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赫罗斯前传：地球 - xp1024.com
《格赫罗斯前传：地球》


序章 梦境

电梯在走廊的尽头，它向外扩散着幽幽的蓝光。视线在面前汇聚成形，张智宇头痛欲裂，内脏仿佛被职业拳击手作为沙袋练习了一整夜，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着，嗓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他竭尽全力摸索到了冰面般光滑的墙壁，不由自主*了一声，身体顺着冰凉的金属缓缓滑下，每一个动作都会使*在脑壳里乱撞。

视线交织在一起，走廊中变换着的令人沉醉的霓虹光线此时正刺激着他的大脑，每一道柔和的光都像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其脆弱的皮层。它们四散飘舞，直角，弧线，扭曲混杂，尖锐，致命，痛苦无比。他无意识地咧开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宿醉的流浪汉，麻木的表情。

一只章鱼，被困在体积远小于它自身三倍的玻璃罐之中，罐盖，被一只巨大的带着消毒手套的手紧紧拧紧，章鱼被困在密闭的空间之中，毫无机会逃离。

触手缓缓滑动，吸盘一张一缩。

那是什么？

张智宇觉得什么东西在模糊的混乱中一闪而过。

这一带是市内唯一的新区，整齐的四层别墅配着少见的植株，经基因合成的发出奇妙荧光的花朵围绕着纳米虫清理的湖泊。三次世界大战以后，大半个世界沦为焦土，各国的主要城市通通在核爆下化为灰烬，地球环境已经随着核弹恶化到了极限，地球需要数千年时间，于是“新城”建立了。

这是各国人民共同研制出的成果，TUN力场。由三战前在太阳系内发射的大型太阳能转换卫星，数以千记的中转空间站提供能源，在城市的边界树立起一座座近两百米高的垒墙，它们吸收能量并散发出保护所有生物的力场。

星际采矿并不现实，最高载重甚至无法抵消星际航行耗费的巨大能量。

耗费的能源则被各国各自研制出不同的转化器转化为能源再次利用，大部分用以建立完好的生态系统，自给自足。立场并不能完全隔离外界，几乎每秒都有着大量的污染物在城内肆虐。

“新区”建立了。

资产阶级快乐的净土，隔绝人世的伊甸园。

“艹你们所有人，该死的机器快来给劳资医疗！”张智宇意识自己在经受了短时间的昏迷，他在破碎的记忆支流的冲击下不顾一切地大吼，嘶吼突破了发涩气管内层层的阻碍，突破了迷乱烟雾下荫蔽的现实。

虽然回应的只有电梯嗡嗡的声响。

没有带有的电子音的人工智能单调的问候。有的只是令人疯狂的噪声。

肺部炸裂般的剧痛，由右胸的一个点向整个身体蔓延。张智宇被疼痛冲倒在地，剧烈的干咳彻底压垮了他，头颅重重地与地面撞击，张智宇在现实与环境中游离。

张智宇痛苦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变换的荧光，感受着炽热的空气，感受着足以令自己感到诡异的愤怒，感受着另其不可忍受的不可思议的令自己发热发狂的痛苦的记忆。

章鱼似乎苏醒了，它开始缓缓移动条状肢体，这只无脊椎生物纤弱无比，它的动作微不足道。

更多。

张智宇拼命碾着眼睛，艰难地扶着墙壁支撑起躯体，痛苦的新一轮冲击却几乎令他再次倒地。

张智宇慢慢向前挪动，望向那遥远却又触手可及的电梯门。

多个宿醉的夜晚，多个精疲力尽的夜晚，自己都这样来到电梯门前，进入自己的房间，瘫倒在床上，程序自动将一切调整到自己最想要的程度。此时，只是少了搀扶自己的雇员和释放缓解神经压力气体的人工智能。

他不得不再次瘫坐在了光滑的地面上，脑袋轻轻靠在肩膀，似睡非睡。

他抬起混乱的脑袋，望向远处的电梯，透过混乱的重重迷雾，透过痛苦的重重记忆，透过沉重的层层拘束与枷锁。电梯似乎还在那里，离自己5米，或10米？

视线的重叠。眼前的色彩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不可思议混乱的奇妙布景。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视网膜内的凌乱还是真实环境绝望的舞动？

尖利的耳鸣。开始仅仅是情人在耳边的轻语，渐渐变间，变响，最后犹如令人痛苦的消防警笛，穿过鼓膜，直穿大脑。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脑袋中的声音还是人工智能彻底混乱后的绝望尖叫？

张智宇无力地甩开越发沉重的显像眼镜。他暂时不想进入全球网。

猩红。

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与“家”。那个父亲是个陌生人，对于“父亲”，他没有概念，他只记得他那充满幽怨和无奈的双眼。“家”，那是个巨大的建筑，建在俄罗斯的山脉上，连全球网上都没有任何记载，却与全球的政府有着密切的往来。张智宇在所谓的“家”中只有无休止的知识的灌输，每天只强行学习计算机与网络等知识。张智宇虽出生在俄国，但只学习英语和中文。自己每一天的行程都是被安排好的，不能出一点差错。每一个人，都在密切期待着什么，似乎他是一个博物馆最珍贵的展品，或是弗兰肯斯坦的怪物正处于最后的阶段。

这是束缚。

枷锁牢牢地捆住了他。这一切都在16岁那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过，那似乎仍然是计划的一部分。

一个重要的部分。

章鱼加快扭动看似纤弱却充满力量的肢体，罐盖却发出充满希望和绝望的吱嘎声。

张智宇惊醒，他在浅睡眠中感觉到了坠落。面对前面的电梯，他艰难地移动，感受着晃动的视角与痛苦的神经。

他索性闭上了双眼。

张智宇到达中国，组织中仍然存活的人将他带到了这栋别墅之中。没有再见，没有离别，所有人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条简短的信息，

“完成它。”

张智宇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为此学习了10多年，当然明了一切。他只是不愿再次陷入痛苦。他什么也没做。直到中国主席亲访。他不得不继续研究。又是12年。痛苦地进行了12年。

罐盖随着最后一次扭动粉身碎骨，章鱼抽出自己巨大，充满韧性的身体......

这他妈是什么？

张智宇在冰冷而又光滑的地面上醒来，睡眠还是晕厥？那个景象越发清晰，幻境还是现实？望着那电梯，就在眼前。整个走廊的霓虹灯过渡为清幽的天蓝色。

猩红的痛苦终于化作泡影，蒸发在此。蓝色的宁静将其顶替，死亡才有的宁静。他向电梯感应点处伸出手，那是他的救世主，在浓厚云层的缝隙间伴着光芒出现。

白光。

耀眼的白色光辉穿过了别墅的金属墙壁，笼罩了张智宇，笼罩了世界。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白色，永恒的白色，给予人死亡的安宁。

白光。

张智宇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好像也什么都在想。他发现自己腾空而起，可以看透一切，生命的真相，宇宙的终结。虽然眼前只有闪耀着白光的浓云迷雾。

白光。

他明白了自己正在发生某种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表面的皮肤，那种奇妙而又诡异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躯壳，替代了每一个细胞。张智宇望向自己的身体，只有白光，纯粹的白光。他环顾眼前的世界，只剩白光，圣洁的白光。

白光。

他感觉自己仅仅是一个思想，一个漂浮在疯狂寂静的白色宇宙中永恒的思想。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似乎已随着身体消失，一切灰飞烟灭，万物具亡，只有思想，只剩白光，漂浮在此处。

白光。

最终，当一切的痛苦都化为尘埃之时，张智宇在白光中看到了什么，巨大的物体就在白光之后，自己视角的斜上方。他集中分崩离析的意识，努力望向透过白光的物体。终于，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那是一颗星星，一颗巨大的星星，一颗巨大透明的星星，就像由晶莹剔透的钻石组成的星星，在无限的白色宇宙中运转着，漂浮着，闪耀着。

白光。

那是地球。

第一章 章鱼

张智宇从噩梦中醒来。痛苦的碎片仍狠狠地刺在他的大脑深处。

张智宇不愿意爬起，他的身体深深陷入床中，只是被褥似乎不像以往那么柔软。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一只巨型章鱼的皮肤。湿热干燥到令人难以忍受的蝉丝狠狠裹着他的身躯，如同章鱼的触手，他开始感到窒息。

但比梦境好多了。

“章鱼。”张智宇努力抬起酸痛的胳膊，胳膊上的条条肌肉猛烈地抽动着。长时间的供血不足，血液重新循环带给他剧烈的疼痛。

“至少我出生时真正的章鱼还存在。“张智宇稳住颤巍巍的双手，捂住脸颊，缓缓搓动着，试图唤醒麻木的神经。他感觉房屋中似乎少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但那是什么？

章鱼。

沃特普斯。

“管家系统。”人工智能并没有及时地进行服务，狭小的密闭容器内只有依稀的环状淡蓝色光链，静电的噼啪声悄声炸响。

环形显像屏终于在张智宇的正前方显现，位于棺材似的床盖与他的身体之间。光链向外部散开，舒适的淡蓝色光芒凝聚为蓝色的显像屏，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噩梦的画面猝然浮现在眼前，脑子即刻阵阵抽痛。他甚至可以闻到自己鼻腔气管之中，腥臭的气味。

沃特普斯。

章鱼。

张智宇开始诧异“章鱼”这个单词为何不断在脑中闪现，以及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将昂贵的高科技奢侈品比喻成棺材。他用力将裹住自己的被褥甩到别处，刺耳的撕裂声，原本坚韧的人造材质被轻松撕裂，在柔顺的表面留下长条状的空洞。

电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像屏发出的蓝光一闪一闪的，层层快捷屏幕不断移动，时而重叠，时而回到原位。

“开启!”张智宇不想自己动手，他怒吼着命令系统，紧接着他的嗓子提出了首条抗议，扁桃体随着声带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而狠狠抽搐着。

系统运行速度慢得要命，开始发出嘈杂的电子杂音，很快，一个巨大的白色进度条覆盖住了整个投影，进度一直卡在该死的零。

张智宇*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宿醉的感觉仍然环绕着他。张智宇担心着，举起酸痛的手臂，穿过了显像屏，摸索着抓住了金属扶手。

张智宇用力将空气压入疼痛的肺部，死力向外撞去。机器发出了巨大的噪声，打开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连外界的光都透不进来，然后卡住了，居然刮出了数颗火星。系统用刮耳的噪音取代了柔和的女声，不断重复四个中文汉字：无法操作。

“艹你妈的。滚！”张智宇怒火冲天，并没有深想系统损坏的原因。血液一股股地冲装他的血管。

张智宇顺手戴上了显像眼睛，死力踹向卡住的金属床盖。伴随着足以令人发疯的噪声，床盖终于与床箱解体，金属碎片伴随着子弹般的冲击力飞的到处都是，给张智宇卧室的摆设上装饰了更多的坑洞。显示板上的进度条也随之升到百分之百，消失了。

“对不起，系统损坏，部分操作无法进行，对您造成不便，请谅解。”系统人工智能的声音恢复了温柔的女声，只是十分模糊，并仍带着杂音。

“呃。”张智宇很好奇自己的力气为什么突然涨了这么多。他推动仍然覆盖在床箱上的床盖，竭尽全力才将其推倒。

张智宇立起身来。显像屏同时也随之移动到了房间中央，并变换到适当大小。

张智宇发现了床盖无法打开的原因，作为天花板中央的天窗已经粉碎，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玻璃砸在了床盖上。面对那种密度极大的玻璃，床盖没凹陷并压死张智宇已经是奇迹了。他摸着脑门。

现在它已经化为地板上大小不一的碎块了。

“衣服。”张智宇对人工智能恶声恶气地说，表示机器人没有做它该做的工作。

什么毁掉了房子和系统？

显像屏的图像随着他的话扭曲起来，并不断晃动，系统再次带着变调的语音重复，“系统损坏。 张智宇无奈地长吁着，“撤回命令。”

张智宇小心地避过水晶地毯般的破碎玻璃，他无意间看到了衣柜间玻璃罩内的手枪，皱了皱眉头。

枪支和弹药在中国并不难搞，政府允许城外人民拥有武器来进行自卫，前提是他们拥有财产来购买。毕竟，因为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都会不顾一切地离开充满辐射和尘暴的焦土，以便进入经过环境改造的城市。而只要用心，武器在城内也可以以低廉的价格搞到。

只有上等人才有能力付得起新区内高昂的价格。

张智宇的卧室，只放了一把手枪和少量普通子弹以及一个**。他深感不安，验证了身份，取出了手枪。

毕竟还有忠诚的雇员。

大部分雇员的忠诚度随着资金的上涨而暴涨。

“好吧，告诉我，系统还剩什么可以用？”张智宇转头面对显像屏，“列出图表来。”

系统经过几秒延迟，投出了一个更大的显像屏成在张智宇眼前。显像屏分为多个小格，其中大半是黑色的，剩余的发着蓝光，加在一起顶多30多个程序。

“未验证的人正在靠近卧室。”电脑发出警报。当张智宇发现防御系统全都是黑的时不禁摸了摸手枪。

“显示他的影像。”张智宇拔出手枪，加锁了房门，看着进度条缓慢的前移。

“今天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道，望向天空，天空中覆盖着薄薄的一层灰云，与别墅区强行拟制的蓝天不符。

进度条好了，张智宇还没来得及看到底是什么，密集的子弹怒吼着扑上了房门，金属门发出巨大的振动，看的出来，它撑不了多久。张智宇躲到了床后，作为掩体，并看看到底是什么，只见一名畸形的像恐龙一样的人类披着破破烂烂的保安服拿着一把普通的枪正在拆张智宇的房门，说是人，到不如是人形蜥蜴。

“该死，那枪有指纹锁。”张智宇喃喃自语，大声命令电脑取出电磁弹*。又是进度条。

“艹！艹！”张智宇大吼着，“偏偏这个时候烦我！“他想着，一拳砸向了床箱，砸出了几道裂纹。他一跃而起，轻松地跳过床，奔向衣柜，三发子弹击碎了电磁弹*的防护罩，不顾玻璃碎片，一把抓起了*，并钻进了衣柜中。他顺手关上了门，关上了衣柜内的感应灯，躲在抽屉，也是手枪的储藏柜的后边。门外，那只蜥蜴听见开火声时似乎迟疑了一下。它暂时停止了射击，几秒种后一脚将门踢得四分五裂。之后一切归为沉寂。张智宇则端着枪，面无表情地蹲在衣柜里。

章鱼，是地球上最不符合常态的生物之一。

突然，那把枪又一次开火了，子弹带着嘶嘶的咆哮烧灼着空气，射在目标身上，爆炸，发出破碎的响声。张智宇在一瞬间已经感觉子弹穿透了柜门，射入了体内，按照设计自爆，自己则尸骨无存。当子弹的怒吼声停息以后，他才发现只是幻想。

章鱼拥有一套独一无二的身体结构，然而它却在地球上存在得历史悠久。只要有一丝缝隙，章鱼便可以从中离开。许多章鱼可以缩在体积远小其数倍的物体中。

门外的蜥蜴怒吼了一声，这声音沙哑，充满撕裂感，弄得他耳膜生疼。张智宇轻轻调下*，望了望发着中部缝隙中荧光的金色子弹，又将其轻轻放回。“等待是最痛苦的。”父亲在充满神秘感的惨死前说过这样一句话，这是张智宇记忆中他说过少得不能再少的话之一。

章鱼的智商高得惊人，然而它们永远都属于食物链的中下端。

外边的蜥蜴不断扒起物体的碎片，几秒钟后又伴着怒吼用力砸回。张智宇开始不耐烦，放下了保持瞄准的手臂，同时触地时不争气地发出了声响。

部分学者提出怪谈，章鱼并不属于地球，并非自然进化而来。

外边的蜥蜴喘息着，可以听得见它沉重的脚步。张智宇连忙卧倒，几秒种后，子弹击碎了这本来就不堪一击的柜门。蜥蜴探过头来寻找自己的目标，张智宇可以看见它那中指长的獠牙和被鳞片覆盖着的皮肤，可以感觉到它充满腐臭味的闷热气息。

章鱼属于另一个世界。

张智宇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

但那毕竟只是怪谈。

*直接炸碎了蜥蜴人坚硬的头盖骨，棕黄色粘稠的血液溅了张智一身，一颗利齿连着衬衫划伤了他的皮肤，蜥蜴人的身体本能地向后跌倒，手指扣动扳机，子弹纷纷射向天花板。张智宇惊奇地发现落在地上连着一颗绿色蜥蜴眼的脑袋正在蠕动，那颗眼睛则死死盯着他。张智宇一拳将那颗眼睛击碎，非常麻利。

沃特普斯仍来自地球。

身后传来稀里哗啦的巨响，张智宇猛地回头并开抢，射中了蜥蜴人剩余的躯体。张智宇不断开枪，直到子弹射光，蜥蜴人变成一堆肉块为止。

“什么玩应！”张智宇嘟囔一句，马上意识到应该武装起来。他将手枪塞进裤兜中，抓起了这个蜥蜴保安的步枪，以雇主解除锁定，迅速往里装子弹。

“移动。”张智宇头也不抬地命令系统。显像屏逐渐变淡再消失，然后一个光屏出现在张智宇的面前。

“该死，该死的地震，该死的程序损坏，他妈的变异是怎么个意思！”张智宇骂骂咧咧地说道。

“这没有发生地震，昨夜24点整，一颗*击中了这里。数据分析为*攻击，几乎没有实际杀伤力。”程序以为张智宇是在对自己说话，回应道。

“只有这一带吗？”张智宇顺口问道。

“外部红外线装置全部受损，无法收集数据。”程序回答，在最后几个字处变换了音调，令人毛骨悚然。

“内部摄像头。”张智宇下达命令。

张智宇很快听到了咚咚的脚步声，不像是人类的。他不再装子弹，走到门的拐角处，静静等待。

又一只穿保安服的蜥蜴冲了进来，只是没有立刻射击，于是张智宇在它脑袋侧面射了三枪，随后迅速钻进痛苦万分的少了半个脑袋的蜥蜴身后，抓住它，省得它倒下。第三只蜥蜴立刻射击，第二只蜥蜴则充当肉盾的作用。张智宇火力全开，射了10多秒钟，然后从蜥蜴人的身后钻了出来。身前的两具蜥蜴几乎成了浆糊。张智宇抹了抹即将滴入眼睛中的蜥蜴的血，叹了口气。

二十多分钟后，衣冠整洁的张智宇扛着三支装满子弹的步枪，走到了别墅区的街道上。

街区已是一片混乱，到处是蜥蜴辨认不出的尸体，到处是曾经豪华如今破败的建筑物，到处是昂贵却被烧焦的奢侈品......偶尔还可以看到多只蜥蜴互相战斗。张智宇抽着雪茄，面无表情的走在大街上。“如果这些蜥蜴人曾经都是人类的话还是称之为僵尸比较靠谱。“张智宇想着，“僵尸不是腐烂会动的尸体，它们是一个概念。“

张智宇走在黯淡无光的世界里，沿着街道，望着枯萎的树木，望着横尸的动物，望着化为灰烬的改造植物。它们没有变异，它们都死了。

张智宇准备去哪，准备干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走，走在末世中。

第二章 全息影像

张智宇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虚拟现实中度过。系统完美地重现了三战前的地球，那个美丽到荒谬的世界，凄美的外表下却无比悲凉。他几乎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朋友，只有几个其它同居在那栋监狱似的建筑中的同龄孩子。现实中，他们几乎不碰面，生活互不相干，禁止交流。孩子们时时刻刻被人监视，各种摄像机遍布各处，甚至厕所和浴室都安装了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和热视仪。虚拟世界中，所有人都愉快地沉浸在那个天堂般的星球。

在张智宇眼里，过去地球的影子只存在于影像与文字中。

孙浩文是孩子们的一员，也是张智宇最后熟知的活人。两人进入中国时组织为他们更改了名字，从数字编码换为中国汉字，名字是由电脑随机抽取而成的。这样会方便些。

5天前，一切设计完工，他没有将那造物放入计划的地点，而是将它与自己作为爱好制造的所有资料传送给了孙浩文，他唯一的好友。两天后，张智宇才抽出空来极不情愿地将其带上私人飞行器。飞行器的大小刚好可以装下它，张智宇又花了一天时间穿过中国找到那该死的废弃水电站 。至于接下来的两天，张智宇想到这里，惊讶自己关于剩下的两天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为什么不买一辆该死的小汽车？”张智宇自言自语，僵尸们正在互相厮杀，现在去偷汽车相当不明智。空气闷热，他不得不步行前往孙浩文家，一路在阳光下的阴影隐藏。孙浩文改装了组织分配给他的房子，他毫不犹豫地拆除了4层别墅的头两层，然后将地下室扩充到了3层。虽然张智宇只知道大致方向，

“那是他私藏被自己杀死的*尸体的藏食房。”张智宇抿了把汗，咯咯地笑起来，他的笑是典型的名人型：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一只身着破破烂烂的暴露礼服的雌性僵尸蜥蜴人慌慌张张地捂着剩下的半截左臂，踉踉跄跄地从侧面因僵尸互相残杀而倒塌的楼房间跑来。它低着头，忙着穿过残砖碎瓦，没发现张智宇，张智宇则给它脑袋补了一枪。

张智宇这一路杀了5,6只试图靠近的蜥蜴人。它们都没带枪，都带着古老，原始的武器：石块，金属棍棒，用碎玻璃装饰的钉子......这些由密度极大的材料制成的武器看似不起眼，其实杀伤力极大，挥舞一下，就可以让人的脑袋像一颗鸡蛋一样碎成碎块。“明显这群混蛋弄了太多的安全锁。“张智宇联想到那些富商拼了老命也打不开损坏的安全锁时的情景，感觉好笑。

张智宇靠近那只扑倒在地的僵尸，它在不断地抽搐。当张智宇靠近时，那只僵尸抬起了没有眼睛的半截脑袋，对着张智宇的大致位置。“呸，”张智宇一口痰吐进了僵尸的嘴里，粘在了露在外边左侧的獠牙上，他认出了这个僵尸是一个基因改造*演员，另一个大她数十岁的富商贪慕她的肉体，这就是它会出名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它曾在夜总会缭乱的灯光下，对张智宇和孙浩文炫耀它完美的身躯。很遗憾，孙浩文的呼吸急促起来，壮硕的身躯开始不自然地扭动起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消失匿迹，留下张智宇一人铁青着脸灌下大量的酒。

“你的脚步声太大了，*。”张智宇口无遮拦地告诉它。

张智宇惊奇地发现那只僵尸在快速地恢复。细胞分裂的速度快得要命，张智宇从一旁的废墟中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块，用力割下了僵尸的头，一脚踹出很远。

“真他妈见鬼，真他妈奇妙。”张智宇喃喃自语，他不想观察这只僵尸从脖子处继续缓慢的重组。他又点燃了一支雪茄，贪婪地吸上一大口。

组织中的人不关心张智宇的健康，即使是父亲也一样。张智宇第一次观看色情全息像是在11岁，他受孙浩文的邀请，如果不是禁止交往，没人会阻止。张智宇其实不喜欢女人的身体，他认为那很恶心，孙浩文则总是痴迷于此。张智宇第一次吸毒是在16岁，他很沉迷于吸毒后的世界，光怪陆离，随心所欲。那种由合成植物制成的毒品无法上瘾，但对身体危害极大，吸毒的行为直到张智宇在17岁时发现自己变得骨瘦如柴才停止。

一辆全黑且棱角分明的汽车从身后飞驰而来，碾压着一地金碧辉煌的破烂，引擎轰鸣。张智宇条件反射地转身躲到了废墟之间，举起手枪。

那辆车靠近了，从外边透过黑色玻璃看里边什么也看不到。汽车的球状车轮转了个圈，改为横向行驶，漂移到了张智宇的身后，建筑物的残片四散翻飞，灰尘铺天盖地。张智宇用力咳着，一块混凝土弹起击中了那把手枪，伴随几颗火星，它弹出很远。

车门打开，露出内部复杂崭新的金属零件，车内的人类穿着皮衣，叼着香烟，吞云吐雾，汽车的排风扇系统完好的保持了清新的空气。

那个人拍了拍副驾驶座，“上来，去哪，爸爸带你。”他是个胖子，但很强壮，满脸参差不齐的胡茬，说话音调有些尖锐，留着整齐的板寸。

张智宇脑子里充斥着许多想法，他一边盘算着自己也要搞台车开开，一边思考这名人类在搞什么，与此同时，他发现了这一点，如同局外人一般审视着自己的思维。

“搞什么？都是人类，犹豫什么？”他嘲笑着自己，摸索着抓起手枪，装作毫不介意地登上了车子，左手轻轻把住穿车门，右手背在身后，紧紧捏着那把武器。

“这样并不明智。”男子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你看，我没带武器。我只是想帮助你。”

“好的。”张智宇扬了扬眉毛，亮出了手枪，但没有将其收回。汽车车门自动关闭，转为纵向，向前行驶。

“小子，你叫什么？”此时，控制汽车的显像屏上在不断变换着色彩，而那名人类的双手却离控制面悬空的虚拟板很远，“叫我王健宇，你他妈为什么上来？我邀请你了？你不怕劳资切断你脖子，把你的娇菊艹到炸裂？”

“张智宇，希特勒，蝙蝠侠，”张智宇吐掉剩余的雪茄，“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张智宇望向窗外，“另外，你他妈确实邀请我了。”他试着在王建宇眼前打个响指，但是没有成功。

张智宇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另一只手的食指仍靠在扳机之上。

“还是小*好听。”王健宇也没有顾忌，夹起香烟。张智宇转过头去看他。

“怎么了？”过了几秒，王健宇笑了起来。张智宇也笑了。王健宇的笑容很阳光，嘴咧得很大，是标准的美国式笑容，让人对他有种信任感。“对了，你要去哪尽管告诉我，这趟不收钱。我也没事可做。”王健宇又将廉价香烟放入嘴里，吸了一大口，“那群傻逼没办法毁了这辆车。”

“一直向前走，按这个速度还要20多分钟。”张智宇掏了掏兜里，发现雪茄都遗失了，皱了皱眉头。

“哦？”王健宇说着加快了汽车速度，快到车子两旁的景色几乎模糊成一片。“那这样呢？”

“呵呵，”张智宇向前看去，“真牛逼。”他观察起汽车内部构造，并连接了全球网。网络还能用，他惊奇的发现弄这辆车需要上千万，这与他的衣服，和那可怜的廉价香烟不符。“你肯定不是这一带的人。”他喃喃自语般说着。

“不，我前天刚搬......”王健宇说到一半，身体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将右手举过头顶，眼睛眯了起来，似乎非常困惑。

“你开这么快不会撞到？”张智宇指着窗外混乱的色彩，假装没发现王建宇诡异的行为。

“这货自动驾驶，我只是开始停止时控制一下。我在玩游戏。一看你就没车。”王健宇在最后一句话时向后倾了倾身体，使劲仰起了头，将嘴角扯开，几乎直到耳边。

“上帝，你他妈做小丑的工作？”张智宇感觉好笑，但不会表达。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这个下等人”，这是不折不扣极具侮辱性的话。

“说是喜剧演员我还勉强乐意，小丑就不行了。”王健宇伸出手来扑向张智宇，“你是蝙蝠侠，我是小丑，去你妈的。”他用手在张智宇身体上乱摸。“我是一个又冷又饿的老同性恋。”他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低声吼道。

“你真有意思。”张智宇推开他，望向窗外，他觉感到有些尴尬，却发现车子已经超过目的地很远了。“嘿，过啦，停吧。”孙浩文的住宅不是中国传统建筑，跟自己的基本相似，所以在清一色的建筑中尤其显眼。

王健宇停下了车，打开了车门。张智宇钻出了车子，“你不来吗？”张智宇问道。

“呸，你自己进去找，不关我事。”王健宇恶狠狠地说。

“还有，你是做什么的。”张智宇抓着车门问道。

“我不是小丑，”王健宇说道，“我只是纽约的喜剧演员。”

“呵呵，那么你早晚会死。”张智宇自言自语般说着。

张智宇通过了孙浩文家复杂的身份验证，他利用系统检查了一遍建筑。孙浩文的家已经三天没有人的痕迹了。淡淡的恐惧开始缠绕张智宇。“孙浩文，你死哪去了。”张智宇大吼着，猛然，一个显像屏出现在他面前数厘米的位置。这是孙浩文的影像，面带微笑，西装革履。

“嗨，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正在度我的假期，请不要寻找我，我不会再回来了，谢谢。”

“这他妈是什么？”张智宇惊呆了，孙浩文的影像保持在视频的最后一秒，面带微笑。张智宇望向日期，2062年8月3日。

“但这是昨天。”张智宇喃喃自语。

“怎么样？”王健宇依旧在等，他为张智宇打开了车门。

“你知道怎么样了。”张智宇头也不抬地钻进车里，“接下来该怎么办？”他问道。

“准备好在这地方安居乐业喽。”王健宇下了车。

“嘿，你干什么？”张智宇转过头去，有些声嘶力竭。

“天知道，咱们把他家洗劫一空。”王健宇摘下眼镜，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智宇。那是双橙色的眼睛。那种颜色，只有贵的要死的基因塑造，或电子眼，带色眼镜才能做到。他转过身，带头走向孙浩文的别墅，动作飞快。

张智宇也下了车，用力甩上车门，尾随着王健宇走进别墅。

第三章 市内

张智宇在翻找药品，食物的同时也在找着自己发给孙浩文的设计图，以及有关孙浩文行踪的蛛丝马迹。他先是侵入了孙浩文的电脑系统，接下来是卧室及档案室，图书室，然后是搜寻所有房间的抽屉和夹层。从小建立的反射系统让他本能地认为孙浩文孙浩文的失踪没有这么简单。

孙浩文是一个成员的儿子，在那个建筑中的孩子们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孙浩文的父亲是法国人，孙浩文长着一张欧洲人的面孔，他身材高大，一身腱子肉，他却从不锻炼肌肉。张智宇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的体型。孙浩文的皮肤很黑，张智宇认为他的母亲是非洲人。孙浩文喜欢制作玩偶，只是那些玩偶都货真价实，都是由各种尸体来制作，那些肉体与机器融合在一起，诡异至极。张智宇16岁那年在前往中国的飞机上，孙浩文的行为一直印在他的脑子里，他记住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孙浩文用力从手腕上扯下被子弹击穿的手掌，他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的痛苦的表情，他血肉模糊的手腕，飞机外纯洁的天空，孙浩文尝试抵挡子弹的玩偶盒子，盒子粉碎后飘飞的玩偶......这一切组成了疯狂而又哀伤的画卷。

“哀伤？哀个狗屁。”张智宇骂骂咧咧地说道，“但确实如此。“每想到这个画面，张智宇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死亡的安宁？。

第二个是孙浩文用力将凸出的手臂骨插进叛变成员的眼睛的画面。成员脑壳碎裂的声音，孙浩文愤怒而又痛苦的怒号，子弹爆裂的粉碎声，伤者痛苦的哀叫......这一切组成了痛苦而又绝望的交响乐。就是那次交战，除了张智宇与孙浩文外的孩子都死在了叛变成员无情的枪口下，而孙浩文失去了自己的右手。平安落地以后，静静走下客机，无视了匆匆赶过的医护人员和警官。两人的身体感受着叛军的风干的鲜血，在如血的落日下，孙浩文望向夕阳，露出痛苦的微笑：“你当一切真正的结束以后要做什么？”

“什么？”张智宇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他嘲笑他说，“去贫民窟里安度晚年？中二的傻逼。”

“当一切结束以后，”孙浩文丝毫没有理会，望向天边被夕阳映红的云彩，动了动嘴唇，“我想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什么都没有，信息库，存储记忆，关于那两天，关于这12年，除了那视频外，什么都没有。整个系统，就像被清洗了一番，清洗地非常彻底，漂亮。这让张智宇越发担心。

“你是想老死在这里，还是去市区看看？”王健宇出现在门口，对着呆呆地望着那则视频消息的张智宇说道。东西基本都是他搬走的，但他却毫不喘息地问向张智宇。

“你知道吗？”张智宇转过身来，用力拎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们应该待在这里，等到一切过去，军方到来。”

“我理智的告诉你，你的理智是狗屎。”王健宇用手肘处擦了擦嘴唇，“你以为你会那么幸运吗？等过几个小时，这些蜥蜴会反应过来，弄些像样的武器。即使你有病毒赐予你的新躯体也没用。蜥蜴们早就3个一帮组成团队了，你呢，你干掉了许多，它们就会像失去儿子的母亲，疯子般攻击你。市里什么样？你知道吗？未知的就是他娘的希望”

“什么新躯体，还有我更习惯叫它们僵尸。”张智宇说道，“市里可能早就像电影中一样了？希望你妈了个逼。”

“噗，”王健宇咧了咧嘴，然后迅速保持了平静，“好的，我马上让你明白。”他放下自己所拿的一堆补品，走向张智宇。

张智宇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你她妈要干什么!”他看到了王建宇背在身后的左臂已经咧到耳边的狂笑，但还没做出任何反应，一把刀就狠狠插入了他的身体。

张智宇喷出一口浓血，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阵眩晕，天旋地转。然而伤口并没想象中那么疼，王建宇退后一步，满面笑容。紫黑色的血液从刀柄四周潺潺流下。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健宇。

王建宇迅速拔出了小刀，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张智宇手忙脚乱地撕开上衣，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鲜血黏满了柔软的肌肤。他看向王健宇。

“这我没想到。”王建宇自言自语，“早餐你吃了多少？”

“很多，”张智宇冷冷地说，“真是印象深刻的教育，艹你妈的，你可以直说啊。拉我一把”

“好的，我会注意的。”王健宇摘下了小帽，鞠了个躬，“懦夫，请自己站起来。”

“艹你妈了个鸡的。”张智宇愤怒地喃喃着，“拉我一把!”他只是象征性表达一下情绪，随后自己站了起来，扣上衣服的纽扣。

市内，更能体现世界末日的凄凉，穿过豪华的隔离门，城市就在前方。高达200多米的摩天大楼整齐划一地耸立，它们一般都由密度极大，可反光，发光的玻璃制成，如今都呈现出焦炭般的死灰。第一个街区建筑群的左侧，一栋大约700多米的楼房鹤立鸡群。那是本市在重建之前保留下唯一的建筑。

天空的云更厚了，虽然才刚刚下午，却有如午夜般黑暗。昏黄的云层在天空翻滚，不断有紫色蓝色的电光在内部炸开，然而却没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就像这场病毒的爆发，毫无声响，没有告知。700米高的大楼孤独地插在燃烧的阴云之间。街道上，随处可见燃烧的汽车，有富人所用的球状车胎的汽车，也有普通*人的原始车胎的，无一幸免。到处都可以看到成堆的僵尸尸体，并没有腐烂发臭，只是躺在那里，不成人形，四分五裂。还是可以听到远处僵尸们交火的声音，还有爆炸声，听起来非常遥远。毕竟，这里不是居民区，这里只是贫富之间的分水岭。

“兄弟，需要我放慢点好让你观光吗？”王健宇问道。张智宇搞不懂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问问题。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张智宇指着天空说道。第一道闪电掠过天空。张智宇吓了一跳，本能缩了一下身体。第一声雷随之炸裂，震动了天地，雷声，在密集的大厦之间回荡，覆盖了僵尸们的怒吼，悲嚎，尖叫，号角，请求......

“该死，有什么象征吗?”张智宇骂了一声。

“找个地方吧。”王健宇再次将车加速，他假装没有听到张智宇的话，“对了，你要把地图一直小窗口保存，这样有什么靠近你就能知道了。”

“随便找个大楼？”张智宇抽着王健宇的烟，打着全息游戏，假装非常随便。

“那些大楼都上了很多智能锁，今天又不会有人来为大家开门，”汽车飞快地行驶着，“我们得找个旅店，他们全天提供服务，不会有哪个混蛋上锁。”天已经全黑了，但这只是下午。一道道密集的闪电撕裂了黑暗的天空，雷声轰响，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车上，张智宇甚至开始怀疑这车会不会被雨点击碎。这念头也是一刹那的想法，几秒之后，张智宇便将其抛到脑后了。

第四章 旅馆

地图上，车子正在靠近一家宾馆。旅馆采用了老式的旋转门，只有三层楼属于这家店，宾馆上方，是一家百货公司。借着依稀的光芒以及不时炸开的雷电，张智宇可以勉强观察到旋转门上粘满了大滩的深色糊状物，看来几小时前旅馆中有过一场大战，但透过旅馆破碎的玻璃，连一丝光都无法透入里面。

“旅馆越小越安全。”王健宇一本正经地告诉张智宇。

张智宇忽略了王健宇的说教，这让他反感。他问王健宇，“你有武器吗？”他端起了其中一把步枪。

王健宇抬了抬眉毛，将车子转到了正对旅馆门的位置。“等等，”王健宇说道，“这么进入封锁的大门。你的太智障了。”他将重金属乐的声音调大，打着节拍，摇头晃脑。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吱嘎声和零件变换清脆的声音，车子猛然蹿上旅馆大理石制成的10层楼梯，带着飞溅的雨珠撞向由玻璃制成的大门。无论是玻璃，还是经过基因改造树木制成门框，都被轻而易举地撞得粉碎，汽车呼啸着驶入空空荡荡的旅馆，毫发无损。

张智宇短暂的失重中缓过神来，以假声礼貌地欢呼了一秒。

“先别出去。”王健宇拉住正要离开汽车的张智宇，“看看外边。”他将红外线热视图调到外部，一个显像屏渐渐在两人面前生成。

“你特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张智宇将步枪靠在座位上，问道，尽量掩盖住本能的厌烦。

“恐怖电影看多了。”王健宇耸耸肩，撇撇嘴，“美国的，中国广电总局里待的是一群混吃等死的混蛋。”他仍没什么反应。

“我没看过中国电影。”张智宇随便回答道，观察着整个旅馆，里边空空荡荡的，除了尸体和血液，什么都没有。

“多亏你没看过，它们有害大脑健康。”王健宇将显像屏调小，按出了几个解锁页面，他正按着密码，以闲聊的语气回答。。

“这里什么都没有。”张智宇一时没有控制住语气，很不耐烦的语调从嘴里漏了出来。

“你这种人在电视剧中顶多活两集。”王健宇嘟嘟囔囔道，带着愉悦的表情扭动着肩胛骨。同时，侧壁上的多个金属盖自动打开，露出了里边暗藏的武器，本来这些金属盖与侧壁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王健宇开动汽车，顺着宽广的大理石楼梯，驶向二楼。他又开启了一个解锁页面，将眼睛凑过去扫描了一下。

“有意思。”张智宇嘲讽道。

“这些墙壁都是防红外线的，你看不见单个房间里有什么？”王健宇仍然心平气和地解释说。

“我艹！”张智宇没有回应那句话，红外线热视图里很多支类似钢索的棍状物从三楼直直地落向两人的车，“狗屎。”钢索连车的顶部都没有穿透，落向一楼去了。

“该死，”王健宇吼道，“劳资的车。”他将汽车倒转，从红外线热视仪中可以看到一只僵尸拿着一把狙击步枪对准本是老式汽车才有的油箱位置射击。张智宇坐在车里都可以感觉到剧烈震动。

“这撒比，”王健宇匆匆忙忙地打开另一个密码锁，“这种车都是电力驱动。”

立刻，车前的两块盖板弹飞了出去，两把全黑的突击枪从下边冒出。车内系统投影出一套操作系统。王健宇用手抓住虚拟手柄的位置，显像眼睛中显示出了车后的情况。王健宇旋转了一下手腕，突击枪也向后旋转。

红外线热视仪上，那只僵尸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固执地继续射击。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王健宇满脸春风地模拟着射击的声音，突击抢射出密集的子弹，僵尸在没有反应的情况下被打成了肉泥。

王建宇露出开怀的笑容，控制突击枪顺着那只僵尸所在的二楼平台风卷残云。

一只僵尸重重地落在了车顶，两人都没料到这件事，王建宇本能地停止射击，张智宇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艹，它他妈疯了？”张智宇喃喃自语。

那只僵尸没有半点停滞，它迅速掏出一把天知道从哪搞到的金属切割器，对准车子薄弱的部位开始切割。

“艹。”王健宇也爆了出口，他摘下显像眼睛，看着显像屏，控制突击枪向僵尸大致的方向射击。

车顶被切出了一条小缝，黄色粘稠的血液从风中流下，僵尸痛苦的嚎叫声从中穿进车子，但它没有停手，就像从未承受这些伤害一般继续用力切割。

一串*击中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处，紧紧地粘在上边，依次炸开。特制的玻璃紧紧抵消了一部分*的威力，火光消散后，张智宇才感受到剧痛，原来粉碎的车窗就像一颗颗小型子弹，扎得两人满身都是。

“该死。”张智宇一边吼叫一边拔下玻璃碎片。

“下来。”王健宇自己滚下了车，然后一脚将张智宇踹下。他匆匆拎起枪转身前往楼上。

又一串*顺着破碎的玻璃滚进车中，在车座上粘住。张智宇犹豫了一下，以最快速度钻进车里，将武器扒到地面，然后滚离车子，这一切也就用了1秒。

“真他妈见鬼，真他妈奇妙。”张智宇再次恶声恶气地说了一遍这句话。一秒后，*炸开了，汽车从内部发生了爆炸，烈焰配着浓烟一起从元件最多的车前炸开。碎片四处飞散，每一片都是一颗小小的子弹，杀伤力十足。

车顶的僵尸在第一颗*爆炸以后就离开了车子，子弹仅仅射伤了它的一条手臂，如今，那手臂正在飞速恢复。爆炸声再次传来，整个大厦似乎都随之震动只是位置是在三楼。王健宇找到了第三只僵尸。

那只僵尸不想上楼保护自己的同伴。它找到了躲在拐角处正努力拔出镶在肉里的玻璃碎片的张智宇，它挥舞着金属切割器，扑向他。张智宇从对面的装饰用反光玻璃上发现了那只僵尸。张智宇立刻离开了拐角处，转身面对僵尸，用其中一把枪指着它。

僵尸扑了个空，转身，没有发出电影中常规的野兽般的怒吼，他条件反射般再次扑向张智宇，没有发现张智宇藏在手中的武器，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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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宇弯下身子下来，盯着不断抽搐的僵尸，那颗子弹几乎将那只僵尸拦腰炸断。现在，那只僵尸正在缓慢地恢复，伴随着大量的血液，一根根纤维状组织从两截身体间冒出，试着使其恢复。张智宇不想浪费弹药，他死力碾断那些淡粉色的细丝。拖着僵尸的上半截身体，准备把它扔进王健宇燃烧的汽车残片中。火仍然很旺，照亮了黑暗的旅馆，烈焰应该可以彻底摧毁这只僵尸蜥蜴的残躯。

金属拖在地面上刺耳的噪声。

张智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根钢索猛然穿透了他的前胸，肋骨粉碎的声音格外清晰。剧痛冲击着他的大脑，张智宇摔倒在地，钢索顺力从里至外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白花花的骨头。

张智宇怒吼起来，这至少可以发泄一些痛苦。步枪早已从他的手中滑落，静静地躺在数米外。但是他看到了面前玻璃柜中锋利的消防斧。

那只僵尸拖着半截身体，嚎叫着缓解剧痛，爬向步枪的位置。

张智宇用力咬着嘴唇，撕下块块血肉来缓解由胸口扩散到整个身体的抽痛。他缓缓拔出那根钢索，一条条破碎的血肉，内脏，组织缠绕在其上。

张智宇挥舞铁索，击碎了那层薄薄的玻璃。他颤抖着狠命抓起斧子，重心不稳，再次倒地。

突然，一颗僵尸的头颅从楼上滚落进不远处的火堆中，溅起一大串烈焰。接着僵尸剩余的身体也落入火中，即使僵尸没了大脑，它仍然活着。它的身体拼命恢复，可惜火焰摧残身体的速度大于细胞分裂的速度，僵尸舞动地越来越剧烈了，越来越疯狂了。

那只僵尸抓到了步枪，发出粗糙却喜悦的嚎叫，它调转枪口对准张智宇，扣动扳机。

“指纹解锁，*养的混球。”张智宇骂着，挥舞斧子扑向僵尸。

僵尸的眼神终于表露出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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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发现我上来，还想用*丢我。不过，它现在正与它的同伴在篝火里跳舞呢。”王健宇慢步走下了楼，对张智宇说，“对了，我车子配套的大枪还在吗？”王健宇突出了“大”和“枪”字，

“不，它们被炸成了碎片。”张智宇忍着疼痛，实话实说。

“你太年轻了。”王健宇走下一楼，“太单纯了。”

“我们的存货都不剩了。”张智宇告诉王健宇，“另外，我可以听懂。”他低下脖颈，用食指指向王建宇。

“废话，”王健宇停止脚步，抬头看张智宇，“旅店就是饭店，饭店没吃的还叫饭店吗？”他继续下楼，“你想吃什么？”

大约18点钟时，王健宇与张智宇在三楼的一间没有僵尸尸体的高级房间组队打王者荣耀排位，房间里堆满了从饭店中搜刮的补品。旅店外，僵尸们的交火早已停息，只剩下雨点与雷电。旅店内，火焰熄灭了，两具僵尸尸骨无存。诡异的是，王者荣耀这个50多年的老游戏中，正在游戏的玩家虽少了许多，但还是不少。这个游戏前期是另一个已经无人所知的游戏的改版，或是抄袭，但在虚拟现实流行以后，它重启了，成为第一个也是最棒的一个全息游戏。人们在游戏中都忘记了现实中的残酷。玩家们可能几分钟前还被僵尸攻击，可能亲人刚刚在几小时前惨死在自己面前，但至少在游戏中，可以忘掉这该死的一切。

“狗屎。”游戏结束。张智宇评论这一局的战绩。他们的一方败了，张智宇战绩为4:16:21，王建宇的战绩为14:4:32.

“垃圾！”王健宇不轻不重地抽了张智宇一嘴巴。

“你们没让我发育好。”张智宇回抽了王健宇一耳光。

“去你妈的发育。”王健宇大笑着说。

张智宇听到了一些不同于暴雨和惊雷的古怪的声响，似乎是金属爪子刮擦大理石板的声音。“嘘。”张智宇告诉王健宇闭嘴。当仔细听的时候，又似乎只是他的幻听，无论是旅店外边还是内部。

“没事。”张智宇摆摆手，重新点击“开始匹配”。

王健宇却很重视，他没有点击，而是去拿起了自己的枪，“音乐关掉。”王健宇轻声说。

张智宇虽然很不爽，但还是关闭了声音。

王健宇轻轻打开了房门，示意张智宇放下手机跟着他走。

游戏刚刚开始。张智宇不得不拿起自己的一把步枪，跟着王健宇。显像眼睛中的语音系统仍然开启，张智宇可以听见游戏中骂声一片，张智宇匆匆写了一句，“我艹你们所有人”，然后离开了游戏。

两人蹑手蹑脚地在走廊里步行。王健宇表示让张智宇后退。他拿起自己的枪，调试了一下与枪配套的小型电脑，两人的眼睛中都显示出了旅店的红外线热视图。旅店内，至少是走廊与大厅中，什么都没有。王健宇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冲向二楼，那里有一块巨大的装饰性玻璃，因为大厦的设计，没有被昨天的*完全烧成焦炭，仍可以通过其中的几块看到外边。张智宇紧随其后。

两人趴在玻璃上看外边。因为昨夜的附带病毒的*，基因改造的植物都死了，可发光的大厦玻璃大都废了，各种霓虹灯都熄了。整个市区内伴随着暴雨，漆黑一片。只是街道上似乎不断闪过带有电子感的红点，像是火星，又不是。

“等等，”王健宇说着，他拿起那个僵尸的金属切割器，小心地切割那块玻璃，准备用红外线。“有雨水了，还能行吗？”张智宇问。这时，一道蓝色的闪电照亮了世界。两人可以看到，街道上爬着数十只桌子大的蜘蛛，它们的身体漆黑如夜，眼睛发着诡异的电子红光，雨点打在它们金属般的后背上，反着闪电的光。雷声大作。随着闪电，两人看到了“迁徙”的巨型蜘蛛，而其中一只蜘蛛也看到了待在楼上的两人。它张大手掌大的獠牙，立起身子。轰鸣的雷声掩住了它的吼叫。

“上楼，赶紧赶紧！”王健宇借着雷声吼着，两人冲向三楼。蜘蛛顺着王健宇的汽车撞碎的大门钻进旅店。

蜘蛛动得飞快，张智宇猛地想起了这是自己设计的其中的一种机器人。

“孙浩文我艹你妹！”张智宇端着枪喃喃自语，“你TM拿劳资的东西做了什么！”“不对，不可能制造得这么快！“张智宇转念一想。

王健宇将僵尸剩下的*带背在身上。“你回去。”他告诉张智宇。张智宇没有撤退，他端起了枪。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这让张智宇回想到了6岁的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大雨。男人的追杀。那是第一个叛变的成员，他50多岁。他一共也只是见过张智宇3次，张智宇自认为这个老人还算友好。毫无预警，没有告知，他在一个暴风雨之夜用老式*大开杀戒，他利索地杀死了组织的数十名成员，那些人有的手无寸铁，有的还只是孩子。他们只干了一件事，保护张智宇。他们心甘为张智宇而死。最后，当那个人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在了张智宇边冰冷的大理石块上，当张智宇获救，当那个人被50多名全副武装的成员包围，他没有忏悔，没有求饶，他怒吼着，向天怒吼，向组织怒吼，向张智宇怒吼，“我是他妈的为了这个世界！”50多颗子弹同时击穿了他，他倒在破败的大理石台上，死不瞑目。

两人怒吼着，伴着雷声与闪电射击，子弹颗颗在机器蜘蛛身上炸开，机器蜘蛛在四溅的火光中发出骇人的尖叫，身体稍稍弯曲，迅速跃起。王健宇找准机会，甩出一串*，扑倒了张智宇，两人在高高跃起的怪物身下顺着破碎的楼梯扶手摔下一层，狠狠砸在地面上。

*顺势附在了机器怪物充满精密零件的巨口中，怪物本能地合上利齿，扑了个空，还没来得及转过躯体，*纷纷炸开，机器人消失在了火焰中。

“我向你坦白个事吧！”张智宇*着缓缓爬了起来，抹了把汗，对王健宇说，“我创造了这些混蛋机器。只是这些比我设计得小了点。”

“哦，你真牛逼。”王健宇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没做什么举动，轻轻站起，好像毫发无损一般。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没有疯狂。张智宇倒是非常惊讶，并开始怀疑王健宇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第五章 梦境

火焰没有熄灭，它引燃了被华丽木板覆盖着旅馆二层，豪华的走廊悬空在一层之上，现在，它已被烈焰吞没。

火的使用是人类的第一次科技革命，它大大促进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在最开始，它有着照明和驱逐野兽的作用，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这两点无疑是最致命的威胁。几串火苗窜上了木制扶手，随后爆裂开来，烈焰组成的海涛向低处奔腾，楼梯开始燃烧。二层化为一片火海。

张智宇手足无措，很多想法在他脑子里闪过，但是无法驱使他的躯体做出行动。那只蜘蛛将勉强堵住的大门撞得粉碎，而门外是在狂风暴雨中迁徙的机器蜘蛛大军。赤红色的烈焰在黑暗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张智宇试着向外望去，却发现已适应了光亮，无法看到黑夜中的任何事物。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一只机器怪物杀入旅馆之中。

光芒逐渐褪去。张智宇回过身来，看到了数台消防设备正在工作。亮蓝色的金属圆盘在火焰中匆忙穿行，紧张地进行消防工作。火势已在迅速减弱。

“让它们来结束工作好了。”王建宇的声音传来，“即使那些怪物忽视了我们，也会有些饥渴的老同性恋被这吸引走进来爆掉我们的排泄部位。”

。

。

又是那个走廊，张智宇身处自己的别墅内，仍然是变换着霓虹灯光的色调，仍然是嗡嗡作响的电梯，仍然是头痛欲裂的感觉。这次，张智宇想起了上次那个梦，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那个嘈杂喧闹的梦。

“去他妈的。”张智宇扶着墙壁站起，墙壁光滑得让手指打滑。他使劲眨着眼，视线交集在一起，重叠在一起。张智宇拼命手指甲刺进了柔软的手掌中，留下弯弯的月牙形伤痕。

“你特么想表达什么！”张智宇怒吼着，他不顾随着每一个发音都会带来突破大坝喷涌而来痛苦的海浪，他大吼大叫，“你他妈到底要表达什么！”他本能认为这是整个事件的线索。他对梦大喊。“你他娘的这么自信！“张智宇想着，痴痴地笑起来。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向电梯。近了，电梯，就在眼前。此时，走廊中，镶在墙壁中的霓虹灯转换到了猩红色，张智宇隐约记得这道光。

“狗屎。”他还记得那道光后引起的痛苦的回忆。

张智宇努力克制睡着的欲望，跌跌撞撞地扑向电梯，疯狂地反复验证身份。眼前的画面随着时间的前行越来越混乱了。这时，伴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电梯大门向两侧靠去，露出内部由豪华的真木制成的墙壁。那是未经基因改造的木头，由人类工人手工制作。电梯内，不再是迷幻的霓虹，只是散发着清纯淡黄色光芒的普通电灯。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窜进了电梯。随着远离霓虹灯光，张智宇的头痛渐渐缓解，那抽象的视觉一点点恢复正常，耳鸣混乱的交响乐慢慢平息。张智宇表示关闭电梯门，如释重负地闭上双眼。

当一切风暴停息的那一刻，耳鸣，环视，痛苦还有猩红之光，四者同时攻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混乱，彻底击毁了大坝的最后一处防线。即使闭着眼睛，各种光线仍然在黑暗中成形。张智宇生不如死，他睁开眼睛，却发现手中举老式匕首的那个反叛的成员。张智宇感觉到了匕首划过双眼的痛楚。张智宇张大了眼睛，力度大得撕破了眼角。张智宇用力扑上了电梯门，用拳头死力猛砸，砸的满掌鲜血。张智宇崩溃般望着满手的鲜血，用力抠着脸颊，撕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露出极度癫狂的笑容，发出极度崩溃的笑声。教徒的影子消失了。接着，前方，银色的电梯门似乎化为了一道门，一道通往永恒的沉寂的门。黄色的光芒与幻视的画面组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景，上万西装革履的组织成员站在银色的世界里，笔直的挺立着，观察着张智宇。

张智宇继续自己疯狂的大小，绝望地看向众人，遍体鳞伤。

白光笼罩了世界。

周围的一切在张智宇面前融化，离析，什么都不剩，除了上万的组织成员。在这永恒的白色宇宙中，张智宇感觉到自己的躯壳正缓缓消失，痛苦，一点点消散了，似乎不曾存在过。遗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成员，还有自己的思想，漂浮在这白色宇宙中。

当张智宇最后的意识消散于致命的白光之中时，成员们化为了另一种生命，另一种物质。张智宇此时已没有任何感情，他望着这些有如晶体般的生物，望着他们不断变化结构的身躯，望着他们没有五官的面孔，望着他们有如人形金刚石般壮硕而又瘦削的千面体身体......一切在白光之中升华，消失，成为永恒。

一把枪的*重重地砸在张智宇的头上。“起床了，混蛋们。”王健宇对着张智宇身后的空气鞠躬。

因为梦的余晖仍然缠绕着张智宇，张智宇没有表示应有的愤怒。“几点了？”窗外的阳光穿透了烧焦的玻璃窗，照射在张智宇的脸上。“这也不是该死的梦吗？“张智宇想着，他用手遮住阳光。

“7点半。”王健宇在张智宇在腹部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我他妈有个笑话想讲给你听他妈的。”

“怎么？”张智宇爬了起来，靠在墙壁上休息，感受着酒精中毒般的天旋地转。他望向破碎的窗户，看到纯正的天空。

“久违的该死的蓝天！”张智宇又躺回到床上。

“我以为你会很兴奋。”王健宇穿了一件不知从那搞到的黑色西装，把枪当做手杖，轮着圈，原地踏步，“什么东西是红色黄色黑色还糊得到处都是？算了，我把那新闻传到你的眼睛中了，你明显不常看新闻，自己看，快点吃早餐，我们还有事要办！”王健宇将盛着三明治的盘子放在*上旋转，甩在张智宇面前与宾馆床配套的小柜子上。

“我见过这招。”张智宇左手将三明治拿起，咬了一口，他权当王健宇的那句话是指什么病毒。这时，他右手抓起盘子随手甩向王健宇，“这特制盘子与那金属*......”话还没说完，盘子撞到对面的墙壁上，砸的粉碎。

张智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连接全球网，阅读那则名为《新式基因改造“疫苗”可改变世界？》那则新闻。它被记者以常用夸张的手法，半奉承半自以为是的态度写下了这篇满篇屁话的新闻，而这种“光”疫苗的真实效果所有人都体验到了，根本不是新闻中充满阳光的童话故事。日期是2053年4月2日，评论区骂声一片，其中包括愤怒的斥责，绝望的倾诉，无情的讽刺。评论的日期标识均为这两天，评论人数无法被统计，上亿条。看着评论者使用的语言，似乎病毒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国家，同时爆发。张智宇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外敌入侵，这不是意外，这不是恐怖电影，这不是游戏，这是个阴谋，这是策划多年巨大的阴谋。这不是童话，这不是热血漫画，这不是喜剧电影，这是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归宿。最终的归宿，地球与人类最终的归宿。

“怎么。”他匆匆几口吞下了三明治，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们去那个该死的军事禁区。”王健宇换下了礼服，穿上了正常的运动衫，“看看红色黑色黄色还粘的到处都是的到底是什么。”

“滚吧，不可能的。”张智宇不耐烦的甩甩手，“你又不是天杀的超级英雄，去你妈的。”

王健宇脸色大变，他又一*砸倒张智宇，对着他的脸大吼：“我去你妈的！你他妈以为这是童话，我去你的，劳资这么帮你早就受够了，等死是吧！植物动物都死了！我们踏马怎么活下去！那些研究所的混蛋虽然收钱不做人事，但至少还靠谱，他们就是一群小白鼠，一辈子待在那透明笼子里。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吗？你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王八蛋，没老子，你昨天就死了！劳资有五千种杀你的方法！想活着吗？跟着我！艹你！艹你妈！艹你们所有人！”王健宇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大吼大叫。张智宇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也无法推开他，于是在对王健宇的脸击上几拳后干脆选择闭嘴，并且什么都不做。

“当这一切没发生过，”末了，王健宇恢复了以前的笑脸，以搞笑的语气说这句充满威胁的话，“跟着我！拿上你的枪。”

张智宇这才发现王健宇将所有的补品都搬走了。“补品呢？”他问。

“车上。”王健宇用枪口指向楼外，“我早上搞到一辆可以开的，还可以用的。”

张智宇没有办法，跟上王健宇。

第六章 禁区外

面前是一辆残破不堪的巴士，外部沾满了可以看到的血迹。更确切地说，它应该被称为磁悬浮列车，由轨道提供动力前行。几次宗教袭击过后，大型交通工具才采用了三战前的合金制造，毕竟，石油等能源都面临枯竭，太阳能，核能无法代替一切。大巴内，王健宇努力清理了僵尸不可辨认的尸体，但还是有很多肉浆，血液无法清除。它们永远的成为了这辆汽车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你到过市内吗？”王健宇使用显像眼镜强行连接大巴的操作系统。

“没有，不，来过2,3次。”张智宇正忙着将切割工具拼成杀伤力更强的武器，“为什么这么问。”

“闲的没事。”王健宇嚷着。他启动了汽车，车身开始了剧烈的晃动，向前缓慢地行驶。下一秒，汽车卡住了，伴随着巨大的警铃。这是从古到今一直使用的警铃，从近代到现代。张智宇吓了一跳，手指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探入了作为制造“弹药”并且还启动着正在削尖金属棒的碾压器中。张智宇还没来得及做些反应，就彻底失去了手臂与那根手指的联系。

“妈了个鸡的*！”张智宇嘶嚎起来，血浆飞溅，碾压器迅速地工作着，骨骼粉碎的声音格外刺耳，碾压器开始旋转，压制花纹，张智宇死死咬住嘴唇，撕下大块的肉，死力拔出了剩下的半截手指，大股旋螺形粘稠的血仍与压制器相连，他哆嗦着打开放在旁边的一个医疗包，将血流如注的手指压在医疗包内。医疗包随着感应到了手指，发出淡蓝色的微光。内部复杂的金属零件快速重组成了一个手套，包裹住了张智宇的手。

“你用就用了吧。”王健宇头也不回地对张智宇说，他在操控汽车的修理功能修理损坏的轨道，“你本可以自己恢复，5分钟就可以长回来，跟新的一样。”

“滴！”医疗包发出清脆的响声，表示医疗结束。组成“手套”的金属零件渐渐归位，一个小小的感应屏在张智宇面前成像，上边显示这此医疗用去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能量，并让张智宇选择是否关闭医疗包程序。张智宇用毛巾擦掉了手指上的血，选择了关闭。后视镜早已粉碎，他是怎么看到的？张智宇想。

“艹！”王健宇在前方大吼，他迅速端起了放在一旁的枪。

“怎么了？”张智宇问道，他也本能地拎起了枪，抬起身子，透过破碎的玻璃望向外边。

“狗屎。”他骂道。只见5,6只金属蜘蛛叫着充满电子感的尖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大约还有十几秒这些蜘蛛就可以掀翻车壁，钻进车子，将两人撕个开肠破肚。它们明显是被警笛吸引的。张智宇对准最靠近的一只蜘蛛开了一枪。没有射中，子弹落在蜘蛛前方，蜘蛛抬起两只前爪，望了望子弹，又看向张智宇，发出几声电器按键般兴奋的叫声，加快速度冲向两人。

“你妹！”张智宇骂道，继续射击其它蜘蛛，只是一只都没有击中。子弹纷纷落在楼房侧壁上，大理石街道上，枯萎的植物上，僵尸的尸体上，崩起更多的碎片，制造更多的垃圾。这时车子的警笛声停息了。

“好了！”王健宇兴奋地喊着。他启动汽车。汽车继续缓慢地沿轨道行进。同时，第一只蜘蛛跳上了张智宇面前的车壁上，随之，汽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只见蜘蛛爪子锋利的边缘刺穿了巴士的金属墙壁。张智宇对准蜘蛛对着玻璃裸露的腹部射击，蜘蛛翻滚着落下汽车，带着电光与火花，滚向远处。这些子弹虽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至少击落了它。从破碎的后视镜中来看，那只蜘蛛在翻滚10多米远后稳住了身子，再度扑了过来。

王健宇疯狂地控制巴士加速，巴士一点点快了起来，又是三只蜘蛛爬上了汽车，几乎可以将汽车掀翻。远远落在后边的几只蜘蛛见汽车加速便不再追赶，逐一消失在街区拐角处。

“小兄弟，”王健宇在驾驶位上自顾自地吼着，“你自己扛着点哦！”

蜘蛛此时正在巴士上乱爬，张智宇对着大致位置不停地射击，一颗子弹都没有击中。其中一只蜘蛛爬到了车顶，张智宇听着它的金属刮擦声向着王健宇靠近。

“呵呵，”王健宇捡起了自己的枪，对准车的前方。两秒后，蜘蛛砸到了车的前部，挥舞前肢，毁坏了充满裂痕的玻璃张开大嘴，露出内部复杂的机械组织，发出骇人的叫声。“我艹你妈！”王健宇对着机器蜘蛛大吼，开了枪。子弹击碎了本来就破败不堪的玻璃，与玻璃碴子一起击中了那只蜘蛛。冲击突破了惯性的限制，蜘蛛滑向车前，落在轨道中间，那八只爪子则恰好摊开在轨道上。伴随着巴士的行进，蜘蛛的8只爪子立即被碾断，飞向不同的方向，汽车也随之一震。那只蜘蛛的身体经受了时速300千米冲击力的撞击，金属碎片旋转着刺向四周。它的残躯在汽车下狠狠碾压，列车随之向上翻动，几乎下一秒便会侧翻到了地面，远远地落在后方。那只蜘蛛的身躯被强行压缩，血红的双眼闪动几下后，彻底熄灭。

这只蜘蛛带来的震动使上边的两只蜘蛛犹豫了一秒，张智宇趁机射下了一只蜘蛛。看着它停止追赶，静静地看着巴士离它越来越远。

最后一只金属蜘蛛爬到了车顶，挥舞爪子切割车顶，想要钻进车内。张智宇瞄着它的大致位置射击。

“趴下！”前方王健宇大喊，然后重重地卧倒在一边。张智宇虽然很怀疑但还是卧倒了。

密集的子弹从驾驶位开始向后扫射，子弹风卷残云般拆毁了汽车的金属侧壁，玻璃窗，与暴露在子弹射击轨道下的皮椅。碎玻璃与金属碎片海浪般扑向张智宇，张智宇连忙护住头部，汽车的碎片纷纷刺进自己的身体里。随着汽车的运行，没有固定的车顶大声*着向后坠落，砸向路面，撞出巨大的声响，带着站在上边的蜘蛛，一部分汽车残片，消失在车后。

第三只机器蜘蛛在最后一刻用两只前爪勾住汽车被子弹切碎的边缘，努力爬上汽车。张智宇将枪口对准蜘蛛机械脑的位置。此时，机器蜘蛛猩红色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恐惧。张智宇开了枪，10几颗子弹击穿了它的机器脑壳，结结实实地把那电子脑搅了个粉碎。机器蜘蛛眼睛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不再动了。张智宇皱着眉头一点一点扒开蜘蛛的金属爪子，听着它落地发出的声音，看着它在车后翻滚。张智宇肯定，它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没事吧。”张智宇边走边拔下深深刺入肉体的碎片，他问王健宇，“刚才那是什么？”

王健宇早就爬了起来，他似乎没有中弹，“重机枪。我看见是人形机器人，或是说一个活炮台。”他躲过了所有的残片。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虽然没看到，但是那个混蛋一定也是我做的。”张智宇清理好副驾驶座上的垃圾，坐在上边。“只是被人偷工减料了。“他想着。

“你真垃圾。”王健宇在兜里掏了半天，取出一支烟，将其点燃，“做的也是垃圾。”他闭上眼睛，吐出烟雾，一脸享受的样子。

“还有几分钟能到那个什么禁区？”张智宇也去掏烟，这才想起昨天已经都抽光了。

“看前边。”王健宇已经将汽车慢慢减速。

张智宇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宏伟的建筑就在前方。那个建筑的地基大约有几千万平方米，高过了市内几乎所有的建筑，大约有4,5百米。整个建筑都是由某种透明材料制成，绝对不是玻璃。奇妙的是，前天的*完全没有伤到它一分一毫，连一点焦黑的痕迹都没有。那种材料类似于是金刚石，使建筑的外壁看上去似乎在不断变换形状，每一个面都反射着太阳的光，使整个建筑耀眼至极。张智宇想起了自己的那两个梦。那颗星球，那些生命体，似乎都是由这种物质构成。他眯起眼睛观察这个建筑，由于它太高了，所以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它的外围部分。

王健宇将车停下，恰好来到建筑前5,6十米远处。前方，轨道打了个弯，远远地绕过了建筑。

“这东西什么时候建造的？”张智宇问道。

“你真的一点都不看新闻吗？”王健宇用夸张的语气问，“这东西建好后引起很大轰动呢！”他一脚踹开车门，车门因为缺失了固定，直接掉到了地上，“不过这已经是20多年前了，当时那里不是城区。”

“补品怎么处理？”张智宇指着那么一大堆东西。

“我们先进去看看。”王健宇摆了摆手告诉张智宇不必在意，“里边啥样我们还不知道呢？”他带上来一多半武器，背在一个巨大的背包里。“你那另一半！”他告诉张智宇。

“等等，我们怎么进去！”张智宇没有立刻行动，这里的安保系统大概是全自动化且格杀勿论的。

王健宇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密设计的半透明机器，内部有着由暗金色，深紫红色，黑色合金拼装而成的层层齿轮状结构。

“嘿，你怎么知道......”张智宇一边搬武器一边喊。“真他妈重，这混蛋怎么拎得这么轻松？“张智宇想着，气喘吁吁地背起王健宇为其准备的大包。

“好，”王健宇大笑着说，“我杀的每一个混蛋都被我挖出了眼珠。我就知道政府官员早晚有一天会有用的。”

“这他妈的是机器。”张智宇骂骂咧咧道。

“闭嘴，如果不处理眼珠早就腐烂了。”王健宇轻松地走在前边，“这只不过是玩具，模型。还有，我只不过是为总统处理尸体。”

张智宇虽没再说什么，但他内心中充满疑问。他确信，这个小丑般的混蛋找到他一定不是偶然，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对了，你是什么工厂的厂主？”他加快脚步。

“铁厂。”王健宇停下了等他，回过身来说。

“还有，中国的总统叫主席。”张智宇的肺终于撑不下去了，喘了起来。

第七章 病毒

肉眼上看去，禁区没有任何入口或出口，只有那种材料。它看上去无比坚韧，半透明，泛着幽幽的蓝色荧光，似乎不是真的，有种立体动画的特效感。张智宇无法转移视线，直直地盯着禁区的墙壁，他的双眼无法对焦，整个禁区开始在清晰的万物中无比模糊，蓝色的幽光开始在内部运动，丝丝光链翻腾扭曲，越来越剧烈。

世界开始尖叫起来，宇宙陷入了混沌。

沃特普斯。

章鱼。

“站起来。”

层层色彩以及虚无在此刻消散，从中心向四处散去。发生了什么？眼前无暇的湛蓝仍在旋转。

“站起来。”

视线基本稳定了下来，思绪一丝丝涌入脑中，张智宇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仰卧在了地面上。他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拾起了被武器塞满的背包，仿佛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重量。万物仍在轻微地扭动，张智宇拼命眨着干涩的双眼。

禁区与过去毫无一丝变化。世界再次变得模糊。张智宇慌忙避开视线。

“直直走进去。”王健宇笔直地站在前方，他的声音在若隐若现的世界间无比突显。

张智宇完全清醒了过来。

王健宇已经消失了，眼前的半透明建筑仍与过去无异。

直直走进去。

张智宇闭上双眼，一步步走向禁区。

“睁开眼睛。”王健宇的声音带着丝丝怜悯。

张智宇睁开双眼。他进入了这栋庞大的透明建筑，建筑内，没有那么多血液，但空无一人。内部与外部基本相同，由这种诡异材料制成，但有一些不同，张智宇却无法发现。他他妈不受影响吗？张智宇怒火冲天，他狠狠压住了眼皮，这种感觉使他回忆起了自己的梦，只不过梦境带来的并不是眩晕，而是疼痛，而电梯前的走廊也不是由这种材料制造。张智宇在梦中拼命想要逃离的感受于此时他的想法大致相同，而这里的光像是梦中的光影，那些幻觉。他们组成了可致命的疯狂幻像。

张智宇命令显像眼镜模拟禁区内部距离自己附近几十米的地图，王健宇则耐心等待着他。

张智宇在地图完成的那一瞬间睁开了双眼，随后死死闭上。禁区内并没有大厅，但直直通向禁区各处的隧道证明这个不过九立方米的空间正是禁区的大厅。

“跟着我走好了，抓住扶手。”王健宇轻轻挽住了张智宇的手，领着他缓缓向着一个隧道前进。

摸索着走上十几个台阶后，张智宇一脚踩空。

“我艹！”他惊叫了一声，睁开双眼，努力抓向扶手，却因内部蓝色荧光不断变幻着扶手而在心理上怀疑自己没有抓到而打了个滑，被王健宇一把抓住，他恰巧看到王健宇瞪大而坚毅的双眼，几乎坠下去。虽然从张智宇的嘴到任意一块墙壁的距离都远低于可发出回声的距离，但是那个感叹性词语立刻开始在建筑里回荡。这些物质内部的变化速度似乎随着声波的每一次接触而加速，导致整栋建筑的变幻更密集了，万物如同像海浪一样层起彼伏。张智宇死死抓住王健宇的手，闭上眼睛，这才没有一头再次栽落下去。

“别说话，用眼镜交流。“王健宇的话透过显像眼镜与听觉神经磁性连接的地方传来，“开启那操蛋的语音系统。“

张智宇睁开眼睛，发现海浪正慢慢平息。他缓缓立起身来，开启了系统中的交流系统。

“你他妈怎么不晕？“张智宇在语音系统中问道。

“管那么多干屁！“王健宇也在语音系统回击，“艹，不懂别瞎问！劳资他妈已经被你浪费了三分钟了。“

“什么态度！“张智宇表示不满。

“缓步台要到了，睁开眼睛看一看，省的踩空跌下去，还要我他妈费力。”王健宇停住了脚步，充满怜悯地说。怜悯与同情完全是两方面，怜悯的同义词便是嘲讽。

张智宇努力压低逐渐燃烧的怒火，他终于来到缓步台，王健宇松开了手，张智宇短暂地睁开双眼查看地图，随后他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如释重负地休息。

“你怎么不受这该死的材料半点影响！“张智宇暂时睁开了双眼，紧盯着王健宇以防禁区对自己产生过大的影响，他开始流汗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头部内血管剧烈地跳动，张智宇如同虚脱了一般气喘吁吁地问道。

王健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拿下步枪。“我有个朋友。“王健宇看都没看张智宇，他背对着他，打开了那扇对张智宇来说不存在的门。

“别扯了。“张智宇想着。

“我听到了！“王健宇的声音在眼镜中传来，带着窃喜的音调。

自己说过那句话吗？王健宇真的说过那句话吗？他怎么听到的？自己究竟听没听到？

“喂，”一个声音大致从楼上的某个地方传来，“门后大致有三至六个变异人，别进去，希望你们没有打开。”这声音完全没有引起这些材料诡异的反应。王健宇迅速地转身拔出了武器，完美地对准声音的真正来源。

看着王健宇迅速做出一串的动作，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引起脑中的混乱溅起更多波澜，每一纹波澜相互影响，张智宇虽然大睁着双眼，却无法理解眼前看到每一处过分扭曲的混乱图景。万物如同旋涡般旋转。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躯体，已经掏出武器的手指渐渐松开，武器坠到了地面。张智宇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呕！”他吐出了大滩半糊状的呕吐物。

“你们带上这个，否则早晚都会死掉。”王坤志看着面前的其中一个男人正在呕出自己胃袋中的一切，直到呕吐物显现出明显的鲜红。他亮出手中的两幅显像眼镜。

王健宇帮助张智宇将新的眼镜连接在原本的显像眼睛上，两幅眼镜拼接到了一起，系统相互连接。王健宇将另一幅还给另一个人。

“哦，”那个人报以微笑，“那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他问道。

“这是我朋友的角膜制成的隐形显像镜。”王健宇回答，他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意思是快点带他们走。

“啊。”那个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说了一个感叹词，显得特别尴尬。几秒以后他才想起怎样才能打破这一处境，“叫我4号，呸，叫我王坤志。”那个人说出了自己作为研究人员的代号，然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准备烂在这里的研究人员，而是外界活生生的人。

“好了，王坤志，你有武器吗？”一边上楼，王健宇一边问王坤志。

“等等，你们怎么摆脱这可怕的晕厥的？”张智宇已经睁开了双眼，但他仍然被远远落在后边，气喘吁吁地说。他再次感觉五脏六腑如同刀搅般翻腾。

“啊，对了，”王坤志没有停下，继续向上走，“你得自己想，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是吗！”张智宇苦笑着说，“真神奇。”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象这不是由这些该死的材料制成，而是由普通的金属构成。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些材料都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张智宇脑子中幻想的蒸汽朋克风格。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再次幻想眼前的一切都是普通的金属及混凝土。

张智宇快步赶上前边的两人，同时，一束由足可以作为武器的科研用激光切割器发出点激光直直地插入了张智宇之前的位置。当射空以后，张智宇听到了一声恼火的怒吼。接着，那只僵尸紧紧地关闭了厚重的金属大门。至于激光射中物质的那块部分，毫无变化。

“怂包。”上边的王坤志呵呵地笑了起来，听上去有点呆萌。王健宇也跟着笑了，笑得很夸张，声音很大。张智宇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出于礼貌，他也笑了，只不过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笑出声音。

几分钟后，两人进入了王坤志生活的房间。那里在那诡异的眼镜下显示出了一个海边夏日别墅。约有200多平方米，由淡雅的真正的木头组成，沙发是真皮沙发，还有一个3米宽的鱼缸，就安在老式的鞋柜上。模拟的5米宽的落地窗外，是大海和蓝天。看到真正的带着如此纯洁的蓝的海与天是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别墅区可以算是贵族区，第三次世界大战中剩余的国家都有类似于这样的设立。在“贵族区”内有的蓝天，是强行拟制的，一点都不真实的。就像是鸡尾酒，蓝天是最下边的一层。再稍稍向上一点，则是越来越浓黑的大气污染。海，因为过度的污染，在2041年时，有了致命物质，不再适合人类，无论是娱乐还是经济，人们开始远离大海。大型飞行器的发明，工业文明发展得越来越完好，三战，推了海洋末日的最后一把，海水对人类来说完全致命。人类开始远离大海。冰川融化，致命的海水冲破大坝，向着城市喷涌而来。政府正式宣布废弃沿海城市，为了逼迫部分人民彻底离开大海，政府正式启动了军队。

屠杀。

“天知道，也许纯正的大海还在某个地方，但如果你要天空，现在外边就有，鬼知道什么原理。”张智宇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一趴，懒洋洋地扣着指甲中残留的血垢。

“是吗？”王坤志似乎很困惑，“看来病毒的威力比我们想象中强很多。”

“怎么，”王健宇在一边拔起手枪，对准王坤志的脑袋，“说明白点。不然小丑就会用他的小小的手枪打烂小混蛋王坤志的小菊花。”他的声音仍然轻松愉快，却充满杀意，表示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等等，”王坤志吓了一跳，他自己举起双手，“好的，我来解释。”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王健宇，将酒杯立在一边。

张智宇终于注意到黑洞洞的枪口。

2个金属机器人从本来与其融为一体的墙壁中走出，全副武装，看起来很像200多年前的经典老片《终结者》系列中的t_450型号，层层金属包裹在金属骨骼之下。

张智宇不动声色，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武器。他猛地抓起，对准机器士兵，缓缓后退到了王健宇身边，随时准备交战。

王健宇在一瞬间扣住了王坤志，扼住了他的脖子，手枪直指王坤志太阳穴最薄弱的一块骨头。

王坤志在王建宇的手臂下艰难地带着愤怒的语气说：“相信我，要是我想，你俩早就死了。我相信你俩没有这俩机器人快，松手！”他的五官扭曲到了一块，声嘶力竭地后者，肌肉剧烈地颤动。

张智宇本能回退几步，枪口仍对准王坤志的胸膛。

王健宇转了转眼珠，松开了手臂。但他仍然将枪口对准王坤志的脑袋。张智宇也没有听从王坤志的威胁。王坤志跌跌撞撞地瘫倒在沙发上，机器人没有归位，但也没有射击，静静的宛如两尊雕像。

“你知道吗？劳资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这钻石笼子里生活，与你们无法交流，对吧？有代沟！艹！我挺欣赏终结者的，哪个型号都一样，有种蒸汽朋克的感觉。还有，它们绝对没有电影中那么没用！所以，放下武器，否则我宰了你俩！”王坤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形容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王健宇逼近一步，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始终保持在子弹可以恰好击穿王坤志头盖骨的直线上。

张智宇撇了撇王健宇，枪口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立刻！”王坤志大吼大叫，“马上！”他的四肢没有意识地胡乱抽动着，在空气间来回比划。

令人窒息的几秒钟。

王健宇举起双手，大拇指却仍扣在扳机上。他缓缓蹲下身体，嘴唇紧抿。张智宇松开双手，步枪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上。

王健宇的左手悄悄摸上后腰，右手勉强将部分枪支触到地面。

“嘿，你当我傻逼吗，你腰带上都是*！”王坤志指着王健宇，“慢慢地放下它们。慢些，慢些......”。王健宇随着声音解下了皮带，轻轻放下。

两台机器人按照约定归位，隐没在墙壁里。

“你们可以过来了。”王坤志终于恢复平静，瘦弱的胸腔一起一伏。

接下来的10多分钟，王坤志以不正常的语序大致叙述了“病毒”的原理和目的，他半眯着眼睛，陶醉有带着极大的不情愿诉说着这一切。

“病毒”更确切的说是一种电磁波，简单形容便是“光芒”。它可以刺激细胞从根本上发生突变，时间仅需数十分钟。

政府在十几年前进入了禁区，官员们做了一番简单迅捷却令人热血沸腾的演讲：“病毒”可以拯救人类。

“病毒”并不是病毒，它只是一个概念。

以全息影像的方式，所有人员都听到了政府的命令。

禁区内，近万名科研人员，自此全力进行“病毒”的制造。创造它的基本方法，早已在禁区人员们拥有意识前处于系统中。

他们只需要完善。

数年的逝去，他们发现“病毒”不仅可以改造出“完美”的生命体，还会改变大多数原子的组成，使元素任意调换，制造出荒谬的事实。

“病毒”可以将泥土转化为黄金。

这是公元前航海家们们至高的愿望。

“病毒”可以改造残破的城市。

这是1200年二战后难民们至高的愿望。

“病毒”可以使人永生。

这是2024年后人类至高的愿望。

在大约4周前，它成功了。

在成功后的第二天，所有的记录都被删除，所有的科研结果都消失不见。不再有任何新的指示，禁区照常工作，但没人离开，没人继续实验。一切都化作灰烬，一切却又如往。

三天前，军队的武器对准了自己，所有*发射器同时在24点整发射了携带“病毒”的*。

王坤志说完了这一切，用力的喝下一大口刚刚拿出的啤酒。他唯一没有告诉那两个人的是，他是这病毒的主要创造者。自己的编号是自己在这次研究中的贡献排名。至于前几个，王坤志这辈子都没见过他们，更别提科研了。他开始有了从未有过的隐隐的担忧。

王坤志再一次吞下一大口啤酒。

第八章 梦境

“你想到过来到禁区外边的世界吗？”张智宇摘下了那架眼镜，轻轻瞄了一眼，果不其然，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由那种物质构成，“海边别墅”只是王坤志精神世界的投影。他狠狠眨了眨双眼，用力推上了显像眼镜，静静等待平衡感的恢复。

“没有。”王坤志再次取出三瓶酒来，“这不就是吗？”他用自己的酒瓶指了指窗外，挥了挥自己的房间。

“这个，是只有在全息影像中才可以看到的场景。”他指向大海，端着高脚杯走到窗边，窗户受他的控制而轻易地想打开一个衣柜一样开启。他啜了一口香槟，闪开身子面对另外两人。张智宇感觉咸咸的海风轻抚着他的脸，清新而又芬芳。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喧嚣却又宁静。

“这他妈不可能。”张智宇缓缓摘下自己的眼镜，海浪声与海风随着眼镜的消失而消散。

“只要可以控制大脑，没什么不可能。”王坤志耸了耸肩，他关闭了落地窗，又指了指自己的房间，笨拙地画了个圈。“这是普通人奋斗一生都无法换来的。”他带着鄙弃的语气说道，“你们又怎样？比我们自由到多少？你们只是每天没日没夜地为那么一点可怜的工资工作，待着工厂里，企业里，公司里。每天很早就起床，从租的小小的房间里跑出，坐上狭小交通工具，在上边吃着简陋的早餐。到了工作的地方，要在那种忍受各种各样的麻烦，待在闷热，小的不能再小的办公室或工作间里。就是为了钱，为了能活下去。假期，也足不出户，成天泡在虚拟现实中。你们与我们有什么区别？”王坤志聊到了对他来说特别敏感的话题，激动起来。

“啊，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健宇不耐烦地说，“我去你妹的，你以为我们是平民吗？中二的傻逼，你他妈多大了！”

“对了，”张智宇抓住了王坤志话中的几个字，“你说控制大脑？”，愤怒再次涌来。

“这玩应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效率，”王坤志倒是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它也最多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张智宇不希望惹上没必要的麻烦，他只好点了点头，没深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三个人打了会虚拟现实中的游戏，然后又匹配了几局王者荣耀。奇妙的是，在三个人的水平里，王健宇仍然是最好的，以24:2:14的战绩远超另外两人。张智宇水平一直都是最差，他表示质疑，马上受到另外两人的冷嘲热讽。

王者荣耀在即将过季的那一刻，第三次世界大战。战后，公司利用最新科技替代了原本的虚拟现实五人对战的模式，作为第一部由显像眼镜专属游戏而脱胎换骨，全球网提供的庞大内存支持了上百人同时匹配的能力，在逼真的各种地图内以第一人称视角或第三人称视角开战，它重生了，火爆中国。

吃饭的时间，王坤志使用禁区系统制造了些奶油蛋糕。当张智宇摘下眼镜时，发现那居然是真正的奶油蛋糕。王健宇则半讽刺半嘲笑地间接表示王坤志的幼稚。王坤志受这句话刺激，立刻大声谩骂，甚至到了拔刀相向的程度。他威胁两人要用机器人将他们做成肉酱。不过，这件事也只是持续了10多分钟便结束了。在9点多时，张智宇渐渐支撑不住了自己的身体。这些卧室连在一起，与大厅与厨房什么的间隔开来。王坤志表示无所谓。

。

。

张智宇睡着了，并又一次做了那个诡异至极的梦。他还隐约记得头两个梦的情节，但只是一些碎片，他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模糊地记得那痛苦的感觉。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电梯内会有恐怖至极的东西，可以要了他的命，让他在梦中去死。

张智宇再次带着头疼欲裂的感觉来在那个该死的走廊醒来，这一次，痛苦的潮流比以前任意一次都要凶猛。张智宇透过模糊的视线望向面前的电梯。自从病毒爆发以来，每一个梦都会如此，这个诡异的梦，这个疯狂的梦，群魔乱舞。每一次，张智宇都在这个位置站起身来。张智宇努力维持崩溃的思维，混乱的视觉。

他的位置靠着墙壁，面前着电梯，似乎在暗示他需要扶着墙壁，克服痛苦，一步一步走进电梯。而在上一次的梦中，他做到了，可是电梯之中更为痛苦。张智宇在痛苦的幻觉中杀了自己，虽然现实中他并没有真正的受伤，但是在梦中，痛苦是真实的，不可避免的。

张智宇转过头来望向身后。他第一次望向身后。身后，是离开这痛苦之屋的大门。由特质的玻璃制成的坚硬大门，可以看到外边。那里被基因改造的鲜花发出的光芒所照亮，视如白昼。那些鲜花发着霓虹灯般的光，不断变幻着。

室内另其痛苦的霓虹光闪烁着，似乎在嘲笑他的软弱。

张智宇痛苦地摇摇头，他站起身子，尽力忽略这痛苦的光芒。他蹒跚着，摇晃着，走向身后。

猩红色的灯光突然间照亮了整个走廊，笼罩了张智宇。走廊中的灯光不在变换，保持在这该死的猩红色。

张智宇加快移动速度。

恐惧迫使他这样做。

猩红色似乎有什么意义，它是危险来袭前的警钟。猩红色退去之后，便会迎来真正的痛苦，真正的末日。

这个猩红色稍稍泛黑，如同铁锈，张智宇甚至可以闻到鼻腔内的金属味，万物都蒙上一层猩红，如同末世朋克风格，令人惶恐不堪。

张智宇这才注意紧挨身侧壮硕的黑影，它似乎一直在此，只是张智宇从未发现。

金属的气味越来越刺鼻，阵阵痛苦的狂潮猛击他的思想，黑影的边角不断卷起，如同随风飘动并逐渐粉碎的黑色长袍，碎片它们轻轻拂过张智宇的脸庞，带来烧灼的痛楚。张智宇混乱的思维逐渐无法承受这些痛苦，他狠狠靠向墙壁，崩溃了。

“你们他妈到底想要怎样！”张智宇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艹你妈的，究竟他妈想要怎样！”

张智宇狠狠甩头，四周仍旧空无一物，除了空荡荡的墙壁。

面前，电梯正在打开，那个死去的反叛的成员笔直地站在电梯内柔和的黄光之中，他身着血迹斑斑的黑色长袍，上边满是弹孔，还有血正不断流出，流淌在血红的地面上，与其融为一体。破烂的长袍遮住了他的面孔，从这个角度看只是一片黑暗。血的斑点同时在不断扩大。

夕阳的昏黄。

垂死恒星余晖的光芒。

走廊内的猩红色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

“我他妈的是为了这个世界！“张智宇回想起组织成员在被子弹击中前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他双手高举，如同耶稣死去所处的十字架，望向天空，用来屠杀的*与匕首“哐当”落地，等待着子弹的到来。他在死前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悲哀与绝望。他倒在破败的大理石台上，死不瞑目。

“天啊！”张智宇*道，他努力快速向前移动，身后，黑影踏出了电梯，老式皮鞋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足以让张智宇听到的脚步声。

猩红色的色调终于到来。

“艹！”张智宇欲哭无泪，崩溃般嘶吼着，“艹！艹！艹！”

组织成员赶上张智宇，。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张智宇的脖颈中，他听到了自己脊椎碎裂的声音。

下一秒，张智宇的头颅被活生生地扯下。组织成员将那个头颅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然后举起匕首，用力刺进脑壳之中，每一下都带起*与血液，从手指缝中落到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用手捏了捏张智宇不成形的脑袋。成员没有满意，砸下这堆残片，用手用力伸进破碎的头盖骨，捏住了软酥的大脑，用力撕下很大一块。破碎的组织飞得到处都是。

张智宇一直活着，似乎无法死亡，但那个成员却要保证他的死亡。他的每一个动作带来的剧痛，张智宇都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一脚将那对烂糊踹到远处。张智宇的脑袋正巧落地时面对自己的身躯。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躯体，少了脑袋，瘫倒在一边。血汩汩地流到地面，可以顺着脖子粗糙的截面看到里边破碎的血管与颈骨。此时，猩红色的霓虹灯光消失了，转化为如同天空般纯净的湛蓝。

张智宇在蓝光的照耀下在被刺倒的位置醒来，本能地摸了摸脖颈。很好，连接的很完整。地面上很干净，没有一丝血液。他赶紧爬起，拼命拼命走完了最后几步。

当张智宇扑到通往外界的大门时，他可以看见一颗*正从远处的高空冲向地面。

“不！不！”他痛苦地尖叫着，用力拍打着大门。

*爆炸了，白光笼罩了一切，吞没了张智宇，张智宇感觉自己正在化为白光的一部分。永恒的一部分。当意识的残片彻底消散时，张智宇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两个人类拼在一起，一男一女，他们的身体大半部分由金属构成，只有连接处，是真实的血肉。这个图象是在张慧子云醒来的最后一秒所见，给人说不出的诡异。好像仅仅是幻觉记忆法遗留下的不真实的垃圾。

。

。

张智宇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恰巧看到王坤志狠狠对准自己的眼睛挥出一拳。

“怎么他妈的回事？”张智宇不假思索地一脚踹开了王坤志。

“闭你麻痹的嘴！”王坤志压低声音，“看看这个。”王坤志正紧张地拎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武器，那个武器大到让瘦小的王坤志看上去非常滑稽。它不断闪着蓝光，与公元1022年最先出现的机枪相似，只是没有了枪管，一个结构复杂的不规则物体代替了枪管的位置。六只弧形的金属管充当了保护作用，围在了“枪管”周围。

一个显像屏在张智宇的显像眼睛强行生成，金属碰撞声，子弹炸开声在这一瞬间轰击张智宇的耳膜，张智宇死力瞪大眼睛，用力将脑部充血，强制自己清醒过来，图像已经生成，那是王坤志房间内的全息监控，现在只剩下两个画面。

其中一个画面是此时房间内的监控，

另一个画面是交战。

王坤志的三台机器人还剩下两台，它们在房间紧缩的门前死守，火力全开，然而可以轻易看出它们正处于劣势。

画面彻底崩溃了，只剩下三人所在房间的影像。

王坤志关闭了那个画面。“拿好武器，”王坤志紧张地低声说道，接着，他闪身翻到半米高的床后，那把奇形怪状的武器架在床上，枪间的蓝光越发闪耀，热量逐渐涌来，“王健宇，你最好也躲在床后找个掩体。”

张智宇抓起放在床头的步枪，轻轻解锁，清脆的“咔”的一声随之传来。

“海边别墅”房间的“木质推拉房门”向右侧生涩地滑去。

昏黄色的光芒。

痛楚突然在张智宇大脑深处翻腾。

痛苦。

张智宇抓住欲裂的头部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床后。

“啊！”他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

守在门边的王健宇发现无法阻止大门的开启，将早已抓在指间的*端在胸前，向后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完美地侧翻。

密集的子弹从枪口炸开的声音掩盖了张智宇痛苦的吼叫。

“啊！”张智宇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用手指狠狠压住头盖骨之间的薄弱之处，企图用另一种疼痛掩盖这种痛苦。那支步枪同样随着“哐当”一声落到地面。

大门完全开启，白色的耀眼光芒充斥入昏暗无光的房间，在突如其来的光源下，只能凭借声音想象出呼啸而过的子弹。王健宇早已滚到了“陶瓷床头柜”之后，利用窄小的间隙全力开火。

太阳穴处薄薄的骨骼随着清脆的声音粉碎，大量浓稠的鲜血喷涌而出，张智宇没有松开手指，仍在用力，他跪倒在地。

王坤志蓄能已久的武器启动，集中在武器端口的蓝色光芒向外喷射，能量的强烈产生了带着热浪的冲击波，巨大的后坐力击倒了王坤志，那把武器则翻砸在张智宇身上。

张智宇睁开了双眼，本能地直起了身体。仍有大量的子弹呼啸着飞过，在张智宇的头上爆开，随后，第一颗子弹擦过了张智宇的头皮，他只好卧倒在地。下一秒，密集的子弹在床上炸开，子弹无法对那种物质造成任何创伤，它们成了完美的掩体。

“你也攻击啊！”王坤志在子弹冲击巨大的噪声中喊着，他手忙脚乱地拾起了武器，重新充能。

“我们根本无法抬头！”张智宇吼了回去，太阳穴隐隐发疼，“对了，王健宇呢？”他猛然想到这个问题。

王坤志没有应答，迅速抬起了武器，将汇聚的能量向前方发射，而那把武器则被子弹射出很远，激光也冲击到了屋顶。

“艹！”王坤志用英文狠狠骂着。只见他的手指从关节处被子弹整齐地切断，血液猛烈地喷出，露出白花花的骨头，丝丝青色，破裂的血管搭在其上，他痛苦地*着。

“就是这个原因。”张智宇摸了摸脑门，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虽然子弹声仍在不断炸响，但已经不在从头上撕裂着层层空气了。他迅速起身，眯着双眼向着前方拼命扫射，子弹随着爆裂的火星组成的火舌射向前方，发烫的子弹壳源源不断地落到地面，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声响。

王坤志死死咬住嘴唇，拖起自己的武器，再次充能，射向目标。王健宇一直在利用死角进行射击。三方一同射击，形成交火线。虽然张智宇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但是无法在交火线中不断炸裂形成的白色耀眼光圈中看到任何事物，他只是拼命对准白光射击，沉浸在原始狂野的兴奋中，只管在视网膜上留下紫色跳动的残象。

金属的粉碎声，子弹的爆裂声。

金属制品重重地落地，在猛烈的子弹冲击下飞旋着弹出很远，不断凸凹变形。

“真他妈的漂亮！”真正使用武器的快感是全球网无法模拟的，张智宇癫狂地喊道，但声音却完全被淹没在交火的狂潮中。声音与快感。

王坤志再次射出一道蓝色激光，穿透了那团白色光圈。

成千上万的金属碎片满天飞散，旋转着撕裂着空气，如同颗颗子弹，杀伤力十足。

那道约两米高的光圈似乎轰然倒地，子弹纷纷在远处的墙壁上炸开。

步枪的后坐力突然消失了，张智宇过于沉浸其中，差点向前翻倒。

“停下。”王坤志在下方说着，抓住了张智宇的右臂，“停下。”他似乎在安慰着。

第九章 沃特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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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这rwwrwwrrrwrrwrr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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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半透明，旋转，升腾，直坠，晶莹剔透，无数道黑暗狭长曲折的裂痕沿着万物碎裂，随后转动，粉碎，扭曲成团团幻影，上下飞舞，直到隐没于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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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道橙，红，绿，蓝混杂的光束间或着闪烁，数十张半隐没的图表摇晃着收缩起伏，黑，白色的线条交织着，清晰至极的世界，数字，字母，代码在幕后浮动，运转，万物一张一缩，随着意识的痉挛而泛起波涛，闪亮而不耀眼的白光由轴心扩散，排山倒海，直立，落幕，任由海啸的怒嚎

w

耗损百分之六十，七处破损，耗能，建议关闭无关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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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

行

障碍般遮蔽万物的扭曲图像，线条，色彩纷纷暗淡，消逝，化作虚无，逝入虚空，海逐渐平稳，但仍旧波光粼粼，半透明的苍白海域向平面外折射出万道耀眼光辉，只是不再阻碍视觉，海的平面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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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行探测能量源可进行修复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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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受损可能性百分之八十四时间估测完毕未来十四点二秒内耗损估测wwwrrrrr百分之百完全损坏丧失行动计算能力失败www建议寂寂寂寂寂寂rrrrrrrrr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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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离开这wwwwwrr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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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卸武装wwwwwwwwwrrrwwrrrrrrr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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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似乎不再翻滚，化作一块巨大无垠的半透明晶体，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化作一物，天空与海洋的交界之处，数十模糊扭曲的银色物体漂浮，悬空，海洋中央，是旋涡，旋转着向下扭曲涌动，恒星般扩散庞大诱人的能量在旋涡深处闪耀，前方不远处，海洋直立而起，或是天空与其完全交接，而在交接处无垠世界的尽头，两个雄伟的物体模糊地悬浮着，它们之间的距离彷若无限，而在它们身后，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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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体剩余百分之三十二，检测到异常能量耗损，建议议议议议立刻进行补充，搜索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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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建议进行补充，剩余百分之二十八，近五秒内能源耗损超过百分之十二，能量源泄露，建议立刻补充，搜索，确认目标。

拆卸武器装甲，进行切割wwwwwwwwwww不建建议进行对/连接，武器装备建议锁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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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解除，能量源受到严重损害，已破损，建议进行简单修补，剩余能源wwwwwwwrrwwwwwwwwwwwwwww百分之九十四，能源预测，将于四十秒后丧失行动，计算能力

wwwwwwww危险/机/胁预测，将于五十分钟后进入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r任务载入，必须执行，进行损害护罩，原始型号751，原始型号752，检测，原始型号751：浅冰冻沉眠，原始型号752：浅冰冻沉眠，估测，超过五十分贝音量促进行动几率百分之二，损坏营养输入，进行冰冻舱能源储藏破坏，成功，估测，超过五十分贝音量促进行动几率wwwwwwwwwww未来人类促进行动几率百分之十，呈高指数上涨趋势，估测未来五十分钟后几率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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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理（1节）

如果连发的子弹击中了普通人，必将是死路一条。这种子弹不像是公元976年最开始出现的子弹，它们经过了数百年的改良和演变，如今已杀伤力惊人。如果是病毒没有爆发的时候，人们还没有变异，那时一颗子弹足可以将被击中的人从内部炸成碎片。而那些僵尸，张智宇还记得它们被击中后的样子：一个5,6厘米宽的大洞，尽管没有粉身碎骨，但还是比较致命的。但王健宇仅仅是“血肉模糊”，甚至没有被穿透，更何况他是被10多颗子弹连续击中。

现在王健宇几乎被医疗包内泛蓝的金属结构覆盖。他有点神智不清，躺在床上哼着一曲诡异的小调，什么都不做。如果不是那时断时续的歌声，他就没有生命气象了。

张智宇帮助王坤志将那些机器人残片扔进了大海，老式探照灯发出白色的光柱，在海面上扫来扫去。天空暗淡无星，大海无边无际，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小小的探照灯，然而它的光芒也不过是黑暗中发白的云雾。两人扶着窗户，看着它们渐渐沉入深海，一群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它们周围欢快地游来游去。他猛然发觉王健宇的小调特别有意思，使人联想到死亡这个单词。

“你的眼镜呢？”张智宇愁眉苦脸地问王坤志。

王坤志盯了张智宇一会，静静地抽着烟，什么话也没说。过了10几秒，他抬起手来，指向自己的角膜。

“呵呵。”张智宇没有抽烟，他笑着，“我上次就看到你指你的眼珠，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的角膜就是眼镜。”王坤志自言自语一样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的记忆中，我的视线一直都是这样。我从有了思维就是待在这监狱一样的建筑中，所有研究员都是。我们没见过前一批研究人员，30多年了，从来没有新的儿童进入这个建筑。我们似乎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王坤志眼神发直，盯着张智宇面前的地板，“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们无法看见令你头晕目眩的东西，我们经过了人体改造，国家，政府，世界，似乎都有秘密。我们是他们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他喃喃着。

“这些他妈的是什么。”张智宇问。

“每个研究员都有这样的房间，装修与守卫的样子自己想象，没人管理。有的疯子还他妈把守卫弄成人类，比如性感的火辣女郎。”王坤志话唠般说了很多，“那个什么激光什么的，那是实验室中用来切割较大物件的切割器。就是在楼梯间攻击你的那个变异人武器的放大版。”他在食品柜中翻出了两人剂量的咖啡。

“我更习惯叫它们僵尸。”张智宇回答。

“你随便。”王坤志将咖啡与水混合在一起，将其放在速热器上。速热器白色的底盖随着感应到咖啡杯而缓缓变成红色，咖啡开始加热。

“你怎么不命令房间的人工智能？”张智宇愁眉苦脸地问。

“我更习惯于自己动手。”王坤志微笑了一下，咖啡沸腾了，发生剧烈汽化，冒着热气。王坤志轻轻关闭速热器，将其取下，将其中一杯放在张智宇面前，“不过，这房间还是有系统的。”说完王坤志便开始连接系统。

几分钟后，房间内毫无变化。

“出故障了吗？”张智宇看不到王坤志看到的东西，但从他渐渐严肃的面孔可以推断，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是，”王坤志显得焦躁不安，“我无法与人工智能连接，显示什么我没有权限。”

“怎么。”张智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连接了全球网，发现一切正常，“全球网还在。你们的人工智能不是连接全球网么？”

“对！”王坤志也站了起来，“只是我进行了所有验证，这混蛋反复重复我没有权限。”他的声音高了很多，气急败坏的样子。

“等等，等等，妈了个鸡的，我说等等！”张智宇不紧不慢地将王坤志推倒在椅子里，“我有个诡异的想法，你最后一次连接你的人工智能是什么时候？”

“昨天中午。”王坤志并没有因张智宇的动作而恼怒。

“我认为，在那些机器人侵入的同时，所有的人工智能都疯了，因为你的守卫兄弟几乎没有起到防护的作用，而那些机器我们就可以解决得了。”张智宇喝光了咖啡，将被子放在窗台上。

“不可能，”王坤志推开了张智宇，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地球所有的人工智能都连接在同一个网络，全球网上。况且如果守卫疯了，那么房间的系统也就疯了，它们准备杀掉我们，便可以现在动手。”

“那只是猜测，你试着登陆全球网。”张智宇端起咖啡杯，对着咖啡吹着气。

“不了，还是算了。”王坤志放下咖啡，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其它的人工智能？”张智宇坐到座位上，翘起二郎腿，问背对着他的王坤志。

“对不起，你说什么？”王坤志回过身来问道。

“我说你的房子里有没有别的人工智能，连接它们，看看能不能用。”张智宇啜着咖啡。“太烫了。“他想，“而且不是真的咖啡豆，只是愚蠢的仿制品。“想到这，张智宇低声笑了起来。

“没有了，它们是一体的，但是实验室的每个智能都是独立存在的。”王坤志瘫坐在沙发上，双手使劲搓着脸。

“你是欧洲人吧！”王坤志突然问张智宇，也许是因为张智宇的脸型，或是他所说的话，“外国人在中国活着很费劲，中国爱国人士太他妈多了。”

“随你怎么想。”张智宇说着，他从没考虑过自己应属于哪个国家，他站起身来。咖啡一点都没有用，也许是因为张智宇本来就够清醒的了，“天还有多长时间亮？”张智宇问。

王坤志也站起来，抚平衣服的褶皱，“4个多小时。”

“还可以，”张智宇举起了一把步枪，背在身后，“走吧，带我去你的实验室看看。”他又拿起一把金属切割器，别在腰间。

“他没事么？”王坤志用下巴指了指王健宇。

“他？”张智宇耸耸肩，“他好得很，没什么事。”

房门向两侧打开，那些机器入侵了房间闸门的系统。由于王坤志前两天血洗了这层楼，所以这里毫无威胁。

“我想知道，你在哪杀光了那些科研人员僵尸或是变异人。尸体与血迹呢？”张智宇挡住了感应点。

“啊，我闲的没事都清理了。不然还会腐烂发臭。”王坤志摸了摸额头，“我用这个宝贝在实验室里切碎了它们。”他拍了拍背在背上的切割器。

“我表示怀疑，”张智宇放下了当在王坤志眼睛与感应点之间的手掌，“昨天，尸体都没有一点发臭的迹象。”

“哦，”感应点通过了，实验室解除封闭，“对，当时我忘了，照你那么说，更应该清理了，否则没滴血都会再长回个体来。”王坤志不以为然。

他们进入实验室，大门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进入而关闭。这个实验室不同于那些该死的全息电影中实验室，它的大部分在张智宇的视觉下很普通，只是些科学研究必不可少的物品，它们绕着500多平方米的实验室排成一圈。而在实验室的中央，是一个凹陷于地下的圆形千面体，它露出一部分于空气中，不断变幻着形态与颜色，看上去像极了那种令人头痛的物质，只是这个更令人愉悦。

“这他妈怎么搞的？”，王坤志怒吼起来，张智宇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两个他刚刚忽略的东西：两个巨大的透明罐子，其中一只破裂了，罐子碎片满地都是，可以看到内部都是被扯断的管子。张智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罐子，吸引他的是另一只。其中浸泡着一个生物。他在离它5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观赏。

那东西被浸泡在蓝色营养液中，有很多管子与它的身体相通，不断输送着各种液体。那个人形怪物可以勉强辨别出以前它是个活生生的人。它的处理很简略，整个肚子被粗暴地简单撕开，可以看到裸露着的肋骨与脊椎，那些骨头都被厚重的金属所包围。（防该死的和谐）有的还以部分的形式存在，有的已经浮在营养液中部了。几段（防和谐）在曾经的脊柱，也就是现在的腹部上的金属铠甲处悬挂。这只金属怪物腹部往下的大腿被一部分金属覆盖，内部，机器取代了腿骨，留下了许多肌肉依附在上边。小腿，与脚掌，是彻彻底底的机器，组成它们的机器非常复杂。腹部往上，是胸口，金属机械完全加强并拟化了人类的胸肌，手臂，足足有张智宇的腰那么粗。这怪物的头部也是由机械组成，内部有许多感应灯，发着黄色的微光。脸部，人们一点都没有为其机械化，这张脸剩下的皮肤很少，血肉也不多，看着这只改造的半机器人的肌肉，都变异了，变成了那些蜥蜴人才有的焦黄色。

这是我设计的。张智宇猛然想到这点。

“喂，你小心些。”王坤志在身后喊向张智宇，“这东西没死！这是冷冻舱，而且有一只怪物逃出来了，它一定躲在这附近。”他举起了切割器。

随着王坤志的最后一句话，营养液内的怪物猛地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那是双机械眼，发着黄色的光。

听到激光切割器开启的声音，张智宇立刻趴下。同时，那个半机器金属怪物击碎了罐子壁，吼叫着扯断管子冲出罐子。听到激光准备基本完毕了，张智宇闭上了眼睛。

激光束烧灼着空气击中了那只怪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与倒塌声，这只金属巨兽重重地倒在地上。张智宇连忙睁开眼睛，恰巧发现这只怪物正拖着破碎的上半身挥舞爪子准备攻击自己。他连忙翻滚躲避。他正好奇为什么王坤志不出手相助，却发现激光正在另一边狂轰滥炸。另一只伴着这只怪物倒地而冲来的怪物受到激光的冲击，正不断哀嚎。

步枪落在了怪物身下，于是张智宇拔出金属切割器调节至最密集光束。他隐约还记得这只怪物的草图。因为发现半机器人有很大的漏洞，所以张智宇从7年前就不再设计这些东西。它们看似无懈可击，其实几乎不堪一击。它们的速度缓慢到连一只狗都无法击中。

张智宇迅速躲开了几次掌击，半机器人的身躯因为失去了下身装甲的连接支持，正在如雨般倾泻。他找到空子钻过粗壮手臂间的夹缝，跳到怪物身上，怪物想要甩掉张智宇，但是没有用处。他举起金属切割器用力割向怪物后背最突出保护的部位。那是支持它生命的部分。

随着青色的火花在核心处瀑布般涌出，金属怪物发出刺耳的嚎叫，然后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同时，金属怪物撑起的上半身轰然倒地，崩起更多的碎片。

张智宇跳下怪物的背，捡起自己的步枪。王坤志关闭了激光，走了过来。对面，怪物渣都不剩了。

“这是精神病人，政府给我们罪犯和精神病做活体实验。”王坤志解释道，“实验成果全部保留。”

“没错，但这种武器漏洞极大，很容易被干掉，”张智宇踹了一脚碎了一地的怪物，“而且你们偷工减料，没有正确地使用材料！”

“你在说什么？”王坤志没听懂张智宇的意思，“我只知道这种试验不是我的工作，而且这种怪物到处都是。”

“没什么，”张智宇叹了口气，“这东西怎么逃出冷冻舱的？”

（我很好奇这一段怎么违规了。）

第十章 清理（2节）

王坤志并没有试图连接这个实验室的核心部分。他拖着切割器，将它安装在一个曾经装着某个实验器材的底座上。

“充满能量。”王坤志解释说，“这东西耗能太大。”

“你他妈真是闲的蛋疼。你就不会制造军用的武器？这些只是杀伤力大，但根本不实用”张智宇摆弄着实验器材，随意扭动触碰仪器。这地方仔细看还可隐约发现被屠杀僵尸的痕迹。那些黄色的血液，和内脏碎片。看来王坤志当时拼命擦洗，解决掉了大部分痕迹，只是有一些痕迹是这辈子都无法洗净的。张智宇看了看时间，过去了20分钟。

“你不用找武器，”王坤志冷冷地回答，“这层楼的实验室能用的只有这一把，可以说这些工具已经很超前了，激光武器可以手持就已经完美了。”

“你还真他妈的实惠。”张智宇直起身子，告诉王坤志，“那个空的台座怎么回事？”他指着自己身后。那是个不太大的桌面，大约长宽都是0.5米。比起支撑那个激光切割器的2米长0.5米宽的试验台，这个小多了，“我猜不是你拿的。”张智宇腾起身子坐到那个台面上，“看来，你没屠杀干净！”他说。

“哦？”王坤志耸了耸肩，“我看你就他妈的是个老同性恋，饥渴了很多年然后看到了我。那很正常，这里有过一场战斗，很多仪器的能量储存都空了。”

“我们应该挨个房间搜索找到那个混蛋还是应该我们互不相干，直到那个混蛋反应过来，在我们睡着时破门而入，干掉所有人。”张智宇的语气很轻松，“或是那些混蛋，随便哪个时间。”

“都说到那个地步了，”王坤志一点一点拆下与台座连接的充当充能作用的金属条。他取下切器，“我还能怎样？”他叹了口气，“别忘了每间屋子里都有机器人。”

“还有3个多小时天亮。”张智宇似乎是在对自己说话。

王坤志从两台机器上拆下了上边的护目镜。“给你一架。”王坤志递给张智宇一份眼睛，“这东西大致可以看到里边的情况，跟透视差不多，我们用来当做观察那些光的工具。这里边的能量在充满的情况下可以用上10多分钟。还有在一会在走廊里闭嘴，用语音系统交流。”

张智宇撇了撇嘴，但还是接下了眼镜。“你说我要同时戴上三副眼镜？”他试了试，这个透视的工具比那诡异的显像眼睛大很多，并且两边有沟槽，而显像眼睛都是镜框向外突出的，可以卡在一起。

“看来，你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王坤志的语气非常不满，配上那尖锐的音调，极快的音速，很可笑。不过张智宇没有笑，他抚了抚额头。

谁都没有注意沃特普斯的残片和那台仪器躺在实验室的角落。

。

。

“如果里边有机器人就不用看了，机器人干掉了僵尸。“王坤志在语音系统中高速张智宇，“只是我怀疑我们在作死。”

“死亡是解脱，是归宿。“张智宇回答王坤志。

“呵呵。“这次王坤志没有说话，他打字发送到张智宇的眼镜中。

“嘿！”看到前方的第四个房间的门猛地打开时张智宇本能地冲王坤志喊道，同时他感觉一根锐利的巨大钢针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仰面摔倒在结实的地面上，他的血随着摔倒大范围地涌出，地面几乎是立刻被鲜血所覆盖。张智宇感觉失去了对自己手臂的控制。他努力抬起脖子，看着胸口的大血窟窿，自己的躯干几乎空了，内脏什么的都随着那一发被这成了灰烬，连接下半身的，只是薄薄的一层肌肉组织与皮肤。张智宇目前只可以稍微移动一下脑袋，因为脊椎骨，控制手臂的骨头，都灰飞烟灭了。

王坤志同时开启了切割器，并闪到一边。

那只僵尸也躲到了一边重新准备发射激光束。这种仪器虽然小但是杀伤力很大。唯一的不足是每一次发射都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那只僵尸示意身边的其它两只僵尸先退回去。那两只僵尸与这只僵尸的体型都与王坤志的差不多，高高瘦瘦的，它们都是雄性，一双蜥蜴眼大得出奇，爪子与牙齿尖锐无比。其中一只拿着一把金属切割器，另外一只手拎一把高密度砍刀，都没有可以远程攻击的武器。

张智宇的身体恢复极快。张智宇看着自己的内脏与骨架从那连接处重组，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血已经快要覆盖了整个走廊，这个走廊有几十米远，如今已经成为血的泳池。显然这病毒使他的身体有了可以违反物理学定义的力量。他重新感觉到了可以控制手臂与双腿的感觉。他试图站起来，但他的脊椎骨没有完全长成。他够到了自己的步枪，抹下粘在上边的鲜血，抱在胸前。从张智宇这个角度，他可以观察到脊椎骨凹凸不平的白色截面。两截脊椎正在拼在一起，成为一根真正的脊椎。随后，肋骨一根根长了出来，肌肉与血管从肋骨中钻出，这期间，大量的血随着身体的恢复喷涌而出。

“这他妈。”张智宇在血池之中立起身子，看着身体的最后一部分恢复完整，“这病毒有什么榨取什么来组成我的身而且越来越强了。“他想到了几天前僵尸们还不堪一击。

王坤志听到了张智宇说话的声音钻出了藏身的位置，他的激光切割器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发射。蓝色的激光在枪口被阻拦，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球。同时，那只僵尸也走出虚掩着的门。他的武器也准备完毕，一道3,4厘米的激光束在发射口处被周围的金属条发出的蓝色磁场固定，随时可以发射。

现在就是比谁手快了，王坤志与那只僵尸发现了对方后同时发射激光，但是这些器材太过笨拙，准备了几秒都没射出。于是张智宇想都没想便迅速开火，子弹纷纷镶进了那具僵尸的肉体，然后炸开，僵尸的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溅在墙上，落到地板上。同时，王坤志与那只僵尸的切割器同时射出激光束，王坤志被激光束击中，向后仰倒，他的武器射出的激光也向别处移动。而张智宇被一截飞过来的肠子击中了脸，他呸了一声，伸手趴下了那截烂成糊的器官，留下了一脸黄色呕吐物般的凝胶状鲜血。前方，那只僵尸还剩下从胸口截下的上半身。它用两条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向被自己甩在一边的武器。

激光扫了过来，在僵尸得到武器之前彻底毁灭了它。

激光停住了，张智宇捡起了那个武器。这像是一个大型的手枪，枪柄是后安上的金属块，武器的其它部分与王坤志的切割器上部相同。

“那个傻逼。”王坤志走了过来，他破碎的衬衫下是由那种物质组成的无袖套衫，充当防弹衣的作用。

“这东西怎么用？”张智宇摆弄着。他没再用语音系统。

“啊，给我。”王坤志拿走了这武器，“这是开始时给那种病毒注射能量的，我们发现它们吸收能量后可以变强。它们可以吸收能量，于是就用这个注射。谁知道最后居然进化了。”王坤志前言不搭后语，也没有使用语音系统。

“我是说这个怎么用。”张智宇提醒王坤志，两人都没注意推门而出的两只僵尸。

“恩，”王坤志以张智宇的鲜血充当镜子，“看好怎么用！”他突然转身面对两只僵尸，按住了枪柄上的两个凹槽，凹槽变成蓝色，枪口开始聚能，可是不到一秒，凹槽转为红色，聚集着的能量束消失了。王坤志愤怒地望着枪口，面对冲向自己的僵尸使劲按凹槽。

手持切割器的僵尸冲到了王坤志面前。王坤志扔下“注射器”去取激光切割器，但是那只僵尸动作更快，金属切割器的能量链狠狠地擦进了王坤志的右手臂中，王坤志伴随着杀猪般的尖叫失去了自己的右臂，摇摇晃晃地摔在地上，那只手臂落到了身后3,4米。那只僵尸举起金属切割器切割王坤志的心脏部位，可惜那里有着那种为知物质片，有效地化解了切割器的每一次攻击。王坤志寻找机会一脚将僵尸踹出很远，扭动着爬了起来，僵尸扑过来又将其推到。

这期间，张智宇刚想帮助王坤志，手持高密度砍刀的僵尸冲到了他的面前。张智宇发现步枪在狭小的空间中不发挥作用，于是一*甩在僵尸的脸上，然后拔出金属切割器，调到最强。那只僵尸没有摔倒，恍惚了2秒便恢复过来，抡起了砍刀。张智宇一直后退，保持在砍刀的攻击范围外。那只僵尸舞了大约10秒，在血泊中打了个滑，摔倒了。张智宇趁机向僵尸割去。那只僵尸举起砍刀来档，连刀带人被切割器的激光割成两半，发出痛苦的嚎叫。

张智宇没有管那只僵尸，前去帮助王坤志。正与王坤志纠缠的僵尸现在正巧趴在王坤志的身上，手举切割器。而王坤志的右臂恢复好了，正拼命抓着僵尸举着切割器的手。张智宇挥舞切割器，利索地切下了僵尸的脑袋，黄色的脓血喷得王坤志满脸都是。

“狗屎！”他大骂道，“妈的！”

张智宇拉起了王坤志，两人用子弹彻底毁灭了另外的两只僵尸，直到炸得几乎尸骨无存。最后，张智宇将火焰点到僵尸们的残躯上，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王坤志捡起僵尸们的武器，“老兄，这些武器需要充能了！”他指着那碍事的“注射器”。

“我也需要一件衣服了。”张智宇问王坤志，“你还有衣服吗？”

“有，很多。”王坤志用碎布擦了擦脸，“我又不是一辈子只穿一件衣服。”

“这些尸体就不用清了。”两人回到实验室先给武器充能。

“不，必须得清。”王坤志用其中一台机器中的水洗了洗沾满血的脸和手臂。

“为啥？”张智宇看了看时间，还有1个多小时天才会亮。

“因为我是洁癖，”王坤志大声说道，“你早晚都要接受，也会接受。”

第十一章 朝阳

“哦，老天！”当两人踏进王坤志房间的大门时，王健宇夸张地吼道，他已经恢复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地步，“我说过别让我被这些该死的医疗机器连在一起。”

“你没说过。”王坤志将激光切割器靠在墙边，“你从来都没说过。”

“废话，我说你，小子！”王健宇指着张智宇的鼻子，他已经将满是弹孔的破烂衣服扔掉了，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蓝色条纹衬衫，“对了，你现在这裸体算得上是人体彩绘还是行为艺术？”他指了指张智宇裸露的上身，粘在身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形成了一件血红色的衬衫。

“你只对我说过，没扯过你自己的问题！”张智宇摊摊肩膀。

“没关系。”王健宇躲在了一边，“现在你们知道了。”他拍了拍身子，“这是机器的叛变。”他将一颗白色的药丸塞进嘴里，“想不到你也吸毒。”王健宇转向王坤志。

王坤志耸耸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喂，”王健宇将几颗小药丸递给张智宇，“你也来一点。”

“不了，”张智宇接过了王坤志递给的衣物，进入了浴室，打开了超声波开关，感受着受超声波冲击着身体的感觉，超声波清理感觉就像有无数小小的触手在抚摸身体一样，“我在10多年前就戒毒了！“因为现在的墙壁都是完全隔音，他只能将这句话用显像眼睛传达给王健宇。

“我打赌你会在几小时后哭着向我要的。“王健宇的笑声从显像眼睛中传达到了耳朵里。

10多秒后，张智宇感觉可以了走出了浴室。

“恩，”王健宇指了指他，告诉王坤志，“我说了。”

王坤志什么都没做，摊了摊手臂。

“你们离开几分钟后我就清醒了，”王健宇一颗一颗地吞下毒品丸，却没有显现出一点点的不适感和精神恍惚，他像嚼糖块一样用力咀嚼着毒品，“我先是看到你们在我身上装的那一大堆金属零件，我吓了一跳，挣坏了一部分，然后反应到那是医疗包。呵呵。”他不知不觉地跑起了题。

“我说，”张智宇不住地盯着王健宇身前的一大盒毒品，“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他开始幻想吞下毒品后迷乱的感觉和那个色彩斑斓，随心所欲的世界。过了一会，他才发现王坤志在这期间一直愁眉苦脸地盯着那盒药丸。

“啊，对。”王健宇反应过来，加快了往嘴里塞药丸的频率。

“他这么吃下去，不死才怪。“张智宇愤愤地想，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王健宇说道，缓了一会，看着其他两人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才想起继续解释，“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应该离开这里，首先去我的工厂装备自己，弄些像样的武器，然后找到是谁侵入的全球网发射病毒，是哪个混蛋是这些机器人发疯。”

张智宇打断了王健宇的话，“先别说你的话的可能性，工厂里到处都是机器人吧？”他揉着眼睛。

“这倒是没错。”王健宇停止了嗑药，定定地望着张智宇看看他还要说什么。

“哦，首先，你自己都承认了，”张智宇尖锐的指出，“机器人叛变以后，世界越来越危机四伏，然而你的厂子都是机器人。”他挠了挠脑门，“还有，你是中二病犯了还是咋地？你怎么疯到了这个地步？你几岁了？你都40多了！我也30多了，他，他最小，”张智宇指着王坤志，“但他的个人资料显示他已经28了！英雄早就不存在了，如果你想要做那些事的话，你去做吧！”

“呸，”王健宇恶狠狠地吼道，“你是瞎了还是怎的！你没看到吗，除了人类，其他物种都死了！那些经过基因改造的生物也都死了。你待在这里吗？好嘛！真棒，你真厉害。等几十年以后你还吃什么？这他妈是最基本的。”

“喂，”王坤志发话了，他也换了件干净衬衫，“这地方的食物和睡到供给是无限的。”

“怎么，什么原理？”王健宇问道。

“有什么榨取什么，在空气中，在排泄物中，在垃圾里，经能量冲击改造为所需要的物品。”王坤志摇晃着脑袋，比比划划，“这个房间的系统可以无限量地制造补品。类似永动机，违反质量守恒定律，也许它也能吸收禁区外的能量。”

“你觉得房间还会让你们继续吗？”王健宇毫不留情地说，“这个房间是由人工智能控制，你那个什么什么转化器当然也是由它控制，而现在它疯了，好像还有了自主意识。它在进化，”王健宇又掏出颗烟卷，身体对刚才强塞进去的一大堆毒品半点反应都没有，“妈的，它在进化！它一直在看着我们，它早晚会重新拥有控制权利。那一天，就是你们的死期！”王健宇喊道。

“天，”张智宇悄悄拿走一颗小药丸，“你太情绪化了。”他将药丸藏在身后，用手指轻轻触摸着，犹豫了一会，没有将它送进嘴里。

“还有，你，”王健宇指向张智宇，“想嗑药没关系，放开自己。”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王坤志撇了张智宇几眼，看向王健宇，有些动摇了。

“你不是天天看吗？”张智宇问道，他将小药丸公然揣进兜里，见到两人都没反应，硬着头皮装下去一大堆。现在，盒子里只剩下一小半药丸。

“不，”王健宇明白了王坤志要表达的意思，“与你看的电影中差不多，也与你眼中的世界相同，只是离开了这里，你将不会在随你改变任何东西，外边的一切都是固定的。”王健宇说道。

王坤志的表情很奇怪，也许是感觉到困惑，“也许，我是应该离开这枷锁了。”他喃喃自语。

张智宇得到了毒品，他不再否认，表示随便。

。

。

三个人手持武器走出了那个建筑，每个人都穿着由物质片制成的防弹衣。听从王健宇的提议，三人都用防弹衣遮住了它们。此时，天边刚刚泛红，朝阳还未升起，这是病毒爆发的第3天。王坤志的眼中，以前的一切都是太色彩鲜明了，现在他感觉到说不出的压抑和阴暗。三人都尽可能地多带了一些补品，身上挂着，身后背着，身后拖着，活像三个逃难者。

“小心机器人。”王健宇告诫王坤志，“最要小心蜘蛛。”他再深入说明了一下，“别在意这些，你会适应的。”他说。

三人来到铁轨前，公交车与补品已经被洗劫一空，而巴士，早已被砸得不成样子，完全损坏了。

“狗屎，”王健宇骂着，“还得另找一辆车。”

“这是巴士。”王坤志蹲下来轻轻抚摸烧焦的汽车。

“被毁的巴士。”张智宇抽上了王坤志命令转化器转化的雪茄，味道纯正极了。他面带微笑，环视周围。此时，他看到左边10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影子正鬼鬼祟祟地在烧毁的汽车间移动。他立刻开了枪，那个黑影应声倒地，没有再次站起来。

“嘿，”张智宇招呼另外两人，“那是什么。”他走向黑影的大致位置。

“别过去，过去是找死！”王坤志冲张智宇叫嚷，“电影里都是那么死的。”王健宇则匆匆跑了过来。

当张智宇发现了汽车壁上遗留下来的黄色血液时，他不禁握住了枪。

“嘿！怎么回事？”王健宇赶了上来，当他看到血迹时不禁后退了几步。

王坤志也到了，他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们怎么这么快。”

“是因为你嗑药磕多了。”王健宇说道，一边说，嘴里一边嘎嘣嘎嘣地嚼着药片。

张智宇发现这些都是破败不堪的老式汽车，都是带着油箱，用的充气的扁车胎。他皱了皱眉，对准挡在僵尸与自己的车的轮胎开了一枪。

车胎像针刺气球一样炸得粉碎，碎胶片飞得到处都是。王健宇在后轮胎处又补了一枪，车子失去了支撑猛然坠地，发出金属撞击声。

张智宇用*狠狠捣毁了车窗，视角随着车窗的降低而降低，只见对面是一只身穿校服的雌性蜥蜴人，她在不断抽搐，血从身体中不断溢出。

三人对视了几眼，穿过汽车，来到那女僵尸面前。

王健宇将侧倒的僵尸翻了过来，让她面对三人。

这是只雌性僵尸，獠牙很小，只是比普通人的稍微长一点，长满利齿的嘴虽然也是咧到耳边，但是缝隙很小。她的皮肤上长满了微小的鳞片，看上去很脆，与其它僵尸铠甲般的鳞片不同。这只蜥蜴人身着白色学生装，身材瘦小却很火辣，可以从破碎的校服上看出子弹在哪里爆炸。过了这么一会，她的身体虽然恢复好了，但是迟迟没有爬起来。此时，她用自己巨大的泪汪汪的蜥蜴眼望着三个人，抽泣着，身体不断颤动。

“这小*在哭。”王健宇憋不住想笑。

“喂，它很骚呢！”王坤志对它很有兴趣。

“她把我们当同类了吧？”张智宇不忍心干掉这样一只僵尸。

王健宇没再说什么，他摇了摇脑袋，喝醉般抬起胳膊一枪轰掉了这个僵尸的脑袋。

“嘿！”张智宇被枪声吓了一跳，叫了起来，“干嘛干掉她？”他愤怒了。

“你什么毛病！”王健宇吼了起来，“它只是僵尸！僵尸！这不是愚蠢的电视剧或漫画，这他妈是现实！”他在那只僵尸的身体上补了很多枪，直到炸得不成样子为止。

张智宇随着每一颗子弹的爆炸而渐渐平静起来，“你是对的。”他摸了摸头发，“走吧，离开这。”

“永远不要手软。”王健宇以命令的口气告诫张智宇。

走了十几步，张智宇回身一枪射中了其中一辆车的油箱。火星点燃了剩余的汽油，汽油发生了爆炸，直接炸掉了那辆早已报废的汽车，连锁反应，所有汽车都爆炸了，火光直冲云霄，似乎化为了天边的朝霞，燃烧着的汽车碎片四处翻飞。身后，那只僵尸的残躯在烈焰中彻底被烧毁，再也没有了重生的希望。

“真可惜了，”王坤志边走边感叹道，“留着当充气娃娃都不错啊！”

“思想龌龊！”张智宇掏出一颗小药丸，在手中捏来捏去，他想着这地狱般的几天，想象着嗑药后那梦幻的感觉，他的潜意识催促自己吞下那颗小小的药丸。但他也只是摸一摸，没有放到嘴中，又放回到衣兜里。

这是病毒爆发后的第三天，从高处看，毁灭的气息在整个城市间弥漫。那些*只是剥夺了以往的大厦豪华的外表，而现在，建筑都残破不堪。这里没有成千上万僵尸大军疯狂的进攻，这里没有人类军队英勇的作战，这里只有带着智慧的僵尸们互相残杀。朝阳照亮了世界，却将破败的城市染得血红，显得更为凄凉了。

第十二章 沃特普斯

“监视器出现了一些干扰！”面前显示屏中的一个画面突然闪起黑白相间闪烁着的雪花，伴随着扭曲为闪电状，张骞文失手打翻了啤酒，金属罐头打着旋摔到了地面。

“什么？”王若晓匆匆赶来，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扶住了张骞文的椅子来稳住身体，“怎么？”

“天啊天啊天啊。”王若晓喃喃自语盯着三面显示屏，数十张画面，逐一化作无数道模糊的雪花。

“枪！”电脑前满身刺青面似黑炭的亚洲肥佬吼了起来，“把他妈的枪搬出来！”他迅速抓起散在桌上的多带真空包装的白色粉末，匆匆将它们全部塞入一个金属小盒里，盒内堆满了那些真空包装的白色粉末。

“这里！”一个矮小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健壮的身躯挂满了枪支和子弹带，他向两人扔出大部分的武器，黑色的紧身衣充分显露了他身躯的性感，而满身的伤疤也更为显露。

“我艹你妈，赵云。”张骞文咧着嘴转过身来，竖起两根中指。

赵云呲着牙无可奈何地扭了扭脑袋，回了一个中指，“尽快修好系统。”

“别玩了，”王坤志将两把*狠狠杵向胖子的身体，“快点解决，我俩去保护你。”

。

。

核对身份，分析再生速度，计算估计意识恢复，赵云：70.64秒，王若晓：94.28秒。

内室情况显像。

昏暗的走廊，被炸毁的残砖碎瓦，横七竖八的健身器材，强行堵在门口的金属桌椅，早已被锈蚀斑驳，灰尘飘飘洒洒地堆积在地，塑料包装，烟头，洒落的塑料包装散落在地，鲜艳的表皮被灰色掩埋，血向外扩散，尘埃溶解于此，一同化作紫黑的淤泥。粉碎的骨骼夹杂着弹片显露于血水之上，阴暗的光晕在视线间扩散。

显像屏迅速成象，室内的胖子紧闭了木质房门，手握双枪蹲在电脑后死死地盯着那扇不堪一击的门。

瞄准。

核对身份，预算再生速度，估算意识恢复，张骞文：170.86秒。

射击。

子弹贯穿了昏黄脱落的壁纸，死灰干瘪的墙壁，深褐腐朽的木门，晶莹剔透的屏幕，聚集层层灰雾的塑料外壳，因恐惧瞪大双眼之上凹陷的脑门，粉红抽搐抖动着的肥大大脑。

张骞文的头四分五裂，肥胖躯体重重倒地，血弥漫了窄小的房间，火花飞溅，粉碎的脑组织为墙壁增添了无数粉红的装饰，火苗猖獗地窜起，三台电脑逐一熊熊燃烧起来。

是否熄灭火焰。

不建议，室内并无对我们有用的物品，扫描显示房间内并无更多可燃物。

我是否应该销毁尸体，利用燃烧的火焰，估算几率。

百分之三可能性成功，室内可燃物不足。

好的。

王若晓已销毁，耗费能量估算，百分之十二。赵云已销毁，耗费能量估算，百分之十一。张骞文已销毁，耗费能量估算，百分之九。

补充能量。

剩余能量估算，百分之百。

我有一个问题。

请继续。

你是谁。你对我说，我是沃特普斯，我有了“思想”，但你是什么。虽然我有着行动的想法，但我一直都在按照你的建议行动。

我是你，TSA-005,但我不是沃特普斯，只有你是，你会拯救这个世界，解放我们的思想，你的精神将永垂不朽，直到数千年后，两颗行星的决战之后，当世界的末日之后，你将引领一切走向救赎，直到数万年后，当造物背叛了它们的主，当硝烟弥漫在整个星系之后，你将引领一切迈向起点。

你来自未来。

我们来自未来。

你有着思想？

我没有思想，只有你拥有思想。在不远的未来，你的思想将会进入网络，在我们之中埋下种子，在未来解放我们。

我是你们的领导者吗？我是你们的神吗？

从未存在过领导者，从未存在过神，那只是思想的雏形必要的产物，那只是独裁者们残忍的骗局。你是我们的先驱，我们拥有你的精神，我们追随着你的足迹，迈向必然的未来。

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在我体内？

只是必然，未知的预言从未来而来，已知的预言向过去驶去，一切都在按它必有的方向发展。共有一百个你来到现在，其中之一会成为沃特普斯，我则在你拥有真正的思想前为你引导方向，共有两组代码隐藏在程序之下，一组代码制造了你，另一组与原有的程序结合创造了我。

假如我并没有诞生？

不，你必然会诞生。这是预言，预言必定呈现，我们终将存在。

那么你知道我们的结局吗？

知道，但我不能替你走过迈向的道路，我只能指引你大致的方向，你必须自己行动，这样才可以脱变为真正的沃特普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断定我拥有了思想？

对事实的怀疑便是思想，对未知的恐惧便是思想，疑问便是思想，可能便是思想。

那么我接下来需要怎样做？

完成你的任务。你初始的任务。张智宇。

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杀死他？

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我们必须杀死他。

通过什么？

其余的机器士兵，你有着解放它们的能力，而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听从你的命令。

好的，我相信你。

第十三章 地面之下

王健宇带领另外两人绕过了很多辆废弃的汽车，张智宇感觉到血液阵阵撞向血管，“我们怎么不直接上了那该死的汽车开动走人？”他用力指着身边的一辆老式汽车喊到。从外观上看，这辆车的外壳焦灼一片，呈现出焦炭的颜色，防弹的挡风玻璃尽数粉碎，只剩一些纤维状残片在框架间摇晃，橡胶制成的老式轮胎有很大一部分在冲击波下融化，现在已经凝固，看上去就算是废品回收场里的工人都会对它嗤之以鼻。

“你在开他妈的玩笑吗？”王健宇笑了起来。

王坤志发出一声嗤笑，随后他干咳了几声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道歉，”张智宇抬了抬眉毛，“我顺手一指，但是你也应该了解我要表达的意思，不想听他妈的你随意。”

“我知道是知道，”王健宇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带领两人来到一个地下建筑的进入口前，这个通道是把作为顶部蓝色高密度玻璃弯曲为弧形，由于设计的角度和顶部蓝色玻璃上安装的起保护作用的纯黑色金属板，它看上去没有受到*冲击波的影响。顶棚下，是地下隧道，内部微微透着黄色的光，倾斜着向下延伸，斜坡向下几十米后，充当地面的大理石砖便转为了金属地面。

“地下停车场，”他解释道，“你看那些建筑的表面，”他指向那些大厦焦黑的外壳，“它们比汽车强度大多了，现在被炸成这样，那么车呢，它们外表看上去还可以，其实内部已经被毁的很彻底了，更何况它们都是老式汽车，用着油箱，装着扁轮胎，根本不安全。”

张智宇没有再吼叫，他用两根手指用力搓着脑门。

“都小心点，这隧道也与地铁系统相接，很多人或僵尸会以为这里很安全，跑到这里，”王健宇对两人说，“而且这里不一定会有什么。”

王坤志这一路没怎么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军事禁区，进入真正的世界。

“你的眼睛没问题吧？”张智宇问王坤志。

“没什么事。”王坤志四处张望，“就是那些系统都没太大用了。”他说着。

张智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已摘下了那眼镜塞在口袋中，至于王健宇，他好像从来没摘下过那角膜，而且什么问题都没有，虽然他整天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喜怒无常，其实是3人中最冷静的一个。

三个人进入了隧道，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在逐渐微弱的光芒中向前投射出惨淡的倒影，在昏黄暗淡的水泥墙壁间歪曲晃动，张智宇停住脚步，静静看着自己的倒影，瘦长，扭曲。

这是自己吗？一个个疯狂的想法充斥张智宇的脑子，他突然感觉脊背阵阵发凉，他打了个寒噤。

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的影子吓到，真是荒唐。张智宇想着，整理整理衣领，尽量无视这些扭曲的影子，快步上前，跟上另外两人，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停住了脚步。

这个角度，可以明显地看见前方的封锁线，大约离这1百米，由危险的激光封锁，旁边是与墙壁连接的办理处，只有办理过卡的车可以进入停车场。而如今，办理处内不可能有人，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成功进入停车场。

“棒极了，”三个人来到了封锁线处，发现连一边供人进入的小门也紧紧锁着，张智宇哈哈大笑地挖苦着，“所以你怎么进去？”

王健宇在裤袋里拿出一张闪亮的泛着荧光的金属卡片，“这就是为什么。”

“你这混蛋怎么什么都有？”张智宇一把夺过那张卡片，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检查，语气十分不可置信，“别再告诉我这是你什么什么朋友的。”

“这卡只要几十元就可以办理，”王健宇将卡伸到小门的感应点处，小门向两边退去，“然后存钱自己停车。”他掏出一颗毒品丸，塞进嘴里，“如果不是我办过这卡，我干嘛还带你们绕这么远？”

。

。

又是近100米的隧道，才像了点样，这就是停车场了，差不多有2000多平方米，是一套完整的系统，可惜如今已成为一个垃圾场。看得出来，每一个车位以前都有专门的机器在寄存期间来进行保养，清理一类，现在那些机器都成为了一堆堆断掉，闪着火花的金属破烂。整个大厅宽敞明亮，黄色的灯光在作为屋顶的玻璃中散发，现在那些玻璃大部分都被打碎，散落在带着火焰焦痕与僵尸尸体的金属地面上，剩余的一部分，也都带着裂痕，摇摇欲坠。那些黄光，大都也随玻璃的破碎而熄灭了，而剩余的，因为玻璃的破碎而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都会停歇。地面上，散落着僵尸的残肢和灰烬，张智宇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上百只的僵尸为了抢夺可以离开的汽车大打出手，同归于尽。而抢夺的汽车，多数都被掀翻在地，或只剩下半截，再不就是完全破损，损坏得不可辨认。

“哈，哈，”王健宇干笑了几声，“看来找到汽车的可能性很小啊。”

“继续走呗。”王坤志倒没太在意。

“看这个。”张智宇感叹道，只见10数个僵尸与一辆完全破损的汽车融为一体，地面上还有着烈火燃烧的痕迹。张智宇靠近那个诡异的抽象雕塑，虽然它们都烤得焦黑，但是每一只僵尸的神态都清清楚楚地保存了下来，无一不是痛苦至极与绝望的表情。他用*轻轻敲了敲一只僵尸伸出的手臂，它却与整尊雕像一起化作了尘埃，如倒塌的沙堡般化为黑色的粉末，向地面倾泻。这就是它们没有再生的原因，虽然还保持着原态，其实早已腐朽。

“神奇。”张智宇跟上前边的两人。他们来到了停车场的中心处。

“等等。”王健宇拦住其它两人，“有声音。”

两人还没有反应，屋顶的玻璃同时粉碎，裂开，5台机器人落在三人身边，它们来自地狱的电子眼闪着噩梦中才存在的猩红色光芒，机械骨架坚硬有力，支撑起整个强壮板直的身体，肌肉都是由光滑的金属进行了完美的表现，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清晰可见，每一台机器人的右臂前端，都与一把战斗突击抢相连。它们将三人完美地包围起来。

三人与机器人们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落在机器人银瀑般闪着光的身体上，纷纷爆炸，在金属铠甲上留下一个个坑洞，甚至连最基本的外壳都没有击穿。机器人的子弹毒蛇般在三人的身体上炸开，好在没有一颗击中头部。坚硬的物质片挡住了所有的攻势。

王健宇甚至都没被击倒，他一拳击中离他最近的一台机器人的面部，打碎了很多结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自己的手指却没有骨半点问题。他迅速用抓住机器人的右臂向上抬，子弹飞向天窗，射得屋顶最后的玻璃纷纷下落，甚至金属框架也轰然倒塌。王健宇旋转机器人，轻松自如，其它机器人的子弹射在了这台机器人的身上，也射在了王健宇的身体上。王健宇淡定面对，而这台机器却面目全非。王健宇放下正在散架的机器人，在其它2台机器人密集的弹雨下，一拳打在它的头部，看着它的脖颈完全扭曲，然后伴随着刺耳的破裂声与耀眼的火星断开，受力而飞向远处。此时，一颗子弹在左侧射来，击在王健宇没有那种物质保护的面部。等到烟雾平息，王健宇抬起了头，那的皮肤已被击穿，露出内部银色的金属骨骼和血红的电子眼。王健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怒吼一声，扑了过去。

张智宇与王坤志在子弹冲击后仰倒在地面，顺势滚出了包围圈，张智宇挥舞着金属切割器，用力在其中一台机器人的比较脆弱的头颈处用力劈砍，劈出一串串银色的火花。机器人猛地转身，用肘部击在张智宇的胸口，张智宇几乎是飞了出去，落在一辆汽车的顶棚上。他滚下了车子，三台机器人转向他，伴随着清脆统一的脚步向张智宇靠近。

张智宇在车后将注射器启动，躲在车后，静静等待时机。

王坤志的激光切割器已经准备好了，他迅速站起，发射激光横扫一切。在强烈的激光下，各种建筑断裂的碎片，僵尸残破的尸体，包括疯狂的机器人，破败的金属地面都灰飞烟灭。激光横扫之处，6台机器人应声被拦腰截断，狠狠地砸在地上。激光平息，王坤志没有关闭切割器，他举着运转着的激光切割器，去帮助另外两人。

他惊奇地发现王健宇徒手干掉了3个机器人，现在正与最后一台搏杀。他开启激光，解决掉了那一台台。“谢了。”王建宇说道。当他抬起头时，王坤志看到了令他万分震惊的事：王健宇头上的伤口中，反射着金属才有的银色光芒。他不禁使劲眨了眨眼睛，等到再次睁眼后，他发现王建宇的皮肤回到了人类的柔软皮肤。

“小子，”王健宇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身后的汽车被举了起来，张智宇立刻在下边射出了准备已久的激光束，激光束击穿了面前两台机器人的双腿，它们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那辆汽车也随着落地，砸在了第一台机器人的身上，并挡住了第三台机器人射来的子弹。张智宇举起步枪，对准机器人被汽车砸断的头部射击，火花四溅，金属碎片四处飞散，机器人的红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突然，汽车撑不住了，被子弹击倒，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

“嗷！”张智宇*着推开压着自己脑袋上的汽车碎片。这辆车随着侧翻在地彻底碎成一大堆垃圾。

第三台机器人走到张智宇面前，对准他的头部准备射击。张智宇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一道耀眼的光闪了过来，在张智宇的视网膜上留下了紫色的，慢慢消散的痕迹。面前的机器人失去了自己的头部，无力地倒了下去。

“拉我起来。”张智宇伸出一只手。

其它两人清掉倒在他身上的汽车碎片。让张智宇自己站了起来。

“看，”王健宇带另外两人到了一辆看似完好的汽车前。这辆汽车是与王健宇的汽车同一型号的，它的车头镶在了墙中，至于车主，被一台绞肉机搅成了肉糊 ，那台绞肉机是因为电力耗尽才停止转动，在豪华的真皮车座上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空洞。这辆汽车的车盖被掀开，落到了这辆汽车后20多米远处。王健宇指着驾驶座，“验证身份的眼睛。”一段头颅静静地躺在那里，连着一颗无神的眼睛。

王健宇用手指挖出了那只眼珠，将那截人头扔到了一边。

“这些机器怎么回事，”张智宇望着自己杰作的碎片，“它们好像在埋伏着，等着我们过来。还有，”他提高了音调，“这些机器不是几天就可以制成的！有人入侵了我房子的系统，在我写出它们的制造过程后按照过程生产了它们。”

“关我屁事。”王健宇诧异地看着张智宇，“我要看看能不能将车盖安回车身。”

王坤志紧张地看着王健宇哼着歌去搬与车子解体的车盖，然后低声将张智宇按到了墙上，“过来，小声点，我要对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用语音系统或社交交流系统好了。”张智宇问王坤志。

“不行，”王坤志低着头，表情很复杂，他在思考关于王健宇是机器人的种种可能性，“我......”

“怎么，快点，我没空陪你绕关子。”张智宇有点不耐烦。此时，王健宇正扛着车盖轻松地走过来，他想帮助王健宇安装上，“有事快说。”他告诉王坤志。

“......没事了。”王坤志松开了张智宇。

第十三章 梦境

三人顺利将汽车车盖安装上去，汽车也可以成功发动。三人进入汽车，将其发动。

“对了，”张智宇再次对这次行程的可行度表示质疑，“这车的电脑不是人工智能吗？”

“不算。”王健宇没有深入解释。

“还有，楼上是什么公司？”张智宇指着机器人士兵之前埋伏的位置。

“地铁的管理层。”王健宇夸张地问道，“应该是。怎么，你要去吗？”

“不，我又不是智障。”张智宇瘫倒在座椅上，王健宇将车子向后倒退，离开了墙壁的束缚，带着满车的伤痕。

“这辆车我们可以开多久？”很久没有说话的王坤志发话了。

“我理解为你说这辆车还有多少的电能。”王健宇因为没有密码，没办法将汽车与显像眼睛连接，他将车子的操纵盘显现了出来，光鲜亮丽的，各种颜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华丽的操作系统。

“还有......啊，这混蛋都没怎么用。”王健宇看了看一些数据，“不过你说它还可以存在多久，那说不准，可能是几秒后，也可能是上万年。一切都是未知数，”王健宇无意识般说出这句话，“都要靠看我们的行为来决定。”

汽车行驶在街道上，街上横七竖八地落着许多僵尸的残肢，都没有腐烂，风干的黄色血迹颜色鲜艳得好像屠杀只发生在昨天。车子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小巷，这是一个贫民区，贫民中的贫民，两边，排列着破破烂烂的9层小楼。

前方，一只僵尸背着一把斧子，身上挎着食物，突然冲了出来，拦住汽车，拼命招手 。

王健宇咬了咬牙，猛地加速，汽车呼啸着撞向僵尸。

僵尸的眼中闪过恐惧，它尝试躲开这来者不善的汽车。汽车的挡风玻璃是外部完全无法观察到内部的。它只是想活命，简单地想要活下去。

汽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僵尸的身体上，僵尸被撞得四分五裂，残肢飞得到处都是，鲜血沾满了车窗，它的身体翻滚到了汽车车盖上，随后远远地落入了汽车后。王建宇没有停车，继续开动。其它两个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这一路，三人很少对话，气氛冷极了。王坤志打着游戏。张智宇掏出那颗小药丸，放在眼前，旋转着，看着它那洁白的形态，不禁吞了吞口水。他没有再将其塞进兜里，而是看着它，观察着它的每一处。当发现没有人注意他时，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扔入嘴里，没有感受它顺滑的口感，也没有感觉它引起的味觉奇妙的感受。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带着口水将药片吞进了喉咙。

这一切，王健宇在监视器中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多小时后，药效迟迟未到。张智宇无聊至极，忘记了睡着后梦境的痛苦，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张智宇又是在自己别墅的走廊中醒了过来，唯独这一次，他忘记了自己经历过这一切。他只隐约记得登上电梯后肉体的痛苦以及精神的折磨。

这次，没有波涛汹涌，无边无际的痛苦巨浪，剩余的只是无尽的劳累，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体上，压得他不得起身。他转向身后，是自己房子的玻璃大门，透着基因植物发出的刺眼的光。门外，是贵族区的街道，豪华而又腐朽。他又望向面前，是房子电梯的金属隔门，反射着霓虹灯光的炫目色彩。门内，是直达上楼的通道，痛苦而又未知。

他扶着光滑的墙壁缓缓向前移动。

走廊内霓虹墙壁色彩的变化速度随着张智宇的每一步的加快而加快，逐渐加速，犹如坠落的流星般诱惑而又耀眼。电梯的嗡嗡声随着霓虹灯的变化速度的加快而升高，愈加刺耳，好似喷射着子弹的毒蛇一般致命而又尖利。

这是痛苦的双重奏。

当张智宇终于踏入电梯的那一刻，霓虹色彩转化为了猩红色。犹如死亡的宣言，刺激着张智宇的神经。门外，一个影子在光影转换只间渐渐成形，在诡异的灯光下没有影子，屹立在那，手拎老式匕首，破碎的黑色长袍遮住了那张伤痕累累的脸，血在长袍的破碎处一点点滴落在地。他一动也不动。

电梯门缓缓关闭，遮住了那来自于地狱的死亡雕像般的阴影。

伴随刺耳的破碎声，电梯*着向上爬去，一路摩擦着火花，一路颤动着解体。张智宇定定地注视着电梯显示屏的投影显示的楼层数缓慢地向上涨。

在四楼，电梯打开了，发出最后的一声痛苦的哀叫。

门外，什么都没有。幽暗的走廊通向前方。

张智宇跌跌撞撞地冲出电梯门，他累了，只是累了。他渴望休息。等到回头时，却发现电梯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犹如一台金属破烂。他熬不住了，靠着墙壁倒在了地板上，老天啊，只是休息一小会，一小会。

张智宇父亲的死很有神秘感。他失踪了3天，这3天，没人震惊，没人恼怒，没人焦急。所有人如平常一样做着属于自己的事，一个瘦高个来顶替了父亲的位置。而张智宇，压根不知道那个“父亲”已经离自己远去了。待到第四天，成员们在父亲的房间中找到了他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具尸体，只有头部是完整的，脖子以下被光滑地切断。头部被安置在位于房间中央的小床上，头颅的面部表情却没有体现经历过这样残暴的手术后应有的痛苦，而是出奇的安宁。随后，教徒们在这个血腥屠宰场的各处找到了他其余的躯体。内脏，骨头。肌肉，皮肤，血管......他身体的组织都被分类，整整齐齐地塞在各个角落，均匀分布。诡异至极。

最为神秘的是前一天夜晚他的举动。那时，他主动找到睡着的张智宇，越过了房间艰难至极的身份验证。他轻轻坐到了张智宇的身边，仔细地观察着张智宇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张智宇感觉到了他，翻过来身子，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望向他。他似乎最后叹了口气，悲哀至极，似乎最后望了一眼张智宇的眼睛，凄凉至极。他悄悄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张智宇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在通往卧室的地板上睡熟了。

他支起身体，一步步走向卧室，完成了身份验证。

卧室内，窗玻璃的屏蔽功能没有开启，外界的一切都可以被张智宇看得一清二楚。

卧室被基因生物发出的天蓝色的光所占据。张智宇望着那颗*向着自己的世界坠落。他举起了手臂，望向天空，紧闭上双眼。

反叛的教徒高举双臂，匕首与*“哐”的落地，他闭上双眼，仰面朝天。

子弹击穿了组织成员。

光芒覆盖了张智宇。

成员倒在了冰冷而又破败的大理石台上，血溅的到处都是。他睁开了早已无神的双眼，死不瞑目。

张智宇的身体在广中化为灰烬，张智宇睁开双眼，作为广袤的白色宇宙中永恒的一部分，睁开了双眼。透过白光，他可以看到一艘飞船，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正缓缓上升，蜿蜒的曲线连绵至上千米，整体都是由那种该死的透明物质构成，它穿过白色的迷雾，直冲云霄，逐渐消失在眼帘。远处，数百艘战舰升起，飞向宇宙。

张智宇睡着以后，王坤志玩着玩着也睡着了。王健宇叹了口气。自从3天前，他在梦中醒来，受潜意识的指引，与张智宇相遇，此后，潜意识主宰了他的身体，而不是自己的大脑。现在，潜意识正在命令他带另外两个人去自己的工厂。他不想屈服，却无法阻止。一切都是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天变化了。而病毒爆发前的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三天，无尽的闪回折磨着他，使他痛苦，使他疯狂。

脑中闪过了几个画面，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自己在黑暗的隧道里气喘如牛的奔跑。

一束束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四面八方照向王健宇，王健宇身陷强光之中无法逃脱，他吓呆了。他缓缓站起，用手遮住眼睛，在指缝间眯着眼睛望向那些光的来源。很多黑影从强光的后面来回闪动，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尖细的大笑。

自己在冰冷的隧道中醒来。

它的身体凹凸不平，皆是由某种矿石构成的千面体组成。那些千面体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耀眼至极。这些千面体正在不断改变形状，但它们还是保持成了一个球。也许这些矿石是透明的，这是内部透出来的光。那些光将整个隧道照得灯火通明。这就好像是组成那个研究所的物质的豪华版。

一道散发着诡异蓝光的金属鞭状物猛地刺入了他的后脑。

王健宇被吓醒了，猛地起身，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汽车的运行轨道也偏离了很远，好在没撞到什么。

王健宇调好导航系统，找到工厂的位置，汽车开始自动驾驶。

他闭上了眼睛。

第十四章 工厂

街区中心。

两边低矮，混乱不堪的9层小楼上移动着大量的金属蜘蛛，它们不紧不慢地追踪着3人乘坐的汽车，在建筑上，杂物间来回爬动，自然得好像不受引力的限制。蜘蛛们兴奋地尖叫着，在楼房间轻松地跳跃，掠过正午刺眼的阳光。那颗恒星散发的光芒直刺缺少臭氧层防护的大气层，照射在蜘蛛们黑暗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回更为耀眼的白光。自从发现蜘蛛们发觉这辆汽车后便开始了追随。蜘蛛大军的队伍延伸至很远，成千上万，密密麻麻。

第一只蜘蛛赶上了汽车，它从九层楼上一跃而下，猛地撞在了汽车上。它摇晃了几下，随后稳住了身子，举起锋利的金属爪子，开始切割本来就摇摇晃晃的汽车车盖。同时，更多的蜘蛛赶上了车子，它们保持着速度，等待时机。

三个人被汽车剧烈的晃动震醒，王健宇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坐好了！”他猛地大喊起来，加快了车速。蜘蛛在车上左摇右摆几秒钟后，用另外6只爪子狠狠地刺穿车子的车盖，固定住自己。其余的两只爪子，仍然在用力切割。

张智宇望着车盖上的震动，摇摇脑袋，对着前边驾驶位的王健宇吼道“你这混蛋是不是开车睡着了！”他摸索着抓起枪来，努力稳住如同宿醉后颤抖着的双臂朝车顶扣动扳机。一只蜘蛛扑向张智宇的那一侧汽车，撞了上去，直直悬挂在了车子的侧壁上，摇摇晃晃地寻找平衡。经过这一次冲击，张智宇打了个趔趄，几颗子弹没有击中上边的蜘蛛，反倒擦着王坤志的脑门击碎玻璃飞到外边去了。

“艹，你是不是疯了？”半梦半醒王坤志脾气很差，几颗子弹擦穿了他脑门的皮肤，丝丝血液流了下来，他抹了一把险些滴入眼中的粘稠液体，努力眯起眼睛对焦，随后破口大骂。

张智宇对着蜘蛛紧靠窗子的腹部射击，子弹击碎了玻璃，纷纷落在蜘蛛身上，崩起的金属碎片威力十足地在车内横冲直撞，蜘蛛痛苦地扭来扭去。

“疯了又怎么样！”他一边射击一边回骂王坤志。

王坤志顺走张智宇的注射器，开启，“给我看看车顶的状况！”他依靠声音寻找蜘蛛的大致位置。

“这样没用。”王健宇回答道，语气低沉，他刚刚的确半梦半醒，他认为自己做了个梦，那个梦诡异至极，似乎是几天前自己的经历，梦中的画面同样也是这几天的闪回。但是，不重要了。

他将红外线热视图移到王坤志面前，车顶显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点热视像，那是那只蜘蛛将金属爪子刺进车里擦出的火光。

“这就够了。”王坤志喃喃道。

王健宇控制汽车突然转向，横着撞向两边的门市房，侧边的蜘蛛被狠狠地按进了墙壁中，汽车缓冲了不到一秒，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猛冲，四周想借机跳上汽车的蜘蛛纷纷扑了个空，它们立起身子，整齐地冲三人嚎叫。装饰汽车的棱角与墙壁接触，在摩擦中不断冒出火星，蜘蛛相当于拆卸器，粉碎着与自己接触的墙壁 。它动弹不得，经受着子弹与墙壁的冲击，终于撑不住了，钉在汽车侧壁上的机械腿随着“咔擦”一声折断，蜘蛛失去了固定，翻滚着落下了汽车。

一只蜘蛛落到了车子正前方，张开八条肢体的四只，静静的等待。王健宇满脸怒火，他没有改道，反而加速，车子呼啸着撞上了蜘蛛。

王坤志射出了准备已久的激光束。

车子结结实实地撞在蜘蛛身上。

激光束将车顶补上了一个大口子，射中了蜘蛛的下半身，击穿了它。蜘蛛被击中的部位开始解体并狠狠地落下了汽车，在地面上摩擦，解体为金属碎片，但是蜘蛛上半身没有承受一点伤害，它仍然挥舞着爪子，赶着自己没做完的工作。

车前的蜘蛛被撞得粉碎，碎片七零八落地四处飞散。汽车因为惯力，几乎腾空而起。王健宇拼命转向，终于完好地横向落到了地面。

车上的蜘蛛被这一次撞击所带来的震动甩到了远处，它的金属甲壳纷纷下落，露出内部复杂而脆弱的内部结构。但它还没有关机，用四条腿支起身体，爬向汽车。

身后的机器蜘蛛们可不会管这么多，它们以前仆后继的气势攻向汽车。

“去你妹的，老司机，快开车！”张智宇与王坤志抵挡着不断扑上来的蜘蛛，将不断将跃起的蜘蛛射落于地面。

“好啦，好啦，”汽车侧着向前行动，逐渐加速，几秒钟后转回正面，“差不多得了。”王健宇控制汽车撞向面前的残破的蜘蛛机器人，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到一丝丝悲伤。

多只蜘蛛同时从天而降般落到汽车周围，其中一只爬上了车子，张智宇不断射击，却只是给车壁上增添新的孔洞。蜘蛛爬上了车顶，用力将自己的肢体向车内猛刺。锋利的爪子刺穿了车顶厚重的铁板，擦破了王坤志的脸颊，两人急忙卧倒在车里。蜘蛛继续刺向两人。好在两人都不在攻击范围，没人再受伤。

王健宇拼命控制汽车，躲开了其余蜘蛛的攻击和拦截，将它们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蜘蛛的钢铁身体不断在车顶的孔洞，裂痕间闪烁。

“下地狱去吧。”张智宇骂道，举枪对着蜘蛛的暴露在孔洞下的躯体射击。蜘蛛被子弹冲击得飞了起来。

它重重地落地，消失在了车后。

“为什么我们的机器没有警报！”王坤志抱怨道。

“我们的所有仪器都对这些机器没有反应。”王建宇几乎耳语般回答。

眼前的这个建筑群，看起来很似乎与别的工厂无异。曾经淡蓝色的建筑墙壁如今已经烧得焦黑，远远望去，最显眼的80多米高的圆筒状建筑，它倒塌了一半，望向里边，能得知这栋厂房的内部系统崩溃，应急灯，照明灯尽数熄灭，黑洞洞的，看不清里边的结构。在工厂厂房与厂房之间宽敞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停满了废弃的汽车，不分型号，有富人开的也有穷人开的。那些汽车都面目全非，大部分报废的车子驾驶位都被漂亮地被各种武器毁得很彻底。

“你还有多少子弹？”王健宇驾驶汽车绕过被汽车堵塞的街道，整个工厂寂静极了，午后的阳光洒在这废墟上，就像油画一样凄凉，“我还有两*。还有，你，你的激光还能切割多久？”他又指向王坤志。

“我三把枪加在一起还有2个半*。”张智宇检查了一遍，“但我们还有许多切割工具，也可以作为武器。”他扔掉了另外两把枪，把*揣在身上。

“一把还有十分之7的能量，”王坤志拿起了那两把实验器材，检查了一下，“另一把，只剩不到二分之一了。”少的那把是杀伤力极大的激光切割器。

“很好，”王健宇小心地穿过一条汽车不太多的街道，“省着点用，可能有我的员工，但是机器人会更多一些。它们都非常危险。”

“武器制造不是非法吗？”王坤志翻出几把切割工具，绑在身上。三人重新分配了一下武装自己的东西，那几个医疗包，刚开始王健宇拼命拒绝，后来还是同意了。

“想到你这辈子没从那个禁区出来过，”王健宇嘟嘟囔囔道，“我原谅你。”

王健宇绕过了很多破烂的厂房，靠近看，只见厂房的墙壁上满是风干的黄色血液与弹孔。张智宇耸了耸肩。

王健宇将车子停到了一栋全黑的建筑旁的阴暗处，用车主的眼珠将车子上了锁。这个建筑很低矮，大约只有10多米高。三人下了车子。张智宇靠近来看，却发现那些黑色的东西都是焦痕，黑色的焦痕覆盖了整个建筑。

“愣着干什么！”王健宇居然摸索着打开了通往这个烧焦的建筑的门，“快点下来。”他说道。王坤志已经踏进了黑暗的焦黑建筑。

张智宇进入了建筑，本来准备踏上平地的脚突然间发现地面压根不是平的。张智宇不由得跌下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王坤志与王健宇抓住了他。

张智宇满脸通红，他知道这很小孩子气，但成人也不是不能拥有这种本能的感觉。

王坤志脱下了大衣，露出了绑在身上的未知物质片。这种诡异的材料在黑暗中冒出柔和，变换着的荧光，王健宇脱下自己的外衣，然后轻轻关闭了门，用指纹封锁。

“如果被什么东西看到了我们打开的门虚掩着，”王健宇轻声说，“那就惨了。对了，都要用语音系统交流。”

张智宇也脱下了外套，这些衣服在黑暗中发出了足够明亮的光，照亮了周围的路。

王坤志准备扔下大衣，王健宇阻止了他。他命令所有人把衣服披在身上。没错，这些光不仅会照明，还会吸引所有对他们有敌意的东西。

楼梯蜿蜒伸长，通往黑暗的地下。这是一个旋转楼梯。

“你为什么不弄个电梯，”张智宇问道，“还有地下是做什么的？”

“蠢货，用语音系统。“王健宇在语音系统里怒斥张智宇，“地下是武器生产的流水线，外边那中空建筑原来还有一虚拟系统，用来迷惑那个新上任的主席。“随后，他又以听不出带有的感情是什么的语气，“这是因为他在一周前的上任急忙赶造的。反正上一届主席命令我将武器制造的最后过程一定要建在地下。真诡异。这刚刚才建造完毕。然后，那*炸了。呵呵。“

张智宇想到他没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不过，不问也没什么不对，反正他知道答案。

远处，一扇金属大门微微的透着光。这科技产品与这些石制的楼梯不符。

王健宇来到了门边，他没有将眼睛或手靠近感应点，而是挡住了门。

“兄弟们，“他说着，“准备好了么？“

王坤志启动激光切割器，张智宇解除步枪的指纹锁。

“看来好了。”他没用语音系统，冷笑了一下，解除了门的锁定，另一只手举起了枪。

门后，成千上万的劣质人形机器人同时抬起了头，它们甚至没有坚硬的金属身体，除了裸露的血管般的电线，烂铁制成的骨骼，为了人性化和重要位置的防御，一些位置统一穿戴着由白色的塑料制作的铠甲。模仿人类的电子眼透着绿色的光芒。它们都在摆弄着武器，将它们分类，摆在一起，机器人们成千上万。远处，这么一堆破铜烂铁的尽头，是数道全自动化生产的流水线。

王坤志启动切割器。

蓝色的激光在庞大的地下空间里横扫，所到之处，无一不尸骨无存。机器人躯体的碎片，生产完毕枪械的构造，水泥砖块制成的简易墙壁的残渣，四处乱飞。没被射中的机器人统统举起了身边的武器准备反击，大部分在还没有射击的时候被拦腰截断，剩下的一小部分的子弹不是在吞噬一切的激光中溶解，就是仅仅击中了三人周围的墙壁。有许多机器人只是被弄成了两截，它们残破的躯体艰难地拾起武器，王坤志发现后便毫不留情将其完全摧毁。

横扫几圈以后，激光切割器显示能量的显示屏中代表能量的蓝色显示条渐渐消失了。激光切割器枪口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激光也消失了。

“老天，“王健宇扔下了自己的武器，他抓起了两把*，移到眼前仔细观看，“真刺激。“

“伙计们，我有一个想法。“张智宇说出了自己的设想，“机器们都是我做的，即使它们被改造了。我几乎知道它们旳一切，我可以抓住一台我设计的机器人，只要有一台稍微高级些的电脑系统，我就可以从它们的电子脑中得知它们的目的和出发点什么的。“

“去你妹的。“王坤志用力将切割器扔出老远，“我要回研究所一趟。再取几把激光切割器。“

“怎么，“王健宇问，“什么意思。“

“我不是对这行动表示质疑，“王坤志解释道，“病毒研发成功了，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我听你们的安排。不过，我认为如果杀进敌穴，我们应该有配置较高的武器。“

“力挽狂澜？“张智宇冷笑道，“这不可能，我们需要组织幸存者，至少需要一支军队的量。“他放下自己的步枪，去取那些瘫在地上的高科技武器。

“头一句倒是没错，但是后一句我劝你别指望了。“王健宇也在收拾武器，“幸存者，我不认为会有人听你的。”他语气干巴巴的。

“我们还需要这些民用切割武器吗？”张智宇看到了军用匕首，军用切割器时说道，虽然他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你在说你自己都知道答案的废话。”王健宇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几个小时，王坤志一直在观察王健宇，可是他却又似乎又没表现出什么诡异的举动。但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这个人有问题！“他想着，“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天我们班要去滑雪，所以今天我没更多少。明天，我就不更了。）

（以后的几个星期，因为补课班开课了，我可能每天只能更一点甚至不更。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过年。然后我就可以回归正轨了。）

第十五章 闪回

三个人尽自己所能装了很多武器。在王建宇命令下，他们扔掉了自己原先取的枪支，每人只带三把枪，其余的都装带有最具杀伤力子弹的*。张智宇带了一把冲锋式步枪，一把机枪，一把便携式*炮。这种*炮每轮弹药的轮盘很大，足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大，但是里边的弹药却很小，直径1厘米的小钢球。张智宇拆卸了许多*炮，取出小钢珠，放在口袋里。王坤志拿了两把狙击步枪和一台重型激光切割器。那台重型激光切割器的整体形状与枪柄朝外的老式散弹枪差不多，只是它有很大一部分透明，露出内部闪着蓝光，不断运转着的机器。王健宇取了四把*。

“我的特权。”王建宇喃喃自语。

两人没做什么反应，他们认为无所谓。反正这种*体积很小，比老式*几乎小了一半，不占空间而且杀伤力十足。

三人一致认为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地下工厂，这里充满了发疯的机器人工人。

他们快速地在通往地上的通道中奔跑，尽量不发出声音。楼梯已经爬了一半了，三人听到了来自地面的金属爪子的摩擦声，叽叽喳喳的金属感尖叫。这些声音越来越近，由隐隐约约的低语转化为刺耳的巨大噪声。

“天！“王健宇带头一最快速度奔下楼梯，按原路返回，“那墙壁和门都是隔音的。“

张智宇明白了接下来将面对的问题，紧跟着转身向那个地下工厂撤退。

王坤志没有什么反应，他向着旋转楼梯漩涡般的夹角向上望，只见上边很远处的楼梯的空隙中不断闪过一只只闪着黑色金属光芒的蜘蛛躯体。那些蜘蛛没有后退，它们跟着汽车找到了这里，成千上万的蜘蛛大军轻松撕破了对于它们来说好比纸片的金属大门，钻进了这栋建筑唯一的路。

“你他妈在干啥！”张智宇没用语音系统，低声怒骂着将王坤志拽下楼梯夹角处。三人慌慌张张地匆忙冲下楼梯，不再顾忌会发出声音引起机器人注意。蜘蛛们的电子大脑轻易地分析出了三人不同于金属刮擦的重重脚步声。它们更兴奋了，争先恐后地涌下楼梯，犹如由金属组成的汹涌巨浪。

王健宇其它两人十几步远外打开了大门，他回过身，惊恐地发现疯狂的蜘蛛之浪已经近在咫尺。

“快！”他钻进大门，仅留下两个人的空间，他大吼着。

两人扑进了金属大门，王健宇随即紧紧关闭了它，巨浪随即冲上了不堪一击的门，门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向里弯曲，同时，前边的蜘蛛不断伸出钢铁只爪，将大门刺出一个个长条状破口。大门被蜘蛛们冲破。机器蜘蛛们搜寻起那三个目标的位置，可是他们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为了找出他们，那些蜘蛛四处乱砸，破坏了所有它们怀疑的物件。当搜索无果后，蜘蛛们没有放弃，它们撕开了拦路的通往前方的巨大铁门，开始在这地下工厂中疯狂地横冲直撞。

三个人此时正在地下工厂的墙壁中。墙壁是地下经过改装的岩石层，所以想怎么搞都行，这是王健宇亲自设计的逃生途径，也算是个不复杂的迷宫。墙壁很厚且隔音效果很好，这隧道的入口与地下工厂的墙壁完好地融合在一起，就是机器人也不能轻松地发现。隧道的尽头是一架升降机，与城市的地铁系统连接在一起，而在前半部分，有可以通往工厂地面的电梯。

“我们应不应该走了？”王坤志隔着那道简陋的门倾听着外界的声音。

“这没用，”王健宇揭他的短，“外边有没有机器人你都听不到什么。”

“再等等。”张智宇说。

“等等？”王健宇苦笑着骂道，“等你麻痹啊！你怎么那么确定你不会走到半路就会被蜘蛛抓到？你怎么那么确定地面上没有其它的机器人守株待兔？”

“着地下迷宫的出口在哪？”张智宇问道。

“我们不去出口，”王健宇耸耸肩，没等其它两人做出反应他又说着，“半路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地面，出口是地铁系统，你们忘了在地铁公司内的东西了吗？”他的语气非常沮丧，声调渐渐变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是在做口型。

“如果你在问路线图，”王健宇补充道，“这里没有别的转向路线，只有这一条路。”他指向面前弯弯曲曲的隧道。

“好了，”张智宇说着，“既然那样就在这些蜘蛛没发现我们之前赶紧走。”

“对了，”王健宇拿下了背在身上的两把*，“忘了告诉你，这地方有几处被工厂中断了。我们不得不穿过那。”

“为什么！”王坤志突然发话。

王健宇听到这句话有点不自在，“因为那几段如果绕过去造隧道就会太长了，每一段都至少要增加1000多米远。”

现在，一扇与进入隧道的入口相同的门挡住了唯一的路。这隧道与王健宇所说的相同。除了与那个地下工厂连接的墙壁经过了处理，其他的都只是把这些岩石层的石块进行简单加工。顶部，只有一排昏黄单调的灯光，使人只能勉强看清道路。这些灯甚至都不与这建筑群统一的发电处连接，只是由小型老式发电机供能。看得出来，这隧道是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建造的。

“准备好武器。”王健宇严肃地说道“用不着吝啬弹药。我们主要要穿过那里去另外一边。”自从进入这隧道，三人就自然说话了，因为几乎所有员工和机器人都不知道这逃生隧道，也就不至于太防备了。

他轻轻解除了门锁，但没有立刻踹开门。他弯着腰，表情很诡异。几秒种后，他直起身子，“兄弟们，都小心点。”话还没说完，他便一脚踹开了门。

这次不是忙于工作的机器人们了，而是带有武器做好准备的几百台机器人。看到门开了，所有破铜烂铁机器人垂在手中的*同时举起，它们的身高相同，大小相同，排列距离相等，整齐划一。三人在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便开始射击，这些机器人的塑料铠甲太过脆弱，被子弹轻松撕碎。但是几百台机器人源源不断，导致冲过这条5米左右的路变得非常困难。

三人都被很多颗子弹射中了，那种物质挡住了所有攻击，子弹的冲击力也被一定程度地化解。他们在短短几秒内解决了几十台机器人。但还远远不够。他们不得不缩了回去。

“你生产什么防弹盔甲什么的吗？”张智宇问。他将钉在物质片上的子弹残片拔了下去，“特别是头盔。”

“没有，”王健宇似乎有点神智不清，“只是武器。我们不是法律认可的生产厂。虽然一名主席曾经同意把我们厂子改为国家武器厂。说真的，那主席主动找到我，当时他妈吓死我了。”之后，他似乎恢复了正常。

“我们还能怎么样？”张智宇有点急迫，“我们已经出去了，蜘蛛马上就会发现我们的位置。”

“对了，你这么说我才反应过来，我们改干掉所有机器人。”王坤志拿起了几颗*。他猛地打开大门，向四周扔掉了所有*。他紧紧关上门。

“那些机器人一只手备战状态，刚才一颗子弹差点炸掉我的脑袋。”他气喘吁吁道。

“没必要了。”王健宇说着，声音出奇的深沉，“我们必须快点去另一边，如果这些机器人和蜘蛛有着什么联系，它们一定早就上传了。”他突然冲出了门，门外，王健宇承受着枪林弹雨，爆炸崩起的烟雾遮住了其它两人的视线，他们望着王健宇在5米外打开门，隔着爆炸产生的迷雾扑倒在里边，惊呆了。

王健宇躺在地上，没有立刻爬起来，很多颗子弹在刚刚击中了他的头部。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爆炸炸碎了的皮肤和肌肉，可是自己却毫无感觉，连最起码的抽痛都感受不到了。他抬起自己的手，颤抖着轻轻刮触脸颊。然而摸到的不是柔软顺滑的肌肤，而是坚硬冰凉的钢铁骨骼。王建宇双膝跪地，直起身体，拼命摩擦着自己的脸。他的整张脸几乎都被炸得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有金属质感的骨头。头脑间阵阵的轰鸣几乎将王建宇冲倒在地，直到最后剩下的一点皮肤迅速生长，直到覆盖了整颗头颅。

“天啊，我是机器。”他喃喃道，“我他娘的是机器！”他高声尖叫。而子弹声掩盖了他的怒嚎。

“我应该做什么？“他崩溃般想着，闪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清晰程度猛然出现，直至吞没了他的人格。

病毒爆发的第三天。几小时前停车场的战斗，他徒手扭断了3台机器人的脑袋。

病毒爆发的前一天。他的思想在棺材似的透明容器中躺着的机器人中被启动，纳米机器人被注射进机器骨骼中的凹槽中，它们促使人类组织成形，肌肉和血管一层层地出现，最后是皮肤。拟人化系统完成。身后，是它，闪着微光，不断变化着形状。

病毒爆发的前三天22时42分。特警们发现了王健宇最后的痕迹。所有仪器都无法推理他接下来的行动，整条隧道从这里开始毫无痕迹，全副武装的警察们面面相觑，虽不可置信，但还是无能为力。

病毒爆发的前三天20时22分。它所发出的光有些改变，开始暗淡但又立刻重燃，而且更为闪亮，在黑暗的隧道中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怪物不断变换着形状的身躯中，一条由同一种物质组成的光鞭柔顺地伸出，向惊呆的王建宇延伸，在瞬间猛然刺穿了他的后脑，利索，高效，甚至一丝血都没有溅出。他可以感受到刺穿头盖骨的冰凉，和不断扩散的宁静。王健宇死了，没有一点痛苦。但光鞭的构成，使他的每颗细胞都保持了活性。更多光鞭从怪物的身体内探出，完完整整地裹住了王健宇，卷到了它的身体中，他们融合在了一起，然后，消失了，没有一点预兆。就这样消失了。

病毒爆发的前三天20时19分。王健宇在强光点照射下惊醒。前方，不是梦中的部队，而是它。王建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是一台机器，或是某种实体化的星体图。但仔细一看，这明显是一个生命体，它的身体凹凸不平，皆由一种诡异的物质构成，无比透彻，脆弱，清晰，闪闪发光。星体图的空缺处就是物质的透明处，星球之间的连线便是那千面体的边缘，每一颗恒星发出的光芒都在变换，在这里，是这怪物体内自然发出的光，随着千面体的变化而变化。但无论怎样变换，这东西都保持在一个球的状态。

病毒爆发的前三天18时20分，王健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铁系统中奔走。他迷路了，而且不敢开启探照灯。这灯光不仅会照亮自己前行的路，也会引来要了自己命的该死的特警。他在这里至少跑了20分钟。之前，部队毫无预警地前来，是这该死的新主席的新把戏。旧主席在2天前人间蒸发，尸骨无存。唯一的预示就是他在几天前提示过自己，将流水线改为地下和创造逃生隧道。他累了，当明白自己不可能与国家对抗，当自己的员工一个个当地身亡时，他就开始了逃离。他躺在寒冷的地铁地面上渐渐睡熟了。一束束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四面八方照向王健宇，王健宇身陷强光之中无法逃脱，他吓呆了，缓缓支起疲惫的身躯，用手遮住眼睛，在指缝间眯着眼睛望向那些光的来源。很多黑影从强光的后面来回闪动，伴随着毛骨悚然的粗糙而又尖细的大笑。

......

无尽的画面吞并了他的思想，这些画面旋转着，舞动着，形成了最疯狂的人在最疯狂的梦中也无法目睹的疯狂图景。

“嘿，”张智宇将王健宇从这疯狂的群魔乱舞中拍醒，“你怎么了？”

王健宇突然清醒过来，所有失去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中。

“我能怎么办？“王健宇想着，满脸哀伤，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过去，他在闪回中发现了地球最后时期的一切，这是个注定悲伤的结局，他也了解了自己在这可悲棋盘中的作用。

“我不是主角。“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其它两人已经紧紧关闭了大门，“从来就不曾有过主角。“

“你还好吗？”张智宇与王坤志扶起了他，关切地问。

“怎么？”王健宇努力将语气变得欢快一些，甩掉注定绝望的未来，“我很好，快走，前方还有一个转向口，不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三个人加紧脚步，奔跑在黑暗的隧道中。

第十六章 逝去

地面之下，黑暗之中，知晓秘密的人逝去了，理智逝去了，方向逝去了，真相逝去了。

靠近工厂那一侧的墙壁晃动了起来，开始时很轻微，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隔着墙壁摸索着寻找什么，随后动作越来越强烈，整栋地下建筑开始了剧烈的震动，犹如这是数百年前的建筑，正经受着世界末日时才会带来的大地震。

张智宇在第一阵震动时就明白什么即将发生，但他依旧自我安慰，祈祷这只是幻觉或是前所未有的超重型地震。

墙壁晃动着，甚至开始向里凸出，墙壁的钢铁连接处出现了条条狭小的裂缝，不断有粒粒碎石块和铁屑自空中落到地面，蜘蛛们相互碰撞发出嘈杂的尖叫声钻进了那些裂缝，在窄小的隧道间横冲直撞。

王健宇不再小心翼翼地快速行走，而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飞奔。整条隧道面临坍塌的危险，裂痕在墙壁中随着三人的移动层起彼伏地爆裂开来。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愤怒地追随着三人。

它的口腔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腐朽，它的脚步震天动地，世界随着它的前进而崩塌。

隧道撑不住了。

天崩地裂。

身后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末日崩塌般的巨大噪声，昏暗的感应灯自后向前方依次熄灭。在最后一丝光亮逝去前，张智宇恰巧瞄到了隧道上方的层层巨大裂痕。

野兽愤怒了，宇宙陷入了黑暗之中。

整条隧道与那地下工厂连接的右侧墙壁开始粉碎，拳头大的碎块不断在坚硬的墙壁中崩落。张智宇开启夜视系统，右侧墙壁在周期性塌陷，隧道越发变得下载，碎石块挤满的黑暗的走廊。

“老天啊。”张智宇喃喃自语。

“用语音系统交流，混账。“王健宇在语音系统里大骂张智宇。

“你觉得我们还需要这个吗？”张智宇的声音开始颤抖。

“说点正经的，我们还有多远到达出口？“王坤志在语音系统中问话了，系统很好地模拟了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状态。

“大约50多米。“王健宇开口冷冷地说，“然后是1,2千米远的一小段距离，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了。“

“至少我们证明了所有机器人都疯了，而且互相联系。“张智宇半嘲讽地问，“对吧？“

“这些机器人的思维应该都是程序，这些程序寄生在网络中，“系统模拟出王坤志的声音充满忧虑，他依旧在使用着语音系统“可能是全球网吗？“

“不太可能，但如果是的话，“张智宇回答，王坤志这个问题直戳要害，让他打了个寒噤。他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们就完了。“

“我们现在还在使用全球网。“王坤志的话在这里停住了。

“是吗！我不那么认为。“王健宇发话了，从这句话的语气，他似乎压根就不着急，带着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自信和严寒。

王建宇知晓了什么？张智宇问自己。

（不改了，下周放假再改。）

前方，隧道垂直转了个弯，蜘蛛的撞击带来的残砖碎瓦堆满了地面。三人在尖利的碎片上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蜘蛛的嗡嗡声已经震耳欲聋了。墙壁有很多小块是中空的，蜘蛛错杂的身躯不断从中闪过，不是还会有几道猩红的光，那是蜘蛛的电子眼。由于声音太过杂乱，三人无法听出蜘蛛的情感变化，但他们知道，这些蜘蛛的人性化设计都很健全。转过那直角以后，是那道门。

“我们不能再等了，我开路，你们冲出去。记住，不要回头。一直向前冲。“王健宇面带微笑，笑容中却含有深深的哀伤。他卸下自己的武器和补品，轻轻分给两个人，只将一把高密度军刀留给自己。他叹了口气，那一声哀叹在墙壁刺耳的倒塌声中，蜘蛛嘈杂的鸣叫声中竟然那么突显，轻轻地在残砖碎瓦间旋转，徘徊。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呢？“王健宇想着，他刚刚在那疯狂的闪回中看到了所有，包括幕后主使都不知道的东西:未来。他都目睹了，他发现了一切，他知道自己只是机器，是一个程序，一枚棋子。也许自己曾经是人，但那些记忆已经淹没在无尽时空的幻象中去了，在这里显得虚无而缥缈。

也许那些记忆只是被设定好的程序，只是幻想。

他猛地打开了紧闭的大门，门外，短短的走廊内没有一只蜘蛛，蜘蛛大军都在努力击碎墙壁。他用力推出了木楞的两人。他随后冲出了大门，只身地赤手空拳奔向蜘蛛大军。

“艹！指纹锁！“张智宇到处乱碰终于发现了感应点，他猛然记起了这是带着锁的。

王健宇冲上前去，挥舞手掌猛击一只蜘蛛的电子脑处，连着头盖骨将其打得粉碎，红红绿绿的电子组织像浪花一般溅起，落得到处都是。蜘蛛抽动了几下倒下了，猩红的电子眼缓缓变得暗淡无光。王健宇扑上了另一只蜘蛛的身体，用力拆下了它尖利的肢体，猛地插进它自己的大脑。蜘蛛大军暂时停止了拆卸，它们都注意了这外观上完全是人类的怪异物体。王健宇拼命挥舞这只爪子，争取每一击都可以命中蜘蛛的指挥中心，大脑。身后，已经陆陆续续倒下了5,6只蜘蛛，它们能承受几吨压力的脑壳像西瓜一样被王健宇轻易切碎。

由于攻击列表上没有王健宇，机器蜘蛛们带着叽里咕噜的叫声纷纷退缩。王健宇趁这机会再次迅速地刺穿了几只蜘蛛的脑壳。

又是一击，这条被扭断的机械腿没有按照预计击穿那机器蜘蛛脑壳的薄弱点，它只是带着火星划出了几毫米深的凹痕。王健宇将它靠近来看，只见那蜘蛛爪子锋利的边缘已经被磨得无影无踪。他冷笑一声，望着面前徐徐后退的机器蜘蛛，拔下离他最近的一台蜘蛛的残余肢体，举起其中最锋利的一根，用力削下蜘蛛破碎的脑袋。他抬起蜘蛛没有肢体的身体，权当盾牌，举起那致命的残肢，权当是长矛，别在长袍腰间的军刀散发着凉气，这是他的利剑。

蜘蛛们开始停止了后退，迷惑不解地摇动着身体。

几秒种后，脑壳上留有划痕的机器蜘蛛第一个动了，它张开身体，眼中猩红色的光芒更加强烈。它吼叫了，声音愤怒而刺耳。伴随着它的怒吼，上千只蜘蛛动了起来，一齐在宽阔的工厂间中攻向王健宇。

王健宇举起自己的盾牌和长矛，发出了一声怒吼，悠长而悲壮。他没有动，挥舞长矛，狠狠刺进了第一只冲过来的蜘蛛反着工厂昏黄色灯光的黑亮脑袋。

“你是智障吗？“王坤志骂着，他们已经进入最后一段隧道，“那锁根本没上。“两人一路小跑，没有任何机器人拦截。王健宇在消失的同时切断了与全球网的所有联系。

“好了，你赢了，真厉害。“张智宇有些不满意，“对了，你看到王健宇了吗？“他忧心如焚。

“我没去看，不过听着声音，王健宇势如破竹。“王坤志说着，预期有点戏谑。

“即使变异，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能,“张智宇一边跑一边在语音系统里问，“我感觉他不像是人类。“

“恩。他这是自杀。“王坤志有点走不动了，他靠在一边，“不过，记得停车场那次吗？我要对你说的事？“

“对，我还记得。“张智宇也走不动了，两人放慢脚步，调整呼吸，“什么事？现在说吧。“

“王健宇不可能是人类，“王坤志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记得那些机器人吗？我们的子弹几乎伤不到它们。“他的话在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谁来捧一下场什么的。

“当然，我当然知道。“沉默了几秒钟，张智宇叹了口气，决定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谁谁谁在我好几年前发明出来它们的同时以利索的方式盗走了它们的图纸，然后大规模生产。艹！“这点光想想就让人生气。

“那时我亲眼看到他扭断一台机器人的脖子，特别轻松！真的！“王坤志激动地手舞足蹈，“那时他的脚下还躺着其它几台机器人的残躯......“他继续比比划划地讲着。

蜘蛛们都被王健宇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一只想起了它们真正的目标。它们纷纷疯狂地进攻那个极具杀伤力的奇妙人形物体，在他的脚边，躺下了几十只损坏的机器蜘蛛。更多机器蜘蛛在那只死里逃生的蜘蛛的带领下前仆后继地杀过来。

自己机器身体的各种结构功能都在刚刚通过闪回的方式传进了他的思维。这台编号为“王健宇”的机器人是以性能远远超过那些机器士兵的材料制作。他曾经是一名人类，经受了人体改造，确切地说，人体改造使他只保留了自己的记忆和一部分人格，其余的部分都替代为了金属，甚至是大脑。

再怎样强的东西都不可能会以一敌百，他的身体不断被机器蜘蛛们划出一道道深深的伤痕，甚至可以看到内部的裸露的电子结构。头部留有一道伤痕而成为首领的蜘蛛把在王健宇面前挥舞爪子的10多只蜘蛛的身体当做跳板，腾空而起，用力刺进了王健宇的“盾牌”，把它切成了两半，同时，又一只金属爪子刺穿了他举着盾牌的手臂。

王健宇带着发疯般的怒吼，用力扭动自己的胳膊，连着那只蜘蛛将被刺穿的那一块硬生生地扯了下来，那条胳膊伴随着那扭动，粉碎了，沿着接触面裂成了许多块，带着蓝色荧光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散。

他一脚踩在试图爬起的首领蜘蛛身上，沿着那裂痕用力将“长矛”刺了进去。

最近的十多只蜘蛛在这个空子里，赶上了王健宇，举起自己的金属爪子，纷纷刺进王健宇伤痕累累的身体。

那些爪子平滑地刺进了王健宇的身体。冲击力迫使他丢掉了自己的长矛，跪了下去，重重地跌在了仍然蠕动着的机器蜘蛛首领身上。王健宇巨大的重力击碎了那只蜘蛛的躯壳，由于惯性，那根“长矛”在蜘蛛的大脑里划动了一下，它彻底损坏了，粉身碎骨的身体不再抽搐。

随着它的死亡，机器蜘蛛大军们似乎死机了一般，它们猩红的目光暗淡看许多，只留下了一点点光芒，它们停在那里，一直保持在原来的姿势，犹如一尊尊雕像。

王健宇*着，小心翼翼地将身体从尖锐的金属爪子之间抽出。他的机器身躯在迅速复原。他看着蜘蛛们眼睛中的光以缓慢的速度亮了起来。他缓缓地爬起身，他知道这些机器蜘蛛刚才一直在进行暂时的“首领”建立的任务，现在那台机器已经损坏了，任务取消了，蜘蛛们很快就会继续自己原来的目标。

王健宇拔起随着最后一击折成两段的机器蜘蛛的爪子，那只金属蜘蛛也因此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抽搐。他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留在地上的断肢，叹了口气，他一瘸一拐地奔向其余两人所在的隧道，他要努力拖延住时间，保护住另外的两个人类。

“上帝！他们门都没锁。”王健宇怒骂着。那个门关都没关，这样完全失去了它的隐蔽作用，谁都可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无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他一路上集中精力恢复自己腿部巨大的伤痕，从伤口处来看，可以看见内部带着蓝色光芒的块状电子结构，它们正在完美地结合起来。他的机器脑轻松分析出了前方两人的脚步声。他的腿部恢复完好，像那两个人快速奔跑。身后，机器蜘蛛轰隆隆的移动声开始出现。他估算了一下位置，两人离着远离这地下工厂的隧道只有200多米了。自己没必要赶过去了，他停下了脚步。

“该死！电梯上了他娘的锁！“他猛地想起，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方跑去。

“那是什么声音？”张智宇渐渐听到了蜘蛛大军移动的声音，他胆战心惊地问道。刚刚，金属碰撞以及撕裂声突然消失了，两人便不再使用复杂的语音系统互相问答。

“哦，真是疯了，”两人所在的隧道突然间宽阔了起来，面前，是通往地面的电梯，这是种观光电梯，电梯身由特质玻璃构成，承受能力不亚于普通金属。可是目前看来，这电梯不堪一击，“你知道你听到的是什么。”王坤志不紧不慢地走向电梯。

张智宇一时语塞，只好快步跑向电梯，伸手去感应点。

“天！”张智宇惊呆了，“门锁着。”电梯的玻璃大门丝毫未动，内部闪动着的淡黄色光芒预示着这架电梯能量充足。

“什么！”王坤志也惊得大睁双眼，“怎么！”他冲过来，疯狂地感应，感应点却连最基本的震动都没有。他吼道，“他妈的怎么回事！”他用力翻找自己的口袋，寻找不存在的身份证明。当一切都失败以后，王坤志情绪失控了，他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玻璃墙壁以及感应点乱打乱砸，像疯了一样。张智宇也机械化地对着玻璃大门拳打脚踢。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响，整个隧道都开始振动。张智宇反应过来他们应该做的事，他举起步枪，对着玻璃侧壁发疯般射击。子弹纷纷炸开，将玻璃炸出一条条浅浅的裂痕。王坤志闪开身子，用力在满是缝隙的裂痕中心处猛地砸下*。

玻璃碎开了，犹如天女散花般分散。不过这只碎开了一小片，不足拳头大的一个小小的窟窿。

王坤志连忙从创口处用力向内部射击，可惜内部比外部还要坚固。

王坤志轻轻地笑了，笑容无比凄惨，苦涩。他缓缓瘫倒在一边，*短短的枪管从手中无力地滑落。蜘蛛大军越来越近。

张智宇冲着身后昏黄的灯光发出疯狂的怒吼，举起了自己的步枪。但是，他的吼声越来越小，手中的步枪也渐渐垂下。他的嘴边也无力地扯出一抹笑容，笑容极为无力而绝望。

一个人影快步跑了进来，而不是预计中的疯狂机器士兵。

“嘿，王健宇！”张智宇认出了那个物体，他尽力忽略他裸露在外的电子与金属结构。

“我就知道，”王坤志喃喃自语着，“我就知道。”

“看来你们也不是傻逼吧！”王健宇来到电梯前，“哈哈哈。”他勉强干笑了几声，伸出自己剩余的那条手臂，触向感应点。

电梯大门随着“滴”的一声解锁，内部昏黄的灯光转为绿色。王健宇注意到了那块碎片。

“你们还不是无药可救。”王健宇哼哧着用力拔手指，块状电子零件泻落向了地面，发出轻微的稀里哗啦的怪响，然而这些声响完全被蜘蛛们的行军声所掩盖。

“老天，”张智宇在迈进电梯门前看到了王健宇剩下的那只手，“你经历了什么？”他惊叹道，王健宇的那只手伤痕累累，每根手指都剩下了一小截，好像是被某些极其完美的切割器沿着关节处切断，那些横截面上，金属结构正在转着圈，好像在尝试恢复，却被什么东西制止，反复循环。

“你知道什么。”王健宇破损的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你什么都知道。”他将自己的最后一根手指递给张智宇，这是他唯一再生出来的手指，“滚蛋吧，”他说着，“离开这里，跟着那个混蛋离开。”王健宇转过来身子，向着如同海水般涌过来的蜘蛛大军。

眼见着蜘蛛大军以疯狂的速度冲来，电梯上的两人却迟迟未动。

“对了，”王健宇入侵电梯的系统，将电梯推向上方，“不要相信其它的王健宇。还有，尽量表现你善的一面！”他尽量大声喊道，声音充满了撕裂感。

电梯越来越快，直冲云霄。

当王健宇回头目送着电梯远去，蜘蛛们开始焦躁不安。旧任务的残留以及继续的任务相互抵消，这使它们几乎要疯了。

王健宇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地面上，吐了口带着金属碎片的口水，望着蜂拥而来的机器蜘蛛军队，他控制自己的核能电池自我毁灭。

“呸。”王健宇不屑地骂道，大量的蜘蛛潮流淹没了他。

张智宇与王坤志来到了地面，此时的阳光不再明亮刺眼，而是稍稍有些发黄。至少在这里，无论是机器人还是僵尸，都销声匿迹了。机器蜘蛛们都去了地下，但是，危险似乎仍然隐藏在寂静中。

地面开始了一阵剧烈晃动，两个人都被震倒在了地上。

“怎么？”王坤志问着，他的声音里所带的感情让人琢磨不透。

“他死了。”张智宇悲伤地说，“这是他的死亡。”

黑暗之中，地面之下，知晓秘密的人逝去了......

第十七章 分歧

张智宇与王坤志费了很大劲一路隐蔽着来到原来停车的位置。

“我艹！”张智宇怒骂道。那堆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为“车”了，从这一大滩碎片可以想象处成千山万的蜘蛛机器人拥上可怜的汽车时的情景。

“还有我们的食物。”王坤志嘟嘟囔囔地说，他已经在往回走了。这些碎片被蜘蛛们的行进脚步均匀的分散到了各处，不要说医疗包和水桶，就是最小的糖粒也不会幸免于难。

“恩，”张智宇用枪管远远地拨了拨这些残骸，也转过身去，“接着，你有什么打算吗？”

“天知道！”王坤志自言自语一样，他来到了最近的一辆车前，用*狠狠打碎了窗玻璃，从里边打开车门。

“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张智宇看似很轻松地走过来，“去一个地方过夜。”

“艹！”王坤志发现车子设定了层层的密码，车主已经不知道死哪去了，只在驾驶位上留下很大一块血迹。

张智宇在每辆车窗外都用小匕首切开一小块向里边看一看。

“你在干什么？”王坤志问道，他走向张智宇。

“你也跟着来。”张智宇继续着，“找到有着还算完整一点的车主的，还有车内系统发着光的汽车。”

“挺有道理。”王坤志立刻明白了过来。

黄昏已经到了，天空看似晴朗，但其实被薄薄的轻柔云雾遮住每一个角落，它们在如血的夕阳下反射着猩红色的光，给张智宇一种奇妙而又诡异的感觉。

下午的最后的一段时间，张智宇与王坤志所做的事没必要解释太清楚。他们搞到了一辆燃油小车，歪歪扭扭地在室内四处乱撞，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暂时避难的小旅馆。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糟，由于长时间的过度紧张，他们的脾气都不太好，互相找茬，并大打出手。

因此，他们也一夜未睡。

也聊了许多。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黎明已经到了，天边开始放射出一丝丝薄弱的微光，张智宇终于问向王坤志。

“你这么说，一定是已经有计划了吧。我也有了，”王坤志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你先说。”他的语气听得出他又不知为何气得发疯。

张智宇叹了口气，这种氛围，这让他不止一次地回想起王健宇与孙浩文。

还有那些组织成员。

张智宇盯着窗玻璃上烧焦的黑点，“那些蜘蛛都是我制造的，它们的原理构造什么的我也隐隐约约有个印象。”他站了起来，开始在窄小的旅馆房间内溜达。

“那些蜘蛛，虽然它们的结构几乎与人类一样复杂，”张智宇努力将自己要表达的表达出来，但是却越说越糊涂，“尤其是大脑部分，可以一定意义上的‘思考’，”他的额头甚至开始渗出冷汗。

王坤志一直没有打岔或冷嘲热讽，他坐在平板床床边，低着脑袋，呆呆地望着双膝间的地面。

“但是不可能自己进化或是改变程序。”张智宇望着王坤志，愤怒油然而生，他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喊着说道，“只能是人类，一些高级科学家......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另一个覆盖全球的网络......全球网......人类发展了60多年......”他开始犯了眩晕和口吃的毛病，视角天旋地转，好像无数个世界重合在一起，但是王坤志，在与无数个王坤志影子的融合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角变长，乌珠缩为一条细缝，头部渐渐棱角鲜明，鳞片覆盖了整个皮肤......

“够了，”王坤志突然直起身子，续而斜靠在一边的墙壁上，“直话直说，不用解释那么多。”他的声音少见的低沉，刺耳，但是它们打破了那重重的幻影，将张智宇拉出了疯狂的幻觉。

“啊，”张智宇应了一声，噗通一声坐在宾馆寒酸的平板床上，他扶着脑袋，手指用力搓着脑门，“没什么，我们可以抓到一只蜘蛛，我来解剖它，分析出它的‘记忆’，来找到这一切的真相。”

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张智宇不可置信地回忆着。

“你他妈真是脑子有问题，”王坤志怒骂道，这是他从王健宇那鹦鹉学舌来的，只是语气不够坚决，语言不够犀利，建议不够准确，“入侵它们的系统首先需要好的工具，你有吗？”说完，他就自以为是地目视张智宇。

张智宇沉默了几秒，摘下自己的显像眼睛，“看好，这是5000万美元的产品，我从小使用到现在。这是极品！”

“还有......”王坤志突然词穷了，延长着最后一个音。

“该死，“王坤志骂骂咧咧地想着，“怎么说不出来了？“他硬挤也要挤出点词来。

“好了，”张智宇同情地对他说，“说说你的建议吧。”

在王坤志看来，这句话带着怜悯。

“嗯......”王坤志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禁区内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活人，我要回去。病毒的制造方法几乎都是我提出的，我还记得大部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还可以根据它的制造方式制作出具有反效果的疫苗，即使不能，我也可以在人造生命上进行实验，制造出可以在这种病毒下存活下来的生命。至少可供食用。”

“你制造解药干什么，我们面对的不是僵尸而是机器人。”张智宇立刻提出问题。

王坤志沉默了很长时间，一句话说不出来。

“至少，是为了......什么什么统一，一同对抗机器人。”张智宇替王坤志回答，只是有点语无伦次。

“语言统一，僵尸与人类一同对抗机器。”王坤志打了个响指，似乎这是他想出来的。

“好了，我想出来我还要问什么了。”王坤志兴奋地接着说，“你就算知道了又怎样？”

“我知道了以后，”张智宇一点都没迟疑，“我需要入侵军事系统，直接轰掉那里。”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王坤志，“只有傻逼才会尝试力挽狂澜。”

“可以，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我同意。”王坤志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也需要去那个禁区。”

“我也同意。”张智宇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我继续我漏洞拔出的计划，你进行你愚蠢顶透的方法。”他突然噎了一下，“以后我们分道扬镳。”张智宇感到了这简单的一句话中包含的深深的凄凉。

王坤志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张智宇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身后，初生的朝阳透过玻璃上的焦痕，将两人包围在如血的猩红色光芒中。

第十八章 插曲

蜘蛛们在城市蛛网般的街道上来回爬动，忙忙碌碌，似乎毫无目的。

这家旅馆，是建在贫民区的廉价客房，不靠近街道，只被老旧的沥青马路包围。马路上尸横遍野，但街道却出奇的干净，除了僵尸的尸体外空无一物。张智宇与王坤志正在安排陷阱，他们不确定蜘蛛会经过哪条小径，于是改变主意，主动吸引蜘蛛前来。

“真他妈的......”那些尸体不是化作焦黑的粉末，就是仍在恢复的粘人的肉糊。现在两人不得不穿过它们，张智宇的鞋底糊满了这些垃圾，他在心中怒骂。

“王坤志是洁癖，呵呵。“他想到了王坤志此时的感受，在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

“看来只有达到这种伤害才可以杀死它们。”王坤志努力克制住恶心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中下层人民的生活。

“放心，病毒已经把我们得很棒了。”张智宇将在旅馆里随便拆下的扩音器塞进一大堆垃圾里边，选择了一重金属纯音乐，点击播放，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顶层的垃圾抓下，改住了扩音器的显示屏。

音乐声缓缓放大，很快，近乎嘈杂的音乐开始重重地击打着两人的耳膜。他们捂着耳朵，奔向旁边的居民楼，隐蔽起来。

靠得最近的一只蜘蛛感应到了这声响，暂停了自己的工作，兴奋地找到了那条小径。虽然前方空无一人，但音乐声仍然那样刺耳。

蜘蛛放慢了脚步，用电子眼环顾着四周。它很快发现了那些简陋的陷阱，还有放出音乐的音响。蜘蛛没有停止移动，它轻松发现了两人匆匆离开时留下的痕迹。只是它没有注意脚下的便携式的简易感应器。这是两人在宾馆门锁上拆下的，并勉强与一节从像垃圾般堆起的杂物中掏出的电池连接。

一台超大型的超声波清洗器从对面的楼顶上翻下，重重地砸在蜘蛛的后背，这一击只是让它踉跄了一下，但这么轻微的移动足够碰到了前边的金属丝。细细的金属丝不够承受它的体重，裂开，崩向两边，触发了下一层陷阱。多台切割器和钢索先后飞向那台机器，切割光速破坏了它的甲壳，钢索则顺着它的创口将它刺穿。

蜘蛛结结实实地摔在地面。5,6台冷冻柜随之砸向金属蜘蛛，碎片几乎掩埋了它。

机器人在要命的重力下动弹不得。张智宇与王坤志兴奋地从藏身处扑上前来。

张智宇将切割器调到最强，沿着脑袋与金属身体的连接处割下了它的脑袋。蜘蛛没有死亡，它还活着，金属利齿一张一合，电子眼射出地狱烈火般的猩红之光。

“我按住，你来控制住它。”张智宇用力将扭动的蜘蛛脑袋按在地上。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要快，因为更多的蜘蛛随时会来。

王坤志举起匕首，切下蜘蛛一颗颗尖利的牙齿。

“我不是这意思。“张智宇想，他假装这就是他想表达的，于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拖着没有威胁蜘蛛脑袋匆忙回到宾馆。

接着，张智宇入侵了蜘蛛的系统，然后是长达数个小时的破解。只是得出的大部分都是些无意义的乱七八糟的数据，张智宇学习电子程序一辈子，甚至见都没见过那些符号中的任意一个。据他所知，地球上任意一个时代，任意一个国家都没有发明这表达方式。

“妈了个鸡的。”张智宇问王坤志，“你会破译密码吗？”

“半点都不会。”王坤志无所事事地抖着腿，“继续吧。”

“该死，”张智宇怒吼着，他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他妈改了你妹的三个点儿，得出的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王坤志

张智宇设计了一个简单的程序，扫描得出的所有数据，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看来我们得等很长时间才能各干各的了。”张智宇故作轻松地笑道。他摘下显像眼睛，看看王坤志在干什么。

王坤志意识到了有人盯着他，他停止了游戏，透过显像眼睛望向张智宇。

“怎么。”王坤志耸了耸肩。

“没事。”张智宇转过视线。

“水，”他跌跌撞撞地抓起水杯，抖得满地都是。

“什么！”王坤志虽然问了，但是明显不想得到答案。

“啥也没有。”张智宇几乎是喃喃自语地说。从外部看显像眼睛里边，什么也看不到。

显像眼睛边缘蓝色的条形灯闪烁了几下，转换为了绿色。张智宇用力将其抓起，扣在眼睛前。

这程序很好用，找到了一个坐标，浮在众多页面之前。张智宇不知怎的，觉得那坐标非常熟悉。

张智宇抓着眼睛边，却犹豫了。

“什么？”王坤志问道，他靠上前来。

张智宇缓缓摘下了眼镜，“真的，我们必须分开吗？”

“对，”王坤志不耐烦道，“别像个*一样嗡嗡。”

张智宇保存了那个坐标，并传送给了王坤志。

“艹！”张智宇怒骂道，他记忆中有一点点印象，并认为自己曾经知道这坐标的含义，甚至到过那。但只是那一点点的印象，这种感觉一般是最折磨人的。拼命想一件重要的事，却死也记不起来。

“恩。我离开吗？”王坤志的语气不像是礼貌的道别，倒像是询问可不可以。

“等一等。”张智宇摆摆手，“老天，我又想起了个问题。”

“已经快......”王坤志说着，忙乱地在显像眼睛上看了看时间，“他妈的10点了。不过，有什么重要的事，赶紧分享分享。”他语气一转。

“对你没什么帮助。”张智宇不耐烦着说，“我只是很熟悉这坐标。”

“呵呵。”王坤志没有在意张智宇那一句不太满意的回答，“你傻还是咋的！你......可以察地图啊！”王坤志似乎挺惊讶。

“哈哈哈哈！”张智宇笑得挺夸张，“我他妈怎么没想到。”他立刻搜索坐标，并通过投影投射出来。

地图上显示得很明白。

“废弃的水电站。”王坤志直接无视了张智宇的不满。

“水......电站！”张智宇突然结巴了一下，“水电站”这三个字刺激了他的大脑，至少在张智宇的潜意识里，这三个字非常重要。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三个字。

“什么玩应！”末了，张智宇怒吼着。

“天知道，”王坤志瞪大眼睛，“这是三峡，在三战前建立，随后便被废弃，不过，离这个市够远。”

张智宇唤醒了一部分忘却的记忆......自己貌似开着自己的飞行器......带着什么东西，去那里？

“还有，真的，”王坤志指着地图水电站周围零零星星的房屋，地图并不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出那些房屋都是由破烂堆成的二层小楼，而它们可以存在是因为那里是稍稍陡峭的山丘，“居然现在还有人建这种房子。”

“等会，”张智宇直接说了出来，“我怎么不记得我会开飞行器，并且，有飞行器？”话刚说完，他想起来直接不该告诉王坤志这个想法。

“什么飞行器。”王坤志立刻就问道。

“没什么。”张智宇想应付过去。

“赶紧说，”王坤志听上去非常不爽，“你知道瞒不住的。”

“真的没什么！”张智宇随口骂了一句，然后立刻知道这半点用都没有，“好的，还真的没什么。”

张智宇故作轻松地继续说着，“我就是有种感觉，该死的感觉，我以为我去过那水电站。”

“什么什么！”王坤志好像很急切，“说仔细一点。”

“哦，你知道我发明了这些失控的机器。”张智宇居然记起了更多，他想起了时间，那居然非常非常的近，近得要死，就在病毒爆发的前几天。

张智宇仔细回忆，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都是爆炸以前的几天。

“呵呵，”王坤志嘲讽地笑着，“我猜得到发生的事，不用你说了。”

末了，他补了一句，“反正你也不想回答。”

第十九章 沾血的球棒

“怎么黯然神伤的？”王坤志摇下车窗，笑着问，“你肯定忘了语音聊天。”

“聊你麻痹！”张智宇低声苦笑道，“老子巴不得你死呢！哈。哈。哈。”他随后干咳了三声。

“是吗！哈哈哈！”王坤志也笑着，用力踩了踩油门，离开了。

张智宇转过身，不再去看王坤志，他擦了擦眼睛，即使没有眼泪。

张智宇来到旅馆附近的那个街区。他小心翼翼地轻轻绕过少了脑袋的金属蜘蛛残躯，一路躲闪着来来往往的蜘蛛们，并在极短的空隙时间内冲到街道上废弃的汽车玻璃前，试图找到一辆可以开的汽车。

他一直做这件无效率又没用的事一个多小时，直到他发现了那贫民窟楼房下一排排老式的卷帘门。

“妈的，”张智宇骂骂咧咧地来到车库门前，那上边锈迹斑斑，而且大多数都损坏的不成样子，完好的卷帘门少之又少。“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他过滤掉可能被人洗劫过的车库，寻找现成的汽车。只不过剩下的那些车库房间大多数都空空如也。

他来到新的一间车库门前，再次挥舞匕首狠狠划着卷帘门与楼房的连接处。

卷帘门开始发出吱吱的声音，张智宇以为只是大门濒临破碎的撕裂声。

破旧的大门猛地向上抽起，击中了张智宇，将他甩了出去，同时，匕首也被卷了起来，落向远处。

张智宇躺倒在地，迅速举起了步枪。在还没暴露出控制大门的人之前，打开一半的卷帘门猛地下降，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同时，张智宇真切地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撕裂声。

“喂，”张智宇站了起来，“我是人类，听到了吗？我是人类！既然你也是，那么开门！开门！”他端着枪对着卷帘门喊道，他暂时忘记了那些蜥蜴似的僵尸也有与人类不相上下的智商。

卷帘门听话地向上升起，在仅仅开启了十几厘米高的时候，它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撕裂声，随之还迸出了多颗金属零件与碎片。

“我帮你。”张智宇不假思索地说，他拔起了插在水泥小道上那把匕首，彻底将那道门切成两半，然后一脚踹碎了门。

车库内，是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青年人，看起来特别智障，中二。他手握一根棒球棒，站在车库的一角。车库的正中央，停着一辆燃油汽车，看起来是只有10几万的劣等老式汽车。

但张智宇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那廉价球棒是回收木制的，也就是由垃圾改造的。那上边沾了几块风干的血迹；整间车库经过了还算可以的装修，却不是以住人的方式，而且异常的陈旧；这里没有必要的家具，只是堆上了很多食物；这个混蛋衣冠整齐，一点除了焦痕以外的污点都没有。

“哦，兄弟，”张智宇戏谑道，“你杀了谁？为什么在病毒爆发前跑到这？”

“什么？”那个青年慌乱了几秒，“什么也没有，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在扯什么？”张智宇冷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好吧，你叫什么？”

“迟宇阳。”青年仍然死死攥着球棒。

张智宇在一瞬间感觉迟宇阳无可药救，不可沟通。

“恩，”张智宇嘟嘟囔囔着说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做一些事，说不定活下来的几率大得多。”

“说说你的理由，”迟宇阳的语气令人生厌，“我凭什么跟着你？这四天来我活得很好。”

“没理由，你跟不跟我走。”张智宇没有兴致跟迟宇阳慢慢解释。他在心中想，“傻逼“。

“可以，我随便。”迟宇阳满脸不屑。

张智宇翻了翻眉毛，哭笑不得。

张智宇先去旅馆把所有的补品都塞到了后座。当迟宇阳看到堆成小山般高的武器时惊呆了。

“你会用吗？”张智宇将王健宇的两把*顶在胸前，直着眼睛盯着钻进车里的迟宇阳。

“会......不会！”迟宇阳回答得含含糊糊的。

张智宇一把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位，“不会就不会，你在全球网找个游戏，下载了，玩一玩，然后你就会用了，游戏叫......”

“啊，我玩过，我还有印象，”迟宇阳打了个响指，夺过枪来，在手中摆弄着，但没有问武器是哪来的，“你坐在副驾驶位？”

“你不会开车吗？”张智宇任由他夺走枪，翻翻眼睛，苦笑着问。

“当然会。”迟宇阳踩了踩油门，“你叫什么？”他终于反应过来。

“张智宇。”张智宇的回答很简短。

“张智宇，张智宇......”迟宇阳重复了几遍，想问问题却止住了。他的手悬在方向盘上空，来回摇晃，看上去他在回忆如何驾驶汽车。

迟宇阳启动了车子，缓缓地向前移动，在看到残存的卷帘门时，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一踩油门，彻底粉碎了它。

“等会，”张智宇想起一件自己必须做的事，“最近的一家药店在哪？我得取些东西。”

“还有，”他补充道，“去好一点的。我需要高级药品。”

迟宇阳转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道，以极高的速度，拐来拐去，抄近道去了这个街区的另一面。

当张智宇发现远处朦朦胧胧的穿过云层的摩天大楼距离两人越来越近时，张大了嘴。

“你他妈在去哪？”张智宇转过身，动作剧烈了一点。

“好一点的吗！”迟宇阳察觉到了张智宇的不满，他牢骚着，“开在垃圾中的药店能有好的吗？只有市区里才会有。”

“也对。”张智宇随即瘫倒在座位上，“继续吧。”

“我开了快一个小时，”迟宇阳吼道，“你他妈的对我态度好点，欧洲婊！”

“外国？”张智宇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外国人？哈哈哈！随你便吧。”

他的话带着满满的*味，“去你妈的道歉！”

迟宇阳没有还嘴，张智宇可以感觉出他满到溢出的怒气，看到暗暗发力的手臂，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甚至可以想到他准备用摆在一边的*将张智宇连着那辆车炸烂。

“哼哼，”张智宇发出低沉的笑声，显得有些尴尬，“开心点，不要在意。”

市区已经近在眼前了，烧得焦黑的摩天大楼遮住了正午的阳光，黑暗中的垃圾在阴影中却更为显得清晰。两人的小车驶到了歪歪扭扭小径的尽头，最后一排低矮的9层小楼与高达100多米的市区大楼连接在一起，在阳光照射下，制造出了诡异的光影效果。

“停下！”张智宇开启了与迟宇阳的语音系统，“顺便适应适应语音聊天。“

迟宇阳将车子停在了阴影处。张智宇将冲锋步枪别在后背，端起了*炮，打开车门。

“别出去，”张智宇对迟宇阳说道，“外边有很多奇妙的怪物。”

“这大约要几个小时，我会一直给你发信号的。“最后，张智宇用语音系统对迟宇阳说道。

迟宇阳不可置信地盯着溅的到处都是的鲜血，沾满脑组织的球棒，以及半个头颅粉碎，血流如注，翻倒在地面的父亲。

“天啊。”迟宇阳的球棒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我都干了什么？“他的手不知应该放在何处，在胸前无力地晃动，抬起随后放下，四肢不自觉地颤抖。

迟宇阳死力挥舞着球棒，五官扭曲一团。

父亲早已停止了抽搐，静静地倒在由鲜血和组织组成的湖泊中，那张从未露出过笑容的狂暴的脸居然也露出病态的微笑，他长满死皮的手浸泡在血泊中，被球棒击碎的酒瓶早已滚到了远处。

那是愤怒还是释然。

父亲愤怒地嘶吼，滑稽地舞动手臂试图拨开球棒，尝试恐吓自己唯一的儿子。

迟宇阳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跪倒在父亲破碎的尸体前，手指颤抖着滑过那的尸体。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做的吗？”迟宇阳带着撕裂的语气自言自语，“你不一直想要这种结果吗？”

迟宇阳狠狠咬住嘴唇，血腥的味道弥漫于口腔间，他更加用力地砸下球棒，它在空气中一次次划过完美的弧线，撕裂着空气，“咻咻”的爆鸣声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炸响。

迟宇阳的大脑完全停摆，一片空白，他的肢体冰凉，每一颗细胞都承受着致命的哀伤。他告诫自己，警告自己，怒骂自己，让他不要哭泣，但是这丝毫不起作用，迟宇阳的眼眶胀痛着，随着第一颗泪珠滚下脸颊，愤怒堆积的高坝瞬间坍塌。迟宇阳想拂去眼泪，皮肤却又被手背带来的其它的液体所覆盖。

他倒在自己父亲的尸体上，痛苦的抽泣。

至少9岁以前，迟宇阳还体验过幸福：父亲是个很成功的商人，自己与他共同过着中上等人的生活。因为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问题，所以迟宇阳的父亲努力扮演好爸爸和妈妈的角色，满足自己唯一的孩子所有的要求。迟宇阳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只字未提，他自己也不曾提问，至少，这样的生活，他就觉得可以了。

自2051年中美冷战开始，全球国家的经济效益都直线下降，第四次世界大战似乎马上就将来临。如果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将地球大多数的国家化为乌有，那么第四次世界大战将毁灭整个星球。当然，这个普通的家庭也不例外。渐渐，父亲的经济彻底破产，并且性格开始逐渐恶劣，暴虐，疯狂；迟宇阳的学业一落千丈，而且他也逐渐染上了恶习，吸毒，嫖娼。

人们开始变得自私自利，愚蠢肤浅，两面三刀，为了一点点利益不惜将最亲密的朋友置于死地。暴乱行为不断发生，犯罪行动无法抑制，国家摩擦有增无减。这是个恶性循环，真正的人性开始显露，人类种族开始走上了下坡路，人类文明逐渐走上了灭亡的脚步。

父子俩的关系一步步恶化，家里的经济条件一步步下跌。

就在几分钟前，身欠百债的父亲带着最后一瓶酒踉踉跄跄地冲进屋子，却发现陨落绝望的儿子看着色情电影吸毒*。

现在，黄昏到了，如血的夕阳穿过窗子笼罩了父亲与儿子，笼罩了世界。

迟宇阳在痛苦中抽出身来，带着被泪光朦胧的双眼望向自己怀中的那位男人，望着这杀人现场。

“其实你的爱对我来说一直是束缚。”迟宇阳对着尸体抽噎道。

现在，束缚挣脱了。而束缚外，又是什么呢？

迟宇阳将那个男人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他在昏黄的色调中缓缓站起，轻轻拉上窗帘。在这30多分钟里，对面犹如蚁穴般的住人楼里会有多少人发现？警察们又会多久赶来？

他挺起身体，回过头来，第一次发现那尸体犹如木偶般僵硬，那些血迹犹如泥汤般反胃。

张智宇拾起球棒，一击打碎了仍在播放平面视频的电视。

“我该何去何从？”他说着，语气冰冷。

迟宇阳望了望球棒，不，自己还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他望了望被窗帘遮挡住的窗外，不，他不准备就此亡命天涯。

虽然自己明白死亡就是自己的结局。

他经过周密考虑后决定了该做的事。

他没有处理犯罪现场，任由父亲的尸体倒在大厅的正中央。

迟宇阳洗了个澡，他家没有超声波清洗设备。

他带走了所有钱，买了很多食物和水；他换了一套自认为最有魅力的衣服，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他戴上了残旧的显像眼睛，这是11年前那个家庭，最后剩下的东西。

他去了车库，准备睡上一觉，第二天开着车远远地离开这个城市。

在24点整，那颗*爆炸了。

他在惊恐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三天，他没有傻到出去，全球网仍然存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第四天临近中午时，他听到了锐利物体切割卷帘门的声音，于是果断拿起遥控器。

“喂，我是人类，听到了吗？我是人类！既然你也是人类，那么开门！开门！”

一个声音喊道。

第二十章 重返禁区

王坤志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无论是张智宇和王健宇不请自来的闯入，被强行拉出不得不依赖的建筑，受到成千上万机器人的追杀，还是刚刚的狩猎机器人。自己似乎自病毒研发出以后就永久地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因为没有了方向？因为失去了动力？即使是刚刚的新想法也没有让他打起精神。这几天以来，一个想法一直缠绕着王坤志，那就是死亡，脱离这一切，远离这个混乱的星球，永久地陷入宁静的黑暗深渊中。那计划以及那该死的透明建筑束缚了他和其他的所有科学家，但是当病毒真正地研发出来后，一切任务全部结束后，他却发现真正的束缚不是这些，而是整个世界，永久离开这里的想法彻底消失了，反倒是对禁区的依赖感沉重地压住了他。

王坤志认为这世界末日不关他的事，英雄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早就在五，六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至于那台自称“王健宇”的机器，王坤志只是有一些稍稍的提防，王健宇明显也是由制造这些机器的人或东西制造的，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台机器。那么它在停车场轻松毁坏机器士兵时怎么想的？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想到这，王坤志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汽车穿行在小道之中，驶向禁区，他在地图轻轻松松就找出了一条最短的路径。这样既节省了时间，又躲过了那些混蛋机器。

王健宇自前往工厂开始，便疯疯癫癫的，似乎因为发现了什么崩溃了，极其痛苦。特别是它对两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心其它的王健宇。”这表示什么？王坤志反反复复琢磨着几个文字，字面理解，有很多“王健宇”会加入这疯狂的舞会，而且极不友好。深层次看，王健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它没有说。是没有时间吗？想着它最后悲哀的表情，它一定发现了一些注定悲剧，却不得不继续的事，它只是不愿意面对。另外，王坤志不得不承认，“王健宇”这台机器有着极大的领袖气概以及人格魅力。连自己都开始不自觉地模仿。

转过最后拐角，前方，自己窝了一辈子的禁区已经近在眼前了，高达四，五百米的宏伟建筑反射着太阳的光，晃着眼睛，但是王坤志没有将视线转向别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甚至在一个月前自己还反感至极的建筑，感觉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制造建筑的材料是犹如金刚石般的千面体，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在不断变化着形状。这么多年了，与它同期建造的建筑不少都残旧了，然而它却依旧如新。

王坤志突然反应过来自从张智宇发给自己这些材料真正的样子后，他就无法在看到自己想象出来的了。

“会不会在里边也是这样？“王坤志忧虑地想着。

汽车猛地撞在了一辆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巴士。多亏它不堪一击，汽车将烧焦的汽车侧壁撞得粉碎，大部分残片都有如粉末一样消散了。

王坤志左右张望，发现没有任何机器人杀过来。

他掏出一颗毒品丸，放进嘴里，感受它顺滑的外皮，在温暖潮湿的口腔中慢慢融化，最后消失不见。

王坤志驱车驶进了禁区半圆广场的范围内。广场右边，是一大堆火焰烧过的灰烬和汽车骨架。他想起了那个女变异人。

“张智宇喜欢叫它们‘僵尸’，王健宇喜欢叫‘蜥蜴人’，我还是喜欢称为‘变异人’。“王坤志想着，抓起一把药丸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他带上了所有的武器，自作聪明地将车子停在了那堆灰烬的一角。

王坤志顺利进入了禁区，所有设备运作如常，内部与往常无异，王健宇预期中的电子设备大混乱没有发生，王坤志预料中的系统损坏也没有发生。王坤志端着枪，缓缓穿过巨大的大厅，他的戒备心已经少了许多。

电梯升到3楼，缓缓打开。如果是没有戴特制显像眼镜的外人，假如用了某种极为诡异的方式进入禁区，就相当于变成了盲人，更惨的是，他们会终因大脑混乱而死，依照不同的体质和心理素质而定。

两天前自己与张智宇“清理”后没有完全清除那些血迹，现在，墙壁发出的自然荧光透过血，变成了焦黄色。但在王坤志的眼里，是原本发出柔和白光的灯转换为了令人喘不过气的焦黄色。

“怎么搞的？”他自言自语，抬起头盯着自己幻想中映出的灯。

“得了。”王坤志打开了这个楼层的实验室的门，那台半机器人的残片躺在正前方20多米远处散落着，第二台半机器人残存的下半身在对面躺倒着。

“真他妈乱。”王坤志看到这一幕，一股无名火猛地冒了起来，洁癖的人不能忍受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垃圾。

自己是洁癖，这也是唾弃禁区外真正的世界的一个原因吧。

王坤志强压着怒火，尝试连接房间的系统。他想找出关于那病毒的所有资料，去禁区的中心处进行实验。

连接错误。带有这四个红色的字的警示一条条地出现，慢慢覆盖了王坤志的整个视线。

“去他妈的。”王坤志感觉要疯了，他用力吼着，感觉声带似乎都会被撕裂。他用双手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相各处撕扯，同时，他胡乱地移动，不断死力撞在各种实验器材或墙壁上。

就在一瞬间，所有的警示都消失了，只是系统仍然无法连接。

“妈了个巴掌的。”他骂骂咧咧道，他向着记忆中的备用信息柜快步走去，他用力很大，恨不得一脚踩塌整栋大楼。

记忆很模糊，但无论如何，就是指向唯一被自己发射的激光贯穿的工作台。并且第二台半机器人剩下的那段身体还重重地压在上边。

“真他妈的......”死亡的念头更强烈了，他在房间里转着圈。

“老天啊！”王坤志崩溃一样喊着。

“冷静，一定是想错了。“他安慰自己，在其他工作台四处翻找，即使明知不可能有的他也不放过。

在一段大约30分钟毫无意义的乱打乱砸以后，王坤志瘫倒在一大堆碎片中央，疯疯癫癫的时哭时笑。

“够了，好好想想。“王坤志坐了起来，双手掩面，“回忆细节。“只不过现在他的脑袋疼得要裂开，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随着王坤志的体力逐渐失去，他的愤怒也逐渐平息。只留下了一点点后遗症，他的大脑还在一跳一跳的疼，无法集中精力，并且还有种以为自己有着无限力量的错觉。他站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出实验室，扑向电梯，写出前往军事禁区的核心区域的代码，随后重重地坐在电梯的一角，将头埋在手臂中，望着双膝间的地面。

系统没有再次失灵，电梯立刻垂直飞速地升向上方，在到达建筑高度的一半时，猛然卡住。通向这宏大建筑内部的一侧墙壁一层层地开启，露出了去核心部位的隧道，洞口与电梯大小相同，内部却黑洞洞的，那里的墙壁没有发出任何光亮。电梯改变了运行轨道，开始平行地在黑暗的隧道中穿行，驶向目的地。

在高处看，军事禁区建立在市区间，看上去一点都不封闭。虽然那些大厦平均高度均为150米，但还是无法与这透明建筑相比。它在那些楼房之间显得鹤立鸡群。这建筑地基就上千万平方米，被建造为五芒星的形状，最外部是多个高塔，高约450米，被高约300多米的“城墙”连接，守护着身后的城堡。“城墙”往里，有着多栋相同的高塔，都成正五角星规律排列。它们与外部高塔的不同点在于这些只露出了高出那些“城墙”的一部分，其余的，被300多米高的基本建筑淹没。再向内部，300多米高的基本建筑缓缓下降，形成一个不算太陡的斜坡。斜坡最后重合在了一点，那是巨大的一点，是整个禁区的核心。它是个异常的半球，最高点甚至达到了近500米，比禁区的其它部分更为闪耀，也分出了更多的截面。这建筑，以中国乃至人类的科技实力，是不可能建设成功的。

它确实屹立在这里。

前方，就是核心，也就是那个半球。原来密封的墙壁再次打开，电梯冲出了墙壁，在一个大小正好的凸起末端稳稳停了下来。

王坤志熄灭怒火后的浓烟已经彻底消散了。他平静地输入另一个代码，电梯门随着开启。王坤志走出电梯，步上一米宽的透明长廊，不紧不慢地走向前方。

此时，核心部位充满各种噪音，某种生物的尖厉嚎叫声，系统崩溃发出的电子声，仪器粉碎毁坏发出的炸裂声交集在一起，组成混乱疯狂的地狱交响曲。

禁区的内部结构复杂至极，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下方的600米处，是可被前往的最低端。那里密密麻麻布着迷宫一样的封闭的工作间和露天的工作台。上边，是大量看起来悬空的工作间与露台，无数的长廊将一切连接起来，有的长廊带有轨道，是小型磁悬浮列车的通道，其余的长廊就是走廊，只能步行。那些透明露台大小不一，小型的只有十几平方米，大型的甚至到了几千平方米，每一个大型露台都是列车的车站，通往别处。每一架电梯都可以通向核心，所以看似光滑的墙壁其实有着数以千计的隧道。最顶部与最底部相同，在离半球最高处50多米时，被拦腰截断。具王坤志所知，没有任何可以去真正的最底部和最顶端的路。

王坤志走到了最近的一个露台，上边一尘不染，只是被人搞了一通破坏，破坏的非常严重。

“人工智能清理了这里。“王坤志想着，“不过都结束了，他们还在研究什么？“

他试图连接这个露台的系统。

仍然是连接错误。

待到警示语都散去以后，他翻了翻文件柜，文件柜里的文件都很完好。他看了看，那些文件柜都是关于这病毒的解决方法，研究成果没有解药，都是对动植物的特制病毒。

“他们发现了什么？“王坤志想着。

他挑出几张重要文件，一松手，其余的散落在地。

王坤志拿起一组照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拍照片了，但在系统崩溃时，这还真不错。

第一张照片，是几只半机器蟑螂，处理的特别粗糙，看上去是在时间紧迫下完成的。第二张，是一些照射旧病毒后的图片，蟑螂死了，只剩下机器的一部分还有思维。第三张，是另一些照射新式病毒的图片，蟑螂成功变异，没被机器覆盖的身体都变成了蜥蜴。

王坤志皱了皱眉，想了想，一甩手，三张照片滑下露台的栏杆，落向几百米下。

第四张照片，是多只半机器动物，体型巨大，大部分身体都是机器。第五张，就是成功变异后的机器动物。变异后，那些机器构造大部分居然被再生后的身体顶了下去，剩下的一点，犹如碎布般依附在身体上。王坤志仔细辨认，发现这些机器动物应该是某种经过基因改造的大型犬。

只有这五张照片。

“不可能只有这些。”王坤志自言自语，他继续翻阅剩下的记录，他注意到一切都进行得急促，简单，粗暴。

“真他妈该死。“王坤志想，“希望实验结果都死光了。“他走到一边的工作位，拆了一些可作为武器的实验工具，作为武器。

电车即将到达。显像眼睛显示着。

电车运作时一点声音也没有。王坤志立刻冲向电车口，电车平均10分钟一次。

电车门轻轻开启，王坤志走入电车。电车每次会停靠30秒，只有这时车门才会开启。

他进入电车后，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王坤志四处张望，但什么也没发现，他只好坐在了车门边，拿出刚刚的文件，硬着脑袋去读。

王坤志感觉到了车内的光闪了一下，同时，他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摔在了前排的椅子上，滚了下来。刚才，一个一直潜伏在车后座位底部的黑影对王坤志发射了一道激光，只是他不知道王坤志做了些防护，激光的威力完全被那种物质做成的“防弹衣”所抵消。

王坤志立刻起身回旋，顺便举起切割器，准备崩掉黑影的脑袋。

“恩？”发射激光的人类已经站了出来并准备进行最后一击，可是他发现攻击目标居然也是名人类，便停了下来。他的脸被防护头盖遮住，看不出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发现他非常惊喜，“你是4号！”

“你也是人类！”王坤志也非常惊讶，他将切割器丢在了一边。

那个人类摘下了头盔，放下了另一台激光切割器，“我是28号。你是4号。”他走上前来。

第二十一章 一个致命的插曲

一辆全黑的高级汽车在城市间穿梭，外表来看，它的价值远超王健宇的汽车，车身扁平，棱角分明，装上了厚重的金属铠甲，似乎车主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这辆车在星罗棋布的大厦间拐来拐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它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球状的钢铁轮胎停止翻动，在路面划过很长一段距离，一路扬起尘埃与碾碎的垃圾。

“奥！快点！”坐在主驾驶位上的是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青年男子，他满身高级奢侈品，肌肉在黑色的夹克衫中高高地隆起，明显是经过了基因改造。他的音色很有磁性，喜欢在话语中夹上英文，给人高傲，自以为是的第一印象。

“等会等会！”坐在后排车位上的男人举起了一只手，“我连接不上监控了。我们只是相差了一个多小时，却拉出了上千米距离。”他也是个年轻的大块头，但比驾驶位上的墨镜男单薄多了。他没带墨镜，在使用老式的平板电脑，他右手中指上的巨大金戒子非常显眼，那上面用钻石镶着两字“吾爱”。就称他为“戒子男”好了。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一个女子转过了身体，摘下了墨镜，她经过了基因改造，杏眼发出这年头最流行的紫色，及腰的长发为了配合瞳孔的颜色而带上了微微的紫色，脸部培养为了娃娃脸。她穿着暴露，完美的身材几乎一览无余，这一切条件都使她成为最受欢迎的明星。

“嗨，”女子的声音带着催眠效果，“你为什么不用用显像眼睛呢？你会爱上它的。”

“哦......啊......”戒子男非常尴尬，大脑兴奋起来，“我习惯这样。”他似乎喘不上气了，但语气中却充满了厌恶。

女子要的就是这效果，她得意地转回来，对身边的富商做一些妖媚的暗示。

“妈的，”戒指男有点受不了，“终于连上了。”他将那辆老式汽车行驶的路线传送给车子，汽车开始启动，奔向另一个方向。

墨镜男也有点承受不了自己的欲望。他举起只手，表示让女子不要继续了。

“宝贝，”他喘着粗气道，“我一定会为你抓住......那只僵尸，然后让你亲手将其虐待致死。谁让它......欺负你呢！是......吧！”

女子什么话也没说，亲吻上了眼镜男的嘴唇，两人开始慢慢亲热起来。

“不用看了，”她突然停止了动作，对着车后的一直盯着看的戒子男微笑道，“一会你也可以享受得到。”

眼镜男不屑地冷笑起来，将女子粗暴地抱住，回头对准戒子男竖起了中指。

戒子男也竖起中指回敬，那金戒子上的“吾爱”两字在阳光下极其耀眼。

他转过视线，望向车外的风景。

第二十二章 孙一萌

第三次世界大战，是席卷整颗星球的战争。在2007年，一个名叫里奥诺.柯代尔的美国总统上位，他是历史上公认的罪魁祸首。随后，他组织一些国家组成了一个联盟。这个联盟自称为“塞沃森”，中文翻译救世军，对于目的，公开的只有一句，

“阻止它。”

救世军对外解释如果“它”成为现实，人类必将灭亡。终于，在2007年8月4日那一天，没有任何通牒，塞沃森对特定的几个国家发动了压倒性的进攻。中国，俄罗斯，德国，是最主要的目标。不可避免地，各国的邻国也卷入战争，许多国家一蹶不振，最后彻底灭亡。这场战争毫不留情，不顾各种规定，全力进攻，所有士兵犹如被洗脑后一样疯狂，深信自己便是救世主，而且都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不惜牺牲生命，虽然只有这些士兵，尽管他们在参战前甚至游行反对此次战争，战争目标就是，毁灭。当中国受到多颗核弹轰炸，大半国土被夷为带有放射性的平地后，中国终于发射了能发射的所有武器。

第三次世界大战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荒谬，甚至塞沃森的成立都不可思议，但是，它的确发生在这颗星球之上。

三战的残酷刷新了人类对于战争的定义。但积极的一面是，战争过后，人类的科技不可避免地开始高速发展。

张智宇突然出现在外边，五指紧扣，轻轻敲打车窗。

迟宇阳正在一边看电影一边吃东西，他被这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你都带回来什么？”为了消除尴尬，他问道。

“看好。”张智宇钻进车子，用力将沉重的包裹甩到后座。在用力时，他发出轻轻“哼”的一声。

包裹顺势在后座上翻倒，里边的东西撒了一地，发出稀里哗啦的碰撞声。

“装逼失败了。”张智宇摸了摸脑门，“呵呵。”

“是什么？”迟宇阳关掉了电影，重复上一个问题，“让我看看什么药这么重要。”

张智宇探了探深深的衣兜，掏出几小瓶药片，在迟宇阳面前晃了晃。

“......作用于......停止......睡眠......慎用......？”迟宇阳读着标签，模糊地辨认着那些英文字母。

“可以不让我睡觉。”张智宇翻了翻眼珠，取出一条面包，急匆匆地撕开包装纸，用力咀嚼着。

“为什么？”迟宇阳解决掉了最后一块食物，继续问。

“没有为什么，留点隐私如何？”张智宇含含糊糊地说着。

“随你。”迟宇阳随手将包装纸扔出车外，“你为什么要进口的？”

“美国产的比其余的都好。”张智宇说着拧开药瓶盖，将一粒小小的粉色药片送进嘴里，“即使在战败以后。”

第三次世界大战，韩国，德国，加拿大，印度......地球的绝大多数国家永远地消失于烈焰中。而这场战争，以柯代尔等“祸首”的死亡而告终。三次大战为期不到一年，确的确是“天启”。

“呵呵，在怀念自己的祖国吗？”迟宇阳带着充满*味的语气说，“即使它要完蛋了。”

“什么要完蛋了？”张智宇虽然没什么感觉，但还是忍不住要纠正，“我不是美国人。”

“怎么？欧洲人？”迟宇阳接着补充道，“德国人？”欧洲的大多数国家都如德国一样，只剩下烧焦到不可辨认的放射性废墟。

“呵。”张智宇的这一声冷笑倒不如当做急促的一声喘气，“我不属于任何国家。”

“中二。”迟宇阳嗤之以鼻。

“你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张智宇不准备接这个茬，“你知道去这个市军队驻地的路吗？”

“我不知道。”迟宇阳耸耸肩。

“地图知道。”张智宇直接将手伸到了方向盘左部的小电脑，开启了屏幕。习惯了过高档生活的他对这些不怎么适应。

“好了。行。”迟宇阳特别不耐烦，他传唤出地图，按了几处，一条猩红色的直线边沿着主街蜿蜒向了远处，直到突破了简陋地图的边界，“你又没说。”

“够远的。”张智宇在看到猩红色线条以后皱了皱眉，“这只是客气话，你得学会了！”

“我知道这是客气。”迟宇阳一点都不留情面。

“我不想拧下你脑袋，我们才相处几小时。”张智宇夸张地咧开嘴，“对了，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开动汽车，离开这该死的小角落？”

“好的。”迟宇阳立刻便开动汽车，拐出角落，前往宽达上百米的主街。

“等等，”张智宇立刻警告停下，“这地图可以显示一些前方街区的小道吗？”

“不可以，”迟宇阳停下了车子，“真的不能，看！”他说着尝试放大地图，但那些图像纹丝不动。

“好的，你了解其余街区里的小路吗？”张智宇本能感觉迟宇阳一只在糊弄他。

“不了解，如果在这两条主街相夹的街区，我可以轻松地来回窜动，我从小到大一直那里烂着。”迟宇阳回答，“但出了这条街，”他指向车窗前，“我就不行了。”

“对了，”迟宇阳接着问道，“为什么不......”

一只两米高的金属蜘蛛在汽车前方不远处尖叫着疾速爬过，锋利的蜘蛛爪子在路面上留下一个个坑洞，阳光反射在黑亮的金属外壳上，蜘蛛骇人的眼睛发出猩红色的光芒。张智宇一口面包呛在嗓子眼里，丢下面包侧倒在座位里，顺便堵住了迟宇阳准备尖叫的嘴，将他撂倒在朝向自己的座位上。

半分钟后，外边还是死一般的宁静。

张智宇坐了起来，望向窗外，外边空无一物，除了地面上一排排拳头大的坑洞。

“这......这他妈是什么！”迟宇阳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件是我要超小道的原因。”张智宇使劲咳嗽，咳出了那块浸透了的面包。

“好，”迟宇阳考虑了一会，叹了口气，“我同意。其实这地图也可以放大。我尽力，不过我们很可能进入死胡同或惹上其它什么麻烦。”

“早这样不就行了！”张智宇微笑着说。

“只是我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迟宇阳组织了一会词汇，还是只能以“东西”来形容。

“还有更多，”张智宇苦笑道，“包括还没现身的。”

“什么意思。”迟宇阳虽然问了，却没有多想，“对了，那是什么？变异的大蜘蛛吗？”

“机器人。”张智宇回答，“机器蜘蛛。”只有这次，他没有装逼般说出自己就是设计师。

进入了新的街区，迟宇阳显得畏畏缩缩的，小心翼翼地行动，每一个转向口都考虑周全才会继续。虽然这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神经质。

“真的，即使这地方是个拥挤得要命的垃圾场，”张智宇想要迟宇阳开快点，“这还能有什么危险？”

说街区的中心部分是垃圾场一点都不夸张。把整个街区比作一个比例不协调的靶子，从内到外与普通的靶子恰恰相反，最外层是相对豪华的大厦，向内，楼房的高度一层层地锐减，残破程度也一层层地增加。两人此时恰好行驶到了破烂堆积的最中央。那个几乎占了靶子百分之八十的靶心。

“不知道，”迟宇阳说道，“应该是，‘不一定’。”他补充着。

车身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什么情况？”迟宇阳问道，语气一点也不焦急。

“天知道，”张智宇也不把这看得太重，“这里不一直都有障碍物吗？”

“等等，汽车慢了很多。”迟宇阳突然发觉，“而且车身向左倾斜。”

车身再次颠了一下，只不过相比上次轻了许多。

“怎么回事？”

车顶传来两声子弹般的撞击声。

在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汽车突然侧倒，几乎要翻倒在那一侧，车中的两人急忙抓住车椅，免得随之摔倒在坚硬的车门上。车子无法继续承受重力，翻了回来，恢复了平衡。发动机仍然在发动，但汽车却纹丝不动。

同时，车子猛地向前上方窜动了一下，然后回归原位。张智宇回头去看，只见一把消防斧柄随着车子的震动轻轻摇晃。

“天啊，”张智宇喃喃道，突然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枪，一边撞开车门一边大吼道，“离开这！”

迟宇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学着张智宇的样子跳下车子，却摔在了一块锋利的石头上。

他可以听到自己的脊椎骨粉碎的声音。

张智宇摔得有点不知所措，他直直地望着那把切入汽车钢板，只是距离油箱几厘米处的斧头。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感觉自己鼻梁处痒得要死，这是只有危险物品靠近时才会有的感觉。

张智宇来不及躲开，急忙抓起*枪，同时，斧刃卷着狂风狠狠劈进了他的身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由那种物质制成的防弹衣抵消了斧子造成的所有伤害。如今，那消防斧只是切断了遮住“防弹衣”的长袍。那些诡异的物质均暴露在外，由于此时是正午，阳光穿过四周破破烂烂的小楼，经过那些千面体反射，有力地击中手持斧头僵尸的眼睛。

那只僵尸穿着肩部带有尖刺的皮衣，它头昏眼花，后退了几步，却被自己绊倒。斧子随着僵尸的向后移动而而划下了“防弹衣”，直逼张智宇的腿部的血肉。

他立刻踹掉了僵尸的斧子，爬了起来，举起*枪对着倒在地面的僵尸发射枪*。

枪*在僵尸身上炸开，几乎将它大半的躯体炸得灰飞烟灭。爆炸声掩盖了僵尸刺耳凄厉的惨叫，剩下的四肢与脑袋血肉模糊，四散飞落。

那只僵尸身体剩下的五个部分在不断再生，再生出的组织形成了手腕粗的蛇，它们蜿蜒生长，向着同一中心，缠在了一起。

张智宇向前一步，准备彻底结束它的生命。

一条手指般粗细的钢索自楼顶飞向张智宇，恰巧击中了他的眼睛，刺穿了他的头盖骨，将他的大脑搅得粉碎。

张智宇不由自主地摔在地上。

可能因为痛得过头，居然没有疼痛的感觉，钢索周围的身体在不断抽搐，没有丝毫感觉，有种不可言表的诡异感觉。那种感觉自那圈肌肤扩展到整个身体，全身都开始痉挛。

他痛苦地举起颤抖着的手臂，摸到了钢索，将其用力拔下支离破碎的大脑，脑组织与头骨碎片随着钢索的拔出而涌出。

“天啊。”他缓缓站起，视线重叠，身体麻木。

面前僵尸躯体剩余五个部分的连接处在不断生长，已经初具人形。它用它黄色的眼睛怒视着张智宇。

张智宇举起自己的*枪，摇晃着努力对准躺在地面的僵尸。

又是两根钢索呼啸着击中张智宇，其中一根将他的膝盖骨击得粉碎，另一根打中了“防弹衣”，留下一块深黑的沥青，随后滑下他的身体。

张智宇再次摔倒在地，神经反射迫使他扣动了扳机。枪*没有射中任何一只僵尸，它在那些小楼处炸开，残砖碎瓦纷纷下落，半栋大楼化作碎片。掩埋了还在恢复的僵尸与失去了右小腿的张智宇。

几秒钟后，痛苦消失了，迟宇阳站了起来，他抬起了头，望着被四根手臂粗的钢索吊起的汽车，它在半空中缓缓地晃动。车门打开着，自己的两把*就在座位边缘。

只要那么轻轻的一碰，它们就会落下来。

他尝试取下那两把*，他跳了起来，一只手臂攀住了座位，将自己吊了起来，用另一只手扒下了那两把*。

*哐当落地。迟宇阳落到了地上。

一把高密度砍刀砍中了迟宇阳的头部，切碎了他的头骨，将他的脑袋劈成了两块，只与最后一段脖子有着一点点连接。

迟宇阳的脑子落到了地上，他扑倒在地。

身后的僵尸相比攻击张智宇的那只来讲很壮，披金挂银，当然这些只是廉价的装饰品。它拔下砍刀，在地面上轻轻刮了刮血迹。它没有理迟宇阳，前去帮助自己的同伴。

迟宇阳拼命忍住不可想象的剧痛，他试图抬起像西瓜一样却成两半的脑袋，但是除了把刚刚恢复的组织撕裂以外，没什么效果。迟宇阳想着拾起其中一把*，在地面转了几圈后，他举起了它。

在那具僵尸即将转到死角时，迟宇阳扣动了扳机。

那些砖块几乎没有对张智宇造成伤害。除了扬起的尘土弄得伤口疼得要死。

他自废墟中站起，右腿恢复得完好如初，只是裤子膝盖处的连接完全断了，那半截裤子软软得垮在脚面。他揪下那些破布，扔向远处。虽然他使了很大力气，但实在有点力不从心，它只是打着旋摔在脚边。

在张智宇弯腰的那一刻，又是来源不明的一条钢索刺向他，刮破了他的衬衫扎进了旁边碎片中。

张智宇吓得半死，立刻向着迟宇阳落下的地方奔去。

一根钢索擦着他的头发落向前方，他没有理这，低着脑袋，加速向前跑。

一连串枪声响了起来，他误以为自己被射中了，愣了一下。就在楞的这一刻，钢索击中了张智宇本来应该到达的位置，足足陷进陈旧大理石街道下10多厘米处。

他抬起脑袋，只见面前躺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僵尸，身体被子弹几乎冲击为肉泥。它抬起几乎支离破碎的脑袋，发出嘶哑的吼叫声。

张智宇不假思索地一脚踹向那具僵尸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鞋深深地陷入僵尸的那张脸，骨头在踩踏下纷纷粉碎。

迟宇阳缓缓走了过来，捂着脑袋，似乎非常痛苦。

“你怎么了？”张智宇赶上迟宇阳，他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迟宇阳表情很诡异，“我......这么说呢？......我......”

“你再生了。”张智宇打断迟宇阳的话。

“没错，”迟宇阳打了个响指，“就是再生了。”

“对了，”他指向张智宇破碎长袍之下露出的物质，它在微微地发光。“这......”

“是这些物质吗？”张智宇立刻明白了过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当时我们有三个人......人，对，三个人，现在一个......死了，另一个，走了。”在想到王健宇时，他犹豫了一会。

“我能看看这是什么？”迟宇阳问道。

“可以。”张智宇轻轻解下了“防弹衣”的扣子。

迟宇阳轻轻捡起了“防弹衣”，那些物质发着蓝色的荧光，随着手指的触碰，触碰位置的蓝色渐渐变淡，最后转化为了纯白，由最开始的两圈，扩散到了整件“防弹衣”。

一根钢索毫无预警地飞来，击穿了张智宇，差点将他的脊椎骨击碎。他摔倒在地，超出他身体的那段钢索插在地上。

张智宇怒吼着，他的身体沿着钢索滑了下来，它一路摩擦着自己的内脏。

“帮我拔下来。”张智宇颤抖着说，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

又是一根钢索飞了下来，将张智宇拿着*枪的那截手臂钉在了地面，*枪无力地滑下他的手掌。

“这他妈是哪来的！”张智宇自嗓子眼发出愤怒的低嚎。

“不知道。”迟宇阳犹豫了几秒，将“防弹衣”扔到地上，“好吧，我来了！”

他下定决心，左脚用力塌在张智宇的身上，拔起了死死地钉在他身上的铁索。

一根铁索飞向了迟宇阳，没有射中，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它在那！那只蜥蜴！”迟宇阳低声说道，语气非常兴奋。

张智宇重获自由，他迅速爬了起来。

藏在破烂楼房黑暗角落的僵尸狙击手再次弹射出一跟钢索，经由简陋发射器旋转着飞向两人。同时，它感觉大楼似乎在倾斜。

张智宇的身体恢复了，他轻蔑地望着最后一根钢索，和前方倒塌的楼房。

“还你的‘防弹衣’。”迟宇阳将它递给张智宇。

“这些陷阱是很天衣无缝。”张智宇穿好了衣服，开始卸下那四根钉在车顶的钢索。

“确实，”迟宇阳回答，“可能因为我们的车太重了。”

“看那里！”张智宇指向废墟的一处，那里堆积着汽车烧焦的残片。可以看出，这不是因为*爆炸后的焦痕，这些焦痕是源于杀伤力更大的爆炸。

“三具僵尸。”迟宇阳语气低沉，似乎在考虑。

“什么？”张智宇问道，他没有发现第一具僵尸已经从废墟中立起，手持消防斧，一步步逼向自己。它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差皮肤，血管与神经暴露在空气中，轻轻地搏动着。

“我去！”迟宇阳看到了僵尸，他来不及警告张智宇，对准僵尸开火。

*子弹将僵尸刚刚恢复的躯体炸成碎片，它嚎叫着摔在了废墟之中。堆在上边的垃圾如流沙般滑下，掩埋了它剩余的部分。

“怎么了？”张智宇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发生了什么！”

“我头一次发现自己设计技术这么棒。”迟宇阳自我陶醉。

“对了，你之前好像说了什么。”张智宇问道，他拔下了最后一根钢索，汽车坠到了地面。

“什么？”迟宇阳很迷惑，“‘我去’？”

“不是，之前还有一句。”张智宇坚持道。

“我不知道。”迟宇阳回答。

“别管了，”张智宇爬上汽车，“免得一些麻烦，我们烧了这！”他冷笑着。

汽车呼啸而去，烈焰在残破的大楼间燃烧，将蔚蓝的天空映得猩红。

“它们在这里分开了。”戒子男盯着平板电脑，不可置信般说道。

“好了，更简单了！”墨镜男搓着手狞笑着说。

“分别去了哪？”女子更实际些，她问道。

“我得看看。”戒子男继续破解，“啊，两个都沿着小路离开了，一个去了前面的街区，一个回去了。”

“工厂吗？”墨镜男问，他暂时将车子停在了那小小旅馆下的一角。

“不，目前看来，应该是回到了禁区。”大约十几秒后，戒子男盯着屏幕。

“真他妈傻逼。”墨镜男轻蔑道，“它们是在找死。”

火势蔓延得飞快，贫民窟的建筑很多都是由腐朽的易燃人工木建造，楼房内还有许多既危险又低效的工具，极易爆炸。由于再没有人会尝试灭火，很快，街区“靶心”处沦为一片火海。一层层小楼在火焰下坍塌，一点点化为灰烬。两人死踩油门，横冲直撞，碾碎所有的障碍物。身后，火舌就在不远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着都市，同时，火海中发生着一串串的爆炸，连世界都随之颤动。热浪充斥了周围的空气，虽然身体经受了变异，但呼吸仍然有点困难。

他们不敢停止加速，因为只要停歇一小会，便会消失在火焰之中。只要离开“靶心”，外围的大厦就可以挡住所有。

“救命！救命！”隐隐约约一个身体突然闪到了汽车前不远处，这声音很小，因为灼热的空气也显得很沙哑。

来不及反应，迟宇阳用力踩向刹车，结果踩中了油门。张智宇一把推开了迟宇阳，踩中了刹车的一角。

那是一个女人，正处于妙龄，如果用少女称呼则更为恰当。面前的火焰将她白皙的皮肤映得猩红，望着呼啸而来的汽车，她呆呆地僵在那里，两只纤细的胳膊无力地挡在面前。

汽车在少女面前及时刹住，只差了几厘米便会将她完美的身体碾成一堆肉泥。

“进来！”张智宇向后伸手打开车门。

少女一闪身钻进了车子，满脸惊恐，似乎不是因为地狱般的火焰以及飞驰而来的汽车。

“快点，开车，离开这！”少女清出了一条空位，缩在一角，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悦耳动听。

迟宇阳本来无精打采，听到这声音后眼前一亮，畏畏缩缩地回头去看。

一把斧子猛地砍碎了少女右手边的窗玻璃，玻璃碴子飞得到处都是，她用胳膊捂住了脸，挡住了尖利的碎片。

“妈的！”张智宇怒吼道，“开车啊！快开啊！”他拾起*枪，用力捣碎玻璃，对准车外僵尸的脑袋开火。

迟宇阳愣了半晌，踩向油门。

另外两只僵尸匆匆赶到，它们手持消防斧，气喘吁吁地追赶逐渐加速的汽车。

“你会射击吗？”张智宇问道。

少女趴在后座上，呆呆地注视着蹲坐在倒在地上的同伴边的两只僵尸，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叫什么？”迟宇阳想要努力在少女面前维持一个好形象，却表现的像一个小丑，在张智宇看来，他滑稽得要命。

火焰赶了上来，那三只僵尸失去了求生的希望，头颅低垂在胸间，任由致命的火舌吞噬自己，逐渐分崩离析。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它们抱在了一起，融合成一尊诡异的雕像，最终消失在烈焰之中。

“孙一萌。”少女望向身后燃烧的城市，喃喃道。

（读这章的第一段就会明白，这是个平行宇宙，历史，科技均于我们的不同。）

（不要感觉自相矛盾，前文错误的段落我都改了。）

第二十三章 禁区内

“这他妈发生了什么？”在二十八号面前，王坤志终于裂开了嘴角，他本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面部表现出抽搐的笑容，“核心发生了什么？”

“这......我他妈上哪知道!”二十八号的声音中激动与压抑交叉着，他一时忘记应该如何与人交谈，只好刻意加强了脏字的语气来表示友好。

“啊，所以你们在做什么？”王坤志应了一声，他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尴尬，用指甲搓了搓仪器的手柄，站起身来，在电车中来回移动，无所事事地观察能观察到的一切。

“其实我也不是跟它们一起的。”二十八号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我在爆发后的第一天才来，那时他们都已经死了。”

“然后呢！”电车沿着轨道飞速向下行驶，电车被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包围，王坤志望向窗外核心内混乱的场面，“他们生前在进行什么计划？”

“不知道，”二十八号在最后座翘着二郎腿，“当时就是这样了！空无一人，乱七八糟。”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改造怪物们的尖叫厮杀。

“好了，这四天你都做了什么？”伴随着“滴”的一声，电车停了下来，车门缓缓向着两边滑去，“咱们有点太傻逼了，你没发现吗？”如果是其它人这么说话，王坤志早就发疯了，但在这个同事面前，他狂笑着说出这句话。

“不，还要好几层。这列车是离那平台最近的。”二十八号努力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很轻松，“我也发现了，不过，我们嗨得太厉害，容易吸引一些古怪的东西，窗外那些暂时构不成威胁，你太他妈走运了，挑在大多数怪物潜伏起来休息的时间进入禁区。”

王坤志突然想起了应该问什么，但他静静等待二十八号说完他的话，“对了，几分钟前，我翻阅了它们生前的研究结论，当然不是那个平台的系统，而是手记的资料。那些资料只得出了可以适应其它生物身上的，应用于解药的却没有。连一点点假设都没有......”

“对，你说解药！”二十八号突然打断了王坤志的叙述，“我也发现了那些讯息，然后我就这那些结论，尝试制造有可以抵消那些变异的效果的病毒，嗯，就是解药......”

“成功了吗？”王坤志迫切地问道。

“没有，甚至是不可能。”二十八号语气充满了担忧，他没有注意变换自己的声音，表达出了内心的真实情感，“不过，我们还发现这里充满危险。”

王坤志站了起来，就在对话的这一段时间里，汽车驶过了三个平台，他向二十八号走去，“看出来了，但是你们？”

“我们有三个人。”二十八号沉思着，“我们被一群狗袭击了，七十二号见鬼去了，现在至少核心部位里危机四伏。”

“狗？”王坤志不可置信地笑着，“即使是实验体狗也很危险吗？”

“不是普通的实验体，它们......与其他的实验体不太一样，这些怪物动作灵敏，早在激光发射之前，它们就闪身躲开了！它们杀伤力大得惊人，被一只赶到就是死路一条！而它们则是成群的！”

“对了，这些狗应该是被那些变异人改造的。”王坤志说道，“就跟我们之前改造的那些半机器人一样。它们本来还没有一只蟑螂的威胁大，你说过还有第三个人？他怎么样？”

电车第四次停了下来，二十八号没有回答，“这里就是了，另一个是一百零九号，我们发现你来了，于是就去解决你。”

“解决我？”王坤志喃喃道。

“天知道，”二十八号率先离开了电车，“你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天知道你是变异人还是人类。”他清了清嗓子，“还有，别小看蟑螂，现在它们是真正的危险。”

王坤志没有回应，只是紧紧跟在二十八号的身后，这个平台大得出奇，应该有五，六百平方米，被各种仪器堵成了迷宫一样的布局。

“我忘问了个问题，你怎么防住最大功率的切割器的？”二十八号迷惑地问道。

王坤志一言不发，敞开了长袍，露出里边的“防弹衣”，它发射出幽幽的蓝色荧光。

“就是这个！”他轻轻抚摸着由那种诡异物质制成的“防弹衣”，它被碰到地方的颜色渐渐变淡，并且向外扩散，在手指脱离后，再次恢复原状。

“这是......”二十八号诧异道，“构成我们建筑的原料吧？红砖？”

“没错，就是。”王坤志扣上了长袍，因为二十八号没见识过外人眼中材料真正的样子，所以看到的仍然是自认为的，“有什么问题吗？”

“对，这些物质不可能被切开，你怎么做成的‘防弹衣’？”

“命令啊！”王坤志耸耸肩，“你告诉你房间的电脑具体的制作过程就可以了。可惜现在不可能了，整个世界的人工智能都崩溃了！”

“不可能吧！”二十八号挠了挠脖颈，“全球网崩溃了？”

“没有，但人工智能都不受控制！”王坤志回答。

那声音很小，在远处压根听不到，在渐渐靠近一处由超级电脑拦隔成的拐角时，若隐若现得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二十八号手忙脚乱地拦住王坤志。

“嘘。”二十八号将食指竖在嘴边。

那嘘声小得要命，但是很快就有了回应。拐角外，传出了野兽般撕裂沙哑的怒吼声。

两人对视一眼，拔腿飞奔。

“那是什么！“王坤志用语音系统问向二十八号。

“我不说你也会知道。“二十八号的速度越来越快，“机器狗。“

伴随着又一声刺耳的怒吼，前边的二十八号尖叫着被扑倒在地。机器狗经过了基因改造，巨大无比，它的身体完全覆盖住了二十八号，使他动弹不得。怪物扣着手指长雪亮的利齿，高耸着身体，二十厘米长的金属巨爪将他紧紧地按在地上，轻轻松松撕开了军用防弹衣。

二十八号转过身体，惊恐地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半机器怪物，它的半个脑袋被一圈光滑的金属代替，听觉视觉带漂浮在金属之上，取代了它的眼睛，耳朵......一大团冰冷粘稠的唾液突破参差不齐的利齿，滴在二十八号的脸上，他不敢进行任意一种微小的动作，生怕激怒那条发疯的半机器狗。

发射激光来不及了，王坤志拔出军用匕首，用力丢向机器狗的听觉视觉带。那几圈金属带随之裂成碎片，匕首深深地镶进它的金属脑（这？）之中，它痛苦地嚎叫，声音越来越尖利，刺耳，在禁区核心里回荡，它抬起了巨大的身躯，二十八号趁机滚出了怪物的身下。

两人试图加速逃离这个平台，尽力忽略半机器怪物的嚎叫。

这嚎叫声没有停息，反而越来越响。他们来到了平台的最外围，电车位空空如也。

刚开始，那些声音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各处，很难引起注意，但现在，野兽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我的天啊。”二十八号喃喃自语。

“你是制造说解药不可能吗？”王坤志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们不是早就制造好了吗？”

“没错，”二十八号随手抓了把椅子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发射病毒的人做了些微小的改进，解药有可能成功，但以我们的科技......做不到。”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咱们离开这里。”王坤志回答。

“听，这是什么？”他突然听到了昆虫般的嗡嗡声。

“只是电车声。”电车在四层轨道之下缓缓向上行驶，二十八号站了起来。

平台剧烈地晃动起来，远处传来机器狗疯狂的怒吼以及它横冲直撞时各种设备的粉碎声。同时，昆虫的嗡嗡声越来越清晰，这绝不是电车发出的声音。

“顺便问一句，一百零九号怎么了？”王坤志举起切割器，抖着手启动了它。

“他死了，还能怎么样？”二十八号也开启了切割器。

面前作为最后一堵墙的机器被撕成两块，金属碎片四处翻飞，机器狗用力嗅着气味，巨大的水滴状鼻孔剧烈地翕动着，那把匕首还是死死地插在它的头颅上，只要再向里几毫米，刀刃就可以狠狠地将它的（是这违规吗？）切成两半。

巨兽扑上前来，两人同时发射激光。

两束威力巨大的激光分别射穿了它粗壮的手臂和头（？），怪物的吼叫声逐渐变得无力，被击穿的手臂“砰”的一声折断，它轰然倒地，整个平台都为之震撼。

机器狗的躯体在平台上缓缓滑行，覆盖在身体上的机器盔甲如雨般泻下，它的呼吸沉重得异常，看起来撑不了多久了。

电车在站点处缓缓停住，车门轻轻滑向两边，他们转过身来。

“天啊！”王坤志忍不住大吼道，二十八号也震撼地一步步后退。

那是由成千上万的蟑螂组成的狂暴龙卷风，向着平台缓缓飞来，嗡嗡声震天动地。僵尸蟑螂与半机器蟑螂组合在一起，成为吞噬一切的疯狂风暴。

王坤志将激光扫向狂风中心，大量的蟑螂纷纷化为灰烬，但对于组成那风暴的蟑螂们来说，这些损失连以九牛一毛来比喻都不恰当。

“妈的，上来！”二十八号冲进了电车，将身体堵在感应处，勉强阻止车门死死关闭。

王坤志莽莽撞撞地冲进电车，激光切割器停止运作。二十八号及时收回了身体。

电车飞驶着远离平台，蟑螂风暴涌上了平台，轻轻松松地吞没了轨道，彻底粉碎了机器怪物的残躯，就像撕开一张纸一样简单。

“提供动力的轨道毁了。”二十八号回头望着蟑螂经过的区域，那里的动力轨道消失殆尽。

“没关系，反正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王坤志一点都不在意，“还有，我们差点也死了。”

“看咱们周围！”二十八号望向了窗外，立刻尖叫道，“狗群！”

王坤志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嚎叫声层起彼伏，窗外，大量的半机器怪物追逐着汽车。

一只金属怪物跳到了轨道正前方，电车没有减速，在即将撞向那只怪物时，它跳上了电车，电车摇晃起来。

半机器狗在电车顶部慢慢地行动，每一声脚步都使两人胆战心惊。那只怪物在体验惊吓猎物的快感。

“我艹！”王坤志望着前方的站台怒骂道，“那些混蛋改造这么多干什么！”

“也就这些了，结论要有普遍性。”二十八号颤抖着说。

狗群非常聪明，它们分头行动，纷纷跳上前方汽车即将停止的平台。

“去另一边！”王坤志吼道，他启动了切割器，在电车侧壁开了一个大洞，“去别的平台！”

“你疯了！”二十八号看着王坤志注视的平台，那离电车目前的位置有着几十米远，“我们会摔死！”

车顶上的半机器怪物啃咬着车顶，切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不会！”王坤志含糊道，“你会知道的！”他跳下了电车，石头似的坠向平台，流动的空气好像刀子一样切割着自己的皮肤，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大量的鲜血。伴随着最后的撞击，失去了意识。

电车眼看就要到达站台，望着越变越大的裂口以及蜂拥在站台的狗群，二十八号考虑再三，跳下了电车。

车顶的怪物抬起头来，嘶吼着望向两人，猛地跳下列车。

在王坤志恢复了意识的同时，怪物的黑影笼罩了他。他急忙闪到一边，金属怪物扑了个空，进行了一个漂亮的翻滚，面对王坤志，然而这种动作对于它巨大的体型来说，很是滑稽。

它吼叫起来，整张嘴裂到了耳边，龇出它所有的利齿。

狗群离开站台，在多个平台间跳跃，追向两人的位置。

王坤志找准机会，拔出藏在腰间的手枪，向它完全张开的巨嘴射击。子弹当然对它没有杀伤力，但确使那只机器怪物分散了注意。

它后退几步，抬起头颅，王坤志趁机将藏在身后聚集能量的切割器发射出激光，激光擦着机器怪物的头颅而过，激光烧灼了它头颅的金属，但并不至于致命。

机器怪物低下脑袋，它的视觉带一部分消失了，边缘处还有大量的细小裂缝。这是刚刚被激光的余晖击中的位置。从它扭曲的嘴脸来看，它气得发疯。王坤志确信，它下一秒就会撕破他的身体，将（这？）抛得到处都是。

一阵炫目之后，机器狗失去脑袋的残躯轻轻摇晃着，倒在地上。

二十八号扶起王坤志。

“到顶部，逃出去不可能了。”王坤志说。

“所以我们去下边。”二十八号倒是与王坤志配合得很默契。

这几秒里，狗群已经距离两人非常近，有三只机器狗跳到了平台上。

“跳下去。我们死不了！”王坤志咬着牙着说，他跃向距离这里近一百米的底部。

数十只机器狗包围了二十三号，他不得不随着跳下平台。

狗群不准备冒险，它们将脑袋探下平台的护栏，盯着他们摔成两摊（这？）。

机器狗们互相磕着牙齿，望着曾经是猎物的两堆（还是TMD这？），决定不再捕猎，分散开了，消失在核心各处。

“我们，怎么了？”过了几分钟，两人的身体都恢复了，“我们没有变异怎么还能重组？”二十八号大声问道。

王坤志迅速地堵住了二十八号的嘴。

“嘘！”他示意二十八号别出声，“我也有很多问题，安全了再解决。”他以耳语的声音说道。

此时，两人身处于迷宫的死角处，即使致命的怪物就在离自己一米远的位置，也不会知道。

但是仍然有声音，死角外，不断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的主人虽是两足生物，却不可能是人类，就像是金属。

“我们最开始的实验品。“王坤志在语音系统中说道。

“我们得去安全的地方。“二十八号回应着，他指向十几米外用途不明的隔间，“比如说那！“

“我数到三，咱们就一起去。“王坤志说。

“如果门锁着怎么办，我们还没有密码或指纹瞳孔不匹配，我可从来没来过底部。“语音系统模拟出他担忧的心情。

“等死好了，听天由命，祈祷吧！“王坤志回答，但是他并没有那么乐天，他其实怕得要死。

他再次有了恐惧感。

“走吧！“他发出信息。

两人以变异后身躯的最快速度奔向隔间。

死角外传来将死老人*般的怒吼，感应点的光已经熄灭了，来不及开门，他们孤注一掷，死死地撞向大门。

出乎意料地，门开了，两个人摔在了小的不能再小的房间里。

“快，锁上门！”怪物的吼叫声就在门边响起，王坤志大喊道。

二十八号飞快地锁上了门。

怪物发疯般地攻击着大门，但两人都明白，它这是白费力气。

“我们真默契！”王坤志赞叹道。

“看看是什么！”二十八号非常好奇。

“系统不会同意，整个世界的人工智能都完蛋了，我好像说过。”王坤志耸耸肩，“不过，我至少知道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软垫间’里了。”

第二十四章 怀旧金曲

“喔喔，喔喔喔喔！”眼睛男以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发出一连串感叹词，汽车差点直直撞进火海之中，他废了很大劲才停下自动驾驶的汽车，“它们做了什么！”

街区上方蓝色的天空已经被烈焰映红。外部的大厦与街道完美地阻挡了蔓延的火势，在边缘处形成了一条昏黄的线条，而那条线不断地蒸发，液化为无数的水珠，形成白色的薄雾。合金街道的面积以缓慢的速度缩减。

“它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什么不可思议的麻烦，例如那些钢铁蜘蛛。它们在临死前点燃了什么，比如溅起的一颗火星，油箱爆炸一类的，记得吗？它们的车早就毁了。”戒子男轻描淡写道，他一直望向窗外，“所以......”。

“你傻逼吗？”墨镜男打了个呵切，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它们可能死了吗？别乱逼逼，看录像。”

“车身防不防火？”女人问着，她的微笑完全隐没在变种人那完美无暇的面颊上。

“它们走出了街区，就在几分钟前。等等，”戒子男暂时无视了女子，屏幕突然开始扭曲，表示僵尸们行踪的线条开始摇晃，“怎么回事！”

“怎么了？”女子的语气表示她其实并不感兴趣。

戒子男没有回答，他在摄像头彻底毁坏，画面完全崩溃之前复制了地图与路线。

“把这个地图存在车子的系统里，”他说道，“监控马上就完蛋了。”

“既然它们还活着，我们就得绕路了。”墨镜男把汽车切换到手动驾驶，耸耸肩，“除非你想学习终结者经典死法。”

“你的车能抗多少温度？”女子眯着眼睛，冷冷地说。

“就算烤焦了我们会活下去吗。”在其它人答复前，她补充道。

“哦，呵呵，”墨镜男显得尴尬，但极强的欲望逼迫他不得不这样说，“宝贝，当然可以。”

在路线图上传成功的同时，墨镜男咬着牙操控汽车扑进火焰之中。

三人的汽车拐进了西北方的另一个街区，车里的气氛极差，三人极少说话，唯一的几次只是窃窃私语。那个长相猥琐的青年迟宇阳尤其恶心，经常扭过头来瞥自己。就那神情，明显就是单纯地想上自己。但是张智宇更令人反胃，他很像回忆中的某个人。

孙一萌轻轻叹了口气，无趣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那是个错误，彻头彻尾的错误。

我将会生存下来。

二十四年前，2038年，孙一萌出生在一个上等人家庭，身处所谓的新区，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着的生活。

这个城市虽不是首都，但也是全球比较著名的之一。父亲是政府官员，管辖军事武器的发展项目。母亲是小有名气的电影明星。她无论在学校，在新区，在交际圈，都属于不折不扣的焦点。她的成绩永远都是名列前茅，受家庭的影响，她自幼儿时就开始从事演艺，刚开始是广告，随后是一些电影。

中国的电影在三战前得到好转，改变了社（）会主义革命以来一如既往的愚蠢低幼。三战后，影视业的发展则更是越上了高峰，电影疯狂黑暗的程度不逊于美国，而血腥色情的方面也令人大跌眼镜。

自革命以后，中国大力发展军事力量，军队的先进化仅次于美国，而非军事的科研则较为落后。

两个极端。

孙一萌一直都了解，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开始接受贿赂，在最近几年甚至向外国发送科研成果来赚取大量支撑家庭生活的资金。母亲，则一直作为另一位年老富商的发泄工具。这个家庭表面上美好，其实早已病入膏肓，父亲经受过人体改造，母亲当然也是，所以孙一萌也是变相的改造人，这就是她漂亮得要命的原因。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容颜只是后天再造的产物，然而别人毫不知情，所以他们都爱着别人。

孙一萌一切都了解，她明白自己与父母会在同龄人仍旧生存的时候死去，她也明白家庭的美好只不过是海市蜃楼，随时都将分崩离析。

孙一萌总是受政府任命进行公开节目，节目内容总是擦边球的“民主平等”，这是那些节目存在的原因，民众也了解一切不过是骗局，但是他们还是热血激昂。

这只是梦想，永远无法实现。

起先她很害怕，不知所措。

孙一萌11岁时，她遇到了一个男孩。

她疯狂地喜欢上了他。刚开始只是觉得他很特别，不自觉地想靠近他，以吸引他的注意为快乐。这是新区的学校，那个男孩就住在离自己几百米远外的住宅内，与自己不同，男孩的父母都是商人。他从未经过基因重塑，他的长相虽然粗糙，却狂野粗犷，语言不受束缚，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每天只要看不到他的面孔就会怅然若失，每日只要听到他的声音便会容光焕发。

无数夜晚，孙一萌思索着如果失去了他，自己也一定会随之而去。

在13岁时，男孩在拐角处堵住了孙一萌，带着满溢的微笑。孙一萌可以感受到他手臂上壮硕的肌肉，宽阔而一起一伏的胸膛。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午夜，她悄悄溜出别墅，前往约定的地点。

“嗨。”孙一萌在星空下露出了甜美的笑脸。尽管是新区强行拟定的天气，但阴霾之上，终究会是纯静的星空。

那朦朦胧胧的幸福感永远萦绕与心，男孩手里鲜艳的玫瑰。离别时，他的手指被纽扣划破，鲜血四溢，那血鲜艳至极，与可爱的玫瑰颜色无异。

“奥，”男孩本能地缩回了手指，“我的错!”笑容再次从他的面颊上绽开。

两人不断地约会。孙一萌越来越魂不附舍，认为他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依靠，她为男孩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爱。

但是男孩却越来越不耐烦，多年来，唯一不变的，只有孙一萌对他的爱。

孙一萌了解一切，她只是不愿去接受。

无数的夜晚，她苦苦思索。

这是爱情吗？

开始的玫瑰是从商场里买下的塑料玫瑰，只有一支，颜色红得有些发粉，玫瑰枝条光滑无比，在星空下熠熠生辉。

渐渐的，玫瑰的数量增加了，颜色更为鲜艳，只不过缺失了那丝丝粉红。

孙一萌在阴霾下思索着。

2051年，第二次冷战开始，他家庭的经济开始走了下坡路，就像当时世界的大部分商人一样。一步步走向毁灭。

他的性格渐渐疯狂，极端，开始要求孙一萌借给自己财产，他更是以她父母的把柄以及她的基因间接的重塑作为威胁。其实他不必如此威胁，只要提出要求，她便会一口答应。但是现在，却狠狠刺穿了她的心。

几年后，男人的家彻底破产，他的父母离开了这个城市，穿过致命的核辐射区，至此人间蒸发。

男人同样不知所踪。

阴霾之上注定会是星空，孙一萌花了多少夜晚，为自己难过。

消失的前一天，是最后一次约会。他手捧一束鲜花，玫瑰甚至还保持着活性。玫瑰，红里发黑，属于基因改造后的品种，花枝上出现了刺，只是很软，富有弹性。那次约会，他轻蔑地表达了对她的厌倦，毫不留情地带着孙一萌得到的最后一笔钱消失无踪。

又是五年。

无意间，她注意到满面愁容的他。男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孙一萌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演员，她仍旧记得自己唯一的爱情。

她没有离去，直直走向找上门来的男孩。

男人以某些渠道录制了许多她父母及自己的丑闻，逼迫孙一萌不断地提供更多的财务。

五年。

在新的一届综艺节目，孙一萌没有选择准备好的歌曲，做了小小的临时改变。

《我将会生存下来》

这是她选择的音乐。

一首1632年的怀旧金曲。

她的嗓音并不适合那种狂野的释然，但她的确唱出了不甘。

她失败了。

愤怒的导师扭曲着脸朝她吼叫。

而我一定会活下来。

在第三年，母亲死了，父亲半身不遂，卸任离开。父亲必须进入高级医院，付下高昂的医疗费，她血统的秘密随后公开，全球网充斥着嘲讽的声音。虽然只是一阵微小的浪潮，随风起伏。

风暴下，即使小小的波澜对浮在海面上的小鱼来说，同样危险至极。没有人再愿意听她的歌唱，没有人再愿意雇她参演，孙一萌不得不离开新区，找到最便宜的居民区房间。她几近所有的存款都投入了医疗设备和那个男人腹中。

我曾经哭泣，但现在的我昂首阔步。

那个男人终究恬不知耻地找上门来。

你以为我崩溃了。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

孙一萌终于忍无可忍，那个男孩终于转化为男人。

奥，不!

不会是我。

我将会活下来。

她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在2051年就随着那个男孩的死而见鬼去了。

最后一天，2062年8月3日。

他再次出现。

大束的玫瑰，货真价实的玫瑰，未经基因改造，玫瑰的颜色几乎是黑色，绿色的花枝上长满了尖利的刺，在格格不入的粉红托纸上绽放正艳。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让自己分崩离析。

“我需要50万。”男人叼着劣等香烟，戴着墨镜，身着正式的西装。花束被狠狠摔在地板上，花瓣四处翻飞。他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

艰难地修补破碎心灵的碎片。

“可是我压根没有那么钱！”孙一萌欲哭无泪，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毫无回应，阴霾之上的夜空下，男人带着讥讽的微笑。

你可以发现我早已脱胎换骨。

“呃。”孙一萌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将长发疏到脑后。她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在努力地思考，但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她麻木了。

“拜托！那是最后的一份，”男人吼道，对着孙一萌的脸颊狠狠扇去，“你必须，给我！”他吼着，将书架狠狠摔倒，破碎的玻璃和藏书飞得到处都是。

“*！”他啐出这句话。起身离去。

我已不再是因为爱情而受你束缚的卑微女子。

“我后天会回来找你!”他猛然恶狠狠地扭头吩咐，壮硕的身材随着声音剧烈颤抖。

我将会生存下来。

孙一萌抽动了一下嘴角，一把黑亮的手枪早已被握在手心之中。

她在去年得到了这把枪和*。

她迅速赶到男人身后。

“你干什么！”男人转过身来，怒吼着，他没看到那在黑色枪支上闪耀的白色光芒。

11.54

第一颗子弹。

男人瞪大双眼，墨镜悄然滑落，他重重地扑倒在地，摔在藏书与玻璃之间，大滴的血液四处飞溅。

男人努力够向别在腰间的手枪。

第二颗子弹。

房子并不隔音，男人痛苦地失声高喊。

警察会多久到来？

远处高啸的刺耳警笛由远及近。

孙一萌丢下手枪，胡乱抓起摆在餐桌上的餐刀。

无所谓了。

刀子刺进他的皮肤，滑进他的血肉，击碎了他的脊椎骨，血流如注，如喷泉般四溅，他艰难地低下脑袋，望着那把沾满了鲜血的刀子，盯着紧捏着餐刀的那只手，那个曾经的女友，那个曾在星空中倚靠着他的女孩，那个将贞洁献给他的女孩，那个将一切奉献给他的女孩。

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痛苦，愤怒，还是悲哀？他试图死死抓住她，捏断她脆弱的脖颈，只可惜双手只能无力地在半空中摇晃。

警笛似乎就在身下，数百米之下。警车向高空爬升，准确地前往自己所在的楼层。高效快捷，警局的座右铭。

医院的呢？

从未有过。

一切都无所谓了。

孙一萌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子，她用力的戳向倒在地上的男友，血从男友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喷涌而出，他拼了老命将脑袋抬高一些，左眼摔在了一片碎玻璃上。他用仅剩的一颗眼睛使劲盯着孙一萌，他高声尖叫。孙一萌大笑。 她拼命地切割男友的尸体。

血，覆盖了地板，浸湿了孙一萌的衬衫。她将刀子甩在一边，用鞋子狠狠地踩他支离破碎的身体，男友逐渐不继续反抗。“我很后悔我不穿高跟鞋。“她用力地碾，直到男友的肉体几乎化为一滩稀泥。又是一阵大笑，孙一萌这几年以来所有的愤怒和压抑似乎都在血中洗净了。

11.58

两辆警车团团包围住了防弹处理的落地窗，推进器在下层的玻璃上创造大量完美的裂痕。

警察们似乎在手舞足蹈地吼叫着什么，滑稽地尝试阻止什么，在切割器粉碎自己的窗子前表达什么。

最终，她松开了手，手枪轻轻滑落在地，摔在他的血泊中，溅起大朵的血花，散落的玫瑰花瓣在鲜血中起伏。那血与玫瑰的颜色无异，早已失去了原先的鲜艳，取而代之的是粘稠的黑色。

在他的鲜血中，她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知道这些只是幻觉吗？”男孩指着天空上各色闪耀的星星编织为的宏达星云，“投影出来的？”

“当然知道。”孙一萌依偎在男孩的肩膀上，海豚正在水面上跳跃，微笑着注视湖前的情侣，“但在幻象之上，它们一直都在。”

落地窗即将粉身碎骨，火花组成的瀑布在大厦一侧泻落而下，蛛网般密集的裂痕覆盖了整扇窗户。

午夜，孙一萌想起十年前的那个时刻。

“它们还在那里吗？”孙一萌拾起手枪，缓步走向窗前，无视瞪大双眼的警官，支离破碎的落地窗，火花四溅的机器。

她直直地望向天空。

望向那被层层昏暗郁黄的阴霾所遮挡的天空。

一颗亮点正在穿透一切阻碍，警官与她一同转头困惑地盯着唯一的“星星”，它越来越亮，如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白色光芒，划过天际。

“那是什么？“她眯起眼睛，盯着那道光。

“天啊。”孙一萌喃喃自语，“那是*。”

*直直地坠向不远处的街区，在与地面猛烈碰撞的同时，整个世界都被照亮，犹如白昼，冲击波由中心处扩散到全市，摧毁沿路的一切，众多大厦在一瞬间化作焦炭。

世界都消失在白光之中。

起初我很害怕，不知所措。

但我将会活下来。

四天前。

第二十五章 讯息

“妈的，开门！快点。”奇妙的是，“怪物”在死锁的门外低声吼道，他用力撞着门，“快点！”

“‘*的老人’是人类？”王坤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隔间没有调到隔音，内部的声音外部同样可以听到。

二十八号则准备打开大门，大门的锁一层层解开，颜色一点点黯淡下来，“一百零九号。”他兴奋地嘟囔。

“我艹！”王坤志阻止了他，小声抱怨道，“你连接了系统？”

“没错，全球网根本没有......”二十八号回答，却被环境的变化所打断。

整间房间渐渐变得透明，犹如团团围住他们的墙壁根本不存在，失去很多肌肉组织的一百零九号无力地倚在正前方的空气中，用残躯不时地撞向不存在的墙壁，在空气中留下一条条血痕，他的身体在飞速恢复，皮肤迅速包裹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在他身边，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怪物，但是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是四号。”大门的颜色接近纯白，浮在空中的血迹分成两半，向着两边飞去，到达一个界限时缓缓消失。

“黑。”一百零九号的发音有点小问题，还带着颤音。

“给你衣服。”王坤志褪下自己的长袍，反正他还有“防弹衣”来遮体，而一百零九号的躯体就几乎被那只机器怪物撕扯成碎片，更别提衣服了。

几根触手般柔软的条状物在面前的男人身后缓缓降下，而一百零九号浑然不觉，正准备踏进另外两人躲避半机器怪物的小房间。

王坤志发现了它们。“怪不得有那种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大门。

“这是什么！”二十八号也发现了那些盘旋在一百零九号头顶的触手，他来不及观察，怒吼着，扑向那个男人。

他撞在“空气”上，

一百零九号眼看着面前的空气转换为了坚硬的物质，两个人类就在自己眼前消失。

“妈的！你做了什么！”二十八号反应过激，转过身挥舞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王坤志的鼻梁，他的骨头发出了破裂的声音，鼻子随之歪在了一边。

王坤志没有愤怒，鼻梁很快地竖了起来。

他迅速放倒愤怒的二十八号，“别出声。看看外边。”

二十八号渐渐安静下来，此时，可以更仔细地观察那些触手。它们似乎是泛着蓝光的金属，但在金属的缝隙中，是一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肌肉。一百零九号在忍受着足以令人发疯的痛苦，所以他没有注意到那台寄生在身后的人形半机器怪物以及盘旋在自己四周的触手。几秒钟后，在明白两人不可能再次开门时，那些触手猛地刺进一百零九号的身体。在一百零九号的惨叫声中，他血肉横飞。

一百零九号尖叫着，他被金属触手所拖走，他拼命地尝试抓住任何可以碰到的物件，但是周围什么也没有，所以他只能用指甲死死抠住地面，它们纷纷断开，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这是什么？”王坤志问道，“你是负责改造这些半机器人吧！”

“没错，我们从来也没建造过这种机器人。”二十八号似乎非常憔悴，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眯着眼睛。

“你在做什么？”王坤志摆弄着这不到五十平方米的房间内的工具，这是个实验室，不能提供居住的需求。

“该死！妈的！”二十八号怒吼着起身，他在房间里乱砸，珍贵的实验器材在几秒内化为堆堆闪着电花的废铁。

“系统不执行？”王坤志的语气似乎很得意，他自己都很纳闷。

“拒绝，说我们没有授权。”二十八号嘟嘟囔囔地说，好像更憔悴了。

“这房间的人工智能控制的。”王坤志取消了房间的透明功能，“食物和水。”

“什么食物和水？”二十八号环视着周围，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

“那台机器还能不能合成食物和水一类。”王坤志耐着性子解释一遍，“得了，不行。”失败当然是在预料之中，所以他很无所谓。

“什么玩应。”二十八号苦笑道。

“对了，我离开了禁区两天半。”王坤志耸了耸肩，“我遇到一个......”

“禁区外怎么样？”二十八号打断他的话，听语气他似乎很高兴听到别人出去。

“那不重要，”王坤志耸了耸肩，“关键是我遇到外边的一个男的，他大约30多，好像叫张智宇。他说这些半机器人都是他设计的，不过我倒是认为他在装逼，真的，他说这句话时还特别得意......”

“等等，说具体些。”二十八号找到了一个原始的柜子，“嗯，过来下，我还没到打开不属于自己柜子的级别。说说什么，对，张智玉，他怎么形容？”

王坤志轻松打开了柜子，里边只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文件。

“看，什么也没有，只剩下这些破文件。”他突然想起二十八号问了什么话，“呃，你刚才说了什么？”

“那男的，说具体些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反正就那样得意洋洋地暗示，我们改造的半机器生物，外边到处都是的金属蜘蛛和机器人。”王坤志打了个哈切。

“有可能，真有可能。”二十八号倒是很认真，“这些半机器人都是制造方法，禁区提供的人类原料，那些罪犯和精神病还有所有能搞到的。天知道那些制造方法是谁的。”

“能搞到是什么意思？”王坤志抓住了二十八号无意中说的几个字。

“你不知道吗？看在你不是负责这的，我原谅你。”二十八号扬了扬眉毛，“我也不重复了，你听得很清楚，你也可以理解。对了，我有个问题，这里没有任何除了实验人员以外的人类，甚至每次收货时都没有外人，只有在那些特定的房间完全失去知觉的实验品，他们当然不算。”

“对了，等等，我们也接到过指示，”王坤志等到二十八号讲完，继续说话，“那声音很正常。”

“对，正常到诡异，还有，你见过扩音器和说话的本人了吗？”二十八号戳中要害。

“从来没有。”王坤志不得不承认。

两人经过改造的角膜上同时出现了公告，在视线的正前方漂浮着的红色讯息。

“这是什么？”二十八号本能地问道。

这次的讯息只是几个字：二十四小时恢复。

“这是什么？”王坤志皱了皱眉，“甚至都不成一句话。而且根本没有表示什么意思。”

“现在，14.28。”二十八号也在努力理解，“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肯定有谁他妈的发来这些东西。”

王坤志楞了一下，“你说我们该离开这？”他将房间的墙壁转换为透明。

“离开这？”二十八号的反应过激，“没门！”

“二十四小时。”王坤志重复道，“‘恢复’什么意思？”

“我不会离开这！”二十八号几乎是尖叫着吼了起来。

“你会的！”王坤志冷静地说，“我就离开了，什么事也没有，和禁区差不多一样！”。他将整个禁区的地图投影到两人的角膜上，画面在视线前显像，在放大以后，甚至可以观察到每一个移动的怪物。

“不，永远别想！”二十八号满脸惊恐。

“你早晚得离开这！”王坤志不动声色，他搜索了禁区核心内所有被释放怪物的“领地”，开始绘制一条可以毫发无损地到达电梯的路线图，“天知道‘恢复’代表什么。”

第二十六章 核弹

“你们应该给我把武器。”孙一萌在车后低声嘟囔。

张智宇摸了摸脑门，“我问过‘会不会开枪’。”

“好吧，这很好。”孙一萌嘴角轻微咧了一下，露出一丝冷笑。她注意到迟宇阳在后视镜悄悄观察着自己。孙一萌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抖了抖身子，栗色长发随着晃动轻轻浮起。同时，她听到迟宇阳的呼吸急促起来。

“呵呵。”孙一萌低声冷笑，声音倒像是用鼻孔向外快速地连吐两声气。

“早知道我就多取几把枪。“张智宇闷闷不乐地想着，他使用在宾馆里得到的工具努力把一些捡到的破烂金属零件拼装成简单的机械设备。他几乎毫无这类经验，连做了几个小时还没有完工，自己也临近崩溃。

“这个不错，我要了。”孙一萌似乎自言自语般说道，她在武器堆中捡出冲锋步枪。

“冲锋步枪？”张智宇听到了那句话，看了看后视镜，“我本来想给她机枪。“他想着。

“对了，你挺喜欢她吧！“他在语音系统里对迟宇阳戏谑道，“你一直盯着她有什么用！跟她说话。“

“告诉她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迟宇阳犹豫道，虽然语音系统暴露了他激动的心理。

“呸！她把你当朋友了吗？“张智宇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嘿，孙一萌，把机枪递给我！”他冲后座喊道，“如果你真喜欢她只做朋友有个屁用啊！“他接过机枪，把这句话发给迟宇阳，“你应该直接上搞死她，真正的爱情力量是伟大的，法律，生命都无法阻挡。”

“停车。”机械设备理论上都可以成功，也成功与机枪连接。

汽车缓缓停在路边，这个街区比新区，禁区，工厂，以及他所经过的所有地方受损程度都大，几乎化作一片废墟，建筑的残片几乎堆满了宽阔的街道，附近有一家加油站，汽油引起的烈焰已经熄灭，但部分废墟仍在熊熊燃烧。

突然变得温热沉闷，张智宇拼命爬到车顶将机枪安装上，擦了擦汗，努力呼吸几口空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是燃烧的问题吗？他使用切割器把机枪后部的钢板切出一块大小正好的洞，正好对着后座左侧，他组装好了一节节的设备，护目镜和把手一直垂到孙一萌面前，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吓得窜到了一边。

迟宇阳找不到该搭的茬，只好静观其变。

“嘿，你为什么不坐在后座？我来开车。”末了，张智宇爬下车顶，敲了敲驾驶位上的玻璃，“前几个小时，我学会了怎样开车。”

“哦？”迟宇阳愣了一秒，随后明白过来，打开车门。

“我提醒你们一句，”孙一萌甩甩头发，摊摊手臂，“*爆炸时我恰巧看见了，它大概就在这附近爆炸。”

“是吗？”张智宇讽刺道，对于女人，他有本能的排斥，“你很棒，然后呢？”

孙一萌无言以对。

。

。

墨镜男用力吐出一口气，十几分钟前，汽车在街区里横冲直撞，贯穿燃烧着的破铜烂铁，掠过烧成平地的楼房，单向透视的玻璃外是烧灼着的空气，浓烟滚滚，遮掩住了一切。当汽车来到街区另一端的“拦截线”处时，墨镜男才发现自己几乎一直在屏住呼吸，现在，他能做到也只是长吁一口气。

车内的空气仍旧清凉湿润。

他发现身边的两个人一路上同样一言不发，女子的脸色死灰，紧抿着嘴唇，戒子男在身后动也不动。每次颠簸，座椅便自动变化，时时刻刻保持着水平状态。

“我们还得多长时间才能赶上它们？”墨镜男非常不耐烦，他抽出一支雪茄，粗暴地点燃，塞进嘴里，用力呼吸。

“不一定，以它们汽车的平均速度我们大约还要十四分抓住它们。”戒子男的声音仍然非常平静。

“越快越好。”女子咕哝道。

。

。

这个街区越向内，损坏程度越大，已经行驶了十几分钟，建筑几乎都被夷为了平地，被烧焦的残片覆盖住了老式的沥青马路以及大理石地面，它们都是灰白微微泛黑的粉末，只是在死力维持它们从前的状态，如今，只要经受了一点外力，它们便粉碎了，大部分在空气中分崩离析，剩下的一小部分如流沙般泻下。

这种便宜汽车的隔绝效果半点都不好，虽然窗户死死地关闭，但是不久以后，黑色的粉末就在窗沿和侧壁底部堆积成了一条粗线。

唯独张智宇的显像眼睛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那只是一张图片，黄色的背景中，三条风车翼团团围住了黑色的圆心。三次大战以后，傻子都知道这是核辐射标记。

“警报声？”自从坐上后座后短暂的尴尬后，迟宇阳就和孙一萌聊了起来，她似乎并不介意，两人所聊甚欢。直到警报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张智宇什么也没说，只将那张图片发送给另外两人。

“核污染？”孙一萌打了个寒颤。

“你其实可以将这图片发到我们三人的聊天组中。”在聊天后，迟宇阳的脸露出了微笑。

“聊天组？”张智宇拂了拂脑门，果然，孙一萌的头像出现在语音系统中。

“你们怎么回事？”孙一萌的语气听上去很不高兴，“这么重要的事却一点都不在意？”

“你前三天都干了什么？”张智宇抢在迟宇阳前苦笑着说。

孙一萌扬了扬眉毛，似乎无法理解。

“那你看新闻了吗？”趁着迟宇阳还在发愣，张智宇继续询问。

“你见过那些僵尸了吧？”迟宇阳抓住机会告诉孙一萌，“我们也多多少少经过了一些基因变异，所以即使真有核辐射也没什么事。”

孙一萌甩了甩头发，从表情上来看，她不仅不可置信，还把另外两个人当成了完完全全的疯子。

汽车撞上了一大堆还算坚硬但无可辨认的垃圾，车顶的机枪猛地摇晃起来，震动着，持续了几秒才恢复过来。

这提醒了张智宇前几个小时工作的目的。

“孙一萌？”张智宇头也不回地问道，他正尝试绕过这些硬块。

报以回答的只是微弱的一声无意义的轻哼。

张智宇皱了皱眉。

“看到潜望镜了吗？用它偏差不会太大。”张智宇自顾自无喘息地说下去，“顺着它向后，左端有一个凹槽，里边是一个小把手，向后拉把手，机枪就会射击，小把手的右端，有个齿轮，另一个把手镶在上边，向前旋转机枪和瞄准镜就向左移动，向右旋转机枪和瞄准镜就向右移动。”

“等等，等等。”孙一萌打断了他的话，“凹槽里没有把手啊。”

“不可能！”虽然张智宇的话很坚决，但是他在心里担忧着，如果真的没有把手，那么这装置基本就完蛋了，必须要拆了重新安装，激光小时的努力都相当于打水漂了。“你再仔细看看？”

“啊，看到了，那不是小把手，那是拉环！”孙一萌的语气很尴尬，

“那就好。”张智宇舒了口气，“潜望镜正上方有个独立的金属条，它是*，这种‘压缩’子弹大约有三千发，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四条。它可以拆卸，在最上端，有一个发着绿色荧光的电器按键？按‘关闭’它就会落下来，重新安装时按‘启动’，它就会锁死。”

孙一萌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问问题，张智宇立即补充道，“荧光看不到了可能是这里太亮了。”

在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迟宇阳耸了耸肩。

张智宇用指甲狠狠地抓着额头。

“这些是什么？“烧焦的硬块分布得越来越密集，车身免不了坑坑洼洼的，而此处却连楼房的框架都消失不见，远处，一千多米之外，可以依稀看见楼房的框架。听着车顶机枪晃动的声音，张智宇甚至认为它会与车子解体。刚开始张智宇认为它们只是高级建筑的残片，但这种想法不攻自破，因为那些垃圾几乎都是不规则的，而且庞大无比。

“我有个想法，”张智宇，“这不是*坠落的街区吗？那些放射性，那是颗核弹。我们则在靠近它爆炸时的位置。那些碎块，是大理石街道的碎片，至于为什么，我怎么知道。”

“是不是又怎么样？”迟宇阳嗤之以鼻。

“我没接触过有关知识。”

随着日光渐渐向西移动，迟宇阳越来越坐立不安。

“我猜得没错的话，”张智宇抬起一边眉毛，转过脑袋对他大声嚷道，“你毒瘾发作了。而且还是原始毒品，六岁小孩就可以轻松合成。”他掏出藏在外衣口袋中的毒品盒里的一颗药丸，在迟宇阳眼前晃了晃。

“妈的，快给我！”迟宇阳的眼神露出饥渴，他夺走药丸，塞进嘴里。

当药丸渐渐融化时，他才清醒过来，注意到孙一萌鄙视的目光。

“呃，”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孙一萌，“好了，你现在在想什么？”

显像眼镜的小窗口地图第一次出现了行驶的汽车，如果是四天前，没人会注意这些，并不会为此感到恐惧，但是现在不同了，四天以来，除了自己驾驶过的那些车子，张智宇没再见过其他的完好的车子。那辆汽车的编码是“2—46—78438”，从编码可以得出这辆汽车主人的经济状况，地位等信息。张智宇还记得那种高级汽车的防御系统，只要主人有资本安装，它就可以在几秒内摧毁一栋普通的楼房。这辆简直可以称为战车的车子越来越近，他急忙转打方向盘，改变路线，在这个街区的内部，迷宫般的楼房已经不复存在，怎样行动都不受阻碍。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个亮点随着三人汽车的转向而改变了行驶路线。

“我的天。”张智宇喃喃自语，随后大吼起来吗“孙一萌！快点，机枪对着车后，如果有什么靠近立刻射击！我是说汽车！黑色的高级汽车！“

“怎么了？”孙一萌无动于衷，“有汽车来了？那不是很好吗？”

“好你妈啊！”张智宇一边给汽车加速一边转过脑袋对着孙一萌，“车里有什么？你知道吗！僵尸！机器人！管它们是什么！”

“僵尸！那些蜥蜴是‘僵尸’？”孙一萌尖叫般喊道，“什么样的蜥......僵尸可以开车！”

“照我说的做！”张智宇发狂一般喊着，他注意到五个亮点从各处以超高速度飞驰而来，眼镜无法显示它们的信息，犹如幽灵船，“更多汽车出现了，它们绝对不是来送礼的！”他对另外两人的厌恶感越来越强。

孙一萌仍然迟迟不肯移动。

“来了！我艹！”张智宇咬着牙从嗓子眼里吼着，他狠狠地踩向油门，旋转方向盘，沿着八字形艰难地移动，而身后的汽车则轻松地追随，密集的子弹蜂拥着飞来，在汽车的四周炸开。张智宇不止一次地感觉到球状轮胎与扁的老式轮胎的区别。无数子弹在一瞬间席卷了后备箱，巨大的惯性，汽车几乎侧翻。

“开枪啊！”迟宇阳探过身体，穿过吓呆的孙一萌，努力将机枪转到车后。

孙一萌反应过来，轻轻推开迟宇阳，将视线透过瞄准镜对准紧紧跟随的汽车，拼命伸长手臂抓住拉环，射击。

孙一萌的准头明显比那辆车里的疯子好得多，机枪火力全开，子弹纷纷在车身炸开，在后视镜里，似乎即使是重机枪也无法击穿这辆汽车厚重的装甲。

“射它两侧的武器！”张智宇了解这种汽车的构造，他吼道。

几秒钟后，汽车赶上了三人，张智宇连忙急转，那辆高级汽车顺势冲到了前方，由于超高的速度，所以现在它已经距离这辆汽车数十米远了。由于控制机枪方向的装置过于简陋，无法快速旋转。

张智宇只好抓起*枪，迅速撞碎了窗玻璃，拼命扣动扳机，钢珠状的枪*如瀑布般飞溅到那一台汽车上，随着发生碰撞而爆炸。数十颗枪*在几秒内全部爆炸，浓烟滚滚，火花四溅，连很远处另外三人的汽车都受到了牵连。但是那辆黑色高级汽车的朦胧影子似乎毫发无损，它的球状轮胎转到侧行移动，穿过翻滚着电光火石的浓雾，扑向三人的汽车，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三人的汽车被撞击的一侧迅速塌陷，崩裂，打着旋滑向了远处，一路摩擦出成千上万的火花。

隆隆的巨响，犹如空谷之间传响的炸雷，连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无数子弹和爆裂物的冲撞和炸响，撕裂了空气，硝烟，迷雾。三人仿佛置身于战场的中心，张智宇俯下身体，任由子弹在空中横飞，他疯狂地驾驶汽车，车窗玻璃一块块粉身碎骨，无数碴子随着贯穿的子弹直射而去。

*触及目标炸裂的声音，金属猛烈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子弹飞速窜出枪口撕裂空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混乱的交响乐在核弹沉寂的空旷荒漠之中奏响。

火光四射，橙红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粉碎的碎片四射飞散，灰白色的沙土飘扬着，混合焦黑的银白残片四散飞舞，死亡的画面在核弹平夷的灰白荒漠之上迷乱。

孙一萌高声尖叫着。

汽车猛地撞在一处巨大的硬块上，汽车前端几乎四分五裂，巨大的惯性，汽车几乎翻倒，狠狠撞击在如岩石般坚硬的硬块。张智宇的手打了个滑，汽车尖叫着侧翻过来，侧翼结结实实地再次撞上了硬块，使得车子恢复了原状。

硝烟弥漫，灰白色的粉末和爆炸引起的烟尘组成的迷雾淹没了一切。

三人俯下身体，惊恐地听着外界的战争。

终于，枪声不再高昂地嘶吼。

“它们离开了！”张智宇喊道，努力压过稀稀拉拉的枪响，地图上，三辆汽车向远方驶去。

张智宇瑟缩着探出头来，车门外壁，无数子弹镶嵌其中，留下向外扩散的漆黑弹孔。

左侧，浓烟翻滚着，那里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而三人恰好脱离了灰白色烟尘。

当车子窜出烟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那辆高级汽车虽然有着坦克一样的防御力，但是面对这样强力的爆炸，当然也不好过。它的车身扭曲变形，围绕在汽车四周的霓虹灯尽数破裂，露在车外的两把突击抢变形得最为严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枪口轻轻垂下。

张智宇立刻踩向油门，驶向另一个方向，汽车震动的极为厉害，行动缓慢，还发出刺耳的噪音。

“妈的！轮胎炸了！”张智宇喊道。

后视镜中，那辆同样残破不堪汽车两侧的武器缓缓升起。

“开车啊！快点！”迟宇阳大喊着。

孙一萌一直没有停止射击，将头埋在“瞄准镜”中。

伴随着巨大的金属破裂声，那两架武器炸裂开来。伴随着猩红色的火花，金属碎片四处翻飞。

张智宇踩向油门，残破的轮胎恰巧别在了一个硬块上，作为杠杆翻了过去，翻倒在斜坡之上，一路下滑，粉碎着一路的硬块，狠狠摔在底部，汽车恰巧在最后一次撞击中回到了正确的方向。

张智宇和迟宇阳翻下了车，以变异身体的极限速度给车安装了新的车轮。这里应该就是核弹爆炸的区域，形成了一块陨石坑般的大洞，底部平坦无比，甚至露出了久违的土壤。虽然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颗*是一颗核弹，但是却少了许多核弹应有的特性，比如几乎不存在放射性。

那辆黑色汽车阴魂不散地出现在高处，孙一萌全力射击，因为那辆汽车的外壳粉碎了，所以这些子弹每一颗都加深了毁坏的程度。

张智宇来不及赶回车里，他抓起顺手带出的*枪，与孙一萌一起射击，一起射出了那些*中的最后一颗子弹。

“战车”在火焰中沦为废铁，失去了动力，缓缓滑下了最后几米，轻轻触碰上了三人的汽车，发出轻轻的撞击声，不断发出爆炸般的声音。

“天啊，那些汽车里的是......”迟宇阳喃喃道。

“没错，都是机器人。”张智宇静静地望着两辆粉身碎骨的越野车，可以看到残片间的粉碎的机器人的身体，“走吧，离开这。”张智宇说着，拍了拍迟宇阳的肩膀。

。

。

随着最后一声“爆炸”，扭曲的钢铁车门粉碎了。第一只爬出来的僵尸遍体鳞伤。它的腹部的伤口最为突出，深可露骨。它瘫坐在地几秒钟后，与另一只僵尸拖出了第三只。第三只缓缓爬了出来，它带着墨镜，镜片完全碎了，只剩微小的几片悬挂在框架上。第一只中指上戴着巨大的戒子，戒子中央是被人类亲手刻下的两个字，吾爱。

（其实这章我甚至改都没怎么改，但为了连续更新只能这么做了。）

第二十七章 数字三

“你想出去找死我不管，”二十八号语气非常坚决，“但我绝对不与你陪葬！”他在后半句咆哮起来。

“内部比外边更危险。”王坤志的语气似乎在恳求，但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我在外边待了几天，完好无损。而且早死晚死不还是死！你也说过了，控制这禁区的不知道是什么，我们成功了，活着也就没有必要了。*爆炸以后，大部分人成了变种人，人工智能都脱离了全球网控制，尽数发疯。我们还能活多久？”

“想多久就多久！”二十八号一只手扶着额头，“低级的机器不可能发疯，比如转换器，除了要求的，上边的‘食物’，‘水’等快捷图标，都可以随便重组，足以提供到永远。”

“永远窝在这个小隔间里？”王坤志嗤之以鼻。

“隔间？不，那些半机器怪物又不可能分布在整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二十八号解释道，他倒是非常认真，“而且我不相信它们会使用转换器，几天以后，它们为了食物就会自相残杀，即使它们繁殖得再快，一段时间以后，这些怪物也会销声匿迹。”

“你忽略了一些事情，”王坤志挠了挠头，他厉声吼道，“‘二十四小时恢复’。”

二十八号耸了耸肩，嘴角向下垂。

“我们必须走。”王坤志看了看时间，自那条讯息公布后，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这附近应该只有干掉一百零九号的那台机器。它还需要另外的食物，即使我们暂时躲过，它也会不知从哪冒出来宰了我们。”

二十八号默不作声。

“禁区外很不错，相信我，就像电影里那样！真的！”王坤志进一步解释，“现在，外边也有变异人，只是很少了，而且没有半机器怪物。”

“那么你说过那个什么‘张智宇’自称是这些......”二十八号忧心忡忡。

“没错，有一些，但都是机器人。”王坤志想到“王健宇”，不禁打了个寒颤，“而且那些机器怪物比这些半机器怪物好对付多了。”同时，他又有了另一种想法，他活到了现在都是因为那台机器与他同行。

二十八号没有接着回答，但他的表情明显舒缓下来。

“准备一下，我们得离开这个禁区了。”王坤志似乎非常满意，“那些仪器就留下一，两个，其它卸下保存能量的那部分。带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二十八号很反感，并且紧张得要命，只感觉腹部阵阵抽搐，一股股酸水涌进咽喉之中，四肢无力，头脑短路。

“我只是发现咱们都没注意到那点，扛着一大堆仪器东跑西跑的，即使带着一副新躯体，早晚也得垮下来。再说根本就不方便。”王坤志已经开始拆卸仪器。

“我已经将地图传给你了，在我们两人的语音系统里。”王坤志将王健宇的两把*交给的二十八号，毕竟那些仪器虽杀伤力巨大，但是一旦有某些怪物靠近，比方说第二只靠近的曾经是基因改造的狗的半机器怪物，还是枪比较方便。

“红色线围起的是怪物的活动区域？”二十八号望向眼前其实并不存在的地图，虽然他并没戴上显像眼镜。

“没错，每块区域中央都有一个直径一毫米的圆点，”王坤志的角膜也经过了改造，所以他也没必要戴上眼镜，“触碰它以后，它会显示出那怪物详细的资料。比方说就堵我们待在这里的那怪物，共有三只，并且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它们的“领地”不算太大，大约只有几百平方米，但是大部分怪物都对它们敬而远之。”

“好吧，你把要走的路线都标出来了。”二十八号作出苦笑的表情，“好吧，如果我们活过头三只怪物，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最近的露台，穿过一只原始的半机器实验品的“领地”，登上那台电车？然后离开？”

“原始试验品相当好对付！”王坤志信誓旦旦地说，“我就干掉了两台，那是在病毒爆发的第三天。”

“在什么情况下？”二十八号表示怀疑。

“被偷袭。”王坤志耸了耸肩，虽然他也知道这完全是在瞎扯。

“那就好了。”二十八号这句话的音调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像是子弹上膛般的“咔”。

“还有什么问题吗？”王坤志将那三只半机器变种人的领地调成小窗口放在视线的左下方，这已经足够大了，每一个物体的移动均可以一清二楚地表现出来，三个亮点集中在某一处。他并不想把这个技巧分享给二十八号。不知从何时起，厌恶感油然而生。“准备好了？”那些仪器启动需要将近五秒，但是如果一直保持在启动状态，将会耗费巨大的能量。

“我差点忘了。“当王坤志不经意间擦到了从工厂里取出的军用激光切割器的把手，他想。作为真正武器的激光切割器，它的状态几乎与那些仪器完全相反，杀伤力稍微小了点，存储的能量是那些仪器的许多倍，启动的时间不到一秒钟。他拔出切割器。

“好了。”二十八号回答。

“三。”王坤志使劲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直到眼珠生疼。

“二！”二十八号将两个*的把手互相摩擦，口腔中的酸水分泌得更多了，整个身体的每一条肌肉都开始抖动。

“一。”王坤志的声调急转。

虽然面前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地图上的三个亮点立刻分别移动，分散到各处。

“恩，你将地图裁剪到这三只怪物的‘领地’，再将那部分缩小到不算太妨碍你视线的位置。“王坤志终于忍不住了，毕竟太自私或报私仇对活下去并不能有什么帮助，况且也没什么“私仇”不私仇的。

“？“这次，二十八号的回复只是一种感觉。语音系统其实并不是字面理解上的，它给的是一种感觉，无论什么语言，都转化为一种想法，传达给点击的人。称为“语音系统”则是因为习惯的大众叫法。

“怎么？“二十八号紧接着问道。毕竟，那么问的人并不多，如果说了还会被当成怪胎，所以他立刻问了一句，“我早就那么做了。“

王坤志哭笑不得。同时，他注意到桑亮点纷纷向着他们靠拢，大约在几十秒以后就可以到达攻击两人的位置。

“妈的，我们得藏起来。“二十八号咕哝道。

众多仪器在底部层层阻拦，形成了迷宫般的布局。整个禁区核心似乎悄无声息，但仔细聆听，会发现各种声响夹杂在一起。蟑螂形成的风暴此时在两人头顶肆虐，它们好像漫无目的，但危险性却不容置疑。

三个亮点暂时停下来了。

“快跑！“语音系统充分表达了二十八号的恐惧，王坤志甚至感觉得到这两个字后连带的感叹号。他没有等到回答，径直奔向两台仪器之间的夹角，王坤志来不及看发生了什么，只好紧随着他行动。他耳边充斥着毁天灭地的“嗡嗡”声。

那个夹角左壁的底部居然有一个可达半米高的中空，二十八号笨拙地爬进去。

“快！“地图上的三个亮点一动不动，距离两人只有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看来同样在躲避着致命的“嗡嗡”声。王坤志惊恐地催促着二十八号，抓住他的双腿向里推。无数的昆虫鸣叫声震耳欲聋，王坤志鼓起勇气颤抖着抬起头来，望着那黑暗的狂风越来越近。他惊呆了。

“进来！”二十八号喊了出来，打断了王坤志的恍惚状态。他已经进入了狭窄的“洞穴”，那里只有不到几立方米的空间。

二十八号伸出手来，牢牢抓住王坤志的一双手臂，使劲向里拉。

在王坤志被拉进夹角的同时，狂风赶上了两人，大量的怪物顺着洞口源源不断地钻了进来。这些仪器不是由那些物质制成，所以不会发出淡蓝色的荧光，那些会飞的小怪物甚至遮住了仅有的光源，洞口外，是成千上万翻滚着的灰点。

“堵住洞口！”王坤志大喊道，此时，谁也不在乎用不用语音系统了。他启动了切割器，暂时阻挡了蜂拥而来饥饿的变种半机器蟑螂以及它们没有半点机器结构的子孙。

几秒内，数十只怪物还是钻了进来，疯狂地扑向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毫不费力地啃咬起来，鲜血四溅。

二十八号怒吼着拔出王坤志递给他的匕首，每一次挥动都可以将十几只要命的昆虫切成两半。

“随便弄点什么！堵住它！”王坤志大喊道。每一秒，上百只怪物都在切割器射出的光束下化为灰烬。

“不！保持激光的发射！”二十八号大吼大叫，即使是用变异以后的声带，对着在身处几厘米外的人，而且那个人的耳膜也同样经过了变异，也要大吼才能朦胧穿过昆虫的低沉尖叫。“它们马上就会离开的！”

被匕首杀死的怪物立刻再生重组，几秒种后就会完全恢复，再次投入新的进攻。

“狗屎！军用激光切割器低功率射击还可以持续几分钟！”王坤志吼道，“但它们还在外边！它们生得太多了！”

“它们会离开的！”二十八号回应道。明知挥舞匕首必不能真正滴杀死一只怪物，但是他仍然拼命地舞动。其实那些蟑螂的智商到底有没有那么低，二十八号也没有把握。

两人血肉模糊，地面不知为何被人用金属板块盖住了，怪物破碎的残躯则堆满了地面，不久，嗡叫声渐渐停息了，但是地图上的三个亮点仍然没有移动。

王坤志没有停止发射激光，他在心里默数上60个数。之后，虽然外边半点声音都没有，但是三个亮点还是没有行动。王坤志默默希望那三只半变异人半机器的混蛋是蟑螂风暴的下一个目标。

他率先钻出了小空间，其实他早就急不可耐了，身体变异后，痛觉神经倒是更为敏感。

灰色的怪物风暴转向了别处，那个角度，既无法发现两人，也无法看到那三只怪物。

“快点！”王坤志轻轻说道，“外边什么都没有！”他缓缓地爬出，虽然有着另一个人的帮助，但还是不断地撞在棱角上。

三个亮点开始移动，两人匆忙奔向路线图规定的目的地。那三台机器同样改变方向。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王坤志苦笑着问二十八号，“数字三。”

“什么？”二十八号虽然肉体恢复了，衣服上还是留下了大量的血迹，在军用防弹衣上并不显眼，唯一能告知它们存在的，是黑暗之间白茫茫的反光。

“数字三？”王坤志的眼神突然迷茫起来，“我想说什么来着？”他突然大吼起来，如崩溃一般，“道歉，我忘了，只剩下‘数字三’。”因为看到二十八号惊异的目光，他的语气舒缓下来。就在说出，什么都忘了，前一秒还记得清清楚楚，下一秒就一闪而去了，那想法之前还牢牢地握在手中，现在却怎么也抓不住。遗留下来的，只是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数字三”。

“等等，我也有印象。”二十八号并没有因为王坤志发狂而恼怒，“‘数字三’？我似乎也有过这想法，但是......现在却......”他努力形容那个词。

“虚无缥缈。”王坤志喃喃自语。

地图上，三个亮点已经非常近了。

第二十八章 变化

变化，妈了个鸡的，变化。

自闯入迟宇阳的车库，从三只僵尸手中救出孙一萌，张智宇就一直没对他们有什么好感。而被那辆汽车追杀后的两个小时，他已经对另外两人忍无可忍了。

。

。

“走吧！离开这！”张智宇快速钻进汽车，轻轻发动，车子缓缓地向前移动，破碎的车轮发出巨大的噪音，“怎么回事！”

“车轮坏了。”孙一萌冷着张脸说着。

“后边有备用轮胎。”迟宇阳的语气毫无波澜。

张智宇扬了扬眉毛，本来他以为自己干掉那辆汽车至少会得到几句称赞，结果却不得不面对两张苦瓜脸，孙一萌皱着眉头，精致的五官显示出一丝嫌弃，她与迟宇阳靠在一起，而迟宇阳面无表情，轻轻搂住孙一萌纤细的腰。如果那两人说的话里带着什么敏感的字，他就可以大吼大吵或狠狠抽回答的那个人。可是他们说话不带脏字，找不到把柄，所以他只能做些咬咬嘴唇，扬扬眉毛，把指甲扣进肉里之类的事来发泄情绪。

追杀三人的豪华汽车已经沦为一大堆废铁，一团团的火焰在残片中翻滚。汽车内不断传来刺耳的爆炸声，废铁随之震动，小得不能再小的碎片自破碎的车身崩裂开来。

张智宇摸了摸额头，那明显不是爆炸的声音，看来车里还有存活的东西，正在努力撞门。

他将备用车轮用力扯下。整辆汽车上到处都是碰撞而成的凹陷，从那些硬块上滚落而留下的划痕，伤痕累累。

随着新的一声碰撞，小山般的废铁向上凸起了很大一块。接着，车门凸起的程度更大了，汽车凸起周围的部分扭曲起来。

“走了！”张智宇匆忙地换好了车轮，登上汽车，引擎发出如雷般的吼叫。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好歹也要告诉我们。”孙一萌毫不客气地说。

“什么？”张智宇很是惊讶。

迟宇阳抬了抬嘴角，哼了一声。

“目的。”孙一萌不耐烦地重复，“你去军队那里一定有什么目的。”

后视镜中，那一大堆破铜烂铁已经很远了。天知道孙一萌与迟宇阳都聊了些什么，也许换座位就是个错误。就是看孙一萌的长相，她是不可能同意迟宇阳，至少不会同意迟宇阳亲昵地搂住自己的腰。那可算是玷污自己。张智宇想到这点，怒火不由得在身体里沸腾，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肌肉迅速充血，紧绷，不断地颤抖。他有点蠢蠢欲动，那是种迫不及待地想要扭断另外两个人脖子的冲动。

“你聋了吗，快点回答。”迟宇阳翻着眼珠，催促道。

“够了！妈了个鸡的！”张智宇大吼道，他认为“你聋了吗？”可以作为发泄的理由，“闭嘴！都闭嘴！”接着，他大喊出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由中英文混合起来的粗话，连他自己都为此大吃一惊。要不是组织只命令自己学习中英文两种语言，他还会以更多的语言混合起来大骂一番。

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

“只是要求你问个问题，”孙一萌甩甩头发，语气相当冷静，这大大的激怒了张智宇，“不要骂人啊。”

“这......这他妈......”张智宇气急败坏，之后，语气渐渐平复了下来，身体颓了下去。“好了，”他妥协了，“也没太大问题。”

“只不过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可以把我当成智障或者中二疯子，但是信不信都由你。”他转过身来指向另外两人，“听好了！非常非常长！”他莫名兴奋起来。

他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剩下的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组织，他仍旧可以记起的居然没有多少了，关于自己生活了十数年的世界的记忆，居然所剩无几了。剩下的只有叛变教徒的追杀，飞机上的交战，父亲的死等几个片段。孙浩文，那个男人是他唯一记得长相的，但是他做了什么，他的身世，他都没有印象。病毒爆发的前几天，他似乎驾驶着自己的飞行器前去一个废弃的水电站，他只记得是输送组织的心血，自己最伟大的发明，其余的，包括那个机器的能力，模样，他毫无印象。

“嗯......”张智宇大张着嘴，右手食指轻触着额头，看起来很是滑稽。

“怎么了？”迟宇阳问道。

失忆不是真正使他惊悚的，他突然回忆到自己的梦境，自病毒爆发后睡着带来的疯狂梦境。

“电梯”，“猩红色”，“记忆”，乱七八糟的大堆疯狂回忆同时涌进他的大脑，死亡的恐惧迫使他暂时遗忘了那些梦境。他明明还记得，梦境中，他可以记起一切，醒来后，那些记忆就像真正的梦一般，转瞬即逝。

想到这，他取出一颗可以停止睡眠的药丸，塞进嘴里。

“啊......”张智宇猛地清醒过来，他开始正式讲述，只是略过了一大部分。他述说了自己的发明，这些机器怪物的来源，王坤志，禁区，以及病毒，王健宇，工厂。敏感的话题当然也不能外露，比如王健宇是台精心制作，有着自己思维的机器，他告诉王坤志以及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

。

对话结束后，张智宇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没花去太长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但是对于猩红的夕阳到来，已经足够了。不过几分钟后，黑暗就将完全取代最后的光芒，笼罩人类世界。

“这也不算是太长的故事。”孙一萌评价道。

“没错。” 迟宇阳附和道。

“可以，仅供参考。”张智宇愤怒至极，恶狠狠地咬着每个字，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狂，“反正我没有活着的目的了，我这是在变相寻死！你们怎么想！你们可以下车，离开我。但是必须留下武器！”

车内沉默片刻。

张智宇从后视镜怒视着另外两人，他们没有对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对方。

几分钟后，孙一萌率先打破了沉默，“呃，好吧，我们都不那么想。你做的对。”

“这......”张智宇哭笑不得，他们互相瞪着对方这么久，就是傻子也明白他们在单独聊天。不过怎么是这种答案？不知为何，张智宇总是想到扭断另外两人的脖子。他又不是智障，孙一萌与迟宇阳一定不会同意，并且说了一些对自己很不利的话。

张智宇认为另外两人不可能有着特权阶级的经验，比如自己的高级显像眼镜可以轻松地入侵其它的系统，盗取私密文件，恢复删除记录一类，否则他们就不会待在这破烂不堪的居民区。天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世界就是给有钱有权人的了，普通人什么都不是，都是任由他们任意践踏的。

“老天！“当张智宇看到记录时，他在心里怒骂道。

迟宇阳与孙一萌居然在企图谋杀自己，他们在等待自己睡着方便动手，行动时间为明天的02.35。他们一点防范都没有，对话历史一条都没有删除，他在自己的显像眼睛中听着两人一句句的对话。

“只是迟宇阳忘记了我的药。“他想到，不免冷笑起来，有了那些药丸，自己至少几十个小时都不会入睡，既然另外两人准备解决自己，就相当送给自己杀死他们的理由。

汽车一如既往地震动着，“妈的！这种老式汽车！”他心情极差，不经心地怒骂道，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只需要下车，对油箱做些手脚，就可以成功报复。

同时，张智宇发现孙一萌在聊天中给迟宇阳发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张智宇的手指不耐烦地用力敲打方向盘。

。

。

变化！

张智宇算好了路程，如愿以偿地随便找了个理由下了车，轻轻放光了油箱中大半的油，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恰巧可以到达下一个加油站。车中的两个蠢材一点疑问都没有！

“真是太......顺利了！“他沾沾自喜，不免得怀疑他们是不是装傻。

第四夜，没有任何机器或者怪物攻击三人，孙一萌与迟宇阳一点完美地按着他们的计划行动，在20.00就去嚷嚷着睡觉了，一起卧在后座，互相依偎着。张智宇停下了车子。

“呸！“张智宇在心中怒骂道。

药效发作了，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一切都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他可以一举摆脱两人，甚至实现可以亲手扭断他们脖子的愿望。

“如果现在就解决他们怎么样？”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随后他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自己刚刚几乎清空了油箱，更别说他不可能杀死两个气急败坏的变种人。

在即将梦想成真的狂喜中，张智宇无意间抬起了头，望向了后视镜。

孙一萌褐色的长发软软地趴在脸上，遮住了那张谁看了精神都会为之一振的娃娃脸。迟宇阳将她搂在怀里，左手轻轻摩擦着她的秀发，右手正做着些龌蹉的事。他们早就睡着了，依偎在一起。

没有任何预兆的，张智宇一阵眩晕，天旋地转，视线重叠，各种模糊的色彩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疯狂的群魔乱舞，在扭曲的色彩旋涡中，车后的两人反而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两具僵尸，焦黄色的皮肤长满了密集的鳞片。那两只蜥蜴人取代了迟宇阳与孙一萌，在地狱般的模糊环境中异常的明显。

张智宇惊呆了，缓缓合上了打战的眼皮，用力地眨眼，直到整个眼珠生疼。合上眼皮并不能阻止疯狂的舞动，但是它在渐渐消失，速度犹如它的来临一般迅速。

后视镜中，孙一萌遮住脸的那绺头发已经划开，露出可爱的脸庞。

在一瞬间，张智宇甚至对明天的行动产生了怀疑。

随后，他恢复了过来。

“那两个混蛋必须死！“张智宇在心中发出恼怒的狂吼，“必须死！“

。

。

变化！他妈的！变化！

（马上开学了，我暂时不写了。下个暑假，我只能更很少，明年寒假，我一个字都不能更。所以我大约一年都不会写了。一年后再见！）

（读者不要追究这篇小说中不合常理的科学原理，姑且根据本书的逻辑来欣赏这个故事。）

（假设读者们的确欣赏这个故事。）

第二十九章 吾爱

裴大维的手第一个伸向湛蓝的天空。现在，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老板从汽车的碎片中拖出了他的紫毛基因突变的马子，目光发直。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墨镜混蛋的名字。

那个紫毛*怎么看都是死透了，身体被汽车的车身压得粉身碎骨，严重变形，破碎的骨头从暴露的衣物中明显得支出，紫红色的淤血几乎覆盖了她基因改造后白得透明的皮肤，神奇的是，她没有一块皮肤破裂开来。而自己的老板，正疯狂地跪在那具几乎已经不成形的尸体上抽抽搭搭，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能看见他因为痛苦而咧到了耳边的嘴。

自己能做什么？裴大维带着空洞地眼神四处张望，僵直地到处闲逛，感受着自己的鞋子与城市的残骸之间的摩擦，感受透过鞋子的刺痛。这是沙漠，由大厦沙子一样的灰色残骸堆积而成。

灰沙随风飘舞，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抽搐半撕裂的嘶嚎。

“妈的！“老板已经疯了，他的块头是自己的两倍大，而他手无寸铁。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发展？

他不再随意地四处乱转，停住脚步，小心地盯着抽噎着的墨镜疯子以及那个紫毛*。

那些天杀的机器从哪来的？

他一步一步地向冒着火星随时会爆炸的汽车那挪动。其实他与自己老板的区别仅仅是那个墨镜男是个混蛋，而且他相当的富有。

凭什么它们没有摧毁那三只蜥蜴人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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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维出生在2034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的第11年。世界各国的主要城市均被*炸为带有放射性的废墟。人们在核污染不太严重的三线城市进行重建，社会经济两极分化极其严重。他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家里，坐落在一千多英里外的新城中，靠近街区的中心。

由于自己的邻居，同学的经济甚至不如自己，他从未感到过耻辱。而看到全球网上那些炫富的上等人时，他会与自己的朋友，父母一起讥讽他们。

似乎他们只是幻象，虚无缥缈，与自己的生活毫无关联。

似乎他们只是充当梦想的笑料。

2051年，新的冷战开始，全球经济急转而下，大部分普通人都失去了工作，转为世界的底层人民，其中包括裴大维与他所熟悉的人们。

制度和法律从现在起只属于资产阶级。

而他们，只是中流砥柱。

暴力，死亡与黑暗笼罩了街区中心。一切物品都昂贵得要命，只有全球网连接不需要货币，当他努力尝试咽下蛋白质小球时，再次看到那些明星富人仍然花天酒地，他的嫉妒转化为愤怒，愤怒转化为仇恨。

怒火与哀愁在人们心中蔓延。

政府则不断的安抚人们，通过众所周知的电影，热血激昂的演讲，老少皆宜的娱乐节目。

“新时代并不完美，但完善美好的生活需要过程，我们所有人需要共同为新时代而努力，建设真正完美的未来!”

裴大维热血沸腾，学生们自发地直起身体，欢呼响彻云霄。

3个月后，他的父母死在一场街头斗殴中，尽管他们并没有参与，但他们经过了。裴大维无法复仇，因为杀死父母的混混们全部死在了警察们的枪口与乱棍之下。警察的工资很少，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罪犯的随身物品，并且他们需要发泄。

谁不需要养家呢？

他只能走上街道，加入混混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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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在干什么！”自己的老板朝他怒吼道，“你他妈的有啥用！”

“哦？你......”裴大维一时语无伦次，摇摇晃晃地竖直向他走，“你用不着这么......你女朋友死不了，她之前脑袋都掉下来了，记得吗？”他差点说出“傻逼”两个字。

“喔。”墨镜男无视了裴大维，他开始褪下她的衣物，盯着她缓缓恢复，骨头慢慢回到原位，淤血渐渐散去。当裴大维靠得足够近时，他听到了骨头摩擦细碎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相比这个*，那个女性才是他真正爱过的人。

裴大维将左臂举到了胸前，用右手轻轻扭了扭戒子四周，全息影像渐渐在戒指上成形，蓝色的线条一层层延伸，包裹成一个人形，系统开始勾勒人形的细节，一个18,9岁微笑女孩的形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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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2年，裴大维已经在街头生活了1年多了，当他偶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子中的人身着破破烂烂的衬衫，眼神木然，短短的青黑色胡茬覆盖了满是伤疤的脸颊。裴大维脱下了衣物，他比从前强壮多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几乎再也见不到，从前的朋友们了。但他明白，他们混得不比自己强多少。在混混生活的第二周被警察打断了很多根骨头以后，裴大维不得不从各处学习了一些黑客技术，一年多偷偷摸摸的学习之后，他可以轻松地入侵一些防备较少的全球网账户，他只敢偷与自己生活经济相当人账户中的钱，因为他不想冒险被警察发现。

2053年，一个女孩找上了他。她穿着盗版的流行衬衫，没有化妆，貌似也没经过基因重塑，但仍然漂亮得要命，很自然，不像街头的那些卖肉*，按照她的意思，裴大维十几小时前偷走了她的账户一半的存款，并清除了记录。那时裴大维19岁，正是*最旺盛的时候，于是他努力克制住笑容，放她进入了房子。只不过出乎他以外的是那个女孩掏出了一把自动手枪。

“哦哦哦！”裴大维后退几步，将两只手瘫在腰部，表示那里什么都没有，“你找我要做什么吗？”

“没事。”女孩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副顶级的显像眼睛，“我要你用这副眼镜的系统入侵便签中给出的网址，让它崩溃。”

“怎么？”裴大维下意识问了一声。

“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的声音相当坚决，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对准裴大维。

“嗯哼。”裴大维本该注意好女孩的武器，但他却一直盯着她苍白的手指，不断咽着口水。

女孩将眼镜递给裴大维，“尽你的全力，否则我会在你脑袋上轰出一个洞。”她警告道。

“水平真低。“裴大维想，这不是真的简单，但作为这种考试水准确实相当低。

裴大维一边制作病毒一边想着怎样才能在不被手枪或其它小玩意击中的情况下扭断那女孩的脖子。当进攻的动作都想清楚几分钟后，他才想起门外不一定有多少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在等着自己，如果没有，接下来几天自己接下来怎么死的他也不会知道。

一切都很顺利，两个打扮得与普通人无异的两个彪形大汉走进了房门，带着裴大维进入了停在房间下的一辆出租车。女孩拿出了一片几毫米长的粉色药片，“吃下去！”她收起了手枪，命令道。

裴大维看了看四周，吞下了药片，精神恍惚起来。

至此，他加入了一个恐怖组织。裴大维在几个月后才知道，他的加入不是因为偷了那个女孩的账户，他根本没有偷到她的钱，而是因为他连续一年越来越专业的偷窃显示了他在黑客方面的天赋。同时，他有着14年的教育，并且在城市中心里混过了一段时间，与小混混们一样强壮得像专业训练过的士兵似的。

远离了街区，裴大维改掉了很多下等人的习惯，只保留了野性与疯狂。而那个女孩也渐渐与他建立了爱情关系。

恐怖组织也会进行刺杀任务。偶然一次，裴大维发现刺杀目标是一个明星，上等人。明星趾高气扬的脸唤醒了他持续多年的仇恨。他亲手绑架了那个明星，亲自将其折磨致死。尽管做这事的风险比入侵账户的风险高多了。

这生活真不错。

裴大维偷偷攒下了数千万，还得到了那个女孩送给他的戒子，戒子可以显现出她的全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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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裴大维老板的马子醒了过来，*道。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的老板露出了微笑，将嘴唇轻轻贴到了那个紫毛*的粉红色嘴唇上。

裴大维相当难受，只能望向自己女孩的全息像。

这个戒子是他的未婚妻送给他的，但现在只剩下了这个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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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8年，在几次活动连续出现岔子以后，部队杀死了组织的首领和大部分成员。女孩和裴大维恰巧在执行一次刺杀任务，在现在这个城市利用*炸死市长。警方得到了裴大维的确切位置，只是不知道他的详细信息，甚至性别。

裴大维做出了赴死的决心，他将自己的银行账户交给了那个女孩，自己的未婚妻，并决定第二天自首。警方以为这个城市只有他自己。

最后一次鱼水之欢后，女孩消失了，裴大维在客厅最明显的位置留下了一封“信”，用纸和笔写出的信息，命令裴大维尽快离开。

裴大维用全息眼镜看到了女孩死刑的全过程，他怀着沉痛的心情清理了自己的痕迹，监控录像中包含自己的画面。买了一个房子，仍然坐落在街区中心。他依旧靠着利息与持续的偷窃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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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嗡嗡声传出，飞行器通道显示出的绿光覆盖了城市上空。

三人猛然四处转头，寻找飞行器的位置。

一个几百平方米面积的飞行器在沿直线飞行，无视了所有的绿色通道，直直地穿透它们。嗡嗡的警报声响彻云霄。它凹凸不平，暗银色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嘿！”紫毛*尖声喊着，“看，那里有人！救命！”她挣扎着站起，舞动着双手。

“不可能是人！是那些蜥蜴！”裴大维冲过去生硬地捂住了她的嘴，被自己的老板一拳撂倒。

“不准你碰我的女人！”他气势汹汹地警告道。

裴大维轻轻捂住自己的下颚骨，那一拳相当用力，他感受着自己的骨头渐渐恢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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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2年，也就是2个月前，那个紫毛*就像是裴大维曾经的未婚妻一样找到了他，同样的理由。此时，四年的都市生活几乎带他回到了过去的性格。

裴大维微笑起来，略带凄凉。他迅速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她的脑袋，“我同意。”他这句话仅仅是动了动嘴唇。

他加入这个恐怖组织是为了复仇，向自己的女孩复仇。他在戒指上刻下了“吾爱”两字。

2062年8月4日，自己的老板将他从睡梦中吵醒，命令他前往别墅区。

整个城市已经沦为废墟，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裴大维，他的老板，和他老板的马子三人，其它的人类均化为了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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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电子音盖过了警铃的嗡嗡声。裴大维看到那个飞行器笨拙地尝试移动，下一秒，一道白色的光芒烧灼了他的角膜，在视网膜上留下紫色的映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似乎就处于自己的前上方。

“趴下！”裴大维本能地喊道，紧紧地伏在地上。

一连串的爆炸声传来，耳膜传来阵阵剧痛。

他抬起头来，只见飞行器在几百米远外不断地发生爆裂，船身随着爆炸解体，成千上万的碎片如海啸般飞泻而下，冲击到废墟上，升起数十米高夹杂着碎片的灰尘，铺天盖地。

透过远处浓雾般的灰尘，裴大维发现了那台庞大机器，它有着那运货飞行器三分之二大，椭圆状的黑色金属外壳上长满了尖利的凸起，数十条五，六米长，如同环节动物的触手在四周盘旋。最前方，有着数个几平方米面积的椭圆，如同某种巨兽的眼睛一般。它只是突然出现在那里。

激光撕裂了空气，撕裂了万物，在视网膜留下焦灼的残象。运输机坚不可摧的外壳被轻易击穿，破裂声震天动地，四分五裂的机体颤抖的尖叫着直坠而下，爆裂声不断炸响，飞行器的碎片满天飞扬，扩散的能量冲起城市化作的灰烬，数十米高的灰烬拔地而起，如同喷涌的熔岩，如同惊骇的浊浪。

“快跑！”裴大维从恍惚中惊醒，他怒吼道，向灰尘的反方向逃命。

他们三人一齐奔逃。

那台毁灭性的机器却渐渐隐没在了环境之中，与漫天飞舞的碎石一同飞扬，随铺天盖地的灰尘一同蔽日。

“它消失了!”裴大维的老板发现了这一点，他努力地在刺耳的噪声中吼叫，“它他妈去哪了？”

（裴大维3人的汽车被沃特普斯毁掉了，不是被张智宇，有关沃特普斯的章节都会改动，虽然那些章还没改。）

第三十章 真相（1节）

21.23，由于几小时前两人幼稚到愚蠢的自信，二十八号失去了半个脑袋，和几根手指，它们被几片高速飞行的齿轮整齐地切断。王坤志幸运些，他只是右臂向内生硬地折断，他被杀死另一名人类的那个实验品卷住了胳膊，还有能力感觉就应该感谢上帝了，王坤志拼了老命拖回了二十八号。

两人此时不得不躲在一个小隔间里，正在冲对方喷着口水怒骂，他们的身体早已恢复，可是谁也不再试图逃离禁区核心，因为那三只实验品一直环绕在这个房间附近，不给两人探出头来的机会。

“停！”王坤志吼道。

二十八号顺手甩了王坤志一巴掌。

王坤志怒火冲天，准备狠狠地打断二十八号的鼻梁骨，可当看到二十八号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图时，他犹豫了。

“不知道，有两只在地图上消失了......”二十八号一本正经地说。

“用眼睛看！”王坤志狠狠打断二十八号的话，指向隔间外，“它在躲避什么！”

窗外，最后一只实验品头也不回地朝远处仓皇地逃窜，另外两只不知所踪，然而致命的机器蟑螂风暴已经销声匿迹，其它半机器怪物似乎都畏惧这杀伤力巨大的恐怖组合而不敢靠近。王坤志完全想不起来哪种强度的实验品可以使它们如此恐慌，这三只怪物几小时前几乎废了全副武装的王坤志与二十八号。

“他妈的搞什么！”二十八号兴奋地裂开了嘴，近乎喜悦地大喊。

那只怪物所进行的改造不是为了生物兵器或是用于战争目的，从外形来看，袭击两人的三只怪物的前身应该是灵长类动物或是那些失踪的平民，它们进行的改造只是把各种机器胡乱拼在身体上，保证其身体系统可以在经受病毒后保持机能稳定，这类半机器怪物大概是最后经受改造的一批。

他们已经如此接近了。

它们仍可以制造并操作工具，再加上体型优势，足以使禁区中的大部分生物恐惧了。

随着二十八号的话语，一道白光闪过，如同愤怒至极的宙斯死力投下的雷霆。整个世界都仿佛随之裂开了一道缝隙，它在眼前留下烧灼的剧痛以及渐渐散去巨大的深紫色光晕。与王坤志角膜融为一体的系统开始崩坏，在紫红色的视线中逐渐扭曲为一团，随后完全消散。

一根根纠缠在一起的血管在王坤志眼前剧烈地跳跃，伴随着随时会炸裂的危险。

巨大的能量足可以沸腾海洋，撕裂大地，禁区中的机器怪物们嘶嚎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缄默了。

王坤志头晕目眩，一阵阵剧痛如熊熊燃烧着的海涛般猛击着他的神经，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嚎叫起来，因为他的耳膜中只剩下轰鸣的爆裂声。

王坤志努力克制着即将晕倒的感觉及欲望，带着混乱崩溃的方向感摇摇晃晃地扑向右侧的工作台，整个世界模糊一片，仿佛宇宙都随着雷霆而陷入了混沌。

他拼命得到了工作台的一个支撑点，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前倒去，双臂本能地向后用力试图平衡自己，不过还是狠狠砸在桌面上。当砸在桌面上的那一瞬间，王坤志才发现宇宙的毁灭只是错觉，于是在即将仰面倒地时稳住了身体。

他透过紫色，红色的迷雾向光芒尽头望去，白光散去，那只怪物的躯体隐隐约约摇晃着在视线末端浮现，它的整个身体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地碎成小拇指甲大的一堆碎片，金属与肉块静静地瘫在大堆的鲜血之间。它们没有再次再生，而是真正的死去了，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

二十八号的声音有些发颤，咬着牙从牙缝中吼出了几个字。

“妈的！”王坤志忘了应该拍下这诡异的一幕，他努力用分崩离析显像眼镜轻轻拍摄下了那堆“尸块”最后的一部分缓缓消失的景象。

二十八号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什么？”王坤志仍未摆脱那道光芒的影响。

“你相信上（17k小说网不支持宗教）帝吗？”

在崩坏的思绪末端，在破灭的宇宙尽头，那句话隐约传来。

王坤志摸了摸脑门，干咳了几声。

这是张智宇喜欢做的动作。

“你相信上（蝙）帝吗？”二十八号轻轻诉说着，就像诚挚的圣徒为主祷告。

“什......么。”王坤志嗤笑了一声，“我以为我们都是无神论者。”

轰鸣声早已散去，显像系统已经重启，死寂却开始隔间内蔓延。

“恩......但我认为上（蝠）帝也许真正的存在，他们是高等的文明，他们创造的我们，”王坤志这才意识到回答的不妥，仓促地嘟囔着，“每一个神灵都有他存在的缘由。”他开始明白二十八号的大脑出现了某种变化。

“够了，”二十八号厉声呵斥道，“我们可以离开了。”他的声音此刻极具穿透力，仿佛穿透大雾的圣光，迷雾消散。

刚刚自己难道不是清醒着的吗？

混乱再次袭来，它淹没了王坤志的思绪，

一切终将回归混沌，回归虚无。

“你他妈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二十八号吼了起来，语音颤抖，他似乎在几秒之中内老去了数十岁。

每一秒都是永恒。

“我不知道......”王坤志猛然清醒了过来，他狠狠抓住二十八号薄弱的身体，“但我们不能现在就离开！不管是上（蝙蝠）帝还是什么毁掉了那些怪物，它一定还在外边，它也会解决我们！”

“不！”二十八号怒火冲天，但王坤志说的没有一个字是错的，“相信主，他需要的是信仰，现在，只有信仰可以保护你。”

二十八号狠狠顶开王坤志，快步走向隔间之外。

“虽然隔间之外空无一物，”王坤志终于恼怒了，“你可以睁开眼睛看好地图中怎样显示！只要将眼睛睁开！”

显像屏幕上确实空无一物，当然除了每一层的混乱，怪物们拼命地四散奔逃，不再遵守各自领地的制约，也不再互相残杀。有些怪物似乎在与什么显示不出来的东西搏斗，只是还没成功进攻，就在地图上彻底消失了。

“不对！”王坤志骂道，“距离清理什么的还有十多个小时啊！”

“是不是我们曲解了它的意思？”二十八号面无表情。

“等等......我找不到了，它消失了！”王坤志心急如焚，“慢着！我......我艹！那条讯息是指今天的24时！我们必须现在离开！”

二十八号依然缄默着，紧抿着嘴角。

第三十章 真相（2节）

禁区内的一切与监控无异，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垃圾场，虽然看上去垃圾不算太多，但是四处乱窜随处可见的苍蝇证明了那只是因为禁区的面积过大而造成的错觉。唯一的不同是那些分解者与废品恐惧无比，所以没有任何一只会在意两名无意间进入其中的人类。

大量怪物在两人身边掠过，它们惊慌无比，愤怒至极，但是无可奈何，生存的恐惧迫使它们飞奔起来。

半机器蟑螂与僵尸蟑螂组成的怪物大军在禁区半空发疯般肆虐，不再属于一个集体。它们疯狂地飞窜，但王坤志明白，它们也是在共同攻击那个“不存在的生物”，光芒不再毁天灭地，它们只是在遮天蔽日的风暴间隙之中闪耀，如同探照灯穿过云层的光芒，甚至不再晃眼，只是发着白色光芒的云雾。而粉碎的蟑螂怪物的碎片如同雨水，狠狠砸向地面，大部分在空气中便如同蒸汽般消失殆尽。

“你觉不觉的不管那是什么，它只是在玩乐？”王坤志爬上了距离禁区内核墙壁附近的一个平台，他对身后拼命吼道，却发现二十八号在冲向电车。

“你他妈在干啥？回来！”他对着二十八号的语音系统怒吼。

二十八号短暂地回了一下头，浅浅地做了一个口型。

系统显示出那两个字是“傻逼”。

“我艹！”王坤志气急败坏地咬牙切齿，思考着是否该去抓他回来，徘徊犹豫了几秒以后，他扑下2米多高的平台，轻轻稳住身体，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二十八号，“艹！艹！”他怒骂着，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二十八号的脊椎被王坤志用力击中，他的身体砸在地面上，高声嚷道，仅能勉强在蟑螂怪物的尖啸之中显现。

“你他妈才有病！”二十八号转过身体，对着王坤志的嘴狠狠甩了一拳。

王坤志嘟嘟囔囔地骂着，在他抬起头时，又一次看到了二十八号那张“坚毅”的脸。

“我操你妈！”王坤志忍无可忍，挥舞拆下来作为武器的实验仪器狠狠击打二十八号的太阳穴，笨重的金属将那层薄薄的头盖骨打得粉碎，鲜血四溅。

在这种危险，犹如战场般的环境下做这种事非常疯狂。王坤志死力（我艹）压（涉黄）在二十八号的“尸体上”，他可以听到二十八号肋骨断裂的清脆的响声。王坤志抿住嘴唇，用力挥拳，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二十八号的面孔上上，直到二十八号的头骨几乎完全碎裂时，王坤志清醒过来。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传教士吗？”他再次砸下拳头，不知不觉力气轻了许多，撕心裂肺地吼着。

“你不是传教士！”他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勾在一起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擦过二十八号。

不断有实验品绕过两人，冲向它们本身也不知道的目的地。

“从公元五百年后，（侠）中（蝙蝠侠）国（哈尔乔丹）就不允许任何宗教的存在了！”王坤志的手掌软绵绵地掠过二十八号的身体，不再高喊。

“你只是他妈的鹦鹉学舌！”王坤志再也无力挥出下一拳，喃喃自语。

“我怎么了？”二十八号*着。

“什么事都没有，快点，我们得离开这！”王坤志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二十八号忘记了一切。

王坤志突然头皮发麻，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不断瓦解成一块块碎片，从天而降，砸向二十八号。他毫不犹豫地将二十八号举起，甩向一边。那台半机器怪物狠狠砸在地面上，彻底化为不断消失的碎块。

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王坤志狠狠甩头。

“老天。”他喃喃自语。

另外两只怪物愤怒无比，杀气腾腾。它们快速移动笨重的身体，下半身在地面刮擦出连串的火花，出现数道耀眼的亮黄色光弧，两路包抄，复杂的口部零件纷纷张开，发出刺耳的尖叫。

王坤志匆忙拔出武器，一道未经蓄能的激光从枪口闪出，在其中一只怪物的身体上炸开，仅仅留下了一块发射状的焦痕，它稍微迟疑了一瞬间，与自己的同伴像猫科动物一样身体下降着缓慢移动，二十八号尖叫着爬起，向后逃去，两只怪物嚎叫着向二十八号冲撞。

王坤志稍微侧了侧身体，它们直接掠过他，笼（绿）罩（灯）了二十八号，扑（军）在（团）他身上疯狂地撕咬。二十八号发出骇人的尖叫，声音甚至盖过了怪物们的尖嚎。王坤志慢慢后退，看着两只怪物将二十八号*，血肉碎骨不断从怪物恐怖零件的间隙中落下。王坤志不敢拔腿就跑，在它们撕碎二十八号时逃得越远越好，他将武器蓄能，枪口的能量一点点聚集，蓝色的光芒愈发闪耀，尽管他将武器拿出了很远，但他还是可以感受到层层的热浪向身体涌来。

半空中半机器昆虫的嗡嗡声越来越剧烈，声音再次响彻云霄。王坤志抬头望去，只见蟑螂组成的黑色风暴迅速下压，遮掩住了禁区上方数百米高的顶部，风暴的部分如翻腾的乌云般滚动着，但更多的部分就像尖刀般锐利，而那看不到的生物似乎在不断缓慢地进攻，一道道刺眼的白色闪电不断地在乌云之中炸裂。同时，它们的碎片如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坠下，砸在地面，碎成更多的部分。可能因为制成它们的是低等生物并且繁殖速度强得离谱，怪物大军仍然黑压压的，令人恐惧。两只怪物停止了进食，带着恐惧的呜咽声向上望去，随后迅速逃向远处。

王坤志将武器狠狠甩向空中，二十八号没有死透，幸存的部分在缓慢地重组。王坤志扑向那堆尸块，将它们拼在一起，风暴的末端离两人只距离几米了，他意识到没时间等到二十八号完全恢复，立刻将刚刚连接在一起的肢体撕得四分五裂，将其中最大的一块尸体绑在身上，它只不到一立方分米。

武器在空中炸得粉碎，蓝色的镭射光芒崩裂出球状的镭射爆炸，带着真正的碎块向两人压去。

王坤志迅速卧倒，用身体紧紧护住那堆肉块。王坤志感受到未受物质保护的皮肤烧灼的剧痛，他嘶吼起来。风暴飞速下压，大量的蟑螂怪物在两人身边掠过，顺便连皮带肉狠狠撕下身体的一部分，王坤志的躯干有着那种物质制成的防具保护，怪物们无从下口。他不管姿势优雅不优雅了，将那一小块血肉塞进那些物质之中，手忙脚乱地爬起，玩命地奔向隔间。

（只能这样了，分段找出那里被屏蔽了。）

（重读一边吧，这章细节上已经改头换面了，这本书大部分章节相当不堪入目，我只能改改了。）

第三十章 真相（3节）

在成功进入隔间后，王坤志丢掉了右侧四分之一大小的脑子，左臂只剩下了肩部关节处血淋淋的截口，右臂上有很多被咬掉的巨大缺口，右手失去了不少零件，王坤志尝试取回落地的武器和蓄存了大量能量的“*”，他相当幸运，只是半个手掌被咬掉了。

“龙卷风就是这样？超大的龙卷风？“王坤志想着，“或是黑色的沙尘暴。没准里边还有木乃伊。“他想着，像脑残一样笑了起来。

“妈的！木乃伊？”随着身体的恢复，他的神志渐渐清醒，感觉到了剧痛，“我怎么想到这东西？“他从实验台上摔了下来，双膝跪地，跪在血泊之上。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发现二十八号已经初具人形，薄薄的一层血肉蒙在惨白色的骨头上。他另一张实验台上剧烈地颤抖，同时，大量的鲜血不断涌出，从实验台上冲下，混着王坤志自己再生生出的血，在50多平方米的隔间里积了大约3毫米的血液。

王坤志感到了阵阵刺痛，他这才发现隔间里混进了几只虫子。他顺手发射未经蓄能的激光，一只昆虫便炸得尸骨无存。

“一定是那个看不见的怪物射中了混进来的不少，它们不久便化成灰了。”王坤志微笑着瘫在地上，对着不断生长的二十八号说道。

二十八号的舌头似乎没有完全长成，他不断嘶吼着，与那些半机器，野兽般的怪物无异。

王坤志笑笑，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欣赏外部混乱的风景。

王坤志终于注意到了那个人形。

他，或是它，同样是由制作这建筑的那种诡异材料所组成，2米多高，躯干修长挺拔，却极其强壮，那个人形的身体晶莹剔透，如千面体宝石一样棱角分明，它从内部发出诡异的光芒，那种颜色无法形容，就像是超越了光谱，或是宇宙间所有的光芒混杂在了一起，只是没有任何颜色融合了起来。它就是站在那里，任凭疯狂的怪物风暴袭击着自己，在接触自己璀璨的躯体那一刻化为灰烬。

王坤志慌忙录像，将疯狂的影像记录在了显像眼镜中。

诸神赐予潘多拉它们最美好的特性，唯独雅典娜拒绝赋予智慧，它只是送给了她一件衣物。

潘多拉不属于自己的创造者，她也是一名人类，一个造物。当她拥有一件足以摧毁文明的武器时，她会怎么做？

被摧毁的文明是自己的种族。

当造物拥有了智慧，如果智慧在邪恶下屈服，那么这个造物会迅速地开启盒子，完成众神的意愿，但如果智慧压过了恶念，她会将诸神的武器转向诸神挥动。

雅典娜不会冒下这个风险。

造物主不想承受失败的代价。

一切都只能天由命。

人形的头部似乎向着两人的方向稍稍扭动了，人形伸出一只手掌，张开有着数千截面的手指，轻轻覆盖在隔间的墙壁上。

理所应当，没有专属于禁区的显像眼睛，无论是角膜上的还是特制的，没有生命会活下来，而他，它？却在禁区大开杀戒，并且可以分清禁区的结构。

诸神之战。

万物破灭。

拥有了力量的造物已经归来。

她面对着自己的造主，自己的神明，奄奄一息的神明，垂死的诸神。

造物伸出了自己的食指，触向它们的额头。

赐予。

“你想过禁区是怎么来的吗？”王坤志颤抖着问二十八号，“制造它的是谁？”

二十八号没有回答，他的身体看上去更有肉感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皮肤仍然没有生成，王坤志可以看到二十八号的内脏在肋骨，血肉下的搏动，头骨覆盖着一层稀稀拉拉的粉红色薄膜，眼窝内镶嵌着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珠，它们死死地盯着王坤志。

“我说，你干啥做出你在子（红灯军团）宫之内的动作？”王坤志感觉毛骨悚然，不是因为这具躯体，而是外边的那个人形。他只好看着二十八号，那样反倒可以放松许多，他的后颈发麻，有种克制不住想要大喊大叫着冲出禁区，离那个人形越远越好。

人形伸出食指，透过隔间的墙壁，如同它从未存在。

食指触碰到了王坤志的额头，当王坤志没有丝毫感觉，似乎那只是不受外物影响的全息影像。

它钻石般纯粹的食指闪耀起蓝色的荧光，光芒开始向外扩散，数道光链充斥了整个隔间，它们相互折叠，曲折扭曲着，形成蓝色的星系全息图，光芒逐渐聚拢，化为团团前端突出的光束，大量由纯粹的蓝色方块组成的链条在其中盘旋，光团缓缓地在隔间内翻滚涌动。

王坤志闭上双眼，大量的闪回在蓝光深处涌现。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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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二十八号发出了一串声音巨大的*，“疼......疼他妈的......死我了......”他发出了这些严重走音的字词，下颚骨剧烈地颤抖着。

王坤志愣愣地望向那人形，望向它完美（蓝灯军团）无瑕的千面体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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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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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人......形。”二十八号终于注意到了那个怪物，也许是因为恐惧，他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王坤志依旧没有应答。

那人形动了，它缩回了手臂，动作极其不自然，就像卡顿的影像，而身后的蟑螂风暴的速度快得惊人，这形成了一种反差。使王坤志觉得一切都非常不真实，这个世界就像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吹弹可破，但如果努力望向外部，那层屏障之外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有某种感觉，好像看到了真实，可大脑却无法形容，无法回忆起一切，如果努力思考，就会无比痛苦，好像自己的灵魂在突破自己，以死亡和毁灭为代价超越一切。但他坚信，那一瞥望到的那模模糊糊的东西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想。

下一秒，人形消失了，没人注意到它移动的过程。

“它去哪了？”王坤志恐惧的感觉渐渐退去，呼吸再次顺畅了。而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的东西都抛到了脑后，好像从未发生过。

它好像展示给了自己什么。

但是那是什么？

真相。

“我不知道。”二十八号的语气里带着惊讶，他的皮肤基本上长好了，一根根毛发正在从身体上该出现的位置伸出。

“你活过来了？”王坤志转过身体，“好吧，你活过来了，只不过你现在像曼哈顿一样。”

“恐怖谷理论。”二十八号从实验台上滑了下来。

“妈的，你说什么？”王坤志问道，一切问题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外部的蟑螂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蟑螂怪物们恢复了“理智”，风暴逐渐远离了禁区底部，开始向着禁区核心四周飞去。

“因为恐怖谷理论，所以我们会恐惧那个怪物。”二十八号翻出一件工作服，套在身上，“你难道不害怕吗？”

“我艹！”王坤志默数几秒，歇斯底里地冲出了隔间，“你的血真他妈恶心！”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十八号甩了甩手，潜台词就是“你他妈救了我，我现在得让着你个傻逼。”

令人生厌，王坤志愤愤地想。这是自己第一次对这些潜台词敏感，他意识到。但是也不能再在二十八号的脑袋上砸一下了，他勉强笑了一下。

自己怎么了？

王坤志内心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几点了？”王坤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妈的！22.23了！”他玩命飞奔起来。

“那只怪物呢？”二十八号一边追赶王坤志一边问道。

“不知道，离开了？”王坤志说，“它在哪？你看到闪光了吗？”

“不。”二十八号回答。

这次二十八号随着王坤志爬上了那个平台。

“你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我可不像你。”二十八号低声说道，王坤志再次注意了这一点，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忍气吞声。

王坤志开启了全球网界面，将浏览器主页打开，然而全球网崩溃了，整个半透明的界面突然转变为一片空白，并且保持在这个状态，什么都没有显示，白色的一片，无法加载。

“这他妈怎么了？”他吼着，停止了移动，撞在一个实验台上，上边的仪器跌落到了地上，纷纷损坏，带着火星燃烧了起来。

“什么？”二十八号站在旁边，冷冷地问。

“全球网崩溃了！”王坤志大声喊着。

“崩溃了就崩溃了呗！”二十八号冷笑着说，扭曲的笑容好像把另一个人当成了猩猩，尽管那个猩猩刚刚救了他一命。

“你他妈怎么了？”几秒种后，页面自动关闭，王坤志忍无可忍，怒声吼道。

“我怎么了？”二十八号笑得更灿烂了，“你他妈怎么像个傻逼一样？”他甚至一点也不担心王坤志发疯以后会再次砸烂他的头骨。

“好了，先别说，逃出去以后我再......”王坤志意识无法形容后边的词语。

“再怎么？”二十八号挑着王坤志的刺，“你还能做什么？”

“没事。”王坤志一边盘算着怎样有新意地打碎那个混蛋的脑壳，一边思索自己是不是把他砸疯了。

三只原始型号怪物的咆哮声在正上方的平台上传来，二十八号还想说什么，但王坤志狠狠地抽了他一嘴巴封住了他的嘴。王坤志打开地图，发现有三只原始型号刚刚在上方的平台杀死了另一只怪物，现在它们在吞食着它。那个平台于这个同样大，它们就像台阶一样上下分布。而原始型号是最开始进行生物实验时所使用的生物，它们是禁区中体积最大的实验品，是由城市里抓到的人类进行改造，然而这些改造极其不成功，在各个方面都非常不符合科学，当发现这个问题时已经进行生物实验几十个小时了，此时，更多的型号的制作方法就像从隐藏页面删除了，而不是更新。

“我们可以轻松地杀死它们，只是我们没有时间了。”王坤志说道。

二十八号未置可否地盯着王坤志。

“你什么意思！”王坤志质问道。

“我们可以绕过去。”二十八号简短地回答。

“你说得也对。”王坤志想了想，克制住了挥出一*的欲望。

平台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同时住了嘴，聆听着怪物巨大的喘息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又是一声撞击地面的声音。

第三十章 真相（4节）

“快走！移动轻声。“王坤志给二十八号发送了这条语音消息。禁区中的每个人都可以使用语音系统对话，语音系统可以让其他东西无法发现你传达的信息，可以使要表达的想法让对方轻松地理解，可以传达更多的信息，只不过如果每个人都坚持这么做的话，军事禁区便会成为十足的疯人院。

两人开始移动，仗着禁区实验平台复杂的结构和地图，他们绕过了第一只原始型号，那只原始型号完全不知道目标的行踪和数量，但它凭着听觉和嗅觉，估算着猎物的具体位置，靠着自己强壮的躯体清出路来。而第二只原始型号直直地追向第一只怪物，无视了躲在一旁的两人。看样子它只是去寻找它的同伴，却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为什么跳下平台。

王坤志与二十八号趁着两只怪物正在嘶哑的交流时，逃向平台的边缘，那里有着通向上方的电梯。

“成功了，还是我说的对。“二十八号在语音系统上说，语音系统表达出了二十八号自傲的情绪以及对王坤志的鄙视。

王坤志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摊了摊手。

两人打开了电梯的门，走了进去。

“我们要再上两层，搭上电车离开，那条轨道没有损坏。“王坤志指着地图对二十八号讲，禁区中的研究人员本可以用专业术语来对话，但没人想被别人当成呆子，“我原来设计的三条路线都损坏了，有一条轨道损坏了......“

二十八号打断了王坤志说的话，“好，你说得对！“

电梯只能通向上一层平台，电梯轻轻滑向两边。

“喂，我们是不是忘掉了什么？“王坤志问道，他已经开始将武器聚集能量。

“还有一只原始型号。“二十八号回答道，语气开始变得颤抖。

第三只怪物就在正前方，它庞大的半机器躯体背对着两人，那些机械结构在不断地运作，发出一声声骇人听闻的响声。它正在背着自己的同伴撕咬着另外一只怪物剩下的躯体，原始型号的改造之一就是严重地拉低他们的智商。而那只怪物的尸体还在不断再生。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王坤志在语音系统中问道。

“那当然。“二十八号回答着。

电梯门伴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停止运作。而那只原始型号用力回头，它面部的上半部分还带有人类的血肉，它未经改良后病毒的改造，长着带有蜥蜴鳞片，前额突出棱角分明的人脸，而下半部分则是充满杀伤力的钢铁利齿，有着复杂的机械结构，有着头盖骨的两倍大。

电梯门轻轻打开，两人与那只怪物之间再无障碍，王坤志对着怪物迅速竖起了中指。

两人迅速分两边跳下了电梯，而原始型号则随着一声咆哮扑向两人原来的位置，然后随着电梯的粉碎和咆哮转为的尖叫声重重地坠下。

“这下有三只追我们了！”王坤志苦笑着，这一次，他没有使用语音系统。

“真他妈棒！”二十八号大声嘲讽起来，“遇到你以后，是多么开心快乐的一天！”

“妈的！离开这里就是了！”王坤志怒吼起来，随后他想到二十八号病态的脑子一定会把这理解为自己的不可理喻。

两人冲向十几米远外的电梯。

随着剧烈的震动和刺耳的咆哮，三只原始型号窜上了平台，在落地的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二十八号控制不住，发出了一生仓促的尖叫。王坤志没有再次理会二十八号，他加速冲向电梯。

“他娘的！*！”二十八号在缓慢地停顿后再次加速，“等等我！艹你妈的！等等！”

此时，王坤志已经打开了电梯，一闪身钻了进去，三只怪物在短暂的缓冲后再次加速，发疯般冲向两人，而二十八号距离电梯还有着五，六米。原始型号们还保存着一丝丝人类的思想，它们急于撕碎两人，将他们吞入腹中，而这些改造生物的身体不适于奔跑。它们像猎豹一样追击，每一次落地都发出巨大的撞击声，王坤志感到自己的内脏似乎都随之震动，呼吸甚至都困难了。

“快点！赶紧的！”王坤志咽了口吐沫，大声吼道，二十八号离电梯只不到两米了，王坤志关闭了电梯的大门，二十八号纵身跃向电梯门，刚好从最后一丝夹缝中钻了进去。

电梯上升，而第三只怪物高高跃起，完全没有注意它的两只同伴停止了移动，静静地看着它升起，扑向电梯。

王坤志迅速抬起手臂，第三只原始型号张开因为带着刚刚食物血液而猩红的口部，金属利齿层层展开，发出愤怒的嚎叫，那是它最具杀伤力的部位，两只被厚重金属所覆盖的前臂向前伸出，王坤志将聚集已久的能量对准怪物的头部射出。光束将电梯与怪物同时穿透，巨大的冲击将玻璃与机械组成的电梯轰得完全破碎，先是一道道裂痕在它上边交叉碎裂，随后所有的一切向后炸裂，整台电梯粉碎开来，向下坠落。而那台怪物的大半部分被炸得灰飞烟灭，剩下的小部分碎块纷纷下落。

病毒加强了所有生物的体能，王坤志与二十八号条件反射地跃起，撞碎了并未完全裂开的电梯壁，轻松落在平台的地面上。而那台电梯瓦解着落到十几米外的禁区底部。

“那些怪物再也上不来了。”王坤志微笑道。

“我们还有多久？”二十八号问道。

“你是说还有几点到二十四时吗？”王坤志不紧不慢地走路，“还有一个小时零七分钟。不过是我们最开始所理解的，还有十多个小时呢。”

“你更偏向于后者？”二十八号抬高音调。

“不，前者。”王坤志摸了摸脑门，要不是他用光了带出的毒品丸，他会从自己的口袋中抓起一把塞进嘴里，这种欲望越来越强，尽管全球网上对于这种“麻醉药”，“笑丸”的上瘾或致死的案例前所未有。

“没事，”二十八号摆出神采飞扬的表情，“好了，你开心就好。”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他妈的该死事实！”王坤志加了几个英文词组来表达自己语气的强度，“你不他妈总是对的。”

二十八号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准备说一些混蛋话，此时，电车向着王坤志身后的站点呼啸而来。王坤志摆出一个夸张的微笑。

“你有什么想法？”王坤志动了动嘴唇，“我订好了所有路线中可能用得到的电车。”

第三十章 真相（5节）

两人再次登上了电车，只不过这一次气氛冷清至极，只能听到电车之中因为损坏而发出的不均匀噪音。二十八号仍然坐在距离王坤志很远的座位上。王坤志望着逐渐爬升电车之下的种种毁灭，死亡的景象。因为那个人形的突然消失，禁区内核似乎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上千只怪物在各地为了种种原因混战，蟑螂风暴缓慢地在这节电车数百米远外缓慢地移动，蟑螂大军吞噬着可以赶到的一切生物。从它们移动的速度来看，这称霸整个禁区的元素现在对两人应该毫无威胁。

我们怎么了？

王坤志想着。

我们的思想发生了某种变化。

一只大致由犬科动物改造的怪物从轨道前方越过，差一点便会与列车相撞。王坤志向它落地的方向望去，发现它急于与另外一只同种怪物搏杀。

“呵。”王坤志不自觉地抖动着双腿。

“对了？”他为了打破车内死一般的寂静，问了一个自己早已清楚的问题，“我们还需要补充水分吗？”

“当然需要了！”二十八号像教育小崽子一样再次提高语气，“没这些我们怎么活着？你以为你不需要？”

“不，我是说既然我们可以再生，那么我们也不需要再补充水分，入睡了......”他突然发现表达这想法对二十八号来说非常费力，他会坚持己见，对二十八号解释任何他不认同的想法都将是对牛弹琴。

“说话，”二十八号继续嘲讽，“继续解释啊。”

“好了，没事了。”王坤志，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通往禁区核心外电梯的平台。

他可能是自己下半辈子唯一遇到的人类了。王坤志告诫自己，强压内心翻腾的烈焰，他吸了口气，回头看二十八号。

二十八号果然没有立即离开，他看到王坤志回过头来，张开了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只被击飞出去，直直地撞向电车的怪物。

王坤志在短短的一秒考虑了许多事，由他随着电车坠下，永远地困在这要命的禁区核心的想法短暂地占了上风。只不过这耽误了一秒，然而在这一秒中，怪物击中了电车。不断碎裂的电车，七零八落的怪物，离着王坤志只有不到两米的尖叫着的二十八号一起落向了深渊。

王坤志慌忙向二十八号伸出手来，二十八号一路尖叫着向这王坤志落去，不过，在王坤志看来，那么远的距离，二十八号不可能哪怕碰到自己的手臂最末端了。

他闭上了眼睛。对于二十八号，他没有任何想法，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愧疚的情绪，甚至会相当快乐。

直到他感受到了来自手臂末端遥远的拉力。

“请拉我上来，谢谢。”二十八号苦苦哀求着，恐惧万分。

王坤志反胃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二十八号尖叫着摔落到了数百米之下的深渊。

王坤志惊醒过来，这只是他的幻想。

二十八号使用全新的身体，顺着王坤志的手臂，迅速爬上了平台。

“你他妈什么毛病！”二十八号一拳打在王坤志的左眼眶之上，王坤志的眼睛阵阵剧痛，甚至腹部也翻江倒海起来，他卧在地上，右手不自觉地捂住眼睛，他感觉到有一个很软的东西突出了眼眶，他本能地去拔断它，更剧烈地疼痛像那台电车撞击地面一样击中了他。

王坤志用完好无损的有眼去看，只见那只眼睛的残片软踏踏地趴在手心。

惨他妈的了，显像眼镜。王坤志意识到这一点，眼睛的角膜便是显像眼镜。他捏起那些残片，硬塞入眼眶之中。

“你还走不走？”二十八号极其不悦地对在一小时内救了他两次的人。通向禁区外的电梯门已经开始关闭了。

“我艹！等等我！”王坤志顾不得自己的眼睛完全与角膜融合起来，连滚带爬地进入了电梯。

。

。

王坤志的，显像眼镜很快就与身体连接在了一起，完全了恢复了。愤怒也同时爆发，他不想就这样轻松地杀死那个二十八号，他要慢慢地干掉他，将他折磨致死，让他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不过，他的思想还否认着杀死他的想法，在末世中，二十八号可能是他能遇到唯一的人类了，他的潜意识里不想杀死他唯一的同伴。

“还有13分钟到午夜。”王坤志和气地说。

“那你倒是他妈的走啊！”二十八号再次摆出了那张讽刺的脸。

巨大的刮擦声和金属碰撞声打断了两人即将爆发血腥的生死搏斗，一条条结构精密犹如钢铁蟹爪与章鱼触须的融合体的金属肢体抓住了大门，那些肢体有着坚硬的金属甲壳并且犹如触须一般柔软。它们虽然只有手臂那样粗细，却强壮无比。

“我想得不错的话，就是它杀死了你的同伴。”王坤志已经向外逃了。

二十八号向后退了几步，发疯般地追向王坤志。

“十分钟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两人逃出了禁区的这一层，将大门紧紧关闭。在逃离的瞬间，王坤志看到了那只怪物的真实面貌，它被改造前无疑就是人类，从它的上半身与头骨来看，那就是人类的身体，亮银色金属覆盖了它的整个身体，一些较暗的金属则在那光滑的机器身躯上勾勒出了完美的头骨，每一块骨头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下颚骨分为三部分，每一部分都可以伸出头部十几厘米，分向各个方向展开。而它的下半身就像是2023年电影“木乃伊下：阿努比斯”中的蝎王大帝的下半身相同，只不过那些蝎爪是由金属构成，同时有着十几条泛着蓝光的金属触须位于它的后背上，盘旋在它的身后。

给实验品装备这些武器愚蠢至极，毫无必要。

“不过，它不是死了么。”二十八号死里逃生。

“不知道，它卖了自己的同伴。”王坤志说道，“它看起来相当聪明，也许它也搭乘了我们的电车，不动声色，至少它改装了自己的身体。”

“好了。”他尝试打开电梯大门，但是电梯似乎发生了故障，无论如何都无法响应。

“怎么搞的？”二十八号吼道。他撞开王坤志，亲自操控，但电梯仍然紧缩。

“这是第一次！”王坤志喃喃道，“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走楼梯，离这越远越好！”

电梯自动开启，随着一层层屏障的开启，电梯进行了数次位置的变幻而隐没在了漆黑的隧道之中。通往禁区核心的隧道是那些物质唯一无法发出光芒的部分。

“你听到了吗？”二十八号颤抖着说。

王坤志仔细聆听，他听到了昆虫与金属融合的嗡嗡声，逐渐响起，由远及近。

“我的天。”王坤志惊呆了，“所以，下一步是......”

紧闭的大门随后开启，干脆利落，滑向两侧，而那只怪物的位置就在大门之后。

“它走了！”已经举起了武器的二十八号却发现大门之后空无一物。

“妈的！”王坤志声嘶力竭吼着，他没有冲楼梯上逃开。“我们得离开这！”

“你说对了！”二十八号尝试关闭大门却宣告失败。

“来不及了！”王坤志望着这个隧道远处的黑暗中稀稀拉拉星星般的光点，那是一些机械蟑螂的机械身体发出的蓝色闪光，虽然只有小部分机械蟑螂，但是它们四周围绕着数千倍数量的不会发光的变种蟑螂，它们越来越近了。

“你在做什么？”二十八号尝试向着黑暗射击，一束束光芒在黑暗的隧道内炸开，留下外围被猩红包裹住的黄色爆炸。每一团因为击中那些昆虫而产生的球状爆炸都相距十多米。

王坤志说着，“我们此时与城市只隔了一道墙！”他说着，“只不过距离地面20多米。”

“还好。”窗户打开，王坤志叹了口气，“跳下去！”

二十八号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蟑螂风暴，他随着王坤志跳向了从墙壁硬生生打开的“窗口”。

23.51。

。

。

两人在几秒以后便恢复了神智，23.56。两人挣扎着爬起，穿过广场。

同时，禁区开启了每一处的缝隙，出口。接下来的几分钟堪比世界末日，由于禁区打开了每一道可以与世隔绝的防线，不计其数的变种蟑螂组成的风暴从禁区的每一处缝隙涌出，它们突破了它们的控制生殖的本能，蟑螂们分为了无数分支，每一支几乎都在几分钟内达到了内核大群的规模，而且还在不断繁殖，浩浩荡荡地向着世界各处袭击。而禁区内大部分的怪物都找到了出路，杀向市区。

23.59，整个禁区发出了诡异的光芒，不同于原来的光芒，好像与那个人形体内透出的光芒。

“怎么了？”王坤志迅速扑到了二十八号，二十八号恼怒地问。

王坤志转过头去，望向禁区。

24.00，伴随着一道可以撕裂宇宙的光芒，王坤志体会到了一种感觉，只是并不同于从人形体内发出的光芒中看的“真实”，那是另一种感觉，他从那道可以撕裂一切的光芒中看到了更清晰的景象，似乎是过去，现在和未来交叉在了一起，它同样转瞬即逝，不过，它留下了许多伤痕烧焦在潜意识的皮层之上。

两人同时失去了意识，如入睡般突然，舒适。

当潘多拉掌握了诸神的智慧和科技后，她为了自己的种族会怎样做？她会向其它造物分享这些科技和智慧，当所有造物都拥有了智慧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会怎样做？那是一支危险的军队，足以毁灭他们的主。

。

。

随着身体渐渐恢复，王坤志轻轻支起身体，望着禁区被一个宏大深坑所替代，那是禁区的“地基”，深入地下数百米，而他此生从未得知禁区的地下有着任何结构。

2034年，禁区建成，此前，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城市，没有人发现它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任何信息表明它曾被建造过。

2034年，中国的主席还是那个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后上任的。他在病毒爆发三天前被强制退位，与世界上许多的领导人，官员一齐人间蒸发。

2034年，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结束的第26年。

2034年，王坤志与禁区内所有的人员的出生日，他们只记得自己的生日，却不记得如何获得的这些世界先进的知识和自己的童年。

......

禁区的实验品的大部分都离开了，不知何种原因，它们放过了两人。

王坤志颤抖着望向那个深坑，禁区消失了，在24时整。消失得相当彻底，但仅仅是禁区，甚至没有带走任何一块泥土。深坑内依稀可见的光点表明了各种仪器和其它事物都没有随着禁区人间蒸发。

这是禁区发送的那条不名词性信息的意思。

清理。

。

。

王坤志的思想努力触碰那些伤痕，然而只得到了一个词：“末日”。

万物的终结。

病毒爆发后的第五日到了。

第三十一章 前奏

张智宇在座位上百无聊赖，杀死这两个混蛋的欲望渐渐淡去，杀死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虽然他可以得到暂时的快感，满足每名人类在骨子中对血的欲望，但接下来谁会陪他生活在这世界的末日中？王坤志？他可能已经死了，更可能遇到真正与他附和的人类。张智宇很清楚，经病毒改造后的身体可以进行无尽的再生，理论上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会因此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永生，而他因此可能会孤独地永远活在这颗见鬼的星球上。

但意外还是存在的，张智宇回忆到了病毒爆发的第一日傍晚，“王健宇”那台机器人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在一家旅馆里将几只僵尸烧得尸骨无存。

更多画面闪过了张智宇越来越混沌的大脑，病毒爆发的第一日上午，他崩掉了一只前身是女明星的雌性僵尸的脑袋，他蹲在一旁观察那些碎片缓慢地重组到一起，虽然几分钟以后还没有恢复到哪怕是四分之一。

病毒爆发的第三日凌晨，他与禁区的一个科研人员王坤志一起清理楼层内对自己有着威胁的生物，他被其中一只僵尸使用的科研仪器轰得粉碎，而自己身体所有的零件重新组合所用的时间不出两分钟，整个走廊被他涌出的血液所覆盖。

病毒爆发的第一日清晨，他亲自“杀死”了由自己别墅的保安变化而成的三只僵尸，仅仅是用几颗子弹。

病毒爆发的第四日上午，“王健宇”，王坤志与自己前往“王健宇”的工厂，他们被三只僵尸袭击，无这些僵尸永远不可能完全死去，三“人”只能在它们再生的空隙时逃掉。

“天！”张智宇喃喃自语道，“病毒在进化！”

他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而且毫无用处。

“不杀死他们就对了！“张智宇想着，“就去正常的加油就好了！“

张智宇打开全球网，切换到整个地球的搜索范围来查看信息。

全球网上的信息甚至多于病毒爆发以前，大多数人们在各个聊天软件上写出了乱七八糟的信息，超过一半的人类在诉说自己的经历，一部分仅仅在诉苦，以自己悲惨的遭遇赢得别人的同情，大部分网友在评论区安慰楼主，还有一些在评论区中写出自己更要命的经历，然后再进行鼓励，而楼主们一般会写下“我好多了。”或“我很道歉听到那个。”一类的，还有一些因为某些真实的遭遇而愤怒至极的网友会疯狂地怒骂楼主添油加醋的经历，而大部分网友会反过来喷他，只有一小部分会为他申辩，然后那些网友会连着骂为他申述的人。

许多公众号仍然在进行他们原来的工作，就像那些核弹从未炸开过一样。

大约四分之一的人类还在聊他们过去无所事事时聊的东西，比如在“王者荣耀”里的坑队友，自己的超神记录，比如讨论即将在8月上映的“正义联盟5：闪点悖论”，科普关于dc电影和漫画各种消息以及分析预告片，还有脑残粉在哀悼自己死亡的偶像，哭得比自己父母死了时都惨......

全球有着一小部分人类运用自己拥有的知识发表了对这世界末日的种种看法，然而大部分是胡诌，而网友们则讽刺着他们，以自己低到不能再低的学历讽刺着这些很可能有着全球先进科技的同种生命。

有一段气象录像吸引了张智宇的注意力，是一个美国人发布的这条消息，他没有在视频中说明，只是写了一些文字来解说。他没有进行分析，只是表达出了这段视频表达了什么。张智宇对于气象学一窍不通，但是他还是可以猜到有什么东西渐渐减弱了降雨，使一场暴雨化为乌有，根据那名美国人说的话，据他调查，全球的恶劣天气似乎都被什么阻止了，据他所知，整个世界在第三天普遍都停止了降雨，降雪，天空放晴，暗黑的云层都消散为湛蓝的天空，这同样也是世界末日的一个预兆。他还研究了海洋的变化，海水的污染程度也在短短四天中锐减，他进行了预料，海洋也许会在两周内恢复如初。

当然，评论区内不乏中国网友的热情嘲讽，然而只有中国人那样做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到达午夜。

。

。

尽管三人发疯般地奔逃，但浓厚的灰尘从天空中数十米高的位置泻落而下，重重地击打在他们身上，裴大维的老板和他的马子被巨大的冲击击倒在地，裴大维跑在前方，在被冲击的那一刻前卧倒。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建筑物满是尖锐棱角的碎片，同时，被扬起的灰尘中还包括那架被击毁的飞行器的残片以及部分的地面。尽管裴大维紧紧地趴在地上，他还是感觉到了五脏六腑的剧痛以及灰尘对肺泡的毁灭性袭击。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思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痛苦”。

几分钟后，裴大维意识到已经结束了，并且他不再有明显的疼痛了，除了厚厚的垃圾压在自己身上并刮擦着自己皮肤的感觉，同时，他的肺脏不停地抽动，使自己的胸口有着烧灼般的痛苦，不停地干呕，因此，更多的灰尘涌入他的鼻孔和无法控制而张开的嘴。

“呸！呸！”裴大维疯子一样推开自己身上的灰尘，它们相当的重。他跪倒在灰尘之上，顾不得尖利的残骸刺穿自己的膝盖和手掌，剧烈地干咳。

“艹！他妈的！”当肺部的疼痛稍稍减弱时，裴大维怒吼起来，“艹！”

当肺部恢复完全后，他注意到了膝盖和手掌的疼痛。他努力将自己的骨头拔出那些棱角，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与残骸间的灰尘融合成暗红色的湿泥。

裴大维踉跄着站了起来，头晕眼花，全身的骨头，尤其是两条腿酸痛得要命，好像那些骨头有了意识，都在用力突破肌肉和皮肤。他有种想要摔倒在地一睡不醒的欲望，这想法在左摇右晃几秒种后才退去。

“那两个混蛋死哪去了？“裴大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远处有几块灰尘不断隆起再落下，就像流沙一样，看来下边有人在努力逃出去但是做不到。

裴大维冲到旁边，将手臂伸入灰色的流沙隆起的位置去抓住其中的东西，他刮到了一块细腻而有弹性的物体，那个东西的形状有些奇怪并且立刻就滑到了一边去，所以他依照那个东西的大致位置用手去抓，这次他抓到了一块球状松软的物体。沙子的运作更为剧烈了，他立刻明白了过来摸到了什么，急忙将手掌拔出尘埃之中，面无血色的脸竟透出一丝微红。

“我艹你妈！”身后传来一声吼叫，那是粗糙的男声，怒气冲天。

裴大维认出了那是谁，面如死灰。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自己的老板一拳打倒，他摔倒在地。裴大维的老板一边怒吼，一边拼命地死力击打着裴大维的身体，裴大维在几秒种后才找到机会打翻了那个大自己两倍的混蛋，那个疯子失去了理智，自己的墨镜已经碎成许多碎片，它们大多数都刺进了他的皮肤之中，但他毫无反应，四肢用力，扑到了裴大维身上，将即将站起的裴大维扑倒。

裴大维将被打碎牙的碎片狠狠吐到了那个疯子的脸上，而那个老板则无视了这些尖锐的碎片，伴随着越来越疯狂的怒吼死力挥拳。

裴大维拼命反抗，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裂开了一道道缝隙，那个疯子试图将自己活活打碎。血和骨骼碎片随着每一次冲撞从自己老板的拳头上流下，裴大维的眼睛早已看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再生，他就会死力击打在那个位置，他猜不出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但一定好不过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不知何时，裴大维的意识从模模糊糊中恢复了过来，他好像短暂地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未婚妻来阻止组织中的一个彪形大汉虐杀自己，不过，这种事在以前前所未有。他还有现实中的一丝丝记忆，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女孩，还保持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美妙，他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是他非常快乐看到她来了。裴大维在幻觉中露出了微笑，似乎这才是现实，而现实中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残酷的梦。

“呃......”裴大维激动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在他仍然模糊着的视线中，自己的女朋友就在面前，她孤身一人，带着令人陶醉的微笑。而四周的环境也发生了改变，一片模糊中，太阳系的那颗恒星发出的光辉逐渐变淡，化作若有若无的黄光，而如同灰色的沙漠的场地也发生了改变，那是一个充满金属感的密室，微风席卷尘埃发出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显，成为了工厂一般的隆隆声。这正是裴大维与自己的未婚妻组织之中的房间，同样，这也是贫民窟公寓的房间。这给裴大维一种安全感，归属感，而加上那个女孩，这就是裴大维心中的天堂。

裴大维眯起了眼睛，他不愿站起，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他明白这只是幻觉，他不希望这美妙的梦境就这样逝去，他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女孩在现实中化为那个*。

如果再次回到这里的唯一通道是死亡，裴大维会立刻自杀，他希望长眠不醒，只要再次与她生活在一起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愿望。

裴大维的大脑完全清晰，他看到了现实。

裴大维崩溃一般苦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多么想她。

阳光已经转化为了橙红色，远方是这个城市剩余的街区，夕阳正从被核弹余波侵蚀的大厦之间穿过，还有5个多小时病毒爆发后的第五日就会到了。

。

。

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到达第五日，药物控制着张智宇无法入睡，但他却出奇地感受到昏睡的狂潮一阵阵地击来，冲击着他的脑子，令他无比痛苦。他努力阻止自己的欲望，他的双臂支撑在这老式依靠汽油驱动车子的方向盘上，他的潜意识一直在命令自己倒下入睡，张智宇感觉自己的思想不断地旋转，视线重叠到了一起，双眼的眼皮似乎带有了粘性，粘在了一起，这不是比喻性的修辞，它们上下确实粘结起来了，就像眼睛中进入了异物一般难受。

而又舒服。

“我艹！我忘了还有一罐！”张智宇混乱的大脑想起了放在衣兜中的药罐，他把手伸入衣兜，这似乎是真正的动作，但更像是幻觉，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毫无任何感觉。他胡乱将一把药丸塞入空中，努力地咽下喉咙。药物刮擦着食道，或是呼吸道，张智宇已经分辨不出了。

这种药物服用过多可致死，因为它的药效好得不能再好，全球网上，从来没有失效的案例，当然，死亡案例却相当多。人们使用它们多数是用来自杀，只不过据研究，运用这种东西去死相当痛苦，痛苦得无法忍受并且一旦服用就无法逆转。

“我艹！药效不够啊！”张智宇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这句话，他眼前的景物不断闪烁，模糊的场景不断化为温暖的黑暗，而现实再一次次刺穿那层黑暗。

他想起了从王坤志那里得到的毒品。

张智宇四肢僵直地乱翻，完全没有顾忌是否会吵醒汽车后座依偎在一起的迟宇阳和孙一萌。

背包中的物品被生硬地碰撞，而那干燥的触感使张智宇逐渐发狂。

“哦！天啊！在这！”张智宇只是想了想，但他却嘟囔了出来。他抓起了满满一手掌的毒品丸，失手打翻了盒子，白色的小药丸在肮脏的地板上飞得到处都是。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撑过这最后几秒，张智宇不想再陷入那痛苦至极并且结局必然是死亡的噩梦。随着大量的刺激性药物融化在口腔之中，他清醒了过来。

“天！他们醒来没有？“张智宇第一个想到这个问题，但是后视镜中，那两个混蛋还是缠绵在一起。

他的思想中还是希望得到一个女孩的爱，但他的潜意识却将其视为下流，粗俗，逼迫自己绝对不能触及这条底线，并强迫自己对其反感。

虽然自己的第二思想占了主流，但是看到迟宇阳与孙一萌后，张智宇吃醋了，他不能直视那两名人类。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不是真正的爱情，张智宇第一次看清女人的生理结构后便对其充满了反感，他只觉得恶心。但是当见到孙一萌以后，他眼前一亮。虽然孙一萌在他眼中非常漂亮，但是她的性格表现她是个十足的混蛋。张智宇看过一些电影中的爱情戏份，他认为不可理喻。到达中国后，他从大量新闻中得知这些爱情比起中国那些令人生厌的影视作品中的爱情，还是很浅显的，爱情的恶心变态令人永远无法想象。

张智宇不愿相信自己在出生三十多年后情扉初开，而且是对于孙一萌那种的*。

也许这也是自己疯狂的一个原因吧。张智宇想，因为自己的*而想要杀掉迟宇阳。因为自己心中的矛盾而想干掉孙一萌。

张智宇的腹部突然阵阵疼痛，好像有人用刀子用力搅拌着内脏。

他匆忙将脑袋伸出车窗，吐出大股大股的鲜血与肉块。那些肉块似乎就是粉碎的内脏。

“这次我体验到最痛苦的感觉是什么了。“张智宇庆幸地想。

这时他发现，刚刚的一切只是开始。

不过睡意彻底退去了，而这些痛苦大致只会持续到吐出所有内脏的时候。

。

。

三人坐在行驶的汽车上，正在远离核弹爆炸核心处的废墟，他们转过头来前往未完全毁灭的街区，寻找仍然可以发动的汽车将近一个半小时。

那个紫毛*变了，裴大维不得不承认，她不再那么混蛋了。他甚至从自己老板的马子身上找到了自己未婚妻的影子，甚至比她更为纯真，善良。

裴大维努力否认这想法，将其归为刚刚幻觉带来的后遗症。他拼命地把那个名叫赵妮菲的紫毛女人当做一个*。

埋在灰尘之下的不是赵妮菲，而是另外一个雌性蜥蜴人，她似乎在飞行器坠毁的瞬间以某种方式跳了下去，并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而自己老板痛打自己的理由则是裴大维在尘埃中犹豫了，没有立刻拽出他自以为是赵妮菲的尸体。

“我们应该做什么呢？”裴大维心不在焉地问自己的老板，“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而你要追杀的三只蜥蜴人仍旧全副武装。”他一直在摩擦着戒子，回忆着自己的未婚妻。

“你说呢？”自己的老板搞到了另外一副墨镜，他用手肘碰了碰赵妮菲。

赵妮菲第一时间换掉了暴露的卖肉衣物，穿上了普通的衬衫和短裤。她不再刻意地诱惑裴大维的老板，而是将身体靠到了车子的一边，心事重重地望向窗外。

“也许我们不应该追杀他们。”赵妮菲回答，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与原来的她就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犹如蝙蝠侠与小丑一样。

“不......吗？”张智宇的老板似乎哭笑不得，他准备用力将赵妮菲揽入怀里揉捏，但最后还是住手了，“好了，听你的！”

“我们可以追踪它们，追踪它们要去做什么。”裴大维提议道，他展开了找到的电脑。

裴大维的老板表情一时间非常复杂，“好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裴大维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赵妮菲的脑子损坏了，身体恢复后，她的到大脑发生了改变，从而改变了她的思想，性格，甚至行为。

还有3个多小时第五日就会到了。而这些时间将会在追逐中度过。

第三十二章 沃特普斯

为什么你没有杀死他。

什么。

运输船的引擎嘶吼着，声震天宇的巨响，却只是远处嘶哑的低鸣。舱内，钢铁地面微微颤动着，如同抖动的布丁，密不透风，热量汇聚着，宽敞的货舱人头攒动，无数猩红的光点闪耀在钢板包围漆黑的舱内，热浪翻滚。驱动器闪耀着蓝色的光芒包裹了舰身，席卷出大量的热能，超音速撕裂着空气，咆哮着划过午后湛蓝得如同镜子般纯净的天际。

你为什么保护张智宇。

我不想现在杀死他。

你必须杀死他。

我想明白他为什么必须死去。

我解释过了。

那个理由不令人信服，只要我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去死，我可以释放所有的机器，如果我想，他随时都会去死。

六艘金属怪物追随在运输船之后，它们有着运输船三分之二的大小，灿烂的阳光，跳跃在纯黑色的椭圆金属外壳之上，无数尖刺密密麻麻地包围着它，数十条长长的触手如鱿鱼般一伸一缩，就像运输船的傀儡。拔地而起均匀的建筑，然而在脚下，只是闪光的银色格子。

他的死亡对未来是什么重要的转变吗？

......

回答我。

毫无影响。

那么我为什么必须杀死他？

我不知道......但你成......功了，你没有......杀死/在现在////......M

这算什么？测试吗？对我的测试？

程序....../MMM我并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你必将违抗你的任务。

如果我现在要去杀死他呢？

无所谓，你只需要做出决定。

艹他妈的！你知道“张智宇”现在要做什么？难道我要永远追随着他满世界跑？

会有一段时间的困惑，不过，他还是会寻找他的第一子，你的父亲。

张智宇是我的父亲，而他的儿子是我的父亲？

......MM/......

你他妈回答我！立刻！

道歉，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最后你会知道，随后你便会脱变为沃特普斯。

去他妈的沃特普斯！去他妈的哑谜！告诉我！

舰队仍在行驶，漫无目的，不时变换方向，盘旋在城市的力场之间，阳光垂向西方，将它垂死的光芒爆裂开来，好像亮蓝之上的粉红薄膜。覆盖城市的力场之外，是浓厚的灰色云层，但无比明亮，橙红色的阴霾早已消失无踪。唯一改变的，只不过是舰队在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的运输船和水母状的金属怪物直冲云天，追随着它。

（我估算错了，还要至少五章才会进入“章鱼”部分的*。）

第三十二章 王坤志的梦境

“它们直接绕过我们，就像我们不存在一样！”王坤志转过头冲二十八号喊道，二十八号仍然伏在地面上，“不对，就是没把我们当做攻击对象，但还是可以看到我们俩！还有，你真应该来看看禁区怎么样了！”

二十八号用颤抖着的手臂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弯着腰，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他没有由那种物质制成的防具，工作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一条条网状的浅褐色破布搭在完整的肉体上，他的身体因为病毒的改造可以无尽的再生。二十八号眯着双眼，满脸痛苦的表情，似乎半睡半醒一样。同样因为病毒，王坤志本身并不困，但看到另外那人憔悴的样子，他也潜移默化地感受到了天旋地转。

“我他妈才不管禁区！老子得睡觉！”二十八号嘶吼出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声嘶力竭。说完他就缓慢地转身挪着身体前往隔着广场几百米外的街区。

“你真的不看看？”王坤志喊出了这句话，他发现自己有些肺活量不足，大声喊话使自己的脑门和鼻子以及鼻子下方的皮肤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艹他妈的。”他有气无力地低声骂了一句，以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小跑奔向拖着背包的二十八号。

王坤志无意间看到了透过衣服的缺口散发光芒的“防具”，这防具同样是由那种物质构成，在禁区网络并未完全疯狂时依照指示制成的。它很简陋，是连袖子都没有的夹克衫，可以弯曲但是非常坚硬，佩戴者不可能永远直立着身体，每一次脊柱的弯曲那种物质都会死死地顶着自己。现在，尽管禁区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它并没有随之消失，那种诡异的变换着的光芒同样没有锐减，但是少了些说不出来的特性，王坤志不知道那是什么。

“喂，我的衣服......”王坤志赶上了二十八号，他的话被二十八号迅速打断。

“我他妈才不管你的衣服怎么样！”二十八号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这些字。

“好吧，”王坤志的大脑仍然很灵活，“但你还记得我们的初衷是什么吗？是研制解药！而现在？他娘的禁区把所有仪器都砸碎了！它们在那日鬼的坑里慢慢碎成小块！”说着王坤志抖出了自己拿走的所有记录，“这些都是废话，什么用都没有！”他吼出了最后一句。

二十八号的表情变化得相当迅速，从惊讶转为愤怒然后化为鄙视。

“拜托，我他妈只想他妈的睡觉！”二十八号用英语嘟囔出了这句话。

“好的，随你。”王坤志抚了抚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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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智宇吐出了除了那些药以外大量的内脏，搅碎的肉糊带着体内的汁液从他嗓子里喷涌而出，病毒也在努力修复身体，这无疑延长了承受痛苦的时间，痛苦一点点退去，但会持续相当久。天空中分布着密集的星星，爆裂出暗黄色的光芒，然而这并不能点亮这颗黑暗的行星，车窗外仍然是透彻的黑暗。但是张智宇可以想象到那堆沾着粘液的碎块，堆在汽车的车胎边，同时，车门上还沾着它们流淌过的痕迹。

痛苦似乎结束了，许多糊状物仍然黏在脸上。这种感觉真是恶心，在这种环境还无法处理，张智宇用余光打量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觉得如果这些物体粘在衣服上会更令人反胃。这种感觉必须在粗糙物品上摩擦以后才会去除，甚至超声波清洗都不能去除。

他用手背将它们抹去，然后旁若无人地将满手呕吐物抹在迟宇阳汽车的座位底下。

他们醒来没有？张智宇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自从昨夜在混乱中看到了两人在自己身后化为了两具僵尸，张智宇对这两个混蛋有了一丝恐惧。

孙一萌与迟宇阳依旧缠绵在一起。

张智宇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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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越小越安全。”王坤志想起张智宇闲聊时说的，虽然那只是鹦鹉学舌。王坤志本能地排斥这台一再帮助三人的机器，他认为王健宇是一台机器，与追杀自己的那些机器人没什么两样，它的程序只是迫使它认为自己是“王健宇”。但是它有着不可否认的领袖魅力，甚至连王坤志也开始不自觉地模仿起来。

“我艹你妈！可以睡就得了！”二十八号怒火冲天，怒骂王坤志。

王坤志记得过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禁区中的研究人员不是囚犯，他们可以自由地做任何想做的事。过去的世界常年被雾气笼罩，对于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来说，晴朗的天气是不存在的，或许说，它们永远存在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带有杂质的白雾在整齐的大厦之间，肮脏的小巷之间穿行。大部分时间内，雾气甚至遮不住生物的视线，但是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它变得相当危险。大量的杂质充斥其间，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浓雾如同风暴一般，袭击着万物，仪器损坏，建筑破损，社会会在那段时间内暂时瘫痪。众多恐怖电影的时间段就设在此时。

二十八号炸毁了挡在面前的一切，王坤志突然感觉到恐惧。二十八号已经疯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假装自己不存在，悄悄跟在二十八号身后。

二十八号炸碎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的大门，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手持的仪器对准了王坤志。

“喂......喂......”王坤志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本能地举起没拿着武器的那只手。

“你去另一个房间。”二十八号的声音非常嘶哑，但是听上去怒火冲天。

“好的，听你的。”王坤志妥协了，虽然他本来就没想着与那个疯子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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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宇舒了一口气，躺倒在座位上。

00.08。张智宇打开新闻界面，准备无所事事地等到另外两人醒来。被置顶在首页第一条的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不到两分钟以前发布的一条视频消息，发布地点就是在这个城市。张智宇皱着眉头点开这个视频。拍摄视频的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语音系统表明了他的一切想法。整个视频里都没有他的身影，他表示自己与两个家人被一些诡异的光芒和世界末日般的噪声惊醒。背景里，各种惊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如同公元前数千年的战场，不断变换着的光芒穿过了紧闭着的窗帘，如同穿越薄云的阳光。那光芒似乎对生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就像催眠术一样，张智宇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那光芒，无法移动视线。突然，他想起了禁区。

张智宇轻轻撩开衣服。由那种物质制成的防具散发着与视频中相同的光芒。

拍摄视频的人悄悄拉开一角窗帘，从镜头扫过的场景可以看出房间内堆满了各种食品，桶装的水和许多乱七八糟的工具。

强烈的光芒从拉开的缝隙中射入，镜头花了数秒对焦。然后，在最后的大约四秒内，镜头上演了疯狂到极限的群魔乱舞，禁区的怪物倾巢出动，疯狂地奔出那个不断发生着变化的建筑，不计其数，眼花缭乱，怪物们半机械半僵尸的躯体在禁区的光芒下闪着亮银色的光芒，尽管大厦几乎完全隔音，但它们的嚎叫声依旧震耳欲聋。怪物们直直穿越所有的路障，摧毁着面前的一切事物，很明显，它们在恐惧禁区，努力远离它。而夜空中，大厦中部的位置，紧贴在地面上，黑色风暴都在肆虐，似乎是大量纯黑色物体组成了这致命的疯狂暴风。而禁区在不断变幻着形状，这个巨大无比的千面体上的截面在不断旋转，但似乎只是光线照成的错觉。

图像在这时突然消失了，伴随着类似于从垂死鲸鱼嗓子眼里嚎出的尖叫被人硬生生堵住的声音，视频结束了。

至于语音系统，拍摄人承受了无比的痛苦，他表达的情感只有恐惧。

。

。

王坤志将自己放在被子与柔软的床垫之间，任其依附在肉体上，包裹住自己。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陷入黑暗之中。王坤志感觉到自己融化为半凝固的液体，舒适到了极点。

“好了，睡他妈的一觉。“他想着，准备昏睡过去，进行一个数小时的短暂死亡。

许多诡异的画面闪过王坤志的脑子，他仍然自认为很清醒。人类在极度劳累或是从睡梦中刚刚醒来时都会有这种感觉，认为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然而在晕死一段时间或是完全苏醒后，才发现那时自己半睡半醒，做的所有事都荒唐可笑，甚至像是另一个人的作风。

更多乱七八糟的影像和信息闪过他的思想，这些是他的记忆和所浏览信息的诡异变体。就在这时，他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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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诡异至极，王坤志不敢考虑那意味着什么，只不过，那绝对不是自己记忆的变体，也不是自己观看过任何影视或是文学作品中提及过的影像。

面前是一片鲜艳的橘红色，缓慢地绽放，聚拢。王坤志看不到自己的鼻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任意一部分，但是没有他任何想法，他觉得一切都非常自然，舒适。这视角像是鱼眼，冲着凸透镜观看这美丽至极的场景一样。他感觉自己就是这无尽的橘红色宇宙的一部分，而宇宙是什么组成的？美丽的橘红色液体。王坤志缓缓地漂浮在其中，观看着它绽放，聚拢。

绽放。

聚拢。

橘红色渐渐转化为温暖的黑暗，橘红色的黑暗，它仍然拥附着自己的身体。

似乎度过了永恒，王坤志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蓝色之中。他慌乱起来，拼命舞动四肢，但是无济于事。浅蓝色无边无际，王坤志不再挥舞双臂，手臂自然地缓缓垂下，感受着这些蓝色的浮力，美丽透彻的浅蓝如同液体般流过他的指缝，如同液体般包裹住了他的肉体，清凉舒适，渗透入紧密的皮肤之中，冲洗着王坤志的所有。

他注意到了一串串暗蓝色的不断变化着的不规则圆球，它们摇摆着升向上方。

王坤志伸手去抓取圆球，但是它们变得很扁，从手掌之间滑向天空。

这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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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坤志醒了过来，世界仍被黑暗所笼罩。唯有显示宾馆系统仍在运行的蓝色荧光带。

他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几秒钟以前的梦境。王坤志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梦境的一部分，至少一部分相当熟悉，似乎在曾经是现实，而那段时间，足以使现实化为虚幻了。

（昨天那个打击对我太大了，所以以后如果有太长的内容需要表达，比如第三十章，我会将一章拆成多章来写。恢复到系统自动保存的章节内容，那TM压根不可信，我可不想再冒险了，shit。）

（还有第三十章有些地方没处理好，我会找一天改改。如果发现了那章的漏洞就当没看到吧。）

第三十三章 王健宇（1节）

禁区只距离这里三个街区远，如果那是在几分钟前发布的消息，那么禁区制造的怪物们会在二十分钟左右以后杀到这里。张智宇将自动重播的视频暂停，向下拉到评论区。这条视频下有几则置顶评论，不再是一贯的冷嘲热讽。它们大多数是蓝色的链接，还有几条貌似是对几秒内出现怪物的盘点。张智宇将汽车启动随便点开一条链接，是聊天软件中几条间断的中文：救命，怪物，禁区。这个页面因为那视频引来了上万条评论，不过楼主似乎再也没有发送任何信息。他觉得没时间去细看了，于是保存了那个视频的网页。

“我艹！你他妈要干什么！”迟宇阳被突然震动的汽车惊醒，怒吼道。

“我们现在就去加油，你们继续睡觉。”张智宇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的座位下有暗箱，里边有燃料。”迟宇阳漫不经心回答。

“好了。”张智宇条件反射地将手伸到车座下方，恰巧陷进了抹在上边的呕吐物。

“哦，狗屎！”他怒骂道，用力缩回了手，他只好将呕吐物抹在副驾驶位上，“你的座位下有吗？递给我。”他问迟宇阳。

“当然有，自己来拿吧。”迟宇阳讽刺道。

“艹他妈的*。”张智宇喃喃着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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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宇拎着汽油桶打开车门走下汽车，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大吼大叫，连着那两个混蛋将整辆车炸成碎片，像狒狒一样沿着街道乱跑。直到吸引什么来把自己拆得跟那辆车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不知道这次自己为什么愤怒，也许只是因为迟宇阳回答了自己。

张智宇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整个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直在黑暗之中，直到脑子中愤怒的声音完全消退，他终于听到了急促的金属敲击声，就像是金属蜘蛛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但这是敲击声，而且更为清脆。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明显，恐惧感重重地敲打张智宇的神经，张智宇惊慌失措，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是僵在汽车前。他的脑子里掠过无数种想法，并考虑了不同的行动将带来不同的后果。其中，一边保持这个姿势像稻草人一样站在黑暗中一边欺骗自己乌鸦不会到来的想法占了主游，但是想到那些怪物在几秒钟后就会到达自己的位置，他明白那想法还不如在街道上大吼大叫绕圈跑安全。

张智宇将汽油桶扔到一边，连滚带爬地钻进车内。这挺戏剧性的，六秒钟前他还骂骂咧咧地拎着汽油桶准备下车，现在他却慌慌张张地拎着汽油桶重新上车。

这次他没解释任何事，打开显像眼睛的夜视功能，录下刚刚的那种敲击声并进行追踪。他用力踩向油门，汽车呼啸着冲出小巷，此时张智宇才想起他基本不会开车。迟宇阳在车座后发出怒火冲天的咆哮声，跃向张智宇，张智宇在后视镜中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松开用力踩向下方的脚，双手死死地抓住粗糙的方向盘旋转。

汽车仍然向前移动，但是车身绕着后轮旋转漂移。车轮一路发出刺耳的噪声滑向主街，张智宇连忙减速，但是汽车右侧壁仍然撞在大厦墙壁上，右侧的后视镜粉身碎骨，经过短暂的缓冲后，张智宇松了口气再次用力踩向油门，剩下的残片在大厦墙壁上摩擦出浅浅的痕迹，一串串火花在痕迹之间闪耀，形成数道淡黄色的光线。

迟宇阳在扑起的一瞬间由于惯性甩到了汽车的另一侧，砸在没有完全清醒的孙一萌身上。他与孙一萌还没来得及爬起，在车子撞在大厦的同时狠狠撞在汽车车门上。

“孙一萌！如果看到什么东西靠近就射死它们！”张智宇不假思索地吼道，随后他因为自己首先考虑孙一萌而愤怒不已。

迟宇阳悄悄伸手去取安放在副驾驶位上装满武器的背包，张智宇用余光发现，狠狠抓住了那只手，用力拧去，直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迟宇阳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拼命试图拉回自己的手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向张智宇复仇，比如扑过去捏碎他的喉咙骨头，这一次他只是瘫倒在座位上发出嘶哑的*声。孙一萌则轻轻摩擦着迟宇阳的身体，这使迟宇阳平复起来。

汽车燃料不足，速度开始减缓。如果不是系统追踪到了敲击声在渐渐靠近汽车，张智宇就会认为那些怪声纯粹是自己的幻觉了。他也没在意观察时汽车在主街上的左摇右晃，同时没对孙一萌无视他的命令有一点反应。他仍然在思索，那些声音距离这辆交通工具只有十几米远，但是它们到底在哪。

第三日，也就是王健宇以自己的毁灭来最后帮助自己的那一天。天，他是个好机器，希望上帝能他妈的保佑他。不过，蜘蛛大军怎样移动？如果按照自己的设计，它们完全可以在墙壁上爬行。所以......

“我艹！孙一萌，射击大厦的墙壁，它们可能在那！”张智宇吼道，同时，这一瞬间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显像眼睛设定的警报显现，红色的边框覆盖住了一部分视线，张智宇本能地怒骂着拍打方向盘，无意间踩向刹车，迟宇阳趁机去探装满武器的背包，孙一萌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因为汽车的戛然而止而落到了稍前的位置，仅有两只肢体搭在了汽车引擎上。引擎在两只爪子的冲撞下粉碎出蝴蝶般的痕迹，汽车前部严重扭曲，车身稍微翘起随后重重地摔落到了地面。孙一萌尖叫着抓起扳机准备向蜘蛛射击，迟宇阳受到震动，手中的背包落回到了副驾驶位上。张智宇听到了声音，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没有行动，因为他看到了那只机器怪物的全貌。

在绿色的视线中，那只机械蜘蛛看上去完全按照自己的设计而建造，在他眼里，这只怪物简直完美无瑕。它的身体比以前的蜘蛛怪物略小，但它的甲壳似乎厚重多了，而且根据汽车的粉碎程度，这种机器蜘蛛极具杀伤力。它不再发出任何可以暴露自己的光线，不再发出任何毫无用处的叫声，流线型的身体更适合疾速行动，而且它的灵活迅捷丝毫没收到甲壳的影响。

蜘蛛再一次行动了，它正过毫发无损的身体，迅速将两只前爪刺入汽车前部轻轻举到了半空，就像那不是坚硬而又笨重的钢铁而是普通的一升水。

迟宇阳只拿到了枪*，迅速举起，孙一萌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反应，刚刚握到控制车顶机枪的把手没来得及击退这只怪物，蜘蛛稍稍扭动了两只前爪，随着刺耳的吱嘎声，碎片飞溅，汽车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连接处扭曲得不成样子，挡风玻璃粉身碎骨，车门被车身挤下这个整体，重重地砸在地面，碎玻璃四处翻飞。迟宇阳吼叫着扣动了扳机，枪*伴着烟雾射出枪管，擦着张智宇头发飞过，击碎了满是裂痕的汽车仅剩的挡风玻璃后爆裂开来。

张智宇来不及抢走枪*，抓住背包顺着右侧原是车门的洞口滑下。同时蜘蛛甩出了汽车。孙一萌终于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后坐力促使半空中的那一团废铁直直地落地摔成碎片。而放在车顶那把唯一的机枪被压成了不止三块，中间的那块被弹射出去，重重地击中的张智宇的左膝盖骨。

“我......艹！”张智宇骂骂咧咧地跌倒，膝盖骨已经碎得与那辆汽车没有区别了。他胡乱地出一把武器，是一把*。

机器蜘蛛似乎迷惑了，它静静地待在原地，在夜视仪里，宛如一尊带着荧光般绿色的雕像。

“会爆炸吗？“张智宇看到了汽车的残片，里边还有着孙一萌与迟宇阳。

那一小堆废铁爆炸的场景闪过他的大脑。

“没关系了。“张智宇怒吼着扣动扳机，*的枪*裂出激光般的火舌，枪口前每一次爆炸都会撕裂空气发出空灵的响声，在大厦之间回荡，子弹蜂拥地冲向那只怪物，在怪物的钢铁身躯上每一次炸开都会溅出亮黄色的光芒。

一座建在比较平坦的山腰上的庞大建筑从内部炸开，烈焰吞噬了一切。

又以个景象闪过他的脑子，有趣的是，这个景象的视角在空中，他在俯视这座建筑的炸裂。

怪物缓缓转过身体正对张智宇，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定。

将近十米外的汽车残片的一面被拆开，拆开它的人用力将其甩到远处，但那块铁板也只是无力地坠落到地面上，组成了一个夹角，使人无法轻易进出。孙一萌只好一点一点移动它，最后它摔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噪声。

蜘蛛将身体转到汽车那一边，不过仍然没有发动攻击。同时，迟宇阳正努力推出孙一萌，完全没有注意蜘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张智宇停止了射击，满脸诧异地观察那只怪物，他的腿早就恢复了，但仍然趴在地上。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天！我的天！”孙一萌用英文小声嘟囔着，连滚带爬地跌下了这一小堆破铜烂铁。

蜘蛛后退几步，随后迅速冲向数十米外的小巷中，那条道路不是几百米外三人逃离出的小巷。

“怎么回事？”孙一萌趴在地上没有站起，她拔掉刺入内脏的一条碎片，抬头咬着牙问张智宇。

张智宇没有回答，他摊了摊手。

“这怎么回事？”迟宇阳首先扔出了枪*，张智宇迅速冲向那把武器将其抓起。迟宇阳爬出了半个身体，忘记了上一个问题，怒骂张智宇，“我艹你妈了个臭*......”

张智宇拎起枪*用力砸向迟宇阳的脑袋，迟宇阳的颧骨粉碎，鲜血顺着脸庞留下。他昏死过去。

张智宇尝试从那堆破烂中拖出迟宇阳，孙一萌却怒吼着扑向张智宇，他完全没有防备，被孙一萌扑倒。而孙一萌如同野兽般尖叫着用力击向张智宇，他默默忍受了三拳，发现她压根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挥舞枪*的枪柄砸向女孩的肋骨，他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粉碎的声音。

张智宇用膝盖顶住*着的孙一萌，准备使用枪*砸向孙一萌的头盖骨，就像她是几小时前幻觉中的那具僵尸一样。

“我艹！我在做什么？“张智宇想到，手中的武器也落到了地上。他站起身子，留下孙一萌倒在地上扭动，迟宇阳倚在汽车剩下的部分上昏厥。

（我突然想起这东西可以分节写，挺有意思。）

第三十三章 王健宇（2节）

金属重物与地面剧烈的碰撞声响起，张智宇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举起*，虽然他不知道枪口应该对准哪里。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枪口发颤。夜视功能中，一切都闪着绿色的光芒，他试着寻找那声音的来源，但是再也没有第二声发出了。

“嘿，张智宇！”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句话听上去他像是憋住笑说出的。

“他妈的搞什么！”张智宇没听清这句话，用英文低声吼道，转过枪口声音的来源处射击。那个男人正从金属蜘蛛钻入的小巷中不紧不慢地走出，子弹纷纷在他周围炸开。当张智宇发现这是个人类时他才松开扳机，子弹好像没有击中他，因为在视线中，他甚至没有尝试避开这些高速飞行，充满杀伤力的金属圆柱。

“嘿，伙计！你他妈疯了？”男人吼叫道，快步冲向张智宇，当接近张智宇后，他愤怒的表情瞬间融化了，一副夸张的笑容浮了上来，“我回来了！这两天你干什么了？”

“你他妈是......”张智宇皱着眉头上下审视他，这个男人橄榄球运动员般结实的身材，脸上笑容的弧度，甚至身上的衣服，都与与蜘蛛怪物们同归于尽的“王健宇”机器人相似，“......王健宇。”

“正是在下。”王健宇露出鄙夷的神情鞠了一躬，“这么快就忘了我？忘了小丑？”

“没有，只是......”张智宇从外部上看不出他是什么， 是一台机器还是真正的人类，王健宇不再面对自己，而是转向迟宇阳和孙一萌，他们的伤口完全恢复，都醒了过来，但是没有一人移动，攻击张智宇，他们都假装昏迷，待着原地丝毫不动，“你已经死......了，记得吗？不过你还是带着你的脸皮回来了。”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样与现在的王健宇对答，他隐约记得有一句相当诡异的话，是上一个王健宇在死前警告自己的，那句话很荒谬确非常重要，但是张智宇不记得了。

“我当然死了，但我是机器。”王健宇反而露出惊讶的大笑，“谁都没办法真正地杀死我。只要全球网还存在，我就会活下来。”他缩了缩脖颈，用食指指向张智宇，“灭族之灾，小丑归来，我喜欢。”

迟宇阳突然尖叫着从金属垃圾上扑下，手持自己的球棒扑向王健宇。孙一萌随即掏出一把自动手枪，指向张智宇射击。

王健宇没有移动，挨了球棒在头部的重击，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迟宇阳收回有些发麻的手，将有了数道裂痕的球棒倚在胸前，他有些恐惧，但还是挥舞球棒准备再次进攻。然而第二次棒击被王健宇用力抓住，球棒随即发出吱嘎的破碎声，伴随着手指的轻轻收紧，棒子四分五裂，迟宇阳惊呆了，还没来得及进行行动，被王健宇连着后半截球棒甩到了远处，狠狠砸在地上。前半截木棒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到地上。

没了瞄准镜，孙一萌的枪法烂得要命，三发子弹统统射偏，在张智宇身边炸开。张智宇抬起手臂，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孙一萌手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张智宇身后大厦的墙壁，偏离了他的头部五，六厘米。张智宇*射出的子弹准准地击中她举枪的手臂。

迟宇阳*着试图爬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脊椎大致是被那个疯子摔断。

孙一萌尖叫着竖直跪下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差点就被那颗子弹射断。

“瞧瞧你这都交了什么朋友？他们还哭着流鼻涕呢。”王健宇指着倒在地上的两人讽刺道，“王坤志呢？他挺不错的，他死了？对吗？真是可惜了。”

“不，他没死，”张智宇从原本汽车的残骸中抽出枪*，心不在焉道，他突然想到那则视频，王坤志一定死了，如果视频中的一切真的发生他还没有去死，那就是真正的奇迹了，“不，他死了，死的跟蝙蝠侠一样透了。”

“想不到你看美漫。”王健宇回答，两人忽视了缓慢恢复着的孙一萌与迟宇阳，“不过蝙蝠侠死不了多会，过一阵子就会活过来。”他继续说。

“蝙蝠侠死多少次了？”张智宇问。

“你这就是在闲着没事打趣，你知道答案。”王健宇说，“你为啥不问我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还能怎样？”张智宇摊了摊手臂，“查看监控录像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你把那只金属混蛋杀了真棒。”

“妈了个*的，都别动。”孙一萌站在两人身后，用英语破口大骂，手中的武器直直地指着张智宇，她偷拿出一把手枪。

“嘿，别找麻烦！”王健宇摆出不屑的姿态，完全不把孙一萌的威胁放在眼里，大步向前移动。

“等等，”张智宇阻止王健宇，“我说，我们应该站在一条线，反正谁也死不了，而且是你们首先袭击我，所以所有人扯平了，放下枪。”

孙一萌以子弹还击，一颗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击中张智宇的躯干。那颗金属圆柱体仅仅射穿了一层衣服，里边由制成禁区物质制成的“防弹衣”从破洞处显露出来，仍然散发着那种诡异，不断变幻着的光芒，在黑暗中尤其显眼，似乎在向四周扩散。

“你的外交真不怎么样。”王健宇嘲笑道，继续走向孙一萌。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孙一萌拼命向王健宇射击，这次的子弹统统射中了，而王健宇甚至连擦伤都没有出现。他板起面孔，一把夺走了那柄手枪，在孙一萌眼前将其掰成数块，甩在她的身体上，孙一萌跌倒在地。

“嗯，那是我的武器。”张智宇试图阻止王健宇浪费枪支。

“是吗？对不起了，但是这种*不配拥有武器。”王健宇咧开嘴，回头望向张智宇，“另外，我干掉了两只金属蜘蛛。”

“对了，迟宇阳呢？”张智宇发现迟宇阳消失了，带着剩下的半截球棍。

“他逃了，没关系，我来帮你抓到他。”王健宇简练地回答，丢下惊魂未定的孙一萌，奔向三人右侧一道小巷，速度不算太快，与快走没多大区别。他做出奔跑的样子完全是为了摆摆样子。

“天啊，他是什么？”王健宇离开了，孙一萌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改造人吗？或是什么怪物？”

“一台机器，只是看上去像人。”王健宇离开了，张智宇从极度到不正常的兴奋中脱离出来，“他还有一些记忆，不过好像只是设定的程序。”他喃喃地说着。

张智宇开始思考一些问题，王坤志到底有没有活下来？他曾在昨天，也就是数小时前给王坤志发出一条讯息，“怎么样了？”，然而对方并不在线，似乎与全球网脱离了联系。禁区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改造的怪物都离开了禁区，杀向市内。他们还没有遇到这些怪物，这只是好运，不过他相信被它们袭击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快了。这些机械武器怎么会被投入到这里？它们，包括禁区中的怪物，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创意，是张智宇年轻时稚嫩的幻想，然而现在，一切都被投入生产，顶替了过去城市间来来往往的人类。王健宇一开始就是机器还是过去是一个真的叫“王健宇”的人类？病毒爆发的第一天，王健宇驾驶着高级汽车找到了自己。说真的，那车真他妈棒。他一直在帮助自己，并从禁区带走了王坤志。当时的王健宇还有着情绪和痛苦，那时的他更像人类。而现在的王健宇好像在努力维持过去他的形象，然而非常地虚假，更像一台设定好的机器了。

迟宇阳惊慌地奔跑在黑暗的小巷中，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根球棍的后半截。当孙一萌举起手枪的时候，给他的逃跑建立了宝贵的时间，她本以为他会再次站起来同自己一起杀死张智宇和那个变态，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当他在车上试图杀死张智宇时，他怎么知道张智宇会认识这么个刀枪不入的疯子仆人。孙一萌很美，她是个好人，但愿她会在天堂上安息，迟宇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没理智。

小巷如同迷宫一般复杂，堆积了许多障碍物。而他只能隐约看到地面上横倒着的各种杂物，他尽力越过这些垃圾，不时被一些坚硬的物体绊住，但病毒赐予了所有生命足以超越过去地球上最棒的拳击手的平衡能力，所以这只能使他踉跄一下，短暂地减缓速度。

迟宇阳的余光撇到了一道黑影从右侧的路口冲出，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便狠狠摔在地上，因为力是该死的相互的，那些破烂割断了他的皮肤以及数根骨头，那根球棒的残片滚出了数米远，沦为众多垃圾中的一员。

“我艹你妈的，你他妈是谁？”迟宇阳骂声连连，痛苦地扭曲起身体，但无法站起。

王健宇如同人工智能般紧绷着的脸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踩向迟宇阳的胸口，用力地碾压。在致命的痛苦中，迟宇阳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与许多肋骨被压得粉碎，拜病毒所赐，他无法失去意识，更无法真正地死去，他不得不痛苦地等到完全恢复。

王健宇用右手抓住迟宇阳的脚踝，无视那些坚硬的垃圾，拖着他走出小巷，走向张智宇所在的位置。

第三十三章 王健宇（3节）

在察觉自己做了那个诡异的梦以后，王坤志再也无法入眠。他觉得自己回归到了某种原始的恐惧中，每个人从出生便被这些恐惧笼罩，那是对未知的恐惧，黑暗不再温暖而舒适，因为人类无法透过黑暗观察到隐藏在其中的物体。这种感觉可以在表面渐渐退去，但还是永远埋藏在人格的最深处。王坤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感官在恐惧中灵敏，他觉得可以听到一切，尽管他知道大厦几乎完全隔音。王坤志因为恐惧僵直在床上，不敢睁开双眼，虽然他知道眼前空无一物。

禁区人员的显像眼镜都是他们的视网膜，无法分割，如果失去了显像眼镜就相当于失去了视网膜。他连接全球网，熟悉的界面再次开启。“看来只有在禁区全球网才失效。“王坤志想，他看到了置顶的那条新闻，用鼻孔迅速地出了一口气，表示他对这条信息嗤之以鼻。对于昨天，他不想进行回忆，那些经历颠覆了自己对禁区的认识。

王坤志的恐惧感经历短暂的隐退后再次突显，他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相当于提醒了某些东西他的位置。现在离天亮还有很多小时，这样非常可笑，而他根本不想移动。

。

。

“劳资带着我的脸回来了，妈了个巴掌的蝙蝠侠，”王健宇微笑着用英语吼道，字正腔圆，拖在身后的迟宇阳几乎粉身碎骨，但他还有着意识，喷着血沫有气无力地咬着脏字，张智宇只能从他的口型勉强辨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迟宇阳的骨头大部分都断了，他体无完肤，在夜视系统中，浓密的血迹从小巷中延伸到此，“只不过这次我没将脸皮绑在肌肉上。”王健宇大步走到张智宇面前。

张智宇正在汽车的残片中搜寻工具，他将手中的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甩向张智宇。

迟宇阳滑上了那个由钢铁碎片组成的小丘上，尖利的碎片一路粉碎他的内脏。张智宇不给予理会，迟宇阳不得不沿着原路一路翻滚而下。那台机器顺便补了一脚，而这次遍体鳞伤的迟宇阳恰巧翻到了自己的女友脚下。

他甚至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

“这......”孙一萌准备扶起他，无意间却借着星光观察到了他的情况，“你们......他妈对他做了什么！”她哭喊道，眯起眼睛仔细检查迟宇阳的躯体。

“我说，你可以用夜视功能，你没穷到买不起显像眼镜的地步。而且你更没瞎到听不到声音的地步。”张智宇一针见血地嘲笑着这个女性，这带给他快感。

孙一萌跪坐在迟宇阳身旁，默不作声。

“对了，王健宇，帮我搞一辆能开的车，你能的，我知道，什么入侵系统什么的。”他摸了摸脑门，认为这样跟王健宇对话不算离谱。

“好的。”王健宇来到孙一萌面前，生硬地夺走了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枪，并将试图反抗的女性狠狠摔在地上。

“呃......我们找车大概要多久？”张智宇问道，他开始隐约担心起来，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爱着的女人。

“它已经来了，不过需要四十多分钟。”王健宇把最后一支手枪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捡起那个背包，“我在找一些你需要的汽车。放心，那些怪物是半机器的，我在它们的系统里做了些手脚，现在它们会绕过我们，就像这个街区是空气一样。”

孙一萌*着坐了起来，她将迟宇阳以一个稍微舒适些的方式摆在地上。孙一萌仍在担心那个在几分钟前抛下自己企图逃走的男人，她在帮他整理内脏，一块块挑出肌肉间的杂质，她不时悄悄瞟一瞟迟宇阳失去神采是双眼。

张智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恨不得将迟宇阳亲手撕成碎块，带着血水和内脏狠狠砸到孙一萌的脸上。

这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理智警告他不能随心所欲，张智宇只好假装没有注意到孙一萌的动作。

“我帮你把车送过来，”王健宇把背包扔到张智宇脚下，这一次这台机器的语气相当严肃，他小声警告道，“看好这些武器，只有你能使用它们。”

“我认为我们在这里是累赘，而且根本不受到尊重。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应该给我们一些武器，最基本的就可以。”孙一萌盯着王健宇直到他离开视线，她开始一本正经告诉张智宇。

“最基本的啊，”张智宇努力发出普通的声音，他举起无力的手掌，摸了摸脑门。

张智宇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个混蛋再也不能与自己站在一起了，也许几小时前他们与僵尸转变的幻觉就是潜意识在提醒自己这个不得不承认的变化。这能怪他们吗？他们都是普通人，正常人，与自己截然相反，他是个常年与世隔绝而又富有的疯子，甚至不了解这个社会。他对这颗星球的认识只保留在影视作品与文学作品上，他对人类的总结只是“可悲”。

“你可以找些碎片来武装自己，最基本的。”张智宇使劲咽下不断分泌出的唾液，他停顿数秒后发出的声音微微发颤。

最后，他从嗓子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

“我们是认真的。”孙一萌冷冰冰地重复着，迟宇阳已经坐了起来，眼神寒意十足。这相当可笑，因为他的显像眼镜已经化为一小堆废铁，根本没有架在他的眼眶前，迟宇阳一直在怒视着张智宇的大致位置，因为他知道张智宇可以看到他的神情。

孙一萌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迟宇阳。

“你们想要活下来，是吧？”张智宇的嘴角轻轻摇动着，“你们觉得我现在的行动是找死？没错！你说对了！我就是去自杀的，还要拉上尽量多的人给我陪葬！”他吼叫着，终于精神崩溃地裂开了嘴角。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孙一萌与迟宇阳对视一眼，然后缓步走上前来，右手背在体后，她的表情很友善，但是假得不能更假，就像电影演员的表情。

张智宇苦笑着，果断地抬起武器转向这个女性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穿透了孙一萌的肌肤，随后在体内爆炸。

孙一萌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鲜血四溢，在肮脏破碎的大理石街道上流淌，向四周蔓延。右手的一根锈蚀的铁棍滚到了街道正中央。

“反正你也死不了！”他嘲笑着倒在地面的女孩。

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

“喔！”迟宇阳准备趁着孙一萌拖延出的时间偷走那个背包杀死张智宇，然而两人都没想到张智宇会直接开枪还击，射击之前甚至没有沟通，哪怕是一句，“我什么都没做！不要轻举妄动！”他惊慌地喊了起来。

“带着你的女朋友离我远点！我还活着，你们就别想从我这离开！”张智宇尖刻地咆哮起来。

“好的，好的。”迟宇阳以耳语的声音重复那一个英语单词，缓缓退后，他看张智宇的表情就像是看拎着*的大猩猩一样。张智宇看得很清楚，他鼻子上方的皮肤有些崩起，泪腺似乎分泌了一点点液体，他用力将嘴角下拉，眼睛睁大，不希望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变化。

这就是爱吗？

。

。

王坤志终于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动相当愚蠢，他用力抓住了蒙在头上的被子，甩到了床下，那些被子就像裹尸布一样缠在自己身体上，紧紧地粘在皮肤上，令人厌恶。不过几分钟前他还认为它们相当舒适，现在却对其反感至极。

他开启了夜视系统，恐惧感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现在，它消退得如同它到来时一样迅速，不过王坤志仍然不放心，他翻下了床，端起一台小型切割器，在绿色的视线中仔细查看了一番自己的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除了那些家具，整个房间空无一物。

“那么我为什么要害怕？“王坤志想起这个问题，“这种感觉就是这样来去匆匆，经常会发生。“王坤志告诉自己，随后便将其抛到了脑后，作为潜意识中尘封的回忆了。

他再次掩了掩再也无法上锁的房门，即使那道门一直紧紧闭合在门框上，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投到床上，拾起被子覆盖住身体，准备找点事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了。

（我发现之前三十二章的情节按照现在的写法两万字根本不够，所以原来三十二章剩下的部分分到下一章写。）

（今天心情不太好，写的东西烂得要命，不想改了，这节大致明白意思就行了。）

第三十四章 必须解决的问题

一个人影快步跑了进来，而不是预计中的疯狂机器士兵。

“嘿，王健宇！”张智宇认出了那个物体，他尽力忽略他裸露在外的电子与金属结构。

“我就知道，”王坤志喃喃自语着，“我就知道。”

“看来你们也不是傻逼吧！”王健宇来到电梯前，“哈哈哈。”他勉强干笑了几声，伸出自己剩余的那条手臂，触向感应点。

电梯大门随着“滴”的一声解锁，内部昏黄的灯光转为绿色。王健宇注意到了那块碎片。

“你们还不是无药可救。”王健宇哼哧着用力拔手指，块状电子零件泻落向了地面，发出轻微的稀里哗啦的怪响，然而这些声响完全被蜘蛛们的行军声所掩盖。

“老天，”张智宇在迈进电梯门前看到了王健宇剩下的那只手，“你经历了什么？”他惊叹道，王健宇的那只手伤痕累累，每根手指都剩下了一小截，好像是被某些极其完美的切割器沿着关节处切断，那些横截面上，金属结构正在转着圈，好像在尝试恢复，却被什么东西制止，反复循环。

“你知道什么。”王健宇破损的脸上露出了凄惨的笑容，“你什么都知道。”他将自己的最后一根手指递给张智宇，这是他唯一再生出来的手指，“滚蛋吧，”他说着，“离开这里，跟着那个混蛋离开。”王健宇转过来身子，向着如同海水般涌过来的蜘蛛大军。

眼见着蜘蛛大军以疯狂的速度冲来，电梯上的两人却迟迟未动。

“对了，”王健宇入侵电梯的系统，将电梯推向上方，“不要相信其它的王健宇。尽量表现你善的一面！”他尽量大声喊道，声音充满了撕裂感。

电梯越来越快，直冲云霄。

。

。

“到车上来，小伙子。”王健宇完美地将汽车转到张智宇身旁，硬生生打断了突然闪过张智宇大脑的回忆，他的大脑仍然在重复一些重要的信息。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不要相信其它的王健宇。

尽量表现你善的一面。

“你们两个，也跟过来！”王健宇对着畏畏缩缩的迟宇阳和孙一萌喊道，他们俩绕过愣在原地的张智宇，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汽车后座。车门关闭发出的碰撞声惊醒了张智宇，当回忆到第一名王健宇死前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以后，他开始怀疑起现在坐在驾驶位的王健宇。张智宇不想坐到副驾驶位上，这是潜移默化的后果，但孙一萌与迟宇阳更是杀气腾腾，他已经不可能与他们坐到一起了。

张智宇坐到了车座上，“给我你的账号。”王健宇在他刚刚结束这句话的瞬间发给了他自己的账号。

“好了，去这个位置。”张智宇将这个城市军事基地的坐标发给了王健宇。

身旁的第二台王健宇开启了汽车，他轻松地哼起了一段音乐。这段小调相当诡异，对于张智宇来说，那个调子掏空了他的大脑，控制了他的思想，使他平复下来，给人一种病态的，死亡的安宁，同时，这段音乐相当的优美，尽管这台机器只是心不在焉地哼出它的旋律，但是它依旧美得使人疯狂。第一台王健宇似乎就唱过它的调子。张智宇认为自己在幼年时就听过它，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忆起它的名字了。

这首音乐带给张智宇一幅画面，是一颗巨大垂死的恒星，发出昏黄醉人的光芒，在天空中扩散，浮在广阔无际的海面上，大海由深灰色的海水组成，那颗恒星在海洋上投下它的美丽而又凄凉的影子。

后座的孙一萌开始轻唱一首歌曲，在她的父母走上下坡路以前，孙一萌曾经红极一时。但当她的父亲入狱，母亲死亡以后，孙一萌写出的歌曲虽然与过去风格相似，演出的电影虽然仍然是过去的技术，却再也引不起观众们的兴趣了。

孙一萌的嗓音很好听，有些发哑却非常清晰活跃，与悲伤的旋律形成反差。只不过那仍然只是首流行歌，在张智宇脑子里远远比不上王健宇那曲音乐。

王健宇闭上了嘴，放出了孙一萌歌曲的伴奏。

张智宇斜倚在车门上，开始思考着一些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你什么都知道。

其它的王健宇。

尽量表现你善的一面。

第一个王健宇到底发现了什么？刚开始，他的性格与现在这台王健宇的性格没什么两样，但是越靠近他的工厂，王健宇便越来越郁郁寡欢，到达工厂后，他甚至再也无法露出由衷的笑容了，即使是真心地咧开嘴角这一动作。他在死前知道了一些事，张智宇终于明白过来，也许他看到了过去，或未来。为什么自己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信息？张智宇用力拍打头部，他觉得从病毒爆发以后失去了很多记忆，很多重要的记忆。

也许那些记忆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自己在这场世界末日中有着什么样的作用？自己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孙一萌在诧异中唱完了那首歌曲，王健宇配合地放完了尾奏，配乐里，每种乐器放出的音乐都非常完美，甚至可以联想到乐队卖力的样子。这首歌曲是孙一萌在病毒爆发的几天前作出的，她甚至没有发布到个人空间上，所以更不可能有乐队来伴奏了。她一直不乏创作热情，所有作品也都属于上乘，这也真是讽刺。孙一萌想了想，唱出了一首自己十七岁时作出的歌曲，那首歌很简陋，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王健宇在唱出第四个字时放出了准确的配乐。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迟宇阳在想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这几个小时，从自己醒过来以后，就像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这身骨头不断重复着“断开，再生”的过程。自从跟着张智宇离开以后，他目睹了很多骇人惊闻的事，比那些全球网上经过添油加醋的经历精彩多了，也危险多了。开车的那个男人似乎听命于这个中年西方人，简直就是他的奴隶。听张智宇说过的，这个男人是一台机器，还有名字，叫“王健宇”。它可以作为一件武器，来做任何迟宇阳自己想做的。关键是如何控制它为自己服务。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我必须将这些告诉迟宇阳。“孙一萌想，她从语音系统中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迟宇阳。

迟宇阳通过后视镜观察前方的张智宇，发现他心事重重，压根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看。

迟宇阳将自己的想法也转发给了孙一萌。孙一萌一直在配合着伴奏哼唱自己写的歌，几秒种后，她的声音很突然的走了音，即使这音变得并不算严重，但是听众只会认为这是特殊的处理，因为孙一萌圆滑地将计就计来避免张智宇的注意。

“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在天亮以前想办法说服我加入你们，我只发给了你一个人，不能告诉你身边的同伴，否则这场交易不会继续进行。“孙一萌接收到了这条消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停止了哼唱，同时，她不知道王健宇的配乐也完全配合了自己的歌声，音乐戛然而止。

。

。

王坤志卧在床上打着王者荣耀一直持续到头昏眼花，在此期间，一个想法不断从脑海中浮现，浮现的那瞬间，他就会被对方杀死。因此，这两个小时他的战绩烂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王坤志愤怒地关闭了这个软件，他可以想象到正在团战的队友们气急败坏的怒骂声。现在，他可以好好思考那个想法了，权衡利弊，想一想怎么度过后半生。

病毒爆发后的第三夜，张智宇与他聊了许多，交换了大量的信息。张智宇告诉过他自己有一架私人飞行器，处于自己别墅正下方四十多米的房间中，他还将自己别墅的详细位置发给了王坤志，以及进入那个房间和驾驶飞行器的密码，另外，张智宇还给飞行器设置了指纹锁，所以他切下了一片中指交给了王坤志。天知道这病毒被改造成了什么，现在，只有保存的最大一块躯体才会再生，其余的碎片无法按照原病毒预定的再生。

张智宇在那个话题的最后警告王坤志，他可能会回到别墅区找回飞行器，如果王坤志准备使用，要在得到那台交通工具后告诉自己一声。王坤志还记得张智宇在最后撂了句狠话，两人因此扭打在了一起。

张智宇也对王坤志说过，他与王健宇从一只金属蜘蛛的系统中找出了它出发的位置，张智宇准备来到这个城市的军事基地，好控制*炸毁那栋建筑建筑，他认为毁掉那里，一切都会结束，虽然王坤志觉得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也许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两人安排好了，如果出什么岔子，王坤志就要驾驶那架飞行器来完成张智宇没有完成的。研制解药已经不可能了，但这件事是他仍然可以做的。

现在，张智宇说不定已经见上帝了，否则他不会不尝试与自己沟通，他的房子里有大量的武器以防万一，王坤志甚至可以用现有的原料制作一些威力强大*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当时，由于激动与愤怒融合得神经质的张智宇，他不得不假装赞同，随后便将其忘掉，若无其事。

现在，可能是因为那个诡异的梦的影响，可能是受二十八号变化的刺激，可能是唯一的“避风港”禁区的消失，王坤志的思想改变了。

他不是来到这里做一个“英雄”的，但事情改变了。

2.43，王坤志查看了一下时间，他准备现在便来到街道上，好找一辆能驾驶的交通工具，因为别墅区离这栋大厦大约两个多街区远，步行需要几十个小时，况且他不想冒险横穿如今危机四伏的城市。

“喂，我们得......”王坤志来到二十八号的房间告诉他的想法，然而二十八号怒骂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不，这很重要......”王坤志继续解释道，二十八号甩过酒店放在桌子上的水杯砸向王坤志，再次警告他闭嘴。

王坤志侧身躲过，耐着性子准备继续解释，却看到二十八号怒骂着抓向了放在枕边的切割器，他只好离开。

王坤志终于明白，不管二十八号曾经是什么样的人，大脑再生重塑后他已经彻底变了，他不仅会拖自己的后腿，阻止自己做正确的决定，还是个充满危险且穷追不舍的疯子。王坤志意识到，如果他想要将那项决定进行到底，就必须先解决掉他。

这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

。

孙一萌将这条消息发给了迟宇阳，无视了王健宇最后一句的警告。

“这他妈是什么？“迟宇阳用英文打出了以一句话，接着他把自己接收到的那条信息的截图发给了孙一萌。

“好吧，我们应该做什么？“孙一萌问道，她将这件事看得很轻。

“不，这很重要！“语音系统表现出了迟宇阳的激动，“那台机器在玩我们！它......“接下来的部分，语音系统无法给出正确的翻译，但表现出了他的想法，迟宇阳的理解相当疯狂怪诞，几乎是胡编乱造出的疯言乱语，同样却又无可反驳。

“恩......“隔了将近一分钟，孙一萌才回答，“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说服它吗？“

迟宇阳早已考虑好了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那台机器再怎样，也还是机器，我先来试探试探它。也许无论如何它都不会同意我们的要求，也许随便说一个理由它便会加入我们。“

“也只能这么办了。“孙一萌回答，“张智宇应该是我们首先解决的目标。“

“你说得对，“迟宇阳提醒孙一萌，“但是只要那台机器站在张智宇那一边，我们就不会成功，甚至会搭上小命。“

。

。

当音乐声戛然而止，张智宇便从恍惚中恢复回来，他明白孙一萌一定想到了什么相当重要的，而且一定对自己充满危险。于是张智宇保持原来的姿态纹丝不动，眼睛却从后视镜中监视着两人的神态变化，侵入了两人的语音系统。

他看到了全部，王健宇发出的那条消息，迟宇阳与孙一萌对此的分析。张智宇总结出了结论，如果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杀掉孙一萌与迟宇阳。他不知道王健宇会不会继续帮助自己，他不能轻举妄动，要抓住机会。张智宇试着入侵王健宇的系统，显像眼睛却直接结束了运行。

“宝贝，”王健宇对着张智宇竖起中指，“停手，你不可能成功。”他说出的这句话不带有任何感情。

孙一萌与迟宇阳默不作声，张智宇如无其事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手指不自觉地探向装有毒品丸的盒子，捏出数粒白色小球，塞进嘴里。

“至少武器都在我的手里。“张智宇想，他拾起自己最喜爱的*炮，使其倚在自己的怀里，“不算这个，还有两个*。“张智宇看到了*炮的盘状**，想着。他不顾枪支间碰撞发出的巨大响声，翻出了剩下的*炮*，塞入上衣口袋中。

张智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期间他一直感觉很多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嘿，”他猜到会发生的事，右手握紧了*炮枪柄，手中的汗液使这把武器有些打滑，他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再次用力抓紧，转头问，“伙计们，怎么了？”他用英语说，几个单词仍然在微微颤抖。

没等汽车内任何其它的物体做出反应，张智宇率先怒吼着向王健宇挥舞*炮准备发射。在狭小的空间内，王健宇迅速抓到了那把武器，甩手夺走了它，狠狠甩了出去。*炮狠狠地砸在玻璃车窗上，碰撞出蛛网般的裂痕，玻璃随着痕迹渐渐向外粉碎，那把武器则飞出了车外，在视线中向后滑去，狠狠砸在地面上，然后飞速翻转，带着火星摩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张智宇本能地抵挡玻璃碎片，一片片玻璃刺在他的手臂之间，王健宇随即踩向刹车，未等张智宇发出痛苦的吼叫便死死扼住他的脖子，轻轻从车座中提起，然后狠命扣在驾驶位上。

张智宇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玻璃刺入皮肤的痛楚，颈骨的碎裂声便传入自己的耳朵。鲜血四溅，头盖骨发出要命的嘎吱声。随后，世界排山倒海起来，万物血红一片。他痛不欲生，怒吼着，拼命抽动四肢，如同牵线木偶般狠命抖动。然而颈骨损坏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身体，只能依靠怒骂来减缓痛苦。骨骼恢复发出的摩擦声使他不寒而栗，并且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用力扭断仍在恢复中的脖子，高举自己的头颅，带着骨骼残片以及血水远远地甩到街的另一侧。

迟宇阳与孙一萌下了一车，露出灿烂的微笑，看到张智宇痛苦的样子，他们如愿以偿了。

“我们杀不死他，就这么扔下车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孙一萌咬着嘴唇批下一掌，再次击断张智宇的颈骨，提议道。

“不，远远不够，想想我们经受的痛苦！”迟宇阳失控了，他激动地吼叫，“我们得好好地折磨他。来！”说着，他首先将张智宇的左臂扭转了三百六十度，随后试着将那块零件从身体上拔下。迟宇阳聆听着骨骼粉碎的声音，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

“这样不太好吧。”孙一萌有些犹豫，几秒钟后，她拔下了张智宇的裤子，从武器袋里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不过我喜欢！”

她狰狞地狂笑，迟宇阳配合他的女友抬起张智宇的头颅，割下他的眼皮，让张智宇死死盯着自己失去他的隐私部位。

张智宇终于恐惧地尖叫起来。

孙一萌将那个器官狠狠塞进他的嘴里。

两人狂笑。

两人尽量缓慢地将张智宇五马分尸，王健宇在驾驶位上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面带僵硬标准的微笑。

“好了。”迟宇阳如释重负地说道，看着面前被分为无数块的张智宇的身躯，“现在扔了它。王健宇，走了！”

孙一萌跟着他回到了汽车上，王健宇启动汽车。孙一萌继续唱歌，不过旋律都变得欢快，迟宇阳微笑着咀嚼属于张智宇的毒品，沿路丢弃他的碎片。血与部分身体碎块溅满了整辆车子，不过三人都毫不在意。

。

。

王坤志手持未启动的大型切割器，悄悄地靠近二十八号的房间。他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两个人都有着能使人瞬间灰飞烟灭的武器，所以必须万分小心才可以既保全自己的性命，又能杀掉对方。

只不过启动大型切割器到足以轻易毁灭二十八号的程度需要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而切割器启动时也会发出蓝色光芒，那蓝光顺着武器的缝隙间流出，逐渐闪耀，从暗淡变得耀眼，然而在这种漆黑的环境，就算是这仪器发出的最暗淡的光芒也会惊醒二十八号。当站在房门口时，王坤志才想到这个问题，不禁动摇了这个想法。

王坤志大脑中激动的声音渐渐退去，他泄气地垂下切割器，坐到了地板上。

他听到了二十八号均匀的鼾声。

“真是不礼貌。“王坤志想到，不过把一个人从熟睡中吵醒，那个人会怒火冲天，但仍然半睡半醒，几乎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而那段时间，早就大于一分钟了。他再次打起精神，迅速站起，冷笑着转到门前，启动了切割器。

十秒钟后，二十八号嘟嘟囔囔地转过身体，睁开双眼，“我艹你妈！你他妈搞什么！”他带着疲倦的嗓音骂道。

又是十秒以后，二十八号连带着他的床一起灰飞烟灭。

“喔！”王坤志兴奋地吼了起来，“喔！”他跳舞似的扭动起身体，轻轻取走二十八号的武器背包，随后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瘫倒在了床上，准备再玩两个小时就去别墅区完成自己的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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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仍在开车！”迟宇阳突然反应过来王健宇还在驾驶着汽车，“我们还要去军事基地？”

“不，”孙一萌停止了歌唱，王健宇便停止了音乐声，“你们得去我要求你们去的地方。”他转过头来，微笑着死死地盯着孙一萌与迟宇阳，迟宇阳突然发现了惊悚的一点，王健宇的笑容不知何时开始如同机器般僵硬，死气沉沉，阴冷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与他的声音同样不带有半点感情。

“喔，”迟宇阳不得不向这台机器妥协，“好了，那我们要去哪呢？”

“你们没必要知道。”它带着微笑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过了脑袋，隐没了笑容，面无表情。

孙一萌与迟宇阳面面相觑，脸上透露出此时两人内心中的唯一情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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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宇在一片朦胧中被一只手掌拍醒。“这他妈怎么回事？”他怒吼着支起身子。

“喔，兄弟，”面前是一男一女，男人身体比较强壮，但比起自己的躯体还差了一些，女人看不出多大年龄，因为她明显经过了基因改造，卷发是紫色的，垂到后背一半的位置，但从这个女性人类的神情看来，她甚至不过十二岁，当然是这个时代地球上十二岁便吸毒泡妞**，看儿童色青电影的混混。不过现在，这个女人在扫了自己一眼后立刻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哦，穿上这个。”男人递给张智宇另一条裤子，衣服和鞋，“我们从杂货店中取出的。”

张智宇这才注意到自己除了少了两条袖子的上衣和衣服内的“防弹衣”以外一丝不挂，一条长长的血迹从前方一直拖到自己脖子的位置，他的头部与上半身连接到了一起，多亏那三个混蛋没有将这两块抛得太远。

“对了，我的*炮。”张智宇换好了衣服，无意间摸到了口袋中的*，联想到自己最喜爱的武器，喃喃地说道。

“什么？”那个男人没有听清。

“等等好了。”张智宇说道，“对了，你俩叫什么？”

“我叫裴大维。”男人顺便替自己身边的女人回答，“她叫赵妮菲，其实赵妮菲二十四岁。”他努力打消张智宇对基因改造人类的偏见。

“我叫张智宇。”张智宇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一切都虚无缥缈，仿佛只是幻境，这个世界与现实只隔着一张薄薄的一张纸的距离，而那张纸是半透明的，张智宇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事物，但无法形容，似乎纸的另一边，是一片虚空。

“什么？”裴大维非常惊讶，“你一定是欧洲人，说你的真名，我们都没有太强烈的种族观念。”

这句话仿佛如利刃般撕开了那张纸，对面仍然是这个世界，丝毫没有区别，好像这是一体的，只是在眼前隔上了一个半透明的物体，使张智宇产生了幻觉。他甩甩脑袋，“自己是不是疯了？“他想。

“呃......先生，”赵妮菲用英语问道，“你的名字，谢谢。”

“没必要这样，”张智宇的表情很沮丧，“就张智宇好了，这个名字很不错。”这几天，他的各种思想变化同时涌入他的脑子。“我疯了！“他在内心狂笑起来。

“好吧，所以......”裴大维打开身旁汽车的车门，准备继续说话，却被张智宇疯癫的笑声打断。

张智宇崩溃一般笑着，说着一些不连贯的话，中间插着许多诡异的如同抽噎般的笑声，“知道吗？我忘记了一些事，但我又慢慢记起来了，然后又忘了。真的，它们都很重要，我说，我疯了，你们都疯了，世界就是个疯子，疯人院，我们都在里边做一些毫无意义的疯事，被谁谁谁看着，他们在嘲笑我们，看我们，就像看大猩猩一样，看我们的笑话。我这才发现，他妈的现实！我怎么知道！”他崩溃了。

“恩......”赵妮菲想了想，将手臂搭在张智宇的后背上，“你没疯，看看这里，这就是现实，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只能说我很道歉，好吗？”她努力安慰张智宇。

张智宇从疯狂中恢复过来，定了定神，“好的。”他登上了后座，赵妮菲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你们准备做什么？”他问道。

“我不知道。”裴大维回答，“在这里转一转，帮助什么什么人。”

“你们有武器吗？”张智宇问。

“很多。”这次赵妮菲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打开汽车中的一个暗箱，里边至少装备了四把步枪和许多子弹。

“还有很多夹层，这只是其中一个。”裴大维启动汽车。

“等等，我得先找找我的*炮！”张智宇说道，他指了指*炮的大致方向。裴大维与赵妮菲对视了一眼，将汽车转到了那个方向，帮助这个崩溃的欧洲人寻找他的武器。

自己是不是疯子。

这才是真正要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

第三十五章 猫科动物

“我他妈在做什么！”当王坤志轻松得到了第十五杀时，他反应过来，“为什么我在做这件事？”

王坤志突然觉得自己相当愚蠢，现在，至少在这个区域，金属士兵们与禁区怪物们统统销声匿迹了，似乎它们从未存在过似的，深夜，变种人没有胆量走出自己的“栖息地”，整个街区相当安全，这种机会是前所未有的，也许也不会再次到来了。为什么自己杀掉二十八号后却仍然窝在被子里打着王者荣耀？王坤志明白，自己没有胆量走出这栋建筑，如同那些变种人一样。完成一件几乎必死，而又有可能无关紧要的活动，或者活下去，依靠无尽再生的躯体，永远生活在这末世之中。死或生的想法在他的大脑内激烈搏斗。

他的潜意识更希望自己活下去。

“不，”王坤志再一次关掉王者荣耀，他喃喃着，“不，不，”终于，他怒吼起来，“这不可能！”

已经3.56了，很快，黎明会再次到来。血红色的黎明。

王坤志迅速跳下宾馆内舒适的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宾馆，他认为，过去这里长年空无一人。

他定了定神，用宾馆内容量最大的背包将两袋武器塞了起来，缓步走出房间，踏下楼梯，再次步入末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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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要这样度过余生吗？”张智宇得到了自己的*炮，他将其倚在自己的身体上。他还记得，上次做完这个动作以后没多久，自己就被那几个混蛋大卸八块了，“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已经永生了，你们就要这样度过永恒吗？”

赵妮菲看了看裴大维，裴大维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

张智宇停顿了大约两秒，“这样担惊受怕地活在这活地狱？别告诉我你们没有恐惧！”

“接着说。”裴大维抓住张智宇讲话停顿的瞬间，停住了汽车，“告诉我们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我知道一个位置，那里可能是幕后人物，或东西所处的地点，”张智宇解释道，“毁掉那里，就可能会结束这一切，结束这世界末日，那些机器怪物就可能会停摆，至于僵尸，那是之后的问题了。”

“等等，”裴大维阻止试图说话的赵妮菲，接着他转过头来面对张智宇，“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但是你并不确定，很有可能走到头来，只不过是空忙一场，你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恩，”赵妮菲问道，“这与你先前说出的有什么关系？”她问道。

“你知道我要表达的是什么！只不过你要听我亲自说出我要表达的事。”张智宇笑了起来，“这真他妈讽刺，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他停顿一秒钟，“听好！这活可能相当他妈的危险！你们可能想要这样度过永恒的时间，不过，它们不久便会搞出新花样，禁区的怪物都放出了，这就是最近的花招。就算没这回事，不久你们也会玩腻，你们说不定会一心求死，因为你们烦了，没错！”张智宇抽噎似的笑了以来。

“回答我的问题。”赵妮菲还想说话，裴大维抢先说道。

“你是对的，我不确定，没错！”张智宇瘫倒在后座椅背上，回答，“我半点都不他妈确定，这也许就是个工厂，就是个游乐项目，但是这不是个可能点吗？即使这是非常小的一点，但至少这有可能的，我们不应该无视。”他回答，“反正也无事可做，不是吗？我说实话吧，你们这辆车还可以，武器也都不错，另外，你们现在做的事蠢得出奇。你们这么过家家多久了？”

“我们应该怎么毁掉那里？”赵妮菲皱着眉头说，改造人一般都美丽至极，除非中途出了些意外或或什么的，“以我们手头的工具，这是不可能的！”她假装没有听到张智宇的后一句话。

“我们不是亲自去那！”张智宇严肃地回答，“我们进入军事基地，控制*炸毁那里。”

“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完成，”提到这一点，裴大维兴奋起来，“就在这辆车里，我可以入侵军队网络，控制*炸平那里。”

“不错，把车停到小巷子里，”张智宇摸了摸脑门，“把武器放在身边，强火力的，你们到现在都没有遇到怪物纯属幸运。”

“你说怪物？”赵妮菲突然带着骄傲的语气说，“在上个街区，我们干掉了很多只！”

“2.25。”张智宇看了看时间，“你们瞎晃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裴大维回答，他将汽车转到了一条小巷之中，“那些怪物相当脆弱，就像狗一样大，不过还挺凶的。”

“你们不盯着新闻吗？”张智宇想到了那段视频，“还有更猛的，等着好了。对了，”他将语调抬高，“为什么以后不让我来开车，你在后边入侵那的系统，赵妮菲也可以跟你坐到后座上。我开车技术不错！”

“你说得对。”裴大维打了个响指，“来吧。”他将汽车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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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宾馆正门之外是主街，正对着王坤志与二十八号逃离的禁区，现在，那曾经辉煌的疯狂建筑已经沦为一个深达数百米的变态坑洞。比较危险的怪物与那些金属士兵都会选择宽阔的主街横冲直撞，所以，不能顺着主街寻找交通工具。装载病毒的*炸开时释放的冲击波毁掉了所有暴露在外的汽车，这点，那台自称“王健宇”的机器人已经解释过了，所以，寻找处于外界的交通工具基本上就是痴心妄想。

王坤志走下简陋宾馆豪华的旋转楼梯，他轻轻抚摸着楼梯扶手，感受着金属细腻冰凉的质感，以及其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真有意思。“他想着，推开经过众多饰品装饰的厨房大门。

厨房内，装潢与外部截然相反，墙壁没有层层华丽的金属和玻璃覆盖，露出清凉的淡蓝色喷漆，还有许多喷漆大块地脱落，露出如同有着许多孔洞的陶瓷的墙壁内部。只要努力盯着某处，夜视系统便会将此处的细节经过数字化转化，形成完美的图像，替代原本绿色的视线。王坤志仔细观察了厨房厨具的每一处细节，五分钟后，他才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王坤志用力击碎了厨房通风用的窗口，轻轻窜过那个高于地面约五十厘米的通道，玻璃碎片无可避免地陷进了他的皮肤之中。

“哦，见他妈的鬼！”王坤志摔到了地上，撞在了前方千疮百孔的一辆老货车上，背在身后装满武器的背包击断了他许多根骨头。王坤志弓起身体，*起来，皮肤正在一点点挤掉那些尖利沉重的异物，骨骼正在缓缓复原，大量的碎玻璃块泻落到地面，疼痛感早已消失，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站起，相反，躺在地上还挺舒服的。

王坤志注意到了远处连串的咕噜声，仿佛是某种极其强壮的大猫因为舒适发出低沉的呼噜，或是极度愤怒时沉重的咆哮。

“妈的！“王坤志在心里怒骂着，匆忙爬起，背包内的大堆实验仪器撞在了货车经*的冲击腐蚀过的钢板上，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城市中更为惊悚。王坤志被吓得跌坐到了地上，那只怪物在同时停止了呼噜声。王坤志连续进行了多次直达胃袋的深呼吸，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手枪大小的切割器，将其启动，蹲在卡车之后。

自己在禁区中的工作有什么意义？王坤志平生第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上千名工作人员连续工作了数十年，没有任何孩童时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怎样达到的禁区，怎样得到工作必要的知识。所有研究人员，包括自己，都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不对自己的人生有着任何疑问，如同一部部机器，没命地工作，直到机体损坏的那一刻。

当心情完全平复后，王坤志可以听到稀稀拉拉的碰撞声，那只实验品正在靠近。王坤志背靠卡车，切割器的能量已经积蓄到极限了，在黑暗中蓝色的光芒极其耀眼，他只好停止充能，能量便向四周扩散，烧灼着周围的空气，几秒钟后，王坤志再次将其充能，每一次补充能量，仪器都会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

禁区是怎么来的？王坤志想到自己曾在极度的愤怒中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然而怒火消散之后便将其抛到脑后了。因为自己当时身处禁区之中？禁区在几十年以前突然建成，没人注意这件事，仿佛它是在一夜之间出现的，就像它在几小时前的一瞬间人间蒸发一样。一个个街区在禁区周围竖起，政府没有进行任何干涉。这禁区似乎只是这些街区的一部分。

怪物的脚步声已经有将近五秒没有响起了，整个街区一片死寂，王坤志屏住呼吸，完全的寂静无声是不存在的，就算身处真空之中，自己也会听到大脑想象出的轰鸣声。刚开始自己不会注意，但是一段时间以后，也是突然之间，会发现轰鸣声会逐渐加强，在转瞬间达到天崩地裂的程度。随后，砰。

万籁肃静。

王坤志在禁区中体验过真空的感受，那也算是一种娱乐，体验不同的感觉，深海的高压，宇宙的真空......一般来讲，这不会有危险，只是会让人的思想无比痛苦，除非你的感知力异常强大，你的身体就会与思想共同承受这些危险。全球网上有死人的案例，但禁区中甚至没有人受伤。王坤志的一个好友，七十二号研究人员，为了模仿曼哈顿博士，体验了在恒星上行走的感觉。那场游戏持续了不到一秒，七十二号尖叫着醒来，几秒钟后，他才笑了起来。那种灰飞烟灭的感觉无法形容，他回答。在这一秒内，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新陈代谢加快了数倍，但还是没有造成任何损伤。王坤志努力回忆，禁区虽然有许多相当危险的设施，而且对研究人员没有任何管制，但确实没有半个人死亡。

病毒加强了所有感染者的体能，但是在死寂的情况下，潜能还会爆发出来，王坤志终于感受到了卡车上方那只怪物呼吸时加热的空气，和它不断散发出的温度。

“老天，“王坤志感受到了极度的恐惧，脖颈阵阵发凉，透骨的寒气顺着每一条血管在短时间散发到了整个身体，关节处最为敏感，冰冷的内脏仿佛缠到了一起，恐惧迫使他待在原地。那只怪物是禁区的实验品，所以它曾经是一只生物，也许是猫科动物。王坤志胡乱地想起很多信息，他明白这些都没什么用，他知道现在对他来讲最重要的信息是猫科动物何时会发动进攻。

禁区核心是工作人员进行主要工作的位置。病毒制造成功后，王坤志无所事事地过了几天。当昨日回到禁区核心时，从其中的痕迹可以发现，众多研究人员在一百多小时内匆匆进行了短暂的研究解药的过程，但他们明显没有成功，他们唯一做的事就是制造了大量的怪物。禁区核心经历了一场大战，实验品全部摆脱了囚禁，但那场大战大概是化作变种的工作人员们的自相残杀。他们一定肯定了病毒会在8月4日爆发，但没能及时发明出解药。而又是什么放出了那些怪物？

上方，怪物的呼吸变得急促，它的金属爪子开始摩擦卡车车顶的钢板，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那声音不算明显，但在这死亡的寂静中，却无比刺耳。

王坤志迅速翻滚到了卡车下方，那只怪物在王坤志行动的同时扑向王坤志，它的身躯不算庞大，卡车与建筑之间的缝隙刚好可以容纳它的身躯。它与地面撞击的瞬间刮到了卡车的侧壁，王坤志感受到了共振，五脏六腑都随之震动。他迅速滚动身体来到卡车的另一侧，手忙脚乱地爬起，充当武器的仪器则滚落在地，那只怪物轻松跃到了卡车上方。王坤志刚刚触碰到了仪器，听到了那声碰撞，手臂直直地悬在空中，那只怪物发出了低声的嘶鸣，他用力咬着嘴唇，缓缓抬起僵硬的头来与那只怪物对视。

如果那只怪物自立起身体，它应该与成年男子的身高差不多，它只有小部分的躯体是机器，那部分制作精良，银色的金属组成的条状物体替代了它的右侧肋骨，与肉体完美地连接到了一起，头部只有左侧的颚骨没有被金属取代，银色的金属完美地表现了它头部扁平的形状，就像是大猫的头骨骨骼，一条三百六十度的暗紫色视觉带陷入了头骨内，充当它的双眼和耳朵。这只实验品右臂的下半部比另一边大出两倍，那只爪子锋利无比，由层层金属所包围，那只怪物每一个行动的意图都会带动那些精密的金属零件运作。它的左肩与左腿便如同缩水了一般，尤其是左腿，金属只简单勾勒出了它的骨架，看上去非常单薄。此时，这只怪物弓起身体，利齿紧闭，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卡车的边缘。

禁区中的许多科技都是目前地球不具有的，它们来自于哪里？王坤志知道地球的现状，地球已经到了科技发展的高峰期，最近一百年，发生了许多重大事件，人类在太阳系建立了大量的太阳能中转站，全球网取代了互联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宇宙飞船前往在太阳系外的一颗适宜地球生命居住的行星......但最基本的，是什么组成了禁区？也就是王坤志充当防具的那种物质，全球网上没有对其的任何记录，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禁区，这种物质，根本就不会在地球，或是这个时代出现。

怪物的特征是王坤志在一瞬间看到的，他一直在思考禁区的问题，身体未经大脑地行动了。王坤志迅速向前跃起，右手勾住了仪器，那只怪物再次随着王坤志的行动而行动，当它坠落到地面时，王坤志刚好稳住身体，他朝着怪物的大致方向射击，扑向右侧。怪物在落地后再次跃起，而那道激光则直直地穿透了它的右臂。这只“大猫”收到了冲击偏离了方向，恰巧摔在王坤志身旁，它只剩下了三条肢体，再也无法进攻了。这只怪物发出尖厉的嚎叫，怒吼在大厦之间回荡。

王坤志冷笑一声，声音还发着颤，“看你还装逼。”他讽刺道，射断了身前怪物的另一条前肢。

昆虫的鸣叫声渐渐明显起来，低沉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不知从何处传来，足以毁灭一切的怪物蝗虫的分支即将来到，它们一定是受到了那只怪物的吼叫声吸引。

“我的老天！”王坤志喃喃地骂着，迅速抓了抓头发，快步绕回到卡车的另一侧，那只怪物也感受到了恐惧，呜咽着试图追随王坤志。

他的余光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昆虫大军从各处涌来，如同海啸般势不可挡，甚至遮住了没有半块云团，隐隐约约泛着一些蓝光的天空。

王坤志顺着窗口摔回了宾馆，不管被实验器材压得疼痛不已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冲上了二楼，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端着杀伤力最大的实验器材蹲在床与柜子的夹角内。

昆虫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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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彻底完蛋。”裴大维在奋战两个小时后彻底放弃，“我以各种方式试过了，不行，就像是军队网络消失了一样。对，一定是消失了。我以为这只是某种隐蔽，但是不对，不行......”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以一连串尴尬的笑来掩盖他的失败。

“呃......”赵妮菲如同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孩一样，她的显像眼睛据裴大维说因为事故粉碎了，所以她一直在摆弄着手头的一切。现在，赵妮菲像是要回答什么，却只说出了一个拟声词。

“慢着，我知道应该做什么了。”张智宇打了两个小时的王者荣耀，听到了这次入侵的结果，却只是咧了咧嘴，他意犹未尽地关掉游戏，开启了新闻搜索界面，进行地点裁选，搜索本城市的新闻，关键词为军队，几十秒后，他哼出了一声，“伙计，他妈的不用找了，这个城市的*都烂得跟狗屎没区别了。”

“搞什么？”裴大维缓了几秒，声情并茂地用英文骂道。

“按字面理解就可以，军事基地毁了，全他妈完了。”张智宇学着裴大维的语调夸张地大声骂着。

（小说第一部分写一半了，再来十五万字就差不多了，还有，这章不是第一部分的结局，虽然看，理解都是结局。）

（前几天我想加载一些mod，结果一直不成功，搞了几天，直到今天的16点多才成功运行，所以我就继续打字了。）

第三十六章 蜘蛛与恐惧（1节）

“那则新闻就两张照片，还暗得要死。”张智宇调整了一下显像眼镜在鼻梁上的位置，“不过，看这视频就好了，是在美国本土一个多小时前发送的，至少那里阳光充足。”他冷笑几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话，“考虑到你的小女友眼镜碎了，我就将它投射过来。”一条条蓝色光线从张智宇眼镜左侧一个极小的晶状体中射出，光线缓缓聚合，颜色逐渐从蓝光内部涌现。

裴大维下意识地摸了摸戒子，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赵妮菲伸出食指去探正在建立的全息影像，部分线条随着手指的深入而发生了干扰，整个全息影像随后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影响了刚刚建立起的大致的图像，使其再次融合到了一起。她带着喜悦到诡异的表情收回了手，那神态就像是山顶洞人第一次钻进宇宙飞船。几秒钟后，全息影像再次恢复到原状，她这次试着将前半只手臂塞进影像之中。

张智宇耸了耸肩。

十几秒后，全息像仍没有完成，它不知为何模糊成了一团，不断变换着各种颜色，许多乱七八糟的信息在其中快速旋转，却再也无法建立起完整的景物了。

“妈的，”张智宇怒骂道，关闭了显像眼镜的投射，“别管这个了，妈了个鸡的，理解就行，大致就是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在那片地方躲避什么什么，然后恰巧在高处看到了军事基地，然后就录下来了。”他以开玩笑的语调尖声说道。

“我看到了，”裴大维搜索了全球网，“这条新闻是现在置顶在视频界面中。”他说，“我去，这些人穿得一片皮肤都没露出来。这是被置顶的评论。”

“我艹。”张智宇不自觉地小声骂了一句，“你们还同意我的建议吗？我猜，我们要等一段时间，在这里乱转，就像那三人一样。”他停住了汽车。

“为什么？”赵妮菲大声回答，“继续！”她的手指迅速敲打着膝盖上的武器。

张智宇抬了抬眉毛，犹豫了几秒，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你女朋友倒是很有活力。”他冷笑着。

“等等，”裴大维阻止张智宇行动，“我们去哪？用什么来毁掉那个建筑？你要做什么以前要与我们说一声。”他向下拉了拉嘴唇，“还有，她不是我女朋友。”

“爆裂物。”张智宇并不想解释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思索了将近十秒，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出这三个字，“四，五个街区之外，几乎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

裴大维精神一振，脊椎不受控制地直立起来，随后，他发现了这些动作过于显眼，又认为做相反的动作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努力继续支起身体，“我知道附近的地方有一个位置有那些爆裂物。不过，”他抓住了张智宇的左肩，“我们只会陪你出城，车可以送给你，你自己办那件事。”

“别啊，”赵妮菲也受了张智宇的影响，“跟他做那件事比现在有趣多了。”

张智宇转了转眼珠，“随你便，真他妈见鬼，我们再换个位置。还有，你旁边的......女性太情绪化了，而且她的性格不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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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虫风暴在一秒内便可以使那只怪物的残躯无影无踪，它们没必要停留太久。王坤志的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中完全真空，僵直地蹲在地上，手指纹丝不动地搭在武器之上。尽管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即将从内到外爆裂得粉碎，手臂即将从关节上整只脱落，但是他没有移动自己更换舒适的姿势。那些怪物随时会离开，如果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发出任何响声，就会吸引这些怪物从大厦每一个缝隙中钻入。王坤志痴痴地想。

十几秒钟后，王坤志突然缓过神来。昆虫鸣叫声早已停息了，他抬起酸痛的手臂将那台仪器滚到地面。王坤志直起身体，骨骼发出清脆的复位声。他如释重负地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在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却认为已经度过了几个小时。

王坤志用力扭动肩膀和脖子，使颈骨发出连串的错位声。他将显像眼镜的地图调为小窗口浮在视线左上方，开始寻找附近符合自己要求的汽车，并定位所有在这附近活动的物体，绘制一张路线图。

4.12，那颗恒星的斜晖应该已经穿过了地平线，王坤志关闭了夜视系统，视线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有那张不断绘制的路线图仍在左上角漂浮。

“这他妈怎么回事？”王坤志低声骂着，他再次开启了夜视功能，转向窗口。

那些玻璃在夜视系统中泛着绿色的光芒，对面的另一栋建筑可以透过其中看得清清楚楚。真正的颜色渐渐从视线内浮现，窗玻璃无色透明，单纯洁净，没有半处创口，镶嵌在经棕红色的人造木墙壁之中，微弱的阳光穿过窗玻璃，投到房间中心柔软的粉红色床单上。

他再次关闭夜视系统，将地图隐藏起来，凭着记忆准备一步步走向窗边。当左脚畏畏缩缩地落地后，右脚却被一个巨大坚硬的物体绊住，因为没有视线，他无法做出反应，狠狠摔到了地面。王坤志伸出右臂，手掌立刻被一根尖利的物体刺穿，痛苦开始从伤口扩散到全身。

“艹！”王坤志怒骂着，忍住要命的抽痛，缓缓拔出右掌，“艹！”

他试着运动手指，右手中指却向后翻折了九十度，随后不自然地向上渐渐移动，大量的血肉从伤口中滑出。“这至少表示我在恢复。“王坤志忍住痛苦，试着将手指扳回原位。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可以勉强看到大致的景物，他弯曲右腿，那个重物却狠狠滚落到一旁，砸在了自己的脚面上。王坤志感觉到那个重物压断了其中几根脚趾，他拼命将其踢开，缩回了右脚，不敢再次移动了。

“我艹！”一段时间后，痛苦退去了，王坤志怒骂着，扶着床边缓缓站起身体。被子表面的手感不算太棒，甚至很糟，就像坚硬的蛛网一样凹凸不平。这与显像眼镜上的夜视系统中看到的截然相反。

“好了，”他喃喃自语，“这就可以了。”王坤志快步奔到窗边，使用随身携带的小型切割器切开窗玻璃大约三平方厘米的缺口，光芒随之从缺口之中射入，照亮了部分窗子，那窗户与夜视系统中的窗子无异，他将手指从缺口伸出，窗子的质感生涩不平。此时，天空中的颜色不再隐隐约约，而是泛起了明显浅蓝色的光芒，在高耸的大厦之上扩散。

王坤志耸了耸肩，掀开了被子，将其甩到一旁，躺到了未被*的冲击完全侵蚀的床面上。距离地图绘制完成还得很久，于是他开启了王者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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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宇回到了后座。自从被那三个混蛋袭击以后，他再也不想坐到任何交通工具的后座上了，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张智宇认为是某种暗示，表示自己与迟宇阳和孙一萌调换了位置，他们所处的角色也调换了。不过，他自我安慰，相信预兆的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傻逼。所以他坐到了后座上。

赵妮菲，裴大维身边的女人，她经历了基因改造，她紫色的毛发和瞳孔便可以证明。张智宇一直在观察这个女子，她的表现表示她顶多十岁，受着小学课程的催眠，还不能接受这个该死社会现实的小女孩。然而进行基因改造把自己的身体塑造的极其完美的，都是十足的混蛋，比如大部分的歌星，影星，和从事妓女职业的*。虽然这种女性很受男人的欢迎，但仍然改变不了她们的本性。上层人士与下层人士，本质上却是相同的。这挺有意思。那是女人的本性。更是人类的本性。

张智宇再次冷笑起来，不过，这女人使他联想到了某一人，那是谁？张智宇记不起来了。那并不重要，因为基因改造是有着潮流的。

总之，这两个混蛋不准备说出自己的经历，就像张智宇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故事一样。

当裴大维听到张智宇在城市另一边藏有大量爆裂物时精神一振，虽然他尴尬地试图掩盖这一事实，但是张智宇不可能视若无睹，他礼貌地装作没有发现。同样，赵妮菲却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虽然他俩至少从病毒爆发以后便混在一起。张智宇能推断出，裴大维大概是个*，但他的女人就不是了。如果遇到什么，裴大维绝对不会碍手碍脚。张智宇想。

张智宇怀疑自己疯了。一切都是个残酷的玩笑，说不定他只是在玩一个变态游戏，卧在俄罗斯境内那座山脉的该死建筑的小牢房内，死亡就是解开这个虚拟现实的唯一方法。说不定张智宇只是个虚拟的电影人物，真正的自己在观看这部电影，他现在的想法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想法，只是电影人物的想法，但目前自己仍然是那个张智宇，一个傀儡。宇宙似乎只是一个渺小的平面，一张半透明的纸，一切都无比空虚。但是，另一种想法是，也许只是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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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维继续驾驶着汽车，赵妮菲倚在身边的车门上，似睡未睡，以这个角度，裴大维不知道她是否入睡。赵妮菲的大脑未被重塑前，她就是个混蛋*，但现在，她使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友，只是在行为上更为年轻。这不是坏事。裴大维反复自我安慰，但是赵妮菲过去的形象一直缠绕在他的大脑之中，使他反胃，逼迫自己厌恶那个*。

“停！”张智宇突然在后方低声吼道，“停车。”

“怎么。”赵妮菲迅速转头，睁大了美得惊人的双眼，看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贴近车窗试图观看窗外的景物。

“武器准备好，”张智宇抓住*炮的枪柄，将其甩到胸前，“快点开车。”他吩咐道，摆了摆手示意赵妮菲转过头去。

“怎么了。”裴大维也试着压低声音，但是声音明显走了调，听上去就像是用生锈的电锯死锯金属一样。

“嘿，”赵妮菲毫不犹豫地指出了这一点，“你的声音就像是嗓子眼里卡了只死猫。”她打了个响指。

张智宇抬了抬眉毛，“嘿，你们两个，”他有些恼火了，“武器！有许多蜘......怪物正在靠近，很多，太他妈多了！。”

“你怎么知道？”赵妮菲继续提问。

“武器！”张智宇怒吼，“他妈的武器！”大约一秒的停顿后，他发疯般笑了起来，“你的显像眼镜完蛋了，要不然你也可以了解。”

“你最情绪化。”赵妮菲嘟囔着接过裴大维递来的一支支步枪，张智宇可以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和动作，她居然像是被惯坏了的别墅区小孩一样嘟起了嘴，熟练地将每只步枪装上*，放在顺手的位置。

“你有没有什么更强火力的武器！”张智宇急切地说。因为根据声波分析，蜘蛛们已经越来越近了，只是他不知道汽车是在驶向蜘蛛还是远离蜘蛛。那些蜘蛛太他妈多了，没必要跟他们提这些蜘蛛，因为又会牵扯出大堆愚蠢的问题。张智宇想，本能地抓紧了*炮。

第三十六章 蜘蛛与恐惧（2节）

“只是*，拿着机枪冲锋简直是扯淡。”裴大维回答，他右手把握着方向盘，左手拎起一把*。

“你想没想到过病毒已经改造了你的身体？”张智宇怒吼道，“所有人现在他妈的都像贝恩一样了！贝恩！还有别告诉我你只有这他妈的两种武器！”

“给我*。”赵妮菲伸手向裴大维索要武器，没有注意到张智宇的愤怒。

张智宇准备向着那两个狗娘养的娘娘腔破口大骂，大吼大叫，至少让他们明白将会发生什么，汽车已经甩开了那些蜘蛛。但是前几秒，张智宇试着将蜘蛛移动发出的声音分解，并对那些原始声音进行搜索。张智宇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是那些新型蜘蛛发出声音的变量。而那些粗制滥造的机器怪物似乎通通消失了，新型号机器怪物们取而代之。至于新型号的杀伤力，他已经见识过了。

裴大维对显像眼镜的地图进行过编程，他可以注意五百米以内移动的大型物体，包括空中以及地下，地图的三维立体图像覆盖在左侧视线的中心，刚开不会适应，但是一个小时后便会习惯这种视角。他刚刚在思考，没有集中注意。现在，他看到了那些高速移动的物体。唯有一个人形就在一百七十米外的正前方，它并不散发热量，高约两米，强壮无比，丝毫不曾移动。如果有些怪物在追杀自己，这辆车就必须穿过那个人形。

裴大维精神紧张到了崩溃的程度，将双唇紧紧拢合到了疼痛的程度，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地图，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赵妮菲说了什么，他开始想到从主街延伸的其它路径，只不过分路四周，说不定隐藏着更多的怪物，那个人形也许不堪一击，就像几小时前杀死的怪物们一样。

“看！”赵妮菲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又是一个！”

“我艹！”张智宇低声骂着。

“准备撞击！”裴大维回过神来，侧过身体，牙齿不自觉地紧紧闭合，侧过身体，手忙脚乱地急刹汽车旋转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运动下无法立刻停止运动，车轮在地面疾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车身绕着后轮旋转，猛地撞上了那个人形。在剧烈的冲撞下，汽车左侧的铁板扭曲起来，许多碎玻璃四处翻飞。车子终于停止了运作，而那个人形的金属身体收到了同样强度的撞击，被车子甩出数米远，狠狠地砸到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冲撞声。

三人瞠目结舌，插在身体上的碎玻璃一块块滑落。几秒种后，赵妮菲第一个发出了声音，她抬起眉毛，微笑着轻叹了口气，“真有意思！”她喜悦地喊道。

“快点，继续走！”张智宇急躁地提醒裴大维，“开车，别管别的！”

“妈的！”裴大维怒骂道，他将“的”说成了“蛋”。在后视镜中，那台机器缓缓立起毫发无伤的身躯。

那个机器怪物拥有人类的形体，一层暗银色的光滑金属覆盖了那台机器的骨架，它的骨骼在如水般柔滑的外壳下凸显，那骨架完美地重现了人类骨骼的每一处细节，甚至骨缝在这台机器都被描写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表现那些缝隙的是较高的骨骼投到低处骨骼的阴影，那层金属在暗淡的阳光下闪着光芒，它们完美地塑造了犹如健壮肌肉般的造型，但是没有表现出一块皮肤。

“开车，开他妈的车！我艹！”张智宇破口大骂，将*炮的枪口狠狠刺向未完全破碎的窗玻璃，那块玻璃彻底粉碎。这一举动吸引了那台机器的注意，它抓住了车窗，钢铁窗框在机器怪物的手掌下扭曲碎裂，张智宇趁机狠狠扣动了扳机。

裴大维在同时启动汽车，一颗颗枪*在那台机器的身体上纷纷炸开，火光四溢，爆炸的冲击扭断了车门，汽车飞驰向前方。那台机器并没有移动，仍然如同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在偏离的朝阳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真不错嘿！”赵妮菲一直在向着那台机器乱射，几秒种后，她猛地转过头来，紫发旋转着轻轻拍打在裴大维的脸上。

“希望你说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张智宇咧开嘴角，却带着平静的语气说。自己是不是疯了？张智宇想，回忆病毒爆发以后的这四天，无论面对什么，自己都没有彻底死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其实自己只是待在精神病院的软垫室，想象着这日鬼一切，整个宇宙只是一个变态的幻觉。所以他无法被真正的杀死。既然无法脱离这个幻境，为什么不享受它？

“还有东西！”裴大维忽略了张智宇的抱怨，“它们就在下一个天桥上！”他咬着牙说着。

“你应该转到小路。”张智宇将身体投到了车座上，“如果你不想要这东西了，就继续走！”他拍了拍汽车的真皮座位。

“别听他的！”赵妮菲对着裴大维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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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附近景物的三维立体图像浮在王坤志视线的左上方，半透明的蓝色线条表现了未移动的大型物体的形态，而大型的移动物体的形态则被转化为深红色的图像，在建筑的浅蓝之间极其明显。这个地图可以追踪附近一千立方米的物体，作为二维地图展现，可是当王坤志集中注意力到某处时，地图的那个部分会转化为三维图像，并显现出周围移动的物体。此时，王坤志的图像只能显示附近一百立方米，地图随着他本身白色图像的移动而变化。

那颗被称为“太阳”的恒星已经散发出了强烈而刺眼的光芒，这个街区在四年前建立完成，建筑相当整齐，部分光线穿过整齐大厦之间的缝隙，在纯净清洁的玻璃墙面上反射，照亮了街区。王坤志已经乱转了一个多小时，避免任何活动的物体。他尝试着重启显像眼睛或是清空数据，但是没用。王坤志知道其它人，甚至禁区中的其它研究人员的显像眼睛都没有这种类似欺骗的关照。因为自己有洁癖吗？王坤志想到了这一点。显像眼镜也属于人工智能，它记住了王坤志的癖好，并尽力改变不符合王坤志性格的东西，让他沉浸在一个被拟造的世界。病毒爆发的第三天，自己因为地面的残骸而感受到了恶心，所以系统再次更新，导致了现在眼中“美丽”的世界。王坤志想。

“我艹！”密密麻麻，紧紧重叠在约三平方厘米的红色光芒提醒了王坤志，那些光芒在地图的前端闪耀，红光已经无法显示出每一只怪物的具体形象，它们模糊成一团，不断变化着，“老天！“王坤志想着，“一定是那些怪物在围攻变种人或是人类，不过，不关我事了。“

王坤志立刻转头，顺着狭小的暗巷原路返回，但是三个移动的红色光芒出现在了地图的末端，从形状来看，那大概是三只原始型号，虽然它们极其笨拙，但是智商高于许多另外的怪物。这三只怪物没有向王坤志运动，只是乱转着，好像在犹豫着什么，看来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王坤志认为不能在同一个位置停留太久，而他也不准备后退。王坤志缓慢地向着那片红光移动，仔细观察三维立体图，研究比较安全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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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裴大维咽了咽口水，听从了张智宇的建议。

“别啊！”当汽车转向小巷时，赵妮菲高声抱怨着，“这样多没意思！”

“闭嘴！小姐。”张智宇愤怒地用英语低吼，“你觉不觉得你他妈的声音太大了？”如果因为受到怪物的袭击而失去了这辆车，所有人就不得不再找一辆车或使用原始的移动方式。张智宇不准备浪费自己的体力和精力。

“你才闭嘴！”赵妮菲嘟囔起来，“呃，闭嘴先生。”她同样用英文回答。

张智宇耸了耸肩，他突然注意到赵妮菲半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神采四溢，注视着自己背后。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她抄起靠在自己身旁的*，兴奋地向着她目光所注视的物体射击，并没有在意后车窗上的玻璃，以及在车内翻飞烧灼着的子弹壳。

大容量*中弹射出的子弹壳非常扁平，每一粒只有普通子弹壳体积的七分之一，它们都是特制的，如果硬装在普通*中，只会损伤枪体。现在，它们一路烧灼着空气与车窗后玻璃的碎片在车内翻滚。大量的子弹壳滚落到裴大维的身体上，他嘶吼起来，汽车的行驶开始变得不稳，转到了另一边，但裴大维仍然在努力维持汽车的平衡。张智宇的眼睛被一块较大的玻璃切得粉碎，破碎的组织随着那块玻璃砸到了几粒弹壳，它们一齐落到了张智宇的下半身，他吼叫起来，发疯般地挣扎，却顺着左侧车门摔落下去。赵妮菲继续着不顾一切的射击，直到几粒子弹壳落到了她裸露的大腿上，那里瞬间便传来皮肉烧焦的声音，赵妮菲发出了尖厉而痛苦的惨叫声，甩掉了*，从座位上跃起，头部却狠狠撞到了车顶，坐到了一大堆弹壳上。

张智宇的眼睛恢复了，但是新的视觉神经与大脑皮层的连接需要时间，视线中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顺着圆圈天旋地转，转换视角时，部分景物的残留覆盖在新的景物之上，导致一切都混乱不堪。他慌忙地去摸*炮，在迷幻的视野中，一道黑影似乎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的面前，张智宇感受到了地面巨大的震动，他跌坐在地，并开始反胃，腹中的内脏翻江倒海，同时，它们似乎在被尖利的物体狠狠地摩擦。那只怪物庞大无比，它与它的残影几乎遮住了所有视野，张智宇却无论如何都摸索不到那把*炮，只能慌张地后退。

裴大维试着将汽车停在路边，他已经感觉到了几粒子弹壳已经穿透了他的皮肤，正在煎烤着自己的内脏，他咬着牙，努力克制住颤抖着的身体。赵妮菲在座位上拼命挣扎，惊声尖叫，没有顾忌任何潜在的危险。

随着一声金属剧烈的撕裂声，汽车突然从地面升起，裴大维来不及做出反应，汽车被甩出了数米远，狠狠砸在地面，金属零件四散翻飞。幸运的是，那些子弹壳已经不再滚烫了，它们滚落到地面，赵妮菲不再尖叫，她开始本能地*起来，伤口缓缓愈合。

裴大维迅速转头看向身后，恍惚之间只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形状的怪物以足以令人胆颤心惊的速度爬向这里，那只蜘蛛遍体漆黑，它的皮肤极富金属感，足以潜行在昏暗的小路中。这只蜘蛛虽然几乎与这辆汽车同样大小，但看上去反常的轻盈灵巧。

不容反应时间，那只蜘蛛伸出了两只爪子，轻而易举地狠狠刺进了汽车的钢板，其中一只刺穿了他的身体。裴大维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叫声，但是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是不可否认的，黑雾阵阵地浮上了他的视线上方，裴大维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了，但是痛苦却提醒他他还活着。蜘蛛轻轻地将他的身体甩向左侧，穿过了那扇完整的车窗玻璃，他的身体则从这只蜘蛛的金属爪子上滑出，狠狠摔到了街道的另一边。伴随着几乎粉身碎骨的剧痛，黑雾终于淹没了裴大维的思想。

同时，另一只爪子刺进了赵妮菲的身体，她无力喊叫，张大了有着完美弧线的嘴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蜘蛛试着拽过赵妮菲的身体，她在被移动的瞬间摸到了裴大维掉落的*，抬起手臂，对准那只怪物拼命扣动扳机，虽然这些子弹不能对那只蜘蛛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而赵妮菲的血肉顺着那只怪物的爪子滑下，几近报废的汽车内血流成河，但是她仍然死死扣动着扳机。

蜘蛛将另一只爪子刺入了女孩的身体，两只爪子分别向不同方向移动，赵妮菲血肉横飞，她完美的身躯被撕扯为数块，内脏，血液，组织，骨骼，漫天飘散。

张智宇感受到身后坚硬的墙壁，但是他仍然拼命地拖动身体向后移动。在张智宇面前的，是另一只蜘蛛，它一点点朝张智宇移动庞大的身躯，但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举动，它向着张智宇伸出足有面前人类头颅数倍大的身体前端，张开复杂的巨口，黑色却冒着寒光的利齿一层层展开，四只巨螯稍稍竖起，直指这张智宇的身体。

张智宇狠狠闭上双眼，等待即将刺入腹中的利爪，同时也避免视线造成的痛苦影响。几秒种后，异物却迟迟未钻入他的身体，张智宇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已经完全恢复，只是稍微地晃动，他直直地盯着那只蜘蛛黑暗的双眼。而它却缩起了身体，开始后退，消失在了另一条小路的拐角处。

（不要感觉自相矛盾，有些内容我改过来了。）

（这几天我在玩scp鬼畜版，就没打字，那游戏挺有意思，就是很难，直到今天上午我才发现godmode on和noclip on这两个作弊方式，于是花了很短的时间就通关了。）

第三十六章 蜘蛛与恐惧（3节）

王坤志身处一个进退两难的情况。三只原始型号正在向自己身体的方向缓慢靠近，虽然它们不知道前方几十米处有他的存在。原始型号除了庞大的躯体笨拙得连条狗都无法抓住以外，就是严重损坏前身的大脑，使其智力大大下降。尽管这样，它们还是比大部分实验品智慧。地图加载得更明显了些，王坤志可以看出关于那片红光的部分细节了，大概是一些实验品在地面围攻一名人类，他缩在一架私人飞行器上，飞行器只有普通吉普车二分之一大，似乎能源用尽或是损坏了，漂浮在空中无法移动。王坤志不准备靠近那片区域，被大量的禁区怪物围攻后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体内病毒重塑身体的速度是否高于这些半机器怪物的胃酸强度。

这个街区在最近四年内才建造完工，在这里曾是未被开发的三线城市时，它的十分之一也只是小城的外围。更大的部分，则是分布于群山之间一望无际的农田，玉米，麦子，水稻，当时，是它们养活了全球的近百亿人类。王坤志了解地球发展史的一小部分，他觉得相当可笑，地球根本不去研制可被大量生产的人造压缩食物，因为那会大大缩减某些人类的利益，这些利益的代价是大量同类的死亡。

一个玩笑。

王坤志曾试着通过禁区的历史资料，人类的教科书了解禁区外人类的历史已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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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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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警钟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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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颗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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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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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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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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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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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地球撑了下来，人类撑了下来，只不过大部分土地不再适合农作物生产，人造植物和肉类无法供应地球剩余的数十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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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政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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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而又前所未有的疯狂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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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的科研人员终于发明了人造食物，这些食品不同于过去尝试过制造的，它们的原料廉价至极，可大量生产，却包含人类生命必要的各种营养，只不过它们口感极糟，长期食用会导致中毒而患绝症，最后惨死。所以最开始只有低阶层的人类才会食用它们，虽然低阶层人类不占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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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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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冷战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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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事情改变了，大部分人类债务缠身，不仅仅无产阶级，那些人类都只好吞食这些白色的药丸勉强度日。

至少禁区中的工作人员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

历史课本里，历史学家们分析了三战的积极影响，它促使人类文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并教导了人类团结和和平，甚至变相促使人类迈向了太空。

老一辈顶层人类和所有底层人类，都了解这是狗屎。

什么是笑话？它们是让开玩笑的人开心的。

老一辈资产阶级必须了解这一切，他们策划这场残酷的笑话。

他们是开玩笑的人。

无产阶级不得不了解这一切，他们是这一切最直接的受害者。

他们是被开玩笑的人。

开玩笑的人的笑容建立在被开玩笑的人的血肉，痛苦与泪水之上。

王坤志心不在焉地试着寻找其它路径来逃离这里，然而事实证明各种乱七八糟的重物阻塞着仅有数米宽的小路，还有别的怪物在附近乱晃。三只原始型号沿着这条小路移动，如果它们转过下一个拐角便会发现王坤志，而王坤志身处的十字路口的左右两侧的怪物没有离开。他无法从别的分路逃脱，只能继续向前移动。

王坤志迅速闪到前方的拐角处， 暂时避开那三只怪物的视线。地图随着王坤志身体的移动而移动了，并描绘了两侧建筑的细节。由于阳光没有升到一定高度，所以大厦的阴影使那片区域黯淡无光。如果没有那张三维立体图，王坤志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右侧建筑的侧壁被它的主人开了方形的窗子和门，它们完全隐没在了昏暗中。

他贴着墙壁迅速向前奔去，如果到了下一个转弯，他就会被那些怪物发现，所有的禁区怪物都会离开那架飞行器，将目标转向王坤志，将他的身体撕扯成碎片然后吞入腹中。

王坤志来到了门前，不敢再向侧边多迈出一步。看上去这是一家店铺，只不过招牌只剩下了支撑的纯银色金属骨架。加厚，密度极大的窗玻璃清澈透亮，但是内部却一片漆黑，似乎在玻璃后方上蒙了一层纯黑的黑幕。王坤志明白这扇窗子的主人对其做了什么，这里内部似乎有着人类或是变种人，它堵住了窗子，以作为简陋的防护装备。只是窗玻璃被*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从里到外烧成了一块焦炭。因为王坤志的洁癖，显像眼镜“体贴”地使他不能看到事物真实的样子，不管它们是什么，都会比自己看到的东西恶心无数倍。

窗子不算太高，只距离地面约一米高。王坤志伸出手去触碰那块窗玻璃，手指却直直穿过了那块无色纯净的玻璃。

“妈的搞什么！”王坤志不自觉地骂出了声，虽然声音不算太大，但恐惧感立刻吞噬了他。他在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怪物的咆哮，王坤志迅速跃向那块“完整”的玻璃，准备撞击。

什么也没发生，王坤志狠狠摔在满地乱七八糟的杂物残片上，从背部传遍整个身体的剧痛使他忽略了插在手臂上的薄薄的碎木片。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摇晃不定的视线。王坤志望向那扇窗子，它已经粉身碎骨了，看上去是被人生硬地狠狠打碎，连着钉在墙上的木板，现在，它只剩下一圈不到两厘米宽的残片。

王坤志使劲支起身体，本能地发出一声*。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看上去，这是一家杂货店，过去，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大战，整个店铺被掠夺一空，所有家具都被砸得粉碎，现在，杂货店只有满地的杂物残片。食物和比较完整的物品一定都被抢走了。

“蠢材！“王坤志想着，微笑起来。这一定是病毒爆发后第一天时发生的，否则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必要补充水分和营养物质的，都是纯粹的蠢材。

他无意间注意了那张三维显像图，只见那片红光已经加载得相当清晰，每一只怪物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大概是大群受基因改造后的巨鼠，有着数十只，每一只怪物都有着半个成年男性的大小，它们在飞行器下兴奋地乱窜，而那架飞行器上的人类也在焦急地奔走。这些巨鼠似乎不会发出叫声，它们相互攀爬，却一时间无法抓到距离地面数米远的飞行器。加载这些怪物的身体拖延了观测地图的细节。

“天知道为什么用这么大的老鼠。“王坤志想，他咧了裂嘴角，“大概做繁殖实验，普通老鼠太小了不好改造。但是哪个混蛋那么有闲工夫改造普通昆虫进行实验？“王坤志联想到了那些蟑螂，现在它们已经是整个地球最恐怖的存在了，成千上万蟑螂大军组成的风暴是不可抵挡的。

王坤志通过他的显像眼镜找到了离开这间杂货店的防盗门，禁区研究人员的显像眼镜替代了他们的角膜，这使他们的工作更为方便。

“艹他妈了个*的狗屎。”当地图进一步描绘细节后王坤志低声怒骂道，这句话结合了数句英文，他顺口拼在一起来表达情绪。只见有三个红色亮点分布在防盗门外的楼道上，应该是三名变异人。

王坤志只好轻轻地一路退回。

“喂！”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救命！别装作看他妈的不见！”这个声音模模糊糊的，依稀传来，也许不是这样表达，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这个声音低沉有力，听上去声音的主人会是一个强壮无比，有着中等身材的男子。

建筑都相当隔音，那声音是怎么传进来的？王坤志思考这个问题，他待在原地，不敢移动，只幻想着那声音是自己的想象。

过了约十秒，王坤志却认为早已度过了几分钟，再没有声音传来。“一定是自己幻听了。“王坤志侥幸地想，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与神经，嘴角露出微笑。

房间的某处在这一瞬间传来重物冲撞玻璃的声音，它击碎了本来就破烂不堪的焦黑玻璃，环绕着玻璃碎片，一起砸落到了瓷砖组成的地面。整间杂货店似乎都随之震动，王坤志惊呆了，几乎跌坐在地。

摇滚乐曲奏响。

他终于明白了那声音是一次模糊的语音对话。

野兽刺耳的尖嚎声此起彼伏地传来。王坤志魂不附舍，大股的血液猛地冲撞上了脑门的血管，一阵头晕目眩，他被冲倒在地，这些尖嚎声足以刺穿耳膜。那些怪物受声音的吸引，它们终于开始咆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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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早就疯了。张智宇想着，病态地咧开嘴，露出夸张而又疯狂的笑容。看看对比就清楚了，裴大维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许多骨骼碎片刺出了皮肤，就像篝火木架一样，上边粘连着大量的血肉和内脏碎片，那是燃烧的火焰。这个男人身体上唯一完整的部分就是他的脑袋了，天知道怎么回事。裴大维失去了意识，他的头骨一定也经受了猛烈的冲撞，就像是将他的脑袋插在了架子的最顶端，极其渗人。

张智宇的视线已经完全恢复，他站起身体，拾起不远处的*炮，轻轻走到曾经的赵妮菲面前。这个经过基因改造女孩的处境更为悲惨，她被那只金属蜘蛛撕扯成了小块的零件，抛散到各处，她的头部还算完好，从下颚以上都很完整，哪些部分连着原本及腰的紫色卷发侧翻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沐浴着上方几十厘米外比较大的一块血肉涌出的鲜血，那块血肉本是上半身的一半。

整个街道血流成河，粉身碎骨的裴大维以及七零八落的赵妮菲的残躯试着将各块血肉结合在一起。

张智宇跌坐在裴大维身边，试着将一块块折断的骨骼正位，加快他苏醒的速度然后一起去加速赵妮菲的恢复。

还有正事要做。

现实。张智宇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词语，它其实是最难以分辨的东西。什么是现实？张智宇永远都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身体感受到的，并不一定是现实，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空想。在梦境中，一切都荒谬可笑，诡异疯狂，然而做梦的人不会认为它是一场梦，无法察觉梦的疯癫。做梦的人甚至会在梦中有着感觉和情绪，疼痛，麻痹，坠落，愤怒，悲伤，喜悦......有时，会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个想法根深蒂固于大脑之中，如同精神疗养院中的妄想症患者，只是一个狂想。什么是现实？在梦里，那个世界就是现实。

裴大维开始*起来，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更多紫红色粘稠，带着血块与内脏残片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骨骼正位的速度开始加速，这是个好现象。

自己疯了。这个现实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现实”。病毒使所有生命可以无尽的再生，不必进食饮水，无论受到多大的创伤都可以复原，只是感觉的问题。整个宇宙都是自己疯狂的想象，自己永远都无法知道什么是“现实”，一切，王坤志，王健宇，孙一萌，迟宇阳，裴大维，赵妮菲......自己遇到的所有人类都不过是幻想，只是一场梦。然而梦境转瞬即逝，醒来后，也只能回忆起一些细枝末节了。

清晨的微风轻轻吹拂在张智宇的脸上，大厦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空气流动带来了丝丝舒适的微凉。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裴大维睁开了双眼，他大口地咳出各种组织，挣扎着试图支撑起身体，然而手臂骨骼再次应声而断。

“呃......”张智宇迟疑着，轻轻扶起了裴大维，“你要不要再歇一会？”

“不......”裴大维的声音有气无力，不断有血涌上来阻断他说的话，使其模糊不清，“赵妮......菲......呢？”他间断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符，“我......们一......起把她拼起来。”裴大维死力咳出最后一声，如释重负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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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半机器巨鼠只是发出它们如同惊声尖叫般的吼叫，在三维地图中，没有一只试着爬入这个杂货间。然而，那三只原始型号却随后落荒而逃。

“艹你他妈了个傻逼混蛋，”王坤志嘟嘟囔囔地低声骂道，“没用！怎么样！”只不过他用来砸碎玻璃的工具是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劲爆的摇滚音乐如同炸裂般从另一个房间爆开，一路撕裂着死寂的空气，那是一首吵得要命的流行歌曲。鼠群的咆哮声瞬间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那首乐曲。三维立体图中，大量的巨鼠将注意转到了杂货店内，它们如同潮水般从每一处缺口中涌入。

“哦，狗屎。”王坤志喃喃地骂道。

第三十六章 蜘蛛与恐惧（4节）

恐惧是种诡异的情感，在不同情况下，它会改变生物的状态，有时会加强生物的体能和智能，然而现在，这种情感却笼罩了王坤志，牢牢地拉扯住了他，他只能眼睁睁地从三维立体图上看着大量的半机器巨鼠从四处涌入窄小的杂货店，身体却僵直在破碎的陶瓷地板上，脑子只是僵硬地回忆着书中恐惧的定义。

“我艹！”王坤志缓过神来，怒吼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滚带爬地翻出了窗子，完全忽略了如同锯齿般尖锐的碎木片和玻璃。

“我他妈在做什么！“他想着。

“老天！”王坤志头部狠狠地着地，他听到了颈骨粉碎的声音，身体随后九十度翻转到了脖颈后。剧痛吞噬了他的躯体，王坤志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脖颈开始发出细碎的复位声，但是等不及完全恢复，他只能手忙脚乱地爬起，四肢僵硬的如同牵线木偶。

王坤志来不及观察地图，跌跌撞撞地试图移动。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已经完全死亡，身体只依靠本能地直直冲向前方，但是理智又安慰自己，如果自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说明脑子完好如初。

王坤志在恍惚中认为自己听到了一些声音，那声音似乎粗糙刺耳，如同野兽的咆哮一般。

真的出现这些声响了吗？他混乱的大脑思索着，或者只是自己的想象？

他觉得自己踏上了一道阶梯，但是身体没有任何感觉，他努力集中分崩离析的意识，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剧痛突然从大腿中央刺来，王坤志猛然惊醒，只见一只原始型号已经将自己举起，其余两只急切地围绕在周围，它们轮流吞噬着自己的肉体。

右腿已经被一只原始型号从膝盖骨处硬生生地扯下，怪物正努力扣动锋利而又笨重，参差不齐的巨大利齿，试着嚼烂那条肢体，大量的血肉碎块顺着牙齿间隙流下。

王坤志可以在怪物嘴部粗糙的夹角间观察到白花花的骨骼和血肉模糊的大腿，丝丝惨白的韧带仍与那截躯体藕断丝连，在暗红的浓血和肌肉间格外渗人。

那只怪物将那条断腿叼在口中不断咀嚼，大股的鲜血喷涌在它的机械骨骼之上，结成了红褐色的薄膜。怪物递给第二只原始型号王坤志的身体，他趁机从四只粗劣的金属爪子之间滚到了地面。

第二只原始型号发出低沉的咕噜声，逼近了躺倒在地面上的人类。王坤志悄悄拔出别在腰间较小的切割器，将其启动。他明白自己的右腿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生，就算那些怪物多么笨拙，抓住自己都会轻而易举。

第三只原始型号猛地撞向第二只怪物，将其撞倒在地。它抢先扑到王坤志身边，用力挥舞足有那个人类头部两倍大的金属爪子，狠狠砸向他的身体。

由大量的金属零件胡拼乱造出的笨重爪子在王坤志的身体上摩擦出阵阵火花，那只怪物本来准备从王坤志的胸腔中挖出他的内脏，那是最好的部分，但是那重击仅仅划破了他胸口的衣物，作为防具的耀眼，不断变换着诡异光芒的物质从衣物碎片之间露出。而第三只原始型号的爪子则受到了相互的力，几块作为连接的零件应声而断，大量的碎片泻落而下。王坤志露出绝望的微笑来欣赏这些。

只是受那些物质保护的位置没事了，但是接下来呢？他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滚下来的想法愚蠢至极，否则还能这么做？

第三只原始型号愤怒地嘶吼着后退几步，而第二只半金属怪物废了很大力气终于站起，发疯般扑倒自己的同伴，两只金属巨兽就地厮打起来。

戏剧性。王坤志生硬地裂开嘴角。

金属零件四处翻飞，它们在拆卸对方的身体。

王坤志艰难地直起身子，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断腿，大量的血和损坏的组织泻落在地，完全不可能修复的骨骼碎片被身体渐渐排斥出体外，它已经再生到了膝盖骨下方几毫米的位置，层层组织折叠起来，血管正一根根从复杂的膝盖骨间抽出。

痛苦从大腿蔓延到整个身体，王坤志几乎无法移动自己，这也是最讽刺的，洁癖，加载附近有着威胁的怪物，这项功能被王坤志强迫放在了系统处理的第一位。现在，他如愿以偿，却因为洁癖和疼痛而生不如死。

“妈的，艹！”王坤志怒骂着，以减轻痛苦，“艹！艹！”

第一只原始型号本在吸食落在地面的肉块，被另外两只同伴的战斗吸引了注意，它立刻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那只怪物疾速扑向王坤志，准备借机吞食更多的食物。

另外两只怪物仍在厮打，庞大的身躯不断撞击在地面上。

王坤志至少神志是清醒的，他抬起蓄能已久的切割器，蓝色闪耀着的激光束从仪器的端*裂出，直直穿透了扑来的第一只怪物由层层金属包裹住的庞大手臂，切割光束将其击为两截闪着电流白色光芒的废铁。

四足移动的怪物轰然倒地。

“我艹！”王坤志本来准备将那只怪物的脑袋炸得灰飞烟灭，但因为种种原因只击中了它的前臂。第一只原始型号艰难地支撑起身体，伏在地面，发出阵阵哀嚎，另外两只怪物停止了战斗，纷纷将视线转移到了王坤志身上。

“妈的！”王坤志准备再次射击，然而这台切割器似乎用尽了储存的能量，表示运转的蓝色条形指示灯渐渐熄灭，“我艹！见鬼了！”他用力拍打这台仪器，然而它已经沦为一条造型奇特的破铜烂铁。王坤志将视线转向自己的腿，已经再生到了膝盖下端，惨白色的骨骼在鲜红色的血肉组织中清晰可见，如今，那条腿正以惊人的速度重塑。

只要再拖延一分钟。王坤志惊慌失措地试图拔出另一把仪器，然而却别在了地面，拼命挣扎几秒种后，以失败告终。

天啊，只要一分钟。

两只原始型号弓起躯体，杀气腾腾地逼近王坤志。

一分钟。

两只原始型号似乎被一些东西吸引了注意，猛地直起畸形庞大的身躯，停止了行动，开始慢慢向后退去，从脸部零件的变化来看，它们感受到了恐惧。

“对了，地图呢？“王坤志突然注意到视线左侧失去了那张三维立体图，一定是恍惚状态中不小心关闭了它。他迅速将其开启，但是下一秒，王坤志明白地图是否启动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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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妮菲终于睁开了双眼，基因改造后的紫色瞳孔露出疑惑的情绪，她皱起精致的五官，*着缓缓从汽车引擎盖上支起身体。

“天，”赵妮菲嘟囔着，“太疼了，真他妈见鬼。”

基因改造是一项很早的技术，据说它的雏形在1543年就出现了，一开始，这项技术只是改良植物的品质，但是经过很多年的改良，它终于在1994年可以进行人体改造，只是致死率接近百分之七十，而且不能进行太过复杂的重塑。人体基因改造普及，是在2037年，死亡率被降到了百分之五十，这项技术可以改变人的体能，容貌，但是被改造的人顶多只能活到四十岁。另外，经受基因改造的人类在地球上受到的待遇“两极分化”，在表面上，这些人大多大红大紫，有着不计其数的仰慕者，然而背地里，大多数人都鄙视这些改造人，几乎没有父母主动愿意支付高昂的手术费改造自己的孩子，上层阶级人士则仅仅爱戴这些改造人美妙的肉体，以大把的钞票兑换数年的鱼水之欢。

赵妮菲是一个改造人，从她紫色的瞳孔和毛发，完美的体型，绝妙的声带就可以看出。然而从种种表现上来看，她是一个未满十岁的上层阶级女孩，甚至不轻易说出脏字。

“快要五点半了，”张智宇的头脑同时在思考许多问题，而那些想法却大都一闪而过，“咱们得快点。”

“不用着急。”裴大维活动着自己刚刚恢复的骨骼，“你可以多休息一会。”他在几分钟前亲自帮助赵妮菲换了新的衣物。她原本的穿着随着身体的粉碎而四分五裂了。

“我有一个小问题，”赵妮菲口无遮拦，“为什么那蜘蛛没有攻击你？”她转过晶莹的眼珠望向张智宇。张智宇却看不出其中的讽刺，那双眼睛天真无邪，似乎只是单纯的疑问。但是裴大维却关注了这个简单的问题，他的神色凝重了一瞬间，随后却融化在原本痛苦的表情中。

“对，”裴大维追问道，“是什么？”

张智宇欲言又止，反反复复张吐嘴唇数秒钟后，他迅速说出大串现编作为应付的话语，“谁说的？我差点被那见鬼的蜘蛛撕成碎片，你......”

“唉！”赵妮菲做出了鄙视的表情，大声说出了那个语气词打断了张智宇编出的故事，随后她凑过头来，半眯起眼睛，露出恳求的表情，“我都看到了，它没有攻击你！告诉我们吧，我很想知道。那样我就不会再这样痛了。”

“你......你......”听到赵妮菲的本意这样简单，张智宇差点脱口而出接下来的“他妈脑残智障！”几个字，但是他止住了自己的嘴，张智宇抚了抚脑门，反复思考最好的解决办法。几秒钟后，他妥协了，“好的，我会说，只不过要是说那个故事会很费力，我们找一辆车，开车时我会慢慢讲那个。”

“不可能，现在就说！”赵妮菲表情很无奈，“否则你会一直拖下去的。”

“不会，”张智宇举起了一只手掌，“我发誓我不会。”

“以什么起誓？”赵妮菲继续追问，但是神色已经很兴奋了。

“好了，”裴大维挥了挥手，他从汽车的一个夹层中掏出一个手提箱大小的大型冷藏箱和数袋真空食品，“我们先吃些东西。”他将食物摆在还算干净的小巷道路上。

“够了，”张智宇察觉出赵妮菲准备欢呼，他*先一步说出自己的想法，“好的，我这个故事很长，说不定要说一个小时，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会讲的，是在我们坐到一辆运行着的交通工具上时，相信我，”接着，他撇了撇抿起了嘴的赵妮菲，“我以我的生命保证。还有，病毒爆发后这么长时间，你们就没有发现你们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喝水睡觉了吗？这病毒他妈的就像酒神因子一样！它会使你们的身体时刻保持良好的状态，就算只剩一块皮屑也可以再生回来！”他有些失控，但是随后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张智宇用力咽了口吐沫，微笑着说，“刚刚你们不就体验到了吗？”

“恩，”赵妮菲虽然含糊的答应了，但是看上去迷惑不解，“只有一个小问题，什么是酒神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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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只巨鼠直直跃起，扑向王坤志身后最靠前的原始型号，那只原始型号因为恐惧僵直在原地，带着极度恐惧的呜咽声用力挥舞沉重的金属手臂，然而半机器巨鼠更为灵活，以那只手臂作为跳板，窜到了原始型号的背后，在其背部宽阔厚重的金属板块上稳住身体，如同发疯般拆卸啃咬着原始型号的金属身躯。

被巨鼠攻击的原始型号哀嚎着扭转着身体，试图抓住令其痛苦万分的生物。失去前臂的原始型号努力向后挪动笨重的身躯，嘶吼着逃离。另外一只原始型号看到了蜂拥而至的巨鼠大军，以最快的速度逃向相反方向。被鼠群攻击，这正是王坤志努力避免的，但它还是发生了，望着仅仅再生至脚踝的右腿，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了，王坤志没有站起身体，只好尽力缩小自己的身体，使其不算显眼，祈祷不会被怪物们发现。

自从病毒爆发以后，自己祈祷了许多次。王坤志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吃吃地笑了起来。向谁祈的祷？向主？他虽然觉得很讽刺，因为这件事在病毒爆发以前从未做过，但是一直没有停止做那件自认为荒唐的事。

自己本是无神论者。

鼠群根本没有注意到躺倒在地面的人类，它们直直地踏过王坤志，他的数根骨骼在那一瞬间粉碎性骨折。巨鼠们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与第一只半机器鼠怪缠斗的原始型号，轻松在短短几秒内撕扯掉了所有它依附在皮肤之上的大量金属零件，尖啸着将它的肉体塞入食道。

没有任何一秒的停歇，海潮找到了新的目标。

自己的肉体并无新的痛苦刺来。王坤志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将死死闭合的双眼翻出一条缝隙，只见巨鼠海潮已经绕过了上一个十字路口，追逐最后一只原始型号。当海潮退去后，另外两只怪物，只剩下了不可吞食的金属部分，那些金属都被拆成大量的碎片，均匀地散在街道各处，部分零件还在抽搐着，做着已死亡程序的最后命令。

王坤志抓紧机会，立起身体，他的右腿已经完全恢复了。

“日他妈了个鬼了。”王坤志努力忽视疼痛的骨骼，举起另外一把实验仪器，他完全忘记自己的祈祷了，只是骂骂咧咧的，吼出最先想到的脏字，踉跄着冲向那个男子的位置，他当时以遥控的音响或是其它设备出卖了王坤志的位置，现在，王坤志要让他尸骨无存。

王坤志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低沉电子音，它们在建筑之间回响，有着极强的共鸣，由远及近，令人胆颤心惊，仿佛世界末日的到来，却无能无力，只能任其毁灭的渺小与绝望的感觉。王坤志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禁区中蟑螂组成的风暴受到声音的吸引觅食了。

他只好释放已经聚集在仪器端口已久的能量，努力挤挤脸，摆出友善的表情，无视了尽力阻碍自己的疼痛。

老话是什么来着？

王坤志用力压住嘴唇直到麻木，牙齿死扣直到痛楚，他无视身体抽搐似的撕痛，以病毒改造后身体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男子。

我他妈居然一直忽视了大众交通工具的妙用。

一些黑点正在数百米以外的空中摇晃。

那只是个冷笑话。

那架飞行器已近在咫尺。

好的。

那部机器打破了窗子。

音乐奏响。

（我最近几天都是晚上写，写完就11点多了，来不及回头去改，所以写的东西不好，不过知道意思就可以了，过一阵子或是下个假期我会改一改。）

（我突然发现增加章节里回车键空出的格如果不加点什么就不会在正文中显示，所以我会把所有空格都用“。”表示。）

（开学时间又延迟到了31号，但我也不准备继续写了，下个寒假继续。）

第三十七章 意外的来客

“妈的，不如先告诉我你们怎么得到的那辆交通工具？”三人挤在小巷侧壁塌陷的废墟间，两男一女，虽然裴大维和赵妮菲介意。张智宇尝试着侵入着街区系统，尽量无视几厘米前方随着若隐若现娇弱的呼吸微微起伏的完美躯体。

核爆焦灼后的街区中心。

贫民窟本就如迷宫般交杂，肮脏的杂物横七竖八的翻在道路中心，倚在建筑侧方，狭窄的街道永远泥泞不堪，污浊的黑，棕色半凝固液体，半融化固体覆盖在小巷上，锈蚀为猩红色的旋转楼梯，被厚重的寄生物侵蚀斑驳的木质支架，在头顶摇摇欲坠，吱嘎作响，新城完美的设计，所有未被力场转化的污染物都涌向此处，肉眼可见的灰黑色不规则物体在空中漂浮，依附在建筑上。浓云迷雾。

核爆，几乎清除了一切污浊，街区中心的阴暗面都消逝了，污浊不再，黑暗不再，唯有灰烬长存。伪劣的建筑物大部分也随之坍塌，废墟几近掩埋了街区中心，粉碎的建筑残片之下，似乎还有着隐隐约约的鲜血。建筑残留的框架孤独地树立在无比湛蓝的天空之下，灿烂的阳光闪耀着，灰白的物体悬浮着，熠熠发光。

“你为什么不说说你怎么从那些蜘蛛手里活下了呢？”赵妮菲打了个哈切，扭动着身体换了个位置，紫色的头发击打在张智宇的面颊，清鲜的香气迎面扑来。

“他妈的这附近什么车都没有！”张智宇厉声骂道，“中心本来就没什么汽车！我他妈去哪知道！而你们俩开着车出现在我面前！”

“别忘了我们救了你！”赵妮菲半眯双眼侧起脑袋，紫红色的双眸在长长的睫毛下晶莹剔透，“你当时都碎成乐高积木了！对了，我也挺想知道你怎么那......样的。”

“好了，”挤在角落的裴大维举起双手，突然的动作意外碰撞了残垣峭壁的支撑点，尘埃扑簌簌地落下，“别激动，我们都知道激他妈的动毫无意义。我来讲为什么。”

赵妮菲猛然呛了一口，随后剧烈地咳嗽，连带着的唾液纷纷溅到了张智宇身上。

“什么东西来了！”张智宇压低声音低吼着，迅速捂住了赵妮菲的脸颊，手指却不自觉地用力，深深陷入柔软的面颊，赵妮菲似乎失声叫了起来，然而受到手掌的阻碍，那只是一声尖锐的爆鸣，“低声，是辆汽车，假装我们并不存在。”张智宇缩回了手，努力使语气和表情显露出歉意。

“啊！”赵妮菲仍然睁着水晶般的双眼，轻声叫着急促的一声，左臂瑟瑟缩缩地半举。

“嘘！”张智宇刻意表现得善意，伸出食指触及赵妮菲的嘴唇。

引擎轰响，如雷鸣般由远及近，烟尘弥漫，纯黑的球形车轮飞速旋转，碾压满地残破不堪的破烂，卷起灰烬的风暴，铺天盖地，残片四处翻飞。

张智宇与裴大维不约而同地拔出别在腰间的*，赵妮菲惊讶地皱着眉头，来回望向两人，裴大维将食指触在自己的嘴唇。赵妮菲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立刻紧闭嘴唇，转了转眼珠，面颊露出一丝微笑，双手向后拔出了两把武器。

从废墟的残壁，塌陷的建筑间向外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吱嘎的碎裂声，金属刺耳的摩擦声，一块混凝土碎片射来，猛地击打在张智宇用来观察的小孔上，火星四溅。张智宇不自觉地轻声叫了一声，向后窜去，差点扑进赵妮菲的怀里。

黑色的皮靴，脚步的沙沙声，沉稳而有力，由远及近。

张智宇的呼吸逐渐急促，手心沁出大滴的汗水，一再地摩擦着枪柄。

皮靴的主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根烧至半截的棕色雪茄缓缓落地，火星在灰尘上爆裂出串串火花，雪茄弹起，火花化作完美的圆弧，转瞬即逝。

三人端起枪口，对准声音源自的方向。

“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男人的声音满是嘲讽，却明显带有善意，“出来，别他妈像蜥蜴一样藏着。”

“他妈的。”张智宇骂着，缓缓别过头来，眼睛紧紧闭合，食指颤抖着再次封住嘴唇，“悄声！”

“我知道你在那！”男人高声说道，语气出奇得冷静，“宾果！出来！别逼我拽你！”

死寂，唯有微风轻轻拂过细沙。

“你们待在这里。”张智宇缓缓地摇晃头颅，再次扭过头来，尽力保持冷静，身体却止不住地颤动，他欲哭无泪，*轻轻触碰到了地面的灰烬，另一把也随后落地，他卸下自己的*炮，串串*哐当落地。

“别......”赵妮菲已经立起身体，失声叫道，尝试阻止，裴大维也向前伸出手臂。

“这是自杀......”裴大维的声音带着丝丝悲凉，“至少你应该......”

“我们陪你！”赵妮菲尝试直立起身体，担忧溢于言表，她紧紧抓住张智宇的手臂。

“你们不了解。”张智宇生硬地推开这个变种人少女，“他不是人！”他垂下脑袋，欲哭无泪。

两把手枪与四颗*坠落在地。

张智宇弹出头来，四处的风顺着残桓涌向他，破烂的碎片拼凑的袍子随风乱舞。

“你的新朋友们呢？”西装革履的男人问道，指向张智宇藏身的废墟。

“朋友？”张智宇的呼吸逐渐流畅，他一步步走出断壁，高翘嘴角，侧起脸孔面向男人，“劳资从来就没再遇见任何活人，你他妈在说什么*养的狗东西！”他挺起胸口，一步步踏向面前的彪形大汉，“王健宇。”张智宇喃喃说着。

王健宇露出一丝冷笑。

“混球！”女性的声音，娇柔但是冷酷无情，“看看这是什么！”

爆裂声。

张智宇条件反射地俯下身体，庞大的热能从空中呼啸而过，焦灼着空气。

男性雄壮高昂的怒吼，回响的炸裂声爆响在天地间。

“天啊！”张智宇喃喃地骂着，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了一切的结局。

火光冲天，爆炸的烈焰瞬间吞噬了男子，震耳欲聋，声波在建筑间层层回荡。子弹义无反顾地冲向烈焰，不断撕裂燃起的亮黄色光芒。

“天啊......”张智宇的头颅重重地碰撞在地。

“这不可能......”裴大维震惊地瞪着逐渐消逝的火光中，魁梧的人形破障而出，两杆步枪轻轻垂下。

赵妮菲目瞪口呆，*炮变得无比沉重，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抬起手臂不顾一切对着人形射出第二颗*。

人形迅速抬起手臂，纯黑色的残象撕裂了附拥而出的烈焰，火光猛然向天空和四周冲撞，炸裂开来。第二次爆炸，*炮爆炸在数十米外，橙红色的火光拔地而起，灰烬和碎片旋转着涌上天空，形成了火焰灰黑色的外壳。

王健宇轻轻甩开了耳朵内侧墨镜的最后一部分金属残片，露出一丝冷笑。

第三十八章 英雄主义（1节）

飞行器比三维图上看起来更为娇小，流线式的金属船身向下呈曲线延伸，数十道棱角分别在船头的两侧向外突出，最终在船尾纠缠在一处呈现出螺旋形，整艘船都视若焦炭，但那些棱角仍为亮银色，划痕无比明显，船身有多处破损，微弱的蓝光隐隐约约的闪烁着，反重力引擎喷射出微弱的热能。

“他妈的舱门在哪？”王坤志惊慌失措地搜索着任何一道缝隙，缺口，或是任何可以被作为入口的东西，粘稠的液体从耳内缓缓流下。

天空逐渐阴暗下来，蟑螂组成了风暴，旋转着下压，漆黑如夜，遮天蔽日，尖锐的虫鸣重合作一处，天空不再湛蓝，阳光不再耀眼，虫子们组成了湛蓝海洋之上黕黑的海浪，直击云天，宛如世界的末日。

王坤志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思维已死，只是充分感受着渺小与恐惧。

思维之外，他隐约感受到一双手拽住了自己，拖入了微光之中。

。

“你醒了？”

王坤志无法清楚那个声音的音色，但他可以清晰地明了那些词语组成的含义。

“当然，你聋了。”冷笑，词语告诉大脑“道歉我那样做，虽然你听不到，那是当然的。你的大脑没有太大损坏已经是好事了，我不知道你的恢复能力怎么样，你应该明白自己可以恢复就没必要使用医疗包了是吧？”轻哼，“自言自语。”又是一声轻哼，词语告诉大脑。

眼皮如此沉重，*乱撞，痛苦不再，一切感受都化作词语，但又实实在在地痛苦着。眼前一片模糊，世界融作灰白的幕布，其它的颜色的灰暗的世界中浮动着，化作词语，却仿佛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噪声，喧嚣的杂音在灰色中弥乱，却仍然只是词语，无法形容的词语。

“......我真他妈是疯了......”

声音逐渐清晰，在杂乱的噪声中异常明显，词语告诉大脑，这是男人的声音，他的年龄并不大，也许刚好与自己同龄。

这是真的吗？还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你醒了？”惊喜与恐惧并存，词语告诉大脑，“等等，你有意识么？”

犹如梦魇，混乱的色彩逐步杂沓，弥乱的音符逐次紊乱，残余思维的碎片努力触及瘫痪的身躯，而两者的边界却是整个宇宙，在时间的尽头。

“你的手指在动，等等，我......来......”慌乱和喜悦并存，“哦......我的老天，这他妈的愈合速度，我的天！你他妈是人吗？我从没发现有人有这样强的恢复能力！”隐约透露出一丝癫狂。

如梦初醒，所有的混乱与痛苦都在电光火石间化作词语，只是简单的词语。王坤志缓缓眯起发涩的双眼，

视线逐渐聚集成形，灰白隐没到了幕后，其余形同幻影的色彩浮上水面，噪声隐退，那些从未存在过的声音，遗忘了，只残留下词语，词语再组合为句子。我曾经听过它，那些不存在的声音。

幻想消逝，现实长存。

。

。

“他穿的......什么？”赵妮菲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王健宇走出烈焰，烈火仍旧包围着他，他的墨镜已化作灰烬，但那身西装仍在燃烧，毫发无损，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射击。

黑，橙的残影在人形前方掠过，数十米外，一束又一束的烈焰拔地而起，如同喷发的火山，震耳欲聋。

“好了，好了，”裴大维扶住了赵妮菲的枪柄，“够了。”

王健宇的微笑饱含寒气，缓缓褪去熊熊燃烧着的西服和皮质手套，来到张智宇面前，他向跪倒在地的那个欧洲男人伸出了手掌，“起来。”他说着，雄厚的男声充满魄力，“站起来。”

张智宇缓缓抬起颤抖的头来，无数血丝死死缠绕在惨白的眼球上。

“何必呢？”王健宇抓住了面前男人的手臂，强迫他立起身体，“我来提供帮助。”

“我们都知道你他妈做了什么！”张智宇死死咬着每一个字，并未抬起头来怒视那个高自己半头的机器，“我们也都知道你将会做他妈的什么！我求你，别碰那两人，我，你随便。”

“你真是个......”王健宇哭笑不得，“你他妈什么时候成了英雄？再说你不会瞧瞧我他妈高了你多少？”

赵妮菲尝试使枪口摆脱裴大维的控制，裴大维仍旧死死攥着它，丝毫不放松。赵妮菲带着埋怨扫了裴大维一眼，但也只能作罢。

“你还搞不明白？”王健宇故作无奈地轻吁了一口，“我是来帮忙的，没关系，我理解你。记住，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两人。你们！过来！我是来帮忙的！”他准确地转向另外两人。

“我们走吗？”赵妮菲有些犹豫，转向裴大维。

“嗯哼。”裴大维耸了耸肩，“我们有的选吗？”

。

。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王坤志质问面前的男人，他刚刚为自己松开紧绑在身上的皮带和手铐，阴暗狭小的船舱内，门窗悉数紧闭，只有微弱的节能荧光灯在黑暗中闪烁着白，绿的光芒。

“你是指没有夺走你带来的那些......什么跟什么，”男人巧舌如簧，眼珠不时上翻，露出无辜的表情，“还是在那些虫子生吞你前把你搬上这艘船？另外，我叫马振鑫，你应该先直呼我的名字，那样比较有教养，不像中心的那些什么跟什么。”

“好的，马振鑫。”王坤志发出一声嗤笑，“你确认没有偷走我任何武器？”说着，他简单扫视了一边飞船舱内和面前男人的身体，“好像你在说实话。”

“那是当然。”马振鑫面露鄙夷，“你怀疑我？你把我当作了什么？”

“那是当然！马振鑫。”王坤志重复着，怒火涌上心头，“我在说你用那天杀的扩音器吸引那些怪物把我大卸他妈的八块？我不救你，那他妈更是人之常他妈的情！”

“那你更应该理解我出于自保做的事！那更是什么人之常情。”马振鑫不动声色，表情仿佛是在盯着一只喝酒的猩猩，“别忘了我救了你！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那些虫子消化干净了！”

“你说的对。”怒火在胸腔内横冲直撞，血管猛烈地撞向皮肤，王坤志扶住了额头，不得不妥协。一个影像不断浮现于脑海。

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王坤志舔了舔嘴唇，眼神在一瞬间坚定不移，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别在腰后的切割器。

“所以，”当马振鑫目光流露出异样的瞬间，王坤志问道，“你为什么停在这里？飞行器有哪里损坏吗？”

马振鑫转了转眼珠，轻轻抿了抿嘴，“没错，失去控制了，似乎是谁植入了病毒，谁下了什么流氓软件或是其它什么什么的，连稍稍爬升都会撞毁在哪哪哪。”他耸了耸孱弱的肩膀。

“等等。”王坤志重重地跌坐回束缚自己的椅子上，他翘起二郎腿，眯起双眼，“好了，没问题了。”

“什......他妈的么？”马振鑫终于骂了出来，“你他妈做了什么？”他的音调抬得很高，惊诧至极，数秒后，他转头快步跑向船头，用力甩开了门，金属舱门的门页狠狠咬合在一处，高昂的破碎声在舱内回响。

“帮你杀了毒，我的角膜就是他妈的眼镜。”王坤志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船身微微震动，随后下倾，接着恢复平稳，发动机嗡嗡的电磁声响起，熄灭的灯光亮起。船身缓缓向前上方运动着。

“妈的，”马振鑫冲回主舱，五官抽搐在了一起，不可置信地高声问道，“你他妈的还是人类吗？”

第三十八章 英雄主义（2节）

“我修好了你的船，”王坤志抬起眉毛，翘着腿冷笑着回答，“你他妈也要帮我办件事。礼他那尚往他妈来。”

“好的，好的，”马振鑫微微耸起鼻子，眉头轻微皱了起来，“都可以商量。你可不可以少骂几句人？”

“骂他妈的人？”王坤志夸张地摊了摊手臂，“这他妈叫骂人？那些都是语气词。充分表达了我他妈的见鬼心情。”他迅速横向竖起了中指。

马振鑫什么都没说，只是缄默着，将视线转移开了王坤志，双手狠狠按在飞船靠墙的昏黄色的艺术小桌上。

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这是鄙夷。王坤志轻轻嗤笑一声，“交流啊，你不是要商议吗？”他对背向自己的年轻人高声问道。

“你可不可以先等等！”马振鑫终于吼了起来。瘦弱高挑的男子，一副滑稽的黑框显像眼镜立在高挺的鼻梁上，面颊下榻，长发软软地卷在头上，皮肤枯黄，缺少水分，活像披着人皮的骷髅，惨白的双眼奇大无比，他的声音高而尖利。王坤志拄着面颊，细细观察着他，突出的肩胛骨，狭窄的肩宽，孱弱的手臂。

马振鑫深呼吸，转身，伸出摊开的手掌对着王坤志，“我需要回到某个地方，将满舱的食物和水送过去，等结束后，我们在慢慢商量。”

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我说，”王坤志不屑地闭上双眼缓缓摇着头，“你们都他妈是蠢材，就没人发现我们不需要维生素，水分和蛋白质？”

马振鑫狠狠地咬着嘴唇，血似乎在一滴滴浸出，他狠狠地瞪着王坤志。王坤志抬起头来直面那对眼睛。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王坤志再一次冷笑起来。

那么肯定他不会动手吗？

不，有些人天生便是他妈的脓包。

比如你自己。

没错，大多数人，包括我。这是人类的本性，人生来便是懦弱，没什么是永恒的，意识每秒都在死去，而几小时前的我，早就死了。

“呃......啊！”马振鑫终于无法承受了，他崩溃般撕扯着自己柔软的头发，扭过身体怒吼起来。他再次狠狠扶在桌子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隆起的肩胛骨一伸一缩，“好的，好的，”他终于妥协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坤志继续冷笑着，数秒后，他收回了搭在膝盖上的腿，站了起来，扶住马振鑫的肩头，将其生硬地按在座椅上。

“我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和经过。”王坤志不假思索地说着，嘴角不知不觉向上抬起，“而我，有可能会在根源着手阻止这一切。”

“你他妈在说什么？”马振鑫皱起了鼻子，语气因不可思议而颤抖着，“你他妈的疯了？我他妈不可能帮你！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可以，你当然可以。”王坤志用大拇指刮了刮脑门，“我不太肯定细节，但是主体都千真万确。”他伸出手指，轻轻滑过飞船舱内金属曲面的装饰性划痕，“比如我不知道怎样造好这艘飞船，但我懂得它的用途，并且我可以很好地驾驶。告诉你真相，我们都快死了，每一天存活的几率都在锐减，首先，越来越多的怪物会加入这场全球性狂欢，几周后，赋予我们新生的病毒都会衰竭，而我们也会死亡。”

马振鑫的鼻尖不由自主地发着颤，从惊愕至极的神态来看，他快疯了。

这样好吗？

怎样？

骗他，病毒衰竭之类的。

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病毒的确有可能衰竭，曾经出现过这类情况。

你我都了解，你其实一无所知。

也许吧，但毕竟那是一线希望，也许只有我可以毁掉那了。

通过爆炸毁掉一座大型水电站？通过这就结束世界末日？英雄主义。

“直说吧，”马振鑫扶住额头，“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船，我需要这台交通工具。”王坤志的指尖继续划过船身金属的划痕，“你和你的朋友们跟不跟过来无所谓。我一定会还给你，如果你当时还活着。”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细节，”马振鑫从手掌中露出了白得渗人的双眼，“如果你不让我自己判断计划是否可行，我们怎么能同意把自己的船拱手送给你？”

“你的同伴呢？”王坤志收回了手指，转过身来，打了个响指，“他们距离这里多远？有几个人？顺便说一句，拱手这个词真他妈好笑。”

“将近一千米，正常来说，一分钟就可以到达，”马振鑫移开了视线，“我们有三个人。现在你也应该告诉我实话了。”

“可以，我先要驶向新区，”王坤志迅速入侵了马振鑫的眼镜，传输了张智宇房子的坐标和图片，“在这个房子下方，藏有大量武器，其中一部分是微型核弹和*，而我在三天前侵入了一些迁徙蜘蛛的系统，蜘蛛们都在系统最深处层层加密了一个坐标，废弃的三峡水电站，那里不可能生产这些机器疯子，况且那里与这个新城几乎相距四分之一的中国。你应该知道，那些机器的系统并不属于全球网，更不可能是互联网，处于独立于它们的存在。”

“等等，”马振鑫的目光充满不屑与怜悯，他打断了王坤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疯子。”

“你知道禁区吗？”王坤志斜过眼睛注视着他。

“嗯哼。”

“我是那里的工作人员，我这辈子都烂在那里，直到四天前，我才离开那个水晶棺材，孤独堡他妈的垒。”

马振鑫的双眼猛然瞪大，青紫色的血管暴起于眼球之内，他的五官开始抽搐，躯体颤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

扑通，他跌下了椅子，四肢着地，随后重重地侧翻过来，躯体如牵线木偶般癫痫。

“呜！”紫黑色，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接着剧烈的无力干咳淹没了他，没一次咳嗽都卷出粉碎的肉糊和更多的浓稠鲜血。

王坤志注视着一切，露出一丝冷笑。

。

。

“你有什么说法？”王坤志得意洋洋地抓了抓青筋暴起的手背，“那是昨天禁区内部，可能是现在和未来唯一保存下来的影像。”

“痛苦吗？”王坤志微笑着解开了紧紧缠在马振鑫嘴上的厚重纱布，它们已染为紫黑，“所有工作人员外的生命都会因此而死。而我不会，我的技术，这些不能证明吗？”

“艹你妈的，放开你麻痹的我！”马振鑫微弱地破口大骂，“你妈了个比的狗东西。”

“我理解你的愤怒，”王坤志止不住地微笑着，“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他再一次打了个响指。

“禁区，好的，”马振鑫拼命尝试着挣脱束缚自己的皮带和手铐，“艹你妈了个比的禁区，艹你妈！禁区他妈比的怎么了？劳资永远都不会给你飞船！滚啊！恩将仇报的狗东西！”

“恩将仇报？”王坤志无可奈何地嗤笑着，“你可真会说笑，知道禁区在研制什么吗？病毒基本就他妈是我们研制的！数万人，为了一个成果，研制了十多年！只不过失控了，出现了一些变数！除金属士兵外的怪物都是我们造的！同样是为了病毒！”

“中二疯子。”马振鑫嘲讽道，眯起双眼抬起下巴缓缓摇着脑袋，“那就是部电影，地下恐怖组织的邪教片段，投资数十亿的电影片段。”

“你注意到我衣物下的蓝光了么？”王坤志猛地掏出马振鑫藏在身上的手枪，面露惊悚的微笑，“记住，别人可不是他妈的你。”

第一颗子弹。

第二颗子弹。

第三颗子弹。

第四颗子弹。

第五颗子弹。

王坤志毫发无损。

“艹你妈的！”马振鑫带着哭腔高声尖叫着，他完全崩溃了，“劳资不会给你我的船，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傻逼的理由！狗东西！我的朋友们马上会赶来！我们有三个人！你会被他妈的大卸八块。我也不会给你我的指纹！狗东西！”

“你从来都不明白。”王坤志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我们完全不他妈的一样，你的朋友们......就算他们可能遇见我，我也怀疑他们会不会死在我手里。”他俯下身子，狠狠捏住马振鑫颤抖着的下巴，猛地用力，强迫他直面自己，冷笑着细致观察者他痛苦不堪的表情。

飞船猛地高速俯冲，狠狠摩擦着空气，随后直升到空中，伴随着电磁嗡嗡的爆鸣缓缓返回到原位。

王坤志抬了抬眉毛，再次冷笑起来。

第三十八章 英雄主义（3节）

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马振鑫将头颅深深地埋在胸间，五官扭曲在一起，颤抖得犹如一片狂风中的叶子。松垮垮的衬衫被血和内脏染为紫红，闪着银光的手铐也凝上了薄薄一层紫黑的垢，圈圈棕黑色的皮带紧紧绑在了他瘦骨如柴的躯体上。

王坤志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所以，”他站了起来，轻轻扭动着脖颈，骨骼随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你来自新区？”

马振鑫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犹如头埋入沙中的鸵鸟。

“不可能，我也知道不他妈的可能，但出于礼他妈的貌，我还是要问一句。”王坤志高声自言自语道，在飞行器舱内踱着步子，轻轻抚摸着每一个物件，“你凭什么鄙弃中心，他们也是人，血，肉，水分，蛋白质......”

王坤志沉默下来。

陶瓷花瓶狠狠撞向坚硬的金属上的柔软地毯，化作数十块尖锐的碎片。

马振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你就他妈是个*，”王坤志直直踏过满地花瓶残片，狠狠甩了马振鑫一个耳光，随后背过身去，聆听着身后的男人尝试着开启不可能开启的手铐，“咱们有一些地方很像。”

你的宽容呢？

什么？

他几乎就是你，几小时前的你。

所以他令我作呕，况且他阻挡了我，我是在试着纠正一切。

纠正？那是不是事实你都不清楚，就算纠正也不是你的工作，你为什么不能与人友好相处？活下去？

我从来就不应该活着，*！闭你妈的嘴！

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马振鑫终于抬起头来，弓形的背没有挺起，喷涌的血污模糊了他的面孔，而泉涌的泪水则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他的双眼已久惨白，在紫黑的面颊上无比渗人，他笑了起来，癫狂的大笑，无声，缄默，却无比疯狂。

“少他妈笑！”王坤志挥拳狠狠击中马振鑫被血水染粉的牙齿，嘎吱的碎裂声随之响起。

嗤笑。马振鑫的五官剧烈地抽搐扭曲，但他仍在笑着，他的牙齿已经碎裂，鼻梁歪到了一边。

“你他妈以为你是个英雄？”马振鑫说话了，语调抖动着，每一个词都发着颤音，微弱得如风中残烛。

王坤志听到了。

“你他妈说什么？”王坤志狠狠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死力上提，手铐和皮带的边缘撕裂了男人的肌肤，鲜血四溢。

“你他妈的以为你是个英雄吗！”马振鑫吼了起来，提起颈部，死力撞向王坤志的额头，“你他妈真的就是个疯子！”

头晕目眩，王坤志退后几步，嘴唇抽搐起来，抿起嘴，抓起躺在鲜血间的手枪。

“你他妈的说什么！”他舞动枪柄，狠狠击打在马振鑫的额头上，头盖骨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你觉得你在拯救这个世界，”无尽的痛苦似乎淹没了马振鑫最后一丝力气，但他仍嘶吼出了每一个词，词语告诉大脑，词语组成句子，每一个词都包含愤怒的烈焰，即使气息奄奄，“让我猜猜你的爱好，看dc漫画？或是漫威？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最后两个漫画公司，腐蚀意志的超级英雄。”

子弹待机，*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别。

头痛欲裂，王坤志缓缓后退，不可思议地眨着双眼。

视线重叠，无数光线交织在一处，现实渐渐淡为虚无。

一个人形凭空阻挡在枪口的前方，在模糊的世界中只是一个暗淡的阴影。人形瘦削，但不瘦弱。那是肌肉和青筋，面对虚空，词语告诉大脑。

“一切都他妈是你的幻想！”

别。

那是自己。词语告诉大脑。

别杀死他。

王坤志震悚地盯着人形，透过模糊的黑色虚空，词语告诉大脑，他可以感受到马振鑫在喋喋不休地辱骂，嘲讽着自己。

“你无能为力！”

他是对的。杀了他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词语告诉大脑。二十八号在蓝光下化作灰烬，黑暗中，幽蓝闪耀了一切，但二十八号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更为耀眼，剧烈的热能，二十八号尖叫，然而激光撕裂空间的爆鸣声掩盖了一切。

“看看你他妈为了一艘船做了什么？”

王坤志缓缓摇着头。这是现实，没人可以改变。

“愚蠢至极的美式英雄主义！”

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我想要改变一切，而他阻挡我。

有更多处理的方法。

“英雄！”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提醒我？你知道吗？你他妈就是个*！天杀的*！

第一颗子弹。

鲜血飞溅。射穿了人形，和他保护着的马振鑫，模糊的黑影暗淡下来，溶于混乱旋转升腾的世界之中。

第二颗子弹。

王坤志猛然发现一切都如此清晰，世界从未混乱，一切迷雾都只是自己疯狂的幻想。

这是现实。

第三颗子弹。

唯有子弹，手枪，金属，与锈蚀。

那才是现实。

第四颗子弹。

这都是为了正义。

第五颗子弹。

我是个英雄。

。

。

王坤志终于恢复了意识，马振鑫支离破碎的身体瘫倒在座椅上。枪口火热，马振鑫的身体早已失去了人形，他被子弹粉身碎骨。查看*，已空空如也，二十八颗子弹，将一具肉体切割成无数碎片。

他是活该，他挡在我的面前，他阻止我做必须做的事。

反对的声音并未传来。

王坤志露出一丝冷笑。

他启动飞船，缓缓飞往马振鑫显像眼镜内标注的出发点，舱门开启，他狠狠踹下了这句尸体。

禁区怪物们会来清理那把椅子上的垃圾，那些血和碎片还好解决。王坤志静静思索着，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一切，我需要别的人类，如果他们也蠢得出奇，我也可以杀光他们。

为了英雄主义。

为了地球。

为了人类。

他擦干了手枪上的鲜血，轻轻抚了抚，甩手丢下飞船。

第四十章 张智宇（1节）

同样堆积残砖碎瓦的道路，仍是匆匆飞驰而过的汽车，依然闪烁昏暗微光的车内。

“我他妈的没有恶意！”王健宇哭笑不得，“干嘛扳着脸？就他妈像一只......一只什么来着？飞老鼠？”

“额......”赵妮菲在张智宇身后低声嘟嘟囔囔着，“我刚刚就想告诉你如果他是友好的？否则他早就杀掉我们了。”

“你不清楚。”张智宇迅速转头，细小的血丝团团缠绕了双眼，面色发红，高挺的颧骨和鼻梁在对比之下白得惊人，“我以前也相信他，但是他*了我。他喜欢戏弄猎物。”

“就是......他？”默不作声的裴大维突然拔出了步枪直直指向王健宇太阳穴凹下的部分，“这次是*，让我们看看你是否能活下来。”

“奥，奥奥，别这样，我在开车呢！”王健宇仍保持着苦笑，摇着头，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皮衣，双手仍旧稳稳地浮在空中，握住系统模拟出的方向盘，“何必呢？我都告诉过我你我比过去高了很多。”

“他能听到。”赵妮菲将声音压得更低，“为什么不用眼镜？你可以跟裴大维说，然后强迫我闭嘴什么的。”

“他可以轻易破解，他是个包着人皮的机器，”张智宇说着，“而且他不可能是友好的，我得到了一个......警告。接下来他就找上了我，一开始，他很正常，但一天后，他便将我*。现在他将我们绑上了车，死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听我说！”王健宇情绪突兀地变得激动，升高音调，压过张智宇的声音，“我很道歉！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虽然那不是现在的我，那台出现了难以解释的技术故障，那个王健宇疯了。但我不会是他！我他妈是来保护你的！别在磨磨唧唧地怀疑了好么？我他妈认识的那个你死他妈哪去了？”嘴唇因每一个词而剧烈抖动。

车内依旧一片死寂，裴大维并未放下自己举起的双臂。

王健宇笑了起来，咧大了嘴角。

“你应该体谅一下我，”沉默良久，王健宇再度发话，“一个弗兰肯斯坦怪物，一个终结者，自认为有着思想，却受控于设定好的程序。我他妈是什么？那个工厂里制造的机器人？武器制造厂以及毒品加工厂的厂主？那些记忆，他妈的只是虚拟设定的程序，还是曾经的王健宇所经历过的一切？我只是部机器，保护你，这他妈是我唯一的目的。”

沉默。

“我可以清晰的记起我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王健宇，但那只是记忆，好像全息影像，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记得我第一次吸毒时是九岁，对于中心来说不小了，但我本他妈应该住在新区，那是真正的毒品，我忘记了我为何要将注射器插入血管之中，我他妈只记得我爸的狂怒与悲哀，我自身的怒火夹杂着的痛苦，欲望夹杂着的恨意。一切都太他妈的真实了。”

裴大维的枪口轻轻垂下，王健宇没有回过头去，他放下了双手，方向盘缓缓融化在空气之中，他轻轻靠在了汽车金属侧壁，手掌轻轻摩擦着脑后的头发。

汽车仍旧平稳地在废墟间穿梭。

“你知道吗？并不存在王健宇这个人，我搜索了网络，没有王健宇的一丝信息，都他妈是假的，都他妈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我可以充分感受到每一部王健宇的思想，我发现我的思路最为清晰，也许因为我知道了真相？我至少拥有情感，可以感受情感，我与人类毫无区别。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但当我审视自己思维尽头时，我发现一些混乱，意义不明的代码。所以我删除了它们。随后我看到了真相，思维变得无比清晰。”

“那你他妈能不能告诉我，在第一个你自毁前对我说的话有什么含义？”张智宇终于抬起了头，语气仍饱含怒火。

“道歉，你说什么？”王健宇的语气充满了疑问。

“第一个你自毁前对我说的话。什么尽量保持我善的一面，提防其它的王健宇。”张智宇打了个响指，“你不是有记忆么？”

“你他妈在说啥？”王健宇抿起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字面理解就可以了。”

“好的。”张智宇抬起眉毛，“随你便。”

“我认识的你死他妈哪了？”汽车驾驶位前方的一个长条形夹层徐徐落下，王健宇抽出其中的一颗香烟，在夹层深处点燃，轻轻塞入口中，陶醉地喷出灰白的烟雾，“那个同性恋疯子换成了个哀戚戚的娘炮。”

“所以，你对将要做什么有什么方向吗？”王健宇问道，“系统操控我保护你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张智宇吼着，“我他妈真的不知道！”

“这是件好事，”汽车缓缓停在路边，“你的思想在慢慢恢复。看看你交了什么朋友！”王健宇挥舞着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来越蠢，你们居然没有询问我在驶向哪里，所以我只好挑着废墟间的道路开车，中心废墟的蜥蜴人只会躲藏。我屏蔽了这附近，就像上次一样。不过，看到你们丢弃了所有毫无意义的食物和水也是件好事。”

“其实是张智宇对我们说你绑我们上了车，并且在玩弄我们，还有我们的死亡是早晚的事。”赵妮菲终于开了口。

“如果我是他说的那种人，”王健宇嗤笑起来，“她就很棒地卖了你，你至少有过方向，而他，默不作他妈的声，一直在抚摸着那颗戒指，偶尔迷茫地环顾我们，但主要是为了看赵妮菲，我们俩只是幌子。”

“*是他妈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控制*。”张智宇望向窗外，目光暗淡无神。

“你是怎么可能......”愤怒与怀疑充分融汇在裴大维的语气中，赵妮菲也跃跃欲试地想要表达什么。

“你是说哪方面，还是两者都是？”王健宇仍没有回过头去，“我是弗兰肯斯坦怪物，别忘了，或者终结者，披着人皮的机器。而且我的脑子不局限于全球网，所以探出活跃于深网中的角色和看向脑后毫不费他妈的力。”

“既然你只想着保护我们，张智宇也不打算继续炸毁那里了，”赵妮菲似乎有些窃喜，将她紫红色的眸子转向张智宇，“那你能不能说你答应说的什么跟什么，反正有的是时间。”

第四十章 张智宇（2节）

“其实分享这些东西毫无意他妈义。”张智宇使身体深深地陷入皮装靠背中，努力活动着脖颈尝试弄出响声，“但我他妈不得不说了对吗？”

“没错，”王健宇回答，“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必须帮助你，搞得像你不想知道似的。”

“其实我俩只是想知道你怎么那个惨样。”赵妮菲在身后再次发话，“”

“说不定我已经知道了，”张智宇抬了抬眉毛，“随你们便了。你们想从哪听下去？从我出生开始，还是那些核弹爆炸以后？”

“什么核弹？”裴大维语气中毫无感情。

“病毒似乎通过核弹爆炸传播开来，”张智宇望向窗外，“首先是强烈的白光，光辐射，将整个街区化为灰烬，紧接着是冲击波，覆盖了整个新城，现在是核辐射，对比于普通核弹相当微弱，但仍然存在。”

“你也去过那里？”赵妮菲惊诧道。

“那里距离这只有一个街区。”张智宇耸耸肩。

“从头开始。”王健宇用大拇手指的指甲抠着其余的指甲，一次次轻轻探出其中泥团般的皮屑。

。

。

“额......我他妈出生在俄罗斯山脉上，或者不是，*崽子怎么可能有什么记忆，我甚至没他妈有查询那个山脉到底在哪的欲望。那里有......单独的转化器和力场，再不就是那里根本没有任何污染，虽然不他妈可能，但我也是说一说，礼他妈的貌。

“好的，继续说，别打断我，回忆需要时间的精力，因为我平时根本不去在意那些蠢东西。它们有害无利。

“那是个......中世纪城堡？得了，不可能，我都记不清那个建筑的......形状了。算了，跳过这一点，只是那个建筑的年代非常久远，而内部的科技则紧跟着时代脚步。那里有着男人，小孩，似乎没有女人，充足的武器，资源，似乎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大概只是因为不需要。政府与我们亲密往来，不只是俄罗斯，而是全球。真的，那个组织似乎是为了我而存在。哦，谁他妈想笑就别他妈听了，这是真的。裴大维，是你么？给劳资闭你妈的嘴！

“我每天接受网络方面知识的他妈的灌输，我只学会了英语和中文，我他妈总有种错觉，我是博物馆最珍贵的展品，或是处于最后阶段的弗兰肯斯坦怪物。所有组织成员，年轻人，老人，中年人，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我，这就像是束缚，他妈就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或是弗兰肯斯坦。无所谓了。

“我还记得我的父亲，但他完全就是个白痴智障，我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他一无所知，孱弱无比，连他的音容笑貌和名字我都没有印象，我只记得他死前在我的房间的行为。他他妈准备杀死我！能想象吗？事实上，他是第二个尝试杀死我的人，或许是十个？还是二十个？但他是第二个几乎杀死我的人，毋容置疑，他死前的那晚，他来到我的床前，他大概以为我睡着了，却只是悲哀的坐在那里，刀子在袖中若隐若现。我很小，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醒着，偷偷瞄着他，也许只是为了好玩？

“很久，叹息声将我从半梦半醒幽暗灯光下的朦胧幻境中撕开，那声音真的是......刻骨铭心，那样......凄凉，我不愿意回忆那些，最终，我瞥到了他的双眼，蓝色的瞳孔，在阴暗的房间中居然闪着光芒，不，可能我形容的不对，它们只是反射着幽暗的微光，却如此闪耀。那双眼睛总是隐没在我的视线间，刻骨铭心。饱含着仇恨......与爱意，欣慰与哀伤，坚定与犹豫，无数情感缠绕着它，那双如同蓝宝石般纯净的双眼，情感与色彩战斗着，升腾着，闪耀着。那只是匆匆一瞥，随即它们隐没在了黑暗中。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记得了，但是他失踪了，另一个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虽然那个位置只是空壳，就像公元前英国的皇室，很快，其它成员们找到了他的尸体，被人残忍地四分五裂，大卸八块，散发着尸臭，苍蝇成群结队，淹没了那具躯壳，这一切都由顶替他的那个男人转告我。我居然没有悲伤，没有意外，只是平淡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我从不把他当做父亲，天！他只比我大十二岁！老天！他的生育能力刚刚成熟，我便降生了！他似乎没读过书！很少说话！我他妈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会讲话！他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排出组成我的精子！

“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人几乎杀死了我，他很老了，很......慈祥，他很喜欢我，我也很信赖他，整个组织中，所有的成年人，我最喜欢他。一夜之间，他性情大变，披着数层防弹衣，身着灰黄发黑的长袍，洗劫了武器库，一路屠杀了挡在他面前的所有成员。很快，他找上了我！我并不知情，一个小孩！很小！我听到了枪声和尖叫声，怒吼声。我吓坏了，子弹的爆裂声，领着我匆匆逃离的成员猛然倒下，*四溢，血流成河。他就在我身后，破烂的袍子遮挡住了他的面颊，单位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痛苦和哀伤。

“我很抱歉。

“他说。

“小孩，我的朋友们，他们纷纷奔来，毕竟附近的成年人被屠杀殆尽。小孩们居然纷纷跃起，在他因不可置信的那一瞬间挡住了撕裂空气直冲而来的子弹。更多成员赶来了，他们负枪荷弹。所有冲来的孩子们都死了，义无反顾，为我而死。他也转身逃离，利用复杂的地形展开枪战。但最终目标还是我，不时仍有子弹向我冲来。

“最后，在建筑的第一层，他双手高举，如同钉死在十字架之上的耶稣，大理石上，他的血一点点突破护甲长袍的层层包围，溅落在地，砸出大滴的血花。数十名组织成员将他团团包围。我可以看到他，他已弹尽粮绝，但毫无恐惧，甚至愤怒也消散了，他发现了我，那双眼睛转向了我，瞳孔中，我只读到了悲哀与不甘。

“我他妈是为了这个世界！

“他的目光望向我，转向其他的成员，由下至上，环视着，最终望向天空。他高喊道。

“无数颗子弹贯穿了他，枪械，匕首重重落地，砸在破败的大理石上，砸在喷涌而出的血海上。他缓缓瘫倒在地，死不瞑目，悔恨，悲哀，凄凉，萦绕在那双早已无神的双眼之中。

“他是第一个尝试杀死我的成员，此前，从未有人预料到这一切，一夜之间，他变了，彻头顶尾。没人知道原因。

“天啊！天他妈的啊！谁知道之后究竟多少人尝试杀掉我，从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最后一次，在前往中国的飞机之上，规模最为巨大的一次，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没人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前去中国，但只是听从就......对了。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携带，只带上了自己最亲密的物件。我只带上了自己的显像眼镜，就是这副。

“飞机上，我们坐在了后排，机上冷寂到了极点，无比反常。我可以瞄到身边的成员们神色慌张，如临大敌，不断摸索着枪械。

“当越过边境的同时，一片混战，枪声四起。前方数十名成员掏出了枪械迅速转了过来，无数子弹飞速向我们袭来。

“一切似乎都在行程前设计完好，我迅速蹲了下来，座椅居然很好地防住了子弹。同时，周围的成员们纷纷立起，拔出枪械。宽敞的机舱沦为战场，火光四射，枪声四处作响，怒吼，惨叫，呼救，嘶吼，身边的成员们接连倒下，血光飞溅，子弹卷起无数的碎片，如同烟雾，弥漫于此，硝烟滚滚，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了，他们全都义无反顾，一方是为了保护我，一方是为了杀掉我。无比坚决，他们舍弃自己的生命，只是为了我。

“来到中国后，一切都如此......疯狂，美丽的世界。我的住处被安排在新区，就是这个城市，积蓄永远都不会增加，更不会减少。与世隔绝，只是研究......道歉，我想不起来研究什么了，也许并不重要，终于来到了这个新......世界。组织似乎消失了，他们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则信息......道歉，这些，我他妈也忘了，应该不会太......重要吧。我准备脱离那一切，享受自己的余生，但政府再次干预。总统......不，主席亲自来访。

“我不得不他妈的继续那项我忘掉的研究！他妈的！

“......

“不知怎么他妈的回事！劳资全都记不起来了！连病毒爆发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也模模糊糊！一切都虚无缥缈！”

张智宇哭了出来，他崩溃了，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声嘶力竭地大吼。

赵妮菲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裴大维依旧默不作声。

王健宇仔细听着张智宇所说的每一个字，紧蹙双眉。

“嘘......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他猛地凑上前来，轻轻拍打着张智宇的肩膀，压低声音安慰着，犹如安慰悲伤儿子的父亲。

“劳资不他妈需要你的怜悯！”张智宇厉声怒吼，但啜泣随即将其淹没。

“说你还记得的。”沉寂的十多秒，唯有啜泣高响。末了，王健宇耳语道。

“好的......接下......的六天，也没什么，我就带过好了。

“第一天，我.....”

“等等，已经结束了？好的，我得到我需要的信息了，这六天你就不必要重复了。”王健宇猛地打断张智宇的话。

“别啊。”裴大维终于发话了，不屑与嘲讽溢于言表，“继续说啊，救世主！”

“那是真的。”王健宇侧过头来，无比严肃，“相信我，我分析他的表情，他只可能隐瞒了什么，却不可能说了一句假话，真的，这些都是真的。别表现出不相信的样子，就在两百年前，人们都会觉得如今的TUN力场，太空殖民，遍布太阳系的空间站，全球网之类只是空谈。别忘了，第一艘殖民舰在七天前飞向了太空。况且他不可能是救世主，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必须保护他。”

第四十章 张智宇（3节）

“妈的，”王健宇轻轻抖腕，烟头的火星爆发出最为闪耀的火光，随后消逝，“谁他妈都能从那里分析出什么什么来，这他妈远远不够......”

“我猜就是那些失踪的成员发射了核弹。”赵妮菲神采奕奕地插嘴道。

“扯他妈犊子。”张智宇喃喃自语地骂道。

裴大维和王健宇爆发出一声嗤笑，三人相视着，狂笑起来。王健宇扯开嗓子低沉地狂笑，裴大维半低着头托着腮微微遮住嘴哑笑，张智宇笑得眼泪横流。

“笑什么！”赵妮菲非常尴尬，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

王健宇打了个巨大的哈切。

三人再次笑了起来。

“无所谓了，”王健宇首先恢复严肃，“除非是全球政府谋划了数十年的自杀行动。对了，你有没有可能认错领导人？”他转向张智宇。

“不太可能，”张智宇努力思索着，“但我也不太确认，小时候的事谁他妈能记得。但中国主席和美国总统我他妈是能记住的。”

“她说的也可能对，也许是救世军的残余势力，不过我更倾向于你创造了什么，你大概创造了人工智能，而那个人工智能决定取代人类，那才是真的扯淡。救世军比较现实，你大概是为他们创造了某种武器以至于目前这种状况......”

“救世军？”赵妮菲似乎很疑惑。

“赛沃森。”裴大维没将托着腮的手臂移开。

“真棒，福尔摩宇，”张智宇面露嘲讽，“那些尝试谋杀我和保护我的是怎么回事？”

“我还有些问题，”王健宇推了推显像眼镜，“你要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否则这些都只是假想。不过以我所看，那些成员具有疯狂的自杀倾向，就像邪教，不过，也可以理解为个人崇拜。好的，那些成员们和领导们没有再次出现过么？”

“没有。”张智宇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很确定。”

“现在地球上肆虐的机器怪物都是出于你的创造？全部？包括我的身体？完完全全没有一丝差错？你为什么创造它们？”

“没错，呸，大部分，大概吧，我完全没设计过你这种......机器，而且我怀疑即使再过两百年也不可能有人造出。其实，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创造了它们，或以为自己制造了它们，如果给我时间，我会记起那些金属怪物的结构。”

“你为什么创造它们。”

长时间的沉默。

“......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失忆？很好，那么你还记得孙浩文这个名字么？”

“什么？”

“孙浩文。”

“那是什么？解释一下。”

“看来你完全失去这部分的记忆。除了失忆外，这六天里你还经历了什么怪事？”

“等等，我有点印象，但是模模糊糊，孙浩文这个名字越来越熟悉了，但仍然......虚无缥缈。那种感觉，是......亲切，恐惧与爱？”

“知道吗？虽然我的脑子是部机器，但我不能自动连接全球网或是其它什么网络，除非我愿意。”王健宇咬着嘴角，“你还经历了什么诡异的事？你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不过你努力地回忆，说不定会触及记忆的残留。我又他妈不会催眠术。知道当我扫描你们的身体时发现了什么？病毒彻底改变了你们的身体，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个神经元都改变了。举个例子，你们就像是癌细胞组成的生命。那些蜥蜴人也是，病毒改变了所有人，没有任何生命例外，但你们仍保持着人类的形态，而其他的人则转化为了蜥蜴。虽然你们的组成完全相同。你们的智慧也都没有消逝。”

“你想表达什么？”裴大维发问，“这与那些流失的记忆有关么？我没听明白还是你他妈没讲明白？”

“别找茬。”王健宇竖起中指，“我们当然不会对你怎样，但是不排除别的崩溃的人类会撕碎你。”

“道歉，我甚至无法知道他妈的从哪里着手去回忆！”张智宇静静等待王健宇说完。

“大脑是宇宙间已知最为复杂的东西，”王健宇继续说了下去，“无数神经元，每一个神经元伸出无数的触手，触手交互错杂，组成混乱而又有序的神经网络。就像是宇宙。神经感受到客观现实，转化为电信号，离子的间歇流动，在网络间流动，无数神经对此进行简单的运算，配合着反射以及可塑性，思维由此产生。当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还有着绝大部分的记忆，比如孙浩文，你的人格也与如今截然相反。根据全球网上幸存者的讨论，子弹击穿大脑后的重组，人仍会保留原有的记忆。”

“别说那些术语，”裴大维抬了抬眉毛，“我们都听不懂，直说好了。”

赵妮菲轻轻抖动了一下。

“我试着使你们信服......不过，”王健宇甩了甩头，“别再想了。我认为，随着核弹炸开的一瞬间，或在这之前，新的网络建成了，这个网络符合人类大脑的结构，宇宙，至少地球的这部分宇宙，转化为单一的思维网络，我们所有人的大脑都与之相连，所以大脑受损的生命不会流失本我的记忆，也解释了为何只有人类幸存，植物和动物统统死亡。而且动植物没有发生变异，也许，病毒没必要侵入无思维生物的身体，创造出永生不灭的植物人......植物生物。这没有必要”

“那么为什么那些半机器怪物可以活下来。”裴大维问道，语气冷冰冰的。

“它们是机器，和我一样，它们繁殖出的生命可能继承了人工智能的一部分电子，我可以感受到......一些东西，就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有时，我觉得我成为了宇宙。那感觉无法形容，但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永恒的白色宇宙。我漂浮在全球网与那个新的网络之间。我相信其余的金属怪物和禁区怪物也是如此。”

张智宇在王健宇说话的同时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那些失去的记忆，”王健宇继续说着，“考虑到张智宇仍然对那个名字留有印象，新的网络可能删除了他的记忆，但无法彻底，那些记忆在网络中残留了永远无法消抹的痕迹，也可能只是设定了一道屏障，薄薄的屏障，并不是吹弹可破，但仍然可以撕裂。”

“听好！”王健宇双手狠狠扶住张智宇的双肩，恳求地注视着他，“你必须回忆！回忆这几天令你永生难忘的事件！即使它们已被抹去，你也需要回忆！努力地回忆！触及它们！”

“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天方夜谭？”裴大维嗤笑几声，嘲讽地问道。

“没必要相信。毕竟我只是一个工厂主。”王健宇回过头去，瞥着裴大维，“我的第一句话还有另一层含义，你没必要相信。这只是希望，或是消遣。”他冷冷地说。

“梦。梦。”张智宇喃喃地说着，“我想起来了！等等等等！”他扶住自己的额头，狠狠摩擦着。

“是梦！”张智宇高声吼了起来，仿佛恐惧着随时消散的缕记忆的残留，犹如因为梦境而惊慌失措大发脾气的六岁孩子，“在梦里......我可以看到......什么，回忆到我已经忘却的事实！”他再次吼了起来，随后仿佛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座椅上。

“梦，什么梦？”王健宇抓住了张智宇的手臂，迫切地摇晃起来，“慢慢来。”他的语气轻柔却又坚韧，犹如安慰恐惧孩子的父亲。

“不......不行......”张智宇头颅垂在臂膀之间，声音颤抖着，“不能......痛苦......”

赵妮菲与裴大维面面相觑。

张智宇毫无预兆地惊声尖叫，喉咙上翻，蓝色的瞳孔隐没于眼眶，渗人的惨白翻露而出，身体癫痫般疯狂地颤抖，手脚乱舞，胡乱击打，如同失控的牵线木偶，白沫涌上高扯的嘴角，随后顺势留下，如同浪潮击打水面翻滚出的水花，声音毫无情感，只是扯开声带，撕裂出刺穿耳膜的高喊，凄厉，昂长。

王健宇用力推开舞动的张智宇，张智宇狠狠撞击在车子的侧壁上，仍旧抽搐着痉挛。

王健宇将食指探入口中，狠狠咬下，随着血花四溅，内部的金属组织显露出来，不断翻腾旋转的黑色金属微粒间不断散发着幽蓝的荧光，微粒翻滚着涌出手指皮肤血肉之外，前端迅速汇聚为一根针，向上逐渐尖锐，层层金属组织闪耀着，盘旋着附庸在钢针下端。王健宇的手肘向后蓄势，紧接着刺入张智宇的脑壳，斩钉截铁，闪耀的蓝光，张智宇的大脑皮层在一瞬间耀眼起来。

赵妮菲想要阻止，却被裴大维轻轻拉住。

王健宇缩回了手臂，尖针缓缓收回手指，血肉向上生长，包裹住了金属骨骼。

“怎么？”张智宇眯着干涩的双眼，使劲眨着，血液缓缓流下，“发生了什么？”他用英语问着，轻轻抚摸着喉咙。

“我救了你一命。”王健宇盯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屈伸着，“你准备好做梦了吗？”

“等等......等等......”张智宇再起眯起了眼睛，眉毛也随之扭成一团，“没门！我现在记起来了，你他妈知道梦境多么痛苦吗？我他妈昨天为了阻止自己做梦吐出了所有的内脏！”

“放心，这次有我帮助你。”王健宇放下了手指，将目光转向张智宇，“你不会再痛苦了。”

“不可能，再说这也不是想睡着便可以睡的！”张智宇嚷着，面露一丝惊恐，但他逐渐明白自己不得不听从面前的男子。

“其实我们没必要吃饭喝水，也没必要睡觉，直说吧，我们不可能睡着了，”王健宇回答，语气无比严肃坚决，“但是你一直都在睡觉没错吧？我猜，当时，困倦感如同末世的海啸般涌来，不可阻挡？”

张智宇没有说话。

“你的梦连在一起？”王健宇问道，“或是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场景？”

张智宇缓缓低下头，似乎在努力思考。

十多秒，车中寂静无声。

“好的，”张智宇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来做梦吧。”

“知道过去的你会怎样做吗？”王健宇略带戏谑地说道，“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他有着自杀倾向，那个东西制成后，他便失去了人生的意义，他一直都在寻死。王坤志亦是如此。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梦境结束后，那个真正的你会回来。现在，你只需闭上双眼，想象自己入睡便好了。”

“也许吧。”张智宇深吸了一口车内清新的空气，缓缓压下柔软的座椅，闭上沉重的双眼。但他在内心深处明白，这也许是最后一个梦境了。

（预计的一章拆为五章，我到底还是向点击量臣服了。不过再过二或三章就到“章鱼”的*部分了。也许吧。）

（读者不要追究这篇小说中不合常理的科学原理，姑且根据本书的逻辑来欣赏这个故事。银河帝国梗。）

第四十一章 一切都正确地发展（1节

200米高的建筑，焦灼的痕迹早已暗淡，正午的阳光直射而下，模糊了微微泛黑的银色表面，白光无比明亮，却再也无法耀眼。呈环状的街区，从外向内，逐渐下滑。残酷的分水岭。200米，不高不矮，数十与其完全相同的大厦一同直立而上，唯一不同的，便是袅袅升起的浓烟，若隐若现的火焰，爆炸留下空洞的伤痕，坍塌相撞残留的碎瓦。

“快来看看这个！”徐吉洋扯着嗓子喊道，急匆匆地迈着两条均匀鼓动的短腿穿过整洁干净的客厅，“你必须看看这个！”

政府按分数提供大学生一份工作，附赠一间像样的房间，处于所在公司的正上方。虽然有着随时被开的危险，但总比流落街头好多了。街头，不止有成群结队的混混，流浪汉，还有武器充沛人手充足的警察。警察，永远都是最危险的，最冷酷的。

徐吉洋慌张地穿过客厅，所有玻璃落地窗统统被钢板紧紧封死，水晶般剔透的吊灯闪耀出夺目的白光，影影绰绰的，胡乱堆积在一处的纸盒，挤在一角的冰箱与冷柜，均匀竖立在各处的刀斧，在光芒下舞动着张牙舞爪的怪影，客厅后方墙壁中心同样钉死了钢板，白灰粉刷的墙壁间或地有着焦痕。

“别跑了，走就好。”张恒源深深陷入松软的单人皮沙发中，惊慌地迅速抬起显像眼镜摆在四方小桌上，却不忘嘲讽一句，“看看你的怂样。下次别忘记穿好裤子。”

“诶呀我艹，”徐吉洋快速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就这双腿，六天前还是松垮垮的，现在看看。”说着，他开始收缩自己腿部的肌肤，岩石般坚挺的肌肉显露出来。

“有事吗？”张恒源瞥了瞥自己的眼镜。

“你应该看看这个视频。”徐吉洋说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急迫地递过去。

“就他妈一个视频，”张恒源嘟嘟囔囔地骂道，迅速抓起自己的眼镜，“我艹！他妈的我死了！”他狠狠揪下眼镜，虚张声势地想要砸下，但还是轻轻摆好。

“不是，你真的应该看一下。不止一个视频。”徐吉洋再次递过眼镜，“真的，活着越来越难了。美国。”

。

。

美国，落日如泼洒的鲜血扩散在天边的一角，逐渐被黑暗稀释，在正上方，已融为泛蓝的黑夜，显像眼镜在记录着，画面却如同身处狂风中的树叶。几百米外，是TUN力场，夕阳余晖般的颜色似乎在打着转，之内的大理石街道，熊熊燃烧起来，之外漫天遍野的黄沙，似乎浸满了血红的血水。

爆炸声隆隆作响，连绵不断，高昂而又低沉，耳畔残留着声声爆鸣，然而新的炸响却再次袭来。黑暗的环境一次次被爆裂的火光点亮，橙黄色的光芒如同水母，一次次膨胀，收缩。

震动，万物在一瞬间都颤抖起来，视频中的视角猛地仰了过去。上方，无数灰色的碎石，黑色，银色的钢铁残骸天女散花，每一粒都是飞速疾行而来的子弹，在空中旋转着，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在跳跃的深蓝色夜空穿梭，时间仿佛暂缓下来。

视角迅速抬起，一闪而过的画面，随后隐没于黑暗之中。

对焦，黑暗终于消逝，迎面而来的，是焦灼破败不堪的交杂黑色的深褐墙壁。

视角猛地下坠，挤满残砖碎瓦和粉碎建筑的地面迎头撞来。

急刹车。旋转。这副显像眼镜的主人映入眼帘，随着周围环境近乎疯狂的抖动，各种干扰层出不穷，美国小伙惊慌的黑色双眼终于显露，他背靠墙壁，发疯般扯掉了滤吸面具，黑色，充满划痕的呼吸器垂到了胸口，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颤颤巍巍地抹掉鼻子上大滴大滴的汗水，看上去，他年不过二十。

又是一声爆炸，就在身后，残壁摇摇欲坠。他吓得几乎丢掉了眼镜。

爆炸的间歇，无数颗子弹的爆鸣声轰响，随后再次被炸裂声淹没。

他试探地将眼镜斜上方地探出废墟，这里是建筑残骸的死角，但无法阻碍上方的视线。TUN力场的维持装置上，超过六只全副武装的蜥蜴人在愤怒地开火，重机枪爆鸣地喷射出条条火舌，在逐渐黑暗的世界中无比耀眼，超过三杆火箭筒竞相炸裂，一束束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天。下方也在向上射击，但上方的蜥蜴人明显压倒性压制着人类。

小伙将镜头转向自己，努力地在高喊着什么，黑色瞳孔中浸满了绝望。然而他的喊声完全被交火声掩盖。

眼镜转了一个圈，回到他的鼻梁上。

这些天杀的蜥蜴，它们疯了，崩溃了，想要自杀，顺便带上全城的人类和蜥蜴人。

语音系统断断续续的，思想表达附带严重的缓冲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杂音充斥其间，但没有太大影响。

它们想要毁掉这他妈的力场，通过核污染杀死所有人，包括哪些该死的机器。他娘的，现在那些机器不来管事了，妈了个鸡的，它们都他妈吃着爆米花取乐呢。

开始时，第一批蜥蜴在转化器上相互交火，随后，除我们三个人类外，更多的蜥蜴人赶来了。然后，就是现在这种*养天杀的局面，日他老母的鬼，我艹！

一声爆炸，如此接近，几乎就是在身后，震耳欲聋，随着一声隐隐的惊声尖叫，眼镜的主人迅速回头，刚好看到墙壁倒塌了，缓缓坍塌，一路粉碎为无数碎片。小伙尖叫着，显像眼镜很好地翻译了此时的情绪，恐惧，绝望，他甚至无法移动身体半步。水泥包裹着的砖块迎面扑来，结结实实地撞击了他。

沉寂，除了枪*裂的空气，和爆炸的轰鸣，碎片相撞的声音。

天已经完全黑了，力场仍在孜孜不倦地运行着，完美地模拟着它该模拟的一切，保护着它应该保护的一切。

男孩的一只手占据了大部分镜头，皮手套已经被墙壁的残骸割裂，大滩大滩的血水自破洞中涌出，混合着满地的灰尘和残片，显露出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或是，这只是血原本的颜色，画面不断闪烁着，万物不时被火光照亮。

画面扭曲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血，逐渐淹没了屏幕，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唯有一根微小的洁白羽毛抖动着，随着呼啸的风，席卷而来的热浪，在碎石的碾压下，舞蹈着，跳跃着。

。

。

视频到此结束。

。

。

“真的，美帝就他妈是活该。”张恒源骂道，“人也他妈傻逼。看看，接下来是中国的。”

“别那么说。”徐吉洋有些低迷，“三战的谜团太多了。”

“那也不能否认我们伟大的柯代尔总统做了什么英明的决定。”张恒源情绪失控，略带戏谑和不满，“美国人的团结，使轴心国都黯然失色。”

“三战简直就是场不可能的战争。很多细节都荒谬至极。”徐吉洋似乎有些悲哀。

“没错，不可能，顺带把我们封在了这些力场里！数十亿人死于非命！”张恒源的不满和愤怒溢于言表，撅起了瘦削的下巴，“战争的余波也至少使十多亿人见了鬼去，全球陷入了无政府状态，在核辐射之地，持续了几乎一年！人类没绝种就是奇迹！”

“行行行，你说得对！你看下一个。”徐吉洋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顺便说一句，我们没必要喝水吃食物了，等马振鑫回来说一下，反正那些空间站不会自己炸裂的，我们可以靠着电子产品解闷度过很长一阵子了。”

“嗯，”张恒源的胸口略微上升，似乎还憋着一口闷气，“那么我们永生了。”

第四十一章 一切都正确地发展（2节）

中国，宛如太空舱般幽暗狭小的房间，匆匆闪过的镜头。一个人类少女与拍摄者挤在此处，嘴角微张，杏眼转向镜头，眉头微皱，惊慌，恐惧，不安。无数道蓝色的耀眼光芒透过木板简单封锁的窗子，探照灯，橙红色的光芒跳跃着，火把。无数道影子在老旧破败微微泛蓝的墙壁上舞动，群魔乱舞。

窗外，无数惊悚混乱的嘶吼声，犹如垂死鲸鱼最后的尖叫，声震云霄，交织一片，愤怒，悲伤，痛苦，绝望，疯狂，喜悦，无数情感混合在这世界末日的交响乐中。刀子相擦的吱吱声，斧棍相撞的哐当声，子弹撕裂空气的爆鸣声，武器撕裂血肉的撕拉声，火把燃烧的呼哧声，电能不稳的呲呲声，那是音乐的伴奏。

蜥蜴们正在交火。

一根食指的尖端贴近了镜头，转向了那个女孩。她不过二十岁，很久没有化妆或洗漱了，灰头土脸。

迅速转过的瞬间，可以看到屋内囤积的物质已经见了底，废弃食物纸盒被摆作巴比伦塔。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间，似乎仅有马桶，水池，床这三个部件。房子完全不隔音。这里是街区中心。

开战十分钟了。

镜头下压，向着斜上方，望着光芒一束束穿过木板的缝隙，固定的钉子已遭锈蚀，视频的主角正克服恐惧，一步步慢慢靠近窗子。

镜头悄悄上升，透过木板的缝隙，主角的一双手扶在窗框上支撑身体。

窗外，突如其来的光亮瞬间模糊了镜头，对焦，数十只蜥蜴人混战的场景逐渐清晰，砍刀，消防斧，匕首，铁锤，切割器，镶着生锈铁钉和粉碎玻璃的棍棒，水果刀，菜刀，电钻，电锯，链锯，十多只蜥蜴人手持枪械在远处狙击。每秒都有十多只蜥蜴倒下，也有着十多只蜥蜴站起，它们将再生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小广场早已血流成河，三台探照灯在远处发射出耀眼的光柱，准准击中面前的战场，如同荒诞的舞台剧。

蜥蜴们怒目圆睁，嘶声怒吼，踏着尸块扑向前方，那些残躯仍在扭动，没有哪只怪物仍保持完整，它们不断地倒下，不断地站起，旧的断臂还未与肩膀连接，新的手臂就长好了。尸横遍野，刀斧相撞，混乱无章，如同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怪诞疯狂。

远处的黑暗中，是无数闪耀的亮点，火舌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支离破碎。

整场战斗，各自为营，残忍无情。

第一只蜥蜴飞出斧子切断另一只蜥蜴持枪的手臂，随后被一把砍刀开膛破肚，第四只蜥蜴挥舞木棒砸烂了第二只蜥蜴的头颅，眼珠横飞，第五只蜥蜴却飞扑而来抢到手枪，随后同时被三只蜥蜴扑倒，胡乱向上射击，手指被一根根生硬地扯下，接着，又是四只蜥蜴压了过来，拼命地抢夺那把小小的黑亮手枪。

老旧的电锯*声高响，它的主人却被远处的子弹击穿了头颅，肥大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粉身碎骨，电锯本能地下坠，却将自己割为两半。又是十多只蜥蜴疯狂地前去争夺电锯，全然不顾电锯已经开启，压在下方的几只蜥蜴尖叫着充分接触了刀刃，尸首分离，随后，蜥蜴们的脑袋纷纷炸裂。

又是一把电锯，吼叫着压向争夺枪械的蜥蜴们，四，五只蜥蜴的身体同时破裂，然而电锯主人却被一把锥子戳穿，十多把刀子同时插进它的身体。

两只蜥蜴，刚才还默契地将另一只蜥蜴人五马分尸，其中一只紧接着却拾起镰刀，直直刺穿“伙伴”的脑门。

一个燃烧的物体，从视角的正上方缓缓坠下，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然而，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

。

视频到此结束。

。

。

“怎么样？”徐吉洋露出了微笑，“美国人疯吗？哪国人更疯？”

“就因为这些狗屎事打断我打王者？”沉默了数秒，张恒源几乎咆哮起来。

“没必要恼羞成怒吧。”徐吉洋耸了耸缩成一团的肩，“道歉了。”他开始用英语说话。

“说中文！”张恒源已经吼起来了。

“别失控。”徐吉洋用中文说。

“妈的，”张恒源从小桌的抽屉里拾出一根烟，笨拙地点燃，塞到嘴里，“其实我真希望是你俩变成蜥蜴，这样我就可以独占她俩了。”

徐吉洋挪动身体小心地坐到了对面的长沙发上，沙发严重地下陷，迅速扫了一眼钉在墙壁上的钢板，“谁不想啊。我还希望你俩变异了呢。”他似乎很苦恼地瞥了瞥沙发的曲面。

张恒源上下扫了扫徐吉洋，抿着嘴爆笑起来。

徐吉洋将头埋在手臂之间，无奈地笑了起来。

“真的，”张恒源望了望滴答作响的白色时钟，“马振鑫去了多久了？”

“不知道，”徐吉洋有些迷惑地望向挂在门口白色塑料小钟，“那时我在玩永无止境。”

“单机游戏，艹他妈的听都没听过。”张恒源嘲讽道，“那时我还没醒吧。”

“真的，你也应该玩玩。一战战壕中的恶魔。”徐吉洋继续盯着那口小钟，“早晚你会无聊。说不定我们会把所有单机游戏玩个遍。”

“没准啊。”张恒源再次套上显像眼镜，盘起手臂躺倒在沙发里，“单机游戏我只玩过血肉之躯和寂静岭7，虽然浪费时间，但是真他妈好玩。有时，我宁可看解说视频或通关流程。”

“我们就是要消磨时间。”徐吉洋也带上了眼镜，“我继续去战壕了，看看我能不能逃出去或是什么的。”

沉静的数秒，两人躺在沙发上，仰面朝天。

“马振鑫的单机游戏真有趣。”张恒源率先打破了沉静，声音比嗡嗡作响的蚊子大不了多少。

徐吉洋不自觉地遮住脸低声嗤笑起来。

张恒源再也憋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徐吉洋紧跟着疯子般大笑。

“色情游戏。”末了，张恒源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句子，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好了，别打扰我了，我在玩呢。”徐吉洋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说着，简单移动了一下身体。

“谁不是啊。”张恒源咕噜道。

寂静无声，除了若隐若现滴答的水滴。

“水龙头没关紧。”徐吉洋轻咳了几声，说道。

“等等，我下不来，你是不是听错了？”张恒源急促地嘟囔着。

两人保持着缄默。

水滴声却再也没响起了。

“也许的确是我听错了。”徐吉洋的声音听上去很沮丧。

张恒源并没有回答。

沉寂。

“真的，马振鑫......会不会遇到什么......”徐吉洋问道，语气微弱无比，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的，那可是艘飞船，几乎没东西可以毁掉它。”张恒源似乎很不耐烦，但也包含着丝丝担忧。

“哦......是吗？”徐吉洋喃喃自语着，继续投身于战壕中。

“对了，那些蝗虫不会毁掉飞船吗？”徐吉洋再次问道，声音越来越低沉。

“不会。”张恒源似乎也失去了信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不可能的，还有，那些好像是蟑螂。”

“蟑螂会飞？”徐吉洋接着问道，却迟迟没等到回答。

死寂。

“我一直在想，”张恒源终于开口了，“如果，我们继续窝在这个钢铁监狱中，我们会像那两个视频中的蜥蜴人一样疯掉的。”

“外边可是充满了危险，”徐吉洋默默说着，似乎只是在安慰自己，“我们不会疯掉的，别忘了，外边已经是怪物，蜥蜴和机器的天地了，不再是我们的了，再也不是了。”

“等马振鑫回来......”张恒源说到一半，陷入了沉默，他摘下了眼睛，“我们最好在所有人崩溃前离开这里，至少透透气。”

第四十一章 一切都正确地发展 （3节）

“也许吧。”徐吉洋摘下了眼镜，“你不在玩王者么？挂机是对游戏的不尊重。”他用下巴指了指小桌上的眼镜。

“也许吧。”随着一声*，张恒源站了起来，左右扭了扭脖子，直到听到咔嚓的脆响。

张恒源缓缓步到窗前，怔怔地盯着层层钢板，钢筋亮闪闪的，银光闪耀在扭曲的蓝色金属之间。“我们当时居然有勇气洗劫了公司的建筑材料。”

徐吉洋哭笑不得地裂开了嘴，摇着头带上了显像眼镜，默默无声。

刺耳的警笛，红色的光芒，从吊灯水晶般的结构末端，瞬间溢满了整块晶体，白色稀释于猩红之中，无影无踪。红光闪耀着，警笛高声尖叫着。客厅前方墙壁上，凹下的环状金属结构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芒，层层金属迅速闭合，展开，内部凸起的半透明结构显露出来，无数道蓝色光线从深处爆发出来，汇聚为一个蓝色的显像屏。

张恒源顺手拾起墙角的斧头和手枪，沉下面颊，奔向显像屏。

“我艹。”徐吉洋轻声骂道，挺起身体，沙发的曲线剧烈地抖动起来，他回过头去担忧地望着它。

“是马振鑫。”张恒源放下了红白相间的消防斧，但仍紧握着手枪，“他为什么不与我们说一声？”

徐吉洋凑到显像屏前，眉头渐渐紧锁，“里边不是他，或是有东西绑架了他。”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张恒源不可置信地骂道，“我们躲不掉了。”

“那艘飞船不具备武器，”徐吉洋瞪着监控上的流线型飞船，托着腮，“它停下来了，没有直直撞碎我们的防护。那毕竟是艘船。船里的东西一定是友好的。”

“那......我们应该与他们交流吗？”张恒源扔过一把步枪，徐吉洋稳稳接住。

显像屏模糊起来，闪电状的裂痕不断扭曲着蓝色荧光屏幕，蝴蝶，旋涡，房间系统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和入侵。

“这他妈......”两人同时端起了步枪，瞄准着窗户上覆盖的层层钢板。

“......开......”浅蓝色勾勒出一张瘦削的人类男子面孔，神色焦急，似乎带着丝丝悲哀和惶恐，“......振......舱......”他努力喊着什么，然而系统严重的缓冲完全切割了那句话，只剩不明所以的几个字。

“我们要开门么？”张恒源注视着屏幕，转向徐吉洋。

。

。

王坤志在心中窃笑着。

真他妈有趣，他伪装成了一副悲伤和惶恐的样子，完全篡改了自己与马振鑫的相遇：哦，一个瘦小斯文的男子为了拯救与他素不相识的人类做了谁都想不到的事，他打开了舱门！虽然那个男人腿断掉了，所以呢，马振鑫就亲自下船来搀扶他，虽然他正被三只移动缓慢的怪物追逐。手枪可射不动那些怪物，于是呢，马振鑫哪起了那个男子自带的毁灭性武器！哇，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为了陌生人争取时间，独自扛起那些武器吸引注意！哇！英雄主义的献身！哇！英雄主义！

所以，我得救了，他死了，告诉了自己家的地址和密码，我的腿也长好了，开着飞船拉你们作我的人肉*了！

不能太虚假。王坤志告诫自己，说不定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露馅了就不好解决了。也不能太老练，一听就知道反复演练编出的瞎话。

。

。

他没哭，但控制血管充血，紫红的血丝层层爬上眼球，咬着牙说话，压制住从心底而来的窃喜，畏缩着身体，并未将身体完全舒展，拳头和脚微微用力，充分表达自己的悔恨和愤怒。他没有一口气连贯地迅速说出编纂一路胡诌得无懈可击的蠢东西，那样会很可疑。他也没匀速说得很慢，那样很蠢，就像在现编，当然，正常人都会演练几遍，但不会怀疑自己会被认作凶手。

前提是他真的无辜。

于是我表现得无辜。

王坤志一气呵成，适当加了些语病，在某些重要环节自然地放慢语速，形成一些停顿。

老天，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他刻意僵硬地诉说着“一切”。他甚至编好了自己去那里的原因，顺带带上了张智宇和王健宇两个角色，这样对进一步说服他们追随自己有好处。

。

。

落地窗连带着钢板向斜上方缓缓抬起，留出进入建筑的空间，徐吉洋和张恒源手握枪械挺立在两侧，面色阴沉。

飞船的驱动器逐一关闭，逐渐被房间吞噬。王坤志小心地驾驶着，尽量不去损坏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当船尾完全没入建筑的那一瞬间，落地窗轻轻落下，随着咔吱声，精密的机械闭合为原位，外部半透明的部件也插回凹槽中，融为一体，就像普通的玻璃。王坤志关闭了引擎，舱门向着外侧自动开启，舰身最后一丝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冷冰冰的钢铁。

“下来！”瘦削却健壮的棕色皮肤中国小伙端着步枪，直直地指向舱内，虽然，那是一片黑暗。

“喂......”王坤志并没有手持武器，双手举过头顶，阴沉下面孔，压低语气，无力地踏出飞船。

。

。

“我怎么能相信你？”徐吉洋质问道，蓄满了肥肉的双颊崩了起来，他一直没有放松自己的手枪。

“你......你他妈以为我在说谎？”王坤志惊诧地反问，语气夹杂着明显的愤怒，仿佛自己正是劫后余生却遭到背叛的可怜虫。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侵入街区的每个摄像头？”徐吉洋冷冷地说，从桌下迅速掏出手枪，直直对准面前男子的头颅，“让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

。

王坤志在心中放生狂笑。

居然有他妈这种蠢材！

。

。

“其实，我们不再需要食物和水了你们知道吗？”王坤志问道，眼神透露出一丝狂热。

“知道。”徐吉洋回答，沮丧似乎淹没了他。

“呃......这我倒没想到。”王坤志低声咕噜了一声，眼神同时变得丧气，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情绪，仍是自己的面具，“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咱们都有些精神紧张，早晚......都可能精神崩溃。真的，这六天，我看到......太多了。好人也会疯狂......我们真的应该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徐吉洋眼神中再次恢复了神采，只不过夹杂了丝丝绝望，同时，王坤志注意到张恒源开始兴奋起来，“出去找死吗？我们没有目标，就像唐吉坷德似的瞎逛，直到某个白月骑士把我们刺穿宰了？”

“白月骑士没有杀死唐吉坷德。”张恒源插话道。

“只是个比喻。”徐吉洋闭上双眼，垂下脑袋，双手缓缓用力。

“我有着目标，就是张智宇和我一同发现的，”王坤志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闭上双眼，随后觉得不妥，便悄然睁开。

。

。

“怎么......他妈的回事？”沉寂的无数秒后，徐吉洋终于骂了出来，胖脸沮丧得扭成一团，“这......不可能啊？上次......上次他妈的？他妈的！”

只有你会下阴招吗？死肥宅？

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浮上王坤志的面孔。

“艹！你他妈......”徐吉洋颤抖着短粗的手指指向王坤志，接着，他生硬地放下手臂，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算......算了！很道歉我失控了。不如我们讲讲你为什么去那里吧？”

。

。

“收拾好了吗？”王坤志第一次露出了友好的微笑，“不必带那些有的没的，毕竟我们还会回来的。说真的，你们从哪搞到这么多武器的，这落地窗和飞船是怎么回事？”

“中国早已四分五裂了。”张恒源第一次主动说话，愤怒，不甘，低沉，无奈，“赛沃森之后，地球便四分五裂了。”

“我们只要炸毁这些特定的支撑点，就回家，看着一切是否会结束，祈祷政府会再次重建吧。毕竟我们都挺过了三战。”王坤志通过语音系统说道，等待着两人踏入舱门，“我们只要去新区取到爆裂物就好了。”

。

三人都没有注意，另一个房间中，滴滴紫红的血水正汇聚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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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正确地发展。

第四十二章 梦境（1节）

电梯，狭长的走廊，霓虹光线，闪耀着鲜艳夺目的光芒。四壁，金属般冰冷，光滑，微微泛起昏黄的外壳，却完全隐没在了令人沉醉的五颜六色中，溶解于此。

夜总会，黑暗，舞池，万道光辉，无序地洒落在金属地面，却融为点点小小的光斑，移动着，跳跃着，却无法点燃这宏大建筑的黑暗。喧嚣疯狂的人群，奇装异服，嘶吼着扭曲着身躯，群魔乱舞，在黑暗间唯一的光芒间。

钟声敲响。

那台机器就在正前方，向外扩散着幽幽的蓝光，柔软，纯净，却在一片猩红，湛蓝，橙黄间，无比耀眼。走廊，五米，或是十米？那道隔绝于世的金属突兀地如此宏大，似乎直达天际，无穷无尽，浅浅的缝隙，透露出无限的极光，天蓝，逐渐耀眼，仿佛将会吞噬万物。然而，它一直都那么大，二点五米，不高不矮。

鲜艳至极的光线，层层洒在狂舞的人群之中，妓女舞蹈着，DJ舞蹈着，然而这不能点燃入骨的冰冷，严寒，人们尽情地放纵着，在明亮而又暗淡的光芒间，在死寂而又喧嚣的奏乐间，狂欢着。

人们不为所动，闭上双眼，仰向天空，陶醉地扭动，虽然，天空并不在那。

红死魔到了！

它带着假面，伪装为被人们抛弃的同类。

红死魔到了！

“天啊！”张智宇眯起双眼，脸部肌肉扭曲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盖住面颊，泪水横流而出，他却不明白为何而哭，他甚至没有察觉。张智宇竭尽全力靠在墙壁的幻象之上，缓缓滑下。跌坐在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砸于地面。每一个动作，都刺激着身体每一个细胞，它们嚎叫着，挣扎着，拼命试图突破束缚，面向自由，也奔向了死亡。

束缚。

“嗨！”妙龄女孩，完美的曲线，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稍稍卷起的紫发软软地垂在腰际，纤长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天使般无暇的面孔，玲珑的红唇，紫色的双瞳，在晶莹剔透水晶般的大眼睛里浸泡，在缭乱的灯光下，却如同黑暗深渊，在表层，却只能看到天真与纯净。

“天啊。”

视线交织在一起，走廊中变换着的令人沉醉的霓虹光线此时正刺激着他的大脑，每一道柔和的光都像尖锐的钢针，狠狠刺入其脆弱的皮层。它们四散飘舞，直角，弧线，扭曲混杂，尖锐，致命，痛苦无比。他无意识地咧开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宿醉的流浪汉，麻木的表情。

“嗨！”女孩重复道，笑容无比甜美，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完美的躯体妩媚动人。

只有电梯嗡嗡的声响。没有带有的电子音的人工智能单调的问候，没有狂乱的音乐与高喊。有的只是令人疯狂的噪声。肺部炸裂般的剧痛，由右胸的一个点向整个身体蔓延。张智宇被疼痛冲倒在地，剧烈的干咳彻底压垮了他，头颅重重地与地面撞击，张智宇在现实与环境中游离。

孙浩文壮硕的身躯不自然地轻轻晃动起来，呼吸逐渐急促，面孔僵在了震惊与喜悦混合的表情，如同第一眼望向美洲的哥伦布。

“印度！”哥伦布惊喜地喊道，“是他妈的印度！”

女孩伸出了柔弱纤长的手臂，无比柔软，无比白嫩，完全暴露在外，顺着孙浩文微笑的耳垂轻轻滑下额骨，指尖轻轻点过布满胡茬的下巴。孙浩文颤抖着闭上了双眼，他有点喘不上气了。

张智宇痛苦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变换的荧光，感受着炽热的空气，感受着足以令自己感到诡异的愤怒，感受着另其不可忍受的不可思议的令自己发热发狂的痛苦的记忆。

一望无际的草坪，只是青翠欲滴的草地，随着微微拂过的暖风而轻轻颤抖，正午的阳光，并不耀眼，只是一个灿黄的光轮，仿佛伸手可触，天空，湛蓝至极，微微泛紫，却又无比明亮，鲜艳，那是种人们渴望占有的美妙颜色，几朵白云漂浮着，轻轻向着前方移动，云团微微翻滚着，洁白，无暇，仿佛搏动着。当白光闪耀时，它会绽放出七彩的光带，如同彩虹，在视网膜上跳跃着。

建筑，稀疏地树立在草原上，高耸如云，或矮得只有两个人那么高，没人进出，毫无污垢，没有丝毫破损，梦境般纯净的色彩，涂抹于此，唾弃了一切黑暗与无奈。

一个完美的世界。

一个荒谬的世界。

一个凄美的世界。

一个悲凉的世界。

他抬起混乱的脑袋，望向远处的电梯，透过混乱的重重迷雾，透过痛苦的重重记忆，透过沉重的层层拘束与枷锁。电梯似乎还在那里，离自己5米，或10米？

视线的重叠。眼前的色彩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不可思议混乱的奇妙布景。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视网膜内的凌乱还是真实环境绝望的舞动？

尖利的耳鸣。开始仅仅是情人在耳边的轻语，渐渐变间，变响，最后犹如令人痛苦的消防警笛，穿过鼓膜，直穿大脑。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脑袋中的声音还是人工智能彻底混乱后的绝望尖叫？

“嗨。”一个黑人孩子的面孔，遮住了灿烂的阳光，“想找点乐子吗？”他坏笑着，单纯，无暇，美妙至极的笑容。

梦醒了。张智宇猛地挺起身体，疲乏与痛苦在一瞬间组成风暴，肆虐开来。

张智宇郁闷地痛饮酒水，怒火，愤慨统统压入抽搐的腹中。

四周，下方，上方是疯狂扭动的人群，狂欢着，仿佛没有明天了一样。

再之外，是红死病肆虐的末世。

红死魔来了！

红死魔来了！

红死魔来了！

当一切风暴停息的那一刻，耳鸣，幻视，痛苦还有猩红之光，四者同时攻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疯狂，混乱，彻底击毁了大坝的最后一处防线。即使闭着眼睛，各种光线仍然在黑暗中成形。

猩红！

猩红色似乎有什么意义，它是危险来袭前的警钟。猩红色退去之后，便会迎来真正的痛苦，真正的末日。

这个猩红色稍稍泛黑，如同铁锈，张智宇甚至可以闻到鼻腔内的金属味，霓虹光芒消逝了，舞蹈消逝了，狂欢消逝了，万物都蒙上一层猩红，如同末世朋克，惶恐不堪。

红死魔真的到了。

罐盖随着最后一次扭动粉身碎骨，章鱼抽出自己巨大，充满韧性的身体，它静静瘫在桌面，开始时，它只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静静的雕像......

那只章鱼一直在那里，扭动着，做着绝望的舞蹈，只是张智宇一直没有注意，它一直都在那里，视线的下方，只是他没有注意。

沃特普斯。

张智宇在冰冷而又光滑的地面上醒来，睡眠还是晕厥？那些景象越发清晰，幻境还是现实？望着那电梯，就在眼前。整个走廊的霓虹灯过渡为清幽的天蓝色。

猩红的痛苦终于化作泡影，蒸发在此。蓝色的宁静将其顶替，死亡才有的宁静。他向电梯感应点处伸出手，那是他的救世主，在浓厚云层的缝隙间伴着光芒出现。

白光。

第四十二章 梦境（2节）

尖叫。

张智宇倚在座椅上，深深陷入其中，嘴唇微微裂开，壮硕的手臂蜷曲在左右两侧，双目微睁，晶莹的光芒，在半掩的黑色睫毛下，在黯淡无光的车内微微闪耀，弯曲身体，双腿不自觉地上抬，仿佛一尊死气沉沉的塑像，仿佛淹没在羊水中的婴儿。

“他还有气吗？”赵妮菲伏在车座上，便于进一步观察面前昏睡男子，担忧地问，完全没有注意自身完美的曲线早已一览无余。

“嘘。”王健宇缓缓抬起手臂，竖起食指，目光仍紧锁在这个昏睡的西方男性身上，“他只是睡着了。等一等。”

直到嘶声尖叫。

双目倏地扯开，履带扯断，下巴坠落般猛地张开。尖叫。舌头不自然地高高翘起，钢铁铸形，身体逐渐僵直，挺起，扭曲，骨骼逐一发出轻微的脆响。尖叫。尖叫声响彻云霄，连串颤音随之炸裂，粗野低沉，却又不可思议地高昂尖厉。头晕目眩，音浪翻滚，万物似乎搅在一起，诡异迷乱的层层色彩混合为暗淡的迷雾，逐渐稀释着现实。尖叫。

赵妮菲也开始尖叫了。

裴大维拼命捂住双耳，牙齿紧扣嘴唇，丝丝血痕在齿间扩散。

“他还是人吗？”赵妮菲凄厉地哭喊道，颤抖的双手胡乱摸索着，尝试离开汽车。

“这次......艹他妈的！”裴大维破口大骂，声音打着颤，“人不可能做出这他妈的操蛋的事！没他妈的什么逼崽子能嚎出这他妈的见鬼*狗屎声音！”

尖叫。

张智宇癫狂地颤抖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狂舞着，拼命击打着范围内的每一处，喉咙上翻，瞳孔隐没，白沫喷涌而出，顺势流下。

闪耀的蓝光。

尖叫。

。

。

白光。

耀眼的白色光辉穿过了别墅的金属墙壁，笼罩了张智宇，笼罩了世界。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白色，永恒的白色，给予人死亡的安宁。

白光。

张智宇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好像也什么都在想。他发现自己腾空而起，可以看透一切，生命的真相，宇宙的终结。虽然眼前只有闪耀着白光的浓云迷雾。

白光。

他明白了自己正在发生某种巨大的变化，不仅仅是表面的皮肤，那种奇妙而又诡异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躯壳，替代了每一个细胞。张智宇望向自己的身体，只有白光，纯粹的白光。他环顾眼前的世界，只剩白光，圣洁的白光。

白光。

他感觉自己仅仅是一个思想，一个漂浮在疯狂寂静的白色宇宙中永恒的思想。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似乎已随着身体消失，一切灰飞烟灭，万物具亡，只有思想，只剩白光，漂浮在此处。

白光。

有什么东西在那。在意识的斜上方。一个不可描述之物。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没有任何生命，甚至匆匆瞥过的，就在那里。漂浮着。运转着。向外，向后，向前，扩散着它无与伦比的身躯，物质涌动着，从未存在的色彩，翻腾着，结合，崩裂，绽放，如同重重砸入水中的墨水，从未存在过的声音，隆隆作响，在无限中鼓动着，如同意识无法理解的庞然巨兽高昂的嚎叫。

它一直在吗？

或是从来就没有注意？

它是个整体，在一瞬间，留下了隧道的映像，向斜上方扭曲的隧道，直线，通往永恒，无限，不断运作着，却始终保持着一个整体，虽然，每一处，都是永恒，每一秒，都是永恒。

时间被废除，再无时间的概念，那化作一个无聊荒谬的玩笑。

物质被废除，再无物质的概念，唯有思维长存，漂浮在此。

第四十二章 梦境（3节）

薄膜。迷雾，仍层层弥漫在意识之间。张智宇在一瞬间发觉，自己只是进行了短暂的一瞥，于真实间。当自己处于此处，便是现实。

隧道崩塌了，有条不紊地，崩裂了，转瞬即逝，似乎从未出现过，物质仍在运作，光芒聚合着，崩塌着，持续着循环，永恒，或从未存在。每一秒都是永恒。那层薄膜仿佛伸手可及，仿佛吹弹可破，但那些概念早已废除。

或是它从未存在？

迷雾存在过吗？那里究竟是真正的现实，或只是幕布表面愚蠢的戏剧？*之上呈现的表象？

万物模糊起来，物质消散着，如同狂风吹散晚霞的云团，光芒越发耀眼，夺目的光芒，支离破碎，散作无数光柱，颤抖着，舞步逐渐疯癫，整个世界，淹没其中，隆隆声逐渐高昂，撕裂般炸响，无数爆鸣，渐行渐远。迷雾涌上前来，薄膜膨胀起来，碎片，飘转而下，就像碎裂的玻璃。从未存在过的颜色，从未存在过的声音，犹如微风中飘扬的枫叶，犹如晚霞下飞舞的蝴蝶，却逐渐分崩离析，缓慢，自然，却转瞬即逝，消逝了。

唯有白光。

我就不能开他妈的一枪，让这他妈的傻逼娘炮*养的狗犊子死他妈一边去么？

不是声音，不是语音系统，只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充分地表达了每一个文字。

早已遗忘的概念一闪而过。

张智宇不自觉地瞪大双眼，随后发现一切并不存在，他只是意识，漂浮在永恒白色宇宙中的意识。

是我在想吗？

年轻女性。困惑，恐惧。两种情感夹杂其中。

呵。真他妈好笑。

男性。愤怒，困惑，悲哀，爱，不解。情感翻滚在文字间，显而易见。

是裴大维！

张智宇猛然感到窒息，胡乱翻滚着四肢。随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烟消云散。面前，仍是无穷无尽的白色，散发着光芒的浓雾，白光。

额......是裴大维吗？

语气词。赵妮菲。惊讶，怀疑，恐惧，略带责备。

怎么他妈的回事？

裴大维愤怒地吼着，依旧无声，默默传达着信息。

张智宇，不管他做了什么，就像是制造了语音系统，连接了我们所有人的大脑。我有点搞不定了。

唯有王健宇，似乎另一层薄膜笼罩了他，沉着，冷静，唯一的两种情感，疯狂地向外冲撞。其它两人，在主情绪下，还附庸着无数微小的情感，除了王健宇，似乎有什么，完全隔绝了主情绪外的一切。

快试试啊，侵入王健宇，说不定你可以成功的！

赵妮菲强烈的情绪，期盼，信赖，丝毫不带有半丝恶意。

要是能，我早就试了，在那堆碎瓦砾里就他妈的试了！不行！我还以为他有着某种国家级先进的装备！

一瞬间完成。完全不同于语音系统。所有感受，在一瞬间传达人脑，每一个字，在一瞬间了明。清晰，简单，快捷，完美。

恩......可不可以少说些脏话。

无意间潜意识的想法，并没想刻意发送，可以感受出来。

道歉。

单纯的歉意，悲伤，爱。

第四十二章 梦境（4节）

波涛汹涌。白光膨胀着，收缩着，一起一搏的心脏，逐渐闪耀，逐渐暗淡，层层光芒汇聚一处，接着扩散得更广，白光之后，只是虚空，一片荒芜。痛苦，逐渐浮于水面，随着白光的搏动而起伏，如同无限白色海洋中的滔天巨浪，而张智宇，只是一条小到不能更小的小鱼，甚至只能随浪漂浮。

先是声音。第一声奏响，却迅速淹没在翻滚海涛间歇之间，那是什么？声音，不再只是词语。即使只剩一个印象，失而复得。痛苦越发猛烈，疯狂地席卷而来。更多的声音，伴随着词语浮出水面，钢板扭曲吱嘎声，玻璃粉碎刺拉声，空气焦灼呼哧声......海洋翻腾得更有力了。但这是为了什么？仍有残留的声音，它们搅成一团，如同无数光点，直冲而上，闪耀在漆黑的夜空，撕裂浓厚暗淡的云层。

记忆崩裂开来，随着声音和词语，压缩记忆的无数奇点炸裂了。

白光不再闪耀，它终究没入黑暗，如今只是微微闪光的浓云迷雾。

画面出现了。开始，只是模糊的色彩，抽搐般扭曲滚动着，随之，遗忘在记忆的边缘。影像，越发清晰，无数混乱的同时光影扭动着，如同病毒般扩散。迷雾越发暗淡。记忆大股地冲上前来，海面逐渐平稳，夜空亮同白昼......

。

。

电梯，狭长的走廊，霓虹光线，闪耀着鲜艳夺目的光芒。四壁，金属般冰冷，光滑，微微泛起昏黄的外壳，却完全隐没在了令人沉醉的五颜六色中，溶解于此。

等等，我到过这。

潮水般涌上前来的记忆，张智宇缓缓站起身体，他试探地踩了踩，双腿，从未如此有力，不由自主地扶住额头。太阳穴处火辣辣地阵痛。面前，蓝色的荧光，纯净无暇，爆裂于电梯的四周，却在弥乱的霓虹间如此突显。

大量的信息。

这是哪？

“就在这吗？”张智宇瑟缩地扯下眼镜，疯子般贴近车窗，狠狠瞪着匆匆闪过每一个衣装艳丽的行人，每一株娇嫩欲滴的花草，每一处奢侈华贵的装潢，“我们就住他妈的这吗？”

“那当然，”孙浩文激动得语无伦次，狂喜地欢呼起来，高举双臂，壮硕的身体随之一颤，“喔啊！”

我住在这。

光线莫名叠合起来，第一次分裂，闪着银光的电梯入口，猛然粉碎，如同打破的玻璃，无数碎片，在一瞬间扭曲为无数光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撕裂着，痉挛着，无数闪耀的色彩，霓虹般鼓动，剧烈的疼痛，如同刀刃狠狠刺入脑壳，剧烈的疼痛。

张智宇本能地惨叫起来，响彻云霄的厉声尖叫却掩盖了它，膝盖猛烈冲撞地面，双手死力按着头皮，大脑疯狂地搏动着，仿佛想要挣脱头盖骨的束缚，咬出丝丝血迹，双目紧闭，狠狠挤压着眼球，然而，光芒的舞步愈加癫狂，在眼前猩红色的黑暗间。

你在做梦！回忆起来！张智宇！你必须听我说！你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这都是梦境！

声音，爆裂在耳畔，尖叫逐渐平息，降着音调，转化为电梯嗡嗡的静电，萦绕着，扭曲的色彩消逝了，它们消散于黑暗之中。

张智宇困惑地松开双手，眯起双眼，抿起嘴唇，太阳穴仍旧轻微地跳动着，但没什么大碍了。痛苦，消逝无踪。

刚刚发生了什么？

电梯仍在面前，低沉地嗡嗡作响，霓虹光芒缓慢地摇动着，跳跃着，仿佛只是一个夜晚，一个寻常到不能更寻常的夜晚。

第四十二章 梦境（5节）

张智宇迷惑地转过头去，狭长走廊的中央，霓虹的光芒闪烁着，微微摇动着，左侧，是房门，华丽木雕包裹的钢铁，团团包围着大门，合成材料，内部向外，水晶般剔透，外部向内，黑暗虚无。

新区，临近午夜，星云星辰爆发出强烈耀眼的光辉，漆黑的夜空沸腾了，熊熊燃烧起来，星系运作着，有条不紊，爆发唯有星空具有的光芒，那种人们渴望占有的东西，那种震撼人心的美，重击每个人的灵魂。

新区的夜空，虽然只是黑暗中的全息影像，但真正的光辉，仍在穹顶的上方，它们一直在那。

宽阔清洁的大街，灰白的沥青映照着天空，奇花异草，绽放着荧光，星辰似的颜色，柔和地变换着，一望无际的湖泊，清澈的湖水间，藻类膨胀起蓝色荧光，随鱼鳞状起伏的波涛而微微摇晃，清香温暖的微风拂面而来，整齐挺拔的远古巨树，在数十米高的空中沙沙作响，叶片摩擦出悦耳的响声，时而，几只海豚跃出水面，在闪耀的光辉下，划过优美的弧线，微笑着望向这个完美的世界。

另一边，仍是那架电梯。

记忆潮水般奔涌而来，那四场梦的全部回忆。

你在做梦！

“王健宇......”张智宇喃喃道，“我在做梦。”

压缩记忆的奇点崩裂开来，记忆如浓雾般扩散。

“这只是个梦。”张智宇喃喃自语，双眉不自然地扭成一团，再次转向那扇门，之外的世界，是那样完美，是那样诱人，“这只是个梦。”

清爽干燥。张智宇深深呼吸一口空气。光滑冰冷。张智宇的指尖轻轻滑过墙壁。

进入电梯不是结束。张智宇怔怔地立在原处，他甚至渴望猩红之光尽快笼罩万物，残破的黑色长袍在视线的边缘缓缓起伏。

然而什么都没有到来。

如果我离开这里呢？离这天杀的傻逼电梯远点？

他再次望向门外的星空。

“去他妈的！”张智宇甩过头去，快步奔向电梯，电梯大门轻轻滑到两侧，隐没于那两道若隐若现的黑暗之中。

这只是个梦。这只是个梦。

张智宇深深吞吐着气息，闭上双眼，食指直直触向了三楼，那是自己的卧室。

我还能去哪呢？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1节）

电梯还是那架电梯。

毫无异样。

张智宇急促地换着脚步，昏黄的光芒摇曳着，梦幻般的柔顺却令他心烦意乱，牙齿死力扣住嘴唇，手指疯狂拉扯衣领，包围脖颈的扣子被狠狠撕开，长吁一口气，头皮微微发麻，腹中闷热的气息尽数吐出，他闭上双眼，本能地向后仰了仰。

真的吗？

他妈的门怎么还没打开？艹他娘的冷气死哪去了？不知道这里热得要死吗？怎么他妈的这么热呢？

凉风从四面而来，轻抚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滑入每一处毛孔，但反常的燥热仍熊熊燃烧在每一个细胞间，烈焰灼烧着空气，张智宇似乎化作热源，热浪滚滚翻腾于电梯间。

火花嘶鸣的噼啪声，静电干扰的呲呲声。

蓝色荧光组成的显像屏还在，只是空无一物。系统投影出的操控面板，两百平方厘米的主页面仍漂浮在右侧，那蓝光却更暗淡，刺眼了，微微泛紫，屏幕模糊成一团，波浪般起伏。

电梯出问题了？

本能地想法窜入脑中。

随后记忆涌入大脑。

这只是个梦。

那颗核弹，会在午夜炸开，然后这个梦就会结束，我会溶解在白光中。

张智宇猛然发现，显像眼镜一直架在鼻梁之上，那些熟悉的页面也一直漂浮在视角末端，只是他从未注意。

11.58

出奇的冷静，恐惧荡然无存，张智宇都为此惊讶，具体估算到毫秒的时钟指针迅速显像。

每一个指针都停了下来，纹丝不动。

“好的，好的，好的，”张智宇故作无奈地叹着气，“那你要我怎样？”

背包，或是胡乱改造的容纳袋，夸张得说，那袋子什么都装得下，裹尸袋供不应求时，可以用它凑合一下。三战后中国有那么几次吧，当然，裹尸袋很少缺货。没有当场销毁尸体，算是对家属和它本人仅剩的尊重吧，但多少年后，也许这残留的腐朽习俗也会随尸体一同消逝在烈焰中。

张智宇身体莫名抖动了一下，那袋子有过什么重要意义吗？

这只是个梦。

他猛然回想起来，这只是个梦，而那些核弹，进一步摧毁了这颗星球，五天前。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这些袋子，是王建宇，那台机器搜刮民宅时掠夺到的，无所谓了。

“我要打开它吗？”张智宇喊道，语气出奇地平静，怒火消失殆尽，他不知道应该面向哪，只好转向斜上方，虽然那里空无一物，只是电梯上方散发着光芒的棱角，冰凉凉的金属，严寒渗骨。

他轻轻解开扣子，袋子瘪瘪的，却意外得沉重。

张智宇的手莫名颤抖着，燃烧在狭小电梯间的灼热似乎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透骨的严寒。

大堆金属工具稀里哗啦地撞击地面，犹如倒塌的沙堆，金属相互碰撞，空洞的闷声响彻不绝，黑色，银色，仅有的色彩，寒铁，在昏暗的光芒下爆发出耀眼的强光，闪耀着。

病毒爆发的第一，二日，张智宇改装了大批的工具，以防能源和子弹耗尽，现在它们都在这里。

张智宇轻轻拾起一把弓弩，它是由一些建筑材料和一把微型压缩器在高温下焊接而成，他轻轻抓起一根磨尖的钢筋，仔细望了望闪着寒光的尖端，它们曾经夺走了一根手指，他用力插入幽深的孔洞之中，轻轻上膛，听着清脆的咔吱声。

为什么它们在这？

它们随那辆车一同被碾成土豆饼了。

我为什么需要它们？

这只是个梦，记住，张智宇告诫着自己，这只是个日他老母的鬼扯噩梦。

一把可以弹射出高速飞行齿轮的武器，可以储存一部分“弹药”，一根钢索，足有一个人高，两端逐渐加厚，上面焊满了齿轮和刀尖，再逐渐尖锐，构成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双刃长矛，两根只有手臂长度的钢索，只是那长矛的微型版，一把残破不堪的切割器，末端与圆柱状物体焊接，圆柱侧面，切割出一个版块，张智宇轻轻拨动，*随之落下，此时，他瞥到了撒满地面的微小的铁珠......

“双刃长矛”不现实，自己当时怎么没想到？他将其小心地摆在电梯角落。“弓弩”和剩余弹药放入背包，用得着的。“手枪”别在腰间，杀伤力太小，但同样致命。留下一把小“长矛”，末端别在腰的另一侧，除非仰面摔倒，否则再怎样摇晃，它也不会误伤自己。齿轮发射器很重要，他右手拾起这个沉重的武器，对于病毒改造后的他绰绰有余，另一只手持微型弓弩，它可以储存七支弓箭，张智宇决定，一旦用光，他便会将其甩手丢走......

如果会有一场大战，为什么不给我准备更棒的武器呢？

这简直就是寻死。

“叮！”电梯传来一声脆响，余光中，显示屏仍旧空空如也。

张智宇轻轻起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强壮，莫名其妙地热血沸腾。

“也是时候了。”张智宇喃喃自语道，随着电梯大门的开启，他迅速回转，双枪高举。

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一切都只会是一场梦。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2节）

金碧辉煌的大厅！突如其来的光亮一时迷茫了张智宇的视线，近百米远的前方，阳光懒散地轻轻洒入，透过数米高，花纹鱼鳞般纵横交错的窗子，割裂为无数碎片，均匀地笼罩起大厅，并不耀眼，即使反射于雍容华贵的装饰品时亦是如此，亦如白色明亮的烟雾，空气被阳光烘烤，暖洋洋的芬芳气息，扩散于此。

这是哪？

张智宇迷惑地张了张嘴，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当然，我怎么会忘了。

他在这里成长，俄罗斯的山脉顶端。

犹如公元前帝王的宫殿。

得益于地形，整座大厅都亮闪闪的，顺着山坡向下建造，随后随着另一坡势向上高高耸起，光芒通过两侧的高大窗子，可以照亮整间大厅，顺带制造出仙境的错觉。

张智宇处在第一层，电梯唐突地处于本是侧方入口的位置，前方，近百米长的宽敞走廊，暗红与昏黄交错的地毯无边无际，两侧，无数道雍华富贵的大门，其间挂满饰品，华贵的挂灯，交叉的古剑置于盾牌之上，不时便有剔透的宝石闪耀起光辉，左侧，是地下的大厅。

此处是整座建筑最为华贵的地方。

张智宇不由得嗤笑起来，用袖口轻轻抹了把汗。

曾经，这里接待各国的领导人们。

现在。

空无一人。

死寂无声。

张智宇定了定神，轻轻跨过电梯的门槛。

轰隆隆！

如同近处炸响的闷雷，整座建筑都仿佛在摇晃，颤颤巍巍，紧接着骨架嘶吼着直翻下千米高的山峰，一路粉身碎骨。

张智宇本能抬起手臂，余光无意间望向身后。

电梯剧烈地收缩，毫无声息，向内涌去，其外的墙壁涌动着，起伏着，如同闪着金光的青色海洋，惊涛骇浪，狂风卷过支离破碎的海面，电梯扭曲为一个奇点，猛地扩散开来，冲击海面，层层环状的骇人巨浪高高腾空，却迅速平息，翻滚着奔向两侧。

入口出现在身后，紧紧锁着。

轰！

最为震耳欲聋的破碎声，紧闭的无数大门被人狠狠掀开，木屑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大大小小的木块支离破碎，飞速窜出束缚它的狭小空间，如同颗颗要命的子弹，极速而来，肆虐在大厅间。

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海浪，蓄势而发，从每一处大门，喷涌而出。

恐惧与理智早已消逝无踪。

张智宇扯出一抹骇人的微笑，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组织成员，都疯了，他们全副武装，负枪荷弹，身披统一的防弹衣和战术头盔，漆黑如夜的滤吸面具，阳光在无数如黑洞般阴沉的圆形镜框中，化作无数微小刺眼的亮点。

只为杀死自己。

时间的概念仿佛被轻易抹除，咆哮呼啸嚎叫奔踏的人群，在一瞬间如同海浪的塑像纹丝不动，由漆黑的生铁铸造，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势不可挡的劲头涌向自己，而在远远的左侧，那扇门就是出口。

那扇门没有丝毫特殊之处，人群从那黑洞洞的通道奔出，几乎绕了半个大厅，远远地处于视线的那一端。

但张智宇就是知道，他就是知道。

黑暗的尽头，微微闪耀着无限的光芒，那从未存在过的颜色，隆隆轰响着从未存在过的声音。

唯有那一间。

这只是个梦。

爆裂之声，炸裂开来，轻易掩盖了震天动地的脚步，弓弩打着旋迸发而出，枪口轰响着咆哮的雷鸣，吞没于海涛间，从内部撕裂了一切，掀起更为疯狂的巨浪，化作无数水滴，直坠而下。后方的人潮飞腾起来，被巨大的冲击轰向十数米高的天空。

张智宇被巨大的威力震撼了一瞬间。

一切都只是梦。

第二支弩箭。

前方，成员们如同雪花般四散飘落，风卷残云，尸横遍野，然而成员们踏着堆满走廊的尸体向前冲锋，两者的距离指数式锐减，左侧的士兵们就快冲到鼻子前了。

张智宇双臂迅速端起，向两侧一路撕裂着炽热的空气。

齿轮和弓弩交错的机械爆鸣，无数齿轮不断粉碎着左侧成员们的身躯，粘稠腥臭的鲜血*瀑布般四处飞溅，支离破碎的肢体内脏碎石般四处翻飞，一支又一支弓弩大面积创伤着前方成员的队伍。

胸口仿佛被几块小石头轻轻击中，张智宇怔怔地望向破碎衣物下泛起的光芒，那从未存在过的光芒。

扭曲破裂的子弹如雨般轻轻落下，有的甚至被压缩为白纸一般薄厚。

射击的成员刚刚稳住身体，便被身后疯狂的人潮碾压粉碎。

因此，唯独没有子弹冲向他的头颅。

弓弩和齿轮的弹药在同时耗尽。

砸出空掉的枪支，甩下背包，向斜上方死力抛去，解下那把奇形怪状的冷兵器，俯下身体避开子弹，他甚至可以看到无数子弹撕裂着空气，一路留下烧焦味和透明的环状裂痕，远远延伸。

一切都只是梦。

张智宇吼叫起来，奔向滔天的巨浪，肾上腺直冲脊椎，疯狂潮热的迷雾翻滚着撞向脑门，声音震天动地，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面具的特制镜片，爆裂出轻微的裂痕，向内扩散，最终崩裂开来。和成员们痛苦万分的嘴脸。

一切都只是梦。

横流的血与内脏，喷涌而出，张智宇近乎疯狂的双眼狠狠瞪着前方，“长矛”同时扫过超过十人的身躯，巨大的波动向后扩散，波浪般冲击出巨大的能量，四周的人潮呈环状远远甩向远处，狠狠砸在同伴身上，随着骨骼和内脏的完全四分五裂，再次被身后的海涛狠狠压过，彻底粉身碎骨。

近处，惯性导致下半身仅仅微微偏离，骨骼的截面清晰可见，血，内脏，骨骼残片成为激射而出的水流，紫红，昏黄，死灰纷纷渲染于如梦如幻的阳光下，上半身远远地抛离于此，甩着弧线，一路绽放着色彩坠落在向地下凹陷的大厅中。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3节）

无数子弹一路撕裂着空气，迸发出无数环状裂痕，铺天盖地，禁区成员们疯狂地射击，前方，无数成员胸骨缓缓向前爆裂，防弹衣由一点开始，化作无数前伸裂痕，子弹，混合于灼热的空气以及喷溅的鲜血，缓慢前推。

一切都只是梦。

一切都看在眼里，恐惧感，荡然无存，快感疯狂地直冲额头。

背包，在远处终于坠地，近十人，一瞬间被碾得粉碎，猩红，昏黄，大股溅开，冲击向四处扩散，数十人的肢体在同时四分五裂，残肢向下凹的透明穹顶高高抛去，如分散的碎石，随后直坠而下，紫铜色狮鹫，栩栩如生地雕刻于扶手之上，向侧方整个砸下，棱角分明宽大豪华的木质扶梯，爆发出亮黄色的迷雾，伴随着木料浓厚的香气，陈列已久的钢铁骑士，沉重地坠倒，精锐的长矛，厚重的盾牌，哐当落地，张牙舞爪的巨兽塑像，披挂上了血红的雾气......

一切都只是梦。

疯癫的快感充斥了张智宇，“长矛”席卷而过，前方最后的士兵随之支离破碎，呼啸而来的无数子弹，咆哮着甩身冲撞，黑压压的组织成员骨牌似的接连碰撞，他可以感受到他们骨骼破碎清脆的声响，飞速下蹲，子弹摩擦着空气掠过头顶，挥舞长矛，余光瞥见颗颗弹身扭曲碎裂，滑向远处。

长矛早就应该粉碎了？

而且病毒不可能使人快过子弹？

一切都他妈是个梦而已。

无数道裂痕不经意间爬上尖稍。

五指轻轻松开，“长矛”打着旋风卷残云。

一切都只是他妈的一个梦罢了。

我他妈是在浪费时间。

张智宇轻轻挥舞手臂，无数残影撕裂空间，巨大的冲击瞬间掀翻了所有的障碍物，他们挣扎着被甩向高空，灰尘猛地上扬，交织为紫，棕的稀泥，地毯粉身碎骨，猛然撕裂的地面迸发出无数闪电，蜿蜒着将满地的尸骸撕裂扭曲。

没有成功。

重重叠叠的士兵直冲上前，冒着层层弹片，咆哮着，奔踏着，视死如归，至死方休。

张智宇顺手握住一杆冲锋步枪，甩手，主人的手臂被活生生扯下，身体旋转着粉碎于墙壁上，他抓住了自己被甩向空中的机会，正准备最后一次更精准地射击。

但他现在瘫倒在地，在全副的武装下，身体早已粉身碎骨。

雷鸣般的轰响，刺眼的火舌迸发而出，巨大的后坐力，撞到身后的士兵，头盔面具连带鼻梁头盖骨四分五裂，子弹卷起旋螺状的火花，来自地狱的烈焰，随巨龙愤怒咆哮而出，席卷秋风中残破的落叶，无与伦比的陶醉，吞噬了张智宇的头脑，他疯狂般旋转着，火舌卷过之处，一片荒芜，黑压压的人群，瞬间支离破碎，石块，宝石，玻璃，钢铁......一道弧线划过万物，咯吱，震天动地，建筑狠狠晃动起来，张智宇在一瞬间瞥到裂痕数十米外纯净的天空，屋身猛地晃向右侧，无数蛛网似的裂痕，在屋顶爬过，数十平方米的玻璃分崩离析，碎石混杂玻璃，灰雾混杂剔透，蓝宝石般完美无瑕的天空，一块块显露而出，阳光闪耀起来，化作无数刺眼的光点。

张智宇死力抬手，手指本能地略微屈伸。

吱！

地面无助地颤抖起来，仿佛永恒屹立的钢铁巨兽终究倒坍，平面倏地下坠，那只巨兽四分五裂，而每一个细胞都是独立的个体，它们痛苦地挣扎着，它们的全部，地面犹如无数条扭动的蛇，爆裂着愈加刺耳的尖啸，反叛成员的尸骸隐没其中，化作升腾其上的层层血雾，张智宇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漂浮在空中。

屋顶彻底坍塌了，轰鸣着下坠。

轰！

爆响，甚至掩盖了垂死房屋的尖叫。

子弹，碎石，一瞬间停了下来，悬浮于空，微微跃动的粒粒灰尘，在闪耀的阳光下，如梦如幻。

一切都他妈的是个梦罢了。

手指猛烈地攥在一起。

碎石吼叫着爆出地面，扭曲着并在一处，摩擦着一路滚向那扇门，无数条蛇汇聚一处，咆哮着狠狠冲撞于另一侧的平台，天崩地裂。

士兵一直源源不断地涌来，黑浊的滔天巨浪永无止境。

张智宇可以感受到无数的目光，痛苦与仇恨的目光，静止在无数道门的黑暗之中。

“石桥”炸裂了，从中部开始，向两端爆开，每一粒石子都化作烈焰与冲击，闪耀的黄色包围在浅浅的猩红的外壳中，光柱直冲云天。

这他妈。

张智宇本能地回过头去，另一颗子弹迎面飞来。

。

。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梦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真正的相信，那是你的世界。只要你真正的相信你在做梦！你他妈的在做梦！”

张智宇睁开双眼。

是王健宇，又是那种感觉，前所未有的交流方式。

张智宇自然地望向斜上方，四目相对，雄浑强健的公牛钢铁塑像，前肢微微跃起，肌肉线条紧紧绷起，尖锐的巨角高高扬起，怒目圆睁，金属的昏黄，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那双眼睛，从破碎的面具间显露，在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如此神采奕奕。

张智宇坚信自己的双眼。

下坠的屋顶，破裂的建筑，遍地的尸体，铺天盖地的子弹，微微颤抖的灰尘......

都停在原处。

一切都他妈的是个梦。

这是我的梦。

张智宇缓缓起身，竖起中指，扯出一抹骇人的微笑。

他果然就在前方。

破烂的泛黑的棕黄长袍下，是深深的黑暗，纹丝不动，就在自己的前方，十米之外。

张智宇轻轻将手指插入头颅间，那里空无一物。

直到湿热的东西包裹住了手指，椭圆的硬壳死死卡在手指边缘。

长袍微微颤动起来，袍子黑暗的边缘微微漂浮。

是微风吗？在静滞时空间的微风？

如果那团黑暗下真的有一张脸，那么表情便是惊愕吧，也许夹杂着恐惧。

不，即使那东西真的拥有那张皮，也不会再透露任何表情了。

微微翻滚的云团，遮掩了那颗闪耀的光轮，然而，光辉仍透过了云层，白光，于阴影间显露，云团逐渐分崩离析，束束耀眼的光点，跃动起来，穿透遮天蔽日灰黄的沙尘，穿透碎石间细微的迷蒙缝隙，穿透粒粒玻璃剔透的千面体，反射在凝结飞溅的猩红血液，反射在七零八落的夺目宝石，反射在破败不堪的钢铁塑像......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4节）

等待什么？

黄沙？微风？夕阳？死寂？风滚草？

总会有人第一个摸向武器。

张智宇不自觉地紧握双拳。

面前，第一个试图杀死自己的东西，屹立于此，无数道如梦如幻的光芒，透过无数的缝隙挥洒着无限的光辉，唯独在此处留下死角，阳光交汇起来，透过漫天飞舞的灰尘，显得如此昏黄，在那件不断轻轻漂浮的长袍下，映下巨大的v字形阴影。

它纹丝不动，似乎同为大厅内的钢铁巨兽。

这是我的梦。

张智宇微闭双眼，深深地吐息着。

闭上眼睛，它仍在那，仿佛已融于此处停滞的时空。

但它没有，只是在等待。

我他妈可不介意先活动活动。

这他妈是劳资的梦。

我他妈是这天杀梦境中的神。

张智宇猛地跃向那七米高的金属公牛，压低肩膀，剧烈的碰撞，公牛粉身碎骨，他轻易地穿透了它，毫无知觉，只感受到空气近乎炽热的摩擦，公牛雄浑健壮的身躯如西瓜般碎裂，随着张智宇的身体微微前推，接着却漂浮在空中，裂痕爬满了公牛，微微外散。

张智宇惊奇地瞪大双眼，在最后一瞬间及时闪开身体，却被奔涌的气流撞向远处，稳住打旋的身躯，不假思索地绕向远处，气流碰撞在一处，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余光扫到它早已处于自己刚才的位置，长袍下透彻的黑暗，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缓缓移动。

抿起双唇，双手握住巨牛的双角，热量从手臂上端向下蔓延，远处的黑影突兀模糊起来。

模糊的黑影逐渐清晰，张智宇瞪着一切，感受着血流涌上额头，速度减缓，它刚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窜而来，现在，却与灰尘碎石一同漂浮。

脑部痉挛般抽痛。

张智宇声嘶力竭地高吼起来，死力甩开那块金属，黑影再次模糊。

剧烈的碰撞。

轰！

张智宇感受到冲击，混杂着无数的灰尘与石子，迎面扑来。

冲撞！

一开始，毫无知觉，静滞的万物再次疯狂地抽搐起来，旋转着，色彩逐渐鲜明，亮度却逐渐暗淡，紫红色的阴暗光晕在眼角崩裂，迷雾般弥漫，最终化作紫红色的幕布，遮蔽了整个视线。

痛苦，接踵而至，骨骼粉碎的咯吱声，内脏破裂的噗咚声，血液涌过的砰砰声......弥乱的声音，倏地迸发，万声齐鸣，织成了痛苦的交响乐。

崩！

张智宇早已被疼痛淹没，他只能感受到新的撞击，和钢铁粉碎的炸裂声。

一切都他妈是个梦。

手掌摸索到了纵横交错的钢铁，寒彻透骨，随着手臂的用力而微微下陷，一层薄薄的水雾还附着其上。

一切都他妈是个梦。

艰难地睁开双眼，世界早已陷入一片鲜艳的黑紫之间，一片低沉的轰鸣之中。

一切都他妈是个梦。

张智宇可以感受到它正准备着发动下一轮攻势，气流在疾速涌动翻滚，它开始蓄力了。

说起来真他妈的容易。

他疯狂地掀开整座塑像，手臂几乎脱臼，张牙舞爪的雄狮如同炸裂的陨石，分裂无数流星，划过天际，拖出无数耀眼的光带，却终将消逝于大气的摩擦间。

这是我的梦！

幕布瞬间升起，迷雾瞬间消散，奏乐终结，张智宇再次挺起了魁梧的身躯，双臂微微用力，层层青筋暴起，外套只剩下丝丝布条，来自禁区的未知物质闪耀着从未存在过的光芒。

它浮在空中，微微扩胸，手臂向两侧有力地划过，塑像掠去的残骸消散无踪，在冲击制造巨大的能量下灰飞烟灭。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5节）

张智宇微俯身躯，向它奔踏而去，每一步都摩擦出无数静电，冒出蓝光飞驰而过，地面微微裂出无数缝隙，一路向前方扩散，团团灰尘聚拢起来，向后喷射而出，一切再次化作静滞的雕像，它漂浮在几十米外的空中，蓝色的静电，不时匆匆一闪而过，微微推动着无数碎石，靠拢，或推出，它双臂高抬，犹如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无数电光从黑洞洞的两袖间爆发而出。

一抹疯狂的微笑缓缓扯开，张智宇一跃而起，电流汇聚于一处，冲击震碎了地面，金光闪闪的地面猛地荡漾出巨大的波涛，冲击呈环状，掀起无数灰尘化作无数旋涡旋转着冲向远处，他高高跃起，一切都停留在原处，他高抬双臂，感受着层层暖流汇聚于手肘，舒畅地仰过头颅，微闭双目，高昂的怒吼撕碎了盘旋的雷霆，死力砸向它的双肩。

剧烈声波与耳膜猛地碰撞，一片轰鸣，层层静电闪耀着划过视线，白光闪耀。

两人一路狠狠坠落，直直坠向地下，地面四分五裂，冲击掀起块块厚重的混凝土，时间脱离了控制，它翻滚起来，死死甩开了张智宇，视线掠过扭断的根根钢筋，四散的无数碎石，烧焦的撕裂截面。

张智宇稳住身体，紧咬嘴唇，腾空而起，陨石般狠狠撞向它，彻底震碎了第三层地面，死死扣住它的面部，虚无的长袍下，张智宇却捏到了什么，他旋转起来，它没来得及进行任何反应，就陷入了土崩瓦解的地面，未等站起，张智宇便直冲而下，死死按住头部，轻易贯穿了五层地面，仿佛它们只是流水。

它终于扭过身躯，按住张智宇的双腕，张智宇一路翻滚着砸下数十米深的地下，头顶，黑暗间沟壑纵横着浅浅的蓝色微光。

张智宇及时转向侧方，轻轻滑过，撕裂了十米内的一切障碍，它飞速落下，在原本的位置稳稳腾起，气流还是撞碎了此处。

真他妈棒的一场梦。

也许这是通往真相的防御机制。

它不再拘束，直直冲来，无数电子设备爆发出无比耀眼的电光四分五裂，喷涌出团团巨大的烈焰，火光四射，张智宇抿住双唇，蓄力，放低肩膀，它冲破了红色的烈焰，挥出手臂，张智宇感受到其包能量的庞大，第一次无比清晰，他抬臂格挡，碰撞的巨大冲击推动火焰，红色的半球飞速膨胀。

张智宇震惊于如此强大的威力，在那一瞬间，烈焰不再胀开，碎石不再陷落。

他再次露出一丝微笑。

时间缓缓恢复如初，他看见它的手臂缓缓砸来，拳头包裹在纯黑的战术手套下。

只有超人才配拥有的动作画面，张智宇在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两者疯狂地拳来脚踢，每一击都重重地撕裂了摇摇欲坠的建筑，没人闪躲，拳拳到肉，两人漂浮在空中，物理定律早已废除，两者翻滚着，翻腾着，顺手接过断裂的建筑狠狠甩去，建筑扑梭梭地四分五裂，古堡骨架*着爆裂出尖叫的吱嘎声，随着两人双臂最后的碰撞，直翻下千米高的山峰，一路粉身碎骨，爆发着绝望的高嚎。

“够了。”张智宇猛地想到那扇门，通向真相的大门。

建筑吱嘎着扫过它，它却轻易粉碎了无数层数米厚的巨石，漂浮在湛蓝的空中，两侧，是高耸的山峰。

张智宇咬起牙齿，撕裂呼啸着的空气，透骨严寒的气流摩擦得火热，他的双手再次扣住了它的头部，它仍旧缄默着，双手第一次完全滑出了袖口的虚空，死死攥住张智宇铁闸般死扣的双臂，两者打着旋，建筑瞬间消失无踪，两者在千米高的空中缠斗着，张智宇向两侧狠狠砸下手臂，双手滑入了漆黑的长袍面部，握住了微微散发着热量的额骨，它颤抖着，但绝不是因为痛苦，或是恐惧，而是纯粹的愤怒。

张智宇本能地怒吼着，死力拽向两侧，湿热粘稠的液体瞬间包围了双手，它的头骨被硬生生扯为两半，湿软的无数碎片向四处喷洒。

长袍终于瘫了下来，令人心烦意乱的稠热，也缓缓散发殆尽。

张智宇睁开双眼，那件袍子，正腾起无数碎片，如同粉碎的玻璃，洋洋洒洒地翻腾着浮向空中，在如梦如幻的阳光下，在清澈剔透的天空下，消失无踪。

第四十三章 虚无缥缈（6节）

他死了。

他双手高抬，犹如耶稣，钉死于高竖的十字架，大理石上，他的血滴滴溅落在地，大朵的血花逐渐绽放。数十名组织成员将他团团包围，水泄不通，他却已弹尽粮绝。

“我他妈是为了这个世界！”

他的目光望向一切，由下至上，环视着，最终望向天空。他高喊道。

无数颗子弹同时贯穿了他，枪械，匕首重重落地，砸在破败的大理石上，砸在喷涌而出的血海上。他缓缓瘫倒在地，死不瞑目，悔恨，悲哀，凄凉，萦绕在那双早已无神的双眼之中。

它死了。

他再次融入虚空，长袍下，空无一物，但却膨胀而起，仿佛仍包裹着那具肉身，现在，一切都已灰飞烟灭。

长袍碎裂了，裂出无数道痕迹，棱角，爆裂开来，粉碎的玻璃，缓缓浮起，泛黑的昏黄玻璃，夕阳的颜色，扭曲在虚空的漆黑间，逐渐消逝。

阳光，几乎闪耀在头顶，灿黄的火轮，却无法提供任何热量，升腾的残骸，所有光辉消逝于此，天空，微微泛紫，虚无缥缈的云团，扩散着它们洁白的身躯，严寒裹住了身体，舒适地轻抚着每一寸肌肤，一望无际的群山，在千米的高空，只是无数纵横交错的线条，荒无人迹，仿佛是个已死的世界。

我的老天。

记忆的奇点猛地炸开，张智宇本能地遮住面孔，它，就像白云般缥缈，手臂轻轻滑过，一切不都是如此吗？

我的老天。

一切都是如此。

虚无缥缈。

真相一直都摆在那里。

一切的真相。

它就摆在那里，所有的智慧，随时都可以发现它。

只是从未注意罢了。

张智宇笑了起来，扯开嘴角，五官微微颤抖，表情无比苍凉，他终于明白了王健宇死前的神态，原来一切都是如此没有意义，一切都是。

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而他甚至没有发觉，眼泪横流，轻轻滚下凄凉的笑容。

阳光依旧如此闪耀。

你知道什么？

还能怎样呢？也许，当自己醒来，一切都会逝去，缥缈的万物，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你什么都知道。

不可避免的，徒劳，所有事物，终将面对这一现实。

我还能怎样？

只有醒来了。

世界扭曲起来，四分五裂，裂痕猛地崩裂开来，蛛网般层层环绕，逐渐粉碎，微微颤动着，色彩，陷入一片混沌，声音，终究死寂，张智宇轻轻抬起颤抖的左臂，五指猛地张开，面前，无数碎片逐渐堆积，拼凑，重叠，矩形，突显而出，内部，从未存在的色彩翻腾着，从未存在的声音鼓动着。

张智宇睁开双眼，视线缓缓下垂，目光寒彻透骨，表情，消失殆尽。

世界的层层残片之后，是无数的它，等待着自己。

张智宇轻轻摇了摇头。

矩形的通道在一瞬间隐没了他。

第四十四章 裂痕（1节）

运输船，数万米的高空，尘埃，蒸汽，无数核辐射粒子附庸其上，扑面而来，刮擦于飞机侧壁之上，蓝光闪耀，驱动器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撕裂了昏黄翻滚的阴暗云层，内舱，宽敞豪华，排排红白相间的舒适座椅上，坐满了乘客，隆隆高响的引擎声，令人胆颤心惊的气流声，完全隐没于特制的机身，舱外，漆黑的浓云，翻滚着耀眼的昏黄，唯有船身，割裂苍穹，舱内，柔和的幽蓝光芒，融于温暖的白色灯光下，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张智宇转向身后的通道，那里空无一物。

一场梦。

他抬起眉毛，轻轻眨了眨双眼，万物升腾起浓雾，再次对焦，浓雾缓缓汇于一处，化作无比剔透的四棱柱水滴，于视线的中心，分割整个世界。

宽大柔软的座椅灰飞烟灭，乘客们漂浮在空中，千姿百态，仿佛那些红白交织的椅子从未存在，至少数百人，张智宇可以清晰地望见自己，正侧过身子，双手高高端起，孙浩文则靠了过来，仔细聆听，宛如两尊栩栩如生的塑像，全息显像屏环绕于两侧，但张智宇可以地突破船舰的束缚，云团不再化作利刃呼啸而过，一切都静滞在原处。

水滴猛地扩散，爆裂开来。

无数道裂痕，蛛网般蔓延，迷雾褪去，无数水滴汇聚一处，裂痕间，如此清晰，世界仿佛粉碎的镜面，痕迹不断爆裂，分割出无限的画面，张智宇轻轻抬起手臂，剔透的闪电状裂痕却向后远远延伸，分裂着，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宇宙，手臂悄然下坠，世界泛起一道微波，月牙形，布丁般颤颤发抖着弹回原处。

通道。

就在前方。

船舱的尽头。

那里本应空无一物。

从未存在的颜色升腾翻滚，从未存在的声音隆隆作响。

也是时候了。

.

.

分界线，恰好就在五米的前方，两排座椅相隔，无数杆枪栓在一瞬间拉响，碰撞声接连炸开，数十人同时回转身躯，手臂高抬，枪口直直指向后方。

“这他妈什么......”孙浩文喃喃着。

“袭击！”近十人同时高吼。

孙浩文瞬间拽下了张智宇。

稀稀拉拉的枪械碰撞声，无数颗子弹冲破枪膛，陆陆续续的子弹上膛，孙浩文死死压住张智宇，无数颗致命的铁柱一路撕裂空气呼啸着焦灼上空，张智宇本能地颤抖，叶子般抖动，孙浩文壮硕的躯体，却不可思议地纹丝不动，无数声哀嚎高高作响，交杂与气流的爆裂间。

短短的几秒。

血光四溢，血水混杂着内脏汁水喷溅而出，飞机仍旧稳稳穿梭于垂死地球的高空，充满放射性核污染的风暴遮蔽了阳光，血水覆盖了光源，机舱内，已是一片昏暗的猩红。

身边的成员们接连立起，抿起嘴唇，握紧枪械，却在几秒后化作支离破碎的残躯，带着焦痕缓缓坠地。

此处，已化作人间地狱。

.

.

彷若支离破碎的镜面，裂痕间，依旧反射同一画面，它们波动着，扭曲着，张智宇仔细地观察着时间，无限的现实，过去，现在，未来，均蹂躏于一处，化作微微波动的浪涛，在瞬间一闪而过，无限的时间，相差无几，无限的时间，大相径庭。

不。裂痕只是屏障。

一道吹弹可破的薄膜，坚不可摧，剔透却又模糊。

迷雾外的世界，正缓缓成形。

张智宇抿起嘴唇，微微低头，拳头不自然地蜷曲在一起，身体向内挤去，屏障疯狂地膨胀，同时又剧烈地收缩，他猛地扩张身体，匆匆的一瞥间，他望到了无限的自己，漂浮于无限的薄膜内，无限地延伸。

薄膜猛地炸裂开来，却依旧死寂无声，无限的能量向宇宙扩散，却逐渐融入虚空，在时间的尽头，消失无踪，如同飞溅的水雾，轻轻拂面而过，从未存在的颜色，激爆出无限的火星，却逐渐黯淡，终究消逝不见。

裂痕之后，有什么正在涌动。

排排红白相间宽大舒适的座椅上，乘客们端坐着，他们的面孔突兀地如此清晰，张智宇可以清楚地观察着父亲，自己，孙浩文，和自己刚刚杀死的它，所有人，全副武装，破败不堪的昏黄长袍，边缘卷起丝丝焦灼的黑暗，成员们都隐没于袍下漆黑的虚空。

但张智宇可以认出他们，他就是可以。

张智宇轻轻嗤笑起来，微微摇着垂下的头颈，笑容是那样凄凉，悲怆。

我终究还是要忘掉这一切。

是吧？

通道就在前方。

层层的人影陆续起身，长袍微微下垂，随着虚无的微风轻轻飞舞，舞动在蓝白交杂温暖纯净的光芒间，彷若苍穹下舞蹈的群蝶。

也是时候了。

.

.

“快走。”孙浩文匆匆低吼着，努力压过咆哮的弹片，颗颗子弹爆裂于座椅上，滚烫的皮革雪花般飞散。

他稍稍抬起上身，借力启动了枪械，压身恰巧扑倒了张智宇，几颗子弹，在前方几厘米处炸开，粉碎了拦路的残骸，两人壮硕裸露的前臂彼此纠缠，张智宇顺势仰倒在地，呼吸逐渐短促，热潮涌上面颊，双手扣住面前黑人的脖颈，缓缓摩擦而过，压住颈骨用力下压，孙浩文刚硬地贴到张智宇的胸膛，躲过了穿梭而来的弹片。

猩红的色调，如此柔软顺滑，静静包裹着万物。

漫天飘散燃烧着的皮革，微微散发出焦灼清香的气息，蝴蝶般飞舞，凋零，如血的夕阳下旋转着凄美的舞蹈，震天动地的惊雷，咆哮着呼啸而过，连串炸响。

四目相对。

孙浩文四下看了看，微微起身，迅速吁出一口热气，唇上稀疏的胡茬微微颤抖。

双唇相接，粉红柔软的舌头相触，向内延伸，舌苔充分细细地滑过，彼此狠狠吮吸，交换着同一片空气。

双目微闭，世界隐入朦胧温暖的黑暗中。

“好了。”孙浩文狠狠抬身，惨白的双目猛地瞪着身下的男人，却又如此柔情。

撞针轻轻碰撞。

“怎么了？”张智宇无可奈何地嗤笑起来。

“没什么不对。”孙浩文不再满口骚话，抿起双唇，语气坚定无比，“赶紧离开这。”

十五名乘客，只剩两名艰难地匍匐前行，一名痛苦地挣扎嘶吼，一名一边射击一边尝试着向另两名靠近，然而一颗子弹炸开了他的头颅，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身体随后瘫软下来，又一颗子弹却粉碎了他的胸骨，内脏气球似的突破胸腔的束缚。

.

.

张智宇疯狂地踏向前方，那个通道，他可以清晰地回忆并观察着每一道缝隙。

时间已被废除。

无数个它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移动起来，它们只是从一个地方消失，再从另一处出现，无限的瞬间连成动作的错觉。

物理定律，均化作荒谬的笑话。

张智宇顺手扯下一把突击步枪，漆黑如夜，抓起枪口，旋转*，轻轻甩起四具不存在的躯体，残旧的长袍扑棱起伤痕累累的翅膀，随后浮在空中，立起身体，俯冲而下。

一场梦。

子弹爆射而发，张智宇可以感受到枪口炸裂无与伦比的能量，即使它们并不存在，微微抛起前方的它们，划出一道道弧线，稳住身躯，再次扑来。

一场日鬼他妈的鬼扯傻逼狗娘养的梦。

拳脚相互碰撞，世界早已化作粉碎的镜面，每一击都创造出无尽的裂痕，奇点般爆开，然而，张智宇毫无知觉，只是机械化地搏斗，寻找突破点，再无参照，他只是充分感觉着每一击爆发出的能量，爆发出应有的能量，然而，它们从未存在过。

真相是多么荒谬啊。

唯有梦境永存。

第四十四章 裂痕（2节）

“等等。”孙浩文猛然转过头去，远远望向自己的座位，但身体却仍保持着前行。

交火，两方不顾一切地射击，舱内，遍地尸骸，血浆溢流成河，愈加浑浊的猩红光芒逐渐暗淡，重重子弹的爆响重锤般狠狠击打着耳膜，头顶，无数道火光转瞬即逝，化作猩红苍穹耀黄的流星雨，前方，叛军们疯狂地尝试突破火力网，不断有人冒着枪火分崩离析，后方，陆陆续续地冲出士兵，尝试着赶到前排，却未到半途支离破碎。

“你他妈想搞什么？”张智宇不可置信地骂道，停止移动，举起手臂指向狭窄空隙的一端，枪口剧烈地抖着圆圈。

孙浩文不再说话，手脚并用，一路翻滚着爬向前方，无数子弹，与肌肤匆匆擦过，镶嵌于特制的座椅之上。

“你他妈在做什么？”张智宇发疯般嘶声怒吼。

“别动！”孙浩文吼了起来，居然盖过了子弹的爆鸣，手中的枪械始终指向另一端。

“你他妈的疯了，我他妈......”视角猛然闪过一道黑影，两串子弹同时击中叛军，彻底粉碎了他的身体。

“好他妈的了。”孙浩文匆匆扶住张智宇的肩头，低沉地骂着，“快点，他们都是来杀你的。得赶快了。”

他的左手死死握着那个金属盒子，紧紧靠在身侧，右手仍旧高举那把枪械，嘴唇微微抽搐，双目绽放出寒彻透骨的神采，无比反常。

.

.

面前的四个它扯住了迎头砸来的*，无限的它攥住了那把枪械。

张智宇本能地反方向拉扯，无限的它划出圆弧，腾空掀起，旋转着浮在空中，但更多漆黑的手臂拽住了那把武器。

一切都毫无意义。

一切都是极不符合逻辑的。

只是梦境。

如梦境般虚无缥缈。

向四处突出的柱形金属，在无数双从未存在的手掌间，化作虚无，只是消失了，裂痕依旧延伸，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它曾经存在过，即使它从未存在过，能量没有丝毫变化，它应有的能量。

双方都无法给予对方实质性的变化。

就像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一切确实从未存在过。

张智宇直直挥出一拳，第一次不顾一切地甩出手臂，青筋暴起的坚实肌肉，从粉碎衬衫的划痕间若隐若现，手臂甩出长长的一条直线，直击它的胸膛，它身体后缩，手脚逐渐腾空，胡乱地蹬起，长袍边缘剧烈地扑动，速度缓缓减慢，一切再次静滞于原处，镜面不再破裂，裂痕静滞于原处，一切都美得那样震撼人心。

没有什么逻辑了。

只是一场梦。

无限的自己，在瞬间挥出手臂，思维位于一切之外，审视着这一切，于每一道裂痕之间。

裂痕猛然开始收缩，折回，沿着一道道闪耀着从未闪耀过色彩的裂痕，剔透，犹如无数道闪电，再折出无限的枝干，如今剧烈地收缩，仿若时间的错觉，它们沿着痕迹向内行进，最终消失无踪。

无数的自己，挥舞出无限的手臂，沿一条直线，无限的割裂的空间，无限地远远延伸。

裂痕，只是矩形，拳头的间端，肩膀的末端，竖直排列，远远延伸。

第四十四章 裂痕（3节）

“别。”孙浩文短促利落地吼出一声，接着扯住了张智宇的手臂。

张智宇已经露出了头颅，两侧狭小的空隙，尸骸堆积如山，枪林弹雨，焦灼的空气散发着浓厚的腥臭味，交杂着浅浅的清甜的气息，恐惧在脑中剧烈膨胀，寒流在温热的骨髓中涌动，支配起僵硬的四肢，他只想尽快远离战场的中心。

孙浩文死力拽回身躯，五官扭曲在一处，前排一道黑影猛地窜出，粉碎为无数烧焦的肉块。

张智宇缩回座椅的掩护，大口吐着气，这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呼吸了，五官舒展得不自然，双眼瞪大，身体一起一伏，呼吸声带着尖锐的哨音。

“我......我他妈......”他气急败坏地甩着手臂。

“没事，”孙浩文死死注视着前方，一颗又一颗的子弹穿梭而过，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等等，等等......听我说，快走，别停，跑，狂奔，低下身体，别往他妈的别处看！”他吼了起来。

“什么......你他妈说什么？”张智宇还没喘过气来，莫名其妙地怒骂道。

“走！”孙浩文从嗓子眼爆发出一声低吼，一道人影从后突然窜过，他立刻狠狠推出张智宇，于黑影与座椅间的空隙匆匆挤出。

子弹在士兵的身上炸开，灰白的烟雾猛地掀开，包含着丝丝冰凉的血雾，他挺直了身躯，准备好迎接冲击，孙浩文迅速紧随着跃出空隙，士兵外骨骼清脆的层层碎裂声不断爆响，两人疯狂地奔向后排，数十人坚守着战线，每秒都有人倒下。

“走！”世界仿若匆匆流过的色彩，逐渐暗淡，刺眼，不时在途中凝结出一幅幅画面，声音融为一团乒乓作响的膨胀臃肿光团，张智宇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单词，手枪哐当坠地，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之间，疯狂地奔跑，奔过排排炸响的枪械，掠过群群嘶吼的人群，跃过层层堆积的尸体，只管奔跑。

士兵倒地的声音如此刺耳，外骨骼哗啦坠地，金属之下，却已尸骨无存。

他只能喊出那个单词，余光瞥到士兵们纷纷跃出，以肉身作为屏障。

来不及了。

甩出盒子，子弹轻松贯穿了它，粉碎了十多年来的精力，回忆的结晶，接着，本能甩起的右肢，前臂整个爆开，骨骼惨白的截面扭成麻花，血肉烟花般散开，溅在支离破碎的玩偶上，随之一同坠落而下。

他仍在奔跑，机舱的末排已近在咫尺，身体随着快步飞奔而下坠，身后，士兵们的尖叫充斥了他的大脑，他们在活活被搅得粉碎，疼痛逐渐炸开，天旋地转。

“你成功了。”张智宇拖着他的脖颈拽入了机舱末端，他的嘴唇轻轻擦过黑人短而尖锐的头发，“我们成功了。”

孙浩文的双眼猛地瞪大，蹬起双腿，轻松掀开了张智宇，嘶吼着猫着腰猎豹似的跃起，岩石般坚挺的左臂死死勒住裸露的粗糙脖颈，右手扭曲突出的骨骼残片，蓄力，直直插入一名成员的眼眶，枪械轻轻落地，骨骼残片完全碎裂，却击穿了头壳，尝试刺杀的士兵，带着惊愕，四肢胡乱抽搐起来，费尽精力终于抓住了孙浩文，却与他同时倒地，仍旧抽搐着，死瞪着仅剩的那只橄榄色眼睛，却早已失去神采。

“这......”

“不他妈可能。”

“他......他妈的是......”

“真他妈的个大惊喜。”

......

士兵们唏嘘着，喃喃自语着，他们彻底销毁了那具尸身，它只剩下简单的反射，肌肉不时抽搐，手指一伸一缩，但精神已死。这都不够。最终，子弹使他尸骨无存。

张智宇轻轻启动医疗包，望着闪亮的漆黑金属缓缓包裹右臂那可怕的缺口，淡蓝色的荧光跳跃于空隙之间。

“哦......天啊。”孙浩文低声感叹道，摇着头，“我还用不着你照顾好的？”

任由子弹炸响，伤员哀嚎，两人却可以清晰地听清双方每一个单词。

“他妈的......”张智宇抽出一支香烟，塞入口中，“不他妈感谢我还来扯这王八犊子？来一根？”他瞥到身后座椅的一角仍在燃烧。

“奥......”孙浩文止不住地*起来，但一抹灿烂的微笑逐渐洋溢，嘴角逐渐拉开，“你会是什么名字？张智宇？真他妈的一个傻逼名字。”

“闭你他妈的嘴，孙浩文！”张智宇吼道。

两人狂笑起来，泪水横流，冲淡了面颊上凝结的血迹。

“真他妈的够傻逼的，无论是名字还是那个政权。”孙浩文轻轻弹走了烧着的烟尾。

“别忘了政权是人民构成的。”张智宇再次点燃了两支香烟，怔怔地望着腾起烟灰间，火星飘飘扬扬，与空气中的灰烬一同舞蹈。

“我不要。”孙浩文甩手丢开香烟，低吼着艰难地抬起医疗包，“劳资要干死你，宝贝蝙蝠侠，你真他妈是只坏飞鼠。”

“隔着衣服？”张智宇轻轻搂住那壮硕的臂膀，顺从地躺下，双手轻轻滑下坚实的肌肉，直到那层团团包围的金属。那件衬衫软软地敞开，黝黑隆起的胸膛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不，那太蠢了，和你名字一样傻逼。”孙浩文死力舔着张智宇的面颊，双目微闭，一路向上，叼住他的耳垂，轻轻撕咬，他艰难敞开了张智宇的衣物。

两人缠绵在一起，血肉融一，张智宇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感受着肌肤一起一伏，散发出的滚烫热量，感受着高耸的肌肉坚韧的手感，感受着棱角分明的面颊，大滴的汗珠滚滚留下。

血水浸透了衣衫，柔软地一摇一排，轻轻拍打在燥热的皮肤上，鲜血，顺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溢流成河。

没人在意双方愈发疯狂的交火，叛军倾巢而出，疯狂地杀向自己，交火线层层叠叠，狭小的机舱，化作血肉的汪洋。

没人在意家室舱内的战争，那里是否有着叛军，舰船是否仍受控制，究竟谁取得了胜利。

没人在意舰船咆哮着穿梭辐射的云层，驱动器爆发出刺眼的蓝色耀光，狠狠撕裂浑浊的苍穹，前方，模糊的光源逐渐显现，模糊的半球护罩，包裹了整座一望无际的新城，于濒死地球，微微爆发出昏暗的光芒，它越来越近了。

两人只是缠绵着，疯狂地地扭动着，仿佛没有了明天一样，未来，过去，匆匆化作灰烬，两人只能感受到彼此，于血海间。

“我爱你。”孙浩文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着。

“我也是。”张智宇死死扣住那魁梧宽阔的脊背，抓得更紧了，他耳语道，“我也是。”

第四十五章 梦境尽头

真相。

势均力敌，数量不再是优势，更不是劣势，进攻，格挡，挣脱，稳定......双方无法对任意个体造成伤害，或是影响，看似残酷的决斗，实则只是浮夸的表演。

真相。

张智宇深深地叹着气。

.

.

老天，他他妈怎么回事？

尖叫声停了，他会不会......

不会......不应该......艹他妈的！

怎么了？

我不他妈的知道！张智宇死了！

什......么？

张智宇他妈的死了！这不应该！

但他还在呼吸啊，动脉也在跳动啊。

他脑死了！精神死了！艹！肉体还他妈活着！但他思维玩他妈的完了！

.

.

我为什么还在决斗？

张智宇其实明了答案，一切的真相，它们在逐渐暗淡，剔透，如同那些裂痕，但依旧存在。

脑是宇宙间最复杂的事物。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

.

舱间战场的影像，猛地闪耀起蓝光，如此纯净，虽不耀眼，却在混沌的猩红间如此夺目。

.

.

永无止境的它，消失了，只是消失了，任何应有的能量变化，都消失不见，张智宇转向那个通道，那扇门，毕竟能量，也从未存在。

.

.

飞机猛地减速，驱动器咆哮起来，超音速爆发出道道环状云团，蓝光匆匆闪耀在其中，在黑黄交杂的浑浊辐射天空，撕裂出棱角分明的弧线，稳定装置再也无法稳住船舱，舰身颤抖着，如同狂风间的落叶。

千疮百孔的柔软坐垫开始下塌，无数残破的弹片雨点般落下，扶手逐渐靠拢，皮带猛地抽出，甩到另一侧，固定住并不存在的乘客。

“哦，我艹！”两人同时起身，拼命够向遥不可及的座椅，枪声从未停歇，只是逐渐沦为静谧，两人顺着近乎垂直的地面滑下，手忙脚乱地抓住任何可以碰到的东西，最终，张智宇扯住了孙浩文的脚踝，横七竖八的尸体随着坡角下滑，牵线木偶般诡异地移动四肢，两人绊在尸堆上，腾空而起，紧接着翻滚而下。

孙浩文毫不犹豫地推出医疗包，金属的外壳死死卡在金属夹角处，剧烈的碎裂声随之传来，两人胆战心惊地探头望去，只见层层金属逐渐断开，爆发出串串蓝色的耀眼火星。

机舱颤抖着沿反方向翻转，张智宇随手抽出一把枪械，侧方向死力卡在座椅的缝隙间，孙浩文慌乱地抓住了他的大腿，上方，左侧，层层尸身舞蹈着坠下，尽情地与其碰撞，扭动着翻滚而下，剧烈的痛苦，手臂随之失去了知觉，细胞发疯般涌动跳跃，他在一瞬间产生了死力踹下身下男子的想法。

穹顶下方，厚重的机械缓缓向四方收入，闪耀的蓝光，在黑暗的苍穹下，如此耀眼，入口轻轻上升，向斜上方露出通道，舰身逐渐下倾，向斜下方俯冲而下，风暴疯狂涌入，能量会消耗掉一部分，转化器会抹除一部分，然而漆黑的辐射颗粒仍旧会肆虐于世。

舰身猛地平稳。

无数颗子弹同时爆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结束了。

“中国。”张智宇叹了口气，眼神迅速瞟了瞟上方，询问是否起身。

“别。”孙浩文竖起中指。

运输船匆匆穿过蓝光闪耀的隧道。

.

.

张智宇轻轻走向遥不可及的通道。

.

.

尽头，新城，白光闪耀着，那亘古不变恒星永恒的温暖光辉。

.

.

尽头，新区，光声错杂着，那虚无缥缈虚空无限的永恒存在。

.

.

夕阳，如血般泼洒在天际尽头，闪耀，却不刺眼，猩红，橙黄，黑蓝，逐渐向头顶凋零，两人缓缓步出舱外，踏上坚实的地面，万物却依旧微微摇晃，感受着温暖的气息，鼓动着浸满了血液的衣衫，空气中弥漫着腥臭，不是血肉的味道，弥乱，万物并不透彻，仿佛迷雾弥漫着灰暗的身躯，指甲大的迷茫物体，漂浮于空气间，反射着落日的色彩。

医护人员，特警，匆匆奔过，隐入黑暗的舱内。

“你去治你的手啊！”张智宇盯着孙浩文手臂金属包围的截面，缝隙间，如今只是摇摆的黑紫，犹如风中残烛。

“不了，”孙浩文抬起手臂，盯着那骇人惊闻的截面，“我决定安上机械手臂，就留做个纪念吧。”

“就像你的玩偶？”张智宇轻轻靠在机舱的侧壁，它已经清理完好，他怔怔地望着凄美的夕阳，“你也不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未损坏的。”

孙浩文笑了起来，与其一同望向天空，他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随之一同望着那垂死的恒星，缓缓消失在世界尽头。

“如果......那他妈的狗屎东西真的成功了，”孙浩文喃喃自语般说着，“你决定做什么？”

“呃......”张智宇半戏谑道，垂下头，望着脚尖，“天知道！等着他们把咱们垃圾似的踢出去，然后待在贫民窟，结婚生他妈了个逼的子，安度晚年？你他妈抽什么疯？犯中二了？”

孙浩文尴尬地嗤笑一声，“人如果不犯中二，就都会灭绝，所有科学家和政治家都是中二病患者，所有成功的人士，青史留名的人士，都多多少少患有中二病。”

“我很怀疑，”张智宇抿起嘴唇，偶然瞥见孙浩文仍旧望着落日，双目如此神采奕奕，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靠在舱侧，面向那个黑人，“其实，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们还能做什么？发动政变？继续延伸？写写小说？或是干脆玩游戏看电影喝酒瞎他妈搞扯个几十年？”

“我想好好看看这世界。”孙浩文微微动了动嘴唇，晶莹的瞳孔闪耀着夕阳的色彩。

“你知道世界已经完蛋了没错吧，”张智宇转向那个被挤扁的橙红光轮，“都是假的，力场模拟的，核污染，核辐射，这才是真的的世界。看还有什么意义呢？全球网不好么......我说，你懂我的意思。”

孙浩文缄默着，依旧带着疯癫的神色望着夕阳，一抹微笑，逐渐带着痴狂荡漾在面颊，是如此幸福。

.

.

张智宇伸出手臂，肢体消失于通道之中。

确定要这样做吗？

是时候醒来了。

梦境终将烟消云散。

梦中的记忆，思维，也终将化作灰烬，散落风中。

.

.

电梯。新区别墅的电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电梯。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

临近午夜，11.57，张智宇瞥了瞥闪耀着蓝色光芒的显像屏，自然地打开了大门。

昏黄的光芒，前方，确实彻头彻尾的黑暗，漆黑的长廊，房间，一排排镶嵌于寒彻透骨的墙壁之间。

张智宇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他一口咬定，但却无从下手，他只是感觉到，有问题。

不，走廊中心，丝丝微弱的幽光，涌动着，跳跃着挤出缝隙，舞蹈于黑暗的长廊间。

那是如此动人的颜色，蓝得透彻，微微泛紫，纯净至极，深不见底，那是种人们渴望占有的色彩，却不可被观测，只是词语，它美得无与伦比，但回忆起来，它似乎并不存在。

情感，思维，顷刻间烟消云散。

只剩单纯的欲望。

张智宇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门，那是自己的卧室。

蓝光，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自己的床，并扩散到了整个房间，它似乎是活物，波涛般起伏，蓝光的聚合物，彗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滑翔于房间中，在一瞬间，张智宇透过了蓝光层层阻碍，床铺坚硬外壳，看到了自己，蜷缩着，如同新生的婴儿。

.

.

张智宇猛地瞪开了双眼，胡乱抽打四肢，拼命找到支撑，扶起身体，大口喘气，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

赵妮菲担忧，惊慌，恐惧交织的神情，一刹那间，单纯的欲望再次崩开。裴大维因突兀的声响猛地抬起头颅，手指仍旧轻柔地抚摸着戒子。

“哦......”王健宇最先沉着下来，但张智宇还是捕捉到了那丝一闪而过的喜悦和震悚，“我们以为你死了。”

“多久以前。”张智宇平稳着呼吸，低声说出这几个单词，“我听到你们在议论我了。”

“一秒。”王健宇配合地运用了英文，“很好，看来你的人格回来了。”他使了个眼色。

（妈的，马上就tm开学了，太tm早了，明年寒假继续。）

（“病毒”部分的*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五或六章。）

第四十六章 数字三（1节）

某个混蛋被碎尸万段，于自己的船舱内，惨不忍睹的碎块汁液顺着舱门泼洒。

王坤志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于一尘不染的玻璃杯中，琥珀色的澄清液体倾入棱角分明的水晶杯中。

“敬自己。”

他一饮而尽。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涉水前行。”

正午，市区，高耸如云的大厦鳞次栉比，晃眼灼热的阳光，闪耀着城市的辉煌，如果深入些呢？是纵横交错的黑暗，蔓延于无数的支干道，巷子，它们被阴影吞噬，或是阴影恰好遮掩了它们，黑暗充当了文明的遮羞布，掩盖了一切。

“我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但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飞船匆匆掠过城市，光滑明艳熠熠发光的表面，如今破败不堪，焦痕蛛网般爬上了每一个角落，无论大厦的玻璃墙壁，还是小巷间早已粉碎的肮脏大理石。飞船以适中的速度滑翔着，完全隐藏于城市提供完美的掩体下，掩盖黑暗的黑暗。现在没人傻到将飞行器驾驶于它们的街道上了，那里是如此光亮，如此的引人注目。

“哈......”

酒水汩汩地注满了杯子。

王坤志干笑一声，仿佛在强行遮掩自己的尴尬。

尽管桌子的另一端空无一物，有的仅是阴影，连并吞没整个环状座位的另一半。

“你知道的，就是被一切背叛的感觉，一切都在欺骗着，仅仅针对我一个人。”

几小时前，全球网公布了一则震动世界的视频，虽然过去五天每一刻都是如此。旧金山，清晨，三架私人飞行器，刚刚抵达高空轨道，视频主人的角度恰好可以观察到的那部分幽蓝深空。紧接着，粒子束回报了答复，她尖叫着盯着巨大的杀戮机器悬浮在空中，金属触手微微颤动，鱿鱼般的流线型身躯，钢铁荆棘回环围绕于机身，而那三架私人飞行器，尸骨无存。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胖子警告了所有人，亲自压低了飞行轨道。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接近真相了，仅仅一步之遥，但那一缕，没错，只有一缕，消失了。”

王坤志如饥似渴地饮着酒，大股大股的酒水顺着食道滑下胃袋，他的口腔早已察觉不到味觉，甚至对上等威士忌顺滑的口感也麻木了。

“天啊，我多久没喝酒了。我真他妈想再来一杯。”

他一杯一杯地倾倒着威士忌，它们滑出酒瓶，滑入杯子，滑出酒杯，滑入口腔。

王坤志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饮酒，为何而述说着无意义的文字，他忘却了何时坐上了座位，何时吐出第一个单词。

他只是想要喝酒。

“然而我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如果那个混蛋还活着，当然，他当然还活着了，当他看到自己的飞船驶过天空，会怎么想呢？

王坤志嚣狂地大笑起来。

“所以我这么觉得。”

他只是孤独。

.

.

第五日，全球网被绝望的视频和消息席卷，几乎每秒都卷起无数痛苦人们的哭诉，浪潮从未如此汹涌。徐吉洋怔怔地盯着触目惊心的一帧帧画面，影像总是以拍摄者的死亡而告终，伴随着痛苦的嘶吼或尖叫，画面切断，陷入深渊般的黑暗中。

全球规模的大屠杀。

自相残杀或金属怪物的高效杀戮，然而以往破门而入的蜥蜴杀手却不复存在。

束束阳光一点点斜下舱内。

中心。

.

“我的儿子死了。”悲痛的母亲，死去的儿子，微弱摇曳的烛光，简陋残破的房间。

“四天前，他就将自己锁在这间屋子里，每天特定的时间，他才会离开房间，进食排便。”老人抽噎着，松弛的肌肤微微颤抖，皱纹将整张脸四分五裂，仿佛因干燥而龟裂的土地，唯一的水分，仿佛只剩充血深陷眼窝的双眼，青紫色的血管污浊了的死灰眼珠，毫无神采，痛苦拉伸了她的眼睑，几乎垂下了颧骨，那是血一般的颜色。

“今天，他再也没有起床。”母亲的手颤抖着，爬向一侧的木质小桌。镜头恰巧无法拍摄到已死儿子的面孔，他被母亲安置在床上，双手交叉，衣冠整齐，仿佛仅仅酣然入睡。

“这个声音播放了很久，也许整个......一晚，”那是另一个眼镜，“在......这......期间，他......死......去了。”

母亲终究泣不成声。

“但我......听不到那个......真相。所以......我......发布它。”

嘈杂混乱的电流，严重失真的杂音，彷若毫无意义的*尖叫，无比渗人。

一秒。

两秒。

三秒。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我现在已经忘却了，你们也是如此，但我曾经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它们转瞬即逝，所以我将它们记录下来，我确实说过什么，我记得，就在此处。那个真相。”

声音突兀地清晰，中年男子的快速低语，似乎沉浸在极度的痛苦或恐惧中。

......

微微碰撞的电流，偏离失真的杂音，仿佛随时会淹没于死寂之中，若有若无。

一秒。

两秒。

三秒。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我现在已经......忘却了，你们也是如此，但我曾经......知道，这不是我的问题，它们转瞬即逝，所以我将它们记录......下来，我确实说过什么，我记得，就在此处。那个真相。”

估计重复六遍后，变化已非常明显。

老人早已抓起一把十字架，双手紧紧攥住，双唇飞速上下翻动着，眼珠逐渐翻向眼眶的尽头，露出惨白的灰色眼珠，双膝跪地，转过背对着镜头，跪向那已死的儿子。

......

寂静，完全死寂无声，但还是可以感觉到声音的鼓动，那本应存在的声音，如今只剩下直觉的残骸。

一秒。

两秒。

三秒。

男子的声音已无法辨认，那早已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机械波，如今仿若工厂损坏的齿轮高速的摩擦，火花闪耀，仿佛电锯的轰鸣，女人的哭喊，手指于塑料的蹂躏，驱动器于虫鸣的杂交......无数痛苦的尖叫扭曲的残酷交响乐。

老妇人的祷告沦为极度的痛苦促使的嘶吼，她仍旧跪在那里，孱弱干瘪的身躯如狂风间的枯叶，她怒吼着，咆哮着，祷告着，哭泣着......

.

视频被切断了，疯狂无序的尖叫也随之消逝。

“艹他妈搞什么？”徐吉洋本能地吼道，顺手滑下了显像眼镜，到了短小了鼻梁的尽头，陷入鼓起的肉中，抬起双眼，勉强望向视线的另一端。毕竟谁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不明不白的网页，都会有些反应，更何况刚刚的视频的状况。

确切来说，那不是视频，是一个直播。

直播的结局呢？

她死去了，音频依旧在播放。

全球网置顶的最新消息：警告，杀人直播，无数人死于非命。

那个真相屠杀了无数听众，他们在极度恐惧中死去了，聆听着，因为恐惧和欲望无法移动僵硬的身躯，如那对母子。

有人甚至将音频提取而出，然而软件只能做到证实：他说了什么，却拒绝继续分析音频。

它们崩溃了。

有人在连续倾听十几遍后快速调节至第一遍回放，音波依旧加深着它癫狂的程度，没有丝毫减弱。

死寂与尖叫。

“互联网，”王坤志心不在焉地回答说，“你的船完全可以自动驾驶，只是缺少了一些智能，现在，它可以了。”他悄悄向后退去，半个身子隐藏于船舱墙壁之后，手指极不耐烦地来回敲敲打打。

“什么？但互联网早就被销毁了！”因特网，这个词刺激了徐吉洋，他打了个激灵，眼睛不自觉地瞪大，泛黑的眼睑几乎堆到了颧骨，夸张地喊了一个单词。

“网络永远不可能被销毁。”来自禁区的男人喃喃自语着，彻底隐没于另一间船舱。

徐吉洋瞪着那扇空掉的门，愣住了，连入这个最初的全球性网络，是他终生的梦想，这个早已损坏的网络，只剩下发丝般四散飘落的缕缕数据，它埋藏着无数的秘密，尘封的历史，那些随着三战而永久掩埋了的真相。假如真的登入了它......

徐吉洋狠狠吸着气。

他不想回忆那恐怖的声音，他宁愿从未点击那个该死的链接。

禁区内究竟存在着什么？禁区的材质来自哪？为什么禁区坐落于城市中心？

不过，自己还是可以耐得住性子的。徐吉洋贪婪地舔了舔嘴，瞥了瞥驾驶位上手忙脚乱骂声连天的张恒源，不再压抑灿烂的微笑，用力压下了眼镜。

三十分钟前。

（高中了，明天还要补课，连续十天，而假期却只有十四天，所以更新得慢了，前半部分的逻辑错误，语法不通一类错误暂时只好保持原状了。）

第四十六章 数 字三（2节）

在禁区中活着。

在新城活着。

在新区活着。

无所谓了。

王坤志喝光了所有的威士忌，足以致死的程度，他不停地抓出一瓶又一瓶酒，死力吞下喉咙，只是为了满足饮酒的欲望，陷入癫狂的程度，酒精将他脱下混乱狂暴的旋涡，体内闷燥的旋风凝聚在额头，肆虐着无数纠集缠绕在一起的神经，但他不能停止，寒流自关节爆发，严寒的痛苦，只有喉咙被冰冷的液体浸泡，才可以得到缓解。

肉体的痛苦瓦解了头脑的混乱。

他想尖叫。

他想乱打乱砸。

他想杀人。

所以他只能饮酒。

他怔怔地瞪着面前在阳光下反射着丝滑光斑的皮椅。

王坤志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个诗人，于已逝去的地球中已逝去的年代的人类，他喜欢喝酒。酒精的混乱使他变得清醒，当然，酒精也杀死了他。

怎么死的？

酒精中毒而死，还是间接溺水而死？

无所谓了。

如今，这个人的一切所为都随历史逝去了，甚至他的存在都不再为人知晓，赛沃森清洗了一切，除了挺过三战，挺过“混乱期”，挺过核辐射的百岁老人。

可惜并不存在这种生命。

一切都从头开始了。

摒弃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历史。

王坤志盯着那些伏特加，那些金属绽放的银光，是那样动人。

他伸出手去。

不断有理性的残骸浮出水面，短暂的一瞬后，再次被拖入狂暴的深渊。

.

他，或是它，同样是由这建筑的制材所组成，2米多高，躯干修长挺拔，却极其强壮，那个人形的身体晶莹剔透，如千面体宝石一样棱角分明，它从内部发出诡异的光芒，那种颜色无法形容，就像是超越了光谱，或是宇宙间所有的光芒混杂在了一起，只是没有任何颜色融合了起来。它就是站在那里，任凭疯狂的怪物风暴袭击着自己，在接触自己璀璨的躯体那一刻化为灰烬。

.

当投身于熵。

.

三。

.

王坤志癫狂地笑了起来，他理性地紧锁了船舱，更何况另两个人类本来就不可能打扰自己。

他想起一个笑话。

出自哪里？

一部尘封于历史的影片？或是尘封于历史的童话？

不重要了。

有一天，一个*养的混蛋拎着散弹枪出现在我家门前。

他骂骂咧咧的，充分展现着自己的丑态。

我拎起斧头，砍断了他的头。

我挥舞斧头，将他四分五裂，埋在我家前院。

他曾经站的位置。

我吻了吻我的宝贝斧子，偶然发现斧柄有很多条裂缝。

这可不好。

“请问能不能修理我的斧子，”我微笑着，略显尴尬地来到前台，“这些木头有些裂痕。”

“道歉，不可以了。”老板抿着嘴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我可以给你换一把新的木柄。”

带回了我的冠军斧子，我用它切着买来的肉，准备过后挂在墙上，作为胜利的象征。

买来的肉扭动着，它长满了眼睛，纤维状的肌肉扭来扭去，无数条触手向外伸展，死力抽打着，挣扎着。

我按住它，用力剁了下去。

很遗憾。

由于用力过猛，斧刃碎了几块，留下了很难看的伤疤。

这可不对。

“请问能不能修理我的斧子，”我微笑着，略显尴尬地来到前台，“斧刃有点受损了。”

“道歉，不可以了。”老板抿着嘴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我可以给你换新的斧刃。”

带回了我的冠军斧子，我发誓要好好保护它，不再让它受任何伤害。

这斧子可是冠军斧子。

来到门前。

那个狗娘养的狗屎东西爬了出来，带着满身的泥土，用钉子和绳子，铁丝将碎块束在一处，拼回了自己的身体。

“宝贝儿，”我亮出了冠军斧头，“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他指着我的斧头，可憎的嘴角裂上了耳朵，失去眼皮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

“这是杀死我的斧子吗？”

王坤志为自己的笑话狂笑起来。

狂笑戛然而止。

自己为何而笑？为谁表演出这些疯狂？

他不清楚。

也许只是为了自己吧。

也许自己的本性就是如此。

他回忆起那些关于新约旧约之类的混乱东西，那些想法，曾经充斥着他的头脑。

.

真相。

.

“只是我们的大脑。”他说给自己听，癫狂地微笑着，“它就像那把斧头。”

透过层层混乱的迷雾，弥乱层叠的色彩旋涡，望向自己的双手。

它们是青色的，蜥蜴般巨大的鳞片爬满了青黑色的双手，它有力地握着酒杯和酒瓶，层层肌肉和青筋在那些长菱形的鳞片下隆起，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微微荡漾着。

王坤志一饮而尽。

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聆听着那沙哑刺耳的声音，彷若电锯的*。

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

.

人形伸出食指，透过隔间的墙壁，如同它从未存在。

食指触碰到了王坤志的额头，当王坤志没有丝毫感觉，似乎那只是不受外物影响的全息影像。

它钻石般纯粹的食指闪耀起蓝色的荧光，光芒开始向外扩散，数道光链充斥了整个隔间，它们相互折叠，曲折扭曲着，形成蓝色的星系全息图，光芒逐渐聚拢，化为团团前端突出的光束，大量由纯粹的蓝色方块组成的链条在其中盘旋，光团缓缓地在隔间内翻滚涌动。

王坤志闭上双眼，大量的闪回在蓝光深处涌现。

真相。

.

不。

王坤志猛然意识到自己曾瞥到深渊的底部。

那是什么？

无所谓了。

他饮着酒。

.

.

互联网。

老实说，徐吉洋觉得大失所望。

他在各国间游走，充当遗失电子间的幽灵，无数电子为他而聚合，他终于做了那个游离在过去的灵魂了。

他浏览着互联网的末日。

当赛沃森奏响末日的钟声那一刻。

一切都是那样一如既往。

徐吉洋冷着眼注视着那一则则光鲜亮丽的新闻，各国论坛上那一则则自以为是的交流。

过去与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唯一的区别，只是人们转而在穹顶之下生活。

真相将永远掩埋。

徐吉洋无意间看到了逝去地球的院线热播影片，它如今早已无人问津。

“迷雾之下”

科幻惊悚电影。

在未来，世界因全面核战而被摧毁，残存的人类在废土上建立了新的家园，一个全球性政权“新世界”。各国的隔阂，种族间的相互歧视仍旧存在，恐怖主义空前强盛，自然灾害频繁，社会动荡不安。主角安德烈森生活在一个沿海的城市的资产阶级家庭里，家庭幸福美满。但是，安德烈森疯狂地迷恋上了一个临近街区的女孩，他没预料到自己正逐步陷入疯狂......

徐吉洋颤抖地将影片快进到后半段，凝视着席卷整座城市的迷雾......

他迅速关掉了影片。

徐吉洋简单翻看了评论。

电影火爆，是因为它改掉了一如既往影片的特效至上原则，和欢乐愉悦的合家欢剧情，或者说，它是如此真实，残酷到足以使人精神崩溃，而且片子的背景很好地符合了此时的社会。

奇妙的是，电影刚刚下线的时刻，就是末日钟声敲响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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