急扬手一档,叱一声:“去你的。”
  千手剑不但精於剑法,掌劲也是不弱,但在巴大亨一档之下,上躯不免一仰,脸色微呆道:“不坏,够资格入座了。”
  巴大亨轻哼一声,早已坐下,却也试出这位凶星名不虚传,自己倘非站著,也许要被震得身形飘起。
  想了一想,立即探手腰间小香囊,取出两粒丹药先吞下去。
  莫镇湘坐入下首主位,见状一征道:“酒菜无毒,小侠不必多疑。”
  巴大亨微微一笑道:“哇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你们怀什麽鬼心意,祗好先服两粒”百毒迷魂解“。”
  八方象一鼓掌道:“果真是个英雄。”
  巴大亨俊脸一红道:“你说什麽?”
  八方象笑道:“你若不是英雄,为什麽要服解迷魂的药?”
  巴大亨怒火大发,喝道:“哇操!你才是英雄哩,所以才一直龟缩三十多年,不敢出来现世。”
  不待对方接口,立即转向莫镇湘道:“莫老丈,我要请问一下,尊意是否弃邪归正,立请说个明白。”
  莫镇湘尚在沉吟,忽闻厅外有人高呼一声:“有急事启禀帮主!”
  回头一看,又是剑士首领上官能,微愕道:“有什麽事?进来说。”
  上官能右手握拳,急步走到席旁,先向巴大亨瞧了一眼,转向莫镇湘躬身道:“顷接穆青虻飞鸽传书,巴大亨已起床梳洗。”
  莫镇湘一征道:“有这等事?”
  上官能放开拳头,将掌心一个小纸卷送上。
  莫镇湘打开纸卷一看,面向巴大亨惑然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巴大亨淡淡地一笑道:“哇操!在下若不施”金蝉脱谷“之计,岂又能脱离贵帮到处布置的服线?”
  莫镇湘一想这话倒也实在,刚挥手令上官能退下,千手剑忽然一声狂呼道:“果真是个雌儿!”
  巴大亨不由大怒站起,哪知那一只右脚竟抽不回来原来右脚的鞋尖已经被千手剑踩扁。
  他原是易钗而奔的冒牌货色,一班凤头鞋套在一班男人的鞋子里面,凤头鞋前面还塞了不少绵花。
  是以被人悄悄踩紧而毫无所觉,猛一站起,几乎要仰趺椅上,急忙一坐身子,左脚向桌子一桃。
  “砰”一声响,桌面向右翻转,碗碟齐飞。
  坐在右侧的千手剑和八方象不防她有这绝招,各被溅得一身菜汁。
  千手剑急忙缩脚飘退。
  假巴大亨收得右脚回来,左手一挥,一掌劈向百龄机,猛觉身後劲风射到,急又脚尖一点,全身跃高丈余,一扭柳腰,射向显外。
  然而,她这一席恰设在八面包围中,经这麽一闹,入席的高手已纷纷起立,吆喝声中,掌影纷飞,劲风激荡。
  假巴大亨身形未落即见白龙倪天校挥出一道银光向身前点来,祗得一抓星楔,顺手劈出一掌。
  一股掌劲透掌冲出,倪天校那条银光立被倒劈回头,连身子部晃了一晃。
  莫镇湘因假巴大亨向上纵起,同党的暗器直射向自己胸前,急忙先接暗器,高声疾呼道:“巴夫人请缓下手!”
  若果不是巴夫人怎能乔装巴大亨维妙维宵,连吃过大亏的杨国清都不能解认?
  百龄机接口狂呼道:“不错,正是章家妮子,她还妄报被掳,今日且先活捉下来再说。”
  吆喝声中,一部份高手已将前後大门堵死,兵刃也纷纷亮出。
  真正是关门打叫化,想逃都不可能。
  然而。她冷冷一哼,向下挥出一蓬碧光闪开的轻雾,同时一掌将瓦面劈穿一个大洞,一缩身子,冲上瓦顶。
  “碧磷毒火!”百龄机一声惊呼,紧接著是惨叫的声音震耳欲声,一大夥满身带看熊熊烈焰的高手争先夺门而出。
  假巴大亨直奔正西,一连越过六七座瓦面,衣袖频挥,碧雾见风即燃,顷刻间,瓦面上火光能熊,浓烟弥漫。
  千手剑带著一身火焰冲出大门,急忙跳进养鱼缸,浸熄火焰,但衣服已被烧焖,皮肤也被烧起不少水泡。
  当下,顾不得找衣服穿,光著身子,仗剑缟道疾追,厉声骂道:“不抓你这贱啤来活剥才怪!”
  巴大亨回头一看,羞得面红耳赤,急忙施展绝项轻功,如一缕轻烟飘去。
  千手剑一直追到湖边,但见假巴大亨站在水面上挥袖,并不见她举步,却是滑水而行,自己又没这份本事,祗好无可奈何地破口大骂。
  假巴大亨到底走远了,另一位少年书生却由岳阳楼徐徐踱向湖边。
  这时,一叶扁舟载著三人刚到湖岸,两名劲装少年一见少年书生不禁惊得一呆。
  少年书生向二位劲装少年一瞥,拱手微笑道:“哇操!二位又来了,巴某从来不记仇,请问杨兄可曾将小可的话转告飞龙帮主?”
  被问的杨姓劲装少年惊疑道:“你又是巴大亨,到底有几个巴大亨?”
  少年书生好笑道:“杨兄可是夜来失眠眼花,小可这付容貌难道有假?”
  原来杨姓劲装少年正是被莫镇湘派来岳州擒捉穆青虹回庄的杨国清,他和安国长在飞龙庄外见过“巴大亨”,来到岳州又见另一位“巴大亨”,真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转向安国长苦笑道:“这就怪了,你看像那小子不像?”
  安国长早就把当面这位巴大亨看个仔细,惑然道:“什麽像不像,简直完全一样。”
  巴大亨诧道:“二位可是见了一位与小可面貌相似之人?”
  安国长茫然道:“完全相同,连穿著打扮也不例外。”
  巴大亨笑道:“小可托二位所传的话呢?”
  杨国清接口道:“当然传到了,你到底是谁?”
  巴大亨正色道:“哇操!兄台问得奇怪,若不相信小可是巴大亨,可再试一下十天前小可使过的手法。”
  十天而,杨国清被摔得连翻筋斗,至今心有余悸,实在没明再试,但自己偏是不肯信邪,那有两个巴大亨的道理?
  想了一想,一声不响地忽然一掌劈出,前一次是抓,这一次是劈,手法却不相同,後者比前者更加凌厉。
  那知巴大亨身形不动,顺手一勾,一掷,已把他摔出五丈开外,跌在沙滩上面。
  杨国清这一交跌得满面羞惭,但又十分心服,一耀而起,立即眨眨眼道:“你是真的!”
  巴大亨好笑道:“小可方由安平客栈来到这里,就遇上二位兄台,当然是真的,兄台若是回庄,请即搭载小可前往。”
  杨国清因为先後出现两个巴大亨,巴不得立即弄个明白,不假思索道:“好吧,请上船就是。”
  安国长急道:“我们要不要把穆青虹也带回去?”
  杨国清想了一想道:“不必了,穆青虹见了这位巴兄杂店,自然会飞报本庄。”
  安国长笑道:“祗怕他店里还有一个巴大亨。”
  杨国清断然道:“那有这麽多巴大亨!”
  巴大亨含笑接口道:“哇操!杨兄认得有理,我们得赶快去君山,莫要被那冒牌的人走了。”
  经他这一催促,安国长也不再坚持往平安客栈,和杨国清请了巴大亨上船,向君山一望,不禁吃惊道:“看,他们已经动手!”
  飞龙帮总舵的所在地飞龙庄,此时已是烟焰冲天,人影纷乱。
  杨国清目光暴射,喝道:“王有道,赶快划船,使劲些!”
  樯桨的壮汉恭应一声,鼓桨如飞,船行如飞,船头刺开两条滚滚白浪,眨眼间已离岸央前。
  巴大亨一见飞龙庄起火,情知安国长讶的不差,心头不由更加著急,满面愁容地望著安国长道:“小可有点想不明白,贵帮帮主名满武林,威震湖湘,难道廿受黑历魔君节制,与那位巴大亨交手?”
  安国长冷冷地瞪他一眼道:“你何以见得敝帮受黑鹰令主节制?”
  巴大亨道:“小可初次遇见二位在岳阳楼,曾闻二位说起那天早晨发现黑鹰令,而贵庄竟置之不理。”
  杨国清接口道:“那是阁下送来的伪鹰令,当然不加理会。”
  巴大亨想回当初自己背这口黑锅,也暗自好笑,反问道:“何以知道那是一枝假令?”
  杨国清道:“那就不知道了。”
  巴大亨暗忖黑鹰令主早将有人送假黑鹰令的事分传示属下的黑道枭雄,莫镇湘自知不致接到黑鹰令乃不加理会,此事本极寻常。
  但莫镇湘遣人假冒名义,眶骗章红娣来君山,难道也是奉令行事?想到这里,秀眉微微一皱道:“兄台是不愿说实话吧?”
  杨国清道:“你知道就好。”
  巴大亨脸色微沉道:“你也该知道小可能让你吃点苦吧。”
  杨国清忽然想到不是巴大亨敌手,深悔“请贼上船”,急向安国长使个眼色。
  巴大亨微微一笑道:“哇操!二位别打歪主意,小可若要你两条命,实在也不须举手之劳,但此时还不想这样做。”
  安国长虽没吃过苦头,也亲眼看见杨国清败得毫无还手之力,情知章红娣这话说来并不过份,顿时如坐针毡,嚅儒道:“阁下又有什麽新打算!”
  巴大亨徐徐道:“我不打听你帮里的秘密,祗打听一个人,可行?”
  安国长微愕道:“你说吧。”
  巴大亨道:“王国良去那里了?”
  杨国清急忙摇头道:“不知道。”
  巴大亨接著道:“王国良曾经去找过我,你怎说不知道?”
  杨国清微微一楞道:“他去找你?”
  巴大亨心头暗笑,佯作一脸正经道:“不结,他今早上曾往螺丝湖畔找我,但我还没去螺丝湖。”
  “该死!”杨国清咀咒了一声。
  巴大亨这时禁不住笑出声来。
  杨国清猛悟已被套去秘密,急得满面通红道:“王国良早就被帮主开革,他一切行为与本帮无涉。”
  巴大亨冷笑道:“哇操!阁下大概想吃苦头了。”
  杨国清不知他要使何积手段来摆布,惊得脸色一片苍白。
  巴大亨祗因为秀华曾经向飞龙庄报称章红娣被劫,当时飞龙庄矢口否认有王国良其人,以致无法断定飞龙庄是否黑鹰凶徙的巢穴。
  於今既由杨国清承认确有其人,虽说已被开革,那不过是“掩耳盗钤”,“欲盖弥彰”故意饰词,决不足以探信。
  由此可见飞龙庄纵非黑鹰令主的老巢,至少也是黑鹰三不的重地,否则像骗章红娣这样重要人物,这等机密大事,不派令使执行而以飞龙庄派人代疤?
  这时既已套出一部份实情,心知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说,淡淡地道:“二位也不必怕成这付样子,巴某不惯器刑逼供,否则”仁侠“之名何来?”
  他居然自称为“仁侠”,岂非有意承受这个美誉?
  但杨,安二人祗求得他不杀,不辱,已感莫大快慰。
  杨国清赶忙接口道:“阁下果然当之无愧!”
  这马屁当真拍上了,巴大亨那俊脸上立即布起一重笑意。
  飞龙庄烟焰渐熄。
  血岳州驶来这艘扁舟也靠上了码头。
  杨国清一来怕和巴大亨在一起,二来急欲进庄报功,请得巴大亨到了庄门外面,立即匆忙地道:“安兄请陪巴仁侠稍待,我进庄通报安排仪仗迎接。”
  “且慢!”巴大亨笑道:“烦请杨兄代传拜帖进去。”说罢,由袖中取出一封红纸对摺的帖子交了过去。
  虽然祗是对摺的拜帖,但杨国清不敢打开来看,捧帖如飞而去。
  安国长笑道:“巴仁侠果然探明武林规矩,不候方才那人牢手到来,还要弦事生端,放火烧屋,看来已被擒了。”
  巴大亨心头有数,也知道假冒身份的人是谁,若果那人被擒,自己也难逃脱,暗忖对方未必肯说实情,但在未进庄之前,能多获知一点虚责总是好的,微笑道:“会友先投帖这点规矩还能不仅麽?不过,那位冒名朋友也许为了祗颜冒名,故意忽略投帖的事,至於说到他际敢胃小可之名,入庄滋事,武艺必定不俗,贵庄未必就能把她擒下吧!”
  安国长傲然道:“本帮总舵高手如云,那怕他武艺再高也难幸免。”
  巴大亨冷笑道:“哇操!少臭美啦!什麽高手如云,能够一动手就把扬国清摔筋斗有多少个?”
  人总是好替自己有关的人物吹嘘,安国长先被冷笑激怒,再听说出轻视的话,不禁哼一声道:“阁下这份艺业,在敝帮里多的是人。”
  巴大亨冷冷道:“哇操!了不起祗有半个,而这半个就是贵帮帮主。”
  安国长气往上冲,大声道:“至少也有四位!”
  巴大亨冷笑道:“四位就想把人留下?”
  安国长一脸傲色道:“够了,阁下这时要逃,也许还来得及。”
  巴大亨好笑道:“哇操!少臭美啦,巴某若是要逃,也用不著来啦。”
  安国长瞪他一眼道:“我绝不信你能逃出四位总护法之手。”
  巴大亨当然明白来到飞龙庄并非作客,祗要一语不合,立即刀兵相见,何况已经有人冒名滋事?
  但他已有了几分把握,是以泰然一笑,并不置答。
  杨国清也恰在这时来到,强作笑脸道:“巴夫人方才在敝庄闲事,烧毁几栋房子,并烧伤了不少人,以致帮主为了救治伤者,无限恭迎,命在下请巴兄先至北偏院小憩,少顷再而往拜会,巴兄意下如何?”
  巴大亨见他目光游移,情知大有诡谋,也许经过方才一间,莫镇湘因被人逃脱另外安排埋伏,以至无瑕分舟。
  否则为何不差遣职务较高的人出庄迎客,仍令这麽一个窝囊麽来敷衍?
  利那间脑门一亮,暗忖得替那滋事的人再背一次黑锅,点头笑道:“兄台不必挂意,就请先行带路好了。”
  他从容学步跟在杨国清身後走进庄门,即见居中一路屋子除了第一进广厅之外,每一进都已瓦面透亮,屋里还有余烟袅袅,果然毁了不少房屋。
  杨国清并不让他仔细端详,带他斜折向右,穿角门,行曲径,走过花木扶疏的院落,经过一处广润的空场,到达一列十几间大屋前面,停步笑道:“这里是北院。乃敝帮主以武会友之所。”
  巴大亨淡淡地笑道:“哇换!这样说来,贵帮主是以武相见了?”
  杨国清狡猾地笑道:“在下不敢妄测帮主之意,奉命敦请小侠来到北院就算事毕。”说罢。又陪巴大亨走向居中一间屋子。
  巴大亨还在仔细察看这些屋子的外面结构,忽见屋里人影晃动,一位垂髻童子已经跑出门外。
  杨国清忙笑呼道:“小东,你要去那里?”
  垂髻童子一怔道:“你们不是来了吗?”
  安国长笑道:“小东越发伶俐了,怎知道我们要进屋?”
  垂髻童子向巴大亨瞟了一眼,轻哼一声道:“帮主早就传声过来,要我好好接待这位姓巴的客人,你们可以走了。”
  杨国清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这位就是仁侠巴大亨……”接著又转向巴大亨道:“小东是敝帮主侍座的香童,请小侠跟他进去吧。”
  巴大亨以为会有多大凶事,绝料不到竟以童子迎宾。
  像这种场合里,以童子迎宾是对客人十分轻视,但自己也未把这类小节放在心上,含笑拱手道:“二位请便了!”
  杨国清和安国长狡猾地笑了一笑,也拱手退下。
  小东痴望著巴大亨向人施礼,轻轻一咬房皮,忽然移步上前,痨笑道:“巴哥哥,管他们哩,跟我进来吧。”
  巴大亨向小东打量一眼,但见他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长得粉红肉嫩,十分清秀,说话时还是童子的尖嗓子。
  不觉消除了几分戒心,含笑点头道:“好吧,你先走。”
  小东轻晃一下脑袋,晤了一眼,带笑道:“当然是客人先进屋呀,巴哥哥,你会不会作客?”
  巴大亨祗得徐步进门,笑答道:“我怎不会作客。”
  小东跟了进星,指著一张大师椅,笑道:“你会作客,就请坐下。”
  巴大亨含笑就坐,趁小童取杯倒茶的时候,迅速向屋里扫掠几限,原来是置身於一座方广约有三丈的大厅。
  两侧板壁挂有不少字书,靠紧板壁设有交椅、茶几,大废当中,一张长约丈许的椭圆形桌子嵌著整块大理石,光可蹉人。
  桌上设有一瓶花和一个养金鱼的琉璃缸,对著大门的後壁前面,设有一张长形香案,板壁上供著关云长的父子喜像,并还设有香炉,烛台等物。
  由这样陈设看来,这座大厅应该是莫镇湘与密友议事之所,不该是什麽凶地,惟有两侧字书外方,房门紧闭,不知可有人藏在里面。
  小东就茶几上的暖壶倒出一杯香茶献上,垂手笑道:“请喝茶吧,我接待你这样一位客人还是头一回哩。”
  巴大亨含笑举杯,忽然灵机一动,又将茶杯放下,先服了一粒解毒的丹药。
  小东轻笑一声道:“你长得很俊,也很细心,但这茶里没有毒。”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哇操!你怎知我服的定是解毒药?”
  小东笑道:“若不是解毒药,怎会在这时服用?”
  这垂髻童子年纪虽小,确也伶俐过人。
  巴大亨服的本是解药,也不再加强辩,答讪著道:“你坐下来吧,这里就祗有你一个人?”
  小东在靠紧巴大亨右侧的太师椅坐下,又先晤了一眼,才含笑道:“这里连我是四人,他们跟庄主在那边疗治别人毒伤,就剩我一人了。”一顿,又笑道:“你先喝茶润润喉,带你看看这里的机关。”
  “看机关?”巴大亨愕然道:“庄主让你带我看机关?”
  小东笑道:“不要紧,这里约机关全是我管。”
  巴大亨摇摇头道:“我不要看。”
  小东诧道:“好的玩意多哩,为什麽不看?”
  “看了可不害你受责麽?”
  “唉!你倒是个好人。”小东叹了一口气,颇带几分失望的神情,忽然,又楞楞地笑道:“这样说来,我更加非要你看不可了。”
  巴大亨好笑道:“那有这个道理?”
  小东嘻嘻笑道:“怎地没有,你看吧!”
  他忽然站了起来,奔向房门,巴大亨还以为他童心未退,闹著玩的。
  那知念头还未转过来,葛登“砰”一声响,一块铁闸已落了下来代替了大门,眼前也跟着一暗。
  这个突然的意外,惊得他跳起椅子,蓄劲戒备,喝道:“哇操!小东,你捣什麽鬼?”
  小东由房里传声道:“请你到房里来看!”
  这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一位宅心仁慈,艺冠群伦的少年侠士竟上了一位垂髻小童的当。
  小童就在房里面发话,显然并未关上房门,究竟要不要追了进去?
  追,也许就越陷越深。
  不追,难道在黑狱里坐著?
  在这一刹那,他回手一弹板壁,竟然响起“锵”的一声,看起来是极寻常的板壁,原来竟是以钢板漆上木板的纹理而成。
  小东在房里格格笑道:“奴家在房里等著哩,你敲板壁干嘛?”
  巴大亨一听小东自称“奴家”,心头不禁一震,猛又悟出莫镇湘被人冒充巴大亨先闹一场,已经伤人毁屋,生怕这位“真巴大亨”武艺更高,明间并无把握,才以少女饰为小童,骗人入壳。
  想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道:“贱婢,你再不持开机关,我当真冲进去了!”
  小东腻声叫道:“巴哥哥,好哥哥,来哟!……”
  巴大亨怒喝一声道:“你当真不要脸!”
  “奴家祗要……”小东在房里学猫儿叫春,羞恼得巴大亨满脸通红,一步冲进房里,却见房里红烛高烧,小东脱得像一只刮光毛的白羊,四平八仰猫在象牙床上。
  巴大亨怒火大发,上前就是一个耳刮。
  这一掌,打得小东哭了起来,叫道:“你怎麽这样狠,轻一点好不好?”
  巴大亨喝道:“哇操!你不起来穿回衣服,难道要找死!”
  葛地,屋顶上有人大喝道:“巴大亨,活你自称为”仁侠“,原来竟强暴老夫的一名侍女。”
  巴大亨冷笑道:“老贼,你就是莫镇湘吧,美人计用左了,巴某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那人狂笑道:“莫帮主何等身份,岂和你淫徒说话?老夫百龄机亲闻小东叫你轻一点,这账还能赖得掉?”
  巴大亨狠狠地瞪了小东一眼,冷笑道:“原来你是三十年前躲在马山的老贼,可惜遇上了我是白费心机,连那莫老贼同样不要脸。”
  百龄机被骂得怒了起来,喝道:“你若果要脸则好好妇顺,老夫可网开一面赐小东配你为妻,否则遗笑江湖,连你那亲父也不齿於人。”
  巴大亨不住大笑道:“哇操,老贼!别出尽你娘的丑,还不快派人去平安客栈看巴大亨起床了没有?”




  第十六章 黑衣蒙面人

  这时,清晰地听屋顶的百龄机“咦”一声道:“难道又是假货?”
  床上裸女小东更是惊疑地叫道:“你到底是谁?”
  巴大亨冷冷地道:“哇操!你若不想死就赶快穿起衣服,不必问我是谁?”
  小东作尽丑态,不料过上一个比鲁男儿还难摇得动心的侠士,不禁羞愧难当,深深地叹气道:“好哥哥,不能怪我!”
  “少说废话!”巴大亨轻叱一声,侧耳侧听屋面上敌人说话,却闻百龄机厉声道:“安国长,你们带的到底是什麽人?”
  随即听安国长答道:“启上护法,他是真正的巴大亨。”
  百龄机“哼”一声道:“我暂将人关屋子里,你火速禀告庄主人去平安客栈察看,反正前後来过两个巴大亨,未必没有第三个。”
  巴大亨答道:“不错,第四个第五个巴大亨都有。”
  百龄机冷笑道:“小子你少惬意,再过一会,老夫就教你化为灰烬。”
  裸女小东惊呼道:“老爷子,妾还在这里。”
  百龄机喝道:“你算得什麽?陪葬就是。”
  巴大亨料不到这位老魔对自己人也毫不顾恤,悄悄道:“小东,你可听到了,若果有意弃邪归正,就将如何开启机关的方法告诉我,让我出去杀那恶魔。”
  裸女小东听说把自己陪葬,早惊得脸色苍白,颜声道:“他们祗告诉我怎样关闭机关,没告欣怎样打开的方法。”
  巴大亨眉头微皱道:“快穿好衣服,你我寻找一条出路。”
  在岳州平安客栈的巴大亨因为夜里连续运功,直到天亮之後才上床就寝,想到这一天,虽是第十一天。限期已过,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多让飞龙庄逾限半天也不要紧,是以这一觉睡到日正中天,才起床梳洗。
  奇怪的是,自从遇上赵卿卿,每日都由她侍奉中栉,而今天居然例外。
  赵卿卿不在房中。
  木兰、花兰、秀华、秀英、春婉、秋婉,这些侍婢全然不见。
  惟有睡在邻室的拂云庄主听得他房里水习,开声问道:“贤侄起来了麽?”
  巴大亨恭声道:“小侄正在梳洗,有劳伯父下问,任叔叔起床了吧?”
  任进方笑道:“我正和毕老哥在这边吃酒,你赶快过来。”
  巴大亨勿勿梳洗,走过邻室,一见祗有二老对酌,不由诧道:“侄妇和那些侍婢那里去了?”
  拂云庄主微笑道:“侄妇说去找章姑娘,她去後不久,秋姣送来酒菜,几个丫头也联袂走了,你先吃完饭再说吧!”
  巴大亨刚入席就坐,猛闻楼下有人细语道:“巴大亨方才起床梳洗,飞龙庄怎会出现两个巴大亨?”
  这话入耳惊心,巴大亨突然起立。
  拂云庄主一怔道:“贤侄要干什麽?”
  巴大亨紧张地道:“哇操!这几个”查某“一定是先往飞龙庄了。”
  拂云庄主没听到楼下人语,茫然道:“你怎知道的?”
  突然,楼下传木兰娇叱声:“赵姑娘早知你这店里藏有飞龙庄的奸细,还不赶快出来领死!”
  接著就是安国长的口吾喝道:“贱婢,你先接安大爷一招。”
  “凭你也配!”木兰娇叱声落,接著又笑道:“这人经不起一点就倒,这下子,有了人质了。”
  由她这话听来,分明已将安国长擒下。
  巴大亨头不得吃饭,急步下楼,见木兰拦在店门外,安国长倒在外面,门里还有杨国清和店东穆青虹,忙道:“兰姑娘,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花兰抢先道:“赵姑娘断定这里有飞龙的奸细,特命婢子等人佯杂店远行,然後转回近处窥伺,好擒下奸拷问,果然就见这两名狗奴进店和店东交头接耳……
  巴大亨急道:“赵姑娘去那里了!”
  木兰道:“她去了飞龙庄!”
  巴大亨趺足道:“你们怎不早说?”
  木兰笑道:“相公不能怪婢子不报,因为赵姑娘不让我们告诉你,祗说她去飞龙庄之後,君山上若无动静,就可能是失陷在内,而飞龙庄中也必定有人过来打听消息,那时无论如何也要把来人拿下为质。”
  巴大亨双目扫向杨国清,徐徐道:“阁下可说是不知死活,好好将飞龙庄发生过的事说来,我不难为你。”
  二婢挡在前门,巴大亨挡在身後,杨国清自知无路可逃,嚅嚅道:“飞龙庄接连出现二位与小侠同相貌之人,先到达的一位烧毁不少屋子逃去,後到的一位被关在密室里。”
  巴大亨点点头道:“好吧,你立刻带我去。”
  木兰急道:“相公当心,别又被骗去关了起来,就没人能够救你了。”
  这也难怪木兰忧虑,像赵卿卿那样心细如发说人尚且被关进密室,巴大亨貌善心慈,处处体谅别人,怎保得不中奸计。
  拂云庄主已和任进方下台,听知原由,忙道:“贤侄先别著急要走,待愚伯先间他几句再说。”
  接著,转向杨国清道:“飞龙庄除了”八龙“,还有什麽更厉害的人物?”
  杨国清微带轻蔑说笑意道:“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四俊“?”
  拂云庄主惑然道:“那来的”四俊“?”
  杨国清淡淡地道:“千手剑,百机龄,八方象和三世尊。”
  任进方脸色一变,失声道:“这四个恶魔在飞龙庄上?”
  杨国清傲然答道:“不在庄上还说什麽?”
  巴大亨转头瞪他一眼道:“哇操。你这”死鸭硬嘴“的家伙,如果再出言不逊,我就先打掉你的门牙!”
  杨国清心头一跳,急忙低头。
  巴大亨一皱眉头,转向拂云庄主道:“伯伯还有什麽要问这厮没有?”
  佛云庄主知他急著要走,实在说来“救兵如救火”,赵卿卿被陷在飞龙庄,怎能怪他著急。
  “但既知”四俊“全在飞龙庄上,又不能不提醒他特别留神,还怕他把劝说的话当作马耳东风,索性扳起面孔道:”贸侄可知所谓“四俊”是什麽人物?“
  巴大亨苦笑道:“小侄真个不知!”
  拂云庄主点点头道:“那小子口中说的”四使“,实在说来乃是三十年前武林的”四凶“,三世尊就是电火银针,软骨秀爱的师父,说到这四位凶星,当年真间得神嚎鬼哭,直到黑鹰令主停手屠杀武林人物,”四凶“也忽然不见综影,三十年後的今天,四凶又同时在飞龙庄,贤侄此行,至深可虑,不知愚伯……
  巴大亨知道他要说些什麽,急道:“小侄认为自己去比较好,伯伯和任叔叔请去岳喝搂喝酒观战就是。”
  拂云庄主正色道:“贤侄不可执拗,须知飞龙庄”入龙“俱非寻常之辈,”四凶“若非艺业绝高,也不至於重现江湖!”
  巴大亨生怕耽误救援超卿卿的时刻,连连摇头道:“愚侄心意已决,毋劳伯伯太多叮嘱了。”
  任进方接道:“贤侄千万不可大意,要知道赵姑娘已经失陷,你要力敌”八龙“、”四凶“,怎能分身救人?
  “无论如何也该多带几个人而往,若认为愚叔与你伯伯不便同行,这二位姑娘总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巴大亨确因任进方虽然古道热肠,无奈祗剩独臂,必须留下拂云庄主保护,此时被说破心意,不禁俊脸徵红道:“愚侄倒未想到这件事,谨受教了!”
  回头向木兰含笑道:“二位能不能……”
  花兰不待话毕,抢著道:“相公别说这话,婢子早愿为相公赴汤蹈火。”巴大亨点点头道:“此去也许少不了再开一次杀戒,有劳你二位押解这姓安的和姓杨的一道去。”
  木兰笑道:“用不著相公吩咐,这是婢子们份内的事,走吧。”
  为了把握救人时刻,巴大亨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别过拂云庄主和任进方,与二婢押解安国长和杨国清起程,一叶轻舟,疾向君山进发。
  那知还没驶到一半水程,几只信鸽已由上空掠过,先达君山,片刻之後,但闻君山上面鼓声疾响,飞龙堡上旌旗飘扬,同时涌现不少人影。
  杨国清忽然惊呼一声:“不好。”
  巴大亨正要喝问,杨国清和安国长同时一侧身子,由二婢身前翻进水中,错愕之间,连那操舟的船夫也跳进湖水。
  木兰万料不到俘虏竟然赴水逃生,娇叱一声也要进水追擒。
  巴大亨赶忙摇手道:“别弄湿了衣服,由他们去吧。”
  木兰羞急得粉脸通红道:“婢子不防狗奴中途逃遁,真正该死。”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他们这些麽物,走了也就算了,我本来就会操舟……“”婢子来!“花兰一把夺过木桨。
  杨国清在远离左舷十几丈处。浮出水面冷笑道:“巴小子,方才在岳州由得你狠,这下子你可成为瓮中之别,先看看飞龙堡的水军阵容吧,祗怕吓也吓你个半死。”
  巴大亨闪目看去,果然有十几条大船由君山驶出,心知自己这艘小船上三名敌人深恐在湖上厮杀时,先被自己杀戳,才赴水逃生,但也由此可见飞龙帮有意在湖面交战,使自己不暇先上君山飞龙堡救人。
  不禁杀机顿起,喝道:“姓杨的,你不好好说出冒我名的人关在那里,我立刻教你死在湖上。”
  安国长也在右面十几丈外的水面冷笑道:“巴小子,你别祗顾吹牛,大爷看你快变成鱼了,留下那两个丫头让我……。”
  木兰知道对方再说下去,必定是不好听的话,一声娇叱,扬手乡出一道银光。
  然而,安国长水功也还不弱,全身没进水中,木兰打出一枝银针斜由水面掠过,投出好几丈远。
  巴大亨忙道:“木姑娘不要浪费暗器,留待敌船到时再使用。”
  木兰含羞点头。
  安国长又翻出水面,笑道:“俏丫头,大爷总要……。”
  巴大亨不容他话毕,一声朗喝,身去如访,“啪”的一声,狠狠地掴他一个耳刮,顺手提他起来掷向小船,自己却因使了重力,擦脚也向下一沉,没到膝上。
  木兰恨不得把安国长一掌劈死,见巴大亨把人掷来,一就是几掌,劈得他头昏眼花,才让他落上船板。
  巴大亨虽然一沉,但猛一提劲又已登上水面,滑水回船,不见左舷的杨国清,也不见浮在船尾的船夫,料他二人一定是惊得潜水而逃。
  一见安国长倒在船板上惨哼,微皱剑眉道:“阁下是自作自受,还不快说人关在那里安国长被打得断了左肋骨,想站都站不起来,知道性命被人家捏在手上,惊得面如士色,强忍痛楚,哀声道:”在北院居中一间屋子里。“
  巴大亨想了一想,又道:“密室怎样打开?”
  安国长道:“我不知道。”
  巴大亨脸色一沉。
  安国长忙又接著道:“我们是飞龙堡外院弟子,无法知道内院的机密。”
  巴大亨看他惊慌的神情,暗忖可能是真不知道,沉吟道:“北院是什麽人住的?”
  安国长道:“原是帮主以武会友之地,近已让给护法作起居室。”
  巴大亨惑然道:“谁是护法?”
  “就是在岳州说过的”四俊“。”
  “唔。”巴大亨轻轻颌首,转向君山望去。
  这时,君山那面,十几艘单桅大船已“一”字模列,每艘约相隔三五丈远,破浪而来,单看船头那翻滚的白浪,就知足够冲翻一艘瓜皮小船,若果被大船直接握上,也许还不止四分五裂。
  巴大亨知道二婢武艺虽然不俗,但还未练成蹈波渡水的轻功,在这白浪泗涌的水面上,自己能否安稳地施展蹈波轻功也成了疑问,担心望了二婢一眼,徐徐道:“我因连日练功,不知你们水面轻功是否能行,若果真个不行,就不要驶上前去,让我独自对付。”
  花兰笑道:“相公不必担心,我们虽然比不上相公,但也练到单凭一块木板就可滑水之境界了。”
  巴大亨喜道:“哇操!这样就行了,记著我撰上大船之後,你们就跟上去放火,厮杀的事不用你管。”
  “好!”二婢齐声答应,相视一笑。
  巴大亨诧道:“你们笑什麽?”
  木兰道:“相公只消看婢子放火好了!”
  飞龙庄经过头一个旨名巴大亨以“碧怜毒火”烧毁了不少屋子,也烧伤了不少庄汉,虽然骗得第二个冒名巴大亨入壳,飞龙莫镇湘仍免不了咆哮如雷。
  因为被关在密室的第二个巴大亨早已自承是假的,而反接获岳州飞鸽传书,告知又有一个巴大亨押解安国长和杨阂清向君山进发。
  是以莫镇湘一擢飞鸽传书,立即气念念地传齐水军,拦湖截击的命令。
  除了留下百龄机和三世尊防备在密室的巴大亨脱逃外,几乎出尽飞龙堡的精英,由自己和另外二位护法率领,乘坐十五艘大船驶离君山。
  为了一个巴大亨,飞龙莫镇湘居然出动这麽多高手,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但头一个巴大亨能够波踏而行,这一个“真”巴大亨也许更强,更狠。
  仍恐发生意外,他集中了全力。
  最左例的大船,以千手剑为首坐镇,最右侧的大船,则以八方象为首脑,莫镇湘亲率七龙,凛然端坐於居中那艘大船的船首。
  甫出堡外,立即看见一叶舟向君山疾驶而来。
  由岳州到君山这一大瑰湖面,早经禁止船舶行驶,是以一看便知来船是巴大亨所乘。莫镇湘不愧是威镇湖湘的枭雄,一声令下,每船各有四十人充任樯桨手的十五艘大船立即鼓桨如飞,声威如雷。
  十五艘大船宛如十五条互蛟猛向前冲,顿时白浪破空声激响。
  不消多少时候,双方相距祗有三十丈近。
  莫镇湘徐徐起立,威风凛凛地喝道:“来船可有巴大亨在内?”
  可不是故意盘问,好显威风麽?他早该看清小艇上有位衣袂飘飘的书生和两位持剑在手的彩衣少女。
  巴大亨早也看到居中那艘大船钴在一位身穿黄袍,躯干高大,面如古月的老者,忖度这位老者应就是莫镇湘。
  虽因老者不拱手,不施礼,直呼自己姓名,情知敌意甚浓,却也不放在心上,从容拱手道:“在下正是巴大亨,请问莫老英雄在不在船上?”
  论气度,这威镇湖湘的莫镇湘已输了一簧,由得脸皮再厚,仍禁不住微微发热,也高拱双手道:“老夫正是莫某。”
  口气并不太恶,船阵可不客气,行驶速度分毫未减,就在双方对答当中,距离猛可缩短二十多丈。
  船头约有二丈多高,巴大亨要仰险才可看见莫镇湘,急高呼一声:“哇操!
  这家伙要撞船了!“
  莫镇湘不但不吩咐减速,反而纵声大笑。
  那知就在两船即将相撞的一刹那,莫镇湘不能再上前一步,低头下视的当儿,小船上忽然一声朗笑,三条人影沿著船樯一拔而登,下面同时隆然互响,船身猛然震动。莫镇湘吃惊地一掌劈出。
  巴大亨真料不到威镇湖湘的大帮主阴险到如此程度,脚尖微沉,找著了船舷,右掌一招发出一股柔劲化开敌人掌力,凛然一喝道:“如此岂是待客之道!”
  莫镇湘出其不意地突发一掌,未能将巴大亨落湖水,眼看他带同二名年未及奔的少女登上船头,竟令他呆了一呆。
  在这时候,船头下方却凄厉地叫起一声:“救命!”
  原来方才两船相撞,小艇已被握纤,安国长肋骨受伤,落水後爬不上大船,祗好发声求救。
  黄龙李海早和“六龙”跟著莫镇湘起立,因为位近船舷,见安国长载浮裁沉,被撤浪仲向船後,忙道:“是安国长,船尾快放小艇。”
  莫镇湘急暗蓄真力,沉脸喝道:“好一个自命为”仁侠“的巴大亨,原来竟下手斩杀两国相争的来使!”
  巴大亨知他避免答话尴尬,故意找藉口,微笑道:“安国长若是贵使,小可当然以礼相待,无如他一听鼓声,立即弃船投水,并出口不逊,辱及他人。
  “小可祗好捞他回船,略加惩处,至於船破坠水,那是老帮主不肯停驶之故,与小可何干?”
  莫镇湘早已打算将巴大亨打落湖水,是以任由巴大亨说他自己理亏,老脸仍然平平板板毫不变色。
  回顾“七龙”一眼,然後冷笑道:“阁下年纪轻轻,却又能言善辩,一面之词,老夫如何置信。”
  巴大亨正色道:“帮主若不信,救起安国长上来之後,侥可问他,”
  “问你!”莫镇湘暴喝一声,马步一坐,圾掌同时劈出。
  他存心在这一掌之下,将巴大亨打落湖面,迅速舍下二婢,便不难合力擒杀巴大亨,是以这一掌已使出周身气掌力,势甫动,立即响起“洪洪”风声。
  他身後“七龙”也齐声暴喝,由两侧包抄疾上。
  巴大亨事先全无防人之心,待听得喝声震耳,掌劲已达胸前,偏是二啤分立身例,无处可避,也急忙运劲入掌,尽力挡出。
  在取方掌劲相接的刹那,但闻“磊”一声响,巴大亨的身子倒飞离船。
  莫镇湘拼出全力,却是猛跌向後。
  劲风向两旁激射,反将“七龙”猛卫之势逼绥下来。
  “不要脸!”木兰一声娇叱,与花兰同时斜身一掠,一左一右跃向两旁的大船,各自一扬左手撤出一莲碧光闪开的轻露。
  船蓬尽是以竹木夹编蓑售而成,一被碧雾沾上,立即著火燃烧,顷刻间,两船已是火光能熊。
  也不知那一个先喝起一声:“不好,这是碧磷毒雾。”
  营火船上的高手闻声哗乱,纷纷跳落。
  湖面巴大亨祗因临时应变,掌劲不足,莫镇湘震飞一丈多远,但他等待退势刚尽,忽然向身後倒劈一掌,身子立如一枝弩箭射向船桅。
  这一种凌空飞渡的身法,本是他由踏波滑水身法中领悟出来的绝招,却看得船上“八龙”胆战心惊。
  黑龙李河失声大叫道:“好家伙,这小子会飞,快以暗青子招呼他!”
  巴大亨不待他发话完毕,已登了桅仟顶端,顺手址下一段系帆的绳子,喝道:“哇操!莫帮主,若依小可之言,立刻弃邪归正,这时还可来得及。”
  莫镇湘眼看邻近两船个焰冲天,已经急昏了头,只听他瞪大眼大喝道:“不是你,便是我!”
  一挥袍袖,首先射出一枝三寸来长的飞刀。
  “六龙”也各以暗器射向桅顶。
  “水军交战,弓箭为先。”所以话葛亮当年为了曹操赤坚江面大战,就先以草船向曹军借箭。
  莫钟湘这艘大船上,除了“八龙”还有不少健卒,此时纷纷弯弓猛射。
  霎时间,几十道金星,银线,集中射向桅顶。看来巴大亨若非逃往著火那边大船,势非被穿射几个窟窿不可!
  独角龙毛初阴险无比,趁莫镇湘与“六龙”向上发射暗器的一瞬间,尽力向桅仟一刀斫去。
  但闻“喳”一声响,桅杯已折,巴大亨身一摇,竟然失足下坠。
  “好呀!”全船欢声雷动。
  莫镇湘见巴大亨沿著桅杯直坠,也以为当真失足,“涮!!”的一声,马刀出鞘,专待拦腰一刀斩成两段。
  哪知巴大亨因见在数十枝刀节之上无处可避,若再升高身子,更容易被射中,索往猛向下沉。
  祗消下沉几尺,所有利箭也就由头顶飞越。
  这一著果然大收效果,就在群魔欢呼声中,巴大亨忽然一贴桅枰,手中长绳化成一道长虹向下绕了一圈。
  毛本初距离桅杯最近,首当其冲,竟被卷落湖心,莫镇湘失声惊呼,长索已到,急忙一刀挥出。
  然而莫镇湘微微抖腕,长索也就请过刀锋,绕紧他的右腕,再一抖手,莫镇湘已被乡出十几丈远。
  威镇湖湘的飞龙莫镇湘这次当真会飞,但祗飞一段距离,也与独角龙同一命运。龙归湖海本是顺理成章,但剩下“六龙”反而惊得呆了。
  船上一夥壮夫健卒,眼见巴大亨凛若天神,齐声惊呼,拼命退往後舱。
  这一阵骚动,把“六龙”警醒过来,病龙急厉声喝道:“你们不要命了!”
  巴大亨略松气劲,沉身坠落船面,俊目凝注他险上,微笑道:“哇操,老丈大号可是有个”龙“字?”
  病龙见已找到自己头上,心下暗惊,但又不肯人前示怯,一翻失神的眼睛,冷冷道:“不错,老夫是病龙周小仓。”
  巴大亨点点头道:“家破尚可重建,人死不可复生,刀兵无眼,不必将无辜之人拖累进去。”
  病龙微愕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巴大亨道:“小可此来尚未先存敌意,贵帮主和那位老丈虽然落水,实未受伤,列位若有意与小可为敌,请放艺劣能低的人先走。”
  病龙冷笑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谁要听你的?”
  巴大亨刚要再加劝说,忽间木兰一声尖叫。
  书生到底是书生,在敌人面前还要大发议论,竟忘了自己还有两位艺业不高,祗凭一把“碧解毒火”往各船纵火的侍晾。
  但这声尖叫毕竟叫得他心头一惊,猛可一长身躯,斜斜飞登邻船的桅顶,来如风,去如电,“六龙”相距不过丈许,竟来不及出手拦截。
  这时,巴大亨居高临下,立即看见已有好几艘大船著火,浓烟翻滚,遮盖了湖面,惟有靠近外侧的两艘大船没有起火,却看不见木兰在什麽地方。
  然而,却闻有人狂笑道:“入水湘妃,这番够你受的了。”
  正在暗忖木兰被人乡进湖里,另一例又传来花兰约惊呼,俊目疾掠,但见一道身形正挥动宝剑在敌人包围中冲杀,知道必是花兰。
  木兰落水,未必就会死伤,花兰被围,生死顷刻可判。
  但觉头皮一紧,一声长啸,身子如天马行空连跨六枝高桅,猛向外侧第一一艘正在狠圈中的船面扑下。
  为了救人,他已顾不得再谈什麽“仁义”,趁看落下的猛劲,手中索挥出一个圆圈,但闻一声劈啪之声,围玫花兰的敌人各已挨了一掌,惊得纷纷倒退。
  花兰正在著急,忽觉疾风绕身外,敌人已经涌退,定睛一看,身旁已迄立一条熟悉的身形,不禁欢呼道:“相公快杀,还有几个狠的。”
  巴大亨现身一招“雷鞭”,逼得敌人暂时退下,回眸看见花兰左管涔涔滴血,急道:“哇操!你先裹伤再说!”
  话落,忽闻有人狂笑道:“裹伤?连小命一概留下!”
  巴大亨学目看去,见是一位身穿绯衣的老者高踞在最外的方桅杯上,朗声喝道:“哇操!阁下不必欺侠受伤弱女,尽可找巴某交手就来。”
  一声“巴某”,围在四周的敌人又各惊退三步。
  绯衣老者厉声道:“没种的东西,怕什麽?”
  话声中,一步跨出,竟然跨越数丈,不偏不倚落向这边的桅顶。
  巴大亨一看绯衣老者身法轻灵,能够一跨数丈,知是一个劲敌,急一提真气,连劲道也一并提足。
  就在这一刹那,才被一招惊退的人惯於老者的淫威,再度猛扑上前,但见似雪的刀光,如银的剑影,已将巴大亨连带花兰围得水泄不通。
  “哇操!你是想找死麽?”巴大亨一收长索,随声撤出,一枚一绞,当面的敌人立即兵刃脱手。
  花兰喜得忘了伤痛,迅将宝剑交给左手,右臂一挥,一蓬碧磷雾飞离罗袖,迅速向三个方位扩张。
  敌人已知道她撤出的碧磷露沽物著火,急忙涌向巴大亨这一面,哪知巴大亨一索横扫过来,首当其冲的三条粗壮身躯顿时向空飞去。
  绯衣老者心头一檩,厉喝一声:“退下!”
  但见他身子一剩,凌空下坠;漫空掌影疾划下来。
  与巴大亨交手的敌人巴不得绯衣老者出手,因此,不待掌劲临头,使立即各自倒跃几步退近船舷。
  巴大亨若是趁势抢政,不难将当面十几个凶徒运出船外,但那样攻敌则不能照应花兰,祗得将长索横量,猛力乡出,腾出汲掌,向上猛力劈去。
  绯衣老者由桅顶下击,这一掌之力,足可纤木成粉。
  不科巴大亨反劈出来的掌劲苋如火山爆发,向上猛喷,禁不住心头一窒,急使一个“雁落平沙”横翻丈许,落向後艘。
  另外这十几个凶徒身受长索横冲之力,恍加一根铁柱拦腰扫到,也惊得一仰身子,离船水。
  “相公安心杀敌,婢子替你留神身後。”
  巴大亨见她背向船头,而船恻俱是火焰弥漫,知她大有所恃,叮嘱几声“小心”,左手持剑,右手持刀,面向绯衣老者道:“老丈号为千手,小可自愧祗有双手,愿以一刀一剑向老丈请教。”
  绯衣老者微愕道:“神剑手之子也懂刀?”
  巴大亨含笑道:“但请老丈指点。”
  他何止懂刀,不过连环飞刀是任进方亲自传授,不肯忘本,才将刀执在右手。
  绯衣老者不知他学了十几人的艺业,以为故意逞能,微笑朗吟道:“千手剑下无完肤,你当小心!”
  忽然有人在高处接口道:“八方象下肉成泥,我也来了。”
  巴大亨学头看去,原来靠向船阵中心的邻船桅杆也站有一位老者,对方自称为“八方象”,情知又是“四凶”之一。
  暗付花兰方才受不了群凶围攻,谅难抵挡“四凶”凌空一击,一急道:“老丈及时赶到,小可愿一并领教。”
  千手剑冷笑道:“你身上开一千个孔还不够麽?”
  巴大亨从容道:“哇换,小可祗有一命,千孔也好,成泥也好若不让二位机会均等,岂不有人抱恨终天?”
  八方象狂笑道:“小子说得好,老夫索性成全你的壮志。”话声中像一双大鹤飞了过来,劈头就是一掌。
  巴大亨知道掌劲笼罩的范围极度,不可以兵刃去档,索性等待掌劲临头,才施展极妙的身法迅速一转。
  八方象本来打算一掌奏功,但因巴大亨旁病龙卓立,反令他起了一掌成功的希望,猛以全力一击。
  哪知在间不容发的瞬间,眼底一花,人影已失。
  八方象凌空下坠,劲道收不转来,这重如山岳的掌劲竟劈在船板上,“轰!”
  一声互响,那厚达三寸的坚木船板顿时被劈破二尺圆径的大窟窿。
  千手剑呵呵大笑道:“果然打得好!”
  八方象反受戏弄,老脸微红道:“你在旁边看看!”
  话声刚落,掌势已动,巴大亨忽然叫道:“老丈且慢!”
  八方象收掌一怔道:“还有什麽话说?”
  巴大亨含笑道:“老丈赤手空拳,小可却有一刀一剑,倘老丈不动兵刃,小可也祗以双掌奉陪。”
  花兰急道:“相公要知道还有一个千手剑。”
  千手剑一笑道:“你放心,老夫暂且袖手旁观,小子若是能留下命来,再轮到老夫出手不迟。”
  巴大亨轻轻领首道:“哇操!小可还得再说一句,在我未落败之前,不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同伴。”
  八方象寒著老脸道:“别婆婆妈妈了。”
  千手剑接口道:“倘若那小妮子再动手烧船,就不能怪老夫出手。”
  “哇操!一言为定,就这样吧。”巴大亨将手中刀剑挪过一旁,向八方象一拱手道:“请老丈赐教。”
  八方象极不耐烦地说一声,“老夫不客气了。”
  话落,掌形动处,劲道已“洪洪”作响,但见掌势再变,立即幻化一屏掌影,绯空卷起大亨一看之下,便知八方象的功力远在“爱”字辈座主之上,赶忙汲掌一合,施出气功掌开头一招。
  八方象吃惊地倒退两步,叫道:“你由何处学来”堆云掌法“?”
  巴大亨笑道:“哇操!孺子聪明,老丈还能叫出一个名目,小可却是连什麽掌法都亦不懂。”
  无愁居士这套掌法本来就没有名称,但八方象叫出“堆云掌”却令巴大亨联想到庄氏兄妹同样因这套掌法而起了不少误会。
  同时也证实八方象与庄氏兄妹但是黑鹰主旗下的人物,是以在说话声中,更是加紧发招八方象冷笑道:“叫不出名目,当然是偷理来的,老夫例要看你偷学了多少。”见他掌势一变,竟使出与巴大亨同样的掌法。
  掌法相同,功力匹敌,直打得龙臆虎跃,劲风四起。
  因为各以全力发招,争制机先,几十招过後,但见八方象已汗涌如珠,巴大亨自己也感到双臂发麻,中气浮动。
  “哇操!这老鬼好大的劲,想不到他这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这麽大的力气,哇操,今天这个情势可有点不大妙哩!”
  八方象,千手剑,六龙及一群中低级高手皆是在一旁尽尽欲动,自己带著两个丫头怎麽脱得了今日这一劫呢?
  哇操!想那麽多干什麽,“时到时担当,无米黄地瓜汤”(顺其自然)。巴大亨想至此,仰天长啸,吐了一口闷气。
  谁知,他那啸声未歇,湖岸突传来二声中气十足,响撤云霄的啸声,巴大亨神色一喜,扯开喉咙喊道:“老鬼!我在这里!”
  “唔!唔!唔……”
  “唔!唔!唔…………”
  “小鬼,妈的!找得我俩好累呀!”
  船板上赫然出现两位儒装老者,正是神偷及赌鬼。
  两人在左捏捏,右摸摸,双目直打量著巴大亨,神偷叫道:“妈的,你这猴囝仔穿起衣服来,居然也人模人样的!”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们这两个老鬼动手动脚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也不看看这是大庭广众的公共场所哩!”
  神偷及赌鬼乾笑数声,放开手打量著飞龙庄高手。
  巴大亨又叫道:“哇操,你们这对老鬼,披上衣衫,假充斯文,看起人来,居然也斯文多了,别看啦!全是万恶不赦之辈。”
  赌鬼指著木兰及花兰道:“这两个”小姐“也是呀?”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们这对老鬼吃本大亨的豆腐呀!”
  “不敢!不敢!”
  神偷突然脸色一拉,指著八方象尖声叫道:“相好的,你有几个照子和”卯蛋“呀?居然敢和巴大亨动手。”
  八方象不屑的道:“妈的,你这个”偷鸡模狗“之凤,昔年差点被人打死,想不到现在却”抖“得好高来,来!再好好的打一场!”
  人最怕揭疮疤了,神偷一听八方象当著这麽多後生小辈揭他的短处,气得哇哇大叫,道:“妈的!八方象,你这八方猫,动手吧!”
  “嘿!看招!”
  话落,绯空掌力“洪洪”车转过去。
  神偷叫道:“竹篙!准备”练球“啦!”
  “ O K!发球吧!”睹鬼竹篙应道。
  神偷含笑发出八成力道。
  “车转!”的一声,八方象“啊!”的惨叫一声,身子似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往後飞去,一些功力稍低的人早被震落水中。
  巴大亨拉著木兰和花兰,含笑在旁观战,木兰和花兰想起那一天“郎君”之神勇,浑身之劲,紧紧靠著巴大亨。
  巴大亨暗忖:“哇操,这两个丫头平日挺”拉风“的,今日一见高手相拼,竟然骇怕成这个样子,真是差劲。”
  他并不知木兰和花兰已经给他“破功”(开苞)了,因此,还一直笑人朋小,真是“迷糊蛋”!
  且说八方象不知神偷另有奇遇,以为尚是昔年手下败将,因此,只劈出八成力道,待发现情况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赌鬼跃出身子一把接住八方象疾退的舟子,制住他的穴道,笑道:“相好的,别怕,”免费搭飞机“,很好玩的!嘿!
  运劲一推,八方象身子疾飞向神侨神偷劈出一掌,叫道:“一垒!”
  八方象身子果然疾飞向右前方,赂鬼纵身腰去接住八方象身子,运劲一推,叫道:“二垒啦!”
  神偷如法泡制将八方象推到三垒,然後奔回“打击位置”。
  赌鬼自三垒推出入方象,叫道:“变化球!小心啦!”
  只见八方象身子似转动的车轮船一直旗向“本垒”。
  神偷吼道:“全垒打!”湄集全车功力,悉数劈出。
  “拍!”一声,八方象身子顿成一片血雨,掉落水中。
  “啊!”木兰及花兰骇得尖叫一声!
  飞龙庄中明小者见状纷纷在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赌鬼叫道:“扁担,你太狠了吧!”
  神偷怒道:“妈的!我太狠了,你自下山以来,沿途所见所闻的罪恶事迹还不够多麽?妈的!全是这些家伙一手造成的!”
  赌鬼一想有理,点声道:“妈的,这些家伙确实该杀!”
  陡闻千手剑怒喝一声:“站住!”
  那些想开溜的家伙夹著“卯蛋”,乖乖的站在一旁。
  神偷被千手剑突然这一喝叫,吓了一跳,不由骂道:“妈的!你在叫魂啊!
  是非总因强开口,相好的,你也准备“上路”吧!“
  千手剑不吭一声,双掌迅即一分。
  但见一片闪开生光之物似蝴蝶穿花,竞先飞出。
  神偷目射煞光,叱道:“相好的!这可是你自己挑选的死法,你就高高兴兴的”上路“吧!”一咬牙,全力劈出一掌!
  “啊……”千手剑打出之鳞片悉数钉在自己的身上,余劲未歇,将他那身子卷上半空,“砰!”一声,尽落於水中。
  赌鬼笑道:“水葬,省棺材,千手剑,你赚到了!”
  神偷环目环视那些想开溜的家伙:“我数到三,你们最好快走,今生最好不要再让我碰见,否则,挤破你们的”蛋黄“!”
  “砰!”“砰!”一秒钟不到,走得清洁溜溜了!
  赌鬼哈哈一笑,拉著神偷来到巴大亨三人面前笑道:“小鬼!我们这一手漂亮吧!咦!小姐怎麽睑色发白呢?”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们一一人的牛劲可真大哩,来!咱们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哇操!今日看见你们,挺高兴的,完全不似以前之讨厌哩!”
  神偷笑道:“小别胜新婚啦!”
  巴大亨叫道:“哇操,胡扯,你们怎麽想到要下山的?”
  赌鬼瞪他一眼道:“妈的!你这小鬼拿了一两银子说要下山买酒菜,引得我那酒虫满身跑,谁知你却”卷款潜逃“!”
  巴大亨脸一红,道:“哇操!这还不全是”天霸王赌坊“鬼手崔仁搞的鬼,加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
  赌鬼自袋中掏出一班乾巴巴的人手,笑道:“妈的!这一班手正是崔仁的,如今他已变成鬼了,这只手真是名符其实的”鬼手“了。”
  巴大亨急道“你们把”天霸王赌坊“挑了,有没有看到”马屁精“和”跌牛“
  这两个宝贝呢?“当下急将两人形相描述一番!
  赌鬼道:“不错!我们一把火把那个鬼地方烧光了,不过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这两个人,哎呀,会不会一并被我们烧死了?”
  神偷摇头道:“不会的!我并没有看过又黑又大的角色啊!”
  巴大亨瞪了他二人一眼,道:“哇换,最好是不会,否则咱们没完没了。”
  神偷吐吐舌,笑道:“哇换!你这小鬼,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居然敢威胁起老夫来了,敢情这二个妞儿也是被你唬来的!”
  巴大亨跳起来道:“哇操!你少冤枉人家,木兰和花兰是风雷堡堡主千金的侍婢,与我没有关系,少扯蛋!”
  木兰和花兰哀怨的看他一眼,低头不语。
  神偷和赌鬼是老江湖了,察言观色,心中了然,但亦不予以点破,笑道:“好!不扯就不扯,你打算往那里去?”
  巴大亨指著远处道:“进庄去救人!”
  神偷立即道:“走,我们一起去!”
  巴大亨急忙叫道:“哇操!谢啦!你们两位老兄杀人的速度太快,杀人的手段太可怕了,还是由本人自己来摆平吧!”
  赌鬼笑道:“扁担,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别替他操心啦!再说,这也是小鬼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走!”
  “好!”
  说走就走,话吾捞未歇,人已不见了!
  巴大亨摇头苦笑这:“哇换,这两个老鬼年纪这麽大了,性子还是这麽急燥!
  对了,咱们进庄去救人吧!“
  木兰割下船尾救生小艇,花兰则班手连发“碧磷毒火”,个火立即腾空场起,三人同乘一艘,破浪而去。
  飞龙庄仍巍峨在君山之巅。
  旌旗飘扬。
  群凶卓立。
  原来以飞龙庄声势之大,人才之盛,又是庄主“御驾亲征”谁也不信巴大亨一个小鬼就能覆灭全部水军精锐。
  各船相继起火,在庄上翘望的人心中虽然惊疑,仍然相信在庄主和二位护法“威武之下”必然可保无恙。
  留在庄上二位护法,百龄机和三世尊,仍然按兵不动。
  浓烟遮盖了半个湖面,但见一艘瓜皮小艇突破浓个,刺开两条浪线向君山驶来,相距约有十里之遥,而晾阵欢呼声已传到瓜皮小艇。
  九里……八里……五里……
  瓜皮小艇越驶越近,只剩下一里的小程。
  欢呼之声忽然静寂。
  原来每一人都只看见一艘小艇,而小艇上只有三人在摇橹打奖,并且里面还有二条窈窕婀娜的身形,不似飞龙庄的彪形大汉。
  一位绯衣老者面容一肃道:“出岔子了,上官能!火速列阵截下来人。”
  “是!”剑士首领上官能恭应一声,手执令弦一招,数以百计的武士立即蜂拥出庄,布下一条以刀剑架成的甬道。
  瓜皮小艇靠到码头,巴大亨带著二女从容登岸!
  巴大亨先向剑阵瞥了一眼,拱手从容道:“哇操,这是推出的”馊点子“,你家少爷巴大亨可不是被吓大的!”
  上官能面色一变,骇然道:“你当真是巴大亨!”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如假包换!”
  上官能疾退一步挡著剑阵而端,剑横腰间,喝道:“你来此干什麽?”
  巴大亨徐徐道:“干哈米?本大亨於十日前通知贵庄应如何行事,烦即通报目前主持全庄大计之人,代庄主履行前约。”
  上官能徵微抖动宝剑,真力已经提足,厉声道:“你能闽过我这座剑阵,我自然会代你通传。”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本大亨能闽过湖中截击,再闯一座剑阵并不难,但贵庄主落水未归,你又何牺牲这些兄弟的性命?”
  上官能冷笑道:“哼!假慈悲!”
  巴大亨沉声道:“哇操!真要拼啊!”
  上官能猛的高举长剑,剑尖笔直向上,喝道:“养兵千日。”
  “用於一时。”剑士齐声磊应,震响山岳,湖水生波。
  “哇操!卯蛋被针扎到,叫痛呀!”
  葛的,堡墙的敌楼上一声长啸扫空而过。
  但见一道红影下泻,刹那间落到剑阵之前,红影一敛,现出一位须眉俱白,面目阴森的红衣老者。
  巴大亨一见,心知来人必是“四凶”之一,吊儿郎当的笑道:“哇操,没有人欠你钱,你臭著脸干哈米?”
  上官能叱道:“狂徒,敢对”三世尊“老人家无礼!”
  巴大亨霍的敬身上前,一把抓住上官能右手,用力一抖,上官能“扑通!”
  一声,掉进水中。
  “哇操!本大亨在说话,岂容他人插话,呸!不知死活!”
  “你也下去!”三世尊汲掌突发,一股重逾山岳潜劲已先冲出。
  此时,巴大亨距水只有三步,肩後又钴有二婢,倘若闪过一边,必定累及二婢,急忙凝劲入臂,挥掌挡去。
  然而,他毕竟发劲过迟,三世尊的掌劲又比八方象更加沉猛,就在圾方掌劲甫接的刹那问,顿时响起一声霹需。
  巴大亨的身子整个被震得向後上斜飞而起,猛烈的掌风向两侧一挥,二婢也似二朵娇花被狂风卷向两旁,各自惊呼出声。
  三世尊只後退一步即定住身形,呵呵笑道:“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尊;永远称雄三世。”
  “哇操!”厕所弹吉他“臭弹”,接招!“就在三世尊狂笑声中,巴大亨两柚向後一挥,身子又反扑向前劈出一掌。
  三世尊不料巴大亨能凌空再扑,急挥臂迎上去。
  “轰!”一声,红影直退到剑阵前才稳住身子。
  巴大亨潇洒的降落在两位姑娘身前问道:“二位,没事吧!”
  木兰玉睑微红道:“多谢相公关心,没事!”
  巴大亨点一点头,面向刚定身子,泛著惊容的三世尊喝道:“哇操!专以突婴出名,不如改名为”三世衰“!”
  三世尊怒道:“小鬼,少卖弄口舌!”
  “哇操!你不服呀?再来呀!”
  “哼!”
  巴大亨冷笑道:“哇操!本大亨问你,你能替莫庄主作主吗?”
  三世尊翻动怪眼道:“能作主又怎样?”
  巴大亨笑道:“”恨号“,马上下令依本大亨之规定,尽驱黑鹰凶徒,向正派武林悬起降旗,这样,日子可能愉快些!”
  “小鬼,你有没有发烧呀?看看本世尊是什麽人?”
  “哈米郎?中国人呀,对了,是黑鹰令使吧!”
  “哼!算你有眼光!”
  “哇操,太棒了,又远到一个了!”
  葛的,有人长笑一声道:“小鬼,少狂。”
  巴大亨学头看去,但见一叶小舟由湖面破浪而来。
  小舟上只有一位黑衣蒙面人钴在船头,并无人操舵鼓奖,而舟行似箭,疾瘘千里,不禁暗自惊讶。
  三世尊初闻那长笑的声吾,神情微微一呆,旋即浮现出喜色,怪眼沔沔的牢瞪在巴大亨脸上。
  来船甚快,眨眼祗绚岸边四五丈远,蒙面黑衣人忽然活跨一步,竟然凌空跨上湖岸,那小舟反而倒退十几丈远。
  蒙面黑衣人回身一挥,银光一闪,抓住船头。
  只见他再一抖手,银光倒飞入袖,小舟也立刻冲到岸边,轻轻一碰,几乎是毫无声息的停了下来。
  上官能和剑士们轰然叫“好”!
  三世尊向来人拱了拱手。
  巴大亨却暗忖:“哇操,这不是”麻姑爪“之一,银抓吗,这小子麻烦啦,自己身无寸铁,以何物对抗?”
  想了一想,急解下束袍的丝细,并悄悄吩咐二婢小心戒备。
  蒙面黑衣人登岸之後,先向三世尊拱一拱手,带著笑声道:“敢问三世尊,这是怎麽一回事?”
  三世尊恭声答道:“对面那位小子就是十天前的找本庄的巴大亨,莫庄主率船出湖迎找,员被他放火烧船,随即到这里叫阵。”
  蒙面黑衣人再看巴大亨一眼,转向巴大亨道:“交过手没有?”
  三世尊红著脸道:“空手对招,不分胜负。”
  木兰冷笑道:“揪揪脸,方才分明是你输了。”
  三世尊怒道:“丫头,找死呀?”
  巴大亨笑道:“老兄弟,你何必这麽大火气,俗语这:”好男不和女门“,看样子你不是好男,是坏蛋了!”
  “大胆!”
  一声大喝,身随掌进,一步撞入中官。
  巴大亨面带笑容,斜闪半步,身子忽然疾飘,落往三世曾身後,猛喝一声,丝芒化作一道长虹向他脚下绕去。
  三世尊不愧是成名人物,锥在疾扑之中,一登眼前人影失去,立即剩高丈余,巴大亨那一式立即落空。
  巴大亨左掌一扬,掌劲已冲到敌人身後。
  三世尊身子悬空,忽觉身後风声呼呼,急回掌一拂,借劲斜滚数尺,落在岸边一个互石上面。
  只听他暴喝:“看!”二只衣袖齐挥,两团金光恍似妓龙交剪,顷刻间布满十丈内的地大亨因为金光耀目,看不清到底何物,立即将丝芒收短到只有三尺,劲透前端,丝芒笔直加剑,立即使开“日光剑法”。
  金光一触丝芒,立响起铜钹之声,向外荡开。
  巴大亨哈哈大笑道:“哇操!老兄弟,原来是铜跋呀,你究竟是从那座庙里偷来的,快从实招来!”
  三世尊怒喝道:“小子,认命吧!”
  二人立又杀成一团。
  蓦地,君山顶下“当”的一声巨响,雷得地动山摇,一股浓烟直冲云霄,刹那间,已遮蔽得日月无光。
  上官能面色惨白,高喝道:“剑队兄弟速回庄院。”
  这命令一落,上百名剑士纷纷传声招呼,靠近庄门那端的剑士已有不少人夺门,越墙而入。
  “什麽事?”蒙面黑衣人急喝道:“住手!”
  扬手处,金银两道精光射向斜结一团的光影中。
  谁知,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彩光忽然一闪,三世尊却在惨呼声中,像一个巨人被人抛向湖心。
  原来巴大亨一闻山上互响,心知飞龙庄内起了剧变,若不是赵卿卿与敌人冲突占了上风,敌人决不会发出子炮求援。
  心头一喜,气世倍增,猛将丝总放长,“呼”的一声绕著铜跋後面的引索,向怀中一带,大喝一声:“撒手!”
  三世尊没有松手,却被拖得猛向前冲。
  蒙面黑衣人一对麻姑爪恰在这时飞到,“砰”然一声,铜钹已被银抓震碎,另一只金抓也挈碎三世尊的头颅。
  “哇操!过失杀人,要判刑!”
  蒙面黑衣人本欲解围,不料反而误杀同党,气得两眼冒火,腕底一抖,麻姑爪恍如“金龙摆尾”向巴大亨横扫过来。
  巴大亨身子一飘,绕著三世尊的尸体疾走。
  因为丝细纠结在铜钹索上,铜钹索又系在三世尊的上躯,因此被巴大亨拖累之後,尸体竟然未倒。
  蒙面黑衣人怒喝道:“小子,你这是什麽招式?”
  巴大亨笑道:“怪招!”
  蒙面黑衣冷冷一哼,麻姑爪由左右抛出半个弧线,让开尸体正面,像二只钢钳射向巴大亨二侧。
  “哇操!你中计了!”犹将尸体向前一推,挡住敌人视线,空手一抓,抓住麻姑爪的长链,同时一拔银链。
  蒙面黑衣人冷哼一声,使尽平生之力将银链向怀中一带,二人的神力完全加在两条银链上,银链立即被拉得笔直。
  巴大亨用力一捏,叫道:“滚吧!”
  银链立断,蒙面黑衣人骤然失力,倒翻出三丈开外。
  巴大亨挥爪上前,叫道:“还无愁居士的命来。”
  蒙面黑衣人刚站定身子,闻言大震道:“你……你说什麽?”
  巴大亨兵刃在手,胆气立壮,昂然道:“阁下夺得这对麻姑爪之时,一掌震碎无愁居士的脏腑,难道不该偿命?”
  蒙面黑衣人惊呼道:“真有这事?”
  巴大亨见对方忽然失常,暗觉奇怪,从容道:“当时助麻姑前辈的弟子与我,就在而洞,无愁居士借了这对麻姑爪发掘被炸死的翟小仙骸骨,由洞後破土而出却遭你之毒手。”
  “天啊!”蒙面黑衣人悲呼一声,一步冲上小船,飞驶而去。
  小船越去越远,葛地,又有一艘小船由远处驶来,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道:“爹爹,你怎地就走了。”
  巴大亨听出那正是庄幼雄的口音,暗忖蒙面黑衣人应该姓庄,莫非竟是无愁居士失踪多年的儿子?
  略加思索,大有可能,否则他一知无愁居士死因,立即惊慌而去。
  二婢上而柔声道:“相公,走吧!”




  第十七章 巴大亨班长

  飞龙庄西院前面那块广场,此时人影构飞,杀声云耳。
  赵卿卿正挥著十二孔二箫,力抗数不清的高手,在这激荡的劲风里,玉箫响起“呜呜”之声。
  在她的四周,已有不少人陈尸地面,并有一具少女的尸体。
  然而,谁也不顾惜那些尸体,在激战中,尸体被践踏得衣衫尽纤,露出人体的原形,甚至於腹破肠流,也没人去看一眼。
  人墙外面,相隔二十丈多远的花树之下,一位脸色灰败的绯衣老者盘膝枯坐,好似正在运功疗伤。
  赵卿卿叱道:“你们这些狗奴,真是想死呀?”
  立刻有人怪笑道:“丫头,认命吧!别拿大话唬人。”
  赵卿卿冷笑道:“姑娘只是不愿多开杀戒而已,若是只开两个箫孔,那怕不把你们这些狗奴全部震死!”
  那人又道:“我罗壮为偏不信邪,你不妨试试看。”
  忽闻一声朗笑,巴大亨和二位彩衣少女已奔进广场。
  赵卿卿欢呼道:“巴郎快来,这些人坏死了!”
  巴大亨笑道:“卿卿辛苦了,看我的!”
  赵卿卿皱眉道:“你冲不进来呀!”
  巴大亨笑道:“哇操!小事一件,兰姑娘下手。”
  二婢齐声答应,各挥一柄麻姑爪,娇叱声中冲向人墙,“金”,“银”二团光华荡起,但闻兵刃碰击,血肉纷飞。
  罗壮为忙道:“快退!”
  巴大亨笑道:“急什麽?聊聊吧!”
  罗壮为挥刀喝道:“小子,吃我一刀!”钢刀挥出似雪刀光,卷起一片寒震,显然的,他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然而,巴大亨只轻轻一抖丝细,一道彩光立即如神龙翻滚,先将钢刀档开,反向敌人手腕经去。罗壮为吃了一惊,疾退二步,转身欲逃。
  但见巴大亨身法一变,丝细化作一堵五彩高墙将他困在核心,朗声道:“哇操!好兄弟,留下来吧!”
  罗壮为此时只登眼前全是巴大亨的身影,看不出那一条才是真影,只得挥刀自保,厉声道:“恶小子,休要逼人大甚!”
  巴大亨笑道:“哇噪,这叫做”运“呀,你也未免太肤浅啦,本大亨若真正要逼你,你早就屁滚屎流了!”
  说完,忽将丝经一收,肃然站在罗壮为面前,由於事出突然,反而把罗壮为弄得莫名其妙,竟然忘了逃走。
  只听他惑然的问道:“你要怎样?”
  巴大亨笑道:“哇操,很简单,请你吼两个字”住手“!”
  罗壮为喝道:“这个办不到!”
  巴大亨沉声道:“哇操!马上办!你自己瞧瞧吧!”
  罗壮为回头看去,只见遥在五六丈外,金光银光交织成一个绝大的囝球,圆球外面躺著不少血肉馍糊的尸首,想是方才要逃生的帮众又被赶回一处,变成侍宰的羔羊,禁不住心头一凛。
  巴大亨喝道:“哇操!大势已去,你还犹豫什麽?
  罗壮为豪气尽失,松手任刀跌落,长叹一声道:“小侠说得有理,但我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帮主!”
  巴大亨微感意外,问道:“谁才是真正有权?”
  罗壮为道:“本帮四大护法!”
  巴大亨忙道:“是不是千手剑、百龄机,八方象,三世尊四人?”
  罗壮为点点头道:“正是这四位老前辈。”
  巴大亨仰天笑了一阵子,道:“哇操!若是这四个老鬼,你老兄大可以安心啦,本大亨大慈大悲,不忍他们在世受苦太久,早已超渡他们”回老家啦“!”
  罗壮为失声道:“真的呀!”
  巴大亨笑道:“哇操,本大亨从不开”空头支票“的发令吧!”
  事已至此,罗壮为已无从雄辞,探袖拿出一面金字缔龙的红旗,高学过顶,喝道:“飞龙归位,潜龙升天,本帮兄弟停圈听命!”
  老实说,大夥帮众早已没有兵刃抵抗,连加那位居剑士首领的上官能也是两手空空,任凭别人宰割。
  但赵卿卿深知巴大亨不愿多杀,足以获得二婢接应,趁敌人惊逃之际,迅速冲出重围,与二婢反将逃散的敌人围在一起,听巴大亨处置。
  此时一闻罗壮为下令停阅,立即停下身子。
  大夥帮众人人面露惊容。
  上官能满脸愧色,咳咳两声道:“副帮主,这是怎麽一回事?”
  罗壮为与巴大亨移步上前。
  只见除了躺著十几具尸体以外,遍地是断刀断剑,不禁轻轻一叹,道:“本座为保本庄兄弟性命,接纳巴小侠意见停战。”
  巴大亨正容道:“哇换!作奸犯科是黑鹰令主他们几个混球,你们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与你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帮众满脸愧色,低头不语。
  巴大亨又恢复玩笑不恭的笑道:“哇操!这里是个是非之地,你们去里面带些值钱东西,各自回家乖乖做人吧!”
  罗壮为恭声道:“请问小侠,有何需要我们效劳的?”
  巴大亨颉首道:“哇操,你知不知道黑鹰令魔在何处?”
  罗壮为摇头道:“不知道,四大护法可能知道,可惜已经死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没关系,本大亨自己去找,对了,打了老半天,麻烦你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吃的吧!”
  罗壮为点头道:“没问题!”手一挥帮泉立即各自去整理行李去了。
  罗壮为一定,赵卿卿带了二婢上而,微羞著脸笑道:“巴郎,你不会怪我吧,我乔装你先来打二阵,反而辱没了你的名声。”
  巴大亨一听这话,便知她早已和章红娣的好了,不禁笑道:“哇操!没关系!
  如此一来,“巴大亨”三个字更是“噎噎叫”,对了,听说你被骗进密室,是怎样才能够出来的?“
  赵卿卿柔声道:“贱妾用这管玉箫量一量密室各处尺寸,立即悟出墙上所漆的纹理不一,而悟出打开密室的方法,小东那丫头在高兴之下,打翻了油灯,又引发地底的炸药,若不走快一步,当真尸骨无存。”
  巴大亨失声道:“小东可是炸死了?”
  赵卿卿惶然下泪道:“没有,她是到此地才被那夥凶徒打死的。”
  巴大亨轻拍她的香肩,道:“人死不能复生,走!吃饭去啦!”
  ※※ ※※ ※※夜幕渐惭低垂,星河摇曳,灯映波红。
  人去庄空,一座广裘数十亩的飞龙庄,黑沉沉如同鬼城。
  突然木兰娇叱一声:“是谁?”
  巴大亨和赵卿卿同时一惊,急转头看去,但见一道劲装女子倩影,钴在与敌搂并列的另一座屋顶上。
  那人喝道:“叫巴大亨出来!”
  巴大亨一听口舌立知是谁来了,忙笑道:“原来是庄姑娘,巴大亨在此!”
  话声中已走到木兰身侧。
  赵卿卿跟了过去,哼道:“你来找巴郎干麽?”
  那人正是庄幼雄,只听她轻嗤一声道:“没你的事,姓巴的,跟我来。”言讫,返身逸去。
  巴大亨轻声道:“卿卿,我去看这”恰查某“搞哈米花样?”
  “小心啦!”
  “安啦!”
  巴大亨走後,赵卿卿越想越不放心,便悄悄跟了下去。
  谁知,她绕了老半天,却一直不见人影,心中一急,轻功提至极限四处寻找。
  反说,巴大亨跟著庄幼雄走了半天,进了一个洞穴,巴大亨打量四周,只见乾挣异常,笑道:“哇操!这里倒是幽会的最佳场所。”怪的是一向泼辣凶悍的庄幼雄却不理会巴大亨的打趣,自己先行坐在地上,柔声问道:“你在什麽地方遇上无愁居士的?”
  巴大亨深感意外的间道:“哇操!你!!”
  庄幼雄笑道:“没什麽,坐下来谈吧!”
  “哇操!笑里藏刀,准没好事!”坐下身子,仔细再打量一下,苋无异状,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胭脂香,又似人体香!“庄幼雄柔声间道:”我在间你话呀!“
  巴大亨红著脸道:“无愁居士是姑娘的……”
  庄幼雄颓然道:“爷爷……”
  巴大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庄幼雄柔声道:“他老人家的遗物呢?”
  巴大亨正容道:“他老人家曾交一个小瓷瓶,一卷掌法,和一面”双龙玉令“
  给我,但除了小瓷瓶外,掌法及令牌早已被人夺去。“
  庄幼雄急道:“是谁夺走的?”
  巴大亨笑道:“哇操,姑娘可记得把我带离高塔的那天,你和两位小姑娘在树下交手的事?”
  庄幼雄一想起自己的鲜作,不由笑了起来。
  这一笑恍似鲜花乍放,动人心弦,巴大亨看得全身一震,喃咕道:“哇操,这”恰查某“还真美哩,乱迷人的!”
  他不由痴痴的望著庄幼雄!
  庄幼雄伸出右手拨拨盖在右耳的长发,娇声说道:“你这个人怎麽搞的嘛?
  我的脸上又没有长花,有什麽好看的!“说完白了他一眼。
  巴大亨好似被一颗炸弹榔中般,全身一震,苦笑道:“哇操!你的脸上并没有长花,不过,却比花好看,哇操!哇操!我怎麽一直没有发现呢?”
  庄幼雄低声:“是不是因为我太凶了!”
  巴大亨笑道:“标准答案,哇操,以前的你实在是凶巴巴的,简直比母老虎还要凶呢!真是令人受不了!”
  庄幼雄苦笑道:“我的脾气本来就不大好,可是每次一见到你跟那些女人厮混在一起,我心中就更气,实在克制不住!”
  巴大亨暗忖:“哇操!原来是在吃味啊!妈的!女人心,海底针,”恰查某“
  突然采取“笑脸攻势,一定有阴谋的!”
  巴大亨吸一口长气,道:“在你们交手前好几天,那卷掌法和玉令牌就是被那两位姑娘所夺去的。”
  庄幼雄回忆当时情景,也曾听那姑娘说过什麽“双龙玉令”才引起自己现身抢夺的,当下点点头道:“那麽,你把瓷瓶交给我好了。”
  巴大亨琨出瓷瓶,缤道:“哇操!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说明一下,令祖将瓷瓶交给我的时候,原装有不少治伤良药,但我一见令祖伤势很重,已全部给他服用,只剩下空瓶,此刻所装的药物乃是几位友人所有,容我驳了出来,方好交回姑娘。”
  庄幼雄含笑不语。
  巴大亨将瓷瓶交给庄幼雄,又授:“请代我向令尊陪个罪!”
  庄幼雄突然悲声道:“我爹快要死了!”
  巴大亨吃了一惊道:“哇操!这是真的呀?”
  庄幼雄合泪点头道:“我爹自获悉误伤我爷爷之後,心情一直闷闷不乐,吩附清楚後,便终日闭门不吃不喝,终於病倒了,鸣……”
  “哇操!”恰查某“也哭啦!不得了!”
  巴大亨正色道:“瓷瓶装了不少治毒治伤之灵药,经螭龙瓶装过十几天,效果更好,也许能够挽救令尊一命。”
  “巴大哥!”庄幼雄悲感交集,投进巴大亨怀中放声痛哭。
  事出突然,巴大亨慌了手脚,张大嘴巴,不知说些什麽?
  庄幼雄可管不了那麽多,不但哭,而且揉著身子,搞得巴大亨混身火热,却又不知道应该怎麽办才好?
  最奇的是,洞中那股异香,原本淡淡的断断缙绩的,如今却突然转成浓烈异常,激得巴大亨呼吸急促,“难受”死了!
  加上庄幼雄边哭逼顶著巴大亨的身子,乱揉动身子,“不该碰的地方”也“碰”了!搞得巴大亨血液循环加速,鼻息加粗了。
  他尝试著轻轻的雄开旺幼雄的身子,想不到庄幼雄不但哭得更伤心,双手亦在巴大亨自上乱扯拉著!
  “哇操!这”查某“怎麽在脱我的衣服!”
  情急之下,擦手擢开身子向外一雄!
  “哇操!”巴大亨急忙收回了取手原来他擦手往外一雄,无巧不巧的恰好雄到庄幼雄那对尖挺浑圆的“圣母峰”上去,难怪他会慌忙缩回双手。
  在老虎身上招须,就很恐怖了,在“母老虎”圣母事上“揩油”,虽说是无心之失,那罪过可是过大的啦!
  巴大亨静待“判决”!
  谁知,庄幼雄却以“奖励”代替“处罚”,双唇一伸,送了一个又热又长又香的香吻给巴大亨!
  意外的惊喜,巴大亨竟然昏过去了。
  乐昏?吓昏?莫宰羊!
  等他悠悠醒转过来後,竟然发现,自己光溜溜的睡在地上,全身似火在烤般酷热异常,亟需好好发泄一番!
  庄幼雄光著身子,跨在自己身上,咬牙切齿的幌动著,瞧她又哼又哈的样子,好像十分舒服,又十分紧张的样子。
  “哇操!强奸少男呀!”巴大亨心中暗喊,却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著“敌情”,以便作为作战的参考。忽登下腹湿湿的!粕结的,伸手一摸,触目一瞧,巴大亨不由大叫:“哇操!红红的!点粕的!怎麽回事?”
  正在“墩歪歪”“神游太空”之庄幼雄,突闻巴大亨这声大叫,心中恍然,不由羞红著脸,声如蚊蚁般叫道:“亨哥!”
  巴大亨见她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心中爱怜交加,早已她的“恰”状忘得一乾二净,只听他柔声道:“好妹子,辛苦你啦!换我来吧!”庄幼雄含羞不语的立起身子!
  “叭”!一声,巴大亨那根大“瓶塞”,自庄幼雄那细嫩,高鼓的“热水瓶”
  中“哗啦啦!”的流出了血水及精液。红白交间,触目留心!
  巴大亨暗叫道:“哇操!这位”恰查某“的货还真多哩,卿卿的已经不少了,却比不上她,何况”後面“还有哩!”
  想归想,手脚可不敢怠慢,持枪上马,沉腰“开炮”!
  庄幼雄轻“捂!”一声,开启了战幕!
  巴大亨下意识的兴起了报复及怔服的念头。
  他自碰见庄幼雄以来,即一直受她欺侮,受她的气,如今她自动送上门,好不容易远到这种机会,必须好好的利用她一下。
  主意既定,立即展开猛烈的功势!
  “长抽”,“快打”,“连环炮”交相施展。
  庄幼雄在“开战”之时,还能有攻有守的,可是经过巴大亨那门“巨炮”一阵密集“轰炸”之後,她已垮了!崩溃了!
  她已束起白旗,任巴大亨予驳予求了!
  她只能够做的,只是呻吟及哼叫!
  巴大亨见状,更加得意,“轰”得更起劲了!
  庄幼雄似陷身虎口的羔羊般婉转娇啼!
  “唔!唔……”
  巴大亨边冲剌边笑道:“哇操!你怎麽光是在”唔“!个不停呢?究竟是怎麽回事,好歹也要开口说个明白呀!”这种事情教她一个姑娘家怎麽说呢?
  庄幼雄照“唔”!不误!
  “哇操!你还在”唔“!好!本大亨要”用刑“啦!”
  只见巴大亨抱住庄幼雄臀部,挥动“长戈”用力一项,庄幼雄只登全身一阵酥软,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不由叫声:“哎哟!”“哇操!爽不爽?”
  “爽!”声似蚊鸣!
  “服不服?”
  “服!”
  “叫巴哥哥!”
  “巴……巴哥哥……”
  “哈哈……”
  巴大亨一乐之下,连连冲剌不已。
  过度兴奋之下,庄幼雄终於晕过去了。
  巴大亨以为她不好意思哼叫,照“杀”不已!
  阴精顺著臀部不住往下滴著……
  “巴哥哥!住手!”
  巴大亨侧头一望,赵卿卿及章红娣联袂出现在他的身前。
  巴大亨作贼心虚,红著脸道:“我……”
  赵卿卿柔声道:“巴哥哥,我们二人方才在暗中已经明白一切经过了,没你的事,快放下她,否则,会出人命的!”
  巴大亨挺著那门“巨炮”,怔视著二女急救庄幼雄。
  好半晌,庄幼雄悠悠的醒转过来,张目一瞧见赵卿卿及章红娣,又惊又羞,张著嘴,不知如何说才好!
  赵卿卿柔声这:“庄妹妹,不用说什麽啦!以後都是自家姐妹了,现在一切全都过去了,你先安心的休息一下吧!”
  庄幼雄却急道:“不!他已中了”媚香“!我……”
  赵卿卿叹息道:“庄妹妹,你太糊涂了!”
  庄幼雄羞愧不语!
  章红娣却送速的宽衣解带,苦笑道:“卿姐,我有僭啦!”
  说完,柔顺的躺了下去。
  赵卿卿瞪了巴大亨一眼道:“都是你这”大家伙“惹的祸,温柔一点,可不许再”横冲直撞“啦!听清楚没有?”
  巴大亨学枪立正,道:“是!”
  “死相!”
  巴大亨和章红娣在傍“兴云布两”之际,赵卿卿走近庄幼雄身旁,柔声道:“庄妹妹,你知不知道”黑鹰令魔“在何处?”庄幼雄点头道:“知道,不过,最好不要去惹她!”
  赵卿卿点头道:“我知道,方才章妹妹已经告诉我了,那魔头武功之高,连雷鞭子,神偷,赌鬼等人亦敌不过她!”
  庄幼雄点头道:“家父就是被她所制,方沦入匪道的!”
  赵卿卿愁容满面的道:“偏偏巴大哥那些好友铁牛,马屁精,侯芷皆落入那魔头手中,巴大哥若不去,她便要”撕票“了!”
  庄幼雄急问道:“是谁说的?”
  赵卿卿道:“方才我在找你们二人时,恰好碰到章妹妹及神偷,赌鬼二位前辈,因此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庄幼雄低著头苦思对策!
  超卿卿银牙一咬,低声道:“先帮巴大哥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月行天顶,时近黎明。
  飞龙庄大废中,神偷及赌鬼守著红泥小火炉对酌。
  只听神偷沉声道:“赌鬼!那婆娘的功力实在高明,我看咱们只有依澄空那老和尚的建议,成全那小鬼啦!”
  赌鬼点头道:“好!只要能制住那婆娘,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神偷抬头瞧瞧四周,骂道:“妈的!这小鬼到那里去混啦!”
  “哇操!你这老鬼,敢背後说本大亨的坏话!”
  话声未落,出现了佯装怒容的巴大亨,以及赵卿卿,章红娣以及庄幼雄三位娇羞动人的大美人。神偷笑道:“喔!原来是窝在女人堆里头呀,妈的!你看看!
  你看看你这件衣服,破了那麽个大洞,也不换一件,真是的!唉!“神偷唱作俱隹,羞得三位大美人恨不个找个缝钻进去。
  巴大亨左瞧瞧,右看看,终於发现右胸上衣裂了一个大条痕,心想必是被庄幼雄扯破的,便道:“哇操!这是”洞洞装“,你管不著!”三位姑娘差点忍快不住笑出声来。
  神偷知他扯蛋,正在想词要馍他一顿,赌鬼却突然叫道:“美男计,妈的!
  美男计!妙!我怎麽到现在才想到呢!“
  神偷好奇的间道:“什麽美男计?”
  赌鬼附在神亿耳旁,连比带说了老半天,神偷终於领悟出来,点头道:“妈的,这是利人不利己之事,你肯干麽?”
  赌鬼坚决的道:“妈的!只要能除掉那个”老查某“出掉心中这口”鸟气“
  别说是损失一半功力,就是要命也没问题!“
  神偷伸出右手,喝道:“一言既出!”
  赌鬼伸出右手,紧握住他那右手,应道:“驷马难追!”
  “哈哈……”
  赵卿卿等三人满头露水的盯著二老,巴大亨熟知二老个性,闻言知意,不忍二老牺牲功力成全身己,身子一转,右足一跨,就想开溜!
  神偷一纵舟,制住他的穴道笑道:“小鬼!别想溜!”
  赌鬼对著三位满脸紧张的姑娘,笑道:“没什麽了不起的事情,这小鬼精得很,想要雄卸责任,小鬼,你说是不是?”
  巴大亨苦笑道:“妈的!你这赌鬼想出来的馊主意,狗屁不通,本大亨一百万个不同意,你少自作聪明吧!”
  赌鬼叫道:“神偷,择日不如撞日,迟则生变,开始吧!”
  神偷笑道:“强迫中奖!来!”
  赂鬼对著三位姑娘笑道:“三位护个法吧!”
  说完,走近已被神偷“服侍”盘坐在地的巴大亨身旁,盘膝在地,满脸肃穆的将功力自巴大亨“自会穴”输了过去。
  神偷松开巴大亨穴道,盘膝在侧,绥绥将功力轮了过去。
  三女神色隶穆的在厅外巡视著。
  时间分秒的消逝著,终於大功告成了。
  神偷及赌鬼神色愉快的站起身子,笑道:“小鬼,好好的再运行一阵子吧,今後武林是你的啦,这两本书你好好瞧瞧吧!”只见神偷及赌鬼分自凄中掏出一本“老掉牙”的小册子,置於巴大亨身旁後,便立即凝神静坐了!
  巴大亨醒转过来後,恭敬的向二老一横到底後,开始阅读那二本秘籍,看一下,想一下,如此周而复始的,浑然不知身外一切。此时,神偷及赌鬼已醒转过来,在三位美姑娘服侍下有吃有喝的,好不逍遥!若非担心吵了巴大亨,早就大笑大叫了!
  神偷低声对赌鬼说道:“妈的!这小鬼简直是艳福通天,胜似神仙,居然拥有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赵卿卿耳尖,立即笑道:“还有一位大姐,施红英姐姐哩!”
  赌鬼低骂道“妈的!这小鬼前辈子烧了多少好香,才有此福气!”
  章红娣娇笑道:“若是连个施大姐的两个丫头,我那四个丫头一起算进去的话,一共有十个老婆哩!”
  神偷叫道:“妈的!整整一个班,以後乾脆叫他”巴大班“吧!”
  “哇操!我叫”巴大班“,你该叫”小弟“了吧?”
  神偷踹了方站起身子的巴大亨一脚,笑骂道:“妈的,你这小鬼,一下子弄了这麽多老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赌鬼亦踹他一脚,叫道:“妈的!我看你会”英年早逝“的!”
  巴大亨指著那两本册子,叫道:“哇操!你们这两个老鬼,是不是在玩本大亨呀,叫我练这个秘籍,又说我会”提早毕业“,哈米意思?”
  赌鬼红著脸道:“失礼啦!我忘啦!那秘籍一定有效!”
  赵卿卿好奇的问道:“什麽秘籍呀?”
  赌鬼方叫道:“没什麽……”巴大亨却已一手递了过去,赌鬼不由破口大叫道:“妈的!怕老婆,没出息!”
  赵卿卿低声念道:“易筋洗髓经,黄帝素女经,呸!”
  随手丢了回来。
  巴大亨顺手接过,笑道:“好卿卿!你不要看不起这两本秘籍,它们分别是少林寺及两个老鬼的压箱底宝贝哩!”
  神偷得意的轻咳一声,道:“不错,这是你们这辈子幸福的源泉,也是小鬼打败那”黑鹰令主“的唯一法宝。”三女红著脸低阵不已!
  二老及巴大亨都哈哈大笑不已!
  一轮明月浮上云海,把云海幻作万顷金波,无数高峰幻出云海之上,星棋罗布,恍似大海里面的小岛。
  巴大亨带著赵卿卿,章红娣在庄幼雄引导之下,晓行夜宿朝黑鹰帮总舵前进。
  不知已经离开君山有多少远。虽在赶路,但由於巴大亨诙谐百出,倒也不觉得累。
  这一天,四人来到巫山十二小窖中的“迥鹰岑”,庄幼雄面色突转凝重的道:“巴大哥,二位姐姐,窖顶即是”飞鹰帮“总舵。”
  巴大亨轻松的道:“哇操,别紧张,今日看我!”
  说完,轻松的向四周打量著。
  陡闻巴大亨轻“咦”一声,仔细一打量,对三女笑道:“哇操!是你们公公来啦!走!咱们快点赶去会合吧!”
  说完立刻扬声高呼:“爹!”
  双方奔势迅疾,刹那即碰面。
  巴大亨一见神剑子立即叫道:“爹爹,孩儿来了!”
  超卿卿,章红娣,庄幼雄,躬身一拜道:“爹爹!”
  神剑子含笑答礼道:“你们和这位施姐姐相见吧!”
  章红娣取出花兰及木兰送回的麻姑爪,双手捧向施红英,含笑道:“施姐姐,你的宝刀找回来了。”
  施红英接过後,感激的道:“谢谢章姐姐!”
  章红娣向巴大亨一指,悄悄道:“姐姐该谢那人才对!”
  施红英禁不住粉脸飞红。
  只听巴大亨笑道:“爹,你要去那里!”
  神剑子微笑道:“飞龙庄口为父自与你分手那天送出一支鹰令不久,就遇上施姑娘也要送鹰令,问知是你们的计议,不料第二天又截下一只信鸽,搜出密函,才知是马全岭的事,乃是由飞龙庄内的四凶主持,因此要赶去飞龙庄来个釜底抽薪,除去这些坏蛋。”
  巴大亨失笑道:“爹!你不必去啦,四凶已死,飞龙庄亦散啦!”
  神剑子听完巴大亨叙述之後,问道:“亨儿,你们要去那里?”
  巴大亨忙道:“赴黑鹰令主之约。”
  当下详细的将赴约始末说个明白。
  神剑子道:“啊!这儿就是那魔头的巢穴呀,今日就犁庭扫穴吧!”
  突自客项传来清晰语音道:“小鬼,你终於来啦,我叫”黑儿“下去接你,就你一个人上来,不准闲杂人员上来。”
  神剑子一听那语吾能够自千丈峰顶传来,这份内力实在太过於惊人骇俗,当下叮嘱道:“亨儿,小心些!”四位姑娘亦忧形於色的再三叮咛著。
  巴大亨朗声道:“安啦!你们在此等好消息吧!”
  突觉一阵劲风带过,降下了一只极大的黑鹰,只见它颈项约有四五尺长,粗如儿臂,身躯庞大,英武逗人!
  “哇操!好货!怪不得黑鹰帮以你做标志,你少瞪我,我一定要收伏你,带著婆婆遨游天际,好不逍遥!”
  跨上鹰背,喝声:“起!”
  劲风一掀,直上窖顶。
  去势似电,眨眼即至峰顶。
  巴大亨飘身落地後,只见铁牛,马毕青及侯芷皆神色木然的一排立在案顶,在他们三人面前俏立著一位卅余岁艳妇。
  “哇操!你们这三个家伙原来是在这儿陪伴大美人,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们,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毕业“了哩!”
  铁牛三人苦笑著不语!
  那艳妇轻启香唇,娇声道:“少年人,别急,咱们光商量好事情以後,我会议你们聊得过瘾的!”
  巴大亨笑道:“”恨号“!美丽的姑娘,”好毒又毒“(你好吗?),我叫”巴大亨“,很高兴见到你,愿你青春永驻!”
  那艳妇格格笑道“巴大亨,好名字,闻名不如见面,你这张嘴果然能言善道,不知”下面那张嘴“,是不是也这麽行?”
  “哇操!又是一个”三八阿花“,哼,要扯就扯吧!”
  巴大亨长笑一声道:“哇操!你是说我那张”鲤鱼嘴“呀?安啦,不会令人失望的啦,可惜,你没有机会试试看!”
  那艳妇笑道:“机会是由人创造的,我有把握一定可以好好的试试那张”鲤鱼嘴“,你敢不敢和我睹一把!”
  巴大亨笑道:“要赌一把,可以奉陪!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先弄清楚以後,咱们再好好的睹一把,赌注不妨大一点!”
  “好!你说吧!”
  巴大亨轻咳一声,道:“请问芳名?”
  “丘秋!”
  “丘秋?玉笔书生丘达和你有没有关系?”
  丘秋恨俱的道:“别提那位风流的人,他不配作我的父亲!”
  巴大亨奇道:“哇操,丘达那麽一大把年纪了!按理说、你也该有五、六十岁了,怎麽看起来还如此年青美丽呢?”
  丘秋娇笑道:“我自”造化固“怪出”象牙塔“之所在,得了不少的宝物,其中有一粒”青春永驻“丸,造成我如此青春美丽,满意了吧!”
  巴大亨闻言色变,叫道:“哇操!原来那些宝贝都已被你得去了,对了,莫非你就是那位”黑鹰令主“?”
  丘秋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还有没有疑问?”
  巴大亨叫道:“没有啦!来赌吧!”
  他那话别说完,侯芷却直眨右眼暗示著!巴大亨信心十足,毫不理会他的暗示,含笑等著丘秋的答覆。
  丘秋笑道:“少年人!别急!我先进去准备一下,你们几位好朋友睽别已久,好好的聊一聊吧,我先走一步啦!”
  说完,婀娜多姿的离去。
  巴大亨看著那臀波似浪,终於戮眼了。
  当他回过神,却见侯芷三人正忧心如焚的望著他。
  巴大亨不由破口大骂,道:“哇操,那”老查某“走路这麽好看,你们怎麽不看,反而直瞧著我?哇操,你们变态想搞同性恋呀?”
  侯芷一向谈笑风生,嗓门奇大,此时却有气无力的笑道:“好看?我们根本不敢看,你先看一看铁牛的模样吧!” 巴大亨摇头道:“不用看啦!又瘦又乾的!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一直”拉稀“,或是得了什麽暗病呢?”
  侯芷摇头苦笑道:“都不是,他是得了”风流症“?”
  “哇操!”风流症“?淋病?梅毒?但也不该瘦成这个样子呀?”
  侯芷叫道:“妈的!自作聪明,铁牛是被丘秋吸乾的!”
  巴大亨闻言色变,叫道:“哇操!你们三人全是被她吸成这付德性呀!真笑,三个人怎麽搞不过一个”老查某“呢?” 马毕青插口道:“大哥!那女人实在很利害,她一笑,我自然而然的想要搞,可是每次一搞完,总是三天起不了状!”
  巴大亨惊道:“素女偷元!”
  他迅速的自凄中掏出庄幼雄还他的那瓷瓶,倒出三粒补气药丸,道:“真元亏损过度,怪不得不成人样,快服下吧!”
  随手将那瓶药递给侯芷,吩咐道:“猴子,你们三人每隔一个时辰,各服一粒,哇操,我进去替你们报仇!”
  铁牛拉住他,求道:“大哥,千万别进去,你搞不过她的,我以前能够一次摆平三个女人,但是在她那儿,却支援不到一个时辰!”
  巴大亨笑道:“你以前搞的是普通女人,那”老查某“修炼过”采阳补阴“
  大法,你当然不是她的对手啦!“
  马毕青不服的叫道:“那三个女人是”鬼手“崔仁的爱妾,都有一身好武功,并不是普通的女人!”
  巴大亨叫道:“对了!神偷及赌鬼去摧毁”天霸王赌坊“时,你们怎麽那麽命大,能够逃过那一劫呢?”
  马毕青苦笑道:“大哥,你去赌场的那一天,那三个女人便偷偷的带著我们三人溜掉了,铁牛天天吃喝玩乐,我却当起管家婆了!”
  巴大亨笑道:“别人在爽,你在扫卫生纸,不好受吧!”
  马毕青乾笑道:“的确不好受!不过有吃有喝的,倒也勉强过日子,可惜好景不常,被”老查某“派人逮到这里,妈的!”
  巴大亨笑道:“铁牛,我看你的”灾情“最惨重,能不能把那”老查某“的底细透露一些,以便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铁牛苦笑道:“丘秋”那话儿“忽松忽紧,穴心更有股吸力,往往令人情不自禁的精门大开,一泄千里,不可收拾!”
  巴大亨叫道:“那不是早就翘翘了吗?”
  铁牛摇头道:“也不会,她总会在紧要关头,点你一指,你自然而然的会”停工“,只是,全身似虚脱般,动弹不得!”
  巴大亨间至此,怒气冲天,骂道:“哇操!老妖婆,罪恶贯满,本大亨今日若是不除掉你,誓不为人!”
  侯芷溺冷水的道:“很难!很难!前阵子有三个老鬼自峰下冲上来接她,结果还不是一一被她打败,狼狈而逃!”
  巴大亨心知那三人必是雷鞭子及神偷、赌鬼,心中不由提高警觉,笑道:“安啦!斗力不行,我会斗智的!”
  三人犹要劝阻,巴大亨却挥手笑道:“哇操!别再说那些丧气话啦!打起精神来,在此静候佳音吧!拜拜!”
  身子似电,冲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
  只见丘秋身著粉红色绿缕,玲珑牙材忽隐忽现,双手各持一杯酒,含笑俏立注视著大步行进的巴大亨!
  巴大亨从容的上前接过酒一饮而尽,叹道:“哇操,真是好酒,令主你穿这麽少,不怕得了”感冒“呀!”
  丘秋娇笑道:“为情伤风,为爱感旨,值得!你不伯酒中有毒呀!”
  巴大亨豪气万丈的笑道:“为情中毒,为爱死亡,值得,何况令主一代霸主,愧煞须眉,何须酒中下毒,徒留笑柄!”
  丘秋肃然道:“好明识,再敬你一杯!”
  “多谢令主,来!本大亨回敬你一杯!”
  三杯过後,丘秋指著桌上骰盆内的三粒骰子,笑道:“少年人,你的赌技高超,技压本令主手下的”天霸王睹坊“本令主早思领教,今日有此良机,咱们也赌一把吧,你先看看有没有什麽不对劲约!”
  巴大亨拿起骰盆轻轻一摇一听,笑道:“没假!比大?比小?”
  “你以”比小“赢了我那”天霸王赌坊“,今日我也要以”比小“来嬴你,咱们现在先谈谈赌注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很简单,输的人任对方处置。”
  “很乾脆!请!”
  巴大亨不再客气,抓起骰盆轻轻一摇,旋又放下!
  “开宝吧!”
  巴大亨手一掀,笑道:“不用看,准是一点!”
  果然不错,又是那招成名作“三龙献珠”,三粒骰子叠成一起,最上面赫然是个大红“一”点。丘秋笑道:“果然高明!”
  手学骰盆,轻轻一摇,“当啦”一声,置於桌上。
  巴大亨笑道:“开宝吧!”
  丘秋织手一掀,笑道:“你输啦!”
  巴大亨神色一变,摸模骰盆後叹道:“高明!你赢啦!”
  原来丘秋所摇出来的同是“三龙献珠”,唯一不同的是那“一点红”不见了,比一小,巴大亨未思及此,只有服输的份啦!
  丘秋以优美的动作脱下了那件丝缕,那具充满成熟女人风味的美丽胴体,大大方方的完全呈现在巴大亨眼前。
  巴大亨暗付:“哇操!完美的杰作,卿卿她们犹逊她一筹,是好是歹,要看老鬼那本鬼秘筵是否有效了!”
  丘秋莲步轻移,来到巴大亨面前边温柔的替他卸装,边笑道:“我要试试你那张”鲤鱼嘴“,行吗?”
  说完,嫣然一笑!
  巴大亨暗中凝神以对,表面上却装作痴迷状,笑道:“行,别说是赌输了,就是赌赢了,我也心甘情愿自动奉献!”
  说完,凑进身子,含住丘秋右乳吸吮著,舔弄著!
  “嘻嘻!急色鬼!等我把你的衣服脱了再来吧!”
  巴大亨不管那麽多,边吸吮,边在他身上到处“揩油”!
  “嘻嘻!你这孩天真是又急性,又顽皮,咦?”
  丘秋伸手一掏巴大亨那门“互炮”,只觉它又热,又粗,又长,而且在她的手中“活蹦乱跳”,“不安份”极了!丘秋不由暗暗得意道:“又是一只”童子鸡“,哼!还不是像”冲天炮“一样,射得满天高,但是”吧“的一声,完啦!”
  只见她右手随意一挥,那酒,酒杯及骰盆立即轻飘飘的飞向墙壁,“哨”的一声,平平整整的嵌在壁上。
  巴大亨右眼一膘,暗暗一震,故作急状,道:“令主!我!”
  丘秋仰睡在桌面上,笑道:“看你的啦!”
  巴大亨身子一曜,压在丘秋身上,沉腰挺进,一剌没中,射歪啦!
  丘秋笑道:“好宝贝,别急,姐姐带你”进门“吧!”
  玉手扶“枪”对正“洞口”,笑道:“请进!”
  “谢啦!”
  巴大亨佯作“笑鸟”,猛烈的冲著,杀著!
  丘秋间目享受著,戒意完全解除了!
  半个时辰犹不到,突听巴大亨闷哼一声,“那话儿”一阵抖动丘秋心想差不多啦,便将穴心完全松开,准备“采喝补阴”!大亨捆握这一刻,提足功力,“那话儿”暴胀倍余,紧紧抵住丘秋穴心,“巨鲸取水”“鲤鱼嘴”开始吸啦!
  “你!”丘秋发觉不对,欲固元关时,已时不予我,只听她凌厉的呼叫一声,扬手欲劈,却已全身乏力的昏过去了!
  巴大亨一面著装,一面看著容貌变得又老又丑,已然气绝的丘秋,叹道:“丘秋,玩火者,终必自焚,你就早点”上路“吧!”
  躲在厅外偷看战况的侯芷三人立即冲进厅中,联手抬起巴大亨抛往上空,高声欢呼:“棍王巴大亨万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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