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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驾到》


第0001章 女扮男装

江宁水西门外闹市街,一栋富丽堂皇的门楼。门楼的匾额上挂着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锦绣堂。时辰还早,大门还没有开,只有两旁的石狮子睁着灯笼大眼睛横视着路上行人。

穿过两扇红漆实木大门,里面是一条甬长的石板道。院子里种植着几株广玉兰,盛开的白色、紫红色花朵朵绽放,让这所院子看起来越加祥和安谧。

穿过庭院,最后面是一排红砖青瓦的房子。窗扇紧闭,似乎暗示里面的贵人还没有睡醒。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瘦长丫头。她满头青丝松散,瓜子脸,慵懒的凤眼一对。她上身穿了一件雪白色对襟袄儿,下着红罗裙子,脚上趿拉一双九凤朝阳红绣鞋。她在院子里长长地伸个懒腰,把挂在一侧脸庞的头发撩到耳后,恰好kàn

见面颊刻着一只鱼白色狐狸头。狐狸和她的脸相得益彰,越发显得她妩媚妖娆。

“红翠!”里面传来一声传唤。

“来了!”她爽脆地答yīng

后,急匆匆转身进去。

屋内,光线很暗。微弱的阳光从门上的格子里透进来,首先看到的是黑漆描金镜奁。循着镜奁看过去,是一架喜鹊戏竹屏风。屏风后面,红翠恭敬地跪在铺着橘红绣被的床下,手里托着一盏清茶,旁边的凳子上摆好洗漱用品和痰盂。

床上的贵人先用清茶簌簌口,吐进床边的痰盂内,又用毛巾擦擦手和脸,然后才被红翠扶着坐起来。

“格~~~”红翠刚说了一个字立即收口,转而叫道:“公子。”

床上的人叫艾若晴,外人都叫他艾公子,而红翠知dào

她是名副其实的格格。艾公子被红翠伺候着起来,坐在镜奁前面。红翠将她一头秀发小心地梳理整齐,编好辫子,戴上一顶黑色公子帽,穿上公子长袍,套一紫色马褂,脚登朝云靴。瞬间,一个正当芳华的女孩变成俊俏的公子哥儿。

红翠一边整理袍子后面的褶子一边说:“公子,昨晚睡得好不?红翠一直到半夜才睡着。不知dào

谁家的夜猫子一直在房梁上喵喵地叫唤,叫春呢叫,折腾死人了。害我一宿没好睡,公子,您给看看,我的眼睛都肿了。”

艾公子打量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没肿,和平常一样大。”

装扮起来这么一看,艾公子似乎比红翠更俏三分。她鹅蛋脸,白面粉脸,光光的额头上一朵‘金莲花’盛开。这朵花却不是绣上去的,是打胎内带出来的。

前院隐隐传来嘿哈的声音。红翠不满地说:“准是那四个魔头在场上练操呢,也没什么功夫,没事吓折腾啥?早也练,晚也练,练成啥了?七十二变会吗?不会吧!筋斗云会吗?不会吧!金箍棒有吗?没有。除了那堆废铜烂铁有什么啊。唉,你说说,当初大师傅为什么把他们派下山来?不是我说,就红翠我一个,就把他们全部摆平了。尤其是‘暗香’那个臭男人,整日摆着一张臭苦瓜脸,好像谁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

红翠嘟嘟囔囔地说个没完,公子一个字也没有搭腔。等她稍停下的时候,公子突然说:“红翠,你好像胖了,这裙子怎么窄了?这不是我去年刚给你置办的上乘红罗裙吗?”

红翠啊了一声,面上表情大变,她尖叫着看自己的裙子。不会吧?她胖了?天哪,怎么会呢?怎么可能胖呢?她最近明明很节制的啊。昨晚上就喝了一碗燕窝、一块核桃酥、半个鸭子、两把瓜子儿、还有,还有,还有~~~她想不起来了,反正吃得很少,也没吃饱,早知dào

就该不吃了。她痛苦地敲着自己的额头。

锦绣堂的大门已经开了。演武厅内,四个男人呼呼呵呵地扎着马步。他们是公子身边的四大侍卫。第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叫菩提。他是四大侍卫里话最少的那个,平常就爱钻佛念经,是个枯木头一个。用红翠的话说,他是一个绝对腐朽的男人,对女人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

书生气十足的那个是二侍卫暗香。他还算文人一个,能唱能赋,就是太正经,像个老夫子。

在院子中吆五喝六正来劲的是乱蝶。别看他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皮肤跟煤炭一个颜色,可生生这么一个‘冬瓜’特招女人喜欢。不,是他爱招女人喜欢。平日里,红翠见他都躲着走,生怕他色迷迷的眼睛老在自己的裙子下面转悠。

老四名叫醉春。听这名字就知dào

酒肉不忌。红翠说,他还长得像个男人:个子七尺有余,浓眉大眼,硬杠杠的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但这一个准男人偏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照他的话说,平生只有一个婆娘,那就是——酒。

“咱们的公子咋还不出来?羞答答娇滴滴跟个娘们似的。对于男人来讲,他是不是长得太秀气了?”乱蝶的练操时间已经结束。他舒服地躺在树下的长椅中说。

醉春呵斥说:“公子是你乱说的,趁早闭上你的臭嘴,小心红翠那丫头出来扇你的脸。”

也是,红翠可不是好惹的。他们知dào

,红翠可是公子的人。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名分,不过将来肯定是要扶成姨娘的。他们早见识过红翠那张嘴,那绝对是石听石崩、鸟听鸟落的境界,不是他们几个秃头和尚能抵挡的。

这么晚了,他们还不出来干嘛呢?乱蝶这么寻思,难道昨晚上玩晚了?俊公子就不是男人了,见了女人都一个德行。再说红翠那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生在宜春院、长在宜春院,什么事没见过?见了男人跟猫见了鱼一样,能饶得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公子?不把他生吃了才怪呢。

“二魔头,你偷懒呢?告sù

我,昨晚上我给公子熏的童子鸡是不是你吃了?你这大盗,不光盗女人,还盗鸡啊?”

一声呵斥,红翠跟着公子出现在演武厅内。看见公子,乱蝶急忙从椅子中爬起来,小心地侍立在一旁,恭敬地问候公子早。

他们三个早侍立在一旁等公子训话。艾公子雍容地走过去,红翠紧跟在后。从乱蝶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扯住红翠的衣角,色迷迷地问:“昨晚上和公子干嘛了?”

红翠甩开他的手说:“拿开你的脏手。干嘛,能干嘛?睡觉了。不对,我的童子鸡呢,是不是你吃了?”

他笑眯眯地看了醉春一眼说:“我也是童子啊,你不知dào

吧?不过你那鸡我没吃,那家伙吃了。”他的眼睛瞥了醉春一眼。

乱蝶的声音很低,不过醉春已经听见了。他狠狠地瞪着乱蝶,挥了一下拳头示意他闭嘴。

公子站立在演武厅正中间。暗香驱步向前,请示说:“供奉内务府的绸缎已经准bèi

好了,今天就可以送走。我选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小厮,路上无事的话,月底就可以到达京师。”

公子点点头,对红翠说:“你陪我上街走走。”

听说要上街,红翠自然不亦乐乎,但四大侍卫就不愿意了。暗香趋身凑上去低头小声说:“公子上街身边无人不行。我看还是我们一起陪公子走一遭吧。”

乱蝶也附和说:“对啊,对啊,今天可是水西门街的庙会呢,怎么着我们几个也得去热闹一把。”说得好听,其实他另有一番打算,什么热闹啊,他是奔着庙会的女人过去的。大家都知dào

,庙会的时候会有好多俊俏姑娘小姐出来。不能摸摸,看着也养眼。

暗香说得冠冕堂皇。公子没什么好反驳的。他微微点头,首先迈出演武厅,然后是锦绣堂大厅,最后是大门,大门外就是水西门闹市街。

第0002章 公子驾到

庙会的闹市街人来人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其中有很多都认识锦绣堂的艾公子。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够得着和公子说话。等公子和四大侍卫走过的时候,他们才窃窃私语地念叨:“看到了吧,那就是锦绣堂的艾公子,看人家那气派~~~”

艾公子和四大侍卫的出现让水西门街平添声色。躲在轿子里的青年少女悄悄掀开帘子窥测这少年公子,更有众多怡红院、粉红院的姑娘小姐频频对公子暗送秋波,但只要她们的目光触及到公子的时候,就被紧跟在公子旁边的红翠冷眼杀回去。

在整个江宁,谁不知dào

锦绣堂?锦绣堂艾公子是江宁赫赫有名的人物,当然,他身边的四大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江宁,只要报出锦绣堂的字号来,狗都得调起尾巴倒着走。

突然前面闹腾起来,一群人纷纷掉头往回跑,稍有动作慢的立即被马鞭抽到路边。

“难道是谁家的马抽风了?”红翠伸着脖子看着说。

话音刚落,两匹马瞬间飞到面前,上面坐着一男半女。女人一边抽着马鞭让行人让路一边叫嚣着:“龙凤镖局的三娘,快给我让开!都不长眼睛了?”

龙凤镖局?江宁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龙凤镖局的路?连穿着开裆裤的三岁娃娃都知dào

:镖局的大当家叫杨龙佑,二当家叫林凤祥,号称三娘。他们手下养了一堆如狼似虎的人,就连江宁知县都要让他们三分。平常百姓敢得罪镖局的人,那一定不是抽风就是脑子被油淋了。

马鞭很快就要甩到公子面前。说时迟那时快,暗香一个箭步上去,抱起公子迅疾地躲到路边的当铺里。红翠粗话还没说出口,也被乱蝶一把抱在怀里,一个光影过去,他们已经闪到公子身后。

暗香恭谨地把公子放下。公子淡淡地瞅了一眼飞驰而过的两匹马说:“龙凤镖局,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暗香凑过去低语说:“什么时候动手?”

“很快。”公子轻声回答。

通红的火烛照亮整个外书房。张目看去,房间内除了书还是书。平时,公子喜欢躲在这里看书写字,像个待嫁少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外书房成了议事厅。

公子神色肃穆地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红翠侍立在他身后。公子面前,四大侍卫笔直地站成一竖排。他们低眉垂头侍立,等着公子发话。

公子声音低沉地说:“坐下吧。”

四大侍卫齐声回答:“侍卫不敢。”

红翠挥了挥手,声音比公子大了一倍说:“让你们坐就坐下吧。一个个杵在那儿,怎么看都像是倒立着的秃萝卜。”

四大侍卫答yīng

一声,小心斜倚着靠在椅子上。

公子嗯了一声,用眼睛瞅了红翠一眼。于是,红翠开始叙述龙凤山庄的来头。

龙凤山庄的大当家杨龙佑,四十岁以上,原来是江宁霸王山寨主。因为他又矮又胖,整个人像个圆球,所以人称滚地雷。滚地雷原本是江宁一混混,后因抢占民女,被抓进江宁大牢。后逃狱落草为寇,躲到霸王山做了一小卒。几个月后,他凭着精明伶俐成了寨主的心腹。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他杀死寨主,称霸一山。

龙凤山庄二当家林凤祥,算是半个女流,人称三娘。三娘出了名的好男色。他身边男妾一波一波地换,是个没有男人就睡不了觉的人。要说他的长相,坑杀死人,那叫一个人见人愁、鬼见鬼哭。估计三娘她娘在怀孕的时候只看猪八戒了,结果生下来的三娘和八戒一个模子。话说,八戒兄好歹是个男人,女不嫌男丑,勉强也就认了。可三娘是个百分百的伪女人,那些整夜要陪着他的男人不知dào

该有多痛苦。

除掉大当家和二当家,镖局其他手下自然闻风而散。但公子有他自己的主意,除掉龙凤山庄不是目的,他的目标是藏在龙凤山庄背后的人。

简单介shào

完镖局的情况后,红翠居高临下地问:“你们看怎么办?”

“能怎么办?要我说,直接杀进去,用我的回旋刀,一刀一颗头,娘要嫁人、天要下雨一颗一颗往下掉就行了。”不用说,这话一定是乱蝶说的。

暗香连连摇头。虽然他说的也是一种办法,但回旋刀杀生太重。师父一再嘱咐,下山后,回旋刀不能妄杀无辜生灵。再说,三娘倒好对付,但林凤祥在镖局内设计了很多机关,一不小心,就容易着道。按照稳妥的方法来讲,硬闯算是下下策。

不让硬闯,还能干啥?菩提本来话少,这会儿更沉默了;乱蝶被碰了一鼻子灰,低着头不吭气装沉稳;醉春是个明白人,看这架势,理智地避让收口。

沉默片刻,公子开口说:“我有一计。除了踏平龙凤山庄之外,我们还要直捣龙穴。林凤祥曾拜洛青松弟子为师,这么算来洛青松算是他的师祖。下月十五,洛青松生日。林凤祥少不得要置办生辰纲,我们正好瞒天过海大闹京师,你们说如何?”

四大侍卫连连点头。好是好,可怎么瞒天过海呢?

公子招手让他们过来,小声安排他们如何如何、怎样怎样~~~

议事厅讨论好方案,红翠侍候公子沐浴洗漱更衣。摘掉头上的帽子,换上轻便的女装,瞬间,艾若晴感觉轻松多了。她坐在卧室外面的小书房,看着一封信怔怔地出神。

红翠熬了一碗燕窝银耳粥端到她面前:“小格格,趁热喝粥。”

“嗯。”艾若晴抬起头,把那封已经发黄的信折叠好放在桌上。

“小格格,您又在想大格格?”

大格格是红翠对若晴母亲李珍珠的称呼。母亲还不够格称福晋,连庶福晋都不是,她只是父王身边一个暖床的人。艾若晴母亲李氏是八王爷庶福晋王氏的陪房丫头。八王和李氏一夜承欢之后有了格格。那时,八王爷已经被削除宗籍、圈禁在宗人府。王府顿成鸟兽散状,李氏怀着格格回江宁老家居住。

屋漏偏遭连阴雨,就在李氏带着家眷行李回江宁的时候,被霸王山的大当家杨龙佑劫走。家产行李充公山寨,李氏被迫成了压寨夫人。九月怀胎后,李氏生下格格,取名艾若晴。艾是爱新觉罗家的意思。若晴,她希望女儿有朝一日能恢复家业,还父王清白。若晴,若晴,正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至少当时,母亲大格格李氏她是这么想的。

生下格格若晴后的第三天,李氏闻知八王已经病薨在狱中。万念俱灰的李氏,将格格托付给身边一个心腹大丫环,然后义不容辞地跳井而死。

这样,格格被带出了山寨,投奔到江宁外祖母卫夫人处。外祖母在江宁颇有势力,几乎江宁一半以上的绸缎庄都是卫家开的。即使如此,格格并没有在外祖母家幸福地成长。一百天后,卫老夫人将格格送到钟山‘水月庵’。原因不为别的,主要是江宁第一大相士算过,格格命太硬,克父又克母。因为格格的生日正是八王爷的忌日。如此,格格只能托身佛家,带发修行才能免灾避祸。

格格在水月庵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年来,她锥心刺骨,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她要复仇,那些曾对父王落井下石的人;那些曾把他们的生命和自尊践踏在脚下的人;那些曾让赫赫八王府一夜没落的人~~~

她是格格,她是天皇贵胄的格格,是当今皇上的亲亲堂妹。而这些,她要让世人知dào



红翠收拾好喝残的燕窝粥,喜盈盈地凑上前来为格格宽衣解带:“公子,别想那么多了,早点安歇吧。要不要奴婢陪您睡呢?别忘了红翠可是您的人,我们圆房好久了。”

说到红翠,她是江宁第一**宜春院的人。她的母亲生下红翠没多久就死了。红翠被**养到十三岁。一过十三岁,红翠就被**逼着接客。红翠原本不想接客,可在这行的人,生是宜春院的人,死是宜春院的鬼,她一个弱女子能怎样呢?接就接吧,早晚都有那么一天,再说男女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第一天,红翠大红大绿地穿戴好,静等新姑爷的到来。新姑爷是个什么鸟?哎,谁知dào

啊。在宜春院,男人个个都膘肥肉满的,见了女人就像是被剥光的白条猪。想开了,人就那一辈子,怎么过也是过。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有人干吧。**怎么了?**也是人,干得好了也能扬名立万。陈圆圆还是一个**呢,不照样被万名**敬仰?那是**中的冲锋妓,绝对不是一般**能达到的境界。她们宜春院正堂上就供奉着陈圆圆的肖像,逢年过节就上供膜拜一把。说真的,红翠那时就这么想,早晚自己也能混到人家那一步就好了。

羞答答地坐好,毕竟是女人的**,多重yào

的一晚上,红翠祈祷只要新姑爷四肢健全、耳不聋眼不花腿不抽筋就行。

吉时终于到了,新姑爷挑开了红翠头上的红盖头。奶奶个鬼嘞,是红翠眼花了吗?这姑爷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叫一个俊俏!

一看,红翠那叫一个兴奋,巴不得早点春宵一刻。她急忙忙宽衣解带,干巴巴地等着姑爷和自己圆房。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火烧屁股一般急坏了红翠。

红翠偷眼看去,这姑爷只坐在一边看书,完全没有圆房的意思。红翠急忙下床来,紧紧地贴在姑爷背上,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歇吧。”

姑爷脸不红、心不跳,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我不困,你先睡吧。”

那时,红翠只想骂娘。奶奶个鬼嘞,这圆房的事情,一个人能干得来吗?

见百般挑拨不动,红翠只好气鼓鼓地又回到床上,硬挺到了三更后,最后不得已郁郁地睡了。

第0003章 林母过寿

早上醒来,新姑爷已经走了。红翠恨恨地起来下楼,妈妈倒是很高兴,嘴不停口地夸说新姑爷给了很多缠头费,并交代说红翠今后不用接客,新来的姑爷把她包了。

这一包就是半年多,到红翠十四岁的时候,公子把红翠买下来做了贴身大丫环。那时,红翠还蛮高兴的,只要公子不是怪胎,在男女事上没什么问题,能从宜春院的魔窟里逃出来是一件大好事。

红翠原本做好了被大奶奶打屁股,和**奶争风吃醋随时骂街的准bèi

,可是进门一看,公子家压根就没女眷。红翠心里高兴啊,无论如何,即使不扶正,好歹也能当个姨娘吧。可是,她又失望了,公子每天就让她侍候一下起居,做一些打杂的事情,正经事一点也没干。

一直到那个晚上,公子让她准bèi

洗澡水。按照公子的吩咐,红翠在大木桶里泡满了玉兰花。红翠想,一个男人还泡什么玉兰花浴,月月又不会来情况,调什么经啊。不过又想,可能这就是贵公子范儿吧。总之,贵公子的世界她不懂。

公子刚一进去,红翠照样被打发出去。不过,这回她可没那么老实,她留了个小心眼:门故yì

没关好。她凑在门外,透过缝隙窥伺公子的玉体。这样也好,既然不能圆房,至少欣赏一下公子的美妙玉体,养养眼也好。

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让红翠的小心肝从喉咙里蹦出来。亮瞎她眼睛的不是公子的玉体,而是女人的胴体,和红翠一样,如假包换的女人胴体!

随着啊地一声大叫,门被她推开了,红翠踉踉跄跄地倒到地上。公子,不,此时的格格半露酥胸,看也没看她一眼,白如嫩藕般的玉臂轻轻一甩,湿嗒嗒的毛巾扔到红翠脸上:“看已经看了,谁让你白看呢,进来侍候沐浴!”

从七月份开始,林家老宅就没一刻消停过。九月初八是林凤祥老母七十大寿的正日子。林凤祥虽然当年一不小心**落草为寇,但现在毕竟已经混出名堂来了。好歹现在人家也是堂堂大镖局的二当家,所以给老母做寿那是肯定的。

天一亮,林家的大门差点没被人踩平。拜寿的、贺礼的,除此还有各种买办在院子里匆忙来去。后院,一堆戴红穿绿的小丫头忙着化妆换行头。吃过早饭,林家老母照例就该喝着小茶听大戏。那时,恰是她们上场的时候。

一个公鸭嗓子的人在里面大声吆喝:“吉时到!”

霎时,从内庭乌压压涌出一堆人,前面正中间是一个插花戴柳的老太太。众人拥着老太坐在正中间,然后,一排一排的人分男女行礼。

一拨过去刚消停下来,只听外面又一阵喧哗,三娘拥着四五个娇滴滴粉嫩嫩的俊俏男儿围上来。三娘屈身向前,跪拜行礼高呼:“祝母亲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见三娘还好,一见三娘,林家老母颤巍巍地站起来,举着龙头金拐狠辣辣地扔过来:“你这不孝子孙,好端端的想气死我不成?我的好日子都被你糟蹋了,快滚,快给我滚!你身边那是谁家的兔崽子,赶紧都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这金拐不认人!”

三娘见势头不妙,挥手让后面的男宠逃出家门。生日还得继xù

过,但老母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了。吃饭时也在大骂三娘有辱家门,林家几辈子的名声都要被他糟蹋尽了。

其他的不说,但老母生气有她的原因。老母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叫林凤娇,儿子叫林凤祥,儿子就是现在的三娘。十八岁的时候,老母原指望凤祥好好结婚,娶个媳妇,为林家生个一男半女。谁指望这龟儿子,好好的男人不做非要做什么女人。尤其是他进入镖局以后,更加无法无天,索性扮了女人娶起了丈夫。这让老母百年之后怎么面对林家祖宗啊。想想都作孽,还有心情做寿?

三娘也委屈。老爹老娘给了他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他骨子里想当女人啊!

三娘郁闷的要死,正厅也不能进,只能躲在偏房里喝闷酒。酒过半斤之后,他感觉有些内急,踉踉跄跄地走出偏房,向后院的茅厕走去。身边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丫头他不喜欢,身边的娇宠也被老娘撵出去了。得了,自己一步一步挪着往茅厕走吧,只要看准了,别掉进茅坑就行。

晕乎乎地来到茅厕,晃荡荡地进去,三娘抬头猛地看见一威**人正在提小衣。是他眼花了吗?他凑过去一看,果真是个男人。话说这男人个子很高,足有七尺还要往上窜,剑眉大眼,真真的是英气逼人。

咦,这是谁家的小哥?他怎么从没见过?难道是谁家宾客带来的小厮?

这时,三娘内急也不急了,心花怒放地走过去,在人家的脸上捏了一下:“哎呀,长得可真喜欢人啊,你跟谁的?不如跟着三娘混吧,少不了你吃的、喝的、花的。”

眼前的这个人正是潜伏进府的醉春。见三娘对自己动手动脚,醉春气不打一处来,三拳五掌就把三娘撂翻在地。醉春一脚踩在三娘身上,狠狠地教xùn

他说:“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你到底怎样?走错茅厕也就算了,还想**我这七尺好汉?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三娘笑嘻嘻地只吐白沫,看来黄汤灌了不少。醉春瞅了一眼三娘说:“晦气,真晦气!碰上这么一个醉女人。”

他正想甩开腿走路,这时,三娘猛地从腰内抽出腰带,缠住醉春的双腿,这么一扯,只把醉春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紧接着,三娘翻身上来,坐在醉春身上,三下五除二把醉春捆了个结结实实。

三娘酒也醒了,寿也不拜了,押着醉春心满yì

足地回到镖局。

第0004章 镖局威猛

镖局内果然威猛。两旁林立着十八般兵器,刀、叉、斧头、锄头~~~只要能打死人的,林林总总摆满了整个院子。几十个镖局小弟正在扎马步练功夫。见到二当家三娘,小弟们立即收腿恭立:“二当家好!”

三娘耀武扬威地压着醉春过去,挥挥手淡淡地说:“弟兄们好,弟兄们辛苦了!”

此时的醉春就像进入狼窟的羔羊,只等着三娘一声喝下,他就玩完了。其他倒没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死又如何,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所以初见到镖局威猛气势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害pà

紧张。

三娘牵着醉春穿过大堂,来到内室,对迎上前来的一个小厮说:“把相公带进我的绣房,洗涮干净后等着我。给我伺候好了,回头让我相公说一个不字,小心你们的狗—屁!”

板子打屁股是三娘的家规。只要有小厮犯错,不是棒打就是板捶,反正挨打的部位总是屁股。所以只要三娘说小心狗屁的时候,底下的人就明白什么意思了,要打狗-屁股的意思。

小厮小心地牵过醉春,灌了他一杯药酒。据说这是三娘从山外高人那儿得到的秘方,只要喝上这么半杯,即使对方双手能举四百斤大石,也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挨宰,软绵绵地等上十二个时辰。药效差不多起作用了,小厮才解开醉春身上的腰带,恭敬地送醉春去沐浴更衣。

锦绣堂厨房内,红翠亲手煮了一碗长寿面,上面放着一个荷包蛋。九月初八是公子的生日,但知dào

这个日子的红翠也明白,小格格绝对不会大张旗鼓地过生日。红翠知dào

,九月初八是格格的生日,也是小格格父王的忌日。

红翠走进去的时候,小格格正在看书。红翠把面条放在桌上,用簪子挑了一下烛心,让屋里更明亮一点。小格格没有抬头,问道:“醉春进去了?”

红翠答yīng

说:“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见鸽子捎信过来,看来应该是照计划进行的。”

格格合上书,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面条说:“又是一年,转眼都九月初八了。”

说着,格格的神色黯然下来。她又想起母亲留下的绝命书。任务艰巨,现在才刚刚开始,成与败都是一个未知数。搞不好自己也会身首异处,想着,她的心陡然增加了一层阴影。

红翠聪明伶俐,自然知dào

格格的心思,少不得要善加调侃一番:“真有意思,混蛋三娘的母亲今天七十大寿,小格格您和她都是九月初八,您说巧是不巧?要我说,小格格就当那群龟儿子今天给您拜寿呢,您就当三娘的老娘好了。”

格格哼了一声,鄙视地说:“做他的老娘,你看他够格不够?”

这倒是。小格格是谁?当今乾隆圣上名正言顺的堂妹,他龟儿子三娘是谁?不过是市井一混混,怎么能和天潢贵胄的小格格相比?当他老娘,委屈死小格格了。

红翠连连掌嘴,直说:“看我这张嘴,真是的,只想让小格格您高兴一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格格挥挥手说算了。红翠躬身过去对格格说:“面凉了,快吃面吧,醉春那儿一切顺利,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院子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乱蝶和暗香的争辩声。乱蝶很不服气,绝对不服气,本来醉春要办的那事,之前说好了要给乱蝶做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醉春了?要知dào

被女人俘虏那是乱蝶的杀手锏啊,怎么这便宜就给醉春了?他们做事不带这样的吧,太不地道了,他们还是一家人吗?

暗香一再劝解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扬名立万,也不在此一时。其实,暗香心里明白,让醉春打第一阵自然有醉春的道理。只有醉春那身材才能万无一失地被三娘看中,如果换成乱蝶,这第一计岂不是要泡汤了?

乱蝶依旧嘚啵嘚啵地数落着暗香。公子那儿自然没啥好说的,可暗香怎么也不替自己说上两句好话?

屋内的小格格耳朵也不聋,一句不拉地全听到了。她慢慢地吞咽下一根面条,瞅了红翠一眼。红翠自然明白,她扭扭杨柳腰,袅袅婷婷地开门出来,呵斥说:“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什么嚎?也不怕吵了公子睡觉,平日大师傅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暗香急忙低头垂手连道不敢。他拖着乱蝶往外走。乱蝶挣扎着说:“你怕红翠姑娘,我却不怕,我非要问个明白才行。红翠姑娘,你说说,那天咱明明说好了我打头阵,怎么让四弟做了?我不服!”

红翠倒也没反驳,不慌不忙地从怀内取出三娘的小像,甩到他面前。乱蝶一个鹞子翻身,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张小像,只看了一眼,就翻江倒海地吐起来,差点没把肠子吐到地上。然后,他连连抱拳感谢红翠说:“多谢红翠姑娘,这事只能让四弟做,谁让咱没四弟长得俊呢。”

红翠呵呵一笑,严肃地说:“下去吧,下回不准在这里喧哗,搅了公子睡觉。”

这会儿,乱蝶比谁都乖,一叠声地答yīng

说好。

他自然好了,可苦了身陷水深火热中的醉春。他被小厮侍候着净身,从内到外换了一身红装。他猜疑,难道三娘让自己和她成亲呢?如果三娘长得俊也就算了,可三娘那模子,就是猪见了都得掉头跑,何况自己还是真zhèng

的童子呢?**这么一个货,让他情何以堪?

带着侥幸的心理,醉春被带到一间喜气洋洋的房间。房间内红烛高照,俨然就是婚房。醉春心里难过极了,家中老娘知dào

这事还不把自己阉了,她盼了多年醉春下山好成亲,可成亲竟然会是怎么一个样子?自己不是娶媳妇,是媳妇娶男人!

三娘喜盈盈地挪着碎花步潺潺摇摇地走进来。她冲着床边的醉春抛了一个媚眼。屋中侍候的人知趣地关门离开。这下,三娘更加放肆,慢慢地卸下身上的绣罗裙~~~

再一看醉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醉春吓晕过去:“哎呀妈呀,原来这货压根不是女人~~~”

第0005章 一夜**

且说三娘那张脸,远看像铜盆,近看就是个大车轮。一双眼睛倒不小,可是黑眼珠少,眼白多,活愣愣的就是一对死鱼眼。厚实的嘴巴,眼睛不好使的,还以为是两根腊肠挂在铜盆上呢。那长相,要多坑夫就多坑夫。别说醉春是个酒肉男儿,就是一头公猪见了他也要撒丫子跑路。

好在醉春生来不喜女色,所以他还有些定性。任三娘在眼前搔首弄姿,醉春只当万古不见的柳下惠,软绵绵躺着一动不动。也是,刚才那小厮给醉春灌了迷魂药,一时半会儿还没清醒呢。

两个相貌俊俏的少爷(三娘手底下的陪床男子统称少爷),三娘称呼他们为‘赛西施’、‘胜貂蝉’。赛西施笑盈盈、柳腰乱扭的走过来,手上拖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四碟下酒菜,分别是:烧腰子、烤腰子、蒜瓣腰子、蒸腰子。

胜貂蝉则又是一副俏模样。别的不说,那张樱桃小嘴猩猩一点红,曾经迷倒三娘整半年。胜貂蝉手上也托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壶酒、两盏拇指大点小玉杯。

只见胜貂蝉在紫檀大理石炕桌上摆好酒壶杯子,赛西施麻利地放好一堆腰子,然后恭敬地侍立在一旁。曾经,他们也是三娘身边的宠儿,可惜好时光难常在,经不过三月五月,三娘身边新人换旧人。此时,三娘的眼中只有那个傻乎乎躺在床上的大汉。

不过话说回来,像他们做少爷的,也没指望能白头偕老什么的。有钱就是爷,只要三娘按时给他们足够多的月钱,少爷照样是少爷。拿了月钱,照样回家娶媳妇养孩子。

三娘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娇儿。三娘也是混江湖多少年的人,各种娇儿三娘见了不知多少个,可现在,三娘眼中只有这个高大魁伟的汉子。三娘啧啧念叨,这才是真汉子啊。比较之前那些残花败柳,他就是三娘眼中的男神。

傻傻地看了半天,口水哈喇子都快流成一条雅鲁藏布江了。胜貂蝉手中甩着一条‘鸳鸯戏水’手帕,笑嘻嘻地捂着嘴偷笑:“也没见三娘这么急心的,好歹也擦擦嘴上。”

三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急急地从腰带上抽出一条汗巾子,擦掉嘴上的哈喇子,瞪着死鱼眼说:“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坏三娘的好事。好歹也有点眼力价儿,吉时到,你们也不知dào

避讳。”

两人娇滴滴地躬躬身说是,转身扭出洞房,轻轻关上门。

刚关上门,赛西施捏了捏胜貂蝉的脸蛋,嗲嗲地说:“真是的,有什么嘛,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似的。”

胜貂蝉拿手帕狠狠地擦掉嘴上的胭脂,低声说道:“反正这里也用不着我们,咱哥俩个去茶房喝酒去。”

赛西施瞅瞅洞房,犹豫了一会儿,他担心三娘有事叫他们。不过再一想,这个时候三娘哪儿顾得上他们啊,还是喝酒划算。

洞房里,只留下三娘和醉春。三娘脱去红袍,只穿着贴身外衣,翘着兰花指给醉春倒了一小杯酒:“姑爷,好歹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们喝个交杯酒。”

此时,醉春渐渐缓过劲来。看见酒,醉春金睛一冒,就差喷出火来。再看看桌上的下酒菜,奶奶的,怎么都是腰子?醉春大手一挥,吩咐说:“不要什么腰子,牛肉,给爷来两斤。”他又瞥瞥拇指大点的玉杯,气不打一处来。感情这就是要气死爷啊?这么大点的杯子,喝一夜还不够塞酒虫呢。

他把酒壶和酒杯推到一边,嚷着说:“有酒,给爷搬几坛子来,再来两个海碗,其他的一概不要。”

见醉春这么有豪情,三娘越发喜欢。汉子果真是汉子!

三娘站起来,双手击了两掌。一般来讲,只要他这么击两掌,外面的少爷就会滚进来。可是今天,什么声响也没有。又击了两掌,还是毫无反应。

惹得醉春火急,一个大脚丫子过来,踹了三娘一脚:“既然要洞房,快给爷端酒来,拍什么爪子?”

这一踹踹得三娘心花怒放,浑身舒坦。他屁颠屁颠地应承说:“好,好,好,三娘这就伺候爷。”

三娘三步并作两步,打开门,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三娘暗骂,这群龟儿子,需yào

的时候一个人影也不见。寻觅半天,只看见一个守夜的小厮。三娘喊住他,吩咐他去厨房找人搬几罐上好的‘杏花村’酒,再整精牛肉两斤送过来。

小厮扔下巡夜的梆子,一股劲撒丫子跑路传话去了。

不一时,两个值夜的厨役手忙脚乱地搬着酒肉进来。平常也轮不到他们进内院伺候,这会儿,要不是那两个娇滴滴的少爷自个偷喝酒去了,怎么能轮到他们进来?

厨役恭谨地把两坛子老酒搬进洞房,另一个厨役用油污污的袖子擦擦炕桌,摆上牛肉,撤下那堆腰子,也顾不上和三娘套近乎,就被打发出去了。

醉春乐得跟见了亲娘老子似的,小拇指轻轻一提,那坛足有十斤重的酒就被他拎起来,一个甩手倒了满满一海碗酒。醉春一仰脖子,喝得净干。紧接着,醉春又倒了一海碗,又是一碗。连连干了三大碗之后,醉春才一抹嘴大叫痛快。

那时,三娘看得目瞪口呆。虽说三娘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他看过不少和水浒有关的戏。什么‘武松打虎’、‘鲁提辖醉打镇关西’之类的戏他没少看过。里面的那些英雄好汉,三娘敬仰得很。

此刻见了醉春这副样子,三娘乐不可支,春心荡漾,恨不得马上洞房才好。

醉春喝得正过瘾,给三娘也倒了一海碗,递过去说:“来,我们连喝三碗!”

三娘的酒量不行,连喝了这三碗,洞房估计就停那儿了。想想,他只端着那小玉杯说:“三娘我喝这个就好。不过,话说新姑爷,我们喝个交杯酒早点歇吧。”

醉春连说还早,少不得再喝几坛子才好。外面巡夜的小厮当当当敲了三声梆子。三娘又催促说:“爷,外面已经三更,我们该歇了。”

说什么歇不歇的,只要有酒有肉,醉春怎么也能喝一夜。喝得尽兴,醉春提起那坛老酒,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一坛老酒下去,醉春才稍微畅快一点。

三娘也自斟自饮了两三杯,微微有些酒意。借着酒劲,三娘轻轻卸下那一层罩衣,款款地走来。

再一看醉春,看到三娘真身的时候,酒坛子啪地摔碎在地上。醉春心中直骂暗香,自己被他害惨了。醉春不知dào

,暗香可知dào

三娘这货不是女人。即使这样,依旧派醉春过来,这是要毁醉春一世英名啊!醉春**女人也就算了,可眼前这货男不是男、女不是女的,他要怎么受?想来,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干,还不如让他死呢。

第0006章 酒闹洞房

龙凤镖局的‘杏花村’可是出了名的好酒,说什么也是一二十年的陈酿。此时酒劲恰好上来,要知dào

醉春喝什么都没事,唯独不能喝酒,一旦酒足肉饱,那套醉行罗汉打上来,三五十个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醉春满嘴嚷着‘酒天酒地,酒尊是我’,一路罗汉拳打来,三娘的身上顿时由黑变红、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黑,上上下下挨了不下几十拳。

三娘哎哎呀呀地叫着,感情这不是闹洞房,这是要杀妻啊。再不拦住他,明天,挂在门口的红灯笼直接就换成孝布了。

赛西施、胜貂蝉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杀猪般的叫声。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想,以前没见三娘这么大的反应啊。他这是要干嘛?

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等叫声越来越大,三娘直呼救命的时候,赛西施才斗胆推门进来。

一进门,赛西施暗叫,哎呀,这是干嘛呢?

三娘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红底子小衣,新来的姑爷骑在三娘背上,左一拳、右一捶雨点般砸在三娘身上。三娘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人,恶狠狠地大叫说:“还愣着干嘛?把少爷们全叫来,给我全上,全上!”

赛西施夺路而去,在院子里吆喝着:“三娘有难,少爷们集合喽!”

紧跟着,胜貂蝉也跟着嚷起来。不一会儿,院子里集合了三五十个锦衣夜行的少爷,个个油光粉面,却都有些功夫。

他们掳袖子、抖腿,兴兴头头地就往洞房里闯。这时,醉春已经把三娘捆粽子一样扔在地上,他放开三娘,直闯出来。三娘身边这些少爷也都不是白养的,上前你抓我挠,甚至有些干脆使上了猴子上树,他们三两个攀在醉春身上,死死地抓住醉春。

此时,即使醉春有天大的本领也使不上来。他纵身一倒,在地上滚雪球一样滚来滚去,指望能把这些黏糊虫甩出去。可少爷们的贴身功夫真不是吹的,任醉春怎么翻滚,身上的少爷纹丝不动。

按说这要不算什么,醉春心想,大不了就这么黏糊着过一夜呗,他又不损失啥。但胜貂蝉不愧是足智多谋,给赛西施使个颜色。赛西施急忙走开,片刻,手里握着一个小瓶过来。胜貂蝉纵身一跳,吧唧坐在醉春头上,圆嘟嘟的屁股正好盖住醉春的脸。

醉春骂道:“奶奶的,把你的屁股挪开,你想压死老子啊。”

胜貂蝉不管那些,死死坐在醉春头上。赛西施递上那个小瓶,胜貂蝉挪挪屁股,正好压住醉春的鼻子。醉春鼻子不透气,只好张开嘴巴呼气。胜貂蝉要的就是这招,他抖手将小瓶中的液体全都灌进醉春的嘴中。

一开始,醉春还感觉凉丝丝、爽歪歪的,可没过一会儿,他双眼打架、身体麻木,暗叫一声,不好,又着道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醉春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感觉头晕眼花眼前直冒金星。

“爷,你可醒了。”随着一声娇呼,醉春一看,霎时清醒过来。奶奶的,怎么还在洞房里?

三娘笑眯眯立于床前,盈盈一拜,莺声燕语地说:“爷,小妾已经是你的人了。从此,我们生死相依,你就认了吧。”

一听此话,醉春差点一头没晕过去。继而,一堆少爷笑嫣嫣、娇滴滴一字排开跪下,三声恭贺:“参见二当家!”

醉春当时就想骂娘,鬼娘养的,这是要干嘛?自己好端端的十五年童子男身,就这么被毁于一旦,这不是要人这是要命啊。

他暴跳如雷,跳起来就要打出洞房。哪知左动也不动,右动也不动,再一看,自己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别说打出洞房了,就是说句流畅的话都要运气三两下。

三娘甩着绣花红手帕,甩手一抖手中的红绣绳。醉春被他牵着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

三娘急忙迎上去,挤出一个吓死人的笑容说:“二当家,从今天开始,人家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好好待人家啊。”

那一声,醉春一闭眼几乎背过气去。容不得他挣扎,三娘在前,牵着红绣绳,羞羞答答地引着醉春走出洞房。

走出洞房,外面别有一番天地。四四方方的练武场,一群身着镖局特制服饰的镖师拱手一拜,声如洪钟地齐声喊道:“参见二当家!”

过了头道门、二道门,就差没跨火盆了,走了一道又一道,迎头碰见一个矮小胖子。他四十岁年纪,头大谢顶,后面稀稀疏疏地梳着一条短马尾。

一见三娘,他慌不迭声地连连道贺:“恭喜三娘,贺喜三娘!守了三十多年,今天好歹又把自己嫁出去了。”

三娘笑语盈盈地对醉春介shào

说:“这是大当家杨龙佑,人称‘滚地雷’的就是。”

醉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睬也不睬他。

杨龙佑亲热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捏了捏肌肉厚实度,又细细端详一番相貌,然后对三娘竖起大拇指夸赞说:“三娘这三十多年没白守寡,二当家果然人高马大,是个人物!配咱三娘,绝对般配!”

三娘甩甩红手绢打了一下杨龙佑,撒娇说:“看你说的,我三娘是谁啊,貌美如花,找个男人自然要找一等人物,难道要武大郎不成?”

喜上眉梢的杨龙佑又说:“难得三娘今天浪女回头,我看我们镖局要摆宴三天,通宵不禁,让兄弟们也好好地喝喝酒,吃吃肉,乐和乐和。”

兄弟们喝喝酒倒没什么,可二当家一喝酒,那就玩完了。整个镖局恐怕要闹得鸡飞狗跳,再厉害些,恐怕新到手的二当家会逃亲呢。

一想这些,三娘就有些后怕,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们二当家喝不得酒,还是以茶代酒好了。再说,我们新婚燕尔,喝多了也不好,你说呢?”

杨龙佑哈哈大笑,豪爽地挥挥手,对身边的镖师们说:“今天开始,有酒喝酒,有肉吃肉,好好地给三娘庆祝一番。”

后面的镖师们立即扯着嗓子高喝是。

醉春一看,情况都这样了。狠狠心,咬咬牙,也罢,赘就赘吧,诚所谓是:大盗亦有道,男女没分别。黄金似粪土,镖局显神威。策马度江湖,弯弓射鸟月。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

杨龙佑一拍大腿,惊叫说:“好诗好诗!这二当家不是我们中的刘备,完全就是诸葛亮啊!二当家一进门,想必我们镖局一定会蓬荜生辉、发扬光大!”

三娘也粗着嗓子笑说:“就是,就是,三娘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用不用弄几个人头过来当酒杯啊,我还没有喝过人头酒呢。”

杨龙佑亲手解开醉春身上的红绣绳,一手携着醉春,一手拉着三娘,大踏步走进镖局正厅,大叫一声:“兄弟们,摆酒!”

第0007章 行动开始

锦绣堂练武厅,公子正在舞剑,暗香一边指点一边吆喝着:第一式:武术有奇峰;第二式:隐在江湖中;第三式:平时看不见;第四式:偶尔露峥嵘。

丫头红翠从内室手托一个茶盏出来,上面一个青瓷小壶,四周放着四个酒盅般大小的青瓷杯。

此时,公子练到第三式——平时看不见!只见青玉碧玺剑在空中绕了一个圆圈,斜拉着插过来,一剑正刺向暗香心口。暗香下意识地一躲,一个守株待兔式,轻轻一扯,就把公子拽进了自己怀中。霎时,公子仰躺在暗香怀中,四目相对。

红翠把茶盏放在一个石桌上,朝这面瞅了一眼,高叫说:“公子,喝茶了!”

暗香急忙小心放下公子,低头正色说:“公子,得罪了!”

公子拍拍双掌,整整衣服,淡定从容地走过来。红翠正在倒茶,第一杯自己小抿了一口,温热正合适,才倒第二杯给公子。

公子接过茶杯,润润嗓子,就势坐在石凳上。暗香跟过来,侍立在侧。公子发话说:“累了一上午,你也喝杯茶。”

暗香连道不敢。红翠再倒一杯,硬塞到他手里,嚷着说:“让你喝你就喝,矫情个鬼啊。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规矩还多。”

暗香不敢反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公子正要问醉春的情况,只听一阵脚步声咚咚传来。紧接着,就听见乱蝶的大嗓门吆五喝六地响起来:“暗香呢,我要见他,说行动呢,半天也没动静。还有醉春,我的好兄弟,整三天都没见着,难道他回家坐月子去了?~~~”

不一会儿,乱蝶昂首挺胸地闯进来,一眼看到公子正在桌前喝茶,不禁收敛气息,低声说道:“公子早!”

红翠顺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子,对着乱蝶的头上敲了一下:“早你个大头鬼啊,这都快中午了,你这家伙不会一直睡到这早晚吧?”

乱蝶笑嘻嘻地一鞠躬,调侃说:“哪里哪里,红翠姑娘越来越俊俏了,上次我从杭州捎的苏合香胭脂还好用吧?”

红翠又敲了敲他的头,小声说:“算你还乖巧,今天就饶你一次。”

乱蝶抱拳说多谢多谢。躲过了红翠,乱蝶直奔暗香而去。今天他没啥事,就是要知dào

好兄弟醉春咋还没回来,还有什么时候端掉龙凤镖局?

暗香磨不过他,附耳凑在他面前低语了一阵。话还没有听完,乱蝶早蹦起来了。果不其然,醉春恐怕真要回家坐月子了。

如果公子不在场,恐怕乱蝶早炸锅了,幸好这会儿公子在场,乱蝶一时半会还不敢发作。

公子慢慢品完茶,瞅瞅时间已过中午,站起来说:“一切照计划进行,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破坏了‘瞒天过海’计划,家法处置。”

暗香道声是。乱蝶虽心里老不乐意,现在也只好轻哼一声知dào

了。

晚上,乱蝶始终放不下醉春四弟,他躺在床上,烙烧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菩提日夜不倦地敲着木鱼,简直是要他的命呢。火已经够大了,他还敲个破木鱼,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狠狠地冲对面墙上踹了一脚,但丝毫不起作用。菩提依旧敲着木鱼,喃喃着‘南无阿弥陀佛’。

乱蝶恼怒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外套,信步走出了锦绣堂。从锦绣堂出来,他穿过水西门大街,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条小巷。这里倒红灯高照,莺歌燕舞的。乱蝶是老手,自然知dào

这里是江宁小有名气的‘姐妹坊’。

乱蝶轻车熟路地走进中间一家,上面挂着两盏‘笑笑少’的红灯笼。乱蝶走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两声祝酒词:“麻雀叉叉,姨娘抱抱。”

然后,就有一个女声传过来,嘻嘻笑着说:“爷,您一把年纪了,稳着点来。”

“稳,稳个屁啊,稳就不来这地儿了。”

乱蝶大跨步走进去,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有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一边一个姑娘,正‘姨娘抱抱’呢。

一见乱蝶进来,两个姑娘赶紧从老头腿上站起来,笑语嫣嫣地迎着乱蝶走过来说:“六爷,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快请坐,请坐,荷花,给六爷沏壶上好的龙井。”

乱蝶一挥手,对那两个老头儿喝说:“给我滚开!”

老头儿脸上似乎还有些倔强,其中一个姑娘低低说了一句:“六爷是锦绣堂的人,还是请爷改天再来吧。”

一听此话,两个老头儿急忙踉跄着冲出屋子。

两个姑娘一边一个搀着乱蝶走进内室,重整酒席,一个唱着小曲儿,一个斟着酒,伺候乱蝶朦朦中进入梦乡。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锦绣堂依旧没有醉春的消息。耐不住性子的乱蝶三番五次质问暗香,醉春到底怎样了?但暗香也没法回答,到现在,他也没有醉春的消息。按照计划,差不多一个月内,醉春就会带消息下来。可现在,已经又三天过去了,醉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焦急中又等待了三天,乱蝶嚷嚷着要冲进去灭掉龙凤镖局,杀他个人仰马翻,把那该死的滚地雷、林三娘扔进粪坑里去。这时,一个呼哨声响起,天空中飞来一只白鸽。白鸽在空中盘旋一会儿,扑棱一下翅膀,落进院中。

白鸽的嘴中衔着一个三寸长竹筒。暗香走过去,拿下竹筒,拔下塞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他略扫视一番,急忙走进内书房。

红翠正好站在门口,逗树上的绿头鹦鹉玩。暗香走过去,对红翠鞠躬说道:“红翠姑娘,公子在里面不在?”

红翠转身瞅了他一眼,斜睨着大眼睛说:“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此时,暗香没工夫和她搭讪,躬身向前说:“请禀告公子,行动要开始了!”

第0008章 红衣使者

转眼十月中旬,醉春被押镖局已经一月有余。醉春性格豁达,镖局上到教头镖师,下到打杂的、烧火的、喂猪的都和醉春打得火热。只是夜晚难捱,守着这么一个活宝,快把他给郁闷坏了。好在三娘身边少爷多,也不在醉春一个,所以醉春安心地做他的二当家。

这一日,二当家正在和镖局两个镖师把酒言欢。突然,大当家身边的贴身跟随笑金刚小跑过来,一见二当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三个响头之后,二当家轻轻抬手,沉沉地说:“起来吧,什么事?”

笑金刚从地上爬起来,禀告说:“请二当家和三娘移步‘威武厅’,大当家有要事相请。”

二当家琢磨一番,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能有什么要事?杀人打劫,强抢民女?这也不是时候啊。想来想去,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中,少不得还是要过去一番。

两个镖师见机行事,连忙告辞离去。二当家也没有挽留,站起来,对侍立在侧的王小子说:“去,把三娘请过来。”

王小子答yīng

一声,急匆匆请三娘去了。

日上三竿,三娘还没有从醉乡中醒来。王小子进去的时候,三娘一双大脚丫子露在床边,上面黑乎乎的一层细毛。

王小子也不敢贸然惊扰三娘,轻轻过去对赛西施请个安,小声说道:“二当家有请三娘到外书房。”

赛西施坐在一张实木大椅上,对镜梳理那条乌黑油亮的辫子。听王小子这么一召唤,慢腾腾地扭过头,撇撇嘴说:“什么事大白天的就要过去?我说王小子,打从有了二当家,你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王小子连道不敢,然后不得不把小马子的事情叙说一遍。胜貂蝉这么一听,对赛西施使个眼色说:“我说二哥,笑金刚来请了,镖局一定有要事,我们还是请三娘起床更衣吧。”

赛西施沉吟一会儿,点点头。

胜貂蝉扭着小腰拍了拍三娘的大脚板,又挠了挠脚心。三娘感觉脚痒,伸了伸脚,转一下,又睡去了。胜貂蝉见这招不中用,不得不使出杀手锏,连着在三娘肚脐眼上转了三圈。三娘大骂一声坐起来:“谁他娘的抓我的命门?”

见三娘醒来,赛西施扔下辫子,服侍三娘披上衣服说:“快起来吧,二当家叫你呢,说有要紧事。”

一听二当家有请,三娘精神来了。这一个月,三娘也苦坏了,说是圆房,可压根没见着二当家的面。

三娘快速换好衣服,屁颠屁颠地来到书房。那时,二当家已经准bèi

好,就等三娘了。见到三娘,二当家二话不说,拖着三娘就往‘威武厅’走。

威武厅是镖局正厅,一般用来接待重yào

访客时才用上一场。可这会儿,不过年不过节的,会有什么重yào

访客呢?也可能是大活儿到了。三娘知dào

,镖局轻易不出镖,如果威武厅出镖一次,保准能挣个十几万银子进来。

这对新婚小夫妇进去的时候,大当家已经恭候多时了。只见威武厅内,肃穆地站着两行身着龙凤服饰的镖局武师。一看,这氛围果真不一样。难道真有什么大人物到访?

大当家指指左右两把交椅说:“请二当家和三娘落座。”

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分左右坐好,只听大当家说:“今日叫二当家和三娘过来,只有一事相商~~~”

还没容大当家说完,只听外面一声高喝:“粉红姑娘到!”

一时,二当家有些晕。粉红,粉红是谁?听起来应该是个女孩儿,一个女孩家家的,值得镖局三大当家压场?

正狐疑间,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儿飘然而至。她红衫红裙红鞋,从上到下一溜儿粉红色。粉红昂步进入,见到他们也不下拜,声音清脆朗朗问道:“谁是龙佑大侄儿?”

看她小小年纪,竟敢直呼大当家为大侄儿,可见来头不小。大当家急忙下座,笑脸相迎说:“粉红姑娘快请坐,今日大驾光临,不知dào

有何见教?”说着,他对手下笑金刚挥挥手说:“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粉红姑娘沏杯上好的‘龙井’去!”

粉红也不坐,小手一摆吩咐说:“我马上就走,茶就不必了。我来江宁告sù

你,十二月初八是帮主的生日,你可不要忘了。其他的一概不要,帮主说了,锦绣堂的上等红绸来上几匹。”

一听锦绣堂,大当家有些小愣。粉红见状,小脸一扭,提高声音问道:“怎么,大侄儿有困难不成?”

大当家哪敢说不,弯着腰、低着头说:“不敢不敢!别说几匹了,就是几十匹,龙佑我也得给帮主抬过去。”

粉红轻哼了一声,又说:“谅你也不敢!帮主又说了,这红绸可是要紧了用的,一点马虎不得!”

大当家二话不说,只有点头的份儿。交代完,这小丫头也不理睬他,转眼又飘然离开了镖局。

一直到小丫头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大当家才抬起头,拧巴拧巴脸上的汗水说:“哎呦,真是要命,什么不要,偏要锦绣堂的红绸。”

这会儿,二当家郁闷了。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头,竟把堂堂龙凤镖局的大当家吓成这样,呼来喝去的,跟个下人差不多。

说来也怨不得大当家,要说这粉红丫头的来头,确实不是一般人。她是京城洛青松手下的粉字辈使女。洛青松手下大字辈使女叫彩红,二字辈叫大红,三字辈叫小红,四字辈叫粉红,往下还有紫红、黑红什么的都是不入流的小丫头。说起这洛青松,也算是一号人物。洛青松的爹洛家声原来是‘血滴帮’的帮主。当年,雍正先帝爷靠年羹尧手下的‘血滴帮’四处侦探情报,登上宝座。血滴帮的镇帮之宝就是血滴子。后来,洛家声金盆洗手,帮主的位置让给了儿子洛青松。

要说大当家为什么如此忌惮洛青松呢?想当年,大当家和三娘在霸王山落草为寇,不过做些打家劫舍的行当。一日,大当家带着一帮小弟又去抢劫,不想被一个少年打得人仰马翻,差点没把小命丢掉。这少年是洛青松的弟子肖桐。肖桐原本没想留他的小命,碍不得大当家苦苦求饶,又是拜师又是孝敬银子的,肖桐也就勉强接受了。从此,大当家就成了洛青松的徒孙子了。

现在,帮主要置办生辰纲,这当然是很严肃的事情。大当家皱皱眉,有些黯然神伤。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锦绣堂的红绸~~~他叹口气,心想,锦绣堂,那是给内务府置办东西的,别说一个镖局了,就是江宁县的知县过去也未必能买到手。

大当家想了一通,这事还得三娘出面。

“三娘啊,你说这事,其他人我也信不过,少不得请三娘劳动一番。”大当家恳切地对三娘说。

三娘连连摆手,眼神脉脉地看着二当家说:“搁在以前,别说一个锦绣堂,就是堂堂浙江一个知府三娘也不怕他。只是,只是三娘和二当家新婚燕尔的,三娘舍不得二当家。”

大当家听这话,眼巴巴地看着二当家。醉春当然明白,只得勉强凑笑,对三娘说:“三娘这话过了,我们在镖局的人,自然要为镖局卖力。至于我们~~~”他咽了口水,艰难地说:“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醉春这么一鼓励,三娘血脉贲张,激情昂扬,立即表示说他举手之间就可拿下锦绣堂。

第0009章 镖局三娘

三娘刚离开镖局,醉春快步走入内室。进入内室的时候,对王小子使个眼色。一刻钟后,王小子轻轻推开内室的门。醉春正在快字如飞地写信。片刻,醉春写好信,装进信封,火漆封好口。

“刚才的事情你听见了吧?”醉春说道。

王小子说是。

醉春把信递给王小子,附耳低语说:“你今晚上行动,速速把这封信交给锦绣堂暗香,他一看信就明白了。”

王小子二话不说,带着信准bèi

去了。

龙凤镖局号称镖局,依旧是个山寨。一般人要想离开镖局,必须有令牌才行。

这夜三更后,王小子收拾停当,将醉春的亲笔信装进贴身衬衣口袋里,然后悄悄摸出镖局。

四周戒备森严,不时有巡夜的小厮敲着锣叮叮当当地出来,嘴里喊着口号:“龙凤镖局巡夜,大盗小贼快离开!”

王小子小心地躲过巡夜的小厮,轻步离开镖局。一路顺风,马上就到镖局第三层大门口,一出大门,就行动自如了。

王小子虎行猫步,小心翼翼地伏在门后的角落里。大门口,两个小厮正打瞌睡。王小子瞅瞅四周无动静,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儿,对着墙外面扔出去。咚地一声惊醒了打瞌睡的小厮,两个人齐声喝道:“谁?”然后一溜烟朝大门溜去。

眼看着王小子就要溜出镖局,一个声音喝道:“那是谁?给我回来!”

王小子还想溜,哪知脚下被突如其来的一闷棍打倒在地,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黑衣人已经窜到面前说:“你干什么的?”

来人却是大当家身边的贴身跟随笑金刚。他嘿嘿笑着,捡起棍子,挑起王小子的头问:“怎么是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王小子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辩解说回家看老娘。哪知笑金刚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当家说了,最近镖局不太平,所有进出人员一律要搜身检查,不好意思,得罪小哥了!”

话音未落,他手一挥,守门的两个小厮已经跟上来,摸了头,又摸脚,全身上下摸个遍,最终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封密信。

小马子得yì

非凡,这回可算抓对人了,他只要拿着这封信,少不得能得到大当家一份大赏。他兴匆匆地撕开信,朗朗念道:“亲亲三娘,一日不见,三秋已到~~~”

一下,笑金刚傻了。而此时,天空中一个呼哨,一只轻快的飞行物正划过镖局上空~~~

水西门是江宁第一条繁华商业街,赫赫声名的锦绣堂就在这条街的正当中。门前两头大狮子瞪着球大般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来往行人。

江宁锦绣堂的红绸就不用说了,一般人压根见不着,绝对的上上货色,除了供应皇家内务府,其他的次一等的成品也是亲王贝勒贝子用,总之,红绸绝对是特供皇家使用。至于一般巡抚、总督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混个绿绸紫绸穿穿罢了。

那年,格格下山后,从祖母卫老夫人处继承了这所祖产,风风火火地经营起绸缎事业。因为锦绣堂直接和皇家联系,所以一般官宦人家压根惹不起。用江宁人的话说,锦绣堂的看门狗,随便叫两声都比知县的令牌管用。

这天一早,公子在演武厅练了一回拳脚,被红翠伺候着吃了早饭,然后去书房看了一会书,才慢悠悠地踱出来。红翠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公子,寸步不离。

只见公子粉面清秀,长衫飘飘,说不出的倜傥**。后面的丫鬟红翠粉嘟嘟、娇滴滴,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也是女人中的翘楚。这两人搭配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天作之合,实实在在的金童玉女。

大厅内,悄无人声。公子知dào

,暗香出去买办去了,菩提是一个爱静的,屁股着火都不会挪动一步。对了,堂内应该还有乱蝶呢,这小子又去哪儿玩了?

不过,公子还真是错怪乱蝶了。他可一点功夫都没闲着,一直待在锦绣堂正厅忙生意呢。因为年下快到,人们都忙着置办过年礼服,所以最近锦绣堂的生意特别红火。

他刚打发走一个大户,此时,一个伙计又忙着递进来一张名帖。乱蝶打眼一看,上面写着:龙凤镖局三娘恭拜锦绣堂艾公子。

乱蝶一见,哟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就等这蠢货呢。乱蝶把名帖随手扔在柜台前的抽屉里,然后对伙计说:“让他进来吧。”

公子在后院“春澜亭”坐下。红翠一摆手,对后面的两个小丫鬟说:“给公子沏壶‘龙井’来。”

其中的一个丫鬟答yīng

一声,匆匆去了。

红翠走近一步,忙着给公子加了一件墨色水纹长袍:“这里冷,给公子您添件衣服吧?”

公子嗯了一声,双目炯炯地看着脚下一湖池水。红翠不知dào

公子在想什么,但她猜到,公子正在考lǜ

的问题一定和‘漫天过海’计划有关。醉春离开一个多月了,前两天才派了一只信鸽回来,信上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切照计划进行。进行,怎么进行啊?这半天别说三娘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这已经又过了两天,什么动静都没有,也不能把醉春抓回来问个清楚,真是急死人了。

丫鬟画屏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信步走来,托盘中一个青花茶壶,两只茶杯,还有一碟红豆酥饼。红翠接过托盘,放在公子面前的桌上,倒了一杯红枣蜜茶,抿了一口,试试温度,然后恭恭敬敬地端给公子。公子没有接茶,只在红翠的手中品了一口。

红翠把红枣蜜茶放下,用银筷子夹了一块酥饼问:“公子,吃个红豆酥饼吧,我让暗香专门从北门陈家老字号买的,知dào

公子爱吃那一家的。”

公子摇摇头,只是沉吟不语。

见公子不吃,红翠一口把红豆饼全放进了嘴里,吭吭噎噎地说:“这也不吃,那也不喝,公子到底要干嘛?又不是皇帝老子,没那么多忧国忧民的事让公子费神。”

公子正要说话,这时,从外面冒冒失失闯进来一个小伙计,嘴里胡乱嚷着:“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红翠从亭子上下来,随手拖过来角落里的一个扫把,瞄准小厮就扔了过去:“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

小厮被扫把打个正着,一眼瞅见红翠姑娘,急忙行礼叩头说:“红翠姑娘,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好好把话说清楚。”

小厮又叩了一个头,定定神才说:“三叔,不,乱蝶和人打起来了,请公子快去看看,打得不成样子,我们也拦不住~~~”

三叔就是乱蝶,下面的人通常按排行这么称呼四大侍卫。不过,这个时候,乱蝶和谁打起来了?

红翠看看公子,公子已经站起来,快步往前面的正厅走去。

第0010章 三娘一访

却说乱蝶接到一个名帖,上面写着三娘到访。乱蝶正想找镖局的晦气,一见名帖,兴头头地就要请三娘进来。可三娘因为内急,先找茅厕去了。被乱蝶请进来的是三娘的随身护卫水秀。这水秀长得眉清目秀,年纪不过十五六,乱蝶一见,哟呵,这小哥,姿色蛮俊么。

门房侧室内,乱蝶原本正襟危坐,准bèi

给三娘一个下马威,可是乍一见水秀,立即软下来。他从椅子上跳下,请水秀坐好,又让小伙计忙着给水爷沏茶。

水秀倒愣了一愣,摸不清眼前这位爷到底什么来头,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得打个千,自报家门说:“龙凤镖局三娘请公子安。”

“都安,都安,快请坐,这位小哥是?”

水秀不敢就座,鞠躬低头答说:“我是三娘身边的随身护卫水秀。”

乱蝶一边点头,一边弯腰仔细打量水秀的相貌,啧啧赞叹。乱蝶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少不得提起水秀的手捏了一把:“你们家三娘还挺有福的,不过小哥跟着三娘有什么出息?不如跟着三爷我吧,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在北门街置办两套房产。怎样,三爷我出手大方吧?”

水秀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正无可奈何之间,恰恰这时三娘跨门进来。他听眼前这个汉子竟然敢**自己的人,那火蹭蹭地就上来了。他从腰中抽出一把凤头刀,直奔乱蝶砍来。

乱蝶原本还捏着水秀的手好一般抚摸,这时听得脑后风声紧的很,容不得转身,从背中囊内一个甩手,一把小刀凌厉飞来,甩在三娘的右腕上。三娘眼疾手快,一个转身摆脱开小刀的攻势。小刀忽悠悠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乱蝶手中。乱蝶使的这一招,没把三娘吓死。他纵横霸王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呢。

忙乱之中,三娘还呼喝道:“你那家伙是什么东西?”

乱蝶转身,也不废话,呼喝一声就和三娘打起来。房间内的桌子椅子全被掀翻在地。一旁的小伙计见势不对,急忙跑屋里报信去了。

这时,公子领着红翠从春澜亭急步走来。刚迈上台阶,屋里一把椅子飞过来,正对着公子砸来。红翠一惊,还算她伶俐,一把抓住公子跳下台阶才算躲过一劫。红翠急了,大喝一声:“谁在这里胡闹?敢在锦绣堂闹事,不要命了?艾公子在这里,有种的好好给我滚出来!”

红翠这一喝果真有作用,瞬间,里面打斗的声音没有了。不一时,乱蝶和三娘打开门,从里面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只见乱蝶前胸被凤头刀砍了两砍,衣服烂了,里面若隐若现地露着黑肉胸脯。见公子撇了一眼,红翠捂着嘴偷笑,一把扯过外套,在前胸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再一看三娘更是好笑。脸也肿了,假发给回旋刀打下来,露着半个秃头,红嘟嘟的胭脂抹到了鼻子上,看起来狼狈不堪。看这情形,红翠笑得差点岔气。幸好公子冷冷哼了一声,把身上的外套一扯,甩给乱蝶,喝说:“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在这里胡闹?”

乱蝶一个转身,穿上外套,然后从房间内的角落里捡起三娘的假发胡乱戴在他头上,手忙脚乱地给三娘整衣拍土打尘,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我正和这位姑娘切磋武艺呢,没啥大事,是不是?不过,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啊?请问尊姓大名?”

三娘哼了一声,甩开乱蝶的手说:“人家就是龙凤镖局的三娘,你们锦绣堂仗势欺人,不和你们玩了!”

公子瞪了一眼乱蝶,冷喝一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下去吧!”

乱蝶答yīng

一声,低眉顺眼地下去了。

这时,公子对红翠说:“请三娘下去更衣,你小心伺候着,有一点差错,今晚上的饭就不要吃了。”

红翠也躬身行礼说是。红翠笑盈盈走过去,搀住三娘的胳膊说:“请三娘移步!”

三娘原本还好好的,被红翠这么一搀,倒惊了一惊,电闪似的躲开红翠,呵斥说:“还是人家自己走吧,我不喜欢和女人亲近。”

红翠低声说是,心里却嘟囔了一句,装什么啊,什么男男女女的没见过,都是女人,说什么不愿意和女人亲近?

即使这样,红翠也不敢说不是,前面带路,领着三娘去整装更衣。红翠把三娘带到内院的一个小房间,那是丫鬟画屏的卧室。红翠让三娘坐下,让画屏为三娘梳头。画屏满心不情愿,不情不愿地打开自己的奁具甩给三娘。

红翠捡起一把檀木梳,亲自为三娘整理假发:“哎呀,三娘,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就没头发了呢?是不是气血不足,多喝点红糖水吧,没事啊,那大枣什么的当杂食吃,那样才能补充气血。气血充足才能长头发啊,看看,看看,这头秃得跟驴粪蛋似的。”

三娘从镜子里撇撇嘴说:“怎么说话呢,人家是男人喝什么红糖水?”

一下,红翠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地,越发笑起来,直笑得脸红气喘:“你,你,竟然是男人!”

好不容易笑停了,她又在三娘腿上摸来摸去:“你不会是太监吧,那个东西阉了吗?”

三娘气坏了,一把甩过红翠的手,面色紫涨地说:“说啥呢,说啥呢,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一下,红翠和画屏都笑憨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男人长成这样?几千年也不出一个这货,难得难得!

重新整装梳头扑粉,一番收拾停当后,红翠才领着三娘从画屏的房间出来。三娘回想一下进来时的情况,刚才出现的那个俊俏公子应该就是锦绣堂的堂主,他身边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孩也不简单,至少应该是公子身边的红人儿。他在后面悄悄瞥一眼那女孩:瓜子脸、大凤眼,稀奇的是右脸颊一玉狐狸,果真是妖媚伶俐。好在三娘虽然是男人,可是生性不喜女人,所以就是见到天女下凡也不会心动。但公子就不一样了,他越想公子那小样儿就越喜欢。一个男人家咋长得那么惹人爱呢。他想着公子的样子不由得馋涎欲滴,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

红翠领着三娘穿堂过院,此时正是深秋季节,院内一片萧瑟景象。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面发出沙沙声响。三娘一边走一边看,心中暗自思忖,锦绣堂的公子也不知dào

什么来头,怎么能找个机会喝杯酒套套交情才好。

第0011章 六四分成

过了演武厅,前面就是锦绣堂的正厅。一般来讲,公子都会在演武厅右侧的小书房见客。红翠远远地在小书房站住,遥遥一指书房的门努努嘴说:“诺,公子在里面,你进去吧。”

三娘还在愣怔着。红翠见他没反应,手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嘿嘿,你想什么呢?哎呀,脏死了,快擦擦你嘴角的哈喇子吧,没到吃饭时间,就馋成这样,一个大男人有出息没有?”三娘才从遐想联翩中清醒过来,揉揉嘴角,笑嘻嘻地说:“哎呀,劳姑娘大驾,辛苦了。”

红翠嗯了一声,指着前面的小书房说:“公子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着,红翠转身就要走。三娘赶前一步扯住她的袖子说:“姑娘,请留步。”

红翠甩开他的手,恼怒地说:“男女授受不亲,这位三娘,请您注意着点,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不尊重。”

三娘呵呵一笑。他自来没把自己当男人看,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个女人,从不觉得什么尊重不尊重的。现在被红翠这么一说有些懵。再仔细一想,人家说得也不错,无论如何,三娘还是个男人身子,这一点,他想换也换不来。

想到这里,三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的胭脂皱裂开来,像一条条沟壑丛生的血河。红翠哼一声,心想,这妆容也敢白天出来吓人。晚上,点盏灯,简直和画里的厉鬼一个模样。不过,三娘可没意识到这点,对红翠又是万福又是作揖的:“姑娘,看你说的,我对女人一点想法都没有,你就放心好了。不过,咱那公子是什么来头,喜欢什么人啊?”

红翠白了他一眼道:“谁和你咱?那个咱?我们家公子可是你随便想咱就咱的?我们公子喜欢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公子喜欢我这样的,碍着你什么事吗?”红翠的小手在三娘头上连敲三下,警告他说:“我可告sù

你,别想打我们家公子的主意。我们公子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想找猫啊狗的由着你外面找,到我们锦绣堂来,如果你敢撒野,我红翠第一个不饶你,绝对把你全身上下的黑毛一根根全拔下来,一锅炖了喂狗吃。”

三娘冷抽一口气,心想,这丫头的嘴巴难道是刀做的?自己才说了一句,她就呜里哇啦说了一大堆,看来女人真不能惹。

屋里传出斥责声:“红翠吗?怎么对客人说话呢?一点家规都没有,还不快把客人请进来?”

红翠朗朗地回答好,瞪了三娘一眼,小声说道:“你快进去吧,话那么多,耗在这儿费什么唇舌?”

三娘在外面听她说了一大堆,现在反倒说三娘话多。这什么世道啊?如果不是为了千金难买的红绸,打死三娘也不来这地方。这么想着,他对着红翠曲腿做个万福,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走进去。

里面,公子端坐在书桌后面,专心致志地看一本颜色发黄的书。听见动静,她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三娘,摆手对他说:“客人请坐。我最近偶得风湿,腿不利索,不能亲迎,还请客人体谅一下。”其实这些都是公子的托词,区区一个镖局的二当家,还不够格让她亲迎。

三娘哪明白这些,还以为人家真的是风湿病发作呢。他笑呵呵地行个万福,杨柳扶风一样坐到公子指定的座位上,艳艳一笑,嗲嗲地说:“公子说哪里话来,三娘怎敢惊扰公子大驾。公子风湿病发作,正是三娘效劳的时候,三娘可以当您的拐杖,只要公子吭一声,三娘上刀山、下火海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刚说到这里,可能感觉话不妥,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鸳鸯戏水手帕,掩着嘴一笑说:“看我这张嘴东拉西扯的,公子,别见怪。其实我这人心眼挺好的,可善良了,晚上给公子铺个被、暖个脚什么的绝对没问题,”他偷偷地瞅一眼外面说:“比那丫头管用多了。”

见他越说越离谱,公子干咳了一声说:“不知客人怎么称呼,到锦绣堂来有何见教?下面的伙计无礼多有得罪,还请客人见谅。”

三娘这才把心思转回到正事上来。他稳稳心神,又从大红缎裙内侧里扯出一张名帖,躬身起来递给公子。公子接过来,只瞥了一眼,放在书桌上说道:“原来是龙凤镖局的三娘啊,久闻其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不过,三娘来锦绣堂有什么事呢?难道下面的小子们斗胆卖了次品给镖局?不过,据我所知,我们锦绣堂一向不和镖局做生意,咱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啊。”

公子不愧是公子,礼貌中带着推辞。如果三娘是个伶俐懂事的,早该知难而退了,可偏偏三娘是个卤汉子,一向是有风刮风,有雨下雨的,哪知dào

这些官面上的客气话。他还一味地认为公子很尊崇他呢。

他笑嘻嘻地说:“倒不是我们不想做锦绣堂的生意,是我们镖局够不到锦绣堂的大门。这次,三娘来锦绣堂就是想和公子做一大笔生意。话说咱们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就是朋友了嘛。在江湖上混的,出门靠的就是朋友,您说是不是?”

公子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红翠掀开帘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慢吞吞地走进来,先给公子上了一杯茶。公子责备说:“红翠,一点规矩没有,没看见客人在呢。”

红翠撇撇嘴小声说道:“谁先谁后还不是一样,多等一会又不会渴死?”说着,她赌气把茶杯摔到三娘面前。三娘倒也不介yì

,只是连声说谢谢。

三娘喝了一大口茶,开口又说:“三娘此次来就是为了做成公子一笔大生意。”

公子又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三娘继xù

说:“想来我们镖局在江宁也算是第一号人物,虽然和锦绣堂不能比,但比起其他人也算是大人物了。我们镖局知dào

锦绣堂的红绸名满天下,所以想和锦绣堂做个朋友,从这里买几匹红绸回去,您看怎么样?”

公子还没有说什么,红翠就不干了。她脸色一变,近前一步说:“别做梦了,我们锦绣堂的红绸可是你们能用的?不是我夸口,我们锦绣堂的红绸可是直接供应内务府的,一般都是皇上亲用,次点也是亲王王爷,最次也是军机大臣,你们龙凤镖局算什么东西?以为你们挂个龙凤就是真龙凤呢?”

公子呵斥说:“红翠,下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红翠不敢再言,敛眉低声说一声是,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公子笑笑说:“三娘别和她见识,我手下的这些人都被我惯坏了。”

三娘呵呵一笑,连连说哪敢哪敢。

话虽这么说,但公子的回答和红翠差不多,只是语气更谦虚了一些:“按说红绸送给贵镖局几匹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巧的是,昨晚上,所有的红绸全部送往京城了。您知dào

,年下到了,内务府的库存也紧缺一些,我们小小锦绣堂也不敢抗旨不尊。当然,贵镖局可以从内务府打探一下,或者有多余的红绸也说不定。”

说完,公子端起茶杯,摆明了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虽然三娘粗鲁,但这点规矩还是知dào

的。他站起来尴尬地一笑说:“生意不成人情在。那么,叨扰公子了。”

公子微笑作答。不用公子吩咐,红翠就从外面掀开帘子,嬉笑着说:“三娘请!”

看她那样子,很是得yì

了一番。三娘恨死眼前这个小丫头了,可是眼见她是公子身边的红人儿,他也不敢说什么。被红翠撵着送到锦绣堂大门口,红翠戏谑地行个万福,嗲嗲地学三娘的样子说:“三娘请走好!”

那时,三娘真想甩手走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在镖局发了誓,不拿到锦绣堂的红绸誓不为人,甚至拿自己的脑袋做了担保,这会儿灰头土脸的回去算怎么回事?少不得还得巴结眼前的丫环。他在门口停驻了一会儿,从黑乎乎的腕子上死劲脱下一个翠绿镯子说:“姑娘,劳您半天,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红翠斜睨着看了一眼镯子,也不伸手拿,也不严词拒绝。三娘怎么也在世道上混了三十年了,他猜到这丫环看不上眼里是嫌少。她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他腕上的镯子在市面上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呢。不过,现在求着她,三娘只好忍痛割爱,又摘下手上一个碧玉扳指,连同镯子一起塞到红翠手里。红翠格格一笑,笑纳了,然后扭扭杨柳小蛮腰,飘然离去。

红翠刚走到演武厅,陡地从树上跳下一个人,立在红翠面前。红翠定睛一看,原来是乱蝶。这货,等候多时了。他笑嘻嘻地抱拳对红翠说:“姑娘,老规矩,六四分成怎样?”

红翠哼了一声说:“有你什么份儿啊,还六四分成?”

听这话,红翠是想独吞,乱蝶不干了,跺跺脚气呼呼地说:“说什么我也和他打了半天架呢,看我的衣服都被他扯坏了。”他掀开袍子外摆就让红翠看:“姑娘,你看看,上下都裂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总得买件新裤子穿吧。”

红翠急忙闭上眼睛,甩给他那个扳指说:“得了,给你买裤子去吧,谁稀罕看你的破裤子?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让人家看你裤子,下流不下流?”

乱蝶接过扳指,一声谢了,登时爬上房顶,再一个跳跃,已到水西门大街上。这扳指,够他吃喝玩乐几天了。

第0012章 三娘弄妆

转眼又过了三五天,马上就十一月初八,距离洛青松的生日还有整一月。三娘当初在镖局立下军令状,不拿下锦绣堂就割下自己项上人头,现在呢,眼看着人头不保,由不得他心急如焚。他想来想去,只能从那个小娘子身上下手。看她的身份一定是公子身边的宠妾,只要她晚上吹那么三五遍枕头风,保准公子答yīng

这桩买卖。

三娘在水西门大街转了半天,选了两只嵌金珠的发插,两付绿宝石耳环,还有一盒石榴红胭脂。三娘怀里揣着这些东西,再次来到锦绣堂。这次,三娘有经验了,他小心坐在厅堂外侧一把椅子上,让伙计去请红翠姑娘,说龙凤镖局三娘有要事相访。

伙计瞅着三娘看了两眼,哼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进内室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伙计笑颠颠地走出来,对三娘说:“红翠姑娘说了,请您挪步到小书房坐下,她忙完手里的事就过去,她还说让我好茶好点心地伺候着。”

说着,伙计领着三娘走进小书房,沏好茶,又端上来一碟绿松糕。

三娘坐进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随意地翻翻桌上的书,看了半天,一个字也不认识。接着他无聊地喝着茶,又吃了一块松糕,耐心地等红翠。

哪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只把一个急性子的三娘等得火冒三丈。他焦躁地在书房中间踱来踱去,暗道,一个浑身没长开的臭丫头,摆什么小姐身份?幸好不在自己手下做事,否则早打发她去镖局茅厕司扫茅厕去了。

这么想着,他千臭丫头、万臭丫头骂了半天,恨不得见了红翠一口吃掉她才解心头之恨。

正在骂骂咧咧间,猛一抬头,只见红翠笑盈盈地走进来,拿手绢在三娘身上甩了几甩,嘴里还慌不迭地道歉:“哎呀呀,看看看看,真是不好意思啊,三娘您辛苦了,看这屁股,不是要生疮了吧?真是的,我就说有客人吧,偏偏又来了一个什么王爷,拉三扯四的说了很多废话,慢待三娘了,您可别介yì

。”

三娘能说什么,收起那张死爷娘老子的哭丧脸,换做一副新婚洞房的笑脸,连连说不敢不敢。这么说着,三娘从怀里抽出那些礼物,放在桌上说:“一点小意思,姑娘别嫌弃。”

红翠看也不看一眼,嘴里推辞说:“看您,客气什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己人,还带什么东西啊。”话虽这么说,上前道了一个万福,那些东西已经揣到袖子里。

三娘语气恭敬地再把来意说明:“我们镖局有意买几匹锦绣堂的红绸。姑娘也知dào

,上次我们也打过一次交道,我们镖局必须弄到锦绣堂的红绸,可公子说啥也不答yīng

。我也是没辙,少不得请姑娘在公子面前说说好话。公子器重姑娘,有求必应,公子必然成全姑娘的心意。”

红翠故yì

哼了一声,为难地说:“说什么器重啊,红翠不过是公子身边一个扫床做饭的丫鬟,在公子面前哪有红翠说话的份儿?”

如果听红翠说这么几句推辞话,三娘就悻悻离开那才是傻瓜呢。三娘暗想,得了,三娘也是久经江湖的人,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糊弄我?

三娘呵呵一笑,又说:“姑娘到底是谁,大家都清楚得很呢。无论怎样,还请姑娘费费神,事后三娘还有重谢。再说,我们镖局也不会亏待公子,我们镖局准bèi

出三倍价格购买红绸。当然,价格不是问题,只要公子开个价,多少都无所谓。”

红翠故yì

斟酌一番,想了半天才开口说:“说句话倒是可以,可是红翠也不能保证公子一定答yīng

啊。”

一听红翠有松口的意思,三娘见风使舵,连连称谢说:“只要姑娘说句话,三娘一定感激不尽。”

红翠从椅子上站起来甩着手帕懒懒地说:“哎呀,最近一直关在锦绣堂,无聊得很。公子片刻离不开我,真是的,一点趣儿都没有。”说着,红翠连声叹气。

三娘屈身向前,弯腰问红翠:“姑娘想怎样?”

红翠一拍双手,盯着三娘看了半天,然后笑呵呵地说:“我看三娘长相不错,给三娘画个檀晕妆如何?”

三娘笑道乐意乐意。

红翠击掌一下,画屏手里托着茶托,上面瓶瓶罐罐放了老大堆。画屏把这些东西放在桌上,对红翠说:“姑娘要准bèi

的都放在这里了。”

红翠把手帕系在腰上,对画屏说:“来,你也来帮忙。”

画屏嗯了一声说好。红翠让三娘坐好别动,左一下右一下,不一会儿,三娘就被她们弄得“俊俏非凡”。看着自己的化妆手艺,红翠第一个笑晕了。只见三娘小眼变成了黑熊眼,大红腮红红透了整张脸,倒像是猴子的屁股。厚嘴巴呢,紫色、黑色、粉色,涂成了七彩色。画屏乍一看,也笑憨了,这是从哪里来的怪物?

三娘被她们折腾得七荤八素,心里有气不敢出,只能忍耐着。

这时,只听外面小蝶叫了一声:“红翠姐姐,公子叫你呢。”

红翠嗯了一声说好。她在盆里洗手,然后对画屏说:“快把三娘送出去,记着啊,要好好送出去,不准偷懒,否则仔细你的腿。”

画屏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红翠急匆匆掀开帘子走出小书房。房间里只有三娘和画屏。虽然身边没有镜子,但三娘可以想像这俩丫头在自己脸上做了什么。他咧嘴一笑,那张厚嘴巴快裂到耳根外面了,看起来更加可笑可怖。画屏一个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三娘恭敬地打个千,求告画屏说:“姑娘也走了,求姐姐赏个脸,让三娘在盆里洗个脸如何?”

好不容易,画屏才直起腰,坚决地说:“那可不行,红翠姑娘说了,一定要好生伺候您出门。您刚才也听到了,不准我偷懒,要不回来打断我的腿呢。您也别为难我,还是好好出去吧。”

无奈中,三娘只好一步一挪走出小书房。刚到厅堂中间,一群伙计扭头一看,个个哈哈大笑,差点没把锦绣堂的大厅掀到天上去。三娘急忙拿手帕捂着脸,满脸害臊地疾奔出锦绣堂。

第0013章 三戏三娘

大门外,水秀坐在绣车旁打瞌睡。听见哄笑声,他睁开眼睛,见一个花脸大丑怪从锦绣堂跑不出来,直飞向他的绣车。其他的不说,三娘身边的这些小厮个个都有些三脚猫功夫。水秀一个扫堂腿把三娘撂倒在车轱辘底下。三娘正好吃了一个狗啃泥。头上的假发也掉了,看上去更加狼狈。

三娘扯掉假发,醉里嚷嚷着:“你孙子的,睁开你狗眼看看我是谁!”

水秀仔细一看,竟然是三娘。他笑又不敢笑,哭也不敢哭,实在是憋得受不了。

三娘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箭步躲进车里,拉下帘子,吆喝道:“赶紧给我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小书房内,公子抚琴,暗香吹笛。暗香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诗词三百首还是略看过一些,平日也会即兴做那么三两个小曲儿。四大侍卫中要数暗香能文会武。此时,他正在吹那首自己成名曲:谁为江湖?我为江湖!啸长空,无所来,无所去。树下菩提暗香动,花上乱蝶醉春眠。

此时,公子一身素衣,十指纤纤,轻轻拨弄两下,然后这首暗香创作的《江湖曲》,从她手中行云流水般泻出来。悠长地笛子悠悠响起,和着琴声此起彼伏。

正弹到高亢处,琴弦尾端的一截残角划了公子手一下。公子啊了一声,急忙停弦看手。暗香紧张得要死,扔下笛子一个箭步跑过来,抓住公子的手说:“怎么了?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在暗香的手中,公子的手粉白如玉,光滑如水。公子挣脱开暗香的手,抬头正和暗香四目相对。公子白净净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红嘟嘟的樱唇,虽然不施铅华,但却清纯可人。不由暗香看得有些痴呆。

公子闪身站起,转身正色说:“不碍事。”

暗香撕下袍袖一截,缠住公子的手指系个结。一时之间,两人竟然都没有说话。

“公子,公子,您在这里啊?”一阵爽朗的女声传来。话音刚落,就看到红翠喜滋滋的笑脸迎进来。抬头,红翠看见暗香和公子面对面站在一起。红翠愣了一愣,然后走过去对暗香说:“一个大男人,没事老躲在人家~~~”她想说姑娘的,但被公子瞪了一眼,立即转口说:“公子的房间你没事老进来干嘛?公子不用做功课了?”

公子走过去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对暗香说:“把琴拿下去,整理一下,回头我再找你说话。”

暗香答yīng

一声,抱着琴下去了。

红翠盯着暗香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嘴里嘟囔着:“这家伙,没事老进这里来干嘛?”

公子转了话题问道:“三娘走了?”

红翠这才回过神,喜滋滋地把刚才的事全都告sù

了公子。公子还没怎样,她自己倒再次笑晕了过去。想着这回三娘糗大了,一夜之间,整个江宁都会知dào

这件事。只是红绸还没到手,三娘不会就此罢休,很快他就会第三次拜访锦绣堂的。不过,这一次,接待他的不是红翠姑娘,而是混世魔王乱蝶。三娘到乱蝶手里,那才叫怎一个惨字了得。

转眼又过了三天,这日,大当家杨龙佑再次催促三娘,询问红绸准bèi

得怎样了。三娘哑然,哼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三两日内就到了。话虽这么说,但三娘心里实在焦急得不得了,恨不得使出之前的盗贼手段,一把火烧了锦绣堂才好。

他带着胜貂蝉、赛西施晃晃悠悠来到锦绣堂,大喇喇地坐在正厅,忍住性子说要见公子。正厅内的伙计说公子和红翠姑娘外出办事去了,估计要等一时三刻才能回来。三娘要了一壶茶,一碟点心,喝茶吃点心等公子。二少在后面一个扇着风,一个捶着背。伙计见了躲得远远的。这都十一月了,不用扇都寒风刺骨,还扇风呢,一看就是在摆谱。好在锦绣堂的伙计见惯了三娘的怪样,倒也不以为怪。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一时三刻,转眼夕阳西下,天渐渐黑了。三娘喝了一肚子茶,上茅厕七八回,这公子和红翠姑娘依旧杳无踪影。

胜貂蝉和赛西施一边一个侍立在三娘后面,脸上颇有不耐神色。这锦绣堂的公子也太矫情了,多大的面子,值得让咱三娘在这儿等半天。如此,胜貂蝉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在三娘耳边煽风点火:“我的好三娘啊,这要等多久?难道锦绣堂的公子比我们三娘头大不成?好大的架子!”

赛西施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早气不顺了,气哼哼地说:“就是就是,在整个江宁,要提起三娘您的大名,知县都得让您三分。锦绣堂算什么玩意儿,让我们好等。”

三娘本来肚里就一股邪火,再被这两个宠儿点点火,扇扇风,心里那股邪火立即呼呼摇摇地着起来。他嘭地把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气呼呼地站起来吆喝说:“你们公子到底啥时回来?我三娘等一下午了,难不成我要留在这里过夜不成?”

堂内伙计不敢得罪三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正要抚慰三娘一番。这时,一个诡笑的声音呵呵响起:“你要过夜我没意见,反正锦绣堂多的是马厩茅厕,随便那里都能让你滚一夜。”

三娘巡视四周,正厅只有他们三个和眼前的伙计,谁在说话呢?不多时,从房梁上跳下一个汉子。矮短身材,比武二郎高不到哪儿去,皮肤黑得像煤炭,稀稀疏疏一双倒八字眉,那形象,要多坑人就多坑人。这形象要上街,估计一街的小孩都得被吓哭。三娘瞅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这不是他的冤家是谁?

说话的人正是躲在房梁上睡觉的乱蝶。他中午去‘姐妹坊’小娘子处喝了几杯女儿红,晕晕乎乎的走回来,四处没有睡觉的地儿,只见房梁上倒还清净。于是,他一个飞纵,爬在房梁上呼呼睡起来。这一会儿,觉也睡足了,酒也醒了,正没意思处,突然听见一声咋呼,有人要在锦绣堂过夜。他睁开那双小眯眯绿豆眼,向地面看去。前面的三娘完全过滤掉,怕伤了自己的眼。他本来不想搭理三娘,一棍乱打出去就算了。可是他再一看,三娘后面还有两个人,那叫一个俊俏。白生生、粉嘟嘟,比绣像上的贾宝玉还要秀气十分。

这一看,只看得乱蝶心痒难耐。他扑棱一下,‘雄鹰展翅’地飞下来,恰恰落在二少后面。近水楼台的机会他怎能错过,一边一个,就在二少臀部上摸了一把。

二少正在寻觅声音出处,不小心就被他轻薄了一下。他们转身一看。诶呀,眼前这货实在是丑,恰是丑得轻了管换的主儿。

乱蝶笑嘻嘻地抱拳说:“如果这两位不介yì

,倒可以在锦绣堂睡上一夜。乱蝶我一定好酒好菜伺候着,吃饱喝足后,我们还可以好好睡一觉,乱蝶我绝对包你们满yì

。”

二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一阵绯红,手上一把折扇、一枚敲打捶就捅了过来。乱蝶也不动手,只管上蹿下跳,嘴里依旧嘟嘟囔囔着不饶人:“哎呀,爷我还不准bèi

睡,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别急别急,离天亮好早着呢,我们有的是时间玩。”

二少废话不说,一个前一个后攻打乱蝶。乱蝶倒也不紧不忙,尽使一些难等大雅之堂的功夫,钻到二少后面,飞刀剃断了胜貂蝉的裤子腰带。胜貂蝉正要拿折扇袭击乱蝶的关元穴,大踏步间,裤子从里面掉下来。幸好他外面还罩着袍子,否则这人可就丢大人了。此时,胜貂蝉也顾不上袭击,只管拽着裤子躲一边整理去。这面,赛西施也没闲着,敲打捶上敲下敲,不是项后哑门穴,就是膝上血海穴,招招不是晕就是残。哪知乱蝶像只游猴一样窜来窜去,胜貂蝉的敲打捶式式落在他的后背无关痛痒之处。

乱蝶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嚷着:“诶哟,诶哟哟,舒服极了,爷今晚上定能睡个好觉。难怪三娘舍不得你们呢,伺候相公的功夫一流啊。爷也不是小气的人,跟了爷,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一开始,三娘只是躲在一边观战。他知dào

二少功夫不赖,自己还想要锦绣堂的红绸,对这个讨厌但又不能得罪的人,教xùn

一下就好。可是眼见乱蝶占尽便宜,搞得三娘好没脸。三娘顾不得这些,也加入战阵,使出鸳鸯刀功夫,直逼乱蝶。乱蝶被两人围得密不透风,长袍也被三娘的鸳鸯刀划了好几个口子。

即使如此,乱蝶嘴上依旧不饶人:“诶呀,这么快就要给爷脱衣服了,爷还不想睡觉呢。”

说着,乱蝶一把揽过赛西施的捶,扔到外面,借力使力,把赛西施抱在怀里,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姨娘抱抱。”

三娘一剑甩来,乱蝶撇过赛西施,弯腰躲过三娘的剑,右手只插三娘的海底穴。海底穴隐蔽又让人尴尬,少不得三娘收剑保护。即使如此,乱蝶嘴里还是不饶人地喊着:“这一招是麻雀叉叉!”

胜貂蝉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裤子腰带,再次加入到战阵中来。他手中舞着折扇,奔着乱蝶右乳下血关穴而来。乱蝶一个闪身,躲在胜貂蝉身后,双臂一搂,正好摸了一下他的血关穴,笑说:“这叫**嫖嫖。”

三个人被乱蝶折腾个死,各自奋力直逼要紧处来。这一次,他们下了死功夫,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手下留情。时间一长,乱蝶渐处下风。二少得势,一个扯开乱蝶袍子,另一个抓住袍子一角,三下两缠捆住了乱蝶。

第0014章 爷要成亲

乱蝶被捆在正厅柱子上。三娘挺身上前,二少紧随其后。这个时候,三娘还不想伤害乱蝶,他们还指望乱蝶办事呢,要是伤害了乱蝶,那么锦绣堂的红绸铁定拿不到手了。

胜貂蝉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三娘腰身下面。三娘整理一下歪掉的假发,花枝乱颤地在椅子上坐下。鸳鸯剑被重新插回到腰间,三娘掏出自己的手帕,在乱蝶面前甩一甩,嗲嗲地说:“现在你知dào

了吧,龙凤镖局的人也不是好惹的。识相的,趁早把红绸拿出来,三娘心好,还能给你一个好价。否则一把火烧了锦绣堂,你们也没办法。不过要我说,锦绣堂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下流角色?像你这样的蠢货,死一个少一个,要你这狗命也是浪费粮食,坑害无辜良民。”

听三娘这么说,二少也附和说:“就是就是,这厮实在可恨,早杀了他好,留下他也是祸害人家黄花闺女。”

胜貂蝉深恨他刚才解开自己裤子腰带,说什么也要剁下乱蝶的双手。

这个时候,乱蝶连声求饶,嘴里嚷嚷着:“别啊,乱爷我能弄到红绸,你们不想要红绸了吗?”

三娘一个眼色止住胜貂蝉的进一步行动,喝问:“你要怎么弄到红绸?难道你手里有私货?”

乱蝶嘻嘻一笑,看看厅中的伙计。三娘不傻,一使眼色,胜貂蝉立即走过去,推搡着伙计说:“你出去,这里归我们管了。”

伙计眼见斗不过他们,只好不情愿地离开正厅。胜貂蝉关上门,三娘看着乱蝶说:“快说,你手里是不是有私货?”

乱蝶扭扭身上的袍子,浑身像个不安分的泥鳅一样乱摆:“哎呀呀,爷我捆在这里不舒服,浑身都是刺儿~~~”

三娘耐着性子哼了一声。胜貂蝉满心不情愿地解开了两只袖带。乱蝶伸个懒腰,扭扭脖子大叫舒服。等三娘再次催促他的时候,他坦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三娘对面,倾身向前,端详了一把三娘。三娘被他看得羞红了脸,一个甩手,帕子遮住了脸:“一个男人,只管看人家咋地也不怕人害臊,有话快说。”

乱蝶呵呵一笑,坐回到椅子里说:“在锦绣堂几年,谁手里还没个私房钱?爷手里确实有私货,不过价钱有点贵。”

三娘挥挥手,满不在乎地回答:“价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开口。”

乱蝶再次卖刁:“钱不是问题,爷不缺钱,可爷要的恐怕你三娘未必能给。”

“你待怎样?”三娘怒了。

乱蝶更不答话,斜睨了一眼二少,谑笑着说:“爷要成亲。你也看到了,爷这个样,混到十好几,到现在也没个好人要爷。爷看三娘还算有些姿色,不如娶了爷回去。这买卖不错吧?”

三娘差点没把前天的晚饭吐出来。三娘虽然喜欢娶亲,这些年,也没少娶亲回镖局,可像乱蝶这样的还真没想过。他要是娶回家,估计晚上都不用担心做噩梦了,恶鬼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想来想去,这件事,三娘绝对不能做。乱蝶见三娘不答yīng

,站起来,拍拍双手说:“既然生意不成,爷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们慢慢等公子,差不多这会儿该回来了。不过我看公子是不会轻易把红绸给你们镖局的。你们就是再等上一个月,也别想拿到锦绣堂的红绸。那时,三娘恐怕要担心一下项上人头了。”

这一句提醒了三娘。他在下山前立下了军令状,不拿到锦绣堂的红绸,项上这颗人头不保。江湖上的人重诺守信,那时,即使是大当家也没法救三娘。思量再三,三娘顾不得二少的委屈,狠狠心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好!娶亲就娶亲,没啥大不了的。”

乱蝶哈哈大笑,击掌大呼说:“爽快!爷还要八人抬喜轿进门!”

三娘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心中暗道,诶呀我的娘啊,这么个丑郎君,这样子折腾人,这是要三娘的小命呢。

从四更开始,水西门大街鞭炮齐鸣,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大红喜字醒目地在锦绣堂大门上糊着。不知dào

的还以为锦绣堂的公子娶亲呢,知dào

的人很清楚,这是锦绣堂嫁姑爷呢。姑爷不是别人,正是喜滋滋、乐颠颠、大红喜冠罩头上的乱蝶。

尽管外面热闹的了不得,但乱蝶依旧我行我素埋在被子里睡大觉。红翠被吵得不耐烦,一大早就踢开了乱蝶的卧室。她从被子里揪起乱蝶,气愤愤地要他赶紧更衣打扮,有多远滚多远。

其实乱蝶也够恼火的,他也不是真心想娶那个其丑无比、愁死人不偿命的三娘。可是没办法,他抵不住三娘身边的二少水灵啊。只要想想赛西施、胜貂蝉的可人样儿,乱蝶就有些心乱神迷。最重yào

的是,这些都是次要的,要想打入镖局内部,和醉春里应外合,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为此,他才准bèi

牺牲自己的色相,勉为其难地成亲。

乱蝶哼哼唧唧地嚷着自己还没睡醒,昨晚参加了宴会,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直到四更才回来。还没睡一个时辰呢,就被提溜起来当姑爷。他嘟囔着,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红翠才不管那些。门外的娶亲队伍已经进门了,哪有这个时候新郎还昏睡不醒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丢了锦绣堂的人。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红绣鞋在他头上踹了两脚,然后拽着他的小辫子摁到了床边的脸盆里。脸盆里的水差点没把乱蝶呛死。他挣扎着起来,扒拉一下脸上的水珠,嚷着说:“你疯了?想谋杀三哥是不是?”

红翠啪地一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谋杀你个阎王鬼。赶紧给我起来,喜轿马上就要抬进门了。”

说完,红翠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喜凤赶紧打扮新姑爷。喜凤躬身说是,然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吉时到。只见三娘身穿大红绣裙,腰上系着红绣球,骑着高头大马。马是纯种白马,身上洁白无暇,一点杂毛都没有。他身后是一抬整八个人抬的大红喜轿,轿子两边各站了一个俊俏小生。这两个小生恰是赛西施和胜貂蝉。他们两个也被穿戴一新,穿花衣,着花帽,面无表情地跟着轿子走。

整个江宁都被这桩婚事惊动了,水西门大街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很多人在几天前就租了地势便利的房子,付了好几倍的价钱才搞到一个临街位置。这不,起老早就来到租好的窗口,泡好茶,吃着点心,扒着脖子往外瞅呢。

一些未出阁的小姐姑娘们也羞答答、娇滴滴地躲在窗户后面,偷偷撇上一眼,轻声细语地议论,看,这就是传说中骑白马的娘子呢。呵,说什么笑话呢,不是骑白马的都是公子嘛,怎么成娘子了?嗨,管什么公子娘子,反正有好戏看就对了。

第0015章 果园见面

对于整个江宁来说,锦绣堂嫁姑爷是件莫大的新闻,比皇上选秀女还要热闹一些。

三声鞭炮响,锣鼓咚咚咚地又敲了三下。这时,赛西施、胜貂蝉才搀扶着乱蝶走出锦绣堂大门。大红喜袍套在乱蝶身上,袍子整长了三寸。乱蝶一手提着袍子,头上带着喜冠,笑嘻嘻、颤巍巍地对围观的人招手示意。那意思仿佛在说,姑爷我今天大喜呢。几十日后,姑爷又是一条好汉。

乱蝶被搀扶进喜轿后,迎亲队伍一路吹着喇叭,滴滴答滴滴答地朝镖局进发。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就是镖局了。这时,三娘从高头大马上跳下来,一摆手,止住了喇叭声。他走到乱蝶的轿子窗口,轻声说道:“小姑爷,马上就到镖局了,你看~~~”

乱蝶呼啦一下掀开轿帘子,翘着二郎腿满心不情愿地说:“怎么回事?怎么不吹了?”

三娘先鞠躬,又抱拳,小心地赔不是:“小姑爷,你是不知dào

,我的二当家有点厉害,我看我们还是从偏门进去好了。”

乱蝶一拍大腿,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大叫说:“什么,你要让我进偏门?我是谁,我是鼎鼎大名的乱蝶,你竟敢让我走偏门?”

三娘有些语噎,半天不知dào

该说什么。还是赛西施乖巧,他凑过去摸摸乱蝶放在轿子帘外的手,笑道:“小姑爷,您大人有大量,还得多体谅咱三娘。咱三娘也不容易不是,您和三娘来日方长,还在乎正门偏门?要我说,谁掌握大权谁就是正房,再说小姑爷聪明伶俐,精明过人,肯定不用担心这个,您说呢?”

乱蝶被赛西施哄得尾巴都翘到天上了。他脸上笑靥如狗尾巴草,对着赛西施就送了一个秋波,连声道好。三娘气闷极了,这厮,一点不像是倒插门进来的,倒像是鸠占鹊巢占自己位置来的。但此刻说不得那些,只要他进了门,就得帮自己做事,为了有钱难买的红绸,这点委屈先忍忍。等红绸到手,别怪三娘心狠。想到这里,三娘干咳一声,打断他们的‘脉脉深情’,冷冷地说:“我们进去吧。”

在偏门门口,三娘撤掉迎亲的人,换乘两人小轿,抬着乱蝶进去。不一刻,赛西施请乱蝶下轿。乱蝶从轿子中钻出来,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儿,应该处于镖局后花园一角。小院正中是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荷花池子,里面残荷满池,说不尽的残秋初冬景色。池子上面,架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曲廊悠转的别有一番景象。

赛西施和胜貂蝉一边一个搀着乱蝶进入房内。他们压根没在厅内待着,直接被带进了卧室。卧室内,一张宽大的铺满红喜字的大床,左侧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两只银嵌宝石蜡台,里面袅袅地燃着两根红烛。兽香炉内,燃着安息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因为吉时不到,赛西施嘱托乱蝶在这里小憩一会儿,等晚饭后三娘才会过来圆房。乱蝶在这里待不得,他怕自己再过一时半刻就彻底香晕过去了。他说时间还早,要去后花园内转转。

胜貂蝉为了讨好小姑爷,笑嘻嘻地建议说:“后花园现在没什么好kàn

的,都是残花败柳,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花园紧挨着一片果园,果园这个时侯正好风景,满林子的果子很喜人。”

相比较花园,乱蝶自然喜欢果园。花园只能看不能摘没啥屁意思。乱蝶脱掉碍事的袍子,换上轻便短衣就要去果园。原本,胜貂蝉和赛西施还想跟着,可乱蝶说不必,他想一个人好好玩玩。

穿过走廊,他一路攀着树枝跳跃着蹦进果园里面。打眼一看,果园里景色果真喜人,满院子的苹果、梨,红彤彤,黄澄澄的煞是喜人。只是因为无人采摘,多半都烂了。乱蝶这一看,喜上眉梢。乱蝶别的本事没有,摘花敲果子的本事很厉害。他从这棵树跳上那棵树,只管捡好果子咬一口扔到地上。

他刚朝地上扔了一个苹果,就听哎呀一声。乱蝶朝下一看,只见下面一个身长、剑眉、大眼的少年郎捂着头大骂:“哪个龟儿子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乱蝶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下来,恰恰落在他对面。这么一看,乱蝶整比他低一头还多。乱蝶作个揖,嘻嘻一笑说:“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怎么在这果园里?我们好大的缘分,不如今晚上一起喝个酒?”

谁知这位小哥一个巴掌打过来,骂道:“你个死乱蝶,少在这儿弄鼻子瞪眼的,看我一会儿咋收拾你?”

这位小哥正是镖局的二当家醉春。乱蝶笑嘻嘻的,一个跳跃躲过醉春的巴掌,依旧打趣说:“四弟,听说你大喜了,也不通知三哥一声。无论如何,三哥也给你包个大红包进来啊,怎么人不知鬼不觉的就进院子里来了。”

醉春正色说:“别胡闹,我们不是约好在这里见面。废话少说,我们有正经事做。”

乱蝶捏了一下醉春的脸:“什么正经事?久违几天,我们在这里摆场酒喝就是正经事。”

醉春正要教xùn

他两句,不远处传来赛西施和胜貂蝉呼叫小姑爷的声音。醉春立即拉下脸来,顺手从树上扯下一根树枝,对着乱蝶的屁股就是一下:“你哪儿来的毛贼,敢在龙凤镖局里闹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乱蝶也装模作样地啊啊叫了两声。这时,赛西施和胜貂蝉已经一溜烟赶过来。他们瞅见醉春,四条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连声告饶。

醉春愈加愤nù

,涨红了脸骂道:“哪儿来的混小子,在果园里胡闹,给我吊起来打三百下再扔出去。”

胜貂蝉、赛西施看看醉春,再瞅瞅乱蝶,谁敢动手?醉春气得要不得,一把抓过来乱蝶,三下两下捆到树上,抽起树枝狠狠地抽起来。刚抽了两下,又听莺莺燕燕一声尖叫:“二当家,手下留情!”

醉春放下树枝,扭头看三娘一个箭步飞过来,二话不说,跪到地上,泣声说:“求二当家饶命!”

醉春用树枝指着乱蝶,怒骂:“这厮从哪儿混来的?”

三娘梨花带雨,先是落泪两行,悲戚戚地看着醉春,解释说:“奴家千不该、万不该,背着二当家娶小姑爷进门。不过奴家也没办法,小姑爷进门之后,就会帮奴家弄到锦绣堂的红绸。二当家也知dào

,红绸关系着奴家的身家性命,如果再有半月搞不来红绸,奴家就得人头搬家。求二当家可怜一下奴家,就当是成全镖局的生意吧。”

醉春气哼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想了一会儿,把树枝狠狠地摔在地上,诅咒说:“三娘你如此不知进退,早晚会被这帮宵小之徒坑害,身首异处!”

二当家前脚刚走,乱蝶就挣扎着从树上滑溜出来,滴溜溜的绿豆眼馋涎地看着二当家背影,连声道过瘾。三娘从地上爬起来,忍着性子对乱蝶说:“那可是我们镖局的二当家,你没事少惹他。”

乱蝶拍打一下衣服上的尘土,乖乖说是。他保证不会招惹霸气的二当家,不过今晚上,他要二少伺候。怎么着也得犒劳一下小姑爷吧,下聘的红绸马上就到了。

第0015章 祸乱春闺

洞房内,红烛高高燃起,摇摇曳曳中,满屋子披红挂绿。绣床上,坐着娇滴滴穿着红绣裙的三娘。三娘两侧,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俊俏小郎。从安静的洞房听出去,外面吆五喝六喝的煞是热闹。尤其是一个尖利的男声,盖过现场所有人的声音。他的兴致很高,不用说也知dào

他是新来的小姑爷乱蝶。

又耐着性子忍了一会儿,小娘子生气地掀开了红盖头,扯起公鸭嗓子闹起来:“嘛事嘛事啊,什么新婚洞房夜,三娘我不做了。”

三娘旁边侍立着的俊俏小郎正是赛西施和胜貂蝉。胜貂蝉一见三娘闹脾气了,急忙笑盈盈走过去,先是浅浅一拜,接着伸手捋捋三娘鬓边掉下来的一根假发,最后才柔声细语劝解三娘且忍耐三分,过了今夜,明年今天就是小姑爷的忌日。

不错,三娘撇撇嘴,咬咬牙,暗道,是人是鬼也不说撒泡尿照照,就那歪冬瓜样儿还想找三娘?其他的不说,在结婚嫁娶方面,一向是三娘找男人,从没有说过矮冬瓜找三娘的。这次,三娘也是忍了又忍,万不得已才准bèi

牺牲色相换来红绸,毕竟三娘脖子上那颗人头更重yào

。不过即使这样,三娘也难以想像自己要和这么一个矮冬瓜过一夜,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算。

三娘痛苦地站起来,撤掉红盖头,跺跺脚,委委屈屈、抽抽搭搭地哽咽着。三娘纵横霸王山三十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还是胜貂蝉心眼活。他款款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送到三娘唇边,轻轻地喂下去,笑嘻嘻地说:“三娘啊,我说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这点小事算什么?过了今夜,红绸到手,就我和西施一人一脚也能踹他到阎王那里报到,那儿还用得着您费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三娘还有顾忌。毕竟还有一夜呢,过了这一夜,三娘多年辛苦守候的名节全泡汤了,什么贞洁牌坊、名节牌坊的全用不上了。想想以后,三娘还怎么在江宁混。那个矮冬瓜,看着就倒胃,还春‘销’一刻呢,倒不如死了算。

胜貂蝉琢磨三娘这么多年,见三娘皱眉头,双眼滴溜溜一转,早知dào

三娘想什么。他使个眼色,招呼西施过来,然后低声说:“等不到今晚咱就让他归西去。我们只要灌他喝酒,喝到他肠子吐血、死鱼翻眼的时候,只要三娘把手中的白玉杯轻轻一摔。我和西施听见号令,拔出短剑,把他一切两半如何?”

三娘不听则已,一听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骂道:“你个龟儿子的,他的小命不值钱,三娘的红绸怎么办?红绸不到手,三娘的人头就要落地了。到时候,你会施法术让三娘再长一颗人头,你以为三娘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呢?”

貂蝉被三娘骂得狗血喷头,半天不敢吭声。这时,西施莞尔一笑,牵着三娘的手附耳说:“我们可以等红绸到手然后再摔杯为号,您说呢,三娘?”貂蝉这嘤嘤一叫,只叫得三娘骨酥腿麻,连声叫好。胜貂蝉狠狠地瞪了西施一眼,暗骂,好你个大头,本来就是老子想的主意,咋就不让老子说完呢。

三人密谋已定,只等乱蝶进洞房。酒过三巡,更敲三遍,乱蝶打着饱嗝打着哈欠,摇摇摆摆地走进来。醉眼迷离中,他见三娘已经摘下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乱蝶拐着八字步走过去,一屁股差点没坐在三娘的脸上。好在三娘身手敏捷,一闪身躲过去了。乱蝶呵呵笑着,摸了一把三娘厚嘟嘟的脸说:“来,小娘子,俗话说,春‘销’一刻值千金,说什么今晚也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我们喝个交杯酒,好好乐和乐和。”

三娘低眉撇撇嘴,心想,正要如此,你小子等着挨宰吧。不过,在乱蝶被砍之前,三娘必须拿到锦绣堂的红绸。想到这里,三娘又抬起头,挤出一抹霎那间的温柔,细声细语地说:“小姑爷,话是这么说,可是小姑爷的聘礼还没到呢。你看看,三娘我已经坐在那儿了,还能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可是小姑爷答yīng

给三娘的红绸呢?咱们道上混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小姑爷说是不是?”

乱蝶拍拍脑袋,大叫说:“诶呀呀,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么重yào

的事情给忘了呢?别急别急,聘礼马上到。”说着,乱蝶击掌三声,只见两个小厮应声而入。两个小厮大红绸、大红裤,腰上系着大红结,扛着两个大红箱笼,颤颤悠悠地走进来。

两个红艳艳的小厮把红箱笼放在屋子中间,抽去涂了红漆的杠杆,活似僵尸般整齐划一地站在原地。乱蝶抬起右脚,跺脚三下。其中一个小厮直板板地蹲下来,打开箱笼上的红锁头,掀开箱盖。美轮美奂的红绸闪现在他们面前。乍一看,红光满面,锦绣堂的红绸果真名不虚传。

一见红绸,三娘的脸立即堆成了一朵花。他笑嘻嘻走下来,抚摸一番,嘴里啧啧赞叹。不等他欣赏完,乱蝶呼哨一声,两个小厮盖上箱笼,合力搬到屋子的一角,然后退下去了。

此刻,三娘倒也放下心来,喜滋滋地对侍立在下侧的赛西施、胜貂蝉说:“好酒好菜端上来,我要和小姑爷不醉不睡。今晚谁要搅三娘的好兴,三娘让他竖着进来、躺着出去,明白吗?”

二少哪敢多说一个字,连连道不敢不敢。

半刻不到,二少齐齐整整地弄了一桌下酒菜,两大罐子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抬上来。三娘和乱蝶对坐,二少一边一个伺候着倒酒夹菜。乱蝶馋涎欲滴地看着两少,笑嘻嘻地问:“今晚你们也要和小姑爷同床睡觉吗?”

二少脸色陡变,急忙说不敢不敢。乱蝶挥挥手,吩咐说:“既然不是你们和小姑爷睡觉,你们出去歇着去吧。我和三娘喝个尽兴。你说呢,小娘子?”

三娘哑然失色,心道,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为什么要单单把两少支出去呢?他撇一眼桌上为自己准bèi

好的白玉杯,暗中揣测,两少肯定会在外面伺候着,只要自己摔杯为号,他们肯定会滚进来,拿下这个丑姑爷。想让三娘陪他春宵一刻,别做他的春秋大梦了。

三娘使个眼色,二少倒退着小心离去,轻轻掩上房门。乱蝶倒了满满两杯酒,一杯递给三娘,一杯给自己,嘴里念叨着从戏上听来的台词:“一杯祝我们百年和美,早生贵子。”

三娘暗道,生你个大头鬼,三娘要能生子,母猪都能下猴崽儿。心里虽这么想,但依旧笑脸盈盈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愿三娘貌美如蛇、千年老妖、容颜不变。第三杯愿三娘身边少爷多多、姑爷爱爱、地老天荒、早入天堂。三娘越听越不是个味儿,这都什么话,还祝酒词呢,明摆着就是吊孝词嘛。反过来一想,他说的话让他自己受好了,谁让明年今天就是他的忌日,下葬的时候,三娘念在红绸的份上,一定会多给他烧两个纸人儿,画个俊俏点儿的纸人儿。

三杯酒下肚后,三娘就要摔杯为号。他刚举起白玉杯,乱蝶胡拉一下抱住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杯子,胡言乱语地嚷道:“小娘子,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正好凑着这个白生生的杯子喝个**酒怎样?”

第0017章 血溅三娘

抢过来杯子,乱蝶把杯子顶在头上,轻轻一歪,杯子顺势而下。三娘眼瞅着杯子就要落地,喜上眉梢。说时迟、那时快,乱蝶一个燕子翻身,凌空抓住白玉杯,塞进怀里,笑嘻嘻把三娘扑到床上说:“酒也够了,饭也饱了,我们歇吧。”

三娘暗叫不妙。二少听不到暗号,单打独斗,他又不是乱蝶的对手,难道三娘要被这个丑姑爷糟蹋不成?奶奶的,三娘清名一世,以后还怎么见道上的朋友。正在暗暗皱眉之间,乱蝶矮冬瓜似的身体已经泰山压顶般扑上来,还没等三娘躲避,乱蝶右手轻轻一抹,一股血泉从三娘脖颈上喷出来。三娘只哼哼哈哈了两声,一挺身,倒在床上。

乱蝶扯过一床鸳鸯戏水绣花被,盖在三娘身上,嘴里依旧嚷着:“小娘子,你这么快就睡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嘛,姑爷还没睡,娘子倒先睡了。”

他跳下床来,躲在门后,大声叫道:“外边的,进来一个,看三娘怎么回事,怎么像吃了花药似的,犯花痴病呢?扭着身子做什么呢?”

十一月的天很凉,一直等着摔杯的二少躲在外面差点没冻个半死。好不容易等到发话,但情况不对啊,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二少互相对了个秋波,赛西施一扭身,轻轻推开一扇门,挤了进来。乱蝶就等着他进来,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右手轻轻一抹,西施也倒在地上。

乱蝶又哼哼哈哈地嚷起来:“大喜的日子闹哪出啊,外面的小哥,你也进来看看啊,主仆二人一起跳花痴舞呢,脱得只剩下小衣了~~~”

胜貂蝉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推开门。屋内残烛莹莹,貂蝉看到床上似乎隐隐有一个人形。除此之外,再无他人。貂蝉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却被脚下一个东西绊倒在地。他低头一看,一个血淋淋的人倒在地上,不是西施是谁?胜貂蝉脸色大变,急忙奔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三娘的尸体突现在眼前,他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只、从乱蝶怀里抢过来的白玉杯。胜貂蝉更加慌张,拽起床头的辟邪剑,只等乱蝶过来立即斩杀。

胜貂蝉在屋中团团转,转到屋子正当中的时候,凌空飞下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还没等他睁眼细看,眼前一黑,也跟着三娘见阎王去了。

乱蝶摆布完三人,一脚踢翻了桌上的红烛。红烛呼啸着落到床沿,立即燃着了床帏,很快嗤嗤擦擦地烧起来~~~

不一会儿,整个镖局都乱起来,人们四散奔走,大声嚷着:“走水了,走水了~~~”

灯火摇曳中,杨龙佑正在灯下查看秘信。他身材矮短,胖胖大大,人称‘滚地雷’。他身后的床上,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半闭着双眼,被子外面露着一条雪藕般的玉臂。更敲四响,女子耐不住困意,长长地打个哈欠说:“我说大当家,那张破条子有什么好kàn

的,您都看一夜了。时间不早,我们睡吧。”

大当家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闭嘴。女子轻轻哼了一声,揽过被子,掩住玉臂,一翻身躲里面睡去了。大当家又盯着那封信看了半天,才趁着烛火烧掉了密信。他瞅瞅外面夜色,天差不多都要亮了,好歹眯一会吧。他站起来,脱掉披在身上的袍子,准bèi

钻到暖杯里去。

外面一阵喧嚣,凌乱的脚步声中隐隐传来一些低语。外面出什么事了?难道有刺客来了?谁家的刺客脑子被风抽了?竟敢在龙凤镖局下手,还在这个时候?

大当家的脸上微露愠怒,他又披上棉袍。窗外,一个小厮轻轻地敲门:“大当家,大当家。”

大当家走过去一把拉开门问:“怎么回事?谁在外面胡闹?”

小厮低头垂手侍立道:“西厢房走水了,好在火势不大,这会儿差不多消停了,只是,只是~~~”

小厮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后半句话。大当家急不可耐,一巴掌挥过去嚷道:“只是什么,快说!”

这么一下,小厮的脸立即肿了半边:“是,是三娘,三娘死了~~~”

三娘死了?这怎么可能?大当家此时顾不得考lǜ

太多,急步冲出房门,东拐西拐,一溜烟走进西厢房。

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只是烟熏得厉害。热气还没有消散下去,一靠近西厢房,立即感觉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大当家用袍子遮住口鼻,径直闯进去。

房内正中间还挂着烧了一半的大红‘囍’字,正中间的桌上杯盘狼藉。看情形,三娘准又偷偷嫁人了。大当家心里暗自思量。他和三娘是几十年的关系了,打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他当然了解三娘的臭脾气。从情窦初开、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一门心思放在洞房花夜上。这都快二十年了,他这毛病还是半点没改,嫁人也嫁了一二十回,从没有腻过。为此,大当家也没少吵他,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三娘改不了嫁人。小时候,他们一起在水西门外找先生算卦,先生说三娘死于闺乱,他没想到,可可地就准了。

他叹口气,一个趔趄,差点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娘的宠少胜貂蝉。他似乎被什么重物砸下来压死的。大当家很诧异。按说胜貂蝉的功夫也算是镖局中的翘楚,怎么这么没心眼,竟然被人砸死了。那东西也不知dào

是什么样的怪物?

大当家把胜貂蝉的尸体踹到角落,又看见赛西施被利器割断了脖子。绣床上,三娘的脸斜歪着,衣衫不整,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只白玉杯。这时,大当家还有些纳闷,三娘不是很贪财的人,到死还抓着一只破杯子干嘛?

看遍周遭,除了这三个人再没见一个身穿喜装的男人。奇怪,洞房花烛的,新姑爷逃哪儿去了?大当家哼了一声,冲外面叫道:“这里的人呢?谁在这里伺候?”

一个俊俊俏俏的小哥怯怯地走进来,垂首低眉地打躬作揖后,才小声说道:“是我小小。平日里都是貂蝉和西施两位大哥伺候,容不得小小。小小只在外面提个水、洗个衣服啥的。今天是三娘的好日子,小小一直待在后院。貂蝉和西施大哥也没叫小小,小小也不知dào

这里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见火光冲天,也不知dào

咋了,吓了一身冷汗。”

“谁听你那么多废话?”大当家问道:“新姑爷去哪儿了?”

小小从没有见过大当家,今日陡见大当家,又这么威猛厉害,吓了一跳。双腿一哆嗦噗咚他就跪到地上:“小小不知dào

,小小过来就没见过小姑爷。小小~~~”

再听下去也听不出什么意思来,大当家一挥手说:“给我滚出去!找个能听懂人话的进来。”

小小连声道:这就滚,小小立即滚出去!”他从地上爬起来,正要滚出去,想了想,又跪回来,疑惑地问:“请问大当家,小小要怎么滚?是横着滚还是竖着滚?是正着滚还是反着滚?是上滚还是下滚?是驴打滚还是骡子撒娇滚?平常三娘都让小小左滚三圈,右滚三圈,然后再一路直滚~~~”

大当家听得有些凌乱,抬脚把他踢出房间去,骂道,就这么滚出去。一群蠢货,滚都这么费事。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白生生文绉绉的男人。他利落地给大当家请安:“不知大当家光临洞房,圆圆有失远迎,还请大当家海涵。”

好不容易滚出去一个笨蛋,又进来一个蠢货。大当家心中不由郁郁,他指着床上的三娘说:“别说废话,这房里的新姑爷去哪儿了?”

圆圆又一揖,笑说:“圆圆也不知dào

。圆圆记得新来的姑爷叫乱蝶,长得奇形怪状不是男人样。不过今日是三娘的好日子,圆圆不敢打扰三娘的好事。房子走水后,圆圆只忙着灭火,不知dào

小姑爷去哪儿了。照理,他应该就在这房里,可是,小姑爷竟然不在这房里,这不合常理啊,三纲五伦上不是这么讲的啊~~~”

这次大当家没给他机会,一掌挥过去,圆圆也滚到房间外去了。大当家颓然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乱蝶?大当家终于想出来了,乱蝶是锦绣堂的人。昨天三娘还说,红绸马上就到手,是一个叫乱蝶的人送的聘礼。难道此乱蝶就是彼乱蝶?奶奶的,如果是锦绣堂的人坏了三娘,那么龙佑一定要灭了锦绣堂。他和三娘什么交情,那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锦绣堂摆谱摆到龙凤镖局来了,看龙佑怎么收拾他!

乱蝶,一定要追查乱蝶!大当家走出房间,对一群跪在地上的伙计说:“全力擒拿乱蝶,见到者杀无赦!”

第0018章 打发宠少

话音刚落,只听树上一阵疏疏落落的声音。一个黑球样的东西从树上轱辘跳下来,他像个刺猬似的,全身上下插了一二十根箭。他跳在大当家面前,鞠躬作揖说:“给大当家请安,我就是乱蝶。听说大当家找我,乱蝶立即顶着刀山过来了。”

大当家只看了乱蝶一眼,贼眉鼠眼的不像人样,心中老大的不喜欢:“三娘和西施、貂蝉怎么回事?是你做的么?”

见大当家脸上黑云密布,乱蝶拔掉身上的箭,他身上穿着盔甲,所以只是一些皮肉伤。只见乱蝶双腿一软,磕头如捣蒜:“这真的和乱蝶没关系。三娘也不知dào

发什么失心疯,杀了西施、踩死了貂蝉,乱蝶吓得不成样子,匆忙逃走,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红烛。不过,乱蝶误打误撞进了燕子峡迷宫,中了暗箭无数也没跑出去。好不容易才爬着出来,又被大当家抓住了。”

大当家冷冷一笑说:“原来你闯进了我的八阵门,算你运气好。我的八阵门,哪由得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我龙凤镖局的号儿也不是白叫出去的。废话少说,既然三娘由你而起,还是由你来偿命吧,给我推到茅厕砍了。”

乱蝶大急,脸上汗珠子哗啦哗啦一个劲地往下淌。两个小厮上来抓住乱蝶的胳膊,三下五除二捆成一个麻袋,抬着乱蝶往茅厕里走。乱蝶呜呜呀呀叫不停,但大当家哪管这些,他定要砍了乱蝶为三娘报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醉春,现任镖局的二当家气昂昂地出现了。他看也不看乱蝶,径直走到大当家面前问:“听说西厢房走水了,没出什么事吧?”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乱蝶眼巴巴地看着醉春,心里指望着醉春说个好话救他一命。可是,醉春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任由他被人拖着往茅厕赶。

大当家客气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番。听后,醉春气哼哼地瞥了一眼乱蝶骂道:“都是他这个蠢货误了三娘。要我说,杀他也罢。”只说了一句,口风一转,他转身又对大当家说:“不过,我也屡次劝解三娘闺房中事还是少做为好,可三娘从来我行我素,不听规劝,果真下场如此,醉春也只能说可惜。”

大当家此时满脑子都是三娘,哪听得了其他的原因。他连呼说不能见此蠢货,一定要推出去斩了。那两个小厮果真上前,一个扛起麻袋一样的乱蝶,一个在背后托着乱蝶的臀骨。

乱蝶惨兮兮地用眼睛剜着醉春,只盼望他念在同门师弟的份上能救他一命。不知dào

是乱蝶的目光打动了醉春,还是醉春心里慈心一动,他竟然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且慢!”

这声且慢让乱蝶心怀窃喜,这厮总算没忘本。想当年,他们挤在一张床上,拱过一只枕头,甚至还在一个澡盆里洗澡。这么多年的四弟,总不是白叫的吧?

大当家的眼中闪过一丝疑忌,但转瞬即逝,他阴阴一笑反问:“难道二当家要救这个蠢货一命?或者二当家和这个蠢货是一伙儿的?”

虽然他只是阴阴地一笑,但表情冷漠,几乎达到滴水成冰的境界。醉春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瞥了乱蝶一眼果duàn

地说道:“推出去斩了太便宜这个蠢货,我的意思是挖个坑直接埋了,活祭三娘。大当家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不听还好,一听此话,乱蝶几乎从麻袋中蹦出来:“活祭你个大头鬼!前明都不让活祭了,你算老几,让老子陪葬?”

醉春在这个麻袋上狠狠地踢了一脚骂道:“管你前明还是后清,就是再过五百年,女人都穿裤子上街了,到大当家这儿,该活祭还得活祭!”

乱蝶傻了,怔怔着半天没说话。好在还是大当家通融,反倒劝解醉春说:“我看算了,还是红绸要紧,不值得和这蠢货较真。”说着,他对两个小厮说道:“先把他拖下去扔进东边的冷房,等三娘七日过后再砍了他祭拜三娘。”

小厮答yīng

一声,呼呼呵呵地扛着乱蝶走了。

这一宵过后,果真应了三娘的话,红灯取下,白灯挂上。整个镖局,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下面人等全部为三娘挂孝吊丧。讣告贴出去后,江宁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犄角旮旯能来的人都来了。挤两滴眼泪,悲戚戚地嚎上两声,磕头鞠躬,最重yào

的是手上得有几两白花花的丧银。

大当家为此也颇感欣慰。话说最近江宁喜丧普遍,娶妻有喜银,父母做寿有寿银,生儿生女有福银,就是娶个小妾还有花银。作为江宁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当家也没少为这些名目众多的红白事银子费心。现在好了,三娘死了,镖局的二号人物冠冕堂皇地死了,如果再不大张旗鼓地办事,那真就对不起天地祖宗了。

镖局忙的一塌糊涂,醉春这里也没闲着。他把三娘搜刮来的众多少爷召集到内室。醉春让他们脱下棉袍、衬裤,只留下贴身的衣服,然后让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一个个打量着他们的体形。一开始,这些少爷还内心窃喜。三娘死了,对他们来说是喜讯,谁愿意跟长得像冬瓜一样的三娘呢?二当家就不一样了,要人样有人样,要模样有模样,要膘儿有膘儿,如假包换的爷们。谁不跟二当家才傻呢。

于是,少爷们们一字排开,挺胸凸肚直撅撅地杵在那儿,只等着入二当家的法眼。二当家拍拍这个的胸,捏捏那个的胳膊问道:“单手能提50斤石板的站左边,单手能提100斤石板的站右边。”

少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二当家为何有此一问。平常,三娘都会看他们的相貌,然后再评审他们的身材比例是不是倒三角。二当家怎么只问他们的力qì

呢?虽然猜不透二当家的意图,不过他们还是规规矩矩地站成两队。其中更有没什么力qì

的也站到了右边。他们暗想,二当家或者就喜欢**子。

等他们站好后,二当家吩咐说:“右边单手能提100斤石板的去镖局‘茅厕司’,负责清理茅厕、挑粪上肥干活儿。左边单手能提50斤石板的去镖局‘柴木司’,负责每日上山砍柴。”

一下,所有少爷脸都变绿了。就算要打发他们,也可以去‘梨园司’装个花旦青衣什么的,可这算什么啊?他们一个粉头红脸的,可不是来镖局干粗活的。不管这些少爷们如何怨声载道、哭丧着一张脸,二当家依旧打一个呼哨,两个大汗闯进来,一人手里捏着一杆鞭子,把他们分两路赶了出去。

第0019章 乱蝶被关

打发走这些少爷,二当家看四周无人,毕竟人都在前厅忙着收丧银呢。他迈步走出内室,穿过厅堂,拎过一个包袱,怡然自得地来到后院一所偏僻的房子前。这所房子原本是三娘处置废少爷的地方,号称‘冷房’。冷房位置偏僻,缺衣少食,那是野猫野狗都不光顾的地方。

冷房门前苔藓丛生,路面湿湿滑滑的。冷房门前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铜锁,看情况至少有二十年没好好使用过了。二当家一脚跨过台阶,纵入房前。里面传来一声暴喝:“奶奶的,哪个龟儿子来搅老子睡觉的好兴?”

二当家拽拽那把铜锁,嘘一下说:“老三,再过七天就要身首离地了,你怎么还不消停一会儿?”

不听还好,一听乱蝶火冒三丈。因为他全身被绑,一时半会也窜不出来,扭捏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大骂醉春:“你这笨蛋,亏我一条裤子和你穿了十多年,这么多年四弟白叫了?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这会儿又假惺惺地卖什么好呢?乱蝶我不出去还好,要出去首先在你身上割两刀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乱蝶在里面连滚带爬嘟嘟囔囔个没完,醉春也不管恁多。他在外边盯了半天,也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打从进了镖局,他的‘如意玉葫芦’就被留在了锦绣堂,否则它倒是金刚不怕的好东西。别说这块锈迹斑斑的铜锁,就是一把宝剑放这儿,玉葫芦也能把它砸碎。但现在,醉春只能再想办法。他瞥见苔藓丛里有一块一尺见宽、方方正正的石头,他一手提起那块石头对着铜锁狠狠一敲,总算对劲,铜锁应声而掉。

醉春推开吱吱呀呀的破门,解开乱蝶身上的绳索。乱蝶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四肢,好不容易缓过劲,对着醉春就是一拳。醉春闪身躲开他的拳头,反手扔过来他背后的包袱。乱蝶不知dào

对面袭来的是何种暗器,变拳为掌抓过来那暗器,原来是一个没包好的包袱。他没抓好,包袱里的烧鸡、烤鸭等肉食从包袱里掉出来。

乱蝶顾不上敲打醉春,撕下一个鸡腿三口两口地啃起来。饿了半宿,又折腾了这半天,肚子早成饺子皮了。他连啃掉整只烧鸡,又吞下半只烤鸭,才打着饱嗝说:“吃是吃饱了,就是没有酒,有酒有肉天长地久,没酒没肉饿成瘦狗。所以我的酒呢,没有酒怎么行?”

醉春懒得和他多说废话。他消失了半天,恐怕大当家生疑。在话还能好好说之前,他想快点说完:“我不装神弄鬼摆布你,怎么赢得‘滚地雷’信任?‘滚地雷’可不是傻三娘,你忽悠两句他就乖乖跟着你走了。要我说,三哥你先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等我计划好了再来找你。三娘计划失败,你呢,一把火又把那些红绸烧了,时间紧迫,我猜‘滚地雷’肯定要实行秘密计划了。我先去打探一番再说。”

说着,醉春就要离开。乱蝶一个鹞子翻身扯住醉春的一条后腿说:“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他,管保叫‘滚地雷’彻底炸开。”

醉春头也不回,背口诀一样念道:“瞒天过海巧设计。”

这七个字让乱蝶立即放开醉春的腿,怏怏不乐地回道:“一帆风顺尊醉春。”

他们知dào

,当初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公子曾说过,无论是谁,只要听到上面七个字,无条件服从,这就像道士们常念叨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听令从令。

醉春迈出冷房,轻轻掩上房门,然后大步朝前厅走去。可是,大当家并不在前厅,有个小厮说他和‘笑金刚’一起去‘燕子峡’了。燕子峡是大当家的卧室住处,一般人踏不进去。大当家杨龙佑武功不高,但在‘霸王山’当土匪的时候,曾经挟持过一个术士上山。术士身无分文,只有‘奇门遁甲’书一册。杨龙佑见杀了术士也没什么用处,就留下了这册书。杨龙佑拿着这套书,竟然学会了摆阵。‘燕子峡’就是按照奇门遁甲中八个门设计的。误入死门者得死,误入生门者得生。所以,镖局中的人都知dào

,闯哪儿也不敢闯燕子峡。昨夜,乱蝶就是想争功,偷袭了燕子峡才被射成刺猬的。

至于笑金刚嘛,是杨龙佑的拜把子兄弟。换句话说,他就是依附在杨龙佑身上的应声虫。杨龙佑放个屁,他就得跟着放一个,还要大叫说,哎呀,我刚刚放了一个屁。

现在,大当家杨龙佑和笑金刚一起去燕子峡,如果醉春猜的不错,他们一定在筹划什么。

外面唢呐、喇叭嘀嘀哒哒热闹的很,可是春桃只能手托香腮闷闷地出神。这个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没趣。春桃是杨龙佑的暖床人,平常伺候杨龙佑衣食起居。说好听点,镖局的人称她为春姨娘,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没名没份的丫鬟。

春桃怔怔地看着廊上挂着的鹦鹉,嘟着嘴逗它:“春姨娘,叫春姨娘!”

鹦鹉在笼子里转个圈,摇摇尾巴念道:“放屁,放屁!”

春桃小脸都气白了,站起来就要打它。踏踏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大当家回来了。春桃急忙迎上去,道个万福,笑语盈盈地问道:“大当家怎么回来了?这会儿正是迎送宾客的时候。”

杨龙佑没有回话,领着笑金刚径直迈入正厅坐下,吩咐春桃沏茶。春桃答yīng

一声,暗道,又不知dào

搞什么鬼,支派自己离开呢。

等春桃走后,笑金刚凑过去,低声对大当家说道:“三娘已死,那批红绸也被烧了,要不要我去锦绣堂~~~”

剩下的话他声音很低,除了杨龙佑谁也没听见。杨龙佑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好,就这样。二当家什么的,我信不过,我看他和那小子有猫腻。等这边处理清了,我再好好地收拾他。不过,你最好先调查一下,二当家到底什么来路?”

笑金刚拍拍胸脯说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保证给您办得圆圆满满的。”

春桃端茶进来,笑金刚又回到座位上,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夜渐渐黑下来,镖局里依旧灯火辉煌,只是白灯残照,有些鬼火阴森的气氛。更敲三响后,守夜守灵的人都打起了瞌睡。

燕子峡外,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掠过,不多时,只听哎呀一声,然后一切又悄然沉寂。同时,二当家醉春提着一壶酒去冷房的时候,发xiàn

大门洞开,而里面的乱蝶不见了。

醉春一皱眉,暗忖,这厮不会真去了吧?醉春知dào

燕子峡的情况,别说乱蝶了,就是醉春,比他早混镖局几个月,也轻易到不得燕子峡。杨龙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除了春桃和笑金刚,其他人压根就摸不着燕子峡的口在哪儿。如果乱蝶侥幸从生门进,还能好好出来;如果不小心钻入了死门,那小命就休了。

虽然如此,醉春也不能弃他不顾。他把酒壶放在桌上,轻身径往燕子峡奔去。到了燕子峡,醉春也不敢贸然进去。他知dào

燕子峡有八个门,分别代表开、休、生、死、惊、伤、杜、景。这八个门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只要有人闯入,误打误撞打开了机关,生门会变死门,死门会变惊门。

第0020章 滴血拿头

醉春在外徘徊良久,一个门一个门挨个叫乱蝶的名字,经过的门他会在外面做记号,这样不至于把这些门搞混。一直到第七个门的时候,他才从外面听见一声奄奄一息的喘声。看来,乱蝶果真在里面。此刻,乱蝶也顾不得其他,单身闯进去,死拉硬拽地把乱蝶从里面拖出来。此时,乱蝶身上简直就像是一只刺猬,后背都是竹箭,黄色的箭尾一簇簇招摇地摆动着。幸好他穿着盔甲厚,否则早成竹筏子了。

乱蝶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骂道:“我这是撞了什么邪啊,进了两回都是这些破箭,奶奶的,杨大鳖头就不能搞点新花样?”

到这个时候,他的话还这么多,醉春懒得教xùn

他。他把乱蝶负在背上,飞快地回自己的房间。这是乱蝶第一次进二当家的闺房,乍一看,这房间还真是女人气十足。红绡暖帐,儿女情长正惬意。乱蝶想想三娘那熊样,忍不住开玩笑说:“哎呀,二当家就是在这里和三娘圆房的?这洞房比我那儿好多了,不过我们的名份可不一样。二当家是被‘娶’进来的,是不是我该叫你一声‘二嫂子’或者‘二**’什么的啊?看这房间,简直就是小姐家的闺房嘛。”

这个时候,亏他还有心思说笑。醉春恼火地把他扔在地上,气呼呼地离开了。他走近暖床右侧,墙上挂了一副‘宝钗扑蝶’绣像。绣像上的宝钗脸如圆盘,桃腮凤眼,一副销魂摄魄的模样。宝钗手持一把圆扇,正蹑手蹑脚地扑向一只停在花丛中的蝴蝶。醉春盯着宝钗看了一会儿,乱蝶正想再说笑两句,谁知dào

乱蝶不知dào

摁了什么地方,那宝钗手中的圆扇从中间裂开,之后,那堵墙也吱呀一声一分为二。原来,里面还有个密室。

这时,乱蝶还爬在地上,等着醉春来搀自己呢。可醉春压根儿就搀扶他的意思,径直走进去了。乱蝶一看,没来由四弟真生气了。他站又站不起来,只好努力爬着往前挪,边挪还边叨叨着:“四弟,四弟,你想怎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哪儿得罪四弟了?”

等乱蝶爬进来,内室的门又合拢了。醉春扶乱蝶起来,小心地安置在一张木板床上。这应该是醉春平时住的房间,里面摆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还有那张木板床。桌子上摆满了纸张,上面没有字,都是一条条路径图。醉春在闲暇的时候并没有闲着,把镖局的分布图都收集起来,只等着公子一声令下,行动实施。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图仅限于燕子峡外面,里面的情况,他们一点也不清楚。

醉春从那堆纸最下面抽出一封信,交给乱蝶说:“公子送来的密信,过不了三天五天,我们就可以反攻镖局了。”

乱蝶一见,嘻嘻哈哈大笑三声,喜形于色。

杨龙佑的内室,大当家可还没有歇着。春桃身着单红衫红裤,紧紧地偎着杨龙佑。笑金刚走后,大当家和春桃又小酌了两杯。这会儿,两人都微带醉意。春桃眯着眼,脸上潮红片片,她伸出白藕一般的手,轻轻地在大当家胸上拍了一掌:“大当家,您到底在愁什么呢?我听外面的人说,有什么红衣侍者来了,之后,您就跟掉了魂似的。红衣侍者,什么鬼东西嘛。看人家,也是红衣红裤,有什么区别嘛?”

话虽这么说,但红与红是绝对有区别的。话说洛青松手下有四大侍者,第一等叫彩红,第二等叫大红,第三等叫小红,第四等叫粉红。粉红属于最次等的侍者,平日也就传个话、送个信之类的。即使如此,道上的人见了粉红也都跟见了神似的,敬拜不已。毕竟天各一方,彩红难见着、大红见不着、就是小红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所以能见着的也只有粉红了。见着粉红就等于攀上洛青松的脚趾头,无论如何也算是个机会吧。

听完,春桃哧了一声,暗想,什么鬼玩意儿,不过是攀的枝高了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脱了衣服都一个模样,什么红不红的?

“不过,那个叫什么松的到底是什么人?”春桃问道。

“这个嘛,”杨龙佑沉吟着说:“说到洛青松的来头不是一般的大啊,你知dào

洛家声吧?”

春桃摇晃着小脑袋,迷茫地说不知dào

。她暗想,一介小女子,什么洛家声、洛青松的,一概不认识。

杨龙佑又问:“那你知dào

‘血滴帮’吗?”

春桃又迷迷糊糊地说不知dào

。打从十二岁被杨龙佑看中,甩手给了老爹十两银子,然后她就成了杨龙佑的暖床人。什么血滴帮,滴血帮,她怎么能知dào

呢?她要知dào

这些估计也早离开镖局了。

和这女人简直完全讲不通。杨龙佑叹口气,只好捡最简单的说:“你总知dào

血滴子吧?”

这下,春桃脸上的红晕总算荡开了,她兴头头地说:“血滴子啊,我知dào

,我知dào

。小时候,我听我娘讲,如果女孩不听话,随便爬墙头被男人看见的话,那么血滴子就会来取女孩的命。我娘说,这血滴子厉害得很,半夜自己飞来,罩在人头上,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杨龙佑点头说:“对,不错。想当年,八王夺嫡,雍正老皇帝还只是雍王府里的四王爷。为了收拢人心,他招拢了一大批江湖术士、武术高手充当密探。其中效力最大的就是年羹尧---年大将军。他创设的‘血滴帮’杀声显赫,闻人声取人命。”

“可是他和洛青松有什么关系呢?”

“要知dào

血滴子就是洛青松父亲洛家声创设的。洛家可不是凡俗之辈。他们祖居北京,自家绝技‘周天三十六剑’名扬四方。自从洛家声跟了年羹尧,投靠朝廷,洛家就像是头上罩着金钟罩,绝对的权势显赫。”

“那你又是怎么勾搭上洛青松的呢?不是我说笑,听说,听说,您以前可是‘霸王山’的寨主,是不是?”

以前要是听到别人这么揭他的短,他早一刀砍了别人。可今天,杨龙佑心情似乎不错,他竟然没有动怒,还笑嘻嘻地回答说:“不错,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那时天不管、地不收,要啥有啥,不比现在穿着一身皮袍还得装模作样做人。”

“既然您都认识那么大的人物,您为什么还在江宁开什么镖局呢?直接去京师多好。”

杨龙佑又呵呵一笑说:“我哪儿认识洛青松啊,顶多我也就能够得着人家的脚趾头。十年前,洛青松的弟子肖桐落在我手上。我救了她,还送给他一大笔遣送银子。这些弟子也是人,和谁结仇也不会和银子结仇,所以,就这么搭上桥牵上线了。”

春桃嗯了一声。原来如此,洛青松够不着洛青松,但他的弟子倒把大当家当成摇钱树了。

说到这里,杨龙佑的睡意渐渐袭来,他听听外面梆子隐隐敲了四下,再不睡可要天亮了。于是,他把春桃的脑袋放到枕上,向下滑了一下身子说:“不早了,睡吧。”

春桃正要答yīng

,只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笑金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当家,大当家,睡了吗?”

春桃暗骂,这死金刚,这么叫死人都被叫活了,还睡了吗?说什么废话?不过,当着杨龙佑的面,她可不敢这么说。她推了推杨龙佑说:“笑金刚来了。”

这个时候,笑金刚来见他,一定有要事商量。杨龙佑睡意顿时全无。他一跃而起,让春桃伺候着披上一件外袍,等春桃钻进被子中,他又把床前的幔子拉下,这才打开门,让笑金刚进入屏风外面的椅子上。

原来,笑金刚为乱蝶而来,有小厮告sù

他,乱蝶闯进燕子峡去了。这点,他和杨龙佑原本猜到了,乱蝶来头绝对不正。可是,紧跟着,二当家竟又把他救出来了。这时,他们几乎可以断定,这两货都是一伙儿的。

杨龙佑沉吟片刻,小声地和笑金刚嘀咕一番。现在顾不得许多,首先,他们要弄清楚这两货的来历,保不准点子不正,是哪家的仇家派过来的。其次,距离十二月初八洛青松的生日越来越近,他们必须尽快弄到锦绣堂的红绸。既然三娘已经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底要拿出以前的老本行来,一把火烧了锦绣堂、抢了红绸了事。至于这两个点子不正的货,等回头解决了缎庄,立即杀无赦!

第0021章 火烧锦绣堂

锦绣堂大堂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紫檀雕云龙大柜,里面一层层整齐地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绸缎。举世无双的锦绣堂红绸在最上面一层大柜里,上面用金锁牢牢地锁着。金锁的钥匙平时只有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翠拿着,平常人等,压根见不着红绸的样子。

这一天,正赶上水西门大街一月一次的庙会。水西门又是江宁第一闹市街,这个时候,街上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锦绣堂更是一番闹腾景象,接近年关,有钱人没钱人总得置几身衣服穿。上得台面的好绸缎自然价格昂贵,但一些边角料扔了也可惜。于是,红翠把这些没什么用处的边角料置于一个大缸里,旁边是一个铜铸的大箱子,样子颇像是庙宇里的积德箱,上面铸着一个铜蟾蜍,张着豁大一嘴巴。如果有看入眼的边角料,任大家不拘多少随便往里扔几枚铜钱完事。

此时,满身绫罗绸缎的乡绅地主细细挑剔柜台上的好绸缎,大箱子旁则围着一批粗布麻衣的妇女,东一把西一把地往自己怀里捞边角布料。大堂里,一些个伙计忙忙去去,柜台后一个先生噼噼啪啪地拨拉着算盘,埋头记账。

红翠头戴珠钿,身着对襟暗花红袍,铃佩叮当地走出内室。认识红翠的人连叠声地喊着红翠姑娘。红翠笑盈盈地答yīng

着,不时和熟识的人打情骂俏:“哎呀,这不是周掌柜嘛,听说你昨天娶了36房姨太太。看你这小身板,可得当心点啊,别哪天真被这些如狼似虎的小娘子给害了。”

那个叫周掌柜的老头子捋着白花花的胡子,颤巍巍地应酬说:“哪里,哪里,老爷子我还有几分硬功夫,别说三十六房,就是九十六房我也照纳不误。不过,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怎么能和红翠姑娘比呢,她们还不及姑娘一个脚趾头香呢。”

红翠呵呵笑着,香笋般的手在周掌柜腰上拍了一下,娇滴滴地说:“看您说的,看这料子,是昨儿新出来的花样,可是我们锦绣堂最好的织工花了半年时间做的,拿回家给姨太太们做个红绣裙,准保漂亮。”

被拍了一下的周掌柜双脚几乎站立不住,佝偻着腰笑说:“姑娘说啥就是啥,这些我全要了。”

红翠姑娘见目的达到,又转向另一个中年汉子:“我的亲姑爷,这不是唐家的唐大少爷嘛,哪阵风把您给吹过来了。诶呀,我的亲姑爷,看你满面春风的,一定是发了死人财吧?我听说唐子巷有座古墓被挖开了,不会是你的人做的吧?”

唐少爷吭吭笑着,打着干咳回答说:“看红翠姑娘这张刁嘴,我甘拜下风,少不得孝敬红翠姑娘几匹好绸子,姑娘就饶了我吧。”

红翠自得地点着头,举止间越发从容自如。眼见整个锦绣堂一派生意兴隆景象,红翠喜上眉梢。爹不亲、娘不亲、只有白花花的银子亲,这是红翠打从出生起就认准的死理儿。这辈子,她没啥都行,就是不能没有银子。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红翠来不及分辨声音从哪儿传来的,乍一见,房梁上、屋檐下,狮子头后面齐突突冒出一堆黑衣人来。这些人黑衣黑帽黑靴,脸上还围着一块黑三角巾。

红翠暗叫不妙,不知dào

从哪儿偷生的这些野崽儿,大白天的在锦绣堂闹耗子害。

这些黑衣人手持刀、叉、斧、钺兵器,把锦绣堂大堂围了一个圈,生生把红翠和一群宾客围在圈子中心。其中一个稍高些的黑大个窜出来,发号施令说:“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没冤没仇的赶紧给爷滚蛋。爷今天要在这里大开杀戒,火烧锦绣堂。”

弄了半天,原来锦绣堂是遭贼了。这时,大半宾客才算反应过来。其中,老骨头一把的周掌柜还挺仗义,迈着十平八稳的步子走过去给黑大个套近乎:“我说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黑爷,老人家我是江宁第一当局的老板,和这家的红翠姑娘多有来往。要不看老儿薄面上,让红翠姑娘给你们一些银两做跑路钱,你们就此放过锦绣堂!”

黑大个也不知是从鼻子还是嘴巴里哼了一声,然后对着周掌柜的后臀就是一脚,只把周掌柜从圈子中心踢到门外:“抽你爷爷的,识相的赶紧给爷滚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少不得爷野性上来,点了你的天灯当蜡烛烧。”

这下,周掌柜老实了,一群宾客也老实了,面色煞白地钻出了锦绣堂的大门。这一来,锦绣堂只留下红翠和一帮伙计。伙计们没见过这场面,一个个吓得腿只抽筋。伙计胆怯,红翠不怕。只见红翠抖抖精神,挺胸上前问道:“你这黑大个,一点脸色都没有。不知dào

你什么来路,竟敢在锦绣堂闹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姑娘我心情好,给你三五文钱给兄弟们买杯茶喝,你们赶紧滚开,别搅了姑娘的好兴。”

无论如何,锦绣堂在江宁也算颇有盛名,一般小贼听了这句话早识趣走了。可这黑大个嘿嘿一笑,上前扭住红翠的小腰,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喝道:“兄弟今天就是来搅场的,别说你三五钱,就是三五百两银子兄弟也不会领情。没办法,兄弟们也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你就自求惜福,趁着年轻早脱胎去吧。”

一听说人家要自己的命,红翠立即笑靥如花,嗲嗲地靠在黑大个的肩头撒娇说:“亲爷,看您这话说的,要钱没有,不是还有小娘子一个呢。”她眨巴着眼睛,抛了一个媚眼暗送秋波。

哪知dào

黑大个也不吃这一套,甩手推开红翠的脸,恶狠狠地嚷道:“少来这一套,爷是个太监,不喜欢女人。”

这一下,红翠没辙了。她一扭身,抬腿在黑大个胯下狠狠给了一脚。黑大个吃不消,痛叫着丢下红翠。红翠骂了一句,太你的监去吧。之后,她大叫一声:“大哥、二哥快来,有人吃我豆腐了!”

她这一嚷嚷,果真,菩提、暗香一溜烟从演武厅涌进来。那黑大个依旧蹲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指着红翠结结巴巴地说:“还豆腐呢,我都被她吃了。兄弟们,别心软,一把火烧了锦绣堂。”

黑大个一吆喝,那些黑小子咋呼一声,像解开绳索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四处搜刮。菩提、暗香虽然功夫了得,但对方人多势众,少不得有些吃亏。眼见这些黑衣人用斧头砸开金锁,把最上面一层的红绸抢到手,黑大个甩出几个火折子,火折子分开向大厅散开。绸缎见火就燃,呼呼喝喝地烧起来。火势迅速蔓延,烟气熏人。那些黑衣人见目的达到,呼哨一声,四散逃走了。伙计们终于清醒过来,但眼见火势已成燎原之势,再留下不是被烤熟就是当柴火烧,于是,也嚷叫一声急忙逃命走了。

第0022章 红翠被献

听到动静的公子从小书房跑出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只见房梁上一根横木径直掉下来。横木正照着公子的头打来,说时迟那时快,暗香一个飞纵,如猴子捞月一样一把抓住了公子的腰。又一个旋转,已经把公子带出了锦绣堂。

红翠傻眼了,正要冒火跟着公子出去。烟雾缭绕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她,随手往后一扔,扛在背上,三下五下也来到了水西门外。

原来,背负红翠的正是菩提。他们的脚刚刚落下,只听哗啦一声,锦绣堂的大厅轰然倒塌,屋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废墟。

红翠灰头土脸的看着公子,想想自己这一年的辛苦着忙,心下一悲,盘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谁家的龟儿子办的好事,让他生儿子没屁眼,生闺女没嘴巴,上不能吃,下不能拉。奶奶的,那么多的好绸缎,就这么一把火烧了,还有,还有~~~”下面的话她却不说了。

公子神色倒挺淡然的,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只看了一眼已成废墟的锦绣堂,缓缓地对暗香说:“身上可有银两?”

暗香摸摸随身带着的钱包,大致掂量了一下回复说:“回公子,大约还有四五十两金子,勉强还够支持一阵子的。”

公子点头说道:“找一家干净些的客店,先住两天再想对策。”

虽然暗香认为这样太委屈了公子,但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答yīng

一声,领着公子去‘陈家老店’小住两日。

陈家老店就在水西门外,不过锦绣堂在水西门的西头,而陈家老店在水西门的东头。老店在这里足足开了一百三十年,是祖传老店。店面干净、菜蔬也比较整齐。

公子虽不来这种地方,但暗香却和老店的掌柜熟识。自然,掌柜安排了两间上房给他们住,又让伙计安排洗澡水给公子清洗。

伙计准bèi

好洗澡水,这时,偏偏找不到红翠了。没有红翠,谁来伺候公子沐浴更衣?这丫头,这个时候又跑哪儿玩去了?

红翠哪有时间玩啊,她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此时的她又偷偷溜回锦绣堂。锦绣堂内,已经变成废墟一片,地上瓦砾焦木一堆,踩在上面还烫脚呢。红翠顾不得双脚,她一门心思都在茅房。她把自己的私房钱都藏在茅房踩石下面。这是最保险的方法,没有人会想到拉屎的地方竟然会有黄金白银,并且这种方法风雨不透,实在高明的紧。

红翠趴在地上,一只手用力撬开踩脚石,另一只手则向石头下面摸。终于,她掏出了一个红布包。她打开红布包,里面赫然是一张张银票。

红翠喜笑颜开,这下小心肝总算可以回到肚里去了。她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她只顾低头包红布包,没想到一头撞在一个人怀里。她抬眼一看,立即面红耳赤,一个金刚样的黑汉子杵在那儿,一只手还防备地捂着自己的命根说:“丫头,这下你跑不了了!”

金刚样的黑汉子一个扫荡腿先把红翠撂倒,然后捆住双腿,最后才反绑了她的双手。红翠眼瞅着那堆白花花的银票被黑汉揣进怀里,她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可惜她的嘴刚要张起来,立即被一块臭烘烘的东西塞住了嘴巴。打量一看,竟然是男人戴的头巾。无可奈何之际,红翠只能用她凌厉无比的眼神,狠狠地剜了他几眼。即使如此,黑汉子依旧扛起她,像背麻袋一样甩在后背上,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用猜也知dào

,这个黑汉子就是杨龙佑手下的笑金刚。他奉命烧了锦绣堂,抢走红绸,献上美人儿一个。这一趟行走,可谓是顺金顺银顺美人。当然,金银放进了他腰包,但美人就算了,该孝敬还是要孝敬老大的。毕竟吃人家喝人家的,总要给老大点好处。

经过这一场闹腾,他们回到镖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杨龙佑派人打探清楚,在得知笑金刚凯旋之际,立即笑盈盈地在镖局大堂迎接。笑金刚把红翠摔下来扔到地上,后面的伙计则把一箱上乘红绸抬到他面前。杨龙佑虚伪地挂着一脸春风拂面,嘴上直道,兄弟们辛苦了,双手却迅疾地打开了箱笼盖子。当质地上层、颜色娇艳的红绸亮在他面前时,他一手贪婪地抚摸着红绸,心中暗想,在这世道上混,很多事情还是用强盗的手段才管用。

等杨龙佑欣赏完红绸,小心地盖上箱笼盖子,上了密锁,才让两个心腹伙计抬到燕子峡后院。此时,笑金刚已经拿去红翠嘴上的头巾,把她竖立在杨龙佑面前。杨龙佑睁眼一看,哟,不得不夸笑金刚做事地道,抢一送一。抢来一箱红绸,还捎带着送上一美人儿。

杨龙佑和一般男人一样,(镖局里也只有三娘一个人喜欢男人),他可只喜欢女人。一见红翠滴溜溜的凤眼一对,右脸颊一‘玉狐狸’数不尽的妩媚**。哟呵,这不是女人,简直就是上天掉下来的尤物。杨龙佑脸上堆着笑,眼睛一刻不停地从头看到脚,嘴里连声说好。

笑金刚上前道:“大当家,我和弟兄们办事回来,见这女人被一伙劫匪抢走,弟兄们打抱不平,赶走了劫匪,却把女人留下了。弟兄们知dào

大当家内室空虚,少不得拿来孝敬大当家。”

杨龙佑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滚地雷’行走江湖,行得正,影子直,怎么能做这种违背天地良心的事呢?我看,问问这女子,家在哪里,婚配与否,送她几两银子,让她好好嫁人吧。”

笑金刚一听,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明白这都是杨龙佑嘴里说的客气话,可毕竟他是个粗人,一时半会不知dào

该说什么。正不知所措间,红翠挺身上前,反背着双手,弯腰一拜,娇滴滴地叫一声亲哥,然后凑到杨龙佑面前,吹气如兰地盈盈耳语:“亲哥哥,您这是说什么话呢?小女子我自来欣赏陈圆圆,一门心思想嫁英雄好汉。我看亲哥哥身不过六尺,膘肥肉厚,头小肚子圆,怎么也算比吴三桂强一些吧?这么厉害的汉子我都不要,我是傻蛋?脑袋被女人踢了还是那什么被女人踢了呢?”说完,那双俊俏的双眼瞥了瞥笑金刚。笑金刚想想刚才自己被红翠踢了的窘样,明知dào

她在暗讽自己,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嘿嘿笑了两声。

杨龙佑喜笑颜开,挥挥手,对身后的一丫鬟吩咐说:“还愣着干嘛,没听见姑娘说什么呢?少**的丫头,快把这位姑娘送到‘杏花春’,让春桃好好伺候着,慢待了姑娘,有你们好kàn

。”

那丫鬟连声道是,碎花步快走到红翠面前,解开红翠背后的绳子,殷勤地扶着红翠进入内室。红翠边走边四处窥探周围环境。

第0023章 红翠夜行凶

红翠一走,杨龙佑沉下脸,阴声问笑金刚道:“让你查的事情怎样了?”

笑金刚趋前一步,小声回复道:“大当家猜的不错,二当家,不,醉春那厮果然点子不正。听锦绣堂的伙计说,他原本是锦绣堂公子的四大侍卫之一,不知怎地来到我们镖局,我看这事不简单。不会是之前他们和镖局结下的梁子吧?现在想想,三娘的死果然蹊跷。”

杨龙佑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不管醉春来头怎样,毕竟不是镖局的人。再说,如果他和锦绣堂真有关系,更没有留他的必要了。锦绣堂已灭,这伙人都得死。但是醉春确实有两手,单凭单打独斗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最好能使个阴招。喝个迷-魂药什么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

他在心中正筹划醉春的死,忽听堂外一声高喝:“大当家好啊,‘镖膳堂’正在等今晚上的菜单,却怎么也找不到大当家了。我说咱今晚上吃什么呢?听说金刚兄弄到一批好东西,无论如何,也得为金刚兄贺贺。”

笑金刚连道不敢。杨龙佑则笑嘻嘻地上前握住醉春的手,亲热无比地叫道:“哎呀,怎么敢劳驾二当家亲自过来送菜单?你说得不错,我们确实得给金刚贺贺。他今天忙了一天,也够辛苦的。我说,咱三个今天不醉不归。”

笑金刚急忙使眼色给杨龙佑说:“使不得,我们大当家今晚上要降龙伏凤呢,还是留点力qì

回房使着吧。别看小美人嘴上甜,实jì

上彪悍得很呢。”

杨龙佑哈哈大笑:“不用担心,我正喜欢这样的美人儿啊。我倒要看看,是她降服我还是我降服她?”

醉春装作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茫然地问:“哪儿来的美人儿,难道又一个春桃不成?”

他们相视一笑,相拥着朝‘镖膳堂’走去。

他们出了大堂,穿过练武厅,右面一拐,就是‘镖膳堂’。这时,杨龙佑轻轻拽了一下笑金刚说:“我们去茅厕一下,喝酒前先清清肚里的货。”

笑金刚自然明白杨龙佑的意思,点头说好。杨龙佑不好意思地对醉春说他们马上过去,让醉春先去摆桌好酒好菜等着。

笑金刚跟着杨龙佑走到角落处,杨龙佑看看四周无人,低声对笑金刚说:“红绸已经到手,没必要再留着他们。但我还是不明白,醉春那厮到底什么来头?我‘滚地雷’什么时候和他结下了梁子?把我们镖局特制的‘迷人散’准bèi

些,倒进他酒里,我不相信他不说实话。”

笑金刚一一应承。他早看醉春不顺眼了,这下,等他彻底迷倒了,他先挑断醉春的手筋脚筋,再慢慢地折腾他,看他还当什么二当家?

晚宴几乎没什么悬念。醉春原本海量,可他不知dào

他们两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三杯五杯就被灌翻了。虽然笑金刚严刑审问,但醉春始终说自己和锦绣堂毫无瓜葛,他是被三娘抓到镖局的。见审问无果,杨龙佑又一直揪心‘杏花春’的红翠,只好下令先把醉春捆起来,再抓住醉春房里的三少爷乱蝶,一起扔进冷房,等明天午时三刻结果了事。

于此,整个锦绣堂全盘皆输,别说‘瞒天过海’了,就是瞒海过天也是死路一条。陈家老店内,公子黯然失色,红翠不在身边,自己穷困于客店,父仇母恨何时报?

这样一个春-宵,却是杨龙佑的千金一刻。他醉醺醺、喜滋滋地来到‘杏花春’。只见春桃摆着一张苦瓜脸,委屈地跪在红翠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红翠捶着腿。

“你下去吧。”杨龙佑顾不上春桃的情绪,摆摆手让她下去。春-宵呢,怎么容得下她,太碍事了。

春桃眼一红,差点要哭出来。红翠却不管她,一脚踢开春桃,站起来,上前牵住杨龙佑坐到一张小桌前。桌上已经摆好四五碟像样的小菜,一大壶‘女儿红’,旁边放着两只大海碗。

红翠亲自倒了两大碗酒,一只端到杨龙佑面前,一只放在自己面前:“我说亲哥哥啊,洞房一夜,我们喝几个交-杯酒吧。为了长长久久,我们先喝十几碗再说。”

哇呀,杨龙佑吓了一跳,感情这美人儿都是论碗喝酒的啊。不得了,杨龙佑可喝不了这海碗。红翠自小在宜春院见惯了男欢女爱、觥筹交错,也或者她遗传了母亲喝酒的本事,别说喝几碗酒,就是喝几壶酒也不在话下。

原本,杨龙佑已经在‘镖膳堂’喝得差不多了,正想借酒劲好好恩爱一把。哪知新娘子是个酒鬼,硬拉着他再喝十几碗,等十几碗过去后,别说洞房了,恐怕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了。

正要推辞,却见红翠脱下对襟袄儿,只穿了一件丝白贴身衣,腰下着一条月牙色裤子,腰身玲珑凸显,越发撩人酒兴。杨龙佑眼珠子骨碌碌只在红翠身上转,红翠却端着那海碗酒送到杨龙佑嘴前:“我的亲哥哥,我们先喝几碗交杯酒,然后再行那要紧的事。”

面对这么一个尤物,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他也顾不得了。几碗酒下肚后,杨龙佑就像醉死的猪一样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这时,红翠悄悄地走到门边,见四周无人,迅速地从裤子上解下自己的红腰带,缠在杨龙佑粗大的脖子上。只要她双手一用力,保管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坏事,难道隔房有人,会是谁呢?

红翠正准bèi

勒死杨龙佑一了百了,这时听见外面呜呜咽咽传来一阵哭声。再一听,原来是春桃,喝了几杯小酒,受不得寂寞,径直找杨龙佑来了。

好在房间的门紧锁着,凉她也没功夫进来。可是红翠没想到,外面吼哈一声过后,门就被撞开了。别说,酒过后的春桃有几分蛮力。

一下,红翠傻眼了。春桃意乱情迷,眯着一双春眼,斜睨着床上的红翠。只见红翠正坐在大当家腰上,手里拿着一条血红腰带,腰带缠在大当家脖子上。她迷迷糊糊地正要问红翠在干什么。红翠却拉扯了几把腰带,笑呵呵地说:“我这腰带用了几年有些生锈不好使,这不,大当家正帮忙磨利索呢。你进来做什么?没看见我和大当家玩得正高兴。”

春桃一步三摇,晃晃悠悠地蹒跚到床边,指着红翠骂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蹄子,抢我的男人,我跟着这个男人熬了半辈子,你算什么?”

红翠从容地把腰带从杨龙佑身上解开,又系回到自己腰上,噗通一下从杨龙佑身上跳下来,拍拍手说:“那好啊,是你的男人你拿走好了。”

春桃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的话,睁大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她问:“你说的是真的?”

红翠潇洒地摇摇头,轻佻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蛮腰笑说:“哟呵,我们姐妹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没事,改天我们一起沐个浴,搓搓澡,晚上再睡个小觉,一觉抿恩仇嘛。男人算什么,对不对?要,你就拿去好了,正好今晚上姐姐我想清净一下。”

第0024章 冷房暗解救

话说到这份上,春桃立即喜笑颜开。得yì

中,她以腰还腰也捅了一下红翠的小腰,笑说:“姐姐,你真好!改天我们一起洗澡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睡觉不好吧,不如,姐姐去我屋睡。我的屋比这个屋干净。”

红翠立即不乐意了,她双腿摊开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嘴里嚷着说:“不行,不行,男人可以借给你,这张床不能给你。不是姐姐我不仗义,关键是姐姐就喜欢这个图案的被子。对,这叫恋被屁,真的,不骗你,恋被子的屁号。”

这个时候,春桃不管她是恋被癖,还是恋被屁,总之,她毫不在乎。难得进来一个女人,不贪富贵,不喜争宠,更没心宅斗,多好的姐姐啊。她喜盈盈弯腰一拜,连叠声地谢过红翠,搀着杨龙佑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他们离开房间,红翠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翻箱倒柜搜检财物。屋子里没什么财物,只有一些密信。红翠不怎么识字,看那些横道竖道的东西就头大。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溜全塞进一个包里。可是这些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要怎么从‘燕子峡’里出去。她知dào

杨龙佑有一本机关地图,上面用地图详细地描述了‘燕子峡’出路。她需yào

的就是这本地图。

她找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地图秘籍,急得她脸上冒汗,嘴里不停地咒骂。这蠢货,到底藏哪儿去了?听着窗外更敲五下,眼瞅着天就亮了,她再找不到秘笈,醉春和乱蝶就只有葬在镖局了。

秘笈,秘笈,这见鬼的秘笈,到底在哪里呢?鼓捣了一夜,红翠什么都没找到。她累得坐到刚才喝酒的板凳上,气咻咻地倒了一碗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她狠狠地把酒碗摔在桌上,却听声音有些不对。她心中一动,从桌底上摸摸刚才酒碗落桌的地方,果然有个暗扣。她把暗扣往外一拽,里面陡然出现一个暗屉。她兴奋极了,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本秘笈。虽然她不知dào

封皮上写的什么,但里面却是一张张通俗易懂的画。原来秘笈是用一幅幅画来表达的,那条路可走就用黑色的小人代替,脸上笑眯眯的;如果是死路一条,那就用红色小人代替,弓箭射击倒地,惨不忍睹。不仅如此,八个门,每条路里的机关都备细描述。这下,攻下‘燕子峡’应该不是问题了。

红翠离开‘杏花春’,手拿秘笈,寻找出路。她要先救下醉春和乱蝶,然后再和公子汇合。那时,手里有了秘笈,一举拿下龙凤镖局,势在必行。

她寻摸着从生门里出来,按照地图指示走到一条小路上。这时,她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不妙,有人来了。她急忙躲进旁边的廊子后面,只听两个男声边说话边过去了,隐隐地,好像是笑金刚的声音。前面的话,红翠没听清,只隐隐地听见什么关进了天字牢密室什么的。红翠也顾不上管他们,只管找冷房的位置。

原来,乱蝶被抓后,又重新送回了冷房,接着,醉春也被迷翻,索性两个人做个伴。杨龙佑原想等今日午时三刻一到,立即开刀问斩。

此时,醉春也悠悠醒转。他感觉肚子极不舒服,好像被重物压了似的难受。他睁眼一看,乱蝶正躺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嘴里流着哈喇子,差不多湿了醉春一身。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有大睡的闲情。他往外咕噜一翻,乱蝶的脑袋重重地倒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这一下总算把他震醒了。他眨眨绿豆小眼,看着醉春说:“四弟啊,有牛肉没,都要饿死了。”

见鬼,还牛肉呢?午时三刻一到,他们都可以投胎变成牛了。醉春没好气地说:“得了,还牛肉呢,一会儿我们兄弟到阴曹地府吃牛肉吧。”

这么一说,乱蝶似乎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扭动一下被捆麻的双腿双手,环视着四周。片刻不到,他乌拉一声大叫说:“不会吧,我们全军覆没了。这要如何是好,我还没娶妻生子呢,肉也没吃够,女人也没有,少年早逝,这算什么?四弟,你怎么也被发配到这儿来了,我还指望你救我出去呢。话说三哥我功夫不好也就算了,四弟你一向英明神武,怎么也孬种到这里来了。这下完了,我们都完了,一起投胎转世去吧。”

说完,他长叹又短叹,只恨自己没有缩地功。醉春也拿他没办法,由着他发牢骚去吧。想想,公子由大哥二哥保护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里怎么办?自己身陷冷房也就算了,还连累公子的计划功亏一篑。真没想到,下山后,竟如此出师不利,以后还怎么见公子和大师傅啊。

天渐渐亮了,一抹晨霞从窗外投射进来,风飒飒地吹着,才窗户上印下斑驳的竹影。一切都静悄悄的,连个伺候早饭的人都没有。

突然,醉春踢了一下乱蝶。正在怀念香肉美女的乱蝶不乐意地叫道:“干嘛干嘛,饭是没的吃,想也不让想了?”

醉春嘘了一下说:“别说话,听,外面有人。”

乱蝶终于安静下来。他们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只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红翠。

一下,乱蝶像见了亲娘老子一样高兴,如果没有绳子捆绑,他几乎要跑过去抱起红翠,在她脸上亲一下,哪怕被她打耳刮子呢。可惜,绳子绑着他,他只能嘴上嚷嚷着:“哎呀,我的亲娘诶,你可算来了,三哥我想死你了。”

红翠撇撇嘴,懒得开口搭理他。她袅袅娆娆地走到乱蝶背后。乱蝶以为她要来解救自己,仰望着她,嘴上姑娘长姑娘短地直叫。谁知红翠从他后腰摸出一把一寸长小刀。那正是乱蝶的随身暗器,一百单八把回旋刀。进镖局的时候,因为入镖的弟兄都得卸下家伙,乱蝶忍痛割爱把暗器留下,但还是悄悄藏起了两三把小刀。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乱蝶正要自吹自擂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哪知dào

,红翠摸出小刀又袅袅娆娆地走开了。

“红翠姑娘,红翠姑娘,你去哪儿啊?快解开三哥啊。”

红翠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醉春身边,一把割断了绳子,把刀子还给乱蝶,手托香腮,闷头想心思去了。

醉春挣脱开绳子的束缚,拱手一拜,谢谢红翠的救命之恩。红翠轻轻挥手说罢了,只是不知dào

公子怎样了。醉春松散一下筋骨,笑笑说:“这个我倒知dào

。只要我们没事,就可以救出公子,一举烧了这贼窝。”

红翠大睁着凤眼,惊呼道:“怎么?公子他们也被抓进来了?暗香他干什么吃的?不是常说功夫好吗,怎么连公子都保护不了。”

醉春摇头说:“不,这也是公子的计划之一。你就瞧好吧,看我们怎么收拾这帮贼伙。”

听他们说得很热乎,但没有一个人来解开乱蝶的绳子。他急了,虽然刀子就在身边,可没有双手,大师傅又没有教他缩骨功,怎么能拿到刀子嘛。他在地上爬了半天也没有抓到刀子,焦急起来,嚷着说:“再不救我,看谁给你们肉吃?”

醉春笑了,心道,好像谁曾吃过你给的肉似的。不过,虽然这么想,不过他还是走过去一刀割断他身后的绳子。眼下,只等见到公子,然后合计一举端掉龙凤镖局。

第0025章 两汉子打架

从冷房出来后,红翠又循着旧路回燕子峡。此时,春桃偎着杨龙佑睡衣正浓。不想,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春桃纳罕,像燕子峡这样的地方,从来是大门进不来,二门出不去,哪个有胆有识不要命的家伙竟敢硬闯进来?

她抖身穿上一件杏黄袍,挽挽肩头的散发,扭着小腰一步三摇地迈出房间。正要开门,不想一声响之后,迎面和一个女子撞个满怀。春桃睁眼一看,原来是大当家准bèi

纳为小妾的红翠。一见红翠,春桃杏眼倒竖,满脸不高兴。见过抢汉子的,没见这么早就来抢汉子的。

果不其然,红翠笑盈盈一拜,叫了声姐姐早,然后跨大步走近床前。春桃暗想,笑也不是,恼也不是,要说什么好呢。还没等她想好,就听外面一声大吼:“三爷在此,快叫‘滚地雷’出来受死。”

这一声发人深省、震耳欲聋,只把杨龙佑从床上震起来。迷迷蒙蒙中,他以为地震呢,惊慌失措地钻到床底下。红翠呵呵一笑,把杨龙佑从床底下揪出来说:“大当家,看你吓的,有人来砸场子呢,你往哪儿钻?快出来把他揍得皮肉开花!”

这一下,杨龙佑才算定定心神,慢悠悠地从床底下钻出来,摆摆手调侃说:“哪里哪里,我以为床底下有猫,想给姑娘抓来玩玩的。不过你说什么,有人来砸场子?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挑事?”

话音刚落,只见梁上跳下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是乱蝶是谁。杨龙佑刚从床上下来,身上没穿什么衣服。乱蝶从头到脚细细把玩一番杨龙佑,哈哈大笑:“镖局的第一把交椅也不怎样嘛,完全无货,无货啊!”

杨龙佑被他瞅得尴尬,急唤春桃更衣。乱蝶倒也安静,不紧不慢坐下,等他更衣完毕,才抖擞起精神叫板:“来来来,是好汉的,我们单打独斗三百回合。”

此时,杨龙佑身着短装,轻装上阵,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满不在乎地说:“难道我会怕了你不成?只是这屋子狭小,展不开拳脚,我们去外面玩几把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拳头不长眼睛,砸死砸伤了谁概不负责。我们先立个绝命书。”

乱蝶摆摆手,一脚踢开窗户,一个纵身,跳出屋子,声音却从外面传进来:“三爷我烂命一条,天不收地不管的,有本事你只管拿去好了。”

驰骋江宁这么多年,贵贱货镖局也接过几次,不管怎样,道上混的朋友都还给镖局个面子,不想今日,‘滚地雷’竟会被这么一个矮冬瓜叫板。杨龙佑脸色一沉,血气上升,直涌到脸上,那黑胖的脸看起来像发霉的青铜器。他低哼了一声,一个纵身也窜了出来。

出了小院,外面是个大院子,原本是春桃赏花游玩的所在。园内,残菊盛开,黄的、白的、红的,一片片鲜艳动人。但此时,这样好的景致她们没眼睛看,毕竟看两个汉子打架才更有趣。

红翠嚷了一声好,三步两步跟出来,紧跟着是一脸关切的春桃。红翠的兴致很高,高喝一声:“亲亲亲哥,在姑娘美人面前,你可得给红翠长长脸。一拳头砸趴下这个矮冬瓜,回去我给你炖童子鸡吃。”

平日里,红翠没少和乱蝶怄气,虽然此时是戏语,但却是真情实语。杨龙佑可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猫腻,还以为红翠在给自己鼓劲呢。他得yì

地转转脖子,活动了一下关节,扎好马步,做了一个起手式,然后对乱蝶说:“来吧,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乱蝶倒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听杨龙佑哎呀一声,倒栽葱一样倒在地上。这下,春桃傻眼了。在他们心中,大当家力扛二百斤,怎么没出手就被打翻在地了。原来,乱蝶说要出来比试一番,杨龙佑想当然地以为,他们会拳打脚踢斗上三百回合。谁知dào

乱蝶这人挺卑鄙,也不打也不踢,也不知dào

用了什么家伙,只打中了他的两腿膝盖,他顿时站立不稳,跪了下去。

红翠大叫一声好。恼怒不已的杨龙佑甩开春桃的搀扶,狠狠地瞪了红翠一眼。红翠立即瞪了乱蝶一眼,喊道:“好你个大头鬼!”

好个大当家,很快就心平气和下来。他嘿嘿一笑,拍拍身上的土说:“没想到小兄弟是使暗器的行家。既然小兄弟不想比划拳脚功夫,那我就陪小兄弟玩几下兵器。”他扭头看着春桃说:“把我的混铁大锤拿来!”

春桃答yīng

一声,转身就要离去。红翠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盈盈地叫了一声:“好姐姐,看你瘦瘦弱弱的,最多也就八九十斤,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能使得动大锤?要我说,这可是男人干的活儿。”她努努嘴,对侍立在侧的两个小厮说:“让那些蠢男人干去呗。”

她这一说,确实有理。要知dào

杨龙佑其他的功夫倒没有,只是力大无穷。传说他使一对大锤,每只重一百多斤。这么说,两只锤子足足重两百斤,单靠春桃这么一个女子,恐怕拿不过来。

好在杨龙佑**了一帮好小厮,有两个眼色麻利的,跟着春桃去拿大锤。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杨龙佑等得焦急,骂道:“奶奶的,拿个捶用得着这么长时间,难道在屋里吃花酒不成?”

就在这时,他们却听见哼哧哼哧的声音。杨龙佑抬眼一看,只见两个小厮用绳子绑着双锤,一边一个抬着双锤,颤颤悠悠地往这边走。好不容易走到杨龙佑身边,其中一个小厮手不稳放得早一些,另一个锤子下滑直接砸在杨龙佑的脚上。

杨龙佑痛得吱哇乱叫,可又使不上力。他好不容易才抓住那个小厮,给了一个耳刮子:“想要我的命呢,赶紧给我抬走!”

两小厮又沉沉气,哼哧哼哧地抬起双锤,放到一边。乱蝶已经坐立在歪脖树上,看得喜上眉梢,连声叫好。杨龙佑顾不得收拾两个小厮,一手一个大锤,呼呼生风地在场子中间舞起来。

第0026章 笑斩大当家

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这‘滚地雷’的名气确实不是吹出来的。他先舞了几下,乱蝶大声叫好。杨龙佑越加兴奋,索性倒在地上。乱蝶看得入迷,忍不住问道:“嘿嘿,正好kàn

呢,你怎么躺地上了?才刚起床你就要睡了?昨晚上还没睡够?哦,我知dào

了,一定和春桃嫂子亲热太久,误了觉头对不对?”

杨龙佑却不管他,只管在地上滚来滚去,双锤在他头顶旋转,像个球一样密不透风,挨着的即伤,碰着的半死。说来他却闭着眼睛,滚到那里捶到那里,捶着的就死,挨着的就伤。这套功夫以迅猛为主,全靠听声辩位。说来他的拿手功夫全靠一番蛮力,但攻守全备,一般人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反倒被他伤得很多。

这套绝技舞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直舞得杨龙佑热汗淋淋。他也不辨东西,直嚷着让乱蝶下来接招。乱蝶心想,闹也闹够了,再这么旁观可没什么意思。他大叫一声好,然后从树上跳下来。闻得声动,杨龙佑立即像一个球一样滚过来,院子里的菊花都没碾成了花片。

像他这种架势,乱蝶却也不敢贸然接战。亏得他擅长逃跑功夫,此刻上蹿下跳,杨龙佑倒也拿他没办法。又挨了半个时辰,杨龙佑实在受不了了,他要使出杀手锏。他瞅准空隙,一只锤直奔着乱蝶的下盘而来。他知dào

乱蝶势必会上窜躲避这一击,那时,他上面一锤再砸下来,保准将乱蝶砸成饺子皮。

他的如意算盘不错,哪知,乱蝶不慌不忙,也不跳也不窜,只轻轻从袖中甩出一支暗刀。那刀薄刃尖利,只有一寸多长,但劲道十足。只见这支一寸多长的小刀上也不击,下也不击,恰恰奔着杨龙佑的腰间而来。

话说杨龙佑一身短装,腰间缠着一条黑色丝带。那暗刀尖利无比,在杨龙佑腰上轻轻一转,又顺着来势回到乱蝶袖中。这正是乱蝶的拿手功夫‘回旋刀’。红翠虽然多次听说回旋刀,但真zhèng

见识到回旋刀的厉害,今天却是第一次。

可是她不明白,那么一个小刀有什么厉害的,杀也杀不得人,切也切不了菜,难道要当绣花针来用?看情况确实如此,那小刀完全没伤着杨龙佑,甚至都没有挨到他的皮肤。他继xù

滚动着,上面那只锤只照着乱蝶的天灵盖下来。红翠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听得乱蝶一声奸笑。

红翠睁开眼睛,不禁也哈哈大笑。原来那刀真的没有伤到杨龙佑,却把他腰上的丝带切断了。杨龙佑不知其害,身子照样滚过去,裤子却掉开去,只剩下贴身小衣。乱蝶再一刀过来,小衣上的红汗巾也断开去。杨龙佑见此情景,只得扔下锤子,双手紧抓住小衣,生怕再被人窥探了私密去。

还没等他穿好衣服,镖局东边冒出团团烟雾,隐隐听得有人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声音此起彼伏,一阵阵的从外面传进来。惊愕间,醉春从外面闯进来,看着窘迫的杨龙佑,对着乱蝶后背就是一掌:“还闹呢,赶紧办正事。”

红翠也看够了热闹,讨好醉春说:“就是就是,这个时候他还在闹着玩,太不像话了。不过~~~”她扭头又看见杨龙佑,哆哆嗦嗦地捂着小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她格格又笑起来,直笑得差点叉了气。

醉春从床上甩过一件衣服,让他穿上,反手反脚捆结实,然后呵斥那两个小厮抬着走出了燕子峡。

一路上,红翠始终格格笑个不停,不停地问乱蝶,公子要这个蠢货干什么,一刀砍了拉倒。乱蝶的态度比红翠还嘻哈,调笑红翠说,一个屋子里的,姑娘都不知dào

,乱蝶怎么会晓得呢?

红翠用那双撩人的凤眼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就不能说话,嘴里喷不出一句正经话。

镖局演武厅内,暗香菩提护着公子,一阵刀飞棒打,那些武师、镖头、打杂的,各个司、那个坊的,就如林中的惊鸟、枪下的野兔,四散逃开,一个不留。

话说公子怎么到镖局来了,之前他们明明在‘陈家老店’住着呢?原来,那些黑衣人紧跟着公子他们到了老店,趁他们熟睡之际,点了息香,然后趁夜押进镖局‘天字一号’密室。这些事都是笑金刚带头做的,之前,红翠听到的谈话就和这些有关。红翠解开醉春的绳子后,醉春找了一个镖师问公子的下落,把公子从密室解救出来。

再说镖局的人伤的伤,逃的逃,一个个成鸟兽散状。此时,暗香、菩提跟着公子来到镖局后花园,在一口废井前停下,井边枯叶层层,旁边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石碑,上面石刻写着‘夫人井’。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根铜禅杖。暗香听得脑后呼呼生风,头也不回,一撩袍袖,那根铜禅杖就被甩飞了。再一回头,一个胖大和尚哭丧着脸,跑跳着过来。

“还我大当家来,还我大当家来!”原来他就是杨龙佑身边的心腹笑金刚。这会儿,笑也笑也不出来,完全变成了‘哭金刚’。

眼见他就要跳到公子面前,暗香一个扫荡腿,把他撂倒在地。接着,他三下两下捆好笑金刚,拖到一旁。

此时,菩提已经在‘夫人井’前摆好香案。公子净手,在香炉中间插上三根香。公子在井前的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默默祷祝一番。

暗香暗忖,井里不知是何人,看公子神情肃穆,他也不敢乱说一个字,只得乱猜一番。

这份肃穆被乱蝶和红翠的喧闹声打乱了。只见醉春在前领路,乱蝶和红翠在后面嚷嚷着刚才的情景。不过和刚才不一样的是,乱蝶手里多了一颗人头。仔细一看,竟然是大当家杨龙佑的人头。笑金刚一见,不由大叫一声昏晕过去。红翠一见笑金刚,飞步过去,从他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塞进自己袖口里。她私藏的银票又物归原主了。

第0027章 快刀灭镖局

乱蝶拎着那颗人头。人头用大当家至死护着的小衣包着,血滴滴答答地从小衣里渗出来。

乱蝶把那颗人头抛到暗香面前,不敢问公子,只能嘟嘟囔囔地问暗香:“这么一颗臭人头,要他干嘛?”

暗香没有理他,捡起地上的人头。他惊讶地发xiàn

人头和脖颈之间的连接处,参差不齐,曲曲歪歪,像一条条难看恶心的蚯蚓。

他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饿成这模样,把他啃着吃了?”

乱蝶撇撇嘴,呵呵一笑说:“我才懒得吃他呢,啃他我还不如让蚯蚓啃我呢。”

红翠抢上一步,靠近暗香解释说:“他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用那一寸多长的‘绣花刀’一点一点地磨下来。累死我了,看了半天,眼睛都看晕了,咋地也得成百上千刀吧。不是我说,乱蝶就是狠心,凌迟也不过如此吧。”

公子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轻声说道:“本来这是我和杨龙佑之间的私怨。15年前,我母亲带着行李家眷从京城回到江宁,途归霸王山的时候,被当时占山为王的杨龙佑看上。他带人抢走了我母亲带着的所有家产。”

刚说到这里,就听乱蝶骂了一句狗娘养的。早知dào

他有这么一出,刚才就不该让他吃刀子,应该一根一根地拔掉身上的汗毛,再把头切下来当尿壶用。

红翠恼他话多,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对他使个眼色说:“公子说话呢,你乱插什么嘴?”

乱蝶急忙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恭恭敬敬地对作揖对公子说:“乱蝶无礼,公子请说。”

公子哼了一声,脸色越加肃穆:“如果他只是抢走一些钱财倒也罢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强逼我母亲做压寨夫人。我母亲当时手无寸铁,更想为我父王留下一条血脉。为难当即,我是我母亲唯一的希望。她不得不含恨嫁给了杨龙佑,几个月后,我落地出生。她托身边丫鬟带我逃走,自己跳井而死。”

这么说,眼前这口夫人井就是公子母亲葬身的地方了?不听则已,一听四大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对着井口磕了好几个头,就连爱搞怪的乱蝶也喃喃说:“公子娘娘,您好生走着,公子吃得好、睡得好,长得白生生俊俏俏,将来准给你生个好外孙。您就安心在天上当神仙吧。”

红翠在他脑后又狠狠拍了一下骂道:“笨蛋,你乱说什么呢?”

乱蝶却没有嬉笑,依旧喃喃着说个不停。

公子双手平举,让大家起身。接着,公子掏出十五年前母亲临死写的绝笔信,借着火点上,在井前焚毁。

镖局火势渐熄,眼看着天近黄昏。再过一会儿,官府的人可能就会过来查问。暗香近前问道:“公子,就这么三两个毛贼,我们中不管谁伸伸手,取他们头颅易如反掌,费这么大周折如何?”

公子沉吟片刻说:“你们以为我们定这个‘瞒天过海’计划是多此一举是不是?”

暗香连道不敢。在公子面前,他怎么能说是呢?

公子正要解释清楚。突然,菩提轻声吹了一个呼哨,大家静下来,菩提轻说:“有人来了。”

说着,他一个纵步,使起‘一叶苇渡’的轻功,瞬间走了一个来回。一眨眼的功夫,菩提从外面一跃而来,回禀公子说:“不好,红衣使者来了。”

公子一拍手掌,暗叫一声:“来得好!”

说着,他吩咐大家出门迎接红衣使者。

时过一个多月,眼前的镖局已经面目全非。粉红满腹狐疑地走进镖局大厅。难道镖局被人打劫了,怎么一个活人也见不到。如果洛当家的生辰纲就这么废了,相信粉红也会跟着废了。这么想着,粉红很是惆怅。

连连进了两院,镖局依旧一个出气的活人都没有。粉红快绝望了,就在这时,一个粉面俊俏的公子带着一行人朗朗而来。粉红长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总算见到喘气的人了。

于是,粉红继xù

摆起侍者的身份,轻轻甩了甩腰上的绣包,上面粉嘟嘟的绣着一片金叶子。那是洛家身份的象征,只有见到这个,才能证明来者是洛青松派来的人。

可是这次,这个俊俏公子并没有对粉红行礼。他傲然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问话,倒像是塑在那里的一个木人儿。

没办法,粉红只好开口问道:“这里怎么了?大当家和三娘去哪里了?”

那个俊俏公子依旧没有回答,他后面那个美丫鬟倒是上前一步,朗声答道:“大当家和三娘都归西去了。你要想他们,找阎王要去吧。”

粉红大惊,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行人又是谁?

丫鬟继xù

说:“我们是锦绣堂的人,这位是我们的堂主艾公子。镖局的人烧了我们的绣庄,抢了我们的红绸,我们把他们都杀了,你要如何?”

粉红哑然。她来镖局的目的只是讨要生辰纲的,人都死光了,往哪儿要去?至于镖局和锦绣堂的恩怨,她可管不了。

那丫鬟笑嘻嘻,又上前一步,亲亲密密的拉住粉红的手说:“姐姐,好姐姐,我们也不能让你为难。这样吧,红绸由我们锦绣堂送过去如何?”

粉红大喜说:“真的?”

丫鬟毫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那还有假。姐姐只管先走一步,我们收拾好红绸,马上进京,误不了你们掌门的事。”

粉红点头说好,谢也不说一个,扭头走了。

红翠冲着粉红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撇撇嘴说:“叫你两声姐姐如何,其实我心里一直在骂你妈呢。”

公子呵斥道:“红翠,不可乱语。”

红翠低头垂手侍立一侧,满脸的不高兴。公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后花园的方向,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说:“我知dào

杀他们易如反掌,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我们的大计还没有开始,我们的目标是京城的洛青松。”

五个人暗暗纳罕,洛青松?什么大计和洛青松有关系呢?可是公子不说,他们谁也不敢贸然相问。

只听公子又说:“进京城容易,可要接近洛青松可就难了。此次进京,我势必要拿到洛青松的人头。红翠!把东西拿来。”

红翠答yīng

一声,从怀里掏出‘红牌’几张。只见眼前的红牌只有半张,上面写着‘持此、如见’,这什么意思?想必是令牌之类的东西。

公子解释说:“这个红牌就是洛府内的青帖,半张在持帖人手里,另半张在洛府。手里有青帖的人,才能进入洛府。我们只有拿到青帖,才能瞒天过海进入洛府,大闹京都。”

乱蝶笑嘻嘻地说:“这么说,我们有很多事可以玩了。麻雀叉叉、姨娘抱抱、**嫖嫖,我喜欢!京城姨娘一定比这里标致,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发吧。”

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云: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解释起来就是:防备十分周密,往往容易让人斗志松懈,常见的情况则不怀疑。秘技往往在事物内部,而不在事物对立面。阴阳源自《易经》,说的是事物的两个方面。如天是阳,地是阴;男是阳,女是阴。此计讲究的是一种示假隐真的疑兵之计,用来作战役伪装,以期达到出其不意的战斗效果。

第0028章 京师初见面

不几日,公子和红翠在四大侍卫的保护下到达京师。自然,京师比江宁又有一番不同。江宁小桥流水处处精致,京师呢,处处彰显大气和粗犷。公子和红翠一行人自小生活在江宁,初来京师,对京师的状况并不是很适应。

好在身边有四大侍卫协助,暗香在大清门东大街花园子胡同重金买下一所新院子。醉春和乱蝶用了一天半晌功夫置办好家具,丫鬟仆役倒是现成的,全是之前的房主留下来的。暗香不过训导了几句,就开始伺候起新主子来。

见大家忙得七荤八素的,公子也没有惊动红翠和暗香,悄悄走出胡同,欣赏起这繁华京师的人物风貌来。这公子和往常一样派头,头戴公子帽,脑后一根乌黑亮泽的辫子,身穿青色长袍,外罩紫色马褂。话说公子面不饰而白,唇不涂而红,尤其是额头上一朵金莲花,更增**不少。乍一看就是个**俏公子。

公子缓步而行,不经意间走入潘家园老胡同。话说这潘家园在京师也算小有名气,一向以经营古玩字画出名。公子倒颇喜欢这些古物,少不得细加赏鉴一番。这时,公子陡然看见一幅前明仇英的《汉宫春晓图》。虽然公子知dào

这幅画明摆着就是一幅赝品,不过倒也仿得有点意思。公子把画拿在手中。卖主一见这位贵公子气派雍容,华贵大方,但身边却一个跟随也没有,倒也不惊讶。话说本朝皇上生性喜欢微服私访,上行下效,一时,微服私访成了京城风气。那些王孙贵戚没事也爱出来瞎转悠一番,似乎颇能体察民情似的。其实下面的人也知dào

,这些贵戚多半希望能巧合遇见皇上,近身博一番宠幸罢了。

这卖主自然也把公子当成了这样的主儿,嘴中絮絮叨叨却不乏恭敬:“我的爷,您真好眼力,一般人我也不敢把这品相的画拿出来。您看看,这画的成色、这下面还有仇公子的印章呢。

公子淡淡地问道:“多少银子?”

卖主就近身去,附耳对公子说:“别人我总要两万两银子,看公子是识货的,给一万两吧。”

公子嘿了一声,暗忖,就算画仿得好,最多也就一百两银子。还一万两呢?他可真敢要。

见公子犹豫,卖主底气先就矮了一层:“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开市呢,我见公子面善,也算我们有缘。这样吧,您给我五千两银子,算我送你的。”

公子还没开口,卖主自己就降了五千两了。如果红翠在这儿,早劈头盖脸地骂得他狗血喷头了。这么想着,公子把画又放回去,卖主急了,他一把抓住公子道:“我说这位爷,您摸了摸了半天,画的灵气都被你摸走了,我还怎么卖啊?这么吧,您给我两千两,这画我算白给您了。”

看来,卖主准bèi

赖上公子了。虽说公子读书万卷,满腹经纶,可对付这样的市井小民,公子还真抹不下脸。这种人得像红翠和乱蝶那样的人应付。一下,公子有点懵,不知如何处理。

见公子没什么反应,卖主更加嚣张,索性抓住公子的膝盖。这一下,公子可尴尬了。她女扮男装,却被这么一个男人抓着膝盖,算这么回事啊?自小到大,公子还没接触过除了四侍卫之外的男人呢。这一下,闹得公子面色发窘,脸上泛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推搡之间,一阵呼喝声传来。远远看见对面一片虹彩涌过来,前面彩红一片,多是年轻俊俏女子,中间独独拥着一个骑高头大马的少年郎,倒像是众星捧月似的。这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文雅俊俏,面如满月、眉如流星,黑漆漆一对眼珠,看起来煞是喜欢人得很。

只见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多是避让,繁拥的街道中间只留下少年和那一堆彩红女子。少年趾高气扬,说不尽的得yì

**神色。公子正在发窘之间,只想尽快摆脱卖主的厮缠,可顾不上欣赏少年的气派。

居高临下的少年瞥见公子这里热闹,笑嘻嘻地拉住了马缰问道:“你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要卖人不成?我看这小厮长得不错,你要卖多少钱?”

这一下,公子更加急了,但公子多年养成的内敛性格,倒也没说什么。倒是那卖主委屈地说:“参将大人,小人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幅画,可这位爷也不买,倒把小人的画给弄污秽了。小人好几千银子买来的东西,怎么能赔得起呢?小人也不要求别的,就求这位爷给小人本钱就行。可这位爷呢,不但不买,倒把小人打了一顿。您看看,您看看。”说着,他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抓住公子,另一只手捋起袖子,露出斑斑旧伤说:“小人差点就被他打死了。”

这位参将大人再次嘻嘻一笑,翻身下马。他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下卖主胳膊上的伤口,点头同意说:“你说得不错,确实伤你伤得不轻。”

卖主脸露喜色,求告说:“就是就是,只求参将大人给小的做主。”

这位参将淡淡地说:“不过看伤口至少也是三年前的了,难道这位公子手上功夫如此厉害,竟有瞬间愈合伤口的功力不成?来,来,来,我来见识一下这位公子的神力。”

这位参将一脚撂开卖主那只抓着公子的手,玉手一伸,轻轻握住公子的四指。这位参将只感觉对方的手柔若无骨,细嫩无比,身上微微透出清香一缕,不由得心中一荡。这下,公子脸更红了,一把甩开少年的手,径直就要走开。

参将那肯轻易放他走,拦住他道:“这位公子,难道你随身也带着女人用的醒头香不成?为何这般清香扑鼻?”

公子恼怒非常,脸上却一点愠色都没有。倒是那卖主又不讨好地追上来,向公子讨要两千两银子。少年头也不回,甩手给他一巴掌,这掌力其重无比,生生打掉了卖主两颗门牙。卖主一口血吐出来,右边的脸颊肿起来。

少年却依旧笑嘻嘻的,对前面的四个粉红姑娘说:“既然他要银子,你们好好带他去拿银子去。我帮这位公子垫付了,两千两银子,少一文也不行。”

那四个姑娘答yīng

一声,架着卖主就走。这下,卖主银子也不要了,只管嘴里跑风地叫饶命。在整个胡同内,谁也不敢向这位参将大人要银子,只有他来收银子,从没有从他身上拿银子的。这一去,只怕有去无回见阎王了。

本来,公子也不想管他们的闲事,毕竟卖主也不是什么好人。可生生地见活人被打成活死人,公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再说,卖主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何必多杀一命呢?

公子从摊上捡起赝品《汉宫春晓图》,又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扔给卖主说:“画我要了,五百两定金,剩下的你去花园子胡同‘锦绣阑’要去。”

公子也不谢少年的好,她暗自忖道,画我已经买了,银子也不需你垫付,识相的,放人走开吧。

卖主呢,这时只求一条烂命好活着,哪还敢奢望银子的事情。别说五百两,就是一文钱,他现在也卖。可少年却不依不饶地说:“这可不行,我说垫付就垫付,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这幅《汉宫春晓图》就当我送公子了,但银子还是我垫付合适。”

公子还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人家都说不用你垫付了,你何必又要强出头呢?我买我的画,我花我的银子,和你甚关,要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见四个姑娘没有动手,那少年参将沉下脸来,喝道:“我说的话你们当放屁么?”

那四个姑娘连道不敢,架着卖主一溜烟地离去。等他们离开后,少年又换作一张笑脸,拱手作揖对公子说:“既然我垫付了银子,画权当我送给公子的一点小礼,万望公子笑纳。”说着,他又凑近来,细细端详公子一番,悄声细语说:“我还想讨教一下醒头香的问题呢。为什么公子身上如此清香缕缕呢?”

公子感觉少年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到脸上,闹得公子面红耳赤心跳不已。公子退步向后,把画扔到卖主的小摊上说:“你要买画,我却没有白受的道理。这画还是放在这里,物归原主吧。”

说完,公子就要离开。少年一个纵越,早飞到公子面前,他把画强放进公子的手里说道:“既然我垫付了银子,岂有把画拿走的道理。我说送给公子就一定要送给公子。公子实在不想要,可以拿回家扔茅厕里啊。”

公子没有想到这少年竟是如此蛮横无理,可公子初来乍到,也不想多惹是非,这种地头蛇还是少惹的为妙。想到这里,公子又忍了忍,只说了一声多谢,绕过少年又要离开。

哪知少年又越到公子面前,拦住公子说:“既然公子要拿走画,总得留给在下一点东西,有来有往,天底下没有只收不送的道理。”

原来他的本意在此,公子恼怒不已。她原不想要什么赝品画,他却强要给,给了还不罢休,又要回送的信物。这少年,明摆着就是要讹东西啊。

公子从怀里拿出那五百两银票说:“既如此,这张银票孝敬参将也好。”

少年却没有接银票,他长臂一伸,从公子腰上拽下一玉佩,端详一番塞进自己的怀里说:“这玉佩好,在下领受了。”

说完,也不等公子答yīng

与否,少年一个纵身,跨上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离开了。公子直直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她从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却又不知对方是谁。

一个大脚女人从店里闯出来,手里拖着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嚷道:“你小子,还在这里干什么,拿点银子,快去‘大洛府’找洛爷去,你爹就快被打死了。”

公子心中一动,‘大洛府’?这京师只有一个‘大洛府’,正是他们明日要去的地方,那里住着公子的对头洛青松。难道刚才那少年就是洛青松?

第0029章 洛府二相识

说到‘大洛府’,京城的人多少有些了解。他的父亲洛家声是雍正年间的红人。事实上,洛家声一直跟着年羹尧做事,是年羹尧手下的精明干将一名。洛家声武艺不怎么成,却有另一番天赋。他制作的‘血滴子’天下闻名,听者震动。雍正年间,只要听到‘血滴子’这三个字,孩子半夜都能吓哭。大臣只能睁着眼睡觉,生怕一不小心,自己项上人头被血滴子盯上。

洛青松的武功传承爷爷的‘周天三十六剑’。到洛青松这一代已达登峰造极之势。到洛青松十六岁后,承袭父亲的官爵,在京师中营做了一名巡捕参将。虽说官职不大,却甚有权利,京城内外捕盗、菜农鱼贩都归他管,更有利的是,他能就此收取治安银、人头税什么的。潘家园胡同就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话说洛青松强取下公子的玉佩,在‘奇苑’这家店让掌柜穿了一根精巧绳子,挂在自己腰上。

凤彩一见,笑道:“奴才还从没见过主子对什么东西上心的,今天是怎么了?拿着一块玉佩宝贵得跟什么似的。”

凤彩是洛青松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洛青松最得宠的人。其他人像玉彩、虹彩、水彩虽然也是四彩之一,但却不能像凤彩一样人贵言重。对凤彩的话,洛青松向来是有求必应。其他人不敢说的话,也只有凤彩敢说。

往常,凤彩这种调侃中带着嫉妒的话,洛青松都会一笑而过,然后用另一番话抚慰她。可今天,洛青松却郑重地说:“一块玉佩值得什么,小爷在乎的是执有玉佩的人。”

凤彩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臭公子,只不过见了一面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皇族王公家的格格公主,什么了不得嘛。

虽然她心里很是忿恨,不过脸上依旧一脸春风地笑道:“小爷,您约好和许主事这会儿在府内见面,我看这时辰也该到了。我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

洛青松满不在乎地回答:“一个区区主事,如果他当年不是靠着我爹他能有今天,多等一会儿又如何?”

“话虽是这么说,可我们毕竟和人有约,遵守诺言为是,别让人以为我们靠着祖上的蒙荫看不起人不是?”

这次,洛青松倒没有再说什么,踩着牵马小厮的背跳上马背,呼喝一声,扬尘而去。四大彩虹急忙也跳上马背,调转马头,紧随而去。

大洛府在永定门外小武基胡同,是当年雍正老皇帝御赐的府院。气宇辉煌、豪华气派,是永定门外第一大院子。此时,许长佑已经在外书房等候多时了。

想当年,洛家声随雍正老皇帝一起仙去,仅留下洛青松一条血脉。洛家声平生不喜女色,不勤练武,只喜钻研武器,所以虽然娶了几房姨娘,但只有第七房姨娘张氏留下一子洛青松。洛青松秉承父亲的冷酷无情,做事说一不二,很有乃父的作风。

侍立在一侧的小厮见许长佑又喝了一杯茶,走上去问道:“爷要再续一杯热的吗?”

许长佑摇手说不了。坐这里一个多时辰,茶也喝了一壶多,再喝肚子就撑爆了。他站起来,在书房内走了两圈,随意翻了翻案上的书籍,又无聊地放回去。

“小爷到!”外面传来这么一声,接着就听到洛青松踏踏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洛青松爽朗的笑声:“许兄呢,许兄在哪里?”

许长佑知dào

洛青松回来了,急步走过去掀开门口的暖帘,弯着腰笑说:“哎呀,我的爷,您可回来了。这么冷的天您还巡城去呢?辛苦了,辛苦了,看见小爷,老许我惭愧惭愧啊。满大清要都向您这样做事,还有不可为之事?”

洛青松跨步进来,当仁不让地在屋子上首坐下,拱手对许长佑说:“许兄请坐,饭吃了没?”

许长佑抱拳给洛青松请安,然后才斜倚着下首的椅子坐下说:“我的爷,这次来还是因为~~~”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启口说:“您知dào

,我比小爷虚长二十岁。孔老夫子说的好,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可是要进入不惑的年龄了,可是,可是,内室空虚,至今没有一男半女承继香火。就算我不急,去世的老母亲也不乐意啊。”

洛青松哈哈大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到桌上说:“许兄的意思我明白,许兄在我面前也说过很多次。不是我吝啬那几个女娃,不是我夸口,家里三五个女子我还是能拿出手的。可是,要是尊嫂知dào

我送许兄这么一个美娇娃,还不把我的胡子给拔光。”

许长佑摸摸自己唇下的胡须回答:“说什么玩笑话,小爷哪有什么胡须嘛?小爷放心,这次我都计划好了,不把飞霞娶进门誓不为人。我已经在胡同外赁了一所外宅,又置了一些粗笨家具和伺候的人,等到了初一十五,我就说衙门值班,然后悄悄住在飞霞的外宅。我家的‘母老虎’又没有通天彻地本领,如何能知晓我的行踪呢?这正是瞒天过海,天衣无缝,此计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飞霞知,你说如何?”

洛青松竖起大拇指连声说好。原来,之前,许长佑在洛府看中一歌姬,名叫飞霞。从见到飞霞那天起,许长佑仿佛得了相思病似的,日夜不寐,只想这飞霞了。可是他又十分惧内,家中夫人甚是厉害,连娶了两房小妾都被夫人直接坑杀了。现在,他又想娶飞霞,又想瞒家里的母老虎,只能生出这么一个办法。

话说到这份上,洛青松倒也不含糊,答yīng

让许兄捡个良辰吉时,一乘小轿送飞霞过门。

暖帘一掀,一股香风扑面,原来是凤彩进来了。她笑靥如花,进屋先给许长佑道了一个万福。许长佑知dào

凤彩在府中的地位,急忙站起来还礼。

“什么事?”洛青松问道。

凤彩回答说:“刚刚麟儿进来说,什么镖局的人在外面等候,好像是给小爷送生日贺礼的。回小爷,是直接收下呢还是打发他走?”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二十,距离洛青松的生日十二月初八只有十八天了,这些天,正是外面人送礼的日子,等到了正日子,还有家宴伺候。洛青松对这些礼物原不在意,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偏有了兴致。他站起身对许长佑说:“许兄,我们一起去见见天下闻名的红绸。”

听说红绸,许长佑也蛮有兴致的。再说,洛青松又答yīng

把飞霞给他,他更高兴了,乐得奉承。此时,洛青松就是说茅厕,他也得说香喷喷。

洛府大堂,洛青松带着许长佑昂首而入,先后在大堂左右首分宾主坐下。凤彩引着公子进来。公子健步走入,见到洛青松也不拜,只微微一低首算是打招呼。洛青松乍一见到公子很是诧异,但并没有当着公子的面说破,反倒如不相识一样开口问道:“公子是龙凤镖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公子朗声回答:“本人姓艾名若晴,送红绸一批进京,贺洛参将生日诞辰。”公子却没有说奉谁之命,那岂不是要折了公子的身份。好在洛青松并没有听出这些弦外之音。

“哦,原来是艾公子啊,久仰久仰。来,请上座。”

上座,这里哪有什么上座,唯一的上座被许长佑坐了。许长佑看看公子,又看看洛青松,只得起来把位子让给公子。凤彩搬来一个蒲团铺到洛青松身下,许长佑挨着洛青松坐在地上。

接着,洛青松又吩咐凤彩说:“去年杭州巡抚拿进来的‘龙井’应该还有一些,快沏茶来端给艾公子。”

凤彩见又是什么不明来路的艾公子,心中越发不乐意说:“年下整理东西的时候不知放哪里了,我说还是喝信阳‘毛尖’好了。”

这一下,洛青松脸迅疾拉下来,冷冷地说:“我说龙井就是龙井,多什么舌?”

这么长时间,凤彩还是第一次被小爷训斥。她愣了一愣,然后迟迟钝钝地离开了。

转眼,洛青松又换了一张笑脸对公子说:“艾公子,初来京师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日。无事,我可以陪着公子看一看京师的人物风貌,和江宁多有不同。”

公子淡淡谢绝了洛青松的好意。她来这里是为了刺杀洛青松,不是和他套近乎的。一旁的许长佑也老大不乐意,本来他在上座坐得好好的,却被撵到下面来。这什么来头的公子,不过是一个送礼的,见小爷也不拜,神气还那么居高自傲,他以为他是贝子贝勒私访呢。

想他不过是一凡夫俗子,许长佑故yì

卖弄学问说:“这位艾公子是江南人物,一定博有学问。试问,‘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这诗中描述的情景,公子一定难以明白。”

洛青松摆摆手,呵呵一笑对许长佑说:“我说许兄,我们今天似乎不是来比试学问的吧。我说让下面的人准bèi

一桌好酒好菜,我们边吃边聊要比空谈学问有趣的多。”

哪知公子半句谦虚的话也不说,朗朗回答:“明白倒难以明白,只是‘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恐怕其中描述的心境,主事和参将也难以明白。”

一时,许长佑有些郁闷,他用一首古诗十九首中的《明月皎夜光》中的两句刁难公子。而公子也用了同首诗下面两句回答他,抒发朋友相交不终、世态炎凉的状况。见难不倒公子,他有些气不过,正想再找一个难题难为一下公子。公子却站起来说道:“贺礼已经送到,若晴还有一些私事,先辞了。”

说完,公子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第0030章 人字号牢房

眼前这间牢房光线很暗,只有一线光从上面一扇小窗中透进来。牢房内有一张铺着毡草的木板床,中间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摆了一碟花生豆、一碟腌萝卜,除此之外,一个海碗还有一坛子老酒。一四十左右的汉子席地盘腿坐地上,自斟自饮喝酒。

牢门外,依旧摆了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一碟花生豆、一碟腌萝卜,也有一壶老酒。一个狱卒坐在一方登上,隔着牢门和里面的犯人对饮。

犯人洋洋洒洒地喝了一大碗酒,拍着胸脯说道:“我李玉麟为人磊落,从不做欺天瞒地的事情。想当年,跟着八王爷,做了恁多英雄豪杰的事情,李玉麟我从来就没后悔过。到现在,已经二十年过去了。玉麟我当年血气方刚,而今却已进入不惑之年。”

狱卒夹了一块腌萝卜说:“我说李爷,说起我赵三,做的这番行当,不过是为了糊口饭吃,李爷的为人,我还是很敬佩的。”

李玉麟拈着颈前稀稀松松的辫子又说:“谁说不是呢。玉麟我生是八王爷的人,死是八王爷的鬼,却不像许长佑虚伪卖巧之辈。说来当年,八王爷正春风得yì

,谁不荫伏咱的八王府?可是风声一变,四王爷当了皇上,这群宵小之徒立即转移风向,落井下石,可对得起当年八王爷对我们的恩情?这种人玉麟我实在看不起。这么多年,别说让我卖友求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为八王爷平反。”说完,少不得又多喝了好几碗酒。

狱卒赵三连连说对,不过顺天府‘人字号’牢狱也不是轻易能出去的。赵三倒有心解救李玉麟出去,可外面层层关卡,没有主事许长佑的放行令牌,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说到此事,李玉麟又发出豪言壮语:“老兄,别费劲了,玉麟我虽然很想出这牢狱,可也不能拿老兄的性命开玩笑。”

赵三却说:“李爷,这话严重了,赵三不过是丢个饭碗的事,又怎么能和李爷相比呢?赵三没读过书,不知dào

恁多大道理,但赵三明白,李爷用二十年的牢狱之灾证明了一件事:朋友就得交李爷这样的朋友,可为朋友生,可为朋友死,正大光明的一条硬汉子。赵三我正平最敬重李爷这种人,所以,我敬李爷一碗酒。”

李玉麟被一名小狱卒说得心花怒放,想不到在这牢狱之中,也有可谓知音之人。他仰头大笑,举碗朗声说道:“想来玉麟还是在牢房中自在,身上既没有官袍加身,头上也不用戴那红顶绿顶帽子,堂中更没有什么公仇民怨,自自在在一个人,来来来,我们爽快地喝三碗酒。”

赵三虽然不明白官袍加身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红顶帽子说的是谁,不过听他这词甚是利落得紧,心想,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喝个酒都有这么多说辞。

两人隔着牢门碰了一下海碗,然后咕嘟咕嘟地都灌进肚中。赵三喝了一碗酒,用手擦了一下嘴,大叫一声好酒。李玉麟干脆把海碗摔到桌上,直叫痛快。两人喝得豪兴大发,却听见外面一声暴喝:“李兄,你被关二十多年,性情却还是这么爽快,长佑我实在佩服得紧。”

一听这声音,赵三急忙站起来,退立在一侧,迎接上司许长佑的到访。只见许长佑晃着慢悠悠八字步,春风满面地走进牢房来。不见则以,一见许长佑,李玉麟一脚踢翻桌子,站起来怒骂:“你这卖主求荣的看门狗,想当年,如果不是八王爷仗言救你,你早因为杀死朱乡绅被斩立决了。可你倒好,怎么报答八王爷的?诬告八王爷‘谋天之罪’的折子上,你第一个签名。借此你爬上了今天的位置,李玉麟我不愿意背这千古骂名,你就把我关押在此二十年。你卖友求荣卖得好能耐!”

被那些年的同门好友骂得狗血喷头,许长佑依旧捧着那张弥勒佛脸笑嘻嘻的:“过了二十年,李兄依旧是肝火旺盛,要我说,应该找牢里的狱医给李兄把把脉,喝点疏肝的药才成。”

“你奶奶才要把脉呢,李玉麟我不需yào

。我只盼着有一天,有人替八王爷报仇,把你这卖主求荣的狗贼杀死才好。如果能手刃你这狗贼,李玉麟我死亦何憾!”

一而再、再而三被李玉麟喝骂,许长佑再好的耐性都被消磨殆尽。瞬间,他就换了一副面容,呲着牙,瞪着眼,面色紫涨。他从腰间也不知dào

摸出一件什么物事来,只见寒光一闪,李玉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很快,鲜红的血从李玉麟的袍子上渗出来。

许长佑怒叫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李玉麟,在八王府说一不二的王府管事?你现在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我要你三更死,你就不会四更咽气。我留着你,就是要折磨你,看你还如何嚣张,我就是卖主求荣了,看你能把我怎样?”

李玉麟仰天大笑,右手颤抖地指着许长佑说:“好一个宵小小人!我就是要留着这条命,看你落个什么下场。那时,我一定如你的愿,挖出你的心去喂狗。我只担心你的心是黑的,连狗都不吃呢。”

许长佑怒极,迁怒赵三,对着他就抽了两耳光:“早晚卸了你的嘴,看你还喝酒不?给我打开牢门,把这谋逆的犯人暴打三百大板,只打到他晕死过去才行。板子既不能轻了,还不能把人给我打死,我要让他看看,我这狗贼是如何攀龙附凤、直步青云的。”

赵三低头答一声是,私底下却只把眼睛瞥着李玉麟。那意思是说,李爷啊,您就少说两句吧,好在是赵三我动手,换成别人,三百板子,还有李爷您的命可活吗?

可李玉麟是个直耿性子,压根没理会赵三的眼色,依旧不依不饶地骂人不休。许长佑正要行刑,刘小子急急忙忙走进牢房,闷头闷脑地对许长佑说:“许爷,您赶紧回堂上吧,夫人来了,说什么要看看许爷您是上窑子呢,还是正正经经在堂上做事呢?”

许长佑脸上一红,神情紧张地自言自语道:“哇呀,河东狮来了,这可怎么办好?”

李玉麟自然晓得河东狮的事情,他看着许长佑一脸窘装,再次哈哈大笑:“弟妹依旧凶悍非常,兄弟你要好好照顾一下自己的屁股了。在牢房要打兄长的板子,回家可要受弟妹的板子,好,好,好,这才叫罪有应得呢。”

这时,许长佑可顾不上打他,缩头缩脑地往牢门外窥探一番,又问刘小子夫人在哪里?是否守着正门,如果守着正门,他就只好从牢房后门钻出去了。其实这会子出去也未必不可以,毕竟许长佑正正经经地在堂上做事,又没有逛窑子去?可是,许长佑担心,妻子宋氏不是奔着窑子来的,万一要是为了那件事,这可怎么办好?还没喝到鼠汤就先惹了一身腥了,不行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还是两脚抹油,赶紧溜得妙。

于是,许长佑让刘小子把守牢狱前门,摸索着找到后门钥匙,连钻带爬溜出去了。

话说许长佑的夫人姓宋,娘家单字一个萍。原本也是京城一富户之女,家中颇有钱财。只是宋萍长得有些让人难过,胖大的身子足有二百斤重,黑脸**子,更兼性格豪爽,时不时喜欢暴力持家,羸弱的许长佑可就吃不消了。

这宋萍在牢房大堂左也不见老爷,右也不见老爷,可是急坏了,骂骂咧咧地在大堂上捶胸顿足:“奶奶个熊,作死的臭男人,生生就是要我守活寡!半月也不见回家门,别说儿子了,就是生闺女也得有种子才行,难不成我一个女人**的要自己生孩子不成?”

四下里都是大堂的执事人员,一向对主事尊夫人的查堂事件多有见闻,见多了这样的胡闹原本也见怪不怪,可像今天这样的私房话,今天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汉子小生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听着直想笑,可又不敢笑,只能强忍住憋得面红耳赤。

见闹得不像话,宋萍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香玉,拽拽宋萍的胳膊悄声说道:“小姐,既然姑爷不在,我们还是先回家再说,别让人看了不尊重。”

宋萍甩开香玉的手,骂道:“尊重个屁!要尊重就不办那不尊重的事了!前天大师就告sù

我说,背后有妖狐狸捣鬼,说什么我也要把这妖狐狸给找出来。走,香玉,我们去东大街找大师去,看这妖狐狸到底是何方妖怪?敢在我河东狮面前卖弄风骚,看我不打断她的妖腿!”

许长佑匆匆忙忙从牢房后门钻出来,急匆匆向后又门丁香苑走去。他刚刚在这里租赁了一所院子,又请了两个小丫鬟,就等着洛青松给他送飞霞过门。飞霞飞霞,他等老久了,正所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夜色阑珊,却是洞房花烛之时。后又门胡同内,一乘小轿里抬着一娇娇滴滴的女子,颤颤悠悠进了丁香苑的门。这一夜,对于久旱的许长佑来说,恰是一汪甘霖兜头浇下来,酣畅淋漓!

第0031章 逮到僧人了

这许宋氏夫人哭哭啼啼离开签押房大堂,一路也不上轿,由香玉搀扶,迈着大脚丫径直去了大清门外东大街。在这条街上,她有一个老相好,是那种供奉很多年的相好。这个相好,人不知其名,知dào

的人都称他为易大师,也不知dào

他是本姓易,还是《易经》达到登峰造极之步,总之是个高深莫测之辈。

远远地,许宋氏和丫鬟香玉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可谓是香客满门。人们围着易大师争先恐后地叫嚷,希望大师能先就自己的困惑给以指路。易大师的爱徒理乱手里举着一条牛尾辫,呼喝人群抓号排队,按照排号次序卜卦算命,不听令者一鞭子轰出去。

听理乱这么说,人群又一窝蜂地抓号去了。许宋氏和香玉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径直来到大师面前。抓号的人不乐意了,扯扯嚷嚷地叫道:“谁家来的夜叉,这么不懂规矩?难道不知dào

要抓号排队吗?”

许宋氏却不理他们,香玉扭过头来,瞪了喧闹的人群一眼,得yì

地扬起手中的特一号牌子:“我们是特一号,你们知dào

什么是特别号吗?真是的,什么都不懂就乱叫。不是我说,我们家小姐供奉大师好多年了,特别号算什么啊,就是半夜把大师找过来,他也不能含糊一声。”

大师呵呵一笑,无可无不可,却什么都没有辩解。这就等于承认香玉说的是事实。算了,这世道一向如此,有钱就是爷,人家花了大把银子,买个特别号怎么了?

香玉跟着许宋氏径直走进用帘子阻隔起来的特别房间,里面摆着一案一几,案上还有香茶一盏。许宋氏跪坐在几上,正面对着大师。大师手拈着一百单八颗菩提子,仔细端详许宋氏一番,嘤嘤自语说:“香客面色发黄,人中发黑,嘴巴发紫,注定是家门不幸,遭遇不吉事情。”

许宋氏一听,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连连点头说:“大师说得对啊,不瞒大师,我和我家老爷都半月没同房了。大师说说,圣人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三纲五常的,没什么也不能没香火是不是?就像大师说的,佛家讲究香火,我们俗人却也讲究香火,连香根都没有谈什么香火啊。今天找大师来,就想请大师给想个法子,能不能给找个同心**的符子,万一我和老爷有个一男半女的也忘不了大师的恩德。”

易大师原本闭着眼默念‘阿弥陀佛’,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开口说:“我又不是道士,不会那驱邪招桃花的符子,不过我倒是有一良言相劝。”

许宋氏急问:“什么良言?请大师快说。”

易大师说了一句五言偈:“若要香根来,需除狐氏女;虔心敬僧人,迎接菩萨降。”

许宋氏听得莫名其妙,还想再问个清楚,哪知dào

理乱掀帘而进,郑重其事地对许宋氏说道:“半柱香已到,香主请出。”

许宋氏懵懵地从特别房间出来,一个劲地琢磨这五言偈。香玉虽是个大脚丫头,也不识字,不过脑子还算好使。她摇着头念道:“狐氏女,不会是我们隔壁姓胡的那个骚狐狸吧?我早看她不顺眼了,见了男人好像见了亲儿子似的糊上去。小姐,你说是不是她抢走了姑爷呢?”

许宋氏却说:“狐氏女倒也罢了,只是这菩萨从哪里迎呢?”

香玉回答说:“大师前面不是还有一句嘛,虔心敬僧人。只要我们每日都斋僧一次,菩萨肯定就来了。”

许宋氏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好,回家就斋僧。这么想着,许宋氏和香玉快步回家,安排家里的厨子熬了一大锅稀粥,大摇大摆地摆到家门口,吆喝着要斋僧。

朝阳门街地处繁华,来来往往多是富商官僚,别说僧人了,就是一个要饭的乞丐都没有见到。许家这一大锅粥只从中午摆到晚上,生是一个人也没有来,倒有几条流浪狗摇着尾巴要喝粥,但都被看粥的门人拿着棍子撵走了。

转眼月落星移,看粥的门人惆怅地看看眼前的一大锅稀粥,晚上还要抬进去吗?不会明天接着这么斋吧?过会儿夫人问起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一个僧人也没斋到吧?夫人一定会发火,万一再不发这月的月钱,这一家老少只有喝眼前的这锅稀粥了。

可可地,这个时候许宋氏走出来,大老远就嚷:“斋僧斋得怎样了?我今天的功德不小,菩萨该降临了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那一大锅原封不动的粥,一霎时,暴跳如雷,声如洪钟大叫说:“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石头,你怎么做事的?一碗粥都没斋出去,这个月的月钱别要了。”

石头急忙双膝跪地,哭丧着脸抱怨说:“夫人,这不怨小的,实在是街上没有僧人,真的,一个僧人都没有。小的眼睛都要看瞎了,半个脑袋上没辫子的人也没见到。”

许宋氏兜头给了石头一巴掌,垂足顿首地骂道:“混账!我要是没孩子你能负责吗?今天说什么也要给我斋一个僧人,否则有你好kàn

!”说着,许宋氏气呼呼地往内室进去了。

石头从地上爬起来,受了一肚子委屈,少不得嘴上骂骂咧咧的:“你没孩子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能替你种孩子!动不动就打骂,如果不是为了那点月钱养家,谁稀罕在这里受罪!”

此时,街上了无几人,石头饿得头晕眼花,肚子一个劲地叫。他从锅里舀了一勺子稀饭,咕嘟咕嘟地灌下去。

难道是他耳朵失聪了,他竟然听到一阵隐隐传来的木鱼声。这声音让他心中怦怦直跳,难道僧人竟然来了?石头粥也不喝了,放下勺子,瞪大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路。

一个身穿土黄僧袍、手敲木鱼的和尚从街那头走来。石头欢呼雀跃,天救我也!他一路小跑飞过去,直接跪在僧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这种状况倒把眼前的僧人吓了一跳。

他连忙搀扶起石头,说道:“施主何必多礼。”

石头激动万分地说:“大和尚就是我的救星啊,快,快,请过来,我这有一锅好粥请大和尚喝。”

来人却是菩提,他莫名其妙地被石头抓过去,推搡着来到那锅粥前。菩提疑惑地道:“施主这是要如何?和尚我不是游方僧人,来时刚吃过晚饭,一碗粥都喝不进去了。”

石头生怕他离开,一直拽着他的袖子,这时,却对着屋里嚷道:“夫人,我逮到僧人了!”

第0032章 玉女的引子

石头的嚷嚷惊动了屋里的许宋氏,她踢拉着一双绣鞋急匆匆跑出来。因为胖,她全身上下的肉都在颤动着,身上的对襟褂子差点被挤破。

因为她来势汹汹,石头赶紧拉着菩提躲到台阶下面去。这样避免夫人万一刹不住脚,撞他们翻过去。好在许宋氏在台阶前面停下,她猛地收脚立定,大喘着问石头僧人在哪里?

石头把菩提推到面前。乍一看,眼前这僧人胖大身材,慈眉善目,倒像是一个金刚的样子。但许宋氏生性多疑,少不得要考验一番,万一这僧人是假的,只是来混吃混喝的咋办?

许宋氏心里虽这么想,但脸上却春风满面地和菩提打招呼:“大师傅哪里人啊?都会读什么经卷呢?”

说到经卷,这却是菩提的长项。他敲着木鱼,朗朗回答:“说起经卷,贫僧没读过一千,也看过八百。佛言:爱欲莫甚于色,色之为欲,其大无外。赖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矣。佛讲究无爱无欲,清心寡欲,如此,一了百了,无所牵挂。”

爱欲莫甚于色~~~呜里哇啦的,许宋氏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到后来,菩提说得更通俗一些她才明白,原来他是在说男女不能有同床之欢。这可不行,她请僧人来是为了养一男半女的,不是要当尼姑的。

她冷哼了一声,恼怒地说:“我不要听什么清心寡欲的废话,我就想问问,怎么才能让我为老爷生下一男半女?”

这泼妇,无礼之甚,要在往常,菩提早扭头走人了。可今天不行,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说走就走。他敲着木鱼想了一会儿,只好勉强应承说:“女施主说得好。佛言:人随情欲,求于声名。也就是说,女施主随着情欲,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生儿育女的事情,贫僧也管不了,还是请女施主另请高明吧。”

许宋氏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抓过来一个僧人,她怎么能轻易放走?无论如何也得讨一个生儿育女的方子才行。许宋氏说到做到,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一把抓住菩提的袖子,连拖带拽往里面请:“大师傅不用谦虚,既然进了我家门,说什么也得住十天半月,给我一个方子才好,不行大师傅就别想走了。”

菩提从小被心慧大师傅抚养,直到十六岁这年被大师傅安排下山,侍卫保护公子。长这么大,别说这么彪悍的女人,就是娇滴滴的一个小女孩,菩提也没有这么惊心过。他躲开许宋氏的拖拽,慌忙摇首说:“女施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千万不要动手动脚。贫僧我身许佛祖,进不得女色。”

许宋氏也说:“我也不要你进什么女色,我一辈子只喜欢我老爷,我只要你给我个生男与女的方子就行。”

再说什么也是废话,菩提只能胡诌说:“这也不难。话说观音菩萨号称送子观音,要想招得小哥,必须用玉女做引子。”

许宋氏惊问:“如何用玉女做引子?难道要我杀个闺女不成?这倒也不难,我用几两银子就能买一闺女来,然后打杀一顿,死就死了,谁还管我不成?再说我老爷就是衙门主事,上头有交情,杀一两个人都能摆平。只是这玉女引子有什么要求没有?比如多大、身高胖瘦?”

菩提暗叫一声阿弥陀佛,口中直道:“莫杀生,我这里却有一现成的玉女,只要她进府,包你明年生个好小子。”

一听此言,许宋氏喜笑颜开,忙叫请玉女进门。

一炷香燃尽,一乘小轿抬着娇滴滴的玉女进门来。许宋氏兴头头的掀开轿帘,要一睹玉女的风采。不见则已,一见玉女,许宋氏的黑脸一下子拉下来,老不乐意地说:“这是哪门子的玉女,不就是一只狐狸精嘛。”

原来进门的人却是红翠,她的脸颊上刻了一只‘玉面狐狸’。许宋氏本身就对狐狸忌讳,谁知进门的又是一只狐狸,她的心中怎能不郁闷?

菩提回答说:“女施主过虑了。佛说:恶人闻善,故来扰乱者。汝自禁息,当无嗔责。彼来恶者,而自恶之。”

许宋氏怒不可遏,也不说什么善事佛事了,气呼呼地道:“说人话,呜里哇啦的一个字也听不懂,真真是要气死老娘啊。”

菩提又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解释一番,红翠却迎上前来,先抓住了许宋氏的手,笑嘻嘻道:“夫人好!小女儿我做了这么多年斋佛救僧的事,还从没见过像夫人这么貌美如花的人呢?您看看,您看看,夫人您简直就是玉兔下凡、白骨精转世,绝对一流的相貌。”

许宋氏虽说家财富裕,但毕竟是奸商一流,家中秉承的吝啬性气。在她待字闺阁的时候,书没读过,小曲儿也没听过,倒是被母亲教育了好大一箩筐降夫术。所以她只听到红翠夸她貌美如花,却不知dào

玉兔、白骨都是妖精一流,还以为是天上的什么神仙呢。

被红翠这么一忽悠,许宋氏原本排斥她的心倒减去了五分。她暗自想道,玉女长得是狐狸了点,但只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相公能拿她如何?或者因为这只狐狸在身边,相公去自己卧室的时候多了,时候一多,这生儿育女的事情不就好解决了?她算计半天,换了一张笑脸道:“玉女说得好,我们且进屋慢慢商谈。”

香翠在前面带路,后面是许宋氏,红翠却搀扶着许宋氏,似乎一副爱非常的样子。

迎面走来一个大脚担水的粗妇,见了夫人,露出上下一双大门牙,像极了庙门里的厉鬼。红翠暗暗纳罕,许宋氏果真不简单,府里的女人真真没一个顺眼的,不是歪瓜就是劣枣,别说男人,就是女人见了也要倒头就走。红翠心里为许长佑好一阵子难过,这个男人,在这个家中也真够悲哀的。

可她错了,许长佑一点也不悲哀,正躲在丁香苑和飞霞鱼水之欢呢,为此,许主事甚至连牢房大堂都不点卯了。不过,他后来见到了红翠,于是,一桩‘红翠戏长佑’的好戏上演了。

第0033章 红翠戏老爷

这日,天气骤寒,许长佑想起家中还有一件裘皮长袍,这么冷的天,恰是穿裘皮的时候。碍于夜叉在家,许长佑选择走偏门。

到府中偏门一看,冷清清、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许长佑心中暗喜,让跟随刘小子守在门外看风向,他自己则蹑手蹑脚摸回家。院子里鸦雀无声,连只落单的鸟儿都没有。恐怕这个时候府中的人都在睡午觉。许长佑知dào

夜叉在饭后会小睡一会儿。

他穿过后花园,跨过曲径游廊,径直向他的卧室走去。就在他快要迈进卧室的时候,陡然,眼前闪过一点红。他眨了眨眼睛,转身惊呼:好一个妙人儿!这女子青春二八,瘦弱弱小腰儿,娇俏俏脸蛋儿,他金屋藏娇的飞霞比起这女子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看及这里,许长佑眼睛放光,嘴巴放涎,甚至连双腿都止不住激动地抖起来。他一步跨上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娘,难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正所谓是天上掉下一个玉红翠。想想,许长佑和许宋氏成亲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许长佑遍识整个府中,能略略看过眼的也只有香玉一个女人了。寂寞难耐之时,许长佑也曾想过,不如委曲求全要了香玉吧。奈何香玉是个死心肠子,眼里只有小姐,其他人压根不放在眼里。这二十年来,可可苦坏了许长佑。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在自家院中发生了!府中进来一个姑娘,还是一个美艳若花的姑娘,是长佑眼睛花了还是夜叉疯了?

哪知这姑娘却比较彪悍,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闯进府来,还以为是哪儿来的窃贼呢。一把抓住许长佑就要喊人抓贼。

许长佑吓坏了,他倒不怕被下面的人抓,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万一惊动了室内的夜叉可怎么办?她一定得生吞活剥了自己才行。急中生智,他用手捂住红翠的嘴巴,低声说道:“别喊人,我是这府里的老爷。”

红翠眼睛滴溜溜乱转,好像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老爷,为什么要像贼一样从侧门进来呢?

此时,许长佑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毫不遮掩地对红翠解释说,他惧内,担心他被夫人发xiàn

好一顿讨打。他问红翠要放开她了,她能不喊人不能。红翠眨巴着眼睛点点头。许长佑这才慢慢放开捂着她的手。

这时,红翠说变就变,莞尔一笑,这一笑仿佛软肉散,只把许长佑这副臭皮囊软化成一滩泥。她娇滴滴地走近前来,香手酥葱里握着一手帕,盈盈道个万福道:“红翠给爷请安了!”

许长佑一双眼睛直在红翠身上转,哪儿顾得上回答红翠的话。过了一会儿,红翠甩了甩手中的绢子,又说:“莫不是老爷从外面进来没吃午饭么,只管在红翠身上看什么?”

许长佑回答说:“秀色可餐,只看着姑娘哪儿用得着吃饭啊。”这么说着,许长佑就要对红翠动手动脚。

红翠格格一笑,转身躲开了许长佑的搂抱,笑道:“红翠可不是夫人,由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只看爷的脸就知dào

,爷在外面养女人了,是不是?身上一股野女人的味儿。”

许长佑闻闻身上的袍衫,心中暗道,有吗?不会吧,来的时候明明净身沐浴过了,生怕家中的夜叉寻觅出一点痕迹了,怎么会还有味儿呢?

“看来爷果真有呢,到底是哪里的小娘子?你们住在哪里啊?要不要红翠求告夫人,指派红翠去伺候爷和小娘子去啊。”

许长佑乐不可支,顺口答道:“如果可以让姑娘过去那是再好不过,我和飞霞住在后右门丁香苑。”

红翠又朗声笑道:“哎哟哟,原来是飞霞小娘子啊,什么时候让红翠见见小娘子呢?红翠倒要见见,什么样的娘子能拴住爷的心?”

有了红翠,谁还要什么飞霞。许长佑这会儿恨不得把飞霞撵出去,直接抬红翠进苑子呢。要讨红翠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必须过夜叉那一关,想到这里,许长佑心里冷了半截。这事看来行不通,罢罢罢,还是拿了裘皮长袍走人了事。

红翠见机行事,继xù

挑拨许长佑。她指指后面的一间屋子说:“红翠晚上住在那里,如果有什么事,爷可以吩咐红翠做。”说着,她又嘻嘻一笑,低声说道:“红翠其他的不会做,但只有一样做得好,红翠的捶打功夫好,保准伺候得爷舒舒服服的。”

许长佑听得心花怒放,一个劲地道好。远远传来香玉的说话声:“这死妮子,跑哪儿玩去了,也不知dào

使了什么狐媚功夫,一进门就把小姐哄得乐呵呵的。再过几天,估计姑爷都要回家围着她转了。”

红翠使个眼色,许长佑急忙躲进旁边的走廊下面。红翠则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香香姐,红翠在这里小解,你也要来吗?”

过了好半天,许长佑依旧痴痴呆呆地盯着红翠远去的方向,心中感慨道:真是妙人一个!恰是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么想了一会儿,又道,什么时候得好好会会红翠姑娘才成,否则人生十大憾事,此事要算第一。

好在他的卧室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看房子的粗使丫鬟。许长佑打开箱锁,翻出那件貂皮袍,又再三嘱咐不准对夫人说起老爷回来过,然后才匆匆离去。从那天起,许长佑又仿佛胸中种了红豆树,日日想着红翠的相貌,片刻煎熬不得。他不明白,夜叉怕自己亲近女人,所以府中的丫鬟一向奇丑无比,这貌若天人的红翠是怎么进府的呢?想来这件事非常奇怪。

奇怪的不止是他,红翠和四大侍卫也很纳闷,他们来京师不是为了追杀洛青松的吗?怎么又混到许长佑府中了?公子心里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为了进一步了解公子的下一步计划,于是,在公子的花园子胡同有了一次秘密会议。

第0034章 锦绣澜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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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门东大街花园子胡同的布置和江宁的锦绣堂很相似,暗香了解公子的秉性,所以尽可能复原了锦绣堂的原貌。近来,红翠进了许府,公子身边只有画屏照顾。

这一天,画屏伺候公子吃了早餐,又看了一会儿书。坐得有些乏闷,画屏建议公子出去转转,让暗香陪着练练拳脚。不晓得,话音刚落,暗香却已经倒了门外。

文文雅雅的暗香在门外求见公子,说有事禀告。公子让他进来。一身书生装扮的暗香掀开厚重的帘子进来,躬身施礼。公子摆手道免了。

接着,公子支派画屏出去倒茶,等画屏出去后,公子才问:“醉春和乱蝶进行得怎样了?”

暗香低首回答说:“事情进行得不妙,对头看守很严。乱蝶连趴了三天,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公子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说道:“事情有些棘手,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暗香正要详细问问情况,只听见外面传来红翠的咋呼声:“亲公子,小公子,亲亲小公子,几天不见公子,红翠都要想死公子了~~~”话音未落,红翠已经闯进来,一头扑进公子的怀中撒娇说:“公子啊,您干嘛把红翠扔到那魔窟去?想看看公子还得请归省假,愁死红翠了。我就不明白了,那么一个丑妇有什么好巴结的。”

暗香眼瞅着红翠扑到公子怀里,公子却好像坦然接受似的,少不得惹得他一阵面红耳赤。他抽身想离开,却被公子叫住:“暗香,既然红翠也回来了,把他们三个人叫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一步计划。”

暗香道好,然后快步离开了小书房。等暗香离开,公子一把推开红翠嗔道:“你这丫头,有人没人瞎胡闹。”

红翠扭扭小腰说:“那怎么办,红翠真的想公子嘛。打从红翠跟了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过公子这么长时间?公子可好,把红翠扔到那个丑妇身边,红翠连饭都吃不下。我不管,红翠回来再也不回去了,要在公子身边好好补补。”

少不得公子劝慰她一番,勉为忍耐几时,等计划完成,她依旧是锦绣澜的红翠姑娘。红翠又问,计划,到底什么计划?咱们来到京师不就是为了杀洛青松的吗?可是公子这么长时间不对洛青松动手,不会是见他长得俊俏,有心和他成亲吧?

见红翠越说越离谱,公子恼了,正要训斥她两句,却听得门外四大侍卫已经进门来,只好瞪了红翠一眼止住话头。

刚一见面,红翠就和乱蝶嬉闹起来。红翠说乱蝶几日不见,吃得越来越像个冬瓜。乱蝶则嬉笑说红翠跟了许主事,越发俊俏起来。当然,在公子面前,他们也不敢太无礼,只是小声讨论两句,公子倒也没有责骂他们。

接着,公子让他们坐下,四大侍卫依旧斜倚着靠在凳子上,红翠则坐在公子下首。公子坐在书桌后面,侃侃而谈说:“战国时期,魏惠王欲释失中山的旧恨,便派大将庞涓去攻打。这中山原本是东周时期魏国北邻的小国,被魏国收服,后来赵国乘魏国国丧之机将中山强占了。魏将庞涓认为中山不过是弹丸之地,距离赵国又很近,不若直打赵国都城邯郸,既解旧恨又一举双得。”

“魏王从之,欣欣然以为霸业从此开始,即拨五百战车以庞涓为将,直奔赵国,围了赵国都城邯郸。赵王急难中只好求救于齐国,并许诺解围以后以中山相赠。齐威王欣然应允,令田忌为将,并起用从魏国救得的孙膑为军师,领兵出发。”

“说来这孙膑和庞涓师出同门,都是淇县鬼谷子门下弟子,对用兵之道,谙熟精通。当初魏王闻名孙膑大名,用重金将他聘得。当时庞涓也正事奉魏国。庞涓自觉能力不及孙膑,恐他得宠魏王,于是使用毒刑将孙膑致残,断孙膑两足并在他脸上刺字,企图使孙膑不能行走,又羞于见人。后来孙膑装疯,又得到齐国使者救助,逃到齐国。”

“这是一段庞涓与孙膑的旧事,后来孙膑得志,刺杀庞涓与马陵,我们且不说它。且说田忌与孙膑率兵进入魏赵交界之地时,田忌想直逼赵国邯郸,孙膑制止说:”解乱丝结绳,不可以握拳去打,排解争斗,不能参与搏击,平息纠纷要抓住要害,乘虚取势,双方因收到制约才能自然分开。现在魏国精兵倾国而出,若我直攻魏国,那庞涓必回师解救,这样一来邯郸之围定会自解。我们再中途伏击庞涓归路,其军必败。田忌依计而行。果然,魏军离开邯郸,归路中又陷伏击与齐站与桂陵,魏兵长途疲惫,溃不成军,庞涓勉强收拾残部,退回大梁。齐师大胜,赵国之围遂解。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围魏救赵’的故事,也是三十六计之第二计---围魏救赵。”

听公子朗朗讲了‘围魏救赵’的历史故事,但大家还是不明白,这和他们今天的计划有什么关系。这时,公子又说:“当年,我父亲手下有两个至交,一个叫李玉麟,一个叫许长佑。李玉麟介shào

许长佑给我父王认识,在父王手下做了一知客,就是喝闲茶吃淡饭没事陪父王下棋聊天的营生。后来,我父王坏事后,许长佑第一个背叛我父王,诬陷我父王‘谋天大罪’,借此步步高升,得到今天顺天府提牢主事的职位。正直的李玉麟却因他卖主求荣被抓入狱,现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不听则已,一听,红翠哇呀呀大叫起来:“奶奶的龟儿子,许长佑,难道就是我今天认识的许老爷?果真和庞涓有一比,都是一个货色。”

乱蝶也站起来嚷道:“公子还说什么,一把火烧了许府,乱蝶戳他一百零八个窟窿!”

暗香把他摁回到椅子上,斥责说:“动不动就杀人放火的,你以为你是江洋大盗吗?在山上待了恁多年,师傅是怎么教我们的?稍安勿躁,仔细听公子怎么安排。”

暗香和红翠都安静下来,公子说道:“不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不但要救李玉麟出狱,还要以牙还牙,拿许长佑逆狗的头祭拜我父王的先灵,惩戒天下所有卖主求荣之辈!所以,第二计‘围魏救赵’计划开始,一切听我号令!我们的计划是这样开始的~~~”

第0035章 半夜里幽会

偌大一个许府,府中各项物事却节省得要命,这都要归功于勤俭持家生性吝啬的许宋氏。说来许宋氏真有旺夫之命,若不是她有一滴油里抠出半滴油的本事,许家能有这么大的家业?不过这可苦坏了刚进门的红翠。想红翠当年在宜春院,虽说没地位没尊严,起码吃得好、喝的好、穿得好。后来跟了公子,那也是绫罗绸缎、锦衣玉食惯了的,可到许府倒好,晚上点的这是什么?芝麻大一点蜡烛,烛心都陷进去了,可就这么一个东西,红翠楞是讨不过来。香玉说了,蜡烛完全没必要晚上点,想吧,晚上有月亮,月光就够用了,哪用得着蜡烛?再说了,晚上吃完饭,没啥事就赶紧睡吧,用蜡烛干嘛?

和她闹了半天,红翠算是明白了,香玉果真是跟许宋氏的,她完全就是许宋氏肚里的跟屁虫。许宋氏打个嗝,她就说自己吃饭吃多了;许宋氏放个屁,她就赶紧说屁是自己放的。反正,许宋氏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于是,红翠守着这么一根蜡烛,坐在床沿默默想公子。公子多好啊,还有那死暗香,虽说他跟个冷面煞星似的,不过长得很好,却是条真汉子,起码有情有义。红翠最讨厌男人花花肠子,见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宜春院的那些男人全都这样。

正想得出神,外面传来一声猫叫。奇怪了,这地方哪有猫啊,许宋氏嫌养猫啊狗的费粮食,所以府里一个活物都没有,甚至鸟都不在这里筑家。

喵呜,竟然真的又传来一声猫叫。红翠被它扰得烦躁,抄手从窗口甩出床刷子,骂了句:“哪里来的野猫?找婆娘去其他院子吧,这里可没有什么雌猫女猫。”

什么东西好像什么被打了一下,然后传来**声,哎呀。红翠诧异地站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声音?红翠却也不怕男人,她什么男人没见过啊。她见男人比见女人还自在呢。

无聊的夜,有男人作伴倒也有趣些。红翠急忙理理头发,又在唇上涂了一下胭脂,这才兴头头地走到门边问道:“外面是谁家的男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红翠姑娘,是我,我是许爷。”

许爷?红翠明白了,原来许长佑偷偷来和她幽会来了。这可不好,这么晚的天,万一他真要行什么男女之事,红翠又能奈他何?怎么得让许宋氏知dào

这个信才好?

“哎,这么晚了爷怎么又来了,等一会儿,我刚睡了。”红翠一边应付他一边思忖计划。

在冷院子里晾了一会儿,许长佑长长地打了一个喷嚏,毕竟奔四十岁的人,身体不比当年。又等了一会儿,红翠竟然还不开门,许长佑有些不耐烦,这么等下去,天都要亮了,进去做不得事也白搭。许长佑不耐烦地又催促说:“红翠姑娘,你起来没有啊?要我说,姑娘就不用穿衣了,进去还要再脱衣服,挺麻烦的。”

红翠在屋里冷冷地一笑,心想,做你的清秋大梦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的红翠笑语嫣嫣迎面而来。她扭着水蛇腰,裙下若隐若现地露着三寸金莲,下台阶对着许长佑道个万福:“爷快进去,这么冷的天看把爷冻得。”

许长佑跺着脚走进屋里,一屁股坐在床沿,手伸进红翠铺好的被子里:“里面怎么是凉的?我还说借点姑娘芳体的热气。”

红翠笑笑说:“人家刚出来站了一会儿,想着给爷沏点热茶喝,准bèi

点心吃。爷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给爷寻点东西吃。这屋里连杯热茶都没有,委屈死爷了。”

许长佑正想拦着她,红翠却扭腰离开了。许长佑懊恼了好一阵子,心想,准bèi

什么茶点,这会儿哪有什么心思吃茶点,他现在唯一可吃的东西只有红翠姑娘。

红翠一步三趔趄地往厨房走。红翠刚进府两天,其他路径还不熟悉,但厨房的位置她却很清楚,就在许宋氏卧室侧后方。许宋氏担心别人偷用厨房的材料,所以把卧室搬到了厨房前面。

不一会儿,红翠摸到厨房。她掀开一个大锅盖,发xiàn

里面半粒米都没有,灶火冷的,连柴火都被锁进伙房里。红翠暗骂一声,心道,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攒那么多银子等着去阴曹地府花呢。

红翠寻摸半天,好不容易才在橱柜暗屉里找到两个鸡蛋,摸了一壶剩茶,这才拎着茶壶,怀里揣着两个鸡蛋回房间。

一声暴喝,黑暗里蹿出一个人影,对着红翠就是一脚。蓦然间,红翠吓了一跳,茶壶摔到了地上,鸡蛋骨碌碌滚到灶火下面。

“你竟敢偷我的鸡蛋!”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妈子喝道。

听声音,红翠知dào

这是专门管做饭的厨娘崔氏。她和许宋氏一个德行,红翠来厨房要了两回肉都被她骂回去了。这一回,又被她抓住自己摸了她的鸡蛋,她非得大闹一场才行。

到这个时候,红翠也豁出去了,管她呢?红翠胸脯一挺,冲着崔氏骂道:“谁偷你的鸡蛋了?鸡蛋上有你的名字吗?没名没姓的谁证明是你的鸡蛋了?”

崔氏一听火了,偷了她的鸡蛋还不承认,这个丫头要死。她上前抓住红翠的头发准bèi

暴打一顿。红翠比她年轻,平日里又见四侍卫练过几下子,扭身甩开了她的纠缠,就此一撂腿,崔氏一屁股坐在地上。红翠索性大闹一场,把锅盖扣在她头上,铁锅也扔到地上,筷子洒了一地,甚是狂性大发了一阵才回去。

房间内的许长佑等得都快睡着了,毫不容易盼到红翠回来,他一把抓住红翠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然后就势嘴巴贴上来。红翠嘻嘻一笑,玉手盖在他嘴巴上道:“看爷急的,怎么也得等红翠洗个脸净净身什么的。”

许长佑努着嘴嘟嘟囔囔地说:“爷不嫌你。你赶紧遂了爷吧,打从那天看见你,爷可想死你了。”

红翠一边应付许长佑一边心急如焚,咋还不来呢?

突然,门被一脚踢开,崔老妈子兴头头闯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愤nù

的许宋氏:“谁晚上偷吃鸡蛋了?老娘养个鸡下个蛋容易呢?那是老娘准bèi

生孩子坐月子吃的,谁敢偷吃老娘的鸡蛋?”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红翠身上,然后是许长佑,她傻了一会儿,然后如疾风暴雨般跑过来:“死老爷,你怎么在这里?深更半夜,你躲在这丫头房里做什么?我要杀了你!”

第0036章 犯人显神通

见势不对,红翠闪身躲开了许宋氏的袭击。许长佑可遭殃了,帽子被打掉在地上,脸上挨了两大掌立即肿起来。许宋氏疯了一般,在他身上没头没脚地又捶又踢。许长佑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只能连连告饶。

许宋氏嚎叫道:“想当初,你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得都快露腚了,是谁收留你在我家住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这么多年,我供奉你好吃好喝好睡,你呢?没事就招惹狐狸精。我不管,杀了你我也不活了~~~”说着,许宋氏瞥见床头有一把剪刀,抢过来就要刺他。

许长佑吓坏了,紧紧抓住她的手,跪在她面前,夫人长夫人短地一声声叫。

红翠见闹得不像话,不但不避,反倒迎上来笑嘻嘻地说:“夫人生那么大的气做什么?”

许宋氏似乎这时才发xiàn

了红翠,一腔怒火又转移到红翠身上。她激动得浑身乱抖,手直指着红翠骂道:“我就知dào

你是个狐狸精,你果真就是个狐狸精!今天我要不杀你这狐狐狸精我就不是女人!”

说着,许宋氏又要拿剪刀刺红翠,好在许长佑怕出人命,一直拦着她。红翠满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我说夫人也太想不开了,无非是许家的香火,就是孩子嘛,谁生不是生啊?”

许宋氏一听肺都要气炸了,许家的孩子必须她来生才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活不过三天就得死。

红翠又是一笑,柔情劝说许宋氏说:“这么说来,夫人可是误会许爷了。”

许宋氏一愣问道:“我怎么误会他了?”

红翠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从奁盒里摸出一根牡丹簪说:“许爷想着年关将近,要给夫人置办一件礼物,问我这里有没有好的样式,他好照样打一个。我说像夫人这样富贵荣华,只配这牡丹簪。爷就说要拿我这簪子出去给夫人打一个。我说打什么啊,拿我的这个送给夫人就行了。想我红翠进府两天,吃得喝得都用夫人的,怎么也得孝敬夫人一下不是?”

见了簪子,许宋氏眼睛放光,松开剪刀问许长佑:“她说得可是真的?”

许长佑连连点头说是真的。许宋氏这才转怒为笑,把剪刀扔到床上,迎着红翠说道:“我说姑娘聪明伶俐,也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既然姑娘有心,我也不客气,先收着了。”说着,她抢过来簪子握在手中又对许长佑说:“老爷,既然回家就该先去奴家房间嘛,躲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许长佑只能顺着红翠的话往下说,说什么打簪子之类的废话。他却不晓得,许宋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床笫之欢也。她揪着许长佑的耳朵,拖着他往自己房间走:“老爷今天可回来了,奴家多少天没见老爷了?走,快走,奴家有事要和老爷做~~~”

圆满解决了许长佑和母老虎,红翠轻松地拍拍手,这一折腾,估计到明天中午都不会起床了,自己也好睡个好觉。只是那崔氏还留在房间,见身边没人撑腰,此刻夫人又被这狐狸精一根簪子迷惑了,只能悻悻离开。

少不得这一夜,许长佑因为理亏得尽lì

奉承妻子。第二天一早,他就以公事为借口匆匆离开。正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心里懊悔极了,幸亏红翠那丫头机灵,否则现在恐怕只剩下半条命了。

在街上喝了一碗馄饨,许长佑来到衙门。自从娶了飞霞,他有一段时间不来衙门办事了,也不知dào

最近衙门可有什么大事没有。公差李打开衙门大门,见主事大人来了,急忙系好袍带,揉揉眼睛禀告说:“上甲门顾照发的家人来了,给衙门孝敬了十头猪,二十只羊,托他的福,牢房里的犯人可以在年下吃上几斤肉了。小人擅自做主,给顾家的侄子每天多一个时辰的晒太阳时间。大人说小人做得合理不合理?”

许长佑点头说好。不经意间就是年下了,想想衙门里这些犯人也该各施神通,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衙门从上到下都可以均沾贿赂,他也可以捞上一把过个好年。他在心里暗忖,今年不比往年,宅子外多了一个飞霞,少不得要均出一份过去。家里的夜叉精于算计,有什么没什么她一向计较得很清,少一两肉钱她都知dào

,能再想法弄点银子来才好。

公差李却不知dào

他心里这多想法,带头让主事大人坐进签押房,热乎乎地煮了一杯浓茶端过来。许长佑喝着浓茶问道:“最近衙门里没事吧?李玉麟还老实吧?”

公差李侍立站在下首回答说:“衙门里没啥大事,李玉麟也还算老实,只是最近牢里突然多了好多耗子,有事没事就吱吱叫。尤其是晚上,叫得人心慌,牢里好多地方都被咬成了一个大洞。”

“什么?”许长佑拍案而起叫道:“这还了得!万一这些案犯借机从洞里钻出去逃跑了怎么办?这些可都是朝廷命犯,出了叉子,别说升官发财了,你我头上的脑袋都要搬家!”

公差李大吃一惊:“大人说得是!这可怎么办?不如晚上当差让狱卒捉耗子,反正他们也没啥事,只会喝酒赌牌睡大觉。”

许长佑摇头沉思说:“那也不是办法,对了,下丁门的柴得贵是个木工,让他做几付老鼠夹子,把牢里的洞全都给堵上。还有,中乙门的徐宏禄,他家是开药铺子的,让他开点耗子药、人参、当归、冬虫夏草、牛鞭什么的拿过来。”

公差李连声称赞大人英明,想得周到。有了这些名贵药材,大家都可以过年好好补一补了。

衙门外传来一阵吆喝声,许长佑感觉有些奇怪。大白天的,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哪有什么不平之事?再说官民有冤情也不该来这个衙门喊冤,这里只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关键是谁又敢在这里砸堂子呢,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许长佑还没想明白,眼见一个矮短身材、皮肤黝黑,长相贼眉鼠眼的汉子直闯进来,嘴里直喊大人救命。

第0037章 请客醉仙楼

这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四无名排行老三的乱蝶。两个狱卒在后面拦着他,东拉西拽的,而乱蝶呢,两手甩开狱卒的拦缚,一骨碌滚过来上前抓住了许长佑的大腿。

许长佑见他长相猥琐,心里嫌憎得很,踢腿好几下想把他踢开,可乱蝶活像是粘上来的一条虫子一样,死活踢不走。许长佑连呼狱卒帮忙,要把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混球乱棒打出去。乱蝶呢,见狱卒上前扯他,一个鹞子翻身翻到许长佑肩膀上,似骑马一样骑在他脖颈上,双手拉缰般扯着他头发,疼得许长佑哇哇大叫。

见乱蝶活脱脱就是一个赶不走、杀不死的无赖之辈,许长佑只好忍耐着问道:“这位不速之客,你到底是何方来头?来此间何事?有话好说,你先下来成不?”

乱蝶撒泼说:“说不下来就不下来,你先答yīng

赦免我就下来。”

许长佑就那几根头发,再这么被他扯着,保不准那几根头发都要掉光了。无奈之余,许长佑只好忍气吞声问道:“你所犯何事?我看有通融之地没有。”

乱蝶骑在许长佑脖子上又蹦又跳,许长佑在下面疼得呜里哇啦直叫。这么折腾了一会儿,乱蝶才慢腾腾地说:“我也没犯什么事,昨天晚上饿了,去牢房的厨房里摸了一把锅巴吃,被他们抓住了,非要扣押我在下丁门住上两天。住几天我倒没什么关系,就是怕十八窑丽春院‘宛如’姑娘想我,我们才认识几天,刚刚如胶似漆的,怕是分不开啊。”

许长佑心中一动,暗自思忖,十八窑是京城有名的香脂丽粉聚集地。十八窑号称十八窑,这道街有十八个窑子,丽春院却是十八窑中的第一窑,绝对是挥金如土、一夜千金的地方。丽春院第一号人物就是宛如姑娘,想她结交的人一般都是京城王府公子之类的人物。像洛青松那样的人也不过偶尔才能见宛如一面,这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竟然是宛如的相好,那么他来头一定不小。

这么想着,许长佑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嘻嘻地对脖子上的不速之客说:“哎呀,我的小哥,这话怎么说?不就是去厨房摸了一把锅巴么,这算什么事啊。爷要高兴,我请爷去京城最好的‘醉仙楼’吃烤鸭去怎样?”

乱蝶在他脖子上又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一下力道挺大,许长佑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真的假的?你真要请我去吃烤鸭?”乱蝶兴奋地嚷着。

“我的小哥,老兄我比你大恁多岁,哪有欺你之理?你只管下来,我背你去。”

乱蝶在他脖子上双手拍了几下笑说:“好耶,好耶,我们快去,快去,我要骑马去,吃烤鸭。”

这一时,许长佑也恰是骑虎难下,他犹豫地想,这个人不会是个疯子吧,那他这一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他只好勉力扛着乱蝶往‘醉仙楼’走。好在乱蝶身材矮小,分量不是很重,‘醉仙楼’又在衙门外几百步远,许长佑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把乱蝶扛过去了。这一路上,许老爷肩扛丑少年的壮举引得众人侧目而视,议论纷纷。许长佑在这条街上虽不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多少也算是一街之长,小有名气。通常他们见到的许老爷不是骑大马就是坐高轿,当然偶尔也会被夫人拽着耳朵回家,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一直到醉仙楼门前,乱蝶才从许长佑背脊上一步一蹬爬下来。许长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像累脱水的马一样长喘着气。乱蝶却不管这些,拉起许长佑往醉仙楼顶走。醉仙楼一共三层,越往上走菜价越昂贵。乱蝶可是行情里人,这里的规矩摸得透透的。

楼顶风光果然异于底层。红幔铺地,丝竹笙箫,轻歌曼舞。乱蝶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雅座,临下俯瞰街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许长佑坐在乱蝶对面,终于能喘口气了。他瞥瞥周围环境,心中赞叹不已。他来醉仙楼也不只一次了,不过从来都是别人请他来,最多也就在中层混混,这顶楼的风光嘛,他也是第一次见识。

乱蝶敲敲桌子,一个身穿‘醉’字衣服的伙计立即躬身而来:“两位爷,要吃什么啊?”

乱蝶翘起二郎腿,大气地问:“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啊?”

伙计如说板书一样朗朗道来:“两位爷,您可听好了:正宗的烤鸭咱就不说了,宫廷八大碗、西北烤羊腿、江南蒸燕翅、海里鲍鱼、甲鱼一锅炖。一句话,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爷说上名字来,小的就能给您端到桌上,保准让爷来一回想两回,来两回您就戒不掉了。除此之外,醉仙楼还为爷准bèi

了特色服wù

。爷也看到了,前面一排水灵灵的**儿等着为爷唱曲儿,爷相中了哪一个,只要爷招招手,想听什么**儿就唱什么。这可是醉仙楼的特色招牌,**全都是从苏杭船运过来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唱功有唱功,保准伺候得爷舒舒服服。”

乱蝶喜笑颜开,频频点头说好,果真好,相当好。一旁的许长佑可坐不住了,之前他说要来醉仙楼,也就是那么一说,在底层坐坐吃个家常菜就行了。可现在,又是宫廷菜又是苏杭**的,怎么着也得花一百两银子以上吧,他钱袋子里呢,撑死了也就二十两银子的事儿,再多一两可也没了。要知dào

在许家,当家的是许宋氏,一到衙门发月钱的时候,许宋氏准时就到衙门了,许长佑的月钱经都不经他的手就窜到妻子的手里。许宋氏每个月给他五两银子做开销,这十五两银子还是监里的犯人家属孝敬的。

见乱蝶还在乱点菜谱,许长佑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地问道:“小兄弟,这一桌下来得多少银子啊?”

乱蝶不乐意了:“怎么,老哥,这顿你不想请?”

许长佑连道:“想请,想请。”

“那就好,我还以为老哥小气那几两银子呢。本来我还想说,如果老哥不想请,小弟我大不了破费几两银子,交老哥这个朋友。”

此时,许长佑恨不得拿头撞墙,自己充什么胖子啊,早知dào

让他请就好嘛。他正想婉转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思,却听乱蝶说道:“哟呵,我的四弟到了,来,快来,我们一起喝两杯。”

许长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七尺有余剑眉大眼的汉子走过来。许长佑暗叫一声苦,这可怎么好,又一个吃白食的来了。

第0038章 八王府旧邸

进来的这雄伟汉子也不推托,直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小哥旁边,反客为主地问道:“三哥,酒到了吗?四弟我今天可要喝个痛快。我们说好了,不醉不归。”

这小哥点头答yīng

说好,然后指着许长佑说:“这位是顺天府衙门的提牢主事许长佑许兄。”又指着汉子说:“这位是我四弟醉春,对了,小弟我叫乱蝶,一介平民百姓。”

这一介shào

只把许长佑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事实如此,他这次不是陪夫人折兵的事情,那是要出人命的。家里的母夜叉如果知dào

他在这里赊了百两银子,只为请一介平民吃饭,那肯定要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想到这里,他惊问道:“你,你说什么?你不是和丽春院的‘宛如’姑娘结交吗?”

乱蝶呵呵一笑,伸手抓了一个鸭腿啃着说道:“那个啊,许兄也太心急了些,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宛如姑娘身边伺候的九儿丫头,她是我外祖母姑家的小表妹,我和九儿自小认识,来到京城之后,我们异地重逢。在九儿的介shào

下,私下里和宛如姑娘见过两面,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是认识罢了。”

这一下把个许长佑气得脸也青了,嘴也歪了,气呼呼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竟敢~~~”

乱蝶笑嘻嘻地拉着许长佑说:“许兄这是要做什么?虽说兄弟我和人家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这四弟有钱啊。他刚从江宁举家迁居过来,准bèi

在京城开一百多家当铺,这不是人生地不熟的,要套许兄这个交情嘛。今天醉仙楼的顶楼,就是我四弟包了,非要请许兄吃个饭,许兄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听说不让自己花钱,许长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终,他不愧是混官场的老手,脸嘻嘻一笑,反手握着乱蝶的手道:“哎呀,我的乱弟,你可真能忽悠你老哥啊。”他坐下来又殷勤地对醉春说道:“醉弟,许兄我最爱开玩笑,您可千万别在意。”

醉春抱拳说道:“哪里哪里,原本是我这三哥爱胡闹。我早说了,好好对许兄说,不要节外生枝找麻烦,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三哥生来就这不拘的性儿,不好改了。”

许长佑笑说:“没事没事,许兄我喜欢直爽性子的人。我们在市面上混的,我最见不得虚情假意的人了。来来来,既然我们相识一场,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好好喝个痛快。”

且不说醉仙楼上,三人小酒喝着,小肉吃着,身边还有**唱着小曲儿,正所谓是:三人对酌酒席开,一杯一杯复一杯。人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再说这一日,公子闲极无聊,独身走入集市。红翠和菩提在许家当差,醉春和乱蝶不知dào

跑哪儿喝酒去了,只有暗香一个,却去置办当铺生意,整个‘锦绣澜’只留下公子一个人。虽然身边有画屏代替红翠伺候公子,但总不比红翠贴心如意。况且,公子是女人的身份只有红翠知dào

,为此,公子倒不多使唤画屏,免得多生枝节。

公子依旧头戴公子帽,身穿棉袍,外罩对襟马褂,脑后垂着一根乌黑发亮的辫子。她迈出锦绣阑,信步朝鼓楼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她可不想再碰上那个混天魔王洛青松。

行走了一里左右,眼见这京城风沙漫天,枯树败叶,虽人物熙攘,热闹非常,却不比江宁风光旖旎。尽管她了解自己的父王和母亲都曾在这里生活,可她生在江宁,长在江宁,对京师却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对京师的记忆只有刀光剑影,还有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如今,当她亲身处在这里的时候,她难以想像,当年的父王到底处于怎样的一种境遇。她有的只是母亲留下的绝命书,和对当年‘八王夺嫡’各种版本的传说。

或者正因为如此,她身上肩负的责任也就越沉重,谁让她是血脉正统的皇家格格?为了正父王之名,她要做的就是复仇。

她想着这些,心潮起伏,闷闷中走到曾经的八王府。眼前,荒草丛生,一片萧败。门梁的匾额上大字书写着‘八王府’。这曾经是父王居住的地方,这里曾门庭若市,往来贵人无数。

她知dào

,父王17岁就被皇爷爷康熙封为贝勒,是当时封爵皇子中最年轻者。皇爷爷很喜欢父王,称他自幼聪慧,且甚晓世故,而且有亲切随和待人之风。据说父王胤禩为人非常亲切随和,待人处事体贴细致,灵活温润圆滑,不拘泥于规制与名分。因此广有善缘。不仅在众兄弟中与皇九子胤禟、皇十子、皇十四子胤祯交情非比寻常,与众多王公朝臣亦相交甚欢。皇爷爷交办他的种种事务,也让他的才干有一定施展机会,从而受到不少朝内大臣的肯定,康熙帝之兄裕亲王福全(卒于康熙四十二年)生前就曾在康熙面前因为广善库事宜赞扬胤禩不务矜夸,聪明能干,有德有才。

父王不仅亲近同宗贵胄,在江南文人中亦有极好的口碑。因为父王亲切待人,他还结交了很多江湖人士,人多称其贤明。至今,当人们回忆起当年父王的种种贤明时,依旧赞不绝口。可是,雍正三年,父王以谋天大罪圈禁,赐名为‘阿其那’,汉语意思为‘猪’。随后,父王暴卒,曾经的一代贤王魂飞归天。

父王,若晴永远也抓不到的那个影子,却深深地在她心里烙下了痕迹,也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公子正看得出神,不经意间却被人拍了一下。她扭头看去,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站在面前,这人不是混天魔王洛青松是谁?他依旧不改奢靡之风,四大彩字辈少女远远地在远处伺立。

“艾公子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这里曾是八王爷的府邸,现在已经荒废了。难道公子对锦绣澜的住所不满yì

,想再找一处住所不成?早说啊,洛爷我府中多有闲置的房子,公子就住我府中如何?”

公子嗔怒道:“我凭什么要住进你府中?难道若晴我无家可住不成?”

洛青松一笑道:“公子当然有房子住,不过我却想和公子一起住呢?这样我们好多亲近亲近。”

公子不想和他纠缠,转身径直离开。这时,身后传来得得马蹄声,公子还来不及回头,身子却腾空而起。再一看,公子已被揽在洛青松马上,两人合骑一匹马绝尘而去。

公子大惊,男女同乘一匹马如何了得?况且,他又要带若晴去哪里?

第0039章 同携丽春院

四大彩字辈少女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直向景山后街胡同驰去。凤彩双眉紧蹙,心中自思,看此情况,少主人这是要去十八窑。十八窑,京师有名的**女子聚集地。凤彩跟小主人这几年,很少见少主人去这种地方。他今日怎么会带艾公子去十八窑?在大洛府中,虽说像凤彩这种高等丫头,比起他人要尊贵得多,可是在少主人面前,她依旧是一个丫鬟。即使她有心跟着少主人,可她又怎么能驾驭少主人的心呢?

果真洛青松是奔着十八窑而去的。一进胡同口,第一窑红灯高高挂在门楼上,两个粉头扑面的小厮半倚着门楼,对着两位爷笑脸相迎。洛青松却不睬他,径直纵马过去,直奔最后一窑过去。

这最后一窑却是第十八窑丽春院,据说里面随便一个侍奉倒茶的丫头都要比外面的女子绝色几分。当然,丽春院最出名的人物却是宛如姑娘。宛如姑娘祖居蒙古巴查干,康熙末年,以罪犯之女身份进入京师,卖入丽春院。那时,她才刚满周岁,如今,她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宛如原本姿色超常,自小又被妈妈花大价钱聘请各色师傅培养,熏陶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出色的女子来。

这样一个绝色女子自然是院中至宝,妈妈轻易不肯许人,王公贝子花重金也就是请宛如姑娘唱个曲、宴个酒什么的。

洛青松在丽春院门口嘘的一声拉住马缰,先行跳下马来,之后,他又缓缓扶着公子下马。后面的四大少女也已到来。洛青松摆摆手对凤彩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回去吧。”

凤彩原本一肚子不乐意,这时又想争辩两句,可少主人见他们不动,沉下脸再次呵斥道:“还要我再说第二次?”

凤彩哼一声,转身对玉彩、虹彩和水彩说道:“主子让我们走呢,还待在这里碍眼做什么。”说着扭转马头,愤而上马小声嘟囔道:“也不知dào

什么样的狐媚子**的,挑拨少主人不学好。”

公子置若罔闻,甩开洛青松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可不是你家的丫鬟,任凭你想怎样就怎样。”

洛青松笑说:“你要是我家的丫鬟,我倒是想怎样就怎样呢,不过你确定你是姑娘家吗?看这玉面粉脸小样儿,我怎么觉着就是姑娘呢?”

他直直地瞅着公子,公子脸一红,心悔自己说露嘴,但表面上依旧义正言辞地说:“我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两个身着丽春院迎客服的小生笑盈盈走过来,一个搀住艾公子,一个手挽着洛青松。不知为何,洛青松却用力甩开他的手。那小生却也不以为然,低头躬身请两位爷往里面进。

好一个丽春院!果真是宾客盈门一派春风!刚走进去,迎面就是一股香暖风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寒风刺骨有天壤之别。这些食香客还没挨到女儿的身子,骨头就先酥了一半。大堂甚是热闹,公子爷们熙来攘往,姑娘丫鬟个个妖娆,好似进了天宫仙子府、人间帝王家。

迎接洛青松和公子的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女人,她徐娘半老,年轻时也是一位颇有姿色的姑娘。如今,却是丽春院的妈妈,人们称呼她为肖妈妈。

肖妈妈迎着洛青松和艾公子走来,脸上带着僵化的笑容:“哎呀,我说喜鹊大早上就在枝头喳喳叫,想着今天有贵客进门。我又想,这半天了,贵客在哪里呢?却应在两位身上。哎呀,两位公子唇红齿白,倒比我们这儿的姑娘还俊俏,和两位一比,我这丽春院的姑娘倒都成了村姑了。”

洛青松轻松自如地回答说:“肖妈妈,客气了。这里有上房没有,给我们预备一间,还有,别人我不要,我直奔着宛如姑娘来的。这一百两纹银算是我的定金,宛如姑娘请到,我重重有赏。”

一听对方奔着宛如姑娘来的,肖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亲自带着洛青松和公子往楼上请,嘴里却说:“哎呀,爷啊,您今天来的真是不巧,宛如姑娘今天身子不太好,不能见客,不过我们这儿的‘青丝’和‘娥眉’两位姑娘也很不错,要不我把两位姑娘请来给爷先唱一曲?”

虽然肖妈妈知dào

对方出手阔绰,可她也知dào

宛如的性儿,她怎么会见寻常人等?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时,最好还是先让其他人顶一顶。

谁知dào

洛青松一听就恼了,厉声说道:“什么青丝娥眉,爷我一概不要,爷只要宛如姑娘。宛如姑娘在,爷在,宛如姑娘不在,爷走。”

这一来可把肖妈妈难坏了。她左思右想,没有主意。她知dào

宛如今天并没有客人,可要贸然把这两位不知名姓的客人请到姑娘的房间,十拿九稳会惹了宛如,说不准还会几天摆脸色不接客,那才损失大呢。

肖妈妈果真伶俐,她殷勤地把两位爷让到一间摆设雅致的房间,让屋内的丫头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六碟点心又端了满满一桌,这才温言相劝:“两位小爷既然是为宛如而来,肖妈妈我当然会请宛如过来亲自相陪。”

洛青松喝着茶点点头说:“那还等什么,快请去。”

肖妈妈吩咐屋内又一小丫头:“还愣在哪儿干什么,没听见爷说什么?快去请宛如姐进来。”

小丫头回答是,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不一会儿,小丫头回复说:“回妈妈,宛如姐刚被十四王府叫去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其实这是肖妈妈的一贯计策,借势要请宛如,然后再回说宛如出去了,以此谢绝登门的一般客人。即不抹了客人的面子,又保全了宛如,实在是一箭双雕。可是她没想到,眼前这位爷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点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洛青松叫道:“当我是雏儿呢,浑说什么打发我,快请宛如姑娘下来!”

肖妈妈郁闷了,这可怎么办好。她暗想,难道他们是来踢场子的,要说肖妈妈也不怕这些市井混混,丽春院楼下那些大汉就是应对这些人的。可她为难的是,要真的是市井混混倒也罢了,万一真是哪个微服私访的贝子贝勒岂不坏事?

就在这时,门轻轻一推,一缕香风扑来,引得人熏熏而醉。之后,一个艳若桃李,妖妖娆娆的女子走进房间,盈盈弯身道个万福,婴声细语道:“奴家就是宛如!”

第0040章 丽春院醉酒

说来这宛如姑娘并没有十分姿色,反不如洛青松家的凤彩俊俏,但宛如自有一番独特韵味。或者是蒙汉血统的原因,她肤色十分白皙,身材高挑,睫毛又弯又长,加上说话声音如画眉般动听,使得宛如异于中原其他女子。

宛如进门先是道了一个万福,亲自给两位爷倒了两盏茶,对肖妈妈说:“我来招待这两位爷,妈妈预备一桌精致酒席就好。”

此时,肖妈妈无话可说,只好点头说好。肖妈妈走后,宛如坐在公子和洛青松中间。谁知dào

洛青松拉开她,让她坐到一边,他却坐在公子一侧。

“爷是要听曲儿、弹琴,抑或是清谈?”宛如也没有在意,柔声问道。她的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清高,并不像其他姑娘那样媚客,也或者是这种气质才让食香客趋之若鹜。

“爷今天没有听曲的兴致,弹琴也算了,清谈如何?你倒是能谈些什么啊?”洛青松问道。

宛如笑说:“说来爷不要笑话,宛如书虽然读得不多,不过也算能文能诗,做点打油诗还是可以的。宛如最喜欢太白的‘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除此外,宛如也喜欢李清照的‘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听此话,公子暗忖这女子也是一个同道中人,由不得心中陡增一番惺惺惜惺惺的感觉,叹道:“古人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我辈中人既然改不得天命,何妨吟啸且徐行呢。待有一日,仗剑高歌,行侠江湖,书一篇儿女英雄传,那才是人生幸事呢。”

宛如心中怦然心动,侧目看了艾公子一眼。自从她被卖至京,十七年来,常怀离家之痛,又身贱陷入**,难抒心中郁闷。今日听这位公子一开导,心中舒畅了很多。芸芸众人,却是知音难求。又见这位公子谈吐文雅,身姿俱佳,倒有一番情愫暗生。

洛青松本来想聊聊公子的家世,这会儿听得她们谈诗论文,不耐烦地摆手说:“这样子清谈什么意思,我们边喝酒边谈。”

这时,肖妈妈已经准bèi

了一桌精致菜肴摆上来,四荤四素再加上四碟点心,酒却是丽春院自酿的‘武林春’。酒味清香,十分利口。

公子不善饮酒,推说身体不适,改日再饮。洛青松不干,定要让公子饮酒,公子只得勉强喝了一杯。这一杯下去,脸色绯红,头晕脑胀。洛青松看着好玩,却又让公子再喝一杯,公子说什么也不敢再喝了。公子知dào

自己酒量有限,一旦醉酒做出不合分寸之事可怎么办好?往日遇上这样的场合,多半由红翠替了,今日没有红翠,公子不敢逞强。

一个定要喝,一个坚决不喝,僵持之间,宛如伸出纤纤小手把洛青松手中那杯酒接过来,笑说:“区区一杯水酒,宛如替这位公子喝了如何。”

洛青松把酒杯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右手换入左手,语气强硬地说道:“宛如姑娘错了,你是艾公子的什么人呢,要替他喝酒?”

此时,宛如才知dào

眼前这位俊俏公子姓艾,她脸一红,手缩了回去。宛如从没有为谁喝过酒,今日第一次替人喝酒却被人奚落一番。看他们同是年轻公子,一个强横,一个温婉,自有天壤之别。

洛青松看着艾公子,嘻嘻一笑,又把酒杯端到公子面前劝酒道:“艾公子,这却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时,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喝我手中三杯酒,这人情就算还了,你说如何?”

公子暗道,这人好不讲理。在潘家园见面时,谁让他管闲事来着?这且不说,还硬拿走我身上的玉佩,这个时候还有脸说还人情的事?不过,公子深知,宁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她犯不着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得罪洛青松。

想着,公子就要接洛青松手中的酒杯:“喝了这三杯酒,若晴欠你的人情一笔勾销,希望你以后不要借此寻若晴晦气。”

这时,洛青松竟然把递到公子嘴边的酒又端回来,他笑说:“公子这话说歪了,我怎么会寻公子晦气呢?说到这酒,喝着可有讲究,不能随便喝的,要喝也得在我手中连饮三杯,这才算完。”

这种喝酒法,公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公子自矜身份,又因身兼重担,平时连喝酒都不曾,更别说在别人手中喝酒了,这可有点难为情。不过公子再看看洛青松脸上的挑衅,那意思明摆着在说,这个人情只怕你是还不了了。

公子有些赌气,回说:“喝就喝,宛如姑娘在场,正好做个证见,喝了这三杯酒,我和洛参将之间的是非一笔勾销。”

洛青松回答说:“那是自然的,洛青松我说一不二,从不反悔。”

“好!”公子站起来,倾身靠近洛青松,在洛青松手中喝了第一杯酒。

宛如倒酒,公子又喝了第二杯酒。接着是第三杯,也就是最后一杯酒。这时,公子感觉天旋地转,可骨子里的那股倔强支撑着她,让她鼓励自己,一定要喝完第三杯酒,无论如何也得喝完第三杯酒。

酒杯就在洛青松手中,和前面两杯酒一样,就在她和洛青松中间的地方。公子倾身向前,伏低身子,凑近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哪知dào

这时候,酒杯竟然往后一退,公子一个站立不稳,竟然一头倒在洛青松怀中。洛青松扔掉酒杯,顺势揽个正怀,才使两人都没有跌倒。

公子的脸似乎更红了,只停了一下,立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却因为站立不稳,又向后倾去。洛青松眼疾手快,又一把揽住了她:“艾公子真的是不胜酒力,看来这人情你是欠定了,我们今日已经尽兴,改天再叙。宛如姑娘,请让伙计备马,我要送艾公子回家。”

公子挣扎说:“不用劳烦洛参将,宛如姑娘,请给我雇辆车。”话刚说完,她就醉了过去。

第0041章 巧计降夜叉

且说洛青松先把公子放上马,自己又翻身上去,一手揽着公子,一手牵着马,慢悠悠地回到花园子胡同。锦绣阑门外,暗香早等在那儿,一见公子,早箭步飞过来,横在路中间。那马吃了一惊,前蹄飞起,吁一声停下来。暗香拦住马头,侧身一跃,推开洛青松,早把公子抱下来。见公子昏昏沉沉,俊脸泛红,忍不住喝道:“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洛青松见他急得了不得,笑说:“一个男人家能对他做什么?不过是多喝了一杯酒,他就醉成那样了。”

暗香急道:“胡闹,公子不能饮酒。”

洛青松扭转马头说道:“既然如此,下次让他少喝些吧。”说完,径直甩开马缰,飞驰而去。

暗香心里恼死了洛青松,可现在公子醉成这样,他只好先抱着公子往内室走。公子全身软弱无力,头低垂着,一缕散发从鬓边垂下来,映衬得公子越发娇俏。暗香只低头看了一眼,由不得浑身一热,心内怦怦直跳。过了一会儿,他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对公子心猿意马呢?他可是个男子,再说公子是什么身份?他暗香又是什么身份?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对公子大不敬了。他急忙收敛心神,径直走向内室。刚进去,看见画屏迎面走来。暗香叫画屏扶公子安歇,一晚上好好伺候着。

朝阳门的许府,许长佑只在家应付两日,又以公事为借口去了丁香苑。恰好这一日,许宋氏月事又来,恼怒不已。气恨恨地拿菩提出气,说什么斋僧,斋个屁僧,斋了这么长时间,半个孩子也没见到。什么招金童迎玉女,要玉女有什么用?说不准玉女就是狐狸精呢,看她长得那狐狸精样子,一看就知dào

不是好人。

菩提是个老实人,面对这种母夜叉,菩提只能呆敲木鱼无言以对。这样整整骂了半日,饭也不给菩提一口。菩提按捺住脾气,只是一语不发,由着她发作。

只骂得口干舌燥,香玉献了一杯苦茶,许宋氏喝了一盏茶,还是难解心怀。她问香玉道:“那狐狸精在哪儿?让她收拾一下滚吧,我这里却养不下这么一个闲人。”

香玉兴头头地说好。打从红翠来了之后,处处挤兑她,她早看不惯红翠了。听夫人一下这个命令,立即屁颠屁颠地宣旨去了。

这会儿,红翠却在小池塘里喂鱼。因为许宋氏生来小气,小池塘里没有什么名贵的鱼种,无非是些打捞上来的野生鱼苗。许宋氏说,这样养着即好kàn

又旺财,养大后还能做菜肴,实在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香玉兴头头地找到红翠,大老远就咋呼说:“红翠,夫人叫你收拾行李滚蛋呢。夫人说了,你长得狐狸精样儿,这儿养不得你这样的闲人,让你赶快滚蛋。”

说完,她站在原地,看红翠怎么灰溜溜地滚蛋。哪知dào

红翠不急不怒,笑嘻嘻地站起来,冲着香玉做了一个鬼脸说:“哎呀,红翠正想离开这鬼地方呢,一天都见不到一块肉的破地方,谁愿意呆着啊。就是夫人不说,我也是要离开的。”

红翠拍拍压皱的裙子又说:“我原本也没有什么行李,那几身衣服留给你做嫁妆吧。”

红翠穿过院子,走过内室,进入前厅,对着看门的两个小厮妍妍一笑,就要离开许府。

一乘轿子正好路过许府,见门口有一个穿戴整齐的小姐,轿夫殷勤地问道:“小姐要出门吗?”

红翠点头说道:“送我回花园子胡同锦绣澜,到门口多多付你赏钱。”

轿夫笑说好。红翠正要抬脚上轿,却被一个人猛拉了一下:“站住!”

红翠扭头一看,见是许宋氏横挡在门口拦住了她。红翠大大方方地道了万福,问夫人还有何事吩咐。

许宋氏蛮横地说道:“你在我家住了这几天,饭白吃着,床白睡着,说走就走啊,天下可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怎样你也得给我些住店的钱吧。”

红翠微微点头,沉思道:“夫人说得不错,我是得付些店钱才好。可我身上并没有现钱,这样吧,夫人看我头上这簪子如何,可以抵饭钱了吧。”

许宋氏瞅见红翠头上那根簪子,绿玉柄,簪尾一只蝴蝶翘。蝴蝶雕琢得惟妙惟肖,翅膀栩栩如生,连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煞是可爱。许宋氏琢磨这根簪子市面上怎么也得值十几两银子。她暗想,红翠这傻子,竟然这么容易就把簪子抵出去了,住几天撑死了也就一两银子的事儿,她却把十几两的东西白送给她了。许宋氏心中暗喜,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说道:“看着也差不多了,就便宜些算给你。”

红翠微微一笑,把簪子从头上拔下来,递给许宋氏说:“夫人,请收好,红翠就此告别了。”

许宋氏喜滋滋地接过簪子,连连挥手说:“走吧,走吧,赶紧走,不要再回来了。”

红翠没再说什么,一只脚踏进轿子,似乎在自言自语说:“走就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我走了,再没人和夫人说话解闷了。更不可说的是,这可真真便宜了我们家老爷,他金屋藏娇的小秘密再没有人知dào

了。”

许宋氏一怔,又拦住红翠说:“你,你说什么?我们家老爷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红翠笑笑说:“全府中的人都知dào

,只瞒着夫人一个人呢。红翠却也知dào

,本来还想今天给夫人提这件事情,现在也用不着了。夫人还是放开我,让我走吧。”

许宋氏不干了,硬把红翠从轿子里拽出来。她急迫地对轿夫说:“轿子姑娘不坐了,你们走路去吧。”

轿夫气愤不已,等了半天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不得已,许宋氏从怀中摸了几文钱甩给轿夫,打发轿夫离开,又央求红翠留下。红翠又要吃肉又要喝酒,好半天才哄好这位姑奶奶,许宋氏这才急问道:“红翠姑娘,我的姑奶奶,你倒是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们家相公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第0042章 许家一侍女

眼见吊她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红翠才把许长佑在丁香苑另置家室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说则已,一说,许宋氏黑脸涨得紫红,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倒像排山倒海似的一阵一阵涌来。她气呼呼地站起来,下面的凳子因为她使力太大,竟然被坐垮了。她一脚踢开凳子,立即就要去后又门找那狐狸精去。

“大师早说了,要我防着狐狸精,我左防右防,原来狐狸精在外面呢。看我不过去撕她的皮,抽她的筋,看她还怎么**我家老爷。”

红翠劝她说:“夫人,您怎么就想不开呢?老爷自然是男人,可外面是男人的人多着呢,您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只要您吭一声,红翠我立即找一打汉子给您送过来。”嘴上她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在想,估计倒贴都没人要,给男人银子还差不多。

许宋氏抹着眼泪说道:“红翠姑娘,你的心意我了解,可是我这心里只有我家老爷,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红翠轻拍着许宋氏安慰道:“那红翠也没什么办法了,这银子好使是好使,可就是买不来人心。”

许宋氏一拍大腿说:“我却不管什么人心狗心,只要是我家男人,谁也别想抢走。红翠姑娘,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第一侍女了,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这家里,除了我,你就代表着至高家权。”

家权?怎么听着像是家犬呢?说来说去怎么还是她身边的一条狗。红翠皱皱眉,嘴上却笑着说道:“谢夫人了!”

这陡然的变故可把美玉气坏了,她跟了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混到第一侍女呢,这小丫头算什么东西,仅几天就成第一侍女了。她狠狠剜了红翠一眼,红翠背着许宋氏只对着她吐舌头。

许宋氏思来想去,绝对不能便宜了那狐狸精,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她吩咐美玉说:“给我和红翠姑娘备板车,我们出门一趟。”

美玉忙问:“那我呢?我不用跟着夫人吗?”

许宋氏呵斥说道:“你看家吧,带着出去让人家笑话。”

美玉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只能恨恨地跺脚离去。许宋氏拉着红翠的手,温言说道:“从今后,你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红翠深施一礼恭声说好。

后又门丁香苑却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和朝阳门许府有三条街的距离。估计许长佑深怕家中夫人寻衅滋事,所以才挑中这个偏僻的地方。

许宋氏和红翠坐在一辆板车上,板车上遮了一层红布幔子,驾车的是宋家老仆人张老头,手里拉着缰绳,前面是许宋氏陪嫁时送的那头老驴。

不一会儿,张老头一声嘘,驴车停下来。张老头回头隔着幔子叫道:“夫人,丁香苑到了。”

许宋氏第一个跳下车,紧接着才是红翠。按说该红翠下来搀扶着许宋氏,可许宋氏是火爆脾气,一刻也耐不得,径直踢开门闯进去。

门内有两个正在打扫的小厮,见闷头闯进来一个壮硕如球的女人,一身粗布旧衣打扮,还以为是谁家的奶妈,一扫帚甩过来骂道:“眼瞎的蠢货,谁家的门也敢乱闯,趁老爷不在家还不快滚出去!”

许宋氏气坏了,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身大力大,一把抢过来扫帚,朝其中的一个小厮打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这是谁家的院子,由你们在这里撒泼。快把许长佑叫出来,看我怎么揪他的耳朵。”

红翠紧赶上来喝道:“还不快参见大奶奶!”

听这口气来者不善,总算是另一个小厮机灵,双膝一软,连磕了七八个响头求饶说:“大奶奶饶命,大奶奶饶命,小人狗眼看人低,还求大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

许宋氏胖大的粗腿重重地踢了他一下,骂道:“那骚狐狸呢?叫她滚出来!”

小厮脸上挨了这么一下,鼻血喷涌而出,捂着鼻子囊囊肿肿地说道:“奶~~~”

一个奶字没叫完就被许宋氏一个大嘴巴扇过来:“狗屁奶奶,你哪门子的奶奶!”

小厮委屈的要不得,勉强回答说:“飞,飞霞姑娘在屋里~~~”

许宋氏抬腿直往房里闯,刚跨过外堂门槛,迎面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姑娘。这姑娘最多十七八岁,粉面红颜,打扮得甚是妖娆。眼见这姑娘不是别人,就是**自家老爷的飞霞了。

一见飞霞的样子,许宋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颠着突兀的胸脯飞奔而来。看她的架势似乎要用自己、蔚为奇观的胸部砸死那狐狸精。哪知dào

飞霞不愧是从大洛府出来的人,身轻如燕,一个闪身躲开她的撞击,然后端起架上的洗脸水,照着她直泼了过来。这一下,许宋氏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胰子沫儿,白呼呼的一大片,更可笑的是一片沫儿正好沾染在她嘴上,看起来极像一条胖头鱼。红翠见状,强忍住笑意,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手帕,帮许宋氏擦了一把斥道:“无礼!这可是许老爷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胡闹!”

换一般女人估计早服软求饶了,飞霞可不是一般女人,她双手叉腰,指着许宋氏说道:“我却不认识什么大奶奶、小奶奶,姑娘我是老爷用轿子抬进来的,有什么晦气你们找老爷去,别在我的地方撒泼。这房子的地契房契在我飞霞头上,就是皇帝老子进来也得问我一声,你们算什么东西?”

这一骂,许宋氏气得脸色都变白了,抬手就想抡她一巴掌,可飞霞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反打了她自己一巴掌。原来,许宋氏虽然身材胖,但手上并没有多少力道,倒是飞霞年轻跟着洛青松练了几年武功,手上有些力道。飞霞得手并不罢休,连续在她脸上掴了七八十来下这才住手。然后,飞霞又端起架下的洗脚水作势又要泼过来。

打又打不过,许宋氏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往门外跑去。一直走到门外才喘吁吁地停下骂道:“有本事你给老娘等着,看老娘回头怎么收拾你!”

飞霞端着那盆洗脚水快步如飞从房里跑出来:“姑娘我倒要等着看,你究竟要怎么收拾我。”

许宋氏怕她真把洗脚水泼过来,快速爬进驴车里,连红翠都等不及只催张老头说:“快,快走!”

第0043章 洛爷戏红翠

出师不利并没有让许宋氏就此罢休,她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洛青松身上。她直去大洛府闹了一场,把洛青松骂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虽然洛青松一向以心狠手辣腹黑无情著称,可在女人面前,他却温顺得很。他连叫大嫂陪了半天不是,可许宋氏只要他把飞霞那妮子收回来,否则她就要一把火烧了大洛府。

被她这么一闹腾,洛青松好生无奈,第二天少不得买了礼物收买许宋氏的心。他知dào

许宋氏惜钱如命,见了这些礼物,多半能消停一阵子。

从洛家声那一**始,洛家和许家就是至交,所以许府小厮见了洛青松作揖道好,并不去内室通名到访。洛青松身边跟了凤彩、玉彩两个大丫环,手里提着时新蔬菜一筐,外加十斤精瘦猪肉。他知dào

许宋氏出身屠家,不喜玉环珠翠什么的,又生性势利,眼中只认得蔬菜肉食,总以衣食为主,所以才带了这些礼物到访。

洛青松从大门径入,穿过大堂,直向内室走来。远远地,竟然听见一清灵女声唱着一首南乡子: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香偎伴笑,争窈窕,竟折团荷遮晚照。歌声袅袅,女声清脆,洛青松诧异之极。如果这情这景发生在自家府内倒不稀罕,家中优伶众多,时不时都能听见练唱之声。但在许府就诧异了,他知dào

许家只有粗笨使女两三个,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子基本上没有,是谁在这里清歌呢?

他循着声音来到后院子,见一芳龄女子坐在亭子上,手里抓着一把土块,正打池塘中的青蛙玩。

此女子正是红翠,刚才唱的曲儿却是自小在宜春院听熟的。闲暇无事,她无聊得很,对着池塘唱了那么一嗓子,不成想却被洛青松听见了。

洛青松见这女子十五六岁年纪,高挑身材,瓜子脸,歪凤眼,鬓角斜插,别有一番**姿态,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红翠扭头来看,对面一少年,白衣长衫,相貌清秀,很是俊得很。

红翠笑道:“我唱我的曲儿,你叫什么好?”

洛青松却说:“你唱你的曲儿,我却叫我的好,与你何干?”

红翠横眉一扫,狠狠地往池塘中抛了一土块怒道:“哪家来的混小子,不打别人,直打你这冒失鬼。”

洛青松见她暗骂自己冒失,纵身越过来,也往池塘扔了一土块笑道:“谁家的鸳鸯在这里叫单呢,找个伴儿多好?”

红翠见他贫嘴,奚落自己,小脸一红,抬腿对着他就是一脚。洛青松往后一跃,倾身却抓住她的红绣鞋:“哎呀,这位姑娘,不长不短,正好三寸,你缠得好脚。”

红翠一挣,没挣脱出来,张嘴对着他就是一口水:“放开我!”

洛青松放开她,躲开她的口水,嘴里却又奚落道:“姑娘好大的脾气,一看就是没嫁人的。你叫什么名字,在许府做什么啊,不如跟着小爷我吧。”

原本红翠不是饶人的主儿,可眼下她打又打不过,自己使泼,他却比自己更无赖,常言道,好女子不吃眼前亏。她瞪了对方一眼,扭身就要走。洛青松纵身越过来,在她面前落下问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红翠双眉微横,斥道:“你想怎样?告sù

你,姑娘我自小见得男人比你吃的饭还多,你那套糊弄人的把戏快收走,姑娘我可不是吃素的。”

洛青松笑问:“吃肉如何?小爷我就喜欢吃肉呢。”

此时,红翠莞尔一笑,勾出食指冲着洛青松说:“来,你来,我告sù

你一个吃肉的秘方。”

洛青松何等人,见红翠上钩,立即贴上来,笑问:“请姑娘赐教。”

红翠低首附耳不知说了一个什么,趁他不备,又使出杀手锏功夫,抬腿在他裆下狠狠踢了一脚。幸好洛青松反应敏捷,闪躲得快,否则,这会儿早痛死他了。红翠嘻嘻一笑斥道:“这就是我的秘方。实话告sù

你吧,本姑娘可不喜欢像你这样的白脸小生,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要知dào

红翠自小长在宜春院,见多了男人的逢场作戏,这使她看透了男人的两面性。迫于生存,她在男人之间左右逢源,这也是**女子处事的方法。收起真心,假情示人。所以一旦她见到油腔滑调主动黏上来的男人,从骨子里就会认为:这是个**男人,**可以,但相处还是免了。

好在红翠这招杀手锏只踢到了洛青松大腿内侧,他轻飘飘一跃,纵身跃到红翠面前。他自小还没吃过女人的亏,却要找她分辨清楚。哪知dào

红翠眨眨眼睛,一把抓住他的长衫下摆。洛青松还以为她又使什么诡计,先曲腿保护好要害,然后喝问道:“你又要怎样?”

红翠抓着长衫下摆的青玉佩惊问:“你这个东西怎么得来的?”

洛青松抽身躲开她,把玩着青玉佩道:“关你何事?不过你认识这青玉佩的主人么?”

红翠兴奋之余,毫无遮拦地说道:“我当然认识小格格了。”

洛青松面色大变,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小格格?”

此时红翠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这么紧密的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她在心中自悔不已,嘴上却机变地说道:“诶呀,我的公子爷,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恁不好使,姑娘我说的是小哥哥,您怎么就听成了小格格呢。我看那玉佩和我家小哥哥的一模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我说公子爷的玉佩从哪里来的?”

洛青松反问:“那么你家小哥哥的玉佩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谁知dào

红翠这丫头鬼机灵的很,撇撇樱桃红小嘴说道:“这个我却不告sù

你,你又不是我的主子。”说完,她扭身就要离去。

见从她嘴中套不出话,洛青松恨恨道:“早晚会成为你的主子,你却等着看!”

洛青松满心想,像他和许长佑这种关系,从他府内讨个丫头算什么事!他现在就去找嫂夫人,一讨一个准。他也了解嫂夫人,府内绝不允许比她漂亮的女人出现。红翠这样的姿色,她巴不得早点打发出府呢。可他真想错了,许宋氏一口回绝了他,还找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借口。

第0044章 爹时的姨娘

一见到洛青松,许宋氏拉着脸就要爆粗口。洛青松冲后面摆摆手,凤彩、玉彩,一个挽着两筐子时新蔬菜,一个提了十斤精瘦猪肉,笑眯眯地放在许宋氏面前。

凤彩娇滴滴地施礼说道:“这是小主人给夫人的一点薄利,请夫人笑纳。这些白菜可是凤彩大早上去东庄采办来的,顶顶新鲜的白菜。猪肉是陈老头家的,他原本准bèi

过年才宰,可经不住凤彩软磨硬泡才算动了十斤。我家小主人说了,为夫人置办礼物,自然要干净新鲜才好。”

果真,一见到薄礼,许宋氏立即换了一张脸,笑容堆下来,像一朵花似的。她走过来,握住凤彩的手轻轻拍打说:“真是的,这么冷的天可难为死姑娘了。要我说,公子爷怎么到哪儿都让你跟着呢,谁让你家这张嘴说得跟唱戏似的,好听得紧。”

洛青松见机会来了,开口说道:“这点薄礼算什么,嫂夫人要喜欢,我天天让凤彩这丫头给您送。”

许宋氏正要谦虚地说不敢不敢,洛青松又说:“我刚在院子里见了一姑娘,就是脸颊上有只玉狐狸的姑娘。不瞒嫂夫人,我家里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我看那姑娘就不错,不知dào

嫂夫人有没有意思舍给我。至于赎金嘛,嫂夫人说了算,再没有我肯小气的。”

一听洛青松这么说,许宋氏慢慢松开凤彩的手,皱着眉头说道:“要说其他的都好说,这屋子里的女人随你挑。可红翠那丫头嘛,我现在正用得着她,一时半会真不能给你。”

洛青松暗忖,亏她说得出口,这屋子里有能称为是女人的人吗?不是身宽体胖就是丑陋呆傻,要说像样一点的女人半个也没有。

既然知dào

那姑娘叫红翠,又在红翠面前夸了海口,洛青松又道:“可我偏偏只看中了红翠。这样吧,我府里的丫鬟随嫂夫人选,三五个都行。”

一个丫鬟换五个丫鬟,还有一大堆时新蔬菜瘦肉入库,在以前那是绝对划算的事情,可今天许宋氏却坚决地回道:“这笔买卖不能做,真的不是我小气那丫头,只是为了我许家一百年的根基。东大街的易大师说了,我必须斋僧才能有一男半女,所以我在府里请了一个游方僧人。这僧人又说了,要想有金童就得有玉女接着,这红翠啊,就是我家的玉女。公子爷要真想要这丫头的话,好歹等我那金童出来后再说。”

洛青松听了之后只咋舌,这种鬼话她也信,十有八九是敷衍自己的鬼话。他心高气傲,打小霸道惯了的,何曾有人对他说个不字。这时,被许宋氏当面顶回去十分不乐意,沉下脸想再说几句,红翠却一古脑闯进来,拉着许宋氏的手就走:“夫人,我有办法了,准保你下月初一有子。”

许宋氏也顾不上谢客,被红翠拉着夺门而出。洛青松看着红翠离去的背影,暗暗说道,先放过你这丫头,咱们回头再算账。

回到大洛府,洛青松先去大夫人那儿请了安,这才来到后院一处僻静所在。这里静悄悄的,仿似一座农庄,屋檐上甚至还挂着老了的玉米穗子。

洛青松打发凤彩、玉彩离开,一个人迈步走进去。他掀开厚厚的棉帘子,轻声叫了一声娘。原来,这里住着的人才是他的亲娘。当年,他父亲洛家声被众人拥着建了‘血滴帮’,帮着雍正先帝爷四处侦探消息,察知敌情。那时,血滴帮的一个成员带着血滴子查办张正大员,取下他的头颅,血溅满地。当时,张氏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和父亲张正下棋玩,吓得面容失色,几乎晕死过去。这个人见张氏正当芳龄,又有些姿色,就把她带进府内献给洛家声。张氏进府后做了一名丫鬟,伺候洛家声洗脸梳头。

洛家声原本不喜酒色,只爱制作机关兵器,这才有了后来闻之色变的血滴子。那天,也不知怎么多喝了几杯,见张氏粉妆娇媚,一时不小心同塌一睡。可巧的是,这一夜就有了洛青松。

洛家声四十五岁时,不小心被火药击中脑袋,医治无效去世。他走的时候,身边只有洛青松这一个孩儿。就这样,洛青松继承了父亲洛家声家业,明着成为大清一名巡捕参将,暗着却是血滴帮的帮主。

即使这样,他的亲娘张氏依旧只是府内的一名姨娘,住在这样一所简陋的屋子里,一年四季自耕自种,过着清净寡欲的生活。

屋内只有一床,一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些简单的衣食用具。戚氏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拈着针线缝制过冬的棉衣。她三十出头年纪,风姿绰约,只是装扮朴素,一点没有名门豪府的奢华之态。

此时洛青松却没有之前的傲慢神色,他轻步走过去,趴在张氏的后背上撒娇道:“娘,都说了,这活儿不用您做,下面有的是丫鬟使女做,那用得着您啊。”

张氏放下手中的活儿,拍拍洛青松的头说:“儿啊,当年你外祖父在的时候,一再劝导我说,富由勤俭败由奢。为人要日行一善,日积一德,老天都给我们算着帐呢,要惜福才能长久。为娘我不是为自己积德,是为你积德啊。你爹在时做了不少错事,为娘我不想让他做的孽都报应在你头上啊。”

洛青松放开抱着张氏的手,不乐意地说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难怪大夫人不喜欢你,你也真是的,什么话不好听说什么。”

张氏回答道:“儿啊,你还小,等你多经lì

一些事情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我们听到的看见的可能都是假象。是是非非,对对错错,没有人能说得准,为娘只求你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洛青松最怕母亲唠叨,她唠叨起来无非是这些老话常谈,有什么好说的嘛。什么是非对错,他都听不明白,于是不耐烦地说:“儿要走了,晚上我让人给你炖了燕窝银耳粥,你可得吃完了。我找人问过了,燕窝银耳对你的身体好。”说完,他又快步离开了屋子。

第0045章 再施美男计

后又门丁香苑,晚上的时候接待了一名不速之客。小厮接进来的帖子是许府夫人手下采办照发。小厮不认字,不知dào

上面写着什么,照例把帖子拿给姑娘飞霞看。飞霞自小长在大洛府,被洛家养着,琴棋书画样样略通,这帖子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她接过小厮递进来的帖子,看了半天,有些不明白。许府的采办怎么到丁香苑来了?难道是许老爷派来的?不对啊,这帖子上明明写着许府夫人手下采办。许府夫人自然是前天来这里打闹的许宋氏了,她手下的采办怎么打发到这里来了?她想了半天,还是认为应该把照发叫进来问个明白才行。

照发年纪也不大,顶多十八九岁,长得蛮清秀的一个小厮。他进门先给飞霞磕了个头,嘴里跟抹了蜜糖似的直叫:“照发给奶奶请安!”

飞霞倒也会充大,轻轻抬手说道:“我可不是你的奶奶,快进来吧,我年纪轻,受不了你的大礼。你说你是府里派来的吗?”

照发又磕了两个头才爬起来说道:“照发是府里派出来照顾奶奶的。”

“这么说你是大奶奶派来的了?”

照发笑嘻嘻地说道:“照发真是大奶奶派出来的。大奶奶说了,奶奶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有心请奶奶回府里住,可眼前接近年关,府里忙得要死。等开了春,一定请奶奶进府里去。大奶奶又说了,奶奶在这里住,身边得有个机灵可用的人,我是大奶奶身边跟惯了的,一定要照发过来照顾奶奶。”

飞霞心中暗想,那个母夜叉可没这么好意,她一定计划了什么法子对付我。难道她派这小厮来打探老爷的情况?她有心打发照发回去,可转念一想,既来之则来之,倒不如将计就计,看她肚中到底安得什么鬼胎?

于是,飞霞笑说:“按说我也不敢使府里的人,可既然大奶奶这么好心,我也不好推辞。这样吧,你先留在这里,等回头我问问老爷,看他怎么说。”

照发连连说好,做个礼,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照发果然是府里大奶奶派过来的人,能干又机灵,他只在丁香苑待了一天,苑里上上下下没一个不说他的好。当天晚上,许长佑回到丁香苑,见院子里多了一个小厮,问飞霞他是从哪儿来的。飞霞笑说,照发是老家的一个远亲,投奔到京,没什么事做,暂时在院子里帮办。许长佑倒也没说什么,吃吃饭、洗洗脚、一夜少不了做一些房内之事。

第二天一早,许长佑又早早起床当值去了。临走时他说,最近衙内事多,几天内估计都不能来丁香苑了。飞霞笑问,什么事非要到年关才忙。许长佑说,越是年关越忙,上面要赶在年底处决一批犯人,这几日,差不多就下名单了,不知dào

哪些倒霉鬼要被送到阎王殿里呢。飞霞赶早包了一些鲜虾味儿的饺子,盛进一个筒子里,嘱咐他在衙内吃。

送走许长佑,飞霞懒洋洋地回到内室,脱掉披风,吩咐丫鬟加炭填火,倒了一杯浓茶,热乎乎地喝了一口。之后,她重新躺倒在床上,睡眼迷蒙地问小丫鬟:“照发在哪儿呢?”

小丫鬟刚从外面端来一盆子炭,用长钳子送到小炭炉里,通通下面的火炭,这才回道:“刚我还见他往屋子里担水呢。外面的天好冷,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奶奶要叫他,我这就去看看。”

飞霞半眯着眼睛摆摆手说道:“去吧。”

不一时,一阵脚步声响,小丫鬟带着照发走进来。小丫鬟回复飞霞说照发到了。飞霞这才坐起来,靠在床头,也不看照发,只对着小丫鬟说:“今儿没啥事,你就回家去吧。年底了,看家里缺啥买回去。银子我已经给你准bèi

好了,你去外面柜子的抽屉里拿去。”

小丫鬟听奶奶说放假让她回家,好不开心,兴高采烈地对着飞霞磕头谢恩,然后一溜烟地出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飞霞和照发。照发侍立在一侧,偷眼看看奶奶,见她斜倚在床头,乱发蓬松,衣带略宽,一副娇软无力的样子。那样子,是个男人见了都心乱,何况大奶奶派他来别有一番用意。

想想自己来丁香苑的目的,照发趋近前来,跪在床边,小声说道:“奶奶累了,照发给奶奶锤锤腿。”

说着,他当真手腕轻提,手法熟稔地捶起腿来。飞霞也没拦阻,锤了片刻,飞霞突然抬腿勾脚,倒把照发弄了一个趔趄,一不小心,竟扑到床上。一时之间,飞霞睁开睡衣朦胧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照发,妍妍一笑问道:“你好大的胆子,见过你这样捶腿的吗?”

见奶奶不怒反笑,照发却又贴上来说道:“见了奶奶的样子,照发哪有心情捶腿,求奶奶可怜照发,赏一个嘴。”

陡然间,飞霞变了一张脸,呵斥道:“少来,你以为我是傻子呢?明说吧,府里派你来做什么的?她给了你多少银子?”

这一下,照发实在意想不到,吃了一惊,说道:“奶奶说什么话,照发确实是大奶奶打发来的。大奶奶说了,好歹要照顾好奶奶,等过完年就接奶奶进府。”

飞霞呵呵一笑说道:“别瞒我了,我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她派你来使美男计么,等我上了钩,却让老爷知dào

,好打发我出去,是不是?”

照发见她一语道破,少不得还要强辩解三分:“奶奶说哪里的话,大奶奶却不曾吩咐照发这么做过。”

此时,飞霞撩开被子,穿着贴身衣服靠近照发,手指在照发脸上轻轻划过,婴声细语说道:“她给你多少银子,我还给你多少,她要问起来,你只管回说不知dào

,我们却乐得快活,你说好不好?”

照发有什么不好的,又有银子还有女人,何乐而不为?只是苦了许宋氏,好好的美男计就这么无果而终,说来这都是红翠那丫头出的馊主意。过了一些日子,见照发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许宋氏狠狠心咬咬牙,无毒不女人,不得不使出最后的绝招,这一招却生生要了飞霞的小命。

第006章 敬酒先设套

自从认识了乱蝶兄弟,许长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这几日,除了上衙门当值,其他时间他几乎都和乱蝶混在一起。许长佑身上原没有几个钱,许宋氏抓时间抓得恰到好处,每到衙门发俸银的时候就到了,二话不说,抓走银子甩给许长佑百八十文钱,之后扬长而去。如果不是许长佑门道广,恐怕这会儿早饿死了。

现在不一样了,乱蝶这个兄弟实在是个好兄弟,最近几天,光十八窑就去了三次。饭呢,基本上是天天吃肉喝酒,那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这日在衙门点过卯后,许长佑照例去牢房巡视一番,见犯人都很规矩,连最难管的李玉麟都消停了,闲极无聊,正想找点什么乐子玩玩。他正思忖间,当值的狱卒王小子回报说乱爷到。许长佑连忙说请,正是想什么来什么,想找点乐子,可可这爱乱的兄弟就来了。

许长佑亲迎出去,大老远见到乱蝶就打招呼说:“乱蝶小兄弟,我想你半天了。”

进衙门的正是乱蝶。他短衣长裤,外面罩了一件裘皮长袄,包裹得甚是厚实。他搓着手哈着气说道:“哎呀,许大哥,这京师的天可真冷啊,看样子要下雪了呢。”

许长佑笑说:“小兄弟从小长在江宁,自然不适应北京的气候。小兄弟没来的时候,北京已经下了两场雪,这可是今年冬天第三场雪呢。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老百姓可喜欢这大雪呢。”

乱蝶哼了一声,连连摇首说:“嗨,老哥,别给我说那官场话,说什么瑞雪兆丰年,你老哥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要我说,这天阴沉得很,我们找地方喝酒才是正事。”

许长佑呵呵一笑说:“小兄弟说得对,不过我们去哪儿才是呢。这刚吃过早饭,酒楼到中午才开门呢。”

说话的功夫,乱蝶已经从门外走进来,低着嗓子说:“酒楼不开门,可有地方开门啊。你知dào

的,我们去十八窑怎样?”

许长佑正等着乱蝶说这话呢,可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白天的去十八窑不太好吧?万一被人看见向上面参我一折,我头上的官帽不保。”

乱蝶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糊弄谁呢,我还不知dào

你想什么?这种鬼天气,我们去十八窑找个姐儿,围炉喝酒说笑话,不比这里自在!”

再推辞只怕就显得不仗义了,许长佑点头说好,去签押房找了一件羊皮棉袄穿好,骑着衙门里的马,和乱蝶并驾齐驱奔向景山后街。十八窑排在前面的自然是云中院、巫山院什么的,这两个地方他们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这一次,许长佑提议说去最后一窑丽春院。之前乱蝶说认识丽春院的头牌姑娘宛如,实jì

上他只认识宛如身边伺候的九儿姑娘。许长佑仰慕宛如好久了,即使见不着宛如,至少见见九儿也好。有了红娘牵线,莺莺自然不在话下。

乱蝶暗骂,之前他说一堆不方便不雅观之类的屁话,其实肚子里早盼着来十八窑了。来之前还借了王小子的棉袄穿了,骑了衙门里的马,又省了一笔雇车费。云中院、巫山院也看不上,竟要来丽春院,感情他知dào

花银子的不是自己吧。乱蝶在心里骂了他几辈子的祖宗,嘴上却笑嘻嘻地说道:“老哥说什么就什么,走,我们找九儿去。”

到丽春院门口,乱蝶一眼瞅见门口迎客的小生,骨头先酥了一半。话说这两个迎客的小生,粉面娇容,比那女子不差三分。乱蝶生来又是个分桃断袖的人物,一见这两个小生,哪有心中不乱的?

乱蝶上前两手一边一个,抓住了两个小生的手,瞅瞅这个,看看哪个,心中狂喜不已。两个小生倒也识趣,笑嘻嘻只管把爷们往里面请。一进门,肖妈妈又迎上来,爷长爷短地只管叫着。

许长佑也不客气,点名要宛如姑娘陪客。肖妈妈婉言回绝说宛如姑娘身子不便,青丝、娥眉两位姑娘晨妆过后,闲暇无事,正好可以陪两位爷消遣消遣。

许长佑回说那也好,准bèi

一桌精致酒席,他们要和两位姑娘一起围炉赏雪。

肖妈妈自然说好,可好了半天身子却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两位爷。许长佑明白这是要酒席钱呢。许长佑哪有银子啊,他看看乱蝶,自顾自依旧在和两位小生攀谈,压根没在意这边的动静。许长佑尴尬地一笑,走过去拉拉乱蝶低语道:“小兄弟,妈妈要置办酒席呢。”

乱蝶不耐烦地说道:“让她置办去吧,我还忙着呢。”

许长佑好不为难,用力拽拽乱蝶的袖子道:“小兄弟,给妈妈酒席钱啊。”

乱蝶似乎这时才醒悟过来,放开两个小生的手说:“啊,这样啊。”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元宝甩给肖妈妈说:“这总够了吧,要一桌精致点的,不够只管给我要。爷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肖妈妈笑眯眯地接过银子忙乎去了。这面,两个装扮华丽的女孩领着他们上了二楼,推开一间精室,让他们进去坐下,好茶好点心地先招待着,不一会儿,青丝两位姑娘就到。

此时,乱蝶才正言说道:“老哥,我们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以后兄弟我要有什么事需yào

老哥帮忙,老哥可不能拆我的台啊。”

许长佑猴急般地左顾右盼,只盼着那青丝和娥眉姑娘早点来到,对乱蝶的话自然一力应承:“看小兄弟说什么话呢,我们如此交情,小兄弟有事只管说话,兄长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乱蝶拍手叫好:“好,兄弟我就等着兄长这句话呢。保不准我明天就有事求兄长呢,到时我可希望兄长不要背信弃义,和别人一样,把我扔进大牢里去。”

许长佑脸上一红,说道:“兄弟取笑我呢,兄长我不是那种人。”

乱蝶端起桌上的茶道:“来,我以茶代酒,先敬兄长一杯!”

话音刚落,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两位打扮俏丽的女子翩然而来。乱蝶哈哈大笑,连连说道:“麻雀叉叉,姨娘抱抱,**嫖嫖,乱爷我喜欢!”

第0047章 飞霞刀下毙

这一日,照发陪着飞霞正在屋内缱绻万分。许长佑已经半个月不到丁香苑了,飞霞自以为他在衙门当差,却不知最近他和乱蝶混的紧,出香入院的压根顾不上这里。飞霞乐得自在,反正月钱也不短她的,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俊俏的小生,她反倒不愿意让许长佑回家了。

飞霞和照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吩咐院内的李老头去买办酒菜,她和照发晚上一起喝酒赏雪。李老头快六十岁了,他和许长佑原本有些老亲,到京师谋碗饭吃。他仗着自己和许长佑有些关系,在院子里只看个门,遇见求见老爷的还能索要两个赏钱。原本丁香苑倒缺个采办的伶俐小厮,所以许长佑也就同意照发留下。他却怎么也不知dào

,在自己混迹十八窑的时候,他的后院早起火了。此时,飞霞要喝酒,无奈院内没人可派,飞霞只好派了李老头去。

李老头满心不乐意,眼看着老爷供她吃,供她穿,她倒好,躲在屋里偷起了汉子。这且不说,院子里没有闲人可派,倒派他打杂买办。他在院子里嘟囔了两句,恨恨地骂道:“像这种忘恩负义背叛主子的人,早晚不得好死。”

虽然嘴上骂得狠了些,他却不得不披上破布棉袄,抖抖精神,冒着寒风走出院门。因为气急,他走的时候也没关紧院门。

过不多时,两个蒙面大汉鬼鬼祟祟地推开院门,跨过门三重,直奔内室而来。

屋内,飞霞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照发好一般卖弄,也学那恩爱丈夫张敞,替她画起眉来。照发原本被府内大夫人派来做奸细的,指望自己使个美男计,抓住飞霞的把柄拿给许长佑看。那时,许长佑气愤不已,自然会把飞霞打发出去。哪知dào

飞霞颇有魅惑男人的伎俩,三言两语就打动了照发,反倒心甘情愿为飞霞做事。

几天来,照发身陷美人色中,难以自拔,再加上飞霞给的银子比大夫人那儿多几倍,照发更加尽职尽责起来。晚上洗脚暖被,白天洗脸画眉,使出诸般伺候人的功夫笼络飞霞的心。

两人卿卿我我,照发坐在桌上,对着飞霞的脸画了两道弯月眉。飞霞依旧是一副睡意慵懒的样子,娇羞无力。照发克制不住,竟在飞霞脸上亲了一下。飞霞脸上绯红,小手一抬在照发脸上轻打了一巴掌:“夜里闹得还不够,没正经的,白天胡闹什么?小心被下人看见。”

照发嘻嘻一笑说道:“这会子哪有什么下人,下人都被你指派出去了。再说就是我们胡闹他们敢说什么?只要别让许长佑那老头儿看见就行。你可说说,到底是我好还是他好?都问你几天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啊?”

飞霞睁开双眼,斜眼一飞瞪道:“竟问这个咋地?你好如何,他好又如何?”

照发放下画笔,把头拱进她怀里,撒娇说:“照发想听你夸我嘛,照发夜夜那么卖力,从你嘴里夸句好恁地难?”

飞霞推开他,站起身,坐在床沿上,思忖说:“我们这样终究非长久之计,总得想个长远的法子才好。”

照发问道:“怎么长远?难不成要让那老头儿喝砒霜,在头上钉几颗钉子?”

飞霞沉思说:“许长佑我倒不怕,我怕的是他家的母夜叉。”

照发笑笑说:“我的亲姐啊,那女人有什么好怕的?照发我一个人就替你打发了。”

飞霞嗔道:“你要怎么打发,再次使用美男计?算了,母夜叉不是那样人。无论如何,我们得好好计划计划。”

院子内不知dào

什么响了一下,吓了他们一跳。飞霞一怔,冲着门口喊一声道:“铜锁,是你吗?你从娘家回来了?”飞霞知dào

院子内没人,看门李老头刚去买办酒菜,剩下有眼有耳的人都回家买办年货去了,静悄悄的院子怎么会发出这么大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不熟悉路径,踢倒了什么东西。

正在诧异间,房门猛地被推开,闯进来两个蒙面大汉,手里各提着一把钢刀。照发先吓了一跳,明白大白天遭贼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爷爷,求两位爷爷饶命。我是这里打杂的,身上没钱,这才是房子的正主。我知dào

她放钱的柜子,钥匙就在她腰间,跟我来,我带你们拿钱去。”

飞霞一怔。虽然在大洛府她见识多了人情冷淡,但像他这样变得快的,飞霞还是第一次遇见。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从腰间取下柜子的钥匙,甩给蒙面人镇静地说道:“你们跟着他拿去吧,拿了钱赶紧都给我滚蛋。”

按说大白天敢进门抢劫的不是大盗就是巨匪,可这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谁敢这么猖狂呢?如果飞霞再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这两人来路不明。果真,蒙面大汉并没有拿地上的钥匙。其中一个汉子示意另一个人,这人快步向前,一把牛耳尖刀架在照发身上。照发浑身如筛糠抖个不停,哆哆嗦嗦地说道:“爷爷,求爷爷饶命,我还有一些贴己私房钱,全都给爷爷,只求爷爷饶我一条小命。”

那个汉子呵呵笑说:“你的小命值几个钱,你倒是说说?”

照发从贴身小衣里掏出两张银票说:“这是我几个月攒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两,是孙子孝敬爷爷的!”

那个汉子不客气地接过来银票,满yì

地说道:“果真卖得一条好命!”

说完,汉子手中的牛耳尖刀从照发脖子上拿下。照发长舒一口气,以为就此解脱干系,谁知dào

这尖刀从脖子上划下,却捅进了他的胸脯里。照发这口气还没喘完就咽气了。

汉子拔下尖刀,在照发衣襟上擦了擦刀上面的血迹,笑道:“爷爷会给你烧点纸钱,你好生在冥府里过活吧。”

面对这种状况,飞霞竟然面色未变,她情知自己难逃一死,却越发从容起来。她轻轻褪下身上的衣服。蒙面大汉以为她要讨好,索性手提尖刀坐在椅子上慢慢看着。飞霞褪下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喜装,重整妆容,最后才问道:“这么说是她派你们来的么?”

蒙面人暗道这个女人倒明白,可惜受人指示,拿人钱财,只能在心中可惜,嘴上却说:“你自个心里明白就好,我们兄弟干的就是这应当,你需不要怪罪我们才是。看你是个明白人,你倒说说,还有什么遗言需yào

交代的,我们兄弟尽量为你办妥。”

飞霞微微摇头,闭目引颈待死。蒙面大汉倒有些犹豫,片刻之后,其中的一个大汉狠心甩刀过去,一刀致命。可惜这么一个伶俐的尤物,一魂难存,飘飘渺渺见阎王去了。

第0048章 厮闹丁香苑

一直到晚上,李老头才置办酒菜回来。他见院门大开,扯着嗓子吼道:“谁出去门都没有关,难道要遭贼进来么?”

他把肩上扛着的酒菜放在地上,转着圈子又吼了两声,可院子里鸦雀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老头感到奇怪,不对劲,有些不对劲。他故yì

挪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原准bèi

就此和那个偷汉子的女人大吵一顿,可是女人为什么这么安静?

他挪着步子挨到内室,试探地叫了一声:“小奶奶,小奶奶在里面不?”

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怄气了,轻轻地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老头跨过门槛,抬头一看,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那个女人仰面躺在地上,照发在她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两人都死了,血留了一地。李老头魂飞天外,叫了一声妈呀,倒退两步,转身往外就跑:“死人了,哎呀,死人了,快来人啊~~~”

许长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快带着衙役赶到丁香苑。和李老头看见的一样,飞霞和照发被人杀死了,院子内一个人也没有。许长佑恨得牙痒痒,跺脚拍腿地起誓说,一定要抓住杀人凶手,乱棒打死才能解心头之恨。

正在恼羞成怒之时,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杂沓声。不一会儿,府内的许宋氏带着丫鬟红翠迈步进来。她一看见许长佑忙作惊讶道:“哎呀,老爷,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在衙门里当差呢。老爷不是说年底事多无暇回家么,怎么有闲情在这里啊?难道这院子里的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长佑脸上一红,解释道:“这院子内出了两桩人命干事,我奉命来调查死因的。”

许宋氏冷哼一声,一个拳头打在许长佑眼睛上。许长佑的右眼瞬间乌青一片。许长佑捂着眼睛委屈地说道:“夫人这又闹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屋里躺着两具死尸,我真是来查案的。”

许宋氏暴跳一下,大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dào

呢?你瞒着我做得好事!实话对你说吧,我就是来看看,飞霞那浪蹄子到底死透了没有?死透的话,我好割下她的肉给我爹送去,起码还能卖几两银子使使。”

许长佑大惊:“这,这是你做的?”

许宋氏挺胸凸肚,一个挺身将许长佑撞翻在地:“就是老娘做的,怎么了?你在外面过得好快活!你忘了你刚来京时那草包样,穷得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如果不是我爹救济你,你能有今天?你可好,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亏我一门子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

坐在地上,许长佑顾不上心中的懊恼,思忖道,这件事只能瞒着,如果让上头知dào

这件事是她做的,自己势必要受牵连。飞霞不过是一女子,十八窑比她出色的女子多去了,但头上的乌纱却只有一个。

许宋氏却不知dào

他的小心思,还以为他还在想飞霞,她恼怒极了,一脚踩在他胸上,骂道:“我找人杀了她,还有她的相好,你待怎样?有种我们见官去,我们去顺天府,找府尹冯广才去。”

许长佑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赔罪道:“夫人,说哪里话来,这女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真的是奉命来查案的。我眼里除了夫人可再没有第二个女人,夫人想多了。”

许宋氏也有许宋氏的长处,她见好就收,指着许长佑的鼻子说道:“我可警告你,如果再让我见到狐媚子的女人被你偷偷养着,到时,我一定揪着你耳朵见冯广才去。”

许长佑连道不敢,亲自送夫人出门坐上自家的驴板车上,扶夫人进车内,放下红幔,恭送夫人回府。等驴车驶出后又门,许长佑愤而进门,对着身后的跟随抽了一耳光:“给我查清楚,谁做的此事?找到后直接给我干掉,拖进乱坟岗扔掉。这事做得机密些,有一点风声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那个跟随捂着脸只点头。

秘密处理这件事之后,许长佑胸中愤懑难平,骑着衙门的马信步来到花园子胡同。之前他从没有来过这里,只是认识乱蝶后,得知他住在这里的锦绣澜。从外面看,锦绣澜楼宇重重,殿阁座座,好大一院子!大门外面,站着两个仆役,见他在大门四处只转悠,威吓说:“你干什么的?鬼鬼祟祟在门口转悠什么?”

虽说许长佑也算是顺天府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豪门巨富的京师,他这种人物最多算是个不入流。在没有探清房子里的主人是谁的时候,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人,保不准谁和上面的人有联系。所以被一个仆役喝了一声,许长佑反倒老实地下马打个千,恭敬地问道:“这里住着一个乱爷吗?”

那个仆役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说道:“什么乱爷平爷的,没有没有,你赶紧走,别在这儿挡路。”

许长佑半句话不敢说,唯唯诺诺地掉头就要离开。

“谁找我?”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眨眼间,乱蝶蹿到许长佑面前问道:“怎么是许兄?我正说找你喝酒呢,家里公子在读书不太方便,我看我们去醉仙楼怎样?”

许长佑心情愤懑,正想喝酒,因为不想花自己的银子,这才振奋精神到花园子胡同找乱蝶。

门口的仆役见是乱蝶,笑脸说道:“原来是三爷啊,我还说谁是什么乱爷呢。”

乱蝶摆摆手说道:“把院子中的那匹枣红马给我牵出来,我要和这位客人一起喝酒去。等大哥问起来,你就说我这位朋友死了亲娘老子,我要帮衬吊孝去。”说着,他看着许长佑问道:“许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许长佑暗道他可真会拐着弯骂人,可又不能说不是,只能吃个哑巴亏,点头说是。

不一时,那个仆役牵着枣红马出来,乱蝶和许长佑并排骑马朝醉仙楼奔去。

两人进了醉仙楼,少不得点上一桌菜,陈年的老酒上几壶。乱蝶好酒量,半个时辰之后就把许长佑灌翻了。看许长佑半醉不醒的时候,乱蝶轻声问道:“许兄,看咱们关系老铁了,我问一下,咱衙门‘人字号’牢狱里关着的李玉麟,有关系活动一下不能?一个亲戚找到我,我回说,先问问老兄再说。我听说李玉麟在牢狱了关了快二十年,当今圣上仁慈,不是有好几次大赦,为啥不放了他呢?”

一听他问到李玉麟的事情,许长佑酒也醒了,摇首说道:“你趁早回了那位亲戚。不瞒老弟说,其他人都通融得,这个李玉麟,绝对通融不得。其中原因,老弟就别问了。”

乱蝶惊问:“此话怎讲?”

第0049章 暗香情醉酒

原本乱蝶想探探许长佑的口风,看能解救李玉麟出来不能。他知dào

许长佑贪钱如命,只要多给一些银子,徇私枉法的事情可不少干。谁知dào

一听李玉麟的名字,许长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直说不行。乱蝶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其他人救得,李玉麟救不得?难道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么?”

接着点酒劲,许长佑才坦言说道:“说来他还是我的老相识。当年我从广西庆远府到京找事做,还是他引荐我到八王府中谋了一件差事做。不得不说,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呢。”

乱蝶又问:“怎地你现在人模狗样的,他却在牢狱里待了二十年。”

许长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怨不得我,按说他要识相的话,现在应该比我混得好。当年我们一起在八王府当差,后来,雍正皇帝下旨治八王的罪,那些原来和八王交好的王公大臣见风使舵,合旨奏请说八王犯了逆天大罪。叛变王爷的都成了皇帝的新宠,跟着王爷的都被拿下大狱。”

乱蝶骂道:“原来如此,李玉麟却是个正人君子,像老兄这样的,却是个不忠朋友的小人呢。”

许长佑喝得已有八成醉,倒也没在乎乱蝶的话,端起酒又饮了一杯说道:“李玉麟对我有知遇之恩,按说我该帮他一把。可他呢,脾气倔得像头牛,偏偏又得罪了我的顶头上司顺天府尹冯广才。冯广才原来也是八王府里的人,后来靠出卖八王谋得府尹一职。那天,冯广才来监里查看,他呢,对着冯广才好一顿臭骂。乱弟,你想想,冯广才是谁,他怎么忍受得了这闷气,直把他好一顿臭打。之后,每年年底上报给皇上的死犯名单,冯广才都要重新整治一番,只要看见李玉麟的名字立即勾掉。这种底下人做的事情,皇上又能知dào

什么?就这么被关了近二十年,后来,我们也习惯了,只要冯广才还做着这府尹的官职,我们就不报他的名字。”

听到这里,乱蝶心中恼,气愤地把酒杯摔在地上骂道:“这就是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阎王明断,却架不住下面小鬼胡作非为,皇上都被这一群腐败官僚蒙蔽了。所以乱弟我就说了,人混这一辈子,做错啥都行,就是得跟对人,跟不对人,这一辈子就完了,永无出头之日。”

许长佑竖起大拇指称赞说:“乱弟说得好!幸好乱弟不是在官场混的,否则兄长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啊。”

乱蝶说道:“别拍我马屁,你对我说句实话,那李玉麟能救不能救?”

一谈及这个敏感问题的时候,许长佑的酒立即醒了。他站起来说道:“今天就喝到这里,天晚了,早早回家洗洗睡吧。对了,我今天身上没带钱,酒钱麻烦乱弟给结了,改天我回请你啊。”

乱蝶骂道:“你奶奶的,每次你都没带钱,等你回请,下辈子吧。”

许长佑呵呵一笑,也不在意,踉踉跄跄地走出酒楼,爬上马背,得得驾驾地回衙门睡觉去了。许宋氏雇凶杀死了飞霞,他面子上下不来,最近一段时间估计都得睡衙门签押房了。

暗香结了酒钱,一跃飞上马背,一溜烟回到花园子胡同。此时天色已晚,胡同寂然无声。趁着酒劲,暗香摧马飞驰,正心旷神怡之间,胯下的枣红马嘶叫了一声,前面马蹄突然跃起,差点把暗香掀翻在地。乱蝶举起鞭子抽了枣红马一下喝道:“抽你娘的疯呢?吓死老哥我了。”

一个声音笑道:“三弟你也抽风呢,竟然和马也称兄道弟?”

这声音熟悉得很,难道是暗香?乱蝶定睛一看,果真是二哥暗香。奇怪了,他这个时候不待在锦绣澜跑外面干嘛?要知dào

锦绣澜的护卫全靠他呢,尤其是红翠也不在公子身边,最近一段时间,暗香照顾公子比以前更勤谨了些。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走过去,远远地竟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他嗅嗅鼻子,不会是他自己身上散发的吧?不对啊,之前怎么没恁大的味儿?再说了,这酒味也不一样啊。他和许长佑在醉仙楼喝的是‘铁老仙’,这酒味却是锦绣澜自家酿的‘竹叶青’,难道暗香喝酒了?

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奇怪地问道:“二哥,你不会喝酒了吧?”

“不多不多,五两有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曹孟德作的好诗。”果然,眼前的暗香微有醉意,眼神很游离。

乱蝶暗忖,这可太奇怪了。和暗香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他性格沉稳内敛,平时总是一副谦谦书生样,今天这么醉狂到这种地步?

乱蝶马也不牵了,拍拍它的屁股说道:“你自己回家去吧。我和你二哥溜达着回去。”好在胡同离锦绣澜并不远,枣红马竟似也听懂了乱蝶的话,得得地朝前走去。不过这会儿,暗香也成了枣红马的二哥。

“哈哈,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呢,月呢?快给我,给我拿出来!是你吗,你拿走我的酒了?”暗香语无伦次地嚷道。

乱蝶瞪着自己的绿豆大眼睛,像看宝贝似的看着他说道:“是我醉了还是他醉了?嘿,嘿,二哥,不是马抽风,倒是你抽风呢。来,给小弟说说,你今天是不是被那匹马踢了脑袋了?来,让我看看,脑子坏掉没有?”乱蝶扒拉着他光光的脑袋,又摸摸他的额头,奇怪不已。

暗香推开他,趔趔趄趄地走着:“别管我,我自己能走回去。奇怪了,为什么见你这混小子我就不心跳呢?三弟啊,你说说,你有没有曾对一个男人真zhèng

动心过?那种不见他想得心慌,见了他却心跳个不停的感觉?”

这下,乱蝶哑然了,吃惊地问道:“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不会,不会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分桃断袖的人物吧?”

第0050章 京师多和尚

按说乱蝶是一个粗人,可不知什么分桃断袖的来历,不过他总听人说,又对自己的脾胃,所以就记住了这个词。分桃断袖指的是两个故事。分桃是说弥子瑕是卫灵公的宠男。话说这一日两人在果园赏景,弥子暇顺手摘了一个桃子,自己吃了一口,剩下的给卫灵公吃了。而断袖呢,说的是汉哀帝和董贤的事情。两人同床而塌,哀帝醒来起床,不巧董贤压住了他的一个衣袖。哀帝不忍叫醒爱卿,却把袖子给割断了。

听暗香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乱蝶吓了一跳,原想抓住他问个清楚,谁知dào

暗香头一歪,倒在乱蝶身上睡着了。这可苦坏了乱蝶的小身板,想暗香身高体壮,这么一压下去,还不把他压垮?好在锦绣澜近在咫尺,门口的两个小厮正在打瞌睡。乱蝶叫了他们一声,他们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恭敬地搀扶着两人送进里屋去。

这一日一早,许长佑就被衙役的呼呼喝喝声吵醒。他从床上翻身而起,端起桌上的剩茶喝了一杯漱口,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晃出来。

两个衙役抓着一个彪形大汉,这汉子头光光的却不像和尚的样子。许长佑再一看,这人不是乱蝶的四弟醉春吗,他怎么被抓到衙门里来了?

乍一见醉春的样子,许长佑以为衙役抓错人了,呼喝他们说:“你们干什么吃呢,怎么把我兄弟给押过来了?过年过节的,谁不喝个酒借酒闹事一番?当面教导两句就算了,用得着捆到衙门里来?你以为上面给咱发的那几斗米,能养得了这么多闲人?快,把他给放了。”

醉春仰起头,手不能作揖,嘴里却道:“多谢许兄了,还是许兄够义气。”

往常,只要许长佑这么发话,手下的衙役早屁颠屁颠地做去了,可今天,两个衙役竟然犹豫着没动手。许长佑急了,上前兜屁股踹了他们一人一脚:“你们吃熊心豹子胆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小心我扣你们过年的俸银。”

其中一个衙役委屈地回道:“不是小人不放,是,是这个人,主事的兄弟~~~”

许长佑打断他说:“我兄弟怎么了,蹭白食吃了,酒醉后摔了店家的凳子?那都不是事儿,我这位兄弟有的是钱,多付店家点钱就是,在这里胡闹什么?”

“不是小人胡闹,是这位爷胡闹!”

“放你娘的狗屁,我兄弟又怎么胡闹了?”

“他喝醉酒吃白食~~~”

“那怎么了?”

“还掀翻了人家的凳子~~~”

“我知dào

,那又怎么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多给店家点银子就是,还抓到衙门里来,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这个好差事了。”

“可是,他在冯府尹的家里。”

许长佑的脸一下子变了,怔了片刻,很快小声问道:“被府尹发xiàn

了?”

两个衙役连连点头说道:“府尹说了,这个人可不是喝酒闹事的问题,他是京师捉拿多年未果的巨盗头子多和尚,吃多喝多杀人多,所以号称多和尚。府尹说了,好不容易抓到他,保不准他和后又门丁香苑的杀人事件有关。府尹说了,这个人一定要严查代办,不能稍示宽容。”

许长佑自忖道,多和尚是几年之前在京师流窜的惯犯。他神出鬼没,喜欢独来独往吃白食,临走时多半会留下‘光头和尚’肖像一张。府衙倾尽人马捉拿他,却连他的人影都没抓到。后来,不知dào

为什么这多和尚竟然从京师销声匿迹了。府衙倒也落得轻松,慢慢将这件事搁下来。谁知dào

冯广才今天旧事重提,暗示醉春竟然是当年‘赫赫声名’的多和尚?醉春是最近才来到京师的,年纪和多和尚也相差太多,据说,曾经偷见过多和尚的人说,这个多和尚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光这一条明显就和醉春不符。许长佑也知dào

,上司冯广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既然暗示醉春是多和尚,明摆着就是想置醉春死地。许长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岂能不知他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许长佑反倒犹豫了。眼前,又是考核官员业绩优良的关键时候。如果在这时出点岔子,那么许长佑今后头戴官帽的生活就彻底玩完了。细细掂量一番,许长佑骂道:“你们做事怎么这么混?多和尚是何等重yào

人物,你们还敢带他在这里乱晃?关进人字号牢狱里去,和那个钦犯李玉麟关在一起。”

两个衙役押着醉春往人字号牢狱走。人字号牢狱是衙门里最黑的一间牢房,一般来说,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狱卒赵三在门口候着,见两个衙役推着一名犯人进来说道:“老周,小谢,近年关,我们房里又添犯人了?这又是被谁嫁祸栽赃的冤枉鬼?看着还是个小生呢。”

老周喝道:“赵三,你还是改不了你浑说的毛病,小心被主事知dào

再扣你两个月的银子。我可告sù

你,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我们顺天府府尹冯大人说了,他可是罪恶昭彰的多和尚,一定要严办的人。你看紧了点,走了他你这差使可别想要了。”

赵三看着小谢冷冷地说道:“还多和尚呢,你看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多和尚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你小子八九岁的时候就会犯那么大事了?”

那个姓谢的衙役一时语塞,吭哧半天才道:“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好好kàn

你的人,管那么多干啥?来,打开牢房大门。”

赵三从怀里摸出牢房钥匙,打开牢门。老周小谢推醉春进牢,锁了牢门,又叮嘱赵三一番才离去。

这时,醉春才细细打量李玉麟的模样,只见他头发全白,面目沧桑,虽说只有四十岁年纪,乍看起来倒像六十多的老头子。李玉麟盘腿坐在地上的柴草上,用手沾着唾液写字,对醉春的到来不闻不问。

醉春见到李玉麟却热情地扑过去,紧紧抓住李玉麟的手道:“哎呀,李大叔,为了你,我可是费老牛鼻子的劲儿了。”

李玉麟的反应淡淡地,他挣脱开醉春的手,依旧用手指沾着唾液写字,嘴里慢慢说道:“别费劲了,回去告sù

冯大胖子,他的那些赃证我藏得很好。要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门都没有。你怎么来还怎么去,好好当你的和尚,做什么奸细?”

醉春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第0051章 狱中进奸细

话说李玉麟一见到醉春就发了一通牢骚,醉春被他骂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等他骂完,醉春才说道:“李大叔,我好好的和尚做什么奸细?您看我长得像奸细么?”

李玉麟抬头问他:“那你来牢里做什么?”

醉春看了一眼赵三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李玉麟鼻子里冷哼一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能去哪儿呢?赵老弟是自己人,他绝不会出卖我的,你就直言好了。”

醉春这才低声把公子的身份及他来牢房的来意说明。李玉麟听此言果然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八王竟然留下一个遗腹子。这可太好了,获此消息,就是让他立即死在此地他也愿意。

醉春又道:“公子派我来这里,就是为救李大叔出狱。之前我三弟出了一个馊主意,从牢房外面打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大哥出去。谁知被许长佑发觉,所有的鼠洞都被填实,不得已之间,醉春才投监,原是有里应外合的意思。”

此时,李玉麟喜极而泣,双腿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对天祈祷,这都是八王在天福佑之灵,希望小公子能重整家业,恢复八王的名誉。

且不说牢狱里醉春和李玉麟高谈阔论,备细描述小公子生平来历,只说外面的许长佑却急得跟火锅上的蚂蚁般似。原本他按照冯广才的意思把醉春关起来,虽说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乱蝶,可也没法子,再说许长佑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官帽和朋友之间,许长佑的选择从来都是官帽和利益。

按说这样也算对得起府尹了,这件事就此了结。可是很快,他就接到府尹的公文,明白表示,这多和尚就是丁香苑杀人的凶手,当时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醉春,还有另一个没有缉拿到衙,限期三天,要许长佑立即查出另外一个人来。

许长佑好不为难,明摆着醉春不是多和尚,多和尚也不会结伴行事,他从哪儿找一个替罪鬼呢。思来想去,难道要回去找夫人商量,她雇的人,肯定知dào

那两人的来历。可这样做的话,那么就等于他打冯广才的脸。府尹说醉春是多和尚,他却非要和府尹对着干,找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当替罪鬼。

见许长佑皱眉思索半天,郭丁上前说道:“老爷可是为多和尚的事情烦难?”

郭丁是许长佑的亲随,他是许长佑小时的拜把子兄弟,许长佑发迹后,他投身到府上,做了许长佑的亲随。在郭丁面前,许长佑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小时做的偷鸡摸狗的事情,郭丁知dào

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还用瞒他什么。

许长佑点点头说是。

郭丁微微一笑,说道:“老爷怎么这么糊涂呢,眼前就有一人正好做替罪鬼。”

许长佑喜道:“哦,你说的是谁?不会正好是你的仇家吧?我知dào

你小子,心里好没啥好心眼儿,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货色。”

郭丁嘻嘻笑说:“他倒没怎么得罪我,我的小姨子和他有些过节。无论如何,老爷需yào

一个替罪鬼,乱蝶那小子正合适。至于免费银票饭票**票什么的,不是我说,只要老爷干着这行差使,还缺了那个?”

郭丁果真是心腹,许长佑沉思一番,郭丁说得有道理。现在和醉春能掺和在一起的,似乎只有乱蝶呢。乱蝶虽然对他挺豪爽,可监里豪爽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说实在没有合适的,随便去街上抓两个寻衅滋事关两天,银子就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头上的这顶乌纱,多少乱蝶都有了。

想到这里,许长佑回答道:“你说得不错,只是这个事情我不方便露面,还是你带几个人去做吧。”

郭丁喜不自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然后自己好狐假虎威,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看着乱蝶被抓进来。

乱蝶被抓的时候,他正在醉仙楼喝酒,旁边还有小生唱着《青玉案》,莺莺燕燕缠缠绵绵,好一番倾诉衷肠的可怜模样。郭丁带着三五个张牙舞爪的衙役,蹬蹬噔上楼,铁链咣当一声锁住他脖子,径直带他出楼。

乱蝶哇呀一声大叫,指着郭丁大骂:“你这蠢货,拿我做什么?”

郭丁反打了乱蝶一巴掌,气势汹汹地吼道:“叫什么,叫什么,老爷说了,你犯的事发了,派我锁你到衙门呢。”

乱蝶气愤地说:“犯你奶奶的事,乱爷我犯什么事了?一没有栽赃陷害,二没有背信弃义,三没有徇私枉法,你倒是说说,我犯什么事了?”

郭丁被他骂得哑口无言,明知dào

他指桑骂槐在骂老爷,但却没有能辩驳的。他恨恨地抽了乱蝶一巴掌大骂道:“臭小子,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乱说话?”

乱蝶下山以来何尝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嚷道:“你个龟儿子的,你给我等着,等乱爷出来后看怎么收拾你?”

同时,锦绣澜内,公子正在埋头看书。画屏掀帘而进,手里端着一碗核桃红枣粥。她放到公子面前,轻声道:“公子,读了半天怪伤神的,喝碗热粥吧?”

公子合上书,抬头对画屏说:“暗香在外面吗?”

画屏回道:“暗香在外面候半天了,看公子看得正当紧没敢打扰,公子见他,我这就去叫。”

公子点头说好。片刻功夫,暗香从外面进来,先给公子道安。公子说免了,坐吧。公子照例又是谦虚一番,才倚着身子斜靠在一把椅子上。

公子正抿着粥喝了一小口,放下粥,淡淡地问道:“全军覆没了么?”

暗香回道:“正像公子说的,第一路人马全军覆没。许长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乱蝶和醉春都进去了。第二步计划可以按时进行了。”

公子沉思一会儿,轻声说道:“但愿如此,我只怕洛~~~”

公子欲言又止,暗香焦躁,忍不住急问道:“公子怕什么?”

公子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公子心中自有一番思忖,洛青松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不出面搅和,这计划十有八九能成,她担心洛青松一旦出面搅乱这场局,她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但搅局的并不是洛青松,是皇上的圣旨。年关将近的时候,上面一纸文书下来,恰如一道催命符,差点要了乱蝶醉春的命。

第0052章 做个饱死鬼

总算是许长佑还没有完全忘恩,他把乱蝶也关进了人字号牢狱。乱蝶被郭丁推进去的时候,兴奋地叫了一声四弟,想死你了,纵身扑过去,冲着醉春就是一个长长的拥bào

。醉春知dào

他那毛病,推开他斥道:“这都到什么地步了,还由着你胡闹。”

乱蝶笑嘻嘻地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说:“四弟说什么话呢,公子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什么?反正公子和二哥会救我们出去的。我们就在这里好吃好住着,过不了多久,准杀他一个回马枪,还怕什么许长佑?你说对不对,李大叔?”

看来倒不用醉春介shào

,乱蝶已经很清楚地上坐着那老头的身份了。李玉麟看着这个矮冬瓜样的人,相貌猥琐不堪,和醉春的模样差远了。不知为何,他却叫醉春四弟,可见他们应该是一路人。

李玉麟对乱蝶作揖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是?”

醉春答道:“这位就是我三哥乱蝶。李大叔别介yì

,他就是这么一副不堪样子,但对公子决没有二心。”

李玉麟道那就好。只要他一心一意辅佐公子,其他的都不可说。想当年八王爷也是如此,府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八王一样是诚心相待,想必小公子颇有乃父之风。此时,李玉麟很想走出这牢房,见见小公子死而无憾。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二十,还有十天就是除夕了。这些日子,京城举家欢庆,喜气洋洋。大户人家个个张灯结彩,小户人家却也挂了红灯笼,买鸡买鸭的置办年货,就连监狱的伙食都改变了。以前半月才吃一回肉,这时却是五天就有肉汤喝了。为此,乱蝶这几天的牢骚少了很多。之前,他一直在骂,牢房的伙食简直不是人吃的,真真把他们当兔子养呢。现在好了,总算有些肉汤了,可乱蝶又说了,牢房里这些衙役不是赵三那样的老头子就是丑陋不堪,没一个像模像样的,这可寂寞坏了他。

醉春和李玉麟听得耳朵都要长毛了,只能拿柴草揉成团糊在耳朵眼上,两人手把手打哑谜。

晚饭后,赵三过来当值。他给三位爷偷带了点吃食过来:家里做的腊肉,两只烤鸡,还有一壶老酒。乱蝶正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遐想童子鸡的味道,突然闻到浓浓的肉香酒香,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辫梢上还插着一根稻草。他吸着鼻子,奔到牢房门口,从围栏里一把抓住赵三喝道:“赵老头,想死你了,那是腊肠吗,快拿过来,让我吃一根。诶呀,还是赵老头对兄弟我最好了。还有酒,酒,快让我喝两口。”

赵三打开牢门,把酒食摆在地上。乱蝶顺手抓起一根腊肠,满嘴嚼巴着说:“赵老头,我说你手里拿着钥匙,直接放我们出去如何?这破差使干他做什么?一年才能有多少俸禄?”

赵三认真地说道:“说来小老头却不在乎这差使。小老头虽然没读过书,但家中老娘生前教导我,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为人处世要凭良心。赵三拼了这老命开了这牢门能如何,可是年关将近,衙门里多了几倍的兵卒,处处关卡,我怕三位爷出不去这衙门又被抓回来,那时许长佑一声令下,就地正法却难办了。”

醉春笑着说:“老哥说哪里话来,不能因为我们走连累老哥。且安下心,我想公子早有了对策,这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郭丁带着两个跟随兴头头地闯进来,脸上尽是小人得志的神色。他看到牢房地面摆放的酒菜竟然没有发火,笑嘻嘻地对赵三说:“好,好,让他们吃饱喝足做个饱死鬼。”

赵三听这语气不对,急忙问道:“郭老弟,此话怎讲?”

郭丁提高嗓音回道:“皇上下旨说了,近年关,要处决一批关押长久的死刑犯。上面给咱牢房分发了三个名额,对不住各位爷,老爷发话说,不多不少,正好就你们三个了。这几日由着你们吃饱喝足,再过五天你们就可以见阎王去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走出牢房。

等他刚走出牢门,赵三就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骂道:“狐假虎威的家伙!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乱蝶大笑,拍手叫好。醉春瞪了乱蝶一眼,抱怨地问:“我说三哥,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最近他怎么竟和我们干上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乱蝶火冒三丈。他用力把鸡腿扔到地上,站起来说道:“我哪有什么屁事啊。只是那天半夜,爷不小心顺到他家,原本想摸点东西当个酒钱吃。爷不识路,只朝有灯有声音的地方摸。”

李玉麟不解地问道:“我说小老弟,人家顺东西都捡没人的地方,生怕人发xiàn

,你怎么竟找有灯有声音的地方摸啊?”

乱蝶呵呵一笑说道:“不瞒老哥说,乱蝶我只顺东西有什么趣儿,我喜欢找有人的地方听个私房话,窥视一把,自己偷着乐。”此时有酒有肉,他却忘了辈分,老哥老哥的混叫起来。

李玉麟恍然大悟,他为人正直,对这种梁上君子的行事作风深不以为然。但眼前正是用他之处,倒也没争辩什么。

乱蝶接着说道:“循着灯光,我来到一所房下,从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我趴到床底下,细听里面的人谈什么。只听一个女声说道,‘都几天了,你也不来我这儿坐坐,人家骨头都快冻成冰了’。另一个男声回道,‘你这小蹄子,一天不折腾你就浑身难受。我想着,不知dào

谁家的小两口子,在这儿行男女之事呢’。听他们在里面打情骂俏,我却不走了,想多听一会儿解解闷再说。这时,又听那女人说道,‘你来我这儿,我姐姐那儿却怎么办。我可知dào

她的醋劲儿,小心打折你的狗腿。你也是的,人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可好,找谁不行,非要找小姨子’。我琢磨着,原来这不是小两口啊,有心想调笑一番。我轻推开窗户,用石块打灭桌上的那盏油灯,躬身进去,在女人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你们好兴致!’那男人正是郭丁,他吓了一跳,摸个火折子,正和我打个照面。”

醉春骂道:“三哥啊,说你什么好呢?一有兴致就坏事,现在怎么办,五天时间,我们就陪你见阎王去了,好好的计划被你这么一搅合,还怎么进行啊。”

乱蝶却吃饱喝足,仰躺在床上,闭起眼睛睡觉。想那么多干嘛,外面不是还有公子和暗香呢。

第0053章 亭子双结拜

这一日确是京师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只要不接触外面的寒风,从窗子内往外看的话,倒是一片暖阳融融。难得一见的是,暗香在园子里见到了艾公子。他身披着貂皮长袄,脚上穿着公子靴。太阳光下,皮肤映衬得越发白皙透亮,像是一个白瓷人似的。

他坐在亭子栏杆上,画屏恭敬地侍立在他身子后侧,手里端着一盆鱼饲。公子摸一把鱼饲,投进脚下的池子里。池子里有各色各样的观赏鱼游来游去。鱼饲投进去的时候,立即围拥过来一大群鱼。远处的鱼也闻到了气息,一群一群地往公子这面游。这些鱼张着大嘴,争先恐后地吞掉鱼饲。

暗香走过去笑说:“公子好雅兴!”

公子抬起头看着暗香说:“你来了,要不要也来一把?真的,给这些鱼喂食很有趣。”

暗香回道:“还是公子来吧,暗香站这里看着就好。”

画屏把手中的托盘交给暗香,说道:“你在这里陪公子,我去倒杯茶给公子喝。”

暗香答yīng

说是。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公子轻声念道:“想我母亲当时为我取名‘若晴’,想是取自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

暗香答道:“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公子点头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向以奇绝无对,你却有合适的对子没有?”

暗香沉吟一刻答道:“暗香却没有如此才华,倒是听宋石曼卿对以‘月如无恨月长圆’。暗香以为唯有此对才算佳对。”

公子沉吟道:“天若无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真是好绝对,人生尽没有什么是绝对如意的事情。”

暗香正要问公子何出此言,却见画屏急匆匆赶过来,手里也没有端茶盘,脸色却甚是慌张。暗香飞步过去问画屏:“出什么事了?”

画屏答道:“听二门的小厮报说,外面有一个什么洛参将要见公子。小厮按照公子交代的回答说出门去了。可这洛参将非常强横,打倒小厮竟自闯了进来。”

暗香一惊。这洛参将应该就是洛青松了,他来锦绣澜做什么?无论如何,暗香要把他客气地请出去,他不想看到洛青松缠着公子。

暗香不等公子示下就要出去撵客,谁知公子却站起来说:“胡闹,他来这里做什么?”

一阵咯咯笑声,一个白色身影已经跃到公子面前,这人正是洛青松。这次,他却没有带什么凤彩玉彩,只身一个人闯进锦绣澜。

他笑嘻嘻对着公子施了一礼说道:“和公子十八窑一别,今日已经七八天过去了,几日不见公子,心中很是想念。青松我行我素,冒昧来访,公子不会介yì

吧?”

公子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参将说什么话来?若晴我想请参将还请不来呢。参将公事在身,平日繁忙,怎肯屈驾到锦绣澜来呢?”公子吩咐画屏说:“准bèi

一壶茶,如蒙不弃,我请参将到亭中略叙一叙。”

公子的意思是,既然来了公子也不好撵出去,就在亭子里说两句话打发他走。洛青松却不在意,牵公子的手就要一起走进亭子。公子略略一避,躲开他说道:“参将先请。”

亭子就在池子中央,雕栏画栋精巧得很。亭子上挂着一匾额,上面写着:怡心亭。怡心亭中摆着一张石桌,四把石椅。因为天冷,石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

公子请洛青松坐下,暗香紧随在后,片刻不离。不一会儿,画屏端着茶盘进来,倒了两杯茶后退到亭子下面伺候。

不等公子端茶示意,洛青松自顾自端茶就喝。因为茶烫嘴的很,一口茶没喝到又放到桌上,手不停地扇着嘴巴连道:“好烫,好烫!”

公子冷冷地说道:“我想参将来锦绣澜不是为喝茶来的吧?”

洛青松恍然大悟般说道:“我差点忘了,我来锦绣澜真有要事相商。年轻时我看三国演义,很喜欢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的事情。我看今天日子不错,我和公子也学他们一学,拜个兄弟如何?”

公子自忖道,这话从何说起?哪有这样进门就要和人结拜兄弟的?

暗香倾身向前,嘴张了张又把话咽回去。他知dào

,碍于身份,在公子面前,还轮不到暗香说话。

公子抿口茶,淡淡地说道:“参将如此看得起若晴,若晴何以担当?不过结拜这种事情还是免提为好。参将官高名重,若晴是什么人,怎么高攀得上呢?”

洛青松翘起二郎腿,转移话题说道:“我听许长佑说,现下监狱里关着公子的两个侍卫。再过四天,这两个侍卫就要人头落地。我和许长佑有些交情,只要说句话,我保准公子的人毫毛不损地回来。俗话说,事不过三,从潘家园为公子解困,到十八窑送公子回家,再加上解救两个侍卫,洛青松对公子可有大恩,结拜个兄弟不算太过,你说是不是,艾公子?”

公子淡淡地说道:“这个不劳参将费心。”

说完自己的话,洛青松却不管公子答yīng

与否,站起来,强拉着公子的手对天拜了三拜,嘴里朗声说道:“苍天作证,我洛青松和艾若晴情同手足,只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暗香怒急,脸涨得紫红,拳头紧紧握着,手心攥出了汗。可是他是公子的客人,暗香是公子的侍卫,名份上低了一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胡作非为。

对天祷祝毕,洛青松甩甩袖子,心满yì

足地又飘然而去。远远地,从空中传过来他的话:“兄弟放心,我这就去救你的人出来。”

暗香一步跨入亭中,忍着气问公子:“公子,他这人实在可恨!”

一向镇定从容的公子却如木头人般站立在原地。他面色绯红,半天不语。洛青松固然强横霸道惯了,可为什么公子神色也如此不安?暗香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难道,难道公子竟和乱蝶一样更喜欢男人?暗香犯晕了。这么说来,暗香却可以和公子~~~神思飞驰间,暗香又对自己说,他也太痴心妄想,他怎么能和公子相提并论呢?

第0054章 好酒肉吃着

午后刚过一个时辰左右,人字号牢房内,醉春正和李玉麟高谈阔论当代**人物。乱蝶呢,四肢摊开躺在铺满柴草的床上,脸上盖着一顶破帽子睡觉,随之发出的呼噜声震天价响。

天字号牢房在最上层,空气新鲜,日光也很好,因为地理位置好,所以关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犯人;地字号牢房在中间一层,这里的犯人虽没有什么关系,但多数有钱有利,属于那种舍得花钱买舒适的人;最下面一层却是人字号牢房了,目前,住在这里的犯人只有李玉麟和新进来的两个冤小头。

李玉麟被关在这里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之前他在八王府当差,后来经八王特优提拔到广西太平府,做了一名知县。李知县在位时政绩斐然,可惜没过两年,八王被圈禁,连带所有从八王府出来的人都受牵连。很多当年得到八王恩惠的人,此时见风使舵,联名出卖八王以稳固自己的位置,许长佑就是其中的一个。李玉麟却不是如此小人,他坚持上书八王没有谋反之心,期望得到雍正皇上的恩赦。哪知dào

雍正皇上疑心甚重,不上书还好,一上书,愤而疾书,命撤掉李玉麟的知县一职,发配六千里。见此圣旨到,广西巡道可犯了愁,发配六千里,这要发配到哪儿去呢?算来算去,只有北京最合适,所以,李玉麟从广西到了京师,却关在好友许长佑这里。

许长佑倒也没‘亏待’他,直接扔进了人字号监狱,这一关就是二十年,李玉麟生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这二十年来,多少世事变迁,此时还谈什么当代**人物?他所能记得的全是康熙末雍正朝人物。如岳钟琪大将军、年羹尧大将军、年轻有为的高士奇这些人物,这些人物对于只有十六岁的醉春来说,都太久远了。谈来谈去,反倒谈曲子里的人物更投机一些,比如三国里面的刘关张、赵子龙,也谈水浒里的李逵和鲁智深。

聊得尽兴的时候,醉春从包里摸出二两银子扔给外面的赵三,说道:“麻烦给我们备两斤牛肉、一壶老酒,我们边喝边聊。”

赵三拿起银子,笑道:“小哥好兴致!这点小事算什么,需yào

啥只管对赵三说,赵三帮不了其他的,这个忙还是能帮的。”

“我说赵三,醉春和乱蝶这两个犯人可在?”赵三一扭头,看见值班衙役小谢急匆匆赶过来。

赵三不解地问道:“他们都在,不过,你找他们有何干事?”

小谢说道:“刚接到许主事的吩咐,多和尚另有其人,和他们无干。你速速打开牢门,放他们出去。”

赵三喜道:“呀,这可是大好事呢。”他忙打开牢门,用力推床上的乱蝶说:“小哥,快起来,老爷要放你们出去呢。”

乱蝶正睡着好觉,哼哼哈哈半天也没有爬起来。倒是醉春站起来指着李玉麟问道:“那么李大叔呢?可有吩咐要放李大叔一起出去?”

小谢摇摇头回答道:“那我倒不清楚,老爷说了,只放醉春和乱蝶出去。李玉麟是朝廷重犯,放不得!”

醉春哼了一声,又坐下来冷冷道:“李大叔不走,醉春也不走。这里好酒好肉吃着喝着,还不用付住店钱,谁爱走谁走,醉春是不走。”

李玉麟叹道:“小哥这是说那里话?小哥何必在这里陪我受罪,我是待死的人了,冯广才必要置我于死地才行。我死也罢了,两位小哥又何苦?走吧,走吧,出去后见到公子一定要为我转达,有公子在,李玉麟死又何惜?”

乱蝶咕噜一声翻起身,闭着眼睛伸个懒腰,嘟嘟囔囔地说道:“好好的觉都被你们吵醒了。整日待在这个破牢房里,乱蝶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连个**都见不到,无趣无趣!好不容易睡一觉,又被你们吵醒了,你们到底想干嘛?”

赵三轻轻拍他肩膀一下叫他一声。乱蝶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吃惊道:“赵三,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没有许老贼的命令,谁也不能开牢门吗?”说着,他又呵呵一笑,从床上跳下来说道:“这样也好,赵三你在里面玩一会儿,我去外面替你当差。”

从见到乱蝶开始,他就没一刻消停过,这位小哥不是要肉吃就是弄花册看,没事吊在房顶玩壁虎功。赵三时不时被他折腾得要死要活。这会儿见他又如此胡闹,不得不说:“三小哥,许主事放你出去呢,请快出去吧。”

乱蝶睁开绿豆大眼睛,不相信地问道:“真的,我不用砍头了?我说这都第二天了,公子和暗香在外面做什么呢?难道要看着我们被处死?还是我们公子英明,我们终于又可以出去逛十八窑了。”

醉春正色说道:“三哥,别胡闹!只有我和你出去,李大叔三日后依旧要处死。要出去你自个出去,我说了,李大叔不出去我也不出去。”

乱蝶一拍大腿,大骂醉春说:“四弟,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板挤了?脑袋只有一颗,砍掉了又不会再长一个?难道你真要待在这破地方等死不成?”

醉春凝重地点点头,神色自若地坐在地上。李玉麟也说道:“乱蝶说得有道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与其留在这里陪老朽待死,不如出去跟随公子做番大事。醉春,你快快跟乱蝶出去吧,二十年前,老朽我就该陪着八王一起死,苟活了二十年也够了。”

见此情景,赵三也很无奈,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乱蝶把赵三推出去,吩咐道:“乱蝶我虽然贪酒**,但叛友弃信之事学不了许兄长。赵三,你多买一些牛肉,添一斤老酒,市面上的花册册多买几本过来,乱蝶只能靠看花册度日了。”

许长佑没想到还有让出去不出去的犯人,如果不是洛青松亲自派人说情,他怎么也不会放醉春和乱蝶出去。毕竟是冯广才吩咐下来的事情,他还不想冒险放人。可是现在他们不出去,这可怨不得许长佑不给洛青松面子,是他们自找的。

一直在等捷报的洛青松郁闷了,这两个傻瓜,他们不出狱,他可要怎么回复公子呢?

第0055章 醉仙楼饮酒

平静中又过了两天,离李玉麟被处死的日子越来越近。牢房中的醉春和乱蝶还不甚急,急的却是外面的暗香和公子。这一日,暗香和公子正在小书房商量解救计划。暗香从怀中掏出牢房的地图,指示那里安排了人手,那里又加派了兵丁。不知dào

是不是冯广才背后捣鬼,整个牢房被围得铁桶相似。如果确有需yào

家属探监,需全身搜检一番,进狱有专制的符牌,出狱要交出符牌,此外还要备办探视人肖像一幅,进出检视,以防有人狱中偷梁换柱。

如要劫狱也不容易,锦绣澜还没有恁多人手,闹得动静太大,那么势必会牵连到锦绣澜,这样公子他们只能被迫离开京师,这样一来,之前的复仇大计势必灰飞烟灭。

商量来商量去也不得主意,正在费思量之间,画屏进来献上一拜帖,禀道:“门外的小厮说,之前的洛什么参将又来了,这是他的拜帖,上面也不知dào

写着什么东西,画屏实实看不懂。”

暗香接过来,见上面写着:兄长洛拜请弟若晴醉仙楼午时一聚,共商谋救计划。

暗香把拜帖拿给公子,嘴里却道:“这洛参将好没意思,前日他说自己发一句话,救李大哥和乱蝶醉春出狱,结果什么也没办成,今日又来邀公子赴会,到底什么意图?公子,我说这人霸道强势惯了,还是回绝他才好。”

公子看了一眼拜帖,淡淡说道:“你说得未尝不对,但目前紧急时刻,即使听听他的建议又如何?既来之则安之,怕他什么?”

暗香嗫嚅道:“虽说如此,但公子只身赴约恐有不当,万一他再和上次一样,灌公子喝酒怎么办?公子如要赴约,我却要和公子作伴,有事也好抵挡一番。”

公子沉思片刻,答道:“谅他也不敢胡闹,你还是留在锦绣澜,留心菩提那边的消息,我看解救李大哥全靠菩提红翠之计了。”

公子站起来,画屏恰不在身边。暗香急忙起身帮公子披了一件酱紫色长袍,系好扣子,嘴里依旧不放心地劝道:“公子还是谨慎行事,锦绣澜可以交给得贵掌管,我暂且出去一会子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实在放心不下那位参将。”

公子摆摆手说道:“不必,得贵刚进锦绣澜,诸多事宜还不熟悉,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只身前往。”

见公子去意坚决,再说也无益,暗香只能默默送公子出门。在外厅,公子遇见得贵,吩咐他备马。得贵答yīng

一声,快步跑到后院马厩,牵来公子最心仪的白马。锦绣澜大门口,看门的小厮给公子和暗香躬身道安。得贵牵来白马,暗香搀扶公子上马。公子得驾一下,一溜烟地朝醉仙楼驰去。

午时,恰是醉仙楼人满为患之时。话说醉仙楼却是京师第一大酒楼。从明成祖迁都北京开始,醉仙楼的先人在这里开办醉仙楼,距今已有300年的历史。当年,醉仙楼只是一家小酒馆,后来生意兴隆,此后不断扩建,现在却已经是京师声名鹊起的大酒楼。

公子进了酒楼,堂下人声喧闹,伙计穿来梭往,十分忙碌。公子暗道,像洛青松这样的人物绝不会在堂下吃饭。正要上楼,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趋步前来,哈腰请安道:“请问爷可是艾公子,洛爷请来的贵客?”

公子点头说道:“正是。”

这人点头哈腰又道:“洛爷已经定了楼上的‘松风寒’雅间。洛爷吩咐了,如果小的请不来爷,小的这双手就要被剁掉。幸好爷来了,否则小的这双手在小的身上白成了三十年,今日却要人手分离呢。小的带路,爷快请上楼。”

公子暗道,果真是京师第一霸,请人吃个饭都要如此专断,也为难了酒楼这伙计。

总管前面带路,请公子来到‘松风寒’雅间,首先掀帘而入,正要禀告。里面却传出洛青松的喝声:“二宝子,让你请的人呢?我可告sù

你,请不来我的人,不光你的双手不能要,你双脚也别想走路了。”

这位叫二宝子的人急忙答道:“二宝子哪敢,请爷看看,贵客到了。”

二宝子掀开棉帘子,洛青松站起来,见门外站着的果真是锦绣澜的艾公子,喜笑颜开走过来。公子依旧凛然站在门外,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洛青松牵过公子的手就往里边拉:“我说若晴兄弟,待在外面何趣?快请进。之前派的那小厮只说把帖子送到了,也没要一个回帖,我还怕兄弟不来呢?在家里生了半时辰的闷气,打了那小厮整整二十板子。”

公子甩开他的手,心道,人家来不来与小厮何干?这人也太难缠了些,竟是为难身边的人?想是若晴不来,遭殃的可不是这酒楼的伙计?

公子皱眉嗔说:“你约你的人,与他人何干?你又何必百般刁难别人?”

公子能如约前来,对洛青松说来已经是莫大欢喜,还和伙计计较什么,一连声地应承说:“兄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兄长我都听就是。”他从腰上拴着的绣包里摸出几两碎银子,一溜儿全扔给二宝子说道:“托我兄弟的福,你今天走运了。”

此时,二宝子的手脚都保住了,又意wài

地得到这么多赏银,实在是惊天之喜,对着洛青松磕头如捣蒜,谢谢洛青松的赏赐。

洛青松踢他一下,斥道:“谢我什么,都是我兄弟的面子。”

二宝子又转身对着公子连连磕头,公子却抽身坐在椅子上轻声道:“起来去吧。”

二宝子欣喜非常地出去,房间里却只留下公子和洛青松。桌上已经摆满了满满一桌精致菜肴,却都是酒楼特色菜蔬。洛青松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公子,一杯给自己:“十八窑一别,兄长我很怀念当时的畅饮,今日我们且先喝三杯,攒点酒兴。”

公子却不接酒杯,只夹了一根西芹放到嘴里慢慢吃着。洛青松笑道:“对,对,兄弟先吃点菜垫一点底,空肚子喝酒却不好。”

公子也不理他,依旧慢慢地吃着。洛青松陪了一会子又要劝酒,公子放下筷子问道:“我只来问问,我的事情你可办好了?”

第0056章 嘴可得留着

一句话问得洛青松哑口无言。按说,像洛家这样的名头,从狱里放三五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事儿,可这次偏偏就砸锅了。不知dào

上面的谁在中间作梗,乱蝶和醉春放就放了,可那李玉麟却说什么也动不得。洛青松原想,这样也好,至少把若晴兄弟的两大侍卫救出来,也算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他也派人调查过,李玉麟和若晴兄弟也没什么交情,他在牢里被关了将近二十年,那时,若晴兄弟还没出生呢。况且,若晴兄弟出生在江宁,李玉麟老家却在广西,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地方。

许长佑答yīng

放乱蝶和醉春出狱,这已经卖了老大的面子给洛青松。可他再也没有想到,两个侍卫吃牢饭吃傻了。明摆着让他们出牢房,他们竟然死也不愿出牢房。这让洛青松很是为难,这要怎么和若晴兄弟交差呢?

他想请若晴兄弟到酒楼吃个饭,喝点酒,趁机劝告若晴兄弟,那两个本侍卫有什么好的,如果需yào

,他尽可以拨一打更好的侍卫过来。哪知dào

他刚把这个意思说出来,若晴兄弟立即一口回绝了,她说除了这两个侍卫,她谁也不要。洛青松正要再劝解一番,若晴兄弟却站起来飘然而去。

公子骑马回到锦绣澜,暗香恰好接着,听公子还未进餐,连忙吩咐画屏去厨房准bèi

。不一刻,画屏准bèi

了一桌精致小菜,全是公子平日爱吃的菜蔬。公子吃了一会儿,余下的都赏给画屏吃了。

乏了半天,饭后。公子昏昏庸庸间欲小睡一刻。画屏收拾好床铺,放下帷幔。轻步走出去。画屏正要关门,却见暗香又转回来。问道:“公子睡了?”

画屏小声回答:“这会儿还没有。”

话音虽低,房内的公子却听得一清二楚,问道:“有什么事么?”

暗香垂首侍立答道:“菩提和红翠刚刚回来,正要找公子商量解救计划。”

公子欠身起来,回道:“既然如此,请他们书房待着,我这就过去。”

暗香回答是,转身安排去了。画屏重又进屋伺候公子穿衣。公子穿戴整齐直往小书房去。

书房内,菩提和暗香侍立恭候公子。红翠却坐在公子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只管啃着,嘴里嘟嘟囔囔道:“香二哥,几日不见,你个子越发见长了。红翠妹妹夜里寂寞,好想你呢。你呢,想我不想?”

红翠一向和他们四个人玩笑惯了,醉春和乱蝶还好一些,笑纳接受。菩提和暗香却不接她的茬。依旧侍立着静候公子。

红翠无趣,咬了一口苹果只喷到暗香脸上。暗香看了看红翠,却掏出帕子擦了擦脸,正色说道:“红翠姑娘快别闹。公子马上就来了。”

红翠笑问:“她来了却如何?能把我杀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想到公子果真到了。红翠一见到公子,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苹果扔到桌上,牵着公子的手。好一般抚摸:“公子,红翠想死你了。这几日。没有红翠侍寝,您可睡得安好?”

菩提听此话,置若罔闻。暗香却有些害臊,脸红了一红。公子放开红翠的手,坐进椅子里,开口问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们却商量一下‘围魏救赵’计划。此计定要稳若泰山,确保成功才行。”

红翠哂笑说:“干么要搞那么麻烦?什么计划,什么行动,一步一步好麻烦。要红翠说,管他什么顺天府衙门、牢门,找一帮小子,直接劫狱痛痛快快的。”

暗香斟酌说:“此计痛快是痛快,却不可行。最近衙门里增加了好些兵丁,四面围困,就凭我们几个人劫狱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我看还是用公子的计策好,十拿九稳,事后也容易和我们脱卸关系,再查也只能追查许长佑的罪责,却和锦绣澜没甚干系。”

菩提也道:“若按照公子的计策来,我和红翠姑娘却要费心些,牵制许长佑,却让他带兵回家才好。”

公子看着红翠征求她的意见。红翠撇撇小嘴,满不在乎地说道:“菩提大哥却不要费什么心,说来还是红翠费心些。菩提大哥只要等许长佑进家,拿下他就好。至于红翠嘛,少不得当一回窑子里的妈妈,劝母老虎接客才好。”

原来,公子的计划是,以许宋氏为饵,逼许长佑带兵回到许家。这样一来,牢房的防卫减少,暗香他们趁虚而入,解救李玉麟和乱蝶醉春出来。

公子对红翠说道:“这就要靠你了,想法子劝许宋氏做得像样些。”

红翠嘻嘻一笑说道:“别提她了,为了生孩子,她天天盼着做那房中事呢,就是无货可种,愁死她了。只要能让许长佑回家,她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一次,我亲亲地见她在许长佑的茶杯里下药,原想一日好亲近,就此得个一男半女。哪知dào

误打误撞,她自作自受喝了下药的茶,而许长佑因为衙门中有急事,突然离开了,可愁怀她了,一日好不难受~~~”

她越说越离谱,听来,菩提还能稳定心神,可暗香和公子一个粉面娇红,一个却面红耳赤,心肝砰砰乱跳。公子知dào

她自小沾染宜春院坏习,看惯男女之事,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可即使如此,也不能不分场合随意乱诌。

公子冷哼一声,打断她嗔道:“再如此颠三倒四乱说话,小心我让画屏缝了你的嘴。”

红翠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公子站起来吩咐道:“今夜开始行事。传话给牢中的乱蝶和醉春,切记:玉麟凤爪冬来到,落花流水春去也。”

众人一一牢记切口。切口却是公子随便想出来的,玉麟当然是李玉麟,冬来到,脱困出狱;落花却隐指乱蝶,春即醉春,去也,走也。

离开小书房,公子睡意全无,少不得又是练字看书一番。暗香准bèi

晚上用的行装,菩提和红翠却回到许府密谋一番,该是红翠提刀上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她倒不用上手,是她身前的许宋氏上手。深夜子时,一场精彩好戏在许府上演。

半夜子时,许家半点灯火都没有,大门紧闭。为了节省府中开支,许宋氏连看门的小厮都没有,大门口也不挂什么灯笼火烛什么的。如今进入四九时节,常言道,三九四九冰上走,北京的冬天依旧滴水成冰。朝阳门街空无一人,有气无气的人都在酣睡中。

突然,一阵嚓嚓声响,从屋顶那头冒出来几个人影。他们身着黑衣、脸挂黑巾,脚穿黑靴,手里却个个拎着泛着寒光的大刀。

这些黑影径直来到许府,嗖嗖从屋顶跳入院内。黑影穿堂过厅,直奔内室。他们在其中一所房门停下,领头的人敲了三下门,两急一慢。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庞然大物。借着一点月光,看样貌,这人应该是许宋氏。看见这些黑影,她竟然脸不变色心不跳,呵呵一笑,说道:“你们来了?废话少说,快动手!隔壁住着我的丫鬟香玉,前厅两个打杂扫院的老家伙,后院右面还有一个老厨娘,这院子里只有这么多人,全都要捆起来。”

红翠从许宋氏后面挺身而出:“我们都被捆起来,却要留一个家丁禀告老爷去。我看郭丁就行,夫人说呢?”

许宋氏点头说道:“好,留下郭丁让他报信去,我就不信我叫不回来老爷。”

红翠叹道:“也是,自从飞霞那小蹄子死了之后,老爷多长时间都不回家了?如果要夫人产下一男半女可是难呢?老爷也是的,天地良心,怎么眼里看不见夫人的好呢?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可也不想想,那野花能长久过日子吗?我很为夫人打不平呢。红翠听大师说,今日却是圆房的好日子,过了今日今时,再想要一男半女可是难得紧。”

黑暗中,看不见许宋氏的脸,却听她的声音很坚决:“别婆婆妈妈废话,快动手!你们不急老娘可急得很。”

红翠答yīng

一声,吩咐黑衣人道:“夫人已经交代过了,就这么着吧。红翠我身子单薄,却要捆得松一些,嘴巴可要留着,我还要用它喊人呢。”

领头黑衣人也不说废话,冲后面的人招招手,上来两个人,爽快地把许宋氏和红翠捆绑在地上。随后,按照许宋氏的交代,三下五除二把院子里的人都拴在一起。

这些黑衣人却是许宋氏雇来的绑匪。他们是京师地面赫赫有名的乌龙帮,专门做没本钱的买卖。自从飞霞被许宋氏毒死后,一怒之下,许长佑索性住在衙门,再也不回来了。这可哭坏了许宋氏,如果没有老爷帮忙,这孩子说啥也生不下来。这日,许宋氏又在发怒,打了香玉一顿泻泻火。红翠机灵,提议说有法子请老爷回来。许宋氏忙问有何妙策。红翠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许宋氏虽说感觉法子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冒险一试,期望今夜过去后,明年能一准生个娃儿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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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7章 正在寻死呢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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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帮假示要洗劫许府,许长佑听闻消息,势必要回家一趟。那时,乌龙帮却强请许长佑和许宋氏圆房,此事岂不成哉?许宋氏虽说心疼这一笔银子,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了。

半柱香没过,这些黑衣人就全部捆缚停当,只留下郭丁给许长佑报信。

郭丁匆匆忙忙跑到衙门,敲开许长佑的门,平日好伶俐一个人,这时却结结巴巴起来:“老爷,好,不,不好了,家里,家里被劫了。绑匪说老爷再不回去,家里东西一件不剩全搬到寨上去。”

许长佑一听,果然吃惊不小。他暗思道,夫人却没什么好在乎的,最好被劫到寨上当压寨夫人才好。可又想,劫匪也是人,也不会要这种压寨夫人的。恐怕劫匪是奔着家中金银物事过去的。这可大大不妙,自己好辛苦攒了半辈子,怎能让他们洗劫一空?

动念间,许长佑震怒,大喝道:“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堂堂一个顺天府提牢主事,竟被匪人打劫,传出去,要我在京师怎么混下去?”

此时,郭丁渐渐冷静下来,提议道:“眼前说不得要老爷出兵,一举拿下这伙匪人。”

提到出兵,许长佑犹豫道:“上头多次下令,一定要严查死守,在处斩这批犯人之前。牢房不能有丝毫差错。我若带兵离开,这里谁人来守?”

郭丁又道:“老爷想得恁多!想老爷带兵半个时辰内就能消灭这些劫匪。再半个时辰回来,牢房就能出事来?”

许长佑想想也是。只不过出去个把时辰,牢房不至于那么巧,恰就发生逃狱大事。毕竟救财如救火,何况这还是自家财产,无论如何也得带兵走一遭。

思虑成熟后,许长佑发令集合衙门大半狱卒,快马加鞭直奔许府,抗命者罚俸银一年!想这些狱卒全指着俸银养活一家老小,没有俸银。让他们吃风餐雨去?主事命令一下,哪个敢抗命不遵?

许长佑带着狱卒刚离开衙门,屋顶上恰几个夜行人借机而下。衙门内一大半狱卒都被许长佑带走,剩下的几个老弱病残打着哈欠,又找地方睡觉去了。夜行人飞奔直入监房,撬门开锁,几声呼喝:“爷几个是乌龙帮的人,年关将近,大家回家过年去喽。”

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见牢门大开。先是怔了一会儿,很快,兴高采烈地磕头叩谢,纷纷涌出牢门。这下。留下来的兵丁傻了,堵了这几个,那几个却跑了。留下的这几个被他们平时折磨得不成样子,这时。却借机会好好棒打一顿。一时,整个衙门恰似炸锅的开水。闹得鸡飞狗跳。

乱蝶支着耳朵好容易才听到这动静,高兴地对醉春说:“暗香他们来了,我们收拾一下走路!”

话音未落,那几个夜行人已经来到牢门前。牢门外已经没人,其中一个夜行人手挽铁笛,一笛下去,牢门上的铁锁应声而开。乱蝶涌出来,一把扯下夜行人脸上的黑巾,骂道:“二哥,你十月怀胎呢,要等一年才来?”

来人正是暗香和菩提,带着府里几个会武功的家丁,解救他们而来。

这时,暗香闪到一边,后面闪出一少年公子。公子头戴公子帽,身穿裘皮长袄,脚蹬公子靴,玉树临风般走到李玉麟面前,拱手施礼道:“此位就是家父生前至交李叔叔否?”

乍一见公子,李玉麟急忙跪下磕头说道:“蒙小公子解救玉麟,玉麟不知如何报答。幸小公子长大成人,又是如此一番人才出众,玉麟喜何如之!”

乱蝶叫道:“哎呀,我们不要在这里娘娘唧唧了,再过一会儿,许叛贼回来我们可走不了了。”

暗香对公子说道:“三弟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才好。”

公子点头说好,吩咐暗香道:“我们不当紧,李叔叔却要尽快离开京师。我们带来的那匹枣红马给李叔叔,再给李叔叔一千两银子,找个清净地方度日。”

李玉麟听公子如此安排,欲要谢绝银子,怕公子恼怒,少不得又是磕头谢公子大恩。公子安排好李玉麟,骑着白马带着三大侍卫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锦绣澜,红翠和菩提在门外迎接。人已经救出来,许府的事管不得了,到明日天亮,许长佑恐怕因失职治罪拿问,此后是生是死看他造化。

众人围着公子涌进小书房。此时,公子眉头稍为舒展,朗声道:“古人说,治兵如治水;锐者避其锋,如导疏;弱者塞其虚,如筑堰。正所谓围魏救赵,避实就虚,攻其要害,方能解围。菩提,红翠,你们筑堰筑得好,各赏《艾氏书画》一幅!”

菩提谢赏,红翠却笑道:“红翠不要什么书画,只求今夜侍寝公子一晚就好。多日不见,红翠想公子想得要命,求公子救红翠一命!”

公子嗔道:“贫嘴!”

乱蝶嚷道:“这几日也憋坏了乱蝶,明日一早,乱蝶却要找地方逍遥去!”

京师闹了这么大的劫狱案子,上到真龙天子,下到卖豆腐的、打火烧的个个震惊。当今皇上震怒,一纸下来要严办魁首。魁首是谁?顺天府尹比谁都清楚,可是他总不能严办自己吧。于是,一纸下来,许长佑成了替罪的羔羊。年二十八午时三刻,许长佑被斩于西菜市口。

不过冯广才也算有些良心,碍于多年他为自己做事,年前又献了好一批珠玉宝器的份上,冯广才拿出贴己的十两银子,派跟随送到许家,算是两人交情一场。

这跟随名叫黄铜,老爹喜欢市面上的青铜器,所以儿子出生后就起名黄铜。黄家原本也是殷实人家,可那年老爹看走眼,倾家荡产买了一件清仿商朝鼎,至此家道没落,儿子都养不起了。没办法,黄铜送到冯家当小厮。好在这黄铜人小机灵,不久,就被冯广才看上,做了一名亲身跟随。

黄铜手里捏着十两银子,心中暗道,老爷也真够小器的,一条人命都没了,才给十两银子抚恤,还没有黄铜一天收的银子多呢。要知dào

那些排队等着见老爷的官吏,谁不给黄铜塞点通报费?跑一趟腿,禀告两嗓子,那也是需yào

力qì

的是不是?再说拿了十两银子给人家吊丧,让黄铜脸往哪儿搁?好歹也是府尹家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丧该吊还得吊,银子事小,关键是府尹的面子大。这府尹的跟随往哪儿一站,许家脸上多有光啊。

黄铜快马加鞭来到朝阳门街内许家。此时的许家越加冷冷清清,门上挂着白幔,栖栖遑遑地装饰着两盏白灯。黄铜感慨道,正所谓是人死茶凉,许长佑人在的时候,好歹也是一介提牢主事,来找他寻点好处的人也不算少。现在这里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正在感慨间,忽听里面传来震天价一声响,似乎是什么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黄铜见大门外没有什么门人通禀,随径直而入。这时,黄铜渐渐靠近内庭,这原本是家室女子住的地方,平常却进不来男子。黄铜站在廊外,有些犹豫,进还是不进?

不知dào

谁又在里面嚎叫一通,黄铜感觉里面似乎出事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快步进入。他刚要推门,门却从里面大开。一个粗使丑陋的丫鬟从里面闯出来,肩上还扛着一只板凳。黄铜正纳闷间,许长佑的夫人许宋氏从里面撞出来。她头发散乱,脖子上长长的一道红印。

她边追那丫鬟边吼着:“香玉,你这死丫头,快把凳子给我,再不给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叫香玉的丫头气喘吁吁地回道:“你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不给你凳子。”

黄铜不知这两个女人在闹哪出,这时却也管不得那许多,只把吊丧的银子交给许宋氏就好。他来过许家几次,也认识许长佑的夫人,近前施个礼,叫声夫人好。

许宋氏恍若未见他,挺挺大胸脯子,把黄铜撞了一跤,骂道:“滚你夫人的,没见忙着寻死呢,却来捣什么乱。”

原来,许长佑刚在菜市口被斩,许宋氏就在家以死殉夫。她在房间梁上挂了绳子,搬了凳子,好不容易腾空把自己挂上去,一闭眼待死。哪知dào

自己身材太胖,绳子又是老绳,家里的老鼠没东西吃,只好啃这些绳子,啃得豁豁牙牙的,经不起她这般体重。她刚蹬翻凳子,没片刻功夫就摔下来了。许宋氏气得要死,这人死了,绳子也来欺负她。她把老绳子系结实,又检查一番,正要再次上吊殉夫时,香玉听见声响闯进来了。她对小姐忠心耿耿,见小姐如此想不开,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搬走凳子。

这香玉在前面扛着凳子绕着圈跑,许宋氏体胖不及香玉轻便,追了一圈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的娘啊,这还让不让人死了?生由不得我,死还不让我死么?”(未完待续……)

第0058章 大年除夕日(三更)

香玉也停下来,劝解说:“小姐也恁想不开,姑爷虽走了,不是还有香玉呢。看小姐要人样有人样,要模样有模样的,还愁嫁?香玉打保票再给小姐找个小姑爷,干么非要寻死呢?小姐要死了,香玉也不独活了。”说着,赌气把凳子放到地上,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一时,黄铜不知说什么好。他是奉府尹之命,来这里送吊丧银子的,现在银子没送出去,却看了一出好戏。此处久待无益,见两人安静下来,黄铜借机走过去,躬身施礼对许宋氏说道:“小的黄铜奉顺天府尹冯老爷之命,送纹银十两,劝夫人节哀,好好为许老爷下葬。”

不听则已,一听此话,许宋氏越加恼怒,身边也没什么趁手的凶器,只好脱掉脚上的大鞋,一鞋底子抽过来骂道:“滚你娘的冯老爷,如果不是他,我家老爷还不会这么早去死呢。十两银子,连个棺材板都买不了,我要它作什么。你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黄铜面上好没光彩,可也没话可说,只好转身闷闷回转走了。走到街口,,心中暗道,少不得回去隐瞒老爷,只说许氏夫人笑纳了银子,感谢老爷的大恩大德,然后就完了。这十两银子,倒落进自己手里喝一顿好酒。

又过了一夜,公子才知dào

许家的事情。许宋氏一头扎进家中的池塘,生生把自己淹死了。丫鬟香玉拽了半天没拽出来,悲愤之中,也一头扎进了池塘。至此。许家一口三人,全部赴死。

菩提念得许宋氏斋僧有恩。她又贞洁守妇道,丫鬟香玉忠心耿耿。却为许家买了三块板子,好好葬了他们。家里的物什地产换了现银,斋济了街上的穷人。

转眼就是腊月三十,除夕到了。这一天,京师喜气洋洋,一片与天同乐的景象。刚登上龙座没几年的乾隆皇帝,却是个翩翩风流少年,大有外伏四海臣民的豪气,内平一家之和的孝心。总之。此时的京师没有康熙末年,八子争嫡的你猜我忌,也没有雍正朝同门相残的血雨腥风,上上下下却是一片祥和。

过了子时,明日却是乾隆五年。

从除夕戌时开始,京师就被一片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淹没。话说京师有钱有势的人多,在这一日正当显摆势利的时候,谁会甘拜下风呢?况且,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讲究这些。鞭炮响得越震耳,明年的运气就会越好。

公子他们虽然才到京师,锦绣澜却也操办得大家子气十足。当然,这其中有暗香识人英明的功劳。也有乱蝶红翠操办当铺的算计。别说,其他的不行,在买卖应酬上。乱蝶和红翠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半月来,他们联合起来。几乎买办了京师所有的当铺,和京师当铺老祖宋家和汪家并称三大家。原来。京师当铺原本只有两大家,宋家和汪家。打从公子一行人来到京师后,乱蝶和红翠出面,陆续算计其他零星小铺,集合138家小铺通改名为‘艾家当铺’。这样一来,艾家当铺却成了京师第一大当铺,宋家和汪家反倒成点缀的了。

这日除夕一早,锦绣澜一片忙碌景象。得贵安排外面的小厮挂红灯,贴春联,喜气洋洋地安排除夕夜的膳食。通常这一日不会有人拜访,可他没想到,刚吃过早饭,小厮就拿着一拜帖送进来,说什么洛公子拜访。

得贵接过拜帖,看上面写着:兄长青松拜见小弟若晴。得贵猜到,这青松肯定是永定门外大洛府的洛掌门了。其他人不知dào

,这洛青松,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的得贵却清楚得很。虽说洛青松表面只是官府一个小小的参将,可他却是只手通天的角色。上到宫里,下到江湖豪杰,和他多有来往,是个实打实的‘混天魔王’。不知怎地,这混天魔王却和家里的公子攀上了交情。

得贵暗道,大除夕的,魔王来锦绣澜干什么?如果是别人,得贵早客气地撵出去了,可现在要拜见的人却是洛青松,得贵不敢怠慢,只得走进内庭,找人禀告红翠姑娘,把拜帖送给公子。

找了半日,红翠却不知dào

去哪儿了,得贵在后院见到了画屏,急忙把拜帖交给画屏,让画屏转交给公子。

画屏接过拜帖,一路曲折回廊,来到公子房间。公子刚进过餐,正准bèi

换衣去院中练一套五行拳。偏偏这时,屋内一个人也没有。红翠这丫头,从许家回来后,这几日都不老实待在家,说是和乱蝶一起收买当铺去了。公子心里有些恼怒,自己找来轻便行装就要换。

门被轻轻推开了,画屏低头进来,见公子正要换装,急忙走过去,说道:“哪能让公子亲自动手?好歹也叫我一声。”

公子心里虽有些恼怒,但一向是沉敛惯了的,嘴里只轻轻道:“这有什么,你也不在身边。”

画屏把公子的衣服放到一边,手里拿着拜帖说道:“这是得贵送进来的,说是什么洛公子拜访。”

公子哦了一声,接过拜帖看了一眼心道,除夕日,他又来做什么?想起之前的相见,他牵手调笑的样子,她心里微微有些颤动。或者是初次被男人牵手吧,无论如何,想起他,心中的感觉就很复杂。待要不见又想见一面看他如何说,待要见,又怕他任意胡为让她为难。

画屏见公子沉思不语,试探问道:“这位洛公子好不晓事,哪有除夕日来拜见的,不如让得贵回了他,说公子出去了,明日再来吧。”

公子回道:“既然来了见他一见也好,让得贵请他书房相见。”

画屏得到公子的答复,答声好,出去禀告小丫鬟一声,让她去禀复得贵,自己却进来伺候公子更衣。

一盏茶功夫,公子外披了一件裘皮大袄,里面却是青衣棉袍,依旧戴着公子貌,轻步来到外厅旁侧的书房。这个书房却不是公子内院的小书房,专门为待客用的。书房里摆放着博古架,大大小小的瓷瓶、玉石摆了好几架。这是红翠的主意,说只有这样才显出锦绣澜大气。紫檀木书桌更是大得离谱,足有丈来长,书架里的书多如牛毛。这些书多半公子不爱读,只是为了迎合多而准bèi

的。

洛青松正在背对着门口翻阅其中一本书,看得煞有其事,以至于公子进来都没有发xiàn



公子轻哼了一声,洛青松转过身笑对公子说:“我直道兄弟是文雅之士,哪知dào

公子也是寻常男人,这种市面上供男人消遣的《金瓶梅》花册,兄弟这里也有啊?看来有空之时,我却要多来兄弟这里坐坐,这里好kàn

的花册比我家还多呢。”

公子正色说道:“我一向不管这些小事,多半是红翠那丫头胡乱买回来充数的。”

公子径直走到案首坐下,指着对面的座位说道:“洛参将请坐!”

洛青松把花册放下,挨着公子下首坐下笑道:“什么参将不参将的,听起来不大顺耳。依我说,我却叫若晴为‘爱兄弟’,艾兄弟叫我‘亲哥哥’如何。”

不知dào

是不是他故yì

发音不准,‘艾兄弟’叫成了‘爱兄弟’,‘青哥哥’喊成了‘亲哥哥’。公子听得千真万确,只管沉吟不答。

洛青松凑过来,只盯着着公子,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爱兄弟,爱兄弟,爱爱兄弟,这么叫如何?”

公子被他扰得面红耳赤,站起来走到书架前面,随意翻起一本书,掩饰自己的窘状,嘴里却淡淡地说道:“参将大人到锦绣澜,想必不是为叫什么称呼而来的吧?”

见公子毫不动容,洛青松只好罢口,转而说道:“爱兄弟,你说对了,我到锦绣澜另有事情讨教。”

公子很快平复心情,转身答道:“谈不上讨教,参将有事直言,若晴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洛青松问道:“那么我就直说了,爱兄弟和顺天府尹冯大人有什么过节?”

公子不明其意,反问道:“参将大人此言怎讲?”

洛青松嘻嘻一笑,摇手说道:“爱兄弟有事却别瞒我,我可是把兄弟当心肝宝贝疼的。据我所知,冯大人似乎对爱兄弟很恼怒,言辞之间隐有杀机,爱兄弟可要提防着点。”

公子回答道:“若晴怎敢瞒参将大人,若晴刚到京师不到一月,从不认识这位冯大人,哪里来的过节呢?”

洛青松点头说道:“那就是冯大人和爱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了。没关系,有亲哥哥在,再大的误会也能帮爱兄弟解开。不过,这冯大人笑里藏刀,惯会‘借刀杀人’,我们也要当心一些。”

公子端茶饮了一口,说道:“那么先谢过参将大人了。”

公子已经端茶,洛青松只好也饮了一口茶,起身说道:“亲哥哥还没说完,爱兄弟却要送我走了。没事,我们来日方长,明日再来。”(未完待续……)

第0059章 丽春十八窑(四更)

公子等洛青松走后,又独自在屋子里想了一会儿。洛青松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呢?冯广才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和冯广才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算计自己?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下这个念头。她扭身又转向书架上的那些书,翻了一遍,里面果真有很多难登大雅之堂的禁书、花册。她把那些书、花册扔到地上,心中暗怒红翠,这丫头做事好不气人,倒让洛青松小看了自己。

“画屏!”虽然公子脸上声色不露,嘴里的口气却严厉了三分。一直侍立在外面的画屏听公子叫,急忙走进来,答道:“画屏在呢,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恼道:“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册焚了去!”

画屏不识字,心里纳罕不已,以前见公子惜书如命,今日怎地又恼书了?可又不敢明着问,只能答yīng

是。画屏弯腰抱起那些书,一股脑儿都扔进火盆里。

此时,公子很快又平静了自己,淡淡地问道:“这都除夕了,怎么不听外面有李大叔的消息啊?”

李大叔就是李玉麟,他们在几日前刚把他从牢里解救出来,这会儿多半已找到落脚的地方。公子暗道,既然他已经平安离开京师,这个时候多半会捎信给公子。

画屏正用火钳翻那些书册,好使它们焚得更彻底些。听公子问到李玉麟,抬头回答道:“这个画屏却不知dào

,外面没听他们说起。也是啊,公子费尽心力救他出来。好歹也得给公子问个安啊。”

公子沉吟道:“别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且别说那些闲话,李大叔可是先父的至交。由不得你们说他不晓事。”

画屏嗯了一声,嘴里小声道:“画屏哪敢说他不晓事。画屏只是为公子道不平罢了。”

公子不愿意和她纠缠,转而又问道:“红翠那丫头去哪儿了?今日都除夕呢,怎么还和之前一样不见人影?我看自来到京师后,这丫头心慢慢野了,连我都不想伺候了是不是?”

画屏忙回答说:“画屏不知红翠姐姐去哪儿了,有正经事要办也说不定。”

在锦绣澜草草吃了早饭,乱蝶对暗香交代说自己去当铺清理账务,瞅个空子,溜出了锦绣澜。他在街上晃荡了半圈。心道,说什么账务,账务几天前就都打理清楚了。想来累了一年,爷也该找个地方消遣一下了。之前以为到了京师,有各色俊俏小生、花色小妞陪自己玩。可是自打进了京师,不是在锦绣澜练武,就是在牢里睡大觉,中间就去过十八窑一次。回头想想,乱蝶还没玩够呢。

这么琢磨着。乱蝶扭转马头,得驾一声,马蹄扬起,直奔十八窑而来。

此时的景山后街胡同却有些冷静。从第一窑开始。虽然门上依旧挂着红灯笼,但门口却没有了迎接客人的小哥。估计是看着没什么客人,找地方暖和去了。

乱蝶骑着马。慢悠悠一窑窑挨过去,直到第十八窑才停马下来。这里的小哥还算敬业。虽然外面狂风怒吼的,冷风潇潇。小哥却只管缩着脖子躲在角落避风。小哥见乱蝶过来,忙从角落里钻出来,牵过乱蝶的马,热情地说道:“爷来了,快请进屋暖和暖和。”

乱蝶跳下马,把马缰扔给其中的一个小哥,又牵住这位小哥的手,好一把抚摸之后,才由他牵手进窑。

目今,第十八窑也很冷静。大除夕的,多半客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谁还能来窑子里过年呢?十八窑也准bèi

吃了午饭,关了窑,妈妈姑娘同庆新春呢。这时,肖妈妈抬头见还有一位客人到访,脸上笑靥如花,扭腰冲着乱蝶只扑过来,扯下小哥的手,一把拉过来乱蝶,嘴里直道:“我说我的亲姑爷啊,您真好兴致。不过话说回来,今儿的姑娘可都在,您要找谁都行。”

乱蝶笑道:“那我谁也不要,只要宛如姑娘,麻烦肖妈妈把她请下来吧。”

瞬间,肖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亲姑爷,笑道:“姑爷来得可不巧,这院子里哪位姑娘都在,就这宛如姑娘啊,被四王爷请到府里去了。姑爷,您看看,不行咱换一个。要我妈妈说,哪个姑娘都是我肖妈妈的好闺女,个个身上都有绝顶功夫。宛如姑娘只是传出去的声名儿,其实和青丝、峨眉几个姑娘没什么不同。”

乱蝶倒也好说话,甩开肖妈妈的手说道:“那也好,随便叫哪位姑娘下来吧。爷今天只是闲得难受,找个人解解闷。我听说你们十八窑过年还歇业三五天?”

肖妈妈笑道:“爷一看就是初来十八窑的雏儿。其他的我且不知dào

,只这丽春院的姑娘过节要歇业五天。我肖妈妈可是很体谅姑娘们的,想着一年四季不得闲,过节总要让姑娘消停一下,这也是肖妈妈的一点慈心,您说是不是,新姑爷?”

乱蝶嗯了一声,走到大厅中央,一屁股坐在首座上,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边嗑边说:“那是那是,肖妈妈果真是京师第一老鸨!丽春院的粉头也是一等一的妙。爷我都耐不住了,快备一桌好酒,找个能喝能唱的姑娘,好好陪爷解解闷就好。”

本来来丽春院的男人不说私底下怎样,不过嘴头上还是蛮斯文的,今日肖妈妈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像乱蝶这样人也猥琐,说话也粗鲁的人。肖妈妈脸上多少有些不乐意。乱蝶绿豆眼一寻摸,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元宝,摔到桌上说:“置办酒席的钱,爷准bèi

好了,不会让妈妈难办的。”

肖妈妈一见金元宝,脸上又堆满了笑,心中暗道,人虽磕碜了些,但出手却大方多了。肖妈妈一把揽过那个金元宝,嘴里直道:“新姑爷就放心好了,准保让新姑爷满yì

。我叫的这个姑娘却是我丽春院新进之宝,说来却比那月中的嫦娥还要俊俏三分呢。”

这话说得乱蝶心里直痒痒,连道快请进来。可乱蝶再也没想到,这美人只把他吓了好一跳,这美人却是谁呢?

话说乱蝶心中痒痒难耐,遐想万般这比嫦娥还要俊俏的姑娘是谁呢?这时,外面一阵环佩叮当,脚步娜娜,估计是那月中的美人儿到了。乱蝶起身抹一把脸,擦掉嘴边挂着的瓜子皮儿,瞪起绿豆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

门徐徐推开了,一曲线玲珑的女子小碎步走来。她抬着手腕,宽大的袖子遮着脸,半掩琵琶半遮面地婉婉而来。乱蝶见惯了风-骚-泼辣的女子,对这样羞涩初开的女子,别有一番钟情。乱蝶喜滋滋地,一纵身飞步而越到女子面前,扯着女子的袖子摇道:“亲亲好姑娘,快放下脸来,爷好疼你。”

这女子果真顺从地放下袖子,乱蝶还没有看清楚女子是男是女、是俊是丑,就被一个大耳刮子狠狠地剐到脸上。乱蝶直被扇得眼前,金星直冒,火花乱射。乱蝶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爷花了大把银子是为消遣来的,可不是找打来的。他瞪大眼睛,倒要好一番打量这冒失的女子。

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这一看,只把乱蝶吓得魂飞天外,膝盖一软,生生给这女子跪下来,嘴里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好歹回去不能告sù

公子,说乱蝶来嫖-妓了。姑娘也看到了,乱蝶刚进来,摸还没摸到姑娘的手就被姑娘打了,和嫖没半点关系。”

这女子正是锦绣澜的红翠。红翠也吃过早饭后,闲着无事,正要找什么乐子玩玩,见乱蝶鼠头鼠脑地溜出去,心道,这厮却不知dào

弄什么玄虚。也牵了一匹枣红马,悄悄跟着他来到十八窑。

十八窑是什么地方,红翠再清楚不过了。红翠想捉弄他一番,混个胭脂钱好过年。红翠嘤语软香,三言两句鼓动肖妈妈,自己却扮成丽春院的姑娘走进来。

红翠一手揪住乱蝶的耳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昨儿公子怎么交代的?一不招妓,二不醉酒,三不打架闹事。第一条大忌你就犯了,你要如何?快跟着我见公子去!”

乱蝶死死抓住红翠的腿,连叠声地嚷道:“姑娘饶命!见了公子,准要被二哥打三百板子,大过年的,哥哥我不能躺在床上养屁股是不是?”

红翠见乱蝶已上船,扭头抿嘴偷偷一乐,才正色问道:“红翠却不管你,你说要怎么办?”

乱蝶岂不知红翠心里的小心思,爬起来凑到红翠面前说:“一号当铺有一件老货,纯金打制的簪子,我给姑娘弄来?”

红翠撇撇嘴哼道:“红翠头上不缺什么簪子。”

乱蝶又试探问道:“织衣铺的红绣罗裙?”

红翠又道:“公子给了我两条更好的,不比什么织衣铺的强?”

乱蝶想了想,呵呵笑道:“我知dào

了,姑娘准是稀罕杭州芳脂老铺的胭脂是不是?那可是有钱买不来的好东西。”见红翠仰着头不语,乱蝶知dào

自己猜中了,又说道:“没问题,只要姑娘需yào

,乱蝶上天入海也给姑娘找来就是。姑娘要什么颜色的?我看姑娘这张巧嘴,最适合猩红色,艳丽得很哪。”

红翠抬手又要给他一巴掌:“去你的,你真把红翠当妓-女呢?红翠只要桃红色的就好。”(未完待续……)

第0060章 花团锦簇日(一更)

不一日,乾隆五年到。这一早,锦绣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全是新衣新帽新鞋子。大红灯笼高高挂,五彩面点层层摆。恰是好一派红火热闹景象!

子时一过,锦绣澜的鞭炮噼噼啪啪没有断过,鞭炮声吵得公子一夜没有好睡。四更刚过,红翠就开始梳头拢装打扮得俏丽非常。五更时,公子也起床更衣。红翠伺候公子梳洗过后,刚进了一碗燕窝红枣粥,门口已经被四大侍卫包围起来。

乱蝶先一个嚷道:“乱蝶给公子请安,求公子给点赏钱。”

红翠撇嘴冲着门口斥道:“亏你好意思要赏钱?我每夜里给公子炖的童子鸡都被谁偷吃了?公子没要你赔鸡钱就是好的了。”

公子摆摆手,对红翠说道:“大过年的,少别嘴,快给他们拿赏钱,图个彩头。”

红翠答yīng

是,从早准bèi

好的柜子里取了若干散碎银子拿过去,四大侍卫施礼谢赏然后退出去。四大侍卫刚走,得贵领头又进来磕头,公子依旧吩咐红翠赐赏。接着又是一拨一拨的下人丫鬟进来给公子请安,红翠却没有再说什么,按照京师惯例拿银子出去颁赏。

这样闹了两更次功夫才算消停,公子站起来扭扭僵直的后背,说道:“给我拿些点心来吃。”

红翠答yīng

一个是,快步出去拿了一碟红豆酥、绿豆饼、粉蒸糕进来。公子捏了一块粉蒸糕慢慢嚼着,低头思道,李大叔再没有消息来。好奇怪。

红翠见公子只管埋头沉思,想了想。笑道:“公子可是在想‘亲哥哥’?昨日我听画屏说,洛家什么少主又来了。对着公子直叫‘爱兄弟’,感情那‘亲哥哥’却‘爱兄弟’呢?”

公子一块糕没下去差点噎住。红翠急倒了一杯茶喂公子喝。稍微顺气些,公子把粉蒸糕放到桌上,一巴掌打过来骂道:“没事就会嚼舌根,小心哪天真恼了我,让暗香割了你的舌头。”

红翠闪身躲到公子后面,作怪说道:“小格格说哪里话,我才不怕暗香呢,喜欢他还来不及呢。不过在割了我舌头之前。我要告sù

什么亲哥哥,说那兄弟也不是兄弟,却是什么假冒的公子哥儿,看小格格怎么办?到那时,我看亲哥哥却要爱妹妹了呢?”

公子毕竟是女孩,虽自小喜读兵书,喜怒不形于色,但对这种儿女私情依旧很难为情。这时,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只得呵斥红翠道:“我看这几日宠坏你了,再一味地胡说八道,我也不用你伺候。让画屏进来吧。”

一看公子脸色不大好,红翠见风使舵,从公子身后走到前面笑道:“公子可饶了红翠吧。晚上不陪着公子,红翠睡不着觉。画屏那丫头好是好。可哪有红翠伺候得周到?您说是不是,我的小公子?”

公子低声说道:“快收了你的媚样。谁是你的小公子?”

红翠刚要答是,却听门外画屏禀道:“李玉麟家仆人董老头儿到,说给公子请安,并有要紧事回报。”

公子心道,想着曹操,曹操可就到了,只是不知他有什么要紧事回报。公子这么想着,依旧稳稳地坐在凳子上,慢慢说道:“请他进来吧。”

董老头是李玉麟家的老仆,李玉麟在牢里待了二十年,董老头儿在外面守了二十年,终身没娶妻生子。年前,好不容易盼少主人从牢里出来,眼巴巴地跟着少主人回老家度日。按说这时他应该陪着自家主人,请安的事情原用不着派老人来。

董老头儿颤巍巍地走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对着公子磕了好几个头,嘴里直道:“老奴先谢过公子救命之恩!老奴也给公子请安!”

公子虽起身不得,却使眼色让红翠搀扶起他,说道:“董大爷说什么话来,李大叔一向和家父交好,若晴举手之劳,谈什么救命不救命?红翠,快请大爷起来坐下。”

红翠搀扶起董老头儿,扶他在下首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红翠见他风尘仆仆,似乎几天几夜没休息的样子,问道:“大爷做什么赶得急?快吃些点心,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董老头儿顾不上喝茶吃点心,双手抖动地从怀里摸索出一封密信,交给红翠,说道:“这是我家少主人吩咐交给公子的。少主人交代了,一定亲眼见了公子,亲手交给公子才行。”

红翠把密信交给公子,公子却没有立即拆看看视,反问道:“李大叔说信里写着什么没有?”

董老头儿答道:“我家少主人只说,信件至关重yào

,只要交给公子,公子一看就明白了。因为这信件,我家少主人在彰德府就被人盯上了。我家少主人因为密信至关重yào

,其他人送信并不放心,所以专派老奴送来。既然信件已经交给公子,老奴还要急赶回彰德府,老奴真怕,怕~~~”说着,董老头儿已经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见此情况,李玉麟恐怕凶多吉少。公子暗思,什么人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李玉麟呢?再说李玉麟被救虽不能说机密异常,也算是百密无一疏,那么多犯人都从牢中逃走,这人为什么会单单盯上李玉麟?这事蹊跷得很,恐怕只有密信能解开谜题。少不得,公子用随身小刀,刮开信封上的火漆,拆信览视一番。

红翠不识字,察言观色看公子脸上的神色就知dào

事情很严重。等公子看完信件,放到一边,她才小心地问道:“什么事?难道他们被当地的匪首劫了?”

公子神色凝重,吩咐红翠道:“请董老爷子下去吃饭。告sù

醉春,等老爷子吃过饭后,他速速陪老爷子南下彰德府。李大叔那儿如有什么事,让他一力应承着。”

红翠回答是,然后带着董老头儿匆匆离开。这面打发走红翠,醉春那儿又来辞别。公子又把事情细细交代一番,吩咐他一定要护送李玉麟,妥善安置好他们一行人才好。

忙完这一些,却是午饭时候。公子从早上开始略进食了一碗粥,一块粉蒸糕,这时早饿得饥肠辘辘了。公子吩咐红翠说,虽是初一,但她不甚喜热闹,就在屋里单吃了吧。红翠知dào

公子有心事,只能在屋里摆了一桌,捡公子爱吃的吃食尽数全上。

午饭由红翠陪着,公子没有饮酒,红翠无酒不欢,少不得喝了一壶多。刚饮到尽兴处,又听门外画屏禀道:“回公子,什么张玉石到访,请公子见面。”

红翠哼道:“画屏也是个傻丫头,传个话都不会。什么张玉石,明明是张御史嘛。不过张御史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我看明摆着就是来吃白食的嘛。他倒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主儿,仗着自己无家无婆娘,整日来我们家蹭饭,讨厌得很。”

公子却没说什么,吩咐画屏道:“在小书房摆上一桌,请张御史小书房等候,我这就过去。”

画屏答yīng

是,然后下去安排去了。公子又对红翠说道:“你在这里尽兴喝罢,我去小书房应付他一下。来的都是客,我们可不能撵客出门。再说张御史心性耿直,却是我们需yào

的人呢。”

红翠撇撇嘴,起身伺候公子更衣出房。

这张御史名叫张继贤,今年刚满二十岁,是乾隆四年的新晋进士。张御史虽是朝廷命官,但每月的俸银不够他上街沽酒喝。年关将近,他在艾家三十号当铺用砚台换了几十文酒钱,正要找家酒铺喝点小酒,不巧出当铺遇见了暗香。他和暗香甚能聊得来,经暗香介shào

,认识了锦绣澜的主人艾公子。从那时起,锦绣澜却成了他常来之所。

张御史性子豪爽,做事不拘泥。公子进来时,他已在自斟自饮。见到公子,他起身施礼道:“恕兄长我无礼,主人没来,客人已经吃上了。我想公子人品高洁雅致,不会和我这粗人计较吧?”

公子请张御史继xù

坐下,说道:“张御史哪儿是什么粗人?张御史的会试文章,若晴也曾拜读过,写的是一团锦绣、洋洋洒洒,若晴佩服得紧呢。”

张御史自斟自饮一杯,说道:“知dào

公子不善饮酒,继贤我就不礼让了,只管自个喝痛快为好。不怕公子笑话,继贤若不是大节下无饭可吃,也不会到锦绣澜来讨饭。”

公子答道:“张御史客气了。御史不介yì

的话,锦绣澜的门随时为御史开着。”

张御史喝了两杯酒,酒意涌上来,脸涨得通红。他起身,魁梧的身材足比公子高了一头还多。他踏着大步在屋里转了一圈,侃侃而谈道:“想那日殿试,我见到当今圣上,那也是年少英明之主。”

公子心道,想那乾隆,说来应该是自己的堂哥,不知长得甚样?叔父雍正皇上阴鸷凶狠,他又能英明到哪儿去?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五味俱全,脸上却半点颜色都没带出来。

公子答道:“若晴只是一介小民,如何能和御史相比得以见天颜呢?张御史说英明,那应该是英明的吧。”

不知怎地,张御史却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杯儿、盏儿跳了两下,幸好他力qì

不大,东西没摔碎。(未完待续……)

第0061章 李玉麟被杀(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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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吓了一跳,惊异地问道:“可是饭菜不可口,还是若晴那儿得罪张御史了?”

张继贤愤慨说道:“公子有什么得罪兄弟的?当今官吏欺上瞒下,欺圣上于股掌之中。只说那贪钱爱财的,京官一抓一大把。继贤发誓,一日当这个穷御史,一日为民除害,必要惩戒这些贪官污吏。”

公子赞道:“御史如此清名廉洁,若晴钦佩有加。如有用得着若晴之处,尽管直说。若晴虽是一介小民,但也有济世救人之处呢。”

话未说完,却见张继贤倒地打起呼来,原来他已酒醉睡着了。公子出了小书房,交代暗香扶他去客房睡觉,然后自个走到后花园,想了好大一会儿。

转眼过了十五,醉春已经离开十多天了。乱蝶整日嚷着要找四弟玩,想大哥菩提沉闷、二哥暗香呆板,只有这四弟算是热闹有趣些,更重yào

的是还能陪他喝酒吃肉。这么嚷了几天,这天一大早,竟真的把醉春念叨回来了。

那日刚打开锦绣澜的大门,看门的小厮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看情况受伤不轻。小厮吓了一跳,照着那人的腿踢了两脚,那人只趴着一动不动。小厮暗道,倒霉催的,不会是人死在这里了吧。大过年的,可真不吉利。他把地上的人翻转过来,想扛他到一边去,翻转后才发xiàn

竟然是四爷。

这一下更加吃惊不小,小厮飞跑进院。禀告总管得贵说四爷受伤了。

得贵刚准bèi

洗漱,听小厮这么禀报。也受惊不小。脸也不洗了,飞奔出去摸醉春的脉息。还好。醉春的脉息还算平稳,只是身上刀伤很重。得贵找人抬着醉春进门,吩咐请太医好好诊治一番,他自己却找暗香商量去了。

听说醉春受伤了,乱蝶气得跺脚乱跳,张牙舞爪地要去问谁伤了醉春,感情这人是有命不想活了?暗香吩咐他稍安勿躁,他们这就一起找公子禀告去。

闻此消息,公子也觉事情不妙。可现在醉春昏迷不醒,他们也不知dào

他和李玉麟一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静等醉春醒过来再说。

进锦绣澜掌脉的是从宫里出来的宋太医。他仔细查看了醉春身上的伤口,才摩挲着唇边的白胡子缓缓说道:“四爷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说完,他提笔在纸上写了药方,吩咐得贵说道:“上面这方药外敷,下面这方药内服。连服用三日后,准保四爷身子和以前一样康健。”

得贵连忙称谢,拿了贽金给太医,又亲自送出门。

服了药。一直到傍晚十分,醉春才悠悠醒转。这时,守在他身旁的却是乱蝶。他原本坐在床边打瞌睡。听醉春轻轻喊了一声三哥,立即惊醒过来。见醉春果然醒了。一把抓住醉春的手,嚷道:“老娘诶。你可算醒了,再不醒老子可要打你一百棍,看你说话不说话?”

这个时候,乱蝶说话越加胡言乱语,对着醉春竟称起了老子。醉春顾不上这个,双肘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快,快请公子,告sù

他,李玉麟,被杀了!”

李玉麟被杀了?虽然之前公子见到董老头,从他说话的字里行间已经猜到此行不妙,但她也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早知dào

出来也是死,倒还不如不救他,让他在狱中待着稳妥。气愤中,公子命令暗香,严查暗访,看到底是谁杀害了李玉麟。

这里忙着侦查杀害李玉麟凶手的下落,那边洛青松却安排了一桌酒席,请公子做客。公子正为李玉麟的事情心烦,原本不想去赴宴,可红翠却一力撺掇公子,说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消遣了,反正钱也不用公子花。其实这也是红翠的一片好心,公子是个爱静不爱动的,这个时候在家发闷愁来愁去的,倒不如出去散个心也好。

傍晚时分,小雪纷纷扬扬而下。公子看天变了,越发懒怠动。皇上不急太监急,红翠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又忙着给公子更衣。看来,她在家闷坏了,更想出去讨杯酒喝。

收拾妥当,红翠撑了一把伞,随公子来到‘吴娃宫’。吴娃宫也是京师老字号酒馆,但和醉仙楼截然不同。醉仙楼讲究的是饮食,而吴娃宫特色在酒馆的韵致。吴娃宫取自: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想来店家也是雅致之人,有吴酒,有美娇娃,还有醉芙蓉,偏偏又是江南的景致,很对公子的脾胃。

一见到公子,洛青松趋前牵了公子的手,安排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公子注意到和洛青松坐在对首的是一个男子,年纪约50余,肤白如玉,长得秀秀气气,样子很像一个女人。他笑嘻嘻地站起来,问洛青松道:“参将,请问这位年轻贵公子是谁?请参将给引荐一下。老朽虽然年纪大了,昏朽不堪,但很有一番结交天下朋友的心呢。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想必不是寻常人等。”

洛青松得yì

地答道:“冯大人眼力不错,他却是我的兄弟。”

这位冯大人急忙问道:“哦?我却不知洛大爷生前还另有一子?”

洛青松摆手说道:“你想哪里了?不是我老爹的儿子,是我刚结拜的小兄弟,姓艾名若晴。京师堂堂的‘艾家当铺’就是他开的。”他又对公子介shào

道:“兄弟不认识这老头儿,他就是顺天府尹冯广才冯大人,别人都称他为‘笑面虎’,是我老爹在世时的老朋友了。”

冯广才作揖施礼道:“久仰久仰,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艾公子啊。我说艾公子可是京师新晋贵公子呢,咱京师人就是不知dào

顺天府的大门,但绝对没有人不知dào

艾家当铺的。整整138家啊,冯兄我一年的俸银还没有当铺一日进项高呢。哈哈,今日多亏洛参将,得以结实艾公子,三生有幸。”

人都称冯广才‘笑面虎’,见人笑呵呵,背后乱捅刀。乍一见这冯广才,果然见人就笑,满面春风,无愧‘笑面虎’雅称。

公子淡淡地施礼回道:“大人严重了,若晴不过是一介商民,何德何能和大人结交呢?”

冯广才见公子谦逊,温婉有礼,心中越加恼怒起来,笑道:“公子客气,我却知dào

公子能耐大得很呢。其他不说,就说公子府内四大侍卫就是一流角色,听说不久前还被当成‘多和尚’抓起来了。”

洛青松听口风不对,忙解释道:“你这老头儿今天是要作死呢,请你喝酒,说那劳什子的废话做什么。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一场误会早解开了嘛。咱们在京师混的,山不转水转,保不准谁要喝谁家一碗酒呢,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老儿且看我的面子,解开这个过节吧。”

原来,洛青松一片好心,想成全公子和冯广才。他自思,冯广才面如妇人,心如蛇蝎,别瞅准了公子,背后好一番算计。今日,他将冯广才和公子约出来,介shào

认识,从此这过节就算完了。

冯广才心中却道,想解开这个节,门都没有。只要那东西一日不到手,始终是个祸患。况且关系身家性命前程的事情,怎么能一笑泯恩仇呢?眼前这人既然知dào

那东西的所在,少不得也得尽lì

除掉才好。

公子自然明白两个人的心思,脸上依旧淡淡的,嘴上只说:“若晴刚到京师,承京师三教九流各道人物给个薄面,根基虽不大,但也不是寻常人等可以随意窥伺的。”

这就等于当面给冯广才一个下马威。红翠在后首侍立,暗叫了一声好。

冯广才笑着打着哈哈,连声答道那是那是,心中却恨得牙痒痒,憋足了劲骂道,臭小子,能动不能动你,等着瞧!

李玉麟的被杀让公子大为恼怒,她吩咐暗香,三日之内查出凶手是谁。暗香动员各门各派,水路两道人马,分兵打听消息。三日晚饭时分,暗香终于带着可靠消息禀告公子。他对公子说道,李玉麟是在河南北部彰德府遇害。祸首是一个名叫柴福的小子,他带了一行人暗中跟着李玉麟,在彰德府一片密林中射箭杀死了李玉麟。醉春赶过去的时候,李玉麟已死,不过他和柴福这行人交上手,他们人多势众,砍伤了醉春。

乱蝶一听,怒不可遏,大叫骂娘:“奶奶的,什么柴福柴狗,到爷爷这儿一律是一百零八个窟窿。”原来,他背囊里的武器却是回旋刀一百单八把,所以惯常他杀人的时候会说,无论是谁,一概是一百零八个窟窿。

想当年,他们四大侍卫在钟山灵谷寺跟着大师傅‘心慧’法师学艺。心慧法师是佛教高僧,也是武学奇才,他最擅长因材施教,分门别类地教弟子武功学问。八王爷还是八阿哥的时候,一次来钟山游玩,夜宿灵谷寺,和心慧谈经下棋,相谈甚欢。此后,八阿哥回京后,依旧书信来往,成为莫逆之交。后,八王爷因莫逆之罪被雍正圈禁。八王爷知自己不久于人世,写绝命书一封,偷寄于法师,托他照顾家眷。(未完待续……)

第0062章 好柴福干儿(三更)

(求粉红订阅!三姝鞠躬拜谢!)

也巧,格格母亲李珍珠母家在江宁。八王爷圈禁,李珍珠奉命休回母家。路过霸王山的时候,李珍珠被杨龙佑劫到山上做了压寨夫人。李氏当时已有身孕,不得不含辱嫁给杨龙佑。九月,瓜熟蒂落,生下一女娃,恰是现在的艾若晴艾格格。

李氏生下格格,心愿已了,恰此时闻知八王已殁。她万念俱灰,托心腹丫鬟带出格格,自己投井而死。丫鬟带着格格投奔格格外祖母家。外祖母虽怜悯格格,但也忌讳她命硬,克父克母,把她寄居在‘水月庵’带发修行。格格的师傅却是水月庵妙境师太。

格格十五岁时,下山复仇,心慧大师派四大侍卫跟随护卫。他的四大弟子就是菩提、暗香、乱蝶和醉春。菩提沉稳,法师传给他一套轻功‘一叶苇渡’,却是根据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典故而来的。相传当年达摩祖师渡长江,四下没有船。达摩祖师顺手扯下岸边一束芦苇,站在苇上过了江。菩提的武器却是‘蝉丝带’,顾名思义,带子为蝉丝织就,薄如蝉翼,轻巧透明,平时系于腰间,软弱无力,用时却刚硬如铁。

暗香文采出众,颇有心计。大师传他‘九霄笛’,却是一根铁笛,能吹能打,很是威风。

乱蝶这弟子一向无稽,虽然大师对他多有约束,不过还是改变了他的秉性。乱蝶手快眼快身法快,大师却传他一套‘千手观音’功夫,武器是回旋刀一百单八把。对应一百零八罗汉的意思。

最后是醉春。醉春是四大弟子中最纵情豪放的一个,因他嗜酒如命。大师因才制宜,传他金刚玉葫芦。闲时沽酒,忙时做凶器,很是得心应手。

四大弟子中,乱蝶和醉春最投机,此时听闻醉春被柴福所伤,怒向心头起,杀从胆边生,立即就要找柴福索命去。

不多时,分派出去的小厮禀告暗香说。这柴福原本是市井一无赖,后投靠冯广才府中。这柴福其他本事不会,只会请安,早请安,晚也请安,却比冯广才的儿子更殷勤些。冯广才曾笑道:“我闻只有儿子侍奉双亲,每天早晨必须到寝门问安。柴福儿,你非我子,何必如此?”

那柴福笑道:“父母生我。老爷奉养我,两两比较,恩谊相同,老爷这么说。如蒙不弃,我只拜老爷为义儿。”

冯广才听他能说会道,不免开怀一笑。那柴福儿见风使舵。只当冯广才已默认,竟拜倒在膝前。连连叩头,只叫冯广才为老爹。冯广才推辞不及。口中虽说他多事,但已经受了他四拜,竟被他认作干爹了。

暗香听得柴福来历,心中不免一动。这柴福既然是冯广才的干儿,想必这件事和冯广才有些干系。难道李玉麟的被杀竟是他指派的吗?

暗香知dào

此事重大,忙进屋禀告公子,对公子说道:“此事若和冯广才有牵系,我们却要慎重为是。我听说冯广才惯会借刀杀人,我们却要小心为好。想年前许长佑就是他的替罪羊,我们不要着了他的套。不过,我不明白,我们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锦绣澜作对呢?”

公子说道:“你却不知,李玉麟手中有凭证证明冯广才贪污公银,为此,冯广才百般阻扰,一定要置李玉麟于死地才行。年三十时,李玉麟家董老头儿冒险送给我一封密信,里面就是那些凭证。想必冯广才杀死李玉麟灭口,在他身上没有搜到凭证,故追查我头上。”

暗香问道:“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沉思道:“我闻冯广才为官不仁,买官卖官很是嚣张,就凭这一点也留不得他。”

“公子说得是,这种狗才杀一个痛快一个。你们不动手,乱蝶我也要捅他一百零八个窟窿。”原来,乱蝶听说查到柴福消息了,急匆匆赶过来,却听见刚才一番谈话。乱蝶性急,身子还没进入屋里,声音却先传了进来。

话音落下,才见乱蝶一个掀转,拧身而入,对公子施礼问安。公子摆手道罢了。

暗香接着说道:“三弟不可乱来,这事还需从长而议。”

乱蝶小声嘟囔道:“长个大头鬼呢?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还长议呢。”

暗香知dào

他的性情,正要劝解两句,让他不要坏事,听得外面有人禀告说道,三号当铺、十一号当铺,还有三十八号当铺中午被盗了,柜台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说是多和尚所为。

不听则已,一听,乱蝶蹦叫起来骂道:“奶奶的,又是什么多和尚,偏来爷爷头上动土,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暗香呵斥道:“乱蝶,公子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乱蝶恼怒不已,纵身出去嚷道:“我却不管你们的闲事,先找多和尚打一架再说。”

丫鬟刚端上去一杯清茶,缓缓退下去。冯广才坐在正首位置上,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坐下说话。这下面的人却是他的干儿柴福。柴福连道不敢,依旧躬身侍立在一旁。

冯广才慢慢啜了一口茶,沉思半晌才说道:“柴福儿,你到我家说来也七八年了,我从不把你当外人。此事也不必瞒你,我当上这个府尹多亏宫里有夏公公帮衬。当年,咱也没少孝敬他,孝敬他的银两珠宝却都是从下面克扣来的。”

柴福儿弯腰笑道:“老爷说哪里话来。常言道,铁打的汉子,流水的银子。银子还分你我不成?到谁手里就是谁家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头戴官帽的手里不捏点银子?依我说,老爷做事一团和气,也算清廉的人。”

听了这席话,冯广才心里大为受用,脸上笑眯眯的道:“话虽这么说,但上面却不这么想。我听夏公公说,当今皇上最近要御史风闻奏事,彻查官员的廉洁之风呢。”

柴福儿凑近干爷,低声说道:“老爷怕什么,我们做得滴水不漏,没人能查出什么来。”

冯广才嘿嘿说道:“你说得轻巧。你道我为什么要一直拘押着李玉麟?因为他手里有我的罪证。这么多年,我严刑酷打,也没让他交出证据来。前几日,我刚说要杀他灭口,一了百了,偏偏牢房暴乱,李玉麟那家伙趁机跑了。好在我早有安排,派你跟着他才算了结了他的命。”

柴福儿说道:“这个老爷尽管放心,我做活一向干净利落,丝毫不留痕迹。就是他们查到我身上,也不会牵累老爷。”

冯广才又品了一口茶,剩下的残茶却赏干儿喝了。柴福恭敬地接过来,一饮而尽,仿佛那是从瑶池下来的佳酿似的。喝完茶,柴福小心把茶杯放到桌上,依旧侍立在下首。

冯广才又说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可是要你找的证据依旧没有到手,一日不到手,它始终是我的心头大患。”

润完嗓子的柴福说话更加清朗,右手拍拍胸脯道:“这个我也查到了。李玉麟临死时,派老仆去锦绣澜走了一趟,我想证据十有八九在那小子手里。我已经想好妙策,管保三日内让老爷拿到证据。”

冯广才哈哈大笑,连连拍着柴福的后脑袋说道:“柴福儿,你果真办事利落。这件事办利落了,我却赏你一官半职干干,不比在我府里做事强?”

柴福急忙跪下磕头,谢老爷封赏。这时,门被推开,一个憨憨傻傻的小子闯进来,手指门外,嘴里念念叨叨着:“老爷,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我要新娘子成亲生娃娃。”

这憨小子叫小六儿,是冯广才姐姐家的儿子,自小憨傻,也没人禁他,任他在府内胡闹一气。见小六儿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冯广才斥道:“六儿,出去玩去,舅舅忙着呢。”

小六儿却咧嘴一笑,傻傻说道:“我不出去,花轿来了,新娘子来了,我要在这里成亲。”

柴福扒着头往门外瞅瞅,一拍脑袋,惊呼道:“唉哟,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冯广才问道:“什么事情?”

柴福答道:“老爷怎么把丽春院的事情给忘了?”

提起丽春院,冯广才终于想起来,原来是青丝姑娘到了。那日,闲来无事,没有消遣之地。柴福提议去十八窑走走。冯广才原本还腼腆,心道,自己毕竟是朝廷三品大员,官文上明令官员人等不得嫖妓狎娼。他身为朝廷大员,怎么能以身犯法呢?

柴福晓得他的心思,劝道:“谁要老爷穿着官服去呢?老爷只要换上便装,冒充商贾,谁能认出什么官员不官员的。”

冯广才想想也是,但还是自思一番,才扭扭捏捏雇了一乘小轿过去。柴福先去丽春院,叫肖妈妈整治精席一桌,过会儿有贵客来访。一顿饭功夫,肖妈妈准bèi

好一桌酒席,只等这贵客来到。

果真,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紫色长袍,外罩绣金对襟马褂,头戴瓜皮帽的先生迈步进来。看这先生五十上下,面如白玉,大眼长眉,很是姿容秀美。肖妈妈忙起身迎客到青丝房内。青丝在丽春院排行第二,除了宛如,却数她俏丽多姿。宛如性子高傲,她却性格温和,惯会甜言蜜语。(未完待续……)

第0063章 日闯华严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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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肖妈妈迎接贵客进门,一力嘱咐青丝好生招待,千万别慢待了贵客。青丝连道说是。柴福嫌肖妈妈碍事,推她出门,自己也轻身出去,随手关了门。

屋内,第一次狎妓的冯大人还自矜身份,只管坐着。青丝察言观色,料到必是一私访的贵人来到。青丝一味撒娇卖软,三五杯下肚,她却已经坐到冯大人怀里。这一日,冯大人初尝神女露,全身舒泰得很。

回家后,依旧思着青丝的美貌,可碍于自己身份,不免长吁短叹一番。柴福是个机灵人,早知dào

干爷心里的算计。柴福几次出入丽春院,和肖妈妈商议,多出银子,好不容易才花大价钱替青丝赎了身子。

今日原本是肖妈妈送青丝进府的日子。小六儿说的新娘子想必就是青丝了。

此时,柴福才把青丝姑娘进府的事情告sù

冯广才。冯广才嘴里直骂柴福多事,脸上却笑得乐成一朵花。他也不管什么老爷身份不老爷身份,径直迎出去,吩咐下人把后院西厢房收拾一下,叫下人喊青丝姑娘为五姨太。

乱蝶一直在查访多和尚的消息。想这多和尚也太过猖狂,竟敢在艾家当铺动手脚,想必他是活得不耐烦了。但这多和尚已经在京师销声匿迹很多年,最近怎么又在市面上频频出现了呢?这个他且不管,首先找到多和尚,和他打上一架练练拳脚再说。

乱蝶纠集京师三教九流之徒,四处寻访多和尚的消息。七八天后。乱蝶等得很不耐烦,在院子里暴打小厮一顿。直骂这些人无用。乱蝶只管骂骂咧咧,一小厮却跑进来。口中直呼:“三爷,我查到多和尚的消息了。”

城郊华严寺内,一胖大和尚坐在一蒲团上,手舞一禅杖,呼呼生风。突然,小沙弥善果踉跄而入。惊慌中,善果被绊了一跤,直摔了个狗啃泥。胖和尚不知怎地使劲,蒲团飞天跃起。带着他旋到善果身边。胖和尚举起禅杖,把善果掀起翻到一边,声音洪亮地问道:“善果跑什么?难道你后面有婆娘追你不成?”

善果站好,扭头看着门外说道:“要是女施主还好一些,可这施主很是厉害,一脚踢开寺门,见人就打,见和尚就抓,也不知dào

什么来路。”

胖和尚喝道:“哪里来的匪徒在华严寺撒野?你快带我去看看。”

善果不愿意领他去看。胖和尚又一禅杖打过来。直打在善果屁股上。他捂着屁股唉哟一声,只得小心前面带路。

这胖和尚似乎下肢无用,双手撑着禅杖,一蒲团一蒲团挪着往前走。不一刻。迎面甩过来一小沙弥,正扔在胖和尚怀里。胖和尚接住沙弥,放到一边。瞪眼一看,前面却是一身高不过五尺的汉子。他稀稀疏疏一双八字眉。耳朵长,眼睛小。嘴巴大,长得很是猥琐不堪。

一见这汉子模样,胖和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心道,自己这模样已经够惨了,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比自己更惨之人。

这汉子听胖和尚哈哈大笑,不明所以,一个纵身飞跃过来,就要踢和尚一脚。胖和尚虽双腿行动不便,可手里有禅杖,一禅杖打过来,这汉子叫了一声亲娘,落地而下。

这汉子噗通坐在地上,捂着右脚直喊痛。他看着胖和尚,气愤地骂道:“你个秃驴,干嘛打我?”

胖和尚听这问话有趣,明明是他先踢自己,这时却怪自己打他一脚。胖和尚把禅杖放到脚边,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野汉子?没事找我华严寺的晦气。”

这汉子嘟囔道:“我才不是什么野汉子,我是锦绣澜的乱蝶,我来找多和尚打架。”

胖和尚脸色诧异,问道:“我就是多和尚,你干嘛找我打架?”

一听眼前这胖和尚就是自己寻觅多日的仇家,乱蝶又一跃而起,顺手就背囊里甩出一飞刀。飞刀盘旋着直奔多和尚而来。多和尚见势不妙,急忙举起禅杖,打掉飞刀,喝道:“有话好说,干么动刀?”

乱蝶嚷道:“你还好说?都说你多和尚不是好和尚,吃多喝多银子多。盗走我当铺的东西还敢留下名字,我看你这多和尚却要变成窟窿多了。”说着,双手微动,一二十把飞刀分上下左右中而来,只叫多和尚无处可逃。紧急当中,多和尚也算机巧,举起下身坐着的蒲团往面前一挡,飞刀尽数插在蒲团上。

乱蝶更恼了,又从背囊中抽出一二十把飞刀,对着多和尚嚷道:“人都说你多和尚轻功好,有本事你给老子飞一个看看。”

多和尚不多说话,举起禅杖对着自己的双腿就是一下。他的举动让乱蝶很吃惊,凑近前来,问道:“原来你不是多和尚,却是个疯和尚。我让你飞一个,你打自己的双腿做什么?”

多和尚举禅杖又是一下,说道:“你看到了吧?我双腿已废,站都站不起来,拿什么飞?”

乱蝶吓了一跳,蹲下身来,细细查看多和尚的腿。见他双腿萎靡不堪,随手戳两下,果真毫无反应。乱蝶这才相信他的话。这么说来,当铺被盗的事情和他无关了?

多和尚把蒲团上的刀尽数拔下,递给乱蝶,他自己又坐在蒲团上,问道:“你们艾家当铺可是有钱得紧啊?”

乱蝶得yì

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们艾家当铺如今可是京师第一大当铺。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犄角旮旯哪儿都有,不多不少整整138家呢。”

多和尚点头说道:“这么说,你们确实是富人了。劫富济贫倒很像多和尚的风格呢。如果多和尚双腿没废,一定会首先光顾你家当铺。”

这话说得乱蝶很不乐意,照着他的废腿就给了一脚,嚷道:“我家当铺招你惹你了,凭什么去我们当铺作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身上想挨一百零八个窟窿呢。”

多和尚倒也不介yì

他的粗鲁,手撑禅杖,像来之前走在前面,对善果吩咐道:“给客人准bèi

茶水。”

善果唯唯诺诺地看了乱蝶一眼,低声说好。多和尚又对乱蝶说:“客人既然来了,请里面一坐。我多和尚也不是小气人,一杯茶水还是能招待得起的。”

乱蝶气哼哼的,闷声说道:“喝茶就喝茶,三爷我正好口渴了。”

多和尚领着乱蝶进入一间静室,里面摆设简陋的很。乱蝶见状很是诧异,问道:“人都说你多和尚,吃多喝多银子多,你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一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穷酸得很哪。”

多和尚请乱蝶坐在一条板凳上,自己依旧坐着蒲团。这时,善果端着茶盘进来,在乱蝶面前放了一盏茶。多和尚面前也放了一盏。多和尚请乱蝶喝茶,乱蝶也不推辞,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颇不耐烦地问道:“本来我还想找你打一架,会一会你这多和尚到底怎生厉害。今日见你这样,也懒得和你打,打赢了面上也无光。我只问你一句,我家当铺被盗真不是你做的?”

多和尚苦笑一下,答道:“不瞒小兄弟,多和尚我虽然当盗贼多年,但盗来的银子多半救济了穷人,这华严寺就是多和尚我捐助的。不过几年前,我夜探内务府,原想多顺点东西救济河南灾民。谁曾想被巡府一个侍卫一镖打中脚踝,这侍卫甚是狠毒,镖上沾染剧毒。我勉强回到华严寺,毒已攻到大腿。后来虽被华严寺主持解毒,但双腿已废,再也飞不起来了。你家当铺被盗和我毫无干系,多年以前,我就不做这劫富济贫的快事了。”

此番话出口,乱蝶感觉很对自己的脾胃。大丈夫做事堂堂正正又怎样?当不了没银子花,有了银子才能做好事不是。眼前这多和尚倒和自己是一路人,他心怀舒适,高兴地说道:“说得痛快,既然如此,小弟和大哥痛饮一回。”

多和尚兴致也很高昂,一拍残腿叫道:“来来来,我们不醉不归。”

艾家当铺一号,老大的金字招牌,门前柱子上且写着一副对联:财招四面八方客,钱当五湖四海地。走进大厅,正前方一个先生正在噼里啪啦打算盘,三五个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打扫柜台上的灰尘。后面角门开了,红翠姑娘袅袅婷婷地钻出来,煞有其事地循着店铺看了一番,又去查看老先生的账簿。

老先生把那份账簿递过来。红翠只看了一眼,也不晓得上面记了什么,颇不耐烦地说道:“我不耐烦看这些东西,你且一页一页报上来。”

老先生咳嗽一声,翻开账簿,一行一行地念着买进多少,当了多少,中间利润多少。好在红翠虽不识字,但记性甚好,对银钱这些东西又老道得很,听先生念着,脑中却计算着,倒也分毫不差。

过了一时半刻,这几日的账清理完毕,却已是晌午时分,店内陆陆续续来了客人。红翠宛然就是当铺的女掌柜,看看这个簪子,说道只值十两银子;摸摸那幅字画,只当三百两银子;最后敲敲那只镯子,狠狠心,咬咬牙,一口价一千两银子。进来的客人只要见到这位女掌柜,多半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可也半点办法都没有,这位女掌柜实在很会砍价。

招呼完了店里的客人,红翠抽空坐在店中的椅子上,小丫鬟敬上一杯茶。红翠喝了半盏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心中自诩道:什么缎庄、当铺,道理都一样,杀得起价,哄得住人,银子白花花都是自己的。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银子才是自己的亲爹娘。(未完待续……)

第0064章 围炉赏红梅(二更)

累了半天,红翠看看日头,差不多午时左右。哎呀,喝了半盏茶,肚子闹脾气,饿了。她站起来,吩咐伙计准bèi

轿子,自己回锦绣澜吃饭去。

伙计答yīng

着准bèi

轿子去了。红翠让小丫鬟伺候着穿好衣服,只等轿子过来回去。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他只管低头走路,一头撞进红翠怀里。红翠好不恼怒,正要挥手给他一巴掌,瞥眼看见他手里拿着一金质二龙戏珠如意簪。只见簪子上二龙栩栩如生,龙的眼睛却是四颗指甲盖般大的猫眼。这不是咱家当铺丢失的如意簪吗?怎么到他手里了?

红翠心中一动,放下手,换做一脸笑意盎然的样子,蹲下身来,和和气气地问道:“小兄弟,你手里拿的什么?给姐姐看看好么?”

这小哥见红翠长得漂亮,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拉红翠,嘴里直说道:“新娘子,六儿的新娘子,六儿要和新娘子成亲,生个好娃娃。”

红翠暗骂,新你的大头鬼娘子,就你这熊样,还想让红翠嫁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这么骂着,脸上却依旧笑意融融的,握着小哥的手又说道:“好,好,姐姐就当六儿的新娘子。不过,你可得给姐姐看看,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一提到簪子,小哥立即把手缩回,紧紧地藏在背后,连连退后说道:“这个不能给,叔叔打我,打我。很疼很疼。”

摸了一把就想溜,哪有白被人吃豆腐的道理?红翠脸色一变。瞪眼说道:“快给我看看,否则我可打你嘴巴。”说着。红翠作势举起手。

小哥见势不对,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呜哭起来。这一下红翠可没法了,对付心智健全的男人好说,可眼前这兄弟,一看就是个傻子。少不得,红翠软语安慰他几句,可是他依旧哭得稀里哗啦,好像红翠真抽他嘴巴似的。

街上原本有几个客人想进来当物件。见里面闹得不休,还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情,转身离开去了对面的宋家当铺。红翠见生意也没发做,气愤不已。想了半天,红翠进里面端了一盘点心出来。

红翠却也不理他,由着他哭,自己却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吃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念叨:“许家的桂花糕好甜呢,还有这花生酥。酥脆可口,那爱哭的人可不能吃。哎呀,怎么就剩下三个了,马上可没得吃了。好吧。如果谁现在不哭了,我就给他一块,要哭呢。就什么都没有,我自个全吃完。”

那小哥本来还在抹眼睛。这会儿偷偷展开十指,从手缝中看盘中的桂花糕。红翠的嘴巴一直在吧唧着。看情况果真美味之极。小哥见没人注意他,小心往前挪两步,停了片刻,又往前挪了三步。他就这么亦步亦趋跟到桌前,最终把双手放开,睁着一双黑乎乎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红翠。

红翠看看他,心中暗笑,臭小子,跟姑娘斗,你再修liàn

一百年吧。

“我,我饿,我想吃糕。”小哥怯怯弱弱地说道。

红翠哼一声,把糕拿到他面前问道:“你想吃桂花糕啊?拿去。”

小哥点点头,抿泯嘴巴咽口水,伸出脏手就要抢过来。哪知dào

红翠手比他还快,蹭地一下又把桂花糕塞进自己嘴里,依旧嘟囔着说道:“想得美,姐姐我还没吃饱呢。”

这小哥气坏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红翠见挑逗得差不多了,这才蹲下,把桂花糕递给他说:“看你也是个爷,动不动就哭。来,给你,吃吧。”

小哥拿到桂花糕,一口塞进嘴里,噎得差点上不来气。红翠端给他一杯茶,让他喝了往下顺。他吃完桂花糕,细细看看红翠,一把抓住红翠的手叫道:“新娘子,我要和新娘子成亲,生个胖娃娃。”

红翠甩开他的手,却笑脸说道:“我是你的新娘子,你可告sù

我,那簪子是哪儿来的啊?很漂亮呢?你送给我好不好?”

小哥听红翠愿意当他的新娘子,脸上乐开了花,双手拍着叫道:“小六儿有新娘子了,小六儿有新娘子了。”他从地上一跳而起,兴奋地窜出去,一溜烟没影了。

红翠气哼哼地跺脚骂道:“傻小子,耽误我半天时间,屁也没问出来一个。下次再见到你,可有你好kàn

。明明就是我家的簪子,他却是从哪儿弄来的?”

轿子在外面等了半天,轿夫见红翠姑娘架势挺大,倒也不敢摧她。这时,见红翠忙完了,才问道:“姑娘可走么?”

红翠不耐烦地答道:“走走走,这就回锦绣澜。”

转眼月尽,这后半月却过得比较清净,当铺也没有再丢什么物件。虽然如此,但公子依旧为李玉麟的事情耿耿于怀,日思夜想对付柴福的计策。

这一日,院中红梅开了几朵。红翠见花儿开得鲜艳,心中甚喜,吩咐厨房准bèi

了几碟精致酒菜,嚷嚷着要和公子围炉喝酒。

公子虽道红翠多事,但竟然也没有反对,由红翠张罗去。红翠在后院搭了棚子,里面烧炭烧得旺旺的,等棚子里热气上来了,才请公子进来喝酒。红翠又道公子不善饮酒,她和公子却喝不尽兴,又邀着暗香过来。

公子坐了首席,下面红翠和暗香对坐。小丫鬟斟上酒,三人先饮了半杯。暗香又要说当铺的事情,刚开了个头就被红翠一筷子打回去了:“饮酒赏梅多爽快的事情,你说什么公事搅人兴致,快收回去吧。”

暗香撇一眼公子,只好说是。红翠见他们喝得文绉绉,心道定是酒劲不足,非要喝足酒才能有趣。红翠提议说要猜枚喝酒,这样喝酒更痛快。公子连道说不可以,她自己酒量不行,加上对猜枚这种玩意儿一窍不通,只有输酒的份儿。暗香也说是,红翠见喝酒如此不尽兴,撇嘴扭一边生闷气去了。

桌上的气氛一时沉闷起来。暗香站起来为公子倒了半杯酒,说道:“暗香敬公子半杯,天冷,公子好暖暖身子。”

公子没有推脱,一饮而尽。之后,公子也倒了一杯酒给暗香,说道:“你操劳一年甚是辛苦,我也敬你一杯。”

暗香急忙双手接了,干脆利落地喝了。红翠在一旁看得好笑,低声说道:“你们却喝得自在,相敬如宾的,有什么趣儿,哪有猜枚大碗喝酒痛快?看情形,你们又要吟诗联对不成?气闷死我。”

果真,暗香开口说道:“这院中红梅开得姣好,让我不由想起那首: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这一夜清香发,乾坤万里春,可是说得豪气得很呢。”

半杯酒下去,公子脸上微微泛红,看着暗香不由说道:“我却想起林逋的咏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这句诗恰恰把暗香的名字带出来。暗香耳热三分,心跳五分,却又满斟了一杯酒喝下去。

红翠也不知dào

他们在叽里咕噜念着什么,只听公子说道暗香什么的,立即兴致高昂起来。她站起来,偎着公子撒娇说:“亲公子,好公子,你刚才说的那句诗很好听,你给红翠写下来,我裱糊在自己的房间。”

公子推开她,问道:“平常我念了恁多诗,怎也不听你说好听?”

红翠撇一眼暗香,说道:“这句诗上面不是有暗香嘛,我听着有意思。”

公子没再说什么,红翠自顾自只管饮酒,暗香借说赏梅走出棚子。

画屏穿廊过亭,只来到公子面前,递给公子一张拜帖禀道:“又是那个洛参将,打发两个姑娘过来,打扮得妖妖娆娆,说非要请公子喝酒。公子要不去啊,那两个姑娘就该冻死在外面也好。”

画屏的话还没说完,红翠先拍手叫好。她虽只见过洛青松一次,还是上次在许长佑府中,但现在只要有酒喝,喝得痛快,却比在这里憋闷着好。

公子对洛青松的这番伎俩深恶痛绝,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她不赴约,那两个姑娘真能活活冻死在外面。可是又想,反正她们愿意为洛青松冻死,她就是不赴约又如何?又不是她让两个姑娘冻死在外面的。这么想了一会儿,还是于心不忍,站起来吩咐画屏道:“准bèi

轿子。”

画屏回道:“人家说了,不用麻烦公子备轿,洛爷带着轿子来的,只要把公子请进去就行。”

公子甩甩袖子,哼了一声,径直走出去。红翠急忙跟上公子说道:“红翠要去服侍公子,替公子挡酒。谁知dào

那小子肚里安得什么心,别让我家公子吃亏。”

不一会儿,两个侍女领着公子和红翠穿街过巷,径直来到一热闹场所。红翠在轿内听外面爷长爷短叫得黏糊,掀开窗子一看,哟呵,这不是十八窑嘛,京城最大的花巷,也是男人最喜欢的消遣地。她暗想,这洛青松什么的,可真也不是好人。上次带公子来丽春院,让公子好一番喝酒。今日又带公子来丽春院,他到底要闹哪样?他可不知dào

我家公子是个女儿身。

不行,今日我得替小格格出头,灌他一个饱,让他竖着进来,抬着出去,看他以后还怎么欺负我家小格格。(未完待续……)

第0065章 丽春院喝酒(三更)

轿子落地,两个侍女掀开公子轿帘,公子坦然而出。她抬头一看,门楣上赫然写着‘丽春院‘三个大字。洛青松不在门外,肖妈妈却早笑脸迎出来,一把抓住公子的手说道:“哎呀,我的小公子啊,多早都不来了。我们家宛如打从那日见了小公子,念叨了好几日呢。今日听说小公子要来,可欢喜的很呢。洛参将也打发了我,让我殷勤地侯着,他可等你半天了。”

公子被她抓得好不难过,红翠从轿子里窜出来,扯过来肖妈妈的手,好让公子摆脱她的纠缠,嘴里甜甜地说道:“妈妈好,我走了这几天,你可没欺负宛如姐姐吧?”

原来,前些日子,红翠跟着乱蝶来丽春院,却像进了自家一样自在舒坦得很,和院里的姑娘都很谈得来。肖妈妈也很喜欢红翠这丫头,人长得俏,嘴巴也巧,丽春院所有的丫头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姑娘会做事。想着红翠要是开一窑,肖妈妈就只有喝西北风。

肖妈妈捏了一下红翠的嘴,说道:“姑娘说哪里话来,有姑娘在,我哪敢欺负你那些姐姐妹妹啊,我这里的姑娘都要被你全收买了。”

这时,里面却传来一声怒斥:“我请的人到了没有?快请进来,只管在外面啰唣什么?冻坏了我兄弟,小心我砸了你的丽春院。”

这声音不是洛青松是谁?

原来,洛青松这日清闲,想公子当铺被盗的事情不知解决得怎样了。所以特地请公子来丽春院一聚。两个人边喝边聊,好不自在。经过几次接触。他也了解公子的秉性,所以特地让身边小红、大红两个大侍女请公子过来。并下令说,请不来公子,她们也别回来。洛青松惯会使这无赖招数,知dào

公子必不肯伤害无辜人员,为此委曲求全,自然会跟着她们走一遭。

洛青松拿捏得很准,果真,公子屈驾过来。进入厅内,洛青松才起身迎接公子。揽过来公子的肩膀,并肩走进室内。室内已经准bèi

了一桌精致菜肴。洛青松把公子摁在自己身旁,说道:“我不讲那许多规矩,左右和我亲近的人坐在一起就得了,干么要离得远远的看着。”

公子要待站起来,却看见室内只有这两把椅子,只好安然坐下问道:“不知参将叫若晴过来何事?若要饮酒,还是罢了,若晴不善饮酒。只怕醉了惹人笑话。”

洛青松嘻嘻一笑,紧挨着公子坐下,瞥着公子笑说:“我喜欢兄弟醉酒的样子,比醒着时亲热得多。醒着时太正经了,避人避得远远的,好没意思。”

公子被他瞅得耳热。只管端茶喝了一口。红翠乍一进来,见公子和洛青松坐得恁是亲热。公子低头不语。洛青松只管呆看着,不禁咳嗽一下,说道:“怪不得男人都喜欢丽春院呢。里面的姑娘一个个粉嫩粉嫩的。我要是男人哪,也巴不得天天住进这里呢。”

洛青松只管看的公子出神,闷闷地答道:“这里面的姑娘纵然是仙女下凡,在我看来,却没有我这兄弟入眼呢。”

红翠呵呵一笑,甩了一把手帕到洛青松头上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你要娶我家公子进门不成?”

公子脸一红,斥道:“红翠,胡乱说什么?”

洛青松这才回过神来,见了红翠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红翠姑娘啊。换了别人,也没这么伶牙俐齿的。”

红翠见公子神色庄重,这才正色说道:“我家公子可不像参将大人,只管往这十八窑、八大胡同什么的地方钻。我家公子好人儿一个,莫把我家公子带坏了。”

洛青松笑道:“带坏他,我倒不担心,我怕他把我带好了。说来也怪,洛爷我对别人都不怎么上心,偏偏就对你家公子的事情上心的很。如果你嫌这里碍事,自个找地方玩去,我却和你家公子好好聊聊。”

听这话,红翠反倒不走了,侍立到公子身后撅嘴说道:“你让我走我偏不走。”

洛青松又不是红翠的主人,也不能说什么。他侧目注视公子,问道:“我和我艾兄弟年前一聚,转眼一月过去了。我听说兄弟的当铺被盗了,可打听来是谁做的吗?让我知dào

谁做的,先卸了他一条腿再说。”

公子淡淡地说道:“不劳参将费心,那些小事情,自有下面的人操心。”

洛青松倒酒说道:“那是那是,我们今天是来这里喝酒消遣的,说那些小事干嘛?又是兄弟我多情了。来,我敬兄弟一杯。这可不是丽春院的酒,是我府窖藏十八年的陈年老窖,好喝得很呢。”

哪知dào

无论洛青松怎么劝说,公子只是推却,酒是一口不喝。洛青松很是恼怒,翻脸说道:“这也不喝,那也不吃,你要怎样?我不管,这杯酒你势必要喝的,要不喝的话我就要灌了。”

公子愤然道:“想必能灌若晴喝酒的人还没出世呢。”原来,公子一直恼怒他这种要挟手段,世上哪有刀架在脖子上喝酒的道理?当然,洛青松的刀也没有架在她脖子上,可是他用别人的生命要挟她是一样的道理。公子心道,若要我喝酒,自然要我心甘情愿才好。所以,每每洛青松用这种手段勉强公子的时候,公子虽脸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实在是一肚子的怒气。

见两人僵持在一起,红翠在一旁好生着急。她心道,小格格也是的,你不喝酒,尽可以赏我来喝嘛。那可是窖藏十八年的陈酿啊。红翠在家没喝够,在这里再滴酒不沾也太天理难容了。

呵呵两声干笑,未见人先闻其声,原来是肖妈妈领着宛如姑娘到了。肖妈妈拉着扭扭捏捏的宛如说道:“洛大人也是的,请客喝酒哪有晾我家姑娘的事儿?我家宛如听说艾爷到了,眼巴巴地等着爷叫呢。可爷倒好,自顾自喝上了,让我家宛如好不难过。”

洛青松正生气,对什么宛如不宛如的越加不在意,挥挥手,哼一声道:“我这里不需yào

什么姑娘,给爷退下。”

肖妈妈愣了,宛如也怔了。公子却站起来笑道:“快请姑娘坐下。”

肖妈妈的脸这才又舒展开来,见屋子里只有两把椅子,巴巴的又亲自搬了一把过来,放在公子下首,问公子有什么需yào

的尽管说。公子嫌她闹腾,挥手让她出去。

公子让宛如坐下,寒暄道:“几日一别,姑娘可好?”

宛如轻声答道:“宛如很好,只是惦念公子一去,不知何时再来,心中很是挂念。但宛如也自知,宛如不过是烟花巷中一女子,哪有惦念公子的份儿。”

红翠听宛如说话,看她神情,心中不禁暗自好笑。这丫头也够傻的,估计和当初的自己一样,都把小格格当男子了。原指望能跟着公子,哪怕做一个扫床丫头也好,谁知dào

公子却是女儿身。

一旁的洛青松听他们聊得热乎,越发恼怒,索性自顾自喝起闷酒来。这下,红翠急了。那可是窖藏十八年的陈酿啊,红翠还没喝呢,让他喝干如何是好。她见洛青松连干了三碗,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走上前来,也倒了一碗给自己,说道:“洛爷,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趣儿?我家公子不喝,红翠陪爷喝。”

还没等洛青松回答,她已经灌了一碗喝下去,生怕别人抢了她似的,又急忙倒了一碗,咕嘟一下又倒了进去。一个是心中发闷急要醉酒,一个是惦记好酒,两个人倒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喝得快。

一盏茶不到,洛青松先醉倒。他一把抓住公子的手道:“好兄弟,你快收了我吧。我想我是着魔了,打从见了兄弟你,我眼中却谁也看不见了,满心里想的都是兄弟。”

红翠还好,正在狂扫坛中剩下的老酒,充耳不闻洛青松的话。公子和宛如倒吓了一跳,还是公子反应快,怔了一怔,对宛如说道:“洛参将醉了,请人送他回府。”

这面刚送走洛青松,那面暗香却亲自来接公子了。他先赏了一番红梅,内急去了一趟茅厕,回来时就听说公子被洛青松请走了。他担心公子,急忙派人打听去处,匆忙间赶到丽春院。

公子被暗香接走,红翠酒兴阑珊,直嚷着还要再喝一会儿。公子见她执意如此,只好由着她留在丽春院。

楼下,肖妈妈忙着迎来送往。她派人送走了洛爷,再送公子,这一转眼,又看见红翠脸色绯红,双眼迷离,脚步晃悠,身子一摇三摆地晃出来。眼瞅着她一个趔趄,就要倒到地上。肖妈妈急忙过去,搀扶着她坐进一把椅子里。

红翠酒劲正酣,冲着肖妈妈嘻嘻一笑,摆手说道:“肖妈妈,来,来,红翠我还没喝够,我们再喝几壶说话。”

肖妈妈见她醉意上涌,劝道:“我说红翠姑娘,你可喝够了,仔细回去公子打你的脸。”

红翠呵呵笑说:“放心吧,她打谁也不敢打我的脸,我手上有你们都不知dào

的秘密。”

肖妈妈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红翠拿醉眼瞪她一眼斥道:“你只管问什么?”(未完待续……)

第0066章 金匮密信藏

肖妈妈尴尬地一笑说道:“我说红翠姑娘喝也喝差不多了,时间不早,早日回去歇着吧。”

红翠谈兴正浓,哪有轻易回去的道理。她侃侃而谈说:“要我红翠说,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就是妓-院了。男人女人还不就是那回事,有钱找个地方松散一下筋骨,出一把蛮力,浑身舒坦了。别说这些姐姐妹妹们长得好kàn

,就是红翠我见了英俊汉子还想多看一眼呢,男人玩玩女人怎么了?如果不是怕公子骂我,我倒想开一个男-妓-院呢。但我又想,不行啊,我们大清的规矩:女人得三从四德,没事不能到街上逛,院子里没客人,不赚钱,这行当不能干。”

肖妈妈听红翠说得投机,哈哈大笑说道:“看你只是个姑娘,说起话来比我这老妈妈还老道呢。幸好你不是干这一行的,姑娘要干这一行啊,京师十八窑、八大胡同什么的都得关门回家。”

不知怎么地,红翠此时的兴致却低沉下来。她眼圈微红,语声哽咽,不时拿出手帕擦擦眼睛。肖妈妈自从认识了红翠,从来都是风里来火里去的,没见过她如此女儿习气,不由诧异问道:“说得好好的,姑娘怎么伤心起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红翠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索性嚎啕大哭起来。肖妈妈没了主意,想劝解几句,可又不知从何劝起,万一劝的地方不对,岂不是更伤心?红翠情绪闹得很大,肖妈妈怕她吵了客人。只能说道:“姑娘,快休哭了。这样子不好,还以为妈妈我欺负姑娘了呢。”

宛如听闻动静。也下来劝阻说道:“妹妹这是闹哪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红翠哽咽着说道:“这行当虽然挣钱,可姑娘们却不好挨。想我那去世的娘,生前不知受了多少苦。像红翠这般,连亲爹都不知dào

是谁。”

听红翠一语,宛如不禁也伤心起来。她原本是官宦人家小姐,只因父亲被抓,自己卖进娼家。从进丽春院第一天起,她就盼望着能找一个诚心君子,脱籍娼妓身份。像她们这种身份。年轻时固然穿金戴银,可一旦年老色衰,还有什么好依靠的呢?

肖妈妈怕她们影响了院中的姐妹,开解说道:“姑娘这就想岔了。你们想想,那长在大家宅院的,多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几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选夫婿的。那小家子贫寒人家呢,多半也是跟着穷汉子种田持家。我们青楼女子却不一样,见多了达官贵人。保不准哪天就嫁了如意又有钱的主儿,不比她们强百倍。其他的不说,咱就说前两天被赎出去的青丝,听说对方就是个大户。进去就要当姨太太的。我们早卖笑晚侍寝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红翠纳罕道,原来青丝被赎出去了。我说今天咋没见她呢。想着想着,红翠问道:“青丝姐姐嫁谁了?”

肖妈妈答道:“这我却不知。赎她的时候,龟奴说文书上写着柴福。”她皱着眉头说道:“我从没听过京城有叫柴福的贵人。想必是外来的财主。”

一听到柴福这个名字,红翠心中不禁一惊。她听公子说过李玉麟是被叫柴福的人杀死的。这个柴福一定就是赎青丝姐姐的柴福,听肖妈妈的意思,她也不认识这个人,那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打听到这柴福是谁才好。

红翠心中一转,对肖妈妈笑道:“我想青丝姐姐嫁了好人家,总要时常回来走走的。哪天她要回来了,势必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攀个高枝,嫁个好人家。”

宛如伸指在她脸上捅了一下,嗔道:“妹妹好会说笑,明摆着眼前就守着一个好的,还好说什么嫁高枝。”

红翠知dào

她说的是小格格,心中暗笑不已,明白她的心思,嘴里却依旧开玩笑说道:“我倒是想跟着我家公子呢,可我家公子不要我。姐姐是不是也看中了我家公子啊,改天我给你说合说合,叫你一声嫂子可好?”

宛如见猜中了她的心思,脸上绯红一片,嘴上却连连骂道:“死丫头,你浑说什么?小心我恼了,撕了你的嘴。”

红翠心中有事,没有继xù

胡缠下去。她嘻嘻一笑,站起来道别道:“时间不早,我回去得伺候我家公子去了。不是我说,我家公子毛病多得很呢,没有红翠,她晚上可睡不了好觉。”

肖妈妈又想歪了,邪邪地笑说:“那是那是,姑娘快回去吧,别让公子等得急。”

红翠走出丽春院,雇了一乘小轿,径直回锦绣澜。不想在门口却碰见了混天魔王洛青松。原来,宛如正要找人送他回府,他却一头栽在宛如的床上呼呼睡起来。宛如不好叫他,让丫鬟准bèi

了醒酒茶,不时喂他几口,她自己下楼陪红翠聊天。这半天功夫,他觉也睡够了,酒也醒了,也要骑马回府去。

见了红翠,他下意识先看看她身后,见没有公子,纳闷道:“咦,怎么就姑娘一个人?你家公子呢?”

红翠哼一声,直往轿子里钻,答道:“早家去了,洛爷好睡。”

洛青松下马,一把拉住她,一脸正色说道:“我有正事问你,之前原本想问你家公子的,可是酒喝着喝着就多了,话都不曾问一句。”

红翠甩开他,说道:“爷有什么话快请说,红翠赶着回家呢。”

洛青松说道:“你休瞒我,我要问你,你家公子和冯广才冯大人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什么冯大人有意和你们锦绣澜为难,你告知我,我好从中调节。”

红翠不知dào

他有何居心,反问道:“我凭什么告sù

你?你有好处给我?”

洛青松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全都塞给她,问道:“快说。”

红翠见有银子可拿,告sù

他又没什么坏事,就开口说道:“冯广才我不知dào

,但最近公子正在查找柴福这个人,他杀了我公子家一个旧人。”只说了这么一句,红翠却不再说了,转身钻进轿子快速离开了丽春院。

洛青松倒怔了,柴福,他当然知dào

柴福是谁?这么说来,冯广才果真在算计艾兄弟?怎么也得想个法儿疏通一下才好。

回到锦绣澜,却已经是晚饭时候。红翠一下午嘴都没有消停,这会儿还觉得肚胀腹满,吃不下一点儿东西。她伺候公子略进了一碗粥,梳洗一番,早早就寝。

说闲话的时候,红翠把青丝的事情告sù

公子,纳闷青丝怎么会跟了柴福?弄得神神mì

秘的好奇怪。公子斥她少管闲事,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说到这里,公子半倚在床头,脑后放着一个大靠枕,满头秀发顺颊而下,样子十分俏丽。

红翠瞥了一眼公子,也不由得心中一荡,嘴中说道:“就是红翠我这样的女人,见了小格格还想多看两眼呢,所以您就饶了那些男人吧。我看混天魔王就是对小格格有意思,有心多亲近小格格,只是他的方法有些不对头。换作其他女人,爱慕他有钱有势有相貌,或者会跟了他,可小格格您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着了他的道?所以他呀,讨不了小格格您的好。”

公子原本还用心听着,后来听她话越说越离谱,嗔道:“这几日不理你,你又该掌嘴了?整日浑说什么?前日我给你的信件可藏好了?我说那才是正经事。想想我们当铺被盗,我想跟冯广才有一定的关系。他不是为了那些簪子什么的小物件,完全就是趟趟路子,想盗取那些信件。”

红翠哧一下笑说:“我当是什么劳什子呢,不就是几封破信,又不是珠玉宝器,我才不稀罕它呢。”

公子说道:“尽说些废话,还是快快藏好吧。”

红翠答yīng

是,然后从床下面抽出那些信件,打开描金镜奁下的一个抽屉,抽屉里有一个按钮,摁下按钮,里面跳出来一个暗屉。红翠用腰间的钥匙打开暗屉,把信件放进去,又锁好暗屉,这才转身而来。

她把钥匙重又拴回自己的腰间,对公子说道:“看吧,我放进金匮里了,这下小格格您放心了吧。钥匙我随身带着,红翠在钥匙在,这样处置爱兄弟您可满yì

?我说爱兄弟,几日不见~~~”她故yì

学着洛青松的语气说话,弯腰抱拳施礼。哪知dào

她觉得好玩,话说了一半自个就先笑倒了。

她揉着肚子一骨碌摔倒在床上,抱着公子说道:“诶呀,我的亲亲爱兄弟,我们一起睡觉可好?”

公子看她疯得厉害,对着她的屁股踢了一脚,斥道:“早歇着吧,没见你一天到晚只管混闹!”

喜客来是京城第一家日夜不禁的酒楼,平常酒楼一般到晚上戌时就歇业了,像醉仙楼那样大牌酒楼也就撑到亥时,但唯有喜客来却是十二个时辰时时开着。很多喜欢晚上出来遛食的酒客多半会选择喜客来。点三两碟不值钱的小菜,多打几升酒,慢慢呷着酒,宾客间胡乱吹着牛。

此时,一个十七八岁黑黑瘦瘦的小哥,坐在厅上显眼的位置,兴头头地要了上等‘武林春’酒两壶,捡喜客来最好的菜肴摆了七八盘。他却不慌着吃菜喝酒,坐在位置上一筷子也不动,呆呆地出神。(未完待续……)

第0067章 小爷白请客

酒楼伙计看着好奇,走近来恭敬地问道:“小爷等人请客?”

这小哥回答道:“没客人,就我自己。”

伙计呵呵一笑,说道:“爷开玩笑呢?点了这么一桌子菜就爷自己啊?太浪费了。”

小哥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这样吧,你有空没有,陪我喝两杯。”

一开始,伙计还以为小爷开玩笑呢,后来见他脸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急忙推辞说:“这我可不敢,掌柜见了要挨吵,保不准这个月的养家银子就没了。爷还是饶了我,自己吃吧,实在吃不完我给爷打包带回去。”

小哥不乐意了,一条腿架在凳子上,横眉瞪眼说道:“那你就给我叫几个上来吃啊,小爷白请客难道没人吃不成?”

伙计怔了,他在喜客来做伙计七八年,各种怪客吃客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花钱请人白吃的。在确定这位爷说的话千真万确的时候,他才跑出去冲着街上的人喊道:“有人吃饭没?楼上有人请客白吃呢?快来啊,有位爷请大家吃饭呢?”

时近戌时,街上原本没几个行人,虽然伙计扯着嗓子喊了几句,可行人还以为是伙计脑子抽风傻了呢,看了两眼伙计,又各自走开了。伙计没辙,只好败兴回来告知爷没人来吃饭。

小爷恼了,扔了一把散碎银子到地上,喝道:“难怪你只能在这里当伙计,一点事儿都办不好。爷今天使性子就请人吃饭,快。拿了银子叫人过来。”

伙计弯腰拾起银子,揣进自己怀里。去墙角硬拉了几个乞丐进来。乞丐原本正在酣睡,被伙计这么一叫唤。觉也不睡了,一脸癔症地赶过来。平常店伙计这帮人最势利了,别说给他们一碗剩饭,就是靠近喜客来的大门都被伙计乱棍打出去了,这会儿倒请他们当座上宾,好好吃顿饭。

小爷见有几个脏得不成样子的人进来,心里虽不乐意,但总比没人强吧,只好蹬过来几把椅子。让他们坐下吩咐道:“快吃快喝,爷有话说。”

压根用不着小爷吩咐,这帮乞丐早手抓嘴动地大快朵颐起来。这会儿,小爷才开口说道:“你们听好了,小爷我叫那守图,那守图你们听过吗?”

乞丐只顾着吃肉,哪听他说什么,只管点头说听过。这位叫那守图的小爷点点头,似乎也不在意对方听见没有。只要旁边有人搭个腔,他才有心情继xù

讲下去:“小爷我是神偷侯英杰的徒弟。自小被我师傅培养了一身偷盗本事,到这几日才算施展开来。你们听过吗,前几日大内皇上的贴身小衣被盗。那事儿就是小爷我做的。”或者他也感觉这种话他们不会知dào

,又自言自语说道:“对了,你们自然不知dào

。他们不会让这种话传出来的。不管怎么说,小爷我的本事很大。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个乞丐只管埋头吃饭,谁仔细听他说来?连叠声地答道。大,大,大,说完又吭哧吭哧地吃了半桌下去。

那守图又说道:“小爷我最近接了一单生意,雇主很是大方,先赏了我五百两银子。小爷我哪儿缺钱啊,就是闲得无聊找点事干,越是难做才越有意思。爷今天高兴,扔这一百两银子请大家吃个饭,今晚上爷却要干事了。”

乞丐又哼了一声。那守图话说完了,一脚踢翻了桌子,喝道:“吃饱了快滚吧。”

他话讲完了,乞丐却没还吃饱,依旧趴在地上抓着往嘴里送。这可恼坏了那守图,几个拳脚把乞丐踢了出去,自己几个纵越,消失在夜幕中。

醒了一觉之后,红翠惊讶地发xiàn

镜奁下面的抽屉打开了。红翠大惊失色,急忙拉开暗屉,里面的信件不翼而飞。红翠跌坐在地上,不由气闷骂道,哪个杀千刀,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干的?让她逮见了,非得抽他三五百个耳刮子才好。

红翠骂得厉害,惊动了格格。她翻身瞅见红翠坐在地上,嘴里不停歇地骂别人祖宗,问道:“你这丫头半夜又抽什么疯呢?我看最近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红翠指指背后的镜奁,委屈地说道:“小格格您看,我明明藏得好好的,可不知dào

哪个遭天杀的贼把信件偷走了,换了一个烂苹果,里面还有这么一个鬼画符之类的东西,这可要我怎么办?”

格格一听,也吃了一惊,急忙起身问道:“那东西拿来,我看看。”

红翠把手中的纸片递给格格。格格仔细一看,之间上面画了一个鬼头鬼脑的男子,男子身上却有很多只手,那样子倒像是佛家‘千手观音’似的,其中一只手里抓着的是一些信件,另一只手放下一只苹果。那意思明白是说,本人拿走了信件,换成了苹果。这张图不是用笔画出来的,应该是用红翠盒子里的胭脂画的。

格格心中震惊不已,这些信件里装的是冯广才贪污公银的证据。没有这些证据,怎么能扳倒他呢?她敢说李玉麟被杀就是他做的,她也曾想从李玉麟身上下手,妄杀无辜拿他入狱,可是手上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再说,李玉麟留下那些证据,就是想让格格想法灭掉这个贪官。可现在,证据没了,她要拿他怎么办?

丑时刚过,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窜进冯家大院。他轻车熟路直奔后院一个厢房。厢房门紧锁着,那黑影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三下两下开了门闩,轻身而入。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睡,那黑影也有意思,也不闹腾也不动手,竟搬把椅子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床上的人酣睡。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那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感觉身边有些不对劲。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眼前果真有人正直直地看着他。嘻嘻一笑,黑暗中只露着一口白牙。

床上的人吓了一跳。一身冷汗直袭上身,一骨碌翻身而起,抽起床头挂着的辟邪宝剑,喝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到冯大人府中?我也不想伤你的命,趁着我这会儿心情好,赶紧滚吧。”

那黑影动也不动,只管看着他傻笑,似乎很享shòu

这个过程的样子。床上的人怒不可遏。举起宝剑就要刺他。黑影一闪,抢过来他手中的宝剑反手架在他自己脖子上。床上的人此刻冷汗冒尽,全身颤抖,结结巴巴地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要钱有钱,要命没命,求爷爷只管拿钱,放小人一命。”

谁知dào

黑影噗嗤笑了。把宝剑扔到地上,低声说道:“别出声,是我——千面手。你让我盗的东西好了,就放在你枕头下面呢。”

黑影悄无声息地进来。还把东西放进自己枕头下面,这要是取自己性命,简直易如反掌。那人虽然惊恐万分。但既然已经知dào

了来人身份,胆气竟然壮起来。骂道:“我让你盗东西,可没让你这么吓我。如果不是老子胆子大。差点就被你这厮吓死了。”

黑影呵呵笑道:“这样才有意思么,否则有什么趣儿?”

那人喝道:“你有趣老子没趣,赶紧拿了银子滚!”

黑影兴致已尽,挠挠头,拿了银票又轻身窜出去了。屋子里的人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子神,看看外面天色,还有三四个时辰才能天亮。可这会儿的睡意早被那厮吓跑了,他爬起来,点亮灯,坐在灯前看那些信件。

这人正是柴福,他雇千面手那守图盗取这些密信。此时,他拿信在手,细细看了一遍,揣信在怀。他心道,等明早干爹起床,他把这些密信拿给他,正好了却他心头一件大事。他说过,等这件事了结后,赏自己出去当个县官干干,总比在这里低声下气的好。当了官,几年也贪这么三五万两银子,再往上买个大官,这样步步高升,甚是惬意得很。他越想越兴奋,情不自禁哼起小曲来。

床上另一人也被惊醒,迷迷蒙蒙中,冲柴福骂道:“死汉子,大半夜的发什么情?明早还得早起给夫人做饭呢,你只管嚎什么?”

柴福却不理她,枯坐无聊,索性穿上夜行衣,绕着后院跑起来。

天一亮,冯广才刚被丫鬟伺候着穿戴整齐,就听外面准时准点地报道:“干儿柴福给爷请安!这一晚上,爷可睡得好?”

冯广才坐在一把大椅子上,由着丫鬟跪在地上给自己修剪指甲,点点头,笑眯眯地对柴福说:“你起来吧,难得你一日几次给我请安。”

柴福爬起来,躬身侍立在冯广才身旁低声说道:“爷让儿子办的事情了了。”

冯广才眉毛扬起,哦了一声,挥手让丫鬟退下,正色问道:“你说得可真?”

柴福从怀中抽出密信,交给冯广才道:“爷看看,十拿九稳绝对不错。”

冯广才急抽出信件,一字一字地看完,这才舒展眉头,哈哈大笑。他拍着柴福的肩膀,连声赞儿子做的好。

柴福说道:“要我说,这些东西留着只是祸患,爷还是烧了它好。”

冯广才点头说是。柴福急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火烧了那些信件。火光中,冯广才笑得越加得yì

:“证据已毁,我再怕什么锦绣澜?明日,艾公子这帮人全都得死,那时,他们才晓得我的手段。我冯广才爬到这一步,可是他们随便能扳倒的?笑死人了。”

柴福欠身说道:“爷是谁呢?所以说孝敬爷是绝不会错的。”

冯广才知dào

他是来讨官职来了,呵呵笑说:“你放心,我这就禀告夏公公,透个风给他,等一有机会就荐你出去。”

柴福急忙磕头谢赏。(未完待续……)

第0068章 请叫花吃饭

这一日,御史张继贤又来到锦绣澜,这次,却不是讨酒喝的,是艾公子亲自请他进来的。当然,请人来访自然少不得要招待一番。以往,红翠见了张御史都躲着走,有时还开玩笑说他是穷叫花子。也不知dào

今天怎么了,红翠招待张御史特别殷勤。

红翠在外事房亲自准bèi

了一桌菜肴,她知dào

张御史最爱吃鹅肉,所以专门交代厨子添了好几道菜品,清蒸鹅,焖鹅,煮鹅汤,看得张御史直流哈喇子。他虽直爽坦白,但人并不傻,抹了一把嘴巴,转身就走。红翠急忙拦住他道:“御史去哪儿?红翠专门为御史准bèi

的一桌好菜,御史怎么能抬脚就走?为了这桌菜,红翠可忙了一下午呢。”

张继贤停下来,反问道:“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求我?否则你这丫头也不会眼巴巴地请我穷叫花子喝酒。”

红翠媚媚地一笑,说道:“谁敢说张御史是叫花子啊?谁敢这么叫我先撕了她的嘴。不过今日请张御史喝酒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家公子的邀请。您要走,先等我家公子出来再说。”说着,红翠不由分手,拽着张继贤坐在主宾位置上,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端给张继贤。

张继贤摇头一笑,接过红翠递过来的茶,细细抿了一口,自嘲道:“想我张继贤今日也能喝上红翠姑娘沏的茶,难得难得!”

红翠大言不惭地说道:“御史说哪里话来?红翠可仰慕御史得紧呢,一直想侍奉御史,就是担心御史家中没地方。容不下小丫鬟一个呢。”

红翠说得是实话。张继贤在三家巷胡同租赁了一间旧房子,里面四壁空空。别说丫鬟了,就是板凳都没有多余的一条。多亏红翠嘴巧。才为自己找个这么周全的借口。

好在张继贤大人雅量,生性又豪爽,且不喜欢和小女子计较,只问道:“你家公子什么时候到?”

话音刚落,公子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让张御史久等了,红翠这丫头可又招惹张御史了?”

红翠连忙掀帘说道:“哎呀,公子您可别这么说,红翠可不敢得罪我们的张大御史。”

张继贤也站起来迎接公子。公子摆手让张继贤坐下,自己在东首坐下。

张继贤料到公子绝不会轻易请他进府。首先开口问道:“公子请兄弟我来有何事吩咐?张兄我在府内叨扰公子这么多天,按说也该到出力的时候了。公子有话尽管吩咐,只要继贤能做到的,绝不说一个不字。”

公子也知dào

张继贤的性子,他性子直爽,最见不惯假仁假义,对他说话,最好还是直来直去的好。于是,公子开口说道:“张御史可知dào

顺天府尹冯广才冯大人?”因为不知dào

张御史和冯广才的关系。所以公子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哪知dào

张继贤一口茶吐出来,骂道:“什么狗屁冯大人?继贤只知dào

他是贪官之辈,媚上欺下,为人很是不堪。继贤多次都想参他一本。奈何手边没有凭证,恐怕空劳精神,反为他所害。”

公子点头说道:“那就好。实不相瞒,若晴确有一事相求。”

凑这当口。红翠急忙喂张继贤喝了一口鹅汤。公子把狱中李玉麟的事情如实道来,又把李玉麟逃狱后被杀。身边有冯广才贪污公银的罪证,这罪证在锦绣澜被盗,一一讲来。当然,公子并没有说他们策划了逃狱事件。

张继贤自思,他不是不想参倒冯广才。只是身边苦无证据,御史虽可以风闻奏事,只怕参他不倒,反倒被他陷害,岂不是功亏一篑?

公子见张继贤沉思,以为他不想冒险做这件事,只得说道:“张御史不必为难,若晴也只是随口一问。此事原本冒险,还是从长计议为是。”

张继贤大口地嚼着鹅肉,坦言说道:“公子不必担心,就算是扳不倒他,我也要碰碰这根硬骨头。此时先别说正事,且等我吃饱喝足再商量对策。”

公子自然点头说好。红翠呢,因为之前自己丢失了凭证,这会儿却使出十二分的殷勤,好生招待张御史。

吃完饭,公子和张御史去小书房商量对策。奏折要怎么写,措辞要怎么表达,从哪里入手。这些自然由公子和张御史考lǜ

,红翠只在一旁照顾好茶水就好。

商量好对策,恰恰是近晚饭时分,少不得又请张御史吃了晚饭才送出门。

红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揉着自己的小腰埋怨道:“如果不是用得着这个叫花子,红翠才懒得伺候他呢。站了一天,累死人了。”

应酬了一天,好不容易这会儿静下来,公子坐在桌前,翻起一本书,刚看了两页。听她这么唠叨,说道:“你可积点嘴德吧。你不过是跑了跑腿,人家可是冒着要掉脑袋的风险。张御史虽家境贫寒,为人却很正直,这一点,你可不能小觑了人家。”

红翠撇撇嘴道:“正直又不能当饭吃?这世道,离了银子寸步难行。想干事不想干事的,没有银子都成不了事。你说那梁山好汉,抢不来银子,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哪能替天行道?不是我说,就说咱锦绣澜吧,如果没有那些多当铺撑着,我和小格格只能回江宁种田去了。”

公子瞥了她一眼,嘴上却没有反驳。她心知红翠说得不错,俗话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刘邦成事还需yào

萧何那个财神爷呢?这一点,红翠却比若晴有能耐。

红翠见小格格没有呵斥,也就住了口。她这点心机还是有的,见好就收,莫多嘴讨人嫌。

“公子,可不好了!”暗香快步进来,也不及行礼。急急忙忙说了一句。

看来外面确实有紧要事情发生,否则暗香不会这么冒失。公子和红翠同时站起来。公子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暗香答道:“醉春和乱蝶被顺天府抓走了,说是什么乱党闹事。”

公子呵斥道:“什么乱党?清平世界。哪儿来的乱党?”

暗香说道:“暗香也是这么问的,当差说是多和尚的帮凶,多和尚已经招认了。”

原来,冯广才立志要斩草除根,将公子这一行人尽要杀死才好。之前他原本借许长佑之手打杀乱蝶和醉春,哪晓得狱中动乱,乱蝶和醉春一起逃狱而走。后来洛青松从中说情,冯广才乐得落个人情。后来他暗自侦知李玉麟把证据交给了锦绣澜,这事和艾若晴有一定的牵涉。事以至此,不得不杀之以除后患。他不可不想拿自己的官帽做赌注,宁肯妄杀一千,不能漏过一人。

要想砍掉公子的羽翼,自然要从公子的身边人着手,先抓来乱蝶和醉春再说。他抓来多和尚,严刑酷打,指望多和尚攀出乱蝶和醉春。多和尚腿虽残了,但人很有志气。被冯广才的人打得遍体鳞伤。至死都没有指认乱蝶和醉春和自己是一伙儿的。不得已,冯广才让手下的主薄写了一纸认罪书,盖了多和尚的手印。冯广才凭着这张认罪书,诬赖乱蝶和醉春是乱党。抓走了他们。

锦绣澜这面还没动手,冯广才已经直杀过来,一步将军。且不说公子正在紧锣密鼓布置对策。洛青松却先行一步,做起了和事老。

原来。洛青松听那日红翠说事情都由柴福引起,心道。柴福是冯广才的干儿。这事如果冯广才不点头,柴福可没那么大的胆儿。他有心帮公子一把,进了冯大人的府邸,递了拜帖。

冯广才见是洛青松私访,连忙道书房有请。想当年,洛青松的父亲洛家声跟着大将军年羹尧八面威风,就是王爷也得给三分薄面。后来洛家声去世,洛青松继承爵位,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巡捕参将,但他私下依旧和那些王公大臣多有来往。不仅如此,他手下还领导着若干‘周天’派弟子,结交了很多江湖上人物。这些人确实了不得,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们黑了。如此,洛青松虽没有当年老爹的名望大,但却比老爹在时更显赫。

洛青松由家仆领着进了外书房,丫鬟献上茶水。不一刻,冯广才迈步进来,笑嘻嘻地和洛青松施礼:“哎呀,哪阵风吹小老弟过来了?打从年前一别,我们可有阵子没见面了。原来,我说过年时邀小老弟出来坐坐,可琐事太多竟也没顾上。不成想今日小老弟屈驾进府,说什么也得喝完水酒再走。”

洛青松呵呵一笑,说道:“你老兄的酒我可不敢随便喝,不定你在里面下什么呢?你越说得客气,我就越是心虚。”

冯广才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小老弟真会说笑话。我疼小老弟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

洛青松懒得和他周旋,索性坦言说道:“青松确实有事相求,老兄要办好了这件事,就如帮了青松自己一样。”

冯广才笑眯眯地一口应承,赌咒发誓说只要他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洛青松说道:“那是再好不过。原也没有什么大事,对老兄来说直如举手之劳。锦绣澜的二侍卫是不是在老兄手里?青松和艾公子有些交情,请老兄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冯广才想也不想,爽快地说道:“小老弟和锦绣澜的交情很深嘛。这有什么,之前,小老弟说让放他们出去,老兄不也照做了。这次,老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手下抓住了多和尚。多和尚可是京师巨盗,皇上都知dào

的人物。这多和尚承认说他们是一伙儿的。老兄也是没办法才抓的他们,否则老兄岂不知你们之间的交情?”

他越是说得爽快,事情就越难行。洛青松知dào

他‘笑面虎’的为人,人前笑如春,人后狠如风。如果他愁眉不展左右为难了,这事就可行。他答yīng

的如此爽快,看来是在敷衍自己了。(未完待续……)

第0069章 结果柴福儿

洛青松见软的不行,只好先礼后兵。他呵呵一笑,冷冷地说道:“老兄糊弄谁呢?柴福儿是谁?柴福儿在彰德府做的事情,我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劝老兄,这件事还是就此罢了。”

听他说到彰德府,冯广才心中一凛,但那件事死也不能承认,只能卖傻说道:“老兄我不知dào

小老弟在说什么?”

洛青松正色说道:“你不知dào

我很知dào

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老兄非逼我拿出证据来才行?”

其实,洛青松只是听红翠那么一说,证据什么的真没有。可洛青松深谙诈术,此时用到,很是得心应手。

那冯老儿倒也经得起诈,心中虽惊慌不已,脸上却憨笑依旧:“这么说来,老兄倒要见识一下了,小老弟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

洛青松心中一怔,没想到他还真沉得住气。但洛青松也不是泥捏的,呵呵一笑,淡定地说道:“好,既然老兄要见识证据,小老弟这就派人取去。等人回来,可别怪小老弟翻脸无情不认人。”

说完,洛青松转身就要离开。毕竟是冯广才心虚,他真怕事情僵了。再说洛青松路子广,保不准从哪儿摸到的证据呢。于是,他趋前一把拉住洛青松笑道:“小老弟说哪里话,小老弟说有就有,老兄还能不信?柴福儿确曾对我说过这件事,他去彰德府办事,因为公事赶得急,不小心撞坏了一路人。不过我打听得清楚。那人原是朝廷钦犯,原本该年前处死的。当他回来告知我时。我原不该包庇他。钦犯原该抓回来律法处置,他却是误伤人命。既然小老弟要追究这件事。老兄定要严查此事,如果柴福儿果真误伤了李玉麟,老兄我也碍不过《大清律法》,立即捕他入狱。”

洛青松心道,这老儿果真狡猾异常。见事情败露,却把干儿推了出来。但此时,洛青松真拿他没辙,只能恨恨说道:“老兄既然要严正凶手,兄弟我无话可说。老弟我希望柴福儿。老兄的干儿,不要白白死了才好。”洛青松故yì

把干儿说出来,奚落他一顿。

冯广才哈哈大笑,端茶谢客说道:“小老弟尽管放心,老兄我堂堂三品府尹,岂肯因一干儿坏了律法?”

洛青松哼了一声,甩袖告辞而去。

等洛青松刚走,柴福儿立即从屏风后面钻出来。原来,他一直躲在后面偷听呢。他听干爷要把他交出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

冯广才扶起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柴福一脸哭丧地说:“爷还说什么?柴福都听见了。柴福可是为爷办事,爷怎么也得救柴福一命。”

冯广才说道:“你想多了。我那是应付他的话,岂肯真将你交出去?如今,你在我这里并不合适。快收拾行李回老家避避。等他来询问我的时候,我就说抓不到就得了。等风头过去。我再叫你回来。”

柴福心内好生委屈,原本是奔着一官半职做事的。干爷答yīng

自己。等处理了锦绣澜的事情,就派自己出去当县官,也好光宗耀祖一番。这下可好,别说县官了,转眼就成朝廷案犯了。

柴福自思回老家后,恐怕再难被老爷叫回来。他知dào

老爷的性子,可是过河拆桥的主儿。这会儿因他被挟,还有讨价还价的份儿。等回了老家,山高皇帝远,死都不知dào

咋死的。

想着这些,柴福竟嘿嘿一笑,凑近干爷冯广才说道:“按说老爷说什么,奴才就该听什么。”这时,他却不叫爷,叫起了老爷。

冯广才点头说道:“你想怎样?”他料到柴福下面不是好话,所以这时也嘻嘻一笑。脸上虽都是笑容,心里却在盘算怎么一手掐死他。

柴福半软不硬地说道:“老爷也知dào

,奴才之前是混山寨的,讲究的是杀人不眨眼,眨眼不杀人。凡事得预先留后路,否则被人砍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的。所以,之前交给爷的密信,奴才事先临摹了一份。奴才回老家也没事,就是请老爷给点路费。过了这一年半载,势必请老爷叫奴才回来。”

冯广才哈哈大笑,拍拍柴福的肩膀赞道:“果真是我的干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让黄铜给你准bèi

一千两银子的路费,你好好回家种田去吧。”

柴福磕头谢赏,急匆匆回厢房收拾东西,拖上婆娘,雇了一辆驴车,日夜不停地回老家承德。

书房内,冯广才阴沉着脸,狠狠地把茶杯摔在地上。总管李海趋步进来,小声地叫了一声老爷。

冯广才撇转脸,瞪着他道:“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李海磕头说道:“小人家中老母生病,想休假几天。这里已经交代了刘副总管。小人这就要出去,过来给老爷辞行。”

突然,冯广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呵呵一笑,请李海起来说话。

李海受宠若惊,再次请求道:“昨日已经和老爷夫人说好,今日就走。如果无事,小人这就出去了。”他深知老爷脸上有笑,不是喜就是祸。眼前这情形,只怕不是好事。

冯广才笑道:“你先别忙着走,我问你一件事。前几日,你和我出去打猎,有个雄壮汉子一箭射死一头野猪。那时我恼他憯越在我前面,命哄他出府。那个汉子你可知dào

?”

李海不知dào

老爷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小心回答说:“小人听从老爷的命令,当日就把他轰出去了。”

冯广才连连摆手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叫什么名字,快叫他回来。我有事找他。”

李海怔了一怔,随即回答道:“小人记得他外号‘花面虎’。因为他力大如虎,所以外面的人都这么叫他。小人和他不熟。但家丁冯狗儿和他甚熟。小人可以派冯狗儿找他进来。”

冯广才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花面虎,这名字好。你快找他进来。我立即就要见他。”

李海答yīng

是,急出门寻冯狗儿去了。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这花面虎才慢慢踱来。见了老爷,也不知跪拜,只抱拳大声说道:“老爷叫刘五儿进来作甚?刘五儿和几个好朋友有约,赶着喝酒去。老爷有事快说。”

此时,冯广才也不怪他粗鲁,也不嫌憎他无礼,竟自挽起他的手亲热说道:“果然是条汉子,爽快!好汉,快请坐!”

那刘五儿却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说道:“五儿也不是好汉,不过是身上有些功夫,打猎有些蛮力。老爷也不用说他套话,叫五儿过来有什么事吩咐。五儿能干就干,不能干且走人,回家喝酒去。”

冯广才又呵呵一笑,说道:“那我就直言了。我想让好汉挣点银子,不知好汉肯否?”

冯广才话还没说出口,那刘五儿却问道:“老爷让我杀谁来?给五儿多少银子?”

冯广才哈哈大笑。他明白对付这种人。不用说那许多废话,直把名字行踪说来,事完付钱就行。做他们这一行的,只问报酬。不问原因,知dào

的越少越好。这倒省了冯广才的口舌。

于是,冯广才把干儿柴福的名字相貌行踪尽数告知。务必要提着柴福的人头来见,当然。还有柴福儿身上的一千两银票也要拿来。至于他婆娘,留着也是祸患。索性也一刀毙了。事成后,冯广才答yīng

给他五百两银子。

刘五儿二话不说,顺口答yīng

。做一笔买卖,能挣五百两银子,这算是天上砸了一个金元宝给他,他还有什么好谈的?

从冯府出来,刘五儿先去告知朋友,约来日再聚。他却单身行装,日夜兼程,赶在永平府截住了柴福。

一见刘五儿,柴福心知己命不保,急忙跪下磕头求饶,并拿出一千两银票,情愿拿银票换自己的性命。婆娘爱杀就杀吧,此时却顾不上她。

刘五儿接过来银票,揣进自个怀里,一刀结果了柴福的婆娘。眼看着自家婆娘被砍,柴福心中暗道,无论如何救了自己一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再找一个婆娘就是了。只是银子没了,还要想办法再弄点才是。到这个份上,索性豁出去了,重回京师,找干爹了结去。

这一转念间,那刘五儿却再次提刀直奔柴福而来。柴福全身颤抖,哆哆嗦嗦地问道:“好汉爷爷,我们说好了,银子你拿走,命我留下。”

刘五儿拱手一拜,说道:“对不住你了。做我们这一行,看重的最是信义。没有信义,以后五儿还怎么在道上混?五儿拿了人家五百两银子,少不得拿出20两,为你两口子烧点纸钱,找和尚念个往生咒,你们好生投胎去吧。”

说完,一刀而下,柴福的头骨碌碌滚到地上。刘五儿娴熟地用口袋一装,一跃上马,径直回去交差去了。

打从红翠和丽春院众姐妹结识,这些日子有一天没一天就往那儿跑。说来,红翠和宛如倒不是很投缘。宛如性子高傲,处事冷淡,谈话也是文绉绉不甚爽快。红翠在丽春院最投缘的姐妹是青丝。青丝在丽春院排名第二,长得颇有姿色,最有意思的是性子爽直,却和红翠一样有一说一。

那一日,红翠再次来到丽春院,和肖妈妈谈长论短。提到青丝,红翠早多了个心眼,她问道:“青丝姐姐一次也没回来吗?到底嫁到谁家了?喜酒都不让我喝一杯,可别让我再见她,小心我一耳刮子掴过去,一点情意都没有,太不够意思了。”

肖妈妈笑道:“红翠姑娘可别这么说,看这丽春院,我最喜欢的姑娘就是青丝了。可人家攀了高枝,我也不能拦着不是。可是俗话说得好,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的?”

红翠磕着瓜子,噗嗤噗嗤地吐着皮,嘴里却依旧不肯放过青丝。哪知dào

门外传来清脆的呵呵声,再一看,眼前不是青丝是谁?(未完待续……)

第0070章 京师一怪官

青丝身穿大红褂子,绣罗裙,脚上红红绿绿一双小绣鞋,袅袅地站在红翠面前,抬手给她一下,嗔道:“我才几天不来,你就骂上我了?”

红翠把手中的一把瓜子扔到地上,站起来和青丝相拥一抱,欢呼道:“哎呀,好姐姐,今天说什么你得做东,请我喝杯喜酒。快说,你到底找的谁家亲姑爷,也不让红翠见见,是不是怕红翠抢了啊?看你小气的,红翠虽然有些势利,但绝不是抢姐妹男人的人。”

青丝苦笑说道:“妹妹要抢,姐姐让给你,只怕妹妹不要。糟老头子一个不说,家里大奶奶小奶奶哪个都不是善茬。姐姐我在那儿就是被人挤兑的那个,心里苦闷的很哪。”

红翠拉起青丝说:“别说那丧气话,今日我们姐妹小聚,只管饮酒才是。”

肖妈妈也附和道:“对,对,你们姐妹也该聚聚了,红翠姑娘念叨你好久了。我去准bèi

酒菜,你们去青丝的房里说话。”

她们自也二话不说,手携手上楼,来到青丝原来的房间。这房间还保留着青丝走之前的原样。一开始,丽春院好几个姑娘都嚷着要进来。毕竟丽春院也是分等级的,只有像宛如、青丝和娥眉这样的一等姑娘才来住上房。青丝好容易除籍了,却有其他姑娘等着入住这房间呢。但肖妈妈心想,这房间一时半会也不需yào

人进来,且等过完年,重新选花魁。定了一二三名,再重新分房。

两人挽着进来。并排坐在床上,好一阵叙旧。青丝埋怨说。冯老爷好生厉害,家中妻妾一律按典刑上的要求来,谁也不能憯越不合规矩。青丝在家排行第五,家中最小的姨娘,是谁都能呼来喝去的主儿。这且不说,冯老爷笑里藏刀,连干儿柴福都找人灭了,这样的男人虽然同床一室,但实实是战战兢兢。夜不敢寐。

听青丝说到柴福,红翠心中陡然一惊。她心道,原来柴福在她家,却要好好打听一下。红翠脸上不动声色,笑道:“姐姐且慢说来,我去催催肖妈妈,看酒菜准bèi

得怎样了。我们边喝酒边聊天,不比空肚子说话好?”

这时,肖妈妈带着一个丫鬟。手里端着菜盘,上面放着四五碟精致小菜。后面一个丫鬟手里却托着酒壶酒盏,紧跟在后面。红翠先闻了闻酒,知dào

是这里上好的‘武林春’。点点头又看看小菜,从怀里摸出一个元宝,扔给妈妈说道:“劳烦妈妈了。我和姐姐好好聚聚,你可不能搅扰我们。”

肖妈妈见钱眼开。嘴里直道:“又让红翠姑娘破费了,我就知dào

红翠姑娘比外面那些爷们还大方些。你可不知dào

。那些爷们一个个小气的,喝剩下的半壶酒都不舍得扔,非要存放在柜台,等下一次回来再喝。青丝啊,你可得好好陪陪妹妹,天底下可再没有这么好的姐妹了。”

肖妈妈唠叨个没完,无非是银子在作怪。红翠推着她直往外面走:“你个多嘴的老婆子,快快忙你的吧,别在这儿讨人嫌。”

肖妈妈依旧乐呵呵的,边走边嘱咐青丝招待好红翠,那样子倒像红翠是食香客似的。肖妈妈一走,屋里顿时清净下来。红翠索性把侍奉的丫鬟也叫出去,这才和青丝对坐着。

她先是捡无关紧要的话问了几句,之后才慢慢切入正题。柴福的干爷是谁,柴福又是怎么被杀的。青丝喝了两杯酒,对红翠也不提防,却把知dào

的全盘告sù

了红翠。

这么一下来,红翠摸清了大概的来龙去脉,心道,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冯广才主使。李玉麟手里掌握着他贪污银子的证据,他指使许长佑抓他入狱,判斩刑。不成想,小格格救李玉麟出去,他的卒子许长佑做了替死鬼。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派人杀死了李玉麟,想夺回证据。他没聊到李玉麟在临死前把证据送到锦绣澜,交给小格格。他又派柴福找人偷走了证据销毁。之后,又想斩草除根,先抓了醉春和乱蝶,接着恐怕就要轮到小格格和自己了。

红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么一个恶人,一定要让小格格除掉他。这么想了一会儿,却没心思喝酒了。

她站起来,捂着肚子对青丝说道:“哎呀,姐姐,看我肚子痛得厉害,想必月事来了。不好,我这里却没有卫生带应付它,得赶紧回家去。”

青丝刚打开了话匣子,喝得起劲,忙劝道:“妹妹忙什么,这里还有我现成的卫生带,你只管换就得,忙着家去干什么?我们还没聊尽兴呢。这酒半壶都没下去,妹妹这么一走,好不扫兴。”

红翠哎呀一声揉着肚子翻滚在地上,一脸痛苦,嘴里直喊痛。红翠闹的动静最终惊动了肖妈妈。肖妈妈推门进来,见红翠如此情形,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询问红翠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坏了肚子?这可怎么办?我叫人给姑娘找个大夫来?”说着,就要急冲冲出去找大夫。

红翠急忙拉住她,艰难地说道:“妈妈快别叫大夫,说出去丢人。那日我和一位公子酒醉乱——性,不小心有了,我想这是要小产。妈妈也别管我,快找一乘小轿,送我回锦绣澜。我家公子自有妙方。”

此刻,青丝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肖妈妈一起搀扶着红翠出门上轿。

三家巷胡同一所破旧的院子内,没有什么左右厢房,更没有前院后院厅堂,正前方只有一间屋子。进去这间屋子,只有一案一几还有一张旧床,上面铺着一床露出棉絮的被子。俗话说京官难做,更何况是像张继贤这样清廉的京官。别的京官多半等年底从地方官那里收一些炭敬,可张继贤呢,别人好心送进来银子。都被他骂出去了,甚至还要上奏揭发别人为官不正。这一来。谁还敢进门送银子啊?以后,别人都知dào

他是京师第一怪官。

这个时候。他却趴在那张案几上写奏折。奏折却是这么写的,臣张继贤今有一本参奏:臣张继贤原为御史,身肩有为民请命,查处官员贪贿之责。近闻顺天府尹冯广才有贪污公银之实,并雇人杀凶灭口。臣虽没有确凿实据,但请皇上明查冯广才。如确有其事,请皇上圣裁!

写完奏折,他又重新查看一番,斟酌了好一番。才把奏折封好,这时天还没破晓。张继贤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寻觅一番可有能吃的东西。可是屋内空空,连个硬馒头没有。门外传来卖豆汁的叫卖声。他翻看了一下衣袋,摸出几文钱,去门外买了一碗豆汁草草进食。

看看天色,差不多就是上早朝的时候了。他没有轿子,也没有马匹。只能步行过去。走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张继贤来到东华门,进入后穿过景运门,来到乾清门。此时。各大府院大臣都恭候在这里,其中就有冯广才。冯广才见谁都笑眯眯的,似乎跟弥勒佛一般。到处攀交情。

见张怪官到,冯广才亲切地寒暄道:“张御史早啊。这么冷的天。您也不说多穿件衣服,看把您给冻得。要不先披上我这件?”

张继贤摆手说道:“我却不像冯大人一般出门有轿子,抬脚有驴子,张某出门靠的都是两条腿,也不怕什么天寒地冻。”

冯广才见话不投机,也没多说什么,依旧笑眯眯地和他人搭讪去了。

这样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卯时已过,这皇上怎么还不出来啊?大臣等得有些心急,纷纷问道,皇上今天是不是有事不早朝了?

就在大臣议论纷纷的时候,从宫内走出一个太监,却是大名鼎鼎的夏公公。夏公公手拿佛尘,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目无表情、视若无人地走出来。大臣知dào

夏公公必是来宣旨的,急忙鹄立静听。

这夏公公先是清了清公鸭嗓子,然后缓缓念道:“今日皇上圣体欠安,早朝免了,众臣退吧。”

一听此语,大臣抖抖衣衫,谢恩之后先后离开。夏公公宣完旨,转身也要离开。冯广才故yì

先走一步,在宫门拐角处拦住夏公公,作个揖,打个礼,笑问夏公公近来可好。

夏公公低声说道:“最近宫内没什么事,皇上做晚上和宜妃娘娘多喝了几杯,早上还没醒呢。”

冯广才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偷偷塞给夏公公,说道:“还请公公多给操心。”

夏公公脸上笑靥如花,回道,那是那是,转身径直离开了。

离开的大臣中,自然有张继贤御史。他见早朝散了,身上的奏折还在怀中揣着呢。心中当心不下,自去递了奏折,这才慢慢转回家补觉去。

过了一顿饭时候,乾隆皇帝才从宜妃处出来。他坐金舆来到太和殿,开始批示奏折。这一看却第一眼看到了张继贤的奏折。他乍一看奏折,心中自思,冯广才一向为人和善,处事平和,不成想却是这么一个奸人。他刚从政,虽不像父皇那样严酷,但也不能容这种贪官小人。这么一想,就要下旨严办冯广才。转念一想,此处也说到,是风闻奏事,朕刚登基没几年,万一曲杀了好人,岂不凉了臣子的心?

想了一会子,最后他问道:“夏不仁在?”

一直在外面侍立伺候的夏公公急忙趋身进来,秉道:“在,在,奴才在呢?”

乾隆随口斥道:“你去冯广才处奉旨申斥,骂他可曾贪贿公银?如有此事,却骂他一百个混蛋王八羔子。”

夏公公心中暗叫一个不妙,但见皇上只是随口吩咐,似乎并没有严旨拿办的意思。夏公公奉旨申斥,也无非是警告冯广才,以后要安心做事。既然夏公公传旨申斥,那么骂什么,怎么骂就看冯大人的意思了。

乾隆吩咐完,夏公公心里的小算盘也盘算得差不多。他跪安磕头之后,走出大内,一溜烟骑马到了冯府。

此时,冯大人还在府内和青丝闲谈。忽听门外报道,夏公公到,心中暗自吃了一惊。

青丝进府若干日子,也晓得规矩,帮冯大人换好朝服,由他出去跪接教诲去了。

夏公公进门没有和冯大人寒暄捣鬼,毕竟是奉旨申斥来的,现在的身份代表了当今皇上。他开口说道:“朕有话骂你。”

夏公公刚说了这五字,略停了一下。冯广才是何等人,一定朕有话骂你,立即就明白了夏公公的意思。招手奉上纹银五百两。

夏公公见了银子,才又接着骂道:“朕问你可有贪贿公银的事情?如有,速速改了。”

完后,申斥完毕。原来,奉旨申斥却是好一桩美差。皇上如有什么事要质问大臣时,就派太监出去质问。太监去了大臣家,大臣有全数银子奉送的话,公公就免了骂无数‘混账王八蛋’这一层。交半数银子时,就骂半数的‘混账王八蛋’;如果大臣守着银子半文没有,那公公对不住了,一二百个‘混账王八蛋’脱口而出。大臣还得跪着静静聆听,生被太监骂得头冒汗、腿抽筋才成。

冯广才自然知dào

规矩,老老实实孝敬了五百两银子,这事就草草过去了。接完骂,冯广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和夏公公私下里相见:“公公,皇上为了那般发怒?”

夏公公受了银子,把奏折的事情原原本本交代给冯广才。冯广才一一受教,好好送公公出府。

送走夏公公,冯广才暗骂,好个张继贤,拉屎拉到我头上了。你以为我冯广才是软柿子,任你捏呢。等着瞧,我冯广才只叫你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的。

知dào

事情不对,黄铜早避到外面守着去了。这时,却听见老爷喝道:“备轿,我要去衙门办事。”(未完待续……)

第0071章 京师红公子

午后,丽春院肖妈妈接到一位名叫红公子的贵客。这位红公子器宇轩昂,穿着不凡,一看不是大富就是大贵。红公子身后并没有更多跟随,只有一跟随恭谨地伺候着。肖妈妈和往常一样迎接贵客,问贵客在院内可有相识的姑娘。

红公子直言道:“听闻你们这里宛如姑娘是个妙人,本公子也是奔着宛如姑娘来的,其他人不见也罢。”

肖妈妈为难起来。为什么是个贵公子都非要宛如呢?不过像丽春院这样的地方,只有迎客却没有送客的。肖妈妈呵呵一笑,说道:“红公子稍等片刻,我去看看宛如起床没有?贵客不知,我这宛如生来矫情的性儿,午后,必要小睡半个时辰,任天王老子来却也不理睬的。妈妈我为此也没少训斥她,可她啊,依旧我行我素。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身后的跟随骂道:“混账东西,我家主子是什么人?只有人等我家主子的,却从没有主子等人的。”

肖妈妈怔了一怔。红公子却摆手说道:“你尽管叫姑娘去,我且略坐一坐。”

肖妈妈急忙上楼请宛如姑娘。红公子被丫鬟引了坐下,沏茶。红公子端端正正地坐下,四下里观看。见这丽春院果然布置得暖心异常,更兼众姑娘软玉温香,莺莺燕燕,倒似进了天宫玉阙,神仙一般。

红公子心情陡然开朗起来,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倒也是上好的明前龙井。正要再细细观看墙上的名人字画时。肖妈妈却乐呵呵一颠一颠地下楼说道:“我家宛如说了,请红公子上楼说话。”

红公子抱着要见宛如的心。龙行虎步地上楼。推开门,只见里面一个姑娘正从床上坐起。脸上略施粉黛,一缕缕青丝垂在颊边,慵懒异常,别具异样风采。

这红公子见多了端庄正装的女子,此时一见宛如,倒似吃腻了荤腥,恰见到了一盘素净清淡的小白菜似的,欣喜异常。

宛如瞥眼见到红公子,依旧淡淡地说道:“奴刚酣睡醒来。客却勿怪。”

红公子一见到宛如,魂儿都要飞入九天,哪还怪罪得了?笑嘻嘻只管说道:“姑娘慢起,小心晕厥,我只管坐着,不碍事。”

宛如莞尔一笑。这一笑,更把这红公子勾得yì

乱神迷。宛如慢慢下床,坐在奁镜前梳理秀发。红公子直直地盯着宛如,此时却再耐不得。走进来,从后面揽住宛如的头发,一把抓住宛如的手。宛如停下来,听红公子道:“汉时。张敞画眉,以后有了举案齐眉之说。我却认为这是一件美事呢。”

宛如虽然只是一青楼女子,但毕竟家境不凡。尤生成一双慧眼,有识人之能。这也是之前她对艾公子青睐有加的原因。今日见这红公子。气态雍雅,不似凡人。却有心一试。

宛如由着红公子梳理秀发,嘴中却淡淡问道:“红公子是哪里人?在京作何营生?”

红公子随口说道:“我是一布商,来京贩卖布匹。听说丽春院宛如姑娘是花魁中的翘楚,特来拜访。”

宛如嫣然一笑说道:“红公子客气了,不是宛如说破,像宛如这样接客有年,未尝有见风采似君,令人敬仰,今日可谓仅见斯人了。”

红公子听闻此言,虽心中窃喜,嘴上却诧然道:“京师繁盛,游客众多,名人才子,不知几何?你怎么说仅见斯人呢?”

宛如摇首道:“红公子此言差矣。红公子所说京师才子居多,但我看似红公子这样气质伟岸、忧国忧民的人,目前没有第二个呢。”

红公子好生惊奇,只怕她只是编纂好的言辞,只是微微一笑。

宛如又道:“细细观看,红公子,相貌清癯,目如惊电,颧骨隆准,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奴婢虽不识大体,但公子也不要以为奴就是青楼贱物呢。”

红公子很是吃惊,但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笑着请宛如喝酒。宛如也识趣,陪公子小酌几杯。几杯酒下肚,红公子起身环行,见梳妆台雅致,多宝阁古旧,绮阁清华,湘帘案几,天然美好。他回头看了一眼宛如,眼见得美人妩媚动人,这一眼恰被宛如瞧着,迎眸一笑。红公子感觉晕晕然昏昏乎也。他掉转头来,旁顾书案上,卷轴书画,堆积如山,信手展阅,却多是文士赠联,乃指着这些赠联问宛如道:“联对这么多,其中有没有让你满yì

的?”

宛如毫不掩饰地答道:“说来不怕公子冒昧,宛如虽略谙文字,未通三昧。但觉这些赠联中多是泛泛之词,不甚契合宛如的心意。”

这一激,只让红公子豪兴大发,欣然道:“我却赠你一联如何?”

宛如自然答yīng

。随即,宛如取出宣纸,磨墨濡毫,用镇纸下笔。这红公子提笔,沉思片刻,下笔书写,但见联语为:不是美人出风尘,恰若天女降人间。

宛如见这一联,一字一字念道,很是喜慰,连声赞好。只是说这美人、天女未免过誉之词。红公子细细观看一番,很是得yì

,虽署上款,写了“赠丽春宛如”,再要署下款。

宛如忙摇手道:“公子且慢!宛如有话说。”

红公子停住了笔,听她说道:“上款公子署上宛如贱名,下款也该署公子尊号。彼此虽贫富有差,但宛如也不是十恶不赦朝廷命犯,公子如不介yì

,何必隐姓埋名?宛如认为大丈夫自当磊磊落落,天地名姓,原也不该遮遮掩掩。”

此时,红公子才晓得宛如的厉害,只这一张巧嘴,真真无话可驳。于是,他不再犹豫,竟署名长春居士,随后掷笔案上。宛如凝眉瞧了一会儿,突然跪下磕头说道:“宛如无礼了!”

红公子见她并不说破自己身份,心中喜她乖巧,抬手淡淡说道:“卿起来吧,这里不是九重宫内,没有那许多规矩。我们依旧像刚才那样喝酒聊天方才自在。”

原来,这红公子却是微服私访的乾隆皇上。他这一访,不仅艳遇了京师第一花魁宛如,却也了却了公子一桩心愿。

真不敢相信,转了一圈,乱蝶和醉春又回到这破牢房里来了。不过物是人非,曾经的李玉麟已经魂飞冥府。乱蝶仰躺在柴草上,单腿翘着,百无聊赖地骂着娘。

醉春还好,到那儿都跟没事人一样,除了没酒没肉,这点比较难过。可惜看门的狱卒赵三已经离开。那次逃狱事件后,这里所有的人都被开籍回家了。衙门大换血,全是不认识的新人。这次的狱卒叫费名神,长得秀秀气气,很是俊俏。有事无事,乱蝶就对着人家胡言两句,但人家也不上他的套,只管羞羞答答点头说好,再说第二句却也没有了。

乱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四弟,你说我们下山后,我和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不是被关就是被押,是不是在山上老背着师傅吃酒肉,佛祖生气的原因?”

醉春淡淡地答道:“那是你干的事儿,我什么时候偷吃过?”

见醉春不认账,乱蝶更急了,从柴草堆上翻身而起,大声说道:“你胡说!哪一次不是你和我一起做的?八月十五那日,师傅睡着了,我们俩个偷偷在山上逮了两只野鸡,生火烤着吃了。结果,忘了收拾鸡毛。早上,师傅起来发xiàn

满地的鸡毛,罚我们扫了一个月的院子。还有那次,冬至的时候,我们去山下打酒喝,却和师傅撞了个正着,被师傅拧着耳朵回山,这些你敢说不是你?”

醉春置若罔闻,撇撇嘴叹一口气念道:“贫僧久不在江湖,江湖上的事情早忘了。”

乱蝶嚷道:“四弟,你也忒无赖了些。三哥我虽然不做好事,但起码嘴上还承认些。你倒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三哥我却受不了这样的人。来,来,来,我们打一架。”

原来,乱蝶在牢房中闲着无聊,要找点事做。在牢房里,也没有姑娘唱曲,也没有绣春画可看,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架了,还能派遣一下狱中的寂寞。

说完,乱蝶率先跳起来,对着醉春就是一拳。他的这种小把戏醉春深悉之。也不见醉春怎么动弹,早躲开了乱蝶的拳头。乱蝶见醉春有所反应,越加挑衅起来,索性东一榔头西一拳地混打起来。这种打法也没有什么章法,颇像市井小民在街头殴架。醉春躲不开去,只好随机跳跃,逃不开也给他一下。

被打了的乱蝶很是兴奋,呜呜呀呀地喊着,拳脚乱舞跟失心疯一般。两人对殴着,却比刚才热闹一些。费名神坐在牢门外,只管呆看,也不来阻拦。

这样玩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脸上都微有汗水。乱蝶浑身舒泰,只嫌牢房小,打不尽兴。他求费名神打开牢门,让他们出去透口气。费名神也不搭理他,只管腼腆地一笑而过。

这时,两个狱卒押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子进来。这男子年纪也不很大,最多十七八岁的模样。男子双手被捆,嘴里依旧死死地摇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苹果。

乱蝶停下来,煞有其事地看着这个少年。

两个狱卒对费名神说:“打开牢门,让这个犯人进去。”

费名神答yīng

是,从裤袋中摸出牢门钥匙,开了牢门。一个狱卒解开那少年手上的锁链,推他进门道:“敢偷我们老爷的银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是我说,只要你关进这里,就别想逃出去,等着被秋后处斩吧。”(未完待续……)

第0072章 诬告藏禁书

那黑少年终于拿下嘴里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笑嘻嘻道:“那可要等到明年了,今天秋天才刚过。”

那狱卒嫌他油腔滑调,对着他后背抽了他一鞭子,骂道:“到这时候你还滑舌?”

这一鞭子抽得迅疾,黑少年一个不当心,苹果掉在地上。黑少年转过身,怒道:“打我做什么?你老爷偷了我的银子,不是我偷了你老爷的银子。这世道还有天理没有了?当官的作威作福,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那狱卒见他顶嘴,还要再抽。醉春拉黑少年到一年,劝道:“小哥少说几句吧。”

外面的费名神也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儿,也劝那俩个狱卒回去喝茶,不必和犯人计较,他们都是活不了几天的人。

俩狱卒这才愤愤走开。静下来,醉春问黑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到这里来?”

黑少年捡起地上的苹果,好意让让醉春,醉春忙道不必了。乱蝶本来已经停下,兴致勃勃地看好戏,被醉春这么一拦阻,什么都看不成了,不禁恼道:“你管人家做什么?自己都要死的人了,还有心管别人?暗香那家伙,这半天也不知dào

给我们送点酒肉来,我的嘴巴都要淡出鸟来,吃那个苹果当个屁用?”

每当乱蝶恼怒的时候,总是拿暗香说事,似乎这一切都是暗香安排的似的。

醉春答道:“三哥,你别总欺负二哥,二哥可不是你说的那号人。”

乱蝶不吭气了。其实他不过是嘴上出出气,心里却敬佩暗香的为人。但他又不想承认。转而怒向那少年:“我四弟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做什么进来的?”

这半会的功夫,那少年却啃完了苹果,抹抹嘴巴,也不怪罪乱蝶鲁莽,老老实实答道:“我叫那守图。”

乱蝶说道:“什么拿手图,还拿地图呢?也不知dào

你爹妈怎么想的,起这么一个怪名字。”

那少年嘿嘿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人称我“千面手”。”

这个回答着实让乱蝶吃了一惊,他急走进来抓住少年的手道:“你就是千面手神偷?久仰大名。你快教我学那套“隔空取物”的功夫。听说你用那套功夫把皇上的小衣都偷到了,好生厉害啊。我乱蝶要学到这手功夫,还费什么神整日做梁上君子?”

醉春却问道:“他们说你偷了老爷的银子,偷了谁的银子,哪至于就关到这里来?这里都是死刑犯。”

那守图叹口气道:“说来惭愧,兄弟我着了冯广才那老贼的道儿。”

醉春心里一惊,问道:“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一开始那守图并不愿意详细交代,但见醉春身材伟岸,言辞爽朗。很有英雄重英雄,好汉惜好汉的情结。那长得像矮冬瓜一样的人,虽然态度粗鲁了些,但性格很是直爽。再说他大致也清楚。被冯广才关到这里来,多半是要出不去了,所以他敞开心怀。把自己怎样被冯广才的干儿柴福招来,盗取锦绣澜的密信。从柴福手中拿到银子,正在“喜客来”请乞丐喝酒的时候。被人抓到这里来。银子被搜走了,说那是冯大人的私银,上面都有标记的。他有嘴说不清,只好稀里糊涂被抓到这里来。

此番话不说还好,一说,乱蝶火冒三丈,纵身一跃,劈头盖脸对着他打起来:“奶奶个熊,本来爷还敬仰你偷东西功夫厉害,不想你竟盗到我家锦绣澜去了。锦绣澜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这种三脚猫功夫下手?废话少说,我们先打一场架再说。”

那守图这才明白,原来这两位爷竟然是锦绣澜的人。眼见乱蝶气势汹汹,不躲避的话就被他伤着了,只好也一跃,跃到了梁上。乱蝶跟着上去,两人在梁上窜来窜去,打得甚是热闹。

醉春拦也拦不住,只能在下面喊着:“三哥,有话慢慢说,别打了。”

此时,之前的那两个狱卒竟然又回来了。这次,押着的是另一个犯人。这个犯人,醉春却认识,正是都察院御史张继贤。

醉春见张继贤也被关进来了,心内大骇。他知dào

要扳倒张继贤,公子一力仰承他出力呢。他都被拘到这里来了,公子还怎么拿下冯广才,救他们出狱?

那两个狱卒见房梁上窝着两个人,一个在逃,一个在追,打得不亦乐乎,一个狱卒斥道:“嘿,嘿,说你们呢,打什么打?那是你们待的地儿,赶紧给我下来。”

那守图还算听话,飞身下来。乱蝶也跟着下来,一把又要揪他辫子。那守图躲开,说道:“你怎么尽使女人的手段?”

乱蝶答道:“爷就喜欢女人的手段怎么了?”说着又要侵身近前,又要拽他衣带。好不容易,醉春抓住了乱蝶,拉到一边说道:“三哥,快别闹了,怎么张御史也被抓进来了?”

乱蝶刚才只顾着打架,也没瞅清楚谁进来了。这时定睛一看,真看见了张御史,怔了一下。随即扑过来,嚎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进来了我们怎么出去?”

那狱卒冷冷一笑,回答道:“进来还想出去?等你死了罢。”说着,他们也解开张御史手上的锁链,推他入狱,然后吩咐费名神锁好牢门,看仔细他们。

醉春扶张御史进来,坐在铺着柴草的床上,问道:“大人怎么也进来了?”

张继贤苦笑一下,说道:“那日我从锦绣澜出来,当夜写了一封奏折,上奏冯广才草菅人命、贪污公银之事。哪知dào

皇上只是派夏公公传旨申斥。冯广才见了夏公公,塞给他五百两银子。夏公公避重就轻,轻轻说两句就算完事了。事后,冯广才派人去我家搜禁书,查到一本诗集,上面有这么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这句诗,乱蝶和那守图或者不懂,但醉春略通文墨,却是明白的,诧异问道:“这有什么?这应该是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一诗。”

张继贤答道:“谁说不是呢?可欲要拿人,何患无词?他们说道,看看,这上面写着清字,清就是我大清;还有这明字,明就是亡明。你要为明朝断魂呢?还说不是禁书?”

如此解义,醉春也没奈何。张继贤瞅瞅他们三个,乱蝶和醉春是认识的,另一少年却不知dào

是谁。少不得醉春引见一番。那守图终于有开口的机会,又把之前的话讲了一遍,说冯广才怎样借刀杀人,又怎么杀人灭刀,现在他就是那张刀了。

不过有一点,他却说得很清楚,自己盗取密信的时候,真的不知dào

上面有什么。他现在只恨冯广才这人太可恨,出去以后再也不和奸官玩了。

此时,乱蝶打也打了,气也消得差不多,猛然想起什么,又问道:“我们当铺的东西难不成也是你偷的?”

那守图可怜巴巴地看着乱蝶,小心地点点头。乱蝶二话不说,握拳又要打斗一番,却被醉春拦下。

张继贤问道:“你把密信交给柴福,可知dào

他把密信怎么处置了?”

那守图回答道:“那我就不清楚了,做我们这一行,规矩也很多,只管做活,不问原因结果。不过来之前我倒是听人说,柴福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撵出去了。”

张继贤恨恨道:“冯广才这奸贼一贯使用这伎俩,从来不自己动手,专借他人之手为自己做事。这样一旦出事后,他尽可以把责任推卸到他人头上。”

醉春答道:“我知dào

,公子说过,冯广才最擅长借刀杀人。”

乱蝶哧一下鼻子,哼道:“别说恁多废话,只说我们现在都关在这里,出也出不去,可怎么办?”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扭身对那守图说:“你不是会什么‘隔空取物’吗?先给爷来两只鸡吃,整日吃干窝窝头,嘴巴都要淡出鸟来。”

那守图回道:“这位小兄弟,看你年龄似乎比我还小吧,叫爷也是你叫我,轮不到我叫你。再说我那‘隔空取物’功夫虽说厉害,但也得有物可取才行啊。在这个破地方,我取什么来?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取下你的小衣,兄弟要不要试试?”

乱蝶不吃那一套,挺身向前,拱着他道:“你倒是取啊,乱蝶我除了师傅公子,怕谁来?你取了还好呢,省了我脱衣服睡觉。不是我说,乱蝶我就喜欢光屁股睡觉,什么汗巾不汗巾,小衣不小衣的,穿着怪麻烦。”

听他们又要继xù

吵嚷不休,张继贤只得劝道:“两位小哥,你们别闹了,我们商量一下,看有法子出去没有?如果能传信出去也好,至少我可以上折子给皇上,让他了解一下我的苦衷。”

醉春沉吟道:“或者我有办法。”

红翠刚在当铺坐稳,小丫鬟泡了一杯茶端上来。红翠喝了一口茶,随口问店内的伙计:“丁小儿,今日生意怎样?当得东西可多?前日我看中的那对耳环,可不能贱卖了。”

那伙计恭敬地侍立在下面,敛眉低首答道:“红翠姑娘的吩咐,丁小儿哪敢不听?昨儿有个丫头说要来赎,我说五十两银子,那丫头吓了一跳,虎睁着眼睛瞪了瞪我,然后又回去了。丁小儿可给您好好留着呢。”

红翠点头说道:“那就好。东西我倒不稀罕,但我们不过是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利大利小,没利的事情咱不干。”

丁小儿恭声答道:“姑娘吩咐的是。”

红翠又道:“叫先生进来给我报报账。”(未完待续……)

第0073章 红翠的密计

丁小儿答yīng

是,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先生一手拎着账簿,一手提着算盘走进来。进门先给红翠姑娘请安。红翠让先生坐下,直接报账就好。毕竟她也不认字,看也是白看,不过听还是能听懂的。

先生打开昨日账簿,正要一笔一笔地念账,却听门外好一声哭叫,接着,一个女子踉踉跄跄地闯进来。红翠抬头一看,这女子却是青丝。见她蓬头散发,一边脸红肿,红翠早猜出了一大半。她挥手让先生走开,站起来迎接青丝道:“姐姐,快坐下,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咱了?只管对妹妹说,我找人卸了他的腿,打歪她的嘴。”

青丝哭哭啼啼坐下道:“给你说了,你也奈何不了她。她不是别人,却是我上面的四姨娘。”

红翠怒道:“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姨娘,有多大本事。不过你也是姨娘,她也是姨娘,你怕她干什么?她聒你一耳光,你就回她两个,你还打不过她?”

青丝愤道:“要能打就好了,姐姐也不是白挨人打的主儿。可是在我们府,上下名分一点错不得。她比我大,我就得听人家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憋屈死人了。”

红翠故yì

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这么说,妹妹也没什么好法子。不是我说,姐姐姿色出众,怎么愿意在他家受气?”

青丝答道:“妹妹又岔了。你想想,姐姐年纪一天天大呢,难道要在丽春院待一辈子。早晚要嫁人的事儿。进这么一个大家,丽春院的姐妹不知dào

多羡慕我呢。这些话我却不能对她们讲。”

红翠倒了一杯茶给青丝。又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姐姐要这么憋屈一辈子呢。妹妹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要依我的性儿,我宁愿找一个有钱人家做继室也好。”

听此言,青丝颇为动心,可一时哪有这样合适的主儿。红翠察言观色,早猜到她的心思,呵呵一笑,说道:“不瞒姐姐说,我身边正好有一个这样的主儿。他呀,喜欢姐姐好久了。一直寻不着机会。说来虽没有你们老爷家大势大,但也是江苏一带的富商。年前婆娘得病死了,正要找一个回家当继室呢。我就推荐了姐姐,他对姐姐看中得很,一力撺掇我成这好事。可我也不知dào

姐姐的心思,轻易不敢开口。今日见姐姐这番难过,少不得说出来替姐姐抱抱不平。这富商有钱的很,就是年纪大一些,今年都快六十了。”

青丝沉吟道:“年纪似乎大了些。”

红翠呵呵一笑。又说道:“姐姐真是傻得可爱。难道姐姐看中的果真是他的人么?姐姐嫁了他,图的是什么?姐姐好好想来。一个糟老头子还能活几天?那时,姐姐就是一家之主,诺大的产业还不都是姐姐的?”

不愧是锦心绣口的红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青丝的心思。她眉头舒展,破涕而笑道:“说来我这姐姐反不如你这妹妹聪明呢。不过,这件事恐怕也难行。今日我不比当日在丽春院的情形,要想出去难得很。我看我这辈子也就这么憋屈着吧。”

红翠说道:“不见得。只要姐姐按照我说的做。我包你嫁给这富商。”

青丝诧异道:“妹妹有什么好法子?”

此刻,红翠故yì

卖弄诡计。撇嘴说道:“姐姐喝茶吧,茶都凉了。”

这时,青丝可没有喝茶的心思,催促道:“妹妹快说法子,事成后,我忘不了妹妹的恩德。”

红翠凑近来,俯首对青丝轻言了几句。只见青丝脸色越加凝重,最后皱眉说道:“此事恐怕难行。我家老爷自没什么好说的,可宛如那丫头,你也知dào

,可是性子高傲的主儿,凭谁就能见得了?”

红翠笑道:“姐姐多虑什么?我只要你说动你家老爷就好,其他的事儿自有妹妹安排。你操那个闲心做什么?”

红翠都这么说了,青丝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之后,一大笔财富就砸到自己头上了,后半辈子终身有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么一想,青丝一力应承。俩人谈得投机,在当铺吃了晚饭,又喝了两杯小酒,青丝这才欣然离开。

晚上,青丝好一番装扮,摆弄出万分的女儿柔情等老爷回来。恰这天冯广才无事,和几个官僚在‘醉仙楼’喝了几杯酒,谈了一些男人之间的雅文趣事,这才熏熏然回家来。一回到府内,径直来到青丝的房间。

青丝早恭候多时了,见到老爷,急忙上前搀扶换衣。冯广才本有三分酒意,加上今日见青丝越加妩媚,少不得进行一番鱼水之欢。

折腾了小半夜,这才准bèi

歇了睡觉。青丝躺在冯广才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道:“老爷,青丝伺候得可好?”

冯广才累了半宿,昏昏欲睡,哼了一声好。

青丝又问:“可有比青丝还好的人,老爷却不知dào

呢。”

冯广才闷声问道:“听闻你就是京师第一妙人儿,哪还有更好的呢?”

青丝刮了他一个鼻子,嗔道:“老爷闭着眼睛说瞎话。那丽春院可有一个比青丝还好的人呢。”

冯广才知dào

她指的是宛如,叹息道:“宛如姑娘可是一般人能沾染得了的?我听人说,偷偷找宛如的都是王公大臣,连亲王都过去呢。老爷我最近名声不好,别被他们撞见逮个正着,恰不好kàn

。”

青丝笑道:“老爷也忒谨慎了些,有青丝牵线,您还怕什么?”

冯广才大喜,忙抱着青丝亲道:“好乖乖,你要做成这件事,我该怎么谢你呢?”

那一日。夏公公奉旨申斥冯广才,之后。回宫交差。乾隆皇上自要询问一番对答,回答自然是两人商量好的。周全得很。想当今乾隆皇上,不过刚到三十,却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加上刚刚登基,很有一番雄心壮志,整治贪官污吏。这次张继贤上奏,虽是风闻奏事,但少不了也要叱问一番。

第二日,再上朝的时候,皇上单独留下冯广才。当面喝斥一番。这冯广才却不枉人称‘笑面虎’,嘴上直道奴才该死,一副认栽忍怨任折腾的样子。乾隆皇上见此,反倒觉得诧异,继而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贪污府里公银?我可听说去年秋闱时,你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这冯广才以退为进,跪奏道:“主子责问的是。奴才也瞒不得主子,去年秋闱时,有两个老家来的门生。拜在奴才门里。奴才也试问了一下学问,感觉也是可造之材,高兴之余,收了他们一些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奴才该死。不该收他们的礼,奴才愿意罚俸半年,接受主子的惩罚。”

乾隆皇上原本责问一番。以警先愆。此番训诫,见他自愿罚俸半年。比他的惩戒还要严厉十分,不得不摆摆手。说道:“罢了,就这么处理吧。”

早朝过后,宫女奉上茶点,乾隆小饮了一口,略进食一番,思忖着一会儿要去畅春园走走。转而又想,畅春园虽然厅台轩敞,花木参差,但终没有美人作伴,做不得消遣。打从那日去了丽春院,见到宛若天人的宛如姑娘,聊得甚是开怀。此时不见宛如,还有何乐可为?

这么想了一会儿,总思无趣。这时忽闻人报,尹继善前来见驾。乾隆皇上和李卫原是少年时的交情,李卫性子不拘,却不是那一般俗物可待。乾隆吩咐进来。

抬头一见,一个方额大口的白面书生进来。他给乾隆皇上磕头请安,乾隆皇上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官话。尹继善见主子精神不佳,小心地询问圣体如何?这正问到了乾隆的痒处,他说道:“最近天干物燥,虚火上升。李卫啊,我问你,听说你在南京秦淮河一带,收了很多养廉银子,可有此事?”

尹继善回答也不含糊:“奴才什么时候向主子虚瞒过这些银子?这些女人做也是做,赚也是白赚,倒不如交到府里,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

乾隆边听边点头,最后脸上竟露出了笑容,夸道:“你倒也会理财?”突然,他话题一转,笑问道:“俗话说,江南一带美人多,想必你在那里没少沾染吧?”

尹继善又磕头奏道:“偶尔狎妓那也是有的,还请主子宽恕。”

乾隆抬手说道:“宽恕什么?这世上何曾有什么柳下惠?只是碍于官风,还是要遮掩一些才好。”

尹继善答道,主子教xùn

的是。原来,乾隆这么一问,也是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见尹继善还不够察言观色,由不得再次点道:“今日无事,却没什么好消遣的事做。”

尹继善这才清醒过来,躬身低声问道:“主子想去哪里?奴才领着去如何?”

乾隆微笑不答,片刻,才答道:“你我换衣,轻身前往。如果有人问我,你却回他们说和你体察民情去了。”

尹继善自然答是。

乾隆换了轻便衣装,轻车熟路,径往丽春院而来。肖妈妈见了之前一掷千金的红公子,脸上的笑都快挤掉在地上了。她热情洋溢地拉过红公子,好一番亲热:“哎呀,红公子,多久不见了,我还当你把我家宛如给忘了呢?”

红公子倒也应付自如,依旧扔了银子让肖妈妈准bèi

酒菜,他却要和宛如喝酒小酌。肖妈妈见了银子自然一力应承。

不一会儿,肖妈妈准bèi

了一桌精致酒菜,红公子和宛如各坐一旁,尹继善却侍立在红公子身后。宛如心道,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应该也是宠臣一类的,不由问道:“这位爷却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0074章 巡视锦绣澜

等肖妈妈离去,乾隆才介shào

道:“这是朕的爱臣尹继善。”

宛如早闻李尹继善处事公正,不妄杀一人,江南百姓多认为他是一好官,急忙敛身万福道:“小女子宛如久仰大人官声,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尹继善笑答道:“像你这花魁女子,也能知晓望山,也算是望山的荣幸。臣跟着主子,却要再大力做一番事业了。不说其他,就江南那一带,至少要给主子管好。银子,望山是一点也不稀罕的。银子这东西,少了它不行,多了它无用。”

提到官治,乾隆很是自得,少不得在宛如面前卖弄一把:“宛如姑娘,你且说如今清平如何啊?不是朕夸赞,手下这一批官员还是很做事的。”

宛如敬了一杯酒给乾隆,又倒了一杯酒给尹继善。尹继善在皇上面前不敢饮酒。乾隆吩咐道:“我们今日是私访,管不了那许多规矩。继善可是我朝当中的风流才子,你何时也拘谨起来了?”

少不得尹继善呵呵一笑,饮了酒喝。

宛如姑娘莞尔一笑道:“皇上年少有为,宛如自不敢多说什么。可要说到清平,恐怕也未必呢?”

乾隆脸色一变,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宛如见皇上动容,依旧淡淡地禀道:“奴家听说京师官员贪钱爱银,多有贪污公银的情况发生。前几日听说皇上申斥了顺天府府尹冯广才,却被他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了呢。”

乾隆诧异道:“这事你也听说了?确实有此事,朕已经问过冯广才。原只是风闻奏事,见不得真儿的。像他这种三品府员。总要有真凭实据才行。像你们这样道听途说,可不是朕平衡之术。伤了臣下的心。还有谁为朕做事?先父王在时,却严厉了些。只是八王夺嫡的事情,就是朕,也觉得冤枉了些。所以,朕一登基,尽lì

释fàng

了众位叔叔。”

宛如盈盈一拜,告罪道:“皇上自比奴家想得周全,却是奴家多嘴过虑了。”

乾隆呵呵一笑,搀扶宛如起身说道:“快起来。朕来这里是为消遣来的。如果也和在宫内一样说政事,那朕还不如回宫批奏折子呢。”

尹继善也迎合道:“就是就是,主子忙了这许久,也该松散一下筋骨了。来来来,我们饮酒饮酒。宛如姑娘,有什么好听的曲儿,先给主子唱上一段。”

宛如答yīng

是,调转歌喉,先唱了一首清平乐:莺啼残月。绣阁香灯灭,门外马嘶郎欲别,正是落花时节。妆成不画娥眉,含愁独倚金扉。去路香尘莫扫。扫即郎去归迟。

乾隆饱读诗书,自然听出这是唐末五代朝韦庄的词。词中述说了一个女子对情人的思念。乾隆情到浓处,也顾不得尹继善在场不在场。只揽过宛如亲了一下,笑道:“却别这么惆怅。朕时时来就罢了。”

大洛府内,洛青松百无聊赖。他细想一番和公子的相遇。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若说他是镖局的人,看他那气派架子也不像啊。刚来到京师,就做了偌大一番事业,堂堂一个镖局可有这种能耐?区区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和堂堂三品府尹扯上关系?这其中的缠枝藤蔓真的像他看到的这么简单吗?

说来公子冷傲的很,可是不知怎么了,他就是一门心思想着他,这可太奇怪了。想想平日里公子严峻的样子,还有那日在丽春院醉酒后的娇羞无力,让他陡然心中砰地一跳。

他想过,冯广才这个人阴险得很。经过上次的对话,他知dào

冯广才绝对会下毒手。两个侍卫的被抓只是开始,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公子。权衡利弊之前,他还是愿意跟着自己的心走,他要帮zhù

公子。可前提是公子对他诚心相交了吗?

凤彩进来,见少主人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出神。她却悄悄走过去,手举折扇,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洛青松缓过神来,抓过折扇扔到桌上,斥道:“大白天的混闹什么?”

凤彩笑道:“我却要问你呢,大白天的魂被勾走了?”

虽然洛青松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但却不肯嘴上承认,硬着头皮说道:“你见我发怔了?我正在想事情呢。你以为爷的脑袋和你们一样,只想着吃好喝好穿好男人好?爷可是做大事的人,要想的事情自然要严肃一些。”

凤彩也坐在一把椅子上,说道:“少骗我!我可知dào

爷的心思。什么大事,小事,不过都在锦绣澜罢了。”

洛青松无话可答,又斥道:“你也忒小看爷了些!跟了爷这么长时间,你见爷什么时候儿女情长过?爷可是‘周天’派的掌门,管着京师偌大地面,手下几千弟子,上交结王公大臣,下拜识天下豪杰,做事什么时候含糊过?”

凤彩点头说是,心中却怀疑不已。她从11岁就跟了少主,距今已经五年过去了,对眼前这位主子她深知秉性。可现在,她却不想道破,如果少主愿意这么自欺欺人,那么她宁愿他一直这么自欺着。对她来讲,那是她期望的结果。

一时两人都有些无言。过了一会儿,凤彩问道:“爷今天不去巡街吗?都有些日子不去了,毕竟还有这么一份差使,爷还是时不时去点个卯才好。”

听她这么提议,洛青松反倒高兴起来,站起来说道:“就是就是,我还是去街上晃一圈才是。”

凤彩急忙起身为少主人更衣,心中纳罕道:“这可奇了怪了,往日去点卯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就是一时兴致来了,多半是奔着一定的图谋去的。今日却怎么回事?”

换了衣服,洛青松兴头头地让人备马。凤彩见他并没吩咐自己一起过去,不由问道:“爷要自己出去么?”

一个小厮弯下腰。等着少主人踩背上马。洛青松等不及一跃而起,只跨上马背。对凤彩说道:“你在家待着吧,叫夫人不用等我。我要吃了饭才回来。”

凤彩答yīng

是,闷闷地进屋去了。

洛青松一个人轻身而往,却没有去巡街,径直奔向锦绣澜。他暗道,巡街巡街,东大街花园子胡同却也在我的管辖之下,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万一大白天发生什么打劫偷盗事件,可怎么了得?

他快马加鞭,只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锦绣澜。门口两个小厮站着。见是洛爷,请安问好。洛青松下马,问艾兄弟可在家。

一个小厮回答说公子在,今早和红翠出去转了一圈,中午就回来了,这会儿只怕还在午睡。

洛青松跺脚说道:“我等不得,快去请你家公子起床,我有急事见你家公子。”

另一个小厮知dào

洛青松惹不得,只好拿了拜帖急冲冲进去禀告。没一会儿。他却又拿着拜帖出来禀道:“对不起洛爷了,红翠姑娘说了,公子正在午睡,凭是天王老子也不见。”

洛青松二话不说。跳上马说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

那两个小厮松了一口气。这位爷之前来了两次,从没有一次这么痛快走开的。

哪知dào

洛青松一夹马的肚子。马受痛,纵身飞跃直往内室闯。这下。那两个小厮傻眼了。

洛青松却知dào

公子的寝室,纵着马直往里面闯。暗香听得外面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使出脚上功夫,飞跃到马前面,一拉马头。马受此约束,前蹄抬起,差点把马上的洛青松掀翻。

洛青松恼怒,一鞭子抽过来,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爷的马?”

暗香转个圈,从空中稳稳地落下,手中依旧抓着马缰,问道:“爷也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由得爷在这里撒野?这里可不是潘家园,由着爷呼来喝去想做什么做什么。”

洛青松怒不可遏,翻身下马,对暗香说道:“就你一个侍卫,也想和爷计较?来,我们比划两下子,让你知dào

水深水浅,以后你就规矩了。”

暗香看他不顺很久了,甩开马缰,淡淡说道:“爷这么抬举,暗香受宠若惊。不过爷是主子,暗香只是侍卫,暗香空手让爷三下如何?”

洛青松暗道,嘴上恭敬,实jì

上是在小看我的武艺嘛。那也不怨我,只管掀翻他,暗中用刀砍断他的右臂才好。

这么想着,洛青松欺身上来,一拳直奔他面门之来。暗香却用右臂遮挡。洛青松暗自得yì

,左手偷偷从靴中摸出匕首,竟要只砍他的右臂。

一声叱喝:“暗香,休得无礼,快退下!”

俩人扭头一看,见公子从门内缓缓而出。洛青松急藏好匕首,拍了拍暗香的肩膀,笑道:“我们正切磋武艺,你这侍卫好俊的武功!”

暗香却退下,侍立在一旁,不辩解一言一字。

洛青松迎着公子走来,又要像往常一样挽公子的手,公子闪身躲开,前头带路对他说:“若晴不知dào

洛参将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参将多多原谅。府中家人不懂规矩,冒犯参将,多有得罪了。”

洛青松紧随而上,笑道:“爱兄弟说哪里话来?我想最近市面上不太平,就连艾家当铺都被盗了物件,所以特来查访一番,这却是兄弟我的职责呢。拿官家的俸禄,总得为官家做事不是?”

公子问道:“那参将巡视完没有?如果巡视完了,就请回吧。”

好不容易来到此地,见公子一面,洛青松岂肯轻易回去,少不得又说道:“巡视是巡视完了,但当日我和爱兄弟结拜兄弟,却没有半杯酒喝,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要我说,反正今日无事,正好我和兄弟都闲暇,我们沐浴焚香再次祷告一番如何?”(未完待续……)

第0075章 二访丽春院

红翠正端着茶盘准bèi

上茶,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先吓了一跳。手中茶盘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她忙道:“沐浴?你要和公子沐浴?你,你个色鬼,采花大盗,胡说什么?”

洛青松诧异道:“红翠姑娘,此话怎么讲?我和兄弟同为男人,不说共同沐浴,就是共睡一床又如何?”

红翠羞得粉面通红,直嚷道:“公子是我男人,干嘛和你同睡?你好不害臊!要沐浴,也是红翠伺候着,用不着你这臭男人担心!”

洛青松问道:“红翠姑娘,此话又错了。我是臭男人,难道我这爱兄弟就不是臭男人不成?”

红翠随口说道:“我家公子自然不是男人!”

此话出口,红翠立即后悔不跌。洛青松也一怔,公子却淡淡说道:“红翠这两日浑身通热,感情是脑子烧坏了。参将不必介怀,我让厨下准bèi

一桌酒菜,我和参将缓缓叙来。”

洛青松达到目的,心满yì

足地连连说好。

那夜,冯广才被青丝的枕头风一吹,很有结识宛如的心。加上青丝一力撺掇,冯广才色迷心窍,也顾不得其他了。

青丝说动冯广才,丽春院这面和姐姐宛如一说就成。一日,由青丝做东,在丽春院做了一席,请冯广才和宛如赴席。

冯广才见青丝如此卖力,心中老大的感激,自忖此事若成,对自己大有好处。想那宛如结交的都是王公大臣,经她这么一介shào

,那自己势必是会官运亨通的了。别说什么吏部尚书。就是内阁大学士也是有戏的。这么想了一通,心里着实乐了好几天。眼巴巴地盼着青丝牵线。结识宛如姑娘。他在家为讨好青丝,却先升青丝做了二姨娘。只在夫人之下。这下可把其他的众妻妾气坏了,也不知dào

青丝这妖魅子使得什么招数。

这席总算开宴了。这夜,烛火阑珊,明明灭灭,冯广才坐在一间精致房里,喜滋滋等着宛如进来。半柱香功夫,青丝挽着好姐姐宛如姑娘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进来。那冯广才一见,宛如虽清丽,但姿色却还不如青丝俊俏。但人怕出名猪怕壮。谁让宛如名气比青丝大呢?冯广才笑眯眯,热情情,站起来,躬身施礼问姑娘好。

宛如淡淡一笑,请冯广才坐下,清喉莺啼道:“大人请坐!久闻青丝妹妹嫁得好人家,今日得见大人清颜,果真是仪表堂堂,人中翘楚。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短短一句话,深得冯广才欣喜。

冯广才笑道:“姑娘好巧的一张嘴。难怪青丝在家,经常姐姐长姐姐短,真是一个丽人呢。”

青丝拍手说道:“我说我这红娘才多余呢?不用我红娘牵线。你们自个就情投意合了。我看我在这里很碍眼,还是找地方独自喝闷酒去吧。”

说着,青丝转身就要走。宛如还想拦阻一番。冯广才却摆手说道:“你家去吧,我和宛如姑娘好好聊聊。”

三五杯酒下肚。冯广才壮着酒兴,兴致阑珊地靠近宛如。见宛如毫不在意。又靠近来,小心地揽过来宛如的胳膊。宛如抬头对他莞尔一笑,毫不理会。这一笑让冯广才越发心猿意马,恰忍不住一拥入怀,抱着就要亲-嘴。这一次,宛如反抗了,她挣脱冯广才的拥bào

,笑着说道:“不瞒大人说,今日奴家身子不方便,改日方便再来吧。”

此时,冯广才心火难耐,让他生生憋回去为难死他了。他着急地说道:“我却不相信,待我亲眼看看再说。”

冯广才跳过来,又要抱宛如。宛如一转身闪出去,下楼,匆忙躲进了茅厕里。冯广才虽心火难耐,但碍于众人耳目,却也不敢擅闯女厕来。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宛如出来。恰好这时出来一个姑娘,冯广才一把拉住姑娘道:“你可催催宛如姑娘,就说冯爷在外面等的着急呢。”

那姑娘笑道:“这位冯爷很好笑,里面哪有宛如姐姐?爷要进去只管进去好了。”

原来,那茅厕却有个后门。宛如从前门进去,从后门径直出去。冯广才只在前面等,哪晓得里面的机关。见姑娘如此说,只好落寞地回去了。一路上,他心道,早晚要让宛如上自己的套。这次不行,下次再来,还怕她跑了不成?

宛如穿过后院,又回到丽春院前厅。肖妈妈见到她,嗔道:“冯爷可告你的状呢。不是我说你,你也忒任性了些,人家给了那么多的银子,你陪个笑脸能咋样?”

宛如哼一声道:“又不是他给你的银子,是青丝妹妹垫付的。妈妈何必说那些话来,要笑妈妈笑去,宛如可不稀罕。”

肖妈妈被她呛得难过,可知dào

她的性子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宛如是丽春院的摇钱树,动一动,掉下来的都是花花的银子。她可不能得罪。

肖妈妈笑笑,又哄着宛如道:“姑娘说得对。只是妈妈赔笑也得有人要不是?我看不接就不接,不过艾家公子在‘紫兰’等你呢,你可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就回了。”

这一招叫绵里藏针,听起来好像是软绵绵毫无力道,实jì

上却暗藏杀机。肖妈妈知dào

宛如和艾公子交好,这会儿故yì

搬出来艾公子,看她如何回答。

果然,宛如一怔,进而问道:“怎么,艾公子也到了?是一个还是和人一起?”

之前见了两回公子,都是和洛青松一起,所以这次,她问道公子是不是一个人?

肖妈妈见她接招,也不以为意,笑道:“是一个人,你快进去吧。”

宛如答好,上楼往紫兰而来。紫兰不是宛如的房间。肖妈妈怕公子在宛如房间碰见冯广才,面子上不好kàn

,所以请公子进了紫兰。紫兰是一间小书房。平日里专门备姑娘们修心养性的。这会儿,公子在书架旁。信手翻阅里面的书。

宛如推门进去,笑道:“公子看什么恁出神?”

公子转身见是宛如。放下手中的书卷答道:“无非是一些诗词曲调一类的,老生常谈的话题,不提也罢。知dào

宛如姑娘忙,我不耽误姑娘多长时间。”

宛如请公子坐下,笑意盈盈地说:“看来公子已经知dào

冯广才的事情了。不碍事,我已经打发他了。我知dào

公子的来意,之前青丝妹妹来对我说过。我并不贪图什么银子,答yīng

帮忙不过是和公子聊得默契。公子也不用介怀,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这在寻常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在宛如看来,却是甚难。听宛如这么说,公子该见笑了。按说在这青楼之中,都该像红翠姑娘那样性子,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宛如忒多情了些~~~”

说及这里,宛如声音哽咽,眼中盈盈泪水欲滴。见此。公子不得不走近去,拉着宛如的手好一番慰藉。公子心道,此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此计少不得她帮忙,她也是性情中人一个。对自己一往情深,可眼前此情此景,她又如何道出自己女儿身份?来日方长。人心叵测,公子狠狠心道。如此也好,不知dào

却比知dào

好。

这么想着。少不得依旧装出一种男子柔情,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哄好了宛如,交代完计划,公子这才离开丽春院。接下来,完全就靠宛如了,看她如何将计就计误了冯广才。

在家里又闲着两三天,冯广才一刻不得闲,却比在衙门做事还辛苦。原来,他回府后提升青丝为二姨娘,这下惹恼了下面的众多姨娘,尤其是四姨娘翠媛。翠媛原本是冯广才正妻李氏的外甥女。李氏邀翠媛进府,抱着增一羽翼的心思。哪知dào

小姑娘心高气傲,打从为冯广才生了一胖胖大大小子,越加狂娇起来,倒有顶替李氏的意思。

这次,冯广才没有升翠媛,反倒让青丝做了二姨娘。这下闹坏了翠媛,想她青丝不过进府一月有余,还是个青楼女子,家世不清不白。要说子女,也是一个没有,凭什么就要做二姨娘。

为此,翠媛使出一番招数,在冯广才面前撒泼斗气。冯广才少不得软语抚慰,许诺她,等她的儿子长大后,承袭世职。这一下,李氏又不干了,她的儿子承袭世职,那我的儿子是生来给人看的?

这面紧调和,那面忙慰藉,可把一个‘笑面虎’忙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解决坤帏问题,这才抽出空去丽春院。

一回生,两回熟,这回他也不用肖妈妈通报,直奔宛如房间而来。敲了两声门,里面鸦雀无声。冯广才耐不得,推门进去。只见绣床上,宛如拥被而睡,一头青丝垂肩而下。冯广才见状,心中怦怦直跳。这折磨人的美人儿,如果能抱枕一睡,人生第一大乐事。

冯广才轻步而近,在她的床头蹲下,细细端详美人儿一个。或者是他的注视惊动了梦中的宛如,她陡然睁开双眸,惊见一张笑开来的脸。宛如失声叫道:“冯大人怎么进来了?”

冯广才笑道:“门没有锁,我就进来了。姑娘好睡,只看着姑娘睡觉,广才也就醉了。”

宛如直起身,披了外衣,拢拢散开着的秀发说道:“大人请坐,恕宛如无礼,有失迎迓,还请大人原谅。”

冯广才就着她的床坐下,紧挨着宛如的身体说道:“你让我进门我就谢恩了,还指望什么原谅。姑娘别抢白我,上次就被姑娘逃了,这次总该好了吧。”

说着,他按耐不住,就要扑上床来。宛如好不难过,这却往哪里躲?只好推脱说:“且慢!宛如也有自知之明,身入贱门,做这营生,当得卖笑悦客。只是宛如晨睡刚醒,且让宛如洗漱一番,再行鱼水之欢,如何?”

听宛如答yīng

,冯广才喜不自胜,自然一个劲地道好。(未完待续……)

第0076章 君臣好戏演

出门打水的丫鬟进门,见屋内多了一位爷,心中暗道,怎么只出去一会儿功夫,屋里就有客人了。她端着水到宛如面前说道:“姑娘洗漱吧。”

宛如慢吞吞起床,请冯广才往一边让让,自己就着盆子洗了手和脸。之后,丫鬟倒了水,又要梳头,吃早饭。这可急坏了冯广才。他起一个大早,仗着今日皇上不上朝,原本想打宛如一个措手不及。

实jì

上也确实是一个措手不及,毕竟他见到宛如了,不一会儿,也要行好事。虽然他此刻没有心思吃饭,也不得不舀了两勺子充充饥。

宛如终于进餐完了,丫鬟端着盘几慢慢退出屋子,识趣地掩上门。这下,冯广才肆无忌惮地扑过来,直奔宛如姑娘。宛如姑娘被他抱个正着,心道,这次真的是磨不过去了。

门突然被撞开,肖妈妈心慌心忙地走进来,对宛如说道:“不好了,红公子到,我拦他不着。快,快,快请冯大人躲一躲吧。”

冯广才很不屑,这京师之内,什么红公子蓝公子的,不过是一介贵公子,怎能和他堂堂三品官相比。他哼了一声,依旧稳稳地抱着宛如。

脚步声渐趋渐近响起。冯广才站起来,松开揽着宛如的手,正要和这个无名贵公子较量一番,一个下马威打他回去,却听宛如低声附耳说道:“你可知红公子是谁?‘长春居士’,你猜吧?”

冯广才皱眉沉思,这长春居士是谁?只那么一琢磨。他顿悟道,难道是~~~?他瞅一眼宛如。宛如看着他莞尔一笑道:“你去见见就好了嘛?”

这种揶揄此时很不合时宜,冯广才不敢出门见长春居士。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此时再出去准要撞个正面。冯广才见房中没有可躲藏的地方,急中生智

,也不管官风不官风,一骨碌爬进床底下。

他刚钻进去,就听一声宛如姑娘呢。这声音听来很是熟悉,不是当今圣上是谁?冯广才在床底下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反应机智,否则这次官帽真的不保了。

见总算圆了这个场,肖妈妈也松了一口气。甩甩帕子,擦了一把脸。红公子很是仔细,问肖妈妈道:“这里热吗?怎么妈妈出了一身汗?”

宛如笑道:“哪里啊,妈妈知dào

公子要来,特意准bèi

了一头活猪。不小心这头猪跑丢了,妈妈正楼上楼下的找呢。”

肖妈妈也顺着宛如的话说道:“可不是,一头嫩猪。原本想让公子吃个新鲜猪肉,却让它给跑了。我怕惊了客人,急的出了一身汗。”

宛如摆手说道:“刚才我只晃见一个黑影窜到床底下。莫非就是那头猪?快请妈妈看看,那头猪是不是在床底下?”

此时,妈妈又惊出了一身汗,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刚才厨娘报说,好像钻进灶台里了。我去看看,不打扰公子了。”说着。她转身下楼,走之前依旧频频叮嘱宛如。好生照顾公子。

红公子坐下,宛如这才施礼道安。乾隆道罢了。身在宫外,没恁多礼数。乾隆让宛如坐在自己腿上,戏谑道:“几日不见,你倒比之前更俏丽了呢?”

宛如笑道:“皇上宫内三千粉黛,宛如出身贫贱,算什么呢?”

乾隆捏了她一下俏嘴,说道:“朕宫内三千佳丽,可没一个比你聪明伶俐的。朕要有了你,可就忘却那三千佳丽呢。”

宛如寻思这么僵持着也无趣,还是要引冯广才出来和乾隆厮见才好。她皱皱眉,计上心头,起身说道:“奴家为皇上沏茶来。”

乾隆志得yì

满,说道:“姑娘快去快回,朕可等不及呢。”

宛如答好,转身步出屋。一转弯,却来到后院药房。这里原本存放了各种中药,备院里的姐妹生病随时饮用。当然,也有很多打胎药,姑娘一旦怀孕,这事就闹大了。宛如从泡药的罐子里捞出一条蛇。她知dào

这蛇只是泡药用的,已经死去多时。

她用帕子包住蛇,又倒了一杯茶盈盈端进去。乾隆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急着要拥宛如入怀。

宛如半推半就,被乾隆抱进怀里。她却抖抖帕子,将那条药蛇抛到地上。乾隆只顾着亲热,哪里看到地上多了一个东西。宛如小脚一踢,将那条药蛇踢进床底下。

哇呀一声,冯广才从床底下陡然钻出,身上还挂着那条药蛇。他连蹦带跳惊呼道:“蛇啊蛇。”

那蛇给足他面子,老老实实地掉到地上,一动也不动,原来却是条死蛇。

当今圣上脸都变绿了,瞪着一双神电之眼虎视眈眈地看着冯广才,却一句话也没说。这时,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臣子先自己一步逛窑子,一朝天子紧随而至,找的却是同一个姘-头?不光是臣子脸上不好kàn

,皇上脸上好kàn



乾隆的脸一直阴沉着,半个字不吐,只把抱着宛如的手一指一指的松开来。冯广才走开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跪地请安,直道臣有罪。

乾隆冷冷一笑,说道:“你有罪?那么朕岂不是更有罪?”

冯广才脸上直冒汗,连道不敢。

乾隆的心情就这么被他搅了,心中甚是恼怒,有心迁怒于他,斥道:“你怎么不敢,你敢得很呢?”

冯广才只是磕头,半个字没有。磕了十七八个头,乾隆越加心烦,手一摆,怒说:“滚出去吧!”

冯广才如蒙大赦,急忙抽身出去。

乾隆的好兴致却被彻底浇灭了。他闷闷地坐了好一会儿,沉思计策。按说这件事原也没有什么,他看到如何?他知晓又如何?难道他要上奏天子有污官风不成?谅他还没有那个胆!

宛如早猜到乾隆的心思,开解说道:“皇上您是当今天子。怕他作甚?随便找个借口贬得远远的也就算了。”

乾隆闷声道:“贬职很是容易,只怕难堵悠悠之口啊。”

宛如见这条路子不通。只能另寻路子说道:“奴家对官场上的事不甚明白,也懒怠管政事。只是奴家前日偶尔听说。都察院御史张继贤被顺天府抓起来了。”

乾隆抬起头,诧异道:“这个我怎么不知,谁抓起来呢?犯了什么事?”

宛如把之前顺天府带人搜查禁书,查找到那本诗集,上面有‘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句,张继贤因此被抓之由一一道来。

听后,乾隆拍案而起说道:“胡闹!朕何尝让他们这么做来?”

宛如继xù

开言道:“不是奴家多嘴。皇上久居深宫,岂知下面小人所为?就算皇上英明决断,可是也架不住他们只手遮天啊。”

乾隆问道:“此话怎讲?”

于是。宛如把冯广才贪污公银,嫁祸许长佑,派人追杀李玉麟,夜盗证据一五一十全部倒出来。不听则已,一听,乾隆越加愤恨,想不到他们在下面如此胡作非为。此官不杀,要皇上何用?

可是杀他也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总不能说朕看你不顺眼。想让臣子死。他刚即位不久,正想杀贪官,整吏治,好一番作为好和祖父康熙皇上有一比。

约莫一顿饭功夫。乾隆才开口说道:“你说张继贤果真在顺天府大狱中?”

宛如急忙跪下,正色答道:“宛如愿以项上脑袋担保,宛如若有一言欺瞒皇上。情愿三刀六剐,谢皇上圣眷!”

乾隆搀扶了宛如。说道:“姑娘快起,朕自有办法查清事实。”

一回宫内。乾隆立即下旨要接见御史张继贤。一开始,冯广才还不清楚这事是奔着自己来的,禀告道,张继贤犯法,私藏禁书,已被抓起来了。

乾隆问道:“私藏了什么禁书?你却说来听听。”

冯广才一怔,此事原本是子虚乌有之事,哪有什么禁书。想了片刻,少不得编纂一些陈年旧事,说什么张继贤怨望朝廷,心思前明,甚至还欲勾结乱党白莲教,很有犯上作乱的嫌疑呢。

如果往日他这么一说,乾隆早怒发冲冠了。想犯上作乱是多大的罪行,即使不诛灭九族就得凌迟处死,就这么被他轻轻按上去了。可是今日不同往昔,乾隆只轻描淡写问道:“休得瞒朕,朕知dào

元末有韩林儿之乱,明季有徐鸿儒起义,此二人都是白莲教中人。白莲教早在我朝开朝之初已经搜除净尽,又哪儿来的白莲教?”

冯广才不愧是堂堂三品府员,早聊到圣上会有此一问,随答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些乱党已死的自然成灰,可那没死的,却等待着复燃呢。臣闻得白莲教在河南一带传教,伪造经咒,妄谈什么百病可治,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呢。况且,张继贤一向不是安分臣子,暗中和台湾郑氏阴有联系,一旦成事,皇上可不担忧?”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若在平时,乾隆早下旨处死张继贤了。可今日,他却问道:“可搜得证据?呈来我看。”

冯广才禀道:“回皇上,原本有证据若干,哪晓得张继贤知事情败露,雇请一刁民匪徒,夜探顺天府,把证据盗走,他却一把火烧了。”

正所谓黑白颠倒,此时,正如是。乾隆拈须问道:“既如此,把张继贤押来,朕要亲自审问。”

冯广才心道,如果让皇上亲自审问,那一切就完蛋了,只好冒死叩求道:“此种事情还是三堂会审更为合适!”他心道,一旦三堂会审,他就有从中间通融的机会了。

乾隆斥道:“朕要亲审,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速速提张继贤见驾。”

冯广才心知不妙,如果张继贤和狱中那伙人见了皇上,那可什么都完了。早知现在,真不该留着他们,一刀都结果了才好。此刻只能拼死一搏,跪着再求道:“此事臣万死不能答yīng

,臣宁愿卸职回家种田。”

乾隆冷冷一笑说道:“你倒挺知趣!回家种田,便宜你了!来人。革下冯广才头上花翎,脱下他官袍。羁押在旁。速带张继贤、那守图一行人等到来,好两相指证!”

两旁侍卫答yīng

一声。三下两下卸下他头上花翎,剥去官袍,只穿着贴身衬衣一旁跪下。殿外却层层传出去皇上圣旨:宣张继贤、那守图见驾!

一干人等到后,是非曲直乾隆自有公断。随后,乾隆下旨速速封了冯广才府邸,又派人查看顺天府账目。这一招迅雷不及掩耳,很是干脆利落。冯府事先没有得到任何风声,还以为老爷正常上朝奏事,哪知竟遇到这么一件滔天大祸。躲也躲不及。藏也藏不完,只好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两天功夫,乾隆接到上奏,冯家抄出银子五千万两,其中一千万两上都盖着顺天府官印。房产两千三百余间,还有老家地契房契一百五十多份。无论如何,足以证明冯广才贪污之实。

乾隆大怒,下旨冯广才凌迟处死,家眷发配黑龙江。没收府内一切财产。

此后,乱蝶醉春出狱,出来后在锦绣澜喝了个烂醉,公子竟然也没有呵斥。话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红翠的酒兴刚刚上来,竟然要敬公子喝酒。要知dào

公子可不能喝酒。三杯必醉。暗香深知公子脾胃,虽不敢训斥红翠。但还是向她投去不满的一眼。

红翠却看到了,红着脸笑道:“你看我做什么?想是红翠好kàn

所以你才偷看?”她凑身到暗香面前说道:“来来来。这么近着看不是更好?”

乱蝶呼哨一声,连起怪叫。暗香越发撇转头,目不斜视。公子见闹得不像话,这才呵斥红翠道:“不见你这丫头,喝点酒就上脸上头的。来,把酒端给我。”

听公子发话,红翠暂时饶过暗香,端着手中的酒,就嘴喂了公子一杯。酒顺喉下,公子脸上泛起微红。红翠还要让公子喝第二杯。暗香急忙说道:“公子不能饮酒,红翠姑娘,我替公子喝了如何?”

红翠撇撇醉眼,歪着头问道:“你是公子什么人哪,要替公子喝酒?”

暗香语噎,片刻说不出话来。公子看出暗香的尴尬,说道:“若说是什么人,暗香却是我的第一心腹。规矩答礼,恭谨侍奉,只此一点,喝杯酒如何?来,暗香,这杯酒,若晴敬你。”说着,从红翠手里取过那杯酒,端到暗香面前。

暗香再想不到有此殊荣,心中砰砰乱跳,低首谢过公子,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乱蝶不干了,大声嚷道:“公子恁不公平!暗香恭谨,难道我乱蝶不恭谨?下山来,我可进了两回监呢。也没啥可吃的,也没啥好玩的,憋屈死乱蝶来。但乱蝶忍了,为啥?因为为公子做事嘛,乱蝶再无二话。别说其他的,我对公子可是一心一意呢,天下再有第二个,乱蝶我自己捅自己一百零八刀。”

公子只得又倒一杯酒,说道:“乱蝶自然也劳苦功高,若晴也敬乱蝶一杯。”

于此,公子不能薄此厚彼,少不得一人敬了一杯。

一圈酒下来,主仆尽欢。公子喝了两杯酒,少不得有些醉意,借机开口道:“若说冯广才这个人,最善借刀杀人。明要害人,却还不要污了自己的手。这种人最是可恶。若要除掉他,自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惯会借刀杀人,借柴福的手杀掉了李玉麟,事后又推得一干二净。为了除掉柴福,他又借刺客灭了柴福的口。单凭我们,要想动他也不容易呢。”

红翠笑道:“所以公子您借用了乾隆皇上这把刀,杀死了冯广才这个贪官?”

公子点点头说道:“敌已明,友未定,引诱杀敌,不自出力,是为上上策。”

红翠脱口而出道:“这么说,青丝宛如都被我们借用了?不是我说,公子这招也忒阴了些,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按说这种话说什么也轮不到红翠说,可此时,红翠喝多了酒,酒意阑珊,早忘了什么主子奴才的规矩。再说,她从来都是快嘴快舌,话一出口,自己也后悔不迭。

谁知公子竟然没有呵斥她,沉声说道:“你说得不错。次招确实比较阴毒。想当年袁崇焕忠心耿耿,一片丹心照玉壶,我朝皇太极久攻前明不胜,不得不用次招数,使计让崇祯杀了他。若晴深为袁崇焕可惜,若是生在我朝,必是一守关大将。”

红翠好奇说道:“那我朝的祖师爷又是怎么借刀杀人,灭掉袁崇焕的呢?”

乱蝶也问道:“我也知dào

前朝袁崇焕是条汉子,怎么就被自己的皇上杀死了呢?民间也有说,若崇祯不杀袁崇焕,我朝也难以入关呢。”

公子带着一种自得的神态朗朗说道:“那是前明崇祯三年,我皇太极久攻宁远不胜,另思奇策,避开宁远,由内蒙越长城,直攻京师。袁崇焕闻报,立即率部勤王,日夜兼程,倒比我朝兵将早三天抵达京城的广渠门。他排兵列阵,阻击我朝兵士。我朝圣主皇太极久攻不下,很是犯愁。一日,绞尽脑汁,终于想下借刀杀人之计。他深知崇祯猜忌心特别重,难以容人。于是秘密派人用重金贿赂朝廷的宦官,向崇祯高密,说袁崇焕已经和我朝定下密约,故我朝兵士才能长驱直入京师。崇祯大怒,将袁崇焕下狱问罪,然后斩首示众。”

红翠撇撇嘴道:“原来崇祯皇帝也是个傻瓜呢,他让你杀你就杀啊。”

公子说道:“那也是天要亡明,定数的事情,我们却也阻止不了。只是若晴深哀袁崇焕,一腔忠心,直落个这样下场,纵然是王子皇亲又如何?”说不得,脸上黯然失色。其他人还不在意,红翠却知dào

她又想起自个身世,心中为父王哀怨。想八王一世英明,最后只落个那样的下场,她岂能不自伤呢?

红翠呵呵一笑,说道:“说来这事都怪宦官,可见宦官都不是好人。”

说起宦官,醉春突然开口说道:“在狱中,我偶听狱卒之间议论,说冯广才之所以能掌握先机,全靠宫内的夏公公帮忙呢。”

提起夏公公,公子愤然说道:“我朝一登基,先皇顺治爷爷早立下‘宦官不得干政’的铁牌,明令规定不许结交外官,不许犯法干政,但有窃权纳贿,定行凌迟处死。夏太监公然结交外官,纳贿窃权,若晴非要动他一动不可。”

红翠惊道:“公子,你不会想和太监斗法吧?”

此时,公子却微微一笑,再不说一字。红翠俯身一看,公子竟然已经醉了。(未完待续……)

第0077章 多和尚之妻

从顺天府大牢出来,乱蝶很是在锦绣澜养了半月。用他的话说,要把那几日受的罪全吃回来。这半月下来,生生把一个矮冬瓜吃成一个胖冬瓜。红翠见一回骂他一回,脑肥肠大的要怎么保护公子嘛。暗香则暗示他该好好练功了,否则,他就是‘滚地雷’第二。想起龙凤镖局大当家杨龙佑的样子,乱蝶就好笑一番,心道,幸好他死了没在阴间找自己要脑袋,否则,这白花花的京师,可就没机会享shòu

了。

提起白花花,乱蝶暗叫不妙。坏事,这么长时间没去当铺,不知dào

自己的小金库有没有按时进账。奶奶的,如果没有进账,乱蝶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是,他对暗香说自己要去当铺看看,借机出了锦绣澜。

恰好这日,阳光明媚,一片大好春色。他们来到京师恰是十冬腊月,满京师入眼都是灰蒙蒙的,很是无趣。此时,乱蝶眼瞅着这白花花的世界渐渐绿荫起来,总算找了点诗兴,脱口而出道:“什么什么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随机,又装模作样地沉思道,诗人就是诗人,把红杏出墙都写得这么好。要乱蝶,可只会写麻雀叉叉,姨娘抱抱之类的话。又自思道,红杏,红杏,都有一段时间不见红杏了,得寻思这么一朵红杏出出墙才好。

乱蝶边走边遐想联翩,脑袋时不时左右看看,瞅瞅有什么好玩的趣事没有。这么一瞅,还真被他瞅见了一件怪事。他前面不远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拖着一个女子。女子硬躺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

乱蝶生平爱看好戏。从来不是事儿找他,而是他找事。这个时候。碰见有事做,哪有甩头就走的道理?他迎着这两个人走近。一开始,女子背对着乱蝶,乱蝶也没见到正面。走近一看,哟呵,这小娘子还挺俊,心中先是垂涎了一把。

他挺身上去,拦在男子面前。只见这侍卫样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头大如盖。凶神恶煞的样子。见男子这番模样,乱蝶先就嫌憎了五分。

就在乱蝶想法子该怎么寻男子晦气的时候,一个老头儿走过来,问男子:“这位爷,这位小娘子可是你的妻室?”那意思是说,如果是你家妻妾,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闲人却不方便管。如果不是你的家事,那么天子脚下可容不得你这般撒野。

哪知dào

这汉子二话不说。随手抽了老头儿一耳光。这下来势很重,只把老头儿摔了个狗啃泥。男子骂道:“滚你爷爷的,她是不是我的媳妇儿碍你屁事?她是爷抓去抵债的,要卖到窑子去。你要想她。也可以去窑子玩一下。”

老头儿见这汉子很不好惹,只好咽口恶气,爬起来。心里数落着他的祖宗走开。这下,街上的人只有看的份儿。却再没一个人上前管。

那女子可怜巴巴地哀求:“各位爷,救救小女子!小女子燕儿初来京师寻夫。什么都不知dào

呢,就被这凶汉子抓去,不由分说要卖到窑子里。求各位爷开恩,帮衬一下,燕儿愿意做牛做马伺候爷一辈子。”

众人见到汉子对待老头儿的样子,任女子喊得凄惨,却没一个人再敢上前阻拦。乱蝶见状,一跃身挺过去,也抓住了女子的胳膊,说道:“慢着!”

那汉子以为乱蝶也是来找茬的,虎眼一瞪,喝道:“你待怎地?要管这桩闲事么?”

乱蝶呵呵一笑,说道:“这位大哥,你误会了。燕儿欠我五十两银子,一直躲着不还,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她,我也要讨要一番。不知燕儿大哥多少呢?”

那汉子自以为见到了同道中人,脸色略略缓和些,但语气中依旧带着来者不善:“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虽然,她欠你银子,不过现在她却是我的人,由不得她做主。所以我劝这位小哥自认倒霉,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乱蝶不乐意了,这话怎么听着不是味儿呢。他质问道:“这位大哥说得不对,她欠我银子,她自该还我。现在,她是你的人,你就该替她还我五十两银子,怎么能拖赖使混呢?”

那汉子双眼又一瞪,挺身上前,对乱蝶说:“爷就是个无赖,你要怎样?”

乱蝶乐了,正闲着无事,浑身瘙痒难耐,可好,来事了,正好打一场架解解痒。他松开抓着燕儿的手,跳到三尺开外,嚷道:“那也好,你和小爷我打一架,你打赢了,我就自认倒霉,乖乖回家歇着去。你要输了,人可得给我留下。”

那汉子却不怕他,爽快地说道好,也不多说废话,欺身而上。乱蝶可没有想到他招式也不摆,竟就开打起来,少不得振奋精神,和他打作一团。

那汉子功夫果真了得,乱蝶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一百来招之后,乱蝶渐落下风。乱蝶勉强支撑,心道,出来时也没有带回旋刀。如果带着回旋刀,这会儿凑他不注意,给他三五刀,伤了他,可就算赢了。

他正这么想着,不想眼前一亮,右臂一痒,低头一见,一枚镖正插进来,镖头还带着一片帕子,上面隐隐是个飞鱼的样子。

乱蝶恼怒,他不下阴招,对方倒先下了。他大叫道:“你个奶奶的,竟敢用暗器偷袭?”

那汉子似乎比乱蝶还要无赖,笑道:“我们只说打赢,什么时候说用什么方法来着?我说你这小哥,识相的赶紧给爷道个歉,乖乖的滚蛋!”

乱蝶气不打一处来,哇呀呀叫了一声,上蹿下跳就要施故技,蹿上他的后背,使出猴儿上树的本事,那时再抓他眼睛鼻子嘴巴,看他够不着自己,如何应对。哪知dào

他最近养得膘肥肉厚,跳了两跳也没够着大汉的脖子。

如此。乱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吃了几下拳脚,乱蝶心中暗道。早知dào

就不该揽这桩买卖,这会儿被打得头不是头。屁股不是屁股的如何是好。不如低低头。委屈一下,叫声爷,然后夹着屁股走人吧。

乱蝶正要低声下气求他饶恕,银子不要了,燕儿带走,爱卖哪儿卖哪儿去。

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又一个汉子,也是三十左右,长得五大三粗。恰和这汉子很是般配。这汉子上前接了对面那一拳,乱蝶借机躲开来。这汉子自报家门道:“来人刘五儿,瞧你们打得热闹,也来凑个数。”

对面那汉子答道:“管你五儿六儿,到我这儿,全都是瘸儿。不一会儿,爷要你站着进来,躺着回去。”

刘五儿呵呵一笑,说道:“有本事你来!”

话未说完。对面那汉子又欺身向前,猛不丁给他一拳,正打在面门上。刘五儿大怒,骂道:“你这招数好不正经!”

那汉子回道:“正经就不是爷了。看招!”

两人打在一处,旁人也看不清什么招数。只看见他们你来我往,你一拳他一腿。打得甚是热闹。不一会儿,那汉子渐落下风。有些招架不住。刘五儿却没给他松气的机会,一拳接一圈。一腿接一腿,凌厉而上。

乱蝶在一旁看得好不开心,心道这刘五儿却一身好俊功夫。早知dào

下山有这么多架要打,当初就该在山上好好跟着师傅学武艺了。现在可好,自己只学会了这些三脚猫爬房梁功夫,以后还怎么在道上走呢。

他这么忖思着,那面刘五儿却丝毫不放松,一腿下来,照着汉子的头劈下来。汉子把头扭开,肩膀却着着实实落了一下。这一下很是厉害,汉子噗通一下扑倒在地上,挣了两挣却没爬起来。

刘五儿呵呵一笑,拍拍手,说道:“倒不是我躺着回去,看来是你躺着回去呢。”

汉子哼哧两声,半个字没吐出来。乱蝶喜笑异常,上前就要和刘五儿攀交情,大哥长大哥短地叫。刘五儿抱拳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们后会有期吧。”

乱蝶好生无趣,闷了一会儿,只得转身对躺在地上的汉子说道:“对不住爷了,你打输了,我却要带着燕儿走呢。”

那汉子爬不起来,听他这么说,勉强抓住乱蝶的脚说道:“是刘五儿打赢的,和你什么关系?燕儿我还得带走。”

乱蝶一脚拽开他,说道:“你输就输了,还想赖账不成?”说完,乱蝶对呆呆怔在一旁的燕儿说:“你不走?难道要等着进窑子呢?”

燕儿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乱蝶说道:“那,那爷带我去哪儿?我丈夫欠他的银子怎么办?”

乱蝶看着她道:“你还要赔他银子啊?那这样好了,你带他走?抓个药,疗了伤,然后让他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如何?”

燕儿想了片刻,淳朴地摇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奴家死也不进窑子?我娘说,这辈子进了窑子,下辈子就要变成驴。燕儿不想当驴,爷还是带我走。”

乱蝶心道,这丫头真是傻得可爱。这么一想,乱蝶心中反倒有了少见的同情心。他带着燕儿走出那道街,远远地避开行人,等没人注意他们了,乱蝶才问道:“你丈夫呢?我送你到你丈夫家去。”

不提丈夫还好,提起丈夫,燕儿反倒嘤嘤哭起来,泣声答道:“不瞒恩人说,燕儿丈夫叫秦禄,京师人都称多和尚。我刚到京师,打探他的下落,不想人已经死了。我难过得要死,心想好歹收拾他的尸骨回老家葬了。不想却被那男人抓着,说燕儿丈夫欠他银子,要卖燕儿去窑子顶债。燕儿~~~”

剩下的话,乱蝶已经见到了,不想再听,却惊讶地问道:“你的丈夫是多和尚?他不是和尚吗?怎么还娶了妻子?”(未完待续……)

第0078章 酒引镖中毒

且说乱蝶听闻燕儿说她丈夫叫多和尚,吃惊不小,急问多和尚怎么还有妻子?

原来,多和尚俗名秦禄,祖居开封府。二十岁那年,被老母威逼成亲,娶了燕儿。成亲半月后,秦禄收拾行装,离开老家,北上京师,在华严寺做了和尚。那燕儿可是个好女人,在老家侍奉多和尚老母,直到年前,老母过世。燕儿葬了婆母,心想,一日为夫,终身为夫,少不得还得来京师找到丈夫,和他过日子。不成想,她刚进京,就听闻菜市口要斩人。燕儿被人簇拥着,来到菜市口,竟然发xiàn

那光头和尚正是自己的丈夫秦禄。

燕儿挤也挤不进去,喊什么都被闲人的呼喝声淹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斩。等众人散后,久等在外的恶狗就要去吃尸身。燕儿好生悲泣,捡起一根棒子,打跑了恶狗,自己向人讨要了一床破席,掩了丈夫的尸身,暂时寄宿在华严寺。

后来,在小和尚善果的帮zhù

下,将尸身焚化,装进木盒里。这几日,刚讨要了一些银子,算算,差不多够回家的路费了,却碰见这么一个对头,抢了她的银子,还要拉着她去窑子。若不是碰见乱蝶,她这会儿只有跳井自杀的份儿了。

乱蝶听此一段隐情,心中也好敬佩燕儿为人。他和多和尚虽有一面之交,但相谈很是投机。况且多和尚也算有恩于他们,他至死也不愿意攀交自己和他是一伙儿的。也算机缘巧合,恰好这时让乱蝶撞见燕儿被抓。

朋友们的事就是乱蝶的事。乱蝶拍拍胸脯对燕儿保证说:“嫂子。你放心,有乱蝶在。谁也欺负不了你。走,你从寺里拿出你的行李。我带你找客店住。一个单身子女人,住在光和尚庙里,也不合适。”

燕儿虽然还不清楚乱蝶和自己丈夫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见他从那恶人手里救出自己,自然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了。所以燕儿对乱蝶的话言听计从。她从寺里取出自己的行李还有多和尚的骨灰,跟着乱蝶来到‘宋家客店’。乱蝶要了一个上房,安排燕儿住下。

随后,乱蝶又让店家准bèi

了一碗热饭端上来。燕儿还客气,让乱蝶吃。乱蝶拍拍自己的肚子说:“嫂子。你看看我这肚子还能吃下东西吗?不瞒嫂子说,一开始我也没有想救嫂子,不过是闲得无聊,找个事做,消消食。”

燕儿还当乱蝶说的是客气话,一再地让了三让,见乱蝶果真不吃,这才三口两口扒拉进碗里。乱蝶见她天然无雕饰,少了恁多矫情。心里有心爱她。可转念一想,这个不行,她可是多和尚的妻子,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欺。多和尚对自己有恩,他可不能做这负义之事。

等她吃完,乱蝶又问刚才那恶人是谁。怎么多和尚会欠他银子。燕儿也说不清楚,谁知那人怎么查到燕儿是多和尚的妻子。二话不说,就要抓燕儿去窑子。听此情况。乱蝶也不再多问,又把多和尚如何在京师劫富济贫,如何被冯广才抓进大牢,又如何被抓一一告知燕儿。燕儿好生难过,又掉了两滴眼泪。乱蝶自来不会安慰女人,见燕儿楚楚可怜,一时无措起来。他跳着对燕儿说:“诶呀,我的亲亲好嫂子,你怎么哭起来了?你这一哭,兄弟我心就跟猫抓了一样。你要什么,兄弟我买给你,求你别哭了。”

燕儿见他上蹿下跳,样子好笑,破涕为笑说道:“叔叔快停下来,像耍猴子一般。”

乱蝶这才安稳坐下,说道:“兄弟我也不能帮别的,嫂子要留在京师,兄弟我给嫂子赁套院子,日供月销只管找兄弟要。嫂子要回老家,兄弟我支供银两,让嫂子回家买几亩地,好生过着,遇到好人家就嫁了吧。”

燕儿琢磨一会儿,才说道:“燕儿丈夫已死,燕儿留在京师又无亲人,还是回家的好。再说,丈夫的尸骨也要送回老家,燕儿还是回开封府好。”

乱蝶说这样也好。他摸了一下怀里,出来时没有多带银子,只有贴身装了一张银票,却有一百两。他原本要拿银票存进自家当铺,银子生银子挣利息呢。这会儿拿出这张银票,交给燕儿说:“出来也没多带银子,这张银票嫂子先拿着。等过两天,嫂子要走的时候,我再送三百两,就当是兄弟我对大哥多和尚的一点孝敬吧。”

一百两对于燕儿已经是一大笔银子了,哪敢再期望后面的三百两?燕儿惊慌拜道:“燕儿怎敢要这么多银子?叔叔救了燕儿一命,大恩大德终身难报,怎能再要叔叔银子?”

乱蝶急了,蹦跳着叫道:“嫂子不要银票感情是嫌少?”

见此情景,燕儿这才勉强收了银票,又拜了三拜,感谢乱蝶大恩。

眼看日过黄昏,乱蝶安抚好燕儿,告辞出客店。他心道,说了半天话,自己可也饿了,找个地方吃饭才好。

恰好遥遥看见前面酒旗招展,乱蝶紧赶两步,进入店内坐下。酒保肩上挂着一片抹布,赶着在乱蝶面前擦了擦,殷勤问道:“爷要吃什么?”

乱蝶指着酒旗上的三个字问:“你这店叫什么名字啊?”

酒保答道:“回爷的话,小店名叫‘杏花春’。”

乱蝶暗笑,出锦绣澜时还在念叨杏花春,恰恰就是杏花春。那杏花可不是燕儿,燕儿可不会‘一枝红杏出墙来’。这么瞎想了一通,才说道:“三爷饿了,给爷上点来劲的菜。童子鸡一只、酱牛肉半斤,再上两壶老酒。”

酒保答yīng

一声,对后厨喊道:“爷要童子鸡一只,酱牛肉半斤,快上来喽。”

好在乱蝶要的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片刻,小二端上来童子鸡一只,酱牛肉半斤,还有两壶杏花春老酒。

乱蝶生性爱吃童子鸡,逢吃必要童子鸡。这会儿,他夹了一只鸡腿,看了看,有心还调侃小二:“你这童子鸡不会是假的吧?三爷我听说,最近很多店家用老母鸡代替童子鸡卖。”

酒保呵呵一笑,答道:“爷尽管放心,我们家店在这里开了一百多年了,童叟无欺,从不做那欺心之事。”

乱蝶咬了一口,又喝了几口酒,咂嘴说道:“酒却是好酒,几年酿的?”

酒保又答道:“不瞒爷说,这是窖藏五年的,昨日还有陈酿八年的,被前面三元庄田财主办喜事全搬走了。”

乱蝶点点头,又喝了半壶下去,心道,一个人喝闷酒好没趣。如果四弟也在这里,他们也能喝个尽兴。看看天色,差不多是酉时时分,想必锦绣澜也该吃晚饭了。他还是早点吃完,回锦绣澜找四弟玩去。

一壶酒下去,乱蝶感觉头晕脑胀腿抽筋。他支撑着想站起来,竟然差点趴到地上。他暗道不好,按往常酒量,自己就是再喝两壶也不至于醉成这样,今日可是怎么了?难道这可是家黑店,酒里下了蒙-汗-药?

酒保见他醉了,忙上前搀扶道:“爷可是醉了?”突然,酒保抬起搀扶他的右手道:“爷,难道你有什么病不成?这,这手怎么是黑色的?”

乱蝶忙看自己的右手,果见手肿成黑紫色。这一下,他也吃了一惊,急忙挽起袖子,见整个右臂都是黑紫色。乱蝶这才想起,刚才中了那汉子一镖,他也没在意,不疼不痒的,拔下来完事。可没想到,这镖上浸染了毒液,此时他喝酒热身,毒素加速在体内流转,眼看着整条右臂要废了。

乱蝶哇呀大叫一声,忙结了酒钱,由酒保搀扶上马,一刻不停直奔锦绣澜。

回到锦绣澜时,乱蝶已经毒遍全身,通体黑肿,整个人像是发霉长毛的馒头。红翠见了,吓了一跳,忙道:“乱蝶你这是挖煤窑了么,怎么浑身黑不溜秋的?”

乱蝶已经神志不清,只呻吟着说了一句:“中,毒~~~”然后就倒在地上。

红翠也吓傻了,连忙找暗香过来。暗香见乱蝶的样子,急忙点了他下身的穴位,阻止血液从腿下走,又对红翠说道:“快去禀告公子,说暗香中毒了。”

红翠从没见过中毒是这个样子,见事态严重,也不敢再说笑,一溜小跑进内室禀告公子。公子也算镇静,不见其人,就命红翠速速请宫内宋太医进府查看。红翠片刻不停,速速执公子帖子请来宋太医。

太医进府,颤巍巍地端详乱蝶的面门,又翻检乱蝶的手臂,看了一会儿,才摇首转身。公子请宋太医坐下,问道:“先生看怎样?“

宋太医沉思说道:“这位爷毒中上身,幸好被及时止住了脉门,即使如此,只怕半月不到,依旧落得半身不遂。”

乱蝶恰昏睡中醒来,听说自己要半身不遂,叫道:“奶奶个熊,胡说什么半身不遂,我宁肯死了也不要当瘸子。”

公子摆手止住乱蝶的叫嚷,问太医道:“有什么药可救治否?”

此时,红翠已经见机磨好墨。宋太医提起笔,蘸足墨,写下一个方子说道:“我开些清火祛毒的药,只能减轻症状,却救不了本。这种毒,只有施毒者才能解药,老朽却没这样能耐。公子若想救人,只要半月之内,找到施毒之人,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说完,宋太医也不收银子,径直离开了。

红翠见乱蝶此时还醒着,急忙上前问道:“你这家伙,到底惹了哪个魔头,下这般狠手?”(未完待续……)

第0079章 戏谑艾公子

乱蝶这才把出去溜圈见到那汉子,一时不留意救了燕儿,谁知dào

那燕儿却是多和尚的妻子。他怎样安顿了燕儿,在酒店喝酒,酒热毒发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暗香沉吟道:“这么说来,那汉子应该是多和尚的仇家。可惜我们和多和尚并没有多少交情,否则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一时大家都傻了。太医说了如果没有解药,半月之内,乱蝶就会毒发瘫痪,那时才要命呢。可这个时候,去哪儿找一个不知名姓的汉子呢。

红翠灵机一动,说道:“我倒有一个笨办法,不知dào

可行不可行。”

公子道:“你且说来听听,行与不行过会儿再说。”

红翠答道:“我看那皇宫门上时不时贴着悬赏抓人的告示,我们也这么画一张绣像,四下里问问,知dào

的人给他一些银子。或者有朋友或熟人认识他,贪图赏银,告sù

我们他的名姓和住址呢。”

果然是红翠,做事总离不了银子。不过这也算是不行之行,目前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再说。

于是,乱蝶口述,暗香执笔画像:大盖头,倒八字眉,一双虎眼,模样看起来就如庙里的凶神恶煞。画了半天,又经乱蝶口述修改几遍,才算勉强成形。

照此画,暗香又临摹了十几张,发给锦绣澜的仆从,让他们分头分街询问,可有人认识画像上的男人。如有认识他的人。并提供行踪住址者,锦绣澜视情况而定。赏银在五十两到五百两之间。

红翠对别人或者无情一些,但有一样。她对锦绣澜的人很热心的。她也拿了一张肖像,急匆匆要去街上询问。

红翠走街串巷,见人就问见过画像上的男人没有。行人不是摇头就是摆手,统统是一个回答,么见过,不认识。这么忙了一上午,红翠累也累了,饿也饿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红翠弯腰揉着自己的酸腿。指着那张画像骂道:“别让我看见你,看见我先把你的眼睛挖了,再把你的腿卸掉。你个龟儿子的,为了找你,累死老娘了。”

她正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不想头上的簪子不知被谁拿去,一头秀发从头上滑下,挡住了她的视线。红翠有气没处发,正想找人出这晦气。张嘴骂道:“奶奶个熊,谁在老娘头上动手?”

她一抬头,见身边却是一高头白马,嘘着粗气。盯着自己。

“红翠妹妹,你可是在找这个?”

她再往上一看,只见洛青松坦然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自己的簪子,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红翠蹦着就要拿簪子:“给我!姑娘我没功夫陪你玩。”

洛青松笑嘻嘻地说道:“我可有功夫陪你玩。反正巡街巡得无聊,我们一起吃个饭喝个小酒叙叙旧如何?”

红翠说道:“你自个玩去吧。姑娘我忙着呢。”

洛青松哦了一声,低头看见她手上拿着的肖像画,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你的相公还是相好的?”

红翠呸一下说道:“才是你相好的呢?你相好的长这么对不起人?”

洛青松笑道:“我相好的就在你府里,我要他做什么?给我倒尿壶我都嫌丑。”

红翠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来簪子重新插好头发,起身说道:“不关你的事,爷还是老老实实巡你的街。”

洛青松哪儿由得她走,拽拽马缰,三步两步赶上她继xù

厮缠说:“你让我走我就走,那爷不是很没面子?倒像是我很听女人话似的。我偏不走,一直跟着你,你给我说说,那画像上是谁啊。我洛青松在京师地面上还有些关系,保不准能帮到你呢。”

红翠懒得理他,快步走过去,他驾着马两下又赶到,在身边聒聒噪噪说不停。红翠急了,问道:“你好大一个爷,也忒娘了些。”

洛青松索性无赖起来,依旧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嘻嘻哈哈说道:“洛爷我就是这么个脾气,你能咋地了?不行你就给我说说呗。”

红翠没撤,只好仰头对他说道:“你从马上下来成不?坐那么高怎么说话?”

洛青松听她愿意和他讲话,急忙从马上跳下来,兴头头地问道:“我下来,你快说。”

红翠这才把肖像拿给他看,说了说前面的缘由。乱蝶在街上和他怎样厮打,怎样中镖,怎么等解药救治,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

洛青松盯着那肖像看了一会儿,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谑笑。红翠察言观色,情知他又不知在耍什么花招。不过看他那样,或者知dào

画像的男人是谁,急忙问道:“你认识他?”

洛青松笑道:“我确实认识。”

红翠急道:“你告sù

我,我给你银子,多少都成。”

洛青松反问道:“你看洛爷像是缺钱的人吗?”

听他这么一问,红翠心中暗道,不知他又有什么刁难问题。不管怎么说,先答yīng

他,问清楚这人情况再说。于是,红翠嫣然一笑,说道:“爷说哪儿话来?你自然不缺银子,可也有缺的东西不是。只要爷开个口,红翠都给你办了就是。”

洛青松何等人,怎么不知dào

她肚里的小算计,嘴上说道:“少贫嘴!爷要天上的飞龙,你能降下来吗?爷要地上的麒麟,你能抓过来吗?爷要海里的美人鲨,你能擒出来吗?爷还要你府里的艾公子,你能送给我吗?”

一开始,红翠听得有些晕乎,这飞龙、麒麟,美人鲨这些都是只听闻没见过的东西,能随便擒过来吗?再一听后面,哦,原来那什么酒翁原本不在乎酒,而在乎我家公子啊。红翠正想辩驳他几句,洛青松又道:“我看算了,知dào

你也办不了,这件事还得和你家公子说。走,你带我见公子去。”说完,也不管红翠愿意与否,一弯腰探手,竟把红翠挟上马来,一夹马肚子,绝尘而去。

不一刻,红翠被洛青松挟持着回到锦绣澜。洛青松先下马,再要抱红翠下来,红翠赌气跳下,差点没扭了自己的脚。她气哼哼地来到内室,洛青松随后而至。红翠心道,若不是为了乱蝶的小命,谁才理他?少不得又在心里骂了他好几回娘。

公子见红翠嘟着嘴进来,问道:“谁惹你了?摆着一张苦瓜脸。”

话音刚落,就看见洛青松紧跟着红翠进来。公子一怔,随后起身说道:“原来洛参将也到了,请坐。红翠,沏茶去!”

红翠嘟着嘴,低声道:“让画屏去,我可侍候不了这种爷!”话虽这么说,但依旧出去端茶去了。

公子让洛青松坐下,问道:“洛参将今日到访不知何事啊?”

洛青松依旧是那种戏谑的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兄弟想得厉害,正好见了红翠姑娘,顺道来看看兄弟。这几日,爱兄弟可想我了没有?”

公子对他这种语气向来充耳不闻,直言道:“若晴不像洛参将,自来是忙碌的命。”

说了这句,却没下句了。红翠端茶上来,对公子说道:“公子可别听他瞎忽悠。他可对我说了,认识画像上的男人。”

公子忙道:“此言可真?”

洛青松原本还想和公子戏谑几句,此时却不得不点头说道:“我和他不认识。”

红翠气坏,愤道:“刚才你还说认识,这会儿又不认识,感情你耍我呢?”

公子呵斥道:“红翠退下,不得无礼!”

红翠跺跺脚,气愤着退下。公子又问:“洛参将到底认识不认识画像上的男人?”

洛青松这才说道:“我确实不认识,但我知dào

他是谁。以前我去过几次内务府,知dào

他是内务府的侍卫,名叫沈飞鱼。”

公子沉思道:“内务府侍卫?他和多和尚是怎么认识的?多和尚又怎么会欠他银两?”

洛青松笑笑说道:“要说他和多和尚的过节,我多少也清楚一些。”

公子抬头说道:“哦,参将请说。”

洛青松一脸玩笑地看着公子,说道:“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呢?你又给我什么好处?”

公子正色说道:“那参将要什么?”

洛青松答道:“我要的东西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你哥哥我别的也不要,只要兄弟你开口求我。兄弟你开口求我,别说这点小事,就是让哥哥我跳河我也跳了。”

公子无语,这种开口求人的话真难为她了。闷了半天,始终不发一言。看她为难,洛青松心中好不开心,欲擒故纵道:“既然兄弟这么为难,哥哥我也无话可说,由着你的侍卫半身不遂拉倒,哥哥我却走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公子心中自思,此时却不是计较尊严不尊严的时候,毕竟乱蝶的命更重yào

。于是,她站起来,低头轻声说道:“若晴求参将救乱蝶一命。”

洛青松洋洋自得地转身坐下,说道:“那可不行,你叫我一声亲哥哥我才说。”

少不得,艾若晴羞羞答答、腼腼腆腆地叫了一声:“亲哥哥!”

洛青松却还不放过公子,掏掏耳朵又说:“哥哥我听不见。”

艾若晴只好又大一声叫道:“亲哥哥!”喊了这么一声,公子却怎么也不肯再叫了。眼见她羞恼万分,脸红如胭脂,洛青松这才放过公子,慢慢道出其中原委。(未完待续……)

第0080章 双擒沈飞鱼

原来当年,多和尚去内务府盗银,不想被当值的内务府侍卫沈飞鱼撞见。两人打了一会儿,沈飞鱼飞镖打中多和尚的腿。他的这种毒镖当时并不碍事,只有在人喝酒之后才会迅速袭遍全身。后来,多和尚双腿残废,半身不遂。而沈飞鱼呢,因为内务府失了一千两银子,少不得要他赔偿。这下,沈飞鱼被罚俸一年才算完。

这么一说,公子猛然想起之前乱蝶曾这么说过,她怎么给忘了呢。原来打中多和尚的侍卫却是沈飞鱼啊,这人可也太阴了些。就算丢了一千两银子,可你却害了人家一辈子。这且不说,还要抓多和尚妻子卖钱,这人实在可恨。

洛青松猜中她的心思说道:“你要抓他可也难得紧。我听说他这人很有一些邪道,神出鬼没,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

公子暗道,那可就不用你操心了。家里难寻到,内务府总能找到吧。大不了让暗香夜探内务府,寻觅一番,看看情况再说。只要知dào

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艾若晴也得把他抓过来救乱蝶的命。这么想着,她端茶道:“不劳烦参将,若晴再想办法。”

洛青松也端茶道:“爱兄弟可也太无情了些,我还指望多陪兄弟一会儿呢。可兄弟倒好,我刚说了实情就把我踹出去了,兄弟可恁不够交情。”

公子也不说话,起身喊红翠道:“送参将出门!”

洛青松刚走,公子马上把暗香叫进来,好一番布置后才回房休息。

这夜。暗香换上夜行衣,只捡偏僻小巷走。不一会儿,就来西华门外。他一纵身。瞅准时机,飞跃进内。事先他已经探查清楚内务府的方位,这会儿只朝内务府走去。

刚要到内务府,远远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暗香闪身躲进角落,见一个小太监手里提着一宫灯,正从府内出来。暗香等他走近,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匕首抵住他的脖颈,低声喝道:“不准出声。否则小命不保。”

那太监只管点头,并无二话。

暗香说道:“我慢慢放开你,你若敢叫一声,立即毙命,明白的话就点点头。”那太监点头如捣蒜。

暗香慢慢放开他,问道:“我只问你,你认识沈飞鱼吗?”

太监点点头。

暗香又问:“你知dào

他住哪儿吗?”

太监又点点头。暗香问道:“说话啊,这会儿让你说话,你只要不叫人就成。”

太监说道:“沈侍卫今晚不当值。不过他经常在签押房睡觉。山大王爷爷要找他,可去签押房看看。”

暗香问道:“签押房怎么走?”

太监用手指指说道:“签押房就在进府右拐,第三个房间就是。”说完,又跪下给暗香磕了十几个头。嘴里直叫大王爷爷饶命。

暗香想他估计宫里的戏看多了,以为他真是从哪个山头上钻出来的巨匪头子呢。暗香也不解释,对头给他一下。将他打晕在地。一纵身,径往府内走去。

进府右拐第三个房间。暗香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他也不敢贸然进去,抿湿窗纸。捅了一个洞,往里面看去。这一看,暗香煞是诧异。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侍卫装扮,另一个却是太监。这个侍卫长得凶神恶煞,应该就是沈飞鱼,那个太监却不知是谁,看装扮应该级别不低。让暗香吃惊的是,这个级别不低的太监跪在地下,额头上贴着一张鬼画符。沈飞鱼却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八卦镜,碎碎叨叨地念着什么。

暗香看得心惊,暗道,他们在签押房到底弄什么玄虚。洛青松说沈飞鱼来头不正,看来所言非虚。再看一会儿,沈飞鱼收起八卦镜,把太监头上的鬼画符拿走。太监站起来,暗香听沈飞鱼说道:“你可按教主吩咐做事,三月初一,可要把事情做牢实。出一点岔子,教主要你七十二世难投胎。”

太监唯唯听命。见沈飞鱼要出来的样子,暗香急忙一个飞跃,跃到屋顶上,悄无声息地躲着。

沈飞鱼开门出来,那太监随后也出来。暗香跳下来,远远地跟着。出了内务府,太监朝宫内走去,沈飞鱼却走出宫门,朝清河方向走去。

两人都没有骑马,沈飞鱼刚出宫门,就使出轻功,却和骑马一般。暗香的轻功虽然没有大哥菩提好,但也算不错,只远远地跟着。

半日功夫,沈飞鱼来到一所庄园外。这所庄园很是气派,看样子这家主人不是绅士巨宦就是大商富贾。沈飞鱼到门前,握着铜钮左旋三下,右旋三下,又轻拍五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飞鱼进去关门。暗香想一探究竟,却不便从门口进去。他见外墙不甚高,提气纵跃过去,轻轻落在地上。进到院内,他先寻觅沈飞鱼的踪迹,见远远一个黑影,急忙跟过去。

沈飞鱼穿廊过厅,走了一盏茶功夫才在一间房前停下。暗香不敢再跟,远远地躲在一座假山后面。他见门前站了两排白衣女子,手持宫灯,身挂宝剑,凛凛然很是奇观。暗香暗道,这气派难道里面又是一洛青松?他知dào

洛青松出行喜欢带侍女。不过洛青松身边一般只有四个女子,可这里足足有三十六个女子站了两排,身上还个个挂着宝剑。他越想越奇怪,却恨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沈飞鱼才从那件神mì

莫测的屋里出来。他照原路返回,暗香依旧在后面慢慢跟着。直到出了庄院,又回到京师地界。暗香自思,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他挺身一跃,就要跃到沈飞鱼面前。哪知dào

这时,肩膀上突然被人抓了一下。暗香吓了一跳,心道,谁在自己后面,他却一点也不知dào

,这人一定武功高强。他扭头一看,却是洛青松。他头戴瓜皮帽,身着一件轻便长袍,这么冷的天也没套大氅,只在上身穿了一件玫瑰紫马褂,脚蹬青布靴,样子很是精炼。

他对暗香说道:“就你只身想擒住他?这可有点难。”

暗香对洛青松一直很反感,以为他只是孟浪富贵子弟,有事没事总在公子面前晃悠,没想到他真会有这么一身俊功夫。暗香虽然身为侍卫,但性子却傲得很,即使擒不住沈飞鱼,他也绝不要洛青松帮忙。何况暗香心中还另有一种情节,这种情节绝不允许他向洛青松求救。

暗香推开他,低声说道:“我们锦绣澜的事情,用不着参将操心。”

洛青松说道:“我又不是要帮你,我是帮我家兄弟。”

暗香一听更恼了,说道:“我们公子可不是你的兄弟。”

洛青松说道:“你说不是,可他今天真真的叫了我两声哥哥呢。不信,你回去问他去。”

说话功夫,眼见前面的沈飞鱼就要进西华门。暗香急忙跃过去,一声喝叫拦住他:“沈飞鱼,站住!”

沈飞鱼听有人叫,回转身来。暗香二话不说只打他面门。沈飞鱼见来者不善,也使出本门功夫和暗香过招。暗香只想擒他回去为乱蝶解毒,但沈飞鱼不管对方是谁,一心只要他的命。这么一来,暗香就处于下风之中。加上沈飞鱼会一些邪教功夫,暗香渐渐招架不住。

这且不说,斗不上十几个回合,沈飞鱼从袖中又甩出一物。暗香暗叫不妙,心道,这下坏了,准是毒镖。幸好他眼疾手快,一个转身躲开了毒镖。他长舒一口气,以为就此避过险情。哪知dào

沈飞鱼这次却是双镖,一镖过来,一镖紧跟而至,这次的镖冲着暗香右侧呼呼而至。暗香躲无处躲,只能闭眼心道,这下自己也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咣的一声,也不知dào

什么物事撞过来,只把毒镖击到地上。再一睁眼间,只见洛青松已经和沈飞鱼打杀起来,嘴里还一点也不闲地对暗香说道:“记住,我可不是救你,我是不小心弄飞了我的匕首。我听说你家公子最敬重你,你可知dào

你家公子喜欢什么啊?什么吃的,什么喝的,喜欢玩什么。你可知dào

告sù

我,改天我请你喝酒如何?”

暗香懒得理他,欺身进去助战。此时,洛青松一拳砸来,沈飞鱼用臂架开。随后,洛青松右腿只踢沈飞鱼膝盖,沈飞鱼闪身躲开。眼见两人拳打脚踢煞是好kàn

。暗香心道,我若擒他,少不得要趁人之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倒不是我暗香欺心。他自小跟着师傅心慧法师,心性纯良,从不肯做小人之事。这时为了乱蝶,他只好在心中默祷几声,求佛祖原谅。之后,使出本门绝技‘入我如来’,一团光影之中,也不知dào

暗香怎么做的,沈飞鱼闪身不及,一头扑倒在暗香面前。暗香二话不说,迅疾抽开沈飞鱼腰上汗巾,反手捆住他双手,又对洛青松抱拳作了一揖,说道:“洛参将今日相帮,暗香改日再谢。”说完,竟押着沈飞鱼走了。(未完待续……)

第0081章 无生老母教

暗香押着沈飞鱼到锦绣澜的时候,已经是五更时分,天已经微微亮起来。这一夜,暗香又是大内又是清河的,跑得又累又饿,可为了乱蝶,他也忍了。

到锦绣澜,暗香押着他直奔公子内室。他在门口恰碰见红翠,正端着一盆热水准bèi

进屋。暗香不知公子起床没有,也不敢惊动公子。红翠却一眼瞅见了他,哟了一声问道:“这个不会是那个恶人吧?这么快你就把他抓来了?”

暗香用手在嘴上竖起来,嘘了一声说道:“红翠姑娘,你可小声点吧,公子起来没,别被你吵醒了。”

红翠柳眉倒竖,不高兴地说道:“公子的事情谁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就愿意大声说话怎么了?”

暗香见她来劲了,只好住声不理她,避免她再次发飙。红翠气哼哼地端着热水进去,好大一会儿没有出来。

那沈飞鱼虽然不爱说话,这会儿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说这位小哥,你在家里不很招人待见啊。这样站着要到什么时候?我们打了一夜,肚子都饿了,这会儿先让兄弟吃点东西吧。”

暗香没有理他,心道,这红翠也不知dào

禀告公子了没有,难道真要他们一直站在外面?

这么又过了一盏茶功夫,才见红翠从里面钻出来,气鼓鼓地说道:“公子叫你进来呢。”

暗香急忙道谢,押着沈飞鱼进屋来。沈飞鱼不知dào

对方嘴里的公子是什么人,进去先把屋子打量一番。只见壁上挂了三五幅字画,上面写的什么。却不认识。一边放着一张红木大炕,炕上放着一张案几。炕下一溜放了几张方凳。那公子却坐在炕上。对着案几看书。

暗香进去给公子请安。那公子掩上书页,抬头让暗香坐下。暗香坐在炕下第一张凳子上。沈飞鱼依旧站着。

暗香把昨晚上的情况告sù

公子,怎么在内务府撞见沈飞鱼和太监说话,怎么跟着他到清河,又怎么擒住他,一字不差地说个详细。

公子一听,眉头紧皱,再一看那沈飞鱼,一脸呆然,似乎不知dào

他们在说什么。

红翠在一旁说道:“管那么多干啥。先让他把解药给乱蝶再说。”

这时,沈飞鱼才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昨日被我打中的胖冬瓜啊。想来,最近我也没打过谁,看来只有他没有别人了。”

红翠见他双手被捆,谅他也不会对自己动手,上前抽了他一嘴巴,怒道:“冬瓜也是你叫的?阴毒可恶的坏男人。快把解药拿来。否则我叫人先挖了你的眼睛,再挖了你的鼻子,最后挖了你的耳朵,只留下一张嘴巴当尿壶用。”

沈飞鱼怒急。手虽被捆着,但脚还能动弹,踢腿就要给红翠一下。红翠不懂武功。但眼疾身快,一转身。跑远了,却在他踢不到的地方做鬼脸。嘴里嚷着:“你踢不到,你踢不到。”

沈飞鱼也不搭话,闪身就越到红翠面前,又一个劈腿,眼见红翠就要被他伤到。暗香一个健步,拦住了这一击。因他双手被捆,功夫威势少了一半,暗香却又点中他穴道。顿时,他只能听从他们摆布。

见沈飞鱼不再具有攻击性,红翠才又近前来问道:“快说,解药在哪里?”

沈飞鱼闭上眼睛,半个字没有。

红翠恼了,寻思一动,说道:“你不开口我就找不到了?”说着,解开他的衣衫,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果然,在他贴身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绿色小瓶。红翠拿着那个小瓶问他:“这个可是解药?”

沈飞鱼只闭嘴不答。红翠哼一声,对暗香说道:“暗香,把这个家伙给我踹倒?”

暗香不解她的意思,还怔了一会儿。红翠急了,催促道:“我让你踹倒你就踹倒,直站着做什么?”

暗香这才双脚使力,纵身踢倒了沈飞鱼。红翠骑在沈飞鱼身上,拿出小绿瓶,掰开沈飞鱼的嘴就要往里灌,嘴上还道:“知dào

你还没吃早饭,姑娘我先喂你吃点东西。你好生享用吧,平常姑娘我还懒怠伺候人呢,今日专门为你破例一次。”

沈飞鱼大惊。他知dào

中毒的人若吃了这解药自然痊愈,可没中毒的人若吃了这药,那就只有见阎王去了。因为他用毒的本旨是以毒攻毒。镖上的毒厉害,这解药的毒却更厉害。他拼命摇着头,绷着嘴,说什么也不吃解药。

红翠一个人制服不了他,又对暗香吼道:“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

暗香毕竟心善,还不忍心这么做。红翠嚷道:“你想不想救乱蝶?这样的小人,你就得用狠法子治。”

暗香这才走过来,帮忙掰沈飞鱼的嘴。沈飞鱼见躲不过,只好开口说道:“我说,我说,解药你们拿去,放我走就行。”

红翠这才放开他,把药瓶交给暗香,又问道:“这药怎么吃啊?”

沈飞鱼回答说:“一日三次喂服,早上三钱,中午五钱,到晚上却要七钱,吃三天就好了。”

红翠诧异道:“你不是糊弄我们吧?为什么这早中晚用量还不一样?”

沈飞鱼瞪她一眼说道:“我这药就这么吃,以毒攻毒才能治好他,少吃一点或多吃一点治不好可不怨我。”

红翠谅他不敢扯谎,也就不再问他。暗香拿着解药自去解救乱蝶。沈飞鱼依旧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这半天时间,公子一直静坐在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冷眼旁观这一切。这个时候,红翠近前问公子道:“我们拿这家伙怎么办?”

公子一直在思索暗香的话。她心道,沈飞鱼和那个太监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清河那所庄院内却是谁?三十六个白衣女子是什么人?这些都太诡异了,她要弄清楚才行。

她想了半天,依旧猜不明白。这个时候听红翠问她话,才说道:“先别忙着放,我还有话要问。”

她站起来下炕,红翠忙搀扶她穿好鞋子。公子走来,抬手就要搀扶沈飞鱼站起。红翠老大不愿意理他,可这个时候,公子都要他起来,她还能说什么。只好和公子一起把沈飞鱼扶起,坐在下面凳子上。

公子和颜悦色,开口问道:“清河那所庄院的人是什么人啊?”

沈飞鱼原想,对方拿了解药,和自己原本也没有过节,这下总该放他走了吧,哪知dào

对方又问清河的事情。这一惊却比刚才还要大,摇头直说:“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就算你们打死我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打死你可便宜你了吧?”门外传来乱蝶的声音。原来,暗香喂服他吃了解药,他愤愤着非要来找沈飞鱼报仇。暗香拦不住他,只好扶着他来到这里。

乱蝶刚进门,见沈飞鱼还坐在凳子上,兜脚就要给他一下。可是他身体虚弱,没给对方一脚,自己反倒趔趄着要摔跤,还是暗香急忙搀扶住了他。

公子说道:“暗香,扶乱蝶坐一边去。”

听公子发话,乱蝶可也不敢再胡闹,只好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公子又问:“你说你们究竟在弄什么玄虚?你看我年纪轻轻,又不当官,只是少儿心思,好奇罢了,能坏你什么事?”

公子一味示弱,沈飞鱼却像死了一样,只是不说一个字。乱蝶又急了,叫道:“公子和他啰嗦什么,拿我的刀,先捅他一百零八个窟窿再说。”

暗香也问道:“那太监是什么人?还有清河庄院里的人是谁?”

沈飞鱼一直在闭目不闻不听,这时,他睁开眼睛,对公子说道:“他点了我穴道,我也逃不了。你解开我,给我一百两金子,你想知dào

的我全告sù

你。”

公子心道,他说得不错。公子使个眼色,暗香上前解开他手上脚上的汗巾。红翠气嘟嘟地,吩咐几个小厮搬来一百两金子放在他脚下。

他跪倒在金子面前,对天默祷了一下,嘴里喃喃说着:“无生老母,天地归元,三月初一,老母为主。”

屋子里的人都一怔,不知dào

他玩什么玄虚。洛青松说他身上邪气太重,看来果真如此。念完了咒语,沈飞鱼拿起一小块金子,细细端详一番。公子暗叫不妙,急对暗香说:“快拦住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张嘴吞了那块金子,拼命咽下去,之后仰挺在地上等死。暗香急忙奔过去,用力掰开他的嘴,想掏出那块金子,但为时已晚,金子已经下肚。须臾,沈飞鱼腹内疼痛,死去活来的。

沈飞鱼虽然不是好人,但这种死法毕竟痛苦难忍,就是红翠也不忍心看下去,说道:“他还要再受一会儿,一时半会可死不了,这个时候只能割腹取出金子。”

公子见他痛苦,说道:“他已求死,救又何用?给他一刀,让他痛快些。”

暗香答yīng

是,拖着沈飞鱼到后院,避免污了公子的寝房。在后院山上,暗香念了一通往生经,一刀结束他的性命,让他超脱去了。

过了半晌,公子才说道:“他死前念叨,无生老母,天地归元。这无生老母,恐怕就是在清河一带无生老母教。由此可见,他是无生老母教的人。”

红翠惊道:“我在当铺,时常听人说那可是邪教啊。”(未完待续……)

第0082章 身世苦着呢

这日,夏公公又来到内务府签押房。一个小太监笑盈盈地迎上来,问道:“公公这一日可来了好几趟呢?有什么事,尽可以告sù

小和子,小和子可以转告沈侍卫。不过要我说,公公也真是抬举他呢,他可别不把脸当脸,以为是屁股。”

夏公公怎么听这话不对,一个拂尘扫过来,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骂我的脸是屁股吗?”

小和子急忙掌嘴,说道:“小和子是骂他,哪敢骂您啊?小和子错了,公公饶了小和子吧。”

夏公公哼道:“算了,我今天有急事,不和你计较,改日再打你屁股。”

小和子忙道:“小和子恭候公公打屁股。”

出了内务府,夏公公暗自琢磨道,不对劲啊,哪里出事了?明明昨晚上就该回来的,怎么一夜一天没见动静?他闷闷着回到卧室。他昨晚上当值,所以白日里休息。夏公公脱掉鞋,躺到床上只管想心事。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夏护法,你可过得舒坦?”

听这声音,夏公公吓了一跳,急忙起身一看。床边站了一个十六七白衣女子,样貌俊俏,姿容秀丽。这女子手持秘符,说道:“教主问你话,还不跪下听令?”

夏公公一见鬼画符,急忙跪下,由女子贴符在他额头,念了一遍教中咒语:天兵天将,三月齐降,无生老母,神仙归府。念叨了三五遍,白衣女子才说道:“教主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清楚?三月初一。如若做不到,教主说了。小心你的命。”

夏公公从地上爬起,惊道:“玉女使者。你这是什么话?护法我一点也没听明白。”

玉女使者嗔道:“胡说!昨夜,教主明明白白交代联络使的,你怎说不知dào

?”

夏公公委屈地说:“教主座下的沈联络使,护法我也等他一宿了。今日一天也没见到,我想或者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玉女使者,你且说说教主交代我什么事情,我准做到就是。”

白衣女子说道:“好吧。教主说了,三月初一,要你在宫内接应。打开西华门,迎教主进宫。那日,灭掉乾隆小子,教主当皇上。从此,全天下可都是我们教主的了。”

夏公公闻讯大惊。去年,他由人介shào

入了无生老母教,做了教中的大护法。接受了一些教规教义,明白无生老母教的教旨很是高深莫测。像什么《叹世经》、《老母神经》的没少背。这会儿骤然听说教主要当皇上,普天之下尽是教主的子民。心中不由热血沸腾,激动地说道:“三月初一,老母为主,三月初一。老母为主,三月初一,老母为主~~~”

在一片诵经中。白衣女子飘然而去。

这白衣女子出了宫,吐了一口气。揉着肚子心道,半天也没吃东西。饿都要饿死了。在他面前,可不能失了使者的身份。这会儿,平常人一个,还是找家客店吃点饭再回去。

眼看四处也没什么酒家,只好朝大清门的方向走。她知dào

大清门一向热闹,那里却有很多不错的酒家。果然,刚走到大清门,就看见一个标牌为‘顺金老字号’的酒家。女子抖抖精神走进去。小二见她单身女子一个,近前问道:“姑娘一个人?要吃点什么啊?”

女子答道:“只要现成好熟的快快上,我还要赶路。”

小二答道:“现成的只有老北京炸酱面。半晌炸好的卤子,面下锅煮开,浇上卤子,片刻就好。”

女子点头说道:“那就一碗炸酱面吧,快快地给我端上来。”

小二答yīng

好,朝后厨唱道:“炸酱面一碗快点做,七号姑娘赶路走喽。”

女子笑笑,心道,这京师果真比清河热闹些,连报饭的小二说话都跟唱戏一样。

这女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喝茶的功夫等面上来。这时,又一个单身女子进来,她穿红着翠,头戴金簪,脸配玉狐,甚是妖娆可爱。这女子正是红翠。她早上到当铺清查了一下账目,又去逛了一会儿庙会,这会儿却饿了。

她进门坐在一张靠窗的凳子上,对店小二说道:“喂,姑娘饿了,快给我上一碗面。”

那小二回道:“好咧。”又扭头朝后厨唱道:“炸酱面又一碗快点做,八号姑娘饿得慌喽。”

女子笑笑,心想,这每天多少客人,光想这报饭的词也得费一番心思呢。这时,小二先端上来女子的炸酱面,正要往七号桌上送。红翠不乐意了,拦住小二说道:“你这店家眼睛长屁股上了?她也是姑娘,我也是姑娘,你为什么先给她上?难道你看她长得比我俊,想讨好她不成?”

店小二赔笑说道:“这位红姑娘说哪里话?那位白姑娘比您先到,人家先要的炸酱面,小二只能先给人家。红姑娘后到的,还要再等片刻。”

红翠说道:“我可等不及,我不管,我就要吃这碗。”

店小二很是为难。那女子却说:“我吃下一碗也成,你给她吧。”

店小二这才把面端给红翠,着实感谢女子。红翠又不乐意了,说道:“你干嘛谢她?我也不要领这个情,你把这碗给她,我却不吃了。”

店小二一怔,心道,这姑娘恁地难缠。你要人家的面,人家让给你,我谢人家一句,你又不乐意。

这碗面端给白衣女子也不是,端给红衣女子也不能,店小二很是为难。好在他有些小聪明,急忙说道:“这样吧,我让厨下给两位姑娘一起做,一起端上来吃,如何?”

那女子点头说好,红翠也无话可说。少不得店小二又把面端回去,重新煮了两碗面一起端上来才算完事。

正是中午,来店内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店内就无桌可坐。店小二见两个姑娘各占着一张大桌,虽然知dào

红翠难缠,但还是陪着小心对她说道:“这位姑娘,小店做生意不容易,腾个位置让那姑娘和你一起坐如何?”

哪知红翠这次竟然没找茬,哼了一声说道:“姑娘这会儿心情好,让她过来吧。”

店小二如得了圣旨一般,急忙和白衣女子商量一番。那女子自然同意。小二帮那女子搬到这张桌上和红翠一起坐。

白衣女子说道:“多谢姑娘了!”

红翠撇撇眼说道:“谢我什么?”

那女子语塞,却不知dào

该谢她什么。红翠看她窘样,倒笑了,说道:“我叫红翠,妹妹叫什么?”

那女子笑道:“我叫梅冬。”和红翠熟络起来,梅冬自在了很多,说道:“你怎么叫我妹妹呢,我今年可十七了。你才是我妹妹呢。”

红翠说道:“那你就是姐姐呗。姐姐,你到这里做什么?身边怎么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梅冬笑说:“妹妹不也没有么?”

红翠说道:“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久在道上混的,他们不敢惹我,加上我不喜欢被人跟着,喜欢一个人逛。”

梅冬也很坦诚,低声对红翠说道:“妹妹,实话告sù

你,我也不怕他们这些臭男人,我身上功夫可厉害着呢。臭男人要近我的身,我什么都不用动,只要念念咒语,他们自己就烧起来了。所以,我也不用担心。”

红翠很吃惊。她从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功夫。于是,红翠问道:“姐姐你练的那是什么功啊?好练不?要不你也教教我,我也想学呢。这些臭男人,见妹妹我长得漂亮,都想吃妹妹的豆腐。妹妹为此很是烦恼。妹妹要学成这门奇功,那可就厉害了。让那些臭男人一个个都焚化多好玩。”

梅冬摇头说道:“不是姐姐我不教你,只是这功夫只有教主才会,我一个人教不了你。”

红翠越发诧异,问道:“那你们的教主是谁啊?你带我去见他,让他教我可好?”

梅冬正色说道:“这我可不知dào

。我们教主只收穷人家的女儿。我老家在江西,下面七八个妹妹,爹娘养不起我们。教主去我们那儿传教,愿意帮我们一把,说我要跟了教主,有吃有喝还能救人。我爹娘说,反正在家也是饿死,不如跟了教主走。这几年,我跟着教主走南闯北,练了一身奇世武功,专门救人济世。妹妹要想学,我得先问问教主,看你能练不能?”

红翠听她说得玄乎,忙摆出一张哭丧脸,好好地把自己苦难的身世给梅冬讲了一番。娘是宜春院妓——女,生父不知是谁。十四岁,老鸨就让自己接客,把她许给了一介贵公子。这公子丑得要死,还有恶习一大堆,不是打就是骂,她早想练点防身功夫,好逃离魔窟。

听她一说,梅冬心道,这妹妹可比自己还苦呢,少不得陪着掉了几滴同情的眼泪。她安慰红翠说,回去就和教主说说,看能让红翠进教当一名使者不能。梅冬又说了,他们教主准bèi

三月初一起事,灭掉当今皇上,那时他们这些使者都封为妃嫔,很厉害呢。红翠自然装作艳羡一番。之后,她们约好见面时间地点,红翠付了面钱,把梅冬送出去。

一路上,红翠都在想,她的教主到底是什么人?奇世武功又是什么?真的难以猜测,太玄乎了!(未完待续……)

第0083章 白莲教变种

回到锦绣澜,公子刚吃了午饭,由画屏伺候着午睡。红翠没有敢打搅公子,自己闷坐在一旁想心思。过了一顿饭功夫,还是想不通,突然念道,这功夫上的事情,自己也不会,瞎想它干嘛,还是问问暗香才是。

红翠出了屋子,来到前堂,四下寻找,半天没找到暗香。问院内的小厮,他们也都说不知dào

。红翠扫兴地准bèi

回后面,恰这时遇见乱蝶。连吃了两天解药,他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原来紫肿的手也渐渐回到肉红色。见了红翠,乱蝶呵呵笑道:“红翠姑娘,怎么一上午也没见你啊,什么时候你给公子炖童子鸡呢?几天没吃鸡,乱蝶的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不是我说,我可是病人,姑娘总得照顾些我吧。”

红翠呸了一下,说道:“你一边玩去!姑娘没心情和你玩。”

乱蝶正闲得无聊,哪肯轻易走开,嬉皮笑脸地缠着红翠道:“好姑娘,你给三哥炖只鸡呗,厨子里做出来的鸡不是那个味儿。改天我孝顺姑娘一盒好东西。”

红翠正往内室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我正问你一件事。”

乱蝶急忙涎着脸贴上来问道:“姑娘请说!只要是乱蝶知dào

的,挖心掏肺告sù

你。”

红翠正色说道:“女人练什么功夫厉害,能让男人身体自焚?”

乱蝶嘻嘻一笑,随口说道:“身上功夫呗。女人的身上功夫可厉害呢,男人见了如火如焚,那不就等于自焚呢。”

红翠知dào

他嘴里没好话。可她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是这样的。少不得又吐他一下,嗔骂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姑娘还有事。没工夫和你磨牙。”

乱蝶急忙拦住她说:“别走啊,你是说真功夫。能让男人身体真烧起来的?”

红翠答道:“是啊,难道你以为我说床-上功夫呢。”

乱蝶沉思道:“那我没听过,几大门派里都没听过有这种功夫。”

红翠听没有答案,也就怏怏走开了。刚回到内室,就见公子已经醒了,画屏正在伺候她穿衣。红翠心里藏不住事儿,就在顺金老店遇见怎样遇见梅冬,怎么听她一番话,原原本本告sù

了公子。

原本还淡然的公子越听越凝重。她心道。听这话,这叫梅冬的女子来路不正。还有她提到三月初一,这和沈飞鱼临死前念的教语都是一样的。难道这女子和沈飞鱼都是无生老母教的。他们准bèi

在三月初一攻击大内,杀死乾隆,自己登位不成?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糟了。

公子虽然憎恨雍正皇叔父,他圈禁了父王,害他死在禁地,并且一生都背负着谋逆的罪名。但公子同时也是八王爷的亲生女儿。骨子里留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她怎么能坐视不管?任由邪教推翻大清朝?这大好的满清江山怎么能入他人之手?

这么想了一大会儿,公子心中好生烦闷。画屏倒了一杯茶请公子喝,都被她呵斥下去。红翠使个眼色给画屏。画屏低首出去。

红翠猜得公子的心思,开解道:“要我说,小格格也不必太烦心。他可是皇上,哪能轻而易举就被一群小人拿掉呢?我们不管他。好好报了八王的仇,这才痛快呢。”

公子斥道:“胡说!家大还是国大?没有了国。何来的家?好不容易我朝定鼎中原,老百姓不再受战役之苦,被他们这么一搅和,又不知乱上几年呢?我虽心有私仇,但此处却应该顾全大局。我也探听得,乾隆皇上少年英明,也算是一代明主。最近朝廷上屡有皇上开释众皇叔的消息传来,可见他本人要比他父亲明理得很。暂时,我却要把私心放一放,解解眼前之厄。”

红翠不愧是红翠,心眼转得比陀螺还快,马上接道:“就是就是,那皇上再不好也是小格格的哥哥,那老母再好也是老母,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不能听这什么老母教,他们的

教主一定是一个又丑又老的家伙。”

正说着,画屏禀告说洛参将来访。红翠正好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好一解公子眼前的忧烦。再说,红翠知dào

洛青松认识的人多,交结的人广泛,说不得他就认识什么老母呢。

红翠马上说道:“他来得正好!公子你可要替我好好教xùn

他,他总吃我豆腐。”说完,不等公子答话,她就对画屏说道:“让他进来,公子有话问他。”

画屏答yīng

是,去院外请洛青松进来。不一会儿,洛青松笑呵呵地走进来。一掀帘子,他就对公子说:“哎呀呀,艾兄弟,你可真能混赖,欠我的人情可该还了。如若不是兄弟我脸皮厚,上门讨要,你是不是就准bèi

忘得一干二净呢。”

公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人情?她怎么不知?公子请洛青松坐下,问道:“洛参将说哪里话?若晴什么时候欠你人情来?”

洛青松笑答:“兄弟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日里还情哥哥情哥哥叫得亲热,今日怎么又正经起来,什么参将,听着让人生分,快别这么叫。”

公子脸一红,情知他在说那天的事情。虽然是他逼自己喊的,但自己也不能否认,只好改口说道:“兄弟快请坐,红翠沏茶。”

洛青松见好就收,又说道:“兄弟我今日到访,真就是讨人情来的。兄弟你可不能赖账。”

公子问道:“若晴真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还请兄弟详细说明。”

洛青松见公子所言似乎不假,这才把那夜帮暗香擒伏沈飞鱼的事情说了。原来,暗香回去并没有对公子提起他的帮忙,所以公子也不清楚洛青松曾相助一臂之力。

公子说道:“既然如此,那真是若晴欠兄弟的交情了。若晴从不喜欢欠人情,洛兄弟要什么只管开口。其他的不说,一些银子锦绣澜还是能拿出来的。”

洛青松哈哈大笑:“兄弟笑话我呢?你看哥哥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来可不是为了那三五百两银子来的。”

公子问道:“那洛兄弟想要什么?只要若晴能拿出来的,尽管开口。”

洛青松沉思说:“若要你这个人情,你只会说拿不出手。我却再等等再说。”

公子猜得一半,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接着,洛青松又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公子没有回答,反问他道:“洛兄弟,在京师交结甚广,可听说过无生老母教?”

洛青松很是讶异,问道:“兄弟怎么不知?最近京师很是风行呢。”

公子问道:“若晴平日不爱走动,市面上的新闻若晴不甚清楚,请洛兄弟好好讲说一番。”

正好红翠也沏茶进来,遂站在一旁静听无生老母的来历。原来,这无生老母被称为民间的救世主。她于康熙八年转世,生有一子,后被丈夫休弃,随开始传授教职。无生老母信奉的教旨是,天下男子皆兄弟,天下女子皆姐妹。

公子问道:“我听说白莲教是邪教,却不知还有这么一支教派。”

洛青松说道:“兄弟不知,这白莲教原来盛行于江西,后来被官兵连年扫荡,基本上已被剿灭。不过白莲教没了,还有一些余党散布余威,搞了各种名目,什么天一教、混元教、正阳教、红阳教、白阳教~~~各种都有。无生老母教是最近才盛行在京师的,以清河地方传教最盛。”

提到清河,公子心中一动,原来沈飞鱼果真是无生老母教的。

洛青松又说道:“这些教派,都是白莲教的变种,在民间以行医治病,请神扶乩打幌子。兄弟我是不信这个,不过我认识很多人都信奉的很。什么刀枪不入,男女双修之类的,邪门的很。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提到双修,红翠急忙问道:“那么你说,一个男人想欺负女人,女人只要发发功,就能让男人自焚,有这样的功夫吗?”

洛青松呵呵一笑,说道:“说红翠你吗?你就是不发功,男人也会欲-火难焚的,还发什么功啊?”

红翠嗔道:“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正经问你话呢?”

洛青松止笑答道:“我没听说过,如果有,肯定也是邪教的一种,我劝姑娘还是少学为妙。万一你一发功,男人没焚,你先欲火攻心焚了怎么办?”说完,又是呵呵一笑。

公子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玩笑话,沉思道:“怎地能认识一下才好?”

洛青松忙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陪兄弟清河走一遭。”

公子没有回答,却对红翠说:“你去联系一下梅冬,让她引见你进教,我们到清河再联络。”

红翠不乐意了,怎么又让她去伺候人?再说这老母肯定长得很丑,比许宋氏还要丑,她可不想再伺候那种女人了。可又不敢说不,只好嘟着嘴气愤愤地离开了。

听公子的意思,洛青松明白,他和公子又有独处的机会了。这下,他心里美得紧,有公子在旁作伴,就是前面是深渊也要睁眼跳一跳。为此,他才不管什么老母不老母呢。(未完待续……)

第0084章 老母要做法

可洛青松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他们刚一出门,就见暗香远远地骑马追来。洛青松心知他一定是来阻拦公子的,早在心里算计一番。果然,一见公子,暗香说道:“我刚听红翠说,公子要去清河?清河离京师还有三百多里路。当夜我们使了一夜的轻功,才算走了一个来回。再说公子也不知dào

这教主是什么人,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暗香可如何心安。”他又瞥了洛青松一眼道:“洛参将虽然好心相帮,但毕竟是外人,不宜过多劳烦,还是暗香相陪最好。”

公子正要答话,洛青松却说道:“我可没把兄弟当外人呢。不是我小瞧你,你的功夫比我差远了,我陪着我家兄弟不比你这侍卫强?”

公子听他说话刻薄,生怕伤了暗香的心,急忙说道:“我且和洛兄弟走一走,明日一早,红翠也要去清河。她一个单身女子,你去相伴她最好,这样倒少了我担心。”

暗香无言,只好讷讷着转马而回。

洛青松和公子各骑乘了一匹马。洛青松依旧是那匹没半点杂色纯种白马,公子却是一匹娇小枣红马。两人并驾骑行,也不知怎么走的,等到清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原来,公子虽然饱读诗书,但对地图方向什么的并不擅长。这洛青松瞧出了这一点,故yì

东拐西转磨时间。等差不多磨的天要黑了,才快马加鞭直奔清河。

在镇上恰已是歇宿时分。洛青松放缓马匹,对公子说道:“天色不早,我们先找家店歇了。明日再查访无生老母教主,兄弟说如何?”

公子只得点头说好。索性由着他去张罗。洛青松只拣上好的客店投宿,哪知dào

这才酉时。镇上差不多好一些的客店竟全客满了。洛青松很诧异,心道,第一次和兄弟出来办事,就这么不周全,以后还怎么在兄弟面前露脸?少不得使出霸王手段,使出拳头功夫,威吓店家给找间上房住。店家不想得罪客人,只是说这镇上大大小小的店真的都住满了。

洛青松二话不说,照着店家就是一拳头。那店家的右眼立即乌青了一块。店家知dào

这主儿不好惹。可是实在腾不出多余的房间,只是求饶。洛青松愈加恼怒,照着这只眼睛又要来一下。公子急上前拦住他,好声问道:“请问店家,为何这么小一个镇子,今日却挤了这么多人?”

店家捂着眼睛说道:“客官有所不知,平日这清河镇确实没这么多人。但明日无生老母要来镇上施法,解救天下黎民。所以,这七里八乡的乡民都挤到镇上来了。还有那乡绅巨宦也来了不少,有病有灾的求平安康健,那无子无女的求子求孙,更有那求长生不老、飞黄腾达的。说不得许多。大家都说了,这老母最是慈悲,有求必应。老母明日大驾光临清河。那底下的无数教众都涌到清河,我这镇上哪儿还有房间可住?别说上房。就是马厩都塞满了人。”

洛青松听他语气不满,又要挥拳头。公子又拦住他道:“既然这里不便。我们再找找看。”

那店家好心说道:“这条街是不行了,客官可去前面小营看看。小营地处偏僻,或者还有一两家没住满的客店。”

公子问清小营如何走,又谢过店家,这才和洛青松一起走出安宁里。

洛青松愤然道:“兄弟也是的,让我揍他一顿,他准给我们房住。”

公子说道:“哪有店家有房不给人住的?明摆着就是没有你又何必难为店家?”

洛青松慨然说道:“我才不管他们,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要照顾好我自己和我娘亲,其他人为难一下怎么了?”

公子冷然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一向只顾你自己呢,能顾及到你娘亲,你也算孝子一个喽。”

洛青松正色答道:“也不是只有我娘亲,不是还有兄弟你呢。为了兄弟,我可是什么都愿意做。”

公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这会儿却走到了小营。果然,小营冷清偏僻,只有寥寥的两家店还亮着灯笼。洛青松先去第一家店查看,店家也说客满。这次洛青松不敢使刁,怕公子责问他,只好又向第二家店走。

见了店家,洛青松也不问有没有房间,直接从袋里掏出银子,干脆对店家说:“给我们两间房。”此时,他却把上字都省了。

那店家是个中年汉子,摇摇头说道:“实在对不住客官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洛青松就急了:“你说什么?你这里也没有房间了?爷今天就要住店,你搬出去也得给爷腾一间房子出来。”

店家是个慢性子,慢慢说道:“客官别着急,我这里不是没有房间,是只有一间房间,客官是住呢还是不住?”

洛青松听说有房,心里先踏实了一半,急忙说道:“住,当然住。”

店里出来一个伙计,接了他们的马进去喂草料。店家领着他们往后院走。这家店很小,只有五六间房,平日多是在店外卖一些酒食什么的,所以知dào

的人并不甚多。店家领他们走进最后面的一间房,打开门,点亮灯,说道:“实在对不住客官了,房间简陋,客官对付着歇一宿。等过了明日,我再给客官腾上房住。”

洛青松斥道:“过了明日我们也不住了。赶紧的,给我们准bèi

热水,让我这兄弟洗把脸,有热乎的饭上来两碗。”

店家又道:“饭是没有了,还有点剩馒头,客官吃不?”

洛青松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上什么吧。”

不一会儿,店家上了四个微热的馒头,一壶热茶。两个人就着热茶吃了馒头。洛青松不住地埋怨这是他平生住过最肮脏的房子了,简直就和府里的马厩一样。公子只掰了半个馒头吃了,喝了小半杯茶,这才看着那一张床呆呆出神。她想,这一张床可怎么睡?

洛青松瞧她看着床出神,猜出她的心思,笑道:“我们两个大爷们,挤一挤就睡了,难道兄弟还怕羞不成?”

公子心道,谁是俩个大男人?我可不能和你挤一处睡。这么想着,干脆说道:“你睡地上,我睡床上。”

洛青松不干,说道:“我干嘛睡地上?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我啊。我们都是男人,凭什么你睡床上,我睡地上?不行,我要睡床上。”说着,洛青松先一步跳床上来,占住了一席位置。

公子沉吟半响,自顾自找柴草铺地板去了。洛青松见她找了一些柴草,铺得很厚实,从床上抱下来一个枕头,垫在床头这个位置,然后又抱被子,最后,她躺在柴草上,只脱了外面的裘皮大氅,穿着马褂长袍睡觉。

洛青松怔了一会儿,见她意志坚决,只好从床上爬下来,推一把公子说道:“我算服了你了,这么躺着准会着凉的。我有功夫在身,身子骨比你硬朗,你睡床上吧。”

公子不理会他,闭着眼装睡。洛青松知她生气,叫了几声好兄弟,公子依旧不理不睬的。洛青松说道:“你不起来,我可要抱你了。”说着,二话不说,抱起公子就往床上送。

公子吓了一跳,挣脱又不敢挣脱,这么抱着又很是害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能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依旧装睡。

洛青松把公子放到床上。公子不能立即睁眼,不得不继xù

装睡。洛青松盯着她那样子,不由欣然一笑,拉过来被子为她盖好,自己躺在刚刚公子躺过的地方。

房间里静下来,洛青松只道公子骑了半天的马累了,也就不再说话,吹了灯,闭着眼休息。

不知dào

是不是身边有人的事情,过了好大一会儿,洛青松都没有睡着。他隐隐听见公子轻微的呼吸声传来,睁开眼睛。房间里不是很黑,一丝月光照进来。洛青松挺身凑到公子面前,见她双眉舒展,黑而长的睫毛如浓密的帘子般遮挂在眼睛上,红嘟嘟的嘴唇紧抿,月光下,越发衬得秀丽无比。

洛青松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忍不住想在她的嘴上亲一下。他自知虽然他身边常有四大美女侍奉,但从没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心动。虚长了十七八岁,竟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做过。

洛青松抑制不住心中的感觉,正要低头亲公子。谁知dào

公子在梦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一翻身,竟睡到里面去了。洛青松好生无奈,暗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让你早下嘴,这会儿想下嘴也不成了!”

这么闹了一夜,当天色漏晓、日渐清明的时候,公子悠悠醒来,睁眼看见洛青松正爬在桌上打盹。公子还道,好好的怎么不睡觉,在桌上打什么盹?

见公子终于醒来了,洛青松抬起头,睁开肿胀的眼睛,痛苦地说:“兄弟啊,以后我们还是分房睡吧。你在身边,可折磨死兄弟我了。”

刚说完,店家却端了洗脸水进来,对他们说道:“两位爷的早饭已经做好,是在这里用呢还是出去用?”

公子道:“出去用。”

店家答yīng

是,缓步出去,临走时好心提醒他们说道:“爷要是奔着无生老母来的,可要快点,辰正一到,老母就要现身了。”(未完待续……)

第0085章 男女**术

一开始,他们还没当一回事,想不过是一派邪教,就像街上的耍百戏的,大家看个热闹也就罢了。毕竟闲日里的闲人多,乡民没啥乐事可做,只能看点热闹了。辰初一刻,他们就听得街上闹嚷起来,沸沸扬扬之声不断。安宁里才是镇上的主街,据说这无生老母教主只在那道街上施法。这小营可是镇大西头,离安宁里还有一定的距离,声音却已经从东边隐隐传过来了。

店家在店堂内准bèi

了早饭,三五个馒头,两碗稀粥,外加一碟萝卜干。这要在大洛府和锦绣澜,那简直就是猪食。这会儿也说不得那许多,他们草草进食,结算店钱径往安宁里而来。

此时,安宁里已经完全沸腾起来。人头攒动,挤挤攘攘。他们两人牵着马,连站的地儿都没有。这下可恼坏了洛青松,别说见什么教主,没见到教主,他们就被挤成萝卜干了。可细想一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两边店家、酒家靠窗的位置早被人包了,这会儿却上哪儿找地方去。他思忖半响,见旁边有一家民居,民居的前院也挤了若干人等。洛青松对主人说,借后院栓马。那主人心道,前院没地方,后院可还空着呢,人家给栓马钱,那当然好了。洛青松从怀里摸了一把铜钱,塞给主人,由主人牵着马去后院了。

公子还不知dào

他要做什么,只见他揽腰一抱,将公子抱进怀里。公子以为他还要放肆,急忙挣脱开。谁知dào

她力道不足,哪儿挣脱得掉。洛青松靠近她。谑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抱,羞什么?”

公子脸红心跳。又使力推他。这时,他腾空而起。公子感觉身子一轻,他们竟双双越到了屋顶上。洛青松将她放在屋檐处,双脚垂下,自己也并排和她坐在一起。两人坐在屋檐上,下方正是无生老母施法的街道。

洛青松自得道:“兄弟我想的法子不错吧,你可怎么谢我?”

公子又不理他,自顾自低首看下面的情况,心道,这情形比当年。康熙皇帝下江南还要热闹一些。虽说她年纪小,不可能见到当年的盛况,但在江宁时曾听府内一些老人说过。今日这情况,虽不比当时,但也盛况空前。只是不知dào

这教主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乡民们说,这无生老母多半是头发斑白的老婆婆,长得慈眉善目的。她又想,一个老婆婆,那么大年纪了。还来道上折腾什么?回家颐养天年去呗。

正胡思乱想着,从东头隐隐传来丝竹弦乐声。街上的人竟然瞬间静下来,只有微微的窃窃私语声。人们脸上端庄肃穆,倒好似迎接天上的菩萨娘娘。公子也好奇地向东边看到。

先走过来的却是两排白衣女子。一个个宫装打扮,头插簪花,耳垂珠翠。手持八卦镜,一个个袅袅婷婷。甚是气派壮观。

白衣女子走过去整十八对,这才见到一喜辇入眼帘。四个女子抬着这喜辇。辇上顶盖云宫天阙,辇下垂着流苏丝结。辇中间端端坐着一个人,却不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而是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相貌却如画的一般,一对剑眉,一双星目,一张朱唇,模样只比女子还俊俏三分。这男子却也身穿白衣,飘带飞逸,真如从仙宫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洛青松见他样子俊俏,公子一双眼睛又只盯着他,骂道:“什么鬼太监样?也拿出来糊弄人。走,我们不看了,回京师去。”

公子推开他说道:“且看他如何施法?”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老妪,颤颤巍巍,颤颤巍巍跪在撵下,求道:“老母降临,求一些药给老身。老身今年七十八,全身上下没一处好,不是喘来就是咳,一到夜里更难过。老身听闻老母慈悲,普济终生,先治疗一下老身的病痛如何?”说着,又磕了一二十个头,只把脑门都磕红了。

那男子笑嘻嘻,从辇内只看了她一眼,说道:“按说你的寿命只该到六十八,但你平日素爱斋僧拜佛,所以老母求阎王又多给了你十五年寿命。”

老妪急忙又磕头,嘴里只管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叫嚷。

男子说道:“只因你前日偷了邻居家一只鸡,偷宰了吃,所以,上天降罪与你,七七四十九日咳嗽,不能得闲。”

老妪悲愤难耐,另有邻居家也在此地,指着老妪骂道:“原来我家的鸡是你偷的?你这偷鸡贼!”那老妪急忙躲开,嘴里骂道:“是你家的鸡跑到我家来,和我无关。”两人斗嘴,几乎又要打起来。

男子发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我赐你们两人每人一丸‘九天清露丸’,任什么咳嗽也治了。”

那邻居问道:“那我的鸡怎么办?”

男子说道:“难道我的‘九天清露丸’抵不得你的一只鸡?”

那邻居想想也是,可是自己也不咳嗽,要这清露丸也没啥用,不如鸡来得实惠。

男子说道:“我这清露丸,吃了可以治得百病,延年益寿。”

邻居这才接过来,一张嘴,塞进去,感觉清清凉凉,很是舒服。老妪也急忙吃下去,咳嗽立即减了几分。老妪急忙谢恩。

解决了老妪的事情,喜辇又被抬起,缓缓前行。还没走三步,前方四个仆从抬着一个病恹恹的男子进来。仆从把男子放下,男子趴在担架上向老母磕头,吐气如游丝地说道:“老母万岁,老母万岁。”

老母慈祥地一笑,说道:“你又为何而来?”

男子答道:“我住在东庄,年初不知怎地,浑身无力,走都走不起来,只能让人搀扶才能勉强下床。找先生开了很多方子,全不管用,求老母给赐点神药。我愿意奉送老母银子一千两。”

说着,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辇下一个白衣女子接过收起。

老母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生病,那也好治得很。我却问你,年前你在什么地方享乐来着?”

这一问,男子脸红起来,嘟嘟囔囔不肯说。

老母替他说道:“你不愿意回答,我却知dào

。你在小月坊找了三五个花姐对不对?我实话告sù

你吧,你的病根就是从那里来的。你要知dào

,天下女子都是我的姐妹,天下男子都是我的兄弟。你不把姐妹当姐妹,这病根自然就长出来了。”

男子一时还不愿意承认,低声说道:“先生可不是那样说的。”

老母呵呵一笑,也不怒也不恼,问道:“你是愿意听先生的,还是愿意听老母的?你这病,不出三五月,可就没得治了。”

这时,男子才凛然心惊,砰砰砰也磕了几个头,嘴里念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求老母赐药。”

老母又从怀中摸出一丸药,说道:“我这丸药名叫‘去火逍遥丸’。你吃了这丸药,保准你这一辈子也不想那事。不做风月事,自然不得风月病。”

男子怕了,说道:“我不做那事如何有子?孔圣人都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我老娘还不杀了我?”

老母笑道:“不用担心,房中事自然要和房中人做,无碍无碍。”

那男子犹豫着接过丸药,好不容易咽下。片刻,面色红润,自感胸中有一股热气熏上来,他一跃而起,挥着胳膊打自己的胸脯道:“呵呵,果然见效。”

男子一手拎起担架,在场地中间转了几个圈,那样子活像是江湖卖艺打擂台的。

一时,场下人声欢动,更有无数教中弟子高声狂呼:“无生老母,天下归元。三月初一,老母为主。”

随着众弟子的狂呼,街上人众跪了一地,跟着狂呼,声震寰宇。

进行了这场仪式,喜辇被缓缓地抬着前行。喜辇后又是整整十八对白衣女子。

公子见女子众多,不由问道:“这些女子却是做什么的?”

洛青松嘻嘻说道:“能做什么?男女双修呗。”

公子吃了一惊,忙又问道:“你说这些女子是做什么的?”

洛青松答道:“你不了解无神老母教。无生老母教也立了众多名目,像教主下有大护法,联络使,行动使,这些白衣女子号称玉女使者,是侍奉教主的。”

公子说道:“可你刚才说什么男女双修?那又是一种什么法术?”

洛青松谑笑,直直看着公子说道:“你要不要试一试?我可以教你。不过你不是女子,谈不上什么双修。”说完,他看着前面渐渐远去的喜辇说:“这个男人,好生艳福,比皇上姬妾还多。”

想到男女双修,公子心道,这可怎么办?早知dào

这样就不该把红翠送过去了。万一她真的被梅冬介shào

做了玉女,晚上教主要她双修怎么办?

这么想着,心中很是惊惶。突然,洛青松指着下面一女子说道:“哎呀呀,你那红翠小丫头果真有能耐,这半天功夫,真成玉女使者了。”

公子大惊,急忙朝下看。果见最后面那排女子中,穿白衣、脸上雕琢玉狐狸的不是红翠是谁?公子关心则乱,马上就要招手让她离开。洛青松拦住她说道:“这么一闹,可搅了大事。再说你那丫头聪明机灵,哪个男人就能随便和她双修的?”

公子听他说的有理,还是从长计议才好。况且他们来之前已经约好见面时间地点,见面说也不迟。(未完待续……)

第0086章 老母已升仙

原来,第二天一早,红翠起床吃了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这才慢慢踱出锦绣澜。暗香听从公子的吩咐,紧跟红翠。红翠却道,她要见梅冬当玉女使者呢,身边跟着一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啊。虽然如此,但暗香依旧担心她,一个单身女子在路上行走可不是耍的,再说红翠身上也没武功。另外暗香还有一个心思,等到了清河,至少能见公子一面。

红翠坚决不让暗香跟着,她笑说,即使被男人劫了也不怕,从来都是她吃定男人,男人可不一定能吃定她。暗香见她执意单身要往,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红翠骑了一匹马,快马加鞭,仅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清河。那时,公子和洛青松才刚起床。红翠不敢耽搁,急忙来到和梅冬约好的地点见面。她按照梅冬的交代,在一所庄院前敲门。出来的是一个老者,他打量了红翠一番,问找谁。

红翠说找梅冬。老者这才慢吞吞地走进去。不一会儿,梅冬出来,见了红翠,很是热情。

红翠也不客气,径直说自己要当教主座下玉女使者。梅冬自然无话可说,领着红翠朝东南走了一二百步,却到了一所大庄园门口。这应该就是暗香说的那所宅子了。门口依旧是一排女子站着,身上挂着宝剑,样子很是威风。红翠暗道,自己要穿这么一身行头,再配上那么一挂宝剑,一定让公子很开眼。

于是,红翠对梅冬说:“我当这样的使者成不?”

梅冬咂巴一下嘴巴说:“前面的使者可是有身份的。你现在还不成,得侍奉教主三五年才成呢。”

红翠不高兴地问道:“那我当什么使者啊?难道是端茶倒水的?太没意思了。”

梅冬说道:“我在教主面前替你求一下情。你和我一样,做个驾后仪卫使者吧。”

红翠又问:“那什么仪卫使者是干什么的啊?”

梅冬答道:“就是在教主后面的使者啊。她们在前面领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虽然红翠有些扫兴,但也只能如此了。眼看着进了三重院,梅冬却不再说话,使眼色告诫红翠,禁地到了,屏息敛容只管走路。

红翠一心好奇,也不敛容,只管左顾右盼。只见这所庄院也不知是哪个财主家的后院,被无生老母教主征来用了。院里除了大一些。有些假山池水的,其他也没什么,比起锦绣澜的景致差远了。

不一刻,她们来到一间房前,这间房外依旧是白衣女子护卫。红翠暗道,这么多个女子,比皇帝的三宫六院只怕还多,也不知dào

这教主婆婆多喜欢闺女。

到门前,梅冬让红翠在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禀告教主。红翠站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和身边的一个姐妹搭讪,询问老母的样子。之前她曾问过梅冬。梅冬说等她见到就知dào

了。那姐妹冷若冰霜,并不理会红翠的提问。红翠正要骂她一句,不成想。梅冬已经出来,对红翠说道:“我已经禀告教主。他让你进去。”

此时,要见无生老母教主。原本红翠也不是很紧张,但还是整理了一下着装,慢慢踱进去。来时,梅冬已经告sù

她,见了教主,要先磕头,磕三个头之后,要念三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等教主问话,她才能回答。教主不问话,她只能在地上跪着。

红翠谨记在心,进门先磕了三个头,之后清清脆脆地念了三句:“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最后,依旧垂首静听老母吩咐。

“抬起头来!”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红翠差点没晕倒。她一直以为老母是个老嬷嬷,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个男人?她急忙抬头往上一看,心中暗叫了一声,我的娘诶。

这老母年纪不过三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很是清俊。红翠吃了一惊,嘴里脱口而出:“老母不该是个老嬷嬷吗?怎么会是个男人?”

旁边一个女子娇声呵斥说:“放肆!不得对教主无礼!”

那老母反倒和气一些,笑嘻嘻地解释道:“你知dào

无生老母的事情?”

红翠点头说道:“我听人讲过,说老母是个老婆婆,转世来人间救苦救难的。”

老母又笑说:“你可知老母嫁人生有一子?”

红翠又点点头,继而惊呼道:“你,不会是老母的儿子吧?”

老母喜她机灵,答道:“你猜得不错。我母已于三年前升化成仙,人间的事情却交给我了。所以,今日我就是老母,老母就是我。”

红翠豁然开朗,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老母说道:“我听梅冬说,你有意在我驾下做一名玉女使者?”

红翠点头说是。

老母说道:“老母我以身济世,割股医人,剜心伺鹰;遇善缘则募化,遇灾厄则救度;像你这般美貌聪明的女子,岂有不度化之理?你且跟着梅冬,等过了这一两日,老母我再和你练双——修。”

红翠不明问道:“双——修又是什么?”

旁边一女子偷乐,而老母则笑笑说:“到时你就知dào

了。”说完,挥手让红翠下去了。

出得房间,红翠又问梅冬双——修的事情。梅冬惊讶道:“你好大的造化,我来这么多时日,都没轮到我和教主双——修,你来这一二日,就可以双——修了。”

红翠着急地问:“那双——修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嘛?”

哪知梅冬也摇头说不知dào

,她自己都没双——修过,又怎么清楚双——修的事情呢。这些使者,一个个都遮遮掩掩的,说不甚清楚。

红翠见问也无果,索性不问了。她正要找机会出去和公子会合,梅冬却说,来不及了,教主马上就要施法了,她们得跟在驾后侍卫。

当公子看见她的时候,她可没看见公子。等施法回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大家吃了午饭,下午却没什么事。红翠念叨公子,找个机会偷偷从庄子里跑出来。她和公子说好在镇西头的土地爷庙里见。

红翠紧走慢赶,总算在半个时辰内赶到了土地爷庙。那时,公子和洛青松已经等候在那里。红翠见到公子,急忙把之前的情况一一告知公子,又问双——修是什么。这个问题公子不好回答,洛青松则哈哈大笑,笑完后才对红翠说,双——修是道家的说法,说得文雅点就是采阴补阳,说得俗气点就是在窑子里做的事。

这下红翠真明白了,采阴补阳或者还不怎么明白,可这窑子里做的事,她可清楚的很。她脸一红,对公子说道:“红翠不干了,红翠怎么能和老母双——修?我不要双——修!”

公子也觉得此事不当,有意让红翠回来。谁知洛青松却说:“你这鬼精灵丫头,怕他一个老母?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你,轮到你,你拿别的事情搪塞一下就好了。”

红翠想也是,之前她也用过这一招。不过,脸上还是挂不来,心里只想拿人出气,她寒酸洛青松道:“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人,见了人家姑娘漂亮,一个个都想占为己有。”

洛青松说道:“红翠姑娘我可不是那种男人。”

红翠撇撇嘴道:“得了吧,你身边的几大红几大翠是干什么吃的?”

洛青松当着公子的面急表白说:“那是装样子的,让别人艳羡一番罢了,要说双——修的事情,我对天发誓,从没做过。”

红翠听着好笑,嗔道:“我又不是你的娘子,在我面前赌咒发誓什么?有这誓言,将来可对你的娘子说吧。”

洛青松也觉好笑,掩饰地说道:“你先跟着老母,我们今日回京师,有什么消息,你找人捎信给我或者你家公子都行。”

红翠反问道:“你是我的谁,我干嘛听你的?”

公子说道:“洛兄弟说得是。你也听梅冬说,三月初一,他们要进攻大内。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计划,你留在老母身边,对我们很有利。”

红翠嘟囔道:“总是让我当奸细,难道红翠长了一张奸细的脸么?”

这时,公子少不得近前,好生抚慰她一番,这才送她回去。且不说红翠这边的事情,只说洛青松陪着公子,骑马双双回京师,在路上却又遇见一件稀罕的事情。

俩人喂足马儿吃了草料,这才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转向回京师的路。回去的时候,洛青松不再故yì

绕弯子,直奔大路而来。公子话少,他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公子聊。有时见了乡民扛着犁头什么的就故yì

惊讶,啊,那是什么东西?或者说道,这地里的韭菜长得可真好啊。

公子心道,明明是麦子非要说韭菜,是你的眼力有问题还是你故yì

卖傻?尽管如此,两人在路上反倒说说笑笑,不甚寂寞冷清。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洛青松怕公子疲惫,说道:“我们找地方打尖,喝点茶水。”

公子略点点头。眼见前面飘着一个酒旗,应该就是店家。他们幷驾过去,翻身下马,洛青松把两匹马牵到栓马桩系好。酒保急忙从堂里迎出来,笑嘻嘻问两位客官用点什么。公子和洛青松还不甚饿,就随便要了三五碟菜蔬,洛青松又要了一壶老酒。洛青松刚要和公子坐下,低头见一人,不是他是谁?(未完待续……)

第0087章 客店方叙情

且说洛青松正要落座,低头看见旁边坐着一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宫里的夏公公。洛青松在宫里见过他几次,知dào

他在宫里很有些势力。于是,洛青松站起来打招呼说:“哎呀,这不是夏公公吗?您老人家怎么到这山乡僻野来了?”

夏公公正在闷头吃面,听声音抬头,见是洛青松,也站起来笑着说:“是洛参将啊?真是巧,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正是洛青松想知dào

的,他明白太监不奉旨不敢随意出宫,夏公公到这里一定有目的。他想打探一下夏公公的来意,问道:“公公何妨这里来一坐?我们喝点酒,慢慢聊。”

哪知dào

夏公公却起身快步要走,嘴里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急着赶路,恕不奉陪。洛参将只管好好用饭,等我们回京师再好好叙叙。”

洛青松见此,只好就此罢休,自言自语道:“夏公公来这地方做什么?”

公子想到之前暗香说过,沈飞鱼在宫里和一个太监碰面,这太监莫非就是夏公公?经过冯广才的事情,公子就知dào

夏公公不是好人,难道他竟敢策划谋乱不成?

想到这里,少不得公子把自己的顾虑说一遍给洛青松。她怀疑夏公公就是无生老母在宫里的内应。红翠说教内有玉女侍者,也有大护法,或者夏公公就是教内的大护法。公子有心要灭掉无生老母教,此时需先从大护法开始。杀了内应,至少谋乱的事情可以耽搁一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她对洛青松说,现在趁夏公公还未走远。先解决他再说。听公子说得诚恳迫切,洛青松却一点也不忙。店家先上来一碟花生米。一碟木耳松花蛋。洛青松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公子,一杯给自己,慢慢地举杯说道:“忙什么,我们先喝杯酒。”

公子没心情喝酒,急道:“这会儿喝什么酒,再喝酒他可就到清河了。那时我们要解决他可不容易。”

见她着急,洛青松反倒越开心,笑道:“你求我啊。你求我解决他。像我这么一个掌门,杀死一个太监易如反掌。可我这艾兄弟就不行了,手无缚鸡之力嘛。”

公子以为他又要让自己开口叫什么哥哥,脸先红了一片。

洛青松说道:“你喝了这杯酒再说。”

此时公子只得饮下那杯酒。放下酒杯的时候,洛青松还特意检查一下酒盅,让公子张开嘴,看嘴里有没有残酒,避免她使诈一会儿吐掉。等确定酒确实被她喝进去的时候,洛青松才说道:“你说夏公公是教内的大护法?”

公子点头说道:“九成的把握。否则他去清河做什么?”

洛青松夹了一片木耳塞到公子嘴里,公子不好推脱,只好吃了。洛青松自己又夹了一粒花生米,慢慢嚼着说道:“杀了一个夏公公。还会有若干个夏公公出来?有夏公公在,我们还可以明确谁是内应,如果再换作别人。我们哪儿再找这一个去?”

公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既然如此。索性就由着他走,到时候只要跟着夏公公就行。公子有些懊恼。心道,你说得固然不错,可是为什么要调侃我呢?又是喝酒又是求的,最后却不了了之。

想着想着,公子有些生闷气,只管呆坐着不说话。洛青松笑道:“兄弟你怎么了?你怎么和一个姑娘似的,动不动就生闷气啊。”

公子只是不说话。洛青松又倒了一杯酒给她,她却再也不喝了。洛青松也没有勉强,自己喝了那一杯,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他干嘛?无生老母教什么的,和你屁点干系都没有,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做什么?”

公子心道,此时不说明自己的身份却难明白。于是,她告sù

洛青松自己是八王的遗腹子,这么多年一直住在江宁,年前才搬到京师来住。她虽说是没落的王族,可是毕竟是皇族的一脉,她不想看着邪教毁掉这大好的江山,让黎民再受乱世之苦。她轻描淡写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遗腹子,却没说明自己是女儿身。

一般人听到或者都该瞠目结舌了,这洛青松倒也很淡定。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轻声说道:“这点我早看出来了,一般人也没有兄弟这气派。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作是镖局的人?”

公子说道:“我和镖局的人算是朋友,正好我要来京师谋生,他让我捎点东西过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洛青松叹口气说道:“你说得轻巧,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济世济人胸怀,免老百姓流离之苦,说得很是豪气呢。兄弟我只知dào

吃好喝好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管。”

公子见他神色黯然,劝道:“人各有志,这个却不能勉强。”

洛青松点点头,一连又喝了两杯,说道:“想必你知dào

我父亲是谁吧?”

公子点点头。洛青松的家世她很清楚,当年他爹洛家声在年羹尧帐下做事。雍正皇上可没少靠他们排除异己,那声名赫赫的血滴子正是他们所做。据说当时京师官员闻血滴子色变,达到夜不敢寐的程度,生怕自己一觉醒来,脑袋没了。传言雍正元旦,雍正早朝问众大臣昨夜过节,大家作何消遣。有人说饮酒,有人说围棋,也有人说闲着无事,只有一个侍郎,面露难色,不好回答。等别人一个个都答完了,他自己才老老实实回答说,不好意思,微臣知罪,昨夜和妻妾们玩了一会儿牌。雍正笑道,玩牌有违禁例,不过昨日乃是元旦,你又只与家中人消遣,不得为罪。朕念你秉性诚实,特赏你一物,你持回去,和妻妾一起看罢。说毕,掷下小纸包一个。侍郎拿在手中,谢恩而退。回到家中,遵着上谕,取出御赐的物件,叫妻妾同看。大家一瞧,个个吓得咋舌,将昨日的纸牌,拿出来细细检视一番,恰恰少这一张。

想当年,雍正当皇上,全靠了这帮人,带头的首领就是年羹尧。他手下统领着众多英雄好汉,专门做这侦伺杀头的勾当。这血滴子,外面用革做囊,里面却藏着好几把小刀,遇见仇人,把革囊罩他头上,用机一拔,头便断入囊中,再用化骨水一弹,立成血水,因此叫做血滴子。

公子心道,如果不是你父亲做了那杀人不见头的东西,怎会有那多人死在雍正手下?想我父亲英明能干,为人又谦而有礼,众皇子多亲近与他,手下有众多英雄豪客、文人能士,也不免中他之怀。可是这么一个王爷,说圈禁就圈禁,临死还得了那样一个名儿。公子想起这些,心中悲痛难忍,刚对他的一点好感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闷声道:“知dào

又如何?”

这么一神思的功夫,洛青松竟然又喝了几杯酒下肚。他酒意微醺,坦言道:“外人只知dào

我父亲是病死的,你可知dào

我父亲死于血滴子罩下?”

这一点公子真没有想到,她失声问:“真的如此?”

洛青松点头道:“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很可怜似的。我讨厌别人可怜我,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悍,让他们都怕我,而我做到了。”

公子见他略有酒意,开解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几个能尽如人意呢?”

洛青松道:“我的母亲是被父亲抓来的,在偌大的洛家不过是一个姨娘。我爹膝下只有我一子,所以我才继承了家业,否则我的身世还不如一条流浪狗。”说着,他竟然笑起来,仿佛在说别人的笑话。

公子脸色肃容,怕他醉酒误事,于是劝道:“差不多吃饱了,我们上路吧,赶着天黑能赶回京师。”

洛青松手里端着酒杯,佯醉道:“走什么走,还没喝够呢。来来来,兄弟你再喝一杯。”说着,举杯就要往公子嘴里塞。公子怕他乱来,只好抿嘴喝了一杯。于此,洛青松似乎还不想放过她,又倒了一杯说道:“我们再碰一杯。”

公子磨不过他,只好又喝了一杯。三杯酒下肚,洛青松倒不让她喝了,可她也真不能喝了。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晕乎乎地,她听到洛青松说道:“我们上路吧。”

她感觉自己被洛青松搀扶着上马,之后的事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上繁星闪烁,地上虫鸣啾啾。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捆了似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垂首一看,见洛青松躺在身侧,一条胳臂正搂着自己。旁边两匹马正耳鬓厮磨地吃地上的草。公子大惊,他们只是在哪儿呢?

洛青松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公子的脸就在面前,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她,不相信似的用手摸道:“真的是你吧?”

公子打开他的手,甩开他的另一条胳膊,站起来理理凌乱的衣服嗔道:“我们这是怎么了?”

洛青松呵呵笑说:“我想我们都喝醉了,然后一起躺在地上睡了一觉。”

公子怒道:“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做了。”

洛青松嬉皮笑脸地说道:“为什么啊?我倒觉得挺好的,有兄弟你在身边,睡得很舒服呢。干脆以后你就当我的抱枕吧,没事就让我抱着,什么不寐症都能治了。”

公子看前面似乎就是京师大门,爬上自己的马,径直一溜烟走了。(未完待续……)

第0088章 若晴吐身世

话说近几日,乾隆皇上正策划去木兰狩猎,朝中大事尽皆交给翰林大学士张廷玉。临行之时,想起丽春院宛如,激起他一番儿女情长。夜里,他将奏折扔到一旁,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太监,悄悄出宫来到丽春院。

肖妈妈见又是这出手阔绰的红公子,立即迎上来笑道:“诶呀呀,我的好公子啊,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我家宛如老想公子你了。”

红公子问道:“宛如可在?”

肖妈妈答道:“在,在呢,就等公子你呢。”说着,她朝旁边的一个丫鬟使个眼色,叫她赶紧上楼通知宛如,把客人送出去。这面她却红公子坐下,上了一盏香茶,嘘寒问暖地问了几句闲话。

不一刻,宛如姑娘亲自下楼迎接红公子,她挽着红公子的手,迈步上楼。临走前,红公子又掏出一些银子,让妈妈置办一桌精致的酒席,他要和宛如姑娘饮酒。肖妈妈自然屁颠屁颠地去了。

宛如把公子让到房里,这才跪拜行礼。乾隆抬腕笑道:“起来吧,这里没恁多规矩。”

宛如说道:“皇上有些日子没来了,想必政事繁忙,顾不上宛如这里呢。”

乾隆笑道:“元旦刚过,我正想去木兰狩猎。这是我朝的规矩,有息兵不偃武的意思。你也知dào

,我朝是马上得的天下,祖宗立下的规矩就是,宗室子弟必须勤习武艺。我贵为皇上,更要以身作则呢。”

宛如献了一杯香茶,乾隆也不端。就着茶在她手里喝了一口。这时,肖妈妈已经端上一桌精致菜肴来。四热四凉外加四碟点心,酒是丽春院自己酿的‘女儿红’。端上菜肴。肖妈妈还不想走,坐在一边红公子长,红公子短地数落起来。乾隆颇为不耐,吩咐道:“你下去吧,我和宛如说会儿话。”

肖妈妈这才抬起屁股,走了出去。宛如掩上门,突然跪下对乾隆说道:“皇上,奴婢求皇上一件事。”

乾隆心情不错,说道:“你起来。有事只管说。除了天上的星、水里的月,朕给你捞不过来,其他的,朕都能做到。”

宛如道:“奴婢老家有个兄弟,一表人才,求皇上给他一官半职。”

乾隆捻须笑道:“原来就这点事啊。你这兄弟叫什么名字,想去哪里供职?”

宛如起身禀道:“不瞒皇上说,奴婢的兄弟现就在房里,求皇上一见。”

乾隆哦了一声。沉吟说道:“让他出来吧,朕见他一面。”

宛如击掌一下,从屏风后面闪出一少年公子,不过十五六岁。长得甚是清俊。公子近前来,叩拜地上,嘴称皇上万岁。

乾隆启动玉口。说道:“你起身吧。”

这时,宛如借机说道:“奴婢去楼下一趟。皇上和我兄弟先慢慢谈着。”说完,宛如轻身出去。掩上房门。

乾隆坐在椅上,公子侍立在一侧。乾隆将她好生打量一番,然后开口问道:“你在家读过什么书啊?”

公子答道:“小生读书甚多,多半一知半解,算不上有什么学问。”

乾隆点头说道:“你可中过举?”

公子又答:“小生从没有参加过科举。”

乾隆沉吟说道:“如此,朕却没法给你太显要的官职。不知你擅长什么?想去哪儿供职呢?”

公子竟抬起头来,坦然说道:“小生并不想要什么功名?”

乾隆诧异了,问道:“刚才宛如姑娘明明求朕给你一官半职,你怎么说你不要官职呢?既然不要官职见朕何意?”

公子声音铿锵地答道:“小生只讨要我父亲的声名!”

乾隆说道:“你父亲有什么委屈事,你只管说来,一切有朕为你做主。”

公子冷笑道:“只怕皇上您给不了我呢?”

乾隆哼一声,说道:“这天下还没有朕给不了的东西,你只管说来。”

公子朗朗答道:“我父亲却是八王爷,皇上您的亲叔叔!”

乾隆一怔,脸色顿变,他当然记得八王的事情。当年八王夺嫡的事情名闻中外,他怎么能不知?王位至上,大家都想到宝座上做天子,就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试图害死自己,后阴谋败露被父皇赐死,恐怕也是为了避免往日的宫廷血案再次发生。父皇那一辈的事情,他多有耳闻。后来,父亲雍正登上宝座,立即下旨圈禁诸位叔叔,其中就有八王叔。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八王也病死于圈禁地,这件事早完结了。他再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八王的儿子?

乾隆终究是皇上,问道:“八王叔的子嗣都记载在宗谱里,我可从不知dào

有你。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答道:“我名叫艾若晴,是我妈妈给起的名字。”

乾隆说道:“这是汉人的名字,不是我满族的名字。”

公子答道:“爱新觉罗.若晴,又称艾若晴。如果我当时就姓爱新觉罗的话,恐怕这会儿早投胎转世了,还能留在人世?我妈妈是八王庶福晋带过去的通房大丫头。我父王被圈禁的时候,我妈刚怀上我,我父王并不知晓这件事。我妈被休回江宁,我在外祖母家长大,又如何在宗谱里出现?”此时,公子虽然知dào

她面对的是皇上,可多年的愤恨还是让她语气不善,字里行间洋溢着诸多怨恨。

此时,乾隆再细细打量她一番,眼见她眉眼之间确实和八王叔很相似,情知此事再难假。可是让他为八王叔恢复声名甚是难做,推翻先皇的决断,再承认八王叔是贤明而无罪的,要堵天下悠悠之口,即使是皇上也难做啊。

这么一想,乾隆答道:“这么说,八王叔死于雍正三年,这么说,你也有十五岁了。这么多年,你一定活得不易,让你受苦了。”

公子说道:“受苦不受苦,皇上您怎么能知dào

呢?若晴只求皇上为我父亲正名,不要让我父亲在九泉之下依旧背着‘阿其那’的名字。无论如何,我父王也是皇爷爷的嫡亲儿子,并没有偷来抢来换来的。”

这一说,倒让乾隆好生难堪。因为民间有人传言,当时,乾隆皇帝为皇后钮祜禄氏所出。但人们传闻钮祜禄氏初为雍亲王妃,实生女孩,与海宁陈阁老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钮祜禄氏生怕自己生了女孩,不能得雍亲王欢心,佯言生男,嘱咐家人,将陈氏男婴抱入邸中,把自己生的女婴换了出去。陈氏见己家好好一个男孩,换了一个女孩回来,不敢做声,只好将错就错,就此罢休。不过无风不起浪,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乾隆皇上自己也听闻了这些谣传,见自己和陈阁老相貌相似,不由自己心里先打了几下鼓。

今日,听这个堂妹如此说来,倒像揭了自己的短一样,自己在她面前先矮了一头,温言说道:“你父王的事情先缓缓来,不如朕先封你一个贝子如何?你还年轻,慢慢学着,将来大有可图。”

公子冷笑道:“我不稀罕什么贝子贝勒的。若晴是一个女子,要你的贝子贝勒何用?”

乾隆又大惊,再细细一打量,果真是个女孩儿。虽然她一身男装,也如男人一般脑后一根辫子,可那脸庞、那眼睛、鼻子、嘴巴,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孩儿嘛。乾隆暗道,这也真错了,怎么连她一个女孩儿都没看出来?不过细想,女孩似乎比男孩更好说一些,男孩要功名,要爵位,女孩就简单多了,在宗人府、王公大臣中找个家境不错的,选个好夫婿,这事就算完。女孩子家家嘛,再傲气能有多大气性?想来这乾隆却是多情的主子,也和那书中的贾宝玉一样,见了女孩儿,自己骨头先酥了一半。

于是,乾隆站起来,御手扶着她的肩膀,又温言说道:“那我封你一个大格格如何,就和我嫡亲妹子一般待遇。”

公子见此行无果,推开他的手,说道:“若晴也不要你的格格。既然皇上不能允请若晴心愿,若晴自当告辞。若晴的事情,若晴会用若晴的法子解决。”

乾隆问道:“你要怎么解决?”

公子哧道:“自然不会傻到像我父亲那样‘谋逆’。”

乾隆本来就亲爱女子,见她模样清俊,性子孤傲,心中倒喜她几分。听她这么一说,索性由着她去做。一个女孩家,闹闹性子也就罢了。

于是,乾隆笑道:“此事就由着你去做,朕不管你就是。如果有需yào

你也可亲来见朕。”说着,从腰上取下一挂玉佩,塞到公子手中说道:“只要拿着这玉佩,御前侍卫都不会拦你。你随时可见朕。”

公子虽然没有看玉佩,但也没有说不要,赌气站了片刻,才又说道:“话已经说完,若晴先走一步。不过若晴看在祖宗的面上,有一话却必须相告。今日邪教猖乱,清河尤以无生老母为乱,望皇上小心着意,别让这些教徒钻了空子。”

乾隆最是晓得女儿心思,心道,任你怨朕恨朕,还是很关心朕的嘛。所以说,女孩儿,只是使使性子罢了,过不了几天,什么事都没有。

这么想着,乾隆笑道:“朕是谁啊,朕可是先皇爷爷的好孙儿。先皇爷爷有你这么聪明的孙女,朕这孙子还能错了?任什么邪教都得被朕铲个干净。”

公子却不搭话,起身先行告辞。(未完待续……)

第0089章 翻奴的牌子

一过了冬,就是春天了。暗香思量着为锦绣澜后院置办一些花草。他知dào

公子喜欢花花草草,平日又不喜出门,多植些奇花异草,好让公子看得舒坦些。他来到玉泉营,这里都是卖花草植物的。暗香边走边看,琢磨着公子会喜欢什么花。

前面见一花开得鲜艳,暗香问卖家:“这花名叫什么啊?”

卖家正埋头收拾花盆里的土,头也不抬说道:“长寿花。”

暗香心道这名字好,光听这名字就吉利。他正要问卖家多少价,陡听得旁边俩卖兰花的说道:“你知dào

吗,皇上出宫了。”

那个卖家问道:“出宫?去哪儿了?”

第一个卖家说道:“好像是去木兰打猎去了。”

下来的话,暗香可没有听清。他暗叫不妙,皇上出宫意味着宫内空虚,一多半的人都随皇上走了,这不正中了无生老母的计?

卖家见暗香只盯着自家的花出神,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啊?”

暗香心道,这事情紧急,自己却不能耽搁,急忙说道:“我不要了。”说完,疾奔回去。那店家还恼呢,盯着自家的花看了半天,自己好不容易有空搭讪他了,他可走了。

一回到锦绣澜,暗香直奔后院内室。画屏正好在房里,暗香说自己有事要找公子。画屏进内禀告一声,然后公子让暗香进来。进屋后,暗香把在集市上听到的话告sù

了公子。公子沉吟道:“这消息可准确?”她心说,自己昨日才刚见了他。也没听他说要去木兰啊。再说了,木兰狩猎都是秋天的事情。这春天才开始狩什么猎啊,只怕这消息不准。

暗香说道:“我也不相信。之前还去三家巷胡同问了问张御史,他说消息可靠,皇上是今儿早上走的。”

如果事实如此,那可就坏事了。原来他们还想,三月初一,教主才起事。这才二月初一,只要这一月,皇宫禁卫森严,任什么教主都杀不进去。也有人说。无生老母教,教内弟子全都是玉女下凡,刀枪不入。他们可不相信这种奇事。所以,只要皇上布置好宫廷,公子的心也算尽到了。可皇上压根儿就没把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按照计划狩猎去了。这下皇宫空虚,又有夏公公等护法做内应,十有八九凶多吉少。想那日,路上遇见夏公公不会是巧合。他也是为这事禀告教主的。这么看来,他们可能很快就要起事了。

公子猜得不错,她的话音还没落,乱蝶就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地闯进来。手指着外面,嘴里不停叨叨着:“我见到红翠姑娘了,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跟着一个抬撵的男人。红翠怎么变心跟别人了?”

原来因为之前乱蝶中毒,他们还没把计划告sù

他。所以,他不知dào

红翠又做玉女使者去了。这会儿。暗香才把红翠的行踪全都一五一十告sù

他。

乱蝶不明白地问道:“无生老母和我们锦绣澜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公子的仇人,说来却是皇帝的仇家。他们打架,我们看热闹,多好玩啊。”

公子肃容说道:“我们帮皇上并不完全是为他,想那邪教专门祸害别人,练什么男女双——修,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公子针锋相对,果然说中了乱蝶的心思。

乱蝶骂道:“这小子,果然不是好人,练什么男女双——修。乱蝶我都没有糟蹋过人家黄花闺女,他可好,弄了这么多闺女,真是要命呢。这种人不杀还有什么人可杀。公子,您说话,让我是割他的头,还是剜他一百零八个窟窿呢?”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说道:“坏事,坏事,红翠姑娘可怎么办?我刚才见她了,她和两三个白衣女子侍奉一个男子,她从我身边过去,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还说她又要玩什么鬼呢。这下好了,她一定要被教主练双——修了。”

说到红翠,他们还真替她担心。不光仅仅是男女双——修的事情,更重yào

的是无生老母教主来京师的计划,他们准bèi

什么时候动手?听乱蝶的意思,这次他来京师并没有带很多玉女,估计是怕人多遭到怀疑。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准bèi

放qì

行动,可能是很快就要行动了,教主来京师就是来先行查看一番。如果是这样可就全靠红翠了。

事实上,来到京师第一天晚上,教主就要红翠进房练双——修。红翠答yīng

得很干脆,进来后,羞羞答答地说自己初次练功,怕不适应,还是先喝酒为好。等酒喝的差不多了,这双——修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教主还以为她是个女孩儿,没经lì

过双——修,自然一口同意。

下酒菜很简单,一盘牛肉、一碗东坡肉。吃荤吃素这点无声老母教并不忌讳,相比较佛教道教忌荤素,吸天地精华辟谷什么的,无生老母教实在是开通的很,什么都可以吃,什么都能吃。红翠只要能吃肉,就能下酒。一开始,老母很是勉强,说自己量浅,酒风也不好,还是少喝为妙。可红翠怎么也不同意,说双——修双——修嘛,自然要一起喝才有意思。

于是,两人杯来换盏,剖肝沥胆,互为知己,说了很多抛诉衷肠的话。红翠先从自己开始,母亲为宜春院妓——女,不小心怀上了红翠。这边又要奶孩子那面还要接客,从很小的时候,红翠就没爹疼,没娘爱。直到十五岁那年,老鸨让她接客,她却从宜春院逃出来。她逃到京师,竟遇见了梅冬姐姐。经梅冬介shào

,做了教主座下玉女使者。红翠很是感恩,希望能报答教主的大恩大德呢。

红翠把教主吹得天花乱坠,教主不禁飘飘然起来。这时,红翠装作傻乎乎地问道:“教主大人,我听说老母可是慈祥的老婆婆,您说您是老母的儿子,那老母到底是什么来头呢?您可得我说说,否则红翠可要生气了呢。”

红翠使出一番撒娇的媚态,教主开口说道:“我本名叫洪祖。老家就在清河,我和母亲原来有几亩地。那年天旱地荒,地里无粮,租子又高,加上官府来收这个税,那个税的,母亲被逼无奈,铤而走险,做起这无本有利的买卖。后我母亲被官府抓住,死于狱中。我只好假借老母的名义重新行此事。”

红翠问道:“那么多人怎么也愿意相信您呢?老母就该是个老嬷嬷啊,谁会说这么一个后生是老母呢?”

洪祖笑答:“老母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我只要说我是老母的儿子就是了么。”

红翠点头说妙。

洪祖大言不惭地说道:“你尽可以放心,跟着教主我,我准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最后再弄个贵妃娘娘的做做。”

红翠起身道了万福,先行恭维说:“那奴婢先谢过万岁爷了。”

此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听着外面巡更的更夫梆梆梆敲了三下,接着老生常谈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屋内,烛火昏黄,洪祖酒意上来,又喜红翠伶俐,于是扑到红翠面前,就要抱她。红翠一闪身躲开,说道:“教主急什么?我们正要秉烛夜话,好好聊一宿呢,这么早睡觉岂不扫了兴致?”

洪祖急不可耐地说道:“聊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今夜可不能辜负良辰美景,先欢度了再说。”说着,又是一扑。

连着两扑过来,红翠躲无处躲,心道,少不得再用之前那一招吧,就说我来月事了,下回再做。眼见洪祖又闪身扑来,红翠急忙说道:“哎呀,我的万岁爷,您翻了奴家的牌子,奴婢心里高兴得紧。只是奴婢不巧,今夜不方便做事,过了这三日再做如何?”

洪祖原本是乡野粗鄙之人,才不管什么方便不方便,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那教主我小心点好了。”

红翠心道,这下惨了,被这假教主给坑了。如果红翠的新婚之夜就被这么糟蹋了,红翠真真委屈死了。她正在闭眼长叹之际,门外传来三下敲门声。

洪祖怒道:“谁啊?”

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是我,大护法。教主,大护法有急事禀报。”

洪祖一听,顿时没了兴致,急忙开门出去。两人在门外低声说着话。红翠知dào

事情机密,悄悄打开门,从门缝中看到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两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最后,似乎听见洪祖说,好,就这么办,事成之后,我封你做神通金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太监笑呵呵说道:“小的就是个太监,能做金刚吗?”

洪祖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说能做你就能做。观音菩萨还是个男的呢,你看出了吗?”

那太监立即顿悟了,躬身说是。见太监准bèi

离开,红翠急忙关门进屋。她刚坐到床上,就见洪祖进来。她问道:“可是说好什么时候起事?”

洪祖此刻兴致了无,只淡淡说了一句:“时间不早,我先歇了。”(未完待续……)

第0090章 教主请阴兵

且说无生老母教主洪祖要拉着红翠男女双——修,不成想被大护法给搅了。红翠正好借机离开,回到和梅冬一起住的小院子。原来,他们住的院子原本是一间正房,那是教主住的。东西各有无数个厢房,平时,众多玉女使者都住在这里。梅冬不够资格住前面的院子,却分到了一个独门别户的小院。

红翠掩上门,从大院子里出来,蹑手蹑脚地回到梅冬的住所。她轻轻推开门,准bèi

摸黑躺到床上去。哪知dào

眼前一晃,却见梅冬坐在床上手里晃着火折子。

红翠靠着她坐过去,笑道:“姐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梅冬虽然比红翠痴长一二岁,但对男女之事一点不通,倒不如红翠在宜春院见得多。她一心艳羡红翠可以和教主双——修,从此后,可以无毒不侵,刀枪不入了,还有那男子近身,就会自焚的绝顶功夫。因此,梅冬一直彻夜等红翠回来,好对她讲一番双——修的事情。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纯真地问道:“妹妹,你快告sù

我,和教主双——修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双——修的?我一直想和教主双——修可都没机会。问其他玉女,人家只是笑笑,也不理我。好妹妹,你可不要隐瞒,快告sù

我吧。”

红翠对这个人事一点不通的姐姐实在没办法,给她讲吧,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不讲吧,她磨人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

红翠笑说:“这个嘛,我也和你讲不清。等你嫁了汉子就知dào

了。”

梅冬小嘴一厥,说道:“我才不要嫁汉子。我一辈子都跟着教主呢。嫁汉子有什么好呢。教主说了,嫁了汉子。女人下辈子都要投胎变老母猪,梅冬不想投胎做老母猪。”

红翠噗嗤一笑,说道:“要我说,做老母猪有什么不好的?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吃睡就好了,哪有女人累啊。”

梅冬固执地说道:“反正教主说不好就不好,我只听教主的。”

红翠见她倔强,也没争辩,心道梅冬单纯。在教内的时间比自己长,说不准她知dào

教内的情况呢。于是,红翠问道:“教主准bèi

什么时候起事呢?说真的,我还想当贵妃娘娘呢,教主说他要当了皇上,就封我做贵妃娘娘。”

梅冬脸上没一点艳羡的表情,她恭喜红翠道:“梅冬先给娘娘道喜了。”

红翠摆摆手说道:“你不知dào

吗?我问教主,教主也没告sù

我,我以为你知dào

呢。”

梅冬说道:“教主不说。我也不问,凡事跟着教主就对了。”

红翠心道,洪祖也不知dào

给她们脑子里灌什么粪汤子了,一个个都这个傻模样。反正问也无果。索性躺下来睡觉。哪知dào

折腾了大半夜,红翠错过了觉头,反倒睡不着了。她在床上翻了一二百个烧饼。眼见东方发亮,暗自恼怒不已。看来今天眼睛又要肿起来了。这样子怎么行,如何见公子和暗香呢?自从来到京师。她就一直想怎么回到锦绣澜才好。可是梅冬一直紧跟不放,她想去哪儿都不成。

她翻身下床,见桌上还有昨日吃剩下的半个苹果。她懒得去厨房拿刀,从头上取下金簪子,用簪子划了两块下来,一块贴在左眼上,一块贴在右眼上,闭目养神。

梅冬被她闹了一宿,也没好睡。一睁眼,见红翠如木塑一般坐在凳子上,双眼各贴了一块苹果,好奇地说道:“妹妹在做什么?也是一种奇门武功么?”

红翠懒洋洋地答道:“嗯,是我妈教我的奇门武功。这是一种奇异的香薰功,只要用苹果在自己眼睛上糊半个时辰,男人见了你都躲着走。”

梅冬大奇,说道:“我妈怎么没教过我?快,让我也贴两块。”

红翠真拿她没办法,摘下苹果说道:“我逗你呢,世上哪有这样的奇门武功啊。这只是一种驻颜术,用苹果或花瓣蒸熟了贴在皮肤上,让你容颜不老。”

梅冬立感无趣,颓然说道:“那我不用了。”

红翠说道:“我问你啊,今天我想出去玩一玩,你说成吗?等教主寻我,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进城看大夫去了。”

梅冬诚实地说:“那可不行,我不能欺骗教主。教主说了,如果有玉女欺骗他,那么这个玉女就要入地狱,受九九八十一日的狱火考验。妹妹,你要走,白天绝对不行,晚上你要尽快回来。对了,教主说了,今日下午,一千多名玉女陆续到齐,教主要做沙场秋点兵,做法请阴兵下降呢。”

听说有热闹可看,红翠又来劲了,问道:“什么阴兵啊,你见过吗?”

梅冬摇摇头说道:“我没见过阴兵。不过教主说了,只要请下来阴兵,玉女一个都刀枪不入,再也不怕男子和官府欺压了。”

红翠想道,刀枪不入,那是什么功夫?难道他们以为自己都是孙猴子呢。红翠看过京剧《大闹天宫》,所以知dào

有孙猴子这么一个人。

上午起来,也没甚事做。教里有专门做饭的地方,叫填肚子庄,就是填饱肚子的地方。庄里有一些个做饭的厨娘和厨子供应一日三餐。教主的饮食由专门玉女负责,其他玉女则在特定时间到庄里进餐。红翠和梅冬在庄里吃了饭,又去教主面前点了卯,见教主忙着下午做法的事情,转身退出,去后院喂了一会子鱼。

消遣了上午,中午草草吃过午饭,红翠也没顾上午睡,眼巴巴地等着下午到来。教主做法请阴兵的时间定在丑时。

丑时刚到,红翠就拉着梅冬赶到院子里观看。只见院子里乌压压挤了一堆使者,高低胖瘦各不相同。使者们交头接耳交谈,只等着教主出现。

院子突然静止下来。红翠抬头一看,见教主站在高台上,手持一个八卦镜,笑容满面。下面立即响起一阵呐喊:“天兵天将,三月齐降。无生老母,天下归主。”

教主摆手,叫喊声立即止住。教主说道:“今日,我为众使者请来阴兵护佑。得阴兵相助者,刀枪不入,百害不侵。哪两位使者愿意上前来一试?”

台下立即有百八十个玉女喊道:“我来,我来,让我来。”

教主挑中前面两个玉女。两个玉女一样瘦小,羸弱不堪。教主说道:“你们面前各自放着一大铁桶水,约莫一二百斤,你们能单手提起铁桶吗?”

两个玉女频频摇头,说道:“使者提不得这么重的水。”

教主笑道:“你们且试来!”

两个玉女走近铁桶,双脚分开,使足力qì

,嘿哟哟半天,脸涨得通红,铁桶纹丝不动。教主笑笑,从台上走下,他手持八卦镜,在其中一个玉女天灵盖处闪了两闪,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又绕着这个玉女转了一圈,然后扎起马步,大叫一声:“齐天大圣下界俯身!”

玉女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中间的玉女,也没见她有什么变化。这时,教主说道:“你再试试。”

那玉女单手举桶,像手里举了一个馒头似的,轻松自如。她举起铁桶还围着众人转了一圈,然后轻飘飘把铁桶放下,脸不变色心不跳。众玉女齐声喝彩,连红翠都暗叫了一声好。

接着,教主又让那个玉女试着提水,那玉女也一样,提不得水。教主又故技重施,八卦镜在玉女天灵盖处照了那么几照,又围着玉女转了一圈,呜呜啦啦地念了一番咒语,然后大声说道:“齐天大圣已到,师弟猪悟能还不下界附身?”

大家又没见什么变化,只见这个玉女也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铁桶。可能因为她是猪八戒俯身的缘故,她比之前的齐天大圣还要轻松些,竟绕着圈子跑起来。之后,玉女放下铁桶,照样平心静气,毫不气喘。

红翠心道,虽说这种做法看起来好kàn

,也不见得是什么真功夫。保不准他们做了手脚,桶里的水没了呢。江湖卖艺的还刀子剖腹,吐火吞剑呢,不照样是一种糊弄人的戏法。

洪祖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又开口说道:“你们或者不相信,说道,江湖卖艺的也是如此,不见得是什么天兵下凡呢。再说,她们也没什么变化,谁知dào

有没有天兵下凡呢?好,我这就再施法,让你们好生看看。”

教主拿着八卦镜上拍脑袋下拍脚,前拍肚子后拍腿,也不知dào

拍了怎样的一二十下,不一刻,却见两个玉女一个胖,一个瘦,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教主说道:“这个瘦子就是齐天大圣,请大圣喊一声,让他们听听。”

于是,这个玉女却用男人的声音喊道:“孙大圣在此,不听从号令者,吃我一棒。”

那个玉女也喊道:“猪八戒下界,有妖孽作怪者,挨我一耙。”

此时,由不得大家不信。只有红翠问道:“刀枪不入呢?她们可以刀枪不入吗?”

教主答道:“当然可以。来啊,拿来我的降龙伏虎刀。”

片刻,有两个玉女扛着他的大刀而来。洪祖单手接过刀,眼也不眨一下,竟朝孙猴子杀来。刀穿过了孙猴子的身体,从后背处透出来,再抽回去,孙猴子啥事没有,刀上也没有什么血迹。

台下,掌声雷动。教主的请阴兵做法功成圆满,剩下的就要攻进大内,登上宝座了。(未完待续……)

第0091章 以逸待劳计

天黑后,红翠在庄里吃了晚饭。因为教主白天做法伤了元气,所以晚上,‘填肚子庄’多做了一些滋补肉食。爆炒鹌鹑、清蒸鸽子、红焖鲤鱼、酱烧鸭。别说,这填肚子庄虽说听起来名字粗俗,但做起来味道很是不错。用教主的话说,以后都是尚膳正、尚膳副的事情,怎么能和民间一般的厨子相比呢。这可便宜了红翠,紧着好吃的猛吃了一顿。红翠吃得肚饱溜圆的,慢吞吞回到了屋里。梅冬早回来了,见红翠进来,说道:“你不是肚子难受么,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说到这个,红翠揉着肚子说道:“你不说我真忘了,这会儿好难受呢。这样吧,我先去城里,一个时辰内准回来。”

梅冬点头说道:“当然,你去吧,我不跟着你。”

红翠谢过梅冬,出了院子,骑马飞驰来到城门处,可惜城门已经关了。幸好,红翠随身拿着路路通,塞给城卫几两银子,一切顺利。红翠进了城,直奔锦绣澜。

到了内室,红翠也没通报,径直掀帘而入。画屏正在侍候公子换衣。红翠过去对画屏说:“我来伺候,你先出去吧。”

画屏答yīng

是,扭身出去了。公子见是红翠,问道:“你回来了?”

红翠见公子不冷不热的,娇憨道:“公子也是的,这么长时间不见红翠,见了也不说亲热一下。无论怎样,我们也是一起睡过的人呢。”

公子无动于衷,依旧淡淡地说:“大家正等着你呢。你可探听清楚了。”

红翠撇嘴说道:“怎么跟讨债似的?难道我们就不能谈点有兴致的话?”

公子嗔道:“大事当即,怎由得我们儿女情长?”

红翠见公子动容。才把无生老母教的情况一一告sù

了公子。这无生老母的来历,教众数目说得一清二楚。对今天下午的阴兵做法特意夸张说了一遍。

公子哼道:“装得有模有样。他以为自己真是风水先生呢。何谓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四象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而四象再各生阴阳,就生成了八卦。八卦用以代表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并表示健、顺、动、人、陷、丽、止、说等。而八卦镜历来是风水法器,又被称为照妖镜,难道老母以为她们是老妖么。镜子挂在大门外有化煞纳福功能,我还不知它能受降伏魔。像他这样胡闹。道不道,佛不佛成什么样子?连猪八戒、孙悟空都叫来了,亏他能想出来?”

红翠说道:“那猪八戒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dào

?我只认识孙猴子,看《大闹天宫》时知dào

的。”

公子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西游记》,说道:“有时间看看这本书就明白了。”

红翠翻开那本书,见上面都是蝌蚪般的文字,排得密密麻麻的,赶紧把书还给公子说道:“你可饶了我吧,我可看不了这玩意儿。还不如让我去犁地呢。”

公子又把书放回书架,并没有解释猪八戒的来历。她沉吟片刻,问道:“起事的时间和地点你打探清楚了么?”

红翠皱眉说道:“倒想呢,可是他嘴严得很。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我什么都没有探听到。”

公子又问:“和你住在一处的梅冬知dào

不?或者是你入教不深,旁人未必信得过你。”

红翠说道:“我问过梅冬了。她也不知dào

。梅冬总不会骗我,她傻着呢。什么都不懂,连男女双——修是什么都不知dào

。”

一个声音说道:“这么说来。妹妹是知dào

的了?”

红翠大惊,这声音是谁的?房间里明明只有自己和公子嘛。烛火摇曳下,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再一看,却是梅冬。红翠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的?”

梅冬笑答道:“妹妹是怎么来的,姐姐就是怎么来的。”

公子开口说道:“不晓得梅冬姐姐是一高深之人,倒是我们小瞧了。”

梅冬说道:“这是梅冬的一点三脚猫功夫,原不在话下。不过我听刚才你们说教主的不是,这可大大的不对呢。我亲眼见教主施法,你们肉眼凡胎,想是看不见罢了,怎么能说教主的坏话呢?”

事到如今,公子也不再相瞒,坦言说道:“我们本没有打算入教。我让红翠打探进去,是为了打探清楚教主的计划,然后剿灭无生老母。”

梅冬连连摇手,又诚恳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了好几个无生老母恕罪之类的话,然后这才站起来对公子说道:“这种话可万万说不得。老母说了,谁要是在背叛教主,教她七七四十九世投胎做男人。”

红翠急忙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正想下辈子做男人呢。你想吧,做男人多好啊。可以随便逛窑子找女人,还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后呢,玩够了,就找个相夫教子安分守己的女人做媳妇,生七八个娃,娃交给媳妇带,自己照样在外面疯玩。这多美的差使啊,你们怎么不愿意做?”

梅冬听她越说越离谱,从腰间取下宝剑,对红翠说道:“对不住妹妹了,我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鬼。你背叛教主,我只能杀你带回去给教主。”说着,就要用剑削红翠的脖子。原来,这些玉女入教后,洪祖特意请了一些武师传艺给她们。红翠入教没几天,还没轮到她学,而像梅冬这样的玉女使者,身上多少有些功夫。对付别人不行,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公子从容说道:“正好,你既然来此,原也没打算放你走。”

梅冬还不甚明白公子的话,却听门外脚步声响,暗香从门外飘然而入。梅冬还在诧异间,也不知暗香怎么做的,梅冬手中的剑已到暗香手中。

暗香取下梅冬的剑,问公子道:“这个女孩要怎么办?”

梅冬还挺淡然的,引颈等死。红翠和梅冬相处这几天,喜她忠诚可爱,求情说道:“公子饶她吧,她又没有害人,也没有练什么双——修,男人都没嫁,死了可惜。要我说,杀人不如育人,回头我们给她找个婆家,嫁了男人,她就知dào

男人好不好了。”

梅冬哼一声,愤然道:“我才不要嫁男人!”

公子发话道:“先关起来,等剿灭了老母,我们再处置下面的这些使者。”

暗香点头说是,推着梅冬下去。红翠问道:“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我猜老母过不久就要起事呢。皇上又不在宫内,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对付那些刀枪不入的女人。就算我们锦绣澜的厉害,可是老母手底下的人多啊。光玉女使者就一千多号人,还有各种护法,却都是散布在外的,也不知有多少。”

公子沉思说道:“除这个法子之外,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红翠问道:“你倒是说说什么法子啊?”

公子让红翠把四大侍卫叫来,她要好生把下面的计划安排一番。不一刻,四大侍卫都如约而至。红翠先倒了一杯茶,放在案几上。公子坐在炕上,让他们五个分坐下炕下的凳子上。

公子开口说道:“《史记》上记载,战国时期,秦国少年将军李信率二十万军队攻打楚国,开始时,秦军连克数城,锐不可当。不久,李信中了楚将项燕伏兵之计,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秦军损失数万。项燕就是楚霸王项羽的祖父。后来,秦军起用老将王翦。王翦率领六十万军人,陈兵于楚国边境。楚军立即大肆进攻。老将王翦毫无进攻之意,只是专心修筑城池,摆出一派坚壁固守的姿态。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楚军急于击退秦军,相持年余。王翦在军中鼓励将士养精蓄锐,吃饱喝足,休养生息。秦军将士人人身强力壮,精力充沛,平时操练,技艺精进,王翦心中十分高兴。一年后,楚军紧绷的弦早已松懈,将士已无斗志,认为秦军的确防守自保,于是决定东撤。王翦见时机已到,下令追击正在撤tuì

的楚军。秦军以逸待劳一年有余,此时个个如猛虎下山,只杀得楚军溃不成军。秦军乘胜追击,势不可挡。”

暗香点头道:“正是这场战役决定了秦国的地位,几年后,秦始皇一统天下。可惜,秦始皇登上皇位后,不知休养生息,把大好的江山白白送给了刘邦。”

红翠嘟囔道:“我可不懂这些,我只知dào

楚霸王,身边有个美人叫虞姬,总是跟着霸王打江山。这虞姬也不知长什么样?如果在乾隆朝,我还想见识一下呢。”

公子说道:“给你们讲这些就是说,无生老母教底下虽然人手众多,但我们可以以逸待劳,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毙一双。他们又不识宫内路径,我们可有五成的胜算把握。”

暗香听公子的意思,这是要进宫呢?可是他们寻常人等,怎么能随便进宫呢。

公子沉吟道:“这个公子我自有妙计。你们且收拾行李,我们明日进宫。”(未完待续……)

第0092章 擂台生死状

虽然大家都不知dào

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听从了公子的吩咐。这一夜,红翠也没回教主哪儿,踏踏实实在公子身边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四大侍卫正在院子里练功,这是他们雷打不动的事情,忽然从院子的玉兰树上纵越下来一人。四大侍卫还以为是大白天遭贼呢,一窝蜂上前,擒住这贼。哪知这贼本领甚大,再一纵,已经飞进内室院内。

四大侍卫急忙涌进内室,捉拿小贼。他们刚闯进去,见公子正和这人说话,再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常来常往的洛青松。

他们站在院内,洛青松视而不见跟过来的四大侍卫,只对公子说道:“兄弟可知昨晚上发生了一件奇事?”

公子正要答什么奇事?乱蝶和红翠倒齐声问道:“什么奇事?”

洛青松说道:“三里屯外一个叫落马店的地方,夜里有两个人的头突然没了,地上只有一滩血水。”

洛青松话还没落,乱蝶和红翠又失声问道:“血滴子?血滴子重现江湖了?”

洛青松正要解释一番,却传来一阵锣鼓喧天声。红翠问道:“今日又不是节下,谁家娶媳妇呢?公子,我们去看个热闹吧?”

公子正要斥她误事,大事当前,哪有心思管人家娶媳妇?锦绣澜管家得贵疾步进来,禀告公子道:“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野汉子,在我们府外的街上支了一个擂台,正在叫场子呢。大清早的。小孩子饭都不吃,闹着出去看热闹。”

听说有人大擂台。乱蝶的心思先就活泛起来,他功夫不好。但喜欢热闹,如果对方是一个俊俏儿郎那就更有看头了。于是,乱蝶也凑合说道:“我们也去看看,万一是个好汉,我们也招揽一番。”为了怕公子训斥自己,他还解释说道:“我们现在不是缺人手么,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

洛青松也同意去看看,醉春自然欣然乐从,红翠巴不得有热闹可看呢。这下,七个人中倒有四个赞成。公子只好说道:“那我们去凑个热闹。”

乱蝶叫一声好,先一步越出去,远远传话说是探路去了。他们六个也鱼贯而出。走不多远,先见前面围着闹哄哄一堆人,应该就是擂台所在了。再走近一些,乱蝶从人群里钻出来,推挤着众人说:“让一让,让一让。让我家公子进来。”

众人虽心怀不满,但见他们一行人着装讲究,公子气派轩昂,想不知是哪家的贵人。只好闪出一条路,由着他们站前面去。这下,他们看清楚了。台上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正抱拳说道:“老少爷们。贺熊在这里给众人请安了。贺熊走南闯北,平生就爱一件事。以武会友。贺熊今日初到京师,京师藏龙卧虎,应有不少英雄好汉。今日贺熊斗胆在这里小试牛刀,还望众位父老乡亲捧个场。若有哪位豪杰愿意出来露个脸,那贺熊实在是感恩不尽哪。”说着,自己扎好马步,在台上练了一手硬功。无非是,台上放几块板砖,然后运气,一掌下去,板砖一劈两半。

台下自有人叫好。显摆了这招硬功夫,他站着抱拳又说道:“哪位英雄上来赐教一二,否则我倒要小看京师无好汉呢。”

一个精瘦汉子听他语气不耐,一纵身上去。贺雄见有人来,抱拳说道:“好汉报上名号来!”

那精瘦汉子说道:“不过是无名小辈,报什么名号?”

贺雄呵呵一笑,说道:“这可不行。你看我这帆上写的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擂台两旁挂着两张帆,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拳打五湖四海无dí

手,脚踢三江九府尽死伤。公子暗道,这人好大的口气,今日恐怕要栽。

贺雄笑笑说道:“和我交手的人,不是死就是伤。所以上我这擂台来的,一定要立下生死状。死也好,伤也罢,自认倒霉,和贺雄可无关。”

那汉子怒道:“老子敢上台,死就死了,伤也不用你赔垫医药费,哪来恁多废话?”

贺雄不急不怒,依旧笑嘻嘻说道:“既然英雄不敢签生死状,这擂台却没法打了。英雄下去吧。”

虽说贺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说出的话却字字让人怒火攻心。那汉子急道:“签就签,你就等着被踢下去吧。”

贺雄拿出生死状,那汉子写上自个名字,承认一会儿若有生死伤亡,和贺雄全无干系。

贺雄收起生死状,这才摆开架势,对汉子说道:“来啊,英雄是京师人,贺雄是山东来客,不能喧宾夺主,我且让你三招。”

那汉子怒不可遏,挥起拳头打来,嘴上怒道:“那就承让了!”

贺雄果真不动手,闪身躲过了汉子的拳头。紧接着,汉子脚下踢来,贺雄又一纵躲开了。最后,汉子拳脚相加,拼尽全力袭过来,贺雄一弯身,脚下一个扫荡腿,只把汉子踢到台下:“三招已过,你下去吧!”

那汉子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噗通一声掉在人群中。贺雄在台上又抱拳呵呵笑说:“想必京师英雄懒得和贺雄计较,或者是瞧不上贺雄的武功,像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都不够贺雄玩三招两式,很没意思咧。”

公子感觉身边的洛青松身子一动,她想,莫不是他要上去?此时,公子倒盼他上去杀杀贺雄的傲气。洛青松原本没心思和这种人物过招,但听他出言不逊,眼中无人,正待要上去教xùn

他两下,眼前一闪,一个人影已经先他上到台上。定睛一看,这人却是四大侍卫中的乱蝶。

洛青松见识过乱蝶的武功,要说偷鸡摸瓜,他比谁都在行,要说武功,他连暗香十分之一都达不到。他看这贺雄,恐怕暗香还能对付几下,乱蝶,十成要被扔下来了。洛青松并不心疼乱蝶,只是怕公子脸上无光。再说了,他们好歹是跟着自己来的,就这么被踹下来,实在是丢自己的人。

见乱蝶上台,贺雄呵呵一笑,说道:“这位爷的轻功不错,要是偷梁上柱还凑合,和贺雄对打,只怕有些吃力。”

台下人一看,这贺雄长得五大三粗,这么冷的天,还裸着胸膛,肚子上一圈黑乎乎的毛。而这乱蝶呢,个头矮小,胖墩墩,好似地里的矮冬瓜,无论是个头还是气势,都和贺雄矮了一矬。这些看客还算好心,担心乱蝶白白受伤,嚷着说道:“诶,那矮汉子,下来吧,别和自己过不去。”

乱蝶也不恼,笑嘻嘻地先来了一个劈叉动作,一跳而起,做了个猴子看路的招式。这么嘻嘻笑笑胡闹一番,让擂台看起来像是耍杂戏的。贺雄脸上很不好kàn

,这么好的氛围就被这么个冬瓜给搅乱了。

贺雄怒道:“好汉,我们比试三招。请在生死状上签上姓名。”

乱蝶笑道:“我不会写字怎么办?这样吧,你帮我签名好了,我叫打狗子,专打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

众人呵呵大笑,虽然没打了他,但总算出了心头一口恶气。贺雄再不废话,一拳只袭击乱蝶面门。乱蝶正要闪身躲开,哪知贺雄这招是虚招,下面扫荡腿才是真的。只见乱蝶在空中翻了翻,正要落地的时候,醉春拧身过去,抓着乱蝶,轻轻落地。

这下乱蝶虽然没被摔成狗啃泥,但也掩面扫光。醉春放下乱蝶,正要纵身上台,却见一个汉子动作比他还快,只轻轻一飘,已经落到台上。

贺雄不再说客套话,直接说道:“这位英雄报上名号!”

那汉子抱拳说道:“在下不是别人,大名叫做刘五儿,人称花面虎的就是。”

乱蝶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帮自己打倒沈飞鱼的人吗?上次一别,乱蝶正要谢过他,他却飘然而去了。乱蝶为此想了好几天呢,不想今日又在此一见。

洛青松也看着台上对公子说道:“原来他就是花面虎呢?”

公子问道:“花面虎是谁?”

洛青松答道:“京师第一刺客,专门接杀人掉头的勾当。有人出钱他出力,从不问原因,很厉害的一个角色。我也只听闻,从没见过。”

贺雄初来京师,也没听过这个名号,不过既然有别称,应该是有手段的汉子。他抱拳说道:“那么我们比招吧?贺雄是客,由主人说话,怎么算赢,怎么算输?”

刘五儿说道:“我们只比一招,同时出手,你下去我赢。”

贺雄笑了:“一招定输赢,贺雄也是第一次这么做呢。不过你怎么知dào

我要下去呢?”他脸上笑着,手上可没闲着,竟然先一步袭击刘五儿。按说这已经算破了规矩,刘五儿说是同时出手,他却抢占先机,正是胜之不武。

台下有人嚷道:“这算什么?耍赖!不算不算!”

那刘五儿却不急不忙,也不知怎么做的,一脚踢下。贺雄肥大的身躯窜入空中,也在空中翻个筋斗,落地时,人人闪开,实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大叫一声好!这刘五儿拍拍手,也不多说废话,转身又要走。这时,一双手急抓住他袖子,说道:“这下我可抓住你了!”(未完待续……)

第0093章 又识刘五儿

刘五儿转身一看,这人就是刚才被贺熊打下来的汉子,自己却不认识,于是,扯开乱蝶的手说:“不用谢,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乱蝶急忙拉住他道:“你不认识我了?之前你帮我拿下那个狗侍卫,就是抓燕儿的侍卫,他在我胳膊上给了一毒镖。”

刘五儿想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点头说道:“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的事了,我见他抓着一个女人。没什么,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刘五儿不能见人欺负女人。”

听他这么说,公子心思一动。此人武功高强,若能和他们一伙儿歼灭无生老母教,倒多了一个不错的帮手。于是,他近前问道:“在下艾若晴。若晴想问一下兄台,可知dào

无生老母教么?”

一听无生老母教,刘五儿怒道:“怎么不知dào

?听说教主是个男人,专门练什么男女双——修,坑害良家女子。我最憎恨的就是这种丧尽天良的男人。”

见他恨得牙痒痒,乱蝶开玩笑道:“我看刘兄和无生老母教主有天大的仇恨呢?难道他掳了你媳妇?”

公子斥道:“乱蝶,你胡说什么?”

哪知dào

刘五儿却答道:“他说得不错,我媳妇儿确实被他掳走了。”

乱蝶再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当真了,急忙说道:“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啊?把她拉回来再休了。”

刘五儿呸了一下说道:“她要是肯跟我回来就好了,可是她死心塌地要跟着那个贼教主,也不知dào

贼教主对她们施了什么法?我曾立誓说。有贼教主在,就没有我刘五儿;有刘五儿在。断没有贼教主。可惜刘五儿寻访多时,总是摸不清他们的行踪。”

公子见他有心灭无声老母教。于是,凑近他说道:“你要找他却也容易。”

刘五儿问道:“公子知dào

他的行踪?快告sù

我,我一定要手刃了这贼教主才行。”

公子说道:“这里讲话不方便,我们找地方谈。”

洛青松也提议说道:“对,对,对,我看酒楼虽然好,但毕竟人多耳杂,我们去艾兄弟的府邸锦绣澜谈。少不得艾兄弟做东。我们边喝边聊。”

乱蝶第一个赞成。他本性喜欢热闹,又结识这么一个好汉,又有酒肉吃,多有兴致的事情。醉春也赞成这个提议。于是,公子说道:“那请刘兄屈驾去锦绣澜一趟?”

刘五儿忙说好说好说。

到了锦绣澜,公子让厨房准bèi

了一桌精致菜肴。几人互相引见一番,然后围坐在堂内闲聊。刘五儿说道自己曾在冯广才府做过护卫,后被他撵出府,却做了这无本万利的行当。不过刺客这种行当。凭真本事吃饭,说好做也好做,说不好做也不好做。但刘五儿谨记一条,当问不当问的都不问。该知不改知的都不知,这行才能做得长久。

说起冯广才,公子突然问道:“冯广才有个干儿。名叫柴福的,你可知dào

他被谁杀了?”其实。公子也只是随口一问,心想。毕竟他们都是刺客一道的,势必会知dào

一些内幕。

刘五儿笑笑说道:“公子问这个怎地?”

听他的回答,公子已经猜到了,说道:“果真是刘兄做的?”

之后,暗香把锦绣澜和冯广才的恩怨简单介shào

了一下。听完,刘五儿连忙道歉说:“真对不住各位了。早知这样,刘五儿就该把柴福抓过来,好歹也是一个人证。我看冯广才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公子摆手说道免了,事情已经过去,再谈无益。这时,丫鬟们把菜肴一一端上。

公子端茶说道:“今日若晴有幸结识刘兄,实在荣幸之至。来,若晴以茶代酒,敬刘兄一杯。”

刘五儿见公子端的是茶,不乐意了,说道:“我们都喝酒,公子怎么能以茶代酒呢?”

暗香正想解释,紧挨着公子的洛青松说道:“你不知dào

我这兄弟自来不善饮酒。一饮酒,浑身出疹子,几天几夜都下不去。我说刘兄,青松替我兄弟喝了这杯如何?”

见他说得这么严重,刘五儿也不好再强迫,只好郁郁地说:“公子喝茶,未免有些扫兴。”

洛青松倒了一杯酒,端在手中,说道:“来来来,我们干一杯。”

暗香心道,这家伙,平日就数他折腾公子,每次喝酒都是他硬逼公子的,今日怎么反倒替公子喝起酒来,这人真是奇怪。

他们干了一杯酒,趁四大侍卫轮番敬酒的时候,洛青松悄声对公子说道:“兄弟不能喝酒,别在其他男人面前喝酒,醉了不好kàn

。”

公子冷冷说道:“怎地又能在你面前喝酒了?”

洛青松笑笑说道:“在我面前但喝无妨,我没存着害公子的心啊。”

公子心道,你可是会为自己找理由呢?我喝不喝酒,与你何干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公子这才把无生老母的种种做法一一告知刘五儿。刘五儿只是了解无生老母不是好人,却不知他竟然还有这么一番图谋。听不到一半,立即愤然说道:“他奶奶个熊呢,这种混账小人留着他在人世干吗?给我说他住在哪儿,我一刀捅了他去。”

乱蝶站起来附和说道:“刘兄要去,兄弟我陪你。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再没有二话好说。”

公子斥道:“乱蝶,胡闹什么,快坐下!”

乱蝶答yīng

是,委委屈屈地又坐下。公子却对刘五儿说道:“无生老母教人员众多,我们几个人很难将他们歼灭尽。如果没有伤到老母,倒让他逃了,贻害无穷。”

刘五儿想想也是。他独来独往惯了,一向以为谁得罪了我。我就杀了谁,任他是天王老子。刘五儿我照样不鸟。今日听公子这么一说,自己平时的做法,对付一两个仇人还行,要想对付诺大一个帮派,确实有些冒失了。

于是,刘五儿问道:“公子要如何?”

公子答道:“若晴有一个计划,相比较单打独斗要更好一些。”

刘五儿忙问:“公子有什么计划,快快说来。”

公子把自己的计划道来。无生老母准bèi

袭击大内,他们这些人进入皇宫。以静制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借用皇宫地理优势,以逸待劳,以少胜多,这样似乎更周全一些。公子言辞谦虚,语气委婉,众人没什么不同意的。

红翠一直在身后伺候,眼见酒也不能喝。菜也不能吃,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吃吃喝喝,女人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和男子上桌的?胡闹!等红翠当了皇上。就让男人不上桌。这么赌气想了一会儿,后来听公子说去皇宫玩,她先叫了一声好。想着自己从没去过皇宫。这下可以去皇宫玩一玩,实在好得紧。至于如何进皇宫。怎么进去她却不考lǜ



公子转身对她说道:“红翠,你不能进去。你得回老母那儿,一旦知dào

他起事时间地点,要找机会送信回来。”

红翠不干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恨恨说道:“干么又是我?我不去!让他们去。”

乱蝶笑嘻嘻地说道:“红翠姑娘,我倒是想去,可是人家老母不要我啊。只有你长得跟天仙似的,才能被老母信任嘛。”

红翠正要找人出气,也不管旁人,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朝他掷过来,随口喷了一个“放”字。她原本想说放屁,之后想想,在公子面前说这个词势必要挨骂,忍忍,才说道:“放什么鬼话?”

说话功夫,簪子已经投过来,乱蝶依旧选择了跳跃功夫。他向上一窜,闪避开簪子的击打。刘五儿却向前一跃,稳稳抓住了簪子,拿给红翠说道:“姑娘的簪子。”

红翠差点被气哭了,说道:“我不要,你自个拿着玩吧。”说着,赌气出门。

刘五儿拿着簪子交给公子,说道:“公子替她收着吧。”

公子接过来簪子,笑道:“我这丫头性子古怪,让刘兄见笑了。“

刘五儿说道不妨不妨。乱蝶又重新坐下,谢过刘五儿,再整宴席开喝。乱蝶和醉春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好一个机会,公子吩咐今夜可以纵酒一欢。他们还等什么,尽情喝呗。乱蝶拉着醉春和刘五儿好一番对酌,还嚷着要不醉不归。

乱蝶说道:“归什么啊,明日就要进宫大闹一场,刘兄今夜就在此一睡。房间多的是,实在不行,就和乱蝶睡一起也行。“

醉春诚实君子,急忙对刘五儿说道:“刘兄快别听他的,他这人不是好人。”

刘五儿还不知dào

乱蝶是分桃断袖之人,忙问此话怎讲?醉春解释一番,刘五儿笑道:“这可不行,我可是喜欢女人的。”

乱蝶说道:“我也喜欢女人,男女都喜欢,只要她(他)长得漂亮就行。”

他们几个人尽在一起说笑,只有菩提和暗香沉吟不语。菩提一向酒肉忌讳,又生性不爱说话,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暗香,他在想什么呢?过了一会儿,暗香突然开口问道:“公子的计划自然是好的,可是暗香还有一事不明。”

公子问道:“你哪里不明白了?”

暗香说道:“若是皇帝,自然出入禁宫无妨,可我们这些平民,要怎么进宫呢?此事要做恐怕很难。”

暗香一席话让他们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几人还行,趁着夜色,禁宫虽高,防卫森严,但要进去似乎也不难。但是公子不会武艺要怎么进去呢?

哪知dào

公子淡然说道:“我们可是为皇帝做好事,干么跟做贼似的?我们要大白天进去,还要大模大样被请进去。”

这下,众人都疑惑了,实在想不明白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0094章 皇城第一门

原来,之前在丽春院,公子私下见过乾隆皇上。乾隆皇上赐给她一块玉佩,说见此玉佩,相当于如朕亲临,所以这块玉佩的份量很重。公子道,玉佩此时不用何时用?当夜,虽然众人追问,她也没有多说废话,只道明日一早,答案尽可揭晓。

第二日一早,公子起床见红翠已经走了,却没来和她道别。想她依旧赌气昨晚上的事,径直去教内了。画屏伺候公子更衣、梳洗,吃早饭。她淡定,但院子里的几个人却心急如焚,不知dào

要怎生进宫,饭都没吃好。

因为昨日喝酒很晚,洛青松竟然也没回大洛府,竟在锦绣澜客房睡了一夜。他虽不能亲近公子,但想着公子近在咫尺,这一夜,睡得倒比往常更香甜。

大家草草吃了早饭,在院子练武场比试一番武功,等公子出来。乱蝶没什么硬功,倒是暗香和刘五儿很谈得来,两人比试了一番武艺,相互欣赏。

不一会儿,洛青松也醒来,缓步出门。只是他性子高傲,不怎么和他们这些人合群,只坐在一旁冷笑。

公子身罩大氅,头戴公子帽,飘飘然走出来。乱蝶急忙凑近,低声问道:“公子,我们都准bèi

好了,咱什么时候走?”他忙着进宫,此时早迫不及待了。

公子看四大侍卫在侧,一边站着刘五儿和洛青松。于是,发话道:“我们这就进宫。”

几人随着公子出了锦绣澜,走出花园子胡同,不一刻。就到皇宫大清门前。话说这大清门号称皇城第一门,位置正在京师中轴线上。此门原建于永乐年间,该门建成时。明成祖命大学士解缙题门联。解缙以古诗进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作为皇城第一门,位置及其显赫。皇帝大婚时,只有皇后才能从大清门抬进来,而其余嫔妃只能从后门神武门抬进去。大清门历来宫禁森严,原本几人以为公子可能贿赂了神武门或西华门守门宫禁,勉强同意进宫。哪知dào

他们竟要从大清门大摇大摆进去,这一点他们可万万没想到。

门卒见几人摇摆而来,竖起弓箭戈矛。喝声道:“哪里来的混子?睁眼看看这是什么所在?堂堂大清门,可是你们能随便出入的?”

乱蝶恼他们态度恶劣,上前骂道:“你才是鬼混子呢?别惹爷打烂你的头?”

其中一个门卒似乎认识洛青松,态度还算温和些,上前请安施礼问道:“洛爷这是要进宫?有牌子没有?”

洛青松说道:“没有牌子,不过爷要进宫你能拦得住吗?”

那个门卒呵呵赔笑说:“小的怎能拦住爷呢?”

公子上前,先前的门卒就要动粗。公子不紧不慢,从怀中摸出玉佩,在他眼前一晃。这门卒瞅了半天。慌忙跪倒在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不知哪儿来的大人,奴才得罪了。自己掌脸。”说着,左右开弓在自个脸上打了三五下。

那个门卒不知什么情况,悄然问道:“怎么回事?”

门卒回答道:“大人手上有钦赐玉佩。如皇上亲临。你快磕头求大人饶命。”这个时候,他比任何人都殷勤些。

门卒急也跪下磕头。求饶道:“小的不知大人光降,冒犯大人。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这就派人送大人进宫。”

公子沉声道:“你们起来吧。”说完,昂头从大清门而入。

几人虽然不知dào

公子使的什么妙计,但眼见门卒前倨后恭,倒也心里爽的很。

几人跟着公子大踏步进入宫门。皇宫很大,几人却不知dào

朝哪里走。公子在进宫之前,早把皇宫路径摸得一清二楚,开口问引路的门卒:“奉皇上旨意,带我们去安定宫。”

门卒恭声答yīng

是。醉春开言道:“这安定宫起的名字甚好,安定,安定,足以安定无生老母。”他却不知公子选这所宫殿,原有她的安排。首先,安定这个名字寓意好,而来,安定宫近练武场,在无生老母攻进来之前,他们好以逸待劳好好演练一番。众人自然不知dào

公子的心思,只是拥着公子往安定宫走。

不巧,这时,洛青松竟然在安定宫门外遇见夏公公。夏公公行色匆匆,似乎有要紧事要做。洛青松笑着打招呼道:“公公,这是忙什么呢?知dào

的以为公公是在忙公事,不知dào

的还以为公公家里走水,或媳妇在家生孩儿呢。”

夏公公笑道:“参将真能取笑我。我一个太监,根儿都没了,到哪儿生孩儿呢?”

洛青松只管笑而不语,远远地看夏公公消失在前面的拐角。

门卒安排了他们几人进宫,忙着回去复命去了。安定宫和其他宫殿一样,分东西厢房,正中房间却由公子住了。安排众人住下,几人又忙着游玩。好不容易进趟宫,不游玩一番太亏了。

他们可不知dào

安定宫西侧就是练武厅。等他们出了安定宫,惊喜地发xiàn

练武厅竟然就在这里。此时,他们才明白公子的居心,一个个赞叹公子想得周全。

这练武厅比他们锦绣澜的大很多,四四方方的练武场摆满了十八般兵器。几人试试这个,搬搬那个,乱蝶时不时取出铁枪来刺探一番。因练得不甚老练,差点把醉春的屁股戳烂。醉春急忙闪躲,怒道:“三哥,你倒是对准点地方啊?”

乱蝶急忙收回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也知dào

,师傅在山上,没教我使枪的功夫啊。”

醉春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别乱使嘛?总是乱捅娄子,难怪二哥总是责问你呢。”

乱蝶说道:“暗香那家伙,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拿我乱蝶出气。幸好乱蝶我心量好,懒得和他计较,消灭老母全靠我乱蝶出力呢。可惜红翠不在,红翠在此,给乱蝶烤只童子鸡,那才叫爽呢。”

暗香说道:“乱蝶你又在发什么牢骚?好好练武吧?你以为公子白让我们住在安定宫呢?公子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专心练功,等老母进来,杀他个人仰马翻。”

经暗香这么一点拨,几人才恍然大悟。刘五儿说道:“你们这公子好深沉呢,处事周全,和她小小年纪一点也不相符。”

洛青松听他夸公子,翩翩然说道:“那是自然,我这兄弟可是人才一个,能让洛爷我真心佩服的也只有她了。”

转眼一天过去,几人在安定宫好生住着,吃饭由御膳宫伺候,吃饱就在练武场练武。这一日,也算惬意。

晚上,公子吩咐大家好生警备,一人巡视,发xiàn

异常情况,速来回报。其他人则轮流睡觉,养足精力。第一夜由菩提守夜,乱蝶心想,自己也睡不着,又喜欢找事做,这宫中偌大,还没逛个够呢。于是,他和菩提对调一下,自己值第一夜。

夜近二更,宫中静寂非常,尤其是这安定宫,离乾清宫养心殿什么宫中重地比较远,侍卫轻易也不到这里来。乱蝶东瞧瞧、西看看,很是无聊,心道,反正无事,去哪儿寻点乐子来呢。

一个人影在远处一晃,又消失不见了。乱蝶本来就是无事找事的人,见有动静,不管是人是鬼都跟了过去。他悄悄跟着前面的人影,见这人闪进西侧一间小配殿里。

他躲进旁边的窗户底下,看见里面隐隐有人声说话。乱蝶抿开窗户纸,从窗孔里窥视里面情景。灯火摇曳中,他先见到一个宫女装扮的女子,长得倒蛮清秀的,正坐在灯下刺绣。他又往宫女旁边看去,见旁边一侧竟坐着夏公公。他和洛青松进宫时见过他,也知dào

夏公公是无生老母的护法。乱蝶心道,这个时候他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他另有一番图谋?这样也好,试看他们要搞什么鬼名堂。

只听夏公公说道:“秀儿,今儿一天做什么了?想老公我了没?”

乱蝶在窗下呸一声,心道,听说宫里太监和宫女寂寞无聊,没事也凑对做假夫妻。宫女喊太监叫老公,原来果真如此。

秀儿笑嘻嘻地答道:“还问我呢,我还问你呢,这几日不见,你死哪儿去了?这个家倒不成家了。”

乱蝶又道,什么家,又不是真夫妻,两人凑一块也成家了?

夏公公凑过来,对着秀儿做了一个嘴,秀儿躲一边,说道:“也不知dào

在哪儿喝的酒,熏死人了。”

夏公公说道:“这几日忙,冷落了你。没事,你老公忙不了一日就干一件大事,那时,却推你做皇后贵妃如何?”

秀儿哼一声,说道:“你老婆可没那样的好命。再说了,我做皇后贵妃了,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当皇上不成?”

夏公公呵呵笑道:“我当不了皇上,不过这件事做成也算是第一件奇功,即使不能唯我独尊,也能混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秀儿停了针线,脱了外衣,对夏公公说:“别做你的清秋大梦了,时候不早,我要早早歇了。”

乱蝶心道,这可坏事,还想多听点儿呢,人家可不说了。那夏公公果然吹灭了烛火,呵呵笑着,走了过去。乱蝶在外面听动静,似乎是夏公公搂住了秀儿,两人莺声燕语听不甚清楚。

乱蝶眼见没什么好kàn

好听的了,心想,此时不出现何时出现?他大喝一声,说道:“哪里来的奸-夫-淫-妇,躲在屋里胡闹!乱爷我来了!”说完,他一头踹开门,只闯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0095章 夜子时侵宫

那夏公公和秀儿陡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冤魂野鬼。他们俩人跪在床上,只磕头嘴里说道:“锦霞娘娘,你饶我们吧,你的死和我们无关,全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她去吧,和我们没有关系。”

原来,这处配殿原来住着雍正皇帝时常在锦霞,乾隆还没当皇上时,时常在御书房和她相见。后来雍正死后,乾隆还在这里和她调谑过一次,之后被太后发xiàn

,一杯毒药,赐她自尽。这时,他们做贼心虚,只道这地方无人来往,还以为是她的鬼魂出现了呢。

乱蝶呵呵一笑,拉起夏公公说道:“诶呀,我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公公,你可看清楚了。”

夏公公这才战战兢兢抬头,见是早上见到的汉子,当时却跟着洛参将一起进来的,他却不知dào

这汉子叫啥。

见是人不是鬼,夏公公才问:“那么爷叫什么名字?怎么来到这种地方?”

乱蝶说道:“我家公子派我来巡宫的,这不是走到这里,听里面热闹,想看个热闹。没事,没事,乱蝶不管你们,你们继xù

,继xù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这会儿他们还能干什么?夏公公对乱蝶说道:“既然如此,乱爷还出去巡宫去吧,我们还要休息。”

乱蝶一把搂住夏公公的脖子,说道:“休息什么呢?又不能做,干着急,我们出去喝酒去。”

夏公公尴尬地一笑。看了看秀儿,说道:“好好好。我们出去喝酒去。”他也不理会秀儿的眼色,径直和乱蝶出去喝酒去了。

且说红翠赌气离开锦绣澜。心不干情不愿地回到她和梅冬住的小院子。那神情古怪的老头儿打开门,见只有红翠一人,问道:“梅冬呢?梅冬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红翠敷衍他道:“我哪知dào

梅冬去哪儿了?她一门心思想和教主练男女双——修,这会儿保不准就和教主在一起呢。”

说着,她径直推开他回屋去了。不一会儿,天大亮,红翠去填肚子庄吃了早饭。她惊异地发xiàn

今天的伙食很好,全是精致菜肴。红翠心道,难怪公子常说东方不亮西方亮。虽进不了宫,至少吃了个肚圆。

吃了早饭,红翠照例到大庭院和玉女使者一起拜见教主。因为玉女众多,谁也没发xiàn

少了一个梅冬。不一刻,教主从房间出来。今天的他和以往很是不同,他头戴金盔,身披黄金甲,腰配宝石刀,脚蹬战靴。加上人底子本身不错,看起来煞是英雄豪迈。

红翠心道,这又闹什么玄虚?想了片刻,她暗道。不好,难不成教主今日就要起事?这可怎么办,她要怎么告知公子他们呢?

果然。教主开口说道:“养兵前日,用兵一时。无生老母归不归神仙府。今日可全靠各位玉女尽lì

不尽lì

了。归了神仙府,玉女跟着升天。在那极乐世界享shòu

千年万年。归不了神仙府,玉女却要下十八重地狱,受尽九九八十一世的磨难。”

那下面众玉女高声呼喝,声振寰宇。红翠听她们喊道:“无生老母,天地归元。今日子时,老母为主。”喊了几遍之后,又听她们喊道:“天兵天将,今日齐降。无生老母,神仙归府。”

这么喊了一会儿,老母才摆手让她们停下。老母说道:“今夜子时,我们夜侵皇宫。你们不用怕,老母我给你们施法,请来天兵天将,个个刀枪不入。”说完,他伸手示意前面五个女子近前。

红翠道,不会吧,又来了。果真,老母手拿八卦镜,在几名女子天灵盖上各自一照,然后又绕着她们旋了几圈,才念了一通谁也听不见的咒语,最后,老母喝声:“哪吒三太子下界附身!”

那女子却似个孩儿一般,脸上露出嘻嘻哈哈的表情,脚上倒似踩了风火轮,风一样在场上窜了个来回。

老母见第一个成功,又故技重施,这次,他请的是女娲娘娘。第二个女子扭扭水蛇腰,竟也如画上的女娲,长了一个蛇尾巴。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和第五个,老母也不嫌啰唣,分别叫了托塔李天王、太上老君和卷帘大将。红翠心道,这要一个个附身下去,天黑也附不完啊。再说了,他从哪儿请那么多天兵天将呢,光想名字就够费神了,原来这老母教主也不是恁好当的。

估计老母也感觉这样继xù

下去很是吃力,下一批却叫了五十个玉女上台。老母让人端来一盆水,对众位玉女说道:“这却不是普通的水,这是老母我昨夜元神脱壳,去天庭采下的圣水。圣水威力无穷,沾上者就像孙猴子的分身,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任谁也伤害不了。”

众女子听说是圣水,自然恭敬领受。老母就着盆喝了一大口,对着这五十个女子脸上一喷,然后说道:“齐天大圣下界俯身。”

众玉女和猴子一样窜跳着下台去了。红翠看着热闹,心道,这也好kàn

,倒像是降妖台上群魔乱舞。

这下就快多了,老母五十个一喷,五十个一喷,不过一个多时辰,台下众多玉女均沾圣水,个个振奋精神,喜笑颜开。

红翠也沾了圣水,之前还怕自己变成猴子呢。结果,她啥事没有,也不知dào

别人是怎么做的,难道圣水在自己身上不管用了?

红翠有意闹那么一闹,问老母道:“教主,我怎么没感觉自己被附身了呢?”

教主瞅瞅红翠,苦口婆心说道:“这必是因为你身子不洁,玷污了圣水。没关系,过不了十二个时辰,你就会感觉被附身了。”

红翠恍然大悟,点头领教,感情猴子也嫌弃自己是宜春院出生呢。

仪式做完,教主吩咐填肚子庄好好摆桌,他与众弟子同乐,等待晚上子时升入神仙府。

红翠又是大快朵颐,好好吃了一顿,只吃得肚胀难受才罢休。下午无事,教主让弟子好好休息,晚上要各显神通,大闹禁宫。

傍晚时分,填肚子庄老早就准bèi

了精致菜肴。这次菜肴又不比早上和中午的,却是他们在人间最后一次饭食。所以,填肚子庄倾尽其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都端上来。教主说酒肉不忌,大家好生吃喝,等完事后好同归神仙府。

席上,歌舞升平,还有一些玉女在台上唱曲侑酒,那场面要多欢歌就多欢歌。此时,红翠却没心思喝酒了。她心道,公子可知dào

这个信儿不知dào

,万一他们不曾准bèi

,被他们突袭,那可就糟了。

她偷偷瞧视,见众人一个个酒醉心迷,大谈特谈,似乎指日之间就可升入神仙府邸。红翠悄悄退席,假作上茅房,从后门走出去。

出了大门,她见后面无人跟随,随即快步出行。她心道,这黑灯瞎火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牵匹马出来呢。没办法,少不得要靠自己两条腿走路了。

她正一步三趔趄地摸黑走路,不想迎面撞上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红翠先摸了一把,像是布料的样子,心先掉了一半。再往上摸,摸到一只热乎乎的手,她的心全掉下来,是人不是鬼。

只要是人,红翠先就壮胆骂道:“你个死鬼,大半夜的躲这里吓人呢?”

那人回道:“大半夜的,红翠弟子在这里做什么呢?”

顿时,红翠魂先飞了一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躲之不及的老母教主。幸好红翠反应快,笑嘻嘻道:“红翠喝酒拉了肚子,正找茅厕解决呢。”

老母问道:“院子里自有茅厕,红翠弟子躲在这里上什么茅厕?”

红翠答道:“红翠自来拉屎太臭,怕污了茅厕,熏了教主的雅兴。”

老母突然变声说道:“到此时,你还在油嘴滑舌,你当我不知dào

你是冒充的奸细么?”

接着,教主后面闪出一个人,拿绳子反捆住了红翠的双手。凑近看,红翠才看出这人正是她们院子里看门的老头儿。

老头儿说道:“打从梅冬领你进来,我就知dào

你不是好人。幸好我告知教主,派人监视你,否则我们教主就被你坑了。”

见计策已败,红翠哼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还是老母呢?你也朝老娘磕两个头来。”

老头儿愤然要给她两耳光。教主拦住他问道:“你究系何人,谁派你来的?”

红翠撇脸不答。教主瞧天色不早,对老头儿说道:“先把她押走,看锁在后院,等我回头再来处置这丫头。”

那老头答yīng

是,押着红翠回去。

宫内,公子这行人却不知dào

红翠已经出事,还道一切照计划进行。除了乱蝶,其他人都在安然睡大觉。

乱蝶请夏公公出来喝酒,夏公公心不在焉,勉强喝了两杯,对乱蝶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和秀儿说好了,要赶紧回去睡觉。时候不早,乱爷也找地方眯一会儿吧。”

乱蝶瞧出他的心思,说道:“感情太监也是喜欢做那事的人。得,乱蝶我也不为难公公。这件事我就当做没看见,你还和你的秀儿做假夫妻,我不会告发你的。”

夏公公急忙称谢,身子一躬,快步离开。(未完待续……)

第0096章 粪便泼老母

原来夏公公忙着去西华门开门。他和教主说好,要偷偷打开西华门,请教主进宫。乱蝶原想这个太监本不是好鸟,怕他通风串气,所以故yì

套交情,然后借机查看一番。夏公公也没提防他,从乱蝶那儿离开后,径直去西华门。

西华门今夜守值的是他一个外甥,事先他已经买通外甥和几个禁卫军守卫。安排他们在屋内饮酒,夏公公却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打开宫门。

宫门开后,若干白衣女子陆续进宫。众人都在屋内饮酒,皇上也不在宫内,宫门又锁着,外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守卫再想不到会有人悄悄闯进来。大清朝定鼎近百年来,他们还从没听说有人敢夜闯宫禁的事情,所以放心大胆地在屋内喝酒。

乱蝶看个清楚,急忙回身禀告公子,说无生老母教众人已经从西华门攻入,让大家快点起床,对付无生老母教。众人原没睡踏实,听乱蝶这么一嚷,立即抖起精神,纷纷朝西华门涌来。

公子怕这几个人对付不了人数众多的无生老母教,所以派乱蝶四下高喊,有刺客进宫。这样,宫内的侍卫和禁军都会尽快赶来,帮忙杀退这帮邪教之人。

果然,乱蝶在宫内这么一吵嚷,四下立即乱成了一锅粥。侍卫和禁军朝西华门涌来,宫女则吓得躲进屋内,太监不知情况,只会跟着瞎跑一气。

公子带着洛青松众人正要赶去西华门,却碰见一个锦衣华服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生得风神秀逸。见公子带着这些人,手里拿着刀剑酒葫芦等兵器。急冲冲行走,忙拦住公子道:“西华门出事了么?怎地恁多人都赶往西华门?”

公子见他气宇不凡。说道:“无生老母教闯进来了,我们要杀退他们去。宫内现在不安全,这位兄台还是趁早躲开去吧。”

那少年愤然道:“岂有此理!皇阿玛木兰狩猎,身为皇长子,怎么能临阵逃脱?永璜我虽然我功夫不高,但射箭还是有些准头的。我要和你们一起歼灭这群乱党。”

此时,公子这行人才知dào

这少年是乾隆皇上的长子永璜。此事,公子却不好阻拦,只好随他前行。路上。永璜忙乱之中还询问了公子的姓名,以及随行几人的来历。公子只说是寻常侍卫,听太监呼喊,赶来救援的。

转眼到了西华门。纵眼观去,满地都是白衣女子,还有一些秃头和尚,应该是老母座下封的各种护法。暗香首先护住公子,避免她受伤害。洛青松从腰上接下祖传‘日月问天剑’。这柄剑相传是从崇祯末年传下来的,宝剑纯钢制造。削铁如泥,柄上镶嵌红绿宝石,很是宝贵异常。洛青松平日不常佩剑,自以为京师还无人敢得罪自己。今日遭遇无生老母教。却把日月问天剑带了出来。这时,他抽出宝剑,一片寒光闪过。众人先叫了一声好。

洛青松洋洋得yì

地看了一眼公子,见公子正在和皇长子永璜说话。压根儿就没看他一眼。洛青松很不乐意,心道。见了皇亲,怎地这么亲热?他可不知永璜正在拉着公子询问玉佩的事情。原来,昨日在宫门前亮出玉佩,她把玉佩随手系在腰间。这会儿,永璜看清玉佩,惊问从何处得来。公子淡淡地回答说,在宫内捡来的。永璜不好再问,只好就此罢休,心道,等回来问问皇阿玛再说。

且说乱蝶正在宫里四处叫喊,扭头见前面一个人影出现。此人正是夏公公。乱蝶心道,此时不杀他还等什么时候?于是,他纵身一跃,来到夏公公面前。夏公公正心惊胆战,不知哪里坏了事,这宫中怎么就乱起来了。他正要回到秀儿的偏殿躲一躲,不想又被乱蝶发xiàn

了。眼见是自己刚刚认识的兄弟,夏公公的心又踏实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说道:“诶呀,是乱爷你啊,吓死我了。”

乱蝶笑笑说:“夏公公你怎么不在秀儿房间睡觉,跑这里干么?”

夏公公随口说道:“尿急。”

乱蝶点头道:“我知dào

,感情你那玩意儿是被剐了,房间里尿不出来是吧?”

夏公公见他话不投机,转身说道:“爷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要找秀儿去了。”

乱蝶急忙拦住,又问道:“听说今日宫里不太平,你可知dào

怎么回事?”

夏公公也不知dào

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却猜中了他的心思,忙掩饰说:“我一个太监怎么会知dào

那些事情呢。乱爷还是忙去,我真的要走了。”

乱蝶见闹也闹够了,留着他也无用,从背囊中掏出一把寸来长小刀甩出去。夏公公连吆喝一声都来不及已经见阎王去了。

解决了夏公公,乱蝶又转回西华门,见公子陪着一个少年,领着一群侍卫,正对着墙上的邪教徒射箭。原来,在乱蝶走的这会子功夫,暗香借机会关上西华门,上栓。这样一来,这些邪教徒只能翻墙而入。公子和皇长子永璜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对着墙头射箭。来一个,射一个,来两个,射一双。尤其是醉春和刘五儿,索性比谁射的多。至于近身武器,刀剑什么的却不怎么管用了。

乱蝶看这面热闹,嚷着过来说道:“加上我乱蝶一份,谁输了谁买酒喝。”

刘五儿慨然说道:“那是自然的。”

之前进来的这些人多半无什么邪功,射一个落一个。他们正在洋洋得yì

之时,进来一个彪形大汉。看样子他倒像气球吹起来的一样。这人是老母座下大金刚,平日只闭关修liàn

,很少露面。今日乍一现身,很是厉害。

他一拳击中一个侍卫,另一手揽上两个叫喊的太监,远远地抛到地上。刘五儿急忙抽出自己的刀,趋身近前迎击。也是刘五儿命该如此,恰被他遇见对头。刘五儿提刀过去,正要拦腰一击,不想金刚的反手抓住了他的右臂。手上较劲,刘五儿远不是他的对手,金刚拧过来他的刀,顺势刺进了刘五儿的胸膛。

百忙之中,乱蝶看到了这一幕,心中那个气啊,恨不得戳他三五百个窟窿才是。想他和刘五儿虽认识时间不长,但刘五儿曾两次帮忙,怎么也算是恩人一个。这会儿却被金刚杀了,他怎能不怒?

他抽身从背后摸出百十把回旋刀,一股劲儿抛过来。乱蝶心道,这是我千手观音的必杀技,我不信就伤不了你。金刚毕竟不是如来佛祖,真的没有飞天遁地的功夫。他闪身躲开了几十把刀,但还是有些个刺中了他。好在这些刀尺寸小,伤害不大。他从体内拔出这些刀,抛到地上,径直朝乱蝶扑来。

此时,乱蝶也顾不上什么,狠心要和他斗上一斗。不成想,眼前一花,洛青松不知从那儿纵越过来,挡在他面前拦住金刚。日月问天剑果真好剑,削铁如泥,削人如切豆腐,金刚再硬能如何?洛青松三剑两剑刺得他频频倒退,再一剑,划过他脖颈,那颗任是金刚做的头,也尘归尘、土归土去了。

永璜见教徒一个又一个涌来,且问公子道:“无生老母教众约有多少号人?”

公子答道:“少说也有一千多号。”

永璜年纪虽轻,但很有一番皇家气度,沉思道:“这么下去,一夜恐怕也难歼灭。话说擒贼先擒王,怎么才能把教主引出来。我们几人齐心杀了教主,恐怕余众也就散了。”

公子也有此心,可是怎生才能引教主出来呢?正忖思间,洛青松已经杀了金刚,提着金刚的头向公子炫功。

洛青松道:“我出了这么大的力,你可怎么谢我?”

永璜说道:“你现在是个参将,等皇阿玛回来,再升你的官如何?”

洛青松淡淡说道:“我不稀罕什么做官。”却把脸转向公子,直直看着她,这句话原本是问公子的。

公子正关注墙上的憨斗,正在忖思怎么把教主引出来,却没听见洛青松的问话。突然,她指着墙头说道:“那不正是老母么?”

果真,墙上一个白衣男子,不是老母是谁?老母或者真有一番邪功夫,八卦镜一照,侍卫不是晕就是倒。他撇眼见到皇长子和公子,估计是和他们一样的心思,纵身跃过来。暗香在远处看见,撇下弓箭,飞速赶来护住公子。洛青松却扔下头颅,迎面而上。哪知dào

他也不是老母的对手,倒不是武功不行,是他身上的邪功太厉害。被他八卦镜照过,浑身无力,恹恹欲睡,哪儿还能再打下去?

此时,永璜吩咐太监道:“快去,抬些粪便过来。”

公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秽能制邪!恐怕这时能对付老母的只有粪便了。三五个太监急忙去茅厕,用衣服兜了一堆粪便过来,朝着老母劈头盖脸抛来。粪便撒开,老母衣上、鞋上还有八卦镜都均沾粪便。邪力消除,洛青松又感精神振奋起来。他正要拉老母再斗几回合,却不知老母见势不妙,纵身逃走了。

众多弟子眼见教主逃走,也就四散逃开,这场混乱总算避开了。(未完待续……)

第0097章 重现血滴帮

眼见一场叛乱总算被荡平,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来。公子道此时没有再留在宫中的必要,对永璜说道:“皇长子在此处理后事,若晴还有事忙,先走一步。”

永璜忙道:“难道你不是宫中的侍卫吗?怎地不在宫中执勤?”

公子笑而不语,领着四大侍卫抬着刘五儿的尸身,打开西华门扬扬而去。洛青松自然也跟着公子出宫,一天一夜没给府中的娘亲请安,怕她惦记,也不和公子告辞,竟也去了。

虽然永璜用了八百里加急发信,但乾隆接到警讯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还好,因为乾隆并不忙着狩猎,以观赏风景考察民风为主,所以这三日才到了承德。接到宫中的警报,乾隆大惊,急忙掉转卫队,竟奔京师而来。

公子回到锦绣澜,乱蝶对着刘五儿的尸身哭了几声,心道,也不知dào

这刘兄哪儿的人,少不得找个地方先葬了再说。他去市面上买了一个棺材,找了殓师殓了,和醉春一起把刘五儿葬了,临葬前,菩提还帮着念了几遍往生经。

这面葬了刘五儿,可红翠还没回来呢。公子派暗香出去查访一番,看红翠在什么地方呢?别是出了什么事吧。公子刚吩咐完,就见红翠撇着小嘴气呼呼地进来了。她见了公子,嚎啕大哭,说公子不够意思,把自个扔在一个魔窟里,差点被老母宰了。还有那看门的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贼眉鼠眼的。还想吃红翠豆腐。

公子听得晕晕乎乎的,问红翠到底什么情况。红翠这才详详细细地把昨晚上的事情说了。老母施法之后。老头儿告密,老母让他把红翠关进后院。等老母回来再处置。谁知dào

天近亮时,老母浑身臭烘烘地回来,换了一套衣服,对老头儿说,天机已泄,赶早走路。老母和老头儿走了,却顾不上处置她。她好不容易靠墙磨断了绳子,这才跑出来,否则这小命不保了。

说着。红翠一头扑进公子怀里,娇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红翠可不做了,红翠说什么也要跟着公子进宫去。”这会儿了,原来她还惦记着进宫玩去呢。

公子答yīng

她说好,又好生抚慰她一番,这才笼住了红翠。

乾隆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回京师,立即召见了皇长子永璜。永璜把公子一行人的情况告sù

了皇阿玛。他说之后调查了宫内所有的侍卫,并没有人叫若晴。当然,他也提到了玉佩。说这个叫若晴的身上带着一块玉佩,很像是皇阿玛经常佩戴的那块,当时天黑,他也没有细问。听到若晴。乾隆基本上就明白了八九不离十,这个人一定是自己的堂妹艾若晴。现在回想之前的会面,她明摆着是来提醒自己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在宫内并无它事,虽然逃了老母。但总算歼灭了大部分教众,这也算是奇功一件了。在宫中稍停片刻。乾隆抽身来到丽春院,请出宛如姑娘。

宛如姑娘听说无生老母夜闯禁宫的事情,问皇上情况。乾隆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事,一群乱党小丑,能成什么事?他让肖妈妈准bèi

一桌精致菜肴,他要请一个人过来赴宴。

宛如聪明绝顶,一猜就猜到他要请若晴过来。果真,他开口道:“锦绣澜的艾若晴,红公子要她务必过来一叙。”

肖妈妈不敢怠慢,吩咐小厮骑马快请艾公子过来。此时,公子正在府内闲着看书,听此吩咐,有心不去,但又怕宛如面上不好kàn

。于是,她吩咐红翠更衣,伺候她去丽春院一走。

公子轻车熟路推开宛如的房间,见房内只有乾隆一人。想必他已经打发宛如出去,桌上却是七八碟各种名色菜肴。公子见了乾隆略略请安。乾隆说道免了,让公子坐下,他有话好说。

乾隆谢过公子,公子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为爱新觉罗家效力。乾隆说道:“朕从皇儿永璜那儿知dào

了当天的详情,你做的很好,指挥若定。若是在朕手下做事,一定是攻城略地的人才。朕可委屈你了。”

公子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闲着无事,多看了几部书而已。”

乾隆笑道:“想必你是盗用《三十六计》中的计策了?”

公子答道:“皇上说的不错,若晴却是盗用了《三十六计》。想那《三十六计》从易经中脱演出来,囊括了多少精兵妙计,能把这《三十六计》演练透彻,一生一世只怕也不够。”

乾隆朗朗说道:“《孙子.虚实篇》说道,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占地而趋战者老。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也就是说,凡是先到战场而等待敌人的,就从容、主动,后到达战场只能仓促应战,一定会疲劳、被动。所以,善于指挥作战的人,总是调动敌人,而绝不会被敌人调动。你这一计用得甚妙。”

公子说道:“皇上自然了解得比若晴精深。”

乾隆又道:“私底下,你就别皇上皇上的叫了,也叫朕四哥可好。”

公子冷淡说道:“若晴可没有那样的好命。既然皇上无甚事,若晴可要告退了。”

乾隆忙拦住道:“饭都没吃,让朕怎么谢你呢?”

公子转身说道:“若晴想要的皇上都知dào

,又何必再提?”

乾隆脸上嘿然,只好任由公子离开。

公子刚回到锦绣澜,就见画屏急匆匆迎来说道:“公子快去吧,那个洛参将在小书房等你好久了。”

红翠说道:“这人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怎么又来了?”

这些日子,公子接触了两次乾隆皇上,知dào

要恢复父王的名誉谈何容易?心中早心灰意懒了,再见洛青松有什么趣儿?于是,公子摆手说道:“就说我乏了,让他改日再来。”

画屏答yīng

是,急忙要去回复洛青松。红翠伺候公子回到寝房,换上家居服饰,扶她躺到床上闭目休息。

红翠猜中公子的心思,开解道:“反正近日无事,我陪公子四处走走。打从来到京师,不是忙着斗许长佑就是冯广才,好不容易消停了,又出来一个无生老母。公子忙得团团转,这会儿才歇下来,可得好好欣赏一下京师的风光。虽然没有我们江宁的景致好,可人物繁华,也算是一大乐事。”

公子闭着眼,摆手说道:“我乏了,你下去吧。”

红翠见公子懒怠说话,只好答yīng

是,悄然退出房间。公子合目自管想自己的心思。不一会儿,她感觉眼睛被一双手罩住了。她只道又是红翠捣乱,一把抓下来,睁开眼睛斥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越来越放肆。”

这么一看,公子竟感觉脸上一红。原来,她抓着的竟不是红翠的手,而是洛青松的。洛青松见她抓住自己的手,也任由她抓着,笑道:“这样握着也很好,真暖和啊。”

公子急忙甩下他的手,说道:“洛兄怎么没走?”

洛青松笑道:“你让我走我就走啊,那兄弟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公子解释道:“近来身子困倦,懒怠见人,还请洛兄见谅。”

洛青松说道:“那我先说一个艾兄弟感兴趣的事儿,提提性儿。你可知dào

我之前说过落马店死了两个人,头没了,地上一滩血水。”

公子点头,他确实说过这事情。

洛青松又道:“我已查问清楚,这两人一个叫刘福,一个叫梁贵。”

公子摇摇头,没听过这俩人的名字。到现在,她还没明白洛青松想说什么。

洛青松说道:“你自然没听过这两人的名字,可是你知dào

他们是许宋氏雇来杀死飞霞的两个刺客吗?”

公子点头。她知dào

当时飞霞被两个刺客杀死,却不知dào

这俩人就是死在落马店的人。

洛青松又说道:“我还知dào

这俩人正是被血滴子杀死的。”

这一点公子可没想到。她知dào

当年雍正皇上登基后,疑心很重,借机杀了年羹尧,他手下的那帮江湖豪杰也一起坑杀了。从那时起,血滴子销声匿迹,再也没听人说过。

洛青松说道:“这就是我来找艾兄弟的原因。血滴帮重现江湖了!”

公子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洛青松说道:“可是罪名滔天的血滴帮啊!艾兄弟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为此,我已经查问清楚,重现血滴帮大人叫谢武,是乌龙帮的寨主。当年,谢武只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小弟子,跟着我父亲学些手艺。后来,血滴帮遭到坑杀,他逃到虎头山,占山为王,做拦道抢劫的买卖。我听说,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见钱眼开,无恶不作。你知dào

许宋氏请的劫匪是谁?就是乌龙帮的人。”

公子总算稍稍有了些兴趣,但反应依旧淡淡的,说道:“剿匪的事情,就交给官府去做吧,和我们锦绣澜半点干系都没有。”

洛青松心道,遣将不如激将,又说道:“那谢武和你父王的死大有干系,他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难道你不想知dào

?或者艾兄弟已经懒散惯了,不想再处理这种琐事。”

此时,公子才道:“你要怎样?”

洛青松目的已达到,翩然而起,说道:“你静等我消息吧。记得下回再抓我的手可别丢了,我心里喜欢呢。”(未完待续……)

第0098章 两山头寨主

天近黄昏,一队骡马穿行在崎岖小道上。总管赖二看了看天色,又好生张望一番附近状况。眼见四面尽是山脉,山谷中隐隐有马声嘶叫。赖二听这声音不妙,眼前这山道只怕有鬼。

前面一小厮正赶着骡马往前走,赖二坐在后面的骡马车上,问道:“三儿,这条道叫什么名儿?去时我不记得有这山道。”

那叫三儿的小厮回道:“赖管家,您说对了。这山啊,叫虎头山,我们去的时候走的是大路,回来时贪近走了小路。虎头山和双蛇山相连,中间只隔半个山腰。从这条道跨过去到那条道上,就是双蛇山了。”

赖二点点头,不吱声了。他想,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想必这道上也没什么贼寇土匪什么的。虽然这么想,但他心中还是只犯嘀咕,刚才的马叫声是从哪儿传来的?或者对面双蛇山也有行路的商贾不成?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见周围也没有什么动静,他心中的那块石头才算渐渐放下来。他对三儿和几个保驾的镖师说道:“这里没店家没人家,我们赶早回去,早到京师一天,我们早卸下这个担子。到时,乔东家不会小气赏银。”

那几个镖师原走得有些疲累,加上一天也没吃饭,早有气了,气愤愤说道:“再怎么赶也得吃饱肚子吧?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qì

赶路?”

赖二正要再鼓励两句,听得一声呼哨,从山腰上飞下一群马匹来。当首一个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魁伟。目大如牛。赖二心道果真不好,遇见劫道的了。他眼巴巴地看着那几个镖师。他们可是赖二花重金雇来的。一路上好酒好肉供着,这会儿可全指望他们呢。这几个镖师一开始倒也像个样子,为首的柴头儿挺刀而上,胯下骑着一头骡子,问道:“你这汉子,是哪儿来的?我可是江宁第一大镖师柴木堆,武功超强,一刀下去,小心你的脑袋。识相的。赶紧给爷走路,柴爷我饶你们一命。”

那为首的汉子哈哈大笑,只笑得柴头儿心虚胆战腿抽筋。柴头儿鼓足勇气嚷道:“柴爷问你话呢?你只管笑什么?有种的快报上万儿来?”

那汉子说道:“我的万儿你可听好了,爷正是这虎头山的寨主谢武。”说着,一刀削过来,柴头儿的刀立即掉在地上。柴头儿装作捡刀的时候,顺势跪下磕头道:“谢寨主好!”

谢武吼道:“别在道上给劫道的丢脸,快给爷滚开!回家种地去吧,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柴头儿本就是冒充的镖师。半点功夫没有,咋呼人的功夫倒挺厉害。说穿了他就是骗吃骗喝骗银子来的,可惜赖二不清楚这些,还道他真的武功超强呢。这会儿遇见真寨主了。他这假镖师可显出原形了,拍拍屁股跑得无影无踪。他手下的那些混混见头儿都跑了,他们还留在这里等死啊。也一溜烟跑没影了。一时,这批骡车只剩下赖二和小厮三儿。

谢武呵呵笑着。慢慢凑近前来。此时,赖二知dào

货物难保。凭他和三儿俩人,对付这几十个汉子,那是稳稳要栽的事情。财可去,命不可去,想着,赖二抱拳说道:“赖二给谢寨主请安了。”

谢武笑道:“看你还蛮识相的。”

赖二说道:“既然赖二能在这里认识谢寨主,那也是赖二和谢寨主的缘分,区区财物能值几个钱?就当赖二送给各位买茶喝了。不对,这骡车上可是茶叶,就当赖二献茶给各位喝了。”

谢武骑马过去,用刀在车上捅了捅,问道:“承你的情,这车上是什么茶叶?”

赖二回道:“禀寨主老爷,这车上可是上好的碧螺春。爷要喝,尽管拿去。只求寨主老爷放我和三儿回家就成。”

谢武说道:“我们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只要财物,不伤人命。你们留下货物尽管走,谁要敢拦你们,我谢武第一个要他的命。”

赖二急忙磕头谢恩,起来却扔没有走的意思。谢武问道:“你不是要命呢,怎么还不逃命去?”

赖二不好意思地说道:“赖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怕寨主不答yīng

,所以不好开口。”

谢武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赖二从自己坐的骡车下面掏出一个尿壶。众人只当是什么宝贝,见他摸出来一个尿壶,登时躲开笑道:“这老头儿估计是疯了,行路的人哪儿还不能撒尿,还随身带个尿壶,也不嫌臭。”

赖二却抱着尿壶说道:“寨主老爷,这是我祖爷爷留下的尿壶,怎么也算是一件传家之宝。市面上不值几个钱,这个尿壶你让我拿走吧。”

谢武后面的喽啰纷纷起哄道:“赶紧拿走,赶紧拿走,还当什么宝贝呢。”

赖二急忙称谢,抱着尿壶对三儿使个眼色,转身就要逃之夭夭。谢武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喊道:“你给我回来!”

赖二情知有变,走又走不脱,只好又转身回来,笑呵呵道:“寨主爷爷还有什么事?”

谢武一跃下马,从他怀里抢过尿壶。那赖二死死拽着,最终也没抢过寨主。谢武抢来尿壶,也不嫌尿壶骚臭,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众喽啰都不知dào

寨主的意思,眼直直地看着教主,不知dào

他在闹什么玄虚。尿壶破裂,哪知dào

从里面露出一个油布包来。谢武呵呵一笑,捡起油布包,一层一层揭开,一对金光闪闪的凤钗出现在众人眼前。

赖二急忙求道:“寨主老爷,这凤钗原是我家老爷的祖传宝贝。我家老爷派我回来家,就为了取这对凤钗。茶叶和银子,寨主爷爷只管拿去,只求爷爷把这凤钗给小的。”

赖二好生恼怒,对着赖二给了一脚,骂道:“我好心放你走,你竟敢骗我!我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赖二却依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眼看着谢武恼羞成怒,少不得要破了道上的规矩,杀他了事。还是三儿机灵,上前搀扶起赖二说道:“赖总管,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回去找老爷想想办法,何必在这里白赔上一条命。”

赖二想想也对,在这里苦求也是无用,倒不如回去找老爷想想办法。

赖二正要和三儿一起回去,对面山头又飞下一伙儿人,也都骑着马,杀气腾腾地奔过来。这伙儿人为头一个三十来岁汉子,长得精瘦干练,穿着一身短装,迎头问赖二道:“这是你的货物?”

赖二不知如何回答。这货要说是他的,也算是他的,要说不是他的,现在可也不是他的。正在为难之间,谢武抱拳对精瘦汉子说道:“原来是段寨主到了,不好意思,这批货物已经名花有主,还请寨主回山头歇着去吧。”

段寨主不理谢武,依旧问赖二道:“我问你这货可是你的?”

赖二点点头说之前是。

段寨主哼一声道:“你到了我地面,货物自然是我的,怎么能孝敬别人呢?”

谢武不乐意了,也哼一声道:“段寨主什么话?他可是在我地面呢?过了那个山头才是双蛇山的地面。”

那段寨主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前面的骡车说道:“后面的骡车在你地面,前面的骡车可是已经到我双蛇山地面。”

原来,这批骡车原有五六车之多,上面有茶叶,也有一些时新玩意儿,全是京师没有的新鲜物儿。骡车的前三车到了双蛇山界面,后三车却在虎头山界面,所以,两寨主为此争闹不休。此情此景,赖二再不敢久留此地,拉着三儿准bèi

悄悄离开。不想被那段寨主一眼瞅见,一马鞭抽过来,只把三儿卷过来,扔在他马前:“想跑,没那么容易。想走,说清楚再走。”

三儿晕了,赖二急忙跑过来又跪在地上,眼睛只瞅着谢武。想他之前放言说,只要留下财物,就可饶他们一命,这会儿正是兑现诺言的时候。

谢武仰头只管看天,对赖二的盯视不理不睬。无奈,赖二只好祈求段寨主道:“寨主老爷,小的只把货物留下,你们看着分可好?”

段寨主怒道:“你的货物凭什么让他分?”

赖二只好又说:“那前三车给段寨主老爷,后三车给谢寨主老爷,你们看可好?”

两人齐声道不好。赖二没办法了,跪在地上半天不敢吭。两队伍对峙了好久,最后,还是谢武首先妥协道:“我说段寨主,说什么咱也是邻居。俗话说,远亲还不如近邻。保不准哪天官兵来了,全指着邻居救火呢。这样吧,既然段寨主发话了,我们就见面分一半。前三车给段寨主,后三车给我的弟兄,好歹下回山,总不能连喝茶的钱都没有,寨主说是不是?”

段寨主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就此厮杀起来,两军都有伤亡,也只有这个办法还算折中。可是,转念又想,他还拿了一对凤钗呢,说什么也得再拿走一车货物才行。讨价还价之后,他们最终商定,段寨主卸走三车半货物,剩下的两车半还有那对凤钗归谢寨主。至于赖二和三儿,还是道上的规矩,要钱不要命,由他们走吧。(未完待续……)

第0099章 请教洛青松

虎头山离京师不过四五十里地,赖二和三儿不过走了小半日就到京师了。那谢武还算客气,把货物卸走,让他们驾着空骡车回来。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东华门闻香胡同。大老远,门口迎客的小厮见到赖总管,立即上前打千问好:“赖总管可算回来了,老爷昨儿还念叨说,轮日子也该到了。这不,今天可可的你们就回来了。快进去吧,老爷可等着你们呢。”

平日,赖总管早使出颐指气使的样子,头扬的高高的,哼一声好,然后转身而去。可今天不一样了,从江宁回来,茶叶沫儿也没剩一点,还把东家祖传的宝贝给丢了。这下,东家一发火,自己这总管还干什么啊?直接回街上卖地瓜得了。

小厮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竟在想怎么应付东家了。三儿也垂首侍立在身后,一点也不敢搭话。他们进了前堂,穿过一个大院子,才来到正室。赖总管猜这会儿东家应该在西书房看书。原来,他的东家名叫乔晓风。十五岁考中贡生,赏赐做了一名候补知县,从十六岁开始候补,一直到到26岁还没有实授。乔晓风心灰意懒,索性弃官为商,在京师开了茶叶铺子,专心卖起茶来。

往年,从江南进茶的事情都由家里的护卫沈四儿做。今年,赖二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想争这一桩事做,挣些零花钱,可不想就被人宰了。

赖二在西书房外低低喊了一声老爷。乔晓风听得是他的声音,喊道:“进来吧。”

赖二小心着进去给东家请安。只见这乔晓风50余岁年纪,长得方头大耳。很是阔气。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你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说顺利这两个字,赖二噗通一声跪下。连给乔晓风磕了三四个头。乔晓风见状,情知有事。只好耐着性子问道:“先别磕头,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赖二把在虎头山遇见谢武的事情,一五一十告sù

乔晓风。听完,乔晓风捻着嘴上的三缕胡须说道:“我早听人说虎头山和双蛇山不太平,谢武和段勇占山为王,很是嚣张。怎地官府也没人管管?”

赖二见乔晓风没有责怪的意思,才小心着说道:“现在官家只管贪钱,谁去揽这事呢?剿的好了没功绩。剿得不好说你误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日子呢,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乔晓风又问道:“那我家曾祖母留下来的凤钗可还安全?”

赖二听东家问到正点子上了,对着地板又是好几个磕头:“赖二该死,赖二该死。”

乔晓风站起来,厉声说道:“也被抢了?你是干什么吃的?早给你说让沈四儿去了,你可不听,这下好了,东西也丢了,那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当初你还信誓旦旦对我保证说绝对没问题。藏在尿壶里,没人会翻尿壶。这下你可怎么承担?”

面对东家的勃然大怒,赖二只管磕头,其他一个字也不说。这却是他当总管二十年的诀窍。等东家发完了火,自然也就消停了。

果然,乔晓风数落了一盏茶功夫。这才颓然坐下。丫鬟赶紧续了一杯热茶。乔晓风喝了,无奈说道:“家传的宝贝。怎么找人赎回来才好,哪怕多花点银子呢。”

赖二曲膝跪过去。近身对乔晓风说道:“赖二倒有个主意,老爷可以试试。”

那乔晓风正在怒气中,愤然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什么时候出的主意是对的了?”

赖二不敢吱声,低头再不敢说话。停了片刻,乔晓风才有说道:“你先说说,说不对了,我赏你三个嘴巴。”

赖二慌忙开口说道:“小的听人说,这虎头山的谢武,原是大洛府原来洛爷的弟子。现在,洛爷不在了,不是还有洛小爷呢。老爷请洛小爷出面,说个情,保不准这凤钗就要回来了呢。”

乔晓风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儿。管用不管用,先试试再说吧。见他脸上稍有霁色,赖二又充起总管的身份来,站起来对丫鬟说道:“还不快给老爷更衣,老爷要出去拜客呢。”

丫鬟忙说好,去里屋拿衣服去了。乔晓风瞪他一眼说道:“谁让你起来的?”

赖二急忙又跪下,低头思过。乔晓风这才吩咐道:“算了,你起来吧。”

赖二又爬起来,小心地侍立在乔晓风身后。丫鬟拿来棉袍,赖二急忙给东家换上,又戴上瓜皮帽,两耳捂上一个暖罩,这才出门。

乔晓风并不认识洛青松,要想拜托他寻回凤钗,少不得还得找个中间人做说客。乔晓风想了想,他身边的谁认识洛青松。赖二知dào

东家在想什么,说道:“老爷在潘家园买过两回字画,卖字画的洪全应该认识他。”

乔晓风点头说好。赖二伺候东家上车。乔晓风年老体弱,身体不好,所以出门时只坐自家的马车。前面用两匹马拉着,后面车上用棉布围上,两旁开两个窗口,可以从窗内观看。

赖二坐在马车前头,车夫驾马,竟奔潘家园而来。

洪全是潘家园的老店家,经营字画生意二十年,在市面上小有名气。赖二领着乔晓风驾车在他家店面停下。洪全正坐在柜台后面鉴赏一幅新送来的画,抬眼见到赖二,急忙出来迎接道:“原来是赖总管啊,你可有段时间不来照顾小店了。不会是赖总管又寻觅了新店家吧,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亏我节下还给了你恁多回~~~”

赖二怕他当着东家的面说回扣的事情,急忙使眼色说道:“洪店家,我家老爷在车上坐着,有事找你商量。”

洪全这才住了口,躬身走到车前,对着帘子请安:“乔老爷到了,请到屋里坐,喝杯粗茶。一直听赖总管说乔老爷最会经商,把茶庄的生意打理得有声有色。小的洪全正想找乔老爷请教一番呢。”

乔晓风毕竟是贡生身份,也不屑于和这种小商小民打交道,只在里面问道:“今日到洪店家这里有一事相求,事成后,晓风宁愿多买洪店家几副画。”

洪店家说道:“好说好说,乔老爷有事只管吩咐。”

乔晓风问道:“听说你和大洛府的洛参将交情甚深?”

洪全答道:“也不是多深,就是认识。我们这一片归他管。说是管,其实也就是交人头税。你交了人头税,他就不来找你的事儿。新来的人,不知dào

这规矩,多有店面被砸的事情。其中的委屈只有我们自己知dào

。要不说这世道买卖不好做呢,做一半,倒有十分之七的钱上供给他。”

听他话越说越偏了,乔晓风催道:“既然如此,麻烦洪店家引我们一见。”

洪全说道:“那有何不可?洪全这就换衣牵马去。”

不一会儿,洪全披了一套酱色棉袍,骑了一匹黑不溜秋的矮马,领着乔晓风来到大洛府。洪全先下马,递上自己的拜帖,请洛参将一见。

半柱香功夫,小厮出来对洪全说道:“我们家少主人请你到茶房相见。”说完,小厮领着洪全、乔晓风和赖二进了大洛府,穿过大厅堂,向西一拐,进入一个小房间。房间内摆设很简单,估计是平日值勤的小厮临时休息用的。乔晓风心道,自己好歹也是钦定的贡生,怎么能如此简慢自己呢?但他又不认识洛参将,少不得忍耐三分,耐着性子坐下。

小厮献上茶点,径直退去。又过了一顿饭功夫,才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帘子掀开,走进一个少年公子来。这公子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清俊,姿色不凡。洛青松径直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上。

洪全起身磕头请安道:“小的给参将请安了!”

洛青松说道:“你起来坐下吧。”

洪全却不敢坐,只垂首侍立在下首。洛青松旁若无人地喝茶说道:“上个月的税银,我听说你还没交呢?”

洪全答道:“不瞒参将大人,小的上个月一共就成了一笔买卖,只挣了50两银子。只参将的税银就有20两之多,小人拿什么交啊。家里还有七八口人等着吃饭呢。”

洛青松斥道:“少在我面前胡诌!你买卖好的时候也没见你多交。这会儿在我面前哭穷,你装哪门子的穷人呢?”

洪全不敢分辨,只好点头说道:“小的回去就让人送来。”

洛青松不语,埋头喝茶。洪全又凑着身子说道:“小的今天给爷带过来一个人,爷见见。人家可是钦定的贡生出身。”

洛青松似乎这时才看到坐着的乔晓风,站起身道:“哟,这面还坐着一位老先生呢?这位是谁啊?”

乔晓风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只闷头哼了一声。洪全急忙介shào

道:“这位是东华门闻香胡同的乔爷,东西两华门的”清怡茶庄“可是乔爷开的。”

洛青松忙道:“乔爷好,简慢乔爷了。”然后又训斥身后伺候的丫鬟道:“也不瞧瞧乔爷的身份,胡乱就领到这里来。快请乔爷到书房坐,上好的碧螺春上一壶来。”

乔晓风忙说:“洛爷不必忙了,老朽有要紧事相求,客套还是免了吧。”

洛青松这才又坐下问道:“乔爷有何吩咐?但讲无妨。”(未完待续……)

第0100章 虎头山地形

乔晓风这才把从江宁进了一批茶叶,其中有一对曾祖母留下的凤钗。乔晓风说了,茶叶不要也罢,只是这凤钗可是曾祖母从小戴着的东西,很是宝贝,想请洛爷出面把这凤钗讨回来,事后,乔晓风必有重谢。

洛青松笑道:“人情倒是好讨,就是不知dào

谢武买不买我这个人情呢。那时,我年纪还小,小时候的事情早都忘了。”

乔晓风说道:“洛爷客气了!谢武不买谁的面子也得买你的面子。老朽一力仰承洛爷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洛青松只好笑道:“那兄弟我就勉强试试。不过兄弟先把丑话说前头,事情若不成,老先生别埋怨小弟就是。”

乔晓风只道,哪敢哪敢。话说完,洛青松端茶送客。乔晓风在门口别过洪全,一路回去听消息去了。洛青松送走客人,心道,正要撺掇公子做点事,先领着公子去查看一下地形也好。

这么想着,洛青松让人备马,依旧骑着自己的白马,直奔锦绣澜而来。锦绣澜自然是轻车熟路,门口的小厮见是洛爷,都笑着打招呼。洛爷把马交给他们,也不投帖,竟自己进去了。

如今,洛青松摸公子的行踪一摸一个准,不是在寝房就是在小书房。洛青松看看天色,心道,这会儿准是在书房呢。他顺路径来到小书房,掀开帘子自顾自进去。一看,果然见公子坐在那儿,搬着一本书看呢。

听见动静,公子头也不抬。开口道:“红翠,去哪儿了?给我续杯热茶。”

洛青松也不答话。过去摸摸茶壶,水已经不热。他怕水凉了公子。又续上热水,才倒茶给公子喝。公子端过来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洛青松这才说道:“感情兄弟又在看花册呢?看得好上瘾?只看画像有什么好kàn

的,想看女子,我请兄弟去丽春院,兄弟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公子抬头看见洛青松,也不知dào

他是怎么进来的,说道:“我看洛兄竟把这里当自己府邸了呢?来也自来,去也自去,好生自在!”公子的话原含讽刺。希望他能守规矩一些。可是洛青松压根不当一会事儿,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兄弟整日坐着不嫌闷?我要像兄弟这样有定力,恐怕也成了我朝第一大学士了呢。”

公子哼一声没有答话,心道,就你能有定力坐下来读书?估计太阳真的要从西方升起了呢。你若当了我朝大学士,我大清只怕过不了几年就灭亡了。

洛青松又说道:“兄弟别整日闷坐着,我陪兄弟出去走走,别憋坏了身体。要看姑娘就看姑娘,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公子听他进门就没好话。心里很是郁闷,回道:“洛兄无事忙去吧,若晴看了半天有些乏,要休息一阵子。恕不远送。”

这明明就是撵客的意思,洛青松听着就像没听见一般,依旧笑嘻嘻道:“兄弟别睡觉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公子摆手说道:“洛兄自个去吧,若晴不能相陪。”

洛青松一再请求。公子只是摇手。最后,洛青松恼了。也不管公子同意不同意,上前抱住公子,径直出门。出门正好碰见红翠,红翠见如此情景,嘴巴张得老大,指指公子,又指指洛青松,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公子怕他抱着自己被人看见不雅,再说,自己一个女孩儿,岂能任由一个男人抱着,只好低头娇羞说道:“我陪你去,快放我下来。”

公子低头见公子娇羞满面,愈发俊俏,惹得他浑身燥热,心道,好好的一个公子,自己怎么就想亲他一口呢。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可依旧放刁:“就这样抱着吧,我很喜欢。”

这下,公子急了,挣扎着欲跳下来。洛青松这才放下她,对红翠说道:“给你们公子备马,你家公子要出门一趟。”

红翠还看着公子,不知怎么办才好。公子抬头说道:“备马吧。”红翠这才找人备马去。

一路上,洛青松也说了无数的话挑拨公子开口。有时,公子也说一句,有时,公子却半天不说话。不一日,两人来到虎头山。公子抬头观看,虎头山四面都是山,这面一座和那面两座山脉相连。这面的山脉应该就是虎头山,山顶大如圆盖,状若猛虎。这面两座山脉应该是双蛇山,蛇头缠绕,合成一体。中间一条车道,略可行三五匹马并排行走。公子看这情况,正是兵家说的易守难攻之地,心中很多了一番惆怅。

行到此地,洛青松才说清来这里的目的。公子心道,谢武如盘踞在这里,要想拿他很是不易,怎地想个法子才好。

俩人骑马上山,刚行到山腰,就见第一座山寨,寨门口站着几个喽啰。他们手里提着单刀斧头各种兵械,挺身上前盘问道:“你们是做这么的?这座山头被我家寨主包了。你们若是游山观景的,去其他地方玩去,这里不是你们玩的地方。”

洛青松问道:“哪里才是我们玩的地方呢?废话少说,我要见你们寨主。”

喽啰见他不过十七八岁,长得俊俊俏俏,瘦瘦弱弱的,多半是个相公秀才之类的,怎么开口就要见寨主?他又横着说道:“我们寨主可是你随便~~~~”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青松一脚踹飞到地上,吃了个狗啃泥。洛青松淡淡说道:“识相的,快去见你家寨主,就说洛青松来了,叫他快点下山迎接。”

这一下,喽啰不敢怠慢,紧跑着请寨主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喽啰令真谢武从山上下来。大老远,谢武就抱拳对洛青松说道:“弟兄说师弟来了,我还不相信呢。这会儿一见,果真是师弟啊。这么多年不见,你可长俊俏了!”

洛青松也抱拳说道:“久闻师哥在这里开山立柜,小弟一直在京师忙着差事,却没功夫来这里看师哥一看。今日得闲,领着我这位小兄弟来看看师哥。”

谢武忙请他们进山叙谈。谢武在前,洛青松紧跟其后,公子却故yì

落在最后,边走边查看山寨地形。

从山腰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又过了十七八个寨门,才算到了山顶。中间建了一座亭子,上面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分金亭”。公子心道,果然是盗匪,连亭子的名字都满是盗匪气。

谢武领他们进了亭子,下台阶,然后后面才是一溜儿房子,中间是诺大一个场子,上面摆着刀枪戈矛诸般兵器。想这场子应该是平日的练武场。谢武请他们进入正中一个房间,上茶,然后才开始寒暄套话。

洛青松倒也没和他废话,开门见山说道:“我在落马店见了两具尸身。尸身无头颅,地上一滩血水。师哥可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吗?”

谢武不知他们来意,怎肯轻易说出血滴子的事情,打着哈哈笑说:“小师弟说哪里话?你也看到了,师哥我只管打家劫舍的事情,杀人砍头的事咱不做。”

洛青松呵呵笑说:“看来师哥是不知dào

这俩人名叫刘富、梁贵,可是你们帮派中的人呢。我呢,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如果要是官府派来的,可就不会这么进来了。”

谢武哈哈大笑,说道:“小师弟和师父可是两种性子呢?师父沉闷,小师弟性子直爽的很。实不相瞒,血滴子确实在寨上。当年,雍正皇上做了一席酒,邀请帮会所有弟兄过去饮酒。我那天恰好吃坏了肚子,半个时辰跑茅厕十几次,去不得赴约,侥幸逃脱一命。血滴子被销毁,可我跟随师傅多年,也摸得八九不离十,照着图纸竟然也做了几个玩。”

洛青松问道:“这么说,刘富和梁贵确实是你杀的了?”

谢武说道:“他们原本是我山寨的人,劫了道,拿了银子,不上交,私自逃跑。山寨也有山寨的规矩,岂能由着他们胡来?所以,我派人拿着血滴子,用山寨的规矩结果了他们。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洛青松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这件事兄弟我也就是好奇问问。不过,兄弟我今日上山,确有一事相求,还望师哥好好成全小弟。”

谢武问道:“小师弟有何事吩咐?”

洛青松把乔晓风的事情说了。不过,他说乔晓风是自己的一个表亲,丢了一对凤钗,说是在师哥这儿。凤钗原不值几个银子,不过是表亲祖母留下的物事,算是个念想。洛青松请师哥还来这对凤钗,他情愿花点银子请弟兄们喝杯茶,毕竟不能让兄弟白做事不是。

谢武听明白洛青松的来意,哈哈大笑道:“区区凤钗算什么?师哥我当得奉送。”说着,他让手下拿来那对凤钗交给洛青松,说道:“我和小师弟的情谊,用这对凤钗衡量,太作践我们的交情了。”

洛青松接过凤钗,检视一番,见和乔晓风说得一模一样,这才放进怀里,称谢不已。(未完待续……)

第0101章 公子喜沐浴

原来谢武忖思,这凤钗就算值钱,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情,但交结到洛青松这个人,可是金贵得很。他知dào

当年洛家声老爷子被赐死后,家里的弟子多半解散。后来洛青松继承家业,虽然明着没有什么地位,但实jì

上黑道白道上认识的人很多。各个道上的人都买他人情,更何况他还是周天派的掌门,天下底子甚多,说来,这洛青松比他父亲在世时要机变圆通得多。所以,他乐得卖个人情。

洛青松自然也不肯让他吃亏,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对谢武说道:“区区茶钱,请弟兄们吃顿饭,别让弟兄白忙活了。”

谢武连道客气客气,却没有再推脱。

凤钗到手,洛青松拜辞下山。他和乔晓风约好在西华门相见,把凤钗还给他。乔晓风自然称谢不已。

洛青松说道:“谢武要了两百两银子做赎金。”

那乔晓风何等机灵,立即从怀里摸出三百两银子的银票,塞给洛青松道:“让洛爷费心了,留下的钱请洛爷喝茶。”

洛青松自然也不会推脱,好好笑纳了。两下散开之后,公子讽刺道:“赎金不过一百两,你可拿了人家三百两。不过是跑腿的功夫,你倒挣了两百两。这买卖,你赚得很轻松呢。”

洛青松把银票装进怀里,说道:“我为他做事,自然要有酬劳,难道要白做不成?再说了,兄弟家下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兄弟不挣钱。让他们吃风饮露去?兄弟你是高傲的性儿,哪知dào

饿的滋味儿?”

公子说道:“倒好像你知dào

似的。”

洛青松不答。对她说道:“反正酒钱有了,劳兄弟你跑一趟。我请兄弟喝酒去。”

公子说道:“我可没有闲工夫喝酒,刚才在心中记下了虎头山的地图,我要赶快回去,找暗香画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呢。”

洛青松赞道:“不愧是我家兄弟,上山都这么有心,连地图都默记下来了。兄弟我佩服佩服。”

公子不再废话,扭转马头,径直朝锦绣澜而来。进了锦绣澜,总管得贵急忙扶公子下马。公子问他:“可见暗香了?”

得贵答道:“刚才还见二哥在这里呢。感情这会儿去练武场了?”

公子吩咐道:“一会儿见了暗香,让他来小书房找我,我有事找他。”

得贵答yīng

是。公子进了内室,红翠急忙上前脱衣问道:“你的亲哥哥怎么又来了?我刚去了茅厕一趟,回来小格格就不见了。问别人,说是小格格和洛爷一起出去了。我还想,小格格怎么又和洛爷出去了?难道又去丽春院喝酒去了?”

公子答道:“谁天天喝酒来着?我有正事忙。”

红翠笑说:“是,是,小格格有正事忙。只有红翠是闲着无正事忙的。”

公子说道:“别贫嘴。走了半天的道儿,脏死了,给我预备玉兰花浴,我先洗一洗。”

红翠说是。然后给公子烧水泡澡。不一会儿,红翠烧了满满一大木桶热水,里面尽是新鲜的玉兰花瓣。公子一向只喜欢泡这个花浴。公子说了。一来喜欢玉兰花洁白无瑕,二来。玉兰花泡澡,消炎、宜肺和气。且可美肤,还治疗女人月事疼痛,总之是很好的一种花浴。

红翠准bèi

好热水,用手试试水温,这才伺候公子脱衣沐浴。此时,公子卸了头上的头罩,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挽在头顶,身上皮肤光洁无暇。红翠见了,心中艳羡不已。她自诩自己也算美人坯子一个,可要和小格格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小格格这皮肤,怕和地上的雪一样白净了。

公子见她只管呆看自己,说道:“你只管看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

红翠拿毛巾轻轻往公子身上撩水,笑道:“就是让红翠再看一百遍也爱看。上天造人也太不公平,怎地让小格格这般白净,却让红翠恁般黑丑?”

公子说道:“你也不黑,长得也很俊,否则男人也不会个个都喜欢你。”

红翠撇嘴说道:“那是因为小格格的装扮是男人,如果小格格恢复女儿装,还不让红翠羞愧死。”

公子说道:“得了,别说那话。我要泡澡休息一会儿,你去给我沏杯茶来。”

红翠答yīng

,然后关门出去。她沏好茶,正要给小格格端进去,见墙角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红翠把茶放下,抄起墙角一把扫帚,悄悄走过去,对着这人的后背就是一下。

那人哎哟一声,扭转身来,竟看到红翠。红翠见他,也叫一声道:“怎么是你?”

这人却是乱蝶。乱蝶委屈地说道:“红翠姑娘,你干嘛打我?”

红翠说道:“谁让你在这儿装神弄鬼?我以为是贼进来了呢。”

乱蝶揉着后背说道:“看把我打疼了。来,红翠姑娘,你给三哥揉揉。”说着,就把后背黏上来。

红翠对着他后背敲了一下,骂道:“揉你的大头鬼呢。你说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乱蝶摆手让红翠过来说话。红翠骂道:“说就说呗,还偷偷摸摸的?”

乱蝶只好走近红翠,附耳说道:“十五号当铺进了两件奇货。我给红翠姑娘留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红翠惊道:“什么奇货?”

乱蝶说道:“你去了就知dào

了。”

红翠好奇心大发,也不管屋内的公子正在沐浴,恰跟着乱蝶匆匆去了。

得贵在练武场见到暗香。他告sù

暗香说,公子在小书房等他,说有要事商量。暗香不敢耽搁,急忙收势去小书房。他在小书房喊了两声公子,听里面没人答yīng

。他推开门,里面无人。暗香心道,公子不在小书房,必是去内室休息了。听得贵说她有要事相商,自己却去问一问。于是,暗香转身来到公子的寝房。门虚掩着,暗香在外面叫了两声公子,里面又无人应。暗香见门外放着一盏茶,摸摸水温,已经凉了。暗香放心不下公子,竟推门而进。

暗香推开门,见里面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暗香站了一会儿,才算勉强看清前面有个大木桶。暗香心道,原来公子在沐浴。这个时候,上前答话不知dào

公子方便不方便。不过红翠姑娘怎么不在屋内伺候公子?却跑哪儿去了。

暗香轻轻走过去,正要给公子请安。乍一见,他却吃了一大惊。原来公子躺在木桶里,竟昏昏睡去了。再一看公子,可不是什么公子,满头长发,姿容秀丽,木桶外面露出一只嫩藕般的玉臂。若说她是什么公子,暗香可再也不信。

这一看可不了得,只看得暗香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他怕凉了公子,手伸了出去,又没勇气抓她的玉臂。停了停,他屏住呼吸,脚步艰难地走出了寝房。

肿怔着想了想,他才挪步来到画屏的房间,问道:“公子呢?公子有事找我商量,她可在房间?”

画屏说道:“红翠姑娘在伺候公子呢?她把我撵出来,说公子要沐浴,她伺候就行。我就出来了。”

暗香吩咐道:“你去屋内看看公子,看有事没有?”实则他担心公子受凉,所以叫画屏进去伺候一下。

画屏答yīng

是,然后缓步走出房间,来到公子的寝房。她刚进去片刻不到,就听见里面低低传来一声惊呼。暗香守候在外面,心道,看来画屏也不清楚了。公子是女儿身,恐怕只有红翠知dào

了。红翠这丫头,瞒得大家好苦。暗香又道,之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还一直以为公子是男身,竟以为自己和乱蝶是分桃断袖之徒。这下,一切释然,可以后要怎么面对公子呢?再想想公子那嫩藕般的玉臂,暗香心情再难平静下来。

暗香在外面心思联翩,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心情好不容易才慢慢平复,只听里面画屏叫道:“公子叫你进来呢。”

暗香这才慢慢踱进房来。屋里,画屏已经撤去了木桶,给公子换好衣服,神情异样地退出去。此时,再见公子,又是一副公子的样子。她让暗香坐下。

此时,暗香怎么听公子的声音都那么莞尔动听,止不住心又猛跳了一阵。

“暗香,坐吧,只管呆站着做什么?”公子又说一遍。暗香才怔过来,嗯了一声,讷讷说道是。

公子说道:“今日我和洛参将一起去查看了虎头山,我把虎头山的地形暗记在心里。你来执笔画一下虎头山地图,如何?”

暗香讷讷答yīng

是,砚好墨,拿起笔,等公子开口,这里画什么,哪里有什么,一笔一笔地画出来。一顿饭功夫,地图画好。再看公子眼神迷离,暗香知dào

公子乏累,忙道:“今日公子乏了,先休息吧。”

公子见地图差不多画好,说道:“好,那你先下去吧。”

暗香刚出去,见红翠才从门外喜滋滋进来。暗香说道:“红翠姑娘,你怎么不伺候公子,跑哪儿去了?”

红翠这才想起公子还在沐浴,见暗香从屋里出来,大惊道:“你进去了?”

暗香没有理她,竟自走了。(未完待续……)

第0102章 狗监惨被劫

一行骡马慢慢从双蛇山经过。车轿里坐着的老头儿名叫顾明珍,今年已经七十多,一直在宫内狗坊做一名狗监,也就是帮皇帝养狗的官儿。今年过了元旦,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别说是养狗,走都要走不动了,这才上奏朝廷,请求回家养老。顾明珍了解到双蛇山和虎头山最近不太平,所以赶五更走路,这会儿到双蛇山恰好中午。

跟着的家仆累得要死要活,看日头过午,问老爷要不要休息一下吃个饭。顾明珍咳嗽两声,骂道:“你们长着眼睛做什么吃的?没见这路段险峻得很,赶紧给我赶路,一刻也不能停。”

家仆不敢辩解,狠狠地在马上抽了几鞭子。马受到鞭打,快速往前跑了几步。

忽听一声呼哨,从山上直蹿下一伙匪帮,各自驾着马,忽悠忽悠直奔下来。当头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首当其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受惊,前蹄高扬,差点被把家仆摔下来。家仆暗叫不妙,这下被老爷猜中了,果真遭遇盗匪了。车轿内的顾明珍被颠了一颠,掀开轿帘骂道:“你个混账小子,找死呢?不过才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大的脾气。饿一顿两顿,能死啊?早晚遇见盗匪,你就知dào

厉害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xiàn

他们已经被盗匪围住了,急忙开口道:“山上的爷爷自然是好说话的。”

为首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名叫卢叫鸡。他出生的时候恰是四更时分,母亲沉睡时生下他,嫌他聒噪。起名叫鸡。卢叫鸡手执马鞭,呵呵笑道:“轿里的老爷子。对不住您了,这批家什兄弟们要带到山上去。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门道。弟兄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你可别埋怨弟兄们无情。我们双蛇山还是有规矩的,老爷子不用担心,弟兄们保证给您回家的川资。”

事情至此,顾明珍也无话可说,看对方人多势众,打又打不过人家,只能是徒伤人命。不如自认倒霉,就此走路。好在他在老家早置办了一些家产,房契地契足够自己颐养天年了。于是,顾明珍苦笑一下,说道:“小哥如能给老朽留百十两银子的川资,老朽足感小哥圣德。”

卢叫鸡说道:“那是自然。”他摆手对后面的喽啰说道:“弟兄们,卸货上山大秤分金银喽。”

后面的喽啰齐声喝好,然后四下散开,把顾明珍积攒一辈子的家什全都卸下来。虽然顾明珍心痛不已。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毕竟身家性命要紧。

卢叫鸡端端坐在马上,巡视有没有人偷藏私货的。眼见几骡车的货物都要被卸空,从前面山头又蹿出一伙人马。这伙人马带头的依旧是一二十多岁的汉子。也径冲下来,拦在骡车前面。

这汉子卢叫鸡却认识,嚷道:“张骂鸭。你来做什么?”

原来,这汉子名叫张骂鸭。他出生时。母亲正在河边赶鸭。不小心,儿子出生。顺口取名张骂鸭。张骂鸭和卢叫鸡原本是同村人,两人自小认识,时常玩在一起。后来,卢叫鸡投入双蛇山段勇寨下,而张骂鸭则投入对面虎头山谢武寨下。

张骂鸭挥挥手,手下的一帮喽啰围圈在家什旁。张骂鸭说道:“俗话说,见面分一半,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兄弟你怎么好意思独吞呢?”

卢叫鸡怒道:“放你娘的狗屁,睁大你的鸭眼看看,这可是我双蛇山的地界,识相的,快给我滚开!”

张骂鸭也怒道:“叫鸡,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好的给你说话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要心情不好,这东西你一件也拿不走。到时,你可别说兄弟不给你面子。”

卢叫鸡骂道:“你个混账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光屁股掉进河里的时候,谁救你上来的?这会儿你倒对我蹬鼻子瞪眼了?”

张骂鸭听他揭自己的短,也骂道:“心眼没屁眼大的家伙!那时,你偷吃我多少东西,我什么时候问你要过?我就吃了你半个馒头,你就整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你才是忘恩负义呢!”

两人越骂越来劲,越来劲越骂。这个骂他生儿子没屁眼,那个咒他媳妇偷汉子,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来,怎么解恨怎么来。足足骂了半个时辰也没消停。这可苦坏了等着赶路的顾明珍老爷子。

他颤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问道:“两位小爷,你们慢慢商量,老朽先走一步如何?”

两人齐声道:“快走!”

顾明珍又说道:“哪位爷给老朽川资呢?之前咱们商量好的。”

卢叫鸡骂道:“这会儿小爷没心情!”

张骂鸭也骂道:“我又没有拿你的货物,干嘛给你银子?”

顾明珍怔了,不知如何是好。卢叫鸡和张骂鸭又开始对骂,最后恼羞成怒,卢叫鸡跳马下来,冲张骂鸭喊道:“先不说废话,我们刀下见功夫。”

张骂鸭也一跃而下,手舞单刀喝道:“打就打,谁怕谁?光屁股时你就没赢过我,这会儿你厉害了么?”

两人说打就打。卢叫鸡手执铁棒,张骂鸭挥舞单刀,两人你来我往,乒乒乓乓很是热闹。

又半个时辰过去,卢叫鸡渐落下风。又十几招过去,张骂鸭一刀过去,砍掉了卢叫鸡手上的铁棒。张骂鸭一刀过去,单刀只指卢叫鸡脖颈。

张骂鸭呵呵笑道:“现在,你服不服?”

卢叫鸡手中没有兵器,脖颈上又被单刀威逼,只能哼一声,扭头说道:“杀由你杀罢!”

张骂鸭说道:“我杀你有何用?说什么也是光屁股时的交情,我只要财物,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卢叫鸡眼见自己败下,再待下去也无用,只好挥挥手,对手下的弟兄说道:“弟兄们,咱们走!”

于是,双蛇山的喽啰们空欢喜一场,眼睁睁地看着虎头山的人把财物搬上去。

这时,顾明珍又上前对张骂鸭说道:“小爷既然搬走了老朽的家什,给老朽点银子回家。”

张骂鸭推他道:“卢叫鸡说给你路费,又不是我张骂鸭说的。听好了,小爷正忙着,快给小爷滚开!”

这一下,顾明珍真真傻了,呆怔了半响,只好对家仆说道:“我们走吧。”

家仆问道:“老爷,我们没有盘缠怎么回家?”

顾明珍一肚子气,一巴掌拍在家仆脸上,怒道:“滚你娘的,连你都消遣你老爷了?没有盘缠,讨饭回家,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家仆挨了一巴掌,郁郁地坐上骡车,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说道:“滚你娘的,你还走不走了?爷就是不给你草料,饿着也得给爷赶路。”

话说卢叫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带着手下的喽啰灰溜溜回到山寨。进了分金厅,见了寨主,一头跪倒,哭诉说道:“小的没本事,货物被虎头山的张骂鸭那混蛋抢走了。弟兄们白忙活了一场。”

段勇怒道:“你说什么?谁抢走了我们的货物?”

卢叫鸡把他们下山、抢了顾明珍几车的家什,正要搬上山,不成想,张骂鸭横插一杠子,硬把货物抢走了的事情好生说了一遍。”

段勇拍案而起,骂道:“蠢货!我们做的这行当,专门打家劫舍,抢人财物,哪有被人抢的道理?你的手脚是拿来拉屎的吗?不会打他几棒子?”

卢叫鸡惭愧道:“小的没本事,打不过他。”

段勇又骂道:“混蛋!在寨上吃了这么多年的饭都喂猪了?”段勇怒不可遏,喝道:“这般无用,拉出去砍了!”

寨主一吩咐,两个喽啰立即上前,抓住卢叫鸡就往外拖。卢叫鸡连忙磕头求饶。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说道:“寨主且饶他一命!”

说话的这人名叫武用,寨主称他为小军师,一向以多智近妖著称。

武用上前劝道:“寨主先别动怒,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段勇对这位小军师很是器重,听武用劝解,暂时压一压火气,问道:“军事有什么妙策吗?”

武用推中求进问道:“我先问寨主,杀了叫鸡,你准bèi

怎么对付虎头山呢?”

段勇愤然道:“我能如何?不过是一打罢了。这口气不出,段勇我这寨主也别当了,让弟兄们跟着我脸上无光。”

武用婉婉说道:“寨主的主意自然是好的,但两军对战,不是死就是伤,胜负未分,你打我一仗,你掐我一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我说,一山难容二虎,倒不如想个长远的计策才是。”

段勇听着有些意思,愤气渐消,喝住两个喽啰,对卢叫鸡喝道:“先饶你狗命,下次再打不过张骂鸭,你自己找根绳子吊了去吧。”

卢叫鸡急忙磕头谢恩,嘴里只道:“小的这就去练功去,争取下次打过张骂鸭,给寨主长长脸。”

段勇又问武用道:“请教军师有何妙策?”

武用轻描淡写说道:“武取不如智取,我们想个好法子,请鳖入瓮,直接杀掉谢武,平了虎头山,岂不是长久之计?”

段勇忙问:“到底如何请鳖入瓮呢?”(未完待续……)

第103章 请鳖入瓮计

原来武用说的请鳖入瓮之计,就是请谢武进寨饮酒,在酒桌上,趁他不备,拿下谢武。寨主被杀,下面的喽啰肯定闻风而散,到时,虎头山也归入寨下,这岂不是一劳永逸之计?

说白了,武用也不过是无用罢了,这长久之计不过是看了些书,学那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想当初楚汉争霸,项伯设下鸿门宴,单请刘邦赴宴。席中,项庄舞剑,等项羽摔杯为号,借机拿下刘邦。不想项羽优柔寡断,放过刘邦,直至后来自刎乌江,遗恨百年。

如今,武用不过是旧法子新用,照搬过来而已。段勇又没读过书,还以为这招是武用想的,大大的赞叹一番,只夸军师妙计。

晚上,双蛇山寨上也无兴趣饮酒。以前这时候,财物上山,大家各分金银,大杯喝酒,何等痛快!可今日今时,酒也没有,肉也没有,喽啰们很是埋怨卢叫鸡一番,嫌他没甚本事,没打过张骂鸭,好端端的几车货物被他们抢了。

其中有个喽啰叫陈九,心中愤懑,多喝了两杯酒,在寨中混骂起来。恰好这夜卢叫鸡值夜,听见他骂人,心道,白天受了一肚子气,这夜还要受你的骂呢?叫了两三个喽啰,好生打了他一百板子。

这陈九无端挨了一百板子,心中愤nù

难平。趁卢叫鸡不在意,端着受伤的屁股挨到对面山寨。对面山寨还以为他是奸细,少不得又盘问一番。陈九只嚷着要见谢寨主,有紧密事情禀报。值夜的喽啰见他痛得难忍。才大发同情心,禀告寨主。谢武听说他是双蛇山的人。倒从床上爬了起来,让他进寨。

陈九也进了分金厅。来到谢寨主的房间,忍着屁股疼痛给寨主磕头。谢武见他臀部隐隐渗出血迹,说道:“你站起来靠着说话!”

陈九感谢不迭,大有遇到明主的感慨。

谢武问道:“你在双蛇山做得好好的,来我这里作甚?我们是一样的山寨,吃一样的饭,何必折腾来折腾去的?”

陈九忙道:“寨主,这话错了。虽说是一样的山寨,吃一样的饭。可饭好饭坏还不一样呢。再说小的若不是在那山头真混不下去了,也不愿意这么折腾。小的受了些挫折,心里实在是委屈的很。”说着,就把卢叫鸡如何打他一百板子的事情说了:“他自己没本事打架,却害得别人跟着遭罪。你说那寨上还能混么?凭什么就该打小的一百板子,要我说,他自己学艺不精,就该自己打自己三百板子。”说到这里,屁股疼得厉害。又哟哟惨叫了两声。

谢武不比段勇,还以为这是他使的苦肉计,冷冷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寨上也用不着你。你还是回家种田去吧。”

陈九忙又磕头哭道:“寨主不收我,我哪里种田去?陈九力不能扛锄头,手不能拉犁。只能做这下山劫道的事。求寨主收我,我有惊天消息告sù

寨主。”

谢武一惊。问道:“你有什么消息告sù

我?你先说来我听听,如若可信。我就依旧收你当盗匪。”

陈九这才把武勇设计,段勇准bèi

在宴会上剑杀谢武的事情说个详细。为了即将谢武,少不得陈九又添油加醋一番。果然,谢武一听,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说道:“好你个段勇!我不设计你,你倒先设计我了。怎么也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既然一山容不得二主,我就将计就计,先杀你一个下马威。”

说完,谢武吩咐陈九下去,安排一间房子,抹上金疮药,暂时休养。独这谢武坐在床上又想了一会儿,吩咐把张骂鸭喊来,这般叮嘱、那番计较,商量了一个多时辰,才各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谢武正在练武厅操练武艺,听外面报说,对面双蛇山请帖送到。谢武依旧舞着双刀,说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小喽啰,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请寨主的安,然后恭恭敬敬把请帖交给寨主。谢武放下双刀,接过请帖,打开一看,却说明日三月初八是段勇生辰,特请谢武上去贺宴。

谢武把请帖扔到一旁,问道:“我记得去年你家寨主可是十月初八,今年怎么成了三月初八?感情你家寨主还被他娘生了两次不成?”

那喽啰精明伶俐,呵呵笑道:“让寨主取笑了。原来我家寨主确实是十月初八,可自从去年寨内新娶了一个压寨小夫人。这个压寨小夫人很是厉害,说算命先生说了,十月初八不吉利,要早死,不如三月初八。我家寨主有些惧内,就听从了小夫人的吩咐,改成三月初八了。”

谢武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也要捧个场,为你家寨主贺贺呢。”

喽啰急忙磕头说道:“那小的回复我家寨主,说谢寨主明日一早来,可好?”

谢武说道:“那就这么说吧。”

这一日,两边山寨都平静的很,竟然没人马下来劫道,这可是有山寨之来第一次。用寨里的话说,只要人头在,就得下山劫道。可今天,喽啰们也不知dào

为什么,寨主竟然吩咐没有下山劫道。有个喽啰好奇得要死,偷去问问张骂鸭,知dào

他和寨主走得近,想让他去问问寨主,看啥情况。张骂鸭张口骂道:“劫不劫道关你屁事?寨主说不劫就不劫,你想劫你自个下去。”

那喽啰被劈头盖脸地吵了两句,只好灰溜溜地回来了。其他喽啰见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闷声回去睡大觉。

第二日一早,谢武起床后,依旧吩咐下来,今日休息一日,不准下山劫道。喽啰们自然又不敢问话,见寨主穿戴整齐,只带着张骂鸭一人出去了。

不用问,谢武和张骂鸭准是去对面山寨庆生去了。对面山寨虽然也是门卫森严,但多半已经接到段勇的吩咐,半个字也不问,竟放谢武和张骂鸭进寨。

宴会却是摆在分金亭。诺大一桌,席面很是整齐,余下的都摆在亭下的练武场中。段勇坐在正中,见了谢武和张骂鸭,连忙起身迎道:“谢寨主到了,快请快请!”

段勇见谢武随身只带了一个张骂鸭,心道,正好,今日正是你的死期。段勇坐中间,旁侧坐着小军师武勇,段勇对首坐着谢武,张骂鸭侍立在后,背上好大一个背囊。卢叫鸡侍立在段勇身后,见到卢叫鸡,狠狠瞪了一眼。张骂鸭视若不见。卢叫鸡心道,让你再活一刻,一会儿你就见阎王去了。

谢武从怀中摸出一份贽仪交给段勇说道:“寨主生辰,没什么好送的,且送点薄礼,不成敬意。”

段勇接过贽仪,见是艾家当铺的当票一张,上面写着如意钗一对。段勇心道,拿着前日抢来的东西却送我,还劳我去京师一趟,破费点银子,他可真会想。但他嘴上却连声称谢道:“多谢寨主,让寨主破费了。来啊,叫鸡,给寨主倒酒。”

谢寨主听这名字心中很是不快,叫鸡,叫什么鸡?难道我长得像鸡不成?他可不知卢叫鸡就是这名字,可不是故yì

寒碜他。

卢叫鸡上前倒了一杯酒,段勇和谢武干了。段勇说道:“我们山寨中也没什么小曲儿侑酒。这样吧,让叫鸡练些刀法,我们看着也热闹些。”

谢武心道,这么快就开始了,只是嘴上却说:“那很是好,且让叫,鸡开练吧。”

卢叫鸡呵呵一笑,手提单刀,拧身上场。要说这卢叫鸡的功夫也不甚高,否则在山下也不会被张骂鸭打败。不过这会儿,卢叫鸡只是在摆摆花架子,倒也舞得很好kàn

。舞了一会儿,卢叫鸡一把单刀只指向谢武,瞬间就要刺向他的脖颈。这谢武很是淡定,也不知避开,仍旧夹着一筷子牛肉,只管嚼着。卢叫鸡兴奋得心都要跳起来,好啊,马上就要得手了。他手中单刀就在离谢武只有半寸之间时,哪知dào

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罩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头落地,顷刻之间,化成了血水。

这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等段勇反应过来时,那头盖样的东西已经稳稳地飞到张骂鸭手上。张骂鸭把它依旧装回被囊中。

段勇大叫:“血滴子!你竟然手里有血滴子!”

谢武站起来笑道:“兄弟我没有这血滴子,怎么敢赴你的鸿门宴?我说段寨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好心为你庆生辰,你却想要拿我的命。我谢武的命可是那么好拿的?”

宴上气氛瞬间冰冻,还是小军师武勇开口说道:“谢寨主说哪里话?我家段寨主是真心请谢寨主过来喝酒的,谢寨主手里提着血滴子算怎么一回事?”军师不愧是军师,这个时候还能倒打一耙。

此时,谢武冷笑一声,站起来对段勇说道:“废话少说,我和段寨主心中有数。今日只拿血滴子小试牛刀,明日谢武要的可不只是一个头颅了。”说罢,谢武从桌上拿了两个鸡腿,递给张骂鸭一个,自己啃了一个,竟带着张骂鸭下山而去。(未完待续……)

第0104章 暗香恼洛爷

话说三月初十,恰是红翠生日。这日,红翠在当铺看到一副绝精巧的雀儿牌,统是羊脂白玉制成,大小厚薄,不差分毫。骨牌上刻的花纹字迹,乃是京师著名书法家苏小坡手笔,价值约在一千两两银子以上。红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忙着要拿这副牌试新。吃了午饭,红翠、乱蝶、画屏三个人正要玩骨牌,拟下百两为底金。画屏没恁多本金,由乱蝶先替她垫出。

也有意思,这日,红翠赌运不佳,只管输银子,差不多输了有五百多两。暗香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画屏见好就收,嚷着让暗香接替自己。暗香对这种玩意儿原本不怎么上心,可是碍不过画屏好言相求,勉强就座。巧的是,洛青松竟然也从外飘然而入,见里面玩得热闹,红翠粉脸上只带着怨气,便笑说道:“小意思,我帮你翻转过来。”

红翠好胜心重,忙让洛青松入座,自己在后面看牌。过了一会儿,洛青松也输得一塌糊涂。红翠恼了,说道:“我只当你好,你却还不如我呢。”洛青松脸上无光,甚是恼怒,巴不得起一副好牌来。总算这次算是好的,将要做成,恰少一张东风,凑巧对面乱蝶出了一张东风,他不禁拍手道:“这下好了,总算翻了一局。”哪知右旁暗香说道:“且慢,我在你先,我也正缺这张牌呢,这张牌我要了。”

说完,暗香抢过那张牌,亮出自己的底牌。说道:“不好意思,这圈我又赢了。”

这下。惹恼了心高气傲的洛青松。他站起来,把桌上的牌尽行掷到地上。因为力qì

大,几乎将牌击得粉碎。红翠不干了,让他来给自己翻转赌资呢,他可好,竟让自己赔了一千两,还有这副羊脂牌,可是从当铺借过来的。算来算去,自己过了一次生日,竟赔了两千两银子。那可是自己积攒一年的私房银子呢。她气得肤色紫涨,拉住洛青松说道:“我可不管,你说替我赢回来的,你先还我三千两银子来。”此时,洛青松兴致已尽,张口说道:“三千两银子,算得什么?我身上正好有张银票,你要尽管拿去。”说着,他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红翠,又说道:“此刻心情不好,你领我见你家公子去。”

红翠撇眼一看,见上面足有三千两还多。心中大喜,忙道个万福,笑道:“我这就领你见我家公子去。”

暗香见他又来肆扰公子。心中不乐,忙上前拦住他道:“公子在屋内休息。参将改日再来吧。”

洛青松看看他,阴阴一笑。用力推开暗香,径直往内室而去。他先一步到小书房,暗香紧随在后。洛青松掀开帘子,进去见公子坐在桌后,翻看一本书看。洛青松笑道:“爱兄弟,你怎么躲这儿呢?大家都在外面玩牌,你怎么不玩啊?”

公子抬头见是他,说道:“若晴不喜热闹,你们自己玩罢。”

洛青松又道:“你不喜热闹,可可和我一样,我也是喜静不喜动的人。怎么我就和兄弟的秉性一模一样呢?我们可算是知音呢。”

公子暗道,他说话脸竟然不红,这样的假话都能说得出?这么想着,嘴里却客气问道:“洛兄来这里何事呢?”

原来,洛青松想询问一下山寨地图的情况,看公子有何妙策没有?那天公子和暗香画了山寨地图,见山寨地形复杂,凭他们几个人很难攻上去。这件事须得从长计议才成。

洛青松说道:“我们几个人自然难攻上去,不过我听信说,最近官家要派兵剿匪了。具体派谁,我这里还没个准信,我看这倒是很好的机会拿下虎头山寨呢。”

公子摇头说道:“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看虎头山和双蛇山互为犄角。你攻虎头山,双蛇山乘间袭你侧方,你却双面受敌。如若你攻双蛇山,虎头山一样。所以,这件事恐怕很棘手呢。”

洛青松问道:“照你这么说来,却是没办法的了?”

公子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除非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却渔翁得利。”

洛青松不解,什么渔翁得利?难道我们是渔翁么?公子见状,只能将这个成语的意思解释一番。洛青松才算略略明白,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怎么才能让他们鹬蚌相争呢?

不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传出一声巨响。俩人同时往门外看,见暗香正弯腰捡地上盆子。原来,他不放心洛青松,一直在外面偷听。洛青松心思一动,开口笑说:“我说亲亲爱兄弟,我们几天没去丽春院喝酒了,今天正好有时间,有兴致,我们去丽春院叫宛如姑娘唱曲,我们喝酒,你说好不好?”

公子还不明白,这眨眼间,他怎么又换了一副腔调说话,很奇怪。正困惑间,洛青松笑嘻嘻地凑近她,挽过她的脸转过来说道:“哎呀,我的爱兄弟,这几天不见,你的脸色可不好呢?感情是想兄长想的么?我也想兄弟你呢?”

暗香听见说话,又从门外窥见洛青松对公子动手动脚,一腔怒火早忍耐不住。他也不顾什么侍卫不侍卫,掀开帘子闯进去,对着洛青松就是一拳。

洛青松一怔,脸上实实挨了一拳。这下,可惹恼了洛青松,一拳过来,正打在暗香的眼睛上,生生打了一个乌青眼出来。公子忙叫道:“你们闹什么?”

这个时候谁还听得进去?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得很是热闹。屋内狭小,两人索性蹿出来,在院子内打起来。暗香原本不是洛青松的对手,但此时心中一团怒气,倒颇有一些猛劲。

乱蝶、红翠、画屏听闻动静,也都跑进来嚷道:“你们俩个打什么?快放开!”

俩人谁肯放开?乱蝶见有热闹可凑,忙着进去打成一团。他先帮着暗香踢了洛青松一脚,然后又嚷道:“哎呀,哎呀,二哥,你混闹什么?公子可还看着呢?我们锦绣澜可不是这样的待客规矩。”话音刚落,他又偷袭了洛青松的后背,在人家后背上猛抽了一下,嘴里依旧嚷道:“二哥,你还不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可拿刀刺你了?”

洛青松见乱蝶偷袭自己,心中恼怒,身体一旋,凌空而下,照着乱蝶的脑袋只劈下来。暗香忙叫:“三弟小心!”急忙挡在乱蝶身前,硬接了洛青松这一掌。

洛青松抽空对公子笑道:“这就是你们锦绣澜的规矩,两个打一个?”

公子气道:“你们,给我放手!”

这时,红翠也叫来了得贵、醉春和菩提,三人上前才算拦开他们。乱蝶不当一回事,笑嘻嘻近前对洛青松道:“洛参将别在意,我这二哥中午喝了两杯酒,有些酒醉,洛参将别和他计较!”

洛青松冷冷一笑说道:“那是,感情你们今天都喝多了?”

乱蝶还想再分辨几句,公子斥道:“乱蝶,下去!”乱蝶这才退下。公子对暗香和乱蝶说道:“来到锦绣澜的都是客,最近你们胆子也忒大了些!红翠,你给他们念念锦绣澜的待客规矩。”

红翠原本不想念,虽然她刚接了洛青松的银票,但暗香是好人一个,她可不想暗香受罚。于是,她支支吾吾指指自己的嗓子,喑哑地说道:“对不起,公子,我刚喝了点烈酒,嗓子说不出话了。”

公子气道:“好,你们今天一个个都反了。画屏,你来!”

画屏不敢得罪公子,只好小声念道:“无论对不对,来到锦绣澜的都是客。主人不能慢客,更不能撵客。”

公子说道:“你们倒好,不用撵客,直接打起客人来了。暗香,乱蝶,快给洛参将跪下求饶!”

乱蝶心道,我打也打了,捶也捶他了,这会儿跪下如何?长着一对双膝,就是要跪人的,否则要他吃饭啊?再说,这会儿在主子面前跪也不算丢人。我就当前面是头猪,我给猪跪呢。想着,他却双膝一跪,说道:“乱蝶乱了锦绣澜规矩,得罪参将,求参将大人原谅!”

洛青松哼道:“我可不敢受你的礼,你起来吧。”乱蝶忙起身。公子又看暗香,暗香对公子说道:“暗香恕不从命!今日得罪参将,原是暗香的错,暗香宁肯接受公子处罚。可参将也该想想自己的行为,不要仗着公子不计较,却在锦绣澜恣意妄为。”说着,径直走了。

红翠先在心中叫了一声好,暗香,够汉子!醉春和菩提可有些郁闷了,平日里暗香很是乖巧,从不惹是生非,今日却是怎么了?醉春正要追过去询问清楚,乱蝶却先自己一步,跑过去对暗香说道:“二哥,你今日雄风振作,乱蝶请你喝酒如何?要不咱去十八窑找个姐儿作陪?”

暗香挥挥手,对乱蝶说道:“三弟,你就别掺和了,二哥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别管我了。”

公子对洛青松作揖说道:“若晴管束下人无方,还请洛兄多多包涵!”

洛青松说道:“兄弟不必多礼,兄长我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今日玩得不痛快,我们改日再谈。”说完,也竟走了。(未完待续……)

第0105章 此山犯煞气

两日不到,双蛇山脚下果真驻扎了一队人马。段勇派喽啰下去查看,这些人却是官家派过来剿他们的。原来,前日,段勇手下的弟兄依旧下山劫道,这次劫了一名叫刘其美的官员。刘其美是钦定派往山西巡考的学政。刘其美带着自己的随从家眷刚从京师出来,行了约有200里地,就到了双蛇山。双蛇山这些弟兄一见有人马到,也不管是官是民,呼哨一声,竟把这刘学政给劫了。

刘学政兴头头出京师,还没一日,就败兴而回,心中很是恼怒。第二日寅时,刘学政早早来到午门,等候上朝。卯时,乾隆皇帝上朝,见到刘学政,不由开龙口问道:“刘其美,朕让你昨日赴山西巡考,你怎么今日还不走?”

那刘学政愤懑奏道:“微臣也想早日到达山西,为皇上选一批优良臣子出来。奈何刚出了京师,到达双蛇山,却被一伙儿匪人给劫了。微臣穿了一套官服,不知被哪个喽啰看上,说是看着好kàn

,要拿上山给寨主穿。微臣只好脱掉官袍,只穿着贴身中衣回家,好不狼狈。微臣丢人不算什么,可是让皇上面子怎么过得去?微臣代表的可是大清臣子,这么狼狈算什么?”

乾隆一听,龙颜大怒。这还了得,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匪人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犯事,感情是活得不耐烦了?乾隆皇帝拍案而起,怒道:“陈宦可在?”

陈宦乃兵部侍郎,主管京畿防卫和天下刀兵之患。乾隆没点兵部尚书李世昌,估计是考lǜ

一伙乌合之众的盗匪。不过三五百号人,让一个侍郎带一两千号人。怎么地也能将他们消灭殆尽。

陈宦上前奏道:“微臣在!”

乾隆发话道:“给你两千号人,你可能消灭双蛇山这伙盗匪?”

陈宦心道。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三五日内,准保拿下。于是,他上前奏道:“给微臣一千人马,三日内,微臣拿下段勇的人头。”

乾隆说道:“好,朕给你一千五百人,限你半月之内,拿下双蛇山。”

陈宦奏道:“微臣遵旨。”

且不说陈宦调兵遣将。日夜兼程直奔双蛇山而来,只说这日,双蛇上突然飞来一只仙鹤,接着,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驾临到分金厅,再一看这男子却是当时从宫中逃出的洪祖。

洪祖眼见事情不成,逃出皇宫,正想找一个栖身之所,重整雄风。这日来到双蛇山。他见双蛇山双蛇缠绕,颇有双龙戏珠的意思,心道,这倒是个好地方。于是。夜遁到山上,放了一只在山上捉到的仙鹤,寓意自己驾鹤而来。先制造声势之后,才要求见寨主。

段寨主刚吃过早饭。听说有仙人到访,立即更衣出门迎接。段寨主出门一看。只见这道人道袍飘然,人物俊美,果真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段寨主拱手作揖问道:“道人从何而来?”

洪祖手执八卦镜,说道:“贫道洪祖从天池而来,从空中遥见山寨凶气弥漫,特来救助一番。”

段寨主笑道:“洪道人可是开玩笑?我家双蛇山今日太平无事,没日夜劫道,正是顺风顺水顺金银的时候,哪里来的凶气呢?”

洪祖微微一笑不语,坐在分金厅中的座椅上。不一时,山下一个喽啰急匆匆禀道:“不好了,寨主,官兵来了!说要拿下我们双蛇山,砍下寨主的头,剿灭我们这群跳梁小丑!”

段勇一脚踢开喽啰骂道:“什么砍下我的头,什么跳梁小丑?浑说什么?有话好好说。”

那喽啰又回道:“山下来了一伙儿官兵,在山下扎寨安营,气势厉害得很,说话凶得很,只说不下三日拿下双蛇山。”

洪祖手持八卦镜,笑而不语。段勇这才上前说道:“道爷预先知dào

敌情,果真是得道仙人!既然来到山寨,求仙人给条明路。”

洪祖笑道:“区区几千官兵,洪道祖我借取阴兵相助,只需两三个时辰,准保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段勇欣喜非常,敬洪道祖犹如神明。武用闻讯而来,他却不信什么仙人道人庸人,暗暗打量一番洪祖,问道:“敢问道祖如何借取阴兵?”

洪祖闭眼笑道:“这你们凡人俗子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

陈宦带两千兵丁驻扎在双蛇山脚下。他也不笨,先是查看了双蛇山地形,心中暗道,不想这伙盗匪很会选地方,这双蛇山地势严峻,易守难攻,从下往上攻,难度很大。山上的人占有地利,无论是用石攻还是木头滚,他们都会损兵折将。

陈宦很是为难,暗暗责骂自己不该在皇上轻易立下军令状,这下可好,三日拿不下双蛇山,如何回去面见圣上?正在忧思间,只听山顶一阵轰隆隆响,一个士卒跑过来禀道:“不好了,大人,天上响炸雷了!”

陈宦骂道:“蠢货!什么时候京师的冬天响雷了?”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这声音越来越近,直趋耳边。陈宦急忙走出帐外,抬眼一看,不好,不是什么炸雷响了,而是排山倒海般的巨石骨碌碌从山腰滚下,直奔着他们的营地而来。

军士们听见动静,吓得惊慌而逃。那些躲避不及的,都被巨石碾成了肉片。原来双蛇山山势陡峭,山路狭窄,巨石滚下来,兵士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又跑不过顺势下来的巨石,只得被巨石撵个正着。有的兵士还算聪明,眼见跑不过巨石,索性跳下山崖,有些运气不佳,摔到脑袋死了,但也有一些只摔断胳膊腿的,还算保住了一条小命。

眼见几块巨石直奔中营而来,陈宦躲无处躲,只能暗自伤感,不想陈宦学业三十载,今日却死在这种地方。一个亲兵见巨石来势凶猛,瞥眼一瞧,见帐篷后面有一个狭小的山洞,勉强可以挤进一个人。亲兵急忙拉着陈宦说道:“大人,快挤进去。”陈宦恰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狠劲往里面挤。不想这陈宦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吃得一身膘肥肉厚的,那洞口又狭小非常,卡在中间,进不去又出不来。总算亲兵用蛮力使劲才把他推进去。此时,巨石近在屁股后面,眼看着就要从亲兵身上碾过去,亲兵一个纵越,往上一跳,抓住头顶的一棵松树,这才躲过一劫。

其他的兵士可就遭了殃,死的死,伤的伤,两千兵士算来只活下不足八百号人。等巨石过去后,耳边传来中气十足的两声大笑。笑声过后,那人远远地传话说道:“我乃无生老母转世,你们无端冒犯龙窟,敢是不要命了?我泄露天机与你们,此山却是龙脉根基,山上有真龙天子。不出几日,天子下山,要你们好死。有善根的,快快逃命去吧,勿得在此白伤性命。”话音落下,那几个还喘着气的兵士仰头看见,头上竟飞过一只仙鹤,仙鹤身上还坐着一个道袍飘飘的仙人。这几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立即下跪磕头,直喊:“仙爷爷,带我上天去吧,我等情愿伺候仙爷爷。”

仙人朗朗说道:“你们凡人肉胎,怎能入我仙家?还是听我天机,赶紧回家种田去吧。”

见此景此情,谁还有心思打仗?剩下的八百号人倒又走了四五百。最后,还是那几个剩下的亲兵搬开堵在洞口的大石,拽出陈宦。陈宦目视一下,身边只有这两三百残兵败卒,回去可怎么面见皇上啊。左思右想,不如逃回家种田才是。倒是那亲兵还算有些良心,执意要回去禀报军情。陈宦也不拦他,由他走了。

原来,洪祖也不会什么道法,不过是借势使力,从山上用铁棒跷起巨石,几人压下,石头从空而落,或者铁棒就是他所说的阴兵吧。至于驾鹤出行,那就更简单了,扎一个草人,穿上道袍,骑在鹤上,飞一圈就回来了。至于中气十足,那是因为小时候在山上放羊练出来的。不过无论如何,这一仗是双蛇山赢了,官兵乘兴而来、惨败而归。

这场胜仗可是段勇再也想不到的惊喜。他的寨主想法一向是:劫道劫道,见人就劫,见官就跑。这回恁大一队官兵来围剿他们,段勇都准bèi

投降招安的,再没想到会打败官兵。这下,可把段勇乐坏了。他吩咐山上的厨子办大席、吃大肉、喝老酒,好好地庆贺一番。山上众人都欢天喜地,只有一人愁眉不展,这人就是小军师武用。想山上平白无故来了一个什么道人,打败了官兵,寨主格外优宠。那小军师将处于何地?他不信神啊道的,认为应该联合虎头山谢武,才是万全之计。哪知dào

他刚提出此议,就被那道人直言顶回来:“我说无用军师,前次你摆好了鸿门宴,用了请君入瓮之策,到最后怎样了?没有杀了谢武,反倒让人杀了咱的人。这就是你的万全之策么?”

武勇好生尴尬,他正为此事难堪,心道怎么能再想个法子,让寨主再次信任自己,可偏偏这时,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贼道人专拣他的痛楚说。武勇脸上无光,推说肚子疼,早早散席离开了。

此时,段勇已经被胜利熏昏了头脑,一门心思只想在龙窟上。这双蛇山是龙脉龙窟,那么段勇该是谁呢?肯定是真龙天子嘛。在洪祖的一味撺掇下,他又有了一番白日梦谋划。(未完待续……)

第0106章 王爷拜祭台

几个残兵败卒回到京师,上奏朝廷:陈宦兵败逃跑,兵士多半全军覆没。乾隆在乾清宫内正批阅奏折,听此消息,龙颜大怒,竟将手中的折子摔到地上,怒道:“混账东西,以为跑了就没事了?来啊,宣傅恒见朕!”

小太监见皇上发威不敢停留,片刻之间,见了傅恒。傅恒正在家内吃饭,听闻消息,饭不及吃,急忙进宫,见了皇上。他以为皇上要他带兵剿匪双蛇山,哪知皇上开口说道:“陈宦这人实在可恨,兴师劳众,最后只得这么一个结果,朕脸上很是无光!”

傅恒本来想请缨自荐,可又怕皇上嫌他冒功自诩,只是点头问道:“事到如今,皇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再派一得力干将,剿灭这伙匪徒才是。”

乾隆抬眼问他道:“你说派谁合适?”

傅恒没想到皇上会问自己,想了想说道:“臣没有主意,不知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上正要开口,门外径直进来一个王爷,再一看,此人笑眯眯,乐呵呵,吊儿郎当,却是皇上的亲兄弟和亲王弘昼。和亲王向来做事荒唐,不拘常格。乾隆念兄弟至交,凡事以和为贵,两兄弟倒也亲爱有加。

和亲王笑嘻嘻给皇上请安。乾隆愤nù

之中冷冷地说道罢了。和亲王对殿中的紧张氛围视而不见,依旧笑嘻嘻说道:“皇上脸上无光,想必是早上脂粉用的不够多,臣弟家内刚从江南买了一批上好的脂粉。皇上要用,臣弟给皇上拿过来一些?”

乾隆说道:“如果脂粉能遮掩朕脸上无光。朕宁愿多用一些呢,可惜这些臣子不让朕用啊。”

和亲王忙问为什么。傅恒忙把陈宦兵败双蛇山的事情告知和亲王。听完。弘昼笑道:“这有什么?一伙跳梁小丑,臣弟几日就能剿灭他们。好好给皇上脸上添个彩。”

乾隆深知这位兄弟,说起贪玩无赖的事情,他比谁都行,要说行兵打仗,他可不是那块料。现在他自告奋勇要拿下双蛇山,万一兵败回来,朕该怎么处罚他?如此,倒不如换别人去做,败了。也有后路可退。这么斟酌间,和亲王又说道:“皇上恁看不上臣弟?臣弟谈笑间就能拿下段勇的人头!”

傅恒见和亲王如此坚决,也奏道:“臣以为和亲王可以带兵过去。”

乾隆这才叹口气,说道:“也好,你且代朕走这么一遭。朕可丑话说前头,如果兵败回来,朕可是要处罚的。”

和亲王呵呵笑道:“皇上瞧好吧,臣弟准拿下双蛇山,演一出关羽千里走单骑的好戏给皇上看!”

说罢。和亲王拖长音调做了一个下场动作,状似舞刀般退下乾清宫。乾隆看御弟出门,忧心忡忡地对傅恒说道:“朕这个兄弟,平时只知dào

听戏演戏。这第一次行军打仗,万一要输了,朕可拿他怎么办?”

傅恒开解说道:“臣以为王爷外表不羁。但心里精灵得很呢。皇上不必过于担心,我敢说王爷一定能攻下双蛇山。”

和亲王弘昼退出乾清宫。回家换了一套现成的戏装,骑了一匹传说中的赤兔马。召集自己的亲兵四五百名,兴冲冲地上路了。这些亲兵也都做戏装打扮,红头粉面,看起来煞是好kàn



这伙儿戏兵摧马扬鞭,不足半日到达双蛇山脚下。之前,和亲王已经了解到陈宦败军的原因,也不在山下搭营帐,却在对面虎头山扎下营帐。这样,一旦山上滚下巨石,他们也不怕。巨石滚下,遇不见阻碍,多半又滚进山谷中。

粗率架好营帐,和亲王先吩咐亲兵在阵前搭好戏台,吃饱了饭,先足足地演了一场戏。段勇听山下热闹,拉着洪祖的手一起下寨观看。他们见山下一个关公打扮的人正唱戏,咿咿呀呀地听不甚清楚。众多亲兵都当成观众只在台下叫好,不时把瓜子壳儿扔到台上。

段勇从不曾见有如此行兵打仗的,心中感到纳罕。洪祖见怪不怪说道:“任他装神弄鬼,我们不理他,且派三五个弟子下山侦查一番,看对头是什么路子来的?”

段勇深以为然,立即派了三五个喽啰下山,伺机侦探情报。不一会儿,喽啰回来禀告寨主说道,山下是和亲王的兵,大约有四五百号人。

洪祖大笑,说道:“这可是天助我也,我王正可借机起事。”

段勇听来心喜,忙问为什么。

洪祖答道:“若说是别人,仙道我还要借取阴兵,用些法术,可来的人却是这么一个荒唐王爷,仙道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他项上人头。荒唐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我们拿下荒唐王爷,就等于砍下他一条臂膀,岂不是起事的本钱?”

此时,段勇已被洪祖迷惑,不知自身几斤几两,自以为自己就是真命天子,急忙求教用兵之策。洪祖不以为然地摆手说道:“我王不用担心,仙道我下山只手拿下荒唐王爷。话说擒贼先擒王,擒下荒唐王爷,其他亲兵自然一哄而散。”

段勇喜道:“全靠仙道支持。”他挥手对身后的喽啰说道:“吩咐厨子,整桌精致席面,今夜为仙道先摆下庆功宴,预祝仙道旗开得胜。”

洪祖手执八卦镜,呵呵一笑,欣然同意。

唱完了戏,和亲王弘昼吩咐埋锅造饭。亲兵们吃饱了饭,和亲王吩咐一百亲兵,在自己戏台前面搭建渔网。渔网是现成从宫中带出来的。亲兵们当时还听纳闷,行兵打仗,不带刀兵剑器,带一张大渔网做什么?这一百亲兵不知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问,只管按照王爷吩咐照做去了。和亲王又叫来一百亲兵,在戏台前面挖了偌大一个洞,上面铺上柴草,只等洪祖来犯。

摆布好这一切,和亲王好好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依旧上戏台唱戏。这一日,和亲王唱的却是《空城计》。弘昼扮作诸葛亮,桌上摆着羽毛扇,笑意盈盈地在台上抚琴。

那洪祖飞步下山,见台上只有和亲王一个人,心道此时不擒王,何时擒王?他正要窜上台锁住和亲王回山寨,心中一动,台下连个捧场的看客都没有,难道有诡计埋伏?他四下一看,果真,戏台上面隐隐罩了一张渔网,地面虚虚掩掩的似乎是个陷阱。洪祖停步不前,又故技重施,搬起一块石头,扔到虚掩的地面上。果真,巨石下坑,撬动机括,上面的渔网哗啦一下掉下来,只是扑了个空。

洪祖哈哈大笑,对戏台上的和亲王说道:“雕虫小技,还想捉拿我无生老母,笑死人了。”

扮演诸葛亮的和亲王,手拿羽毛扇慢慢摇着,寒冬腊月也不嫌冷,只是笑呵呵站起来说道:“本王惯会使用雕虫小技,你且看!”

话音刚落,四下伏兵俱出,团团包围住洪祖。这些亲兵也不近前,只管射箭。洪祖躲无处躲,藏无处藏,纵身一越,哪曾想头上竟然还有一张网上网。这下不妙,所谓天罗地网,任他是得道妖人,此时也无计可施。亏得他还有些小聪明,眼见逃不出去,四下观看,见伏兵西面隐隐露出洞口。洪祖想道,此时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勉强从西面冲出,先躲进洞口,再伺机逃跑。虽然这么想,但心中还是很犹豫。一旦他躲入洞中,洞若是活的,洞里有出路可寻,还能逃得一命。若洞是死的,外面弘昼下令烟熏火燎,那也够他受的。

可此时再无它法,洪祖手持八卦镜,日光一照,先晃瞎了亲兵的眼睛,趁对方揉眼之际,纵身一跃,窜入地洞之中。不进洞还好,一进洞陡然一惊。洞内和他想的一模一样,这洞口是死的。

他担心弘昼用烟熏火燎之策对付自己,急忙在洞中巡查一番,如能找到水源,把衣衫沾湿,捂住口鼻,倒也不怕。他四下查看一番,见洞上方倒垂下来如刀子样的石头,下面不时滴下水珠。洪祖暗叫一声好,心道,天不灭我,看你弘昼能把我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外面依旧毫无动静,洪祖不见有什么烟火熏进来,倒是听喇叭吹、唢呐响,热闹异常。洪祖很是奇怪,慢慢凑近洞口,见洞口竟然摆好了祭台,上面是金童玉女纸人若干,祭台左右挂着孝幔。

那弘昼嘻嘻哈哈,趴在祭台上,啃祭品吃,不时让亲兵烤鸡、烤鸭、烤猪,烤完后端上祭台。弘昼作揖祭拜一番,嘴里念念有词道:“无生老母,有生老娘,生的生,死的死,快投胎,明年变成老母猪!”

虽然洪祖不知dào

他嘴里念什么,但很清楚一点,弘昼是在给自己办丧事呢。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娘,奶奶的,只是让我看着我死呢。洪祖心中怒火冲天,可也一点辄都没有,冲不冲出去,打又打不过,只好坐在洞里等死。

弘昼也很有耐性,并不进洞抓他,只管在外面唱戏念往生咒。一日三餐五餐只管烤着吃。洪祖在洞里饿得要死,只能干闻肉香,难过非常。

这样过了差不多小半月后,和亲王弘昼才命令亲兵进洞。那时,洪祖已经坐在洞里生生饿死了。(未完待续……)

第0107章 雌雄并不分

双蛇山没了仙道洪祖,一下又恢复到之前的混乱状态。这时,武用才又出面对寨主说道:“我山寨势单力薄,只能和对面虎头山联合才能解脱此困。”

段勇本就是一市井混混,原没什么计策,此时只能听小军师的。可是山下亲兵团团围住了双蛇山,要如何冲出去告知谢寨主呢?武用想了一会儿,说道:“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计就计混出去了。”

段寨主忙问:“如何将计就计呢?”

武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忖道:“寨主莫慌,山人自有妙计。”此时,他倒学上了仙道洪祖那套。

第二日,武用也装扮一番下山来。这次,他装扮的是一名妇人。因他长得面皮白净,身材瘦小,打扮一番,倒也像是闺阁女子的样子。他一路下山,径到山下一观。眼前哪有什么官兵的样子。两山之间的空场处,空场西边早被搭成了戏台,刚刚开戏,正唱跳加官帽子戏。空场东边摆满了桌子,前后两排二十桌,坐满了人,都是亲兵。亲兵一个个磕着瓜子儿、吃着茶,热热闹闹地看戏文。

原来,台上正在演《西厢记》。武用看过这出戏文,知dào

它演的是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此时,再看台上,坐着一个滑稽的张生,正在用难听要死的嗓子唱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得倩疏林挂住斜辉。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量这些大小车儿怎能载得起?唱罢,那张生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下面的亲兵先叫了一声好,嘴里骂骂咧咧地朝台上喊道:“混唱什么?逮上来娘的,直接干啊!”

台下越是起哄,台上的张生越是兴头,哭丧着脸,环视台下,说道:“看这台下,都是粗鲁汉子,我那娇滴滴的莺莺。你在哪儿啊?”想必这几句是他自己编写的,说来和前面的词相差太多。

不知谁看见了女装的武用,连忙喝道:“崔莺莺可不在这里!”

随着喊声,亲兵的目光都集中到武用身上。武勇怔了一怔,不知如何是好。他见无人拦自己,原想趁机逃跑的,这会儿可逃不了。一个亲兵喊道:“还等什么?拉她上去拜天地啊。”

一声喝下,拥上来几个亲兵,推搡着将武用拉到台上。张生喜出望外。拉着武用的手,唱道:“月儿才上柳梢头,早已人约黄昏后。莺莺小姐啊,你是花中魁首;张生我乃文坛班头。天造地设鸳鸯配。今日就洞房花烛成姻缘啊。”

唱罢,立即有亲兵上去换了台布,中间挂上大大的‘囍’字。点上大红烛。台下的亲兵将核桃、红枣、栗子等东西扔到台上。不一时,又有两个打扮好的傧相走上前来。好一番说道。

无可奈何中,武用只能任他们戳弄。听那傧相唱道:星娥窈窕望仙郎。莫道迢迢玉漏长。愿觅红绡并利市,便归洞府效鸾凰。

武用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但见张生身后的小厮抓了一把银子交给两个傧相,他们这才喊道:乐起!之后,无非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类的固定形式。

台下亲兵为了融合气氛,索性放起了鞭炮,吹鼓手也都披红挂绿使足了劲地吹打。好一会儿,武用和张生才被两名傧相送进洞房。外面却上了酒席,好一番吃喝。

进入洞房后,武用再见这张生,换掉戏装,又变成荒唐王爷了。武用此时被君请进瓮中,只能蹲身道个万福,小心说道:“这位官爷,奴家是过路回娘家的,不知怎地被抓到这里,还望这位官爷好生体谅,放奴回家。”

那荒唐王爷发话道:“那可不行,本王营前正好缺个崔莺莺侍寝,看你相貌不俗,正好做这个侍寝丫头。”

武用懵了,且不说丫头不丫头的事情,万一晚上,这荒唐王爷让自己侍寝,自己的男身不就泄露了,那时可有性命之忧。想了一会儿,武用说道:“奴家不好侍寝,官爷不知dào

,奴家自小有狐臭病,怕熏坏了官爷。”

荒唐王爷呵呵笑道:“我不怕熏。来啊,给我和莺莺上几个菜,我和莺莺喝个交杯酒。”

立即有两个亲兵端上四五碟菜蔬,还有一壶老酒。荒唐王爷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武用,一杯给自己,说道:“山下相逢,也算五百年的缘分。来,我们先喝几杯。”

武用眉头一皱,心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武用别看是个书生,但酒量甚好,半斤不醉,一斤不倒,很是海量。试想这王爷,就算灌不翻他,也能灌七八成醉。那时,他找个借口,趁机溜走。

这么想着,武用欣然说道:“官爷既然这么有情,奴家也不好拒绝。来,我们这就喝酒。”

他没想到,七八层醉都很高估王爷了,三两不到,荒唐王爷就醉倒在案上。武用瞅瞅四周无人,这才查看屋内情景。见北边书案上放着一些书信,忙走过去,见上面都是往来上报朝廷的奏折。他随意查看一番,见最上面是弘昼写给皇上的。他大致看了两眼,上面是报捷的,无非是饿死了天生老母的事情。再往下一看,却是如何围剿双蛇山的方案。让他讶异的是,奏折上不光要围剿双蛇山,还要围剿虎头山,连这两个山寨一起端了。武用暗道一声好,正发愁怎么説服谢武,和自己寨主一起围攻官军。此刻,有了晋见资本,也不枉他演了一把崔莺莺。

武用将奏折藏进怀中,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此时已经天黑,外面那些亲兵依旧在吆五喝六地喝酒,谁注意这边溜了一个人?

为了装扮更符合妇人身份,武用下山前还特意借了寨主姨娘的红绣鞋。这会儿穿着绣花鞋,鞋子也不合脚,天又黑,只在山间蹒跚走路。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到虎头山第一寨。守寨的喽啰见是一妇人主动进寨,连嬉笑着走来要吃一把豆腐。武用扔掉头上假发,现出一副半男不女的样子,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妇人,我是对面寨上的军师,我有紧急事务要见你家寨主,快领我进寨。”

那喽啰一开始还以为能好好快活一把,眼见一个妇人又变成了一个男人,心中好不恼怒,说道:“你说是军师就是军师啊,谁知dào

你是哪门子的军师?我却不管,寨主说了,只要是不认识上山的无关人员,一律当奸细对待。”说着,他指挥其他几个喽啰,三下两下反捆住了武用,只把他押上寨来。

进了分金亭,喽啰们押着武用来到寨主房前。谢武正在屋内和张骂鸭商量对策,忽听门外一阵啰唣,正要叱问何事喧哗,有喽啰秉道:“寨主,山下抓到一名奸细,男女不知,雌雄不分,还请寨主区分一下。”

一听这话,谢武和张骂鸭先就笑了。谢武说道:“带他进来。”

两个喽啰押着武用进来。谢武一见小军师的样子,忍俊不禁,笑道:“军师怎么这般打扮?”

喽啰们不认识武用,谢武和张骂鸭却认识。武用哭笑不得,嘴上只道:“惭愧惭愧!”

谢武忙吩咐喽啰们解开绳索。张骂鸭领进内室更衣。之后,武用出来重又和谢武见礼。

谢武问道:“我听闻和亲王带着亲兵围了双蛇山,此事可真?”

武用心道,装什么装?恁大的动静,你在山上岂有不知之理?但脸上却没带出来半点不豫之色,他淡然说道:“唇亡齿寒,想必寨主该明白这个道理。”

谢武呵呵笑道:“不瞒军师说,我这山上都是武夫一个,不懂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过我探听得,你们寨主抢了京师派来的刘学政,皇上大怒,势必要拿下你们双蛇山。不是我说,你们寨主胆子也忒大了些,谁人不抢,偏抢学政大人。你想学政大人可是好抢的?学政大人可是选拔人才的,想我们身为寨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我们的儿子、孙子总不能也当一辈子寨主吧?”

武用心道,显摆你好像不抢似的,感情这学政大人,要从你虎头山这面过,你敢比我们寨主抢得更厉害些。他微微晒道:“寨主说得很是。我想寨主不明白唇亡齿寒也不为过,只是我从弘昼营中得到一封奏折。奏折上可说得清楚,双蛇山是要拿下,但拿下双蛇山,下一步就是围剿虎头山。我想那时谢寨主恐怕想当寨主都不能了呢。”

谢武皱眉道:“有这等事?我们又没劫什么刘学政?凭什么攻打我们虎头山。军师不要虚瞒,拿上奏折我看。”

武用从怀中抽出奏折,交给谢武。谢武不识字,看不明白上面的话,只好又扔给武勇说道:“军师帮忙念一下。”

于是,武用将奏折上的原文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谢武听了半天,忽然说道:“我却不相信还有这等事,我不犯朝廷,朝廷干嘛犯我?”

武用戏谑道:“寨主占山为王,难道不是犯朝廷?”

可任凭武用怎么劝解,谢武只是不愿联合双蛇山,共同对付官军。武用见説服不得谢武,只好怏怏起身告辞道:“既然寨主执意要降,武用也没办法。武用这就回双蛇山,禀告我家寨主,让我家寨主再想其他法子。”

此时,谢武却变了脸,说道:“来由得军师来,走,却由不得军师走。来啊,将武用先关进后院仓房。等我打探清楚,再想对策。”(未完待续……)

第0108章 夜宿双蛇山

这一日,红翠递进来一张拜帖。公子看道,上面写着:弘兄弟请若晴妹妹双蛇山一聚。公子垂首思道:“这弘公子又是哪位?”

红翠答道:“什么红兄弟、绿兄弟的,感情是小格格在丽春院认识的吧?”

公子心道,此弘公子非彼红公子。那个红公子可不会这样写拜帖。想了片刻,她陡然想到,此时驻扎在双蛇山的可是和亲王弘昼带的人,那么这个弘公子一定就是和亲王弘昼了。

公子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红翠。红翠拍手笑道:“看来,他是承认小格格是他的妹妹了?小格格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进宫,正式封为格格了?这样很好呢,红翠跟着公子可以进宫好好玩玩。”

公子撇撇嘴,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想进宫去。进宫凡事束缚着,又没个可靠的人帮衬,你道很有意思么?”

红翠想想也是,只好说道:“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在锦绣澜自在些。这个拜帖直接回了他罢。”哪知公子却起身说道:“不,我这就去双蛇上走一遭。你吩咐他们四个,准bèi

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虽然红翠猜不透小格格怎么想,不过听说可以去双蛇山玩玩还是很高兴。公子见她嬉笑的样子,又淡淡说道:“我是说他们四个,你留在家里罢。此行我们要和两座山头的顽匪对抗,身边都是兵士,你一个女孩儿家的不方便。”

听小格格这么一说,红翠心里很是恼火。凭什么他们能去自己不能去?女孩儿怎么了?小格格还是女孩儿呢。不是照样对抗顽匪?可是这种话她不敢当着小格格的面说,只能在心里嘟囔了好几遍。跺跺脚,也不叫四大侍卫。闷闷地出去了。

最后还是画屏告知四大侍卫,简单收拾一下行李,骑马直奔双蛇山。路上,公子缓缓把双蛇山的情形告知四大侍卫:和亲王弘昼带领亲兵驻扎在双蛇山。他给公子写下拜帖,让公子过去一叙。

暗香问道:“和亲王请公子做什么去呢?”

公子答道:“具体目的我还不明白,但我想和亲王可不是简单的荒唐,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只怕他是伪装的。此行我正想探访一番,看看这个‘荒唐王爷’是真荒唐还是假荒唐。”

乱蝶骑在马上。不安分地一会儿趴在马背上,一会儿又斜站在马鞍上玩‘猴子摘月’,听公子这么说,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屁颠屁颠地说道:“管他个鸟?乱蝶闲得双腚都要生蛆了,正好去双蛇山打下几个匪头玩耍玩耍。再说也是什么王爷请我们去的,还能少了我们吃的喝的?我们到了营寨,先找王爷弄几壶宫中御酒喝喝。是不是,四弟?”

当着公子的面儿,醉春自然不敢答是,只能呵呵一笑。说道:“我们跟着公子办正事呢,酒还是少喝罢。”

乱蝶急了,一鞭子挥过来骂道:“感情四弟的脸是猴子屁股做的。说变就变。谁昨天晚上还说找时间好好喝会儿的,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醉春只是一笑而过。不理睬他。

半日不到,他们一行五人来到双蛇山。纵目远观。只见老大一个戏台在山下摆着,戏台下面围拥一伙儿亲兵正磕着瓜子看戏。戏台上,一个扭扭捏捏女子装扮的人,扯着一副粗哑嗓门正在唱《打金枝》。

乱蝶一见这热闹场面,早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劲儿,一跃下马,喊道:“哇,奶奶的,这里好热闹啊。这是打仗么?那什么王爷在哪儿呢?”

暗香责道:“三弟,什么场合尽管乱说?”

乱蝶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道:“乱蝶就这么个脾性。公子也知dào

,从来不是事儿找乱蝶,是乱蝶找事儿。没事儿,乱蝶这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火燎火燎的。”

公子却似乎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看着戏台上的升平公主说道:“人都说和亲王嗜好kàn

戏,看戏不过瘾,还要自己演戏。这么一见,此言非虚。台上的升平公主只怕就是和亲王了?”

公子猜的不错,戏台上的升平公主就是和亲王弘昼。自从饿死了天生老母洪祖,他也不围山,也不剿匪,只在山下搭建戏台,日日演戏。远远地,他见公子一行人过来,忙从台上跳下,招呼公子道:“这就是我的若晴~~~”话说了一半,撇眼见公子的装扮,又改口道:“我的好兄弟么?”

公子也领会他的意思,由暗香搀扶着下马,作揖拜见和亲王。和亲王摆手说道:“别玩那些虚套礼,我们只兄弟相称就好。来来来,这里乱糟糟的,我们进去聊。”

说着,他挽着公子的手,只进中寨。进了营寨,和亲王让公子坐下,自己脱下戏袍,吩咐亲兵沏茶。

茶上来,和亲王说道:“那日在宫内见了皇上,皇上和兄弟我说了妹妹的事情。这十六年来,委屈妹妹了。当年的事情,想必也是不得已的事儿,皇上可是好皇上,妹妹还是不要计较了罢。”

公子淡淡说道:“王爷吩咐若晴过来,想必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

和亲王呵呵笑道:“妹妹说的对,之前的破事儿提它干嘛?这次大老远请妹妹过来,可是请妹妹帮忙来的。”

公子说道:“王爷说笑了,看王爷的摆布,可不是要若晴帮忙的,我看是要若晴看好戏来了。所谓坐山观虎斗,正是王爷的布局吧?”

和亲王哈哈大笑,说道:“好聪明的一个妹妹!一眼就看透兄弟的布局了。兄弟就是这么想的,妹妹只管等着看戏吧。”

和王爷厮见完后,公子出得中营,吩咐四大侍卫布置营帐。暗香心道,公子毕竟是女孩儿,此时又没有红翠跟着,少不得要安排得妥善一些。他把公子的营寨安排在中营东侧,四大侍卫的营寨紧挨着公子。一旦有人夜袭营寨,中营总是守护最妥帖的,加上暗香紧跟着公子,想必不会出什么纰漏。

晚上,和亲王准bèi

好一桌席面,为公子接风洗尘。众亲兵也跟着喝酒吃肉。和亲王似乎压根儿也不担心山上的人偷袭,只管让亲兵尽兴喝。

和亲王和公子坐了首座,少不得让公子喝酒。公子推辞说自己生性饮不得酒,喝酒就醉。和亲王却是豪爽的性儿,呵呵笑说:“醉就醉,难道兄弟这么多的亲兵围着,还怕谁把兄弟盗走不成?”

公子实在磨不过王爷,只好勉强喝了两杯。王爷又劝哪有喝两杯酒的,还是三杯为好。公子为难地接过酒杯,少不得皱着眉头喝了。暗香晓得公子难过,连忙夹了一筷子下酒的胡萝卜喂过去,又拍了几下公子的后背。

王爷见状,呵呵又道:“兄弟的侍卫尽心得很哪,比我家的那几个笨家伙好用多了。哪天,我要是向兄弟讨这个侍卫,兄弟可给不给我呢?”

此话一出,公子心中陡然一惊,正要说王爷见笑了,哪知暗香却磕头说道:“难得王爷赏识奴才,可奴才跟惯了我家公子,再换主子,恐怕不能尽心呢。”

王爷脸色微变,继而呵呵笑说:“我看兄弟也舍不得,弘昼给兄弟开个玩笑,弘昼也不是夺人之爱的人。”

公子正要为暗香辩解几句,哪知酒涌上来,一阵眩晕,竟要前倾倒在桌上。暗香见机不对,三步两步起身,将公子抱在怀中。

暗香抱着公子,歉然对王爷说道:“恕暗香无礼。我家公子自来不能饮酒。此时酒醉,暗香要带着公子先行告退。”

王爷心道,若晴果然不能饮酒,看来她倒对自己没说假话。于是,王爷摆手说道:“快扶你家公子下去休息吧。”

暗香抱着公子回到营帐中。营帐中并没有侍奉的丫头。暗香先将公子放在床上,脱下鞋子,外衣却不敢脱。他正要将被子盖在公子身上,突然,乱蝶闯进来瞧见道:“二哥平时挺细心一个人,今日是怎么了?公子穿着外袍,醒来后最容易伤风,你怎么不把外袍给脱了?”说着,竟要上前为公子脱衣。暗香一见,吓得面色发白,急忙窜过去,拉住乱蝶道:“三弟不得无礼!”

乱蝶诧异道:“我怎么无礼了?我和公子都是男人,脱衣怎么了?”

暗香心道,你只说她是男子,哪知dào

她可是一个娇娇俏俏弱女子?这么想着,嘴里却说道:“不是那样,我的意思是,脱衣的事情还是我来,你去沏壶茶进来。万一公子酒醒要茶漱口,帐中无茶,该责怪我们照顾不周。”

乱蝶点头说道:“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好,我这就去沏茶去,你可得记着把公子的衣服脱掉,山上凉,别让公子伤风了。”

暗香回道是,赶着乱蝶出去了。这时,暗香才把营帐棚子拉好,又吩咐两个亲兵仔细看好帐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交代完这些,暗香才又转身进来,瞅着公子,脸儿粉嫩,晕红一片,少不得心中砰砰乱跳。他近前来,将公子颤巍巍地抱在怀中,只闻得公子嘴中香风阵阵,吹得他心痒难耐,好不容易才将公子外面的袍子脱下,却再也不敢往下脱了。他正要将被子盖在公子身上,只听得外面两声闷响,急回头一瞧,似乎有人影隐隐越过帐前。(未完待续……)

第0109章 家宴起萧蔷

话说暗香正在服侍公子睡觉,听帐外传来两声闷响,急忙窜身出来,乍见帐外两人已经被人打翻在地。借着月色,他看到前面松林处似有人纵越而去。暗香使出脚上功夫,三纵两纵越过去,竟一把抓住了黑影的后衣领。暗香使力将黑影拨转过来,见是一个年轻后生。

暗香闷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那后生先还诡言道自己是上山砍柴的,被暗香下狠劲捏了他黑虎掏心穴。黑虎掏心穴位于脐上三寸正中,重手之下,非死即伤。后生受痛,哭嚎不止,只得说道:“我说,我说,我是虎头山上的张卖鸭,奉寨主之命来这里~~~”话音未落,一暗箭射来,正中张卖鸭后胸。张卖鸭吐了一口血,只倒下去死了。

暗香扔下张卖鸭,只寻放暗箭的人。黑夜中,见前面似又有一人影闪过,暗香越过去,闷头抓他后衣领。那人武功甚高,听动静也不见转身,挥手甩开暗香一抓。继而,转身抬腿就给了暗香一脚。这一脚刚下去,两人同声咦了一声。这黑影不是别人,却是洛青松。洛青松也诧异道:“半夜三更,你不保护你家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暗香暗道,这才叫贼喊做贼呢。他问洛青松道:“刚才的暗箭不是你放的么?”

洛青松摆摆自身,问道:“你见我身上有带箭袋么?我洛青松什么时候用过弓箭来?”

这么一想,还真是。洛青松右腰上悬着那把‘日月问天剑’,哪有弓箭的影子?暗香说道:“刚才有人袭击了公子的帐篷。我正追来询问,不想被人弓箭射死了。”

洛青松急切问道:“不会是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么?我们快回去。别让兄弟出什么岔子。你们这群笨蛋,我就知dào

你们保护不好公子。所以才深夜前来。见有人影闪过,正要追问,却被你偷袭一把。”

此刻,暗香也顾不上和他说废话,三步跳跃回公子帐外,洛青松紧随其后。暗香掀帐而入,见公子依旧安然躺在床上,这才长舒一口气。继而,洛青松也竟入来。瞅见公子脸上红晕未退,问道:“谁让我家兄弟喝酒了么?你们这帮侍卫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知dào

我家兄弟不能喝酒么?”

暗香嗔道:“算了吧,也不知dào

谁总灌公子喝酒来?”

洛青松答道:“那可不一样。我让艾兄弟喝酒总不会出什么错,别人却不一样。”

暗香哼了一声道:“这里无事,请参将出去吧。”

洛青松诧异道:“我半夜而来,出去哪里呢?我看还是待在这里最合适。我陪着我家兄弟,你出去睡去吧。”

暗香才不放心他陪公子睡觉呢。两人僵持半个更次,谁也不让谁,只好一人搬把椅子。靠在公子床前,眯着睡了一会儿。

话说这日正是段勇正妻于夫人的生日,少不得双蛇山要摆上一桌家宴。段勇召集家人子女,共聚一堂。共赴这合家欢宴席。说到这里,又要将段勇的家眷略略讲述一番。段勇今年四十八岁,一妻五妾十个子女。自从段勇那年杀了仇家。携着正妻占山为王,之后又相继劫了五个女人上山做了妾室。这十个子女却是五男五女。女儿各自嫁了山下富户,儿子却娶妻在山上做了喽啰头领。

这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段勇在席上自坐了首位,左顾右盼,见五妾五个儿子还有五个媳妇统统在座,只这正妻于夫人还没到来。等了一会儿,段勇很是不耐烦,命人三摧四请之后,这于夫人才缓步到来。段勇正是懊恼,厉声问道:“山寨中由你劫道来?由你放火来?还是由你搬运金银来?屁事没有怎么也挨到这会儿才来?”

于正妻慢悠悠说道:“为什么大惊小怪?皇帝未曾做得,先摆起架子来了。要知dào

我和你可是患难夫妻,就使你做皇帝,也不能向我呵斥呢。”

段勇听这话,越发愤不可遏,便怒气勃勃道:“你这黄脸婆子,不识抬举的女人,我若登了大位,先将你贬入冷宫。”

于正妻也怒道:“你是个没良心人,不顾夫妻旧谊,倒也罢了,就是段家祖宗,也饶不了你呢。好好的商民不做,上山做什么土匪。跟着你做土匪倒也罢了,你听信什么鬼道士的话,还梦想做皇帝?须知段家的主坟上也没有烧那么高的香呢。这会儿了朝也是皇帝,暮也是皇帝,来吓我么?别人不知你什么样儿,我还不知么?”

老段听了,竟立起座来,把袖一卷,竟要向于正妻挥起老拳。于正妻也不怕他,挺身向前,又说道:“我也早有今日了。现在你掳了这许多的姨娘在前,儿孙也好些个,还要我这老东西何用,我还是早死了罢。”说着,已是涕泪满面,拼着老命,向老段撞将过去。亏得五位姨娘急忙上前,两个半拉住老段,两个半拉住于正妻,两边分劝,努力调解,才免于两人对殴。想此,于正妻席也不吃,酒也不喝,负气而去。老段也恨恨不止,掀翻席面,端坐在凳子上,胡子吹得老高。

原来那日,段勇听洪祖那么一吹嘘,颇有一番傻志要当皇帝。他心道,仙道说了,此山为龙脉,那么当得自己可为皇帝。反正也占山为王,索性做个真皇帝罢。那些被掳上来的姨娘哪儿知dào

什么轻重,听说可以做现成的皇妃娘娘,当然一力撺掇段勇反了也好。

满山寨一门心思要做那皇帝的白日梦,此时却被于正妻这么一搅合,半点兴致都没了。亏得刚纳进来的宠妾小白菜能言善道,把酒劝解老段。话说这小白菜原是豆腐肆中的女儿,老父在时也曾学得些文字。当年,小白菜卖着豆腐,时常有富家公子借机搭讪。这小白菜很会来事,说笑之间将他们尽扫裙下。段勇闻得小白菜之声名,有心劫上山来。于是,前些日子,带了若干喽啰,呼哨着下山,不由分手,抢了小白菜上山。小白菜识相的很,见山上有鸡有肉还有银子分,索性跟了寨主,做了五姨娘。

半时过去,老段才稍解情怀,问道:“如此,你等也想册作妃嫔么?”

小白菜笑道:“不瞒寨主说,在山下时,我常听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他们能当得皇帝,我们就当不得?此时,官兵围了山寨,可是容不得我们,何不挣个鱼死网破反了罢。今日恰是良辰,妾等就此朝贺罢!”

说着,拥着老段就座,带头跪下,三呼万岁,满口臣妾。由小白菜带头,后面那四位姨娘谁肯落后,也争着跪下,行了三跪九叩首大礼。

老段被忽悠得乐不可支,兴味盎然,当即起身对众喽啰喊道:“你等可也盼着老段当了皇帝,好给你们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否?”

众喽啰见机行事,喊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白菜急忙取出从山下买来的戏装龙袍,馋起老段,替他穿着。老段哈哈大笑,仰头说道:“也好,我们抢了大清的江山,也做一回皇帝罢!从今日起,我们双蛇上不叫双蛇山,却叫龙头山。朕自封为大胜自在王!等朕当了皇帝后,下面的人一律赏顶官帽子戴戴,妞儿一人十个,黄金每人五百两。”

小喽啰们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听寨主说有黄金有女人,还有官帽子戴着玩,自然欣喜非常,一溜儿跪下高呼万岁。这一夜,段勇携了小白菜,鱼水交欢,煞是惬意。

话说武用被关进后院仓房。先一时,谢武派人劝解一番,希望武用投降归顺虎头山。武用回绝得坦坦荡荡,段勇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此时,双蛇山有难,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段勇自寻死路。

谢武有心让武用为自己所用,当夜寻思一番,密嘱王广建道,你如此这般这般。王广建原是谢武手下一心腹,自然一一应承。原来那夜,谢武派张卖鸭下山联系计策,不想被人暗箭射杀。谢武闻不得张卖鸭消息,心知不妙,此时却只能干瞪眼自认晦气。

他暗嘱王广建下山掳来武用家眷,那时用家眷要挟武用,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掳人原本是山寨的常事,何况只是几个妇人?王广建只带着三五个喽啰,下山摸到武用家,竟将武用妻子和偏室劫来,先将偏室关着,却把武用妻子送进仓房。

那武用妻子陈氏颇通情理,见到丈夫武用,竟自涕泣道:“当日我们在山下,虽不是什么官商大户,但也过得悠闲自在,今日落得如此光景,可要反叛朝廷么?”

武用叹道:“当日,我想联合虎头山,虽不成事,或者还能勉强争得一线生机。事以至此,悔之何益?少不得你我下山,劝寨主归顺朝廷,或还能享太平之乐。”

陈氏叹道:“说得容易!如此关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们被拘禁在此,如何才能下山?”

武用眉头紧皱,忖思一时半刻,见夜色深沉,听四周寂静得很,毫无声息,方说出一金蝉脱壳之计。(未完待续……)

第0110章 好一番内讧

武用探得外面无人偷听,这才重走回屋内,与陈氏并坐,附耳密语,约莫有一炷香功夫,陈氏哑然失笑道:“我不是静芳,奈何让我唱此戏?”

武用答道:“我自然知dào

你为人诚实,但事以至此,不得不这般做作,还望卿成全武用。”

陈氏正色说道:“至亲莫若夫妇,你若肯下山从良,奴家岂有不成全之理?”

武用起座,向陈氏做了一揖:“多谢夫人成全!”

那陈氏扭脸笑道:“此时可是你做作呢。”

两人话说得投机,这夜小别胜新婚,枕席谈心,格外亲昵,彼此又统嘱咐珍重,才算好好睡了一觉。

清晨,武用起来,陈氏侍候武用盥洗。哪知dào

武用一把将陈氏推开,只把陈氏撞到凳子角,额头上磕了老大一块瘀斑。如此,武用还不收手,就势将房内砸了一遍,这才开始痛骂陈氏。陈氏头发散乱,满面泪痕,哭哭啼啼。

外面看守的喽啰见里面闹得不像话,急忙将寨主谢武请来。谢武进门见状,忙劝解道:“军师这是闹哪般?谢武知晓军师独自在此寂寞难耐,特意请夫人和爱眷上山。军师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尽使小孩子性子,倒把嫂嫂气成这样?”

武用怒气未平,向着谢武说道:“寨主不要见笑!你道这个婆娘为啥和我打闹?只是因为我续娶了小妾静芳。试想现在哪个寨主男人不纳妾?男人多挣三五十两银子还想换妻呢?我纳个妾咋了?她就整日和我闹起来,一天到晚,和我争论。今日竟然和我动起武来,敲桌子打板凳。真zhèng

可恶得紧!今日我定要休了这婆娘,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着又要近前殴打陈氏。

谢武急忙上前拦住他道:“夫妻斗嘴。本是寻常小事,何必斗成这样儿?我说军师,你也应忍耐些,就是嫂嫂有些话不当讲,好听则听,听不过去,就装没听见也是一样的,如何与女人一般见识?”随后对跟来的一个丫鬟说道:“快扶起嫂夫人来。”

丫鬟这才走近搀扶,陈氏勉强起来。带哭带语道:“寨主大人到此,与妾做一证人,妾跟随他这么多年,十分中总有几分不错,谁料他却这般反脸无情?况妾也不要他穿金戴银,只要他别太过宠爱那女人。妾这一番话惹恼了他,要将妾活活打死,好将那女人扶正享福!寨主大人,你可想想。他可应该不应该呢?”

谢武可没有想到把他家室绑架进来,却惹来这么一般窝里斗。谢武怕他们再争闹不休,急忙摇手说道:“嫂夫人,你也少说两句罢。”

陈氏哭哭啼啼道:“我已被他尽情痛殴。身上已受巨创,看来我在此地,总要被他打死。不如放我下山,还有一条活路。况且他早也要休我。晚也要休我,他不顾武家脸面。我却还要几分廉耻。今日我就要下山,免得做他们眼中钉,让他们好好享福罢。”说完,吩咐跟随的丫鬟说道:“把我们的东西收拾收拾,即刻下山回家去。”

武用怒道:“你走就走,谁稀罕日日看你这黄脸婆子?”过来又要推搡她。

谢武仔细审视一番,果见她面目青肿,脸上还有血痕,也是难为一番。可是要将她放下山,岂不是白劫了一场?

陈氏瞥眼看看谢武,又说道:“我且走了,尚有那女人陪她,快请她进来服侍他!我等不得见他们恩爱嘴脸,此时就走。”

谢武想想也对,陈氏走了,还有妾室静芳呢。静芳可是军师武用的宠爱女人,留她在此,足以留住武用的心了。此时,他倒不如做个好人。于是,开口说道:“这是军师的家事,兄弟我也不好谈论是非。只是嫂夫人要下山回家,军师和她结发夫妻,总要顾点旧情,给些川资。”

武用怒气未平,片刻才道:“寨主说话,武用也无话可说,只是武用身边可没有什么银子金子,给不得她。”

谢武想,索性做好人做到底,吩咐丫鬟去里面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陈氏说道:“兄弟代为军师垫付,嫂夫人先回家消消气,过不了几时,兄弟再接嫂夫人上山和军师团聚。”

陈氏接过银子,哼了一声说道:“此刻就走,谁还上来?”说罢,竟让丫鬟收拾行李,一炷香功夫不到,就下山去了。

谢武派人送陈氏下山,又请二夫人静芳进来。原来这静芳原是平康里歌姬,长得很有一番姿色。武用偶尔狎妓,见得静芳,相谈甚欢,互引为知己。过一月后,武用付得巨资,帮静芳赎身,进了家门,做了小妾。今日一早,陈氏哭哭啼啼下山,正好让静芳进来。

见了静芳,武用喜不自胜,一改刚才血脉贲张的气愤,紧紧拉住静芳的手,好一番抚摸。谢武见状,自以为得yì

,这下,武用总该为自己所用了吧。有了小军师出谋划策,强似张卖鸭一百倍,晋身之阶大有所望!

一番抚摸之后,武用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让寨主见笑了,武用这般儿女情长!”

谢武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军师要不儿女情长,谢武才感觉奇怪呢?只要军师答yīng

留下,谢武总不能亏待军师。”

此时,武用才说道:“寨主对我如此恩宠,武用还有什么好说的,头可断、血可流,跟着寨主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就行了。不过今日,寨主可得给武用半天闲暇日,武用要带着静芳好好观赏观赏这虎头山的风景。你知dào

,附近居民只听闻过虎头山风景如画,还没人有胆量上山游览呢。武用带着静芳观赏一番,回去也有吹嘘的资本不是?”

谢武哈哈大笑说道:“那算什么?给军师三天假,军师带着嫂夫人好好转转这虎头山。实话不瞒军师,我已经准bèi

投降朝廷,正等着军师出谋划策,好好显扬门楣呢。”

武用心中大惊,脸上却丝毫没带出半点来,也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又是武用痴心了,还以为寨主要和官军斗上几回合呢。原来寨主早有投降朝廷的心了,难怪武用说不动寨主呢。”

谢武坦言道:“不瞒军师说,我们小小山寨,不过三五百号人,哪有蚂蚁撼大树的本事啊?要我说,趁早死了这条心,投降朝廷,还能封个一官半职。朝廷那儿,我已经联系好了,事成之后,大家一起显扬门楣。”

武用心中又一惊,脸上却笑眯眯地恭喜寨主,来日步步高升。谢武被他恭维得屁颠屁颠的,让开大门,让武用和静芳出门。好在他还没被恭维冲昏了头脑,使个眼色,两名喽啰尾随在两人身后。武用只当没看见。

武用携着静芳一路游赏,那山上的喽啰都得了寨主的吩咐,倒也不来阻他们。他们现在山上转了一圈,继而,武用挽着静芳慢慢下山,边走边看。两个喽啰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片刻不离。一直到了虎头山最后一寨,守门的喽啰这才拦住武用,说道:“寨主说过,军师游完山,还请回山上留宿。”

武用说道:“日已黄昏,我们也疲乏了,今夜就宿在你这里,明日再回去也罢。”

静芳很是聪明,立即揉着三寸小脚莺莺燕燕地叫着:“诶呀,妾的脚可受不了这种痛呢。”

几个喽啰使个眼色,其中一个喽啰快步上山回禀寨主,其他喽啰则招待武用和静芳坐下,看茶上饭。不一会儿,之前的那个喽啰气喘吁吁地下来,对他们几个耳语一番,然后才对武用说道:“军师要在这里歇着,那自然好的很。我们去外厢住下,这里却给军师及夫人住着。”

武用又问:“这里的茅厕可在哪里?武用爱闹肚子,万一半夜醒来,找不到茅厕很是麻烦。”

喽啰呵呵笑道:“我们一帮臭男人,哪里需yào

什么茅厕,从来都是哪里方便哪里解手,满山遍野都是茅厕。”

武用点头说好。

是夜,两人宿在喽啰的寨门内。武用颇有兴致,让人准bèi

了几样可口的菜蔬,还有佳酿一壶,他和静芳小酌起来。原来,武用之所以携静芳出来,另有一番寻思。这番寻思却要和静芳商量。

酒过三杯后,武用对静芳说道,三更过后,他可要下山去。静芳一怔,呆呆地看了武用一会儿,不觉得情肠陡转,眼眶生红,半晌才道:“我和你同生死,你去,我便随你同行。”

武用为难地说道:“武用很想带卿一起下山,可你也看到了,此种情景,你我怎么同时能走呢?还得由卿演一场好戏,武用才能顺利走脱呢。如能顺利打退官军,保不准你我还有相见之期。”

静芳不知武用如何布置,听说眼前就要诀别,忍不住泪,带哭带语道:“你这般说,可是要我做替罪羊么?”

武用劝道:“卿何必自苦,他日打退官军,杀灭谢武,聚首的日子正长着呢。奈何此时就做这种失意语?”(未完待续……)

第0111章 双虎起纷争

话说武用正在劝解静芳牺牲一下,那静芳好生难过,过了好半天,才擦泪说道:“我虽是女子,也知大义。你要走,须要保重,借着这菜蔬老酒,静芳本拟为夫唱歌饯行,但恐门外耳目甚近,不便明歌,这里可有纸笔吗?”

武用巡视一番,这里小小山寨,多是武夫,何来纸笔?无奈,静芳从头上取下金簪,沾着酒,在桌上写道:(柳摇金)骊歌一曲开琼宴,且将之子饯。武郎呵!你离去心坚,不辞冒险,浊着一杯劝,料着你食难下咽。武郎武郎!你莫认作离筵,是我两人大纪念。

(帝子花)燕婉情你休留恋!我这里百年预约来生劵,你切莫一缕情思两地牵。如果所谋未遂,或他日呵,化作地下并头莲,再了生前愿。

(学士巾)武郎呵!你须计出万全,力挽败势转。若杀不回来呵,休说你自愧生前,就是依也羞见先生面,要相见,到黄泉。

静芳写着,武用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口中接连赞美,看到末两阙,连他自己也眼红起来。及至写完,酒干字尽,静芳尚粉颈低垂,默默不语,好一歇抬起头来,已似泪人儿一般,勉强说道:“班门弄斧,我夫莫笑。”

静芳如此动情,惹不得武用也柔肠百转。寻了半日,从怀中摸出一帕子,替静芳拭泪,一面对她说道:“字字沉痛,语语回环,不知dào

卿有如此捷才,真不枉我武用结识你一场。”

静芳又谦虚了一番。两人说了些柔情蜜语,隐隐听得外面巡更的更夫当当当敲了两下。此时。武用惊道:“夜已深了,快收拾睡罢。”也不吩咐喽啰。径将残肴冷酒,搬过一边,随即睡下。

次日起来,盥洗才毕,但见窗棂外面,已有人前来探望。静芳开门出去,那探望的人,都扬长走了。武用悄悄对静芳说道:“耳目又来了。”静芳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武用说道:“不要紧的,我自有计。”当下。武用装作无事一样与静芳对坐,吃点心喝茶。武用大谈特谈,津津有味。时不时有拍案击打声,痛骂声,远远传出室外。喽啰们不知其事,忙忙过去窃听,前一套说话,无非是说些调侃戏谑的儿女话,后一套说话。是骂及正妻陈氏。一会儿喜一会儿怒,喝了茶,却似酒醉后的狂言。不一会儿,竟呼叫肚痛难忍。连呼要进茅厕。耳目急忙避开,武用出门来,捧着肚子。直往无人处走来。

喽啰们以为静芳还在房中,他也不会使什么诡计。之前又说自己爱闹肚子,多不以为意。只紧紧地看着静芳。谁知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见武用出来。喽啰们急忙去武用钻去的地方寻找,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原来,这却是武用和静芳商量的金蝉脱壳之计。他让静芳留下,自己却从无人处逃离走远了。谢武闻知消息,气急败坏,可也无计可施,只得把静芳抓来锁好,自己依旧按照原计划实施去了。

这边且说武用偷偷下山,幸好此时已到最后一寨,并无其他寨门拦着。武用下了虎头山,遥见那面营寨内,和亲王弘昼依旧高搭戏台,在上面演戏演得热闹。他眉头一皱,心道怎么再想个法儿过去才是。他躲在山坳处,正在苦思计策,忽听得前面草丛沙沙声响。武用悄悄过去,正瞥见有人对着山谷撒尿。武用计上心头,捡起一根拳头粗的棍子,对着这兵士就是一闷棍。这兵士哼一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武用走过去,剥了兵士的戈甲,穿在自己身上,这才慢慢出来。

戏台周围热闹喧天,兵士都在盯着戏台上看,倒也无人注意他。武用悄步上山,避免惹人盘问。忽听有人叫道:“老赵,撒泡尿还要跑恁高?”

武用不敢转身,怕他识得自己面目,只好装腔说道:“老赵怕羞,正要躲到没人地儿才能小解出来。”

那兵士哈哈大笑,不再询问。武用急忙快步离开,七转八转,急急上山到自家寨门前。

那日段勇被众宠妾哄得飘飘然如腾云驾雾,正在寻思怎么灭掉官军好自立为王,恰此时闻听喽啰报说军师到。这一下,可把段勇乐坏了。军师离开了这几日,段勇几乎要疑他假作救援,实要投奔虎头山。今日听报说军师回来,正好相助建功立业,心中好不欢喜。

此时,段勇也顾不上自己寨主身份,竟亲自迎出门外,紧几步上前握住武用的手说道:“军师,为何这日才回?本寨主想你想得好苦!”

武用却惭愧道:“武用实在对不起寨主,原想联合虎头山,共同打退官军。谁知dào

谢武绑架武用,竟要挟武用投靠虎头山。武用怎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少不得想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才算逃回来。”

此时,武用才把谢武如何使计绑架了自家妻室,他又如何设计让正妻逃脱,却把静芳留下。段勇听说后,又急忙握住武用的手道:“实在是委屈军师了。以前的事情不用再提,仙道也升天了。前日,喽啰报称在山下看见仙道的头在树上挂着,想必是已经脱离肉胎,升入仙界。今日你我重聚,少不得要听从军师吩咐,好好做一番大事。事成之后,本寨主不吝赏赐,任军师选择。”

武用却淡淡道:“寨主真要听从军师计策?”

段勇哪晓得武用心思,只道之前军师曾说要联合谢武抵抗官兵。此时回来,也望能做这样的计策。这几日,段勇一门心思都是皇帝梦,在寨中,左也是一个皇帝陛下,右一个也是臣妾臣妾的满嘴叫,他却像被灌了迷魂药一般,迷迷糊糊地异想天开起来。今日重见到军师,正想和军师好好讨教一番,如何制服官军,夺取天下。于是,段勇忙道:“军师说甚,本寨主就听甚,要有半点违拗,愿遭天谴,火烧山寨,人头落地。”

武用这才说道:“依武用的意思,寨主还是趁早降了吧。”

段勇脸色大变,忍了忍,好不容易才做常态一样问道:“军师说什么话?此时正要和军师好好商量计策,和官军比拼一番,赢得天下,你我共享,怎地说出这种自丧志气的话呢?”

武用说道:“此日不比往日。往日,两家山寨联合,或者还能抵抗官军一番;今日,谢武决定要投降官军,我们双蛇山不过五百号人,如何与官军抗衡?何况失去虎头山,我们如同两翅被斩了一翅,断了一翅,已成败像,何必白白牺牲众多弟兄的性命呢?”

段勇撕破脸皮,大怒道:“感情你已经被谢武那厮收买?这会儿可是为他做説客来的?”说着,他指着武用连连骂道:“好好好,我明白了,想必谢武绑架你的静芳,此时你却为了救回静芳,专门来坑害我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想当初你落魄时,谁将你携上山来,交付你重任,领着这众多兄弟?双蛇山上,你也算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区区一个女人,山下多的是,你要脚大的还是脚小的、脸胖的还是脸瘦的、能生儿子还是不能生儿子的,我叫喽啰下山,随便绑她三五十个来,还能缺了你的?这会儿你却如此小肚鸡肠,能成什么大事?”

眼见寨主越发误会武用,武用再多说也真无用,只好摇摇头,长叹息一声,借口疲乏,回房间休息去了。段勇却还在发泄心中怒火,对着众喽啰喊道:“早死也是死,早死早投胎!我们双蛇山的弟兄可不怕死,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今日官军围攻双蛇山,我们索性反了拼个你死我活。仙道说了,打退官军,我就是皇上。到时,我们大秤分金银,大把抓女人,不比在山上痛快?”

众喽啰群情激昂,一溜儿拜倒地下,齐声高呼:“寨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双蛇山正在紧锣密鼓商议反了朝廷,对面虎头山却在商量投降朝廷。这夜,谢武派王广建下山拜见和亲王。和亲王和公子、洛青松在帐内见了降者。那夜洛青松不放心公子,特意从京师赶到双蛇山。他与和亲王原本熟识,这几日又是唱戏又是喝酒,越发亲热起来。

和亲王坐了首座,东西两侧分别坐了公子和洛青松。王广建袒胸露背,背上插着几根柴木棍,也学廉颇‘负荆请罪’的样子,双手高举着降书,慢慢跪走到帐内。

三人看着他把降书递上来,嘴里说道:“小喽啰王广建奉我家寨主之命,特来投递降书,特请王爷查看!”

洛青松把降书递上,交给王爷。王爷打开来看,上面无非写着,虎头山寨主谢武做事不良,占山为王,王师一到,愿意归降之类的。

和亲王看完降书,开口说道:“你家寨主要降,本王自然欢迎之至,不过你家寨主也得显出些诚意来表白心迹。”

王广建心思机灵,忙问:“不知王爷要我家寨主怎么做?”

和亲王哈哈笑道:“本王围困双蛇山也有一段日子了,听说你家寨主和双蛇山寨主以兄弟相称,目前本王听人报说段勇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称王?回去禀报你家寨主,看他诚意做事吧。”

王广建心道,这就是说要寨主攻下双蛇山,拿下段勇的人头,以此作为晋见之阶呢。这件事大,须得回去和寨主商量,于是,开口说道:“小喽啰这就回去禀告寨主,半日内给王爷准信。”

和亲王挥挥手道:“本王等着看你们好戏!”(未完待续……)

第0012章 王爷收渔利

王广建退出帐外,冻了这半天,差点没把他冻死。他急忙穿上棉袍,飞步回山上禀告寨主去了。三人在帐内,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先是洛青松哈哈大笑,对王爷说道:“不愧是王爷,你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么?”

和亲王拈须说道:“本王哪有时间和他们玩去?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双蛇山,本王何乐而不为呢?”之后,他看着公子说道:“若晴,你说是不是?”

公子沉吟道:“《孙子兵法》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谓上上策,王爷的计策可谓是上上策了。只是若晴认为,王爷后面还有一箭双雕之计呢。不知dào

若晴说得对与不对,还请王爷见谅。”

洛青松忙道:“这件事还没结束?不是拿下双蛇山就完了?兄弟说的一箭双雕之计又是什么?”

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一眼王爷,却不再往下说了。王爷呢,只是拈须微笑。洛青松暗道,两人耍什么花招?神神mì

秘的也不说明,只管打哑谜什么趣儿?

且说王广建回到山寨,把王爷的意思对寨主说了一遍。谢武想了一会儿,慢慢问道:“光建,你的意思呢?”

王广建朗朗答道:“既然寨主决定要降顺朝廷,自然要表白一番心迹。既然王爷要我们打杀段勇,那么我们别无选择了。这样也好,等砍掉段勇人头之后,我们可以请王爷封我们做两山山主,名正言顺地收取过路费不是更好?”

谢武骂道:“滚你的山主,你听说过有这名号吗?说什么本寨主也得弄个县官当当。回家也好对老乡显摆一番。”

王广建点头说道:“那是那是,县官说得对。”县官还没当上。王广建倒先拍起了他的马屁。

谢武有些心不在焉,闷了半天才说道:“要我们攻下双蛇山。可不会难一些么?”

王广建呵呵一笑,说道:“不瞒寨主说,我却有一好计,准保拿下双蛇山。”

谢武忙道:“快说,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

王广建说道:“寨主让我带领弟兄从山下攻。”

听他一说,谢武又起了疑心,心道,他带领弟兄。万一给我来个釜底抽薪怎么办?俗话说得好,这兵权在手,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啊。王广建见谢武脸色有变,呵呵说道:“寨主多虑了。我的意思是,我带领一些弟兄,多半是老弱病残,这在兵法上叫做佯攻。寨主领着一帮强健弟兄从后山小路偷袭上去~~~”

此时,谢武才算明白王广建的意思,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好样的,怎么也可算是我的小军师了。”

王广建笑道:“谢寨主夸奖。这都是我们小时经常耍的事儿,官兵捉强盗么。可惜,呵呵。今日我们反倒成强盗了。”

此时,谢武也不忌讳他说话冒犯,反倒连连夸奖他说得好。之后。他们又商量好一会儿,准bèi

明日一早进攻双蛇山。由王广建带着一帮弟兄正攻双蛇山,谢武却带着精兵从后山绕出。出其不意,一锅端了它。

和亲王得到虎头山的消息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他号令亲兵撤掉戏台,后退五里地,静观好戏上演。这一夜,山上山下都寂静得要死,王爷甚至都不演戏了,吩咐亲兵埋锅造饭,好好饱餐了一顿后早点休息,明日早起可看两山相斗。

不过也不尽然寂寞,公子的营房内就很热闹。洛青松吩咐下面摆置了一桌酒菜,和公子对坐,边喝酒边聊天。公子吩咐四大侍卫也进营帐来,菩提和暗香坐东下首,乱蝶和醉春坐西下首,两边又安排了几个亲兵倒酒侍候。

洛青松先饮了一杯酒,问公子道:“你倒是说说,白日里你和王爷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还有一箭双雕之计,我怎么就没明白么?”

公子没有回答,反而转身问四大侍卫:“你们说王爷为何要先封谢武为‘鬼武将军’呢?”

原来,和亲王得到虎头山的密报之后,当下回书给谢武,立地封他做鬼武将军。谢武原本只想要个县官,能剥些民脂民膏就好,再没想到能封这么大的官,也算是意wài

惊喜了。

菩提和暗香不肯冒头,生怕说错被公子训斥,只是沉吟不语。醉春机智,也不多说什么。只有乱蝶端着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开口说道:“王爷的心思谁能知dào

呢?要我说,当什么将军么?累死人了,还不如在山上当寨主呢,天不管地不收多痛快!”

醉春也饮了一杯酒,夹了一大块肉嚼着说道:“要醉春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只是醉春一时难以揣测王爷的意思。”

公子把目光转向菩提。菩提生性沉闷,想了一会儿,只说道:“佛说,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我想王爷不比我们常人,恐怕已经洞晓其中真理,所以擅长精进无为。”

公子摇首不语,最后只剩下暗香了。暗香最为公子器重,城府也颇深,思虑再三,才慢慢说道:“我同意菩提的观点,王爷可是精进之人呢,此时布置一个坐观两山斗恐怕另有深意。暗香也在想,之前双蛇山派张卖鸭下山,如果只是来刺探军情最好,暗香怕他在军中有耳目奸细。一旦有人通风报信,这计策恐怕胎死腹中。”

暗香不愧是暗香,思虑精熟。洛青松眼见他比自己智虑深远,心里很是懊恼,快口说道:“一个小喽啰被杀有什么好奇怪的?要这么被你说,我天天都有生命危险呢。喝水恐怕有人下药,吃饭可能被人下毒,走路都可能被人暗箭杀死呢。”

公子却沉声说道:“暗香说得不错,我们到现在都没明白张卖鸭为啥冒闯营寨,也不排除他在军中有奸细耳目的情况。王爷绝对不是疯癫之人,要若晴看来,他可是极度聪明呢,只是装出一番大智若愚的样子罢了。暗香说得‘坐观两山斗’只说到其一,我看王爷还有进一步行动,那才叫一个绝呢。”

洛青松忙问:“到底是什么,兄弟快说来,别老打哑谜。”

公子侃侃道:“前明末年,民不聊生,崇祯帝虽然有心振兴大明,可惜猜疑成性,连续杀了十几个忠臣,甚至还赐死袁崇焕。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李自成又攻进京师,建立了大顺王朝。”

洛青松性子急躁,听不进去,又快嘴说道:“这些我们都听说过,和眼前的山寨之斗有什么关系呢?”

公子又说道:“当时镇守山海关的明将吴三桂,家眷都是京师,其中有京师名妓陈圆圆。李自成的手下刘宗敏不把吴三桂看在眼里,抄了他的家,扣押了他的父亲,还掳了他的爱妾陈圆圆。这些恼坏了多情将帅吴三桂,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开山海关大门,放我军士进关,这才给了我大清定鼎中原的机会。兵法有云:敌害在内,其劫在地;敌害在外,则劫在民;内外交害,财劫其国。也就是说,敌方有内忧,就占他的领土;敌方有外患,就争夺他的百姓;敌方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赶快吞并他。正所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几个或者还没明白公子的话,但暗香已经领略了公子的意思。他点头说道:“公子的意思是,王爷要当这渔翁,将两山寨一并端了?”

公子说道:“我猜八九不离十。什么‘鬼武将军’,明明就是到阴曹鬼府做武将军嘛。”

乱蝶对别的不怎么感兴趣,但听公子说道陈圆圆,很是馋涎了一把,嘴里嘟嘟说道:“乱蝶也听说陈圆圆是天人一个,可惜乱蝶生得晚了些,早生百年也能见她一面,那时乱蝶可要死而无怨呢。”

菩提忙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劝乱蝶道:“三弟嘴上积德,佛祖说了,欲火烧身,女色还是少沾惹为好。”

乱蝶自以为在座的都是男人,所以随口乱诌道:“你又没沾过女人,怎能明白欲火烧身的道理呢?要乱蝶说啊,能见陈圆圆一面,就是让乱蝶立即死掉也好呢。”

一个女声朗朗从外面传来:“就你那冬瓜样,还想见我家老祖,可算了吧。”

众人一听,这声音怎么恁像是红翠的呢。个个扭头一看,门前站着的不是红翠是谁?原来,红翠在家很是无聊,心道,公子不让她来,她就不来了?双蛇山这般热闹,她可不能在家里受冷静,于是,交代得贵看家,自己骑了一匹马也兴头头地赶来了。

见了红翠,公子还没责问她,乱蝶倒先开口问道:“陈圆圆怎么又成了你家老祖?难不成你也学无生老母惺惺作态呢?”

红翠坦然坐在公子下首,自斟了一杯酒喝了说道:“你懂得什么?历来各行各业都有祭拜的老祖。像走道的镖局,寨主祭拜关公;工匠视鲁班为老祖;我们宜春院就没有祭拜的老祖不成?像李思思、陈圆圆之辈都是我们的老祖呢。”

众人一听,也是那么个理,俱呵呵一笑。眼见夜色已晚,公子开口说道:“时候不早散了吧,明日且看两山头鏖战。”(未完待续……)

第0113章 先放火烧山

果不其然,第二日卯初时分,天还未亮,就听山下隐隐传来马蹄嘶鸣声。和亲王派几个亲兵,用山上的松树枝做了一个躺椅,抬着自己凑近观看。洛青松、公子、红翠还有四大侍卫则骑马近前观战。览目望去,双蛇山上竟不像是打仗,充其量也就是街上无赖们打群架。因为王广建带领的都是残兵弱将,所以双蛇山的喽啰派了三五个强壮汉子,以一对三,只打得十几个老头儿滚下山去。双蛇山的喽啰多半站在一边,谈笑之间很不以为意。

洛青松惊讶不已,问道:“这算什么鹬蚌相争?明摆着就是鲨鱼逗虾米,一点儿趣味都没有。我看这仗也不用看了,就是打到明年也还是如此。”

红翠也说道:“就是啊,我以为会看到多么惊天地的场面呢,原来就是傻子群殴,一点意思都没有。”

公子却说道:“你们可听过”反常必妖“这句话?你们谁见过两军打仗成这个样子的?我看此事定有玄虚,你们看好吧。”

和亲王舒舒服服地躺着,颤颤悠悠地说:“若晴说得对,我看谢武另有主意。这前面的戏可没有后面的好kàn

啊。”

和亲王说得不错,谢武派王广建带着病弱残兵佯攻正山,他却带着大队精兵从后山小路绕过。此时,谢武却已经带着喽啰直袭山寨内室。他先闯进正中间的内室,乍见到段勇正妻于氏坐在椅上缝衣。谢武作了一揖,假惺惺说道:“嫂嫂可好?兄弟谢武这厢见礼了!”

乍见到谢武,于氏很吃了一惊。再见他架势和兵士打扮,早明白了七八分。她镇定地放下针线。起身说道:“兄弟带着兵甲这是为何来?感情做了朝廷的走狗不成?”

谢武也不恼怒,依旧笑嘻嘻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兄弟我也想称王称霸,可是上天不允许,还是做一走狗好。做了走狗起码能堂堂正正地回家看老娘。”

于氏叹息说道:“你的话果真不错。我家丈夫若肯早听我一言,又何必有今日?”

谢武使个眼色给后面的喽啰。喽啰立即上前要拿绳子捆缚于氏。谢武笑道:“少不得要委屈嫂嫂一下,见了王爷,兄弟会好言求王爷饶嫂嫂一命。”

怒急反笑,于氏呵呵笑说:“我这个老太婆,入土半截的人怎能欠兄弟偌大一个人情?人情债,最是不好还啊。我也多次劝解我家丈夫。坟头没恁高的香,也别妄想做那皇上的梦。可惜我家丈夫从不肯听我的,今日一败,恐怕只有阴间相见了。想必兄弟做事磊落,必能活得长长久久。”

谢武假作听不懂于氏话中的讽刺,淡淡笑道:“嫂嫂多虑了,兄弟我也不是无情之人。不过是朝廷上的意思,真见了王爷,断不至于让段兄弟和嫂嫂受委屈。”

说着。那两个喽啰又要来捆于氏。于氏又说道:“稍等片刻,容我整理一下,再随你去。”

谢武点头说好。于氏慢慢在镜奁前坐下,梳妆理发。不一会儿。她起身对谢武说道:“你们退下去,我换套衣服。”

谢武料她也逃不出去,摆摆手。喽啰们都退出去。他最后退出,还为于氏掩上了门。片刻不到。谢武听里面传来砰地一响。谢武心知不妙,急忙开门进去一看。于氏已经头撞墙上,血溅当场。少不得谢武叹口气,吩咐喽啰将于氏抬出去,找干净地方埋葬。

从于氏房间出来,谢武挨着东厢房拿人。东边第一间房进去,恰见娇滴滴一个女子坐在床沿。见了谢武,笑盈盈起身道个万福说道:“这可是谢寨主么?妾乃小白菜,被段家寨主掳上山,强逼做了五姨娘。妾本不愿意跟他,今日见谢寨主英明,宁愿侍奉谢寨主。”

谢武见她长得美貌,心道,难怪人说红颜祸水,可见女人惯会见风使舵。这种女人还是孝敬王爷了好,至少能给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这么想着,谢武冷冷问道:“你也不用侍奉我,我只问你,段勇在哪儿呢?”

小白菜自打出生以来,何曾受过男人这般冷遇,心里很是恼火,撅嘴呸了一声说道:“妾如何知dào

他死哪儿去了?皇后当不得,压寨夫人也当不得,还不如回家卖豆腐划算。”说着,扭扭细腰,就要离去。

谢武一把拦住她,对喽啰说道:“绑下她,一会儿献给王爷。”

谁知dào

小白菜听说要见王爷,心里好不开心,急忙说道:“快快绑我,快快绑我,我等不及见王爷呢。”

谢武长叹一口气,心道,都说女人的心是水做的,见一个爱一个,这小白菜可算是第一色女子了。他摆摆手,让两个喽啰绑好小白菜,正要出门,却听得床下一声咳嗽,紧接着,一抹血流只喷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谢武喝道:“谁在里面?”他正要弯腰查看一番,里面爬出一个人,不是山寨对头段勇是谁?原来,谢武从后山攻进来的时候,段勇正和小白菜聚在房内商量龙袍凤冠的事情。两人讨论龙袍要怎样的颜色,绣什么样的花纹,凤冠上要镶多少颗珍珠宝石,忽听得外面喽啰喧嚷,声称虎头山的人攻上来了。段勇大惊,来不及思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躲起来再说。他钻进床底下,听小白菜在外面如此寒碜自己,又要主动献身给王爷,这下可没把他气死,一口气没上来,竟吐血而亡了。

谢武帮忙拉出段勇。此时,段勇只剩下一口游丝,手指着小白菜艰难说道:“兄弟我要见阎王去了,我不埋怨谢兄,只求谢兄依我一件事,阴间我不来缠你。”

谢武忙道:“段兄快说。一会儿,兄弟还要割下你的头颅见王爷,这会儿却什么事都依你。”

段勇惨笑一下说道:“小,白,菜,杀!”

谢武问道:“你让兄弟帮你杀了小白菜?”

段勇点点头,还不闭目待死,似乎只有见了小白菜死才能去阎王殿。此时,段勇狠狠心,冲两边的喽啰使个眼色。一个喽啰近前,大刀一闪,小白菜来不及求饶已经香消玉殒。谢武再看看段勇,一闭眼睛,也归冥府去了。

谢武毫不客气地割下段勇的人头,走出房间,见兄弟们已经攻占了整座双蛇山,更有那扰乱山寨规矩的人正在分金亭私藏赃银。谢武手提人头,大喝一声道:“虎头山的兄弟们听好了,从今日起,我们就是官府的人了。本寨主立下三拿三不拿规矩,擅自犯规者,一律杀无赦。一,自家的金银随便拿,道上的金银不能拿;二,自家的女人随便拿,别人家的女人不能拿;三,上头的差使随便拿,贪赃枉法的差使不能拿。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官家的人了,这可是我们虎头山显扬门楣的时候,弟兄们可能做到?”

山寨上一般都是粗野憨夫,只知dào

往自己腰包里揣东西,谁懂什么门楣不门楣?听寨主如此吩咐,多半不吭声。谢武再次申斥:“不听规矩者,和这人头一般下场。”喽啰们见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寨主提溜着,怯于寨主声威,只得勉强答yīng

是。谢武这才环视问道:“寨上还有什么人,小军师武用可在?”

一喽啰回道:“其他人都跑了,弟兄们只逮住四个女人。不瞒寨主说,小的家还缺两个女人扫床做饭,不如就把这两个女人赏了小的吧。”说着,从后面推出四个女子,正是寨主段勇的四个妾室。

谢武发话道:“给你一个女人,剩下三个女人随我见王爷去。小军师武用可在山上?”

又一个喽啰答道:“之前我好像见人从山侧逃跑了,不会就是小军师吧?”

谢武点头说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我会逮住他的。”说完,他就要吩咐喽啰下山,顺便带上那三个女人面见王爷。这时,陡听得外面又一阵喧闹声,似乎有千军万马攻上来。谢武大惊,忙问道:“这声音怎么来的?”

众喽啰也慌了,忙说道:“不会是我们的人攻上来了吧?”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眼见王广建首当其冲地攻上山来,不过不是自己走上来的,而是被绑上来的,后面却跟着王爷带的亲兵。

谢武见王爷坐在一躺椅上,不紧不慢地上得山来,身边众亲兵围绕,而自己的弟兄,只剩下了王广建。谢武面色大变,忙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王爷笑嘻嘻对谢武说道:“既然已经拿下双蛇山,还要这山寨何用?来啊,放火烧山!”

亲兵听到命令,急忙搬运柴草,一堆堆地摆放好,只等王爷令下,马上点燃柴垛。谢武又急问道:“谢武之前和王爷商量好的,只要拿下双蛇山,王爷就让小的归顺朝廷,赏小的一个县官当当。”谢武手中举着人头,趋前拿给王爷看:“王爷请看,这就是段勇那厮的人头,谢武已经按照王爷吩咐做好了,王爷也该兑现我们之前的约定。”

王爷捻须哈哈大笑,笑完看着谢武道:“你们山寨中人还讲什么信义么?本王我可是趁火打劫的主儿,从不和匪人讲什么信用!点燃柴垛,放火烧山!”

这下,谢武彻底傻了,呆呆地怔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好一会儿,谢武手中的人头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下山。谢武才晕晕怔怔地说道:“既然如此,谢武只求王爷饶命,谢武愿意回家种地去。”

王爷笑说:“这也由不得你,你说回家种地就种地呢?来呀,烧了山寨,绑了谢武,打道回府!”(未完待续……)

第0114章 不就反了么

这一路,又是唢呐又是喇叭,敲敲打打很是热闹。听到动静的以为是谁家娶媳妇呢,等跑出来看,才发xiàn

是一队亲兵拥着一个被绑在车上的汉子。车前面坐着一个车夫装扮的男人,不时往车里塞些干粮让他吃,仿佛那汉子是他养的猫狗一般。不用说,这汉子就是谢武,车夫装扮的男人正是和亲王。王爷喜欢热闹,此次凯旋自然要把声势造得大一些。

半日内,这队人马已到京师。王爷换衣准bèi

面见皇上,可这时才发xiàn

谢武已经死了。谢武不仅死了,还死的非常蹊跷。他七窍流血,脸色黑青,看样子不是吃了砒霜就是喝了鹤顶红。王爷眨巴着眼睛看着谢武,若无其事地问道:“正要带他见皇上呢,他怎么畏罪自杀了?”

一亲兵恭敬着答道:“想必他惧怕皇上审问,所以先行自尽了。”

洛青松和公子一行人远远在后面跟着,此时见队伍停下,近前观看。乱蝶见那谢武明摆着就是中毒了,可在公子面前又不能插话说,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洛青松和暗香自然也看出来谢武死得太不寻常了,但见王爷只是这么轻描淡写一番,也就不好相问。

倒是公子看了一番谢武,问道:“王爷,我看谢武死得蹊跷,用不用找仵作验验尸?”

王爷呵呵一笑说道:“若晴管他干嘛?不过是一个匪首,死了就死了,皇上见了也是要处死的。”说完,他招呼两个亲兵说道:“来啊。把谢武从牢车内搬出,扔在路上喂狗吧。”

两个亲兵答yīng

一声。从车内拖出谢武,扔在路中间。两条恶狗正在路边寻食。见有肉食被扔,一路吠着过来。一条恶狗咬头,一条恶狗咬脚,也不争也不抢分工明确。王爷重又上车,吩咐亲兵回宫交差。他问公子要不要一道见皇上去。公子婉言谢过了。

王爷也不挽留,径直耀武扬威地驾车而去。洛青松也和公子道别,改日再叙。等洛青松也驾马离去,公子这才对红翠和四大侍卫说:“我们也回锦绣澜吧。”

红翠还在纳闷,好不容易等人都散了。开口问道:“公子刚才说谢武死得蹊跷,我看很像中毒呢,他不会是被毒杀了吧?”

暗香也说道:“关键是他被谁毒杀了?还有张骂鸭的被杀,都死得很蹊跷。幕后策划的人又是谁呢?”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嗷嗷叫了两声。他们扭头看去,见那两只恶狗翻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口吐白沫也死了。乱蝶吐了吐舌头,啧啧说道:“好厉害的毒!不知谁下的杀手?”

公子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吩咐道:“别管了,我们先回锦绣澜再说。”

陕州湖滨街,俩个卖肉的屠夫坐在板凳上瞎侃。东边的这个屠夫名叫朱康。世居河南陕州。西边的这个屠夫名叫李明,去年才从禹州搬迁而来。两人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侃。

李明抽着旱烟袋。呼哧呼哧问道:“小老弟,买卖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不瞒老弟说。去年我辛苦一年,早出晚歇。宰了一年的猪,到手的银子也不过十来两银子。勉强过个年,今年刚开始,县衙又要征订什么肉头税。奶奶个熊咧,人有人头税,猪肉也有肉头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朱康手里提着一个紫砂壶,暖着手,时不时喝上一口叹道:“现在这世道不好混了,做什么也不好做。猪不好养,官家收税又高,老百姓还嫌咱的猪肉贵,真真地不好做啊。老兄你去年好歹还挣了十来两,老弟我去年只赚了八九两银子。你弟妹嫌跟着我受委屈,也不用我写休书,回娘家再不回来了。唉,日子难过啊难过。”

四个白役装扮的人吆五喝六地走来,对前面一个卖苹果的老头说道:“嘿,老张头,你这个月的果银税还没交呢?快点快点,再不交我们就把你的苹果收了,交到衙内抵债去。”

老张头弯腰作揖求饶道:“两位官差,今日才初五,小老头五日来才卖了十五个钱,爷要就拿走。”

一个白役回答道:“呸,你糊弄谁呢?十五个钱够干啥?说啥也得一两银子,快拿出来。”

老张头哭丧着脸,兜翻出褡裢内所有的钱,也就只有十几个铜钱:“官爷请看,小老头可没有虚瞒,真的只有十五个钱。”

那个白役竟把那十五个钱抢走,恨恨地说:“再给你三天时间,赶紧给我凑足一两银子,否则以后就别想在这里摆摊卖苹果了。”

老张头还要在乞求宽饶几天,那几个白役却转身而去,径直耀武扬威而去。

李明又长长地吐口烟圈,问朱康道:“你这月的肉头税可交了?”

朱康答道:“初一就交了,不交还有得卖?”

李明又说道:“可不是么?怎么挣钱也不好挣,要我说,索性反了拉倒。”

朱康一听,吃了一惊,凑过来悄声对李明说道:“老兄快噤声些,发个牢骚就算了,可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拿你进县衙。”

李明愤道:“反正拿也是死,不拿也是死,我们光和尚一个,怕他干啥?再说了,反了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总比在这里哭爹喊娘强。”

朱康细思,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他在这里寒露风霜的,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看那些白役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把别人的血汗钱轻轻松松就拿走了。他们比自己多长了一颗头?凭什么他们能自己就不能?这么想着,立即感觉血脉喷张,问道:“反就反,老兄你说咱怎么反?”

这一问可把李明问住了,刚才他也就气愤随口一说,这会儿真让他反,他可不知dào

该怎么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要想反,先得有个名号才成。小老弟,你是姓朱么?”

朱康郁闷答道:“老弟我姓朱姓了三十五年,还没换过。”

李明点头说道:“对了,我们就说你是崇祯帝的太子,逃亡到陕州当了屠夫。今日,你朱家太子重新起义,要夺回大明的江山。”

朱康摇头说道:“老兄你比我晕。你想想,今大清建国也百十年了,我今年才三十五岁,要当崇祯帝的太子也不可能啊。这名号太不靠谱,还是快想其他的。”

李明呵呵笑道:“老弟才晕呢,儿子当不成,你就不能说是孙子么?反正你姓朱,他也是朱,你也是朱,谁还查你宗谱来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随便一个人就能反起来?到底要怎么反呢?这也是一个问题。李明又忖思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可知dào

我们县衙最近新来了一个知州么?据说从府里下来考察官风的。”

朱康答道:“我知dào

啊,前日知县府里的小二子还从我这儿拿了几十斤猪头肉,一个铜板都没给,说是知县要孝敬梁大人的。我想这梁大人可就是你说的知州大人?”

李明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听说这梁大人没有住在官衙,在‘方家老店’住着呢。我们只要去方家老店劫持知州,然后攻占县衙,不就反了么?”

朱康想想这办法可行,可是要怎么劫持知州呢?

李明说道:“这个老弟你不用担心,你就好好扮你的太子爷吧。我认识几个道上的朋友,专门做这种事。我只说攻占了县衙,县里的银子随他们拿。他们都是一些要钱不要命的,什么事都敢做。”

朱康说道:“那最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家,看能翻出两套前明时的衣服不能?”

李明又说道:“你可不能穿平民服装,干脆去三弄里买套戏服穿,一定要是带龙饰的。”

朱康点头说好。两人分头行动。朱康去买戏服,李明也收拾摊子找道上的朋友去了。好在这些朋友多无事可做,随叫随到。听说县衙的银子随便拿,立即钱迷心窍,踊跃着要去劫持梁知州。

这梁广树刚从府里下来,查办官员官风政绩。为了做表率,索性官衙也不住,自个掏腰包住了客店。这日,正在老店坐着,泡了一壶茶,和老板闲侃,此地收成怎样?买卖好做不?官家可还清廉否?不想,白日里从天而降一伙儿扛着刀剑的男人,二话不说,只问一句,谁是梁知州?那店家吓坏了,迷迷蒙蒙地用手指了指梁广树。这伙儿男人上前捆住了梁广树,直奔县衙而来。

梁广树还不明所以,问道:“你们是县衙的衙役么?我说不去县衙住就不去,用不着绑架我去。你们可回去禀告你们知县,若让我查出有违官风政绩的事情,一律严办。”

为首一个四十左右、膀大腰圆的汉子说道:“对不住大人了,我们是来造反的,不是请你去县衙吃饭的。”

梁广树一怔,继而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造什么反?”

那汉子说道:“你去了县衙就知dào

了。”

不一会儿,他们直闯县衙,敲开大门,对里面的衙役说道:“我们手中拿着从府里来的知州大人,快去告sù

我们的沈知县,就说我们反了。”

衙役差点没晕倒,见他们手中果然绑着梁大人,也不敢怠慢,一溜烟进去禀告知县去了。(未完待续……)

第0115章 朱家太子案

看到双蛇山和虎头山的密折之后,乾隆的心才算踏实了,要了御膳却又吃不下,停了箸呆呆地只是出神。他刚从李卫府里回来,得到一些对宫里不好的消息,只管闷头想了一会儿。自从夏不仁被杀之后,侍候他的太监名叫高无庸。

高无庸见主子只管呆呆出神,近前小心问道:“万岁爷,可是今天的膳食不合口?用不用奴才把尚膳正叫过来,好好训斥训斥。”

乾隆没说话,又吃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只好命人撤膳起身踱了两步,对高无庸说道:“你去看和亲王在不在上书房,要在,叫他过来。”

高无庸答yīng

一声,小步快走出去。刚要出门,又被乾隆叫回来:“对了,锦绣澜的艾若晴,一并叫进来。就在这里再摆一桌精致小菜,朕和他们聊聊。”

高无庸答yīng

是,这才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和亲王弘昼先到,早有太监准bèi

了一桌菜肴放在殿上。王爷正要磕头,乾隆摆手说道:“五弟免了吧,快起来坐下。我派人去叫若晴也过来,你们给朕说说双蛇山的事情。”

王爷坐在凳子上笑说:“皇上还准bèi

了庆功宴啊,臣来的时候还没吃饭,正好在皇上这里打秋风了。”

乾隆笑道:“你吃吧,朕已经吃过了没什么胃口。”听皇上吩咐,王爷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大快朵颐。又过一盏茶功夫,高无庸才回来禀告道:“艾公子就在殿外。”王爷这才抬起头问道:“皇上把若晴也叫进来了?”

乾隆说道:“让她进来聊聊。”

王爷点头说好。公子进来跪拜行礼,乾隆微微一笑。让公子坐在王爷对首。公子宛然坐下,乾隆说道:“听五弟说。双蛇山一战,还有若晴的功劳呢?所以今日把你叫来。我们好好喝个酒,说说话。”

公子淡淡答道:“皇上过奖了。全是王爷指挥若定,若晴只是做了一回看客,双蛇山的剿匪成功,和若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乾隆又对和亲王说道:“这么说来,五弟可是胸怀大略,机智过人。你这亲王不从政对朕也忒无情了些。”

王爷原本正在大口喝酒,听皇上这么说,急忙扔下酒壶笑呵呵说道:“皇上也忒高看臣了。臣时常念道: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政事什么的,和臣没什么关系,臣也懒怠琢磨那些事情。”

公子淡淡说道:“王爷大智若愚,岂是我辈之人能参透的?”

乾隆正要再说什么,见兵部尚书讷亲急急上了养心殿丹墀,便住了口。传讷亲进来见过礼,乾隆问道:“天都快黑了,你又来做什么?有急事么?”

讷亲从怀内取出一份折子双上呈上。说道:“孙国玺刚递进来的六百里加急奏折。”

乾隆一边拆看,一边说道:“你那个军机处要这个样儿,还不如没有。朕听闻军机处章京官整日没人,还成话么?拿朝廷的俸禄。不办朝廷事,要军机处何用?”

讷亲不知dào

皇上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一进门就挨了一闷棍。也不敢辩解,忙躬身点头说是。乾隆却不再理他。埋头看那份加急奏折。看了半截便气得拍案而起,将那份奏折摔在地上。起身踱了两步,说道:“简直要反呢。”

王爷也不敢喝酒,走到一旁问道:“讷亲,出了什么事?”

讷亲低声答道:“陕州两个卖肉的屠夫劫持了知州,四五百号亡命之徒聚众起哄,占了县衙,说要扶朱家太子当王。”

乾隆怒道:“放屁!崇祯太子朱慈烺在李自成攻进京师时就失踪了,从此已经过了百十年,哪儿又冒出来的太子?”

要说这朱慈烺,可说是历史上最不被人关注的太子。崇祯二年,朱慈烺出生,之后被立为太子。可惜当时大明江山已经穷途末路,内忧外患,李自成起义军步步紧逼京师。崇祯帝眼见回天乏术,于是下令后宫的嫔妃自尽,以免落到起义军手中遭辱。此后,又亲手剑砍袁妃和长公主,并紧急招来太子。太子当年只有十六岁,崇祯帝命他速速逃出京师。

之后,这位小太子下落不明。一直到崇祯十七年,有人在山中见一少年,两人相谈甚欢,于是携伴同行。晚上就寝时,这人发xiàn

这少年内衣上锈有龙纹,惊问其身份,少年回答自己便是崇祯太子朱慈烺。当时,朱由崧已经在南京即位。闻得此消息后,派李继周查看。李继周奉命来见少年,那少年见到李继周率直问道:“迎我进京,皇帝给我做吗?”李继周摇头说道:“这种事情可是我们奴婢能晓得的?”这一年的三月初一,太子来到南京被交给宗处看管。朱由崧派两个之前在宫内当差的太监去查看,两个太监一见到太子,抱头痛哭,还脱下了衣服给太子穿上。朱由崧知dào

后大怒,质问两个太监:“真假未辨,你们就行见太子之礼,混账!”之后,就把两个太监杀了,随后,又把李继周也杀了。

此后,又是迷雾重重的太子案。朱由崧本来皇位得之不易,哪肯承认这少年就是太子?不过为了堵天下市民悠悠之口,这才又派候、伯、九卿众人纷纷过往探视。原总督经营太监正视良久,不言一语。太子见状,怒道:“卢九德,你见我怎不磕头?”卢九德不由自主地跪下磕头,已经魂不附体。太子骂道:“才一年不见,你居然肥胖如猪,可见你在南京享福不浅啊。”卢九德上下牙捉对似的厮打,又被太子骂了许久才张皇而出。之后见了朱由崧,却回复说:“认不清。”

朱由崧满腹心思,怎能承认他就是太子?如果眼前这人确实是太子,他就得让出皇帝之位。于是,又派人去相认太子,这次相认却和前次不同。大臣的回答一概是认不清。没办法,朱由崧只好找了亲信对这太子严刑拷问。没多久,结果出来了:太子是假的,真名叫王之明。但有意思的是,审问记录笑料百出。审问官问道:王之明,你冒充太子该当何罪?太子回答:我既然被你们说成不是太子,也就罢了,何必又改我名字?之后的审问不了了之,朱由崧把太子关进牢里。

这年的五月十日,清军大举南下。朱由崧到太平府避难。南京的百姓冲进牢里,把奄奄一息的太子救了出来,并拥其登上皇位。可惜这个皇位只持续了五天。五天后,清大将多铎攻进南京城,问道:“谁是太子?”门下有人回答说:“没有什么太子,只有一个叫王之明的冒充太子。”多铎笑道:“你们真愚蠢,如果他承认自己就是太子,早被朱由崧给杀了。”一名降臣借机说道:“他本不承认自己是冒充的,这都是马士英安排的。”

十天后,多铎设宴招待刚擒获的朱由崧,并把他的位置安排在太子之下。此时,太子才对朱由崧说道:“你让李继周把我带来,又不认我,还拷打我,逼我改名,这些事你敢说你不知dào

?”朱由崧低头不做一语。后来,多铎将太子和朱由崧一并带到京师,随后都被处死了。朱慈烺是一个悲剧性人物,不被人所铭记,乱世流离,也有人道最近出现在市面上的《红楼梦》就是他写的。

有意思的是,在顺治朝,又有人冒充朱三太子出现。之后的很多年,这个朱三太子就像鬼魅一样折腾着大清朝,直到康熙十二年,还有三人冒充朱三太子出现,结果都没抓来凌迟处死了。

乾隆再没想到,此时大清已经在中原定鼎百十年,竟还有人冒充朱家太子出现。这伙人简直是要做反呢。

王爷一向诙谐,见状也不发一语。他一向韬光养晦,大小政务和自己无关,绝对不随便掺和。此时自是闭口不言。几个人正沉思间,乾隆突然问道:“五弟,你看怎么办?”

见皇上问到自己,王爷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呵呵笑道:“臣能有什么好法子?臣只知dào

吃喝玩乐找女人,要说政事兵事吗,真的是一窍不通。要依照臣的性子,臣就要让兵部派军镇压。拿住为首的跺了他!其他人自然就都闻风而散。”

乾隆没说话,转身看向讷亲。讷亲见乾隆看自己,忙道:“奴才以为和亲王说得断不可行!”

乾隆冷冷问道:“为什么?”

讷亲答道:“朝廷一个知州在他们手里当人质,这些人占据县衙,当然用大兵镇压最为省事,却周全不了朝廷的体面。想想,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早抱了必死之心的,他们急红了眼,什么事做不出?一兴兵,天下皆知,朝廷连这点子事都要大动干戈,很不值。”

乾隆点头道:“你说的是,但你有什么周全的办法?”

讷亲道:“奴才认为,应照泸州的那件案子办。”

听讷亲这么说,王爷先第一个笑了出来,说道:“照泸州的案子办?讷亲,你可真会想,难不成让我大清朝的兵将也学那小偷小盗行为?”(未完待续……)

第0116章 放水淹县衙

说来泸州案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泸州小桥镇张姓人家娶亲,新婚之夜陡然发生变故。原来,这新娘子原本已经有了相好男人,而要嫁的男人却是个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小毛孩。新娘子很是不满,一心只想和情夫相聚,索性勾结情夫在洞房里把小女婿绑在床腿上,当作人质,两情人竟公然占据洞房成亲。这事惊动了成千上万的人看热闹,州报到府,府报到省,一直报到雍正案前,弄得举朝皆知。雍正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当地这富户又是有钱有势人家。雍正亲自下旨务必保护好小女婿,擒拿奸-妇-奸-夫。无奈这两个男女防范甚密,看牢了十岁的小新郎,饿了只管要吃食,渴了只管要茶喝,没事还让公婆准bèi

一桌好席面,两人在里面对酌。

官府就这么包围了是一个多月,依旧无果,泸州案子也算是当时朝廷的一大奇案了。后来,雍正无法,只好调芜湖道李卫去营救。李卫到泸州后,百般劝说也说不动。人家照常在里面有吃有喝。实在无法,李卫想了个鬼主意,从牢里寻了个积年老贼,用线香熏迷了这对“夫妻”,才救出那个倒霉的小女婿。如今也是陕州绑架知州案,所以讷亲也想出这法子来。

王爷笑道:“一县衙人,五百多号作案的,加上知县、县丞、典史、书吏一二百号人,还有衙役白役三五百号人,加起来足有一千多号人,难道都要用线香去熏?我们现在面对的也不是小夫妻。不能胡乱套用那个办法。

乾隆点头问道:“五弟说的也是,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王爷又说道:“既然主子不愿意剿杀。臣以为围而不打也是一不错的法子。时日久了,里面的人中未必就没有倒戈的。”他惯会使用这种法子。之前围困双蛇山也是用了围而不打的方法。

乾隆连连摇头说道:“不愿剿杀是怕失体面,并不是心疼这帮王八蛋。”讷亲紧蹙眉头思量许久,缓缓说道:“主子,陕州这地方是邪教”一枝花“的流窜之处。因而,宁肯丢一县令,断不能叫这伙匪徒得逞,这是一。发文给河南、陕西、山西三省督抚,在洛陕一带戒严,万一脱逃。宁可错杀不可漏网,这是二。三,严令孙国玺封锁消息,不得妄自传播,等候朝廷派员处置。要我说,洛阳的阿桂也不是无能之辈。”

这才算是兵部尚书的策论。听及这里,乾隆脸上才缓缓展开,赞赏地看了讷亲一眼,说道:“你说得很是妥当缜密。阿桂。可是在内务府的笔帖式,会试中了进士的?”

讷亲忙答道:“是,皇上在藩邸时,他曾采办贡缎布匹。人很精干。说话办事都很有方寸。”

乾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公子道:“若晴你在江宁开办缎庄。供应内务府红绸,应该和阿桂认识吧?”

乾隆真问到点子上了。当年。公子在江宁经营锦绣堂,恰供应内务府红绸缎匹。和阿桂多有接触。可公子不愿意随便揽差使,所以装作不知。此时听乾隆一问,才起身答道:“皇上说得不错,若晴在江宁确实和阿桂有过接触。”

乾隆笑道:“朕正在考lǜ

派谁去呢?可好,你就和洛阳阿桂一起处置这件事吧。事后,朕重重有赏。”

公子没想到来宫内不大一会儿功夫,自己竟然又被派出去了。可当着乾隆和王爷、讷亲的面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低声答是。

从宫内出来,公子骑马回到锦绣澜。皇上旨意,要她立即起行到陕州和阿桂碰面。公子进得府内,暗香迎上来,问公子宫内可有事情?公子把进宫之事告sù

暗香,最后说道:“估计我们立即就得起行,前往陕州。”

暗香对公子的吩咐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下听公子这么一说,立即交代总管阿桂,立即准bèi

行装,这就要和公子去陕州。路途遥远,也不知能多久才回来,所以公子准bèi

留下菩提和乱蝶看家,她带着暗香、醉春还有红翠前去。乱蝶一听不干了,这么热闹的事情他怎么不掺和呢?还有架可打,说什么也不留下看家。没法子,醉春只得又和乱蝶换了换。醉春留下看家,乱蝶却跟着公子去陕州。红翠见又是乱蝶,先打了一个下马威道:“不准在路上喝酒误事,否则饿你三天三夜不能吃饭。”此时,乱蝶只要让跟着去,管它饿不饿呢,一概全应承了。

且说这一日阿桂也接到孙国玺的宪命先一步到了到了陕州。因为宪命他等艾公子到来,商议此事酌情办理。当时,阿桂还想,艾公子,又是哪个艾公子呢?这非官非民的算是哪门子的事儿?不过,既然宪命这么嘱托了,少不得他在县衙外扎营,等艾公子到来。

县衙设在陕州城西北角。陕州城又位于河南西部边陲,豫晋陕三省交界处,东与洛阳相连,南与南阳相接,北靠黄河与山西省相望,西依潼关与陕西省相邻,位置极为重yào

,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县衙的位置也很特殊,在厚厚的黄土层上挖出豆腐块一样齐整的院落,只有一条通道可以进入天井,沿天井四壁掏出一孔孔的窑洞,这便是县衙。上面四周都是围墙,四角设着守望楼,这却是全国最坚固的县衙了。当年,陕州地势重yào

,连年受兵火袭击,不得不想了这么个法子,如今,却成了李明、朱康等匪徒抵制官兵的最强堡垒。

阿桂查看一遍地势后,将行署设在城北的岳王庙西北,登楼眺望,县衙里的情形一览无余。两千从洛阳调来的绿营兵也紧紧地围了县衙四天四夜。

公子一行人到陕州的时候,恰好是第四夜。阿桂派人接了公子,见是江宁锦绣堂的艾公子,心里颇是纳闷。寒暄客套一番后,阿桂请公子坐下,叙及县衙的情况:“目前,我们只知dào

里面有大约五百号人,其中有知州梁广树、知县沈铭还有若干书吏衙役。为首的人叫朱康,自称为前明的朱五太子。我的意思是先礼后兵,先问问匪首的情况,能劝就劝,实在不能劝降,再用武力进攻。”说完,他看着公子问道:“艾公子,你的意见呢?”

公子回答说:“桂兄别客气,还像在江宁叫我若晴就好。我看县衙围困极严密,武力进攻就算攻下怕伤亡甚重,桂兄的处置很是妥当。若晴没什么意见。”

阿桂说道:“好,那兄弟我就派人喊话了,若晴一起观看如何?”

公子点头说好。阿贵让公子在帐内坐好,他自己披了件黑羔皮大氅上了守望楼。一个千总手卷喇叭高声叫道:“里头的人听着,我们知府阿太尊和你们说话!”

下面先是沉静片刻,后有人笑道:“什么他妈的知府!我们不管什么狗知府,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揭竿起义,你有屁快放吧!”

阿桂探出身子,大声道:“你们谁是头?出来说话!”下面又静了一阵,有人答道:“我们没有头,都是脚!”

阿桂大声笑道:“你这才是屁话呢,没有头还能活么?我是满洲汉子阿桂,你们是英雄的就出来!”

“放屁,我才不信你那套呢,你是想认出谁是头,将来好砍它吧?”

阿桂绷紧嘴唇,强抑着怒气,冷笑一声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还想活命?我只有一句话,谁想活,谁先倒戈投降!限一天一夜,放出沈知县和梁大人,不然我就引河水淹了这个衙门,放了鱼饵一个个把你们钓上来。”

那人也不含糊,针锋相对说道:“那有啥,只要你舍得这好几百条人命,老子也不在乎!实话告sù

你,一个知县、一个知州还有二三百个衙役,我们的贱命算什么?你放水,我先淹死他们这些当官的!”

“得了,我怎么知dào

他们还活着!”

“信不信由你,不信你就先放水!老子才不稀罕这条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是好汉的就先报上名来!淹死了,阿桂也好上报朝廷。”

这么一句滑稽可笑的话竟让对方开口了,他回答道:“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名朱康,小名还是朱康,人称朱五太子的就是。”

阿桂大笑道:“原来你就是冒牌货朱康啊。什么猪糠,还猪食呢,不愧是杀猪的,名字也这么猪里猪气!你真以为你姓朱就是前明太子?做梦去吧!”

那猪糠被问的哑口无言,片刻不语。另一个声音接话道:“少废话,有种的你就放水淹死我们,谁怕谁啊?”

阿桂恼了,大声吼道:“放就放!老子比你们还泼皮,衙役们!”

“在!”几个声音同声答道。

“在城东北润河上流堵水,把涧河水引过来,放水淹他们这群王八蛋!放六尺深的水!我在上头看着你们慢慢淹死!”

阿桂不愧是武将,说话也这么豪气。这倒对了乱蝶的脾性,急从里面窜出来,对阿桂说道:“这种事让乱蝶去做!乱蝶最喜欢钓鱼,这会儿没小鱼,弄两条人鱼也不错。”(未完待续……)

第0117章 征船放土匪

阿桂瞥眼见这汉子,身高不过五六尺,皮肤黑不溜秋,稀稀疏疏一双倒八字眉,芝麻大绿豆眼,样子要多对不起娘就多对不起娘。不过,阿桂知dào

他是跟着公子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所以也就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这面正商量放水淹县衙的事情,里面的人却忙了,似乎匆匆议论了一阵,然后几个蒙面大汉推搡着两个蓬头垢面的官员出来,冲着阿桂冷笑道:“让你们当官的互相聊聊!”

阿桂猜到这就是被劫持的沈知县和梁知州,这才挥手制止了衙役,放缓了声调问道:“梁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梁知州神情恍惚地望了望对面那排佩刀执弓的兵士和阿桂,说道:“大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要放水那就放,不要和这帮匪徒商量!”话还没说完,劈脸就挨了两耳光,梁广树登时嘴角淌血。旁边一个高个子蒙面大汉骂道:“奶奶的,刚才你说什么?还想要命不想了?想要命就好好说话。”

梁知州还算有些朝廷命官的本色,此时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挟持命官,聚众谋反~~~”沈铭也喊道:“都是镇上卖猪肉的,为首的叫朱康,还有一个叫王之明,大人可去查查~~~”

两人话音未落,就被人拳打脚踢一阵,又将他们推进去了。

阿桂见他们被打,心中很是难过。毕竟惺惺惜惺惺,一朝为官。此刻却落得这般下场。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狠狠心说道:“朱康你听着。梁广树也不是什么好官,死了也死了。朝廷也不心疼他!识相点放了他,还能救活你们几百号兄弟,想想也是积了阴功一件。我也不瞒你,你聚众谋反,那是肯定活不了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你就不肯为这么多人想想?!”

朱康呵呵笑说:“亏你也是当官的,成者王,败者寇。难道你没听说过么?我们本来就是一帮寇匪,烂命一条,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挣一双,却是赚了。”

阿桂又想了一会儿,笑道:“那你说,你准bèi

怎么办?就这么困在这里等着淹死?”

朱康似乎也想了一会儿,底下几人议论了一会子,朱康回答说:“看你还算老实。我也实话告sù

你。你放我们走,北边过黄河就是平陆县,那是山西界。你弄十来条船,派两个人送我们进山一百里。咱们从此疆场上见!”

阿桂笑道:“不错啊,你很聪明!我放你,你却不放人怎么办?”

朱康大声道:“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没听人说我说话不算数!过了黄河我就把人质留给你,我们在五十里处换人。”

阿桂埋头沉思。乱蝶却上前喊话说道:“对面的猪糠兄弟,你把当官的放出来。我跟你们走。我愿意当土匪,怎么样?”

朱康迎头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的命值钱还是当官的命值钱!你给老子滚一边去。看你小子嫩的很,你在娘胎里,老子就是道上有名的‘黑阎罗’了。”

被朱康迎头破骂了一阵,乱蝶也不恼,只管笑嘻嘻答道:“你是黑阎罗,我可是黑五鬼,阎罗正好配五鬼么,多好?”

阿桂没有理会他们的对话,只在一旁默思,此地西去潼关,东去洛阳,都是人烟稠密的地方,又有重兵把守。南边伏牛山和北边隔省的太行山确是逃匿隐藏的好地方。思虑良久,想想还是和公子商量一番。这才走进帐内,把心中的主意说了出来。公子从京师出来原本没想掺和他们的事情,再说她也知dào

阿桂有胆有略,算是满人中的翘楚,所以也就没想和他争功,索性由着他做。

阿桂和公子议定,才又转回来。此时,朱康已经被乱蝶忽悠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阿桂大声说道:“好,我同意你的办法,不过那边是山西界,不在我的管辖范围,我的人也不能跟你一百里,我们在黄河中心船上换人,从此各奔东西!”

这次又是里面沉默了,好一阵子朱康才回话说:“不行,一定要走一百里!”阿桂咬着牙道:“我放你一百里,朝廷知dào

了要我的命!就在黄河当中,不然,你们就等着成池中鱼吧。”

乱蝶呵呵笑道:“看你们个熊包样!还什么黑阎王呢?敢做不敢当啊!”

里面又有几个人在小声争吵。好半日,朱康才勉强答道:“好,依着你!不过我的弟兄们要登岸,没有埋伏才换人。什么时候走?”

“现在!”阿桂斩钉截铁地说。

朱康哈哈大笑说道:“干脆!现在就现在!”

阿桂也说道:“好,我可有言在先,你的人敢回我河南府捣乱,我就挖你们家祖坟。”原来,阿桂刚知dào

朱康家中并无家属,所以就用祖坟来做要挟。听朱康答好,阿桂下了望楼径回岳王庙,召集官军将牟密议军机,直到亥初时分,各营军士方分头行动。

安排计定,阿桂吩咐将士退居十里。不一会儿,县衙的门突然打开。先头是十几个人出来探路,到外面一看,果然不见有大队官兵。呼哨一声,大约有百十号人踩着泥泞的台阶跑上来。接着又呼哨一声,剩余的又分成几拨,按序走上来,一言不发地整顿着行伍。

一个官差提着两把油纸灯过去,大声问道:“哪个是朱康?”

“我在这里。”朱康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挤出来,按捺着激动的声音道:“你有什么事?”官差板着脸将灯交与朱康,一字一板说道:“东西南三面我们大人都已经布防。北面有六只船,一只是我们大人换人用的,五只给你们渡河。这两盏灯照着梁大人,灯灭我们就放箭开火枪,这是阿太尊的钧令!”

朱康暴怒道:“说好备的十只船,为什么只有五只?叫姓阿的来,不然我们还回衙里。”

那官差笑了笑,说道:“这里就五只渡船,全都征来了。我们阿大人这会子正约束军队,不能过来。大人有话告你:本就是各安天命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你想回县衙,想杀姓梁的,都听便!”

朱康也很恼怒,挥着双手对手下吼道:“都回去,我们在这里和姓阿的耗上了!”

但这些被请来的亡命之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寂寥的旷野,谁也不肯再回衙里去。正僵持间,东西南三方无数火把星星点点燃起,画角鼙鼓齐鸣,渐渐压过来。朱康见事情不妙,一把抓起那官差,恶狠狠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官差却一点也不害pà

。原来,这官差竟是乱蝶,依旧嘻嘻哈哈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这灯得照着梁大人,再等一会子他们还要放箭呢!”朱康这才命人把梁广树牵过来站在灯下,果然不再击鼓鸣角。

趁势,乱蝶又喊道:“我们大人说了,投降的没过错,分发每人五十两纹银回家好好种田去,跟着乱党的早晚万箭射死。”

一下,人群开始起哄。这帮人原本就是奔着钱来的,有钱谁还卖命?于是,有的人躲在人堆里大喊:“走啊!”有的甚至开始大骂:“有钱,走他娘的!”被这么一吵嚷,站得齐齐整整的队伍开始骚动了,顷刻已乱成一团,谁也不留心,几十多名精选出来的官军早混进人群,慢慢贴近了朱康。

朱康脸上满是汗水,眼看这支队伍已经乱了营,再也不敢迟疑,攘臂高呼道:“向北,渡河!”

陕州城北墙就建在黄河南岸黄土高埠上,只有一条“之”字形的牛车道蜿蜒而下通向河滩。此时,跟着朱康的人已经走了一半。这些人下了城,远远看见黑乎乎几只船泊在黄河里,立时一阵欢呼雀跃,一拥而上争抢着往船上跳。朱康带着那几个亲信押着梁广树、沈铭等一二十个人,占了第一条船,声嘶力竭地喊叫了半日,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指挥。偌大河滩上厮打声、叫骂声、惨叫声,挤得人落水声响成一片,根本也听不见他喊叫些什么。转眼间朱康自己的船上也挤上了四五十个人,还有的扒着船帮,有的哀告有的怒骂着要上船。朱康此时也乱了方寸,连声喊着“开船”,用竹蒿乱打那些船下的人。正在此时,那两盏灯突然熄灭了。朱康一扭脖子,怪吼一声:“谁他娘的吹了灯?官军就在近处,没听说,熄了灯要放箭呢?你们不怕死,老子还怕死呢?给老子点上,快点上!”

突然一声冷笑,躲在人群里的阿桂说道:“官军不会放箭!打老鼠还要防着砸了花瓶呢!”

这一下,朱康傻了。之前他虽然见过阿桂,但只是远远地看着,黑夜中也看不清楚,耳听得声音有些熟,急忙问道:“你——?你是谁?”

阿桂大喝一声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来啊,此时不动手还等何时?”

“扎!”(未完待续……)

第0118章 做一番大事

二十几个戈什哈在暗中答yīng

一声,一起亮出匕首。朱康一怔间,他手中的梁广树已经脱手。船小人多夜暗,一时不知钻到哪里,一船人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中,十几个弟兄已着了匕首落水。剩余的有的吓愣了,有的跳水逃命,有的上来厮打,却怎么抵得过训liàn

有素、军令号严的官军?朱康见大势已去,扬着手对其余几只船大声喊道:“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逃出一个是一个啊!”喊着就要投水,早被几个人死死按定了,一边捆绑一边拳打脚踢,一时间便缚得跟粽子相似。

“一个也逃不走。”暗中,阿桂的眼中像鬼火一样磷磷闪烁:“你们上岸就知dào

了,你们要向南,也许能漏网几个。往北,死路一条!”

这场惊动朝野的谋反案就这么被阿桂轻松制服了。第二日,阿桂清点犯人,写奏折上报朝廷。公子见此事已平,和阿桂道别离开陕州。

黄河南岸,一个人影从水里冒出头,先巡视了一下周边环境,见无官兵驻防,这才放心大胆地游到岸边。很快,他从水里钻出来,冻得哆哆嗦嗦地快步朝岸上走去。这人就是从船上跳到河里的李明。幸好李明聪明,上船时没有和朱康坐在一起,他选择坐最后一只船,见事情不妙,第一个跳河找活路去了。

此时,他从河里钻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深一脚浅一脚地狼狈往前走。这冷的天,衣服又湿了。总得找户人家才是。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有人家?好在他怀里还装着两块火石,找了一个背风地方。点燃一捆柴火才算熬了半夜。

第二日,天蒙蒙亮。他才辨识方向朝西走去,心道,过了黄河可是山西地界,总算是逃离樊笼了。折腾了一夜,他又累又饿,想着怎么找户人家混碗饭吃才好。

走了好一会儿,才算见到一处茅草屋。此时,李明也顾不得其他,踉踉跄跄过去拍打柴门。不一时。从里面钻出一个汉子,年纪三十五岁左右,面皮白净,浓眉大眼。见李明如此狼狈,干脆问道:“你是逃离出来的叛匪么?”

李明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汉子是官军呢,夺路就逃。那汉子一个纵越,翻身过来,一把抓住了李明的衣领。径直把他甩进院内,又说道:“话没说完,你逃个什么?”

李明见状,装出一番悲苦样儿。说道:“你要问什么?我不过是兴安府逃出来的难民,想讨口饭吃,哪儿是什么叛匪?”

那汉子呵呵笑道:“你少糊弄我!看你的衣服皱成这模样。明摆着是昨夜渡水而来,连夜烤干的。我听说陕州闹叛乱。我这里和陕州只有一河之隔,难道你不是叛匪么?如果是官军。这会儿早闯进民宅要鸡宰鸭了,还会装扮成你这模样讨饭?”

李明见这汉子说得头头是道,双膝一软,跪下磕头道:“大哥英明,求大哥救小弟一命。”

汉子扶起李明,说道:“我也算不上什么大哥,只是同道中人罢了。”

一说同道中人,李明急忙起身问道:“这么说大哥也是道上混的?可有谋反的意思没有?说真的,我李明正想再联合一拨人谋反呢,大哥可有这想法没有?”

汉子拱手对李明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去谈。”

李明忙说道:“对,对,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能在这里说?小心隔墙有耳。不对,你这里也没有墙啊,怕谁听来?”

汉子拉他进屋。只见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用木板做成的床,两只木墩,还有一张石头做成的案几。除此之外,碗筷用具都是采自山林,极为朴素。汉子请李明坐在木墩上,用一破瓷壶烧了点热茶,倒在一个凹状的石杯子里,端给李明。李明接过石杯,吹了吹喝着,又问:“敢问大哥,屋里可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一并让小弟吃点,肚子实在饿得难受。”

汉子从里面拿出两块冻得硬邦邦的馒头,李明也不嫌硬,嘎嘣嘎嘣地咬着吃了。汉子这才又问道:“你可真是从陕州逃出来的匪徒?”

李明艰难地嚼着馒头,吐字不清地说道:“不瞒大哥说,我不是匪徒,我是匪首,陕州的暴乱就是我策划的。和我一起的兄弟朱康已经被官兵抓走了,我跳河才逃了出来。”

汉子惊问道:“这么说,你可是李明?”

李明也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知dào

我名字的?”

汉子说道:“陕州暴乱两个匪首的名字一个是朱康,一个是李明。你说朱康被抓了,那兄弟肯定是李明了。”

李明连连赞叹说道:“大哥真聪明!不做匪徒都亏了。如果我和朱康兄弟之前认识大哥,这会儿也不会失败了。不过,我说,大哥叫什么,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搭个草窝呢?”

这汉子一听,惹动心思,双眼一红,差点滚下两行热泪。原来,这汉子就是从双蛇山逃下来的小军师武用。那日,他百般劝说段勇无果,躺在房中难以入睡,正在胡思乱想静芳不知在虎头山如何了,隐隐听得山背后传来兵戈弓箭声。他心知不妙,怕官兵晚上偷袭山寨,急忙找条小路从山上逃下来。后来,他听说双蛇山和虎头山都被剿灭了,双蛇山寨主吐血而亡,虎头山寨主被押往京师。他心寒胆裂,也不敢回山寨找静芳,又不能回家找正妻于氏。想了半日,心道,陕州原来有自己一个远方表弟,少不得先来投靠他一番。不想这表弟却去江南了,武用无亲可投,又听说官兵要来平陕州县衙之乱,生怕牵连到自己,只好渡河而来,在这里草草建了一间茅屋,砍些柴火去村中卖掉,再买些吃食,掩人耳目。

听武用叙及内情,大有志趣相投之意。李明深喜总算找了一个有脑子的聪明人,不比他们这些蠢汉强?武用心怀大志,在双蛇山却不被寨主看重,此时见到李明,对自己钦佩有加,也大生知音难求之感。两人一拍即合,索性仔细商量如何东山再起,好好谋反,做一次大事业才成。

李明本是一屠夫,这辈子做得唯一雄壮的事情就是劫持了梁广树,占了三天三夜的县衙,其他的大事还真没做过。这会儿和武用商量做大事,少不得心里犯嘀咕,大事,到底啥才是大事?

武用说道:“其他的不说,我们先在此地招兵买马,等队伍壮大之后,我们就反了朝廷。你们之前的主意不错,朱康,李明,我们起个名号叫“朱明”朝。”

李明听他拿自己的名字做名号,心中倒也很欢喜,又问:“可是我兄弟朱康已经被抓了啊。”

武用轻描淡写地说道:“被抓才更好呢,你们之前不是说朱康是朱五太子么,我们就说要反清复明,为朱五太子报仇,岂不是更好?”

李明豁然开朗,之前只是懵懵懂懂凭感觉做事,这会儿初遇军师,被他这么一开解,陡然豁然开朗。他拍手叫道:“果然是军师,脑袋瓜子就是比我们卖肉的好用。”不过卖肉的也有卖肉的好处,想了一会儿,就把很重yào

的问题提出来了:“你说要招兵买马?”

武用点头说道:“那是自然的,没有兵马如何与官兵对抗?”

李明问道:“可是我们身上没有银子啊,怎么招兵买马?”

这一次,武用真晕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这钱上的问题,他还真不在行,于是,虚心问李明道:“兄弟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能让我一夜之间发财的办法。”

李明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没有什么好法子,唯一会做的就是卖肉,不过也得有猪肉才行啊,这会儿我从哪儿弄猪肉呢?”

武用不愧为小军师,想了一会儿,说道:“好,我们就从猪肉开始。”

李明忙问:“怎地从猪肉开始?不会我又得去卖肉吧?”

武用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不用,军师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弄到军饷,你就瞧好吧。”

第二日,武用扮作风水先生,缓步来到运城县城。他手摇着太极铃念道:“走路的,看道的,家居的,在外的,搏一搏前程,算一算仕途。一百年风水,三百年时运,有灾的消灾,没灾的添福了。”

连着走了两道街,任他喊破喉咙,硬是没人理会。武用口干舌燥,找了好大一户人家,坐在人家的石阶上。这时,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着长袍、面目红润的乡绅。这乡绅见了武用,作揖说道:“先生有礼了。”

武用一见,急忙站起来回礼说道:“老师傅客气了,门生武用见礼了。”

原来,《易经》本是百经之首。想当年,孔子四十读易,韦编三绝,方大生感慨。孔子原本为儒家之师,如此,却都算是孔子的门生。武用见乡绅年长,故此称他为老师傅,自己谦称为门生。

乡绅拱手说道:“先生疲乏,可来小室一坐,喝杯热茶再走?”

武用忙谢道:“劳驾师尊!”(未完待续……)

第0119章 废店遇故人

乡绅请武用进书房,小书童献茶,配了一碟点心。此刻,武用饥肠辘辘,先饮了一口茶,又抓了几块点心吃了。乡绅见武用饥渴,问道:“先生可是腹内饥馁,在下可请厨下做一碗汤饭来。”

武用也不推辞,说道:“劳烦师尊了。”

不一会儿,厨下做了一碗“裤带面”端上来。武用双筷子扒拉着三口两口吃了。饭饱茶足之后,武用才开口问道:“敢是师尊要看面相否?我看师尊面目红润,宽额方口,有很大的福相呢。”

乡绅笑道:“在下姓许名谷兰,爷爷也算是前明时的显宦,后无意为官,好在爷爷在此地颇有一些地亩,足够一家子的生计。在下从爷爷那代起就隐居在此,今日见得先生,也算是一场福缘。”

武用答道:“弟子姓武名用,至今一事无成,被师尊笑话了。”

许谷兰见武用长吁短叹,小心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有心事,短三五十两,在下还能负担得起。”

武用心道,此时不说何时说?见这老者面慈心善,又是前明遗老,保不准会支持自己一把呢。反正讨来一笔是一笔,他又没亏损什么。于是,就把自己和李明准bèi

谋反起义,拥戴朱五太子建立“朱明”朝的意旨和盘托出,好生倾诉一番。

许谷兰听后,沉吟一番,坦然说道:“我等虽是乡绅,可惜所有私蓄,只有若干地契田产。没有现银可以拿出啊。”

小军师不愧是小军师,琢磨一番后。说道:“这个你等不用担心。既然你有地契田产,我可找人抵押。如有这样的主顾。却正好换成现银,帮zhù

我们反清复明,建立“朱明”朝呢。”

此时,许谷兰只好说道:“如果有这样的主顾,在下岂有不愿支助之理?”

武用大喜,跃然道:“师尊为公忘私,真足令人起敬,我马上就找人接洽,若可暂时抵押。得些现银,充作饷银,等到成功之后,自当加倍奉还。”那许谷兰自然无话可说。

过了数日,武用真在运城找了一家大户,愿意抵押现银。于是,武用请大户来镇上,到许谷兰家面洽。许谷兰见武用真请来了大财主,也不食言。拿出地契田产,签字画押。事后,许谷兰又做东道主,请大户、武用以及李明坐席。他自己做了首席。请三人坐了宾席,又去镇上喜乐坊找了两个姑娘,开怀畅饮。猜拳行令,赌酒听歌。宾主尽欢,只饮到月上三更。方才回去。

有了银子,其他的自不必说,武用和李明拿着现银尽去招兵买马去了。

且说公子眼看着阿桂轻描淡写地平了陕州之乱,正要回京,在路上却遇见一窝蜂难民从东而来。这群难民多半破衣褴褛,饿得面黄肌瘦。公子宅心仁厚,找人问话。原来,这些难民却是从山东而来的。山东连年灾荒,半粒粮食都没有,一家之中多有杀妻灭子吃人事件发生。公子听后,心中很是动容,这般穷苦,不知当地百姓苦成怎样?当地官吏可有贪污恶习?这般想着,公子对暗香说道:“反正无事,我们且去山东走一走。”

红翠虽有一肚子游玩的心情,但眼见这些难民都是从山东来的,可见山东穷得不成样子,这般去山东有什么趣儿?于是,撅起小嘴,嘟囔说道:“我们去山东干嘛?还不如去我们江南好玩呢。”

暗香知dào

公子的心思,但也不甚赞成公子的主意。如果真像难民所说,整个山东穷得叮当响,有钱买不来粮食,那势必会委屈公子。

乱蝶又有另一番寻思,这般穷困,男女自不会好kàn

到什么地方去,不去也罢。这样,四个人中倒有三个不赞成去山东,无奈公子决心已下,只能勉强遵从。

他们改道,骑马上官道,经怀庆府、泽州府、彰德府、过大名府,进了山东地界。一进山东地界,果然满目凄凉。一群群的蝗虫黑压压地遮满了天空,像阴霾密布的乌云,又像低空游走的沙雾,一团团缠搅过大地。这乌云沙雾所过之处,漫天遮日昏暗无光。四处传来咂叶啮桑的声音在空中汇成一片,像夏日的骤雨一般令人心惊。起落扫荡间,成顷的谷子霎时间就被吃得一颗不剩。连一根谷茎也没留下。村落里一经蝗虫,像遭到了兵患,所有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公子见了此景,心中好一番难过,这般荒凉,难怪百姓要逃难呢。连着走了十几里地,别说店家了,连户人家都没有。暗香琢磨着这半日,公子又累又饿,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暂时却哪里找去?红翠一直嚷道:“来这破地方干嘛?人家都逃难呢,我们却来这里等着被蝗虫吃?饿死了,好歹有口干粮吃也好啊。”这会儿她也不挑剔吃食好坏,只能能饱腹就行。

乱蝶也说道:“就是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能住人的地儿都没有,乱蝶的腿都要断了。”

暗香无甚牢骚,担心公子受累,只管走路。好不容易见见面遥遥飘着酒旗,暗香心道,这下好了,有店家了。

红翠和乱蝶也瞥见了酒旗,两人同时驾马,一溜烟往前面驰去。不一会儿,公子和暗香也到了。眼前却是一酒家,只是店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红翠敲打半天,也没人来应门。乱蝶按捺不住,让红翠躲开,一脚踹开了店门。进店一看,里面鬼影子也没一个,只有厚厚的灰尘落在桌椅板凳上。红翠进店先去厨房搜了一下,别说粮食了,连稻草都没一根。

红翠哭丧着脸,揉着瘪掉的肚子哭道:“红翠只道宜春院侍候男人难过,想不到这世间还有更难过的事情。这会子饿得难受,红翠宁愿去宜春院伺候男人去,起码还能有肉有饭吃。”

暗香瞥了红翠一眼,用袖子擦了擦凳子,请公子坐下,问道:“暗香去烧壶水。公子先喝点热水再说。”

公子点头说好。红翠又嘟着嘴说道:“烧水喝干嘛?肚子空空,喝水更饿。”

突然,乱蝶在屋内大叫,众人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拥过去看。原来,店家房内,齐齐摆着一对小儿骨头。由此猜想,这店里,确实发生过吃小孩的事情。

公子唏嘘不已,吩咐乱蝶在院内挖个坑,把尸骨掩埋。暗香烧了水,请公子喝了一杯白水,依旧去屋内翻寻吃食去。过了一会儿,暗香回来了,手中依旧空空如也。别说,店里真的一颗粮食都没有。三个人坐在凳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红翠问道:“公子,你说我们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饿死不成?”

公子也毫无办法,她知dào

山东闹灾,岂料竟到如此地步?她呆想了片刻,无言可答。

四人闷坐在店内,各自想各自的心思,四周静得要死。突然,听得外面一阵脚步踢踏声,红翠忙跳起来欣喜叫道:“不会是野兔子进来了吧?我们快起来逮住它,也能垫垫肚子。”

乱蝶说道:“野兔哪有这么大的动静?”

正猜测间,店门一推,从外面进来一人。大家瞪眼一看,不由诧异,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洛青松。

公子先反应过来,起身问道:“洛兄怎么在此地?”

只见洛青松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dào

装着什么。见了公子,嘻嘻笑道:“我在京师闲得无聊,有弟子告sù

我说,兄弟到山东来玩,所以我也就跟着来了。”

暗香见他,更加不喜,这洛参将,公子到哪儿都能见到他,可真算跟屁虫一个。

洛青松径直挨着公子坐下,把背上的袋子放到地上,见公子面前还放着喝残的白水半杯,也不答话,接过来仰脖一口喝了。

红翠此时只想着吃食,见了洛青松又不是馒头,没多大的兴致,只管嘟囔说道:“饿得要死,为啥进来的不是野兔呢?”

洛青松听此话,笑道:“红翠姑娘怎么不喜欢见我啊,嘴里嘟囔什么呢?我只听见野兔野兔的。”

红翠揉揉自己空空的肚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都饿成什么样了?见你有甚好喜欢的,倒不如两只兔子好。见了兔子还能宰了吃,见你能宰吗?”

洛青松说道:“见我怎么不能吃?如果是你家公子吃我,我也心甘情愿呢。”

红翠先呸了一声说道:“都这会儿子,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要真有心让我吃,先割块肉让我煮煮吃了。”

洛青松呵呵一笑,打开脚下的袋子,只见里面尽是晒干的牛肉、馒头干,甚至还有晒干的萝卜干。这下,红翠眼睛发亮,一步窜过来,馋涎地看着吃食,眼巴巴地说道:“好哥哥,俊哥哥,红翠老想你了。”

乱蝶此时也不喊累,一个跳跃飞步过来,伸手就要抓牛肉干吃。洛青松一巴掌拍过去,斥道:“少来!”

他却拿了牛肉干递给公子说道:“谁给你们吃的?这是给我家兄弟吃的。”(未完待续……)

第0120章 钦差刘统勋

公子陡然见这些吃食,心中也是一动,但她性子一向稳重惯了,脸上也不见怎生喜欢。洛青松依旧占着麻袋,笑嘻嘻对公子说道:“兄弟我想得周到吧,所以我说么,这世上只有我最惦记我家兄弟了。兄弟你要怎么谢我?”

虽然每次洛青松总能在危难之时出现,但每次都用这种要挟手段,让公子很是不耐,心里虽喜,嘴上却说道:“谁要说吃你的东西来?”

洛青松也不恼,起身呵呵笑说:“也是啊,兄弟既然不稀罕我的吃食,我却要走了。我可告sù

你们,前方百十里地,一户人家都没有,你们好自为之吧。”

听此话,红翠不干了,急忙拽住洛青松的衣角说:“我家公子不稀罕,我们很稀罕,还望洛哥哥高抬贵手,留下些食物给我们。回到京师后,红翠一定加倍偿还。”

乱蝶也求道:“就是就是,洛参将可是大大的好人,怎么能看着我们饿着呢,再说我们也是一起从京师出来的。”

洛青松抬手甩开他们,断然说道:“我洛青松最是无情无义,凭什么要把食物留给你们?不打劫你们就算好的了。得,我还有事要做,恕不奉陪。”

眼见洛青松就要走,他们三个又实在耐不住饥饿,公子于心不忍,少不得先把自个的傲气略放一放,低声说道:“你要怎样?”

声音虽小,但洛青松却听见了,又坐下笑嘻嘻说道:“太难为公子的事情兄弟我也做不来。这样吧。那日你偷叫了我三声“亲哥哥”他们没在场。今日,你却当着他们的面再叫我三声“亲哥哥”才行。以后见了我不能躲着,不能爱理不理的。有心事却要对我说起才是。”

暗香一听,急忙说道:“这怎么成?我们不要你的食物,你自个走路去吧。”

公子也甚是为难。那日,在屋内偷叫了三声都够难为情了,今日却要在他们三人面前再叫一次,面子上可划不来。还有他说的那三个条件,条条苛刻,讨来的食物代价可算大了些。

乱蝶和红翠却不怎么想,叫就叫三声呗。难道因为叫三声“亲哥哥”嘴上还能长虫子不成?那三条虽然苛刻,但也没有什么难做的。不是买菜买肉,有斤有两在哪儿放着呢,公子说理就理了呗,公子说没心事就没心事呗。

但公子却是个实心人,既然答yīng

了他势必以后得真心相对才是,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来。

洛青松见公子犹豫,情知她不肯轻易就范,佯作起身就走。无奈红翠和乱蝶饿得难受。只好一人抓扯住洛青松,一人求公子:“公子,您就先答yīng

了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顾了眼前再说。”

为了顾全大局,公子只好勉强说道:“好,我今日且全依了你。你可满yì

了么?”这后面一句话多半带有气愤。公子不喜被人牵着鼻子走,她心道。我做什么怎么做全凭着自己的心来,为什么要由你说了算?

洛青松呵呵笑道:“我满yì

得很呢。来来来。我先听这三句“亲哥哥”,每听一次我心里就舒坦得紧,比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还妙用呢。”

公子绷着脸,带着气叫了三声亲哥哥,因为为难,脸又红了半天。洛青松也不计较,先拿出了牛肉和馒头干要喂给公子吃,公子气呼呼地扭开了。洛青松说道:“刚刚还答yīng

好好的,对我不能爱理不理的,你这会儿就要出尔反尔了么?”

被他一激,公子才接过馒头干,慢慢咬了一口。洛青松急忙又递萝卜干,公子也接过来吃了。由公子吃过,洛青松才放开袋子,让他们几个人吃。因为连着几天赶路,晚上,他们收拾了一下店里,在屋里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日,一乘绿呢大轿过晌时筛着大锣进了济南城,前面卤薄仪仗高举着半人高的蓝底镶黄虎头牌。一块牌上写着:进士及第

钦命山东宣抚使刘。另一块写着:文武百官军民人等齐回避。

原来,这轿子里坐着的却是乾隆派下来到钦差大臣刘统勋。他这次到山东就是为赈灾来的。这两年,山东连遭灾荒,今年又被蝗灾侵犯,让好端端的一个山东变成了一个“秃子省”。

乾隆听报后,派刘统勋过来,一是为赈灾,一是为防变。山东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不赈灾必定民变,所以钦差刘统勋过来,专门为赈灾而来,顺带着查看民风,防有人借乱起事。

这日才在县衙内落脚,就听属下汇报本地情况:济宁十二名官员都被拿掉官帽顶子。乱民中,砸粥棚、冲衙门的头儿也抓了二十多个,事情逐渐平定下去。

刘统勋听报,缓缓点了点头。他为官正直,此次奉皇上旨意,下山东赈灾,务必要做到万全才好。

这时,又有名叫丁世熊的说道:“济宁的事虽处理得不错,但目今山东人心不稳,借机再让黑风崖的土匪闹出来,恐怕事情就闹大了。”

刘统勋一听,一按椅背站起身来,盯着丁世熊问道:“黑风崖?!有多少土匪?”

那丁世熊回道:“黑风崖就在莱芜境西北六十里的太平镇,离省城只有七十里。那地方偏僻荒凉,历来就有强人出没。甚至有些老百姓亦匪亦农,官军来了他们是老百姓,商队路过就一哄抢劫做土匪。我们围剿了几次,但官军来,他们逃,官军走,他们又啸聚山头,很是无法。山寨的匪头儿叫刘三秃子,我们打探得,时常寨上有三四百匪人。”

“前年不是报说已经剿平黑风崖的匪巢,这是谁报的?”

“是前任总兵穆彰阿,如今已经转任黑龙江都统。不是下官说,这黑风崖是四不管地面,风声一紧,就没有了土匪,风声过后依旧如故,这刘三秃子主意拿得稳,大案不犯,小案不断,皇粮不劫,库银不抢,只是对一些商民瘙痒痒,过得去就成,府县都是得过且过,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刘统勋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哪有这样的道理,匪就是匪,难道还能睁只眼闭只眼装糊涂?拿着公家的银子不办公家的事情,要你们这帮人混蛋呢?”

丁世熊见钦差发火,急忙解释道:“全靠中堂大人做主。下官的意思也是这样,那刘三秃子最近也恼了,蝗灾闹得忒重了,刘三秃子也叫上镇来,给太平镇的马乡绅,要借粮呢。”丁世熊从怀里摸出一张手纸折页,递给刘统勋说道:“这是刘三秃子发给马乡绅的书信,感情要在马本善娶媳妇这个日子好好捞一笔。”

刘统勋接过书信看道:马大山人(善人),三月二十二你要娶儿媳,三秃子带头工喜工喜(恭喜恭喜)!三秃子领着这帮弟兄都是混山寨的,没啥好送你的,山上的核桃送你一车,叫那婆娘给你生一堆孙子。喜也工了,礼也送了,大山人也该回敬点东西。山寨现今缺粮,先借几百石粮食吃吃。改日秃子省长出毛了,再送你几车。

刘统勋一笑,先是笑了笑说道:“这贼窝子里的师爷估计也是个浑人,这信上错字连篇。我先不说这些,这些事,你们准bèi

咋办呢?”

在把这件事向钦差汇报之前,丁世熊已经在肚中有了计议,这会儿听上宪这么一问,从容答道:“这个下官也已经想好了。黑风崖这帮强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官兵几次围剿都没有见功,就为他们耳目太灵。省城这边发兵,那边的贼已经远走高飞。所以,这次下官计议,趁马本善这场喜事智取了黑风崖的老巢。下官已经密点了二百名官兵扮成粮贩子去了太平镇。”

虽然还不知dào

丁世熊肚中的计议是怎样的,不过乍一听似乎很新奇有趣,但他毕竟官场老吏,城府很深,立起身来踱了几步,慢慢说道:“这种智取的事情,戏里没少唱过,但你要明白,兵不可玩,玩则不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否则,回报皇上,我们脸上也不好kàn

。”

丁世熊拱手说道:“中堂说得对。”

刘统勋摆手说道:“我说得对什么,我也不是来抢你们功劳来的,你们只管做,我坐守济南城,等着你们传来捷报!”

休息过后,公子一行向东又走了几日,才算看到一个稍微有点人气的大镇。暗香去打听一番,得知这镇叫太平镇,地处莱芜境。暗香正要找店住下,忽见前面几个小厮抬着一乘轿子急奔他们而来。暗香担心公子,也转身而来。

那几个小厮见了洛青松,迎头跪下道:“我家老爷知dào

掌门到,特请掌门到庄内小住几日。”

洛青松笑道:“我也心说呢,到了太平镇,你家老爷怎地不来请我坐一坐?”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小厮忙答道:“我家老爷打探得掌门近日进了山东地界,忙探听掌门的行踪,一知dào

确切消息,就派小的匆忙来接了。这乘小轿就是我家老爷请掌门进家坐的。”

洛青松见小轿虽小,但精致舒适,对他们说道:“我是不坐,我兄弟一路劳乏,请她坐吧。”说完,洛青松对公子说道:“兄弟,你坐进去,我们去我弟子家坐一坐,歇两天再走。”

公子问道:“你弟子是谁?”

洛青松且不答,只管扶公子下马说道:“问恁多干嘛,你过去就知dào

了。兄弟我还能害你不成?”(未完待续……)

第0121章 周天派掌门

原来,太平镇大户却是马本善,年近六十,算是太平镇的首富。别看洛青松年纪小,但他十六岁已经是“周天派”掌门。说来周天派是从洛青松爷爷那一代成立的,之后弟子满天下。周天派倒不是以武艺超群闻名,却以豪侠纵情结揽天下英雄为目的。一半多人入门周天派,都是为了认识更多朋友好行走江湖,只要拿着周天派符牌“执此青帖、如见掌门”,江湖上行走甚是容易。于是,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周天派,图的就是办事方便。后来年羹尧为了笼络江湖上人士,收买洛青松的父亲洛家声,建立血滴帮,多半也是靠周天派的势力。

雍正当皇帝后,兔死狗烹,找机会杀了年羹尧,顺带着灭了血滴帮,但分布广泛的周天派弟子却没力量一一歼灭。洛青松承继掌门后,年年也有不少弟子入京拜贡。商人大户多半投靠周天派,为的是到那儿,只要拿出符牌,就有同派弟子招待照顾,省了不少麻烦。

太平镇马本善从康熙年间,他爷爷那辈儿就是周天派的人,算来也是派里的老人,所以洛青松对他稍有了解。几人领着公子一行人来到镇上最大一家庄户停下。马本善本人站在门口亲迎掌门到来。

一见洛青松,马本善就要行拜掌门之礼,那洛青松竟坐在马上恬然受了他三拜,之后挥挥手淡淡说道:“你起来吧。我和我家兄弟从京师而来,这几日累了,在你家略住几日。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家兄弟,别让我面上无光。让人小瞧了周天派。”

马老头儿爬起来道:“掌门说哪里话?来到太平镇那就是小老头儿的地界,小老头儿再不济事也能撑得起这个脸面。来啊。快请掌门和这几位朋友去东厢房住下,让厨下好好准bèi

一桌席面。”

乱蝶和红翠一听有酒有肉吃,嘴角上先冒了一个泡,差点流口水出来。这几日来,别说酒肉了,大饼都没吃饱过。这好不容易到了太平镇,总算有个有酒有肉的地方接待,总算能过下嘴瘾了。暗香虽说不喜欢洛青松,但眼见公子不至于那么受罪。也就勉强认了。

片刻,厨下准bèi

了一桌丰厚席面。洛青松见食物周全,准bèi

齐整,问道:“这满山东地面,都穷得叮当响,你这里还挺周全。”

马本善请洛青松做了正座,洛青松却让给公子坐了,自己挨着公子坐下,暗香、乱蝶和红翠坐在下首。另有人陪着。马本善自坐了主座,说道:“不瞒掌门,老儿明日儿子娶媳妇,所以厨下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费事。”

洛青松哦了一声,说道:“早知dào

你儿子娶媳妇,我这里却没什么见面礼。等你进了京师,我再送你好礼。”

马本善笑道:“掌门亲临驾到。对小老儿已经是莫大荣幸,还敢要什么喜礼?”说着。敬了一杯酒给公子,又敬了一杯酒给洛青松,最后自己倒了一杯。下面自有人伺候他们三个。

马本善端酒说道:“掌门远道而来,我们先喝这一杯解解乏。山东这两年遭灾,倒让掌门委屈了。”

乱蝶红翠早等着这句话呢,急忙也端起来一仰脖就要喝。洛青松这才客气说道:“叨扰你了。”

马本善忙道哪里哪里。一杯酒下肚,几个人开吃。之后,马本善又要端第二杯酒,突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窜进来,也不顾上面有客人没客人,只管说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马本善一放筷子,怒道:“你这没规矩的,没看见上面有贵客,只管扰乱什么,没规矩!平常就这么交代你们做事来?”

那人且不管这些,结结巴巴说道:“不是那回事,一伙土匪刚从门外经过,往院子内放箭,箭上还有一封信。小的不知dào

怎么回事,怕是土匪又来借粮呢。”

“哦?”马本善脸色大变,忙道:“把信给我看。”

下人急忙把信递上去。马本善低头看了一会儿,半天沉吟不语。洛青松见状,心道,我周天派的弟子,还有被人欺负的道理?心中不免忿忿,大声道:“哪里来的土匪,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是不要脑袋了么?”

下人不敢回话,马本善却起身说道:“掌门不知我这里情况。太平镇地处老山沟里,向来是四不管地界。这伙儿土匪原是黑风崖的人,带头的名叫刘三秃子。刘三秃子在这里很是嚣张,官府都不管他。往常倒也给小老儿三分薄面,小老儿和他们相安无事。可这两年,山东实在是穷疯了,山上也缺粮,时不时来借三两千斤粮食。小老儿别的不说,这点儿粮食还能拿出去的,二话不说,就派长工给送上山了。毕竟,黑风崖就在太平镇界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刘三秃子也不至于这么不讲情面,连窝边草也敢动吧。谁曾想他还真想动,一开口就是七百石!七百石粮食小老儿也有,但也腾空了小老儿的库底,连明年的种粮都没了,明年只能和那帮泥腿子一起去吃舍粥棚的饭。这让小老儿脸往哪儿放?再说了,现在济南粮价已经涨到三十两银子一石,一声“借”,两万多银子凭空就没了。老头儿虽有些家业,但也不是聚宝盆,哪儿说有就有呢?”说完,长长地叹口气。

这一说先恼了乱蝶,正在啃鸡腿的他愤然把骨头扔到地上,起身骂道:“奶奶个熊,还借粮呢,他刘三秃子的头怎不借来使使?马老爷子,你别管了,乱蝶先上山杀了刘秃子,宰他一百零八个窟窿,也算是为民除了一害。”

暗香忙把乱蝶按到桌上,斥道:“公子东家在此,你只管浑说什么?快坐下,好好吃你的饭罢。”

洛青松看着公子说道:“兄弟,你说怎样?”

公子沉思一会儿,缓缓说道:“要我说,这粮势必不能借。一旦借了,对马老爷子家也是不小的损失,将来官府知dào

了,或者会办个“通匪”的罪名儿,那时,真zhèng

是倾家荡产的事儿。可是如果不借粮,那刘三秃子只怕是难惹的主儿,一声令下,马老爷子这份家业势必难保。”

这样说来左右难做。马本善虽然不知dào

公子是什么人,但瞅着掌门对这位少年公子很是恭谨亲近,少不得也倍加谦恭,问道:“依公子所说,只得通报省城了?”

公子点头说道:“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到此时,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官府派兵来剿匪。这样吧,你派人把这封信送到省城,我们这边暂时安抚了刘三秃子,静观其变吧。”

到此时,马本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由着公子的办法做了。马本善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马继遥,二儿子名叫马继远,二十二日,却是二儿子马继远娶媳妇儿。马本善把这件事交给大儿子,又吩咐家人马家驹到门口蹲着些,万一土匪来了,好报他们知晓。这面,却招待好掌门和公子一行人,好生在马家大院坐下来。

熬到二十二日正日子,黑风崖和官府两面都无消息。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马本善此时反倒轻松下来,鸡不叫就起了床,看看二儿子的喜堂,又到搭好的棚子里看着厨子们宰鱼、杀鸡、煮肉、炸丸子,从溢着白雾的灶棚出来,站在院子里嗅了嗅弥漫着的肉香,见马家驹满身是霜从外头进来,忙招手问道:“你过来!”

马家驹搓了搓冻得有些发木的脸,几步趋跑过来禀告道:“老爷,人来了?”

马本善吃了一惊,忙道:“谁?黑风崖的人?”他生怕黑风崖的人先到,那时真要倾家荡产了。

马家驹喜滋滋说道:“不,不是,是官府的人,来的人好像还是个大官儿,说是什么丁臬台亲自带兵来了,现在门外等着您呢。”

马本善松了一口气,忙对马家驹说道:“快,去请公子和掌门出来,我们一起见见这丁臬台。”

即刻,家人请来公子和掌门。马本善前头带路,领着公子和掌门去见丁臬台。

大门口栓马石旁站着三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两开气长袍,外套着黑拷绸马褂,脚下蹬着石头正和两个亲随闲磕牙儿。

马本善见大院周匝并没有兵,心里又是一紧,硬着头皮施礼道:“在下马本善,请丁臬台屋里坐。”

丁世熊这才从马上跳下,一眼瞥见公子和洛青松,问道:“这两人是谁?”

马本善正要回答,公子却先一步上去,亮出乾隆钦赐的玉佩,上面刻着“长春居士”四个篆字。丁世熊见此玉佩,忙磕头道:“在下丁世熊,现职山东济南臬台,奉钦差刘统勋刘大人之命,特来剿黑风崖匪徒的。不知大人是谁,在下该怎么称呼?”

公子淡淡说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大人,也没什么官职,你只管叫我艾公子就好。”

丁世熊正要问公子该如何处置黑风崖这伙匪徒,忽见马本善瞪大了眼睛盯着街北,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家驹,快,快请几位爷屋子里坐!”马家驹也面如土色,颤声对丁世熊说道:“黑风崖上蒋三哥到了!”(未完待续……)

第0122章 刘三秃子到

丁世熊和公子一行人也是一怔,偏转脸向北看时,果见一个中年胖子骑着头毛驴慢悠悠地过来。这人竟然也是个秃子,顶上光得一根头发都没有,但沿耳根的一圈头发又黑又浓,总成一根辫子,加上他那浓厚的络腮胡子蒜头酒糟鼻,怎么看怎么丑陋,上身穿着一件短褂,下身穿着大肥腿单裤,腰上缠着一条腰带,别着大小一圈匕首。

乱蝶见了,哼一声道:“哪儿来的土匪崽子,什么不好学竟学乱爷?”

那蒋三哥见马本善在门口候着,一跃下驴,将缰绳扔一边,大摇大摆地过来,斜着眼睛向马本善作揖道:“马大善人,都预备好了?”

马本善瞅瞅丁世熊,得到对方暗示后,回答道:“那还有得说,当然预备好了。也真是的,还劳烦三哥您亲自下山来!粮食在后仓里,都用麻袋装好了,共是六百八十九石,弟兄们只管来搬!”

蒋三哥走进来,嘻嘻笑道:“你这老头儿说啥呢,我问你娶媳妇的事儿,谁说借粮的事儿呢?”说完,也不等马本善回答,径直往院里闯,马本善只好跟进来,上了堂房。

蒋三哥一边走,一边嘟嘟说道:“你也别难过,这世道就这样。我们来你这儿借粮,有人冲我们山寨借粮,我们也没法子,谁让咱遇上这灾年荒月的,到处缺粮呢。所以我们寨主说了,他要亲自下山吃喜酒闹花堂,然后带粮上山。”

公子一听,和丁世熊使个眼色。两人彼此交会。心道,正愁头子不下山。这下好了,正好一网打尽。

正说话间。院里突然乐声大作,大门口三班吹鼓手吃饱喝足,卯足了劲,比赛似地奏起了一首《翠楼吟》:眉颦颦展,潭水深泉,粉面桃花娇颜。十八相思债,今成蝶恋花圆曲。烛影摇红,双双喜成灰,难再有虑。新嫁娘。美镜凝妆,鸳鸯戏鸾。有心同愿世间,连理枝枝在,世世年年。天又不会老,情也终日理不浅。天地永在,比翼同双飞,沧海桑田。新嫁娘,今夜婵娟,有情终眷。

原来已经是新郎迎亲时辰。马继远身着喜服、头簪金花从西祠堂兴冲冲迈步而来。直趋正房来拜马本善。马本善不等他到台阶前就趋步进来,站在滴水檐前,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心不在焉地受了孩子的辞行礼。

送走儿子。马本善招待蒋三哥去屋里坐。蒋三哥也不客气,大咧咧地要了一桌酒菜,自顾自地先吃起来。马本善招待好蒋三哥。又请公子、洛掌门和丁世熊来到后院内室。

这里,也准bèi

了一桌酒席。公子坐了上座,下首依旧是洛青松。对首坐了丁世熊,马本善依旧坐了主座。此时,丁世熊才对公子说道:“刘大人调了一千多绿营兵亥时准来策应,有多少我们拿多少。一开始我们还担心,匪首刘三秃子不下山呢,这会儿听蒋三哥这么说,我们倒不怕了,放心大胆地抓吧。”

里面紧张得很,外面却热闹得很,亲戚街坊邻居不知内情,依旧来送礼拜喜。丁世熊对马本善说道:“这里我们自己商量,你却招待客人去。”

马本善想也是,自己待在这里,外面客人不见主人如何是好。于是,安排两个家人留下,端茶倒水伺候,自己却转身去外面招呼客人去了。

公子说道:“丁臬台的意思是要在这里抓人?”

丁世熊点头说是。公子又说道:“若要在这院里抓人,我们最好画一张这院里的图。”丁世熊很以为是。于是,公子让其中的一个家人着笔,照样子把院落的图画下来。不一刻,家人画好了图交给公子。公子看图说道:“目今看来,土匪还没想到马老爷子会通知官府,所以也不会防着老爷子。我们且看这地图,这院子西北角的池塘,一半在院子外边,也没有围墙,只怕刘三秃子也会聊到这一遭,在这里预先设置人马,没事警卫,有事接应。所以,咱们的兵士得分出一部分挡住这条路。我们在厅里做事,起码不能让外边这些人进来,也得防着里边的人往外逃。丁臬台,你说呢?”

丁世熊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少年公子,肚内除了酒囊饭袋怕也没其他的,刚听公子说得头头是道,恰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不得不佩服公子计谋,嘴上忙说道:“公子说得很是。只是我们的人要怎么进来呢?”

公子沉声说道:“不是有迎亲的队伍么?我们的人夹在迎亲队伍之中,谁能看出来?周围都布置成我们的人,团团围住土匪,再派一千号人在院外接应,只要别逃了刘三秃子,这件事就算功德圆满。”

丁世熊暗暗叫好,吩咐亲随按照公子的吩咐做去了。这边又派亲随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亲随回报说,黑风崖上陆陆续续过来一百来号人,没见刘三秃子。

乱蝶最喜欢热闹,此时见有这等热闹,岂肯轻易错过,忙道:“我们出去看看,让我当男傧相,红翠当女傧相可好?”

红翠拍手赞同。公子听了竟没甚反对,起身朝院内走去。马家大院正厅,迎面是一片大空场,西边已经搭好了戏台,刚刚开戏。东边则摆满了桌子,前一排十桌,坐满了人,都是一些穿长袍套马褂的乡绅,后面一派也算是太平镇有名人物,教授、先生、医生、郎中什么的,一个个漫不经心磕着瓜子,看着戏文,显得矜持斯文。往后排坐的人越来越穷,有蹲在凳子上喝茶、抽旱烟的,有披着破棉袄说荤话的,还有些蓬头垢面的孩子在桌下钻来钻去,叽叽呱呱捉迷藏。除此外,几班吹鼓手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吹得响亮,和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显得格外热闹喧嚷。

忽然,外面三声大炮响,四班吹鼓手更是使足了劲儿拼命吹打。大家明白,新娘子到了。片刻,喜轿进门,一边装扮好的红翠上前搀扶下新娘子,缓步进院。

此刻厅里厅外爆竹燃尽,鼓乐也停下来,总算安静了一些。乱蝶已经站在拜堂前面,嘻嘻闹闹地拿着贺词,大声嚷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公子正在查看周围环境,丁世熊从人群中挤过来低声说道:“刘三秃子已经来了,在蒋三哥屋里。”

公子点头说道:“让你的人死死地看住他,只要别跑了他,其他的都是乌合之众,逃了几个也没事。”

丁世熊答yīng

是,忙又安排去了。洛青松却一直紧紧地贴着公子,片刻不离。公子见暗香也在身边,对他说道:“你却跟着丁世熊,只管看着刘三秃子,实在不得已,一刀砍了他也成。”

暗香只想保护好公子,对刘三秃子什么的不是不上心。此刻听公子吩咐,只得也答yīng

说好。洛青松环视四周环境,低声对公子说道:“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看好像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人混在里面。”

公子诧异问道:“你说还会有谁?”

洛青松答道:“蒋三哥之前说道,山寨来这里借粮,还有人去山寨借粮,只怕这里还有别人。”

公子沉吟道:“除了黑风崖的人还有谁呢?”

洛青松又答道:“我手下的人打听到,这里可是乱匪一枝花的地界。我担心的是刘三秃子只是小喽啰,后面还有大匪呢。”

这点公子可再没有想到,可先前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只能先看看再说。他们的计划原是,带到宾客散去土匪运粮时,拦腰分截,打散外边土匪,擒杀刘三秃子。这时,正是喝喜酒的时候,想必要喝完喜酒土匪才会装车运粮。马本善正在屋里应付刘三秃子,暗香和丁世熊也在那里,但公子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见乱蝶正陪着新郎敬酒,冲他摆手让他过来。

乱蝶正嬉笑着和宾客说笑,瞥眼见公子叫他,急忙放下酒壶,从人群挤着挪过来。乱蝶问公子道:“公子怎地不喝喜酒?感情是没位儿,这老头儿也太不会照顾公子了。来,我给公子安排到屋里坐。”

公子斥道:“谁让你来这里喝酒来着?我们还有正经事要走。走,我们去土匪屋里看看。”

乱蝶哼声道是。领着公子和洛青松来到土匪喝酒的小院。这个院子和宾客吃席的院子中间隔着一条长廊,当时,公子的意思是,当众拿下土匪的时候不至于混淆错杀了宾客。此时来到土匪所在的这个小院,见马本善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旁边是一个秃顶的中年汉子。那个汉子应该就是黑风崖匪首刘三秃子。马本善一眼见了公子三个人,心里一宽,忙着迎了过来说道:“请这里坐!这是老朽的一位朋友,人称艾公子。这位是“周天派”

的掌门洛爷,老朽可是帮派中的弟子呢。这位嘛,是老朽请来的傧相,名叫丁山。”介shào

到乱蝶,马本善不知晓乱蝶的名字,谎报了一个假名。好在乱蝶关键时刻也没有叫嚷,只点了点头。

介shào

完公子这边的人,马本善又开始介shào

土匪这边的人。这下,可算见到了刘三秃子本尊面目。(未完待续……)

第0123章 一律杀无赦

马本善先从他左边还是介shào

道:“这位是?”因为马本善和山上土匪的联系只有蒋三哥,对山寨寨主刘三秃子向来是只问其名,不见其人,所以也不敢贸然报上名号。介shào

公子一行人的时候,这人一直不言声,阴沉沉地吃酒,见轮到自己报名,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蹾,说道:“我是黑风崖的寨主,人都叫我刘三秃子。”

马本善忙敬了一杯酒道:“原来您就是刘大王啊,老朽怠慢了,先喝一杯酒。”喝完了这杯酒,马本善又介shào

右边这个人。这可是个年轻公子,长得眉清目秀,不像是土匪中人。

年轻公子见轮到自己报名,淡淡笑道:“本人易滢。”只说了四个字,却不言语了。接下来都是一些没名没姓的小角色,马本善也就不再介shào

下去。一群土匪又开始掳袖子猜枚喝酒,各种嘿嘿嘻嘻哈哈声,声震大厅。

这么喝了好一会儿酒,刘三秃子眼见酒足饭饱,挥挥手,说道:“弟兄们,吃饱了干活吧!”

这群匪伙吃得也差不多了,听寨主发话,也都停了下来。刘三秃子对马本善说道:“多谢马大善人的喜酒,时辰不早,我们这就去粮库装车吧?我们弟兄也好上山赶路了!”

“慢!”一直沉吟不语秀秀气气的易滢突然站起身来,慢慢对刘三秃子说道:“你是借粮来的?”

“你借多少?”

“七百石?”

“七百石!”易滢微微一笑,问道:“你山寨上多少人?”

那刘三秃子斜睨着看了一眼年轻公子,问道:“小毛崽子。你是初来道上的吧,懂得规矩么?”

易滢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借粮。我也是借粮来的啊。你都借走了,我手下兄弟们可怎么办?”

这么一闹腾。公子和暗藏在匪群中的丁世熊暗吃一惊。这和之前的计划有些偏离。他们原计划在这里一窝擒了刘三秃子,可现在呢,突然又杀出一个程咬金,这可该怎么办好?丁世熊从另一个桌上悄悄靠近公子,低声问道:“如今可怎么办?”

公子低声说道:“事已至此,只好见机行事,先看看情况再说。”

丁世熊想了一会儿,猜测说道:“这个人恐怕是白莲教逆匪“一枝花”。”

一枝花?公子心中先怔了一下。一枝花,公子也多有耳闻。他可不是一般的土匪。是白莲教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曾一反河南、二反江西,三次扯旗放炮,是与朝廷公然敌对的逆犯。刑部曾悬赏三万两银子,通缉全国严加搜捕,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此时,刘三秃子和易滢仍在争吵不休。刘三秃子吼道:“你他奶奶的,老子白手走天下,这七百石粮食我是借定了!”

“给你五十石度荒。余下的我们全要了!”

刘三秃子恼了,一个不防纵身越过来,凌空一个转身“唰”地拔出腰间的镔铁方头刀向易滢砍了过去,只见雪亮的刀光一闪。一团茫茫白雾升起,遮住众人耳目,似乎见到易滢的一颗人头被砍落在地。在场的人都惊吓着楞在原地。好一会儿,蒋三哥带头叫了一声好。其他喽啰跟着齐呼妙。但瞬间,大家又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原来白莲教颇有些邪乎,也不知dào

他练了什么招数。那个尸身虽然没了头,但并没有倒下,头内依旧冒出团团白雾。大家惊讶不已,正在惊悚间,从影影绰绰的雾气中,传来一枝花的声音:“有意思么?以为我易滢是那么好抓的么?刚才我不过使了替身术,你们感觉如何?”说完,不知从哪儿传来一气噗地一声,满堂雾霾散过依旧是酒菜杂陈。却见易滢从梁上翻个筋斗下来说道:“凭你那点功夫,也敢在绿林中称霸?”

刘三秃子面色大变,心知今日不巧遇见了强人,这粮借得可有点难。

易滢呵呵笑道:“我乃白莲教驾下司花侍者,统领山东四路好汉,借你六百五十石粮食,不算多吧?”

刘三秃子似乎还有些晕怔,对蒋三哥使个眼色,自己却笑脸应付易滢道:“好大的来头!这么说来,今日这粮食刘三秃子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喽。”

蒋三哥明白寨主的意思,悄悄走出去,把手伸到东院茅厕里搅了搅,也不嫌肮脏,甩着两手淋淋沥沥地回来道:“弟兄们,他是白莲教,反叛朝廷,十恶不赦!抓住了他,献给朝廷,赏银三万两呢。”说着,把手中的粪便往易滢脸上、身上抛去,这面双脚一拧,却扑到易滢面前,拿刀砍去。

易滢躲开来,一声呼哨,也有一百多人从外面涌来,团团团围住了院子,原来,他也是有备而来。丁世熊得到公子命令,只管盯住易滢,乱蝶却几刀飞来,直奔易滢。易滢一闪一跃,虽然躲过来正面袭击的飞刀,但胳膊上还是中了一刀。易滢拔下胳膊上的单刀,说道:“谁敢暗算爷爷?刘三秃子,可是你的人么?”

刘三秃子呵呵笑道:“我们山上从不用那种飞刀。”

易滢正在疑惑间,乱蝶越前说道:“是你爷爷我的飞刀,你待怎地?”

易滢看看这个矮冬瓜模样的人,问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

乱蝶呵呵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家伙,我是专门来擒拿你的人。”

易滢冷笑道:“就凭你?”

趁着乱蝶和易滢耗上的时候,丁世熊派人悄悄围上刘三秃子的人,随时等他们一动手,立即就擒拿他们回府。

乱蝶闻了闻双手,捏着鼻子说道:“知dào

你是白莲教的人,身上有些功夫,所以爷爷我专门去女厕跑了一趟,那刀子可都是在女厕里浸过的,你感觉咋样?”

那易滢功夫比乱蝶高深很多,原不把他放在眼中,心道,此时先拿下这个憨货再说。于是,欺身而上,双手双剑直奔乱蝶而来。暗香晓得乱蝶功夫远不是易滢对手,正准bèi

等易滢和乱蝶交上手,立即上去帮zhù

擒拿他。再见乱蝶,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笑嘻嘻看着易滢,只等他上前拿刀砍自己。眼见那刀马上就到刺到乱蝶眼睛,却见乱蝶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直朝易滢脸上砸了过去,接着一个虎跃,又飞出了几把单刀。白雾弥漫中似乎听着一声轻呼“啊!”接着便是倒地的声音。

乱蝶心中一喜,原来,他刚才拿的东西却是一包白石灰,等易滢闪躲的时候,另有单刀飞来。这招虽然阴了些,但能擒到一枝花,可有三万两银子呢。

可惜乱蝶高兴得有些早,等白雾散开后,地上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听远处易滢呵呵笑道:“想拿我,你回家再练三十年吧。”

虽然乱蝶暗算没得手,但易滢确实也中了三刀,不过乱蝶的刀子细小,加上乱蝶的功夫实在有些逊,力道不够,所以并没有致易滢于死地。

刘三秃子站在一边心道,让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汉子和易滢斗吧,等他打败了易滢,他们正好运粮上山。谁知丁世熊另有一番计议,他陡然上前喊道:“黑风崖的人,你们听好了,眼前这易滢,就是白莲教里的头号人物‘一枝花’,他造反乱上叛逆朝廷,犯的是十恶大罪,朝廷有旨意,拿住一枝花,朝廷赏银三万两。我是山东省的臬台丁世熊,我说了,谁拿住一枝花,免罪,赏银照旧,甘心当匪者株连九族。现下,外面院子里围了一千名绿营兵,你们跑是跑不了的,降者免罪,敢和朝廷对抗者,一律杀无赦!”

听丁世熊这么一吆喝,刘三秃子的匪众们立时一阵窃窃私语,接着有人高声喊道:“三万两银子呢?大家上山当土匪为的是啥?我们反他的,抓住一枝花领赏银呢。”

这么喊着,一群人已经一窝蜂围过来,紧紧包围了一枝花带来的人。一下,情势立变。一枝花带的人本来就只有百余人,这下又被官兵和黑风崖的人双层围住,寡不敌众,只能步步后退。

一时,院内响起一片乒乓乱响的兵器撞击声。丁世熊又挨到公子身边说道:“我们这叫坐山观虎斗,等双方死伤差不多了,我们再上,手到擒来。”

洛青松呵呵笑道:“丁臬台的计策果然是好的,不过我看黑风崖的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呢。”

果然,过了一袋烟工夫,刘三秃子身边就只剩下十几个人,这时,他才口中大骂道:“奶奶的,我们上当了,怎么只有我的人打,你们官军做什么吃呢?风紧,兄弟们走吧。”

可惜已经迟了,随着丁世熊一声杀,官军们上前,紧紧围上黑风崖的土匪,一抓一个准。易滢见机行事,一把飞镖飞过来,乱蝶见飞镖来势凶猛,一跃上了房梁。飞镖呼呼而去,射中了几个戈什哈,镖镖直中要害。戈什哈噗通几声,全倒在地上。只是这一个空隙,易滢已经找到官军的空隙,一纵一跃,逃出院子。虽然丁世熊又是骂娘又是吼叫,但官兵多不是易滢的对手,暗香和洛青松忙飞步赶上,但都被他甩手扔出的飞镖耽搁,竟由着他逃了。(未完待续……)

第0124章 攻占一城池

这一场闹战下来,黑风崖的人一个不剩,死的死,抓的抓,全歼待毙,只是单跑了一枝花,否则真要算一场大捷。马本善欣喜异常,虽然受了一场虚惊,但从此可以清净过日子,不被黑风崖的人滋扰,对他也算是一场大喜事了。为此,马本善好好准bèi

了几桌席面,要好好谢谢丁世熊、公子和掌门。丁世熊说还要回济南回复刘统领,不得耽误,匆匆带着兵士离去。马本善不好拦阻,只得留下公子和掌门,说什么也要在庄上盘桓几日。尤其是乱蝶,这次多亏了乱蝶的沾尿功,否则哪能轻易对付一枝花?乱蝶却遗憾道,让一枝花那贼子跑了,三万两赏银呢。

话说武用和李明得到乡绅许谷兰的抵押银两,好好在运城招兵买马。也确有一番刁民为银钱所诱,主动投到他们寨下。不几日,已经在运城招了一千兵丁,又买了一千匹健马,在城外建立大营,竖起大旗,号称“朱明”朝。此且不说,竟也学那大清开国皇帝,写下七大恨。此七大恨却是:我王朱五太子,原是明王后裔,清军无端围剿,加害我王,此恨一也;朱五太子之爷爷朱三太子,无端被杀,此恨二也;朱三太子之皇父,被清军威逼,自吊于煤山,此恨三也;清军进犯中原,无端剪下汉子毛发,毁我中原汉子形象,此恨四也;中原人士竟穿清军蛮人服饰,长袍马褂,弃我中原服饰,此恨五也;清军占据王朝。文字作怪,毁我文字。此恨六也;清军鸠占鹊巢,满人为贵。汉人成奴,此恨七也。

山西巡抚惊闻此报,吓得魂不守舍,急忙写了奏折,六百里急报给乾隆皇上。皇上在养心殿闻得此报大怒,立派将领温福急赴山西,围剿朱明朝。

温福也不把武用李明当回事,心道,不过是一些群盗乱匪。官军一到,必定灰飞烟灭的事儿。他不紧不慢走到运城,向衙里借了五百衙役,竟往朱明朝的老巢走去。

这衙役中有个老衙役,名叫李三槐,瞧出温福的骄心,好心说道:“大人可千万不可小觑朱明朝,为首的头儿名叫李明,倒不是什么角色。不过他很重yào

小军师武用。武用却甚有计谋,大人还是小心为是。”

温福哼道:“笑话,区区乱匪能成什么事儿?你休长匪人志气,灭官军威风。看大人我明日就能踏平凤头山。”原来。这凤头山却在城外,武用和李明就在此地占山为寨,举起义旗。兴师作乱。

这日,武用和李明正在寨中端坐。商量怎地攻下一城一池也好鼓舞士气。忽闻报说,温福带着五百人马要来山上围剿。李明一听。慌忙问军师道:“这可咋办?军师快教我来!”

武用沉吟一番,说道:“不用惊慌,官军只有五百,我寨却有一千兵士,多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怕他作甚?”说完,他号令派出七百人马,下山堵住温福兵马来路。

温福到凤头山一看,山上旗帜鲜明,刀枪森竖,料道山上有备,只好令衙役退后三里,扎定营寨。此日一早,温福听得山上马嘶人叫,急忙出账来看。原来,从山上下来百多军马,老少不一,带兵的头目,看起来也没有十分骁勇。

温福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见武勇的兵如此不堪,止不住在马上大笑道:“这样也敢揭竿起义?笑死人了,感情这场功劳我要稳稳地拿了。”

话刚说完,旁边已闪出一将来抢功:“将军,这般老弱残兵,教我带咱们一队兵士,直接上去就可杀他们片甲不留,其他将领,都可休息。将军看我为咱立功。”

温福抬眼看到,这人却是帐前千佐王楚。他原本是温福的亲信,今日见他上前邀功,只得说道:“既如此,你带领一队军马,杀退这帮贼子,事成算你头功。”

那王楚大喜,发一声喊,领了百来是个人,直扑凤头山的兵而来。凤头山的贼子也不和他们交战,见官军人马扑到,竟向后退去。王楚一马当先,乘势追赶,只见贼子们都退入山谷之中。王楚也不管什么好歹,追入山谷。忽听喊声大起,一彪军马从谷内拥出,截住温福厮杀,正酣斗间,又一千佐秦功也率领百十人追至,他恐王楚得了首功,竟也向温福请命,要来和贼子厮杀。

凤头山的贼子们见王楚得了援军,又纷纷退走。王楚又策马前进,秦功也率兵紧追。追赶贼子的路上,俩人还在争闹不休。这个道:“你干么也来抢功?”那个道:“凭什么你能争功我就不能?”为此,俩人差点没打起来。

两军只顾着往前闯,转了一坡之后,越走越险,越险越窄,竟走入一条死道。两将怔住,停止了争吵,正要寻路出去,忽听喊声又起,复来一彪军,将两军的兵截作两段,前面的贼子兵也回转身来,夹攻官军。官军顿时大乱,忽有一贼子挺刀来杀,竟到王楚面前。王楚措手不及,竟被他一刀劈于马下。部下军士,无处逃生,都做了刀下之鬼。此时,秦功恰比王楚晚着半截,见王楚已经被杀,寡不敌众,急忙后军变前军,迅速后退。不想贼子兵已经漫山遍野的掩杀前来,秦功值得纵马而逃,不顾山路上下,拼命逃走。不晓得噗通一声,马却陷入泥沼中,秦功顾不得许多,急忙下马,抓着石壁才算淋淋沥沥地逃上去。

当时温福听了王楚的话,回了帐中,满指望片刻之后,就能得到俩人的捷报,忽听帐外喊声震地,急忙喜滋滋上马出来看视,正遇着一彪军马,为首的却是一熊熊壮壮的汉子。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朱明朝第一大屠夫李明。这李明其他不会,要说起杀猪功夫,那是一刀一个准头,稳稳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此时见了温福,恰也像见了一头病猪一般,提刀直杀过来。温福吓了一跳,来不及思考,急忙从腰间把刀对敌,战了三五个回合,却不是李明的对手,一刀看不见,竟也被劈下马来。

其他军士见主帅都被杀,哪有心思再斗下去,喊一声逃啊,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竟逃得一个不剩。

这场大败,朝内还未闻报,先就传到公子耳中。一开始,公子听闻武用揭竿起义,原没有当回事。想不过是从双蛇山逃出来的逆匪一个,又不是乱匪一枝花,官军一到,势必土崩瓦解。哪曾想去了一个昏庸之徒温福,逆匪没逮到一个,自己却命丧黄泉。她又想,此时山东虽乱,但有刘统勋坐镇,想必出不了多大的乱子,倒是山西朱明朝闹得有些窝心。这么忖思了一会子,公子就要辞别马本善,再次穿过河南要来山西查看。

红翠乱蝶好不容易才在马本善家好吃了几顿,听公子吩咐要去山西,心中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敢违拗公子,慢吞吞整点行装。临行时,马本善又好送一番吃食,尽在路上吃,总比来时要好过一些。

公子一行夜宿早起,行了几日,这日已到山西境界。山西不比山东,灾荒情况没那么严重,百姓也算安居乐业。这日天晚,因为错过了宿头,没有店家可住,只好借居在一户农家。农家只有一个老头儿和一个老婆儿,老婆儿眼瞎,只有老头儿一人种些田亩,勉强过日。

暗香敲了敲柴扉,老头儿出来应门,见是一行人要借宿,为难说道:“小老儿家中狭小,只怕容不得这许多人。”

暗香温言说道:“我们不许多少房,随便给一间,我们打地铺也成。住宿银两我们也不短你的,还求老人家宽容一宿。”

老头儿无话可说,只好请几人进门。门内一小院,临墙种了些青菜韭菜。院内也不分前厅后堂,只有独独的三开间房。一间老头儿一家住了,另一间做了厨房,另有一间放这些杂物。

老头儿本姓张,人称老张头。老张头进去把西间屋内杂物收拾一番,让几人进去歇息。这面老婆儿摸索着煮了一大锅面条,炒了些白菜萝卜端上来。几人走得劳乏,腹内饥饿,并没恁多话,竟端碗吃了。

吃完饭,已经是有时正点时分,睡了有些早。公子便和老张头闲磕牙。公子问庄稼如何?收成如何?官员政绩如何?问了一会儿,老张头还没怎答,那老婆儿先开口道:“你们不会是官家来的人吧?你们要是官家的人,明一早快点走吧。我们不接待官家的人。”

公子一听,很是诧异,这话音明摆着是对官府不满么。公子说道:“婆婆想多了,我们是贩茶的茶商。初来山西,不知贵省乡民喜好什么,所以多此一问,说是官家,有点远了。”

老婆儿这才展颜笑道:“那就好,不是老婆子多心,最近山西不太平,官家来了一拨又一拨,恐怕是对付县内的小诸葛和李皇叔呢。”

洛青松也听糊涂了,问道:“小诸葛是谁?李皇叔又是谁?”

这次,老张头答道:“小诸葛就是占据县衙的武用武军师,李皇叔是明朝太子的叔叔,所以人称为李皇叔。这俩人了不得,占据县衙后,杀富济贫,抄官送民,真zhèng

的好人哪!”

公子暗地吃了一惊,问道:“他们怎么又占据了县衙?”(未完待续……)

第0125章 一律一碗面

想当时,朱康和李明在陕州占了县衙,多亏阿桂乔装打扮逮了朱康,可没想到逃走的李明死心不改,竟又在这里占了县衙。

公子问道:“他们怎生占了县衙?难道县衙没兵士抵抗么?”

老张头缓缓说道:“你们远道而来,自然不知dào

县城的情况。我们的知县名叫孙廉,我们背后叫他孙子。他名叫孙廉,人可一点也不廉正。在县城做了三年半知县,刮的民脂民膏足有几座山头那么高。那一日,省里来了调令,要派他去莱芜做官。因为搜刮的财产太多,一批走不完,所以他先派儿子运送回老家。这十几车东西从凤头山而过,小诸葛和李皇叔见到,不知谁喊道:运城人的民脂民膏,却被他一个贪了!一时下,群情骚动,又有人喊道:“抢了他娘的!”于是,一窝蜂人把车子截下来,扣押了孙小。孙小是孙子的儿子,他一生无子,到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儿子。得知儿子被李皇叔扣下,心急如焚,情愿让出知县之位,换来儿子。李皇叔听从小诸葛的主意,押着孙小到县衙,一手交出官印,一手放了孙小。李皇叔得到官印,把公银散发给穷人。从那以后,满县城没人不叫李皇叔的好。”

公子心道,李明不过是一屠夫,哪儿来的这多心计,只怕是武用的计谋,由此可见,武用并非无用之辈。一时聪明剿杀温福也就算了,可是收买人心可就不是无用之辈能想到的,只怕武用志向不短。越是这样的人。才越要防着。

听老张头讲完凤头山占据县衙的事情,天色已经很晚了。其他人无话。各自歇了。早上起来,辞别老张头又要上路。

路上。洛青松问公子道:“这可怎么办?我知dào

运城堡垒森严,如果他们真占据了县衙,我们可难办呢?就咱们几个人怎么和一城的人斗?”

公子深思道:“事已至此,我们先看情况再说。武力不行,只能智取。”

洛青松说道:“智取什么的还是兄弟想吧,你知dào

我也没那本事。”

此地离县城很近,不一日,他们就到了县城城门前。洛青松说得不错,这里果然城门森严。得了武用佑助的李明。恰是刘皇叔得了诸葛亮一般如虫添翼,再也不是陕州的小毛贼了。运城城门原有三四丈高,城上层层叠叠都是望角楼,角楼后面有三五个卫兵守护,身上穿着戈甲,手中拿着长矛,威风凛凛地巡视周边情况。城门下也有守门官兵,盘诘来往商民。

洛青松低声对公子说道:“这里的防卫比京师还要严紧,官军只怕不容易进去。”

暗香也说道:“奇怪奇怪。李明竟能在短时间内训liàn

出这一批精兵,很是奇怪!”

公子答道:“兵士不是李明训liàn

出来的,原本就是官军的守卫兵。看来运城的形势很严峻,不仅老百姓支持他们。甚至连官兵都倒戈了呢。”

话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城门下。城门前排着两行队伍,一行是要进城的。另一行却是要出城的。他们走到进城的这行队伍里,慢慢往前走。

挨到城门口时。三个兵士拦住他们问道:“你们是官军伪装进来的么?”

乍一听,红翠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心道,他们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官军伪装的?难道他们长了天眼不成?还是他们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红翠正疑惑公子要怎么回答时,公子已经开口答道:“我们是江宁来的茶商,来城里贩茶的。官爷看我们哪儿像什么官军?”

问她的兵士点点头说道:“不是官军就好,你们进去吧。”原来,他们也没什么识人的本领,不过是照常例问问罢了。红翠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公子进了城。

城内秩序井然,一点不像是乱匪占据城池的样子。公子又道,这武用绝非泛泛之辈,此辈不除只怕是大清的余害。暗香走上前,问公子有何安排。公子答道,先找家店住下,慢慢再查看县衙。

暗香点头说是。他张望一番,见前面有家曹家客店。暗香先进去查看一下,看着还算洁净,于是又转来对公子说道:“我们且住曹家客店吧,房间是现成的,房内还算洁净。”

公子答好。暗香领着公子进来曹家客店。店家招呼他们坐下,竟和守城的兵士一样问道:“客人可是官军伪装的么?”

这下,红翠有经验了,嗔道:“什么官军不官军,我们是贩茶的客商,你看我长得像官军么?”

店家打量一下红翠,答道:“不像。不过你们说是贩茶的客商,怎地不见你们驼茶的骡子呢?”

这一问问得红翠有些晕,她怎么没想到贩茶还要骡子驮茶叶呢?这店家可比守城的兵士聪明的多。洛青松见状,笑道:“店家你很奇怪呢,我们的茶叶担子走山路的时候翻沟里呢。你只管做你的生意,我们也不缺你银两,只管呆问什么?”

那店家答道:“小的真要盘问清楚呢。客官不知dào

我们县城的规矩,跟别处不一样。若是有人发xiàn

是官军假扮的人,通报县衙,可得赏银一百两。”

听此话,红翠先吐了吐舌头。店家又答道:“若是寻常商人走远路的,店里只管照应着茶水饭食,客官一文钱也不用掏。”

公子问道:“这是为什么?你们店家不收银子要怎么经营?”

店家答道:“客官不用担心。我们县太爷说了,一应开销都由县衙支取。”

公子万没有想到,武勇为了赢人心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店家上了一壶茶,问客官吃什么?乱蝶心道,反正吃也是白吃,索性要好一桌子。于是,胡乱叫了十七八个菜名。那店家又说了:“对不住客官了,本店只供应油泼面、担担面、刀削面、打卤面。其他的一概没有,我们县太爷说了,无论哪儿来的客官,一律都是一碗面。客官要点什么吃?”

乱蝶张口骂道:“你奶奶的,早说啊,说来说去就供应一碗面啊。”

暗香连忙斥道:“三弟,快住口,又浑说什么?”说着,又对店家说道:“不好意思,我兄弟就这性子,店家多耽搁着点。”

店家浑不在意,依旧一脸春风地说道:“客官说哪里话?我们县太爷说了,甭管哪儿来的客走到我们运城地界上,都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让人家看看我们运城人的高风亮节!”

乱蝶被暗香说了一句,嘴里虽不吭了,心里却骂道,滚你爷爷的,一碗面还高风亮节呢。

公子又问道:“我想每天来往客商也不下几千号人,加上每日有吃没吃都来混吃的,这店里可怎么支持呢?”

那店家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新来的县太爷很是仗义,到衙里第一件事就是抄了县城第一家宋家。我们县太爷说了,咱运城人不怕,只要有财主大户,尽可都抄了他们拿来充官银。”

这下又轮到红翠骂了,狗屁!财主的钱可是人家辛苦积攒的,凭什么抄了人家?

那店家解释道:“为了这个,整个运城的财主都快哭死了,逃又逃不出去,留下来财产全要充公。实在没法,只能把能藏的东西全藏起来。”

红翠冷哼道:“屁话!店家你可是没钱人了?要是有钱人这会儿早该一边哭去了。”

店家呵呵笑道:“姑娘又错了。这店是我前几日才从我东家手里接过来的,我家世代贫农,哪有闲钱整这么大的客店啊。”

红翠撇嘴心道,感情这店不是他的,难怪话说得这么轻松呢。

说完,店家又问他们吃什么。暗香问问公子,也没其他的,只好一人要了一碗面吃。饭后,要了热水,红翠伺候公子洗脚上床睡觉。之后,红翠也洗了脚,偎在公子身边躺了。

躺下后,红翠还不想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公子聊:“小格格,你要这样装扮到什么时候呢?你总不能让大家一直以为你是公子吧?”

这个问题公子还真没想过。她原想公子装扮更方便行事,其他问题暂时放一放,红翠陡然一问,她先怔了一怔,转而说道:“水到渠成再说,到该说的时候就说了。”

红翠嗯了一声又道:“我看洛爷对小格格很有心,这么老远跟过来,你要怎么待他?那日我听人说,洛爷也是个可怜人。长在大洛府,父亲从没有抱过他一次。他母亲是被他父亲掳来的。洛爷的外祖父是雍正朝正臣,一力护持八王,最后被他父亲用血滴子杀死了,却掳来他母亲,之后有了洛爷。”

若晴一听,心中很不是味儿,纠缠来纠缠去原来都是冤家。洛青松的父亲是血滴子的元凶,而他的外祖父却是父王那一派的,到底要怎么对待他呢?处置其他事情,若晴沉静有方,但一遇见这种感情问题,她就如几岁孩童一般懵然无知了。她想了一会儿,头疼欲裂,不耐烦说道:“尽说这话做什么?早点睡吧,明日还得去县衙呢。”(未完待续……)

第0126章 县衙要放告

此日一早,红翠伺候公子起床,梳妆更衣。原来今日,县衙开明堂、擂大鼓,由着百姓放告鸣冤。红翠最喜欢看人审案,案子奇怪些最好,比听书还有意思呢。

来到客堂,店家端上来早饭,还是一碗面,感情一日不离开运城,一日都得吃面了。吃完了面,公子要去县衙走走,侦探一下情况再说。洛青松、暗香、乱蝶都表示赞同。

县衙在县城之东,远远地看见一个城楼。原来,这县衙竟然也有望楼巡视敌情。一大堆人正围在县衙门前等着鸣冤放告。他们正准bèi

过去看一下热闹,红翠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红翠扭头就要开骂,却见是两个汉子拉了两辆车,车上不是别的,竟是两车纸钱。红翠急忙朝地上吐了一口,连道晦气。大早上的被纸钱车撞,不是晦气是什么?

一个声音从楼上传过来:“喂,拉车的汉子!”那两人只顾埋头赶路,竟没听见。楼上的声音又大了一些:“拉纸钱的汉子!”

两人这才抬头看去,望楼上却是身穿官服的县衙本人,如今,正是朱明朝的李皇叔。俩人停下,不知dào

李皇叔喊他们作甚。李明摆手让他们凑近些说话。

红翠看着热闹,对公子说道:“走,我们去看看他说甚?”

公子点头说好。一行人也跟着来到县衙门前。原来还不到放告时间,所以李明出堂前在望楼上眺望一番,正好kàn

见推车的俩汉子。他把俩汉子叫到楼下,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车上载着嘛东西。你可对俺说说。”

一汉子跪到地上说道:“回老爷话,我们兄弟俩个。住在城西陈村,姓陈名可。我兄弟名叫陈成。车上载的是神庙中买退下的纸钱。”

李明问道:“奇了怪了,俺听说有买肉的、买衣服的、买鞋子的,第一次听说还要买纸钱的,这么俩大车你买去干什么?难道你一家子都死了么?”

陈可听此话竟然没感觉冒犯,依旧恭敬着答道:“回老爷,这两大车纸钱不是小的家用的,是别人家用的。”

李明又问:“谁家用这么多的纸钱啊?难不成他要在阴间盖房子么?”

陈可答道:“老爷误会了。小的买这些纸钱要拿去后,回家捣烂又造成纸来货买。很多人图便宜回去当擦屁股纸,行下只称它们为还魂纸。”

红翠恨道:“这不是坑蒙拐骗、欺诈老百姓么?奸商。果真是奸商。以后买纸可要小心些了,便宜的纸绝对不能要。”

公子看她一眼说道:“且听李明怎么回答。”

李明摇头晃脑一番,然后非常严肃地说道:“不得了,你可知dào

我为什么叫你来么?”

陈可、陈成只摇头,不知dào

县太爷叫他们作何差遣。李明说道:“我可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你们知dào

包黑子吧,他也是文曲星下凡,所以能看见阴阳两界。我脸上虽没有开着天眼,也没有月牙,但照样能见鬼见神。我把你叫来就是因为我看见你后面有四五百人跟着。”

俩兄弟下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去,除了有几个围观的人,哪有四五百个?李明摇头道:“这些人可不是活人,是死人。只怕是你从庙里买来了人家的纸钱。这些孤魂野鬼不愿意,所以跟着你走了一路。我说陈可陈成,千万不要再去庙中贩卖纸钱。日子久了,必有恶鬼缠身。”

两兄弟吃了一惊。急忙跪在地上,不敢动身。李明说道:“不怕不怕。这些纸钱原本是烧给他们的,今日你烧了罢,他们也就去了。”说完,命两名衙役搬来火炉,当众焚化。又将公银十来两交给两兄弟,命他们回家另作生理,别再做这种亏心之事。两兄弟忙叩谢拿了银子自行离去。

等着鸣冤放告的人见此判断,多有心服口服之人,跪下只叫青天大老爷。

洛青松哼了一声道:“蒙人的把戏!”

公子却沉声道:“是不是故弄玄虚先不说,不过确实稳定了民心。如果背后没有武用教导,单凭一个屠夫李明,打死他也没有这脑子。”

只听衙内咚咚咚三声鼓响,衙门大开,原来是放告时间到了。一窝人鼓噪而进,熙熙攘攘地只叫青天大老爷做主。公子说道:“我们进去再看他如何判案。”

县衙大堂狭小,挤不下恁多人,李明在堂外台阶上大叫道:“各位乡亲父老,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喽。大堂内挤不下,我们就在大堂外审案~~~”

话音未落,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先人一步噗通跪在地上,声声大叫老爷做主。众人一看,这不是程家店的程老汉么?程老汉可是程家店第一富户,有吃有喝来这里作甚?李明不知dào

这些,正要问他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有何冤情,那老汉却自报家门:“老汉名叫程永,镇上程家店人。老汉要告儿子杀父案。”

这一下,众皆哑然,继而,一堆人又吵嚷不休道:“什么,你那个宝贝儿子?他要杀你?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李明也诧异道:“你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再说了,他毕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要杀你?感情是你饿着他?渴着他?没给他娶媳妇儿?”

老汉哭泣道:“大老爷说哪里话?老汉四十岁才有了这个娃,长得容貌俊俏,老汉自小爱如明珠,岂肯委屈他半点?”

李明又问道:“这可就奇了!既然你没有委屈他,他为什又要杀你?再说了,他要杀你还能跪在这里?感情是你有疯症自己想出来的?”

老汉答道:“老汉不敢期满大老爷,老汉是听兄弟说的。那日,我儿程惜去我兄弟家,拿出一把牛耳尖刀对我兄弟说道,叔叔,侄儿实话告sù

叔叔,我父是个贼人,侄儿我要杀父报仇。你看,这就是要杀死我父亲的尖刀,特来告知叔叔一声。我兄弟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他醉后胡言,还劝解一番。我儿恼怒异常,只说杀我只在早晚间。我兄弟吓得魂飞天外,急忙跑来告知我一声。我怕他杀我,故而来求大老爷,求大老爷为我做主。”

李明想了想,说道:“这是杀猪没杀利落的事情。再说了,你儿子不是还没杀你么?我怎么能按杀父的情节拘捕他呢?这可难办,难办!”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声。此时,李明似乎被什么人叫进去了。不一会儿,李明又趾高气扬自信满满地出来道:“既如此说,老爷我派人把你儿子拘捕到衙,和你对质如何?”

老汉忙磕头谢恩。李明甩出一枝令牌,装模作样地叫了:“赵虎、张龙!”

有两个衙役从门内闪出。李明命道:“来啊,速去程家店逮捕程惜到衙,和他老爹对质。”

赵虎张龙喝一声是,从地上拾起令牌带着铁链匆匆而去。不一刻,赵虎张龙抓得程惜而来。李明见程惜抓到,喝问:“你可是程永的儿子程惜?”

那小生低头答道:“正是。”

李明又问:“你老爹告你,说你要谋杀亲爹,可有此事?”

程惜只低头不语。李明又问几遍,程惜还是一个字也吐露。李明着急,派人搜他身上,果见他身上有一把牛耳尖刀。可是只凭着一把尖刀也不能逮他入狱,毕竟他还没杀死老爹呢?一时,李明很是为难,不知如何决断。程惜是程永的亲儿,无冤无仇的,为啥要杀亲爹呢?

李明百思不得其解,堂下也都吵闹不休。此时,小军师武用从堂内走出,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你说不清,他道不明,且待我问过神明来。”说毕,命衙役在堂外搬起一个大香炉,中间插上三根香。香燃上,武用缓缓走出,跪在地上默默祷祝一番,低声说道:“过路神仙,六丁六甲,在下武用,今为程某之子,有大逆之情,特来征询。过路神仙、六丁六甲,程惜为程永亲儿,无冤无仇,为何要杀还亲父?莫非父子前生结有怨愆,实难证明。若有神仙过路,应当以梦告我,武用也好为之明冤。”

念叨完之后,武用闭目养神。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人们等得颇不耐烦,不知dào

这军师玩什么玄虚。这时,武用才开眼说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刚才我入睡得一梦,梦中遇见一大江,我正要唤渡船过江,忽岸上滚出一条黑龙,龙背上坐一神君,身穿红袍,对我说道,‘休怪程惜不肖,说来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只管问程永才是。’”

武用起身,竟走到程永面前问道:“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什么,你可细细说来。”

程永吃了一惊,答道:“二十年前是什么事情?老朽实在不明白。”

武用又问:“听说你是程家店首富,是祖上给的还是你自己经营的?”

程永答道:“小的初开始做店小二,接往来客商,后来有钱自成其家。”

武用又问:“店小二能做恁大家业,你从何处来的本钱?前江后龙,可是二十年前有江龙一人?”

程永乍听江龙两字,毛发惊动,浑身筛糠。武用一见,斥道:“神仙已经告我,你休得隐瞒,今日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否则你必然死于你儿子刀下。”

此时,程永才胆颤着把二十年前的往事说与武用听。(未完待续……)

第0127章 借粪车出城

原来,二十年前,有个僧人名叫江龙,要往开封大相国寺去礼佛。那日恰经过大树坡,恰在店里投宿。那夜江龙独自一个在房中收拾衣服,将身上带来的银两铺与床上。程永正要往屋里送茶,见他屋里有光露出,随近窗口一看,见一和尚在床上收拾银两。程永见了,心道,这和尚不知从哪里来的?带着恁多银两,若能盗来,不比做这几年的小二强。这么想着,又喝了几碗酒,到夜深人静之时,四顾无人,向店中取出一把利刃,撬开僧人房舍,进去喝道:“和尚从哪里偷来的银子,今日你死期到了!”江龙听罢大惊,一时不及躲避,被程永一刀砍死。程永趁夜掘开床下埋了尸首,收拾银两,进入房中睡去。次日起来,店家也没在意,还骂僧人没付银子就跑了。靠和尚的银两,程永不几年就发家致富,遂成程家店第一富户。

众人一听,都感讶异,世间竟有这等生死循环之事?武用怕众人不信,随叫衙役去大树坡老店床底下掘开地板,查看有无死尸。不一刻,衙役回来报道:果然掘出一和尚尸首,骸骨已经朽烂,只有面上胡子还留有几根。

这一下,由不得众人不信。武用说道:“大家无须再疑,程惜原是江龙投胎转世而来,为着上辈子遭程永杀死,这辈子讨债来了。”说罢,吩咐衙役将程永抓监,又放程惜回家。如此处决,堂外的人高喊:“县太爷明断!”

明断这件案子后已经是晌午时分,李明对放告的人说道:“天色不早。老乡回家吃饭吧。等过午后,继xù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喽。”

于是,众人不情不愿地慢慢退去。还有几人嚷道:“我还有一件偷鸡案,要求县太爷明断,这可好,白等了一上午,下午县太爷可要先断我的案子才行。”另一个则嚷道:“你白等了一上午,谁不是呢?我还有一件下毒案呢?我家里的老婆子背后偷人,还要谋杀亲夫呢。我的可比你的严重,下午,县太爷一定要先断我的案子。”

公子先走出县衙大院。沉思了好一会儿。红翠还在想冤冤相报的事情,迷惑不解:“奇怪奇怪!程惜真是和尚投胎?那我是谁投胎来的?感情上辈子我是食香客,所以这辈子罚我投胎到宜春院?”

乱蝶说道:“得了吧,一定是糊弄人的玩意儿?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神仙?全都是人吓人!你要被他们骗了那才晕呢。”

洛青松问公子道:“兄弟想什么呢?不会和我一样在想,上辈子兄弟是我夫人,我是兄弟丈夫吧?”

公子慢慢道:“我在想,武用绝非泛泛之辈,很会笼络人心么。如果朝廷不及时剿灭他们,只怕再过几年。几乎又要出来一个白莲教,后患无穷哪。”

洛青松嘿嘿两声,说道:“兄弟也太正经了些,你管那么多干嘛。左右有朝廷担着干系。要我说,用不了几日,朝廷就该派兵过来了。”

果真。乾隆得知温福大败运城后,龙颜大怒。一纸圣旨下来,立即要洛阳阿桂带兵两千。速速攻打运城。阿桂得到朝廷圣旨,急带了两千绿营兵,日夜兼程到了运城城下。路上,阿桂也曾想还用旧法子对付李明和武用,可是真到了城下发觉这法子压根使不上。原来,此时李明不比昔日李明。此时李明有武用相助,在城门上布置了若干守城兵。这些兵士深受李明蛊惑,加上之前县衙大堂外的鬼神演戏,都要死心塌地地帮zhù

朱明朝。

阿桂无法,只好在城门外五里安营扎寨。当日埋锅造饭,好好犒赏了兵士,声言明日努力攻城。其实,阿桂也算有智,这么说来,只是为了迷惑运城人心,好教他晚上不防备。

深夜寂静时候,阿桂命军士整装待发。临行前,阿桂还先上冈望了望,见城上锦旗不整,寥寥几个守卫兵在城上巡逻。阿桂手下两个千总跟随阿桂,见此情况,建议阿桂速速攻城。阿桂说道:“虽是无人,但武用眼见我们白日来到城下,难道竟没有防备么?此中恐怕有诡计。”

两个千总心道,一个从陕州逃出来的屠夫,一个是从双蛇山逃命的土匪,能有多大智谋?此时不攻城只怕错失良机,少了恁大一番功劳。这么想着,一心只要带兵攻城。阿桂磨不过二人,只好给他们一千兵马,要他们攻城。

两个千总带着兵士来到城下,正要勉力攻城,不想城内大炮轰响,不分东南西北地抛掷过来,两个千总带来的兵士不是死就是伤,没命价逃起来,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阿桂见自己的兵士惨败,只得鼓噪前进。谁知西北忽然来了一彪人马,挂着李字旗号,急趋而至。少不得阿桂命军士迎敌,两边混战起来。不一时,李明的军队往后而退,阿桂急命乘势追赶,将到城下,忽斜拉里杀出一员大将,手执令旗,指挥杀敌。

这人却是小军师武用。他从城上看见阿桂带领兵士而来,却让城内偃旗息鼓,满指望诱因阿桂攻城,他却让人分兵两路,埋伏左右,等阿桂军一到,出来夹击。哪知dào

阿桂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安营扎寨,并不攻击。武用正无策间,恰好两个千总趁夜袭击,被击退后,阿桂趁势而上。此时,武用却带兵从侧翼袭击阿桂的军队。

虽然阿桂指挥若定,让军士勉强应战,可是城内的军士越战越勇,眼见有些支持不住,只好后退。武用却又趁机袭来,阿桂只好带着军队且战且退,只退到离城五十里外才算歇止。天色蒙蒙亮时,武用才带兵撤回城内。阿桂查点兵士,这一夜下来,他带来的两千绿营兵,算来竟只剩下八百,伤亡一千二。这一战,真的让阿桂心灰意冷了,他再没想到胜战多时,今日却在运城掉了坑。

且不说阿桂在城外此时心灰意冷,只说城内此时欢呼雀跃,大有得yì

之时需尽欢的豪情。李明开了府库,搬出库银,大肆买酒买肉,犒赏兵士。武用在席上鼓励士气道:“弟兄们,此日一捷,大快人心。此后,我们出运城,攻太原,占领山西全境。从省内出发,攻占京师,那时,天下就是我们朱明朝的了。”

经武用这么一鼓吹,兵士们越加兴奋,大叫朱明朝万岁!与此同时,公子也在曹家老店一时不停探听着官军动静。听县衙传出这等消息,心内大吃一惊。阿桂也败退下来,可如何是好?

想了一夜,公子才想出好一计策,命暗香趁早出城,见到阿桂,奉上书信一封。他们却在城内作为内应。

暗香潜行出城,此时,城门已经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出。暗香虽有一些轻功在身,无奈李明占了运城,又在原来城门的基础上加高了一丈多。这下,暗香要想跃出城墙,只怕有些难度。要用绳索攀援而下,只是城内加强了巡逻,此法也难办。

暗香想了好一会儿,只是难做。忽然,他见城西门大开,从城内走出几辆骡车,上面搬着若干些木桶。远近的守门兵只管捂着鼻子,看也不看,竟让骡车出城去。暗香不知骡车里装着什么,心内暗自诧异。见一茶店内坐着喝茶兵士一个,且趋近坐到一旁,也要了一壶香茶,顺便付了兵士的茶钱。兵士喝完了茶,正要找茶僮付账,听茶僮说邻座的客官已经垫付茶钱。兵士走上前来,对暗香作揖打千道:“小可和这位兄台素不相识,不知这位兄台为何垫付小可的茶钱?小可心下很是过意不去。”

暗香忙答礼道:“兄弟我叫暗香,不知官爷姓甚名谁?”

兵士答道:“小可姓张名万。”

暗香请张万坐下说话。张万也领情受了。暗香又说道:“实不相瞒,暗香家住邻县,前日来城内投亲,不想亲眷举家北迁到兰州府去了。暗香在这里无亲无友,只好家去再谋生计。不想今日城门却关了,要想找人通融一下,不知行不行?”

张万皱眉说道:“往日进出一百回也使得,今日却是不行。县太爷和官军对仗,怕探子混进城内,吩咐任何人等皆不能随便出入。”

暗香说道:“刚才我明见一车骡马出城去了,敢是兄弟瞒我?”

张万说道:“刚才那骡车原是城内运粪的骡车,大家避之不及,谁肯查看?”

暗香点头说道:“不知这粪车几日出得一次?”

张万答道:“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暗香说道:“这么说来,下午还有一次粪车出城了?”

此时,张万已经猜到暗香的心思,问道:“难道兄弟要借粪车出城?”

暗香从怀中摸出三五两碎银子,塞到张万手中,嘴里直道:“求张兄成全!暗香家中老母重病,若非急着回家,也不会这时候给张兄添乱。”

张兄收了银子,又见暗香说得真切,也就点头同意了。下午,果见一辆骡车从城内而来。张万早吩咐好车夫,换暗香驾车,竟出城而去。(未完待续……)

第0128章 酒醉现女身

那夜一战后,官军退居五十里,不再攻城。城内也很消停,武用只管让兵士紧关城门,也不再邀击官军。这两日清净得很,公子一行在店内住着无事。洛青松邀请公子去城内转转,也欣赏一下运城的景致。听说要出门,红翠和乱蝶第一个嚷着要跟着,洛青松嘴一撇,说道:“你们自个玩去,我只邀请我家兄弟,闲人不带。”

红翠哼道:“我又不是跟着你,我是跟着我家公子。”

乱蝶也说道:“就是就是,谁稀罕跟着你,我可是公子的侍卫,侍卫,侍卫,一定要紧随在公子身边才行,万一公子有什么差错,二哥回来可要我的命。”

这面争吵不休,哪知dào

里面的公子淡淡说道:“你们三人去吧,我懒怠动。”

这么一说,三人都有些晕。洛青松第一个不同意,说道:“我们之前可是有言在先,不能见我躲着,不能对我爱理不理,难不成我家兄弟要出尔反尔不成?今天我很有兴致,兄弟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公子恼怒道:“洛兄这话怎么讲?我的身体我做主,难道我不愿意去,你要逼着我去么?”

洛青松呵呵一笑,竟走近面前,直直看着她说道:“我就是要逼着你去怎样?”

公子针锋相对说道:“你敢?”

洛青松又近前一步,几乎要和公子脸对脸,笑道:“你看我敢不敢?”说着,右臂伸了出来。公子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怕他再使无赖手段抱自己。

洛青松呵呵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在嘴里打了一个呼哨,一匹马听哨声而到。洛青松上前恰挽住公子。轻轻一跃,竟上马而去。

洛青松将公子抱在身前,自己在身后一手挽着马缰,一手挽着公子。公子有心挣脱,恰被他挽得越来越紧。公子无法,又怕人看见笑话,只好由着他驾马而行。

运城位于山西省西南部,隔黄河与陕州相望,又名凤凰城。三国中的关羽出生于河东解。即今日的运城。运城城西有最大的关帝庙。除此外,还有永乐宫、南海峪岩洞、北向镇的舜帝陵墓、平陆的七里坡都很有名气。要说城内小吃也很有特色,有黄河鲤鱼、闻喜煮饼等。

洛青松骑着马带着公子缓步而行,走一路看一路,直走到傍晚,却是一个偏僻地方。洛青松见天色已晚,寻觅半天才算找到一个农家。这个农家只有一个老妪,年纪五六十岁的样子。她说老头子去年死了,两个儿子都在县衙当差。不常回家。家里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洛青松见此老妪干净整齐,家下又很清洁,忙问公子道:“兄弟,我们今日寄住在这里可好?”

公子却不答话。之前因为他的劫持,公子还没有缓过劲儿呢。洛青松见状,也不再问。竟让老妪收拾一间房,他们二人今晚却在这里歇宿。

老妪久日不见外客。今日见到他们很是热情。她打开门,让他们进来。自己却忙忙进屋收拾了一间洁净房间出来。之后,她又要准bèi

饭菜。洛青松吩咐她准bèi

几碟小菜,只要洁净时新菜蔬就好,如果家有老酒那就更好了。

老妪答道:“客人你真猜对了,家中实有两坛子老酒,还是我家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自己酿的。后来,他去年没了,这酒却还在地窖里埋着。客人要喝,老婆子尽可以搬上来。”

洛青松忙道多谢,承情老妪好客,多拿了三五两银子交给她。老妪行动挺利索,不一会儿就整治了三五盘干净菜蔬端上来,之后,又从窖里搬上来一坛子老酒。

洛青松命都摆在房里,他要和公子好生吃喝一回。那老妪虽说热情好客,但很没有眼色。多日不见客人,一个人闲居无聊,索性坐下,竟没有要走的意思。洛青松抬眼看看老妪,说道:“你出去待着吧,无事不要来打搅我和我兄弟。”

公子见老妪忙了半天,倒有些不好意思,忙请老妪坐下一起吃。洛青松急了,站起来推着老妪往外走:“我说走就走,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我们也不白吃白住,你只管待在这里作甚?”

老妪郁郁离开。公子这才嗔道:“看老人家忙活半天,你何苦赶她出门?”

洛青松呵呵笑道:“若都像你一般,我们还怎么说话?她在这里很碍事,还是我们俩人说话自在。”

公子知dào

他性子一向如此,也就不再理他。赶了一天的路,腹内饥饿,夹了一筷子面筋就要吃。洛青松急忙一筷子挑开,说道:“酒都未喝,怎么能吃菜?”

公子嗔道:“你要的酒你只管喝,我却不喝。”

洛青松说道:“这可奇怪了。我要的酒自然是因为兄弟你要喝,我什么时候缺酒喝来?”

公子嫌他无理,怒道:“我什么时候要酒喝来?明明是你要的酒,自然你喝。”

洛青松说道:“这却是罚你的酒,不是你喝谁喝?”

公子心道,明明是你劫我来还说罚我酒,真是无理之至。可是在这里只能由着他胡搅蛮缠。公子问道:“凭什么罚我酒?难道我被你绑了来我还有错么?”

洛青松嘻嘻笑道:“这个兄弟你冰雪般人,自然明白。”

公子答道:“我不明白!”

洛青松这才说道:“当初我和兄弟约法三章,说什么来?一不能有事没事躲着我;二不能对我爱理不理的;三,有心事可得对我说。现今,兄弟你明明犯了前两条,难道不该罚酒喝么?”

一时,公子有些无语。被他一说,自己有理反倒变成无理,这才真真是岂有此理呢。可是任公子心思灵敏,此时却找不得话来反驳他。这么停了片刻,公子却问:“你待怎样?”

洛青松正等这句话,倒了一杯老酒端到公子面前说:“先喝第一杯酒吧。”

公子闻酒味呛鼻,皱了皱眉。洛青松这才夹了一筷子面筋送到公子嘴里,等公子吃完了面筋又把酒端过来。公子无奈,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了。洛青松且也喝了一杯说道:“我陪兄弟一杯。”

喝了一杯后,紧接着,洛青松又倒了第二杯端过来道:“第二杯也要喝,本来犯一条要喝三杯的。你犯了两条怎么也得喝六杯,我也知dào

兄弟不能饮酒,所以只罚两杯。怎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公子不理他,拧着眉又喝了第二杯,洛青松却又陪了一杯。两杯酒下肚,公子感觉天旋地转。原来,这老窖是老妪自家酿的酒,半点水分也没掺的,所以酒劲要比其他的酒更大一些。结果,公子脸冒红霞,灿若艳花,娇滴滴,晕昏昏,强撑了片刻,眼睛却似压了重锤一般,只要睡去。洛青松瞧在眼里,心道,不是说三杯么,怎么两杯就倒了?

公子头一垂,就要倒下,洛青松眼疾手快,他又时时紧挨着公子,忙一把抱在怀里。这一抱却不似以往。以往的抱,只是从后腰揽过来。这一抱,是面对面抱个满怀。这一下,洛青松只感觉公子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公子的前胸是软绵绵的。洛青松心中陡然一跳,再从怀中细看这公子:娥眉秀黛,粉面娇唇,哪有半点男子的样子?洛青松正端倪间,公子头往后一仰,一直戴着的公子帽滑脱而出,捎带着连遮掩头发的头套也带出去。这一下,一头青丝滑了出来,不是女儿还能是啥?

这一惊,洛青松非同小可。一来,他一直迷惑自己和公子的感情,为啥见了公子心惊肉跳,不见公子心痒难耐。他也曾和暗香一样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也是分桃断袖之辈?纵然今日乍见公子女儿样,心中是又惊又喜。原来,她却是女儿?!

这一惊一喜过去,转而是愤nù

。当时,公子曾对他说过,她是八王爷的遗腹子,可没说到她是女儿身。他心道自己对她可是一心一意的,怎么她竟对自己一瞒再瞒?难道洛青松还是信不过的么?这么想着,心中悲愤异常,放公子仰靠在凳子上,一时愤懑,怒叫老妪进来。老妪不知啥事,忙进来问可是菜蔬不合口?洛青松怒道:“醒酒汤给我准bèi

一壶,我让我家,兄弟喝。”在“我家”中间却停了停,显然,他还没很适应眼前这个事实。

老妪见公子已经醉酒,好意说道:“我看她酒醉难醒,你让她去床上小睡一会儿多好?”

洛青松吼道:“我让你准bèi

醒酒汤,你哪儿来恁多废话?”

老妪见他生气,也就不再多话。不一会儿,准bèi

了一锅醒酒汤端进来。洛青松倒了一碗,一手扶着公子,一碗咕嘟咕嘟灌下去。公子酒醉正睡,不曾想被他这么一灌,差点呛着。咳了两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你要作甚?头疼难受,你扶我去床上小睡一会儿。”

洛青松邪笑一下说道:“好啊,我这就扶你去床上睡。”说着,一手挽住她的腰,扶她从椅子上站起,走了两三步,一个松手,只把公子摔到地上。公子被磕了一下,还不知所以。还是老妪走来扶起公子。

此时,公子酒也醒了一半,嗔道:“你混闹什么?”

洛青松冷冷一笑道:“我混闹?我倒要问问你,到底谁混闹来着?”说着,他手指着老妪说道:“你出去!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未完待续……)

第0129章 声东击西计

公子坐在床沿,嗔道:“谁和你“我们家”?你自个一家,我却不和你“我们家”。”

洛青松说道:“先不说“我们家”不“我们家”的问题,你自想想,可有什么事瞒着我?亏我对你掏心掏肺的,你却怎么待我?”

公子不解其意,依旧问道:“这话问得可奇怪呢?我什么时候瞒你什么来?”

事情至此,见她还在隐瞒,洛青松索性把眼睛直瞅向她胸部,紧盯不放,脸上坏坏一笑,却不言语。这么被他盯着,公子心先就虚了一半,毕竟是女孩儿性子,心内害羞,忙双臂挡着胸部,嘴里却依旧说道:“你可好笑呢,这老晚的天,不睡觉,只管呆看什么?”说着就要和衣往床上躺。

这原本是公子的避实就虚之计,转移话题,躲过盘问。换做别人,可能就被公子蒙混过关了,但洛青松是谁来?哪能轻易放过她?见她往床上躺,正合心意,借机也凑过来说道:“正好,我也要睡觉,我和兄弟一起睡如何?兄弟要不脱衣服,我可要脱了,我不喜欢睡觉穿衣服。我喜欢光着身子睡觉,兄弟你可要将就一下喽。”说完,他果真就脱掉了长衣,然后又是中衣。任是公子镇定超于常人,此时也按捺不住,只好闭眼往床下摸:“你在这里睡,我和农家婆婆一起睡去。”

哪知dào

她闭着眼睛,也看不清洛青松在什么地方,恰和他撞个满怀,被他轻轻一揽。竟搂在怀里。洛青松呵呵一笑说道:“我们这样抱着睡也挺好。”说着,就要抱着公子往床上躺。

公子又羞又怒。挣脱几次挣不开,嗔道:“你到底想怎样?只管混闹!”

洛青松不怒反笑:“兄弟你只会这两句么?倒也像汉子一样骂我呗。温温柔柔的算这么回事?”

公子气坏了,伸手就要打他,一把被洛青松抓在手里,紧握不放,嘴里依旧不依不饶说道:“这样很好,就这样握着吧。”

这会儿,倔强的艾公子只好低头含羞说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快放我罢。”

洛青松说道:“要放你容易,只是你实话告sù

我。你到底是谁?”

公子答道:“之前我也说过,我正是艾若晴,还有第二个艾若晴来?”

洛青松说道:“我自然知dào

你是艾若晴,只是你是汉子还是姑娘呢?雌雄这个事情可要搞清楚。”

公子嗔道:“你才是雌雄呢?若晴可不是雌雄!”

洛青松说道:“好好好,不是雌雄,你告sù

我,你是兄弟还是妹子?这个回答不难吧?”

事以至此,公子料他已经知晓八分,只好埋首低声说道:“若晴是女儿身!”

这次。洛青松却听清了,放开公子说道:“这么说来,又该罚你一杯酒了,这么敏感的事情竟不对我说起。你可瞒得我好苦!这件事他们也知dào

么?”

公子答道:“红翠和画屏知dào

,四大侍卫并不知晓。”

洛青松哈哈大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他们都知晓,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那才憋屈呢。再说。你换上女儿装,不知多少男人要看。还是男人装扮好一些。”

这一夜总算混闹过去,公子睡了床上,洛青松睡了地板。第二日一早,他们赶着回到曹家客店。红翠一见到他们,吃惊不小,拉公子到一边小声说道:“你们昨晚上睡一起了?”

公子点头说是。红翠又低声问道:“不会吧?你们真的睡一起了?”

公子推她说道:“没你想的那样,一个小丫头竟想什么?”话虽这么说,想起昨晚上的情景,脸又红了一片。洛青松看见,呵呵一笑,只做不知。

不一会儿,乱蝶也从屋内窜出来,见了公子,忙作揖请安道:“公子,二哥都出去几日了,我们一直窝在这店里,到底该怎么做么?凭我们几人也杀不完朱明朝啊,我看他们最近又招了很多兵,声势很大呢。”

红翠远远见店家过来,瞪了乱蝶一眼,说道:“我们进屋里说话。”说着,又对店家说道:“给我们四碗面端上来,酒给我们上一壶。你们县太爷不会小气到只有饭免费,没有酒下饭吧?”

店家呵呵笑说:“姑娘说哪里话?酒是现成的,姑娘有量要喝多少都成。”

红翠说道:“那就好,面快快上来,菜多放些。没有下酒的菜,只能要面里的菜将就了。”

店家答yīng

一声,忙去厨房摧饭。片刻,厨下端了四碗面送进房里,小二又上了两壶汾酒进来。红翠吩咐小二,无事不得叨扰。等小二离开,红翠关上门,这才问公子道:“公子,您快给我们讲讲,到底要怎生拿下李明和武用呢?”

公子饿了一夜,这会儿腹内有些饥饿,正要吃几口面,不想洛青松先说道:“管什么李明武用呢?我家兄弟饿了,先吃东西再说,饿了我家兄弟你们又赔不起。”说着,把眼前那碗面端到公子面前说道:“爱爱兄弟,别管他们,先吃面再说。”

红翠和乱蝶都瞥了他一眼,心道,什么时候成你家兄弟了?什么时候又成艾艾兄弟了?整日油腔滑调的不知耍什么心思。他们却不知昨夜过去,洛青松已知公子是女儿身,此时他对公子的感情却又深了一层。

公子无话,低头吃面。乱蝶和红翠却自斟自饮起来,有兴致还要公子陪喝一杯,都被洛青松给厉行阻回去了,仿佛此时的公子倒成了他家的宝贝,除了自己,谁也动不得似的。

酒足饭饱之后,公子这才说道:“东汉时期,班超出使西域,目的是团结西域诸国共同对抗匈奴。为了使西域诸国便于共同对抗匈奴,必须先打通南北通道。地处大漠西边的莎车国,煽动周边小国,归附匈奴,反对汉朝。班超决定首先平定莎车。班超大军攻到,莎车国王遂向龟兹求援。龟兹国王亲率五万人马,援救莎车。班超随即联合于阗国,兵力只有二万五千人,敌众我寡,难以力克,必须智取。班超遂定下声东击西之计,迷惑敌人。”

此时,门轻轻被推开,原来小二倒了一壶茶送进来。红翠忙接来茶壶,吩咐小二出去,他们要听公子讲故事呢。小二躬身说是,转身出去又带上门,心道,大白天弄什么玄虚,关着门难道要捉鬼呢?

红翠给公子倒了一杯茶。洛青松向来也被人伺候惯了,见道:“怎么不给我倒?”

红翠满不情愿地倒了一杯给他,嘴里嘟囔道:“这会儿又不是在锦绣澜,红翠又不是你的侍女,凭什么这会儿使唤我来?”

洛青松只做没听见,又问公子道:“之后怎样了呢?”

公子缓缓说道:“班超在军中散布对自己的不满言论,制造打不赢龟兹,准bèi

撤tuì

的迹象。并且特别让莎车俘虏听得一清二楚。这天黄昏,班超命于阗大军向东撤tuì

,自己率部向西撤tuì

,表面上显得慌乱,又故yì

让俘虏趁机逃脱。俘虏逃回莎车营中,急忙向国王报gào

汉军慌忙撤tuì

的消息。龟兹王大喜,误认班超惧怕自己而慌忙逃窜,想趁此机会,追杀班超。他立kè

下令兵分两路,追击逃敌。他亲自率一万精兵向西追杀班超。班超胸有成竹,趁夜幕笼罩大漠,撤tuì

仅十里地,部队即就地隐蔽。龟兹王求胜心切,率领追兵从班超隐蔽处飞驰而过。班超立即集合部队,与事先约定的东路于阗人马,迅速回师,杀向莎车。班超的部队如从天而降,莎车猝不及防,迅速败退。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声东击西”之计,设计迷惑敌人,制造假象,在对方无准bèi

之时,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洛青松说道:“兄弟明白了,你是要使这个声东击西之计,可是声哪里,又击哪里呢?”

公子答道:“我们可以让阿桂的军队后退五十里,在城中扬言道,阿桂要去攻打山东的白莲教一枝花,这里却不管了。城内知dào

消息,戒心放松,我们再趁机放阿桂的军队进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红翠和乱蝶恍然大悟道:“原来二哥去阿桂军中送信去了。”

公子点头说道:“正是。可以说我们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莎车俘虏,想办法让武用相信阿桂退兵才行。等城中松懈,我们偷开城门,放阿桂的军队进来,直攻县衙,将武用李明这般人物一网打尽。”

红翠说道:“这办法好是好,可是我们咋知dào

暗香把信送到了呢?现在城中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如果暗香没有联合阿桂的军队,我们不是白当俘虏了?”

这一点正是计策的关键所在。一时,公子有些沉默,没有得到阿桂回复之前,她也不能保证暗香一定把密信送出去了。洛青松见公子无语,斥红翠道:“我家兄弟说行就行,恁多废话?”

红翠正要对峙两句,忽听门又轻轻推开了。红翠以为又是小二,正要呵斥他几句,陡然见到来人,不由欣喜道,原来是你?(未完待续……)

第0130章 三招伤一毛

原来进来的人正是暗香。那日,他巧乘粪车出去,把密信送给阿桂。阿桂见了信,深以为然,写了回信,让暗香带进城去。可是出城难,进城更难。武用吩咐,城外一个人也不准放进来,如有违反,一律斩立决。暗香在城外苦思冥想了几日,终是进不来城内。

这日正在犯愁间,恰见一队粮车遥遥而来。原来自从武用封锁了运城,整个运城的粮食紧缺。武用想了半天,这样苦耗下去,不开城也得开城,所以不得不派出一队兵士,从临城买粮进来,正好这日是粮车进城的时候。暗香一见,喜不自胜,正所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粮车在城门处签押盖章的时候,暗香找到辆车后面一位兵士,给了若干银两,让他另去谋生。暗香却换了兵士的服装,悄悄混进城内。

来到店内,暗香从怀内摸出阿桂的回信,交给公子。公子拆信一看,知dào

阿桂按计而行,准bèi

三月二十八日行事。得到回信,公子的心先踏实了一半,这才微微展颜一笑道:“下面就看我们这些俘虏的了。”

自来公子很少展颜一笑,此时见公子笑容展现,洛青松和暗香先心动了好一会儿。洛青松见暗香看公子出神,忙上前夹在公子面前说道:“兄弟,你说让我怎么做?”

这一夹,恰好挡住了暗香的视线。公子却不知觉,身子往一边挪挪,说道:“暗香、乱蝶、洛兄想法子在县衙结交衙役。偷偷把消息放出去,就说官军要撤tuì

邀击山东白莲教。务必要让武用相信谣言,并放松城中戒备。”

洛青松一心要在公子面前显能。立即说道:“这叫事儿?对兄弟我来讲,这就不叫事儿。平生兄弟我最擅长的就是结交三教九流,否则“周天派”恁多弟子是吃干饭的?”

暗香乱蝶也说道:“没事,我们保证把消息放出去。”

公子沉思道:“剩下的就看武用的了。他若识破我们此计,只怕该是我们无用了。若他自乱,我们此计又成了一半。”

此计分三路而出。暗香准bèi

对付城内的衙役,找机会把虚假信息放出去;洛青松则联合城内弟子,设法在城中口耳相传;乱蝶自有乱蝶的法子,他出入城中青楼妓——院。专找鸨母哥儿粉头说话。这些人万万不可小觑,他们上结交城内富商大户,下认识贩商走卒,大有一传而传全城的气势。

分兵出去,半日不到,城中尽是官军要退兵的消息。一开始,武用还不甚信,以为是官军的欲擒故纵之计,后来。望楼守城的兵士也来回报说,官军营寨已经起拨,慢慢退去。

武用大喜,此时不邀击。更待何时?于是,自带精兵两千,速速赶上队伍。准bèi

劫杀一番。阿桂只把残兵弱将安排殿后,与武用对仗后。也不厮打,只管丢戈弃甲扔财物。武用带来的精兵见有利可图。也不截击官军,一心抢夺财物。武用制止不住,只好由着他们抢去。这么撵了四五十里,官军中冒出一将。这将甚是威武,人高马大,骑在一匹健马上喝道:“我是官军统领阿桂,为着山东白莲教闹事起义,今日暂放过你等,还不速回,想死么?”

武用还想较量一番,喝道:“要死的不知是谁呢?你有本事且打打看。”

阿桂冷哼一声,看着眼前这个面皮白净、状似女子的小军师,挺刀驾马趋前说道:“好,你来试试,三招之内,能伤我一根汗毛,阿桂不是满洲汉子,这队军士任由你处置。”

武用心道,自己武艺并不出众,不过有些小计谋在山上混碗饭吃,要说单打独斗,可不是对手。正思忖间,旁边闪出一将,原来是李明的子侄李石林。小时跟着叔叔李明,徒有一身杀猪蛮力。武用正愁无将,见是李石林,忙道:“好,你和他对战,必要三招伤他一毛。”

李石林呵呵一笑,也驾了一匹黑色健马,挺刀要来和阿桂对战。阿桂打量一番这毛孩,笑道:“我不动,你来试试。”

李石林也不搭话,挺刀直砍阿桂脖颈,心道,这一刀下去,不死也伤。也不见阿桂怎么动弹,只一闪就闪过这一刀的威势,右手一抓,竟抓住了大刀刀刃。李石林抢了半会,没有阿桂的力道大,正在僵持之间,阿桂松手放刀。李石林猛不丁一趔趄,差点摔下马去。

阿桂又道:“一招已过,你再来!”

李石林挺刀又砍,这一刀却直奔阿桂的心脏而来。往常这一刀下去,再强壮的猪也倒下只有哼哼的份儿了。可他没想到,如今在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家畜。阿桂驱马抄向李石林后背处,踢了马屁股一脚。黑马受惊,李石林刀落空,又差点落下马去。

阿桂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阵前,摆手说道:“最后一次,你再来!”

李石林恼羞成怒,猛力提起大刀,这次他取巧,直奔马蹄而来。他道,马蹄被砍,任你再厉害也得摔下马来,摔到地上也算是伤了汗毛。

阿桂也不惊也不忙,驾马抬起前蹄,自己却稳稳地贴在马上。等李石林刀过去后,他却扭身甩了一下马尾,扫到李石林脸上,却和刀子划过一般,只划出了几道血痕。

阿桂说道:“三招已过,你服是不服?明摆着告sù

你,不是我斗不过你,实是朝廷圣旨下来,白莲教一枝花在山东猖獗,劫了太平镇马本善大户,滋扰民众不浅。本统领忙着,不和你们一般毛匪计较。你们快回吧,我们沙场上见。”这次,他却用了李明劫陕州县衙时说的话。

说完,阿桂收刀就要驾马而去。此时,李石林也消停了。武用心道。听闻阿桂是一员猛将,就算打也未必能打赢。倒不如坚守运城,然后徐图进击。这么想着。武用抱拳说道:“既然阿将军说话了,武用当然乐意遵从。”说完,竟领着两千精兵转身而回。

城内,初战告捷的兵士喜气盈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李明甚至在城内外贴了布告,为庆祝此战大捷,整个县城日夜不禁。武用感觉这告示不妥,回县衙劝李明收回成命。李明笑道:“军师也忒谨慎了些。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不与民同乐呢?其他的我都依军师。只是这庆贺的事情,这次就由我尽兴一回,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武用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城门不禁,少不得武用私下安排亲信多注意些城下动静,一旦有事,速来报知。好在连着四日都平静度过了,武用的担心倒去了一大半,静下来也曾想。多半是自己过虑了。过了明日二十八,城门日夜不禁的告示就收回去了,依旧严查审问,莫要有一个官军的奸细混进来。

第二日一天。城上城下一如以往喧闹,除此以外,也没发xiàn

其他异常情况。晚上。李明请武用衙中喝酒,劝军师也放松一下。武用竟也放松了戒备。兴冲冲要来赴宴,并在宴上商议如何从运城出击。攻占太原,继而统领山西。

衙内大堂,此时却做了宴宾厅。李明从窑子里找了几个姐儿,一边弹琴,一边唱曲。武用进去的时候,李明两腿上各坐了一个姐儿,嘻嘻哈哈逗乐。见武用进来,李明忙推开姐儿说道:“军师,快请坐。”然后,又让另外两个姐儿过去伺候武用。

自从双蛇山逃下来,正妻陈氏原指望他降顺朝廷,做一安分士民,不想武用心不甘气不服,一心要做大一番事业。陈氏知dào

劝解无果,索性回老家看守祖坟。他从虎头山下来的时候,把静芳抛在山上,后来和亲王攻占虎头山,一干人众不是杀就是逃,静芳从此杳无音讯。这些日子,武用却一直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今日乍见女人,手先哆嗦了一下,对李明说道:“不瞒李皇叔说,自从山上逃下后,武用发誓再不接触女人,实在愧对家中老妻和小妾。”

李明呵呵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军师恼个逑?快坐下,我们今日痛饮一顿,明日好发兵袭击太原去。”

无奈,武用只好坐下,由着两个姐儿倒酒吃菜。过了不一会儿,武用已开始适应这种状态,心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得从山上逃下,大展抱负,成就今日此奇事。今日不醉何日醉?”于是,也开怀畅饮起来。

忽然,门外闯进来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县太爷,不,不好了。”

李明放下酒杯,问道:“什么不好了?”

衙役答道:“官军攻进来了!”

武用忙站起,大惊问道:“哪儿来的官军?官军不是已经撤tuì

了么?”

衙役答道:“具体情况小的也不知dào

。小的听外面喧嚷不休,就去查看一番,只见满县城都是官军,这会儿怕就进县衙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哈哈大笑,从房梁上跳下一个汉子,对着衙役就是几刀。衙役哼都没一声,就见阎王去了。从梁上跳下的汉子正是乱蝶。乱蝶杀了衙役,直奔李明而来。李明原没有什么武艺,三下两下就被乱蝶制服在地。武用见势不对,扭身又要逃。不想门外又进来三四个人,一剑下去,武用恰倒在地上。武用见必死无疑,索性问道:“你们是谁?叫什么名字?武用到阴间也好找你们对质去。”

刺他的人却是洛青松,他收起日月问天剑,笑道:“爷就是京师人见人爱、鬼见鬼愁、大名鼎鼎的洛青松!”

武用一听,竟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正色问道:“这么说虎头山的谢武算是你的师哥了?谈之色变的血滴子是你老爹的功绩了?”

洛青松答道:“正是!死在我的手里也不埋没了你。”

谢武吐血两口,脸上带着嘲笑说道:“你太天真了!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想想张卖鸭是被谁杀死的?谢武又是被谁毒死的?血滴子现在谁的手里?幕后黑手又是谁?”

公子近前问道:“你说是谁?”

谢武咳嗽两声,眼见不行,勉强答道:“你们回去问和亲王~~~”说罢,竟也一魂渺渺,去阎王殿报到去了。(未完待续……)

第0131章 询问和亲王

听武用临死攀出和亲王,公子心中一惊,难道此事竟与和亲王有关?暗香心道,如果幕后主使人是和亲王一切就都解释通了。张骂鸭在双蛇山官军寨上被杀,谢武在回京途中被毒杀,如果不是和亲王发令,谁敢擅做此事?当时,谢武已经准bèi

投降,和亲王难不成有杀人灭口的动机?

虽然心内翻江倒海,但公子面上依旧淡淡的,见武用已死,阿桂的兵也迅速攻来,不消半日,整个运城的叛匪足可以剿灭殆尽,她才说道:“我们且回京师再说。”

阿桂见了公子,忙打千说道:“多谢艾公子妙计!这一计如果没有艾公子鼎力相助,阿桂真没这么大的能耐。”

公子还礼说道:“若晴不过是举手之劳,扫平乱匪的任务还在将军身上呢。”

一兵士过来禀道:“阿统领,抓住乱匪三百名,还有我们正牌官役也从匪了,要怎么处置?”

阿桂答道:“一并装到车上,回去让皇上发落。”

公子见阿桂很忙,忙告辞离去。

忙了半夜,回客店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公子吩咐起身回京。红翠巴不得早日回京呢,整日待在这地方早腻了。不一会儿,就打点好行李,整装出发。

回去且没什么好说的,一路平安到达京师。到了京师地界,洛青松还不想和公子分手。自打他知晓公子是女身之后,越发缠腻公子,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别人把她拐走了似的。此刻到达京师,被公子请回几次才勉强离去。

回到锦绣澜。红翠大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的感慨,当然锦绣澜可不是狗窝。只是一路颠簸流离,吃了几天的苦,这日才算活过来。她让厨下准bèi

了好一桌菜,要为公子和自己好好洗尘。公子心中有事,知dào

他们一路辛苦,自己不在,他们吃菜喝酒反倒自在些。于是,推辞说自己乏了,由画屏伺候去屋里休息。外面。乱蝶红翠找了醉春得贵,跟去了枷锁的犯人似的,早尽着性子吆五喝六去了。

公子回屋躺到床上,细想一番武用说的话,心知,此事必和弘昼有关?此事他不说清,自己却难以明白。筹划老大一会儿,方才定下计议。之后,画屏见公子乏累。上了一碗参汤说道:“小格格也是的,回来也不说歇着,尽管胡思乱想什么?小心伤了身子。人说忧劳成积,小格格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自从那日进屋见她洗澡。那时,画屏已经知晓格格是女身。格格索性说开,免得她猜疑。以后。她背后照顾格格,却和红翠一样叫公子小格格。

公子喝了参汤。略觉精神好一些,和画屏说了一歇离别后的闲话。这才沉沉睡去。

连着歇了两日,这才把几日来的劳顿歇回来。第三日,公子起早让红翠更衣,她要去亲王府拜见和亲王去。暗香心道,公子此去必是询问血滴子和谢武之事。此事关系重大,只怕公子会单身赴约。果真,更衣后,红翠吩咐只叫了暗香,其他人一律不带,竟坐了车往亲王府而来。

到了亲王府,见王府远不如其他王府气势宏伟,倒不像是一所亲王府邸。王府大门口站着三五个小厮,见公子带着一个侍从过来,问道:“爷有什么事?”

暗香从怀内摸出公子拜帖,近前说道:“禀告王爷,就说锦绣澜艾公子求见。”

小厮见公子着装只是紫色长袍,头戴公子帽,不过是一介平民,脸上先带了几分懒怠劲儿:“我家王爷正忙着,你们改日再来。”

暗香好生气闷,但也不好发作,慢慢从怀中又摸出几锭散碎银子,约莫有三五两的样子,一并塞给他说道:“劳烦小哥了。”

小厮接了银子,这才笑逐颜开将公子让到院内门房,招待了一壶茶说:“爷先稍坐坐,我进去看王爷闲着没。”说完,快步而去。

公子坐在板凳上,对暗香说道:“若晴十五岁下山,到今日已过一年,其他倒不必说,只这孔方兄倒是处处周到。”

暗香侍立在后,恭敬答道:“就连皇上修座皇家园林也要筹措银子,历来银子可是不可缺少的东西。公子虽出身不凡,但也要学会适应这人事呢。”

暗香婉言劝慰,让公子心情略略舒展。这时却听门外呵呵笑笑声,人未见,就听门外有人说道:“我家若晴在哪里呢?这帮混蛋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让我家若晴坐这种地方,回头非把你们这群混蛋打烂屁股才成。”之后,又听之前收了银子的小厮可怜巴巴地说道:“王爷饶命,小的并不知dào

艾公子是王爷的亲眷。”

王爷骂道:“混账东西,你长着狗眼干什么呢?”一边骂着一边掀帘而入,抱拳对公子说道:“委屈若晴了,快随我屋里坐。”

王爷领着公子和暗香迈步走入前院,进入正前面客房,分宾主坐下,然后吩咐茶童沏茶。接着,一个茶童用条盘端着几个精巧玲珑的碧玉小盅和茶叶罐进来。王爷掀开茶罐,捏一小撮茶叶看了看,说道:“今天我亲自煮杯茶,让若晴尝尝我的女儿碧螺春。”一手撮茶,向各杯中抓药似的各放少许,一个小茶僮已提着刚煎沸的壶进来。王爷挽起袖口提壶在手,向杯中各倾约半两许沸水,干燥的茶叶立kè

传出细碎的嘶嘶声。他倾耳静听着茶叶的舒展声,极认真地观察着每个杯中的水色,一点一点地兑水,坐下笑道:“王爷我平生也没啥嗜好,就对吃穿玩乐上颇有心得。吃茶自然以露水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次之,水愈轻而色味愈佳。”

说着。公子看那杯中的茶水,碧澄澄的色如琥珀。满室里荡漾着茶香。等茶凉到半温,王爷才把杯中茶端到公子面前说道:“若晴喝喝看。”

若晴接过茶说道:“王爷沏的茶自然是好的。”说着。抿了一口,果觉清香爽口。饮茶半刻,公子才开口说道:“若晴今日来王府另有一事想问。”

王爷品茶说道:“若晴说来听听,若要找谁的晦气,王爷一力应承与你。”

若晴慢慢说道:“前日在运城剿了李明、武用,武用在临死前提到谢武毒杀一事。若晴有一事不明白,武用提到王爷却是血滴子幕后策划。若晴想王爷怠于政事,怎肯参与其中?”

王爷放下茶杯,正色说道:“我知dào

若晴的来意了。感情你怀疑我毒杀了武用么?”

若晴并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只是沉吟不语,这也就等于默认了王爷的说法。王爷答道:“若晴猜的不错,谢武确实是我毒杀的。”

若晴倒没有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痛快,轻轻哦了一声。王爷说道:“当年先父皇在世时,弘时密谋暗杀皇上,不曾想被先父皇察觉,处死了。从康熙朝开始。八王夺嫡,闹得兄不成兄,弟不成弟。先父皇很是厌恶这事,所以狠心处死了弘时。为的就是避免又一场宫廷血案发生。”

听他提到八王夺嫡,若晴的脸上先有些不预,毕竟雍正登上皇位后。最先惩治的就是自己父王。

王爷又说道:“好在皇上以宽为政,崇尚亲睦兄弟。所以登上皇位后,一一发放被圈禁的兄弟。若晴。你可知dào

,现今,在宫中依旧有密谋皇上的事情么?”

这一听,若晴大吃一惊,她再没想到从王爷嘴里能听出这么机密的话来。王爷侃侃说道:“前些日子,在理亲王府又有一场密谋。几个贝子贝勒在府内商议,欲在朝内再次实行“八王议政制度”。”

若晴知dào

八王议政制度,那还是太祖努尔哈赤时实行的制度。八王议政,相当于架空了皇上的职权,让皇上成为八王议政下的傀儡。

王爷说道:“其中主谋就是弘皙。”

若晴又吃了一惊,她知dào

弘皙是胤礽的儿子,是康熙皇爷爷三立三废的太子。想必此时心中不满,也觊觎皇位才煽动了又一场宫廷血案。

王爷说道:“你想的不错,皇上也是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皇上是这么训斥他的:“你想你父亲先是太子爷,你也想这养心殿、太和殿就该是你的么?要知dào

当时是康熙爷爷废了你父亲的太子,可不是先帝爷。人都说先帝爷刻薄,可偏偏是先帝爷上位后宽释了你父亲,不避讳,不称臣,死时依旧以太子礼安葬。就是朕为了弥补对弘皙的歉疚,特意封他为亲王。说来,朕待你也算不薄了。”当皇上得知他们的密谋后,虽然大发雷霆,但最后依旧宽恕他了。若晴,你细想想,皇上公还是不公?”

若晴沉吟不语,难以回答。说来,乾隆皇上在对待宗亲方面却比雍正爷宽容明理的多,这点,若晴也明白,只是要她承认,一时却难以转圜。

王爷看着若晴又说道:“若晴的委屈我和皇上都知dào

,不过上一代的恩怨,何苦让我们小辈背负呢?若晴啊,我说该放手就放手吧。”

若晴转口问道:“这和谢武有什么关系呢?”

王爷又续了热水,喝了一口,对若晴说道:“血滴子原是夺位凶器,王爷我认为不宜再留在世间,所以自行毁灭了。至于谢武,人本阴鸷,留下他只会牵连出更多人,杀了也罢。张骂鸭不过是一走卒,被我手下亲兵当奸细杀死,又算的什么?”

说到这里,王爷端茶喝道:“这么解释,可够让若晴释怀?”

若晴也端茶道:“原是若晴误会王爷了,若晴在此给王爷赔罪。”

王爷笑道:“若晴客气了,自家人说什么外气话?”(未完待续……)

第0132章 荣升晴格格

从亲王府回来,公子得知洛青松已在府内恭候多时了。打从运城回来,洛青松来锦绣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红翠让人回报说公子和暗香出去了,他就急的了不得,嘴里嚷了半天,非要找他们去,又说什么让暗香单独陪着公子,实在是岂有此理。暗香原是公子的侍卫,人家跟着公子天经地义,怎么又岂有此理了?他才是岂有此理呢。

远远见公子和暗香进门,洛青松忙近前从车上拉出公子,直往小书房走。公子不喜这么被人拉扯,忙要甩开他道:“有事好好说,这么拉扯算怎么回事?”

洛青松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你能等得,我可等不得。这半天,也不说去哪儿,急死人了。”说着,又拉着公子往书房拽,只拽到书房,放下帘子,才问道:“你和暗香出去做什么了?”

公子气愤道:“我去做什么还要找你禀报不成?”

洛青松急道:“你说得轻巧,我可担心半天了。你说,你们俩个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公子冷冷一笑,问道:“若晴不明白,你嘴里特别的事情又是什么?”

洛青松近前一步,说道:“你自然明白!”

公子针锋相对说道:“若晴不明白!”

洛青松恼了,又近前一步。这次却和公子只有半尺距离,直看着公子,笑道:“你既然不明白,兄弟我做来让你明白。”说罢,竟走过来。一手又要揽抱公子。公子怕他真动手动脚,急忙后撤一大步。分辨道:“我和我的侍卫出去能做什么事?你也太胡来了些。”

洛青松蛮缠道:“我可不管,除了我。其他男人你都不许和他们亲近,就是一头公猪也不行。”

若晴哭笑不得,长这么大,她还从未遇见如此胡搅蛮缠的男人。她心一横,嘴上依旧倔强说道:“若晴可被你搞晕乎了,若晴是你的谁来,你又是若晴的谁来?何苦如此相逼?若晴的行踪、和谁出去、做什么去和你又有甚关系呢?”

洛青松手拍胸脯,急道:“你却说我是你的谁,我对你的心只在这里。再没有别人了。”

公子不语。洛青松又说道:“自从那日在运城知dào

你是女儿身,我就一心只想着你,只有你,再没有别的女人,凤彩几个侍女也都打发服侍我娘去了。你知dào

的心只在你这里,凭什么你要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听他这么一说,若晴先就晕了一半。女儿自来多情敏感,偏偏若晴在这方面却比人迟钝很多。有时也会想到洛青松待自己也算尽心尽lì

,可要说到俩人走到一起。她可真没想到。从牙牙学语开始,她就心怀大事,岂有闲心考lǜ

儿女情长?

忽然,门外有人脱口而出道:“什么?公子是女人?”

说话的却是乱蝶。他见洛青松拉着公子往书房跑,好奇心上来,竟趴在窗外偷听。洛青松和公子的对话一字不少的全被他听进去。

这一嚷恰惊动了其他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真是假。知dào

公子是女孩身份的有红翠、画屏。还有暗香。三人却也不敢随便站出来乱说一个字。

公子见此情此景,只好瞪了洛青松一眼。从书房内出来,站在屋檐台阶处,开口说道:“此事也不好再隐瞒众人,若晴确实是女儿身。只为出行方便,所以才扮了男装。”

这下,在场的人几乎都怔了,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晕怔了一会儿,总管得贵从前院竟然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手指门外说道:“公子,公子,宫里的高公公来了,说有圣旨宣到,让公子接旨呢。”

公子不知皇上下了什么圣旨,不过此时却只能听命静候圣旨。片刻,高无庸高公公进来宣道:“艾若晴接旨!”

公子忙跪下,叩拜后,听高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艾若晴为皇八叔之女,自小受流离之苦,近日入得京师,即协助大皇子剿灭无生老母教徒宫中之乱。之后,又远赴河南、山西、山东,协助阿桂平陕州之乱、剿灭山东太平镇土匪,继而,又平定山西运城朱明朝。朕心嘉许,封艾若晴为晴格格,锦绣澜为钦赐锦绣澜!钦赐谢恩!”

此时的公子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晴格格。晴格格磕头谢恩之后,高公公收起圣旨笑道:“哎呀呀,恭喜晴格格!贺喜晴格格!老奴这就给晴格格道喜了。”

晴格格忙起身说道:“有劳公公了。红翠,给公公准bèi

贽仪。”

红翠娇声答道是,进屋拿出一锭银子交到高无庸手里。高无庸还假意推脱一番,最后还是藏进了袖里辞去。高无庸走后,满府人士欢天喜地,尽皆来给晴格格贺喜。乱蝶先一声高喝道:“亏乱蝶长了一双贼眼,竟没看出公子是格格。这下,我们有身有份,以后出去也算是皇家的人呢。”

暗香嘿然不语,公子是格格原来他早已知晓,此时原也没有什么惊喜可言。对他来说,格格的身份恰让他和格格之间的筑了一道高墙,让他永远无法触及她。

菩提一向沉稳,此时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倒是醉春嚷着说道:“今日大喜,我们钦赐锦绣澜可得备几桌好菜,通府好好乐呵乐呵,我们大家也沾沾公子,哦,不是公子,是格格喜气。”

醉春的提议立即得到红翠、乱蝶和得贵几人的赞同。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日公子贵升为晴格格,仆以主贵,以后锦绣澜一条狗出去都比外人值钱些。众皆欢天喜地,还有一人却沉吟不语,这人却是洛青松。如今,艾兄弟摇身一变成了晴格格,皇家的事情可是他能说了算的?不过再一想,这世间除了她,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动他,不管是晴格格还是晴公主,洛爷都要拼命得来。想着,洛青松的无赖劲又上来,呵呵笑道:“看来兄弟我以后不能叫爱兄弟了,只能改口叫爱妹妹。我说爱妹妹啊,当日你送我一块玉佩,我一直贴身戴着。你们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拿妹妹的东西不回送一下,兄弟我脸面上可过不去。这样吧,我腰间且也有一块玉佩,是我外祖母给我娘,我娘又送给我的。今日,我把这块玉佩送给妹妹如何?”

晴格格心道,谁曾给你玉佩来?明明是你抢走的,今日还要贼喊捉贼么?

也不等格格答话,洛青松只怕玉佩亲给格格系上,又吩咐红翠说道:“日夜照管好玉佩,万不能从身上摘下。我这玉佩可是让高僧开光有灵性的,一旦从身上摘下,必有血光之灾。为了你家晴格格的生命安全,万万不可小觑。”

红翠低哼一声心道,鬼嘞,忽悠谁呢?还血光之灾呢,红翠看哪,他才是一肚子鬼心思,想牢牢占住格格,做梦去吧。

且不说锦绣澜这边欢天喜地庆贺格格贵升,只说张继贤御史因为老娘家中生病,要向上司乞假半月,回家照顾老娘后再回京师奉职。他的上司名叫吴凤仪,背后人称“吴蝎子”,最是阴鸷难测。为此,张继贤特意借了五两银子,在西华门侧“得月楼”请他吃了一顿。当时,他酒也喝得好,饭也吃得饱,对张继贤的应请爽快答yīng

,并承诺道,只管放心回家,乞假的事情全交给他了。哪知半月回来之后,张继贤才知dào

他竟被扣掉一月俸银。这可把张继贤气坏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扣掉一月俸银呢?之前明明和“吴蝎子”商量好的事情,他乞假半月,回京后啥事没有,这又闹的哪出戏?

张继贤性格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气愤愤地竟去找吴蝎子评理,连去了三次,吴蝎子都不见。直到那日张继贤在府外生生等了他一天一夜,吴蝎子等着拜客,实在出不去只好请他进府一谈。

一见面,张继贤开门见山问道:“我上月的俸银怎么没了?”

吴蝎子淡淡回答道:“那是皇上的意思,你上朝问问皇上去。”

张继贤一怒,屁话直接冒出来道:“拉你的狗屎屁话!”张继贤一急,脏话脱口而出:“你要不禀告皇上,皇上如何得知?再说了,肯定是你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说我擅离职守才扣我的俸银不是?我知dào

了,你一定在怀疑我上次的折子上,奏报你私纳妓——院姐儿是不是?张某我还没闲情管你的家事。我的折子上只奏报山东灾荒,巡抚冒领官粮,和你屁事没有。”

听了张继贤的解释,吴蝎子只是嘿嘿一笑说道:“如此说来,第二日皇上为何问我家中纳了几妾的事情?如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捣鬼,敢是我自己说的么?”

张继贤气愤说道:“这么说,果真是你公报私仇了?”

吴蝎子说道:“我可没有那么说。我只是劝张兄,京师不适合你做官,还是回家伺候老母种田去吧。”

张继贤愤而说道:“张某就在京师待着了,有本事你只管冲张某来好了。”说完,张继贤转身而去。(未完待续……)

第0133章 锦绣澜设计

从得月楼出来,张继贤很是愤懑,心道,花了自己四五两银子,也没吃好,竟生闷气了,还得去找个地方好好疏解一下才好。不知不觉中,他竟又习惯性地走到花园子胡同锦绣澜,见门口张灯结彩,门楣上五个鎏金大字,写着:钦赐锦绣澜。他才想到,原来锦绣澜已非昨日锦绣澜,艾公子已非昨日艾公子,此时再来打秋风,多半自取其辱。如此,他又还转身来,慢慢向胡同外走去。

不想,在胡同口见到公子驾下二侍卫暗香,他见了张继贤,忙下马打千说道:“张御史怎么在这里?恁长时间不来锦绣澜,感情是嫌弃我家格格不成?”

张继贤忙道:“继贤何来嫌弃?不过是听闻贵府高升,继贤身份不够,难以再像往日一样来去自如。”

暗香笑道:“御史这话说不对了,我家格格依旧是往日格格,从没变过,何来贵贱之分?御史过虑了。来,快随我进去见我家格格。我家格格前日还念叨御史来,怕御史公事操劳,未敢请御史进府一叙。”

暗香挽着张继贤重又回到锦绣澜,门口的小厮见了暗香,忙打千说道:“二爷好!”

暗香点点头,和张继贤进院,在院内见了总管得贵,吩咐他去请格格,就说张御史到了。得贵忙去,暗香领着张继贤进了前院东侧的书房。这里一直都是格格待客之所。小厮上了茶,两人聊了几句闲话。

不一会儿,晴格格依旧公子装扮进来。见了张御史。说道:“张御史可好久不来锦绣澜了,敢是最近公务缠身么?”

张继贤起身说道:“此时我却不知该叫若晴什么了。听说皇上刚封若晴为晴格格。我这小人物却不好再来叨扰呢。”

格格说道:“张御史寒碜若晴呢?若晴依旧是昨日的若晴,何来新旧贫贱之分?张御史若不见外。还称我为若晴就好。”

张继贤答道:“继贤敢不遵命!”

格格吩咐暗香,让厨下准bèi

一桌席面,多备鹅肉。张御史几月不来,务要精致可口一些。暗香答yīng

是,去厨下安排去了。不一时,一桌酒菜准bèi

停当,由小厮端进来。张继贤见了蒸鹅掌、爆鹅肚、炖鹅汤,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对公子说道:“继贤失礼了。”说罢。竟先吃了起来。公子只挑一些菜蔬慢慢吃着。

大快朵颐一炷香功夫,张继贤打着饱嗝,揉着肚子呵呵说道:“只有到了若晴这里,继贤这肚子才算圆圆满满。”

格格说道:“那御史就多来些,其他不说,一顿饭锦绣澜还是管得起的。”见他停箸,公子又问:“若晴在河南府时,找了一些信阳毛尖,让茶僮沏些。张御史尝尝味道怎样?”

张御史呵呵说道:“若晴带的东西必定是好的。”

格格拍了一下手,小厮听声音从门外进来。公子吩咐道:“撤下席面,让茶僮沏壶前日带来的毛尖来。”

小厮答yīng

着躬身出去了。等茶的时候,张继贤开嘴骂道:“若晴也不是外人。此时,继贤可想骂人呢。”

格格问道:“张御史为何恼火?若不嫌弃若晴,尽可开怀一述。有什么不爽快事情,若晴或者能帮得上忙。”

张继贤摊开双腿。愤恨说道:“别的不说,只我那上司实在可恨。那日。皇上责问我们都察院,最近无所事事,无有政绩,由着官员在下面欺上瞒下。我也不知皇上从何处得来此消息,不过皇上问来,必有来由。我和我上司多有不合,我上司却怀疑是我暗中捣鬼,越级上报。第二日,我上司说都察院茅厕不干不净,让官员轮番打扫。这第一个轮上的就是继贤,并且还是两个月。继贤整打扫了两个月茅厕,到第三个月时,他又不吭气了。这不是折腾继贤呢,明摆着就是公报私仇么。”

茶僮端了茶盘进来,张继贤先停了口。茶僮把茶盘放好,给公子倒了一杯,又给张继贤倒了一杯,然后端着茶盘又躬身出去。张继贤性子急,也不等茶水温凉,竟喝了一口,烫得他只吐舌头。公子见状,说道:“张御史且慢慢喝,小心烫了。”

张继贤呵呵笑道:“若晴又慢了,眼见继贤已经烫了,还说恁话做什么?反正舌头已经烫麻了,索性烫着喝吧。”说着,吹着茶杯口,竟又喝了一大口下去。

喝了半杯茶水下去,张继贤又说道:“不说还好,说了越加可恨。这件事过去,继贤也没放在心上,不就是两个月打扫茅厕,继贤有的是力qì

,怕这个?可是本月月初,继贤家中老娘重病,妹子送信来说,母亲病重,要我快快回家伺候老娘。继贤借了几两银子,请他去得月楼大吃了一顿,无非为的是乞假的事情。他当时原也答yīng

得爽快:“说无事无事,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家没有老娘?继贤啊,你只管去,这里由我承担着呢。”那时我还感激他,想他人还不错。昨日回来,我回衙销假,这才发xiàn

这个月的俸银被扣了。你听听,他这么做还是人吗?他要不准我的假,我自会另想办法,这面准了我的假,那面又扣我的银子,若晴可见过这等小人没有?”

张继贤越说越气愤,几乎又要张嘴大骂。公子开言劝道:“张御史,何必和这种人计较,由着他们做事,坏了自己的心情那才不值得呢?不过,话说回来,张御史的上司是谁呢?”

张继贤说道:“就是都察院的御史中丞吴凤仪么。”

公子惊道:“可是雍正朝,人被称为“吴蝎子”的吴凤仪?”

张继贤诧异问道:“若晴如何知dào

他?”

格格沉吟不语。好半天,被张继贤逼问不过,这才开口说道:“张御史可知dào

若晴的身份了?”

张继贤点头说道:“继贤刚回到京师,就听人说了,目今可是京师第一大奇闻呢。”

格格说道:“现在,若晴也不瞒张御史。当年,若晴父王八王爷在京师可谓举重若轻,手下有不少名士俊杰。吴蝎子可是若晴父王一手从笔帖式提拔上来的,父王对吴蝎子可算是恩重如山。后来他从宫里太监嘴里听说,康熙皇爷爷有意立皇四子,急忙见风使舵,投奔了皇四子,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上。后雍正继位,吴蝎子第一个揣摩出皇上的心思,秘奏皇上说我父王有心谋逆,捕风捉影,以此博得雍正皇上的欢心,借机上位。吴蝎子表面上依旧和我父王亲近,我父王多把他当心腹使唤,不成想最后诬告他的正是这个心腹奴才。”

张继贤叹口气说道:“真不知dào

吴蝎子竟是这种小人。我直道他小心谨慎,原没有什么过错,再没想到为人如此阴鸷。”

格格说道:“此种官员,一心为私,如何为公?”

张继贤答道:“继贤也曾想找到他官风不良的证据,好上奏皇上,可是吴蝎子为人谨慎,又生性多疑,很难找到他的把柄啊。”

格格沉思片刻,说道:“要想扳倒他也不是不可以。他疑心重,我们倒可以将计就计。”

张继贤问道:“若晴快说,如何将计就计?”

格格轻声说了些话,张继贤边听边点头。话未说完,张继贤先笑了一通。之后,他急急站起身说道:“多谢若晴了,继贤这就去布置去。”

格格也起身说道:“张御史何必急于一时?我们有的是时间。”

张继贤性子急,说风就是雨,这会儿一门心思设计,再也不耽误片刻,和格格道别后,匆匆而去。

却说这日,乾隆上朝征询诸大臣,欲让在京三品以上及各省督抚学政,保荐博学鸿词科。为此,乾隆问大臣意见,每人上个折子来。

退朝后,吴蝎子不知皇上意思,也不敢贸然上折子,却拉了张继贤问道:“继贤啊,皇上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张继贤点头答道:“明白了。”

吴蝎子又问道:“你啥意思啊?折子准bèi

怎么上?”

张继贤呵呵笑道:“折子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呢。继贤要回家好好斟酌斟酌再说。”

吴蝎子忙道:“继贤的家可是在三家巷胡同?”

张继贤点头说是。吴蝎子捂着右脚说道:“哎呀呀,真不巧,我的脚痛又犯了。三家巷比我的府院要近,我先去继贤家中歇歇如何?”

张继贤竟没有拒绝,爽朗说道:“大人要去我家,那是再好不过。虽然大人扣了我这月的俸银,不过继贤还是有些存钱。少不得我破费几两银子,索性请大人去家中坐坐怎样?我们边吃边聊。”

一开始,吴蝎子没想到张继贤答yīng

这么爽快,心中有些疑惑,心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感情是有诡计不成?在他沉吟的时候,张继贤说道:“大人忙那就算了,继贤要先回家写折子了。明日一早就得交给皇上呢。”说完,转身就走。吴蝎子一见,忙拦住张继贤道:“继贤说哪里话?我这就随你去,还要你破费银子,我很是过意不去呢。”

张继贤呵呵笑道:“大人快别装了,大人何尝过意不去过呢?”

听张继贤的讽刺,吴蝎子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并肩出宫。张继贤已经没有车马,为了和张继贤一起回家,少不得吴蝎子也得牵马徒步而行。(未完待续……)

第0134章 胡闹上折子

在街市口,张继贤果真买了一些烤熟的鹅肉、豆干、萝卜干等下酒小菜,又打了一壶酒,慢慢和吴蝎子步回三家巷的家。吴蝎子进了院子,见屋子狭小不堪,布置又简陋,嘴里喃喃说道:“不知继贤生活得如此艰苦,难为继贤了。”

张继贤将手中食物放在书案上,从门后搬出一张木桌,摊开支好。厨下端了几个碗,把买来的食物放进碗中,然后笑说:“亏得大人还扣了我这个月的俸银呢。如果没有亲友接济,我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吴蝎子干笑两声,说道:“继贤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也是没法,是皇上的意思。继贤要是难过,我先从都察院公银中挪借一些给继贤,等继贤有了再添补上去如何?”

说话间,张继贤已经摆好桌案,支了两个小杌子,对吴蝎子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日我们只管喝酒吃饭。今早上朝赶得急,继贤到现在还没进食呢。”

吴蝎子忙说:“好说好说,我们这就吃喝。”

两人说了一些朝中的闲话,哪个大人去十八窑狎妓了,改日要参奏一折;哪个大人聚众赌博了,也要参奏一折;谁家的小厮作威作福了,参奏他管教不严。说来说去都是参奏上折子的事情。

说了半日,酒也下了半壶,张继贤苦笑道:“不知dào

的以为我们这些御史多风光,嘴里说两句,说不得谁家大人就得下马。说来我们干的却是损嘴德的事情。张继贤也是无奈。要不参奏吧,拿官家俸禄。总得出点实力;要参奏吧,大人说说。这上下都是认识的人,奏谁脸上都不好kàn

啊。”

此时,酒已半酣,吴蝎子也尽兴说道:“继贤说得可不是理么?你说说,昨日,皇上还把我叫进宫里,说以后要严整官风,都察院可要担起重责,每日至少得有十个以上参奏的折子上去。继贤啊。老兄我也没辙。这早也参奏,晚也参奏,外人都说,我们都察院都快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每日在路上见到熟人,人见了我不是躲着走就是讽刺道:“老吴,今日又参奏谁呢?”你说说,我们都察院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衙门。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吃着皇家的俸禄,总得为皇家干活吧。这活是烂活儿。可是烂活儿也得有人干不是?老吴我心里也难过啊。”

他正低头侃侃而谈间,猛听得一声巨响,吓了他一大跳,再一看。对面的张继贤竟然倒在了地上。吴蝎子忙过去俯身拍了他一下:“老弟,老弟。”连叫两声都无反应,耳边却听得一阵呼噜呼噜声。张继贤竟然睡着了。

吴蝎子暗道,听说张继贤颇有海量。平常饮酒都是一斤不倒,半斤不醉的量。今日这才半壶酒下去怎么就倒了?莫非他演戏故yì

诈我不成?这么想着,又推了他两下,依旧毫无反应。吴蝎子心中怪念暗生,假醉,还想蒙我?让你吃点苦头你就知dào

我是谁了。吴蝎子这么想着,抬手竟给了他一耳光。张继贤哼了一声,翻个身,又把右脸转了上来。吴蝎子抬手又给右脸一巴掌,张继贤依旧鼾声大作,呼呼大睡。

此时,吴蝎子才相信他一半,心道,估计是早饭没吃,这会儿只顾着喝酒没吃东西,所以先醉了。吴蝎子起身,来到书案前,见书案上堆放了一些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吴蝎子随便翻了翻那些书,见多半都是老生常谈的书,随即放下。见书籍下面隐隐露出一个边,恰像是给皇上的奏折似的。吴蝎子心中泛起了小嘀咕,他道,张继贤这个小子最是可恨,别的下属上折多半都和上司通融,他可好,每次都是秘奏,有好些时候他被皇上问到了还一无所知,在皇上面前好没面子。上月稍稍整了整他,还是不长记性。这次最好能先发制人,找到他的过错,扔他到狗监给皇上养狗去,看他还奏个屁?

他抽出那折子打开,见是奏报去年刘学差收银作弊的事情。奏折上还附带着贡生朱某的卷子,也不知dào

他竟从何处得来的。吴凤仪看那卷子,先忍俊不禁笑了。原来,命题要以《时鸡》为题做篇文章。这文章却是:此黑鸡耶,白鸡耶,抑不黑不白之鸡耶?无可答,只说是芦花鸡。公又问:此公鸡耶,母鸡耶,抑不公不母之鸡耶,无可答,原来却是阉鸡。就这种文章,竟然也高中秀才,纯粹是胡闹。吴蝎子看了,自己差点笑出声来,怕惊醒了张继贤,只好捂着嘴偷笑两声,方才止住。

吴凤仪看完,见和自己无关,又放回到书案下面,转身正要离开,见这折子下面还有一折子。吴凤仪大异,看一眼张继贤,见他依旧躺在地上酣睡,这才放心打开来看。这一看,他更加惊异。原来折子上写道:中原风华物茂,向来是万国朝宗之地。更有世祖定鼎中原以来,偃武修文,与民休养生息。臣认为木兰秋狩已无必要,为今之计,自是要查污贪贿,整治吏风。京师人常说,任凭官清似水,无奈吏滑如油。这是臣的一点建议,望皇上圣裁!

吴凤仪一看,心下先道,这本折子他竟要上?原来日间,皇上在养心殿问群臣,要恢复圣祖时的木兰秋狩制度。满人原是从马上得来的天下,靠的就是骑兵。木兰秋狩作为一项大型的军事演习,曾一度被满人视为进身之阶。陪同皇上一起去木兰狩猎的大臣,若有谁表现优异,回京后自会加官进爵。雍正朝时,这项制度曾一度被忽视。如今,皇上登位已历五年,既然有那么一问,必定是要重新恢复木兰秋狩制度。在这个关头,张继贤竟然上折子要偃武修文,感情他是嫌自己脑袋硬,专门找墙上碰呢。

吴蝎子再翻翻,见里面并没有什么要紧东西,这才转身离开。吴蝎子的脚步声刚离开,张继贤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揉了揉面颊,骂道:“奶奶的,竟挨了两耳光。”他边说边走到桌上,一手一个鹅腿,啃着吃起来。

第二日早朝,吴蝎子喜滋滋地进入养心殿,一门心思要看张继贤笑话。刚过卯时,乾隆准时出现,就在殿下问对奏如何。他开言道:“我朝太祖开天下,全靠骑兵冲锋陷阵。木兰秋狩,为的就是让兵士不忘刀剑功夫。想前明为甚丢了天下,多半是兵士常年不武,所以难以对抗我朝骑兵。先帝爷在时,因为发奋吏治,所以对武事略有疏忽。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朝应防微杜渐,避免前明教xùn

莅临我朝。所以,朕欲恢复木兰秋狩,群臣意下如何?”

殿下站了四五十人,谁也不肯做这出头鸟,只是沉吟不语装木头人。此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宇殿内:“臣以为皇上此举不妥。如今,我朝定鼎中原已近百年,却是该偃武修文的时候,至于木兰秋狩,臣以为大没必要。臣的意思还是以汉朝文化为底蕴,这才是长远固守之计。或者皇上是以狩猎娱乐么?”

吴蝎子再一看,这人正是张继贤。吴蝎子暗自冷笑一下,静观下文。果真,一阵寂静之后,皇上脸色大变,随后龙颜大怒骂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衙门做事?”

张继贤答道:“臣是都察院御史张继贤。”

乾隆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你这身份上的人说的话。作为朝中言官,你做好本职工作就好。至于朝中大事,让都察院的御史中丞说话。都察院的御史中丞是谁?”

吴蝎子忙趋前答道:“微臣吴凤仪就是。”

乾隆问道:“张继贤可是你衙门的人?”

吴蝎子说道:“回皇上,张继贤却是都察院的人,但素来不服管教,总是越级上奏。微臣也曾经屡次劝告,但多半无效。今日上奏,微臣并不知情。皇上要处置张继贤,微臣一定全力支持。”

乾隆说道:“既然你这上司都这么说了,那么朕罚张继贤两月俸银,打扫都察院茅厕两月。”

吴蝎子忙道是,谨遵圣旨。

被张继贤这么一闹腾,乾隆也没什么继xù

上朝的心情了。他袖子一挥,气哼哼说道:“就这个木兰秋狩,明日每人再上一个条陈来。退朝!”

从养心殿出来,大小臣工都埋怨张继贤胡乱说话,扰了圣心。这下可好,害得众臣都胆战心惊跟着受罪。更有了解张继贤的人走上来,好意数落一顿。张继贤吃一堑,还没长这一智,索性和人大吵起来,争辩古今文事重yào

性。人见他如此较劲,也就散开来不理他。

张继贤还不罢休,一定要找上司吴蝎子分辨明白。打扫茅厕也就算了,凭什么又要罚两月俸银?这两月没有银子,张继贤吃什么去?他说如果吴蝎子不给个说法,他就日日蹲在吴府混饭吃。

碰见这种不解风情的官员,吴蝎子只好绕道走开,能躲着就躲着吧。(未完待续……)

第0135章 放大人进府

且说乾隆当政,为平衡朝中政权,军机大臣向来是实行一满一汉。乾隆初期,朝中却是张廷玉和鄂尔泰。鄂尔泰和张廷玉原本是雍正朝重臣,雍正在弥留之际,特别对鄂尔泰和张廷玉的政治品质予以表彰,并对儿子特意说道:朕可保其始终不渝。雍正可谓是用心良苦,怕新皇上来迫害老臣,所以用“二臣可以配享太庙”的方式保护两人。

乾隆初期,乾隆遵守先帝爷的遗训,依旧启用张廷玉和鄂尔泰为军机处首辅大臣,恰是一文一武、一满一汉。张廷玉门生故吏遍天下,而鄂尔泰底下多半是旗人,旗人做官的多,所以来往鄂府的都是旗人大官。

这日,吴蝎子心道,自己也算是朝中重臣,鄂相张相两边都不能得罪,于是,筹思下朝来依旧去各个府点点卯,聊表一下殷勤态度。

他先来到鄂相府中。乍一见,这鄂相府中竟没有小厮看门。这下,吴蝎子心中先吃了一惊。一般来讲,这在大臣当中实属罕见现象。要知dào

,大官大府,门口都是门庭若市、车来车往,多有往来拜见之人。这看门的活儿可算是硬差事,进门有贽仪,出门有答礼,一日少说也挣几十两银子。为此,赶到逢年过节,多有连日连夜上的小厮,不让看门就跳街骂人的事情发生。

这鄂相府,怎么恁地不一样?感情是另有隐情?他正这么瞎想着,一个不小心,一条半人高的狼狗蓄势待发地扑过来。要不是有绳子牵绊着,几乎要咬他个粉身碎骨才是。任吴蝎子擅长背后取巧。这会儿也吓得冒了一身热汗。刚抬进去的右腿右脚倏地一下又收回来,直往外跑。一直跑到狗扑不到的地方。他才长喘了一口气。

他正自喘息,一阵哈哈声从内传来,紧接着,从院内钻出一个小厮,嘻嘻哈哈打千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都察院的吴大人啊。”

吴蝎子睁目一看,这人也认识,他是看门的小厮,名叫梁三儿,以前出来进去也曾见过面。说过话。吴蝎子擦了一把汗,问道:“鄂相府中,什么时候添了恁大一条狗?以前不曾见过。”

梁三儿说道:“这是相爷前几日才从集市上购来的,吴大人这几日没来,自然不曾见过。”

吴蝎子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两多银子,趋前塞给梁三儿问道:“相爷要这狗做什么?感情是为了防贼偷盗?”

梁三儿笑道:“大人可是故yì

装傻呢?府中侍卫多的是,一两个毛贼还能对付,要这狗何用?大人如此聪明。自然明白相爷的意思。”

吴蝎子说道:“三儿,你可别蒙我,我怎么能知晓相爷的意思呢?我要有相爷的心思,我也当相爷了不是?你倒是说说。相爷养这么大一条狗是为何来?”

三儿在手中摸了摸银子,约莫有一两来重,心道。恁大的官,才给一两银子。三儿才懒得理你。想着,三儿收了笑容。正色说道:“大人都不知dào

,奴才一个看门的更不清楚了。三儿还有事,先退一步。”说罢,转身就要往院内走。

吴蝎子见状忙拦住他,知他嫌少,又从怀内摸了一两多银子塞给他问道:“三儿的脸怎么就和狗脸差不多呢,说翻就翻。老吴我还没有问完话呢。”

那三儿收了银子,摸了摸又是一两多,心里老大不乐意。可是最近相爷在门口安置了这条狗,进门的大臣远不如以前多,挣一点是一点,总没有见银子退客的道理。于是,三儿停步说道:“三儿听人说,相爷养狗是为了谢客,避免有人进来以权谋私、结党营私,防着有人进府受贿。安排大狗意思很明白——就是这是私宅,公事公堂说,下堂私宅概不会客的意思。要三儿说,相爷也是的,弄这么一条大狗进来,三儿的活儿都被狗干了,三儿还干什么?倒不如回家种田去。”

吴蝎子迎合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可委屈三儿了。没事,有啥困难到府上找我去,我帮你。”

三儿也忙趋奉道:“那是最好,只是大人要怎生进府去呢?”

吴蝎子也没甚办法,对付人容易,对付生人不忌的畜生,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不会狗语,和狗交流不了啊。三儿的眼珠子转了三转,嘻嘻笑道:“大人也不用急,小的早想好对策了。”

吴蝎子忙问:“三儿,快说,啥办法?”

三儿说道:“畜生虽是畜生,但对付它来要比对付人容易得多。我这里有三斤牛肉,大人只管把这三斤精牛肉喂给它,管保它乖乖放大人进府。”

吴蝎子一听,果真是这理,忙对三儿说:“牛肉在哪里?快给我喂它吃。”

三儿呵呵一笑,说道:“牛肉倒有,不过三儿也是从街上买来的,大人总不会白要三儿的牛肉吧?”

吴蝎子没想到,鄂相养了狗为的就是阻止他们受贿银两,可这些看门小厮竟又有了这种生钱之道,心中不禁嘿嘿。正所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看门钱,又有喂狗钱。不过,此时吴蝎子只得吃这个哑巴亏,又从怀里摸了几两银子买肉钱。收了银子,三儿才从门房中提过来牛肉。

吴蝎子接过牛肉,一块一块地喂给大狗吃。那狗得了三五块牛肉之后,果然对吴蝎子摇头摆尾,似是很亲热的样子。吴蝎子见时机已到,恰把那剩下的牛肉远远地抛出去,狗随肉而去,吴蝎子却只身入得府来。

吴蝎子和鄂尔泰关系不熟络,毕竟和鄂相交结的都是旗人高官,吴蝎子可是如假包换的汉人,要想见鄂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吴蝎子和鄂相长子鄂容安大有交情。鄂容安在东华门外有一家估衣铺,却是吴蝎子送的,所以要说吴蝎子见鄂容安还是很靠谱的。

吴蝎子进了厅堂,穿过侧廊,悄悄来到鄂容安住的东厢房。东厢房前面是鄂容安的书房,一般是他会客用的,东厢房后再经过一个院子才是他的寝房。吴蝎子进得书房,不见鄂容安的人,心道这会儿难不成在后院寝房待着。后院寝房,吴蝎子可不敢随意进入,正在筹措间,只听门外响起一两声八哥叫。吴蝎子心道,得,鄂容安到了。

原来鄂容安其他本事不会,却会遛狗遛鸟,府里的八哥、雀儿多半是他养的。果真,门外响起鄂容安的声音:“马老五,我的鹦哥可好生养了?这几日怎么感觉瘦了?我可告sù

你,要是我的鹦哥月底再瘦一两,你这个月的月钱就别想要了。”

接着是马老五的回答:“我说爷啊,您可饶了我吧,这鹦哥不吃饭,奴才还得吃饭呢。为了这金贵的鹦哥,奴才可费了不少心,恨不得将自己的肉割下喂它吃呢,可是这鹦哥不知怎地,就是不吃不喝。奴才也没别的法子,一心在想,感情是吃得太多积食了不成?”

鄂容安骂道:“放你的狗屁!要积食了你就找御医看看,把山楂捣碎了搅和蜂蜜水进去喂它喝,难不成要生生饿死它不成?”

那马老五心道,还蜂蜜水呢,老五都没钱喝蜂蜜水,竟让这鸟儿喝了,但嘴上却答道:“是,是,奴才这就去请御医去。”

吴蝎子急忙从内掀帘而出,对着鄂容安打千说道:“小爷好!”

鄂容安见是都察院吴蝎子,笑道:“你怎么躲在这里?”

吴蝎子答道:“老吴日来无事,特来瞧瞧小爷。前日给小爷送的鸟食可收到了?那可是老吴从理藩院托人从西洋人哪儿弄出来的,据说咱们的雀儿吃了,一个个长得都跟狼差不多。”

一个小厮掀开书房的帘子,鄂容安先进去,吴蝎子紧跟而进,对吴蝎子说道:“那样的鸟食我可不敢要,雀儿长得跟狼狗差不多大,那时小爷我怎么遛它?要它坐在轿子里四人抬着出去么?”

吴蝎子呵呵笑道:“小爷说的是。既然西洋人的鸟食不成,或者我可以从西番进几个洋妞进来?那洋妞一个个高鼻深目黄头发,浑身上下都是羊味儿,小爷有兴趣没有?”

鄂容安哼了一声说道:“家父在府里,这样只怕影响不好?”

吴蝎子想了想,骤然看见鄂容安的脚上穿的官靴,忙从怀里摸出两张鞋样,躬身近前,对鄂容安说道:“老吴家内小妾最会缝制鞋样。那日,做了一幅精好鞋样,小爷看花样如何?”说罢,将鞋样拿给鄂容安看。

鄂容安接过,打开鞋样,见是两张见票即兑的银票,每张两千两,加起来却是四千两。鄂容安见了银票,呵呵笑道:“这鞋样好,你倒有如此艳福,身边竟有如此手巧嫂嫂!老兄你可真是好命,好命!”

见他收了银票,吴蝎子方才说道:“小爷喜欢就好,回头见了令尊,还请小爷在令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这样老吴就承情了。”

鄂容安收起银票,说道:“小意思,这不是事儿。你安心做你的都察院御史中丞,就是朝内两边火烧起来,也延烧不到你身上。”

吴蝎子谢过鄂容安,这才躬身辞去。(未完待续……)

第0136章 赌一赌心术

从鄂相府出来,吴蝎子心道,打发了鄂容安,还得笼络一下另一位尊神。他忖思,这位尊神不喜其他,颇喜一些字画古玩,字画古玩这种东西去潘家园最是省便。于是,他打发了轿子,循步来到潘家园,一家一家的店寻。

不想,刚走入街口,就被一人叫住,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潘家园的巡捕参将洛青松。洛青松结识人多,见了吴蝎子,从马上作揖说道:“老吴,不在衙门里参奏别人,跑我的潘家园做什么来?”

吴蝎子笑道:“原来是洛参将啊。看你,又说笑话了是不是?老吴做的就是那差使,没法子的事情,参将就别笑话我了。”

洛青松一跃从马上下来,说道:“走,我今日正好无事,我们找地方喝酒去。”

吴蝎子心道,忙了半天,腹内确实有些饥饿了。于是,抱拳说道:“走,好久没和参将在一起喝酒了,我们去醉仙楼如何?”

洛青松说好,他也不骑马,由跟随牵马,他却和吴蝎子徒步来到醉仙楼。醉仙楼酒保见是两位官大人,忙请楼上坐。洛青松和吴蝎子上楼坐了冬梅雅间。

酒保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两位爷道:“两位爷要用点什么?”

洛青松答道:“扒牛舌、盐水蹄、蛋子肉、炒冬菇、煸豆角、溜土豆,再来武林春酒一壶。”

酒保一一记下,忙着去厨下报单去了。不一刻,酒菜上齐,两人对酌一番。酒过三杯之后。洛青松问道:“我听人说,老吴最擅长读心术。只要你看我一眼,就能知dào

我心里在想什么。老吴你真有这么古怪么?我却不信。这时。你却猜猜我这时在想什么。”

吴蝎子夹了一筷子冬菇边吃边说:“什么狗屁读心术,全是蒙人的把戏。要说读心术,要我说,老吴最佩服曹操。一世枭雄,玩的就是心术。吴老儿不过是寥寥知dào

些小诀窍,谈不上什么心术不心术的。”

洛青松定要玩一把心术,吴蝎子磨不过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细细观看他一眼说道,猜测说道:“参将这会儿可是想家中小娘子呢?”

洛青松一口酒差点没吐出来:“你脑袋被酒水灌了么?兄弟我还没有成亲。哪里来的小娘子?别说小娘子,大娘子都没一个。”

吴蝎子想了一会儿,又踩道:“不是想小娘子,感情是想这个月的税金够用否?”

洛青松大笑道:“兄弟我不用这些税金也足够花了。”

吴蝎子又猜了几次一概不准,只好呵呵笑道:“老吴的心术全靠琢磨,有前因推后果,像参将这样无来由的前因,老吴就是神仙也猜不出后果啊。”

洛青松说道:“说了半天,老吴的心术全是假的。原来一文不值。”

这么一激将,吴蝎子有些恼怒,愤而说道:“老吴的心术倒也不是假的,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像参将这样的人。老吴还没来得及琢磨,自然猜不透,要换了当今皇上。老吴可是一猜一个准。”

洛青松哦了一声,不在意地问道:“你先说来听听。看是不是吹牛皮的功夫。”

吴蝎子这才把为官多年的本事亮出来。其他不说,单说当今皇上的驾驭百官的平衡之术。那就了不得。皇上用大臣的决策向来是一文一武,一满一汉,像当今朝上的张廷玉就是汉人,主文;而鄂尔泰就是满人,主武。哪朝皇帝都不能允许大臣结党营私,乾隆亦是这样。但纵观乾隆处置两党的对策是:既不使一成一败,亦不使两败俱伤。所以,才有了今日朝中张党和鄂党之分。满人多依附鄂尔泰,汉人多是张廷玉的门生。

洛青松听了大以为然,点头说道:“老吴说得有些道理,看来老吴也是张党一流了。”

吴蝎子喝了一杯酒,呵呵笑道:“如果真的跟随风气加入一党之争,那老吴也混不到今天了。老吴的对策和皇上一样,既不附和任何一党,也不得罪任何一党,说来可是中庸之道啊。”

洛青松佩服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吴果真狡猾的很。”

吴蝎子却自诩狡猾是夸奖自己,很是得yì

一番。这时,洛青松心中一动,倒了一杯酒给吴蝎子,敬了一杯酒,轻声问道:“说道心术,老吴你可真心告我,女人的心事你也能猜透么?”

吴蝎子听了哈哈大笑,看着洛青松问道:“敢是参将心中有女人了么?”

洛青松呵呵一笑,并不否认,依旧问道:“你只管说猜透还是猜不透,恁多废话做什么?”

吴蝎子喝了酒,借着酒劲,开口侃侃说道:“不瞒参将说,老吴琢磨男人多,对女人嘛,略略了解一些。在老吴看来,女人无非都是贪钱爱美之辈,男人只要舍得东西,女人多半上套。”

洛青松大喜,忙问道:“此话可真?”

吴蝎子已经被酒昏迷了头脑,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可真,我家里那几个女人都是这么捞来的,没吃没喝女人跟着你做什么?这是不用脑子都能想出来的问题。”

洛青松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怎地就恁不解风情呢。想着,认识她这些日子来,他还从没有买过东西给她?难怪她从来对自己都是冷冷的,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正在沉思间,吴蝎子有意卖弄一下自己的心术,悄悄凑过来对洛青松说道:“不信咱俩赌一赌。”

洛青松回神问道:“赌什么?”

吴蝎子指指厅堂外的俩个酒保说道:“咱就赌他们。”

洛青松顿无兴致,恹恹说道:“他们有什么好赌的?”

吴蝎子说道:“要想赌人心术,先要学会看人,这就像街头的算命先生一般。大老远一看,你穿着什么,拿着什么,行走姿势怎样,从这些服饰特征中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洛青松对俩酒保没什么兴趣,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懒懒问道:“你先说说,他们有什么好赌的?”

吴蝎子说道:“我们也不能白赌,也得有赌金才成。这样吧,我说对了,小爷给我十两银子赌金;我说不对,我给小爷一两银子如何?”

洛青松嘿了一声,问道:“这话不对了,你赢了,我怎地给你十两;你输了,你怎地给我一两。”

吴蝎子说道:“我和小爷不一样啊。小爷一月收多少银子,老吴一个月俸银才多少?你说是不是?”

洛青松无话可驳,只好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倒是快说说看。”

吴蝎子细细看了酒保一,半天说道:“你看这个酒保,虽然都穿着醉仙楼的酒保服,但里面却大有春秋。左边的这个酒保家里穷困,四十五六了家中还未娶妻。他性子温和,待客老实,却不招店家喜欢。右边的这个酒保,家中一妻一妾,生活还算富裕。他性子急躁,喜欢指使人,但嘴甜如簧,最能拉拢客人。”

洛青松问道:“这些原也罢了,我只奇怪你怎么知dào

一个娶妻,一个未娶妻。难道他们脸上写着么?我看那四十五六的恐怕家中早已经有妻子了,那年少的恐怕未曾娶妻。”

吴蝎子笑笑说道:“不信,参将尽管问来。”

洛青松好奇心大发,摆摆手对俩酒保喊道:“小二!”

两个酒保听音转身,同时看着洛青松问道:“爷叫哪个?”

洛青松说道:“你们俩个都过来。”

幸好此时楼上并无太多客人,俩酒保忙同时跑来。那年轻的酒保先一步过来,躬身对洛青松作揖笑道:“爷好,爷有什么吩咐?菜不合口爷只管说,小的去厨下好好训斥他们。他们也不瞅瞅谁来了,任谁都能糊弄的?感情这些厨子是想讨打呢。”

这个酒保果真巧舌如簧,伶俐得很。再见那个年长的酒保,小心来了,也不问话,由着年轻的酒保说话,自己只管垂手侍立。

洛青松问道:“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家中有妻子没有?”

两个酒保都有些晕,从不见客人进来问他们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的,感情这两位爷相中他们,要招他们进府当差去。那年轻的酒保忙答道:“小的钱六,家住东庄,家中已娶一妻。”

洛青松看看吴蝎子问钱六道:“家中只有一妻吗?”

钱六点头答是。

吴蝎子不服,指着他衣袋内侧露出的一个香包说道:“你糊弄谁呢?这个香包明明是宋家女子缝制之物,你还敢说只有一妻?”

钱六汗颜,以为是顺天府老爷查人口来的,忙答道:“小的该死。不瞒老爷,小的虽然家中有妻,但贱内平生彪悍,小的喜欢年轻温柔的,所以又在西庄置办一院子,和宋氏单过。”

吴蝎子呵呵笑道:“我就知dào

如此,你想瞒我,下辈子吧。”

洛青松深服他眼劲,索性问年长的酒保说道:“你恁大年纪怎么也不娶一房媳妇儿?感情身上有病么?”

年长的酒保大异,忙躬身问道:“爷怎么知dào

小的未娶妻?小的赵四,因为家中老母常年患病,没钱娶妻,所以孤身到今。”

吴蝎子哈哈大笑。洛青松挥手让俩酒保退走,自己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嘴上连连说道:“老吴不愧是吴蝎子,兄弟我佩服得紧。”(未完待续……)

第0137章 家内和家外

两人散了酒,洛青松虽然输了银子,但心里老大欢喜。他想,这么一来,想博得晴格格的欢心实在是太容易了。他又不缺银子,时不时买些东西送给她就对了,那时,还怕她不到自己掌心中来。于是,他一出了醉仙楼,忙着去首饰行买珠钿。

这家首饰行店面很大,一货柜的珠宝首饰金光璀璨,煞是亮眼。店家见有客来,忙趋前问道:“爷有什么要买的?扳指、耳环、镯子还是簪子?”

洛青松还从没给女人买过东西,不知女人喜欢啥,看起来很是茫然不知所措。店家见他晕怔,心道感情是个还没吃过食的雏儿,连首饰都没买过。越是这样的雏儿越是好忽悠,店家说啥客官听啥。于是,店家笑嘻嘻说道:“这位爷,您是给家内的还是家外的买?”

洛青松诧异问道:“什么是家内?什么是家外?”

店家说道:“家内就是明媒正娶的,一般都是正规大家女人。家外的一般都是在外偷养的,这种女人一般都出自小家小户。家内和家外的女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我先问爷是要给家内买还是家外卖?”

这下可问到洛青松了,他家内也没有,家外更没有,想想晴格格,怎么说也不合适,斥道:“什么家内家外,难道女人还分两种么?不都喜欢一样的东西?”

店家忙答道:“爷可错了。家内和家外喜欢的东西可不一样。家内的一般都是正经女人,爷买花哨了贵了,人家不喜欢。但家外的又不一样。人家只喜欢花哨的价钱高的,越是贵重越能讨人欢心。爷要买错了。万一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不被踢一脚才怪呢。”

洛青松说道:“你却别说恁多废话。只管挑漂亮的给我就成,我要送的人不一般,价钱不是问题。”

店家见客人都发话说价钱不是问题,忙从柜内小心取出一个金镯子。这个金镯子金光灿灿,晃人眼的很,加上镯子上镶嵌了九九八十一颗名贵蓝宝石,使这只镯子身价倍增。洛青松虽对首饰什么的不在行,但见这镯子确实可喜,也就欣然接受了。问店家多少银子。

店家说道:“不是我夸口,这镯子要是是咱大清朝的东西也就值一千两银子,可这镯子是从海外法兰西国家运过来的,到这儿就成了两千两银子。爷要喜欢,我就当给爷捎了一个,爷给我一千五百两,再没还价的。”

洛青松爽快地从怀内摸出一千五百两的银票,甩给店家,拿着镯子。兴头头地要去钦赐锦绣澜。到了锦绣澜,径直要去内院后小书房。他琢磨这个时间,晴格格应该在小书房读书,所以竟来书房送金镯。

小书房内。晴格格果然在看书。今日因无外客,她竟是一套家居女装装扮:穿着一件对襟褂子,配了一条紫色长裙。轻装素裹。甚是雅致。

格格正在写字,旁边的红翠研着磨。谁也没有注意到轻手轻脚的洛青松进来。洛青松故yì

咳嗽一下,说道:“妹妹还是这样的装扮好。比公子装俊俏多了。”

格格抬眼见是他,也不起身,手中依旧握着狼毫笔,嘴里淡淡说道:“洛兄来了,坐吧。红翠,看茶。”

洛青松不坐,慌忙拿出那只镯子,喜滋滋地交给红翠说道:“先不忙着喝茶,你且看看我这只镯子好kàn

不?”

红翠自然是识货的,见了镯子眼睛发亮,看了看成色,又摸了摸质地,惊喜说道:“上乘的好东西,不过这花样我们中原的工匠做出来,敢是外面的东西?

洛青松得yì

说道:“那是,我洛青松能用残缺品?店家说是从法兰西船运过来的,两千两银子呢。”到他嘴里,镯子竟又涨了五百两。

红翠艳羡地说:“真是好玩意儿?又不给我,你要拿它做什么?”

洛青松见若晴毫不在意,只管埋头写字,对这面的谈话似乎无从听闻,心中有些失落,努努嘴说:“我给我家妹妹的。你拿去给她吧。”

红翠撇嘴说道:“就知dào

天上不会掉这样的馅饼么。”转身将镯子拿给格格说道:“晴格格,洛爷给你的。”

格格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嘴里轻轻说道:“平白无故我要人家镯子干什么?拿去,还给洛爷。”

洛青松原以为得到吴蝎子指点,他能赢来格格的心呢,哪知dào

格格压根就不在乎这东西,心中不由郁闷,大步近前将镯子从红翠手里抢过,抓起若晴的手就要戴。格格手里拿着毛笔,生怕他拽翻了自己,弄一身墨汁,只好由着他戴。戴上后,格格让红翠收了桌上东西,问道:“洛兄这是做什么?你也不欠若晴银两,若晴平白收你的镯子怎么成?”

平时洛青松伶牙俐齿,嘴上功夫从不饶人,这会儿却半天说不出话,憋了半天,依旧讷讷着不知该怎么解释。

红翠见二人闹得好玩,嘻嘻一笑道:“格格还不知dào

他的心么?他当然是想讨格格的好了。是不是,洛爷?”

洛青松忙点点头。格格依旧褪下来镯子,交还给红翠说道:“无功不受禄,还是还给洛爷罢。”

红翠又撇撇嘴,心道,好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把镯子放在手里,拿到洛青松勉强道:“嗯,给你拿回去,我家格格不要。”

洛青松急了,接过来镯子就要往地上摔:“既然无人要,我先砸了它,留着有什么用?”

若晴见他果真摔到地上。镯子坚固,丝毫无损。他越发恼怒,指着镯子说道:“连你也看不上爷,瞧我的笑话是不?你以为我真砸不了你,是不是?好,我这就找东西砸。”抬目见一旁放着一只板凳,搬起板凳就要往镯子上砸。若晴见他闹得不像话,知dào

他这脾气上来,那镯子非得碎了不成。好好的东西何苦和它计较来?忍了忍,格格终于开口劝道:“算了,你何苦和不会说话的东西上劲?”

洛青松怒在当头,说道:“我就是和它计较了?不和它计较难道要和你计较不成?”

见他搬着凳子正要摔下去,突然哎呀一声,扔下凳子,手捂着后腰只说痛。若晴问道:“洛兄怎么了?”

洛青松皱眉痛苦地说道:“估计刚才闪了腰了。哎呀,哎呀,妹妹,快给我揉揉,动不了了。”

若晴岂肯过来为他揉腰,对红翠说道:“你去看看洛爷到底伤哪儿了?”

红翠又撇撇嘴说道:“格格也是的,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是装的,他哪里能伤哪儿了?明明是镯子闹的。”

洛青松却由怒转笑,弯腰捡起镯子,又哎呀哎呀叫着给格格带上,嘴上却说道:“再不要说不要的话,否则下一次被砸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格格无奈,只得收了镯子。洛爷扶好板凳重又坐下骂该死的吴蝎子。格格好奇问道:“这件事和吴蝎子有甚关系?”

洛青松这才把潘家园遇见吴蝎子,吹嘘读心术,又说女人喜欢这些物事,他佩服得不得了,满心指望买个镯子能讨格格欢心,可是吴蝎子的读心术对格格却不管用,多半是吴蝎子骗人的把戏,他可是被骗了。

格格听了还没甚反应,倒是红翠嘿嘿一笑说道:“谁说读心术是骗人的?我家格格就精通此道。不是红翠说,就吴蝎子那些小招数,在我家格格面前压根就不是事儿。”

洛青松诧异道:“难道妹妹也精通此道?”

格格忙瞪了红翠一眼,嗔道:“就你多嘴。”

洛爷又问道:“这么看来,妹妹是真的精通读心术的了?”他知dào

问格格,格格肯定不会说,她不擅长吹嘘自家本事,养就的沉稳性子,只得问红翠道:“红翠,你说,你家格格到底是怎么做的?”

红翠得yì

说道:“我家格格怎么做的我不知dào

。我只说格格真的很厉害。那日我们从江宁来到京师,不是要给你送什么红绸吗?”

洛青松忙点头称是,若不是红绸,洛青松又如何能结识格格?说来,这红绸倒是他们两人的牵线之物呢。

红翠又说道:“途径河北邯郸府的时候,遇见一个背着麻袋、行走匆匆的汉子。我和四大侍卫闲着无聊,就猜那汉子是做什么的,这么疾走又要去哪儿?乱蝶说那汉子身上背着一个大麻袋,鼓鼓囊囊的,敢是里面杀了自家媳妇,赶着埋尸的?菩提就说:“哪有大白天要埋尸的,三弟快别乱说?”醉春说道,或者是去典当的,家中有人生病,急需钱看病,所以才行色匆匆。最后暗香说道:“我看不像,那麻袋有些大,能又什么物事装那么大典当?”我才懒得想,就随口说,管它呢,可能是去背媳妇呢。这时,我们格格开口说道,越说越离谱。那人是卖菜的,麻袋里可都是白菜叶子。我们还不服,上前一问,果真和格格说的一样。麻袋里尽是白菜叶子,赶着去给人送。我们就问公子是怎么猜到的。公子说,很简单,因为那汉子左膝前面沾了一点泥,右膝前面还有一片菜叶子。”

格格说道:“洛兄别听她胡诌。读心术靠的全是观察和揣测,只要能把这两样练熟了,也没甚厉害的。”

洛青松凑到格格身边,笑嘻嘻说道:“那妹妹你来读读我的心,看我对你是怎么想的?”

格格脸一红,对红翠说道:“天不早了,吩咐厨下上饭罢。洛兄可要在这里一起吃?”

洛青松说道:“那是当然,今日我还想留在锦绣澜呢。”(未完待续……)

第0138章 博个好名声

鄂相哪儿一向有鄂容安照应,吴蝎子的心先放了一半,第二日,又提着这一半心来到圆明园近侧的“澄怀园”。原来,雍正在朝时,张廷玉以对奏得体博得上宠。雍正一力提拔他做了军机处大臣。雍正对别的大臣或者尖刻,独独对张廷玉宠爱有加。为了担心张廷玉因为官穷养不起家,还特意恩旨将大清门的一座本银三万五千两的当铺赐给他。对先帝爷这些宠遇,张廷玉倍加严谨小心,凡事信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最是讲究慎独。

吴蝎子来到澄怀园,递进去拜帖,然后恭候张相的允见。不一会儿,小厮拿着帖子出来说道:“吴大人,可真真不巧,我家老爷今日身体不好,懒怠见客。老爷说了,有事明日早朝再说。”

吴蝎子心道,这是张相婉拒自己呢,不想见自己,所以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吴蝎子也不多话,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塞给小厮。小厮忙推辞说:“吴大人快别这样。我家老爷说不见客,小的也没办法。吴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吴蝎子说道:“我不是要进去见张相,只求小哥把这本书送给张相,就说是我的一点诚心。”

那小厮见只是一本书要投递进去,也没什么困难的,这才收了银子和书,送吴蝎子出门。

小厮收了书,径进院子,穿过前堂,来到前堂东侧的书房。小厮在书房外垂手侍立,嘴中禀报道:“禀告老爷,小的已经打发了吴大人。吴大人让小的转交给老爷一本书。说是务必交到老爷手中。”

张廷玉在里面说道:“你拿进来吧。”

原来,张廷玉从康熙哪儿起就当朝为政。迄今已经伺候了皇家祖孙三代,四十年来一直身居枢要。子弟宾客位在要津,故吏门生遍布天下。他和鄂尔泰一样,虽不要权,权势也炙手可热。虽不要自立门户,门户也已自成。尤其是乾隆当政后,老于世故的张廷玉早就觉得位高身危。半年前,张廷玉的门生副都御使仲永擅密奏鄂尔泰长子鄂容安扣留外省密奏折子,弄得张廷玉半月都不敢见鄂尔泰的面。不久前,鄂尔泰的首座弟子胡中藻又弹劾张廷玉在私宅理政。两党之争已成蓄势待发之际。此时。张廷玉已经对府内外人吩咐道,任谁进来也要好好禀告,能见就见,不能见就不见了,省的招惹是非。

小厮碰书进屋,交给张廷玉。张廷玉乍见此书,心中一动。原来此书做工精美,纸张厚实,更让他入眼的是书封面上篆书写着几个大字:清朝名相张廷玉。他心道。难道吴凤仪竟为自己写了一本传记不成?

张廷玉虽奉守慎独,但也是为清名所误,一生喜欢博个好名声,甚是沽名钓誉。此时见吴凤仪送来这么一本书。心中先喜了。若此书流传世间,那张廷玉不仅要配享贤良祠,恐怕真的要载入史册。永为人记!这可是大好事一桩。

这么想了一会子,张廷玉起身说道:“叫静纯进来更衣。我要出去拜客。”

小厮躬身答是,心中还在想道。很少见老爷出门拜客,怎地见了一本书就要拜客?莫不是那书上真有颜如玉和黄金屋不成?

张廷玉换了装,坐了一乘小轿,便装出门。吴蝎子回到家,正琢磨要怎么再接再厉,一举将张相拿下,以后对他的仕途来说那岂不是顺风顺水。但他还不想孤注一掷地投入张相阵营。试想康熙末年,皇子阿哥们你争我抢,各立门派,到最后怎样了?两败俱伤,一个个都被圈禁起来,跟随的人却被赐死。至今,他还记得康熙末年张明德的事情。

张明德原是一个相士,在京师摆摊算卦,人都称为张神仙,曾经轰动一时。贝子贝勒也都去请教。张明德别的东西不甚了了,但对拍马屁很是精通,估计也深谙读心术的要旨。那日,八阿哥也换了便装去相面,谁知这张明德一见,忙向八阿哥跪伏,声称八阿哥乃富贵到极点的面相。后这件事被康熙爷知dào

,将张明德绑出宫门,凌迟处死。幸好当年吴蝎子只是一介小生,聪明之极,见风声不对,立即跳出八王营地,才算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从那时起,吴蝎子深以为谁强跟着谁,谁弱,踢掉谁。若两方都强,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互相不得罪,若有若无,看似好,又看似不好。

目今,朝政上却是两只花开,各占一春的景象。张党和鄂党各占其半。鄂党这边,吴蝎子已经笼络了鄂相长子鄂容安。有他在,多半不会出事。只是这张相这儿,却有些为难。张相以慎独自诩,多半不见客。可吴蝎子毕竟是吴蝎子,想了几日就找出张相的软肋了。他虽不喜欢见客,但是他喜欢标榜自己是满清第一大臣。这样的人,不喜金银,却喜欢另一件东西,那就是名声。

于是,吴蝎子费劲心思,找河间才子纪名士写了一部书,却把张相的生平经lì

尽述一番,书中用妙笔生花之笔,将张相夸得跟朵花似的,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张相见了这本书,岂有不动容之理。所以,张相为了感谢吴蝎子,竟然亲自拜客来了。

吴蝎子正在家悠闲地喝茶,突然有小厮递进来一张拜帖。吴蝎子接过拜帖,只看了一眼,忙把茶杯放桌上,看看书案上的布局,忙吩咐小厮道:“快,快,把这些书全撤下去,换,换,全给我换下来。”

张廷玉在吴蝎子府邸下轿,投进去拜帖又等了半盏茶功夫,才见吴蝎子从里面一溜儿小跑出来,远远见了张廷玉,就作揖道:“对不住中堂大人了,在书房看着书竟睡着了,不知中堂大人光降,有失远迎,凤仪罪何可当?”

张廷玉呵呵笑道:“这有何妨?原是我来的有些冒昧呢。”

吴蝎子忙请张廷玉屋里坐。他牵头带路将张廷玉引进之前的书房。此时的书房又非刚才所比。张廷玉进了书房,乍见满屋子都是自己编著的书:全套《明史》、《传经堂集》、《澄怀园语录》等等。墙壁上也全是他常爱说的话:千秋青史难欺,高筑墙、广积粮,早荣亦早枯,易得还易失,富贵一时,名节千古等等。

张廷玉一见此番情状,心中又先喜了一半。吴蝎子请中堂大人坐下,又让小厮献好茶。张廷玉说道:“吴大人快别忙。衡臣不过是偶尔闲暇,来吴大人这里一坐,我们且闲聊一会儿。”

吴蝎子说道:“中堂大人能来凤仪家中,对凤仪来说,那可真可谓是受宠若惊。凤仪一心想求大人写幅字,裱在名堂中央,也好教凤仪时刻警戒。今日大人光降,还请大人现下赐字。”

张廷玉被他吹捧得飘飘然,练得一手好字,此时正要显摆一番,于是欣然答yīng

。吴蝎子忙让书童准bèi

笔墨纸砚。不一会儿,书童准bèi

好湖州产上好宣纸,研好磨。张廷玉濡足墨水,轻提狼毫大毛笔,龙飞凤舞,一蹴而就,转眼写下十个大字。吴蝎子一看,却是:君子慎所择,休与毒兽舞。

吴蝎子一见,笑逐颜开,捧着字幅,对书童说道:“去曹家裱糊铺好好装裱一番,然后挂在前厅正中间。”

张廷玉写了字,茶童献了茶。他边品茶边说道:“说来衡臣也是一大把年纪,侍奉皇上三代,其他不可说,唯一能铭记在心的就是慎独,千万不要被心魔腐蚀,否则只怕难以善终。”

吴蝎子迎合道:“凤仪一向是很钦佩老中堂大人的,不仅是凤仪,满朝人提起中堂大人,谁不佩服大人人品?”

张廷玉捻着胡须微笑不语。吴蝎子见和张相套交情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那日皇上对木兰秋狩的政见是准了的。想我衙门内张继贤实在可恶,没事瞎说什么?大人你说说,皇上没事去狩个猎怎么了?皇上朝事疲乏,偶尔松散一下筋骨有啥大不了的?”

张廷玉正色说道:“吴大人错了,吴大人怎么就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呢?你想想,大清自顺治爷开国,已近百年。这日子久了,八旗旗务都荒了,将怕带兵,兵怕炮响,都成了老爷兵。皇上的意思是,秋狩不过是借田猎讲武,调来各处军队练练把式。不要弄到像崇祯帝那时自吊煤山时,出现无兵可调,无将可用的情况。皇上的苦心,怎么能用秋狩娱乐来形容呢。”

经中堂大人一开解,吴蝎子豁然开朗,连声说道:“大人说的是,凤仪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不过,凤仪确实听说,皇上准bèi

扩建畅春园,估计不日就要征求大臣意见呢。”

这个话题,张廷玉却不便说了,只好摇首说道:“这件事,衡臣也风闻一些。这件事看着皇上已决定好了,我们再多说也无益,索性依旧保持缄默吧。”

吴蝎子立即明白中堂大人的话,呵呵点头说:“谢中堂大人教诲!”(未完待续……)

第0139章 讲为官之道

说来也巧,恰逢这日,皇上要重修畅春园。说来禁城里面的花园,算是畅春园最大,却是前明时懿戚徐伟的别墅,园内花木参差,厅台轩敞,别具一番风景。圣祖康熙在日,曾赐名为畅春园,又命令在院内北隅,又筑屋数十间,赐名为圆明园,令诸皇子在园内读书。雍正未等位时,最喜在圆明园饮酒吟诗,等位后,大兴建筑,楼台亭榭,添了无数。畅春园附近,又有一长春仙馆,比畅春园规模略小,馆中却异样精致。事到如今,乾隆皇上欲把畅春园几处园子并到一处,遂成一大圆明园。

为了这事,乾隆力排众议,要臣下上一个折子上来。这事原不用上什么折子,皇上已经明确指出:那就是内务府再没钱也得想办法解决的事情,还要臣下上什么折子?于是,第二日,几乎所有的臣下一致上折子说,皇上孝顺皇太后,慈心孝顺,天地可鉴,上对天时、下应地利,中间趁民心什么什么的,大肆鼓吹一番。

吴蝎子也跟风上了折子,对皇上花大笔银子修建园林,只供皇家一乐的想法、做法大加颂赞一番。他写好折子后,又查看其他人的折子到了没有。其他人尽不必说,他只等着看张继贤的折子。

张继贤也写好了折子,交到他案前。他翻开一看,几乎又要笑出声来,心道,这家伙真真是死性不改,哪里讨打哪里拍。原来,张继贤折子上依旧义愤填膺,甚至将皇上比作商纣王建鹿台、秦始皇修建阿房宫。实是败亡之兆。他要皇上以民间疾苦为本,能省一文钱就省一文钱。千万不要为了一己之欲,挥霍老百姓的血汗钱。

吴蝎子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见中间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的言词这才又放好。他刚放好折子,就见张继贤慌慌忙忙地从外面闯进来,直奔到案前,忙着翻折子。吴蝎子忙道:“继贤你做什么呢?”

张继贤答道:“吴大人,我刚刚交上来的折子在哪儿呢?你不会又偷偷扣押了吧?”

吴蝎子嘿嘿一笑,说道:“继贤说哪里话?我什么时候扣押过你的折子?”

“那就是你又偷看了?”张继贤又问道。

吴蝎子正色答道:“继贤,这种话能随便对上司说么?我忍你很久了。你要再这样,我真上奏皇上,派你回家卖红薯去了。”

张继贤忙道:“别啊。我只是说句玩笑话,大人何必当真?说真的,我这折子还得再改一改。”

吴蝎子怕他拿回去又改了,忙说道:“好好的折子你改它干嘛?再说了,皇上要臣下各抒己见么?我们是言臣,皇上做的对否,全靠我们监督呢。皇上要花银子扩建畅春园,我也不是很同意呢。大清建国这才几年啊,尤其是今年。山东还遭了蝗灾,多少人还饿着,我们在京师的,不说为灾民捐粮也就算了。哪能再抽人膏血呢?”

张继贤抬起头问吴蝎子道:“大人果真这么上的折子?”

吴蝎子呵呵笑道:“我当然要这么上折子,避免皇上犯错误是言臣的责任么?”

张继贤也没再追问,翻出自己的折子说道:“那就好。我还怕就我一人反对皇上修园子呢,在折子上据经引典。劝皇上不要花钱修园子。有大人做主,至少我们能一起受过。或者皇上见我们同心协力。法不责众,倒收了这条心呢。”

吴蝎子又干笑两声,不置可否地走开了。等回来后,发xiàn

张继贤已经走了,折子依旧在书案上放着。吴蝎子见四周无人,重又拆开看折子。原来,张继贤并没有改动多少,不过修饰两个词罢了。

吴蝎子收起折子,心道,你要往枪口撞,我就给你一个机会。那时,你可别怨我老吴手下不留情。想完,他拿着都察院的折子一溜儿全上了军机处,只等军机处交给皇上批示。

一般这样的折子不是军机要务,也不是各省派来的加急快报,所以一般要三五天之后,皇上才会批复。哪知dào

吴蝎子到下午就接到了皇上的传旨。听宫里的公公说,皇上看了折子,大发雷霆,非要把张继贤免官回家去,还是和亲王在一旁劝解一番才算完事。即使如此,皇上还是在张继贤的折子上狠狠批复道:“朕修朕家的园子,和你甚干?罚俸两月,都察院茅厕扫半年!”

接到皇上的批复,张继贤气得胡子都长出来了,这算什么事?从老家回来,自己就被扣了近半年俸银,这后半年他就可以去丐帮混饭吃了。他气呼呼地去找上司吴蝎子评理,声言,这样下来,他还真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吴蝎子见他情绪激昂,好好抚慰一番后,说为了让他消气,不如请他去醉仙楼吃个饭。张继贤本来还在生气,一听说上司请客吃饭,立即喜笑颜开,问道:“此事当真?吴大人您真要请我吃饭?”

吴蝎子说道:“那还有假?说来你也算是尽自己的本份,这么被罚俸,我也不忍啊。今日我们且先吃喝一顿,明日我再到朝上,看能为你求情不能?”

张继贤一听,忙连连致谢,兴头头地跟吴蝎子去了醉仙楼。到了醉仙楼,张继贤叫过来酒保,毫不客气地对吴蝎子说道:“既然上司今日请客,继贤可对不住您了,我要好好吃一顿,把我半年的俸银都吃回来心里才平。”

吴蝎子微微一笑,摆手说道:“今日让你吃个饱,你只管点,没问题啊。”

张继贤大肆点了一二十个菜,满满地上了一桌子,又要了两壶武林春,定要喝个酒足饭饱才成。两人边喝酒边聊天,一开始无非是说皇上修建圆明园,浪费库银,挥霍钱财之类,酒过三味之后,吴蝎子酒劲上来,话语颇多,于是,开始信口开河,劝解张继贤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蝎子侃侃道:“我说张兄弟啊,你怎恁地不开化呢?你说说,为官之道第一准则是什么?当然是上头的话不管对不对都要听。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像我们这些言官,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奏谁就奏谁。你说你要学会看皇上脸色行事嘛,看皇上最近对谁不满,你就奏谁,准保一奏一个准。你以为老吴混这么长时间官道,混到这个位置是白混的么?你呀,好好跟老吴学学,老吴保准你日后平步青云。”

张继贤呵呵笑说:“老吴说得果然有理!可是继贤实在难以做到。当初殿试时,皇上曾问我,你认为言官最重yào

要做好的是什么呢?我的回答是,臣以为,治国无法则必乱,所以不管官大官小,只要做得不对,臣一律参奏!皇上大加赏识,特意派臣到都察院来。此时,若因为皇上怪罪就见风使舵,那和继贤当初为官的目的不是背道而驰了么?”

吴蝎子见说不动张继贤,呵呵一笑,捡着名贵的菜大吃一通,又喝了一大壶酒,和张继贤说了半日无关紧要的闲话。过了小半日,眼看日落西山,天色昏昏然黑下来。醉仙楼的客却越上越多,眼看着位置不多。那酒保却看了两人一眼,估计在心中说道,坐了恁半日,话还没说完么?好歹散了吧,腾个位置还得上客呢。

张继贤对酒保的暗示置若罔闻,他今天是要吃定吴蝎子。他不说结账,张继贤就住这店里了。两人差不多吃得快吐的境界,吴蝎子又要了一壶茶喝了半盏,突然,他捂着肚子痛苦万分说道:“诶呀,不好,感情我吃坏肚子了,继贤小兄弟,你先坐一会儿,我去上个茅厕。”

张继贤以为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借机偷偷溜走,拉住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吴蝎子脸上冷汗直冒,又憋着放了一个臭屁。张继贤快被他熏死了,捂着鼻子说道:“吴大人怎么说拉屎就放屁啊。赶紧,赶紧,快去快回。”

吴蝎子忙提着裤子慌忙退出。这会儿功夫,张继贤又耐着性子喝了一盏茶慢慢等他。等了又一大会儿,怎地再也不见他出来。他心道不妙,难道他竟真的溜走了,看酒保正忙着照顾别的客人,忙悄悄溜出厅堂。他正要出厅堂大门,肩膀陡被人拍了一下。张继贤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却是酒保。张继贤呵呵笑道:“我去看看我家大人是不是掉茅坑里了?半天都不出来。你放心,我家大人有钱结账。”

酒保说道:“那小的陪客官一起去,免得客官不识得路径。”

张继贤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坐了一下午,我去了好多次了。”

那酒保怕他趁机要溜,依旧坚持要和他一起去。张继贤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茅厕。果不其然,茅厕里压根没有吴蝎子的人影,估计早从后门溜走了。这下,张继贤又傻了,摸摸怀内一文钱也没有,只得陪笑脸说道:“这样好了,我先赊账,回头给你送来。”

酒保不干了,说道:“客官说哪里话?我们家店内从不赊欠!客官一顿饭吃了八两银子,小的也不敢赊呢。”

想了半天,迫不得已,张继贤让酒保拿着自己的帖子,跑到锦绣澜找公子要了银子才算了结。走时,张继贤恨恨地对酒保说道:“把桌上所有的菜都给我打包带走,一滴菜汤都不准留下!”(未完待续……)

第0140章 心中只有你

提着那些菜,张继贤好不郁闷,郁愤难平,竟又转身到锦绣澜,要找格格好好商量一番。来到锦绣澜,递了拜帖,不一会儿,格格叫请进。原来,这会儿正是锦绣澜吃饭时间,格格却在房内吃饭。见了张继贤,格格忙请他坐下一起吃。张继贤拍拍溜圆的肚子说道:“万万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就真吐了。”

红翠见张继贤手里提着一堆滴滴拉拉的东西,问道:“张御史,您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怎么还往下流水呢?”

提到这个,张继贤气不打一处来,把吴蝎子如何开口请他吃饭,又如何要了一桌子菜,两人比拼到这会儿,他人却溜了的情况一一说来。红翠见是酒菜,忙说道:“我的张御史啊,这东西还要它干嘛?快拿出去喂狗吧。”

张继贤苦笑一下说道:“你拿去喂狗吧!再没想到我没吃到蝎子,倒被蝎子咬了一口。”

格格说道:“张御史也不必和他计较。若要和这种人怄气,这辈子就有怄不完的气了。张御史且不用担心,走时,若晴再送御史一百两银子,先用着再说。哪日缺银子了,再来锦绣澜要也是一样的。”

张继贤不好意思说道:“唉,继贤都不好意思来这里了,不是混吃就是打秋风。”

公子已经吃得差不多,停箸说道:“御史不要说这种客气话,显得太外气了。”

不一会儿,红翠又回到房里,献了茶。两人慢慢地喝茶。张御史说道:“我看蝎子已经上钩,多半再过几日我们就可以执行计划了。”

公子沉思说道:“正要如此。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付像他这样多疑又谨慎的人。只能用这套办法。人常说要无中生有,我们却要来个有中生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落马。”

两人正闲聊间,门外早响起脚步声:“妹妹,你在里面么?”原来,竟是洛青松到了。他向来是我行我素,从不通报公子竟自进来。

乍一进门,见到屋内竟然还坐着一青年男子。年纪约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却不认识。洛青松脸上的笑容冻结,赫然说道:“他是谁?”语气甚是厉害。

红翠答道:“这是都察院的张继贤御史,一向和我家格格有来往的。”

洛青松冷笑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闹得朝堂鸡飞狗跳的张继贤啊?你也真有胆量,什么折子都敢上?太岁头上都敢动土啊。”

张继贤问道:“请问兄台是谁?”

洛青松说道:“我是个小人物,不值得张御史参奏,你还是省了吧。”

张继贤原也是一个脾气急躁的人,今日见这个少年公子出言不逊,也颇恼怒。针锋相对说道:“既然能知dào

在下的人,势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敢是不愿意说名姓,怕张继贤找出差错奏上一本么?”

若晴见两人激将到一处,忙劝解道:“张御史快别和他计较。他一向是这么莽撞的性子。”

此话一说。洛青松立即恼怒了,愤然道:“我怎么是莽撞的性子?得,我就是莽撞的性子。你能怎地?你喜欢不莽撞的汉子么?像他这般?他就知书达理么?比我多读了三五本书就高贵多了么?”

格格见他胡闹,心里很是不预。对红翠说道:“洛兄今日喝多了。红翠,请洛爷出去醒酒。”

洛青松见格格竟为了这个汉子对自己下逐客令。越加恼怒,恨不得一脚踹了张继贤才是。红翠见状,就要去院外请四大侍卫进来。洛青松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一脚踹翻了桌案,竟恨恨而去。

等洛青松走后,红翠又收拾好桌子。张继贤叹道:“若晴,这人到底是谁?好生蛮横!”

若晴说道:“他是京师中营巡捕参将洛青松。”

张继贤说道:“原来他竟是京师第一掌门洛青松?不是我说,若晴怎么和这种人也有来往?我听说洛青松交结甚广,就是宫内大臣也多有和他来往甚密的。若晴秉性纯良,这种人还是少招惹才好。”

格格说道:“若晴会看着办的。只是我们说到吴蝎子那面,张御史还得不断试假,唯有不断试假,才能让他放松戒备,那时,我们才能一击致他与死地。”

张继贤说道好。此时已经天近亥时,张继贤起身告辞。格格让红翠送出去,自己起身出去,想去院内松散一下筋骨好睡觉。她刚要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她定睛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青松。他竟然还没走?

此时的洛青松不是刚才的洛青松,他不知跑哪儿喝了一肚子的酒,满身的酒味。他醉眼朦胧地看是格格,脸上现出无比的柔情,双手摸过来,捧住格格的脸颊,定定看着问道:“可真的是你么?不是在梦里么?运城那一夜,自来我夜夜只梦见你,多想醒来后就能看见你。此时,却真的是你么?”

格格怔了一怔,继而,搀扶他到屋里凳上坐下。洛青松却拉着格格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嘴里依旧喃喃道:“你还不懂我的心么?要我掏出来给你看看么?我不想让你见别的男人,谁也不成。十岁以上、九十岁以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人,所以妹妹千万不能理睬他们。如果可以,我就把妹妹揣兜里了,这样我的心才踏实些。”

恰这时红翠进来,见此情况,忙使眼色问格格这是怎么回事?格格摇首说道:“洛爷醉了,你去熬点醒酒汤来。”

红翠点头,又出门熬汤去了。屋里,洛青松说到动情处,泪水几乎要出来,悲戚说道:“我爹从没有亲近过我,一心扑在兵器制作上。我娘在府中只是个侧室,从小我就不知dào

喜欢与不喜欢是什么感觉。我只知dào

,要就拿来,不要就扔掉。妹妹,妹妹,怎么见了你,我的心就没了呢?一心要讨你的好,却不知dào

怎么做才好。你快告sù

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

格格讷讷着不知说什么好。她心里只道,洛青松却是一个潇洒不羁的人,在儿女私情上应该能放开很多。如今看来,他却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可是格格要怎么安慰他呢?在儿女私情上,她也是个晕晕乎乎的人。对洛青松,有时她庆幸他的出现,有时又对他的行为恼火。而将来,她感觉太迷茫了,似乎一切都离自己还很远。在大事未完之前,还是把儿女私情放一放吧。

此时,红翠端来醒酒汤。醒酒汤却是用灵芝炖的,文火煮一个时辰灵芝,之后加两勺蜂蜜,就成了醒酒汤。原来,格格自小也读医书,所以知dào

灵芝有解百毒的作用。格格接过醒酒汤,让洛青松做好,一勺一勺地喂他喝。

红翠见格格细心体贴,呵呵笑道:“难得格格这么温情?感情是故yì

让红翠看的么?我看格格对他倒是很有一番情意呢。”

格格嗔道:“还不快住嘴!没事就会嚼舌头。”

红翠却道:“就是红翠能住嘴,格格能管住自己的心么?”

格格正要说话,撇眼见洛青松竟然从沉醉中迷蒙睁开双眼,忙低声不语,倒是洛青松见格格手里端着醒酒汤,喜道:“妹妹,刚才可是你喂我喝么?”

格格忙把碗放下,对红翠说道:“洛爷醒了,时候不早,找人送洛爷回家。”

洛青松忙又闭上眼睛,哼哼哈哈装醉道:“干嘛送我回家?我还没喝够呢?再给我来一壶酒,来一壶!”

红翠走过去,拍了洛青松一下说道:“别装了,格格早知dào

你醒了。喂了你半天,你也该醒了,快走吧。”

洛青松一骨碌从凳子上站起来,依旧不依不饶地对格格说道:“妹妹让我走,我就走。不过,妹妹可得答yīng

我,以后不要和那姓张的见了。我不喜欢他,他浑身有狐臭,难闻。”

格格恼道:“我要见谁由我说了算,你要不喜欢你就别见。”

红翠见如此僵持,这一夜都可以不眠了,只好将洛青松拉到一边低声劝了几句。洛青松听红翠说了几句,脸上喜笑颜开,忙问道:“真的,可是真的?”见红翠点头说是,才欢天喜地对格格告辞说道:“天不早,妹妹可早点睡。明儿一早我可再来看你。”

闹了半宿,格格早困乏了,此时巴不得他早点离开,于是忙点头说好。红翠这才忙领着这位难缠的爷出门去了。格格等他们出门,这才从书房出来,信步走入内室。画屏已自睡去,格格见无人伺候,且歪在床上等红翠回来伺候更衣。不一会儿,红翠进来,见格格歪在床边睡着了。红翠没敢打扰,轻轻脱掉外衣,盖上被子。不料格格又醒了,见是红翠,好奇问道:“你刚才对他说什么?”

红翠撇嘴说道:“由着格格猜,红翠却不告sù

你。格格要真想知dào

,可得答yīng

红翠一个条件。”

格格闭眼说道:“谁管你们又说什么难听话呢?我可真要睡了。”说着,头一歪,竟沉沉睡去。(未完待续……)

第0141章 只管上折子

这一日,御史又都到都察院点卯,有折子的上折子,没折子的和其他散御史喝茶聊天。有御史胡闹一些的,就聊某家大员去十八窑了,某家大员在巷子内聚众赌博了,还有的大员贪污贿银了,总之,各说纷纭,扯东家卖西家,好不悠闲。

吴蝎子进来,御史们都停下嘴,各自找事做。他作为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御史中丞,哪能允许别人在上衙期间无事可做?他巡视一番各个御史,咳嗽一声说道:“我说各位同僚,我们吃着公家的俸粮,拿着公家的俸银,能不能干点实事儿?有事没事想想,这个月该参奏谁了?督促各位大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那是我们的职分。我看前几日宋御史上的那个折子就挺好。奏山西学政刘敏中收受弟子贿赂,冒取乡试一名。像这种贪污枉法、亵渎公权的事情绝对不能在本朝发生!好,为了奖勉宋御史的行为,这个月奖宋御史一两纹银。银子不多,但也算是本都察院惩恶扬善的表彰。各位同僚,需再接再厉,能参奏的都要参奏,不要怕背骂名。”说完,他环视众御史,独独不见张继贤,忙问道:“张继贤御史去哪儿了?这半天还没来么?这也太松散了,衙门可是由得他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岂有此理!我看他连明年的俸银都不想要了。”

正发火间,张继贤捧腹进来,脸上似乎痛苦难耐,嘴里哎呀哎呀地叫着。吴蝎子见了,问道:“张御史这会儿才来?可是晚来半个时辰了?”

张继贤双手捂着肚子。弯腰说道:“吴大人,可别说了。昨日在得月楼,你掉进茅厕再没出来。剩下的饭菜全让我一个人吃了,到现在腹内还在剧痛。吴大人,可害苦我了。”

吴蝎子怕众人听见,忙使眼色说道:“张御史说什么话?我何曾去得月楼喝过酒来?”

张继贤竟也学他昨日样子放了一个响屁,说道:“难道吴大人昨日不曾这样放屁么?或者是吴大人一向放屁放多了,竟不记得了?”

吴蝎子假作不明白,正色说道:“闲话少说,张御史快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准bèi

今日的折子吧。皇上发话。我们这月的折子还没有上月一半多呢。众御史加把劲,努力想想怎么写折子吧。”

一御史难过说道:“每天哪有那么多折子上,想参奏也得有内容啊。昨日我在京师各大员门前,盯梢盯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生生没有逮见一个言谈举止失常的。”

另一个御史也说道:“就是啊,虽说我们都察院干的就是参奏人的活儿,可也不能硬逼人参奏啊。”

吴蝎子恼了,愤然说道:“皇上有心整治吏治,此时正是我们都察院在皇上面前显政绩的时候。哪能人浮于事,白让皇上小看了我们?说参奏就参奏,每日上的折子不能下三十折,至于折子上要参奏谁。大家各自想办法去。”

此时,张继贤也泡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吴蝎子走到他面前。敲敲他的桌案说道:“我说张御史,你来得别人晚。还要喝茶到中午么?”

张继贤摇手说道:“上折子那是他们要做的事情,最近几个月我另有事要做。”

吴蝎子以为他又要上秘折。忙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张继贤慢慢呷着茶,轻描淡写说道:“我不是还要扫茅厕么?我说吴大人,以前咱都察院每人每月扣五十文钱,说要找杂役打扫茅厕,这钱都到哪儿去了?怎么连个扫茅厕的杂役都没了呢?”

吴蝎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做你的事罢。打扫茅厕是退衙后的事情,在衙内,你还是要上折子的。平常不是数你折子多,今日也有江郎才尽时候?”

张继贤呵呵笑道:“吴大人可抬举我了。说真的,我肚内可有一大堆的折子等着上,只要吴大人不扣押我的折子,继贤尽可以写三五十折来。”说着,张继贤放下茶,桌上摆好折子,研磨濡毫,立时就要写一本上惊皇上、下惊天下的豪折来。

见他动真格的,吴蝎子真怕他在背后弄鬼。于是,悄悄在旁边桌案上坐下,时不时往这里撇上一眼。张继贤刚写了一个皇字就停笔不动了,慢慢地喝着茶,埋头思索。吴蝎子等了半刻,心中恼火,不由催道:“你写完了没有?”

张继贤说道:“正要写,大人何必遮着掩着,一起来看如何?别等继贤写完了又被大人揭开偷看,很没意思。”

吴蝎子正要说,谁偷看你折子来?又想,这时和他较真也没必要,且看他奏什么来。吴蝎子果真挪过来,看张继贤在折子上奏道:“臣闻云贵总督张广泗恃功倨傲,在云贵省内欺压苗民,纵军奸淫苗家子女。臣又闻张广泗平苗跋扈,甚至抢人子女。但有伟功,岂能欺压良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民!怎能由一人作恶,两省受难。臣张继贤切望皇上以天下百姓着想,撤张广泗云贵总督之职,回京待罪。”

吴蝎子一见折子,果真一惊,心道这厮感情是得疯病了么?否则就是驴心熊胆!心比驴子笨,却空有一颗熊胆包天。这么大的事儿,这么赫赫有名的大员,他竟也敢参奏。想那张广泗是何人?原随本朝相爷鄂尔泰出征,乾隆元年,首平苗民,为乾隆盛世抹下第一笔浓墨重彩。此时,皇上正要他坐镇云贵,一方节制,就连鄂相张相都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凭你一介小御史,就想参倒他?

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要说张广泗可是朝廷重臣,可你既然这么奏,我也不能拦下来。你且奏上去,看皇上怎么说。”

下午,吴蝎子立派人将都察院折子上交给军机处。随后,派人打听宫中动静,后来听宫内太监说道,皇上看过后,虽没说什么,但留中不发,谁也猜不透皇上的意思。

吴蝎子心道,皇上虽没有惩治你,但终究给你记着呢,你早晚等着吧。

宫内养心殿,乾隆正伏在案上审批折子,傅恒侍立在一侧。突然,乾隆抬起头问道:“傅恒,你说鄂尔泰和张廷玉这两人咋样?”

一听此言,傅恒心中先是一惊,他难以揣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不能不回答皇上的问题,只好中规中矩答道:“鄂相做事勤谨,张相为人本份,傅恒看来,两人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否则当初先帝爷在时,也不会如此重用两人,指名要将两人列入贤良祠。”

乾隆点头说道:“我听说鄂尔泰家中养着一条老大狼狗,专门用来谢客用的?”

傅恒答道:“臣也知dào

。位极人臣者,多半生怕人嫉妒生馋,这也是保全名节之道。臣也多次想找鄂相喝酒,都被他家的大狼狗给吓回去了。说来,鄂相这一招可谓明智之举。”

乾隆冷笑一声说道:“若要名节,只靠养条狗就能阻止大臣分派各营,结党营私么?”乾隆指着桌上一折子说道:“你看这本折子,奏彭衡所著之书中多有违禁之言。你可知dào

彭衡身为邯郸县令,却是张廷玉的弟子?”

傅恒诧异道:“张相身居要枢四十年,手下弟子无数,傅恒也数不过来呢。”

乾隆甩过来一本书说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傅恒忙拿过来一看,见书上圈圈点点很多,什么“虽然清风好,只是腥臊多”、“中原斯文尽被蛮夷毁”~~~傅恒只看了两页,就感觉冷汗直下,这才知dào

皇上大怒的原因。原来,自大清世祖定鼎中原后,汉人多半不服,时有讽刺蛮清蛮夷之说。所以自大清建国北京后,对各项书籍中文字严加审查,一旦有违禁之词,立即抓捕入狱。

乾隆怒道:“就这种文字,算是什么东西?让朕面上很好kàn

呢。”

傅恒半个字也不敢说,心道乾隆虽说看似谦谦儒雅,实则心里很有一份自负不亚其父雍正。此时一字说不对,天下恐怕又要遭受一场文字狱浩劫。

乾隆又说道:“还有鄂尔泰手下尔文,身居考功郎中,竟敢擅自扣留贵州省密折,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像他们这样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什么事情做不出?”

傅恒终于算听出些名堂。原来,军机处现有两名首席军机,一位是鄂尔泰,一位是张廷玉。两人各自为政,手下皆有一帮交往甚密的臣友。皇上最忌讳大臣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如今看皇上态度,似乎对两人党派之争很是嫌憎。

傅恒正要说什么,乾隆又怒道:“文字这个东西最是祸害百姓。想当初,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这就是文字的能耐。朕原本想做一仁孝之君,所以登基以来,处处宽容执政,可是宽松执政并不是要由着他们胡来。你去军机处下诏,传朕的旨意,将彭衡捉拿进京,朕要好好审问他。”

傅恒恭声答是,忙后退出了养心殿。(未完待续……)

第0142章 三大臣审讯

军机处正好两军机大臣都在,听傅恒进内宣了这么一道旨意,立即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像他们这样久居要枢,又深谙官场规则,听风立即就是雨,心知皇上要拿两人开刀了,快步来到养心殿,忙着要见皇上表白一番。

乾隆听报说两大首辅都在殿外呢,于是让高无庸宣进。张廷玉先开口说道:“禀报皇上,臣听傅相说了彭衡的事。彭衡实在是个首鼠两端的小人。他是我取的举人,鄂相取的进士。可是他到我跟前,说鄂相身边都是满人,实在可气,矫情自大。我心说我和鄂相原无芥蒂,他在我跟前说人不好,到鄂相那里势必要说我不好。后来他被发到邯郸当县令,老臣也不怎么和他见。”

鄂尔泰也表白说道:“要说尔文,却是一干将,算是满人中很得力的人才。皇上知dào

,满人不怎么热衷文学取士,多半是因公承袭。这尔文却是雍正八年的进士。臣见他精明伶俐,又颇通文才,所以谏他去了考功司。要说平日,臣也不怎么和他来往,只是偶尔满人宴会中,会见得一面,打个招呼。”

乾隆冷冷一笑说道:“你们急着进来要做什么?朕说你们怎么了?如果其心正,又何必忙着来剖白?”

两人只闷声不语。乾隆这话却让人无话可接。若说无关系,明摆着皇上认为他们确有关系;若说有关系,那皇上岂不是对他们更怀芥蒂。

乾隆发了一通火,说道:“朕乏了,你们跪安吧。”两人只好郁郁而回。静待邯郸消息传来。

在紧张不安中,彭衡最终被从邯郸押到京师。乾隆派顺天府大臣宗扬、和亲王弘昼和军机处大臣傅恒一起审讯。三人齐聚顺天府大衙。宗扬为主审,和亲王和傅恒却是陪审。三人坐好。宗扬命将彭衡押到。

那彭衡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甚是齐整,见三主审竟长揖不拜。宗扬恼了,问道:“彭衡见下官为何不拜?”

彭衡笑道:“你也是天子门生,我也是天子门生,凭什么我要拜你?”

宗扬大怒,对两边衙役喝道:“打他跪下!”

两边衙役中出来两人,每人对着彭衡的后膝盖一踢一脚,彭衡稳不住。竟自跪下。

宗扬又问:“彭衡,你可知罪?”

彭衡倔强说道:“下官不知何罪之有?”

宗扬冷笑道:“此时你还指望头上还能带顶子么?来啊,摘掉他的官帽,脱掉他的官袍。”又有衙役上来,三下两下卸了他的官袍。宗扬问道:“此时你可知罪?”

彭衡答道:“欲将治罪,何患无辞。想彭衡无非写了几首歪诗,要说文字狱什么的,满清以来,彭衡也不是首例了。想当年雍正在时。江西正考官查嗣庭,出了一个试题,系是大学内“维民所止”一语,经御史参奏。说他有意影射当今皇上,这一句却是大逆不道的言论。维民所止,无非是讲天下百姓有屋住。能有什么影射?又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论呢?可是偏偏有人讨好雍正爷,说“维”和“止”字。却是雍正爷两字下身,是明明将“雍正”两字。截去首领,敢是想革皇上的头么?不是悖逆是什么?可怜查嗣庭未曾试卷,立命拿解进京,将他下狱,他有冤莫诉,在狱中气愤而亡。雍正依旧不解恨,还要将他戮尸枭示,长子坐死,家属充军。说来彭衡这种歪诗,要和文字狱扯上关系,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要说起雍正朝的文字狱,那是多不尽数了,除了彭衡说的这起案子,还有一件更玄的。当年浙江有名士吕留良,却是前明遗老,生平著书甚多,手下有弟子名叫张熙。那日张熙在家听闻雍正严酷,又闻什么内夏外夷。那日突然异想,要撵了满人,重迎汉人为帝。可是一介书生要怎么成事?

他和师傅曾静商量了一下,想道川陕总督岳钟琪是大宋岳飞后裔。那岳飞是抗金名将,而满清前身正是后金,所以一门心思认为可以说动岳钟琪,继而造反清廷。

说做就做,张熙抱着这种想法,昼行夜宿,奔到陕西,问明总督衙门,竟来求见。门上兵士将他拦住,张熙说道:“我有机密事要来报将军,敢烦通报。”说毕,从怀内取出名帖,递与兵士。兵士且将名帖拿入岳钟琪。岳军门一看,见上面写着:“湖南生员张熙。”心中颇为不解,心道,他是一个湖南秀才,来我陕西做什么?军士说道:“据他说有机密事要来禀告军门,所以特地前来。”

岳钟琪不知其意,只好召他进来。不一会儿,张熙入见,见了岳钟琪也不跪拜,只轻轻做了三个揖。好在岳钟琪身为大将,也不与他计较,问道:“你来此何干?”

张熙也不答话,且将谋反书信呈上。岳钟琪大致一看,脸色大变,喝令左右将张熙拿下。左右不知何故,不过总督命令,只好上前将张熙反绑。张熙面容镇定,倒由着他们绑了。岳钟琪下台让他跪下,喝问:“你这混账东西,竟敢忽悠本都督谋反?本都督念你一介书生,哪有这般大胆?敢是背后有人唆使么?”

张熙淡淡说道:“制军大人才糊涂呢?制军乃是岳武王后裔。岳武王始终抗金,随被奸臣所害,但终究名留千古。制军却背祖侍金,还好意思说小生么?”

岳钟琪大怒,愤然将张熙用刑打了几百杖。那张熙也只管哎呀哎呀地叫着,什么孔夫子,什么孔老先生,竟没有一句实供。

后来岳钟琪不得不用智计,说自己愿意谋反,诱因他说出实情,却把他师傅曾静和吕留良全供了出来。此案发生后,举朝震惊。雍正派李卫将一干人犯押解进京,命内阁九卿审案。当时,吕留良已死,被挖棺戮尸,遗书禁毁。而吕留良家属发配黑龙江,为披甲人做奴。当年曾有人传闻说吕留良女儿吕四娘,独独逃出,去山上学得一身好本领,后伺机进宫,杀死了雍正皇帝。当然,这后来的雍正吕四娘谜案就是野史传闻了。

雍正朝的两大文字狱,至今仍被人铭记,因为动则诛九族、十族,影响太大。原本之前只有九族,但当年雍正大怒,竟将吕留良的朋友弟子也算在内,凑成十族一并灭了。

好在,乾隆当政,还没有大肆搞文字狱,但前日见到密奏彭衡的奏折,龙颜大怒,竟要也开乾隆朝第一件文字狱来。其他不说,先拿首席军机大臣张廷玉弟子彭衡开刀,那张廷玉怎不战战兢兢?雍正朝时,张廷玉弟弟张廷璐恰是山西学政,因皇阿哥弘时求情,透露考题,被雍正杀死。当时举朝震惊,都以为皇上会迁怒到首辅大臣张廷玉身上,但雍正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深信张廷玉并没有参与此事,依旧委以重任。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张廷玉不是昔日的张廷玉,而如今的皇上也不是当日的皇上,要说能窥测乾隆的心思,张廷玉和诸位大臣还真摸不着头脑。

眼见彭衡倔强,宗扬从桌上抄起一本书,径直朝他摔过来,怒道:“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书,此时还想狡辩没有讽刺大清朝么?”

彭衡从地上捡起那本书,正是自己在邯郸当县令时写的《邯郸小窗记》。他把书揣进自己怀里,笑道:“有意思了,我的口长在我的嘴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的笔在我的手里,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堂堂大清朝,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人们有吃有穿,又怕人说什么蛮夷?”

堂上三大臣一听,甚为有理,心道,难道彭衡身上真有些邪功不成?此时,不能被他蛊惑,直接奔主题。于是,宗扬和傅恒、和亲王对视一眼,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那些诗集是你自己创作?还是有人共谋?”

这话问得就敏感了,三大臣的意思很明显么?彭衡你究竟朝中有没有同党,再特指一下,就是问你宗师张廷玉参与此事了么?好在彭衡人虽顽固,但身上还有一股子傲气,昂然答道:“这事只有彭衡一人做,和他人没有干系。”

和亲王还不放心,又问道:“你和你的老师张廷玉来往亲密吗?他可知dào

你的事情?”

彭衡不邪不正地看了亲王一眼,眼神中满是鄙视,冷冷说道:“王爷回去只管禀告皇上,彭衡虽是张相的弟子,但张相素来不喜彭衡,也就谈不上亲密了。此书只是彭衡一人所作所写,和别人毫无关系。皇上若要兴什么文字狱,彭衡一人承担就好。好在彭衡家中并没家眷,老娘去年也生病长辞人世。这乾隆朝的文字狱只怕没有张熙那时动静大呢。”

和亲王呵呵笑道:“那是最好,王爷我也不喜欢闹得动静大。既然如此,王爷我就代皇上传达旨意,彭衡听旨。”

原本听旨,臣民人等都得跪着,彭衡原本就跪着,倒省了这一道。和亲王起身宣旨道:“邯郸县令彭衡,因作诗数首讥讽朝政,罪不容赦,明日午时,枭首示众。其余人等,暂不追究。”

由此可见,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你们结党立派,朕先放过你们。不过,另一个人也成了党派之争的牺牲品。张廷玉这儿少了一卒子,鄂尔泰那儿也得牺牲一个,可让你们瞧好了,谁才是大清朝的统治者?(未完待续……)

第0143章 惩治大臣党

话说乾隆处置两党的政策一向是:既不使一成一败,亦不使两败俱伤。整治了张党之中的彭衡,乾隆下一步立即将矛头指向鄂党。鄂党之中多以旗人为主,旗人仗着祖宗积存的那点阴德,多半不学无术,偏又居高狂傲。尔文恰是旗人中的代表。

尔文正镶黄旗人,从祖爷爷那代起就跟着太祖努尔哈赤了。到尔文这一代,多是朝堂重yào

人物。尔文承袭父职,做了考功清吏司考功郎中。考功郎中虽没有实权,但却是吏部第一要职之位,掌管京官政绩考核,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以及下上、下中、下下。清朝每年都会由考功清吏司对每个京官做政绩审核,成绩优异者赏,甚至加官进爵,成绩差者罚,也会调换现有的官位。

为了讨好这些考功郎中,多有大小官员行贿买考核的行为发生,以期得到一个上上、上中,至少混一个上下的政绩,这样起码不会被皇上黜职。那些期望得到升迁的官员呢,多半要大肆行贿考功郎中,得一个成绩优异好升官。所以考功郎中确是一个肥差,如果尔文老老实实做郎中,不寻衅滋事也不会晦气到斩立决的地步。

偏偏尔文和张广泗生有嫌隙。当初张广泗在京时,身为汉人竟也飞扬跋扈。一次,尔文坐着轿子正走在东直门街上,恰碰着张广泗也坐了八人抬大轿,耀武扬威地走过来。两人撞了个对头。这面尔文家的小厮不让路,冲着张广泗的小厮喝道:“你们家的主子是汉人。就该给我们满人让路。你先退两步,容我们老爷过去你们再走。”

那张广泗是何人。本就是生猛武将一个,一听这话。更加来气了,索性挡在路中间,谁也别想过去。两人对抗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由闻讯而来的鄂尔泰劝解各让出五十步才算过去。

从那时起,尔文就和张广泗叫上真了。两人同朝为官,只要张广泗说对的,他一定会说错;只要张广泗说错的,他一定会赞同。

直到乾隆登位后,苗疆叛乱。乾隆当然想把登位后第一件武事做好。于是张广泗被命为七省经略,节制各路人马。张广泗到了贵州,想了一个暂抚熟苗、力剿生苗的计策,攻破苗寨一千二百二十四寨,赦免三百八十寨,阵斩苗民一万七千余名,俘获二万五千有零,正是乾隆朝第一桩盛事!

乾隆本就好大喜功,见张广泗如此英雄。少不得嘉奖一番,命张广泗为云贵总督,管制苗民。张广泗如此得乾隆宠遇自然算是汉人中的翘楚。那尔文见状,越加愤懑。只是张广泗不在京师,平常倒也少了怄气的机会。不想那日尔文在家中和夫人怄气,到军机处找老友连胜闲聊。连胜是军机处章京。在军机处整理折子,为皇上写节略啥的。尔文进了军机处。正值连胜值日。连胜见了怒气未消的尔文,问道:“尔兄。今日谁又惹你了?”

尔文气愤道:“还能有谁?家内有一个悍妇,汉子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连胜见他说起家事,却不再相问。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是老兄的家事,他却不好说长道短。

尔文气咻咻坐凳子上,对连胜说道:“这里有茶没?倒一碗来喝?在家里吵了半天嘴,口干舌燥的。”

连胜忙道:“有茶是有茶,不过已经凉了,我再续些热水来。”说罢,连胜端起茶壶竟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尔文一个人,鬼使神差般,他瞥见最上面的折子是云贵发来的折子。尔文正一肚子气没处撒,见了折子,竟将折子揣进怀里。他心怀鬼胎,却也不等连胜回来,匆忙离去了。

这是一月之前的事情,朝中竟无人知晓少了一份折子。还是前几日,张广泗再次上折时,才提到之前折子上的内容没有批复。乾隆纳闷,正不知何时见过这份密折来,下令让军机处查。军机处一查,档案上确曾记载几日几时投递云贵密折一份,为何这份折子竟消失不见了呢?张相鄂相派人再查,查出那日值日章京是连胜。连胜细想想,那日没有别人,只有尔文进来过,等他倒茶回来时,尔文已经走了。难道这份密折是尔文拿了不成?

朝野内外,都知dào

尔文和张广泗是死对头,此时再不犹疑,这消息不知让那个御史知dào

了,参奏一本告尔文私扣外省密折。

乾隆这才知晓尔文大胆包天,连省外的密折都敢扣押!他龙颜大怒,定要将尔文斩首示众才行。

事实清楚,尔文被顺天府带走监押。尔文的夫人凤娇是鄂尔泰夫人的干女儿。丈夫出了事,悍妇凤娇少不得哭哭啼啼去拜求干娘。毕竟是女人心软,见干女儿哭得如此伤心,自己的丈夫又是朝廷第一首辅,晚上不免在丈夫鄂尔泰面前吹吹枕头风。任鄂尔泰是旗人汉子,也经不起枕头风的吹打,第二日早朝,竟上言求皇上看在尔文老爹的面上,赦他一命。

乾隆见了鄂尔泰的折子,立即召鄂尔泰进养心殿。当时,乾隆正在用早膳,一开始,乾隆还面露笑容,和气问道:“老鄂啊,早饭吃过没?”

鄂尔泰见皇上如此相问,又不能欺君,只能老实回答说:“回皇上,老臣还不曾吃。”

乾隆说道:“那你过来陪朕一起用点?”

鄂尔泰忙道不敢。鄂尔泰刚说完不敢,乾隆一双筷子就摔打过来,差点没砸到鄂尔泰的脸上:“还有你不敢的事情么?”

鄂尔泰大惊,半天不敢吭声。

乾隆起身怒道:“你说,尔文的事情你到底知dào

不知dào

?”

鄂尔泰忙跪下,头贴着地板,敛声说道:“老臣真的不知!老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如此无法无天之事。”

乾隆说道:“呸!亏你还敢说无法无天?”说着,从桌上扔下那本折子,斥道:“既然你也知无法无天,还写折子做什么?敢是你要朕徇私枉法么?”

鄂尔泰还想辩解,说道:“尔文做事却是当诛,不过念皇上体谅他是大清旗人,从老一辈起就跟着祖宗打天下的份上,饶他一命!尔家可就这一条根了。”

乾隆骂道:“放屁!一派胡言!朕以为你老成持重,不知你却如此任性胡为!朕的江山重yào

还是他的祖宗重yào

?相比较天下社稷,老尔家的根儿算个屁!?如今,你还对朕说什么汉人满人?满人矜贵得多么?你却看,如今满人有几个成事的?要想稳固江山,汉人也是必须笼络的,你真是老糊涂了!”

鄂尔泰被骂的汗流浃背,一个字都不敢再提。最后,乾隆发泄完怒火,说道:“朕实话告sù

你,尔文必死无疑!你也回去好好反思,把你的手擦干净,别让朕查着你违法贪污之事!你跪安吧,朕今日不想见你。”

鄂尔泰如蒙大赦,小心倒退着出了养心殿,惴惴不安地在家歇了一日。

第二日,皇上竟没有再提起这事。鄂尔泰还心中纳闷呢,感情皇上给忘了?顺天府没有接到皇上的旨意,也不知dào

是放还是杀,只能干押着。又过了七天,皇上才传出圣旨,赐尔文自尽。念他祖辈世代为大清尽忠的份上,赐丧葬银两一百,家属领回家,买付棺材,好生葬了吧。

一月内,朝内连续发生两起赐死事件。一人是张相的弟子,一人是鄂相的世交,这下可惊坏了举朝官员。要知dào

这些官员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人精,最会见风使舵,擅长读帝王为官术,一见皇上当廷发怒,立即猜到皇上要杀鸡给猴看了。别的不说,这些猴子就是身在张党和鄂党中的人。

当朝为官,最忌孤身行事。一个人在朝中,没有同乡,没有同试,要想升官发财那是比登天还难。若是认了同乡,攀了祖宗,再结交一些同试中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所以,举朝中,没有加入同乡会、同试会的人少之又少。一旦大臣都联合起来了,那么就会威胁到皇上的独裁,这也正是为甚哪朝皇上都最忌结党,但结党事情从没断过的主要原因。

所以,当臣子们看到乾隆皇上的处置时,心内都大惊。感情皇上要大整党派之争呢?先处置了彭衡,又赐死了尔文,明摆着就是告sù

给这些臣子:消停吧,党派之争在朕这里是行不通的。

于是,朝中聪明的臣子,立即上折子向皇上表白心迹,更有甚者纷纷倒戈,参奏自家党派中人。这种参奏素来是一参一个准。想之前好得合穿一条裤子,家里多少金、多少银,干了多少缺德事,多半告sù

同僚好友。此时,按实情参奏,哪有不准的道理?

这下,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粥,今天你参我一本,明日我参你一本,倒像是猴子打群架,你方唱罢我登场。且不说别人,只有一个吴蝎子,此时心里也跟猫抓了一样的心急火燎。他一向是两头倒,谁也不得罪的人,但此时,这种人最是危险,任何一方倒了,都能牵扯出他来。那时,他可真真玩完了。(未完待续……)

第0144章 绝教书执照

说来吴蝎子此时最怕一个人,那就是荤素不忌、软硬不吃的硬茬儿张继贤。眼见整个都察院都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兴奋得了不得,每个御史都神神mì

秘、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见到自己的折子。有的御史连至交好友都断了,声称要洁身自好、金盆洗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dào

他们要金盆洗什么手,反正御史们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头一仰,眼一瞪,竟各做各的事。原来合桌在一起的御史,也都自动散开了,中间离了倒有一两丈远。还好都察院场子比较大,否则桌案只怕都要摆不下了。

眼见整个都察院乌烟瘴气的,吴蝎子越加谨慎小心。那日进了都察院,见其他御史都躲得远远的,为了探听御史们动静,竟去找黄俊商量。黄俊是吴蝎子的同乡,黄俊来到都察院后,又拜吴蝎子为师,一直被吴蝎子关照,两人确是莫逆之交。

吴蝎子见黄俊坐在最后一张书案上,走过去,正要搬凳子坐下。黄俊忙用镇尺盖住折子正面,戒备十足地看着吴蝎子皮笑肉不笑道:“吴大人有事?”

吴蝎子见他作态,心先凉了一半,讽刺道:“怎么?连你也要和我绝交么?”

吴蝎子原说的是反话,哪知dào

黄俊竟真的正色说道:“黄俊正有此意!今日当着众位同僚的面儿,我和吴大人且写个绝交书。”说罢,起身说道:“各位同僚,黄俊有话说。众御史知dào

,我和吴大人原是同乡。自来都察院后,吴大人也没少照顾黄俊。今日。我和吴大人恩断义绝,从此不相往来。众位同僚。今日特为我和吴大人作证,一旦吴大人犯事且和黄俊没任何干系。”

吴蝎子一听,火蹭蹭就上来了,也起身怒道:“口诉不实,我们且立个字据。若明日黄俊被皇上逮了,和吴凤仪没半点关系,全是他今日自作自受!”

此时,为了保命当官,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竟然大打出手,还是张继贤出手才算拦住了两人殴打。此时再看两人,一个脸上被抓了一块血斑,那个辫子被拽下一撮,顶戴掉在地上,官袍歪在一边,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张继贤发话道:“吴大人,黄御史,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个官样么?”

吴大人年龄大。打不过黄俊,吃亏甚多,怒道:“奶奶个逑,从不知dào

黄俊这厮真是个白眼狼。我只恨我瞎了眼,当初还当他是心腹。”

黄俊也还嘴道:“别以为你是都御使就了不起啊,满朝谁不知dào

吴大人身在两党之中。最是奸诈狡猾。明日保不准皇上就摘了你的顶戴,脱了你的官袍。斩了你的脑袋呢。怎么?吴大人还想让我陪你一起死啊?你说说,你也老大一把年纪了。死就死了,我黄俊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岂能陪你殉葬?此时脱离关系最好,省得到时当你的替罪羊。”

吴蝎子气不打一处来,浑身筛糠一样抖着,哆哆嗦嗦地走到书案前,举起狼毫大毛笔,说道:“罢罢罢,我们这就写绝交书,以后你我二人情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黄俊也跟随而至,连连说道:“我正要催促吴大人呢,快写快写,写了我好签字画押。”

吴蝎子奋笔疾书,写下两封绝交书,内容无非是从此形同陌路,互不相识之类的话。最后吴蝎子先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自己名字上按了大拇指印。黄俊也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也盖上自己的大拇指印,最后两封绝交书,各留一份,作为执照。以后一旦皇上发怒,各人可拿出自己手中的执照,向皇上说明自己和对方早断关系。

写了绝交书,吴蝎子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此时,他如万箭攒心,悲愤异常,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于,危难时刻,最亲信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

张继贤见他可怜,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放在他面前。吴蝎子抬眼一看,竟是平生最大对头张继贤。他眼眶一热,老泪几乎要涌出来,伤感说道:“老吴平生最心亏的只有两人,一位是当年八王爷,一位却是张御史你啊。”

张继贤见他难过,说道:“老吴你也太多情了些,官场中人,一向如此。老吴纵横官场这多年,这点小事算个屁?走,继贤请你喝酒去。”

吴蝎子忙道:“哪能再让张兄破费?”说着,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说道:“老吴扣了你这多俸银,还是让老吴请客吧。我们还去得月楼好好喝一场去!”

张继贤豪爽说道:“走就走,继贤正想喝酒吃鹅肉呢。老吴可要给继贤点个蒸全鹅。听说得月楼就这个菜上口,继贤可是没鹅肉下不了酒啊。继贤可说好,这次,老吴你再不能上茅厕溜走了啊。”

吴蝎子忙拍胸脯说道:“说哪里话?老吴不是那种人。”可能他自己都感觉话说大了,忙又解释道:“老吴这次再不会了。”

两人相携着再次来到得月楼。得月楼菜品和名气虽比不上醉仙楼,但在京师中也算不错的酒楼。两人上了楼,依旧在之前的位置上坐定。此时,吴蝎子感慨张继贤不计前嫌,所以点了三个菜。对他这种从来只蹭别人,从不自己掏腰包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吴蝎子果真不食言,点了张继贤爱吃的蒸全鹅。因为这个菜要现宰鹅现蒸,所以等待的时间要长一些。

酒保先上了一盘腌黄瓜,一碟茴香豆,感情三个菜里就蒸全鹅贵一些了。不过,张继贤只要有鹅肉吃,有酒喝,其他的都不在话下。吴蝎子先敬了张继贤一杯酒,说道:“老弟,再没想到,你我能坐在这里,好生喝个酒。以前的过错咱就当放了一个屁,以后咱可得好好处。说真的,老哥在都察院也得有自己的人哪。”

张继贤端起酒一饮而尽,豪爽说道:“老吴说哪里话?继贤一直在都察院,不过老吴没放在眼里罢了。”

吴蝎子干笑一声,忙又倒了一个酒说道:“老弟,咱刚才不是说了,以前的事不提了。只说以后的,老哥在都察院全靠老弟给盯着点,别让人在背后捅我黑刀。”

张继贤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继贤不明白,老吴怎么和黄俊干上了?你们不是同乡,又是世交么?”

吴蝎子长叹道:“说来惭愧。以前我们确实是世交,今日已经不是了。黄俊那厮,最是阴险腹黑,今日我才算看清楚了。”

张继贤问道:“这话怎讲?老吴说什么还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呢?他就不怕老吴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让他回家种地去?”

吴蝎子知dào

他话里有话,此时却也不计较,解释道:“老弟这时怎么恁地糊涂?你想现在皇上正在惩治朝中结党之人。老哥此时也不隐瞒老弟,老哥一向周旋在张党和鄂党中间,若有人参奏老哥一本,那老哥必死无疑。”

张继贤故yì

说道:“哦?我竟然不知老哥隐藏得这么深?从来不见老哥和两党走得近啊?”

吴蝎子猜疑心重,此时却不再说,只是倒一肚子苦水,怎么将黄俊提拔上来,怎么时不时周济他,如今,他却反口一咬,欲要踩着老吴的头上去。他竟是作死呢?老吴在一日,必要折磨他一日。说了半日,只说得口干舌燥,张继贤听得昏昏欲睡,正好这时蒸全鹅上来,忙道:“老吴,我们且先吃肉,吃完肉再说。”

吴蝎子也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先吃饱喝足再说,回去再收拾那帮混蛋。”

不一时,盘中鹅肉尽被吃光。张继贤拍着肚腹部,心满yì

足地说道:“今日总算吃个饱饭。”

吴蝎子表态道:“老弟说哪里话?以后你跟着老吴干,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张继贤自然说好,又问:“那我这月的俸银可以给么?”

吴蝎子笑道:“当然要给,不过皇上旨意已经下来,老吴也不好再更改。不过老吴是谁,自然有办法让你有银子花。走,回去我让你见识一番我的智术。”说罢,吩咐酒保结账,两人又相携回到都察院。

都察院内,那黄俊正被人围拥着讲述上司家的种种闺闻趣事。原来吴蝎子年轻时也好个女人啥的,所以家中今有十四房姨太太。去年,吴蝎子突发一场急病,这病实在是罕见的很,名字连听都没听过。

众位御史都是粪坑里都能掏出干活的主儿,一听有奇闻趣事,还是上司的趣事,忙都问道:“快说,吴蝎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黄俊故作神mì

样,最后被众人追问,才缓缓道出说:“任你们猜一千遍还是猜不到,这个病叫溺溲症。”

众人尽皆疑问,溺溲症,说好听点,不就是撒尿吗?这怎么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人,都得有这个病,没这个病还了得?

黄俊呵呵笑说:“你们说的溺溲症和我说的绝对不一样。你们说的溺溲症那是能解出来,我说的这溺溲症可是解不出来。”

御史们诧异,忙问这溺溲症到底是什么病,可有什么办法解救没有?(未完待续……)

第0145章 蹊跷溲溺症

黄俊说得不错,吴蝎子最近果然得了这溺溲症。所谓溺溲症,这是御医的叫法,要按平常百姓说法,那就是尿不出来呗。话说吴蝎子整日因为参奏的事情,日也愁,夜也愁,竟愁出一个溺溲症来。每到小解时候,就痛苦难忍,恨不得一头撞死去。后来家中请了御医。御医看视一番后说,无非是急毒攻心,内火旺盛,难以小解之类的。吴蝎子心道,这不能小解还了得?这不是活人生要被尿憋死么?吴家妻妾正躲在屏风后面,听御医这么一说,也急急跑出来,也不说遮羞不遮羞,只管对着御医磕头。

御医见状,开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又为难说道:“我开的这药方,只能暂时缓解疼痛,要说长久法子,老朽可甚难为情。”

到此地步,吴蝎子还管什么难为情不难为情的事儿,忙问到底是什么法子,只要可行,就是把观音菩萨叫来,他也能派人去。

御医看看众位妻妾,才低声说道:“要想长久法子,就是要每到小解时候,让家中内眷用嘴巴吮吸一番,导出内中毒素,放能小解出来。”

地上跪着的十四房姨太太,一听此言,忙都起身,面有难色。

吴蝎子发话道:“你们刚才也听见先生说的话了,可是这事儿由谁来做好?”

众妻妾皆有难色。吴蝎子恨道:“平日好吃好喝供着,金银首饰不缺,这时。到我用你们的时候,你们竟这点力都不使么?”

众妻妾还是垂头不言。最后。吴蝎子只好下令说道:“别说恁多,一人一天。”

此事原本是吴家秘史。不巧那日正好黄俊在场,恰瞧了个清楚。此时把这件腌臜事当作笑话来讲,博得满堂哄笑不止。

吴蝎子和张继贤进门,他们还在笑谈说道:“溺溲症,果然是又溺又溲,实在是委屈了那些小姨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却做这等肮脏事。”

这些话恰被吴蝎子听见,张继贤不明白溺溲症是什么还不知所以,只是吴蝎子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的。心知此事极为隐私,却被谁道了出来?再一看黄俊,脸上还微有得yì

之色,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吴蝎子毕竟是吴蝎子,眉头皱也不皱就说道:“我说黄御史,我听人说,你昨日去找丽春院娥眉姑娘了?你也清楚,我们大清律是怎么规定的?皇上又几次说道,当官者不得私自嫖——妓。你身为御史。朝廷言官,这种行为该当何罪?罚你一年俸银,打扫都察院茅厕两年!如有一天打扫不洁净,别怪吴蝎子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你给我乖乖回家种田去!”

黄俊大叫不服。吴蝎子什么时候管人服过?反正已经撕破脸了,索性破烂些。说罢,吴蝎子拉着张继贤竟去签押房喝茶去了。罚了黄俊的俸银。吴蝎子却悄悄塞给张继贤,低声说道:“按说这俸银应该充公的。可是身为都御史的我,有再次赏罚的权利。今日把罚他的银子奖给你,老弟你看如何?”

张继贤喜道:“老吴不愧是吴蝎子,很有办法。少不得,继贤也得立即写一折子。”

吴蝎子忙问:“老弟怎么又上折子?”

张继贤说道:“他们常说无中生有,我这折子却叫有中生无。老吴你担心皇上知dào

你身陷党争,没问题,我上折子为你申述一番。有的事情咱给他变成没有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把皇上都搅糊涂了,他还怎么查?”

吴蝎子喜道:“真的?老弟你太机智了!都察院有你这样的人,实在是都察院一大幸事啊!”说罢,忙吩咐杂役准bèi

纸笔,立即就要张继贤快快写折子。张继贤且摆起谱来,指派吴蝎子端茶倒水,然后才深思熟虑一番。吴蝎子尚且不敢离开,怕他口蜜腹剑,折子上不是为自己说话的,却是参奏自己的怎么办?为此,吴蝎子只管坐着不动,笑嘻嘻说道:“我就在这里看着,老弟先写折子来,写完折子我们去茶馆喝壶好茶去。”

张继贤知他心意,也不勉强,竟坐下来安心写折子。吴蝎子细细一看,折子果然是好折子。张继贤妙笔生花,却把吴蝎子这几年政绩大肆夸赞一番:一心为公,无半点私心,一点俸禄全照顾了属下,家里穷得一年都没吃上一块肉,连小衣都破得露着腚,直吹得吴蝎子简直是明朝海瑞,清廉得很。

张继贤三下五下写完折子,呵呵墨迹,递给吴蝎子说道:“奏折递上去,皇上见你如此廉政,保不准一日连升三级呢。”

吴蝎子被他说道天花乱坠,昏昏然笑道:“老吴不指望能升官发财了,能坐这个位置坐到年过七旬就行。”

张继贤呵呵一笑,答道:“那是自然,看老吴这面相,估计能活到九十九呢。”

吴蝎子喜滋滋地拿着折子,匆匆往军机处投刺去了。奏折递上去没半日,皇上就传下圣旨,褒奖都察院御史中丞吴凤仪为官清廉、独身自好,确是朝廷中一大良臣,嘉勉花翎上镶一个眼儿。吴蝎子从内务府先得了讯息,早乐得屁股翘上天,立即就要拉张继贤继xù

喝酒去,谁知找了半天,都察院竟没人知dào

张御史去哪儿了?倒是有门吏回道,见张御史出门往东去了,却不知干甚去了。要在往日,吴蝎子说什么也得给他记个大过,可今日不比往日,今日的张继贤可是他手下的心腹,这点早退算什么?

且说这张继贤离开都察院去哪儿了?原来,此时他正在锦绣澜找格格商议呢。红翠在外书房准bèi

了茶点,四大侍卫、张继贤坐在下首凳子上,格格坐在正前座首。红翠给格格倒了茶,又下去给他们几个倒。乱蝶见红翠过来,忙献殷勤道:“这种粗活,还是让乱蝶来干吧。亏得乱蝶眼拙,竟没看出格格是女身?还以为红翠姑娘是格格的那个啥?”红翠一倾茶壶,滚热的茶水差点流到乱蝶手上:“格格是女孩怎么了?再胡说八说,我可饶不了你。”

乱蝶忙收回手,乖乖坐回自己位置上。张继贤这才把自己如何设计骗取吴蝎子信任,吴蝎子又如何上当受骗,喜滋滋把自己当心腹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红翠听他们准bèi

对付吴蝎子,随口说道:“我就不明白了,费那么多事做什么?依照现在格格的身份,随便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坏话,那吴蝎子还不变成死蝎子啊?”

乱蝶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还是红翠姑娘聪明。依照现在格格的身份,就是在皇上吹吹枕头风,比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省事多了。”此时的乱蝶却另有一番心思。之前锦绣澜的人都以为红翠是公子的人,又见红翠时不时出来挑拨公子两句,更加不怀疑红翠的身份,心道红翠早晚会被公子纳为姨娘。可如今他们知dào

不过是误会一场,公子是姑娘,摇身一变成了皇家晴格格,那红翠的位置又空出来了。乱蝶见红翠漂亮,倒有心要讨好一番,或者将来格格将红翠赏赐给他也是好事一桩。所以此时,红翠说的话他都一力应承,极献殷勤。

“你们在说谁的坏话呢?”听这声音怎么恁熟悉呢?再一看,洛青松已经掀帘而入。他眼睛也不眨,径直朝格格身边走去。众人知dào

他喜欢坐在格格身边,可此时,格格身边也没凳子也没啥的,他要怎么坐?

洛青松旁若无人地走过去,见了格格说道:“爱妹妹好啊?这几日没见我,想我了没有?本来兄弟我是想天天来锦绣澜签押的,可是不巧的是,帮内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我去保定府走了一回,今早上才回来。刚回去,换了衣服就跑妹妹这儿来了。”说着,竟硬要和格格挤在一起坐。格格眼见他来者不善,怕他刁蛮气上来她下不来台,忙对红翠说道:“快给参将递一个垫子。”

红翠从内室拿了一个软垫子,放在格格旁边。洛青松呵呵一笑,将垫子往格格边挪了挪,才坐上去,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哟呵,今天人都齐了,你们在说谁的坏话呢?”

张继贤和他说不到一起,自然不会开口。菩提、暗香、醉春也不是随便开口的人,此时也缄默不言。倒是乱蝶大开炮口,唧唧哇哇说了一大堆。听到一半,洛青松就听明白了,说道:“原来你们要整治吴蝎子呢?早说啊,我一剑下去,脑袋搬家,费这事儿干嘛?”

红翠撇嘴说道:“说得轻巧?堂堂朝廷大员也是你说杀能杀的?”

洛青松看着格格笑道:“我不是随口一说么,让我家妹妹解解气,高兴高兴。”

格格说道:“有什么气好解的?这件事得让皇上自己动手,我说了不算。我要动他,怎么都能动得了,可是不占理啊。要让皇上动他,晓得这人的卑劣阴险,那才光明正大呢。”

洛青松忙道:“我家妹妹说得好!我们办事得名正言顺!不过,兄弟读书少,妹妹倒是说说,这计策叫什么名字啊?”(未完待续……)

第0146章 有中生无计

众人正想听格格讲故事,格格的故事总是讲得生动有趣,深入浅出。听洛青松这么一问,大家都是赞同。红翠又给众人沏了新茶,格格慢慢呷了一会儿茶,才缓缓开口道:“兵书上讲,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实互变,自乱敌人方寸。话说唐朝安史之乱时,许多地方官吏纷纷投靠安禄山、史思明。唐将张巡忠于唐室,不肯投敌。他率领二三千人的军队守孤城雍丘。安禄山派降将令狐潮率四万人马围攻雍丘城。敌众我寡,张巡虽取得几次突然出城袭击的小胜,但无奈城中箭只越来越少,赶造不及。无有箭只,很难抵抗敌军攻城。张巡想起三国时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故事,心生一计。急命军中搜集秸草,扎成千余个小人,将草人披上黑衣,夜晚用绳子慢慢往城下吊。夜幕之中,令狐潮以为张巡又要乘夜出兵偷袭,急命部队万箭齐发,急如骤雨。张巡轻而易举获敌箭数十万支。令狐潮天明后,知已中计,气急败坏,后悔不迭。第二天夜晚,张巡又从城上往下吊草人。贼众见状,哈哈大笑。张巡见敌人已被麻痹,就迅速吊下五百名勇士,敌军仍不在意。五百勇士在夜幕掩护下,迅速潜入敌营,打得令狐潮措手不及,营中大乱。张巡乘此机会,率部众冲出城来,杀得令狐潮大败而逃,损兵折将,只得退守陈留。这就是史上有名的无中生有之计。”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突然,红翠问道:“不对啊。我们没用什么无中生有嘛?吴蝎子做的那些事情原本就有,我不明白。我们怎么就无中生有了?”

张继贤笑道:“这是我和格格的意思。我们这一计却不叫无中生有,我们这叫有中生无。正所谓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假中有真、实中有虚。”

洛青松一听他竟不叫格格。而是自称“我们”,心中先就老大不愿意,冷哼了一声道:“我倒不知dào

我们你们的,就是要我们也得撒泡尿自己照照?”他的意思很明摆,格格的身份在哪儿搁着,不是他想攀我们就能我们的。

张继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要嘲讽几句。红翠眼见他们又要开战,忙问张继贤道:“我还是不明白,什么真真假假。这和整死吴蝎子有关系么?”

张继贤才又说道:“目今,皇上正在整治朝中党派之争。据我说知,吴蝎子比一般人聪明,他两党都不想得罪,但事实上两党中各占一份子。我和格格恰反过来,变有为无,借机上折子。”

张继贤还没说完,乱蝶就又叫开了:“这不是在帮他吗?怎么整死他?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张继贤说道:“你们不明白,吴蝎子这人疑心很重。若我直接上折子奏他参与党派之争。那势必要被他打回来,或者干脆销毁。尤其是现在,吴蝎子为防着其他御史背后搞鬼,都察院所有折子都得经他查看一番。过他眼目后才能投递军机处。所以,我要变有为无,上折子夸赞他的好。慢慢取得他的信任,放下戒心。不再防备我之后,我再上一折子。把真实情况上奏给皇上,那对他来说才是致命一击。”

众人点头,总算明白了变有为无是什么意思。这么看来,目前已经执行到最后一步了,等吴蝎子放下戒备后,马上执行最后一步,一招致命,让他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的。

说完,茶也凉了。洛青松一直忌讳张继贤这个男人,见他已经说完了,且代格格端茶谢客道:“格格乏了,你们也趁早散了吧。”

张继贤却不端茶,针锋相对说道:“主人都没端茶,你端什么茶?你端茶我也不走,你能咋地我?”

洛青松心中的火蹭地就上来了,他原本就见不得张继贤有事无事来锦绣澜,此刻,又见他如此无礼,登时大怒。他顿时起身,又要挥起拳头揍张继贤。

暗香见状,忙上前拦住说道:“张御史可是我们锦绣澜的客人,还由不得参将在这里行事。”暗香原就对洛青松反感,此时正好借机找他的晦气。

洛青松脸色大变,说道:“既然在这里动不得,我抓他去外面打。”说着,上前抓住张继贤胸口,纵身就要往外飞跃。

张继贤毕竟是文人,只有动嘴的功夫,说起刁蛮脾气、上手功夫,他绝对不是洛青松的对手。眼见洛青松抓住他,就如老鹰抓小鸡般拎着,直往外窜。暗香哪能由得他在锦绣澜胡闹,忙插身在张继贤前面,伸双臂拦住洛青松道:“暗香得罪参将了。张御史可是我们锦绣澜的客人,你要抓他,自在锦绣澜外,却不能在我们锦绣澜内抓。”

洛青松怒道:“我就在锦绣澜抓了,你能怎样?”

暗香拱手说道:“那暗香势必要得罪参将了。”

洛青松放下张继贤,针对暗香说道:“好,你有能耐且来试试,我倒要看看谁得罪谁?”说罢,洛青松后退两步,扎好马步,做了一起起手式,说道:“你来,我们比试比试。”

其实不用比试也知dào

,暗香的功夫在四大侍卫中算是最高,可和洛青松比起来还是有些悬殊。之前在抓侍卫沈飞鱼的时候,他们已经比试过了,暗香绝对不是洛青松的对手。可是很多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尤其在这个关头,暗香势必要拼着精神和他打这么一场。

此时,格格不好劝洛青松罢手,也不能吩咐暗香退下,一时有些难办。暗香挺身上去,说道:“好,我们且来比试比试。暗香若赢了,参将乖乖离开锦绣澜,不准在锦绣澜找事。”

洛青松呵呵笑道:“就凭你?若是我赢了,你要怎么办?乖乖离开锦绣澜么?”

这么一说,暗香可有些为难,要他离开锦绣澜那再也不可能。醉春见状,忙上前劝解洛青松道:“洛爷何必动气?来到锦绣澜,大家都是客,不过一言不合,就在这里大打出手,让晴格格脸上也不好kàn

不是?”

说来还是醉春最为善解,这么一劝,洛青松反倒消停了,想了想,又看看格格,才起身说道:“也罢,今日不和你计较,我们改日再说。”

一场干戈顿时化为乌有,好好的茶谈会好不扫兴!张继贤见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对格格作揖说道:“继贤先走一步。”

格格只好说道:“怠慢张御史了!暗香,送客。”

暗香领张继贤出门,菩提、醉春、乱蝶也相继出门。外书房只剩下红翠、洛青松和格格。格格不好对洛青松说什么,只得对红翠说道:“我也乏了,红翠扶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格格的意思很明摆,洛青松你闹也闹够了,消停了,回府去吧。可洛青松岂是说走就走的人?他恰如没听见一般,依旧坐下,抬腿横在格格必经之路上,说道:“妹妹要走只管走,兄弟我留在这里等妹妹出来,我们再聊一会儿。我和妹妹还没聊尽兴呢,巴巴的从保定府回来,巴巴的赶到锦绣澜,为的就是见妹妹一面,还没说够,我可不走。”

格格站起来,走却走不得,坐又坐不下,只是为难。红翠说道:“洛爷你也是的,把腿移开些,让格格出来再说。”

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洛青松索性躺下来说道:“格格,走呗,我没说不让格格走啊。走吧,快走吧,等我睡一觉再去见格格。”

格格心道,这人又在这里胡搅蛮缠。既然他说走,想必不会动脚绊我,我先跨过去再说。想着,格格小心过来,正要迈腿从洛青松腿上跨过。洛青松恰翻了一个身,格格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上。红翠大惊,来不及阻止,洛青松挺身而起,一把抱住了格格,两人又撞了个满怀。格格惊魂未定,抬眼间,正看见洛青松似笑非笑、似坏非坏的眼神。格格脸上飞起两朵飞霞,挣扎说道:“你快放我走,红翠还看着呢。”

红翠嘻嘻笑道:“我看着如何?我看小格格这会儿正好kàn

呢。看吧,我家小格格脸红了,红翠还从没见过小格格脸红呢。”

洛青松也笑道:“我看格格也正好kàn

呢,就这样抱着吧,我可多看一会儿。”

如果换做红翠或别的女人,这会儿早打了洛青松一个耳光。可是格格是外表冷酷,内心敏感的女人,又生性拙于言辞,不会动手,只是嘴上逞强道:“快放我走!否则我不饶你!”

洛青松听她如此说,越加要挑逗她,问道:“你不饶我,要怎样啊?吃了我?好啊,我正等着你吃呢。来来来,你吃我一口,快。”说着,竟把脸凑到格格脸上。格格脸发烫,心跳加快,挣了几挣,急得都要哭了,只是嘴里喃喃说道:“放开我,快放开!”

见格格难过,洛青松忙放开她,赔罪道:“兄弟我逗你玩,妹妹快别放在心上。红翠,快扶你家格格回屋休息。”

红翠见玩笑开大了,忙上前搀扶公子。公子甩开她,匆忙而去。(未完待续……)

第0147章 老爷是只狗

自从那日上了一个折子之后,之后三天,张继贤又连上三个折子,折子上都是一般内容:无非是表彰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凤仪清正廉洁,孤芳自赏,可谓忠臣之类的。乾隆皇上见多了,也不批阅,只是留中不发。不过,张继贤接二连三上折子倒是让吴蝎子放下心来。一开始,他还每天偷偷查看,后来竟看也不看,竟投军机处去。

这一日,张继贤见吴蝎子已经彻底放松,放心大胆地在都察院大堂写折子。老远就见吴蝎子过来,张继贤正要掩盖住折子,吴蝎子却笑呵呵道:“张老弟啊,又写折子呢?”

张继贤也笑道:“可不是,写折子上折子正是老弟的职分所在。”

吴蝎子拍拍张继贤的肩膀说道:“对,老弟说得对。你赶紧的,写完折子我派人送到军机处去。”

张继贤忙道:“那再好不过了,我马上就写完,正好送到军机处。老弟想,皇上要见了这折子,保准对老吴另眼相看。”

吴蝎子一听,心里先醉了,托张继贤的福,只怕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吴蝎子又对张继贤说了几句好话,方才转身而去。等吴蝎子走后,张继贤重又坐下,开始写折子。这次的折子和以前截然不同,他在上面列举了吴蝎子贪污受贿、交结朋党、瞒上欺下种种舞弊行为,整分了三大段写了洋洋洒洒五千言。写完后,已经差不多一顿饭过去了,等吴蝎子再回来的时候。张继贤已经封好折子,交给他。吴蝎子随意掂掂折子份量。诧异道:“我说张老弟啊,这折子份量不轻啊。莫不是你在里面写了一部书不成?以前也没见你写过这么厚的折子。不如先让我看看?”说罢,就要拆开来看。他毕竟猜疑心重,见这么厚一本折子上来,心里先就泛起了嘀咕。

张继贤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说道:“老吴瞎想什么,折子上可全是你的政绩呢,你当官三十年所有的政绩,小老弟一件一件备述写来。想皇上见了折子,一定会大加赞赏。奖勉你勤谨,再赏你一个眼儿镶呢?你要拆开看,没关系,只管拆,不过小老弟怕你来不及看,反倒耽搁了投递的时间。”

吴蝎子看看天色,果然已经晚了,再不投递折子怕是要赶明早了。他急功近利,想让皇上早点看到这折子。心道,也罢,他已经是自己的人,这几日被吴蝎子调教的一是一。二是二,还能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想着,吴蝎子呵呵一笑。说道:“小老弟说笑呢?老吴我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老娘也相信你。”说完,立即吩咐人把这本折子快快送到军机处去。别等宫门关了。

送完了折子,吴蝎子心满yì

足地回家静候消息去了。吴蝎子住在永安街落马胡同。他边走边寻死。这几日一直在都察院忙上折子的事情,几乎住在都察院,家里的妻子还不知dào

咋样了?原来,他的妻子名叫刘碧蝉,和吴蝎子算是青梅竹马。别看吴蝎子人称蝎子,专会背后阴人一口,但是对碧蝉那是一心一意的好。他和碧蝉没有儿子,三十岁的时候还是在碧蝉的安排下,纳了几房小妾当妾室,可这些妾室也是白搭,只有一个勉强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十六岁出嫁,女婿也是当官的,在成都府做知府,女儿也跟随去了。如今,家里依旧只有这些女人在家。

吴蝎子心知其他妾室贪的只是自己的钱财,唯有吴刘氏一心只在自己身上。这一路上,吴蝎子也就只惦记着吴刘氏,生怕家里出什么乱子。原来,吴刘氏十年前得了疯魔症,这几年,越发严重,经常性不是摔锅就是砸缸。吴蝎子在都察院的时候,时不时有家中小厮进来禀告,说家中老妇人又闹事呢。其他同僚都知dào

他这种情况,时不时也劝解几句说道:“老吴啊,家中的黄脸婆实在不行就锁了吧。看这脸上被抓的,多影响官容。”

吴蝎子总是呵呵一笑,也不介yì

。家中的吴刘氏也是如此,该怎么疯还怎么疯,一点也不压制。今天吴蝎子忙完了都察院的事情,终于要回家了。那几天忙顾不上想这个,今日稍微放松一下,突然想到这几日怎么恁地安静呢?往常老妻一日不见自己,就要上房上瓦的,非要小厮把吴蝎子拉回家,见一面好生抚慰一番才能走。这都几日了,家中竟然没有人来找他?这可太奇怪了!吴蝎子越想越不对劲,忙从内掀开轿帘,训斥轿夫道:“你们是要作死么,慢吞吞的,快,快,快回家去。”

四个轿夫也不知老爷为啥突然发火,刚才不是还笑嘻嘻地,怎么转眼就变狗脸了?轿夫也不敢顶嘴,只得八条腿齐声声往前迈步跑。不一时,轿夫落轿,恰是吴府到了。吴蝎子在里面先听动静,府内并无喧杂的吵闹声。他心稍稍放下,继而又提到心口,掀开轿帘从里面钻出来。门口的小厮垂手侍立问安。

吴蝎子先问:“夫人在里面么?”

小厮回答到:“小的不知dào

,早上当班就没见夫人出门。”

吴蝎子也就不再问话,竟走进去,穿院子过厅堂,直奔内室而来。内室依旧静悄悄的,这可太不寻常了。吴蝎子也顾不上脱官服,竟喊道:“彩香,彩香。”彩香是侍候吴刘氏的丫头。听到呼喊,彩香忙从屏风后出来,施礼低声说道:“老爷回来了?”

吴蝎子见没有碧蝉,忙问:“夫人呢?怎么不见夫人?”

彩香忙噤声道:“老爷别做声,跟我来。”

吴蝎子猜到估计比碧蝉又犯疯病了,这次却不知dào

又闹哪般花样,只得跟着彩香往屏风后面去。屏风后面才是睡觉的卧室。吴蝎子心道,感情这会儿碧蝉在睡觉呢?

进屋后,吴蝎子才看到碧蝉果然在睡觉呢。吴蝎子心中稍安,颓然坐到椅子上,吩咐彩香道:“吓我一跳,我以为夫人又出事了呢?既然没什么事,侍候我更衣罢。”

彩香也不敢说老夫人有事,只得过来侍候老爷更衣。吴蝎子换了便装,又让彩香去沏茶,他却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他闭眼忖思,奏折递上去有一个时辰了,差不多吃了晚饭,皇上就能见到奏折,那时,皇上会批阅什么呢?朕心喜,赐都察院吴凤仪孔雀花翎上再镶一只眼。原来,这官帽上孔雀花翎也是有讲究的,到不了一定官阶,可不能随便镶眼。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戴单眼花翎,五品以下的只能佩戴无眼花翎。所以能在花翎上多镶一支眼,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呢。

他正遐想联翩间,陡然听得对面床上传来一声狗叫。吴蝎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以为意。哪知dào

随后又传来两声狗叫。吴蝎子忙睁开眼睛,往床里面一瞧。这一瞧非同小可,原来一只黑色的公狮子狗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更加悚异的是,碧蝉右手竟抱着这只狮子狗睡得正香。

正好此时彩香沏茶进来,吴蝎子指着那只狗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彩香支支吾吾道:“奴婢不知dào

。自从老爷去衙门当值后,老妇人就一直这样了。”

吴蝎子又问:“到底哪样?就这么抱着这只臭狗?”说着,吴蝎子的声调提高了很多,只把床上的碧蝉吵醒。她歪歪头,转身起来,见彩香正和一个男人说话,立即骂道:“你这个浪蹄子的,谁让你把男人领到这里来了?没看见我和我家老爷正在睡觉么?”

吴蝎子听此话,头瓮地一声就炸开了,艰难地走到碧蝉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碧蝉,你看看,我,我才是你家老爷。你抱着的,可不是我,是只花尾巴大狗!”

碧蝉恼了,一耳瓜竟甩到吴蝎子脸上骂道:“哪儿来的臭男人?你才是狗呢?我家老爷可不是狗。我家老爷忠心耿耿,从不做缺德损人的事情。当年,我跟他时,他还是八爷府中一个看门的小厮。后来,八爷提拔他去军机处做帮办,继而结识了康熙老黄爷,这才做了都察院的散御史。说来,我家老爷可该好好谢谢八王爷呢。你说是不是,老爷?”这段话却是对那条狗说的。那狗被吴刘氏抚摸着,似懂人语似的,汪汪汪叫了三声。碧蝉恰抚摸着那狗,温声说道:“好老爷,乖,碧蝉知dào

你是好人。这些年,总有人说我们家老爷贪污王法、做事不公,碧蝉可不相信你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吴蝎子呆怔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彩香道:“夫人这么着有几天了?”

彩香答道:“打从老爷去衙门就这样了。刘总管派人去找了两回老爷,老爷不是上朝就是出去了。刘总管见老夫人也不闹也不砸的,说这样也好,安安静静的少了很多麻烦。”

吴蝎子骂道:“放屁!这样还叫好?整日抱着一只狗睡觉?那老爷我以后睡哪儿?感情老爷我倒要和一只狗让位?”

彩香也不敢辩驳,只垂首不语。吴蝎子发完了火,正要吩咐彩香找御医进来给夫人看病,抬眼见有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吴蝎子骂道:“谁在外面?滚进来。”

进来的正是吴蝎子的跟随赵九,他进门跪下先磕头。吴蝎子骂道:“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赵九慌忙禀告道:“不是重yào

的事儿,小的也不敢进内室来。小的听人说,老爷被参了!”(未完待续……)

第0148章 值夜签押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吴蝎子感觉脑袋好像被雷炸开,头嗡地一声就大了,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语塞说道:“你说什么?谁被参了?”

那赵九小心说道:“我也是听外面人说的,说是老爷被参了。”

吴蝎子厉声喝问:“外面人?外面谁说的?”

赵九却说不清楚,说来都是下面人的捕风捉影吧?这个跟随和那个府里大人的跟随,没事也会凑一起喝酒聊天。这日,赵九和傅恒府里的小杜子在一起喝酒。小杜子喝了两杯酒下肚,却对赵九说道:“我说小赵子啊,你也别在吴大人哪儿做了,明日可能就要卷铺盖回老家的事儿。”赵九不明所以,忙问为什么?小杜子神mì

说道:“我听我们老爷说,你们家的吴大人被参了,保不准明日就下来了,要贬他回老家种地呢。”赵九还不当一回事儿,心道,敢是他和我开玩笑呢?还训斥他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一听,小杜子急了,蹬鼻子瞪眼说道:“谁和你开玩笑?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说完,酒也不喝,竟自走了。赵九心中不安,忙回府向老爷禀告。

听赵九这么一说,吴蝎子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这不对啊,从傅恒府中传出来的消息多半不会假。要知dào

,当今皇上的皇后富察氏的弟弟。皇上和皇后恩爱非常,后家亲眷正是得宠之时。如今,傅恒权势如日中天,恰比张相和鄂相还要高涨。如果这消息果真是从傅相府中传出,那么这消息只怕是实的了?想到这里。吴蝎子心中如倒了五味瓶一般,煞是难受。

他吴凤仪竟然被参了!谁怎么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参他?难道是黄俊?不对啊。自从那日和黄俊争吵以来,他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对他不利的折子都被他扣押了。如果不是黄俊又是谁呢?

碧蝉还不知其中情形,见这臭男人只管呆站在这里,起身走来推他:“你快走开!别让我家老爷见了发火。”

吴凤仪竟没有说话,呆呆怔怔地由着她推到屋外站定。赵九见老爷只管呆站着,怕他得失心疯,上前左右开弓打了俩耳光。吴凤仪感到疼痛,见赵九竟对自己动手,噼噼啪啪左右四下挥了回来:“奶奶的,奴才都敢打主子了?”

赵九忙跪下求饶道:“小的不敢。小的见老爷只管站着,还以为老爷晕过去了。”

此时,吴蝎子稳稳心神,毕竟在官场混了几十年,多大的浪都经过了,此时还怕这点传闻?于是,他淡然说道:“多半是不实消息。再说了,最近当朝的官员,有几个不被参的。参那么一两下有什么关紧?皇上还都能把人抓起来不成?我看你们简直是大惊小怪。”

赵九忙答道:“是是是,小的大惊小怪了。”

吴蝎子知dào

,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不能乱。一旦他乱了,下面人更乱,多有私藏死偷东西偷偷离开的恶仆。这会儿安定了赵九。也就是稳定了下面人。其他的,慢慢探听消息再说。虽然这样。吴蝎子毕竟心里难安,对赵九说道:“备轿。去钱度家走一趟。”

钱度是乾隆元年的进士,原本在京闲置待命,后来,不知被谁介shào

认识了和亲王。和亲王见钱度机智伶俐,推荐他在军机处做了一章京。可别小看章京,章京虽然没啥品阶,但手中掌控朝中所有军机信息,又被人称为“小军机”。

自从钱度到了军机处做了章京,而吴蝎子却是朝中从一品大员,竟虚心下交钱度这样的小吏,对钱度来说,那实在是莫大的恩宠。当然,吴蝎子也有吴蝎子的打算,结识了钱度,也就等于掌控了朝中各种消息来源,能比他人先算一着,所以他才能爬到这个位置,稳坐从一品大员几十年。

钱度在北西门外有栋宅子,不大不小五开间,还有前院后廊,虽不能比吴蝎子大府大院,也算是精致小巧了。吴蝎子的轿子在钱度门外停下。那小厮一见轿子着色,立即跑过来打千说道:“原来是吴大人到了,我家老爷刚从朝上下来,正等大人呢。”

吴蝎子心道,他怎么知dào

我来,又怎么会在等我?小厮的话十句倒有九句半都是假的。吴蝎子从轿中由他搀扶出来,问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厮答道:“今儿早上回来的,昨晚上在签押房整理了一夜折子。”

吴蝎子心道,昨儿晚上,也就是都察院折子递上去的时候,这么说他却什么都知dào

的了。此时,他又担心起来,万一参奏他的折子是真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可是转念又想,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探听一番才好。如果形势不妙,他也好早做打算。

到了钱度府上,他也不用递拜帖,由着小厮带进院去。里面再有人跑着禀告钱度去了。不一会儿,一个五短身材、国字脸的男人从屋里出来,抱拳作揖道:“吴大人到了,请屋里坐。”不知为什么,吴蝎子竟感觉钱度今天见自己的态度很是冷淡,他的心又凉了一层。

吴蝎子装着笑脸说道:“钱军机好啊,这多日子怎么不去我府上坐坐啊?”

钱度一边回话一边前头带路让吴蝎子进去:“吴大人,你可不知dào

,我最近忙得头要炸了,别说去您府上,就是我这家也顾不上回。”

吴蝎子问道:“最近有什么好忙的,还不是和以往一样?”

说话间,钱度已经把吴蝎子让到屋里,吩咐小厮沏茶,这次坐下说道:“大人怎能不知dào

呢?最近数你那儿的折子多。我们章京就这么二三十个,每个折子还要写节略,只盼爹娘多生两只胳膊,分身乏术啊。”

吴蝎子呵呵笑道:“我们也知dào

章京们忙,可也没办法啊,皇上不同意让很多人进军机处,毕竟是军机重地,可是谁能进去就进去的?知dào

的人太多,容易泄露军机。”

钱度说道:“话当然是这样说。不过话说回来,吴大人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坐坐?”

见他问到正点子上,吴蝎子呵呵又笑道:“在家坐着也无事,顺便来看看钱军机在忙什么?”

钱度人机灵,哪能猜不到他的来意,不过既然他话未挑明,钱度也不好开口,只好笑道:“能忙什么?就那些事儿。回家就睡,睡醒就去军机处,反正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

说道这个,吴蝎子忙道:“不是我说,钱兄你到京师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就不找个女人?一个大男人,身边总得有个女人侍候。那日我给钱兄说的那家怎样?人家可是京师第一阔爷?家里就那一个闺女,你要找了她,还能少陪嫁了?”

钱度心道,得了吧,那女人我也听说了,长得可比猪八戒还丑。虽说家里有点钱,可咱姓钱不等于咱就为了钱卖自己吧?这女人还得看顺眼才成。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笑道:“钱兄我一个人过惯了,再等等吧。”

话说到这儿,吴蝎子忖思,话也客套了半天,此时不提何时才提?正好小厮上茶。吴蝎子抿了口茶,问道:“钱兄昨日在签押房了?”

钱度漫不经心地哼一声道:“嗯,昨日轮到老兄值夜。”

吴蝎子又问:“可有紧要的折子没有?”

钱度抬眼盯着他,只是巡视,却没开口。那意思即使不开口,话也很明白,你老兄什么意思?探听朝中军机呢?

吴蝎子笑道:“我也只是听人一说,说朝中最近人心不稳。钱兄也该明白,前日,皇上刚处置了彭衡和尔文。最近大臣的心都很惶惶呢。”

钱度正色说道:“这件事不瞒吴大人,我可能确实比大人了解得多一些。最近朝中动荡,我奉劝大人还是小心行事。”

吴蝎子惊道:“怎么?皇上又要拿人了?”

钱度不语。吴蝎子明白,他越是不语越说明情况很严重。皇上要拿人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一定是个大人物犯事了。这么忖思着,吴蝎子忙又追问道:“老吴和钱兄认识了可不止一天,老吴的为人钱兄也该知dào

,绝不是那种随便开口的人。钱兄尽可放心,话从你嘴里出来,绝不会从我嘴里出去。”

钱度这才长叹一声,低声说道:“皇上要动鄂容安了。”

吴蝎子一听,顿时怔住了。鄂容安?怎么会是鄂容安?鄂容安是鄂相的长子,这不是说皇上真要对朝中两大首辅动手了?那,那,那老吴和鄂容安的那些事~~~

钱度又说道:“这次,皇上要亲自审问。吴大人也该知dào

皇上的招数,是块铁都能让它开口,只怕,只怕要牵连出很多人啊。”

这一下,吴蝎子彻底地呆住了。俩眼珠子直直看着钱度,足有一歇儿没眨眼。钱度摆手在他眼前晃晃,连声叫道:“大人,吴大人。”

吴蝎子才回过神来,半天才道:“老吴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说罢,竟起身而去。

一路上他只催轿夫快点回府。这次皇上是要动真格了,保不准就要提溜出他。早一步总比晚一步好,他得早做打算,这些年挣来的家产,趁早运回老家去。(未完待续……)

第0149章 粮食济灾民

乾隆果真对鄂容安下手了。事实上鄂尔泰之前已经知dào

消息,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即使回到家,他也只能有苦往肚里咽。一旦他通知鄂容安逃走,那满家眷都要遭殃。两害相较取其轻,鄂尔泰只能忍了。从朝上回家,好好地吃了个全家宴,嘱托鄂容安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家人还不知dào

他指什么,正在猜测间,忽听门外有圣旨到。一家人忙从内室出来,圣旨却不是宣给鄂尔泰的,而是鄂容安。鄂容安急忙换上官服,跪倒在地。

此时宣旨的恰是高无庸高公公。高公公也没看一眼下面一起跪着的当朝第一首辅,面无表情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日有折奏道,鄂尔泰长子鄂容安仗着乃父身为朝辅,贪赃枉法,私下收受大臣贿赂,结党营私。特派顺天府缉拿到衙,朕要亲自审问。”

全鄂家人都傻了,对他们来说,这无疑于晴天霹雳!从康熙朝时,鄂家就在朝中身兼重职,到雍正朝,更是第一权贵,今日怎地说拿人就拿人?鄂尔泰也很吃惊,原本以为鄂容安被拿到顺天府衙,也由三大臣共同审讯。三大臣多半瞧着鄂尔泰的面儿,重罪轻判,或者还有通融的份儿。听这圣旨明说,皇上要亲自审问。鄂尔泰虽跟着乾隆不过才五六年,不过也曾多次见到乾隆的审讯方法,和其他大臣绝不一样。想到这里,心早寒了,心道。此事只怕难办哪!

高公公宣完圣旨,见鄂尔泰还跪在地上。呆呆怔怔,随即走过去。双手扶起鄂尔泰,温言劝道:“鄂相也别恁多想。事已至此,鄂相还是抚慰好家人吧。皇上那里,不至于判太重了。贵公子虽有些不法事情,皇上总会网开一面的。”

此时,鄂尔泰几欲老泪纵横,紧紧拉着高公公的手,一再嘱托说:“公公看在老臣面上,定要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或可转圜。老臣一定举家感激不尽。”

这种请辞,高公公可不敢随便答yīng

。毕竟皇上正在动怒之中,此时任谁多嘴一句,都会被皇上斥责,皇上该想,感情你们都结党了?那时,若要怪罪下来,轻则训斥,重者掉脑袋。高无庸怎敢随便说话。高无庸知此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只得对鄂尔泰说道:“少不得得罪鄂相了,还请鄂相原谅。”说罢,挥挥手。从他后面拥出一队顺天府衙役,三下两下捆住鄂容安,直往外推。

鄂尔泰嫡福晋迈闺是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迈柱的女儿。自进鄂家后,一向和鄂尔泰相敬如宾。今日见长子鄂容安被抓,恰似被人在后面捅了一刀。只抓住鄂尔泰的衣襟苦苦求道:“老爷,老爷,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安儿。”

鄂尔泰此时哪有什么法子?要有法子昨日他就想了。此时,只能拉着迈氏的手,声音哽咽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起乾隆的审讯方法,自和一般大臣不一样。其他大臣一般是先问你招不招,不招,好,上刑!经过三夹两不夹,死人都被夹活了,哪有不招供的?但乾隆审案并不这样,皇上毕竟是皇上,总要有皇上的气度。话说乾隆亲自审案从不刑讯,那叫一个春风和煦,煦得人浑身软绵绵,只让人倾心相诉!

鄂容安被逮到顺天府衙门,府尹樊史生自然不敢怠慢,解下鄂容安手上的绊锁,又好好抚慰一番,才请鄂容安衙里小坐一会儿。说来鄂容安虽然在家喜欢遛鸟,但也算旗人中的才子。他乾隆元年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后授编修,南书房行走。编修原就是著书的,却是个闲职,所以难免纵情遛鸟娱乐。但才子毕竟是才子,他却不甘闲职,没事总想参个政,好把终生所学用于正地儿。要说起吴蝎子送的那些银子,鄂容安表面收了,但却没有中饱私囊,在京中买了粮食,派人送到山东赈济灾民了。

樊史生令人给鄂编修倒了一杯茶,先在签押房坐一会儿,等皇上过来再说。鄂容安谢过樊府尹,却哪有甚心思喝茶,却不知皇上要怎生打发他?

就这么呆立不安地坐了一个时辰,中间樊府尹也来看过一次,但只是寥寥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匆匆离开了。眼看着时近中午,恰是午饭时候,鄂容安心道,莫非皇上要吃过午膳后再来。樊府尹恰也是这么想的,派人过来询问鄂容安中午吃什么,好让厨下现做一些端上来。鄂容安正要回答罢了,腹内早饱了,什么也吃不下去。

刚打发了传话的衙役,抬头再一见,竟是樊府尹亲自到了。鄂容安正要起身说府尹何必过谦。哪知dào

,樊府尹上前一把牵过来他,只把他往外拖。鄂容安诧异,正要询问,却听樊府尹低声说道:“快去衙内大堂跪下,皇上到了。”

鄂容安这才明白樊府尹何以如此惊慌,原来是皇上这会儿到了。鄂容安忙由衙役拉着只往衙内堂上走。这会儿,衙内却没什么人,他们刚走进去,鄂容安垂手侍立在旁侧,就见高无庸牵头带路,领着神威莫测的乾隆皇上进来。

乾隆昂然进入大堂正上坐下,樊史生和鄂容安忙跪下叩安。乾隆面色和顺,朗声说道:“你们起来吧。”

鄂容安还不敢起,头在地上埋着只说:“罪臣鄂容安不敢。”

乾隆笑道:“鄂容安你也起来吧,一边站着说话。”

鄂容安这才起身站到一侧。乾隆看着樊史生说道:“想必你们都未吃饭罢?”

樊史生躬身答道:“回皇上,臣和鄂容安都未吃饭呢。”

乾隆说道:“朕也刚从养心殿出来,还未进膳,这衙内可有什么能吃的,我们君臣也亲近亲近。”

皇上吩咐,樊史生哪敢说不?忙跑出去吩咐厨下捡清洁可口的菜蔬快上几碟上来。不一时,厨下端上来四五个碟子,无非是红烧蹄筋、爽口丸子、爆炒西芹、荷花白菜啥的,又有两碟点心,三碗米饭。虽不精致,但也算是荤素搭配、五味俱全。

乾隆脸上依旧和风细雨,笑着对樊史生和鄂容安道:“坐,你们陪朕吃。”

君一言,谁敢不听?樊史生且斜倚着坐了对首,鄂容安此时为罪臣,只能坐了下首。乾隆自夹了一根西芹吃,又扒拉一口米饭,见他们不动箸,问道:“你们怎么不吃?”

两人忙答,吃吃。这才敢动筷子,小心着也扒拉两口米饭。

君臣两无言,只静静吃了半柱香功夫,乾隆就放下筷子。见皇上放箸,两人忙也放下。乾隆说饱了,樊史生忙吩咐人撤下桌案,献上茶来。

乾隆又慢慢地喝茶,仿佛来衙门不是审案,倒是消遣来的。喝了半盏茶之后,乾隆厉声开口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鄂容安,你可知罪?”

听皇上声音乍变,鄂容安忙倒地跪下,口称皇上恕罪!

乾隆问道:“你何罪之有?”

鄂容安答道:“臣不知何罪。”

乾隆起身怒道:“大胆!到此时你还不知你何罪?”

鄂容安只管磕头,半个字也没有。他心道,目今还不知皇上为甚拿他?万一把不该招的招了,不是更坏事?

乾隆又问道:“有人奏你收受大臣贿赂,可又此事?”

听皇上口中终于放了风,鄂容安才算找到些审讯目标,嘴上回道:“微臣知罪!前日有浙江巡抚进京,拜会老父,见了微臣,给了一些浙江特产,微臣受了。微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乾隆又问:“就这些?”

鄂容安又回道:“那日河南巡抚到京叙职,罪臣收了他一对儿鹦哥。”

乾隆又问:“没有了?”

鄂容安想了想,回道:“罪臣记不起来了。”

乾隆神色大变,对高无庸说道:“把那折子扔给他看!”

高无庸从怀里摸出一份折子,放到鄂容安面前。鄂容安打开看,上面的折子上明白写着他收受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凤仪五千两纹银,还有收据附在一侧。

原来吴蝎子做事谨慎,生怕别人拿了他的钱不做事,竟留下了银票存根。这本折子恰是张继贤上的万言书,将其中吴凤仪的罪证一一列举,其中最大受贿者就是鄂容安。

乾隆骂道:“朕从未想到,大清朝第一言官竟是最大贿赂者;朕也再没想到,你鄂容安竟是他的收受贿赂对象,而你,竟然也收了,还立了字据。”

鄂容安见是这事,竟抬起头呵呵笑了。乾隆见了,很是诧异,问道:“亏你还有脸笑?”

鄂容安这才正色答道:“皇上冤枉罪臣了?”

乾隆问道:“现有的证据就在你面前放着,朕怎么冤枉你了?”

鄂容安坦然答道:“微臣也知dào

都察院吴凤仪多有交结群臣,结党营私之事,他的银子原本来路不正,臣不收白不收。臣收了他的银子,正好救济山东灾民。回皇上,臣收他的银子,一文没花,全买了粮食,以皇上的名义,发到山东刘统勋那里了。皇上要有疑,可问一问刘统勋。臣这里还有买粮食的凭证呢。”说罢,他也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包,香包里掏出那张买粮凭证,交给高无庸。

高无庸拿凭证递给皇上。乾隆一看,半点不假,这才转颜说道:“朕料想你鄂容安也不会做如此贪赃枉法之事。来啊,速速派人捉拿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凤仪见朕。”(未完待续……)

第0150章 臣要参皇上

永安街落马胡同,这次是真落马了。吴凤仪心慌慌如丧家之犬,正在家打发骡车往老家走。十四个姨太太早走得精光,只剩下正室夫人刘碧蝉。刘碧蝉依旧抱着那只狗,迷茫地看着小厮丫鬟匆匆忙忙进出。她好不容易看见翠儿,忙拦住道:“翠儿,这是怎么了?这些人都来来去去做什么呢?”

翠儿心慌慌说道:“我的老夫人啊,老爷要出事了,能打发的人都打发了。这会子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呢。”

或者是翠儿的话刺激到了她,她突然精神爽朗起来,清醒说道:“我们老爷?”

翠儿点头说道:“嗯,就是我们老爷。”

刘碧蝉突然抛掉那条狗,惊声问道:“我们老爷在哪儿?”

翠儿也感到很惊讶,这会儿,一向糊涂的老夫人竟然清醒了。她指指书房说道:“老爷不想见人,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呢。”

刘碧蝉忙说道:“快,快带我去。”

翠儿忙领着老夫人来到书房。进了书房,见吴凤仪穿着官服,头垂着,一脸颓丧。刘碧蝉走过去,道了万福问道:“老爷在这里做什么?”

吴凤仪不抬头则已,一抬头,吓了两人一跳。他呆呆傻傻地看着刘碧蝉,竟一头跪下,磕了好几个头,嘴里不住说道:“臣给皇上请安,臣请皇上饶命。臣不该结党营私,臣不该贪赃枉法,求皇上饶臣一条狗命。臣愿意回家种田去。”

这一下竟把翠儿弄怔了,感情老夫人醒了。但老爷又疯了么?

刘碧蝉苦笑,过去挽着吴凤仪的隔壁说道:“老爷。你早听我一句话,又何必到这种地步呢?”

吴凤仪忙磕头说道:“臣不敢起来!求皇上饶了臣的狗命。”

刘碧蝉和翠儿一起搀扶吴凤仪坐在椅子上。刘碧蝉见老爷头上还戴着官帽。后面缀着一根孔雀翎。刘碧蝉伸手想把帽子摘下,在这屋里戴着它很不方便。哪知dào

吴凤仪死死摁着官帽,说啥也不让摘:“这帽子不能摘,上面镶了两个眼呢?他们都没眼,我的有眼儿。看,在这儿,就在这儿。看到没有,两个。”

刘碧蝉再一见,那孔雀翎上果真有两个眼儿。可是这会儿就是给一百个眼儿有何用呢?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那破眼儿干啥?

想到这里,刘碧蝉唏嘘不已。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发生了,而老爷呢?当年也是满腹经纶,可是现在只是官位上的一只蛀虫,除了贪财好官,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赵九突然一骨碌跑进来,连跌带撞的跪在地板上。刘碧蝉问道:“赵九,怎么回事?”

赵九顾不上惊讶老夫人的病好了,只管说道:“回禀老爷、老夫人。不好了,门外来了一队官兵,说要查封咱家,要见老爷呢。”

刘碧蝉苦笑道:“你看老爷还能出去么?”

赵九这才注意到吴凤仪。见他低头抚摸着那只两眼花翎,脸上嬉笑不已。赵九轻轻喊道:“老爷,老爷。外面钦差来了,要见您呢。”

吴凤仪抬头哈哈大笑。说道:“钦差来了!果真是钦差来了!看来皇上又要升我的官了。这次是什么,要进军机处么?军机处首辅大臣!”

赵九见吴凤仪那般样子。心道:敢是老爷为了躲避钦差装的?听人说明朝就有大臣这么做,还啃狗屎呢。我家老爷真是机智,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

刘碧蝉说道:“老爷已经失心疯了,还怎么见钦差?”

赵九立即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说道:“我这就去回报钦差。”说完,一溜烟又爬出去了。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顺天府府尹樊史生领着衙役竟走进内室,见了刘碧蝉,先是作揖说道:“打扰嫂夫人了,不过我也是奉皇上的旨意,嫂夫人一句失心疯我怕难以回去复旨。”

刘碧蝉深深道了个万福,悲戚说道:“不是老身故yì

推脱,大人自己看吧。”

樊史生见吴凤仪端身坐在凳子上,看似和往常一样颇有官威。樊史生走过去,拱手说道:“吴大人,吴大人!”

吴凤仪见了樊史生,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顺天府樊大人啊,几日不见,樊大人越发富态了。哪天我们一起去得月楼吃包子如何?”

樊史生看了看刘碧蝉,那意思是说,你可是在忽悠我?吴大人可好着呢。刘碧蝉苦笑一下,并不作答。

樊史生从怀内抽出圣旨,立变口气说道:“皇上有旨。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凤仪接旨!”

吴凤仪听说有圣旨下,忙整衣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行了跪拜之礼,口称臣吴凤仪接旨。

樊史生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察院左都御史吴凤仪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贿赂大臣银两,辜负朕殷殷之望。先摘掉他的顶戴,剥去他的官袍,押往顺天府大衙,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家中财产,没收充公。钦此!”念完圣旨,樊史生也有些不忍,且对吴凤仪说:“事已至此,我也没甚办法。吴大人不用挂怀,安心上路,家中嫂夫人若有困难,樊某可以略进贽仪,也算是同僚一场。”

哪知dào

吴凤仪听后兴奋站起,拉着樊史生的手说道:“樊大人可知dào

了?吴某要进军机处了!吴某要进军机处了!”说罢,竟仰天大笑。此时,樊史生才知刘碧蝉所言非虚,吴凤仪是真疯了。

听旨意后,樊史生后面的衙役一拥而上,要摘掉吴凤仪头上花翎,又要剥掉他的官服。可是吴凤仪力道很大,死死拽着官帽就是不撒手。有一个衙役要来硬的,竟被他当众咬了一口。吴凤仪正是见谁咬谁,似要比家中的狗还厉害些。无奈,樊史生只好让他带着花翎,穿着官袍回去复旨。

见了皇上,樊史生奏道,吴凤仪已疯,看皇上怎么处置。乾隆一听吴凤仪疯了,也是不信。偏偏朕要抓他,他就疯了,疯得真是时候啊。他心道,朕倒要试试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顺天府大堂内,吴凤仪见了皇上,竟也叩拜有礼,一点差错也看不出来。乾隆有心试验,问道:“吴凤仪,你见朕可有什么要说的?”

吴凤仪答道:“回皇上,臣有本参奏。”

乾隆问道:“你要参奏谁?”

吴凤仪朗声答道:“臣要参奏皇上。”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但乾隆脸色毫无变化,冷冷一笑,问道:“你要参朕什么呢?”

此时,吴凤仪倒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说道:“臣参皇上祸乱宫闱。”

乾隆哼一声道:“你倒是说说,朕怎么祸乱宫闱了?”

要在平时,见了皇上哼一声,其他大臣都不敢再说,但此时的吴蝎子已不是往日的吴蝎子,竟开口说道:“臣听说皇上看上了傅恒傅相的嫡福晋。全天下都知dào

,傅相的姐姐是皇上的正宫皇后。说来,皇上可是傅相的姐夫。傅相可是皇上的大舅子。皇上竟借皇后千秋诞辰,把傅相嫡福晋留在宫中,这不是祸乱宫闱是什么?”

好在顺天府大堂此时并没有别人,只有侍候并等对质的鄂容安还有顺天府府尹樊史生。两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两人都知dào

吴凤仪如果不疯那才是邪了呢。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皇上不杀你杀谁?

他还要说下去,但乾隆脸却变得异样难堪。他手中正端着一只茶杯,之前还在悠闲地喝茶。此时,他大怒之下,愤然将茶杯只朝吴凤仪摔过来。吴凤仪竟也不躲,任茶杯砸在自己额头,鲜血横流。

乾隆发怒道:“放屁!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能说出来?朕宫中的事情你又怎么得知的?敢是信口胡说?”

吴凤仪不慌不忙奏道:“皇上宫中的事情,臣如何得知?不过是天下悠悠之口,即使皇上不说,也有天下人看着呢。臣身为御史首辅,自然要纠正皇上行为,避免皇上犯错。臣原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么。”

乾隆再也不想听他说下去,喝道:“这种混蛋!马上推出去斩了!”

樊史生忙道是。他匆忙而去,叫了几个衙役进来,拖着吴凤仪到衙门后院,顷刻之间,已经人首分离。

乾隆依旧余怒未消,愤而说道:“这种人斩了都便宜他了。”

鄂容安和樊史生也不敢说一个字。乾隆生了半天闷气,心道在这里也是无益,先回宫再说。

原来,乾隆和傅恒嫡福晋——闺名棠儿,确实关系不一般。宫内甚至传言,后来权倾天下的福康安就是棠儿和乾隆的私生子。所以,乾隆中晚年,尤是宠爱福康安。也因此,乾隆正宫皇后富察氏和皇上心生嫌隙,恰是乾隆心里一道阴影。

吴蝎子就这么被皇上除掉了。张继贤因为参奏有功,晋升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而格格呢,也算心里除掉一个心结,从此以后,心内或者能稍安一些。可没过几天,格格就听洛青松说,当日从山东太平镇逃逸的一枝花易滢竟然再次犯案,这次他下手的可是皇银!整整六十五万两的皇银。(未完待续……)

第0151章 一场大富贵

话说一枝花易滢在山东太平镇取粮不成,被丁世熊带领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单单跑出了他。到了武安,查了查,身边只剩下五六十人。易滢让众人在武安打尖,顺便商量一下去向。剩下的这五六十人多半是没主意的,有的说要杀回山东,有的说要躲进大别山,还有的人就在这里扎营,劫他些银两稳住阵营再说。

易滢倾向于在这里扎营,此时兵缺粮少的,去哪里都不易。于是,和众人商量一番,暂时寄居在武安桑桥关公庙。众人捡马匹上的干粮吃了,随后在关公庙中找地方歇息。因为路途劳顿,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震天响的呼噜响起。

易滢却睡不着,他起身走出来,看着天上一钩弯月将惨淡月光洒落下来,却勾起了他的思乡情结。他原是河南洛阳孟津县人。六七岁的时候,父母得了瘟疫相继过世。之后,他就以乞讨为生。这种情况维持到他十二岁。那天,镇上来了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自称刘旋风,在场子上演法。很多人都围观看热闹,易滢也在中间。那道士站在圈中,说了一会儿闲话,最后开始化缘。一听说化缘,人群一窝蜂散了,倒是易滢将自己碗中的一碗饭献了。当时那刘旋风仰天叹道:“想不到如今这人,人人势利,个个都是小气鬼!”旁边的闲汉开口说道:“哪有走江湖耍把戏的,什么都不变就要钱的。”

刘旋风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眼见到易滢,长得乖乖巧巧。很是可怜。刘旋风审视他良久,方才说道:“一碗之赠。我倒有心度你,无奈你却不是我道中人。留一卷书给你,好好修习,或者日后会有所成绩。”说毕,留下一卷书,竟飘然而去。

临走时,道士刘旋风还煞有其事地说道:“你是女娲娘娘驾下金童,如今在人间经lì

百难,百难后还归本位。”那时,十二岁的易滢还听不懂道士说的话。不过对这本《万法秘藏》却虔心修习。又十多年过来,他把这本《万法秘藏》颠来倒去的看,也修习了几十种奇门遁甲之术。

他从十二岁开始修习《万法秘藏》,十三岁就开始起事,至今已经十三年。这十三年来,他以法术传经布道,济世医人,每逢哪里有灾就去灾民中演法。靠着《万法秘藏》中的玄术,多有信众跟随他。以往。他靠着信众也能劫几座山寨,吃几年闲粮。可惜前几个月前去了山东,却遭到一次致命打击。信众被官兵打得零零落落,竟只剩下了这几十个!

“教主。还没睡?”一个声音从易滢背后传来。易滢转过头,见是弟子秦英。秦英是易滢的少年兄弟,两人从七八岁就认识了。一起要饭乞讨,算是莫逆之交。

易滢淡淡说道:“睡不着啊。”

秦英当然知dào

易滢在想什么。为了宽解教主的心,说道:“我说教主也不用太烦心。太平镇。我们虽然损了一些弟兄,但还有机会反攻。要我说,我们还是想办法占个大寨子,再向四周发展,几处营盘互为犄角,互通声气,一寨有事,其他寨子围攻而起,任官兵也拿我们没办法。”

易滢低声说道:“话虽是那么说,但是一味打家劫舍就违了我们的教义,和一般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秦英忖思,说那些有用吗?跟着你的人总得有饭吃,有衣穿,否则谁肯随从天天被人撵着屁股揍?

“我同意秦兄弟说的话。”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们转身看去,见是胡民。胡民也是易滢的弟子,他是近几年才跟着易滢的。年龄比秦英、易滢大,但城府深沉。胡民和秦英都是易滢手下的大弟子,在教中有很高的地位。红莲教中,除了教主易滢,就数两人地位最高了。

胡民大约有四十来岁年纪,身高体胖,双目炯炯有神。他看着他们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打回桐柏山,在桐柏、伏牛、大别山扎住根,慢慢跟朝廷周旋!”

秦英也说道:“我同意胡老兄的方案。我们在此地暂时休息一下,然后从风岭度过黄河。河南是我们的老盘子,我们还回孟津,再弄些饷,有了饷,我们就能招兵买马,和朝廷对着干。”

有月光照着易滢的脸,他的脸越发清俊秀逸,他沉思说道:“你们说得不错,可是饷,最重yào

是饷,我们从哪儿弄饷呢?”

胡民笑道:“我正有消息要告sù

教主呢。有消息说朝廷有批秘密军饷要从石家庄发往四川,似乎有六十万两银子呢。教主说,是不是一场大富贵?我们截下来这批饷银,要招兵买马有何难?”

易滢还没回答,秦英早听得心痒难耐,插口说道:“好劫不好劫?朝廷有多少人押运?”

胡民答道:“这个才是关键。不知dào

为什么,这么大一批饷银,朝廷竟然没有派大批军马押运,只找了京师一家镖局,到郑州后,有官家人去接镖。”

秦英呵呵大笑,说道:“这一场富贵掉在眼前,不捡那才是傻子呢。这一场皇镖下来,够我们吃多少年了。别说六十多万,就是十万银子,也够我们招一批卖命的兄弟。有银子就能买粮,有人有粮有饷,再铸些兵器,我们横行天下,皇帝老子都怕我们!”

易滢沉思一刻,才缓缓说道:“你们说得不错。这个机会实在难得,不但没有大批官兵押送,而且路也远,山路也多,截了镖,我们也容易躲进山里藏匿。”

胡民毕竟年纪大些,沉静稳重,未行进先思退,说道:“能截来银子固然好,但我们也得想想,万一截不到,我们怎么办?总得先把后路想了,别到时手忙脚乱。”

易滢琢磨着说道:“胡兄说得不错。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来。这次一定要成功。我们已经遭遇了一场失败,现在是真输不起了。”说罢,他竟然从怀中取出一把黑豆,望着天上北斗七星踏步作法,嘴里还念念有词:“上元将军是我爹,下元将军是我妈,中元将军是我兄。乾一坤二震十八,九九归真护我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刺疾!”

胡民秦英知dào

易滢又作法了,忙大睁双眼看着。却见易滢将一把黑豆撒了出去,在空中吐了一口。两人正惊异间,似乎感觉四周鬼影憧憧来往跳跃,好像在搬运什么。过了一会儿,再看地上,满地都是山鸡野兔,还活着苦苦挣命,只是逃不脱。

胡民秦英大加震骇,个个凛然畏惧。教主,果真是教主,这种邪教功夫还是很有一手的。

易滢长叹一口气,仿佛虚脱一样疲倦地坐在大石头上,说道:“天明,烤了它们让弟兄们吃。”

之后的几天,易滢这几十号人就在关公庙中休整,反复商议了取镖计划,专等押镖的人到来。说计策秦英不如胡民,要说劫镖抢女人,那秦英可是个行家,布置筹划精密妥当,连易滢都佩服。

回过头来再说押镖的。押镖的镖局是京师赫赫有名的“金泰镖行。”金泰镖行在京师做镖行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在江湖上颇有一些响头。如今镖行传到第四代,镖行的镖头却是金虎。金虎今年也就三十五六岁,手上功夫自然不差,但走镖行走江湖,全靠功夫那是下下层。要知dào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功夫外自有功夫高的,再说押镖的人再多,也就是百十个,要真遇到从山上窜下来的大股劫匪,势单力薄,势必要失手。所以,镖行讲究的是人面。换成白话讲,就是你在道上得有人情,人得买你镖行的面子。以往的镖行多半只在黑道上结实江湖好友,但京师金家,却黑白通吃,多和地方官面有来往。有黑道和白道扶持,那再是万无一失的了。

可是即使如此,金虎接这趟镖也很是不安。这一镖不是三五万银子,如果只是三五万银子,一旦失了手,其他不说,金家就能拿出来,可是这次的镖可是六十五万两银子。六十五万两银子,整整一个省一年的收入,四万多斤重,全装车,要用二百头骡子驮运。这么大的动静,不被人惦记才怪呢?

一开始,金虎说啥也不接这趟镖。不敢接,一旦失手,砸了招牌是小事,关键是赔不起啊。这可是官银,丢了银,要掉脑袋的事。无奈上头一力往下压,金虎看架不住上面的威胁利逼,又用银子换了黄金,才算勉强应承。金虎让人在金车上用稻草包装,一层层塞进麻袋,上面又装些药材,再用油布包了,外表看就是行路的药材大商。

事先,金虎严密封锁消息,镖局的人胆敢有人泄露消息,一律杀无赦!行走之前,金虎又派人通告黑道绿林,多承照应,等交了镖,金虎再召集好汉,好好谢个礼。如此安排之后,才小心着上了路!(未完待续……)

第0152章 两位财神爷

按说金虎行事也够机密。他手下也有一些厉害小弟,一路上由人打前站,天不明就起路,带两个从人快马选好打尖处,然后再往回赶到大队人马歇息处。

这么一路行了七八天倒也平安无事。这一日,走到邯郸和彰德交接处,这里比较荒芜,十里地内无人烟。金虎手下大弟子一早就出去找地方打尖去了,这时还没回来。金虎命令人就地休息,随便拿干粮吃点。

又等了半日,金虎手下大弟子马勇才汗流浃背地骑马回来。他回禀金虎说道:“方圆六十里没有人家,只在前面有个镇子,名叫恶虎镇。镖主您说咱住不住?”

金虎忖思半天,心道不住吧,这里似乎更危险,住吧,那么一个孤零零的庄子,一旦有匪徒出现,又没有官家照应,只怕也难逃敌手。可是两相其害取其轻,也只能去镇上住一住了。

于是,金虎开口说道:“也罢,我们且去恶虎镇走一走。”

他们赶着车,又走了半日,早见前面几家灯火亮着。镇上几家客栈的伙计手里举着灯笼迎了过来,一片嚷嚷拉客声。

“来我们曹家老店,有吃有干净的上房。”

“客官,敢是忘了我们么?上次来就是住我们小寡妇店。其他不说,晚上可是有人特别照顾哦,洗脚暖床什么都行。”

说着,那两家竟然拌嘴要打起来。这个说他家店不行,那个说这家店住了长大疮。金虎推开店伙计,见远处还有一伙计。手里也拎着一个灯笼,站在路边并不揽客。金虎张眼见灯笼上写着:朱茂记老店。灯笼下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不宰客不欺客住店安全。

金虎不知是不是被安全那两个字打动了心结,手摇摇一指说道:“住那家店。”

伙计一见指定他家店。一改刚才的憨厚样,笑嘻嘻迎过来,一嘴油嘴滑舌:“好咧,各位爷。您住了我家店就对了,往前面几十里压根走不动路,这样的车马一天也走不了二十里。往西走路好走,不过要过黑风崖,驿道窄的地方只有五尺宽,都是在崖上凿的道儿。马蹄子一打滑,连车带货就会翻下车。这几天,更有人说有红白莲教一枝花什么的藏在山里,人人听了都怕,谁还敢晚上走夜路?要小的说,爷这些货,正好在小店打尖,弟兄们歇息歇息,明儿一早赶路。那是极其稳妥的。”说着,竟打着灯笼将他们带进店。

金虎一看,这店是齐整的两个四合院。中间是堂屋,后面有马厩。前面还有饭店。金虎怕闲人混进来,开口说道:“我们把西边的四合院包了,有客人都领到东院去。”

伙计一见对方如此豪气。心中大喜,又恭维着说了几句。忙着去招呼栓马卸货。金虎还不放心,前院后院。院墙外头好好审视一番,又派人四处值岗轮流放哨。忙乱好一阵子,才算渐渐稳定下来。

才安顿好这一切,就听见店家笑着过来打招呼说道:“客官,你们的财神来了!”

金虎回过神,狐疑地盯着店主问道:“什么事?”店主笑着看看他,说道:“我给你介shào

两个大财神。”说罢,对小二吩咐道:“二傻子,把外面的秦先生和胡先生请进来。”转身又虽金虎说道:“秦先生和胡先生是我们镇上大财主家管账先生,想和爷做笔买卖。”

金虎一听,嗔着脸说道:“我是押镖的,不做买卖!”

此时,那个叫二傻子的伙计已带着两个人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约莫有四十来岁,另一个年纪轻一些,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那年纪大的抱手作揖笑呵呵说道:“在下胡民。这是我兄弟秦英。”秦英也一脸笑容,对着金虎也是深深一揖道:“在下秦英。”

话说不打笑脸人,见人家笑眯眯的,金虎只得呆滞地点点头说道:“好说,本人金虎。不知二位来有何见教?”

胡民笑道:“我们有事要和金爷说话,外面不方便,我们里面坐去。”

金虎这才满心不情愿地将两人往屋里让。那店家见说合成功,吩咐伙计沏茶后,然后打个千儿,竟抽身而去。

胡民坐下,开口说道:“金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今日来却是要和金爷做笔买卖。我们两个是此地黄瑞老爷家的总管。我家黄老爷前头也做过两任南阳知府,去岁下世了。只有黄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过活。大少爷纳捐去了云南,在大理当知州。小少爷也纳了捐好几年,一直没有补缺。老太太心说,既然没福气做官,倒在家好好守着给她养老。但我们家小少奶奶心里不高兴喽,自己花钱活动去京里上下活动,吏部里头打点个遍。只是文选司堂官还没开口,却也有了八八九九。传出话来说他老爷子身体欠佳,得着好药材好好补养补养。我们正愁买不到好药,恰好就听说爷的药镖到了。所以我们特来拜见,求金爷卖点药材给我们,也算成全了我们一桩好事。”说罢,将一张单子递过来。

金虎接过来看,上面写着:人参十斤、党参二十斤、黄芩五十斤,冰片五斤,麝香三斤,山萸肉八斤,枸杞八斤,当归五十斤。

金虎一看,其他不说,光黄芩和当归各五十斤。见买药材的得多了,多半是三两五两的买,多了买个两三斤也算大量了,这呢,就这八味药材就有一百五六十斤,感情对方是大肚弥勒吗?看到这里,金虎冷冷笑道:“他大老爷好大肚子!恁多药回去要吃饭么?”

胡民笑嘻嘻说道:“爷还不知dào

京里的事么?打从皇上杀了贪官哈尔钦、沙哈谅两位老爷,如今谁敢要现钱?这也是拿回去折现的事儿,不过是表面上听起来好听些。”

金虎一时没有说话,端着茶慢慢喝着,心里却在琢磨。按说车上装的药材尽有这些,药材也不过是装幌子的事儿,但现在两人这么巧来买药材,难道就不是图谋好的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金虎才呵呵笑说:“胡爷、秦爷,金虎也只是一个押镖的,这车上的东西,金虎也做不得主。这样罢,等金虎把镖送到郑州,两位爷可去郑州找货主商量商量?”

一听说没药卖,秦英的眼睛就瞪开了:“金爷这话怎么说?车上装的都是药材,怎么着也是卖,哪里卖不是卖,银子又不亏你的?”

金虎心道,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宁肯少惹是非,于是只得说道:“好,药可以卖给你们,只是黄芩、枸杞子这些药全都是打包装进去的,要拆开卖给你们几十斤也不划算。我说,你们要买这药,价钱可比官价贵七八成,你们还买不?”金虎的意思也很明白,你们既然要买,我不能说不卖,但价钱贵这么多,你们还要吗?

哪知胡民不慌不忙说道:“谁让我家小爷等着要呢?我应承了,不过这些药要我们小爷亲自过目才行。麻烦金爷来个伙计,陪我们带上药走一遭,等我家小爷验验货,银子是小事。”

金虎犹豫不决。胡民又说道:“放心,我们不会劫了你的货,路程不远,出门方家客栈就是。”

金虎点头对二徒弟说道:“富贵,你伶俐跟着这两位爷。”

之后,伙计把货盘好装点清,药材装进麻袋。富贵跟着两位爷出门。金虎打发走他们,又出去亲巡一番,连墙外也派了个人守望,回来才朦胧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院中一阵响动,脚步咚咚有声,金虎睡不踏实,一个激灵跳起身来,顺手抄起刀,就要往外冲。乍见富贵闯进来,脸都被气白了,跺着脚道:“镖头,不好了,我们上当了!”

金虎心知不妙,忙问:“出什么事了?”

富贵哭腔说道:“药,叫人偷了!”

金虎颓然坐到地上,急问:“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富贵紫涨了脸,憋了半天才说清经过。原来,秦英和胡民带着富贵出了客栈,那时还是大白日,街上人来熙往,煞是热闹。他们出店往西,又往北,拐了七八个弯儿,胡民才指着前边一座楼,说道:“这就是我们少爷的铺子。”

此时,富贵心里才算踏实下来。他见铺子里住了不少客人,满院卸的都是货,大小麻袋跺着,伙计们提着大茶壶向各房送水,一切并无异常。

胡民说道:“我们小少爷就在楼上。您在下头等,我们带药给她过目,只要合了他的意,这生意就算成了。”

富贵跟着金虎这么多年,颇有些胆量,打定主意,人不离货,货不离人。于是,笑着说道:“对不住得很,我们镖头有话,让我寸步不能离货,请回禀你们小爷,除非当面货银两交,这一百多斤东西值上万的银子呢!”

胡民和秦英使个颜色,秦英说道:“我上去问问小爷。”说罢,秦英蹬蹬噔上了楼。不一会儿,秦英又蹬蹬噔下来说道:“小爷让我们上去。”(未完待续……)

第0153章 小爷去河南

于是,秦英和富贵两个人使劲扛着麻袋上了路。楼上三间房虽然陈旧,却很宽敞,靠西墙有个大卧柜,中间一张八仙桌,摆了几个方凳子。一个年少书生模样的人坐在中间那张凳上,说道:“客人请坐,我也不耽误客人的时间。秦英,把货拿来我看。”

秦英扛起麻袋就要过去,却被富贵一把拉住说道:“货是上等京货,从贡品里套购出来的,不然也不敢要这个大价钱。这位管事的爷在楼下已经眼看过。小爷要验,各抓一点就是。”说罢就接麻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杂沓而上。片刻,胡民惊慌闪进来,对小爷说道:“不好了,老夫人来了,小爷快避避。”

一听说老夫人来了,这位小爷也惊慌起身,连骂带嚷道:“谁走漏风声了,又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快,把东西藏起来!”

慌乱间,胡民和秦英二话不说,掀开那只大卧柜,将两只麻袋装了进去。小爷忙领着胡民和秦英下去,又对富贵说道:“客人暂在这里避避,我家老太太不认识客人,自然不会难为客人。”说罢,忙领人匆忙下去。

富贵不知所以,只好坐在凳子上慢慢等待。半晌听下面阒无人声,陡然警觉,难道这是个骗局?急忙起身去楼下一看,什么店家、伙计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富贵惊出了一身冷汗,忙又跑上楼,打开卧柜。掏出麻袋解开,立时傻了。里面全是柴草。原来这卧柜后面却有个暗门,他们将真药材放进去。从暗门拿走,再换上一麻袋柴草。

富贵还不甘心,急又下楼四下寻找一番,秦先生、胡先生叫了一通,哪有人应?

说完,富贵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偌大汉子竟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时,金虎手下又几个弟子赶过来,听富贵如此一说。个个义愤填膺,非要找这伙儿骗子来。

金虎眉头紧锁,用了压着心头的火,想道,药材丢了是小事,若要丢了官银,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呢。忖思好大一会儿,才压着火气说道:“我看算了,别忘了我们也不是押运药材的。也不是为和人较输赢来的,我们真zhèng

的货没给人盯上,我看这就是天大的幸事。”说完,他又长长舒一口气。丢了这么多贵重药材,一万多银子呢,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他板着一张脸又说道:“从现在开始。内院刀不离人,外院人不离刀。心要沉静下来,不要再想去报仇的事情。也不许跟着去寻贼,我们的心要扑在货上,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你们可听明白了?”

徒弟们齐声道是。

且说偷药的人正是易滢一伙儿,那小爷就是易滢装扮的。这一计原本就叫引蛇出洞,等金虎派人来寻,他们好声东击西去劫银。哪知过了一个多时辰,街上毫无动静。正要派人去探,见朱家客栈的伙计小赖子忙忙跑过来说道:“教主别等了,他们不搜了,快另想办法吧。”

金泰镖行,果真不是一般人,竟然不上他们的当?易滢想了想,说道:“这也好,他们不来,我们去。走,我们杀回朱家客店。他们不来找事,我们去找他们的事儿去。”

胡民和秦英连声说好。在破庙里喝了三葫芦酒,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随着小赖子上了街。到朱家客店门前,小赖子一把抓住胡民,嘴里嚷道:“拿贼!”

胡民打着醉拳骂道:“滚你奶奶的,谁是贼?”

小赖子死死抓住胡民,却向西院里面喊道:“拿住贼了,西院的金大爷,快出来啊,我拿住偷药的贼了。”

在店外巡风的是金虎的两个外甥,听说是偷药的贼到了,年轻气盛,瞬间跳到门前,问道:“谁是偷药的贼?”

小赖子这才放开胡民,说道:“小的认识他们,他们就是冒充管家的胡民和秦英。爷们,快抓住他们,抓住有赏钱呢。”

金虎两个外甥听说是这两个正是偷药的贼,忙上前厮打起来。一对一恰打得热闹,哪知dào

对方又来了三五个帮手,这两个外甥见形势不对,又冲里面喊道:“镖局的人快出来,一起抓到偷药的贼啊。”

这么一吆喝,里面守院的人竟忘了金虎的吩咐,一个个拥出来帮忙抓小贼。

听得外面动静,金虎忙从里面出来,见四下乱成了一锅粥,心中先是一惊,立kè

浑身冷汗直冒:“人都走了,这里的银子怎么办?”只是一转念的事情,金虎忙吆喝众人各回各位,可这会儿任谁也听不见金虎的命令。金虎只能独个儿走进后院,查看银子还在否?他掀开麻袋,见银子还在,心稍稍宽慰一些。

忽然院外又传来人声、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人们兴奋的说笑声,隐隐听到有人说:“富二爷抓住那个姓秦的了,那个姓胡的却跑了。”金虎心一松,想道,这么看来,他们没出什么岔子。

这时,门哗地一声被挤开。五个彪形大汉径奔金虎而来。金虎见不是自己的人,早怔了。容不得他反应,两个大汉一拳一脚只扑过来。此时,金虎心早松懈了,再一怔间,已被一大汉踢翻在地,再一挣扎,一把钢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仰头一看,面前是个俊俏小生。他呵呵笑说:“小爷要借金爷的银子用用。”

此时,金虎依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今日爷栽在你手里,日后必要你归还。你且告sù

爷,你是哪条道上的?”

易滢笑呵呵说道:“本人就是朝廷捉拿的钦犯一枝花易滢。小爷天生好善,也不伤你性命。来啊,绑了金爷,我们只拿银子。”

他手下众弟兄听教主这么一说,早围上来,卸货的卸货,驾车的驾车,一盏茶功夫,竟驾着骡车从容而去。

朝廷知dào

这批皇银被劫,乾隆大怒,下旨河南巡抚朱宝强拼死也得追回这批饷银,否则,脑袋不保。见了圣旨,朱宝强也不敢怠慢,一面分兵查访一枝花的下落,一面四处打听各银庄当铺的动静。这么大一批赃银,携带不方便,或者他们会兑换成金子行事?

消息传到锦绣澜,格格也是一惊。虽然不知dào

这六十五万两银子有何用处,但皇家的银子,总是要用到灾民或军士上,这批银子竟孝敬了乱贼。身为格格,她心里也痛啊。再说,她在山东太平镇也见过易滢,心道,易滢机谋多变,又有些邪功,若不拿下易滢,势必会遗留大患。这么想着,格格竟又动起出行的心思,要去河南走一遭。皇上哪儿自然不必说,有他赐的玉佩,行走起来再没有什么困难的。

为这件事,她特意找暗香商量一番。暗香见公子心意已决,只好说道:“格格要去,暗香只能侍卫在侧。只是听说易滢颇有些邪教功夫,不比洪祖冒虚的。格格这一行,还是要极尽小心才是。”说罢,又将易滢如何设计夺取皇岗的事情叙述一番。

格格也道,这易滢绝非小人物,他既有些道行,又会计谋,要对付起来很是难办。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要先试试再说。

决心已下,格格便吩咐总管得贵准bèi

行装,他们要再出门一趟。这次随行人员是谁呢?格格也好生费难。菩提不是很爱出行,留在家里看家也好,只是醉春倒是爽朗的性子,行走江湖很是便利。暗香,是她最喜欢的侍卫,必是要时时跟着的。所以,格格决定带暗香和醉春还有红翠跟着。格格是女孩儿,身边有红翠照顾总比两个大男人强。

这么吩咐下来,乱蝶又不干了,兴头头地来找公子和暗香,一屁股坐格格寝房门口地上哭道:“想我乱蝶在太平镇做了多少事,怎地就不带我出去玩儿?我不管,我要跟着格格,谁不让我跟着,今天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暗香劝了半天,说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但无论暗香怎么劝解,乱蝶始终只是两个字,不行。格格见闹得不成样,只好由他去,少不得又委屈了醉春,和菩提一起照应家内。

听说格格同意了,乱蝶一跃而起,抱住暗香就是一个嘴。暗香忙用袖子擦了,骂道:“你作死呢?脏死了。”

乱蝶呵呵笑道:“才不脏呢,等你哪天娶了小嫂子,就知dào

脏不脏了?”

暗香脸竟然红了一片。乱蝶见了,哈哈笑道:“我说二哥,难不成你心里有人了么?可给我说说是谁家的小娘子,我叫格格给你做媒去。”

暗香脸更红了,不敢面对乱蝶的追问,快步离开。乱蝶见状,颇以为是,不过这小娘子到底是谁呢?

得贵在外面早备好马匹,喂了一夜的好草料,又好好养了一宿。格格和红翠他们几个也早早睡了。明儿一早,他们就要上路去河南,再会会神出鬼没的易滢。

此时,大洛府也在准bèi

小爷洛青松的行装。总管匡正还纳闷呢,小爷从外面巡了一会儿街,突然就要出行,说是要去河南府。匡正可知dào

河南府现在正是乱匪出没的地儿,小爷去河南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0154章 一乘小花轿

几人晓行夜住,一路上却也平安无事。从京师走了三四天,这日到了河南孟津。孟津南临古都洛阳,北依滔滔黄河,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后有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六个王朝在此建都,四十三位帝王在此诏令天下。几人到了孟津镇,眼见中原地貌,丘陵红土,心中很是喜悦。

乱蝶去前面找了一家店打尖,这家店叫“宋氏老店”。安排好两间上房,他又骑马回来寻格格,领着格格进入客店。此时,格格和红翠为了出行方便,却都是男装打扮。

店家见了这一行人,举止不凡,忙近前好生招待,端茶倒水很是殷勤。格格不喜欢在堂内吃饭,径去房间由红翠伺候更衣洗脚,然后才由红翠端上饭食,略略进了两口,然后歪在床上休息。

侍候了格格,红翠才开始吃饭。店家端上来的晚饭却是红薯饼配玉米糊糊。红翠自来长在江宁,很少吃这种粗粮,咬了两口,感觉很是清脆可口,忙问格格道:“这是什么做的啊,很好吃。”

格格闭目养神,从嘴里淡淡说道:“哪有什么难做的?无非是把黄心红薯切成丁,搅上面糊,用油一炸就是。”

红翠笑笑道:“我最佩服格格这点,难道真的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么,这全天下就没格格不知dào

的东西。”

格格睁开眼,呸了一下说道:“你就会耍嘴皮子!有那功夫吃了饭,休息一会儿吧。赶了一天的路也不嫌累?”

红翠忙放下碗筷。赶着过来,抱着格格说道:“那红翠今晚上要和格格睡。抱着格格睡。红翠只要一抱格格睡得很香甜,一晚上连梦都没有。”

格格抬手拍了她一脑袋。嗔道:“没见你这丫头整日嘻嘻哈哈,疯疯癫癫成何体统,赶紧歇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红翠又抱着格格一会儿,才脱衣睡觉。这一夜相安无事,无话可说。

第二日一早,暗香和乱蝶依旧在门外请安。格格在里面说道罢了,吃了早饭,收拾行装赶路要紧。

暗香和乱蝶这才转身回到店家厅堂,看店家准bèi

了什么早餐。早上却比晚上丰盛些。油条、玉米糊糊、几个煮鸡蛋、还有两碟老咸菜。暗香吩咐店家把饭食端到格格房里,然后自去吃饭。

不一会儿,早饭吃完,乱蝶见格格房里还没动静,忙说道:“二哥,你说这早晚她们在屋里做什么呢?”

暗香斥道:“三弟快住口,没来由总胡说八道。”

乱蝶呵呵一笑,说道:“我不是好奇么?两个女人,在屋里能做什么呢?”说完。怕暗香又教xùn

他,忙换了话题说道:“二哥,我们刚来孟津,也不待上两天再走?我们去黄河好好耍耍呗?”

暗香开口说道:“我们大老远从京师赶来。可不是耍来的。乱蝶要耍,自个回京师耍去吧。”

乱蝶一向能进能退,见暗香动怒。呵呵笑道:“二哥也忒没意思,开个玩笑也当真。二哥说不耍就不耍呗。多大的事儿?不过格格和红翠怎么还不出来呢?感情是要坐花轿娶亲么?”

暗香听他越说越离谱,竟不理他。自顾自找店家要了茶喝。这时,店家屈身过来,对暗香打个千,说道:“爷,外面有人递过来一个请柬,说要交给屋里的晴公子。”

暗香诧异,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会有人发请柬交给格格?他接过请柬,打开看时,上面却写着:今于午时正在镇东苏家大院,苏大财主麟迎娶妾室,特请晴公子光顾下榻。苏大财主麟恭请拜上。

暗香见了,问道:“店家,我问你,苏麟在镇上算什么人?”

那店家不认字,但听暗香问苏麟,忙惊讶答道:“这请柬是苏财主给的?我的爷,您可不知dào

,苏财主可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主儿,方圆十里都是人家的庄子。”

暗香心道,苏财主怎么会请格格?但也不好再问下去,且拿着请柬去见格格。此时格格早起来了,已经进完餐,正催红翠收拾行李起身呢。暗香在门口请安,格格命暗香进来。暗香手里拿着请柬,递上去给格格看。

格格打开请柬看了一会儿,心里恰是和暗香一样的心思。苏麟娶妾怎么会请她过去?想了半天,她也没和孟津姓苏的有来往啊?难道是父王之前的故人?且在犹疑间,听乱蝶又在外面禀道:“格格,店外来了一乘小轿,赶着要您坐呢?这倒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您私下安排有人接我们么?”

格格见状,心道,且去看看如何?于是起身对暗香说道:“我们且去看看。”红翠还没整好妆,见他们竟要出门,忙说道:“你们去哪儿?我还没梳好辫子呢?”此时的她却是男装,光鼓捣她头上的辫子就整了半天。这会儿还没整好,只好随意扣上一顶帽子,小跑跟过来。

门外确实停着一乘小轿,两个轿夫打扮得齐齐整整,只等着晴格格上轿。暗香走过去问道:“你们家的苏老爷是何人啊?”

前面的轿夫说道:“我们家的苏老爷是本地最大的财主。”

暗香说道:“这个我知dào

了,我问你,和我们家公子什么关系呢?”

轿夫答道:“这个我却不清楚。小的只知dào

,老爷命我们在这里接晴公子,若要接不回去啊,回去要打一顿板子呢。爷还是别问了,先上轿好歹见我们老爷一面再说。”

暗香见问不出什么来,转身看格格,格格道:“我们且去看看。”

格格上了轿,轿夫一路向东走了一盏茶功夫,在庄外停下。门口恰是两个大模大样的大狮子。左边一只公狮子,右边一只母狮子。公狮子口大张,母狮子口紧闭。正应了民俗男左女右,公狮子张口进财,母狮子闭口纳财,却是有进不出的意思。

轿夫对里面的格格说道:“小公子请下轿,屋里还有人接着。”

红翠近前扶公子下来,进了头道门,里面又是一乘精致轿子。这轿子和之前的轿子又有不同,轿帘上缀着红黄流苏,周身红幔,幔上镶着百鸟朝凤的图样。乍一看,倒像是一乘喜轿。红翠诧异道:“这怎么看是新娘子坐的轿么?难不成你家老爷要娶我家公子进门?”

暗香忙斥道:“红翠胡说什么?先问问再说,轿子也是随便坐的?”暗香的心思恰和红翠一个样,但怕格格上轿,只好这样问道。

格格自然明白暗香的意思,正在纳闷间,却见轿子那头闪出一个人来,笑呵呵作揖道:“久违了,爱兄弟。”

他们定睛一看,这人不是洛青松是谁?他怎么又阴魂不散地追来了?

洛青松嘻嘻笑道:“爱兄弟,苏大财主可是我的弟子,今日正好娶亲,所以请兄弟来玩耍一番。我们且吃个喜酒再走如何?”

格格本想说,我们走不走和你何干呢?但想到之前和洛青松原本有约:见了他不能躲着,不能爱理不理的,有心事只要和他说啥的。格格怕他这个时候又拿那个较劲,只好说道:“洛兄怎么也来到孟津了?”

洛青松笑道:“我不是想跟着兄弟么?没兄弟在京师我多寂寞,度日如年呢。”

红翠说道:“这么说请柬是你给我们的么?”

洛青松说道:“可不是给你们的,是给我家兄弟的。”

红翠冷哼一声,心道,开口闭口都是你家兄弟,那么亲怎么不揣到兜里去?

正说话间,从里面迎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年纪约有四十来岁,身着紫色长袍,腰上系着大红绸,喜气洋洋地对众人作揖说道:“贵客来了,快请屋里坐!一大早树上喜鹊叽叽喳喳叫,我还心说什么喜事到呢?原来真是贵客来了。先是掌门到,这会儿又是俊俏公子。苏老儿我何德何能竟能请来这许多贵客光临,实在是荣幸荣幸!”

红翠见新郎官都恁大年纪了,说道:“苏大哥,今日是你娶的几房亲啊?”

格格忙瞪她一眼,心道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谱了。哪知dào

人家苏麟一点儿也不在意,呵呵笑道:“不怕姑娘笑话,我的正室去年得病去世了,今日娶的这位可是要扶正的。不说不说,外面冷,贵客快请屋里坐。”

洛青松听着外面鞭炮三声响,忙说道:“你自去忙你的,我们先歇一会儿,有事再找你。”

苏麟说道:“那就怠慢掌门和贵客了。”又摆手对一个总管模样的说道:“万全,领着这几位贵客去东厢房坐,好茶好菜伺候着,敢怠慢一点儿,仔细你的皮!”

那万全忙道:“小的不敢。”说罢,躬身先头带路,对他们说道:“几位爷,请这边走,小心这面有台阶。”

他们走过前院,穿过厅堂。厅堂里已经布置好花轿,苏麟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一队吹吹打打的乐手。再一看那花轿,恰是刚才要格格坐的小绣轿,难不成是洛青松故yì

作弄格格的,还是他另有一番深意?(未完待续……)

第0155章 大汉闯洞房

不一时,花轿进门,鞭炮放了上百响,吹鼓手热热闹闹将花轿抬进门,从轿中下来一个瘦瘦弱弱、头罩红盖头的女子。众人看不清什么模样,只能遐想,嫁给这样人家的女子势必是漂亮的。接下来就是拜天地,拜天地多半是老套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拜完天地,新娘子被搀入洞房,宾客则开始吆五喝六吃喜酒。

格格他们一行人原不在堂内,自在一个雅间,平时应该是主人的小书房,此时却挪做客房。乱蝶和红翠跟着格格行了这几日,别说酒,就是好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这时,恰碰上这个机会,自然要海吃海喝一番。两人对坐在一起,猜枚赌酒喝着。此时的洛青松和暗香却较上了劲,两人都不想让格格喝酒,自己却先喝上了。格格不喜热闹,简单吃了两口,又喝了两杯茶,腹内难忍,只要小解。格格往红翠那边看,见红翠喝得脸红到脖子下,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闹着再来。格格不想打扰红翠,只得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出房间。

出房是个僻静的小院子,格格本对路径什么的不甚熟悉,也不管东西南北,只朝院子右侧走去。走了半日,没见到茅厕,见前面似乎是条游廊,只得穿过游廊,却到另一个院子。格格走得晕头转向,不知这是哪里?左顾右盼之间,恰见院子左侧角落似乎是个茅厕,忙走过去,定睛一看。果真是茅厕。

格格见茅厕外墙上写得清楚,男左女右。她却朝右门进去。进去后乍见一个浓妆女子,正在束腰带。女子见了格格。惊声大呼。原来,此时格格却是男装,女子以为进了贼,所以才吵嚷起来。格格怕人听见,闹得不好kàn

,忙对女子说道:“妹妹莫叫,我也是姑娘。”

那女子还不相信,看着格格说道:“你明明是汉子,怎么说是姑娘?”

格格无奈。只好对她说道:“不信你来摸摸看。我是京师路过的客商,因为行走不便,所以才女扮男装。”

那女子这才走近,细细看了一遍,才说道:“这是内室,你是怎么跑进来的?”

格格这才把如何进门,如何走到这里的经过叙述一遍。那女子天真烂漫,听格格说什么竟也信什么,笑嘻嘻说道:“我正等得无聊。姐姐随我进屋聊聊。”

格格见这女子可爱,也说道:“那样也好。”

女子领着格格出了茅厕,向东一拐,眼前出现三间房。进入房内。格格竟然发xiàn

这里贴着大红囍字。格格看着诧异,心道,难道她竟会是新娘子么?

女子见她脸上表情。答道:“姐姐猜得不错,我正是这房中的新娘子。妹妹名叫何锦衣。是镇上何家豆腐坊的女儿。”

格格忙说道:“冒犯了,此乃洞房。姐姐我还是赶紧离开吧。”

何锦衣呵呵笑道:“离天黑还早着呢,姐姐只管走什么。再说了,怎么就叫我妹妹,这么细看,姐姐倒是比我还小呢。”

说罢,两人叙了年龄。何锦衣今年已经21岁,整比格格大五岁。此时,却是格格叫何锦衣姐姐,而何锦衣叫格格妹妹了。

何锦衣让格格坐下,又让小丫鬟沏茶,嘴里叽叽喳喳问道:“看我,这会儿还没问妹妹名字呢?妹妹叫什么,为何女扮男装到我们孟津来呢?”

格格答道:“妹妹我叫艾若晴,家中父母去年谢世,又无兄弟,只有诺大家业。因为山西还有一些铺子要折卖,家中没有可靠的人派,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何锦衣笑道:“妹妹真好命。姐姐也想走那么一遭,看天下到底是怎样的?不怕妹妹笑话,姐姐长了这么大,连孟津镇都没出去过呢。”

格格呵呵笑道,却不答话。不一时,丫鬟献上茶,格格喝了一口。何锦衣却要格格讲些江湖趣闻来。格格正要找些京师有趣的事来谈,忽然听见房门被踹开,接着闯进来一伙人马,个个彪悍得很。

两人和小丫鬟都吓了一跳,不知这深闺洞房怎么进来如此多男子?那带头的汉子进门二话不说,只问她们:“你们谁是何锦衣?”

何锦衣和格格都没有回答,那小丫鬟却哆哆嗦嗦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主子。大汉走上前来,吓得何锦衣直往后退。大汉却一头跪倒在何锦衣面前,口中说道:“大胖子奉我家教主之命,特来请姑娘走一趟。”

何锦衣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面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回去禀告你们教主,天黑后我还要成亲呢。今日不便,等过些日子再来吧。”

大汉却不管那许多,对后面两个汉子说道:“请何姑娘上路!”

两个汉子蹭蹭跨过来,只把何锦衣吓得倒退三五步,以为他们这时就要送她见阎王呢。格格却也误会了,忙走过去拦住说道:“两位大哥,有话好说,要财要物说一声。这家主人颇为有钱,些少银两还是能备办起的。”格格的意思也很明白,绑架什么的就别做了,直接找庄主要钱就是。

可是汉子压根不听格格的话,把格格推到一边,到何锦衣面前,抱拳作揖,说道:“请何姑娘上路。”说罢,两个汉子蹲在地上,双手交叉,竟是要何姑娘坐在他们手背上,骑乘而去的意思。何锦衣犹豫间,又有一汉子上前,一把抱起何锦衣,嘴上说道:“得罪了!”竟把何锦衣抱上去,恰坐在两汉手上。

那带头的大汉又看看格格,问何锦衣道:“何姑娘,这位小哥是谁?”

何锦衣委委屈屈坐在两汉当中,若要下来,无奈两汉手中有些力道,生生抱着自己的腿,只能垂首羞羞答答地说道:“她是我的好妹妹。”

带头的大汉见她连妹妹哥哥都分不清,以为吓糊涂了,对另外两个汉子说道:“把她也带去见教主,听教主吩咐。”

那两个大汉也上来,双手交叉。格格岂肯轻易就坐?后面一大汉也上前,依前样抱起格格,放上去。见两人坐好,带头的大汉喊道:“起轿,走人。”

格格原以为这么坐着,只要到了大堂就会被他人看见,叫嚷起来,或者惊动暗香和洛青松,正好救她们回去。哪知他们走出房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窜上房顶,三纵两越,悄无人声地离开了。

这下可是格格再没想到的,坐在两汉手背上,心里却只犯嘀咕。他们要把她和何锦衣抓到哪里去呢?这些人只奔何锦衣而来,必是和她有些牵连。再一看何锦衣,低垂首,又羞又愤,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哪里知dào

半分原因?格格只能静观其变,心道,事已至此,怨也无益,且看劫持的人是谁再说。

暗香正和洛青松赌酒。他恼怒洛青松一直跟着格格,又不好公开说恼恨的话,只把一腔郁闷发泄在酒杯中。洛青松自然不怕他,也是又一杯还一杯,有两杯敬一双的回过去。等他们在转身间,竟都发xiàn

不见了格格。这一吓吃惊不小,两人同时摔杯,大步越到刚才格格坐的地方,问红翠道:“咱家主子呢?”

这时的红翠倒有八九分醉,头歪着,手摇摇晃晃地指着背后说道:“主子不就在后面坐着呢?”

洛青松气愤之极,一把扳转她的身子,高声喝道:“你再看!”红翠正眼一看,哪有格格的影子?继而,又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者主子去茅厕了。”

此时,洛青松和暗香都心急如焚,忙命万全过来,招呼家中小厮丫鬟,一个一个找,看格格到底在哪儿?这里正在忙乱间,那面洞房中的小丫鬟冬梅却面容失色地跑出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和晴小爷被几个男人抓走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洛青松上前抓住冬梅的前襟,一把拎起她,竟像老鹰抓小鸡般,问道:“你说什么?”

冬梅结结巴巴说道:“新娘子~~~”

话刚说了三个字,就被洛青松打断了:“妈蛋,谁管你家新娘子?我只问我家兄弟若晴,晴公子去哪儿了?”

冬梅答道:“一起,抓走了。”

洛青松手一松,冬梅掉在地上,摔个屁股墩儿。这时,闻听惊变的苏麟颤颤巍巍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冬梅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回道:“新娘子和晴小爷被人抓走了。”

“啊!”苏麟也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叫道。

洛青松一口怒气没处发,从腰中抽出日月问天剑,剑尖直对着苏麟:“你说,你得罪了什么人?害我家兄弟被抓。你要不说个明白,我今日先断你一条腿。”

苏麟见掌门气得脸都青了,噗通跪到地上,低头说道:“弟子在孟津很有钱,不过为人也算亲和,弟子实在不知谁要和弟子闹别扭~~~”

话还没说完,只听哎呀一声,竟见苏麟倒到地上。原来洛青松一剑下去,竟砍掉他的右小腿,大小腿分离,鲜血直流,只疼得苏麟晕过去。洛青松收剑回来,一跃飞出庄外。(未完待续……)

第0156章 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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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和何锦衣坐在大汉手背上,一路只在房瓦间纵越。半时辰间,已离开房屋密集的孟津镇。此时房屋渐渐稀疏,大汉想在房顶之间跳跃只怕很难。他们只得跳下房来,捡僻静小路而行。连着拐了三四条道,眼前陡然出现一座山。因为山势陡峭,容不下两人并行,所以前面两个大汉放下何锦衣,后面两个大汉放下格格。何锦衣和格格正要观察周边环境,又被人反背起来,一路飞奔,直向山顶爬去。

这么直走到无路可走时,他们才放下何锦衣和格格。格格看眼前却是一个平台,往下看去,树顶枝枝叶叶掩映,山脚下的人物景致却如蚂蚁一般。格格见了一阵头晕目眩,忙回身定神。何锦衣见四处并无道路,山顶还在上面,只是已经无路可走。笔直的峭壁嶙峋,若想上去,难,难,难。她正猜想把她们绑到这里来做什么,却见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响,从山顶上掉下若干根拳头粗的绳索。一个汉子一跃而上,拽了拽绳子,那绳子直带着大汉往上走,不一会儿,竟上山顶去了。如此这般,又是两个大汉被拽到山顶。这里,只留下领头大汉、还有两个汉子,然后就是何锦衣和格格。领头大汉对这两个汉子使个眼色,一个汉子抱何锦衣,一个汉子抱着格格,只栓到绳索上,叫声起,那两根绳子带着她们也上到山顶上。

不一时,格格已经上山。刚一露头,就被人扶了上去。解开绳索,何锦衣也如此这般。等人到齐后。领头大汉躬身给何锦衣请安,说道:“何姑娘请这边来。”说罢。领着她们只向前走。

山顶上别有一番洞天,两边尽是松柏,高数丈,粗数围,没有千年也有五百年。正前仿造一亭子,两边门楹上写着一副对联,却是:宫廷四天门,人间九骊山。原来这山却叫九骊山。

过了这亭子,正前是一壁墙。墙上画着吕洞宾渡海求仙的故事。又过了这壁墙,后面确是一排搭建好的房子。领头大汉前头带路,请何锦衣在正中门前停步。大汉近前,对门内喊道:“禀告教主,何姑娘请到!”

门内有人答道:“快请姑娘进来!”

大汉又回道:“还有一位晴小爷,在何姑娘屋里坐着,一并带来了。”

里面教主又答道:“一并叫进吧。”

何锦衣和格格都要看一看,这教主到底是何模样,且稳稳心神。迈步进去。到门口,两边有人掀起帘子,两人进去一看,不由都大吃一惊。

格格心道。眼前这人不是在太平镇见过的一枝花易滢么?

何锦衣心道,眼前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难道是他?

易滢先见了何锦衣,起身说道:“果真是我当年的何妹妹么?”

听他声音。何锦衣还有什么好疑惑的?不由双眼一红,凄然道:“真的是你?”

易滢上前一把抓住何锦衣的手。伤感说道:“易滢想你想得好苦!这几年妹妹过得可好?”

何锦衣也泣道:“这些年你可在哪里来?如今瞧你这样,也算熬得可以了。”

易滢将何锦衣拉过去。并肩坐在椅子上,双手却未曾分离片刻,他感慨地看着何锦衣说道:“这些年的事情我们慢慢道来,我只听说妹子要嫁人了,可是真的?”

一言似乎惊醒梦中人,何锦衣猛地抽回双手,含羞说道:“正是如此。今夜原本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已经是别人的娘子了。”

易滢愤然道:“我们当初说好了,你不嫁我不娶。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你,敢是他强迫妹子么?你告sù

我,我派人下山杀了他。”

何锦衣忙起身斥道:“你说什么话来?我锦衣既然已经是他的娘子,自当从一而终,怎能由得你胡来?”

易滢却也不辩驳,摆手对身后的秦英说道:“叫他们抬上东西来。”

秦英回答是,接着带着四五个大汉下去。不一会儿,他们就见大汉抬着几个箱子进来。大汉把箱子放在房中间,易滢走过去,掀开箱盖,却见满箱都是大锭元宝。格格心道,这却是他们劫来的六十五万官银了?

易滢摆手让何锦衣过来看道:“妹子,你看哥哥我已经有钱了,再也不是当年的穷叫花子。哥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穿金戴银,你还是跟着我可好?”

何锦衣只看了那箱元宝一眼,淡然说道:“银子是哥哥的,哥哥好好用就好,妹妹已经和苏麟成亲,自然要跟着他过一辈子。”

易滢冷笑道:“你跟着他不就是图他的钱么?如今我也有钱,又比他年轻,妹妹跟着我才好。”

何锦衣却愤然说道:“这么多年,我可白认识你了。你认为我可是贪金爱银之辈么?前年,我娘生病,需yào

银子看病。我爹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从哪里来恁多银子?苏大财主见我家可怜,拿了百两银子让我娘看病。虽然后来我娘还是不治过世,但锦衣却感激他当日救助之恩,所以才有心嫁他,和银子有甚关系?”

易滢仰天大笑,笑后,惨然说道:“你说得比唱得好听!当日你曾对我这么说来。你和他有约,倒和我没约么?当日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说这辈子只跟我过,让我早日来娶你。你倒是说说,是和我约先还是和他约先?”

何锦衣低头不语。当日,她曾和易滢有约,郎有情女有意,可是造化弄人,她等了他整整十三年。如今,她要嫁人了,他却来了。此事却怨得谁呢?

见何锦衣不语,易滢以为她有心反悔,软言求道:“锦衣妹子,我已经是红莲教教主,手下也有千百号人。有了这批银子,振臂一呼,立即就有千万人随我。那时,你可是威名赫赫的易氏夫人,不比你嫁给那个老儿强?”

何锦衣低声吟哦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听此诗,易滢的心先就凉了一半。这首诗是锦衣当年常念的,当日她说,若那日不想和易滢见了,就念这首诗。若要愿意见呢,就念那首: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如今听来,却是纳兰性德的《木兰词》,此时还有何话可说?一切只在无言中。易滢想自己这多年为谁辛苦为谁忙?总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后让她一见。如今,人再见,心已变,再见还有什么意义呢?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愤然从秦英腰中拔出大刀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我先杀了他,你却当个寡妇,看你从我不从?”

何锦衣仰脸,环视屋中他身边众弟子,凛然说道:“如今你已不再是当年的小乞丐,可以杀他了。杀吧,你杀了他,我也不独活,我陪他一起死!”

易滢手中的刀咣当坠地,心中万念俱灰,伤心说道:“你和他并未洞房,何必苦苦执着?少了你,他依旧会有新娘子进门的。”

何锦衣说道:“话说得不错,可锦衣不是那样人。今日虽没有读过书,但也知dào

女子应从一而终的道理,既然已经嫁了他,又岂能叛他而去?今日你我相见,也是缘分一场,只是有缘无分,你,还是忘了锦衣罢。”

易滢心痛,摆手说道:“也罢,你去吧!”何锦衣从容施礼,道个万福,轻声说道:“你切切要照顾好自己!这种营生,不是长久之计,若还听锦衣一言,早日远遁,逃离是非之所,找个姑娘,好好过活。”说罢,拉着格格就往外走。

易滢本不想看她,但耳听此言,越发难过,难离难舍,正要想法再挽留她,猛然瞅见她手中拉着格格。他见格格眼熟,想了一会儿,猛然想到那时在太平镇却见过面。他正有一腔愤nù

无处泻火,竟过去抢过来格格说道:“你走,他不行,他是官府的人,我要杀了他解恨!”

此时,何锦衣原本有只身离开的机会,可是格格因她被抓,此时她岂能独自离开?何锦衣说道:“她是什么官府的人?她是我刚认识的好姐妹,不过女扮男装行商,和官府扯得上什么关系?”

何锦衣这么一说,易滢再一看,格格果真眉清目秀,是个姑娘的样子。可要他两人都放,他心中实在不甘,说道:“你要走只管走,我说不放就不放。”

格格见事情僵持,宽慰何锦衣道:“姐姐,我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你且下山,免得他们惦记。”格格的言外之意是我们都被扣在这里,庄内的人如何知dào

我们去了哪里?一个人下山,通报消息,再设法解救,总比都困在这里强。

好在何锦衣平时虽有些憨傻,这时却明白了格格的意思,只得说道:“那姐姐我先下山了。”

格格点头示意说道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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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8章 扣押九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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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锦衣在苏麟家门口被放下来,她也顾不上其他,直奔内室。家里本就乱得一团糟,进门倒也没人拦她。昨天进来时,她也不知dào

是怎么被抬进来的,出去时,也不知dào

是怎么出去的。这会儿,只在院子里瞎转,哪儿能找到半点路径。亏得拉着一个小厮,问老爷在哪儿。那小厮也没见过新奶奶的样子,昨天不是蒙着盖头么?这会儿见这个姑娘身穿喜装,又这般惊惶,问道:“你是谁?”

何锦衣答道:“我是你家老爷新娶的奶奶。”小厮听此语,先吓了一跳,再见她身着喜服,不是新奶奶还能是谁?忙一路跑开,嘴里大叫:“老爷,老爷,被劫的奶奶又回来了。“

可怜何锦衣脚小,跟不上小厮的大步,少不得也快步跟来。好在,内室并没有多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何锦衣到内室的时候,苏麟正被人搀扶着勉强出来。他还不相信何锦衣回来了,听伙计禀告奶奶回来了,也顾不上腿疼,竟强忍着走出来要见一见。

何锦衣乍见到苏麟这般模样,右小腿没了,只剩下半截大腿,缠着的白布上还渗出斑斑血迹。她一下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苏麟被人搀着跳到何锦衣面前,细细看了一番,脸上老泪纵横,摸着何锦衣的手说:“果真是你?锦衣,你没事么?”

何锦衣却傻傻地问道:“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苏麟却顾不上自己腿上的伤,上下端详一番何锦衣,轻言问道:“他们没折磨你么?”

何锦衣又傻傻地问道:“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苏麟这才回答道:“这也不怨教主。都是我的错。我一大把年纪了,缺条腿也没啥。不过就是委屈你了。本来苏麟也没想娶你为妻,帮一下你母亲也是苏麟的一点善心。你执意要嫁过来。苏麟自然没话好说。今日,我成了这般模样,而你正青春年少,跟着我委屈你了。昨夜,我还想万一让你遭了贼手,你妈在阴间也不会原谅我的。为了祷你平安无事,我已经对佛祖许愿,愿意终生侍佛。今日见你回来,我高兴啊。这就给你写一封休书,你回家找个好人嫁了吧。”

刚才何锦衣还是呆怔着,这会儿泪水横流,默声哭了好大一会儿。苏麟才放开何锦衣的手,对人说道:“拿纸笔来,且让我写封休书,将新奶奶休回家去。”

听到此言,何锦衣噗通跪到地上,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说道:“锦衣不回去,锦衣打死也不回去,锦衣要一辈子照顾老爷,为老爷生儿育女。长长久久。”

听了这话,苏麟悲从中来,心中不知是喜还是伤。抚摸着何锦衣的头喃喃说道:“你还这么年轻,跟着我一个瘸老头子。何必呢?”

何锦衣泣道:“事情因我而起,总得由我承担。如今。我要离去,那可太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苏麟诧异道:“事情怎么会因你而起?我以为是我结的仇家呢?”

何锦衣这才说道:“事情并不是因为老爷,实实是由锦衣造成的。”

苏麟忙问为什么。何锦衣这才把十三年前和易滢结识,年少情长,约定各自成年后,男婚女嫁,各自惬意。这十三年,何锦衣也在苦等他的到来。可是,易滢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后来,何锦衣见到了苏麟,为苏麟的慷慨帮zhù

感恩,这才死了那条心,一门心思要嫁给苏麟。

苏麟说道:“此时你还想嫁他吗?”其实苏麟在想,易滢毕竟是朝廷要抓的匪首,何锦衣若要跟他,苏麟也不会拦着,但心里确实为何锦衣担心,这后半辈子,只怕她要跟着受苦。如此这般,倒还不如跟着自己过。自己虽断了一条腿,但家境殷实,身体各方面都不受影响。况且,过世的亡妻并没有给他留下一男半女,何锦衣过来必是当正妻对待,再有个孩子,此生也算圆满了。所以,问她的时候倒希望她回答不。

何锦衣想了想,见她犹豫,苏麟只好说道:“也罢,随你去吧。我这就写休书来,从此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何锦衣忙拽住苏麟的左腿,扬起脸说道:“老爷误会了。锦衣并不想跟他走。现在锦衣一心只想侍候老爷一辈子,再不想其他男人。锦衣,锦衣只是担心,若晴妹妹,还被困在山上,万一他见妹妹长得漂亮,非要娶她可怎么办?”

苏麟这才看到,何锦衣身边只有她自己,和她一起被绑架的晴公子并没有在这里。又听她嘴上只说妹妹长妹妹短的,忙问道:“你叫晴公子什么?”

何锦衣说道:“若晴妹妹啊。老爷没看出她是个姑娘么?”

这下换苏麟呆怔了。闹了半天,之前进来的那少年公子是个姑娘,难怪掌门那么上心呢?原来,原来?连着问了两个原来,苏麟突然一拍脑袋,大叫问道:“晴公子,不,晴姑娘被易滢抓住了?没和你一起下山?”

何锦衣点点头说道:“正是。不知为什么,易滢将我安然送回来,却将妹妹扣押在山上。我原想和她同甘共苦的,可妹妹说,我们都困在山上,也没人知dào

我们的行踪,所以我才同意只身下山。这会儿,妹妹还在山上呢。”

苏麟暗叫不妙。从他爹那代起就是周天派的弟子了,到他这一代,虽然已经不再行走江湖,但常言说得好,一日是弟子,终身是弟子。他既然是周天派的弟子,自然要尊崇派中的掌门。掌门的人在自家被抓,他要怎么面对掌门?所以,对洛青松愤恨间砍自己一条腿并不觉得怨恨,此时倒替掌门担心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门外传来杂沓而慌乱的脚步声。原来,闻听讯息的暗香、乱蝶和红翠都赶来了。见何锦衣跪在地上,心道,她既然回来了,想必格格也到了。暗香忙近前,作揖问道:“暗香拜见奶奶!”他一心只想问格格的去向,但碍于礼法,却先作揖请安。

何锦衣从地上起来,转身也道万福说道:“锦衣这边有礼。”

乱蝶恼了,二哥真是个慢性子,这会儿还跟她客气什么,直接问她格格去哪儿了,多省事!正在生闷气间,一个人影从树上跳下,大家定睛一看,却是消失一夜的洛青松。

洛青松在镇上寻了一夜,挨家挨户的盘问,但没人说见过格格。正在焦虑烦躁间,听有人喊道:“何老汉,你家的闺女回来了!这下你放心吧,又可以安心做你的老丈人了。”

洛青松心道这何家的闺女难道就是苏麟娶的女人?忙出去抓住何老汉问道:“我问你,你家闺女嫁给谁了?”

何老汉以为他又是响马贼呢,结结巴巴说不清。洛青松抬手给了他一耳刮,吼道:“快说,嫁给谁了?小爷有急事找她。”

何老汉还不说,倒是旁边报信的人害pà

,说道:“就是苏大财主家。”

洛青松心中惊喜,手一抖,放开何老汉,双手合着做了一揖,连道谢谢。何老汉还在纳闷间,他已经纵身一越,竟走远了。

洛青松一路飞跃直往苏家奔,刚到苏家,就听何锦衣说格格还被押在山上呢,心中好不恼怒,从树上跳下,抓过来何锦衣问道:“快说,晴妹妹被谁抓走了?抓到哪儿了?”

苏麟只怕掌门伤了何锦衣,忙上前拦住道:“掌门息怒,听锦衣好好讲。”

洛青松哪能息怒,不过这时正要她开口说话,少不得强忍住怒气,放下何锦衣道:“你快说,说得仔细些,少一个字也不行。”他生怕何锦衣忘了一点细节,所以才这么说。可是,他又不知dào

她们是怎么被掳的,少不少字,何锦衣说了才算。不过,这可是他不愿意想的,先自个说了算。

何锦衣知他们心中焦急,也不计较洛青松的粗鲁,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洞房院内见到格格,两人进屋说话,不想门外进来几个大汉,竟将她们带到山上。又如何在山上见到易滢,说了一番这样的话。易滢最后放她下山,将格格留下的事情全说出来。

听完,洛青松恼怒道:“原来事情却是因你而起的,为什么要我家妹妹顶缸?”

何锦衣只得说道:“我原本要留下的,可是妹妹要我先回来报信,所以我才苟且先下山来。若要同生共死,何锦衣也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洛青松被她的凛然震服,心中虽有些恼怒,却找不到借口发泄,只得冷哼了一声问道:“九骊山在哪儿?”

苏麟忙拖着断腿走过来对掌门说道:“出了镇子,往西走,走到骊头村后,再往南走约十里地就是。那骊山有九个山头,所以我们称之为九骊山。如今说来,掌门并不知晴公子,晴姑娘关在哪个山头?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只怕掌门一人去了吃亏。要弟子说,掌门且消消怒气,等我们商议商议,定个稳妥的计划才好。弟子在镇上还有些脸面,报知官府,要官家出面,或者更稳妥一些。”

洛青松正愁有气没出气的地儿,又见他的娘子下山,而自家的心上人还被押在山上,心中烦愁得很,又生来是急躁的性子,怒道:“若是你家老娘被扣押了,看你还有心情这么说没有?”

苏麟无语,慢慢退下不再说话。洛青松一心只想救格格下山,哪管什么能救不能救,叫人从马厩牵出一匹健马,翻身上马,一溜烟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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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9章 叫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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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松走了,院内还有苏麟、何锦衣还有暗香、乱蝶和红翠。苏麟干笑一声,对暗香说道:“小爷,您看这~~~”他欲言又止。暗香是和晴姑娘一起来的,此时苏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又怕一说话就得罪了他们,所以只好说这么多。

乱蝶见暗香依旧沉吟不语,愤然道:“二哥,你忒娘娘了些。被绑的可是我家格格,人家外人都去救了,你怎么只管呆站着?倒要人家小瞧了我们,你不去,我去。”

暗香这才开口说道:“你去做什么?你去就能救得来格格?刚才你没听何夫人说?山路险峻,只怕我们上不了山,就从山上摔得粉身碎骨了。”

红翠也恼道:“说了半天,你是怕自己摔死啊,亏格格一向重用你,可没想到你是这种怕死的人。难怪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红翠也错看你了。”

暗香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强忍了忍,才沉声说道:“暗香的心,你们日后自会明白。今日我却告sù

你们俩个,谁也不许乱动,谁要擅自出镇,别怪暗香翻脸不认人。”说罢,又对苏麟说道:“苏老爷,只怕在下还要再叨扰几日。”

苏麟忙道:“客气客气,小爷要住多长时间都行。”

暗香作揖答礼,慢慢踱出院子,自回房中去。乱蝶虽想跟着洛青松一起救格格,但暗香之前放了狠话,他也真不敢擅自行动。红翠恼得不得了,可她一个姑娘家。一点功夫都没有,就是去了九骊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狠狠跺一脚,扭头也去了。

话说洛青松离开苏家。一路奔行,出了镇子往西走,半日就到骊头村。到了骊头村,又往南走了十里地,果见一座山横在眼前。那山高耸入云,一排横着有九座山头。洛青松心道,九个山头,妹妹会被扣押在哪座山头呢?他有心问人,可四周连个行路的人都没有。只得自己垂首思量。

想了半日,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上山吧,只怕走了这个山头,却在哪个山头,白白耽搁救人的时间。正在焦急懊恼间,眼见从山上走来一个砍柴的,背上担着一捆柴,慢悠悠从山上下来。洛青松忙走向前。问道:“那老头儿,我问你,这山上可有什么贼人么?”

那老儿见他无礼,也不答yīng

。只管闷头赶路。洛青松心中焦急,拦住老儿的路,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问道:“我问你,山上哪里有贼人?”

那老儿这才答道:“我不知dào

。你自个找去。”

洛青松听这口气,明摆着老儿就是知dào

么。还在装傻,一拳就要砸他脸。可又想,万一砸下去,他还是不说怎么办?这会儿少不得放下拳头,放缓语气说道:“老汉,我是镇上衙里的人,接到报案说有人被贼人劫到山上了。知县派我去查看路径,回头进山拿人。你可告sù

我,贼人在哪座山头啊?”

老汉这才开口说道:“老儿并没有见到什么贼人,倒是有一伙儿行善的菩萨在山上住着。老儿过去的时候,那领头的菩萨还给老儿一把救命豆,说家里要有人生病了,只管吃一颗豆子就好。”

听这话,易滢果真是在山上了。洛青松问道:“你可知dào

他们在哪儿?”

老汉指指身后第九个山头说道:“就在最后那个山头上。”

洛青松忙放了老儿,直奔九山头而来。一路行走,已经到了平台,再往上看,山顶虽不甚高,但很陡峭,又没有可攀援的东西,要想再爬,实在很难。洛青松查看一番,从靴中摸出匕首,细细凿了一个坑,又往上再凿了一个坑,作为立脚的地方。他尝试这样把脚踩上去,一点一点往上爬。可这样爬了两步就失败了,因为在平台上凿坑还好,越往上走,脚都站不稳,想凿坑太难,一不小心,就有粉身碎骨之险。他只得下来,再想其他方法。他正苦思对策,突然头上被一东西砸到。他一看,见是一柴棍,力道不重,但正好砸他头上,让他十分恼怒。他抬头一看,见山顶上出现一汉子,这人正是在太平镇见过的易滢。

易滢站在山顶,呵呵笑着,看着下面的洛青松问道:“你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号来!”

洛青松一肚子怨气,破口骂道:“滚你爷爷的,老子就是洛青松。识相的,快放我家妹妹下来。否则,等老子上了山,揍你个稀巴烂。”

易滢也不急,也不怒,呵呵一笑说道:“原来你就是赫赫有名的洛掌门啊?在下易滢,得罪得罪!不知洛掌门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啊?易滢本有心请掌门到山上喝杯茶,可是不好意思,绳子被手下的弟子带走了,掌门别怪!”

洛青松骂道:“你滚蛋吧!我先问你,我家兄弟是不是在你这儿呢?”

易滢笑道:“我这儿可没什么兄弟,倒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是你说的兄弟?”

洛青松原本不想透露若晴是女子的身份,这样格格在一群男人中似乎还安全些。可现在见他已经知dào

格格女扮男装,心里一惊,忙问:“你没有动我家妹妹吧?我可告sù

你,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一定要活宰了你!”

俗话说关心则乱,洛青松生怕他在山上见格格漂亮,动了邪念,所以先这么一说。易滢也不是傻瓜,呵呵笑说:“动不动她,由不得掌门啊,我说了算。既然你这么盼着我动她,我且动她一根手指头看看。”说罢转身就走。

洛青松忙道:“别,别,我有话说!”

易滢又转身回来,低头问道:“掌门有什么话说?”

洛青松正色说道:“你可不知dào

,我这妹妹浑身腥臭,难闻得很。我见你这小子长得还算不错,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我家妹妹,不值得你动。”

易滢笑道:“我正要动动呢?什么腥臭,我正喜欢腥臭的,你要如何?”

洛青松万分恼怒,可半点办法没有,只能愤然道:“你下来,我们一对一单挑。一个大老爷们,抓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冲我来。”

那易滢对他的激将丝毫不理,依旧笑嘻嘻道:“对不住掌门了,要说一对一的功夫,你估计也不是我的对手。可今天易滢心情不好,不想和掌门对打,只喜欢粘着人家小姑娘,你说怎么办才好?”

洛青松愤nù

,张嘴大骂,娘长娘短的叫了一大堆,易滢只装作没听见,笑呵呵听着。骂了半日,洛青松也感觉没意思,停下来问道:“山顶有水没有?给我弄点来。等我喝了水,慢慢骂。”

易滢笑道:“水自然有,易滢不想给你。不过易滢给你一条寻水的法子。你下了山,到骊头村,村里自然是有水的。你讨碗水喝再回来接着骂不迟。反正易滢我在上面也没什么事,权当听曲儿了。”

洛青松骂道:“滚你奶奶的。下了山还有十里地才能到骊头村,你想折腾死爷呢。”

易滢呵呵一笑说道:“说来也是。这样吧,易滢见你也怪可怜的,只怕要在这里待上七八日,饿了渴了都是事儿,易滢怎么也是济世救人的教主,给你说一条寻水的近路。你下了平台,直走十几步,向东再走十几步,那里有个山洞。山洞里有现成的泉水,你尽可以煮来喝。至于吃食吗,易滢就不管了,你是掌门,自然会想到法子的。”说罢,竟飘然而去。

可怜洛青松从小长在京师,虽没被父亲疼过,但自小锦衣美食,到哪儿都是呼来喝去,何曾受过这种罪?可此时不得不照易滢的法子做。他爬下平台,直走十几步,又向东走十几步,果见到一个山洞。山洞口很小,又有几丛野草遮掩着,若不是易滢指点,恐怕洛青松真找不到这山洞。洛青松进了山洞,见里面幽深狭小,顺着路走去,果真听得前面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他心中一喜,顺着水声寻去,眼见前面一条小溪,不知从哪个源头流出来的?洛青松也顾不上许多,洗净手,这才双手掬水,喝了几大口。

喝痛快水,他又感觉腹内饥饿。他郁郁着走出来,心道怎么能找些吃食填饱肚子。他被人侍候惯了,这会儿要寻野食也不老道,只好又爬上平台,对着山尖喊道:“易滢,易滢!抢我妹妹的贼子易滢在不在?”

不一会儿,易滢又出现在山尖,问道:“你又叫我做什么?没有找到水么?”

洛青松说道:“水是喝够了,可喝了水这会儿更饿了。你有什么吃的没有,扔下来给我一些。”

易滢笑道:“水自然要给你,怕你一会儿渴死了。吃的没有,有也不给你吃,你自个想办法吧,反正饿三五天也不会死。”

洛青松又要开骂,哪知易滢只说了这一句就闪身离开了。洛青松好不郁闷,找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吃的,只得找个干净地方躺下休息。不一会儿,天渐渐黑了。这才是四月中旬,山里阴冷,要到哪里过夜呢?洛青松越想越烦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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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0章 偶尔成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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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亮,洛青松从山洞中走出来。这一宿,总算没把他冻死。他去洞内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又生了一堆火,才算勉强取暖。早上起来,在泉中洗把脸,整了整衣装,才迈步走出山洞。挨了一天一夜,他越发感觉腹内饥饿。四处寻觅一番,除了树就是草,哪有半点食物?他正忖思要不要下山买点食物充饥,忽闻得一阵香味远远飘来。他仰头一看,却是山顶上正在埋锅造饭,这时,飘来的正是饭香。

闻着饭香,洛青松越加感觉腹内饥饿。他愤愤着找块方石坐下,皱眉想办法。这时,一个东西正砸在他面前。他低头一看,却是一包油纸。他打开油纸,里面却是蒸好的三个热馒头。他抬头一看,见易滢站在山尖,笑着对他说道:“我原想不管掌门,可弟子蒸馒头蒸多了。吃不完的馒头,你要吃吗?不吃还给我。”

洛青松正待说不吃,可肚子实在不争气。一开始还不叫,这会儿见了馒头,它自己先咕嘟咕嘟叫起来。洛青松瞪了易滢一眼,愤愤说道:“白给的馒头,爷干嘛不吃?”说罢,狠狠咬了一口。易滢也不答话,只管笑笑,转身而去。

片刻间,洛青松就吃完了三个馒头,依旧未吃饱,但他性子高傲,要让他向易滢乞讨,那也很难。他忍了忍,忖思下一步计划。他看看虽不高耸但平滑如镜的山径,心道,要怎生上去才好?突然。他心思道,既然他们能下山上山。那么他为何就上不去呢?这里树木众多,他何不削一把长梯。轻而易举就上去了么?

这么一想,还真是个办法。因为山顶不算很高,只要做百十阶就够了。他却攀着梯子上去,可就上去了。他欣喜若狂,忙取出靴中的匕首,开始削梯子。这种粗活他虽没干过,不过他父亲洛家声在制作兵器方面很有一套,洛青松多少继承了一些父亲的能力。他又天性聪明,半日就做了五十来阶。这却已经到晌午了。好在易滢也算仁慈,虽不放他上山顶,不过中午时又扔下一些熟食。洛青松一概全纳,也有教众见状,奚笑这堂堂掌门要靠施舍过活,他也不分辨,只管埋头做梯子。

做到近晚饭时分,他最终做好了梯子。他把梯子架上去,虽不能到山顶。但已经足够高了。凭他的功夫,只要再奋力一跃,足可以到达山顶。他心中喜悦非常,忙忙地在梯子上踩了几脚。试试可还安稳。好在梯子虽然粗糙,但还算结实。踩了几下,梯子纹丝不动。他知dào

梯子安稳可靠。这才忙忙上梯子往山顶攀。

做梯子难,上梯子容易。他奋勇上前,半盏茶功夫就到山腰。再抬眼,几乎就可以看到山顶了。这时,易滢又出现在他头顶,呵呵一笑说道:“洛掌门,可辛苦你了,做了这么高一把梯子。”

这会儿,洛青松冷笑一声说道:“你等着,看掌门上去不劈死你才怪!”

易滢呵呵笑道:“我倒想让你劈我,只怕你上来没那么容易。”

洛青松头不看他,只管往上爬,心道,这会儿我不和打嘴仗,一会儿你就知dào

本掌门的厉害了。眼见他就要到山顶,易滢不慌不忙叫道:“秦英,胡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教主,在!”

易滢吩咐道:“来啊,好好送洛掌门下去。”

两个声音又说道是。洛青松心知不妙,正要询问,从山顶甩下两根腕粗般的绳索,每条绳索上吊着一个汉子。这两个汉子顺着绳索下来,挨到洛青松身边,一边一下,只踹那梯子。梯子摇摇晃晃间,洛青松忙喝道:“易滢,易滢,你个龟儿子的,你到底想怎样?”

可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了,那梯子摇晃几下,然后一头栽了下去,梯子上的洛青松只得紧抓梯子,向天祈祷,别摔到脸就好。好在山顶距离平台不算很高,半空中,他借力使力,弹到一颗松树枝上,又弹跳下来,稳稳落到地上。只是梯子却被那两个汉子扔到了山涧。费了整一日功夫,最后只落得这般下场。

洛青松跳下地来,破口大骂道:“易滢,你这个蠢货,你到底想怎样?”

易滢笑呵呵说道:“我倒要问掌门,你到底要怎样?今日天晚,我山上还有事,你也消停一会儿,早点歇吧。”说罢,又命人扔下几个馒头。

洛青松恼怒之间,哪有什么心情吃他的馒头,接过馒头摔到了山涧下。易滢也不语,呵呵一笑,竟走开了。此后,洛青松又问候易滢祖宗十八代,但易滢再也没有出现过。

好办日,洛青松骂累了,坐在那块石头上忖思。天渐渐黑下来,唯一的干粮还被他扔下去了。肚子又开始闹情绪,他恼怒地拍了它几下说道:“就你会叫,就你会叫,饿一顿能死啊。”可肚子实在不争气,叫得更厉害了。洛青松不理它,索性仰躺在那块石头上看天,心道,这会儿在大洛府也该吃晚饭了吧。平时有酒有肉也不感觉多金贵,今日到了这种境界,方知一粒一米都来之不易。

一个活物从他身边窜过,洛青松暗喜,那应该是野兔吧。他怎么没想到山上还会有野兔呢。他悄悄起身,看那兔子正在他前面的草地上吃草。他从靴中取出匕首,瞄准,匕首风一般扎过去,正中红心。兔子应声而倒,在地上蹬了蹬腿,死了。

洛青松一跃而起,捡起兔子,洗剥干净,好好地用火烤了烤,好好享用一番。临吃前他还冲山上叫了几声,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耐。但山上并无人应,只听得脚步杂沓,不知dào

在准bèi

什么。

忽然,山上传来古琴声。琴声悠扬,恰是一首伤春惆怅的《清平月》调: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换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转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苦掖。洛青松在家时,虽不甚喜读书,但从小碍于父亲管束,也曾习得一些诗词歌赋,自然明白词中意旨。平时在府中,遇上佳期近,多半也会弹词唱曲儿。只是此时在清冷山中再听这曲儿,心中却平添了各种惆怅。

他心道,不知易滢也算有些雅致,山野村夫竟也能弹出这般好琴来?突然,他又道,莫非不是易滢,而是若晴?他越想越可疑,再静心一听,琴声又变了,这次可是悠扬欢快的《蝶恋花》:花褪残红莆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造,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听这曲子,明摆着是有相思表白的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曾听得何锦衣说易滢和她的故事,那时易滢竟没有扣押青梅竹马的何锦衣,反倒扣下了格格,难道是他已经放下何锦衣,反倒对格格动心思吗?如果那样,可就万万不妙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翻身而起,对着山顶喊道:“易滢,混蛋,易滢,你给我出来。”

易滢没出来,却出来一个汉子。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日踢翻自己梯子的胡民。胡民说道:“你喊什么?我家教主正忙着呢,这会儿没功夫理你。”

洛青松忙问道:“你家教主忙什么呢?怎么听着上面还有琴声?”

胡民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家教主今晚有喜事。”说罢,听上面又有人喊道:“胡大哥,快过来,教主敬你喝酒呢。”胡民忙答yīng

一声,匆忙而去。

这一下,洛青松真的怔住了。他左思右想,又是弹琴又是喝酒,还有喜事,能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易滢这厮逼着格格成亲呢?思想至此,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他辛苦到此,受这般罪,为的什么?他越想越痛苦,扯着嗓子又喊了半夜,但喊声多半被琴声、喝酒声淹没了,再没人出来理他。

这一夜,洛青松辗转难眠,山顶也折腾到三更时候才消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洛青松就从石头上蹦起来,跳着喊道:“易滢,易滢,你给我出来,爷有话问你!”

这么喊了七八声,还真把易滢喊出来了。他站在上面,笑嘻嘻问道:“大早上,我还没睡醒呢,只管吵个什么?”再一看洛青松,肿着两只猫青眼,神色惊慌不堪。

洛青松忙问道:“你将我家妹妹怎么了?”

易滢反问道:“你说我能怎么她?”

这个问题,洛青松没法回答他,又问:“你们昨晚上喝什么酒。”

易滢又答道:“能是什么酒,当然是喜酒。”

一听此话,洛青松更晕了,结结巴巴问道:“喜酒?和我家妹妹的?”

易滢笑道:“当然,本教主寄居在这山中,闲着无聊,偶尔也会成个亲啥的,派遣一下寂寞。”

洛青松一跳老高,愤然道:“你,你,你给我滚下来!”

那易滢笑道:“我滚不下去,你先滚上来再说!你要不滚上来,我还得回去呢,大早上还没睡饱就被你吵醒了。你先闹着,恕不奉陪!”说罢,又遥遥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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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1章 笑春楼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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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加亮了,洛青松开始忖思自己的早餐。昨晚上,洛青松抛下那几个馒头,估计今早上不会再有什么食物扔下来。他瞪大眼睛,希望能再碰到一只野兔山鸡啥的。可是不知dào

是不是它们也还没睡醒,竟没一个出来寻食的。洛青松闷坐在石头上,心道,他们总要下山搬运粮食吧,等他们下山时,我杀死一个,然后借着他的绳子爬上去。到那时,不就见到格格了?可是万一绳子被砍断呢,这样估计也不行。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不由困乏,竟昏昏睡去了。

不知dào

睡了多久,他感觉鼻子有些痒痒,他揉揉鼻子,转身又要睡去。这时,他听到耳边有人说道:“我下来了,要不要打一架啊?”

洛青松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翻身睁眼看道,眼前这人正是龟儿子易滢。洛青松忙跳开,摆好架势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易滢笑笑道:“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了。你不是不服气么,要不要打一架?”

洛青松心里只想着搬运粮食的事儿,忙转身看道,周边只有易滢一个,并没有搬运粮食的兵士。洛青松说道:“我想好了,就在这里耗死你,我就不相信你还不下山。”

易滢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又笑笑道:“你是说吃食么?哪有什么?你且看!”说罢,易滢从怀中摸出一把黑豆,向空中一撒。洛青松正要询问,难道他要在这里种黑豆么?却见天色瞬间阴暗下来,不一时。阴风起来,耳边隐隐传来小鬼搬运东西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声音止,天色又清明起来。洛青松再一见眼前。尽是些挣扎的山鸡、野兔。这些活物似乎被什么捆着,只是动弹,却跑不了。

易滢说道:“你抓一只山鸡要碰运气,我抓这么多山鸡只需yào

一把黑豆。只要我手中黑豆有,就不愁没吃的。所以,你还是想想你的退路吧。”

这下,洛青松怔在原地半天没动。他原想,若要单打独斗,他未免就能输给易滢。可这会儿。他反后悔自己莽撞。易滢是有邪功的人,他只身来到这里,吃了恁多苦头,可连格格的面都没有见到。思及这里,他万念俱灰,颓然坐下。

易滢见他样子,说道:“要见晴妹妹一面有何难?她就在上面,你往上看就是。”

洛青松一听,忙抬头向上看去。果见格格站在山顶。正看着自己。洛青松心中激动,忙道:“妹妹,妹妹,他没咋样你吧?”

这两日来。格格被安排在后山一间僻静房间,对洛青松的到来压根不知。今日易滢说要带她去见一桩奇事,她才来到这里。见洛青松在下面待着。似乎困了两三天的样子,格格了解他的性子。早猜到七八分。

她说道:“洛兄别在这里耽搁。暗香心中有数,洛兄怎么不找他商量商量?”

听她对自己的安危颇不上心。开口就赞扬暗香,似乎笑他莽撞的意思。洛青松早恼了,发狠说道:“看来妹妹不希望我来呢?感情你愿意留在这里跟着他做压寨夫人了?”

格格见他负气,说话离谱,也气道:“我好生让你找暗香商量,你怎么竟说这种怄气的话?”

洛青松冷笑道:“你当然乐意了。我看这小子长得还算不错,感情妹妹春心动了,想嫁给他是吧?”

格格心中愤nù

非常,可依旧忍了性子好言劝道:“听我一言,不要在此耽搁,洛兄还是尽早下山吧。”

洛青松跺脚说道:“你怎么竟撵我下山?感情真是嫌我碍事,不愿意我来么?”

格格见他越说越无礼,再劝下去也是无益,只得转身离开。洛青松本以为见了格格,会欣喜若狂,可是越是在意,话越不知怎么说,反倒越说越较劲。这会儿,话不投机,格格又离开了,他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易滢一跃,离地三丈,轻轻在石壁上点了一点,借力使力,竟自又回到山顶上。洛青松没有这样的功夫,只能干瞪眼。易滢重又站在山巅,说道:“听晴妹妹的话,留在这里也无益,快快下山吧。”

洛青松骂道:“什么晴妹妹,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晴妹妹?”

易滢只是一笑,不加辩驳,也遥遥而去。平台上又只剩下了洛青松。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罢罢罢,还是下山吧。”

他一步一挪从山上下来,所幸那匹健马还在山脚拴着。洛青松一跃上马,惨兮兮地抚着马头说道:“说来这世上还是你最疼我,你还守着我,我呢?走吧,我们两个找地儿喝酒去。”

那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嘚驾嘚驾地朝孟津镇跑去。洛青松趴在马背上,像失了魂魄一般有气无力。半日不到,他们已到孟津镇。洛青松睁眼看看,见前面有家乐坊,名叫“笑春楼”。他知dào

这就是镇上的窑子了。此时心情不爽,正要找地儿喝酒听曲排遣。

虽然他只瞅了那乐坊一眼,但门口的小厮立即过来拉拢道:“爷,看爷累的,我这里有上好的酒菜,爷先进去歇歇。”

洛青松懒得理他,翻身下马,由着小厮把马牵走。另一个小厮领着他进入大堂。大堂内,灯红酒绿,宾客往来,倒也十分热闹。只是洛青松心情难受,即使见了这满园春色也尽兴不起来。老鸨见有客到,忙扭着桶一般的腰肢笑道:“这位小爷,可是才来的,这里有没有相熟的姐儿啊?若没有,妈妈我给你介shào

一个好的。她可是我们笑春楼的头牌呢,我保爷见了她一次,想两次,见了三次,就要一辈子了。”说罢,只拿着手绢捂着嘴笑。

洛青松懒洋洋地说道:“废话少说,给爷准bèi

一间干净的房间,点几碟干净的下酒菜,再来一大碗面,爷只要喝酒。”

老鸨心道,这人也有意思。要吃菜喝酒外面尽有馆子,来我们笑春楼做什么?可既然客人到了,她也不能撵客人走,只得招呼一个丫鬟,领着洛青松进房间休息去。

不一会儿,酒菜上好。洛青松二话不说,先吃了一大碗面下肚,填饱了肚子,这才慢慢倒酒喝着。洛青松这面正满腹心思郁结,那面老鸨见洛爷出手阔绰,有心再赚一笔。她使唤出坊里最伶俐的女儿月月,端着一壶酒,推门来到洛青松的房里。

洛青松正在喝闷酒,心中却千肠百转。格格不知dào

在山上怎样了?她没有和易滢成亲吧?官银不官银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格格这个人。可是这些话,他却从没对格格说过。早知如此,就该好好和她说一说,而不是一见面就没正经,混开玩笑。正在懊悔间,抬头见一女子进来。才四月的天,她穿的薄如蝉翼,隐隐可见胸内的两只小兔子。

这女子进来,偎着洛青松坐下,轻轻放下酒壶。她见洛青松的酒杯还满着,一手倚在洛青松肩上,一手端起酒杯笑道:“好爷,月月敬爷喝杯酒。”

洛青松斜睨着一双醉眼,问道:“你做什么来?”

月月莞尔一笑,将身上的那层轻纱脱下,露出藕一般的玉臂,双手端着酒杯笑道:“妈妈见爷寂寞,特意请月月来敬杯酒。爷一个人喝酒好不无聊的,月月好好陪爷,今日喝个痛快如何?”

洛青松骂道:“谁让你进来的?爷没心情,你赶紧给爷滚蛋!若不是见你是女人,爷早一耳刮子扇过去了。”说罢,他抢过来酒杯,摔在地上,大声斥道:“滚!”

月月受了这般委屈,披上衣衫,掩面而出。怎么说月月也是孟津镇有名的头牌,这会儿被一个无名汉子羞辱,心里好不气闷。她跺脚进入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一个汉子的怀里,竟嘤嘤啼啼地哭起来。

这汉子忙抚慰道:“我的奶奶,你这是做什么?上了一个茅厕,回来怎地就这般模样了?”

月月不愧是风月场中的高手,拧脸就说道:“爷可得为我做主。我从茅厕出来,不知哪儿来的野汉子,抓着我定要我敬酒喝。月月说今日不便,爷改日再来。他可好,喝多了,定也好撕扯我的衣服,看这衣服带子,都被拽下来了。爷可得为我做主,不把月月放眼里也就算了,可爷是什么人,也是由得他轻贱的?”

一听这话,汉子火冒三丈,起身怒道:“我正没地方泄恨呢,那汉子在哪儿,你带我去,我好好收拾收拾他。”

月月收起眼泪,起身说道:“走,我领爷去。”

说罢,月月领着汉子转身来到洛青松的房间。汉子推开门,也不看谁,竟自骂道:“什么野汉子敢招惹我的女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洛青松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哪知dào

对方一见是洛青松,疾步过来问道:“洛爷,怎么是你?你可救得我家格格?”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乱蝶。乱蝶在苏家被暗香责骂,不能擅自离开镇上,心中苦闷,找到这笑春楼好好消遣,不想竟在这里见到了洛青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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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 爷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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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洛青松在笑春楼见到乱蝶,被乱蝶这么一问,眼中差点掉出泪来,他一扎挣,恨恨说道:“你家格格,只怕不好了?”

乱蝶一惊,忙道:“怎么回事?难道我家格格出事了?”

他们身后的月月可还没走,见乱蝶不为他出气,又上前撒娇说道:“爷,就是他欺负月月,你怎么不为月月出气啊?”

乱蝶一巴掌扇过去,正打到她脸上,骂道:“抽你丫的,没见爷正忙着呢,快滚出去,别碍爷的事儿。”那月月捂着肿了的脸,一跺脚,方才哭哭啼啼地出去了。

要说平日,他们两人关系也不甚好。不过今日两人恰都心情苦闷,又都为格格担忧,所以反倒结成同盟。洛青松把几日来如何去了九骊山,如何见了易滢,最后见了格格,格格怎么说一五一十道出来。最后,洛青松说道:“我家妹妹可怎么办?”

乱蝶也叹气说道:“我家格格受苦了!”

两人同仇敌忾,喝了三五杯酒,突然,乱蝶嚷道:“乱蝶那家伙,不知dào

怎么想的。平日格格最器重他,此时他却什么都不管,这个忘恩负义的,我们找他打一架去。”

洛青松听乱蝶这么一嚷,正愁有气没处撒,也说道:“对,我们找暗香打一架去。”于是,两人兴头头站起来,要回苏家找暗香去。

格格被抓已经四天了。这四天来,红翠过得好没意思,左也想格格。右也想格格,格格就像是他们中的主心骨。主心骨都没了。其他的身子似乎完全散架了。

何锦衣毕竟是女人心思,知dào

红翠心中苦闷。平日也多来找红翠说话,问一些京师的趣事。可红翠心不在焉的,总提不起兴致来。这一日,何锦衣描了一幅花样子找红翠看。红翠正在屋内出神。何锦衣进门问道:“妹妹,这么好的天,竟在屋里做什么?你快看看我这样子可好?听说妹妹之前做缎庄买卖,一定识货些。”

红翠懒懒地看了一眼说道:“针脚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我见得货多了,多半知dào

好坏些。我看这鸳鸯的尾巴颜色有些暗。能再亮一些就好了。”

何锦衣细细看样子说道:“果真是行家。我就说好像哪里不对劲,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红翠垂着头,长吁短叹。何锦衣想法子让她说话,又问道:“红翠姑娘,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实回答。”

红翠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事?”

何锦衣说道:“我见暗香小哥和洛掌门对若晴妹妹都有意思,你说若晴妹妹到底喜欢谁呢?”

红翠撇嘴说道:“得了吧。洛掌门对我家格格是蛮有情的,暗香嘛。对格格好,那是他的职分。”

何锦衣忙道:“若晴是格格么?怎么没听你说过?”

红翠说道:“那当然了。我家格格可是皇上钦赐的呢,满京师人都知dào

。”

何锦衣忙道:“这么说来,真是怠慢格格了。我说我见若晴妹妹举止雍容有度。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儿。”

红翠嘴快,随即将易滢劫了皇银六十五万两。格格如何来孟津,有心要抢回银子的事情说了。最后。红翠说道:“不是我说姐姐,你好歹没跟了易滢。万一跟了他,这会儿你可是朝廷要缉拿的匪首了。”

何锦衣眼圈一红。说道:“妹妹说的是。姐姐再不知他这些年会变成这样?姐姐何尝不盼着他好来?可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说到这里,红翠又想到格格。格格还在山上被易滢扣着,不知受了多大的罪?可恨暗香,竟不出手救格格,这可怎么办才好?红翠情不自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暗香:“死暗香,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好了。”

何锦衣劝道:“我看妹妹误会暗香了。他是一心里只有格格,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红翠撇嘴说道:“那他为什么不去救格格?”

何锦衣说道:“我看哪,他是在想一个稳妥的法子。要说你们几个的心哪,再没有人比他更想救格格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听得外面有人喧哗,只听得人有叫道:“不好了,三位爷打起来了,快去叫老爷去。”

两人对看了一眼,同时想道,怎么会是三位爷?又是哪三位爷?红翠忙收了泪,拉起何锦衣说道:“我们看看去。”

她们携手走出房间,听声音似乎是从前院传出来的。两人循着声音来到前院,见前面挤挤挨挨了一群人,正吵嚷什么。苏麟也在里面,被两个小厮馋着大声劝道:“三位爷,快别打了,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她们走过去,一边围着的小厮见是大奶奶,忙闪开一条路。她们近前一看,见是乱蝶和洛青松两人,他们正和暗香斗在一起。暗香一个人尚且不是洛青松的对手,何况此时还有一个来捣乱的乱蝶呢。这三天来,洛青松本就生了一肚子闷气,这会儿却全发在暗香身上。他使出看家本领,非要让他们看看他这掌门可是虚的?

五十招过后,暗香稳稳地处于下风。幸好洛青松念在格格份上,并没有使出大洛府的“周天三十六剑”。否则,暗香早伤在洛青松的剑之下了。乱蝶还是有心的,他并不上前攻击暗香,只在一旁瞎吆喝:“二哥,快想想办法,怎么救格格?你老当缩头乌龟也不行啊。”

暗香正要说话辩解,这里洛青松的右腿已上来,只打他面门。他忙只手回应。哪知dào

洛青松一腿不中,左拳又上来,这一招暗香没挡开,生生落在他脸上,立时青了一大块。

红翠见暗香吃亏,心里老大不愿意,挺身向前骂乱蝶道:“你吃饱了撑得?不想法子救格格,尽在这里闹什么?”

红翠这么一闹,乱蝶也怕事情闹大了,忙拦开洛青松道:“算了,我们听二哥怎么说。”感情他这会儿酒醒了,又开始二哥二哥叫了。

洛青松撒足了气,这才放手说道:“也罢,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让他想个法子,快救格格下山才是。”

暗香喘口气,淡淡说道:“要救格格也不难!”

三人同时问道:“怎么救?”

暗香答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书房谈。这个计策我也想了好久,也是今早上才想完全的。”

洛青松忙吩咐苏麟道:“准bèi

一壶好茶,我们几个好好商议商议。”

此时的苏麟断了一条腿,伤还没全好,听掌门吩咐,忙对总管万全说道:“快,去准bèi

一壶好茶,请掌门和几位爷进去喝茶。没有爷的吩咐,闲杂人等不准进去。”

万全答yīng

是,忙安排去了。片刻功夫,茶已上来。苏麟有心陪着掌门,但洛青松还是他们自己商量,万一惹出什么祸端,苏麟知dào

得越少越好。苏麟不敢违背掌门,只好轻轻关上门离开了。于是,屋内只剩下洛青松、暗香、乱蝶和红翠。

洛青松见大家都坐下了,忙问暗香道:“你说要救格格也不难,你快说怎么救格格?”

暗香颇有格格的风范,也不急也不恼,慢慢品着茶。红翠见暗香卖关子,走上前,把茶杯抢下来说道:“别喝茶了,快说快说,我们等得急。”

暗香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可记得前些日子,朱明朝在山西运城叛乱的事情?山东走了一枝花易滢,那时我们正在太平镇马本善家。”

红翠快嘴说道:“怎么不知?我们就是在太平镇见到易滢那小子的。”

暗香说道:“正是。当时格格为了击溃朱明朝,定了声东击西计划:让阿桂的军队撤出,装作佯攻山东易滢。让城上的武用放松戒备,然后趁机袭击,直捣贼窟。”

洛青松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这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也要学妹妹来个声东击西?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东又在哪里,西又在哪里?易滢也不是武用,故技重施,想让他上当可也难了点。”他从九骊山无功而返,面子上下不来,所以这会儿只管夸大易滢的能耐。”

暗香说道:“俗话说,兵不厌诈,格格一向教导我们要因势利导,随机应变。易滢占了险要地势,从正面发动攻击恐怕很难得手。看来我们要另辟蹊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对方想不到的地方发动袭击,击他个措手不及。”

红翠点头说:“这个计策我好像听格格说过,什么留蚌,什么香芋的,我也忘了。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计策,我们能行就能,不能行再想办法。”

乱蝶也嚷道:“对,对,二哥你快说。乱蝶等着和那小子干一架呢。抢了那么多银子,他一辈子能花完么?我看他就是胆大撑的,不过人倒是长得不错。我说二哥,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攻下了九骊山,救出了格格,抢回了官银,你能不能给格格说说,将那小子赏给我。我身边正缺一个跟随,我看那小子长得还不错,正好跟着我。”

红翠呸一下,吐到他脸上斥道:“谁不知dào

你的鬼肚心肠子?少来恶心人,快听暗香怎么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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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3章 山中求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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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陈仓与声东击西有异曲同工之妙。话说此计是汉大将军韩信创造,此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成为军事上著名的成功战例。

当年,楚汉之争,刘邦的军队打不过项羽,败退关中。为了麻痹项羽,刘邦退走时,将汉中通往关中的栈道全部烧毁,表示不再返回关中。项羽果真上当,以为刘邦无意占据关中为王。

可是,休养生息、逐渐强dà

起来的刘邦,派大将军韩信出兵东征。出征之前,韩信派了许多士兵去修复已被烧毁的栈道,摆出要从原路杀回的架势。关中守军闻讯,密切注视修复栈道的进展情况,并派主力部队在这条路线各个关口加强防范,阻拦汉军进攻。

韩信“明修栈道”的行动,果然奏效。由于他吸引了敌军的注意力,敌军的主力部队调至栈道一线,于是韩信立即派大军绕道到陈仓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打败章邯,平定三秦,为刘邦统一中原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听完后,红翠反问道:“这和救格格有什么关系么?”

暗香沉吟不语,倒是洛青松明白暗香的意思:他是要放qì

正面进攻,另辟蹊径,从侧翼突然发出袭击,打易滢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要从其他地方寻求登山点,而这个地方正是易滢想不到的地点。

现在看来,也只有暗香这个计策还算可行,并且胜算比较大。于是,洛青松问暗香道:“你准bèi

怎么做?”

暗香起身道:“现在还有些早。我要等东风。”

东风,他以为自己真的是诸葛亮呢?洛青松心里说道。

这一日。格格起床后,感觉头晕脑涨。浑身乏力。才十岁左右的雀儿给她端来洗脸水,格格竟爬不起来,勉强洗了脸,却一点饭食也吃不下去。

雀儿年纪虽小,但机灵活泛,见格格皱眉,问道:“姐姐是生病了吧?脸色很难看。”

格格说道:“没事,就是有些乏力,不碍事。你扶我起来。”

雀儿搀扶格格起床。他个子小。格格又体虚乏力,一个不留神,竟摔倒在地上。雀儿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口称恕罪。格格坐在地上说道:“没事,你扶我起来。”

这下,雀儿再也不敢怠慢,爬起来只把格格扶到床上,说道:“姐姐。可别再起来了,我去通报教主。”

格格正要说不用麻烦,那雀儿怕担责任,早一溜烟出去了。不一时。雀儿领着易滢进房间来。

易滢进门问道:“晴妹妹是怎么了?敢是山上凉,伤风了么?”说罢,在床边坐下。端详一番格格的脸,又抓起格格的手要把脉。格格忙要抽回去。易滢笑道:“你只当我是看病的大夫吧。”

他细细把脉。之后方轻松说道:“不碍事,我给你开几服药。喝了就好。”

格格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易滢答道:“道医本是一体,一通百通。学会道家养生术,些许伤风着凉,还是能治好的。”说完,易滢吩咐雀儿道:“你在这里好生照顾,滚开的白水凉半盏茶功夫,然后不停时地喂她喝。”

雀儿躬身答是。易滢又对格格说道:“你在床上别动,我去山上给你采药去。”说罢,也不等格格回答,竟自走了。

这半晌,雀儿不停时地喂格格喝水,中午只喝了半碗稀粥。午饭后,易滢才又回来,亲自去厨下熬好药,端了小半碗进屋。

那时,格格正在午睡,雀儿歪靠在床边打瞌睡。易滢进去,轻轻拍了一下雀儿。雀儿睁开眼,见是教主,忙起身请安。教主摆手轻声说道:“这里有我呢,你出去吧。”

雀儿说是,慢慢退出去。屋里,易滢将药放在桌上,坐到雀儿刚才坐的凳子上。他见格格脸颊红润,用手心摸了一下额头,体温略高。他起身倒了一盆热水,拿毛巾浸湿,将毛巾放在格格额头,用手小心捂着。

格格睡觉警醒,她睁眼看易滢正在看自己,忙要起身。易滢拿下来毛巾,扶她靠在床头,颈后垫个靠枕,这才去端药过来。他先尝了尝药温,不凉不热正好,这才把药端到格格嘴边说道:“喝吧,喝了出出汗就好了。”

格格伸手要接过药碗,易滢却说:“你身子乏,还是我喂你。”说着,竟将药碗递到格格嘴边。格格脸上泛红,不便挣扎,在他手中喝了药。

易滢放好药碗,也不走,只管坐在凳子上沉思。格格不知dào

他想什么,但见他面目清秀,眉宇间多泛惆怅,忍不住问道:“你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后路么?”

易滢抬头反问:“你指什么后路?我的身后之事么?”

格格无言,停了一会儿,才讷讷说道:“像你这般人才,若要找个好妻子,成家立业有何难的?”

易滢答道:“天下女子多的是,但可心的人少啊。”说罢,他竟呆看着格格,由衷说道:“若都像晴妹妹这般聪明又稳妥,易滢也愿意乐天知命呢。只是不知晴妹妹意下如何?”

这话,格格可不敢回答,垂首问道:“你要恁多银子作甚?那些可是朝廷救济山东灾民的。”

易滢语气沉重说道:“易滢拿这多银子也是要救济灾民的。易滢成立红莲教,教派宗旨就是济世救人。这些银子若到了官家手里,一层剥一层,能有三成银子分到灾民手里就不错了。易滢拿了这些银子,不说全部,至少十成里有八成给了灾民。你说,是官家拿好还是我拿好?”

这一问,格格实在无言以对。官吏层层剥扣她也清楚,不过任是如此,她也不能赞同说对。毕竟她不是匪军,她是正派的皇家格格,代表的是皇家利益。

沉默了一会儿,格格感觉浑身燥热,一阵虚汗涌上来,估计是草药下肚的原因。易滢拿来毛巾,要帮她擦汗。格格忙接过来,自己胡乱擦了一把。虚汗过去后,格格感觉精神好多了,起身要找茶喝。易滢从小看惯别人的眼色,所以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见格格身动,就知dào

她要做什么,他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

格格心道,他这么心机活动,又人品俱佳,比洛青松似乎更胜出一些,若要为官家做事,倒是朝廷一大幸事。想及这里,格格小心说道:“恕不相瞒,若晴原是皇家格格。那日在太平镇,若晴原是随着丁世熊一起捉拿黑风崖刘三秃子,不成想在马大善人家见到了易兄。”此时,她却叫易滢为易兄。

易滢微微一笑,颔首表示理解,示意她继xù

往下讲。不得不说,易滢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任谁见了他,都感觉亲切可人。比起洛青松的傲慢和霸道,易滢别有一番魅力。

想到她下面要说的话,格格的脸先红了。易滢恰好kàn

见,笑道:“晴妹妹有话只管说,这里只有我和你,再传不到其他人耳中。”

格格这才试探问道:“今日,妹妹和易兄倾心相交,只问易兄一句话:易兄可有什么计划?”

易滢笑道:“若说计划么?哥哥我也没什么计划,无非是听天由命,走一路说一步吧。”

听到这里,格格的脸又红了,慢慢开口说道:“若晴在皇上面前说话还有份量,若易兄有心踏入仕途,若晴很愿意助易兄一臂之力。”

格格的话虽然隐晦,但意思很清楚了。无非是让易滢倒戈的意思。只要他不再跟朝廷对着干,格格可以保证他一官半职,从此光耀门楣。

易滢慢慢起身,在屋内踱了一圈,然后又回来坐下说道:“多谢妹妹好意,可哥哥我已经到此境地,若众多教徒讨要说法,哥哥我难以回答啊。说来这都是我们各自的命,难以强求的,且听天由命吧。”

格格见说不动易滢,只得长长叹口气,说道:“那也由得易兄。只是若晴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各自为主,自然无话可说。只是那六十五万两银子,若晴肯定要拿走的。若晴劝易兄早做计划,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易滢又是微微一笑,说道:“妹妹放心好了,哥哥我早做了最坏打算。只是若此山一别后,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妹妹可别忘了我这哥哥就好。”

他虽笑着说,但格格却感觉分外心酸,眼眶一红,差点掉出眼泪来。格格不想让他看见,扭头定定神才又回头说:“易兄说哪里话?若有缘,自会再相见。若无缘,相见又何用?既然易兄愿意听天由命,那一切自当顺其自然才好。”

易滢点头说道:“妹妹说得对,有缘自会再见。看妹妹脸色好多了,且多注意休息,哥哥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妹妹若有事吩咐,只管叫雀儿来叫我。到晚间时,我再来看妹妹。”

格格点头说好。易滢却转身而去。有好大一会儿,格格怔在那儿呆呆出神。雀儿进来她都没听到。雀儿见格格出神,轻声问道:“教主吩咐雀儿,说格格刚出了汗,要好好休息才是。”

格格这才回神,说道:“好,我也乏了,这就休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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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4章 不请自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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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苏家门口来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身上穿了一件夹袍,外面罩了一件皮马褂,头上带着瓜皮帽,脑后缀着一根稀稀疏疏的辫子。这老儿来到苏家门口,问看门的小厮道:“你家苏老爷在不在啊?”

小厮好好打量了一番这老儿,大喇喇问道:“你哪儿来的?找我家老爷做什么?”

老儿从怀内摸出一张拜帖,交给小厮说道:“这是小老儿的名刺,拜托小哥拿去给你家老爷。你家老爷一见就知。”

小厮也不识字,不知dào

名刺上写了什么,心道,既然有名刺,多半不会是什么闲散的杂人。他这才脸色稍缓,请老儿进来说道:“老先生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老儿神态娴然地踱进院内,竟在门房内坐下。小厮见老儿气态大方,越发认为这老儿来历不浅,手中拿着名刺,忙去请老爷去了。此时,苏麟正在上药。镇上的老先生揭去沾染血迹的白纱布,涂上止血的药膏,又慢慢缠了一层干净白纱布。

那小厮忙着禀告老爷,在门外候不得,竟自进来禀告道:“老爷,外面有一先生拜客!看那样子,不是相面的,也不是来家内谋职的,倒像是一个有来历的人。这是他的名刺,请老爷一看。”

何锦衣忙去拿了名刺,交给苏麟。苏麟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河南巡抚朱宝强投见。苏麟一见,心内先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又细细看了一眼,果真不错。上面确实写着河南巡抚朱宝强。苏麟忙跳起来,问道:“人。在哪里?快请到书房,好茶伺候着。”

小厮听老爷语气就知dào

此人来头不小,忙一溜烟跑着请人去了。这里苏麟还在纳闷呢,要说孟津镇,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来,也有三五个乡绅过来拜客,但要说道巡抚这样的大官,他可一次也没见过。河南巡抚,那可是一省之长。来孟津镇做什么?此时也想不了那许多,他让先生草草缠好纱布,这就要去书房拜客。

好在书房离内室并不甚远,苏麟被小厮搀扶着站在门口迎客。不一会儿,就见到总管万全领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进来。这人并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便装到访。想来这就是河南巡抚朱宝强了。

苏麟忙迎客说道:“草民苏麟不知大人光降陋室,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那朱宝强呵呵笑说:“怨不得苏乡绅,可是我这老儿来的冒昧了?”

苏麟忙道:“大人客气。快请屋里坐。”说罢,忙请朱宝强屋里上首坐下。

朱宝强见苏麟身子不便,问道:“苏乡绅的腿是怎么了?”

苏麟答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此时,茶僮上了茶,却是河南出名的雨前毛尖。朱宝强揭开茶盖。只见茶叶碧绿幽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朱宝强忙道好茶。

苏麟答道:“此茶是今年的新茶。配了去年的雪水煮的,大人请尝尝看。”

朱宝强品了两口茶。又赞好茶。饮了茶,苏麟才问道:“不知大人亲自来家有何事吩咐?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只管开口说话。”

朱宝强这才说道:“本巡抚也不隐瞒苏乡绅。本官辖内出了一桩老大的案事,皇上怪罪下来,本官实在难当。这才来到乡绅家里,问个明白。”

此时,苏麟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巡抚亲自到孟津镇,多半是为了官银被盗的案事。

朱宝强又说道:“易滢在饿虎镇劫走了六十五万两官银。本官多方走访,侦查他藏身于本镇九骊山。本官为了取回官银,特意来家中一叙。”

苏麟点头说道:“不知大人有何见教?在下又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朱宝强为难说道:“说来不好意思,本官听说家夫人和匪首易滢有些交情,本官恐怕要见一见家夫人了。虽说男女有别,但本官身上担着若多干系,不得不请家夫人面前一叙。”

苏麟沉思片刻,说道:“说来大人来此,在下原该请内人一见。不过,内人和易滢只是小时候认识几日,并没有多深的交情。这么多年,和易滢并不相见,只怕大人要空跑一趟了。”

朱宝强正要再劝解几句,听门外有人说道:“谁要拿易滢?我第一个帮衬。”

朱宝强忙道:“来人是谁?”

苏麟正要回话,见掌门已经进门。洛青松朝上首看了一眼,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朱老儿啊。前年你去京供职,青松还请你去醉仙楼喝了一场酒,对不对?”

朱宝强一见,果真是京师赫赫有名的洛参将,也就起身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参将到了。参将怎么有闲暇到孟津镇来?”

洛青松坐到朱宝强下首,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有一点青松可以告sù

老儿,有我们在,你只管放心好了,青松准送你一个大前程。”

朱宝强忙道:“什么大前程?还请参将仔细道来。”

洛青松说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我介shào

两个人给你认识,让这人好好给你讲讲。”

朱宝强忙说请。洛青松拍了两下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年轻的小哥。一个文文雅雅,身材瘦高。另一个矮矮短短,皮肤黝黑。瘦高个见了朱宝强,抱拳作揖行李说道:“在下暗香,这是兄弟乱蝶。我们兄弟给大人请安。”

朱宝强还不知来人身份,却也不便行礼,只微微点点头说道:“请坐。”

暗香和乱蝶挨着洛青松下首坐下。洛青松方又介shào

道:“这两位是晴格格的得力侍卫。现晴格格被扣押在九骊山,我们商量一好办法,协助朱老儿拿贼,取回官银,这可好?”

听洛青松这么一说,朱宝强先就吃了一惊。他虽说远在河南,但和京师时有消息来往。皇上钦赐的晴格格,拿贪官、平逆贼,多有功勋,此时正得皇上恩宠,他岂有不知之理?只是这晴格格到底何许人也,他可从没见过。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见这两位小哥是晴格格的侍卫,朱宝强忙起身说道:“二位小哥,失礼了!皇上只说六十五万两银子被劫,并不知dào

晴格格也在这里。晴格格怎么又被易滢抓走了?还望小哥快快告知。本官也好写折子奏报皇上。”

于是,暗香将他们如何来到河南,如何在苏麟家住下,不想易滢如何到家,劫走了何锦衣和格格,又如何将何锦衣放回,却只扣下格格的事情全部告知。其中,关于洛青松只身前去九骊山的情景也稍稍讲了讲,为了给洛青松留面子,暗香特意省去洛青松被易滢捉弄的情景。

听完后,朱宝强沉思说道:“如此说来,易滢可有一身邪教功夫,又占据山川地利,要想强攻只怕有些困难。别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到时又被皇上责骂。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洛青松不堪忍受别人打官腔,开口说道:“也不用老儿从长计议。暗香已经想好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你先听听看。”

朱宝强忙道:“哦?小哥快快说来。”

暗香这才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详细说来。如何正面佯攻?如何侧翼围击?最后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朱宝强边听边点头。暗香讲完,朱宝强连道好计。

洛青松说道:“如你说,这计可行不可行?”

朱宝强忙答:“可行可行,真是可行。小哥不愧是格格身边的人,想的计策恰是万无一失。”

暗香却敛容说道:“此策虽好,但却是险策。想当年,邓艾屯兵在白水之北,姜维派廖化屯兵白水之南。邓艾见姜维如此布兵,对将士说道:“姜维派廖化扎营在白水南畔,也不搭桥,只管看视。我看这是姜维的诈计,使廖化麻痹我,以为他要从这里袭击。其实大军绕道东面取洮城。果真,邓艾半夜遣军到洮城。果然,姜维趁夜来袭。只是邓艾军先到,所以姜维败战而回。所以我说这计策好是好,只是险了些。若易滢识破我们的计策,只怕我们很难成功啊。”

朱宝强沉思一番,心道,事以至此,只怕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再说,官军从正面攻击,成功自然最好;若不成功,还有格格的人从侧翼偷袭。偷袭成功,总算是他的一份功劳;若偷袭不成功,在皇上面前,尽可以推脱责任,到底有格格担当呢。若此,朱宝强抬首说道:“我看小哥的主意很好,我们就按此计划吧。只是细节部分,我们还要好好商议商议。”

苏麟见计议已定,忙起身说道:“我看各位商议半日,有些劳乏。今日既然各位光降老儿家,也是老儿的荣幸。老儿让厨下准bèi

了一桌好酒菜,各位看老儿薄面,一定要开怀畅饮。”

乱蝶一听,第一个拍手赞成。计策成不成,先要吃饱喝足再说。朱宝强正有心结识一下格格身边的人,所以也就颔首笑应了。洛青松和暗香自然也无话可说。苏联见状,忙吩咐下人摆菜上酒,就当是为大军出行前的饷军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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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5章 天下女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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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朱宝强按照原计划带了五千精兵,各骑着高头大马兴头头地来到九骊山脚下。朱宝强在前一看,这山果然险峻:整整九个山头,恰像十指少了一指,根根矗立如斧削一番,要想上去,实在是难得很。不过此时,朱宝强在众人面前,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得沉住气,笑谈中灰飞烟灭。

于是,朱宝强呵呵笑说:“不过是一帮跳梁小丑,我们大军一到,准保他们完蛋。”

千总乌兰宝近前说道:“大人可现在此地扎营,我带领百十个军士,前去侦探一番,可行则行,不可行则回。”

乌兰宝是满人,长得五大三粗,甚是勇猛。朱宝强点首说道:“好,你带百十骑过去,只看地形,不与贼兵交战。”

乌兰宝纵马回首对众兵士说道:“本千总受国厚恩,各位吃着国家的皇粮,今日正用到我辈,本千总誓与贼兵共生死。”说到此处,竟对手下说道:“来啊,给我取一大碗来。”

五千兵士看着他,不知他取碗何用。手下拿来一盆大般的碗交给乌兰宝。乌兰宝接过碗,突地从腰中拔出佩刀。刀光一闪,哗地一下刺向自己的臂膊。再一见,臂膊上一股鲜血汩汩冒出,正流入碗内。众兵士不知他要何用,面面相觑看着乌兰宝。血留了片刻,乌兰宝又让手下端来一碗清水,倒入大碗中,搅拌均匀,这才端碗说道:“各位兵士。乌兰宝想各位和我一样身受国恩,若和乌兰宝一样忠心报国。请饮此血!”说罢,竟先喝了一口血水。

朱宝强见他搞得轰轰烈烈。似乎比他这个巡抚还要动情一些,少不得瞪他几眼,看他如何演戏?这些将士见千总带头喝了,谁敢说不?于是,也个个向前,每人喝了一口。只是后面兵士众多,那碗虽大,但也不够五千兵士一个个呷一口,所以只得由人代表。算是个意思。

喝完人血,乌兰宝豪情地将大碗狠狠地砸到地上,发狠说道:“来,谁与我上山侦探敌情?”

人血也喝了,士气也调拨起来了,果有百十来个兵士走上前,奋力要随千总上山去。乌兰宝大叫一声好,随即领着这十来个兵士直上九骊山。

行走中,但见树木丛杂。路径纷岐。这么走了半日,路径愈往上走,道路愈险。乌兰宝手下一个叫金贵的人好心说道:“千总大人,我看此路不妙啊。万一贼人在此埋伏。我们这几个人只怕有来无回。不如我们先回去,让朱大人多派几个兵士来。”

乌兰宝愤然说道:“不过是几个毛贼,纵使他们在此地埋伏又能咋地?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官军。俗话说。邪不压正,他们还能伤了我们么?”

金贵嘿然无言。只得退下。又走一段路,只听得一声鼓响。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贼人,只朝着乌兰宝杀来。左有秦英,右有胡民。乌兰宝倒也不怕,全然不惧,左右开弓,和秦英胡民对打起来。厮打好大一会儿,秦英胡民竟不是乌兰宝的对手,二人竟率众退下。乌兰宝大笑,即率兵士奋勇追击,定要杀贼人一个落花流水才行。

追了一会儿,前面骤现一座桥,乡民叫做松波桥。乌兰宝怒马当先,第一个杀过桥去,其他将士多半随他而去。只有金贵感觉此事不妙,落在后面。谁知dào

官兵刚过了一半,只听豁剌一声,桥身断成两半,桥中间的人竟落入水中。乌兰宝恰已过桥,见状,越加恼怒,顾不上后面官军,奋勇向前。这时,前面又来了一大队贼兵,截住乌兰宝。乌兰宝若此时还算聪明,就该伺机后退。可他是旗人,又自负勇猛,只知进,不知退,不管自身死活,只管上前冲突。

可是贼兵竟又纷纷退去。乌兰宝带着官兵不知所以,正要寻思继xù

邀击贼兵。不知从何处传来蹦蹦声,竟是小孩玩时打的弹子。乌兰宝被打中了三五弹子。这弹子却是铅球做得,势道又足,竟把乌兰宝打下马来。他的手下见状,正要上前抢救,一伙儿贼兵上前,挥刀只砍,竟砍掉乌兰宝的头颅。可怜乌兰宝奋勇向前,到最后却丧在贼兵手下。

这伙儿被截断的官军此时竟成了羔羊,四下被贼人围着,由着贼人猎杀。桥后面的金贵见对面的贼人已经杀完官军,又回马杀来,忙令兵士整阵而退,自己却站在桥这头,也学张飞虎目圆瞪,大呼道:“你们这伙贼兵,敢过来单挑么?”

话说秦英胡民带着红莲教教众,陡见桥对面立着一勇将,也不觉惊异,纷纷站立不行。胡民近前一看,金贵身着白袍,威风凛凛,不由赞道:“这人好生威猛!我们不要惹他,让他去罢。”

金贵这才领着剩下的兵士回到大寨。见了朱宝强,百十骑只剩下不满三十骑。金贵跪伏在地上,对朱宝强哭诉一番。官军如何进了山,如何遭遇易滢部众埋伏。金贵曾力劝千总小心行事,乌兰宝仗着英勇,被易滢部众砍杀。

朱宝强听金贵诉说,心下一惊。易滢这番贼人,不仅有勇,又兼有谋,这可咋办?

原来易滢探知官军要来袭击九骊山,在山顶使起玄术,借用千里眼一看。哟呵,官军到了,布阵严密,倒似有点来头的意思。正在忖思难办的时候,胡民近前问道:“看教主面色不预,可有烦心事来?”

易滢将官军来到,布阵严密的事情说了一番。胡民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这有何难?胡民带一二百个教众,准叫他们有去无回。”

易滢忙问如何布置?胡民将这番计划告sù

易滢。易滢一听,连声叫好。不等官兵安营扎寨,易滢立即安排秦英、胡民各带领一百教众,一百教众埋伏在前路邀击官军,打三五回合,放官军进来。一百教众埋伏在松波桥附近,等官军渡桥一半,拉断桥身,将官军一分为二。当然,之前要先把桥身砍断,桥下用粗绳绑缚。等鼓声响后,桥下的教众砍断绳索,桥身断为两截,官军落水的落水,被杀的被杀,正是一场大胜战。朱宝强出师不利,不得不背山扎营安寨,伺机再动。

官军首战失败,山上红莲教众却是兴高采烈,杯酒交欢,欢庆胜利。易滢年纪不大,但性子却不张扬,或是小时的经lì

养成的性情。他吩咐秦英、胡民只管喝酒吃肉,只是四周要有教众巡防,别让官军趁夜偷袭。秦英胡民自然答好。

易滢安排好山中事宜,只身走入格格房间。山中寂寞,又无书可读,格格也真烦闷至极。见易滢进来,问道:“山中可有什么喜事?听外面喧哗得厉害。”

易滢淡淡说道:“说了你要不高兴呢。”

听他这么一说,格格早猜到了一半,却不说破,依旧问道:“什么事情?你说来我听听。”

易滢将官军进山,被胡民计策打退的事情说了一遍。格格说道:“我看胡民倒是一将才,不过秦英似乎很不服气呢。”

格格的话正说到易滢心坎上。原来,秦英是他小时兄弟,两人一起讨饭认识的。秦英无谋,但为人还算仗义。胡明却是前几年跟着易滢的。胡民有智有谋,易滢对他自然另眼相看一番。但秦英就不乐意了,他跟随教主十多年,怎能事事听胡民的?为了调和两人的关系,易滢着实费了一番脑筋。

格格见他眉头紧皱,心道,果真说中了他的心思,倒不如火上浇油,再添把柴才是。格格正要再想法破坏两人的关系,最好让他们窝里斗才好。可是易滢却微微一笑,说道:“教中的烦心事,我们不谈罢。且说这两日你的病可好些了?”

格格见他转移话题,只得说道:“多谢你的草药,当天就好多了。”

易滢在格格身旁坐下,深情地看着格格说道:“官军已经进犯,就算我赢了此仗,只怕这处地方也不能待下去了。晴妹妹,你可愿意跟着我走么?”

格格低首不答。她心道,自己这般身份,怎能跟着匪首天下流窜?古今事难两全,她却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弃国法不顾?

易滢自然明白格格的心思,又说道:“让妹妹心甘情愿跟着我走,恐怕很难。不过易滢也想好了,可错过再一,决不可错过再二。那时,易滢说甚也要带着妹妹走的。这时,哥哥我先来告知妹妹一声,我们不一日就要离开此地。妹妹放心好了,易滢绝不会亏待了妹妹。有易滢一口吃的,易滢宁肯饿死,也不会饿着妹妹。”

格格心中如倒了五味瓶一般,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意识到易滢依旧在专注自己看着,这才嘤嘤说道:“你这又何必呢?天下女子多的是,也不在若晴一个。”

易滢却稳稳说道:“天下女子多的是,但晴妹妹只有一个。”

一下,格格却说不上话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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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6章 教中起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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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大捷,红莲教众多半欢喜雀跃,这时却在外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易滢在房内和格格清谈,群龙无首,猴子称霸。要说山上的霸主要数秦英和胡民。之前说过,秦英是易滢的小时玩伴,两人关系亲爱有加,在教中一向是易滢老大,他老二。自打四年前胡民投到教主门下,他们那种默契的关系就被打乱了。胡民有智有谋,提出的建议教主多半采纳。尤其是这两年,胡民渐渐取代秦英,成为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教众也是跟风趋势之辈,一半老派人物跟惯了秦英,而一半新式人物则看好胡民。于是,教中一分为二。易滢领头,下面掌管着两大派,一派秦英为首,一派胡民为首。这些年,红莲教东奔西走,胜得少,败得多,两人也算关系和谐。可是前些日子易滢听从胡民的建议,在邯郸彰德交界处饿虎镇取了皇银六十五万两。此战顿时让教众熏熏然起来,何况在九骊山又击溃朝廷前头骑军。一时,教众多半利益熏心,骄傲起来,自以为从此后,取得天下何难之有?

话说共贫穷易,共富贵难。此时,教众被暂时的胜利熏混了头脑,一门心思争功较劲起来。易滢不在首位,席上首位该给谁坐呢?跟着秦英的老派人物说道,秦英自小跟着教主,劳苦功高,自然要坐首位。跟着胡民的新派人物又不干了,这智取皇银、巧歼清兵的计谋都是胡民的主意,此时怎么倒成了秦英坐首位?

秦英和胡民各不发话,倒是两边的教徒争得不可开交。这个说首位归秦金刚。那个说首位要属胡大法。争到热闹处,竟互相动粗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煞是好kàn



易滢在房内听外面喧哗得厉害,只得辞别格格。款步走出来,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教众见是教主来了,才算稍稍停止了喧嚣。易滢环视众人又问道:“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胡民、秦英不好回答,只闷坐着一言不发。倒是一个年小机灵的弟子近前说道:“弟子们在争席上首位谁坐?是归秦统领还是胡统领?”

易滢一听,就猜到是非曲直。他走上台前,神目烁烁闪道:“我们红莲教自顺治十年建立,迄今已经熬过八十八个年头。我们教派的宗旨是济世救人,救死扶伤,哪有让你们争功抢位的道理?小米子。你给他们念念我们教派的救世歌。”

小米子就是刚才回话的弟子。他近前来,清清嗓子,朗朗念道:“乌绕枯树,象走泥沼。萤飞愁涧,鱼度坝桥。堪嗟众生,苦多欢少。营营奔竟,劫来难逃。如此种种,入得我门命尽饶!”

易滢问道:“救世歌说得很清楚,营营奔竟。为何烦恼?一个席上首位就让你们争到这种地步?”

弟子各不答话,倒是胡民识时务些,见事情已闹到这种地步,站起来。对着教主和秦英抱拳作揖,笑道:“教主坐了主位,秦兄弟比弟子入门早。自然要坐主位。”

那秦英毕竟年少轻狂,只微微点头说道:“那就承让了。”说罢。竟自坐了首位。

易滢也不便多加责备,又开口说道:“今日我们虽然小胜一场。但不日官军就要从正面发动攻击,我们不得不严加防备些,莫让官军取了巧。”

胡民起身答道:“除了正面守卫之外,侧翼山头也得提防些。万一官军舍正求侧,我们没有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可就坏事了。”

易滢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要你说,我们该如何抵御?”

胡民早已成竹在胸,开口说道:“既然大批官军要从正面攻击,少不得我们也得多备人手,抗御着些。不过胡民认为,我们占据山势地利,官军要从正面攻击,只怕也难些。胡民担心,官军会不会从山的两翼包抄过来?”

秦英辩道:“胡统领可有些过虑了。我们教主当初为甚选九骊山来?只为这山地势险要,除了大平台那地儿,还有些能攀援上来的可能,其他地方,无路可走,难道官军长了翅膀能飞进来不成?”

胡民又说道:“前日,胡民专门巡山查看过,这座山头的西侧有一条深约七八丈的山涧。山涧上无桥,但若官军架座浮梯,从梯上而过,竟绕到九骊山后腰袭击我们,那对我们可大大的不妙了。”

秦英笑道:“胡统领也忒可笑了些。那条山涧宽十几丈,深七八丈,湍流急促,那是一般人能游过来的?除非官军个个长了翅膀还差不多。”

胡民嘿然,闭嘴不提。易滢思想一番,开口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胡统领说的也有些道理,小心无大错,我看还是派人守住那道山涧才是。胡统领、秦统领,你们看谁去合适?”

秦英赌气说道:“有那闲功夫,秦英宁肯和官军一对一打一仗,守什么破山涧?”

胡民挺身说道:“秦统领不想去,胡民愿去。若胡民守不住山涧,宁愿以死殉教。”

易滢说道:“胡统领既然要去守山涧,本教主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能守就守,守不住也就罢了。生死有命,天若亡我,守也无益。”

胡民说道:“教主何出此言!常言道,事在人为,教主莫说那丧气话。”

易滢笑道:“好,本教主分派你二百个弟子,胡统领你带这二百个弟子,只守住山涧,莫放官军进山。”

胡统领领命说是,然后带着二百教众守山涧去了。等胡民走后,秦英也要争功一番,好显摆自己的能力,对易滢说道:“官军白日被我们袭击一番,这会儿心惊胆战,立足未稳,我带着二百个教众趁夜偷袭,自然事半功倍。”

易滢忖思一会儿说道:“我听说领头的朱宝强是河南巡抚,这人也算有些能耐。万一他开门迎宾,只等着我们半夜闯营,你去不是自投罗网?”

秦英见教主如此小觑自己,心中老大不满,愤慨说道:“教主说哪里话?难道秦英真就是个笨蛋么?只胡民能做,秦英就做不来么?”

见秦英如此负气,易滢不好再加阻拦,只得多加嘱咐一番,让他小心行事。放了秦英走,易滢心中很是不安,总感觉这事不妥,可事以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却说山下朱宝强首战失利,这会儿背山扎寨,吩咐埋锅造饭,好好吃了一顿。吃饭时,朱宝强少不得要说一番鼓舞士气的话,什么损个把兵士不算什么,我们大军一到,势必要摧枯拉朽般歼灭叛匪。兵士也不管许多,见巡抚都这么说话了,也就听之信之,依旧开开心心大吃大喝一顿。

等朱宝强鼓舞完士气,金贵悄悄走到巡抚身边说道:“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乌兰宝壮烈殉国之后,朱宝强立即提升金贵为千总,取代乌兰宝的位置,并对他寄予厚望。听金贵有话说,忙问何事?

金贵轻声说道:“我们白日输了一阵,卑职害pà

夜间逆贼会劫营。我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设立空营,引逆贼进来,包个饺子一锅炖如何?”

朱宝强一听这主意好,成与不成也不会损失啥。于是,立即依照金贵的建议吩咐下去。

很快,夜至三更。官军营寨内静悄悄的,只有几十个兵士打着瞌睡在外面巡夜。说是巡夜,竟是要睡过去的样子,一个个挨在火堆旁,垂头昏睡。

秦英领着两百教众,偷偷摸下山来。大老远这么一看,心里只乐呵,这不是老天白送秦英一桩胜战么?他首当其冲,轻声对后面的教众说道:“我看中营内守卫空虚,我们正好趁虚而入。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们拿住朱宝强,官军自然不战而退。那时,教主自然要大大嘉奖我们一番。”

那些教众懂得什么?听秦英这么一吹嘘,满心指望一场大战胜利在望,个个摩拳擦掌,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才是。

秦英第一个手提大刀,轻轻走近官军营寨。正要从后面砍死守卫的将士,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那将士马上睁开眼睛,说道:“不好,贼军要来劫营了!听声音像是在后营方向。”说罢,马上领着这些兵士直朝后营奔去,空留下一个中营。

秦英心中暗喜,想什么来什么,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秦英喜滋滋冲后面挥挥手,后面的教众全跟过来,在他的带领下,冲进中营。

中营内一个人也没有。秦英很是诧异,人都去哪儿了?一个教众感觉不妙,说道:“感情我们是中了空城计?”

秦英心下惊慌,明知不妙,却不能掉头就走。这时,门外想起吆喝声,有人大喊:“贼人就在营寨内,大家往里面投火把烧死他们。”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火把扔进营寨里。火把烧着了营寨中的帷幕,瞬间,嗤嗤咧咧地烧起来。有些教众还算聪明,见机不对,就要冲出来,但营寨外,齐齐整整地列着三五排官军,见人蹿出,弓箭齐发,冲出的教众都被打成了筛子。相比较筛子,教众宁肯被烧成木炭。

一顿饭功夫,教众烧死的烧死,射死的射死,没一个活命的。最后,秦英见身边只剩下自己,仰天长叹,说道:“教主,秦英辜负你了!今生不能陪教主,我们来世再见吧。”说罢,提起腰中长剑,长剑划过,竟抹了脖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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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7章 偷袭九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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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民带着二百教众也下山,绕到九骊山西侧,这里和山下能通的就是一条山涧。官军若要上山,只能通过此山涧。胡民查看半日地形,安排教众埋伏在芦苇丛中,只留下三两个人巡防。一旦看到官军,立即发出警报。

安排好后,胡民静等官军到来。只守到半夜三更十分,别说官军了,连个鸟影子都没飞过。这些教众在芦苇丛中埋伏半夜,冻个半死,嘴里不免发出怨言。好好的在山上暖暖和和的,爬在这里做什么?能逮到半个官军也算,这么趴了半日有什么意思?

胡民耐住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突然大叫不妙。他忙从芦苇丛中爬起来,对众教众说道:“大家快起来,胡民失算了。胡民只想着官军会从西侧偷袭,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东侧一说呢。”

一教众说道:“胡统领,山东侧能有什么?除了悬崖就是峭壁,官军能过去才怪呢?”

胡民说道:“山东侧虽说没有路,但也不是绝无通过的可能性。若官军中有一两个武功高强的,先跃到山中松树间,再从松树间飞跃而过,岂不就过来了?”

那教众不免带着一些怨愤之气说道:“胡统领想得有些多了。之前,胡统领还说官军可能从这里通过呢,这会儿等了半夜,个把鬼影子都没见。再说了,官军里能有什么武功高强的?”

胡民见说不动教众,只得吩咐道:“这里留五十个教众看守,等天亮见无人渡河。就可以回山上营寨了。五十个人随我去东侧,有人最好。无人也等到天亮,自会营寨复命。其他一百号人。冻了半夜,先回营寨休息。”

这么一安排,倒有多数教众愿意回营寨休息。最后,胡民勉强抽了二十个人留下看守山涧,又找了十五个人随他去山东侧,其他人竟都回山顶营寨。

胡民说得不错,山东侧只有悬崖,并无可通行之路。但是在洛青松在平台中间和易滢耗着的时候,暗香曾来到此地勘察地形。他知dào

这里虽无山路可走。但山与山之间有悬崖,悬崖上多植着松树。像洛青松这样的人,尽可在松树之间来回纵腾。乱蝶武功虽不行,但偷梁上柱的本领也不在话下,所以三个人倒有三个能通过悬崖。至于山涧那条路,暗香不是没考lǜ

过,只是怕贼军早料到这一层,布置埋伏,他们三人寡不敌众遭人暗算。

此时。胡民急忙忙向东侧奔袭。好在他们从山内而出,恰好有近路。小半个时辰内,胡民就到了山东侧。刚过去的时候,东侧和西侧一般。静悄悄的。胡民心道,难道他们真的没有突袭的打算吗?或者是他真的过虑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乍见一个人影从悬崖间的松树上落下。又一跃,竟落到山这面。胡民此时不急反喜。这下回去总可以向教主复命了。胡民所料不错,官军真的有人从这条道上偷袭来了。

胡民对身后的十数个人摆手。示意他们蹲下藏好,轻声说道:“他们没几个人,我们见他过来,一拥而上,结果了他。”

那几个教众点头说好。胡民睁眼看,见又有一个人影落下,接着又是一个,不多不少,正好三个。胡民数数自己的身后,恰有十五个人。他心道,十五个人对三个,五个人对付一个人,咋地也能灭了他们。

他思忖好,睁大眼睛,只等着这三人过来。他身后,十五个教众手提单刀,只听胡统领一声令下,只劈死这些不要命的清兵。

第一个人影渐渐走近,边走边对后面的人说:“走了半夜,肚子都要瘪成饺子皮了。二哥,你也是的,早知dào

这么苦力,就该让红翠炖只童子鸡啊,我们吃了也好补补气力。”

那后面的人说道:“三弟,你也忒能吃了些。来时不是还吃了两斤牛肉么?这会儿还没到山顶呢又开始喊饿,难不成你是饿死鬼投生不成?”

最后面的一个瘦高个说道:“少说废话,我家妹妹还在山上扣着呢。先过了山,宰了那小子救了我妹妹再说。”

前面那矮个子呵呵笑道:“洛兄这话说的?难不成她就是你家妹妹,不是我家格格吗?”

中间那人又说道:“这会别打嘴官司,我们都是来救格格的。”

说话间,前面那矮个子已经进入胡民视线范围内。胡民摆手,对后面十四个教众示意,时机已到,往上冲!砍死他们。那十五个教众呼啸一声,从隐蔽处蹦出来,竟揽在矮个子面前。那矮个子正是乱蝶,中间的是暗香,最后面的人是洛青松。乱蝶正在扭头说话间,不成想面前闪出一把钢刀,只劈他脑袋而来。乱蝶暗吃一惊,忙低头躲过,大声叫道:“奶奶的,中招,有贼子袭击。”

暗香忙一步纵越过来,又有三四个教众袭来,暗香拦了过去。紧跟着的洛青松也加入战团中,和四五个教众打在一起。那些教众原没有什么功夫,不过是借着易滢的邪教功夫,混些吃喝罢了。这会儿,面对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周天派掌门,三下两不下,就被洛青松一脚踢死一个,一拳打晕两个,剩下三个被他抽出日月问天剑砍个正着。暗香那边也还算占上风,只是乱蝶武功稍差些,被人围得团团转。洛青松上前,又是三下两不下,就帮他解决了两三个。乱蝶分出身来,忙中还不饶人道:“正打得好玩,你抢了过去,我玩什么?”

洛青松笑道:“你有本事你抢了去!来啊。”说罢,一脚又撂翻了一个。乱蝶嘻嘻笑着,说道:“抢啥,到了山上还能没咱玩的?你要都给你。”说罢,竟推过来眼前这两个教众。洛青松手腕翻转,以掌上功夫砍掉了他手上的钢刀,又一推,那教众掉入悬崖。这面一个,他一脚撂翻在地,又一踢,脑袋磕在峭壁上,站起来晃了一会儿,晕怔过去。

不一时,十五个教众灭掉七对半,只剩下胡民一个。原本胡民有机会逃逸,但他忠心耿耿,怎能背叛教主、弃死偷生?想想他也没甚武艺,眼见带着的人全完蛋,只能做模做样挥着拳头上。他原是文人,拳头也不知往哪里打?心道,总要打要害部位吧?肚子、心脏还是脑袋?正忖思间,暗香一掌劈来,他来不及躲闪,正中脑袋。乱蝶随即补上三五十把单刀,正挫了个几十个窟窿,果成了筛子。

通过这里,前面再没路障能阻挡他们。暗香从怀中摸出炮仗,冲天发射了几枚。炮仗在天上绽开,恰是一个攻字。山下朱宝强见到攻字,心知前路已妥,且放马来攻。原来,事先他们约定好,若他们进山,放炮仗为攻字;若进山失败,放炮仗为败字。大军原地不动,再商讨其他计策。

放了炮仗,洛青松、暗香和乱蝶鼓起劲头,直往九骊山顶爬。好在过了东山悬崖,上山平坦,一路也无人防备。他们沿着小路迅速来到山巅,这时已经是破晓时分。一抹熙光正从云间挣出,隐隐透出日光来。

洛青松睁目一看,前面似乎就是易滢的山寨。他心中激动,想着立即就要见到格格了,禁不住一人当先,奋起力qì

,勇往前冲。

山下的朱宝强见到山上发出的攻字,鼓声雷动,命令军士鼓噪前进,全面发动攻击。这里洛青松一人当先,只来袭击易滢营寨。不一刻,他就从后山绕进来。他一心想着格格必在易滢房中,所以只往中营闯。那时也巧,易滢听见山下鼓噪声起,心道不妙,正要收拾东西准bèi

寻机撤走,一瞥眼见洛青松手挥长剑,竟闯入门来。洛青松见了易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气涌上来,挥长剑直劈过来。易滢身边有三五个教众围着,见他凶猛,拧身上前挺了几剑,都被洛青松砍倒在地。

易滢见洛青松入房行凶,忙拔出腰下佩剑,挡住洛青松的长剑。当下交战数回合,要说剑下功夫,易滢自然不敌洛青松,渐渐退后。洛青松见易滢败退,心情稍抚慰一些,呵呵说道:“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一对一单刀单枪我未必能赢你?这话是你说的?现在如何?”

易滢倒也不是很忙,呵呵笑道:“刀剑下功夫,我自然不及你,不过要说其他功夫,我可比你强多了。”说罢,右手架住洛青松的长剑,左手扔出一把黑豆,忙乱中,念念有词道:“上元将军是我爹,下元将军是我妈,中原将军是我兄,乾一坤二雷十八,九九归真护我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刺疾!”

随着易滢念完秘诀,他竟变成一团光影,只见光,不见人,这光影团团围住洛青松。洛青松胡乱刺了几剑,只是空刺一场。洛青松大急,正在惶急间,有大批教众涌进来赶着保护教主。洛青松见身边教众越来越多,这才呼啸一声,冲出重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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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8章 勇破连环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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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松正和易滢对战之时,暗香和乱蝶也已冲入阵中,可惜教众越来越多,他们寡不敌众,只得慢慢退却。而此时,山下朱宝强也全力以赴,发动官军,全力攻山而来。那易滢退出房门,倒也临危不乱。他站立山巅,纵目远望,见官军气腾腾杀到,恰如狂风骤雨一般,震撼山巅,草木皆兵,风云变色。

易滢掐指一算,知胡民和秦英已经败死他手。无奈间,总要突围而出才是。他环顾左右,问道:“山上可还有箭只否?”

虽说胡民和秦英两大统领已死,但易滢身边还有众多冒死跟着的教众。听教主吩咐,立即走上来两个教领。易滢睁眼一看,正是李若成和余万年。他们二人也是教中很得力的干将,此时胡民秦英不在,正是他们出力的时候。

李若成答道:“前日听从教主吩咐,用五万银子买了若干箭只在山上,还没有可用的机会。”

易滢点头说道:“好,你带五百教众,分拨在头阵,只管对着官军射箭。”

李若成答是。

易滢又说道:“余万年,你也带五百教众,分拨在李若成后面,等前拨军射完箭只,你们躬身而上。”

余万年也答是。

易滢环视四周,见身后还站着小米子。小米子今年未足十二岁。年纪虽小,平时颇有智谋。此时再无合适人选,易滢又道:“小米子!”

小米子马上近前磕头说道:“小米子在!”

易滢吩咐道:“你也带着五百教众,分拨在余万年后面,等他军射完箭只。你带着五百教众上。”

小米子心中高兴,一直在教中分管跑腿打杂的活儿。今日终于有机会上头阵了,忙欣喜答是。

易滢见三拨人马分派好。开口说道:“你们三人轮流上箭矢,只击官军,官军势必要死伤众多。等杀退官军,我们再撤离九骊山。”

三位教领忙答是,忙忙按照教主的吩咐,布置人马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易滢这么一安排,官军立即处于劣势。易滢的教众原本就在山巅,占据扼要位置。这么一倒腾,箭矢如雨,片刻不停,直击官军。官军人众虽多,但也架不住如此箭矢。不一会儿,就渐渐退出来,只找能挡箭的地方躲着。

朱宝强见状,很是恼火,心道不拿狠的不行了。他虽是文官。但也有拔剑杀人的手段。于是,他奋力从腰间拔出佩剑,一刀砍死了身边一个亲兵,大声嚷道:“大家快看!若有人再敢退缩。就如此人一样!”

见巡抚发狠,兵士们才没那么兴师动众,不过心下还是讷讷。这种凌厉攻势,上去也是死。躲着也是死。毕竟是躲着还算可靠些,巡抚只是一人。上面可是万箭齐发。朱宝强见狠招不行,只好又用抚慰手段,心平气和说道:“我们是皇家的正规军,他们不过是贼寇。我们吃着皇家的粮,拿着皇家的俸银,此时正是为朝廷出力的时候,怎能临阵退缩?”

众兵士只是不语。过了一会儿,方有人诺诺答道:“大人说得对,可是贼寇厉害,小的命不值钱也是父母生养的,哪有白白牺牲的道理?”

朱宝强又好言劝道:“我们身虽死,但千古留名,不比贪生得一骂名强?”

那兵士又说道:“留名有什么用呢?人毕竟是死了,要它何用?”

朱宝强腹中无词,只得搬出那千古绝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他朗朗说道:“养军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易滢抢了官银六十五万两,就在山顶上。大人我做主了,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奖励银子一千两。其他跟随上山的人,各奖励银子五百两。这且不说,事成后,本官以功勋大小必定保奏皇上,绝不让大家空忙活一场。”

人虚事虚银子不虚,那兵士总算想了想,才说道:“大人说得好极了,不过大人给小的银子,小的也得有命花才行。人都死了,还要银子何用?”

朱宝强词穷,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兵士。他正鼓舞士气,可他却一味蛊惑军心,让他这巡抚还怎么做?

正在僵持间,忽有一将士从人群中闪出来,挺身说道:“我受巡抚厚恩,此时不报何时报?我愿意带领死士百十号人,手拿盾牌,冒死前进,杀退贼寇,上解皇上巡抚的忧思,下解黎民倒悬之苦。我不上去虽上去!万一上不去,我愿捐躯报答皇上巡抚知遇之恩。人生在世,哪能只为自己苟活,不管他人生死?”

朱宝强一看,这人正是自己前年提拔上来的千总刘国梁。之前,刘国梁是洛宁的一个小毛贼,被官军抓住投进县衙的牢里。那日,朱宝强正好巡视洛宁牢房,见这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很有些蛮力,就问他如何犯事。刘国梁说家境贫寒,为维持生计不得不做毛贼买卖。朱宝强听他声音朗朗,颇有大将风范,倒生了一片爱惜之心,随叫放了刘国梁,在自己身边做了一名亲兵。这两年,刘国梁感朱宝强知遇之恩,遇战必上,遇战必勇,屡立战功,一两年内,竟升为千总。

朱宝强见此时救解自己困厄的又是这刘国梁,心中好生感念,上前拉住刘国梁的双手,眼眶一红,差点掉了几滴巡抚泪:“国梁兄弟,此战若胜,我一定保你回老家做个县官,好歹让老乡看看,国梁兄弟也有今日。”

刘国梁坦言说道:“大人过奖了。国梁不求什么县官,只是为人应坦率知恩。大人对国梁有知遇之恩,国梁怎能不懂报恩?”说毕,刘国梁转身面向兵士,赫赫问道:“谁肯和我一起上山?做一名忠义之士。”

一开始,兵士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人站出来。刘国梁苦笑说道:“看来只有~~~”

话音未完,但见走出来一个小个子说道:“我愿随千总去!”

小个子话音未落,又有三两个兵士站出来说道:“我也愿意随千总去。”紧接着又有几个兵士站出来愿意随刘国梁去。这么一来,倒有四五十个兵士甘当死士。

朱宝强上前一一握住这些兵士的手说道:“你们放心去,朝廷不会亏待你们的,家里的事情全交给大人我了。”

刘国梁带着这四五十个兵士手握盾牌,渐行渐进。朱宝强则命大部队紧跟着,在后面压住阵脚,猛向山上射箭。这会儿,朱宝强真后悔该带些火炮来。因为山上崎岖路陡,火炮携带很不方便,这时若有一尊红衣大炮在这里发挥作用,区区毛贼算什么?

朱宝强的大部队压住阵脚,抵御山上的猛烈攻势。刘国梁则带着这几十个死士闪躲趋避,竟也到了平台上。这时,若要再上去只怕有些困难,好在来之前,刘国梁准bèi

了登云梯,此时正派上用场。

刘国梁派人把登云梯架上,梯子未稳,就被山上的教众掀翻下来。如此几般,刘国梁很是恼怒。恰在这时,山上西侧教众被冲开一角,原来是暗香、乱蝶、洛青松正杀过来,连杀带砍,竟冲开了教众西侧一角。见有缝隙可入,刘国梁忙吩咐兵士将登云梯架到西侧,却高声对洛青松他们喊道:“洛参将,你们好歹撑半会儿,我们片刻就上去。”

洛青松答道:“别说屁话,赶紧给爷爬上来。”

兵士架上云梯,刘国梁当先冲上,靠着一股勇力竟爬上山顶。有了第一个,立即就上去第二个。不一会儿,四五十个兵士竟都上山,对着教众乱砍下去。这一下,易滢的连环箭阵被冲开,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对官军造成有力冲击。朱宝强见状,忙命令道:“贼军已被冲散,大家快上啊!”

一来之前见过刘国梁的豪情,二来此会儿恰对官军有利,所以,朱宝强一声令下,排山倒海般的兵士空中大喊,不顾箭矢,奋力向前,一窝蜂也来到平台上。此时,教众已被官军冲开好几处空隙。朱宝强命架起登云梯,蹭蹭蹭又上去百十号人。随着官军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形势对红莲教众越来越不利,只有频频后退的份儿。

自从下山来,乱蝶还没碰到这么多人打群架,所以此刻他斗志昂扬,血脉喷张,打得饶有兴致。洛青松和暗香却只担心格格,见此时官军大占优势,忙在人群中找易滢。

找了半日竟没见到易滢窜哪儿去了。洛青松心急,忙抓住一个教众弟子,用剑架在他脖子上问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那教众答道:“我要活!”

洛青松又问:“你们教主抓了一个姑娘上山,你知dào

她被关在哪儿吗?”

教众点头说道:“就在后山东侧中间第十间房里。我刚才还见教主往那个方向去了。”

洛青松一听,心下又焦急又担心,一剑抹了他的脖子,往上一跃,忙忙踩着人的脑袋过去。格格,他马上就要见到格格。一旦她再被易滢抓到手,他这趟可就白忙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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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9章 挟持晴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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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梁第一个冲上来的时候,易滢已经退出战阵去。此战胜败已分,他想最好还是找机会下山。他慢慢退出来,来到格格的房间。他之前给格格服了舒睡散,这会儿格格还在沉睡中。易滢走进房间,见格格正睡在床上,雀儿坐在一边,面色不乐。

见易滢进来,雀儿忙起身说道:“教主来了。外面打得很热闹,雀儿也想出去为教主出力。”

易滢过前摸摸雀儿的头,亲切说道:“你以后的是机会,不过这时你还是偷偷下山吧,在骊头村等我。一个时辰后,我在骊头村找你会合。”

雀儿年纪虽小,但脑子可不笨,听教主这么说,就知dào

教主的言外之意了。他眼睛一红,泣道:“雀儿不想走,雀儿就想陪着教主。”

易滢宽言说道:“教主我也不会离开雀儿,你只需听我的话,到骊头村内等我可好?”

雀儿泪水涟涟,仰脸看着教主又问道:“教主答yīng

雀儿的,一定会去骊头村接雀儿。”

易滢说道:“当然,教主什么时候骗过你?”

雀儿这才稍稍放心,收泪看着格格说道:“教主,晴格格怎么办?”

易滢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赶紧下山去吧,否则再过一会儿来不及了。”

雀儿放开教主的手,跪在教主面前,磕了三个头行礼辞别,这才走出房间。房间内,只剩下易滢和格格。易滢走过去,见格格依旧在酣睡。他倒了一杯清水。从怀内摸出解药,融入清水中。然后扶起格格让她喝了。

半盏茶不到,格格悠悠醒转。见自己倒在易滢怀内,忙坐好问道:“难道我又晕了么?”

易滢坦言道:“不,是我在晴妹妹的茶里下了药,晴妹妹睡过去了。”

格格竖耳朵倾听,门外打斗声此起彼伏,心内早猜到大半。此刻她只能嘿然无言,片刻,方抬头说道:“你要走,现在还有机会。否则,官军必要捉拿你献给皇上。”

易滢深情说道:“我要走容易得很,只是易滢曾说过,要走也要带晴妹妹一起走。”

一人从门外闪出,爆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凭你就想带走格格,也不撒泡尿看看?”

格格睁目一看,果真是洛青松。他问了教中弟子,知格格被关在这里,这才心急火燎地赶来。进屋见易滢坐在格格身边。神情专注,火早蹿上来,提剑就要刺过来。

格格忙叫:“洛兄,且慢!”

这会儿。洛青松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哪听得进去格格的话,嘴中只吼道:“慢什么!感情是你喜欢这小子是不是?”

格格羞怒。毕竟是女儿家,不知如何对答。又一个人闪过来。一把拦住洛青松说道:“参将且慢,莫伤了格格!”

再一看。进来的人正是暗香。他和洛青松的心思一样,一心只想救格格,见洛青松往这边飞来,也就跟过来。这会儿见洛青松手中提剑,而易滢和格格近在咫尺,一旦易滢反抓格格做人质,他们又要功亏一篑白忙活一场了。

易滢微微一笑,一把拉过来格格,揽在面前,笑道:“有晴格格陪我,就是再进来一百个人,我也不怕。”

这一下,真被暗香猜中了,他果真拿着格格作人质。虽然洛青松心内一肚子火,此时也只得压下去,说道:“你放了我家妹妹,我放你走。”

易滢说道:“我凭什么要信你?”

暗香沉声说道:“你待要怎样?”

易滢答道:“让你们的人退下,一个时辰后,等我带着我的弟子离开骊头村,我自会放格格回来。”

洛青松骂道:“你放屁呢?人都走了,你要不放我家妹妹怎么办?”

易滢反问道:“信不信由你,只是你们有其他的选择么?”

暗香忖思,他说得不错。格格在他身上,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他转目看着格格,想问格格的意思。格格明白,开口问道:“我可以跟你走,只是那六十五万饷银得留下。朝廷要拿这些银子去山东救济灾民。”

易滢答道:“晴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要求我答yīng

了。”说毕,扶格格起来,穿好鞋子,挽着格格说道:“这一路可要委屈晴妹妹了。”

他挟持格格走出,暗香和洛青松只得给他们让道。洛青松恨得牙痒痒,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格格出门。

山顶上,官军和教众弟子厮打成一片。朱宝强也登上山顶,派人四处寻找银子和晴格格。易滢突然带着格格走到中间,朗声说道:“哪位是朱大人?易滢在此,有话好说。”

易滢声音虽不大,但声彻寰宇,竟把两边的厮杀掩盖下去。众人听得心慌意乱,忙扔了兵器,只捂住耳朵。好在易滢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下来。朱宝强循声望去,见一男子挟持着一个少年公子,站在山顶中央,心知这就是匪首易滢了。

乱蝶原本正厮杀得爽,听易滢这么一喊,也感觉心慌意忙,也循着声音望过去,见是易滢,手上还扣着格格,忙大叫一声:“易滢,你放了格格!”

朱宝强明白易滢手上劫持的公子就是晴格格了,虽在战场中,也收拾一下官袍,甩甩马蹄袖,行礼说道:“河南巡抚朱宝强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说道:“辛苦大人了。”

朱宝强又对易滢说道:“易滢,漫山都是官军,你还能逃得了么?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不缴械投降?本官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皇上看在晴格格面上,或者能饶你一命。”话说,他句句都为格格说话,无非是拍格格马屁,想套交情的意思。日后,晴格格若走出去,必会在皇上面前多加美言,那时他升官又有望了。这是为官经营之道,此时倒也不必多提。

易滢依旧是一副不急不躁、不温不火的样子,淡淡一笑,说道:“朱大人,易滢也看在格格面上,所以将六十万纹银白白送上。那五万两银子,朱大人来得晚了,兄弟已经用在别处。不过,朱大人拿着这六十万银子尽可以回复朝廷,朱大人也不算白跑一趟。”

朱宝强见他愿意交出银子,先放了一半的心。他想,官银追回来,这要算是他一场功绩,只是万一格格出事,皇上因此发怒,他也可承担不起。在孟津镇的时候,他将这里的情况写了折子,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师。很快,皇上的旨意就下来了,说一定要取回银两,拿住匪首易滢,并要全力保证晴格格的安全。此时,银子是有了,可晴格格还在易滢手中,一旦她有些闪失,只怕他这官帽也不好戴下去了。他左右为难,思量一番,若要杀了易滢,此时不是不行,只是怕他立下毒手,伤了晴格格,回去没法向皇上交代;若要放了易滢,见了皇上依旧没法交差,此事却是难办。

见朱宝强犹豫,易滢开口说道:“朱大人莫不是想拿易滢的人头么?易滢也知dào

,这颗项上人头说来也值几万两银子。不过,晴格格金贵之身,似乎比易滢的这颗人头更值钱些吧。”

乱蝶心急格格,嚷道:“朱大人,千万不能让他伤了我家格格。”

暗香快步走到朱宝强面前说道:“大人,他说在山下放了格格。格格若无事,皇上自然不会加罪。”

洛青松却一个健步窜过来,对着朱宝强嚷道:“放他走!若他伤了我家妹妹,我要你好kàn

。”

朱宝强权衡再三,只得对易滢说道:“本官要怎么相信你?”

易滢依旧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道:“此时大人不相信也不行啊。”

此时,朱宝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本官且放你一马。本官也把狠话放前头,若再让本官看见你,只怕等不得你说话就已经见阎王去了。”

易滢笑道:“若到那时,易滢自然无话可说。朱大人,让你的人退开,一个时辰后,格格自然安全回来。易滢说一不二,绝不欺瞒大人。”

朱宝强冷哼一声,挥手发命令道:“退下!”

兵士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军令如山,只能慢慢退开,闪出一条路。等官军退开,易滢才看见自己的弟子多半受伤不轻,他心内寒酸,扬声却说道:“红莲教的弟子们,今日教主无能,又让弟子们白辛苦了一场。不过,晴格格对本教主发誓,这些饷银定要用在山东灾民身上。我们红莲教教旨,也在救世济人,这些银子,我们让他们拿去也是一样的。”

众弟子同声说道是,声震山宇,颇为壮听。易滢又说道:“弟子们,随我下山去吧。”

众弟子又喝声是。易滢挽着格格,率先走出,其他弟子紧随在后,竟全走开了。

千总刘国梁心下不豫,走到朱宝强身边悄声问道:“大人,就这么放他们下去了?要卑职说,此时趁他不防,我们正好偷袭,准保将易滢这一伙人一锅炖了。”

话音未落,一把黑豆飞过来。从刘国梁的后背钻入,又从前胸钻出,随机,一股鲜血喷到朱宝强脸上、衣服上。原来,易滢在前面听得,奋力甩出黑豆,杀了刘国梁。可怜刘国梁忠心耿耿,竟魂丧九骊山。

易滢脸色庄重,冷冷说道:“若有人再敢胡言乱语,和此人下场一样。”

朱宝强见他这么一下就了结了刘国梁,若要杀自己的小命,岂不是轻而易举?一阵冷汗袭上来,哪敢再说半个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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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0章 江湖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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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斗了一夜,教众都感觉疲累不堪。易滢吩咐就地休息,吃些干粮,再下山去骊头村。山上潮湿,易滢将身上披的长袍脱下,垫到一块方石上,扶格格坐下,说道:“委屈晴妹妹了,山上也没什么好吃的,随便吃点干粮充饥。”

格格说好。一位弟子献上干粮袋,易滢从里面掏出一块干炸馍片交给格格,又端了一碗水送过来。格格喝着水,慢慢地嚼着吃。易滢挨着格格坐下,手里也拿着一块馍片,就着格格的水喝:“下山匆忙,带的东西不够充足,就这么和晴妹妹一起喝了,晴妹妹可别见怪。”

格格哪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眼看着山脚在即,她和易滢马上就要分道扬镳。此别后,山重遥远,或生死相隔,只怕再难相见。她心道,易滢虽为朝廷大恶,但性子温良,从小受苦,情深意长,饱含救世救人之心,远比那些在朝廷中居高官、食俸禄却不为百姓着想的人强。她心中先有了这一层,所以对易滢的感觉非常复杂,一方面她希望他能逃跑,一方面又怕他这般人才,发展壮大,对朝廷却是一大祸患。

易滢手里握着馍片,只吃了一口就停下,眼睛只盯着远山如黛,目光炯炯,声音悠远,仿佛在自言自语般道:“晴妹妹有机会为什么不抓我呢?你知dào

我绝不会伤害晴妹妹的。晴妹妹尽可以下令杀死我,对吧?”

他确实问到点子上了。格格确实有完全机会下令杀死他,也大可不必随他下山。他原就没有挟持她,她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走。可格格为什么这么费事要随他下山呢?格格心中自然明白。但却没办法说出口。

易滢把目光收回,看着格格笑道:“晴妹妹故yì

想放我一马?”

格格垂首不语。易滢又说道:“晴妹妹这般做无非是两种原因。一则是故yì

放易滢走,那是给官军看这人耳目的;一则只怕是为了给易滢看的。晴妹妹示敬在先,那易滢可也得拿出点诚意来。这下,只怕易滢不得不放晴妹妹走了。那之前易滢说的话可要收回,此番只怕带不走晴妹妹,易滢说得可对?”

格格嘴上无话,但心中却不得不赞他冰雪聪明。像他这般撒豆成兵,想带走格格轻而易举。但格格深知,一旦随他走可就万劫不复了。所以。她原想给易滢留条后路,给自己也留条后路,不想竟都被他猜出来了。

易滢长叹一口气,仿佛心中有无穷幽怨似的,他伤伤说道:“晴妹妹的心思我早知dào

了。各安天命,或者这就是我们的命。也罢,晴妹妹,我放你走罢。不过,日后易滢若再见了晴妹妹。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格格说道:“若晴多谢易兄了。前途遥远,易兄一定要多加保重。”

易滢沉吟念道:“别离滋味浓如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依旧。”

这番情结。却也惹动格格心肠,忍不住也念道:“江湖容易得,却是人南北。今百此樽空。知君何日同?”

易滢答道:“只可惜今日无酒,我和晴妹妹却不能在此饮百樽酒了。”

格格举碗说道:“若晴以水代酒。敬易兄一杯。长途漫漫,多多珍重。若有相见日。那时再醉酒当歌,人生几何?若无相见日,那此情此地只待成追忆。”

易滢接过大碗,仰脖一饮而尽,赞道:“晴妹妹说的是,易滢今日方知得一知己,足矣!有晴妹妹这几句话,易滢死也满足了。”说罢,竟自站起,趁着心中惹动的江湖豪气,抱拳对格格说道:“易滢在此一别!”

格格忙也站起,竟也道了个万福,说道:“易兄请多保重!若晴在此送行!”

易滢点头,转身对众弟子说道:“我们启程吧。”说罢,头也不回,率先离开。众弟子忙也起身,紧随教主离开。

格格站在原地,怔了半日,看着他们渐渐渺成一个小小的人影方才寞寞坐下。约莫又坐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见到官军从山上下来。为首的正是洛青松,他心急火燎地走在前面,嘴里念念叨叨道:“朱老儿,你怎么也不问问易滢,我家妹妹被放在骊头村什么地方?我可告sù

你,我家妹妹若有一点闪失,别怪我洛青松翻脸无情。”

朱宝强在后面打哈哈说道:“参将说哪里话?就是老儿脑袋掉了,也不敢拿晴格格的性命开玩笑。”

暗香和乱蝶紧随在洛青松后面。暗香稳稳说道:“你们先别吵了,暗香敢说格格绝对不会出事的。”

乱蝶忙问:“二哥你凭什么这么说?感情你和格格能互通心智不成?”

洛青松训道:“放屁!他和我家妹妹能通什么心智?不过是胡诌乱说罢了。”

暗香也不解释,眼睛往这面一瞥,竟看见格格坐在那块大方石上,上面依旧垫着易滢的外袍。暗香忙一个纵越跨前,越到格格面前问道:“格格受惊了!”

格格见众人已到,淡淡说道:“你们来了。”

洛青松和乱蝶也见到格格,忙都跑过来查看格格有事无。洛青松一把拉起格格,从头看到脚,又转了一圈,方才松口气说道:“好,全身上下没少啥物事。”低头又看见易滢的外袍,抬脚就要踢走。格格忙捡起说道:“这件外袍我还有用。”

洛青松嘟囔道:“一件破外袍能有什么用?”

格格只当没有听见,竟自收好外袍。朱宝强见晴格格安然无恙,忙近前行礼道:“晴格格无事,实在是太好了。卑职朱宝强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说道:“罢了。山上的银子可都收好了?”

朱宝强答道:“易滢说得不错,六十万银子都是后山洞里放着,一文不少。我让兵士们都搬下来。沿途有官军保护,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一旦到了县衙。我就派人一路保驾送到郑州去,此行都是大路。断不会再有单点差错。”

格格点头说好。

朱宝强又躬身说道:“卑职斗胆一问,晴格格解决了这里的事情,要去哪里?卑职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略尽一下地主之谊,晴格格的意思是?”他的意思原本是想和格格套个交情,让格格回京师后在皇上面前多加好言的意思。

格格心道,大家辛苦一遭,总得慰劳一些,这席酒喝也成。算是庆功酒,也是践行酒,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河南回京师了。这么想着,格格点头说好,她又想地方最好选在苏麟家。她还担心何锦衣,能在临行前告个别最好。这么思量一番,格格才道:“我看就让苏麟做东吧。”

朱宝强自然说好,派了一名亲兵快马加鞭赶到苏家,传巡抚意思去了。苏麟接到巡抚命令。自然尽lì

奉承一番,他让厨子选了些精致菜蔬、鲜肥肉品,从早上开始整治,到中午时。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

大队官兵押着恁多银两,行走缓慢,到了镇上。卸到县衙库房内,已经过了午后。众人饥肠辘辘。忙忙要去苏麟家赴宴。尤其是乱蝶,从昨晚上就开始嚷肚子饿。打斗一夜,早上也没吃点硬食,这会儿早蹦跶开了,一直闹着要去吃饭。

不一会儿,朱宝强、格格、洛青松还有暗香乱蝶就到苏麟家。苏麟在门口早等半天了,这会儿终于见到巡抚,忙迎过来说道:“恭喜朱大人,万幸晴格格无事,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尽兴吃饭喝酒了。”

格格问道:“吃完了酒,我们就要走了,不知苏绅士能否请苏夫人一面,我们姐妹也好道个别。”

苏麟忙道:“哎呀,晴格格说哪里话?能攀上晴格格那是她的福分,小老儿敢不奉承?”说着直领着他们往后院让。

穿过前堂,过了一道月形门,前面陡然出现一个池塘。池塘里多有五彩金鱼养着。风水上讲,养鱼多有旺财之说,所以一般大户人家都有养鱼的习俗。过了池塘,前面就是一亭子,亭子上摆了一席酒菜。

苏麟说道:“此时天暖,我们在这里吃酒赏鱼,也是一大快事。老儿这么安排不知各位满yì

不满yì

?”

朱宝强不敢擅自说好,且问晴格格。格格自然说好。苏麟忙请格格坐了首位,朱宝强相陪,然后是洛青松,暗香和乱蝶。苏麟自做了主位,又请何锦衣和红翠出来一起喝酒。

红翠在内室早等得不耐烦了,听说格格回来,早想出来相见。只是苏麟不发话,她也不敢说太造次的话。这会儿听说有请,早拉着何锦衣一窝蜂跑出来。见了格格,一头扑进怀里,鼻涕一把泪一把泣道:“红翠想死小格格了。”

格格轻轻推开红翠说道:“看你没出息的,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好好坐下吧。”

红翠这才在乱蝶下首坐下,而何锦衣则坐到苏麟一旁。此时,苏麟起身开口说道:“承蒙各位光降小老儿家,小老儿实在是荣幸之至。今日借这杯水酒,给诸位请安赔不是了。这几日,小老儿多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众人忙道客气。酒场上原没什么规矩,乱蝶嚷道:“苏老兄,废话少说,我们先喝酒再说。乱蝶都要饿死了。”

苏麟忙问格格:“晴格格,朱大人,还请讲几句?”

格格忙说不用,朱宝强见晴格格都不讲,哪敢自己说话,也就说道:“不用客气,喝酒喝酒。”

于是,在座各位才放开肚子,好好吃菜喝酒。只有何锦衣心中有事,只盼着找机会单独和格格聊聊。好不容易见格格闲了一会儿,忙走过去轻声说道:“晴格格,我们一边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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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1章 掘墓圈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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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自然猜到她心中的事情,点头跟着她来到内室。何锦衣请格格上座,弯腰就要行礼。格格忙搀扶说道:“姐姐快别行礼。”

何锦衣这才起身说道:“锦衣不知深浅,在格格面前攀姐称妹,实在是冒渎格格了。”

格格说道:“姐姐说哪里话?你还是我的姐姐,若晴还是你的妹妹,和格格身份有什么相干?”说罢,挽着何锦衣的手并排坐下。格格心知她要问什么,却不明说,只等着看锦衣如何开口。

只见何锦衣垂着头,双手绞着衣服下摆,欲言又止。这么沉默了片刻,格格才问:“姐姐叫我来有何话说?实话不瞒姐姐,吃过这碗酒,若晴就要离开孟津了。此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姐姐一面,所以特特把席面安排在这里,倒是想和姐姐道别的意思。”

何锦衣猛地抬起头,问道:“他怎样了?”

格格反问道:“哪个他?”

何锦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瘪回去,重又低头答道:“易滢,易哥哥。”

格格这才正色答道:“原来是他啊。若晴也不知dào

他去哪儿了?临别时没问去向,问也是白问。姐姐也该想开些,像他做的那些事,无非是东奔西突,哪有什么固定地点?姐姐嫁了苏绅士,我看挺好。若跟了他,岂不是一辈子颠沛流离?”

何锦衣泣道:“原是我负了他,姐姐我再无话可说,只是盼着他能有个好着落才好。可如今。他做了这种事,皇上绝不会饶他。这般年纪轻轻,可要怎么办才好?”

说到这里。格格也很难过,卜知未来前程,总归是一个暗淡。但常言道,各安天命,或者这就是个人的命。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格格方才说道:“姐姐也别想那么多。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把眼前过好才是。至于明天的事情,那是老天给安排好的,或者片刻之间就有意wài

发生。也或者旦夕之间就有灾祸降临,我们且听天命,尽人事吧。”

何锦衣拿帕子抹了眼泪,转颜笑道:“妹妹说得是,不愧是皇家的格格,总比我这豆腐女懂事理,看得明白。”

帘子掀开,红翠快步进来,见两人手握着手。笑道:“我说你们俩个做什么呢?天还没黑,又要洞房呢?”之前就是因为两人在洞房说话被易滢劫走了,这会儿,红翠又拿这话消遣。

何锦衣笑道:“红翠妹妹长了一张刁嘴。我们俩个女人怎么洞房么?”

红翠呵呵笑道:“看锦衣姐姐不懂了吧。俩个女人怎么就不能洞房了?两个男人能洞房,所以俩个女人自然也能洞房。”

何锦衣虽已成亲,但对这种事情还是不甚了解。不解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洞房的?”

见她们说话越说越离谱。格格忙打住道:“红翠,少胡扯!我正在和姐姐道别。吃饱喝足我们就该上路了。”

红翠这才止住话题,说道:“道什么别?格格不是常说念叨,人生何处不相逢?等姐姐闲了,可去京师找我们玩?我带姐姐好好去八大胡同转转,什么男男、男女洞房之类的,红翠准保姐姐半日明白。”

何锦衣也笑道:“红翠不愧是红翠,三两句话就开解我们了。”

说完闲话,红翠这才对格格说道:“外面已经结束,他们正等小格格呢。天色未晚,这会儿从镇上出发,到洛阳歇宿正好。”

格格起身说道:“好,我们这就起行吧。”何锦衣忙站起。格格拦住道:“姐姐就不用出去了,我们在此别了。若有机会,姐姐一定要去京师找妹妹去住几日。”

何锦衣止不住眼泪又流下来,泣道:“若有机会,姐姐一定去!”

从内室出来,格格见暗香已经打点好行装,一溜人恭候在院中等她发话。朱宝强近前问道:“晴格格何时出发?下官聊备了一些贽仪。晴格格别误会,下官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些咱河南的土特产。晴格格带回京师,给下人分一些,尝个鲜。”

格格正想推辞,乱蝶也说道:“格格,真没啥东西,我们都检查过了,就是一些大枣苹果红薯面啥的。”

太过于推辞就是矫情了,于是,格格点头对朱宝强说道:“那若晴就心受了。”

苏麟手里拖着一件包袱也近前说道:“苏老儿没啥好送的,锦衣做了一件绣裙,定要晴格格带去。”

格格还没答话,红翠早一把接过替她收了,嘴里还不满道:“怎么就一件啊,没有我红翠的?”

苏麟忙笑道:“怎么会没有红翠姑娘的呢?里面还有一件青罗衫,竟是给红翠姑娘的,还请姑娘笑纳。”

红翠快嘴说道:“好,好,我们一并都纳了。”

临走又说了几句道别话,格格一行人才算离开苏家。一路上,晓行夜宿,看着沿途风景,又有红翠、乱蝶、洛青松打诨说笑,倒也不算寂寞。三五日后,他们就回到京师。格格又去宫内请安,备述一番易滢的情况。好在她嘴上说情,加上六十万银子找回,总算挽回朝廷的脸面,乾隆也就没有再继xù

严办,不过发下旨意,沿途官员追查易滢的下落,势要将他捉拿到京才行。

西山口袁牌坊,袁老汉和袁老太正在吃饭。他们吃饭的屋子很简陋,只有三间大小。一间做了厨房,一间为厅堂,另一间做了卧室。袁老太端上来一锅炖菜,无非是萝卜白菜之类,接着又端上来两碗大米。袁老汉和老太各自坐了桌子一角吃饭。

两人刚吃了半碗饭,耳听外面传来喧闹之声。外面只有人喊着:“掀了,这些全掀了。”

接着就听见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袁老汉心知不妙,忙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袁老太担心老汉出去吃亏,正要拦着,但老汉已经气冲冲出了屋。老太忙也跟了出去。

院内,一个三十多的中年汉子带着一群小厮,将院内的水缸推倒在地,水流得满院子都是。墙角的锄头、扫把都横在院中,母鸡都从鸡笼里跑出来,满院子咕咕叫。袁老汉见状,气得脸都白了,胡子吹得老高,气哼哼问道:“刘二狗,你到底想怎样?”

那三十多的汉子正是刘二狗,他叉腰挥手站在院中,对老汉说道:“谁让给你脸不要脸来着?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爷好好给你说,要买了这块地,谁让你不卖来着?不卖也好,我们就都给你砸了。”

袁老汉怒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们就敢如此行凶?难道老汉不卖你们还要强买不成?”

刘二狗呵呵笑道:“我看袁老头你是傻啊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我们家老爷是谁?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不是二狗夸口,我家老爷在家跺跺脚,这北京城都得振三振。买你这么一块地,就是强买你能咋样?再说句不好听的,我家老爷强买你的地都算便宜你了,就是强占了你的地,你又能咋样?”

袁老汉气得双手乱颤,手指着刘二狗说:“你,你们真的没王法了么?你也该知dào

,你买的可不是一块普通的地,那是一块墓地,里面躺着的人又是谁?”

刘二狗又说道:“我当然知dào

里面躺着的是谁,人都被剐了,你们还守那墓地干啥?我可告sù

你,袁老头儿,我可不管墓地里躺着的是谁,就是崇祯皇帝埋在里面也得搬出来,给我家老爷腾地儿。其他的我也不说,给你七天时间,赶紧搬出来。过了七天,别怪刘二狗无情,平了墓地,掀了院子,圈成我家老爷的后花园。”

袁老汉愤而向前,擂起拳头就要捶刘二狗。刘二狗毕竟年轻力胜,只那么一推,就将老汉推倒在地,头磕在锄头把上,后脑勺渗出鲜血来。袁老太见老头被推倒,忙赶过去扶起老头儿问道:“老头子,你咋样了?咱也斗不过他们,不行就给他们吧。”

袁老汉倔强说道:“我死也不会给他们的。我要去京城告御状,告你们老爷藐视王法,这世道还有天良没有了?”

刘二狗说道:“你去啊,你倒是去啊。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家伙,还御状呢?前天下的兵都在我老爷手中,还告御状?你看谁能拿下我老爷来!”他挥手对小厮们说:“走,今天就到这里。七天后,我们再来,掀了这院子,掘了墓地。”说罢,竟扬长而去。

老太馋起袁老汉走进屋内,哭哭啼啼劝解老头儿说:“现在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我们家守这墓地已经过了一百年,也算对得起督师。如今,他们要抢了去,我们平民老百姓,怎么和他们斗?”

袁老汉挣扎说道:“督师忠义一辈子,天下人不知,难道我们不知么?天地良心,我拼着这条老命,坚决要保住督师的墓地。老婆子,你在家看着,我去京城告御状去!”说罢起身,也不顾老婆子阻拦,拿了些散碎银子,直奔京城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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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2章 豪情武陵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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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汉只靠双腿走路,走了两三日,这一日总算到了京城。他一辈子从没离开过西山口,这会儿眼见京城繁华,只是物是人非,却已不再是汉人的天下。他心中惆怅半天,看着天黑,心道怎么先找一个地方住着才好。

他在一家饭馆点了一碗面充饥,借机问酒保花园子胡同锦绣澜怎么走。原来,他虽没来过京城,但远房的一个表妹一直在京城。这个表妹有个女儿就在锦绣澜做事。老汉举目无亲,这会儿冷静下来,心道告御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总要先找个落脚地,再慢慢商量计策。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这外甥女了,所以才问酒保锦绣澜怎么走。

那酒保听他问锦绣澜,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全身褴褛,全无富家做派,免不得疑惑问道:“老哥和锦绣澜有什么亲么?”

袁老汉答道:“小哥说得不错,老汉是来投亲的。老汉一个外甥女就在锦绣澜住着,做什么差使老汉也不知情。”

酒保点头说道:“我说呢,锦绣澜的亲戚可再没有老哥这样的。”

袁老汉问道:“怎么?锦绣澜可是很有钱的主么?”

酒保艳羡答道:“全京师人没人不知dào

锦绣澜,他们家可是新晋贵族,当今皇上都宠着呢。锦绣澜的小主子是皇上钦封的格格。”

袁老汉一听,心下大喜。既然锦绣澜这么有脸面,那攀交上锦绣澜,求求外甥女。如能见一下小主子,求求皇上。或者能告成御状呢?这不是正犯困,恰有人递过来一个枕头的好事么?于是。袁老汉忙结了饭钱,问锦绣澜到底怎么走?

既然是锦绣澜的亲戚,酒保也乐得奉承,对袁老汉说道:“出了店门,向西拐是大清门。到大清门后,向东走到尽头就是花园子胡同了。到胡同口,自然就看到锦绣澜了。”

袁老汉谢了酒保,循着酒保说的路线,不多时就到了锦绣澜门口。他抬头一望。大大的匾额上挂着“钦赐格格府”五个鎏金大字。门口左首一头公狮子大张口,右首一头母狮子闭着嘴。门楹两侧写着:乾里岁月藏若锦,坤道清明铺晴绣。原来,这门楹上却把若晴、锦绣都写了进去,倒也大气得很。

守门小厮见一个老头儿只在门外徘徊,近前问道:“那老哥,你要寻人么?”

袁老汉心道,气派这么大,小厮却没有恁大架子。小主子治家果然有方。于是,老汉答道:“我问这里可住着一画屏姑娘?”

两个小厮并不曾听过这名字,若是后院的小厮或者还知dào

些,这屋里的姑娘门外的人可不曾听说过。两个小厮都摇头说不知。

袁老汉又说道:“麻烦那位小哥进去打听打听。老汉有急事找她。”

那小厮为难说道:“不是我们不管,只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是门外不管门里,我们怎么给你打听呢?”

袁老汉急道:“老汉大老远赶到这里就为见她一面。这会儿见不着,可让老汉怎么办?”

那小厮想想说道:“老哥你也别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或者里面有爷出来你上前问问。若真是里面的姑娘,想必爷们是知dào

的。”

袁老汉又问道:“什么爷呢?”

小厮正要回他。另一个小厮忙上前推他道:“快别说,二爷来了。”

这位二爷正是锦绣澜的暗香。总管得贵领着暗香正迈步出府,旁边一小厮牵着马。小厮们见了两人,忙垂首侍立请安二爷好。暗香微微点头,却不答话,依旧吩咐得贵说道:“前堂西侧的围墙有些地方塌了,今日找人修理一下。还有后院的金鱼池子,该换水了,找人清理一下池子里的淤泥。”

得贵一一记着,说道好。暗香交代完事情,小厮牵马过来,暗香正要上马而去。旁边的袁老汉突然跑上前,只跪在马前。暗香吃了一惊,忙拉住马头高高抬起马蹄,这才避免伤了袁老汉。暗香稳住马,一跃从马上下来,问袁老汉道:“这位老汉,你在这里作甚?”

袁老汉忙磕头问道:“老汉问小爷,这里可有一个叫画屏的姑娘?”

得贵听问,忙上前搀扶起老汉,说道:“可是在格格房里伺候的画屏姑娘?”

袁老汉答道:“画屏是老汉的外甥女,只说她在锦绣澜,并没有说在谁的房里做事。”

暗香说道:“这里只有那一个画屏,再没有第二个画屏。这样吧,你随我来,我领你见她去。”

袁老汉忙连道称谢。小厮牵过马,暗香在前,领着袁老汉穿过前堂,中厅,最后是内室。他见红翠迈步从书房出来,忙问她道:“红翠姑娘,画屏可在屋里?”

红翠瞥眼看见暗香身后的袁老汉,心内猜感情是画屏家的穷亲戚打秋风来了。但她和画屏都是侍候格格的,平日关系也还不错,这时没必要得罪,于是说道:“画屏在寝房整理床铺呢,我给你叫她去。”

暗香忙谢红翠。不一时,红翠领着画屏过来。袁老汉忙近前问道:“屏外甥女,还认识我不认识了?”

画屏睁大眼睛,好生看了一番才说道:“袁老舅,你怎么来了?”忙对暗香和红翠介shào

说道:“这是我的老舅,在家时认识的。”

暗香红翠见他却是画屏的老舅,忙请安问好。袁老汉直道不敢当。介shào

完后,画屏领着袁老汉进入里面的小茶房,安排茶水招待上,这才问道:“老舅,你怎么来了?”

不提则已,一提袁老汉老泪纵横,弯膝又要给画屏跪下。画屏哪敢受他大礼?忙也跪下说道:“老舅有话好说,这算什么?外甥女承shòu不起。”说罢,先搀扶起袁老汉,自己也慢慢站起。

袁老汉忙忙把怎么受欺,怎么来到京城,欲求人见一次皇上,为他做主的事儿详细道来。听完后,画屏心道,这么大的事情,她可也不敢做主,唯有求格格问问。于是,画屏说道:“老舅莫慌,先在这里好生住着,我问一下我家格格。她若同意,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她若不答yīng

,我劝老舅还是家去吧。”

此时病急乱投医,袁老汉也不管能不能成,只管让画屏快快问去。

画屏从茶房出来,缓步踱进书房。红翠正在研墨,格格坐在桌后,抬腕就要写字。红翠眼活,见画屏进来,知她有事和格格商量,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忙对画屏说道:“画屏,你躲哪儿偷懒去了?快来研墨,我赶着茅厕去一遭,都要憋出病来了。”

画屏晓得红翠心思,忙说好。红翠快步走开竟似真的要憋不住的样子。格格见墨汁已经研好,说道:“红翠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毛手毛脚的。”说罢,提起狼毫笔,沾饱墨汁,写了一个大大的“武”字。自从进了锦绣澜,画屏跟着格格,倒也识得若干字,略通一些词墨。此时见格格写下“武”字,也不便打搅,却看她如何往下写。很快,格格又写道“陵春”。画屏心道,武陵春,莫非格格要写词么?

果真接下来,格格快笔走龙蛇,顷刻间写下:不尽高楼楼上喽。海涌飞沙鸥。枉谈古今成败休,转瞬成春秋。浊酒一杯且须饮,江湖任我游。狂笑世间几般事,全化作、流水舟。

画屏虽然略通词墨,但见此词豪气大方,也不免动了任侠情结,且先试探问道:“格格,可知dào

袁崇焕这个人么?”画屏心知,袁崇焕从崇祯年代开始,一直到乾隆年间,在京师人心中,那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京师人都说,他叛变明朝,引清兵进关,让京师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虽说如今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但袁崇焕这个旧人,在京师人心目中,依旧是个贰臣。

格格停笔问道:“我自然知dào

他,天下人不知,我却知dào

,袁崇焕可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听这个,画屏忙跪下磕头,口中说道:“求格格做主!”

格格大吃一惊,忙问道:“你起来,有话直讲!能做主我自然要做主的。”

画屏这才起身,悲咽说道:“画屏也说不明白,倒是有一老舅和袁家颇有交情。格格若要明白,将他唤来,一问就知。”

格格说道:“那也好,唤他进来说话。”

画屏出去唤袁老汉进来。他见了格格,自然也是磕头行礼。格格念他年长,吩咐坐下说话。袁老汉乍见格格,不过十五岁年纪,面貌俊秀,姿态雍雅,也不知济事不济事,不过此时再没其他法子,只得婉婉说道:“老汉名叫袁成,世代是袁督师的家仆,从父亲那代起,就开始在西山口袁牌坊守墓,至今已经七十五年了。”

格格点头说道:“西山口,我知dào

。那时,崇祯帝命将袁督师凌迟处死,却是在西菜市口。那时,刽子手割了督师三千五百四十三刀,京师人潮涌动,争要买督师一口肉吃。每当若晴想起这些,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伤痛。”

听格格说出这番在当时大逆不道的话,袁老汉立即双膝跪地,又连磕了好几个头,感念说道:“多谢格格,多谢格格!我家督师冤枉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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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3章 封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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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崇祯二年,清太宗皇太极因为长久攻不下辽东,(辽东由袁崇焕镇守)所以改道攻辽西,从蒙古绕道迂回到北京城下。当时,袁崇焕军得知京师围困,于是两日两夜急行军三百余里,比清军还早到了二天,驻军于北京城门外。

那时,袁崇焕带领的军士又疲又累,于是,他求见皇上,请皇上打开城门,让京师入城略事休息。但崇祯皇上刚愎自用又疑心很重,对袁崇焕身拥重兵心怀忌惮。此时袁崇焕部若要进城,一旦叛乱,那他的皇帝位置可就保不住了。所以,他不准袁崇焕带兵进城,定要让他们在城外打野战。

此时,清兵还在迂回从西路袭来,一路上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清军的先遣骑兵在高密店获悉袁军已到,都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袁军会来得这样快。

两日后,清军到达广渠门。两军在广渠门外血战。两军恶斗了四个时辰,胜负未决。当时北京军民竟都在城头观战,但见清军如秋风扫落叶般过来,挡者死。还好,明军中有袁督师在。袁督师穿着甲胄,冲锋陷阵,终于击退清兵。

虽然打退了清军,但袁督师明白,自己带领的将士终是有限,要想击退勇猛无dí

的清军骑兵,只怕很难。袁督师想了一宿,认为清军远道而来,战线拉长,粮草供应不济,最好还是坚守城池,然后派游军去截断清兵的粮道,焚烧清兵粮草,再派兵去占领长城内外各处要隘。使清兵完全没有退路,然后再与清兵打持久战。

无疑。袁督师这条计策在当时来讲,是最为明智的计策。但心急如焚的崇祯皇上并不这么认为。他一心想快点将清军撵出北京城,所以对袁督师的停战不动很是愤nù

,不断催促袁督师出战。

当时袁督师的手下只有九千骑兵,也对皇上解释说,要等步兵到了以后才能进攻。九千骑兵对阵当时十几万的清兵,除非主帅脑子被门夹了。

但当时的崇祯皇上,无疑就是一个脑子被门夹了的主帅。他怀疑袁崇焕不出击另有所图。袁崇焕为什么不出击?难道想篡位么?或者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和皇太极有书信来往?难道他们要逼迫朕和清军求和?这么想着,他越加怀疑袁崇焕的忠心。

而清军呢。被袁崇焕的部队击溃之后,心中不忿,就在北京城外大肆烧杀出气。可悲的是,当时北京城居民的心理和皇上是一样的,顾及的只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考lǜ

的就是自己的粮食财产。所有人都听信外面的谣言,认为袁崇焕不肯出师肯定是别有用心。更有很多人说清兵就是袁崇焕引来的,目的在于和朝廷求和,使皇上不得不接受清军主张的合议。于是有人开始在城头向袁崇焕的部队扔石头。骂他们背主卖荣。

也就在这个时候,清太宗皇太极想了一个极妙的法子。他想到了在中原屡试不爽的反间计。正好那日,清兵捉到了两名从宫里出来的太监,一个叫杨春。一个叫王成德。皇太极立即派五名亲信监守。夜半时候,亲信故yì

耳语说道:“这次我们故yì

撤兵,并不是我们打了败仗。那是皇上的妙计。皇上和袁督师已有密约,大事不久就可成功。

这两名小太监当然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耳语。更巧的是,这些亲信竟然守卫失职。让杨春逃回北京。

自然,逃回去的杨春要向崇祯一一禀报这些耳语。

崇祯大怒,立即召袁崇焕和祖大寿进宫,还没有问两句,就将袁崇焕逮捕,囚入御牢。

虽然事后,崇祯还对袁崇焕的部将说,袁崇焕谋叛,只罪一人,和众将士无干。但众将士听闻消息后,竟在城下大哭。受到惊吓的祖大寿索性带着部将逃回辽东去了。

最终,袁崇焕被崇祯判凌迟处死。凌迟,历来最为严酷的死刑。话说,凌迟也是一种本事活儿。皇上命令凌迟一千刀,刽子手做活不到家,三百刀就让犯人死了,还是要受罚的,起码要自断手臂。传说汉朝大汉奸刘瑾,以谋反罪被皇上判死刑,例该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一吆喝。按说头日该三百五十七刀,剜出的肉约指甲盖大小,剜出一肉,血出,再剜出时,竟无血出。没法,刽子手只好禀告监斩官,说犯人受惊,先押回牢中定神,明日再凌迟。当天晚上,刘瑾还喝了一点稀粥。第三日,刘瑾口塞胡桃,生生受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才受死。但也远没有达到规定的三千六百刀。

让人痛恨的是,这种残酷至极的死刑竟用在袁崇焕身上。他整被剐了三千五百四十三刀,比大宦官刘瑾还多了一百八十六刀。于此同时,京师百姓并不知dào

袁崇焕的冤屈。刽子手行刑时,万人空巷,争买袁崇焕的肉吃。他到死的时候,只留下一付头骨弃在地下。后来,不知这付头骨被谁取走。再后来,就不知怎样了。

当然,这段被朝廷特意隐瞒的历史,至今京师人仍不知dào

。清军入关后,将洪承畴等一批叛变的汉臣封为贰臣,但对袁崇焕这个曾打得他们丢盔弃甲的人,依旧惮畏。这些往事,别人不清楚,格格却清楚。所以,当得知袁老汉的祖父一直是袁崇焕家的家仆,从袁崇焕被杀后,就在西山口建了衣冠墓,守墓至今之后,心中大为怜悯,有心帮他一把。但是事情已经过了一百年,要在皇上面前为袁崇焕正名,真的容易么?她知dào

乾隆虽说表面宽容和善,但心下也带了些雍正的自专,要让皇上从自己口中说出才行。

了解完这段尘封的往事,连画屏听了都很动容。她和京师百姓一样,一直以为袁崇焕是个叛臣。今日方从格格嘴中知dào

这段历史,心下大加不忍。原先,她只是看在袁老舅的面上,求格格为他做主,在皇上面前说说情,或者能保住老舅的房产。这样听来,她倒希望格格能再出力些,为袁崇焕这个刚正不阿之臣正名,让全天下人知dào

袁崇焕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于是,画屏先一个跪在地上,泣道:“求格格做主!”

格格说道:“你起来吧。若晴原本敬佩中正刚直的人,对袁督师,我也心加爱慕,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打从我清军入关以来,所有这方面的记载都被朝廷严密封锁了。找个机会,我先探听一下皇上的意思,然后再慢慢商议吧。”

袁老汉说道:“那就全望格格做主,只是那刘二狗说了,再过几日就要掘墓去。老汉这一家守了一百年的墓子,怎能由他掘墓开坟?”

格格沉吟半晌,问道:“刘二狗的主子是谁,竟敢如此嚣张?”

袁老汉答道:“那院子是张士深的,张士深是云贵总督张广泗的儿子。张士深圈了院子,说是要养马。”

画屏诧异道:“养马?为什么要养马?”

袁老汉说道:“旗人进关以后,多半圈地养马。张士深虽是汉人,也要学满人的习气,圈大片园子,种草养马,没事打个家猪野狗什么的。”

格格说道:“这原是胡闹!在关外,养马放牧自然无话可说,如今到了关内,竟然也弄这种派头,实在无理!”

袁老汉答道:“格格说得何尝不是呢?不是老汉说满人的坏话,可是格格开眼看看,现今旗人进关以来,不经商、不务农,文不能提笔,武不能带兵,尽做些摸鸡偷狗的事儿。如今又要圈地养马,可成个事么?”

格格说道:“成不成事皇上说了算,这个且不管。老伯你先回去,我们在这里商议一番,计策可行就行,如若不行,免不得要委屈一下督师迁出来了。”

一听此话,袁老汉又悲泣起来:“格格都这么说,老汉还有什么盼头?”

格格沉思道:“老伯不知,张广泗现为云贵总督,皇上正在重用之时。别说若晴我了,就是亲王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所以,若晴不能给老伯打包票准成,还是边走边商量吧。”

听格格如此吩咐,画屏起身馋起袁老汉说道:“既然格格这么说,老舅还是先回去静等消息。”

袁老汉也就不再求告,慢慢起身,磕头行礼辞别,然后才被画屏慢慢搀扶出门。袁老汉走后,格格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好好斟酌一番,思量计划该怎么开始。

红翠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见格格凝思,问道:“小格格,你想什么呢?刚才那老头儿是谁?可是画屏的亲戚么?他见你做什么?不会打秋风来的吧?红翠想,若是画屏的亲戚,我们倒不好不帮衬。我这里准bèi

了一些物事,正要转交给画屏,人怎么不见了?”

她嘟嘟嘟说了好半天,格格方停步说道:“吩咐暗香备车,我要出门一趟。”

红翠又道:“咦,小格格去哪儿?要不要红翠陪着?”

格格嗔道:“你这丫头恁多话!快住嘴,等会儿跟着我上车。”

红翠喜笑颜开,忙忙跑出去找暗香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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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4章 跋扈张光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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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红翠也不知dào

格格要去哪儿。作为格格身边侍卫,此次只有暗香和醉春跟着。暗香生来乖巧的性儿,格格不吩咐,他绝不多嘴问。直到出了花园子胡同,格格才掀开车帘,轻声说道:“去三家巷张御史家。”众人方才明白,这是要去张御史家。

说来,此时的张御史已经荣升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从吴蝎子犯疯病被杀之后,张继贤代替他的位置,高升为正三品大员。后来因为六十五万官银事件,格格带着暗香去了河南,这些时间,两人竟然没再见面。

按说张继贤已经成了三品大员,自然没必要再在三家巷住着,毕竟三家巷院子简陋,不像是大官的府邸。可张继贤依旧是张继贤,任人怎么说,依旧住在三家巷,过着无仆从无跟随的简朴生活。

即使如此,车子到三家巷街口后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面路被堵住了过不去。暗香对车里的格格禀告道:“格格,路窄,前面停了好多车,咱的车过不去了。”

红翠掀帘一看,果真,前面车水马龙的甚是热闹。别说车了,就是人也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过去。红翠说道:“这是干嘛呢?感情谁家娶媳妇办喜事呢?”

格格说道:“不管如何,我们先下车看看再说。”

红翠先下车,然后扶着格格慢慢也下车来。醉春在前面带路,红翠陪着格格,暗香却跟在后面。四个人挨着从路边挤过。格格有心看这些停在路边的车,多半是官轿。心道,三家巷并没有其他大员。难道张御史也开始拜客了?

再往前走了一里多地,才算看到张继贤的家。格格猜得不错。这些车果然都是奔着张继贤家到的。只见门口还有若干小厮打门,扯着嗓子喊道:“张大人,张大人,我家老爷求见,请开门吧!”

张继贤家大门紧闭,里面鸦雀无声,竟是个死宅子一般。醉春在前看了,问格格道:“格格,您看这是这么回事?感情张大人不在家不成?”

格格晒说:“哪里是什么不在家。估计是躲债呢?”

红翠诧异道:“躲债?他欠这么多人钱?这人可不疯了,官越大,架子也越大。”

暗香早知dào

格格的言外之意,也不说明,直在院外喊道:“张大人,锦绣澜晴格格到访。”

话音刚落,就见张继贤爬上墙头,耳朵里塞着棉花,高高作揖拜道:“格格有礼了。恕继贤不能出门亲迎!”

格格说道:“那张大人说可怎么办才好?”

张继贤冲暗香摆手说道:“暗香,你上来我告知你怎么走?”

暗香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墙头。张继贤凑近他,耳语一番。下面的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暗香频频点头。不一会儿,暗香下来,请格格起步就此拜别。格格虽不知暗香心思。但知dào

跟着暗香总不会错的,于是。跟着暗香离开了张继贤正门。

暗香领着格格,从三家巷出来。转了一个圈,又从东厂胡同绕回去,却到一个小门外。暗香上前刚要敲门,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正是张继贤。原来他从院内墙头越过,从邻居家后门出来,才来到这所院内。这所院子,原是他同僚蓝建章的院子。此时,却借他的宅子一用好做叙谈。

张继贤开门说道:“格格可别笑话继贤,实在是不好意思。”

格格说道:“今日之继贤非昨日之继贤!若晴恭喜张大人了!”

张继贤忙呸了一下说道:“格格再要这么说可是打继贤的脸呢?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格格可是故yì

寒碜继贤呢?”

格格方才说道:“只听说开门迎客,再没见过关门谢客的,继贤玩的这出戏真是稀罕。”

张继贤说道:“继贤可不是在演戏,实在逼得没办法了。继贤是什么样的人,格格自然明白。这会儿还是别取笑继贤,请屋里坐。”说完,张继贤又介shào

身后的人道:“这所院子的东道主蓝建章,乾隆三年的进士,和继贤同在都察院做事。”

格格微微点头。张继贤对蓝建章说道:“这位是皇上钦赐的晴格格。”

蓝建章忙作揖问安。他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长得粉面红腮,粗眉大眼的,看起来要比张继贤顺眼得多。

两人带路请格格进院。因为进的是后门,所以先经过的却是后院。走过后院,才来到前厅。众人分宾主坐下,小厮们上了茶。张继贤方才说道:“听说格格在孟津取回六十万官银,皇上对此很是嘉奖呢。继贤一直想找机会去锦绣澜絮叨絮叨,可是格格也看到了,琐事烦扰,继贤想去抽不开身子,还请格格见谅。”

格格说道:“继贤无需在意,若晴也不是那般计较的人。若晴此来另有他事相询。”

蓝建章听张继贤说很多格格的事情,初见格格,一心要结识一番,殷勤说道:“只喝茶没什么意思。建章让厨下备了一桌酒菜,大家慢慢吃着聊,也让建章略尽地主之谊。”

张继贤也说道:“正是如此。继贤多次叨扰格格,有心回请一回,只是囊中羞涩,这次借蓝兄之东,请格格吃一回席,也算是继贤的心意,格格万勿推却。”说罢,对蓝建章说:“你去摧摧,有精致干净的,赶紧上来。不过一定要有鹅肉啊,没鹅肉继贤可喝不下去酒。”

蓝建章起身说道:“张兄的口味,蓝兄自然知dào

,只是格格喜好什么,还望张兄给个明示。”

事以至此,格格只好说道:“若晴没什么挑剔,蓝兄随意处置就好。”

蓝建章这才起身去厨下交代去了。不一时,酒席备好,无非是时新菜蔬,整得略为精致一些。酒却是蓝建章从老家带来的杏林春。

蓝建章先敬格格一杯,格格忙道:“若晴不善饮酒,此杯还是免了吧。”

蓝建章说道:“格格酒量不行,建章也听张兄说过,只是第一杯见面酒,还是要喝的。喝完此杯酒,建章绝不再敬就是。”

格格只好接过来酒,饮了第一杯。蓝建章和张继贤陪饮一杯。之后,放下酒杯,格格问道:“若晴此来原有一事想问。”

张继贤夹了一块鹅肉问道:“格格请说。继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格格说道:“今日,若晴听说大臣中多有圈地养马之说,张兄可知情?”

张继贤答道:“原来格格为这件事而来啊。这件事继贤也曾上折子给皇上。大清入关后,旗人中多有不满中原耕种习俗,依旧圈地放牧,习惯繁殖马匹。后世祖申斥众大臣,才算略止此风。今皇上将废止的木兰秋狩再行提倡,正所谓是上行下效,大臣以为皇上又要倡行武事,所以多有广圈院子,植草放牧之事。”

格格点头说道:“这种不正之风得及时止住才行。”说完,格格突然转移话题,又问道:“云贵总督张光泗的儿子张士深在西山口有一处园子,你们可知dào

不知dào

?”

张继贤摇头说不知,他还真没去西山口走过。倒是蓝建章开口说道:“张士深,建章知dào

。建章刚来京师时,和他在一起吃过酒。”

格格问道:“哦?这人怎样啊?”

蓝建章不知格格问话何意,随意答道:“建章只见了一次,并未深交,不知他的为人。”

虽说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格格还是从他的眼色中察觉到他的不屑,于是,她先表明自己的立场说道:“我听人说,张士深仗着乃父的声望,在西山口大肆侵占民宅,强买强卖,逼得一般百姓流离失所,做派很是嚣张呢。按说这种不正之气不该若晴管,毕竟是你们御史的责任么?”说罢,格格也不看他们,只管拿筷子吃菜。

格格轻描淡写一说,张继贤立即停箸愤道:“竟然还有这等事?明天我一定去查访一番,参奏他一本。云贵总督张光泗,继贤之前也见过一面。仗着苗疆大捷倨傲不堪,并且多有纵放亲兵以下凌上跋扈不法的事情。格格,知dào

阿桂吧?”

格格点头。她自然知dào

阿桂,在河南陕州平定朱康之乱时,多是阿桂之策。当然,在江宁时,阿桂采办内务府绸缎也曾来往过,那时不过是泛泛之交。真zhèng

认识阿桂正是在陕州时,他英勇多智,实是满人中的翘楚。

张继贤又说道:“阿桂从运城回来后,就被皇上改了武职,在张继贤手下做事。那日回来,在继贤面前发了一通牢骚,说张光泗帐下的参将还不如他的一个亲兵。像阿桂那样的副将,怎么也算是从二品,比我的官阶还高,可是在张光泗帐下,竟然还要给他提尿壶。格格说,这像话吗?去年,继贤参奏他一本,说他飞扬跋扈,贪杀过多,他军中的营官、千总、游击参将,说杀就杀。不是继贤妒忌他军权过大,实jì

上在云贵两省,实是那里的土皇上。”

格格听了,只是沉吟不语。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说道:“若晴知dào

了,这件事再慢慢商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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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5章 清明游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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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姝父亲十一月查出癌症,《格格》十一月二号开始上传。如今,三个月过去,父亲手术过后,癌细胞已经扩散。医生说上天留给父亲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三姝实在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文字表达现在的心情?三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他有生之日,怎么才能减轻他的痛苦,让他能不受折磨安静离去。可是三姝也知dào

,恐怕三姝的这点要求也不会被满足。生死转瞬间,有几个人能坦然接受呢?若干年后,三姝或者依旧会坚持写文,但恐怕终究难以忘记《格格》,每当想起她,三姝就会想起今天这些个日子。情绪波动,言语凌乱,请诸位书友多多原谅!谢谢!)

从东厂胡同出来,格格神色依旧凝重。暗香他们也不敢随便问话,带着格格回到三家巷,车子还停在那里。前面的那些官轿还没散,固执地拥堵在张继贤家门口,只等他出来好问话。红翠哼道:“再没见过这种当官的,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看平时,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怎么到此时,竟比我们狼狈多了。小格格,你说说,人怎么一当官,那张脸面就变了呢?”

格格只不说话,淡淡吩咐道:“上车!我们还有地方要去。”

暗香正要问去哪里,一眨眼间,格格竟消失了。他一怔间,从身后传来洛青松的声音道:“我带我家妹妹出去玩玩,你们先回去吧。”

暗香忙回头看,见那匹白马间隐隐坐着两人。暗香再要追问明白的时候,那白马已经嘚驾嘚驾奔出三家巷。他们眼睁睁看着格格被洛青松劫走。竟不知dào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将格格掳在马背上?

瞠目结舌间。红翠瞪着暗香说道:“怎么办?”

暗香一肚子怒火,洛青松这小子。怎么又把格格单独带走了?听红翠一问,没有好气说道:“能怎么办?回府去!”

红翠撇嘴说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格格又不是我劫走的,干嘛对我发火?”

醉春劝道:“红翠姑娘,你少说一句,我们也不知dào

他带格格去哪儿了,先回锦绣澜再打探消息。”红翠这才不吭了,跺跺脚,也不用暗香搀扶。拧身跳上车去。

恰好今日正值清明。有道是清明清明,踏春游园。洛青松心道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带妹妹出去走走。从孟津回来之后,他总感觉若晴妹妹好像对他冷淡了些,或者是他之前在九骊山下说了过分的话?但洛青松就是那种火爆直性子,心急中,难免会说话伤人一些。谁让他心急格格呢?但格格却不那么想,无论如何,那种话都不该对她说。她也不是那种恁轻贱的人。所以,无形中,两人关系自从孟津回来后竟疏远了些。

回来后,洛青松多方打听。才算知dào

当日格格在九骊山的情形。易滢并没有动格格,也没有逼格格成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几日。他正寻思找机会好好弥补弥补,怎么才能赢回格格的心才是。

到了锦绣澜。门上的小厮说暗香带着格格出门去了。洛青松问了方向,了解格格的秉性。往西方走多半是三家巷,格格去找张继贤那小子去了。他想格格去找张继贤那小子,心中恼火不堪,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壮得像头牛似的。他又想,那小子刚升了官,现在好歹也是朝中三品大员,感情格格喜欢上他了不成?洛青松的心思一向是:除了他之外,十五岁到八十五岁之间的男人,格格都得防着,更何况张继贤还是没成亲的单身汉。这种男人更加不能见。所以他心急火燎地赶到三家巷,忙要阻止格格。

当他赶到三家巷的时候,正好kàn

见格格要上车,忙驾起白马,一溜烟飞过去,一个猴子捞月,就将格格捞上来放到马上。格格还未清楚情况,就见自己已经坐在马背前面,后面是一脸嘻嘻坏笑的洛青松。

格格嗔道:“你怎么又来这一套?快放我下去,我还有事。”

洛青松呵呵说道:“今日清明呢,大家都出去踏青,妹妹在家闷坏了,我带你出去玩。”

格格勉力挣扎一番,知dào

也逃不下去,只得心道,既是要踏青,正要去西山口走一趟,敬拜一下袁崇焕的衣冠墓。于是,说道:“既是要踏青,地点可是我说了算。”

只要格格同意和他出去,就是去天涯海角又如何?洛青松欣喜说道:“妹妹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上刀山、下火海,洛兄我眨一下眼睛都不算汉子。”

格格方才说道:“那就去西山口吧。”

洛青松诧异问道:“妹妹要去西山口,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格格嗔道:“我去自有去的道理。你要不去,放我下来。”

洛青松忙挥了一下马鞭,紧紧地抱了一下格格,说道:“去,怎么不去?妹妹说去咱就去。”

格格后背被他紧紧贴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不安。从出生后,她就在“水月庵”带发修行,师父妙镜师太教她读书写字念书,有的只是养育教导之恩,至于那种被父母疼爱拥bào

的亲情,她从未享shòu

过。而此时,洛青松这么旁若无羁地抱着她,让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直兀兀地挺在马背上,半天都不敢动弹。

或者洛青松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突然伸手过来,捅捅她的胳肢窝说道:“你这是要去行军打仗吗?放松,放松。”

格格被他说个正中,猛地扭脸过来,正要说:“好好骑你的马吧,说恁多废话?”她扭头扭得有些突然,而洛青松呢,脸正往前凑,借机想再抓她一下,始料不及的是,两人脸竟碰到一起。嘴对嘴竟撞了一下。

格格一怔,想好的字一个也没说出来。只呆住半天。洛青松也吃了一惊,不过他毕竟反应得快一些。见格格傻了一般不说话。伸出手指刮了她一下鼻子说道:“感觉很好吧,要不要再来一下?”

格格的脸只红到脖子下面,心砰砰跳个不停,忙扭转身回去说道:“胡说什么?”

这一路,两人没有再说话,仿佛都在想各自的心思。一顿饭功夫,他们已经来到西山口。这时,洛青松才问:“妹妹想去哪里玩?”

格格沉声说道:“你知dào

袁牌坊吧?据说这里有一处是袁崇焕的衣冠墓。”

洛青松不读书,怎么知dào

袁崇焕是谁?于是。问道:“袁崇焕是谁?可和妹妹有亲么?”

对于像他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格格真不知dào

说什么好,少不得费了一番功夫讲述袁崇焕的生平。明朝末年,袁崇焕如何弃文从武,如何忠心耿耿,如何有才有谋,最后如何被崇祯帝凌迟处死。

洛青松却也是直爽的性子,听格格如此讲述,倒替前人愤慨起来。张嘴骂道:“无怪明朝灭亡了,遇上那么混蛋的皇上,不倒霉才怪呢?若洛兄早生一百年,非要和这汉子拜个把子。揭竿起义,掀了他的龙座,撕了他的龙袍。看他还怎么收拾人?”

格格眼尖,一眼看见前面有一座一丈来高的牌坊。说道:“前面可不就是么?”

洛青松循着格格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一座牌坊。他转转马头。挥起马鞭,驾驾两声,只朝那里走去。这牌坊不大,装饰简朴,上面的字已经锈迹斑驳。格格看道,左右两牌坊上写着:天地书正气,山河证清白。

进了牌坊大门,往前就是一座墓碑,后面是用方砖垒就的袁督师衣冠墓。格格看那墓碑上写着:明朝袁崇焕督师墓。洛青松下马,扶着格格也下马。洛青松把白马栓到一边石柱上,转身又回来见格格。

格格伫立在墓碑前,自言自语道:“若晴敬你是条汉子,可是此时无酒,若有酒,若晴定要敬你三大碗。”

洛青松并排和格格站立在一起,听格格念完,也念念有词说道:“以前洛青松不知袁大哥如此英雄,今日知dào

你好汉,日后定要人常来打扫祭拜一番。”

格格又说道:“袁督师,你放心吧。若晴虽是满人,但自小敬重忠肝义胆的人。若晴在此立誓,有若晴在一日,定要将袁督师的冤枉告白天下。”

洛青松不解问道:“妹妹这又何必呢?他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冤枉不冤枉谁管,费那劲儿做什么?”

格格愤道:“照你这般说,冤枉的人要怎么才能让世人明白?生的时候冤枉,死了还要背负不白之冤么?”由袁崇焕的不白之冤,她想到自己父王受的罪,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心中难免动了愤慨之情。

洛青松见格格生气,立即笑道:“妹妹说得对。明白,要让世人明白。妹妹说怎么办?洛兄我帮你就是,何必急得跟斗鸡似的,丑死了。”

虽然洛青松尽量开解她,但格格依旧脸色阴沉,半天不语。洛青松又说道:“妹妹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你还要为袁督师伸冤呢。这样吧,你看谁不顺眼,洛兄我去打他一顿,为你解解气可好?”

格格扭转脸不说话。洛青松正要再说什么,远远见牌坊外涌进来一堆人。为首的是一个尖头鼠耳的家伙,他挥着手,对身后一群小厮说道:“走,走,七天期限已到,我们找老头儿说事去。”

洛青松忙问:“妹妹,你看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格格也看见了这群人嗡涌而来。不用猜,她知dào

,这领头的人就是张士深的家仆刘二狗了。这么看,他果真领着人来掘墓了。格格这才把袁老汉如何去锦绣澜,如何求告她,刘二狗如何仗势欺人的事情说明一番。洛青松一听,火冒三丈,说道:“走,我们看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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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6章 打架袁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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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们只注意到牌坊,并没有注意到牌坊后还有一排房子。这会儿见刘二狗气汹汹直朝那房子走去,他们才忙忙跟过去。

刘二狗带着人来到房前,先撂倒了另一只水缸。水缸倒在地上,碎成了七八半,水缸里的水又流了一地。后面的小厮见刘二狗动手,越发兴头起来,砸桌子、敲板凳,闹得不成样子。闹了一会儿,刘二狗才双手叉腰,张口叫道:“袁老头,七天已到,你到底想怎样?”

屋内的袁老汉正在睡觉,老婆子在桌前做针线。听见外面动静,生怕老头子出去斗气,忙把门闩栓了,身子抵在门前,不放老汉出去。袁老汉听见叫嚷,挣身起床,来到门前,拉开老婆子说道:“你让开!”

老婆子死死抵着门,说道:“我不让!老头子,听我说,他们人多势众,你怎么和他们斗?由他们去吧。”

袁老汉愤然说道:“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由着他们掘墓挖坟。”说罢,硬拉开老婆子,打开门闩,竟走了出来。

刘二狗见袁老汉出来了,大声说道:“袁老头,七天期限已到,你这院子到底卖是不卖啊?”

袁老汉说道:“院子是我花钱买的,卖不卖由我说了算。我说我不卖,你们能把我咋地?”

刘二狗冷哼一声说道:“能把你咋地?你看看就知dào

了。”他挥挥手,对小厮们说道:“来啊,给爷把这房子先拆了。”

后面那群小厮立即上前。就要卸门板,拆窗户。格格在人群后面。此时,挤进前来。见了袁老汉,旁若无人说道:“袁老伯好!”

袁老汉睁目见是格格,忙要跪拜行礼。格格上前拦住他说道:“老伯快快请起。”

刘二狗见格格身着华服,气势不凡,倒也吃了一惊,问道:“这位小哥是谁?”

袁老汉正要答话,却被格格使眼色止住说道:“在下艾若晴,是袁老伯的远亲。在下问一下,老伯可是欠你们银子?”

刘二狗摇头道:“那倒不欠。”

格格又问道:“不欠银子那欠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上来就要拆房子呢?”

刘二狗答道:“我家老爷要买他这所院子。他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不卖,你说可气不可气?既然小哥到了,看小哥薄面,二狗也说句爽快话,这所院子我家老爷要定了。他要卖呢,二狗回去好好给老爷说说,给他白十两银子。他回老家另置田地去。”

格格说道:“这可就奇了。我看这院子少说也有三五亩大,按照如今市面价。一百两银子一亩,这所院子怎样也值五百两银子。你家老爷白十两银子就要买,未免贱卖了些。”

刘二狗答道:“小哥话说得不错,可是那要看谁买了。若是我家老爷买这院子。给白十两都算贵买了呢。”

格格故yì

装作不明白,反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你家老爷比别人不同么?敢是脖颈上长了两个头?”

刘二狗见格格长得俊秀,言谈间毫无取笑的样子。也不觉得她说话冒犯,回答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家老爷可是张广泗的儿子。”

格格点点头说道:“那样啊。不过张广泗又是谁呢?”

刘二狗初见她点头。还以为她聪明领悟了呢,谁知后来她又有此一问。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小哥年纪小,不知dào

也是有的。我家老爷张广泗可是天下鼎鼎有名的人,他可是云贵总督,前些日子,又是川陕总督,负责前线战事。我家老爷可是当今皇上都倍加重用的人。不是二狗吹,我家老爷在云贵跺跺脚,这京师都得震三震。”

格格若有所思说道:“原来如此,张广泗手握兵权,威震一方!”

刘二狗得yì

说道:“就是么,别人要听说我家老爷要这院子,多半会拱手送上来,所以我说我家老爷能给他白十两银子,很够意思了,怎么能算贱卖呢?”

格格又频频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有理。”她转身对袁老汉说道:“老伯,既然他这般说,你把院子让给他。改日若晴再给你寻处好庄子,一样住人。”

袁老汉急道:“老汉不是心疼这院子,主要是这里有袁督师的墓碑。若卖了这院子,他们就要掘墓挖坟。老汉守这墓子六十年,怎能让他们挖了袁督师的墓?”

刘二狗见老汉如此不通情理,骂道:“什么狗屁督师,全天下都知dào

袁崇焕是个叛臣!”

袁老汉不能听别人骂袁督师,听此,胡子都气得卷起来了,竟然要对二狗挥老拳。刘二狗年轻气壮,才不怕他,左右就要掌老汉嘴。格格近前拦住对刘二狗说道:“老伯不卖,我也没法,还是请你回去对你家老爷好好说说,另置院子才是。”

刘二狗怒了,说道:“说了半天,感情你是消遣爷呢?我可告sù

你,不管你是谁,这院子我家老爷买定了。”

格格针锋相对说道:“他定要不买,我看你能强买不成?大清律法并没有这样的规定。”

这会儿,刘二狗也翻脸了,骂道:“什么狗屁王法律法,在我家老爷那儿都是个屁,我家老爷说的话才是王法。你哪儿滚来的还给爷滚出去,别耽误爷办事。”

格格冷笑道:“我要不出去呢?”

刘二狗掳起袖子,叉腰说道:“那就别怪爷不客气了。”看他架势竟是要打架的样子。

洛青松见他竟要对格格动粗,心下恼怒,挺身向前,挡在格格面前说道:“混账东西,你想怎地?”

刘二狗扫视一番,见格格身边只有他一人,发横道:“爷想打架怎地?”

洛青松冷笑一声,摆好架势说道:“好啊,要以前,爷我也懒得和你们这些三脚猫玩,今日闲着无事,陪你们玩几招也行。来,来,来,你们全上,看爷怎么打你们个屁滚尿流。”

刘二狗在市面上嚣张惯了,何曾受过这种气?心道,看这么一个小子,能有多大本事?他可带了二三十个人来呢,还怕这小子不成?他挥挥手,对身后的小厮说道:“上,给我全上!把这小子给我卸了。”

洛青松怕他们伤了格格,忙让格格和袁老汉退到一边,只身站好,只等他们上前。后面的小厮听刘二狗这么吩咐,早一窝蜂上来,有的踢腿,有的抓脑袋,还有的打肚子。洛青松不慌不忙,见人打人,见狗打狗,见招拆招,倒也打得热乎。不一会儿,那些小厮摔的摔,滚的滚,不是栽到地上就是被抛到院外。这些小厮不过仗着人多,打个群架,欺负一下老百姓,到洛掌门面前,那简直连小菜都不是。一盏茶不到,这些小厮就全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叫起来。

刘二狗见状,依旧发横道:“你这小子什么人,报上名号来。”

洛青松打完架,气度娴雅拍拍手,又回到格格身边说道:“你还不配知dào

你爷爷我的名号,叫你老爷来问我还差不多。”

刘二狗气得脸都紫涨了,一股邪火发到小厮上。他一脚踢过去,正踢在身边那个小厮腿上,骂道:“只管猪叫什么?回府找人去,今日要不把这院子给掀了,我就不姓刘。”

那小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正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忙忙回府找人去了。刘二狗手指洛青松说道:“有种的你别走,在这儿等着。”

洛青松说道:“谁走谁才是孙子呢。”

双方僵持在原地,干瞪着眼睛,谁也不动弹。洛青松扶格格在门前坐下,袁老汉献上茶,两人悠闲地喝茶聊天。半盏茶不到,就听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刘二狗面露得yì

之色,哼道:“你小子就等着找死吧,一会儿你就知dào

小鬼什么德行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说道:“格格,格格在哪儿?咦,这么多人躺地上干嘛?”再一看,竟是暗香领着乱蝶、醉春等人进来了。在三家巷门口,洛青松把格格劫走,暗香带着红翠和醉春回锦绣澜。暗香派人四下里打听,才知dào

洛青松带着格格往西山口方向来了。他不放心洛青松,忙带着乱蝶醉春等人匆匆赶来。这会儿见了格格,暗香等人忙参拜行礼。

一下,刘二狗傻了。看他们架势,格格十有八九身份贵重。乱蝶见热闹已过,不由气愤说道:“这什么事儿,我刚来架就打完了?”他见只有刘二狗还站在原地,算是个全人,说道:“你来,和爷打一架。”

刘二狗哪儿还敢再提打架的事儿?不过他不愧叫二狗,翻转脸作揖笑道:“二狗不敢,请问爷怎么称呼?”

乱蝶正要答话,暗香上前正色斥道:“这位是锦绣澜的晴格格。你是从哪儿来的,赶紧滚回到哪儿去。若再来找事,休怪格格翻脸无情。”

刘二狗吓了一跳,那少年公子竟是皇上钦赐的晴格格!身份如此贵重,难怪气度雍容华贵呢?刘二狗紧跑几步,一头跪在格格面前说道:“二狗给格格请安!二狗不知格格身份,请格格赎罪。”

格格稳坐在凳子上,淡淡说道:“你何罪之有?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刘二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格格懒得和他说废话,斥道:“带你的人滚出去!”刘二狗忙起身倒退领着人出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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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7章 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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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袁老汉和老伴才忙过来对格格请安道谢。格格起身说道:“这件事还没有完,总要想个长久法子才行。”

袁老汉忙道:“全仗格格出力!袁督师若泉下有知,也感戴格格大恩。”

格格说道:“格格却没有什么大恩不大恩的,只是凭良心办事罢了。”说罢,即要起身辞去。洛青松仍要请格格上马,却被暗香止住,恭请格格上车。格格上车离开西山口。

乾隆刚吃了早膳,高无庸报称和亲王到。一个小太监献了茶,乾隆漱口。另一个小太监递上锦帕,乾隆擦了嘴将锦帕扔到地上的盆中,说道:“让他进来吧。”

和亲王弘昼进了养心殿,笑嘻嘻就要行君臣礼。乾隆见他样子,笑道:“免了吧,你可吃了饭没有?”

和亲王说道:“吃了。臣弟吃了贡品,这会儿不消食,特来皇上这里走走,看有什么好法子能消食不能?”

乾隆说道:“朕这里有昨日新进贡的普洱茶,赏你喝两杯,管保你吃了消食。”

和亲王笑道:“就听皇上这句话呢。”

乾隆让太监沏茶来,又赐和亲王坐下。乾隆正要问和亲王话,就见高无庸手中抱着一个黄匣子忙忙进来。见是黄匣子,乾隆就知是紧急公事,忙让高无庸递上来。乾隆拆了匣子上的黄封,便看那奏章。只看了那题目,乾隆便满yì

地笑了,对和亲王说道:“金川的事办下来了~~~”

和亲王听是金川报捷,忙松了一口气。只等乾隆看完后回话。他知dào

,大小金川之乱源于大金川土司莎罗奔夺取小金川泽旺印信。“意欲并吞诸蕃”,又攻明正土司。为了宣扬武事。振朝廷之威,乾隆用庆复和张广泗声讨小金川,这会儿只怕是好消息到了。

谁知dào

过了一会儿,乾隆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住了。最后,他把折子向案上一撂,对弘昼说道:“你看看这份折子,只怕折子不实。”

和亲王正要看折子,听高无庸又上前报道:“锦绣澜晴格格到。”

乾隆仰起脸,对和亲王说道:“这可奇了。今日怎么若晴也到了?”

和亲王笑道:“感情是想皇上了呗。”

乾隆微微一笑,说道:“她可没有什么想我的,估计有事要奏。让她进来吧。”

高无庸领着格格进养心殿,参拜行礼。乾隆赐她坐在和亲王下首,说道:“你来得正好,一起看那份折子,看有什么话说?”

和亲王把那份折子递过来,两人凑到一起看完。之后,乾隆问道:“你们看折子有什么想法?”

和亲王说道:“臣弟看。庆复、张广泗好像打胜了。但绝不是大胜,更不像是全胜。之前皇上一再强调,说要将莎罗奔解押到京,面缚见皇上。可是如果像折子上说得大胜。怎么会不提这事?”

乾隆点头又看格格,格格说道:“若晴看,折子上写的含糊其辞。只怕他们在谎报军情,或者饰败邀功?从另一头讲。或者是张广泗和莎罗奔、朝廷两头敷衍,抱着宁事息人的心不成?这是若晴的意思。还请皇上裁夺。”

乾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就像你们说的,将莎罗奔面缚大营该是真的。可是朕疑惑的是,张广泗怎敢不请旨就退出金川城?这点与情不合。要知dào

这一仗又花了朝廷一百万两银子,死了总兵,死了将军,还死了若干游击!怎么就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还有阿桂,阿桂可是朕亲信的人,既是有罪就该锁拿进京治罪,怎么说杀就杀了?总之,这折子实在让朕很困惑,只是京师离金川那么远,又不能亲去看看。这样吧,弘昼,你写信分别给庆复和张广泗,听听他们回话再说。”

和亲王点头说是。乾隆又看着格格说道:“若晴,你有什么要奏的?”

格格起身奏道:“皇上怎么看若晴像是有事要奏的?若晴实话说来,今日天晴气朗,又是清明时节,若晴想请皇上出去走走,看皇上有闲情没有?”

一听说要出去冶游玩耍,和亲王第一个站起来说道:“若晴这提议好。这么好的天,竟待在宫里有啥意思?皇上还是出去赏春的好。”

见两人都热衷出外冶游,乾隆也就起身说道:“既然你如此,我们就出去转半日。不过若晴可想好去什么地方没有?”

格格笑道:“若晴昨日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处院子很是不错。皇上要有心,我们就去园子那儿看看?”

乾隆笑道:“若晴说笑呢?什么园子竟比朕宫内的圆明园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去看看呢。”

既然决定微服私访,乾隆也换了一件月白宫绸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绛红腰带,脚下穿一双千层底鞋子。和亲王也换了便装,和格格一起扮作乾隆的跟随,三人一起走出宫门,后面远远跟了三五个御前侍卫,只朝西山口方向走去。

三人边走边聊,乾隆也好兴致,沿途见了百姓庄户人家,也下马问问庄稼收成如何?节下有剩余否?那些庄户人家以为是朝廷的官员巡视的,也有说实情,也有瞒报不说的。乾隆都让人一笔一笔记下,回去再慢慢细看。

半日不到,他们就到西山口袁牌坊。格格有心在牌坊内停驻,于是揉着脚踝说道:“若晴脚崴了,恳请皇上在这里休息一下如何?”

乾隆自然点头说好。和亲王一抬眼看见牌坊,说道:“这是谁的牌坊?我们进去坐坐?”

乾隆抬头看牌坊上写着:山河证清白,天地书正气。皱眉说道:“敢是哪个正臣的坟墓么?”说罢,领先进入牌坊内,看见正前那座衣冠墓。乾隆见是袁崇焕的墓子,脸色阴沉下来。和亲王也见了,说道:“怎么这里有座袁崇焕的墓子?”他虽然表面上放荡不羁,但心中颇有算计。袁崇焕的生平事迹,他从本朝实录中了解的清清楚楚。说来,只要读过实录的人,只要还有那么一点公正之心,无不为袁崇焕扼腕叹息。可是和亲王也知dào

,本朝之所以隐瞒这段历史,多半不愿意让世人知dào

大清太宗用了反间计,所以清军才能大军入关,取得中原天下。此时,皇上不开口表明态度,他也不敢多嘴询问。

倒是格格反口说道:“像袁崇焕这么一个通敌叛国的贼子,竟也敢说这种大话,实在是胡闹!皇上应该派人掀了这牌坊,挖了他的墓,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乾隆听后,盯着格格看了片刻,开口说道:“这就是若晴要奏的事么?”

见自己的心事被乾隆一眼看穿,格格只得承认说道:“皇上说得不错,若晴昨夜读本朝实录,深为袁崇焕叹息!”

乾隆伫立在袁崇焕幕前,盯着他的墓碑看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朕也敬他是个汉子!”

总算听出点口风,格格忙磕头说道:“求皇上做主,为袁崇焕正名!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年,我们大清建朝中原也已一百年,是该让世人知dào

事实的时候了。皇上一再告诫我们,做人做事全凭心正做事,心若歪了,这事就办不公正。如今,皇上可也该凭着心正做事?”

若换成别人,乾隆早龙颜大怒了。此时,他竟沉吟一番,缓缓说道:“若晴起来吧,你说得不错。朕也多次听人谈起,说前明若留得袁崇焕在一日,我们大清就进不得关一日。要朕说,我们大清进关和太宗反间计全无半点关系。想那崇祯帝原本刚愎自用,疑心甚重,对袁崇焕早有疑忌之心。我们太宗不过是投其所好,稍稍施了一些小计策而已。朕说,即使为袁崇焕正名,也怨不得我们太宗,全怪崇祯自己妒贤嫉能!朕说到这里,又不免战战兢兢一番,为人君者,既不能无端杀害忠臣,亦要防患奸臣舞弊作乱,可不明鉴是非?”

和亲王和格格听得俱是汗颜,皇上不愧是皇上,要远比他们想得深远。此时,格格方才弯膝施礼说道:“皇上教xùn

得是!”

乾隆说道:“朕何尝教xùn

你来着?原是若晴提醒了朕,真该让天下人知dào

袁崇焕的为人了!这一场不白之冤也该大白于天下了!”

格格忙要磕头谢恩。乾隆说道:“若晴不必多礼!原是你说的对。你从孟津夺来六十万皇银,朕还没好好赏你,今日又提醒朕做了一件英明之事,倒是朕该谢你。你可说说,要什么赏赐才好?”

格格回道:“若晴又吃又喝,万事不缺,要皇上什么赏赐呢?不过是为我们皇家做事,全凭着心正罢了。”

和亲王上前凑趣说道:“谁说若晴万事不缺来?我看若晴很缺一件东西呢?”

乾隆问道:“你说若晴缺什么?只要你说上来,朕都给就是,这天下还没有朕不能给的东西呢。”

和亲王笑道:“若晴啊,缺一个有才有貌的额附。皇上只要留心些,回头给若晴选一个称心的额附来,若晴自然感念皇上的恩德。”

乾隆拈须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你说的很是!”

格格红了脸,又不便争辩,只好拧身扭开去。这一拧身的空隙,乾隆却停住笑,诧异道:“好大一所园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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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8章 好御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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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乾隆的目光看过去,果见牌坊外一所好大园子。张目看去,园子虽大,但却没有树木掩映,倒像是荒废了一般。乾隆好奇问道:“若晴,这便是你说的园子么?走,我们进去瞧瞧。”

格格含笑不语,跟着乾隆进了园子。园子内杂草丛生,并没有什么亭台楼阁、曲径游廊,只是一溜儿刚刚泛青的野草。乾隆诧异道:“这可奇怪了,按说这么大一所园子,应该是哪家大户的,可是怎么又没有园中景致,竟是衰草野碧呢?”

正说着话,只见从西侧跑过来一大群羊,咩咩地叫着啃草吃。这些羊全是散养,没有羊倌看管。他们正看得出神,东侧又跑出来一大群马,马上无人,也嘶叫着在园子里晃悠。

和亲王笑道:“这么大一所园子,看起来倒像是我们大草原的景致,皇上看是不是?”

这么一看,果真是人造草原的样子。乾隆又说道:“这又奇了,好好的园子为什么贩养马匹羊群呢?若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格格沉吟不语,却问和亲王道:“亲王洞悉世情,对京师最近的流俗风向必是了解的,可对皇上明说一下?”

见格格把矛头指向自己,和亲王又开始装疯卖傻道:“若晴又说笑呢?弘昼我一生只好: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不是我说,昨日我还和我的小知己在一起喝了半宿酒,醉睡到今早上才起来。若不是昨晚上吃的肉食还没消化。弘昼我也不会去皇上那里讨茶喝。要说酒肉,我比谁都在行。像若晴说的流俗风向我怎么会知dào

呢?”

乾隆知dào

这个五弟最是大智若愚、藏拙埋精,命道:“五弟。此处没有别人,你只管说,无论对错,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不得已,和亲王才沉声奏道:“说来最近的流俗风向,臣弟倒了解一点。皇上恢复木兰秋狩祖制,上行下效,下面的大臣揣摩皇上喜好武事,所以多有圈地行为。圈地养马。在园内打猎射箭。”

乾隆骂道:“胡闹!朕行武事是怕太平日子久了,八旗旗务都荒了,将怕打仗,兵怕炮响。其他不说,就说大小金川,不过弹丸之地,数万人口,我们清兵几万人马进去,费了若干饷银粮食。到如今依旧是一个失利,说明什么?士卒不勇!若要长此以往,只怕我们大清离灭亡也不久了。所以朕才恢复秋狩,不过是借田猎练练把式。不要弄到崇祯年代。将军手无缚鸡之力之时就晚了。可惜朕的一番心思,到下面怎么就变味了?中原重地,依旧是农耕士贾。怎么能和塞外相比?这么圈了园子养马算是怎么回事?”

和亲王奏道:“皇上洞见深远,臣下小民怎么能明晰了解呢?”他正要说出一番见解。遏制这种不正之习,忽听得一阵腥风远远袭来。他心叫不妙。忙扭头看去,果然见一头威风凛凛的花斑老虎正不紧不慢地走来。和亲王吓了一跳,忙对乾隆说道:“皇上,不好,快退出去!”

说话间,乾隆和格格也看见这头花斑老虎。那些马和羊闻得动静,一群群地窜出去了。这只大虫似乎刚吃饱,眼见它们从前面逃走,竟也不去追,只眯着眼睛,懒懒地伸了伸后腿。

为了安全起见,和亲王又请乾隆速速退下,毕竟他们此次出行只是微服私访,来的时候只带了三五个御前侍卫,并不曾想会在这里碰见猛兽。但是乾隆是何等人,岂能轻易离开?他稳稳站在老虎面前,直盯盯地盯着它,似乎在和它挑衅:朕是真命天子!你不过是一头畜生,敢对朕下嘴么?

见乾隆执意不去,和亲王也没法了,命后面的侍卫近前,保护皇上。那老虎先开始不以为意,伸伸腿,扭扭脖子,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虎啸声,似乎在威胁别人:这里唯我独尊,挡我者死,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或者它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真不怕死的,它悠闲地转身过来时,竟看见一行人围在眼前。它抖抖精神,向前迈了两步,瞪着眼睛冲这行人又啸了两声。

如若在平常,这些人早就逃远了。可是今天它遇见的人却不一样,这些侍卫被选成御前侍卫终究不是等闲之辈,一个个身怀绝技,武艺超群。平日里,皇上在宫内,无灾无难的,怎显出他们的本领?今日乍见老虎,正是他们方显英雄本色的时候,岂能轻易退却?

乾隆也不甘让人,大喝道:“拿下这畜生,朕要这张虎皮!”

“扎!”这五个侍卫齐应一声,拦在乾隆面前,只等老虎近前,好一手拿下它。和亲王心道,这事却不好办。五个侍卫虽然本领高强,但终要留下两三个当值守护皇上,剩下两个侍卫,怎能拿下那大虫?

格格长恁大,也是第一次见老虎,竟还是在京师城内。虽说如此,但她毕竟是皇家的格格,天生有一种孤傲稳重的性子。乍见老虎,她也并不胆怯,只站在乾隆身后,半步没有退却。但她也想道,别人见了老虎,多半要躲着走。皇上却要迎虎而上,还要虎皮。这可难为了这几个侍卫,打死老虎自然好办。他们出来时都带着火枪、弓箭,做这些活儿原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对着老虎,拉拉弓,摁动扳机,再有几只大虫也不是问题。可皇上吩咐了,要整张虎皮,如果射箭,箭穿得满身窟窿,虎皮自然就要不成了,所以只有活捉,或者用拳脚打死,这可就难办了。打虎这种难活儿,格格只从书上了解过,记忆深刻的只有武松打虎,其他的英雄,她还真没见过。

那两个侍卫挺身向前,扑向老虎。那老虎嚣张惯了,冲着他们迎头喝叫一声。当前那个侍卫争功心切,跑在最前头,被它这么一叫喝,竟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那老虎发起虎威,张起大口,眼睛睁得溜圆,露着白森森的牙,虎虎生风地奔来。那个侍卫眼前一晕,竟倒在地上。后面那个侍卫还算镇定,此时救人要紧,他忙跑过去,一把夹起前面那侍卫,扭头跑回来。

乾隆见状,暴怒道:“朕让你们向前,你们竟敢退避!拔掉花翎,回去再收拾你们!”救人的侍卫满心委屈,却也不敢争辩,将晕过去的侍卫放在地上,忙忙又过来保护皇上。

这下,乾隆身边只有四个侍卫保护,别说拿下老虎了,他们几个人的姓名都危在旦夕。那老虎被两个侍卫的行为激怒了,竟冲着乾隆咬牙切齿猛扑过来!

四个侍卫忙挡在乾隆前面,就是死也算是护驾有功,总算没埋没了御前侍卫的身份。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身后一个闷吼声,一个人斜刺里冲出来,一拳打在老虎肋间,同时,他也被老虎雄壮的身躯抗得翻倒在地。

格格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锦绣澜的醉春。醉春瞒着暗香偷偷从锦绣澜溜出来,跑到酒坊喝了三坛子老酒,骑着马,迷迷怔怔间竟来到西山口。他睁眼看来到袁牌坊,不由笑道:“你这畜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敢是你也想祭拜袁督师一下么?”

这时,附近突然有虎啸声隐隐传来。他心中大异,循着声音来到园子内,看见格格正被一头猛虎围住。他酒壮英雄胆,仗着酒劲,斜刺里上去,一拳打在猛虎肋下。那虎被他激怒,一个转身,又向醉春扑来。眼见老虎张着血盆大口袭来,醉春也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醉春忙从身后抽出如意玉葫芦,对着虎头,当头死力一击。那老虎歪着脑袋,晃了几步,摇摇坠坠倒在地上。

虽说乾隆贵为天子,但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依旧感觉目眩头晕。直到此时他才看见,一个身高七尺有余,剑眉大眼的汉子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乾隆喜他英勇,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在官内供职?”他的言外之意原是,如果在官内供职,正好升他的官。

醉春不认识乾隆,也不答话,起身爬起,对着格格作揖行礼问道:“格格可有事没有?”

格格忙对醉春说道:“这是当今皇上,你快行礼!”

醉春这才忙又磕头请安。乾隆倒也不计较他粗鲁豪放,说道:“这么看,你是若晴的人了?你很好,将朕的御前侍卫都比下去了。”说罢,也不看刚才那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听皇上这么说,早羞得一头跪下,泣道:“奴才失职,求皇上责罚!”

乾隆冷冷说道:“你们有什么失职的?这点胆量就想做御前侍卫也太抬举了些!拔掉帽子上的花翎,贬到狗监养狗去!”

那两个侍卫不敢辩驳,只是磕头求饶。训斥完他们,乾隆又对醉春说道:“你可有心到宫中当值否?朕有心升你做宫中三等侍卫如何?”

醉春坦言道:“皇上恩宠醉春,醉春何以敢当?只是当日醉春下山,奉大师傅之命,照顾格格。此时弃格格只为一身之功名,醉春做不来这等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依旧让醉春跟着格格罢!”

乾隆先是一怔,接着对格格呵呵笑道:“若晴啊若晴,你调教得好人!他这么忠心,朕怎能强人所难?”

格格醉春忙谢恩。此时,那几个侍卫才上前三下两下剥了虎皮,敬献给皇上。乾隆正要吩咐带回宫中,远远见一伙人冲出来,嘴中嚷道:“谁这么大胆,竟敢在这里行凶,敢是不要命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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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9章 园子讨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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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人正是刘二狗,他听得虎啸声,忙带着一群人过来射虎。等赶过来时,才发xiàn

地上堆着一堆鲜肉,血淋淋地看着心惊。刘二狗再一看,一个汉子正在收拾虎皮,装进背囊中。刘二狗暴怒,冲上前去,喝道:“你是哪儿来的野汉子,竟敢在我家园子里行凶?敢是不要命了么?”

他不认识乾隆,可格格却认识刘二狗,她喝道:“刘二狗,你好大胆!也不看看这是谁,还敢嚣张?”

刘二狗扭头见是格格,虽说知dào

她身份尊贵,但这虎是老爷花很长时间养的,任他是谁,他也受不得这委屈,于是,他哼哧说道:“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随便进别人家园子吧?”

乾隆一听,冷笑道:“朕就是天王老子,进你家园子如何?”

刘二狗乍听对方称朕,心下大惊,忙打量眼前这人,龙行虎步,威风凛凛,又有皇家格格相陪,不是当今皇上是谁?他腿一软,一头跪在地上,求饶道:“小的不知皇上驾临,求皇上饶小的一命!”说罢磕头如捣蒜,只把额头磕出血还没完。

乾隆也懒得和这种屑小之徒计较,说道:“你起来吧。朕问你,这是谁家的园子?”

刘二狗这才小心从地上爬起,额头上的血迹也不敢拭去,由着它在脸上流着,答道:“这园子是小的老爷的。小的老爷叫张士深,却是四川总督张广泗的儿子。”他心道,自家老爷声名赫赫,皇上又一直很器重他。说出老爷的名头。皇上或者会饶恕他冒失之罪。

乾隆听说是张广泗家的园子,脸色微变。口中微晒道:“朕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张广泗的园子啊。”

刘二狗不知是福是祸,只是垂首侍立在一旁。半天也不敢吭声。

乾隆对格格说道:“这就是你带朕来的原因吗?”

格格只得答道:“皇上明鉴!”

乾隆沉思半晌,说道:“转了半天,又被这大虫惊扰,朕有些乏了。我们出去喝杯茶慢慢说。”

那刘二狗正要巴结奉承一番,忙说道:“请皇上去园内一坐,里面有上好的茶和点心。小的去禀告老爷一声,老爷可欢喜的很呢。”

乾隆斥道:“放你的狗屁!朕可没有心情在这里喝茶,朕怕这地儿污了朕的袍子。”

刘二狗乍见天颜震怒,生生吓尿了一裤子。呆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乾隆也不理他,率先走出园子,竟自离开了。

此时,就是和亲王都不敢上前劝说,只是默默跟着乾隆走出园子。园子外依旧是袁氏牌坊,倒是格格不惧天颜震怒,上前奏请道:“皇上乏了,可请皇上挪步去园内一坐?园内有看守墓子的袁老汉老两口,可以奉献粗茶两杯。正好解渴。”

乾隆沉着脸微微点头说道:“就去你说的地儿罢。”

格格转身领乾隆来到袁老汉的屋前。他们一行人在门口停下,醉春在门外喊道:“袁老汉,袁老汉,出来接贵客了!”

袁老汉在屋内听见。和自家老婆子一起出门迎客。他见是格格陪着一行客人,忙趋前跪道:“老汉给格格请安!”

格格说道:“我就算了,这位是当今皇上。你快磕头请安。”

袁老汉恰如头上炸了一个惊雷,吓得魂飞魄散。头埋在地上,口中说道:“袁老汉给皇上磕头!”他又推了一下还呆怔在地上的老婆子道:“只管傻看什么?还不磕头?”那老婆子方才醒悟。忙也把头埋在地上,口中直道皇上万岁。

乾隆见他们年老,抬手说道:“你们起来吧!”

格格又说道:“皇上今日来你这里一坐,有些乏了。你快请皇上进屋,有茶沏几杯,粗饭上来几碗。”

那袁老汉何曾接见过这般贵重人物?早惊惶惊恐了,一边不知所措将他们往屋里让,一边又嘟囔老婆子沏茶做饭。此时,乾隆脸色稍稍平和些,说道:“你们也别忙和,平常吃什么喝什么给朕上同样的就行。”

那老婆子嘴碎,边去厨下翻找东西,边说道:“万岁爷可不能那样说!您可是金贵身份,今日到了我们这里,说什么也得吃点好的才行。”说罢,她又问老头子道:“老头子,去年的大红袍你见了么?我记得放下面这柜子里了,怎么不见了?”

袁老汉骂道:“你放的东西我怎么知dào

?平日我要喝一点你就骂我老不死的,我何时见你的茶来?”

老婆子趴在地上,弯腰从里面摸出一包茶叶说道:“总算找到了,也不说屋里坐着谁,你只管瞎叫什么?”

袁老汉这才不吭声,请皇上坐了首座,和亲王和格格挨着下首坐下。顷刻,老婆子上茶,又忙忙去厨下准bèi

吃食。庄户人家,也没有什么特别能招待的,无非是炒了几个鸡蛋,放了些白菜叶子,下了几碗炝锅面。老婆子用托盘端上来面条,先给乾隆,然后是和亲王、格格,最后才是醉春和几个侍卫。乾隆、和亲王和格格先吃完后,他们几个才敢动筷子。

吃了面,老婆子又献上茶。乾隆漱了口,才缓缓开口道:“大小金川事关通藏要道。瞻对闹事,全因班滚作乱。之前庆复大人说已经烧死班滚,之后岳钟琪又说班滚还活着,已经逃到小金川。要知dào

班滚和莎罗奔时代都是姻亲,此时,若小金川莎罗奔和班滚勾结起来,断了进藏之路,那可就再难制裁了。”

和亲王也说道:“小金川莎罗奔不是啥好鸟!臣弟听说小金川莎罗奔和大金川色勒奔原本是兄弟,可是莎罗奔和嫂子私通有染,竟将嫂子抢了过去。就这一点,臣弟就不喜欢他。我们常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哥哥的妻子呢?这也太乱伦了些。”

格格也叹道:“孟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只有嫂子掉进河里时,兄弟才能伸手救她一把。我朝未入关之前,也有兄死、弟娶其妻的礼俗,我朝孝庄皇后就曾下嫁多尔衮。今非昔比,我朝受中原文化熏陶近百年,只怕如今满人也难以接受这种礼俗。”

乾隆说道:“且不管什么礼俗之类的问题,朕关心的是小金川如此兵乱,朕不稍加示惩如何彰显天朝兵威?只是从庆复到张广泗,仗打了这么长时间,别说班滚莎罗奔的人了,战事上的胜败,朕连句实话都听不到。看今日折子,他们竟敢私自和议,处决阿桂。张广泗可也太张狂了些!”

和亲王见乾隆发怒,开解说道:“皇上不必动怒,臣弟回去就给张广泗写信,看他怎么说?只是阿桂,臣弟还感觉他算是满人中不错的,怎么就成逃兵了呢?这一点,臣弟很是匪夷所思。”

乾隆说道:“要说起满人不争气,朕也多有耳闻。旗人靠打仗发起来的,太平这么久,都成了功臣子弟,平日里养鸟斗狗,什么样的事儿都做不来。那天,朕去见太后,太后对朕说,好多皇族家没差使,家里揭不开锅。但朕有什么法子?旗人并不是因为缺钱,而是被惯坏了,抱着旗人身份贵重的心思,什么生业都不想做,只靠朝廷的救济,能成什么事儿?”

格格问道:“要说别人,若晴也不知dào

,但要是阿桂,若晴再不相信他能当逃兵。”

乾隆沉吟不语。实jì

上,他也想,阿桂不该是那样的人么?若不是那折子上说阿桂做逃兵,乾隆也不会怀疑折子的真实性。

袁老汉和老婆子听半天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心道,无非是军政要事,他们也管不了的,只是眼前的事情要紧,趁早对皇上说明才是。于是,趁这个空挡,袁老汉一头跪在地上奏道:“求皇上做主!”

乾隆虚抬手说道:“老人家起来吧!你说你有什么好奏的,只管给朕说,朕一力应承你就是。”

袁老汉方才慢慢爬起,站立奏道:“老汉守这衣冠墓已经几十年了。近日,刘二狗非要强买我这园子。老汉不答yīng

,他就要派人掘了袁督师的墓子。皇上英明,求皇上为老汉做主!那刘二狗是张士深的管家,张士深是四川总督张广泗的儿子,老汉没权没势,没办法和人家死扛。今日难得见了皇上,皇上可得为老汉做主。”

乾隆正色说道:“说起张广泗的骄大自傲,朕听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如今小金川闹事,朝廷中也没有更得力的人可用,倒只有张广泗还能做些事。此时,朕倒不好加罪于他。”

袁老汉泣道:“那老汉就要白白让出这园子吗?其他倒不说,只是袁督师在地下躺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要被他们挖出再行凌辱么?”

格格也说道:“即使不处置张广泗,多少也得稍事惩戒一番。像皇上说的,吏治之风总得从正才行。若要这般迁就大臣,以后可再难辖制了!”

乾隆想了片刻,方才沉吟说道:“朕再回去想想。朕答yīng

你,总不能让他占了你这园子就好。”

袁老汉忙磕头谢恩。乾隆则借着他磕头之势,起身说道:“聊也聊够了,朕回宫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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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0章 掉脑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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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一天,到晚上酉时时分,格格才回到锦绣澜。暗香在门口早迎候多时了,见了格格,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格格要再出去,可要带暗香伴随。一旦有什么事,暗香也好照应着。”他迎头看见后面跟随的醉春,忙又问道:“醉春,你什么时候跟着格格了?我记得你可是要出去采办茶叶的,茶叶在哪儿呢?”说罢,暗香就往他跟前凑。

醉春怕他问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忙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格格恰走过去,挡在醉春和暗香之间,为醉春打掩护道:“醉春原本带着茶叶来了,结果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茶叶掉渠沟了。我肚子饿了,让他们把晚饭带到我屋里去,我就在寝房吃。”

暗香这才不再问话,领格格进屋,又去厨房安排格格晚饭去。醉春也借机溜回房内喝醒酒汤。

红翠在房内早等得不耐烦,大老远见格格进来,早三步两步窜出来,一把挽着格格的手臂,撒娇说道:“哎呀,小格格,您去哪儿了,一天都不见人影,红翠想得很厉害。”格格推开她,说道:“累死了,准bèi

好热水没?走了一天路,脚疼死了。”

画屏从室内也闪出来,她虽有心问问格格,老舅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从今早上,她见格格出门,心道,或者格格进宫为老舅办事去了。她在家内想了好一天,晚上才见格格,有心一问,又不知该不该启口。听格格说脚疼。忙去端了一盆热水来,放在室内。请格格坐下。她脱下格格的鞋子,又脱掉袜子。给格格边洗脚边捏拿。格格则仰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红翠献上茶,伺候格格喝了一口。红翠心中藏不住事儿,张口问道:“格格这一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带红翠出去散心?红翠在家都要闷死了。去当铺转了一圈,都是一些老爷子毛头小子,老的老,少的少,也没什么好kàn

的,没得趣儿又回到锦绣澜。小格格倒好。换了男装,好好出去玩了一圈才回来。”

要不阻止红翠,只怕她这张嘴到明早上也不会停下。格格闭着眼捏住她的嘴说道:“你少说两句成不?我自然是办正经事去了,难道也和你一样去当铺看男人?”

红翠辩解道:“谁说我看男人去了?格格也知dào

,我对男人没什么兴趣。男人还不都一样?红翠我自小见得多了,没什么稀罕的。”

画屏笑道:“红翠姐姐说哪里话?我看姐姐对二爷就很喜欢么?”

画屏嘴里的二爷就是暗香,府里人都叫他二爷。

红翠听后,一巴掌就要掴过来:“敢是你要作死呢?谁说我喜欢他来着?看他那样儿,有事没事就会瞪人。哪个瞎眼的才会喜欢他呢。”

画屏扭头避开红翠的手掌,撇嘴低声说道:“口是心非!”可是红翠毕竟资历比画屏长,在身份上,红翠可比她金贵些。所以,画屏也不敢辩驳,反小心问格格道:“小格格。今日去哪儿了?”

格格淡淡答道:“没什么,去宫里走了一趟。”

画屏心下只犯嘀咕。莫非是为老舅的事儿进宫的?可嘴上还不敢明问,只试探问道:“小格格去宫里做什么呢?”

格格又淡淡答道:“无非见见皇上。说两句闲话。不过你们知dào

阿桂去了四川么,在张光泗手下做事。”

听了格格的回答,画屏有些不豫。她并不认识阿桂,更不知dào

张光泗,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万事不知。倒是红翠一直跟着格格,也认识阿桂,也听闲男人多次神侃政治,张光泗这个名人,她当然知dào



于是,红翠问道:“阿桂在陕州做知府做得好好的,干么又去当什么兵?”想她在江宁就认识阿桂,那时他在内务府当差,为内务府采办红绸。后来他们在陕州相遇,那时他已经成了陕州知府。这个人红翠可是知dào

的,人原是不错,有才有谋,算是旗人中的翘楚。

格格张目说道:“那日在陕州灭了朱康,皇上喜欢他有勇略,特意升迁为参将,在大将军张光泗手下供职,可是武将中少有的有专折密奏劝的官员呢。”

红翠说道:“那我也不稀罕,混得再高还是兵痞子。当今世道,重文轻武,武将有什么前途?况且再说了,红翠常听人说,张光泗不是好鸟,仗着苗疆大捷的事儿,眼中谁也看不上。阿桂在他手下,肯定要吃亏的。”

红翠毕竟不同画屏,这样的话,再有十个画屏也说不出来。她的话虽糙,但道理不糙。阿桂在张光泗手下只怕不好过。

格格叹息说道:“你说得不错,他确实不好过,被张光泗一刀斩了!”

瞬间,红翠眼睛瞪得溜圆,吃惊说道:“您说什么?阿,桂,阿桂被杀了?这不可能吧?红翠也知dào

,参将可等于朝中从二品的大官,这么一个二品官员,张光泗说杀就杀了?处置这样的大官,不是应该先禀报朝廷再处决么?”

格格闷闷说道:“张光泗握有大权,又有专断的权力,他奉了将在外,君命不受的专权吧?”

红翠哼道:“小格格,您别怪红翠骂人,这可真是屁话!要红翠说,他也忒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

此时,画屏已经给格格洗好脚,重新穿袜子,拿来睡鞋换上。她正要把脏水端出去倒了,刚掀开帘子就见暗香侍立在门外,差点没被他吓一跳。画屏说道:“二爷什么时候到了?怎么不进来?”

暗香也是刚到,回报格格说饭食好了,小丫鬟马上就端进来,再问格格可有什么好吩咐的。红翠见是暗香,忙说道:“小格格今日累了,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一碗粳米粥,加上三两碟菜肴就行,其他不要了。”

暗香一一答是。红翠还要再找话说,暗香却已经转身离开了。红翠气得直跺脚,恨恨说道:“什么人,也不听人把话说完?”

画屏刚从院外进来,见状,只是呵呵笑。红翠斥道:“你这小蹄子,只管笑什么?还不快去擦净桌子,小格格就在这屋里吃饭。”

不一刻,小丫鬟用托盘端上粳米粥,还有三四碟菜肴。红翠一看,是溜土豆丝、醋溜豆芽、凉拌芹菜、蜂蜜莲藕,恰是两热两凉四个素菜。除此外,还有一碟硬食:一个花卷、一个烧饼、还有一个煮鸡蛋。格格用勺子慢慢喝着粳米粥,眉头却紧皱着,她仍在想阿桂的事情。若阿桂真被张光泗处决了,其他不说,少了这个人,她可真为朝廷可惜呢。

外面又传来暗香的声音:“格格,晴格格,外面有人到访!”

红翠正生他的气,找机会正好训斥他一顿。于是,先不等格格回话,她忙忙掀开帘子,站在门外,脸对脸对暗香说道:“说你也跟着格格几年了,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格格正吃饭呢,你非要这个时候打搅么?什么客人,闲人、外人、内人的,这个时候一律不见!你回了他,让他明儿一早来吧。”

暗香回道:“暗香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坚持要见格格,说有要事相告。”

红翠哼一声撇嘴说道:“什么要事、闲事、难事、易事,总也得有规矩吧?格格今日乏了,吃完饭就要休息。你告sù

他,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也得明早来。”

暗香沉声答道:“红翠姑娘说得不错,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有担掉脑袋的干系。既然红翠姑娘说不见,暗香这就回复他,让他回去等掉了脑袋再说。”暗香说话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更不理睬红翠,转身就要走。

他这一走,倒激起了红翠好大的好奇心,忙又叫回说道:“你说什么掉脑袋的事儿?真有这么严重么?”其实红翠也不敢担这种干系,若事情果真严重,她这么挡回去,回头肯定要被格格骂。刚才她不过气愤,想找暗香的晦气罢了。这会儿倒要求暗香说事情原由。

暗香又扭身回来说道:“具体情况,暗香也不清楚,不过见他衣衫破碎,浑身狼狈,倒像是走远路来的。对了,红翠姑娘,可对格格说,来客是阿桂!”

阿桂!红翠的眼睛又瞪得溜圆,忙惊奇说道:“阿桂!你确定是阿桂么?”

暗香自然认识阿桂。刚刚,他接到得贵禀报,说是有叫阿桂的求见晴格格。暗香知dào

,阿桂在四川打仗呢,如何能轻到锦绣澜来?只怕其中另有隐情。于是,他请阿桂进来,安排在书房,这会儿才来见格格,问格格什么意思。

在得到暗香的肯定之后,红翠忙走进去,对格格惊惶说道:“小格格,不好了,不好了,见鬼了,死人还魂了!”

格格问道:“你这丫头,只管鬼叫什么,到底说说,什么事这么惊惶?”

饶是红翠伶牙俐齿,这会儿也结巴起来:“小格格不是说阿桂被杀了么?这会儿门外怎么又有一个阿桂?”

格格放下勺子,起身问道:“你说什么,阿桂在门外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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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1章 官军大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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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桂被暗香带进来。今日的阿桂已经不再是昨日的阿桂,他看上去狼狈不堪,满脸灰尘,伴着汗水顺着脸颊流成一条条泥河。他双眼暗淡无光,脑后的发辫不知多久没有梳理,油得几乎能当火石用。胡子也有一寸多长,黝黑的脸庞,细心看,右脖颈上还带着好几道刀伤。身上的袍子破烂不堪,脚上穿着一双裂开口子的大牛皮靴。他走路摇摇摆摆,像喝醉酒一样,还是暗香眼神犀利,见他进门槛时一个趔趄想要摔倒,忙上前搀了一把。

虽然阿桂这般样子,但毕竟还是活着的阿桂,并没有像张光泗的折子上写的:已被军法处死。红翠见了阿桂,憋不住心中的疑问,快嘴问道:“你真的是阿桂么?不是说已经死了么?这是怎么回事?你看起来脏死了,像刚从猪窝里拱出来的。你倒是快说说,你怎么没死啊?”她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似乎眼前的阿桂一时半刻就能解答似的。

阿桂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格格竟嚎啕大哭起来。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么一个满人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强壮无比,此时竟哭得跟个泪人一般。格格忙起身说道:“桂参将快别这样!起来有话好好说!”

这么一说,阿桂索性放开了嗓子哭起来。格格心道,他必是非常委屈,路上又受了恁多劳顿辛苦,此时倒由着他哭罢。于是,她对红翠使个眼色。让她去端盆净水过来。红翠憋着心中好多问题,只得暂时忍住。忙忙去端水去了。侍奉格格一段日子的画屏也了解规矩,小心出去沏茶。只等阿桂哭完,嗓子干涸,正好喝茶。

只用了片刻功夫,阿桂就止住了哭声,只是抽抽噎噎难以抑制。红翠端来净水,递上丝绸手巾,让他洗脸。阿桂这才从地上爬起,对格格行礼说道:“格格见笑了!”

格格说道:“桂参将快别这么说!坐下说话。”

阿桂洗了脸,净了手。在下首椅子上坐下。画屏献茶,他一股脑儿喝干。

等他稍微气顺些,格格方才问道:“桂参将有话请说!需yào

若晴帮忙的,若晴定会全力支持,再不含糊半句。”

阿桂感激说道:“阿桂知dào

格格秉性,所以才冒死前来拜见。若换成别人,今日阿桂可只有死的份儿了。”

红翠呸了两声说道:“什么人么,大白天的整日死啊死的放在嘴上,别让小鬼惦记上了。我看你这不是好好活着么?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的?昨夜红翠已经问过阎王。红翠问。阎王爷爷,听说我们大清朝顶顶厉害的桂参将到你这儿签押来了?那阎王眼睛一瞪,胡子吹得老高,哼道:“胡说!他啊。还有九十九年的活头呢?阎王我不同意他死,谁敢拿他的命来?”说罢,红翠近前拍拍阿桂的肩膀说道:“你看。阎王都这么说了,你啊。就别想了,好好在人间待着吧。”

一般来讲。在格格面前,暗香从不插话多嘴,不像红翠,有得说没得说只管说。暗香从不在格格面前僭越半分,但现在这个情势,实在让人太憋闷了。格格白日去宫里的事情他都打听清楚了,折子上说阿桂已经被杀,前线情况他也知dào

许多。所以暗香一直想知dào

,阿桂在四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站在那里,可心里实在焦灼得很,这个时候,竟忍不住学红翠问道:“桂参将,请快说说,前线到底怎么了?你这身装扮又是怎么回事?格格为了你的事情,一整天都在烦神。皇上那里已经看到前线递上来的折子,说你临阵败逃,做了逃兵,已被军法处死。你这么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听到皇上已收到折子,他的眼泪又止不住涌出来,面色凄惨说道:“这么说,皇上也知dào

了?为了这个,阿桂奔波三千里逃回京师,不为别的,就想让皇上知dào

真情,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红翠忙说道:“嗐,嗐,你怎么回事呢?今日不提死成不成?”

格格起身说道:“不瞒桂参将说,今日一早,若晴进宫见了皇上。正巧,和亲王也在。那时,皇上恰好接了张光泗和庆复地加急送来的折子。皇上看了后,又让和亲王和若晴看。若晴看了折子,上面说张光泗和庆复打了胜仗,而你贻误军机不遵将令,险些招致金川失利。张光泗和庆复捉拿于你,就地军法处置。如今见你,你又怎么逃回京师呢?”

阿桂凄然说道:“格格可相信阿桂是逃兵么?”

格格摇头说道:“若要说交情,若晴再不相信桂参将是那样的人。但现在若晴信不信都无所谓,只是皇上那里可信呢。折子上写得清楚明白,我们又都不知前线情况,所以,为今之事,若晴也难以评判。”

阿桂面色又青又黯,泣道:“有格格这句话,阿桂心满yì

足,没白认识了格格这个人,也不枉阿桂奔袭三千里来到锦绣澜。”

红翠急道:“你就别婆婆妈妈的感慨了,有什么话快对格格说罢,真真急死个人。”

谁知此时,格格反倒不急了。她知阿桂劳途奔波,刚又喝了杯茶,这会儿定是饥肠辘辘。她总是女孩儿的性儿,了解得透彻,所以吩咐画屏端些点心茶饭,先让阿桂吃了,再慢慢说话。

画屏答yīng

了,去厨下端了一些饭食,让阿桂一股脑儿都吃了。吃饱喝足歇够,阿桂才开口说道:“前线实情如今恐怕只有阿桂知dào

了。庆复和张光泗被莎罗奔围困,主帅大营丢失,粮草被劫,兵马损失三分之二。所以,他们才被迫和莎罗奔订城下之盟。为了不让朝廷得知,怕皇上知dào

处罚他们,所以瞒报军情,谎报胜利。格格有所不知,官军深入金川,军队各处都残遭伤亡,我军几尊红衣大炮都被莎罗奔截取。只有我带的这只军队守护伤亡少些。可惜啊可惜,阿桂不肯和他们苟合,他们就要杀死阿桂,为的就是灭口,永远瞒住皇上。皇上身在九重,又如何得知他们做的好事?”

格格情知中间另有隐情,但再没想到隐情会如此之大!张光泗和庆复胆子也忒大了些,连欺君这样的罪都敢犯,敢是真不想要脑袋了?虽说心内震怒,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她心道,此时皇上还不知dào

阿桂逃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商议一番才是。皇上那里,也要好生安排,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反倒害了阿桂的性命。

暗香也在心内思量一番轻重,见格格敛眉凝思,不得不进言说道:“格格,欺君这样的事儿还是小心着办。四川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见着,要见君,手上总得有些真凭实据才行。否则,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这事儿不是耍的。”

格格连连点头。红翠很是不以为然,撇嘴说道:“红翠就听不得这样的话,要都像暗香说得这也考lǜ

,那也考lǜ

,等黄花菜都凉了,你还吃个屁啊?”

格格嗔道:“红翠,不得无礼!”

红翠垂头不再强辩,心道,红翠哪里说错了?暗香说的就都是对的,红翠说得就都是错的?红翠最看不惯人藏着掖着,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做事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样儿。这么想着,眼睛却撇着暗香,往死里瞪了一眼。

暗香却不理会她,对阿桂说道:“桂参将这一路行来,想必很是辛苦,今日的事儿还要长远考lǜ

,等格格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转呈皇上,必要给桂参将一个十全十稳的法子才好。”

红翠又抬杠说道:“话说得轻巧,这事儿还用问?你也走三千里路试试?没吃没喝没马骑,不累死饿死渴死才怪呢。一个大男人,问那么多虚套的有什么意思么?”

阿桂见两人只管抬杠,忙对红翠说道:“红翠姑娘的情意,阿桂领了。暗香说得原本不错,阿桂确实有些劳乏。在路上,阿桂就一再琢磨,回京师要怎么见一见皇上才好,否则阿桂可冤枉死了。阿桂想了几日,能帮阿桂的只有晴格格了,所以这才冒昧拜访,多求格格成全!”说罢,阿桂双膝跪地,又要磕头。

格格使个眼色,暗香忙上前搀住阿桂。格格却说道:“桂参将不必多礼。于公于私,若晴都要鼎力相助才是。既然桂参将信得过若晴,只管在锦绣澜好生住着,一二日内,若晴准给桂参将一个准信。”

阿桂泣道:“多谢格格!多谢格格!阿桂这半条命全在格格身上,格格定要让皇上知dào

前线实情,莫被他们给蒙蔽了!”

格格说是,这才让暗香领阿桂出去,好生休息去。一大早,格格进宫,领皇上去了西山口,见了袁老汉。忙完半日,晚上又见了阿桂,听闻前线败绩,这么一天下来,格格真有些乏了。虽有一腹心事要考lǜ

,此时可等不及了,她对红翠画屏说道:“打理床铺,我要养精蓄锐,先睡一觉再说。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考lǜ

罢!”

红翠画屏忙说好,一个忙着铺床,一个忙着更衣,伺候格格睡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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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2章 糊涂做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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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四大侍卫来给格格请安。格格叫住暗香吩咐道:“今日中午让厨下准bèi

一桌好席面,我要为阿桂洗尘接风。”

暗香说是,请安过后吩咐得贵准bèi

去了。格格吃了早饭,上午不会客,在小书房读读书,写写字,静心学习。红翠憋了一上午,一直想问格格准bèi

怎么处理阿桂的事情,但问了好几次,格格总是淡淡答道:午时就知dào

了。

午时,午时,红翠迫切地等着下午到来。看时间才初已时分,书房内让画屏伺候着格格,红翠闷闷地走出锦绣澜大门,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打发时间没有。哪知她刚要出门,迎面就被一个人撞个满怀。红翠开口就要骂人:“你的眼睛长屁股上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胡闯什么?”

“我的眼睛长我脸上,我看红翠姑娘的眼睛倒是长屁股上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只管呼喊什么?”这声音不是洛青松是谁?红翠抬眼一看,来人果然是洛青松。他穿着一件丝绸夹袍,脚上一双青布靴,里面衬着白色裹脚袜。他站在红翠前面,一脸坏笑地看着红翠。

红翠一巴掌就要打过来:“说谁呢?你的眼睛才长屁股上了。”

洛青松不紧不慢,轻轻抓住红翠的手腕,笑道:“红翠今日这么火大,谁又招惹你了?要不就是月红来了么?”

红翠骂道:“你奶奶才月红到了呢?今日格格繁忙,恕不见客,洛参将快快离去吧。”

洛青松放开红翠。只管往里面闯。红翠在后面紧跟着,可她哪里能赶上洛青松的步伐?竟由着他走进后院书房。见拦不住洛青松。红翠大声叫道:“格格,洛参将到了!”

洛青松疑心越重。这是什么意思?又不见客。还要红翠老远通风报信,难道妹妹在里面有甚不轨之事么?他心急火燎,忙忙掀开帘子直往里看。只见格格静静坐在书案后面写字,身侧边画屏研磨。

洛青松进门也不答话,只管四下里张望。他见屋里除了格格和画屏,再没一个男人,这才笑呵呵拱手答礼说道:“妹妹好清闲,一个人待在书房写字呢?”

格格虽不知情,但也料到三五分。淡淡说道:“那洛兄以为我白日在这里做什么呢?”

洛青松嘿嘿一笑,说道:“妹妹白日里自然要画画写字么,能做什么?”他倒会自己为自己圆场。说罢,他故作无谓走到格格身后,装模作样看道:“妹妹写的什么?”

格格却停笔对画屏说道:“写也写够了,收起来罢。”

画屏忙去收拾东西,格格起身坐到一边凳子上,慢慢喝着茶。洛青松慢慢踱过去,没话找话说:“妹妹今日可有什么安排?我带妹妹出去转转。”

画屏开口说道:“我家格格出去不得。中午要宴请桂参将。”

洛青松咦了一声,问道:“请他做什么?他回来了么?”

红翠掀帘而入,哼道:“我家格格要宴请谁和参将有什么关系呢?”

洛青松对红翠作揖说道:“红翠姑娘,还在生我的气呢?我也没说什么话啊。若青松说了不耐听的话。还请红翠姑娘原谅!”说罢,对着红翠长长一拜。

红翠这才展颜笑道:“算了,姑娘我大人大量。也不和你这种小男人计较。”

洛青松忙又上杆子问道:“是,是。红翠姑娘说的是。我想红翠姑娘这么聪明伶俐,一定知dào

格格宴请阿桂的事情。你可对我说明,改日我送姑娘一个好玩意儿。”

听说有好玩意儿,红翠忙问道:“你先说是什么好玩意儿?”

格格嗔道:“红翠,胡闹什么!洛兄可别那样对他们,小心惯坏下面的人。”

洛青松说道:“妹妹说得对,只是哥哥我中午无处吃饭,今日可要到锦绣澜打秋风来了,妹妹定然不会撵我出去,对不对?”

格格点头说道:“客人来了,若晴哪有撵出去的道理?洛兄留下一起吃顿家常饭罢。”

洛青松心道,既然不知格格为什么请阿桂,至少要留下来探听清楚才是。阿桂那小子,要人样儿有人样儿,要才有才,还是小心提防着好。反正格格身边九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得小心着,别让格格进了他们的圈套才好。

正午时,锦绣澜外事厅,摆了满满一桌子。暗香请阿桂坐了首座,又去内院请格格。不成想,在内院竟又见洛青松。暗香虽心里不乐意,但面上依旧作揖请安说道:“洛参将到了。”

洛青松点点头,问席面摆在什么地方。暗香说道在前堂外事厅。洛青松请格格出门,反客为主领格格来到外事厅。阿桂已经坐好,见格格来到,起身请安。格格吩咐不必多礼,自己做了主位。洛青松坐了格格下首位置。暗香正要斟酒,格格却说道:“等等,还有客人未到。”

暗香诧异道:“哦,还有谁呢?”

话音刚落,就见得贵引着张继贤进来,说道:“格格,张大人到了。”

见了张继贤,洛青松的脸拉得老长。他本就不怎么待见这个男人,怎么到哪儿都能撞见他?可眼前,也不好在格格面前发火,只阴着脸不说话。格格吩咐张继贤坐了对坐,又介shào

了在场客人。当然洛青松是认识的,阿桂在宫中对奏时也曾见过,但说起私下交往,这还算是第一次。

宾主坐定,格格举起茶杯说道:“今日若晴以茶代酒,特为桂参将接风洗尘。桂参将在四川受苦了。”

阿桂汗颜道:“格格快别这么说!败军之将,谈何受苦?这么说,阿桂只想找个缝儿钻进去呢。”

张继贤先饮了一大杯酒,见桌上正有盘蒸鹅,忙贪婪地夹了一根鹅腿啃。啃得满嘴流油时,他才问道:“桂参将,正想问你呢,前线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满朝廷都传闻说打了大胜仗,可有此事么?还有,我见折子上说你被军法处决了,今日又起死回生了?”

阿桂哪有心思喝酒?慢慢品了一小口酒,又放到桌上,长长一叹,说道:“要说大小金川战事,阿桂可有一肚子的委屈。各位要听,阿桂就详细道来。”

张继贤说道:“你快说,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听,实在不行,还有晚上呢。在晴格格这里,有吃有喝有睡,格格做东,还能短得了你的?”

格格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洛青松不干了,反唇相讥说道:“这事要我家妹妹说了算,就你?凭什么替我家妹妹应承?”

张继贤又要打岔:“咦,我替格格做主,你叫什么屈?”

格格见两人又要争辩,拦住说道:“两位都别吵,且听桂参将说战事。”

阿桂满腹心事说道:“大小金川居民不过七千人,加上各地零星藏人,整个金川不过一万两千人。而我军投入到前线的军士就有四五万人。因为这种数量上的优势,从一开始,张广泗和庆复就有轻敌之意。他们在小金川立足,大部分兵力都向刮尔崖过去。但是张广泗和庆复太轻敌了,再没想到,莎罗奔竟带着主力趁夜攻进我军主营。张广泗和庆复情知有变,不得不撤进城内,全身心守卫城池。莎罗奔紧紧围了城,却不攻击,只把大营在城外驻扎,并截断了我军粮道。张广泗和庆复大军被围得水泻不出,虽有两三次突围,但都被莎罗奔打回去。说来也有意思,莎罗奔只围不打,我军出击,他就打回去。只要逼官军回城内,他依旧按兵不动。张广泗和庆复急得不得了,原本倒也抱着逼死的决心,和莎罗奔死战到底。围了半个月后,我大军萎靡不顿,而莎罗奔的军队来去自如,丝毫不受影响。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那夜天晚,城上汇报说莎罗奔求见。张广泗和庆复不知他用意为何,只得开门叫进。莎罗奔只带了几个亲兵进城,进城就说要求和。你们想,张广泗和庆复正被围得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莎罗奔要求和,他们怎么不惊喜意wài

?就这么着,他们和莎罗奔签订了和议,但奏折上并不敢明说此事。想必皇上明鉴,必是能看出来的。”

洛青松问道:“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了逃兵?”

阿桂苦笑一声说道:“莎罗奔围攻小金川时,我正领兵攻打刮尔崖。我先头亲兵探查到,莎罗奔的所有粮食都押在刮尔崖,只有攻取了刮尔崖,才能让莎罗奔毫无退路,小金川被围的时候,我接到警报,要我带兵回去解城内之围。我心道,若能拿下刮尔崖,就能反败为胜。”说到这里,他皱了一下眉头,端酒喝了一杯又说道:“可惜阿桂不是诸葛亮,怎么会料到他们已经签订和议了?就这么着,阿桂成了逃兵之将,落魄回京,还有啥话好说?又有什么面目面对皇上?”

张继贤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骂道:“张广泗也忒大胆了些!这种欺君之事也敢做!桂参将,你别揪心,回去我就写折子,参奏他一本,为你伸冤!”

哪知dào

格格却沉声说道:“张大人,万万不能这样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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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3章 隔岸观火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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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格格在外事厅为阿桂接风洗尘,说到张广泗和庆复轻敌致败,甚至为此瞒报军情、欺君罔上,张继贤心中恼怒,一拍桌子说要参他一本。要说这算是最为捷径的办法了,他向皇上参一本,就算参不倒张广泗,起码让皇上知dào

前线实情,多少也清楚张广泗的为人。这个时候,格格却摇头说这个法子不行。不行,怎地不行?

格格沉思说道:“你们想,皇上如何不知张广泗的骄狂呢?只是现今朝中并无合适武将,除了张广泗有些能耐,其他人一时半会难以征讨大小金川,所以才忍让所用。张大人参他一本,张广泗反咬一口,只怕伤不了张广泗反倒要害了张大人。”

听后,阿桂心寒说道:“若格格这么说,阿桂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恁大的冤屈,只怕皇上听不到了?”

格格说道:“不,该说还是要说的。明日我就带你见皇上去。”话未说完,就见画屏匆匆进来。外事厅在前堂,画屏一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伺候。今日她贸然来到外事厅,可是有紧要事情禀报?

果然,画屏忙走进来,也不看桌上宾客,只朝着格格迎头跪下,表情紧张,声音难过地禀道:“求格格做主!我老舅又来了,暗香说格格待客无暇见他,他就去见我了。刘二狗又带着人去了,说后日就要平园子,让我老舅立即滚蛋呢。”

洛青松一听,第一个不愿意,站起来骂道:“奶奶的。刘二狗啊刘二狗,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不姓洛。”

张继贤和阿桂还不明白其中原由,茫然地看着格格。问是怎么一回事。格格将袁老汉为袁崇焕守墓,张广泗的儿子张士深如何要强占园子,掘墓挖坟等事情简单叙述一番。张继贤也是火爆脾气,听后又一个巴掌拍在桌上,怒道:“他们要作死么?仗势欺人,为虎作伥,太气愤了!”

格格却反应淡淡的,她叫画屏起来,说道:“你回去告sù

袁老伯。这件事只在一两日内就能解决,让他安心回去罢。”

听格格这么应承,画屏才磕头叩谢格格,然后才起身退出外事厅。

洛青松说道:“妹妹,我看饭也别吃了,我们先去西山口打刘二狗一个满地找牙再说。”

格格瞥他一眼,反问道:“谁说我要你们打架去么?刚才我不过是安慰画屏,让她宽心罢了。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胡来!”

张继贤强压住心内的急躁,问道:“格格倒是说要怎么从长计议?”

格格慢慢说道:“若晴答yīng

袁老伯,一定要替袁崇焕正名,这件事总要皇上开口才行。既然事情的两头是由张广泗和皇上引起。两头又都不好惹,中间还夹着一个袁崇焕,若晴的意思是。我们不宜搅进去,隔岸观火。只准bèi

好柴火,让皇上斗张广泗就好。”

格格一番话。让他们更加不明白了。如何隔岸观火?如何让皇上和张广泗斗?又如何为袁崇焕正名呢?听起来太复杂了,怎么就捋不顺呢?

格格开口说道:“隔岸观火,其实就是“坐山观虎斗”。战国后期,群雄争霸。亲将武安君白起在长平一战,全歼赵军四十万,赵国国内一片恐慌。后来,白起乘胜连下韩国十七城,直逼赵国国都邯郸,赵国指日可破。”

“赵国情势危急,平原君的门客苏代向赵王献计,愿意冒险赴秦,以解赵国燃眉之急。”

“苏代带着厚礼到咸阳拜见应侯范睢,对范睢说:”武安君这次长平一战,威风凛凛,现在又直逼邯郸,他可是秦国统一天下的头号功臣。我可真为您担心啊!您现在的地位在他之上,恐怕将来您不得不位居其下了。我听说,武安君白起这个人不好相处,那时,他要给您穿小鞋,甚至贬你回老家泛舟可怎么办呢?人常说,预则立,不预则废。应侯大人,您得为自己想想身后之计么?”

“苏代巧舌如簧,说得应侯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苏代有何对策。苏代说,赵国已经衰弱,压根不是秦国的对手,可以劝秦王暂时同意议和。这样就可以剥夺武安君的兵权,这样应侯范睢的地位就稳固了。范睢一听,果然是这么个理。他立即前去面奏秦王,要秦王停兵议和,允许赵国割地求和。秦王果然同意。结果赵国献出六城,两国罢兵。而白起呢,正打得奋进,却突然被召回京师,心中不快,但也无可奈何。”

“两年后,秦兵又发兵攻赵,白起正在生病,秦王改派王陵率十万大军前往。这时,赵国已经起用老将廉颇,廉颇设防严密,王陵久攻不下。秦王大怒,依旧改派白起挂帅出征。白起说,赵国统帅廉颇,精通战略,不是当年的赵括可比。再说,两国已经议和,现在进攻,会失信于诸侯。秦王不听,定要白起挂帅出征,白起只得装病,拒不受命。秦王怒不可遏,削去白起官职,赶出咸阳。而范睢呢,一直对白起心怀妒忌,此时忙对秦王说道:“白起心怀怨恨,如果让他跑到别的国家去,肯定是秦国的祸害。”秦王一听,急派人赐剑白起,令其自刎。就这么,一代枭雄的白起被秦王轻轻拿下。”

格格说完,阿桂沉思说道:“这就是隔岸观火的妙招了,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范睢。他不费一兵一卒,借用秦王这把火,烧死了白起。”

格格轻轻摇头说道:“桂参将错了,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赵王。赵王派苏代进秦国,只用三言两语就点燃了范睢的妒忌之火,制造秦国内乱。赵王只在原地远远观着,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秦王灭了白起。”

隔岸观火的意思总算明白了,但张继贤还是难以明白,隔岸观火如何和张广泗联系起来呢?

洛青松总算见到张继贤的窘样了,他呵呵笑道:“果然是猪脑子,这都不明白,还当什么左副都御史么?”

张继贤又痛饮了一杯酒,反问道:“这么说洛参将明白了?可对我们讲一讲你的高深妙招?”

洛青松也傻眼了。张继贤都不明白,他就更不明白了。刚才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张继贤出丑。三个人中倒是阿桂有智有谋些,竟格格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惊叹道:“妙!这招实在是妙!”

两人看着他喜笑颜开,一扫刚才的郁闷伤怀,忙问道:“你明白了?倒是快说说。”

阿桂却笑而不语,只管低头吃菜。洛青松第一个耐不住,起身走到格格面前说道:“感情你们都明白,却把我当闷葫芦瞒着?妹妹,你倒是说也不说,你要不说,我就动用我自己的法子了?”说罢,装模作样地做一个搂抱的动作,又轻轻躲到格格身后,不做声地只管站着。即使这样,格格却怕了。今日,她虽在家内,但依旧是男装打扮。万一,洛青松不知上下、男女之分,又动用不合礼法手段,让格格当面出糗,那事儿可闹大了。再说,洛青松也不是可以讲理的人,从来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对于其他要考lǜ

的事情,一向都是先做再说。

格格想得多,一见他起身躲身后就有些惊慌,忙转身问道:“你要做什么?”

洛青松坏笑道:“哥哥我什么都不做,就喜欢待在这里。妹妹别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他躲在后面,格格哪有心思自在吃喝?为了防他突袭自己,格格只好背转桌子面对洛青松说道:“别闹!你先回去,我这就要说了。”

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洛青松越发感觉好玩起来。他偏又往前挺一步,笑嘻嘻说道:“哥哥我要不回去呢?就这么看着不是更有意思?”

格格面对他的无赖,真也没法。阿桂性子沉稳,见状不好开口,只做无见。偏张继贤是火爆性子,忍不住说道:“洛参将,这可是在锦绣澜呢,你只管胡闹什么?回你的座位上听格格讲话。”

洛青松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张继贤说道:“你算老几?锦绣澜还轮不到你发话?”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一边站着伺候的小厮忙请二爷进来。暗香见又是这个爱捣乱的洛青松,心下恨得要死,嘴上却不咸不淡劝道:“参将快坐下罢,别惹格格生气!”说罢,拉着洛青松回到座位上。

格格见后院安全,方才转回身来,慢慢喝了一口茶,轻轻说道:“张广泗,我们是肯定动不得的,但并不代表我们动不了,就没人能动他了。张广泗上面还有皇上,所以若晴的意思是请皇上出马,这样处置张广泗就轻而易举了。”

张继贤问道:“格格的意思不错,但要怎么请皇上出马呢?”

格格却举起茶杯说道:“今日我们原是为桂参将接风洗尘,只要饮酒闲聊,其他的事情暂且免谈。饮酒饮酒,无歌怎能侑酒?一味地清谈什么意思?暗香,把我们锦绣澜的“四春”叫来,为各位客人好好唱一曲。”

暗香答yīng

是,忙去后院叫四春去了。四春是锦绣澜的四位戏子,分别叫名媛春、笑咏春、落花春、芳艳春。年前她们才被师傅训liàn

出来,这时正好练练嗓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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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4章 宫中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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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就不明白了,格格明明早上答yīng

说,如何处理阿桂的事情,午时就见分晓。可是,她为阿桂的接风酒一直喝到酉时才散。那个时候,又该吃晚饭了。格格索性说道,连晚饭一起吃了散罢。几人又吃又喝一下午,到这时,哪还有肚子再吃晚饭?暗香倒让厨下准bèi

得很丰盛,但三人都拍拍溜圆的肚子说道,再也吃不下去了。暗香只好每人上了一碗稀粥,三人各喝了半碗,才尽兴而去。

格格虽没有多饮酒,但折腾了一下午,还是感觉乏累得很。暗香送她回内室,红翠嘟着嘴埋怨道:“小格格,酒喝痛快了吧?谁像我红翠,只能待在这屋里闷得无聊。”

暗香对红翠说道:“今日早歇了吧,格格累一天乏了。”

红翠气闷至极,愤道:“用不着二爷你来教xùn

我!二爷只管好外面的事就好,我们屋子里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暗香也不和她争辩,将格格扶到床沿坐下,然后轻轻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红翠,红翠正要询问一番,又见帘子掀动,原来是画屏闻听前面席面散了,忙也打听消息来了。

格格自然知dào

两人的心思,闭着眼睛,声音轻飘飘说道:“今日真乏了,早歇了吧。一两日内,准保给你们一个满yì

答复。”

画屏听格格说到这里,只好躬身说是,忙去端了热水,洗脸擦脚收拾一番伺候格格睡觉。红翠心里虽一肚子憋闷,此时也只好强摁下去。不过一两日,索性再等一两日罢。

次日起来吃了早饭。格格就让画屏伺候更衣,她要带阿桂进宫去。画屏心道。格格总算开始行动了,不知她要怎生解决老舅的问题。但又不好发问,只是尽lì

服侍格格穿戴整齐。

格格穿戴完毕,前厅阿桂早接到暗香通知,说格格要领他进宫见皇上,心下早又乱成了一锅粥。说要见皇上,他心中激动不安,可见了皇上如何对奏金川战事?万一说错一个字,天威难测,可真就保不住项上脑袋了。可是不见皇上更不行。早晚会被张广泗追到,那时一刀结果了,可就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来,还是见皇上好一些。

这时,阿桂也已经穿戴整齐。之前的战袍早破烂不堪,府内又不敢回去,倒是格格想得周全,特意吩咐人准bèi

了朝服,让他穿戴一新面见皇上。

两人骑了马。从西直门进去,恰在永和殿外见到高无庸。高无庸见是晴格格,忙打千行礼。格格问道:“这会儿皇上在哪里呢?”

高无庸哈着腰答道:“主子退朝后,这会儿在西暖阁歇着呢。奴才奉皇上旨意。要讷相进殿内问话。”

格格点点头,对阿桂说道:“走,我们去西暖阁罢。”

乍一见阿桂。高无庸可是吃了一惊。他是太监,宫内明令太监不能参与政事。可是不代表他不知dào

政事。那日乾隆给和亲王和格格看折子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伺候着呢。明明听到阿桂被军法处决了。怎么此时又跑来一个阿桂?他心道,这事很有蹊跷。不过见阿桂跟着晴格格,他也不好多问,只深深地看了阿桂一眼,然后出宫宣旨去了。

西暖阁内,乾隆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张广泗的报捷折子已经明发三四天了,下面多是歌功颂德的折子。乾隆看也懒得看,只歪在榻上想心思。他越想就越觉得折子有问题。往日,张广泗上折子,多半用专折上奏,可那日的折子,破烂不堪,估计是从茅厕里捡来的手纸。这种折子,怎么可能像是打赢胜仗的?弘昼已经给庆复、张广泗写了信,一二日内就能见到他们答复。但乾隆对他们的答复不寄希望,既然他们要瞒报军情,怎肯轻易承认失败?他也不能亲上前线查看一番,此事实在难做!

小太监进阁轻声问道:“皇上,晴格格在外面求见!”

乾隆哦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时,太监领着格格进阁,跪拜行礼请安。乾隆稳稳坐在榻上,抬手说道:“若晴,起来坐下说话。”

格格起身在塌下的小杌子上坐下。乾隆问道:“那日问你的话你可想清楚了?金川之事你怎么看?”

格格坦言答道:“恕若晴直言,依若晴看来,只怕张广泗庆复是败了。”

乾隆沉思说道:“你说得不错,朕也是这么看的,只是目今无人上奏,朕对前线情况一无所知,要凭猜测责罚大将只怕不妥。”

格格对奏道:“有甚不妥?皇上若要证见,若晴给皇上一个证见就是。”

乾隆惊讶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证见?”

格格答道:“阿桂就是证见。”

乾隆站立起来,踱下床榻问道:“你说什么?阿桂还没死,逃回来了?”

格格答道:“阿桂就在殿外,皇上见了就知dào

了。”

乾隆对太监说道:“宣阿桂进来。”

顷刻,阿桂被太监领着进来。这两日虽然在锦绣澜,他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但今日见了皇上,再次让他激动起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噗通跪在地上,暗哑地叫了声主子,竟又压抑不住哭起来。

格格见状,忙劝道:“桂参将快别这样,仔细君前失仪!”

阿桂才算勉强止住了哭,泣道:“奴才给主子丢脸了!”

乾隆见果真是阿桂,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当然给朕丢脸了!朕对你何等期望?你竟敢规避军法,逃来见朕?”

阿桂脸色青白,向前跪爬了几步,仰着头泣道:“皇上,皇上!庆复和张广泗被莎罗奔围困,主帅大营丢失,粮草被掠,兵马损失三分之二,所以才被迫与敌人签订和议~~~”他边哭边述,足用小半个时辰才将金川之败讲述清楚。最后,阿桂说道:“众军深入金川,听从他们号令,各军伤亡惨重,只有我们这一支队伍守护伤亡少些。”

虽然之前,乾隆也猜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以为他们只是以小胜报大功搪塞了事,再没想到他们会全军覆没,这让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他咬牙说道:“只凭你片言之词,朕难以置信!胜败先不说,难道他们有贼胆竟敢欺君?”

阿桂又奏道:“微臣不能说臣的话就全是对的,毕竟兵败时,微臣并没有在大营附近,有的只是耳闻听来的。但微臣可以用脑袋保证,我军大败确是真的!皇上若不信,可派人去金川问问,查看一番,就知微臣说的话到底真假与否。”

乾隆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儿,粗重地喘了一口气,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刚才的愤nù

已经逐渐变成了无力,颓然坐在椅子上,仿佛虚脱似的。好半天,才慢慢开口说道:“嗯,听你的,叫纪山去金川,查明实报。若你说得属实,将庆复、张广泗锁拿进京。”

格格却说道:“若晴以为这样不妥。纪山是张广泗的老部下,这么去了,敢不会徇私舞弊么?”

乾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若晴说可派谁去?”

若晴却说道:“朝中的人若晴也不了解很多,派谁去皇上再斟酌一番,只是务要探明实情才是。”

乾隆又沉吟好一会儿,才说道:“此时朝中还有谁呢?庆复和张广泗在四川待了这多年。朕原指望他们打下金川,从此共享太平,再没想到,小小一个金川,张广泗四五万人马围困数年毫无结果,弄得这地方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要朕如何收拾?”

听乾隆口中多有微词,格格近前试探问道:“若情况属实,皇上准bèi

拿张广泗怎么办?”

刚才闭目那一会儿,乾隆已经信了阿桂一多半,也考lǜ

过对他们的处置办法。庆复从一开始坐放班滚逃到小金川,又多年征战不利,这次又欺君罔上、瞒报军情,肯定要处死的。对张广泗,他还是顾虑甚多。乾隆元年,苗疆叛乱,张广泗只用一年时间平叛,此后治理云贵两省,多有政绩。如今看战况,大小金川肯定是还要再打下去的,不仅要打下去,并且一定要打赢才行,否则朝廷脸面往哪儿搁?皇上脸面往哪儿搁?若如此,倒不如先留下张广泗,在军中待罪立功,以观后效。

此时,格格问到,他才说道:“若情况属实,肯定要重重处罚一番。”

两人听乾隆这么说,也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不准bèi

处死张广泗了,最多也就是一个处罚。于是格格说道:“一切听凭皇上处置。”

乾隆躺回到榻上,挥挥手,无力地说:“朕躺一会儿,你们跪安吧。”

阿桂和格格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轻轻退出去。走出西暖阁,阿桂对着格格深深作揖说道:“多谢格格周全!”

格格说道:“桂参将不必多礼,且回家休息几日,静等朝廷消息。若晴这里若得到消息,也会及早通知桂参将的。”

阿桂坦然说道:“多谢格格了!只怕从今晚开始,阿桂才能睡个安稳觉呢。”说罢,两人依旧从西直门出宫,各回府邸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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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5章 拥兵围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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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早朝时,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兵部尚书讷亲前赴四川,代替庆复和张广泗督军。庆复和张广泗削去所有职爵,张广泗即刻锁拿进京交部议罪。庆复前攻上下瞻对时纵班滚入金川,后攻金川又致败,甚至妄言欺君议和,就地军法处决。

皇上旨意飞递入四川。接到廷谕时,张广泗自知犯罪不小,想了一日一夜,再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拼命一搏。他召集部下齐聚一堂,对将士说道:“昨日,本帅接到朝廷谕旨,要本帅带兵回京师护卫。众将士意下如何?”

众将领沉思不语。他们心中有数,大军一败,和莎罗奔签订合议。这个时候,朝廷突然让这么多人回京护卫,可也蹊跷了些。

张光泗哈哈大笑说道:“本帅带着各位至今也有七八年了吧?本帅对各位情谊如何,各位也该心中有数。既然各位心中疑惑,本帅索性把话放开了讲。小金川一战,我军大败。本帅若如实上报,各位难免也是罪责难逃。恰好莎罗奔到大营求和,本帅和庆大帅一商量,既然他要求和,倒不如同意了,然后上报朝廷,就说我们打赢了此仗,莎罗奔答yīng

求和。这么一来,小金川一战,我们不败反胜,对朝廷对本帅对各位都是面上有光的事情。”

各位将领都是武夫,听张光泗这么一说,见这个法子能让他们少丢些脸,皆是嘿嘿笑道:“大帅处置得很好!”

这时,张光泗沉下脸。说道:“可惜皇上下了廷谕,要本帅回京复旨。本帅心想。这个节骨眼上,回京复什么旨?想必是皇上知dào

了兵败的事情。要捉拿本帅回京呢。想来,本帅和各位有交情一场,此时一别,只怕再难见面了。”说罢,禁不住流下两行老泪。

一千总首先拍案愤道:“大帅说哪里话?在座哪位不是被大帅提拔上来的?大帅走我们跟着走,大帅留我们跟着留。咱们不说那虚话,我们生是大帅的人,死是大帅的鬼。”

又一个参将考lǜ

还算周全些,开言说道:“法不责众!刚才大帅的法子就是一个好法子。我们都跟着大帅回京师。这么多人,皇上总要照顾一下。”

接着,又有几个张光泗的亲随在后面起哄,闹着要跟大帅回京师。这么一起哄,各位将领只好同意跟张光泗回京师复旨。

鼓动了各位将领,下面的兵士更不提及。张光泗带着十多万川中将士兴头头地开拔回京师。进了京师,张光泗将营寨扎到大清门外,乌压压围在宫外。

乾隆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吃早膳。听和亲王匆忙进来汇报时。脸色大变。继而,乾隆愤nù

地将手中的筷子扔到地上,骂道:“混蛋,张光泗是要造反么?”

和亲王近前说道:“臣弟看。他是怕皇上怪罪与他,所以才携威而来。皇上只要先安抚于他,命他解散兵甲。再行处置,如何?”

乾隆被这消息震惊。好一会儿才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五弟你说得很对。朕就怕张光泗拥兵自重,不听朕的如何?”

和亲王说道:“臣弟看,听与不听都要先召见一番,看他什么意思?谅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乾隆点点头,说道:“宫门还能出去么?若能出去,派人把若晴叫来。”

和亲王摇头说道:“张光泗将九个宫门全封了,只怕宫内的人出不去呢。”

乾隆冷笑一声说道:“好,朕今天就和他叫上板了,看他如何演这场逼宫戏?走,五弟,我们同去会会张大帅!”

乾隆在吃早膳,张光泗的兵也在吃早饭。他们在宫门下埋锅造饭,炊烟袅袅,让整个北京城弥漫在一场浓雾中。乾隆在和亲王伴随下登上大清门,居高临下,问道:“张光泗在哪儿?叫他速来见朕!”

众将士在军中服从惯了,只听本部将领的,其他任他是天王老子也若不见。所以乾隆连着喊了好几嗓子,下面的将士依旧我行我素。乾隆大怒,正要发作,却见众将士让出一条道,中间走出天朝第一大帅张光泗。

张光泗身着甲胄,只略弯腰一揖说道:“臣给皇上请安了!张光泗甲胄在身,行礼不便,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一肚子火儿,此时却发作不出来,只冷冷一笑,说道:“你何罪之有?”

张光泗不答,手轻轻一挥,立即有一千总递上一碗饭。张光泗双手端着那碗饭,对乾隆说道:“皇上请看,这就是臣的兵士吃的饭。在金川,那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闷热难当,鼠蟑满地,臣的兵不是中了暑,就是得了病,嘴里能吃的只有这碗野菜汤。”

乾隆低头一看,远远地看不甚清楚,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乾隆心中也一寒,孙子说道,兵者,凶器也,不可玩,玩则不震。这种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他心中另有一种想法。先不说能不能征服大小金川,从此打通通藏道路,只是先帝康熙爷能文能武,取鳌拜,平三藩,谋逆乱,十足是大清第一帝。乾隆自小养在宫内,受康熙爷教诲,有心要学康熙爷,文治武略都要十全。他征大小金川一半为公,一半为私。大小金川势要志在必得,为此,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和亲王站在宫门上高高说道:“张二愣子,为兵打仗,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倒不如在家哄媳妇奶孩子!”张光泗在京内时,和他素有来往。平时,因张光泗性子鲁莽,所以和亲王私下叫他张二愣子。

张光泗对着和亲王又是作揖,说道:“和亲王也到了。和亲王原说得不错,为兵打仗,这点苦自然要吃得。只是,奴才领兵打了这么多年,吃了恁多苦,皇上可曾了解么?”说罢,老泪纵横,竟又洒泪当场哭起来。

乾隆心道,他既有心服软,自己又不想真的治他罪,索性就坡下驴,这么饶了他罢。于是,乾隆说道:“朕也没有罪你的意思,你怎么带兵围了朕的宫门?你若有心,解散兵甲,朕一样重用你!”

张光泗冷笑说道:“皇上金口玉言,自然说了就算。可奴才也怕了,想袁崇焕忠心耿耿,最后结局怎样?”

这时,京师百姓闻听有这么一场闹事可看,早饭都不吃围了过来。临近的就爬屋顶上看,临远的就找包酒楼看,近水楼台的就爬城门或树上看。张光泗带兵十多万,围观的百姓倒也有一二十万的样子。这么多人围起来,场面也实在是壮观。

大清门左右的百姓听张光泗提起袁崇焕的事情,心中依旧咬牙切齿,大骂道:“张帅提那个叛徒做什么?他的肉都被我们给买着吃了。”

张光泗一听,再见自己此时状况和袁崇焕大致相同,惺惺惜惺惺,大有英雄末路相同的心境。他心中一悲,决定要把袁崇焕遭受的冤屈述说一番。袁崇焕的事情瞒着百姓,但朝中官员尽有知dào

的,张光泗就是其中一个。他挥挥手,手下一个亲兵递过来一个喇叭。张光泗手举喇叭,对着四下百姓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家听我说。今日我要说出一个惊天秘密,让你们可知dào

,袁督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接着,他将袁崇焕如何忠心耿耿,如何带兵保卫京师,世宗皇太极如何施了反间计,崇祯帝如何中计抓了袁崇焕,袁崇焕临死时依旧吩咐手下,保卫京师,护驾皇上,保护京师百姓。他声情并茂将袁崇焕一代忠臣的形象一一述来,想见,袁崇焕可是比岳飞还要忠心的大将。

一百年了,京师百姓一直以为袁崇焕是大奸臣,大叛徒,今日才知他竟是这么一个人!说者用心,听者惊心,众口一致,反问乾隆帝道:“袁督师的事情是真的么?”

乾隆登基这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惊心动魄的事,几十万人的眼睛都或远或近地盯着他,一旦他言辞稍有不善,只怕这九重宫阙就被这班乱民踏平了。此时,和亲王也不敢擅自冒头,只定定地看着乾隆,看他如何处理。

乾隆稳稳心神,开言说道:“张将军说得不错!”

他刚说完这几个字,下面百姓立时躁动起来,有的人甚至垂首顿足、痛心疾首说道:“他奶奶的,早知dào

袁督师这么忠心,我爷爷就不该买他的肉吃!我们都冤枉袁督师了!”

一群人从屋顶、树上跳下,跪在地上,仰天长叹道:“袁督师,你在天有灵,原谅我们吧!我们冤枉你了!”

声震雷动,好久都没平息下去。这恰就是张光泗的妙计,挖掘袁崇焕的冤屈,告知百姓,今日张光泗也拥兵自重,效忠前线,莫要被皇上误杀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乾隆耐心地等百姓发泄完心中情绪,才开口说道:“你们说得不错,朕心里一直都清明得很,正准bèi

找机会将袁督师冤屈告知天下,所以才一直保留了京师袁督师的衣冠墓。只可惜,有人带头要占了园子,掘了袁督师的墓。”

百姓群情激奋,吼道:“谁?谁敢这么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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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6章 人头拜督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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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群居的动物往往是最可怕的,像合群的老鼠,在遇到危难之时,往往会厮杀同类。人也如此,人云亦云,人做亦做,一百年前,当京师百姓面对远道而来的袁崇焕救命之师时,只是闭门观战,见城门攻破在即,马上就骂袁崇焕害人,是汉奸兵。而当他们打退敌人后,他们又倒地大哭,拜谢袁崇焕救命之恩。

如今,依旧如此,盲目的从众心理认为袁崇焕是冤枉的,尽管实情如此。于是,他们拜倒在地,怒问到底是谁要掘袁督师的衣冠墓,岂不知当初谁带头要吃袁崇焕的肉?

当然,乾隆却不管这些,他能想到的就是:此时大妙,只要他把西山口的事情说出,张光泗就玩完了。于是,他又往城门前站站,愤然说道:“清明时,和亲王陪着朕去西山口为袁督师扫墓。朕代表所有满人,可是诚心敬袁督师是条汉子!这么多年,朕每到清明都要去西山口为他扫墓。”

下面有人喊道:“皇上去的可是西山口袁氏牌坊么?小的也去过很多次,那儿有个袁老汉,看守坟墓很多年了。小时候小的偷去园内玩,都被袁老汉打出去了。”

此时,乾隆看起来很和气,也很亲民,耐着性子说道:“你说的是,正是那个地方。朕从登基后,每年都会祭拜袁督师的墓。”

下面百姓惊叹连连,高高在上的皇上都去扫墓,他们这些小的却只会拿石头砸袁老汉,骂他是顽冥不化的恶人。

和亲王心道。皇上不愧是皇上,面对如此惊变。大有康熙爷走厦将倾而不惊、大地陷而不慌的从容。其他不说,就皇上这份随机应变的智慧。可是弘昼能做到的?要不说谁当皇上自该当皇上,皇上这位置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干得来的。

乾隆又说道:“今年清明,和亲王陪着朕又去了袁牌坊。”说罢,看了一眼和亲王。和亲王忙见机说道:“正是,清明时,我陪着皇上去了袁牌坊。”

乾隆点头说道:“园内袁老汉向我哭诉说,有人要强占他的园子养马。袁老汉不同意,说那园子里埋着袁督师,袁督师在地下躺了一百年。怎能再受掘墓之苦?”

底下群情激奋,一个个嚷道:“谁,到底是谁?谁这么猖狂?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么?”

乾隆像是要演足戏似的,轻轻挥手说道:“朕也是这么说的。我朝《大清律》也是这么规定的,买卖自愿,哪有人家不卖倒要强买的道理?袁老汉说他也是这么说的,可对方不怕,说他家主人权大势大。就是在四川跺跺脚,京师都得震三震。”

其实,当乾隆说到西山口的时候,张光泗就心知不妙。他心中有数。自家儿子张士深就住在那里。再说到强买强卖,除了他那个顽劣的儿子还有谁?这下,他再也扛不住了。心道,这儿子。要害死自己了。

有人开口说道:“西山口唯一的大户就是张士深了。小的曾在西山口卖过火烧。那张士深很霸道呢,祭祀时买小的火烧从没给过钱。”

又有人说道:“对。对,小的也知dào

。小的在西山口贩过鱼。张士深家祭拜祖宗时买小的一筐鱼,到现在还没给钱呢。”

其他人也纷纷叫道:“是,是,那里只有张士深一家大户,最近听说扩园子养马,好多小家小户都被强拆圈了。没有他爹张光泗撑腰,他敢这么做?”

突然,有个身材矮短的小哥窜上城墙,对众大喊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这会儿刘二狗就在西山口掘墓呢,你们再不过去,袁督师的墓就被他们挖出来了。”

这么一嚷,城下的百姓都举臂嚷道:“走啊,揍他,奶奶的,看他们竟敢凌辱我们汉人的英雄!走啊,我们灭了他们去!”

一下,百姓成鸟兽散状,一溜烟抄起镰刀斧头和刘二狗斗去了。这窜上城墙的人正是乱蝶。他从锦绣澜出来,奉格格之令专门来此地转移百姓的。果然,百姓听命都去西山口了。

西山口,刘二狗正带着一群小厮闯入袁牌坊。袁老汉固执出来阻止,斥道:“刘二狗,你怎么又来了?你要敢动袁督师一铲子,小心老汉给你拼命!”

刘二狗哈哈大笑,指指后面一二百个小厮说道:“袁老头儿,你往后面看看,二狗我带了多少个人来。就凭你一个干老头子,能做得什么?不是我说,你老头儿今日死也是白死,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这也怨不得二狗我。来啊,给我掀了这院子,铲平那土丘。”

袁老汉挺胸站在袁督师的墓前,凌厉喝道:“你们谁敢?你们要挖袁督师的墓,先从老汉尸身生过去。”

袁老婆从屋内蹒跚走出,拉住袁老汉说道:“老头子,你何苦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斗不过他!我们守了这墓子几十年,也算对得起袁督师了。什么晴格格,什么皇上,说得好听,这个时候谁帮你?老头子,你还是闪开罢。”

袁老汉推开老婆子,凛然说道:“为人重诺守信,岂能半途而废?你要走你走吧,我要留下陪督师。”

刘二狗呵呵笑道:“真是个傻老头儿。袁崇焕都死了一百年了,你还守着他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人?”

袁老汉朗声说道:“你才傻呢?袁督师在天有灵,一定会帮我的。”

刘二狗仰天长笑,环视周围说道:“好啊,快让你的袁督师显灵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阻止我?”

刚说罢,就听后面有小厮喊道:“总管,不好了,后面有人来了。”

刘二狗还不当一回事儿,骂道:“什么人?谁敢来挑事儿?也不看看我们是谁?皇上都没办法的事情,他们谁敢?”

正说着,只见远远传来阵阵吆喝声,他从袁老汉身边过去,上坟头观看。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若干人拎着锄头镰刀潮水般涌来。他也听不清人们喊什么,只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哪儿来这么多人?”

二狗毕竟是大将军儿子家的总管,也有一些临危不乱的定力。来者敌友不明,万一是来帮他们掘墓的呢?于是,二狗双手捂在嘴巴上,吆喝道:“你们从哪儿来的?是来帮忙挖墓子的吗?”

那些乱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打他带来的小厮。刘二狗心知不妙,忙自报家门说道:“我家大老爷可是鼎鼎有名的四川将军。我家大老爷在四川跺跺脚,整个北京城都得震三震。你们可是认错人了?”

不知谁大声喊道:“打的就是你——刘二狗!你去年欠我的猪头钱还没给呢。”

刘二狗见机行事,又道:“大家有话好商量!不要这么伤了和气。要什么只管说,大不了我二狗给大家就是。”

谁扔过来一块石头,正砸在刘二狗头上。刘二狗头上顿时流出鲜血来。刘二狗捂着头,暴怒道:“他奶奶的,给脸不要要屁股。小的们,给我抄家伙打啊。”

这些小厮平日仗势欺人可以,可真要和这帮乱民打群架可真不行。再说,他们不过一二百人,对方足足有好几万人,一百抵一万,那就是鸡蛋砸石头,不要命了。小厮中不知谁扯了一嗓子:“快跑,再不跑我们就被埋了。”

瞬间,小厮成鸟兽散状,早溜得没人影了。刘二狗见自己成了光杆总管,势头也蔫了下去,见自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只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各位爷爷、大爷、祖宗,二狗知dào

错了,求各位爷爷、大爷、祖宗饶二狗一命。”

领头的汉子一把将他拽下,拖在墓碑前面,喝道:“你当着袁督师的面求饶吧。”

刘二狗至始至终都不知dào

他们为何而来,见他们口称袁督师,还诧异问道:“什么袁督师?他不是大汉奸么?”

这么一说,立即惹了众怒,乱民嚷道:“你才是大汉奸!袁督师可是我们汉人中的大英雄。我们要重修袁牌坊,到处供伺袁庙,塑金身、封大神,一年三百七十天天供奉,日日高香不断。”

刘二狗虽不只内中情形,但见此前情势,还是少说话为好,只呆呆地跪在墓前,看他们如何处置。那领头的汉子搀起袁老汉,说道:“委屈老汉了!以后袁牌坊我们轮流守着罢。”

袁老汉忙道:“不用,不用,我们几代都是袁督师的家仆,守墓是我们的事儿,不劳烦大家。”

领头的汉子说道:“今日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祭品来,不过这里倒是有一好物,一会儿祭拜袁督师。请老汉屋内拿出些高香来,我们这就要开始祭拜了。”

袁老汉不明所以,对老婆子吩咐道:“听这位大爷的,从屋里拿出些香来。”

老婆子颤颤巍巍起来,由人扶着那些香出来。虽不是高香,也只好勉强凑合用。领头的汉子燃起三根香,对着衣冠墓磕了三个头,拜了三拜,说道:“今日没有猪头羊牲祭拜袁督师,倒有汉奸人头一颗,用来祭拜督师聊表敬心。袁督师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刘二狗一听,彻底傻了,挣扎起身子就要跑,但见有人死死摁住他的头,卡擦一声,一魂渺渺,也见阎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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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7章 拉兵回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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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用镰刀砍了刘二狗的头,好好祭祀袁督师一番。袁老汉只想要自己的园子,可也没想犯杀人行凶案。这时,见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禁说道:“你们这是闹哪出啊?你们杀了刘二狗,若对面园子的张老爷告老汉,老汉可怎么办?”

那领头的汉子一想,好像就是啊。他们意气之下杀了刘二狗,可主凶未除,如何替袁督师解愤?那汉子歪着头想想,安慰袁老汉说道:“老汉莫急,大不了我们再把张士深一起杀了痛快。”

袁老汉吃了一惊,忙拦道:“好汉快别这么做!天下脚下、朗朗乾坤,杀一人抵一命,你们杀两人,老汉一人怎么换他们两命?”

那汉子呵呵笑道:“老汉莫急!一人做事一人当,若要抵命,我方瑞替你当去!”说罢,站到台阶上,大声吆喝道:“乡邻们,我们杀了刘二狗,祭拜袁督师,此事已了。想必袁督师泉下有知,也会感念我们的。只是张士深仗势欺人,我们走了,袁老汉必要受他压迫。我们索性帮忙帮到底,送佛到西天,一起送张士深见阎王去如何?”

这些被愤nù

、仇恨、以及无聊充斥的百姓,听方瑞一鼓动,都举拳高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倒是袁老汉生怕事情闹大,一直想拦来着。但人多喧声大,谁能听见他的叫嚷?即使听见也装作听不见。于是,方瑞带着一拨人又开足火力,踏平张士深家园子。兴头头只奔后院内室而来。

张士深在后院惊闻惨变。他年纪三十出头,说来也长得人模人样。颇有乃父的彪悍威武。此时闻得一群乱民闹牌坊,抓住了刘二狗。心中还不当一回事儿,心道,不过是一帮小民,他这老爷只要一出去,准保他们依旧磕头求饶。

正在淡定中,一小厮惊惶进来禀告说:“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杀了刘二狗。又杀进园子里来了!”

听说出了人命案,张士深脸色才稍稍动容些,正在忖思计划,不如先出去躲一躲风头再说。哪知又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进来道:“老爷,杀过来了!”

张士深忙问道:“到哪儿了?”

那小厮结结巴巴说道:“就,在院外。”

张士深心道,现在走总被他们堵在门外,索性留在这里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服个软,也不丢张家的脸。这么想着,稳稳坐在老爷椅上,故作镇静捻着三缕短须。

方瑞带头闯进室内。见正中坐着一个方脸大汉,心知这就是张士深了,向前问道:“你就是张士深么?”

张士深点头说道正是。

方瑞又问道:“你可知你园子西侧的方大虎家么?”

张士深摇头说不知。

方瑞说道:“方大虎是我爹。他的儿子方瑞就是我。你强征园子,将我爹逼死。这事你可知dào

?”

这个时候,张士深哪敢说知dào

?只得也摇头说不知。

方瑞最后问道:“你派刘二狗强占袁牌坊。这件事你总知dào

吧?”

张士深点头说道:“大家乡里乡亲的没必要闹这么大,士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全都是刘二狗闹的。我已经对他们说了,不再征什么园子,以前征来的园子依旧还给乡亲。你们说可好?至于刘二狗,我听说已经被乡亲杀了。要我说,杀得好,这种欺主的奴才早该杀了。这件事就这么了结行吧?”

方瑞冷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园子能换回来,我爹的性命能还回来么?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总要让你阎王里和他对质去!”

张士深听这话,感情他也是要自己的命啊,不得不拉下脸,虎喝道:“你小子敢是吃了豹子胆么?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可是四川将军张光泗的儿子,你们敢杀我,皇上旨意下来,你们全都要凌迟处死。”

说到凌迟,众人不禁又想起袁督师受了那三千刀,心下越加惭愧。不知谁上前吼了一嗓子:“和他说恁多废话作甚?一刀砍了去罢!”

然后不知谁上前也不听方瑞发话,刀光一闪,一股鲜血喷出,张士深竟也一魂渺渺,找方大虎阎王殿前对质去了。

方瑞见木已成舟,叹道:“你们杀了张士深,他老爹可还围着宫门呢。要是他知dào

这个消息,势必要造反,那时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么一说,众位乡亲才算冷静下来。就是啊,刘二狗不过是个奴才,死也就死了。可张士深不一样,张士深可是张光泗的儿子。他们杀了张光泗的儿子,张光泗能饶过他们么?

方瑞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们只能再回大清门,让皇上收拾他。”

大清门上,乾隆和张光泗对质了两个多时辰。到午饭时分,下面的兵士依旧埋锅造饭。乾隆呢,也有太监送出午饭来。两人盘腿坐在宫门上,边吃饭边和城下的张光泗聊天。

乾隆婉言说道:“你做的事,朕都知dào

了。朕不怨你兵败,胜败乃兵家常事,朕怨你竟有恁大胆子欺君!”

听皇上这么一说,张光泗情不自禁,声泪俱下,对着乾隆磕了三个头,泣道:“皇上恕罪!臣也是逼不得已!主子要臣拿下大小金川,臣何尝不想给主子增这个光呢?只是一不小心就被莎罗奔给坑了。臣怕主子怪罪,旁边庆复又那么一撺掇,就动了歪心思。臣有罪,臣有罪,求皇上饶恕!皇上饶了臣的罪,臣依旧去打莎罗奔去。臣要是不拿下莎罗奔见主子,皇上随时都能拿走臣的命。”

乾隆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说道:“说来你也是乾隆朝第一武将了?怎么到如今竟成这般模样了?别以为朕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金川的事办下来只是早晚的事。朝廷在金川一再失利,还能再输?输得起仗。输不起人哪。你身为大将,怎么就看不透局呢?你想。大小金川只是个小局。莎罗奔的志向,也不过是向朕讨碗饭吃,当个老实的土司。不要侵边犯罪,年年向朝廷上些贡,能为朝廷当差,朕的心愿也就足了。可是你们呢?诺大一个地方,打了几年,一而再、再而三失败,让朕的脸面往哪儿搁?让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

和亲王也说道:“张二愣子。我说你好歹也打了几十年的仗,怎么就不明白主子的心呢?主子打金川,也有为朝廷养少年将军的意思,不过拿金川练练把式。我看阿桂就做得很好,可是二愣子你呢,生了无端猜忌的心,竟要杀他灭口。若不是他逃回京师,皇上和我这会子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张光泗跪在地上,听皇上并没有十分责罚的意思。偷眼看去,果见皇上脸色不似刚才那般动怒。他揣摩一番,事已至此,倒不如跪求饶命。他拥兵进京,不也是这个意思?他是怕皇上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既然能不费一兵一卒饶自己的命。他又何必兴师动众呢?

于是,他又重重磕了几个头。哭道:“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乾隆心中真没有杀他的意思,之前发给四川的廷谕只说军法处置庆复。把张光泗锁拿进京也是这个意思,最多也就是戴罪立功的事儿。可张光泗心虚,怕皇上要了他的命,所以才带了若干兵士来。

这时,乾隆看张光泗真心求饶,自己也挣够了面子,于是开口说道:“你起来吧!若要朕饶你也不难!”

张光泗还不敢起来,忙问:“皇上要臣怎么做?”

乾隆命道:“将你带来的兵依旧送到前线。朕已经派讷亲接替你和庆复的位置,这些兵士朕还用他们打金川。你先留在京师,三五日内,就有旨意给你。”

听皇上要他把兵士送回去,张光泗心中很是犹豫,但他真没有谋反的胆子,一直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皇上开了金口,势必不会出尔反尔。于是,张光泗起来转身对兵将喊道:“众位兄弟们!”

张光泗毕竟带了这么多年的兵,余威还在。听张大帅一喊,众兵士一起放下碗筷齐声道:“张大帅好!”

一亲兵递上喇叭。张光泗举着喇叭说道:“大帅我犯了欺君之罪,要留在京师听候皇上责罚。众位兄弟听从罗总兵的号令,依旧回金川打莎罗奔去,为皇上分忧!军令如山,敢不遵从者就地正法!”说罢,又叫道:“罗总兵可在?”

罗总兵名叫罗崇武,上前跪道:“罗崇武在!”

张光泗命道:“你在我身边跟了十五年,我对你期望有加。现今,我犯了欺君之罪,命你即刻带着兵将开拔回金川。到了金川,找讷亲讷相,听从他的节制。你可清楚?”

罗总兵高声答道:“罗总兵听清楚了!”

张光泗挥挥手说道:“饭也不必吃了,你去罢!”

罗总兵起身对众喝道:“收拾行装,即刻起身回金川!”

众兵士立即闪电行动,呼啦啦收拾好行装,步调有序地离开大清门。瞬间,大清门依旧平静如常。乾隆见兵将全部,这才吩咐开宫门,放张光泗进来。当然,见了皇上,少不得他又要哭诉一番。

方瑞带着乡邻赶回大清门的时候,兵将已经都走了,只有守着宫门的侍卫见他们赶来,挺枪喝道:“哪里来的恁多人,皇上已经带张光泗进宫去了,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快快家去罢!”

方瑞见动乱已消停,只好对众乡邻说道:“大家先散了,回家静候消息。皇上若怪罪下来,我们众口一词,只说不知dào

谁杀了他们。我听人说,法不责众,难道皇上能把我们都抓起来么?”

众乡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好一个个都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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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8章 临近端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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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乾隆对张广泗的处置就下来了。圣旨上是这么说的:张广泗本朕得用大将,庆复胡为,应早奏朕知,不该听他乱命,有误军国。朕今将张广泗性命身家交与讷亲,由讷亲斟酌张之生死。看张尚敢刚愎傲上否?讷亲亦当体谅朕意,当留当诛,惟在尔一念,总之朕要平定金川为第一要务。此战再不能胜,军国之羞,臣子之耻大矣,惟当如庆复,置之军法耳。钦此!

乾隆的意思说得很明白,要留着张广泗的命,去前线待罪立功,若能打赢金川,这条命还能保住;若打不赢金川,那不光是张广泗,就是讷亲也难逃一劫。

此时,张广泗已经听闻儿子被杀的消息,但如今也顾不得了,毕竟自家性命要紧。自打见了圣旨,他立即向乾隆辞行,前往军中效力去了。

张士深侵占的那些园子,多半还了各家。原属张士深的园子,也因无人看管经营,由房中内眷做主,找人卖了。

画屏见老舅的事情处理得漂亮,心中感念格格恩德,特意取出一部分贴己钱,要置办一桌席面,好好谢谢格格。那日起床伺候格格时,画屏将这个意思说出来,格格却说道:“咱家的席面就够吃了,又去置办什么?要我说,要去我们就去西山口看看你袁老舅,看他那里怎样了?”

画屏自然说好,伺候格格洗漱吃了早饭,这才更衣备车去西山口。这次去西山口,除了菩提留在家内。屋内红翠、画屏,屋外暗香、乱蝶和醉春都去了。

春去夏来。此时已是初夏五月,正是万物生长、一派兴荣之象。格格和画屏红翠坐在车内。虽是尽早赶路,但也已感觉到日晒燥热之苦。红翠掀开车帘,让微风阵阵吹来,手中依旧拿着一把绢扇在脸庞频频扇风,嘴里嘟嘟着:“哎呀,这才刚五月,天也忒热了。小格格,再过几天就端午了,这北方的习俗可没有雄黄酒喝。要在我们江宁啊,可不会吃什么菜角糖糕。说到江宁,我可真想回去呢。这会儿多痛快啊,赛龙舟、吃粽子,喝黄酒,可这儿啥意思也没有。”

画屏是地地道道的京师人,听红翠这么一说,也说道:“画屏也没去过江宁,姐姐嘴里的端午节这般热闹。惹得画屏都想去看一看了。说来画屏都不好意思,画屏长这么大,都没坐过大船呢?什么江啊浪的更别说了。”

红翠俏嘴说道:“妹妹说什么郎啊浪的,敢是想要嫁汉子了么?若这样。可要红翠去江宁为你找个好女婿嫁了?那时,浪也有了,郎也有了。一举两得多好。”

画屏终是老实人,被红翠这么一抢白。脸早红了一大片,垂下头。羞羞涩涩地埋怨道:“姐姐可说什么呢?谁说要找什么郎了?”

红翠哈哈大笑,举起绢扇挑起画屏的下巴,粗着嗓子说道:“哟呵,谁家的俏姑娘?抬起头来让爷看看,中意了今夜陪我回家暖床去!”

画屏越加恼怒,举手甩开红翠的绢扇,气嘟嘟地说道:“小格格,您可得管管姐姐,越说越胡闹了。”

格格这才发话嗔道:“红翠,消停会吧!没见你一个姑娘家的,整日疯癫!”

被格格训斥两句,红翠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半天不作声响。一时,车里很有些闷,好在西山口马上就到。又走了半盏茶功夫,红翠远远看见袁牌坊,咦了一声。

画屏也觉得刚才没意思,恰问道:“姐姐,你咦什么?”说罢,也趴过来往窗外看。

红翠指着前面的袁牌坊,说道:“你看,几日不见,袁牌坊大变样了。”

画屏还没来过袁牌坊,也不知之前怎样。举目看去,只见牌坊甚是高大雄壮。再往里走,一座庙宇矗立在墓碑东侧。里面似乎塑了袁督师的金身,却和太上老君、大日如来佛并列在一起,弄得道不道、佛不佛的。但有一点很清楚:百姓已经把督师神化了。

进入牌坊后,车就再也走不动了,因为烧香许愿的香客很多。暗香只得请她们下车,步行往里走。他们好不容易才挨到袁老汉屋前,但见袁老婆站在门口忙得不可开交。众多香客进门,总要些高香、纸钱、金银元宝什么的。此处远离集市,老婆子只好在这里摆摊贩卖。

画屏近前打招呼道:“舅妈好!”

袁老婆子忙抬头见是画屏,旁边跟了格格,忙要招呼他们,却又被几个香客拦住。袁老婆子只好对格格说道:“格格快请屋里坐。”手不闲,拿了一包纸钱,又冲里面喊道:“老头子,快出来迎贵客了。”

听得呼喊,袁老汉从里面出来,乍见是格格,忙要磕头请安。格格说免了。袁老汉见老婆子只顾收钱,骂道:“死老婆子,眼睛钻钱眼里了么?也不看看谁到了?可怠慢了我们的贵客。”

老婆子辩解道:“我也想招待贵客,这不忙着呢。你快请贵客进屋罢,只管啰嗦什么?”

无奈,袁老汉只好请格格一行人进屋。他请格格坐下,忙又去沏茶,嘴里不停地嘟囔道:“自从格格帮了我们,京师人知dào

袁督师的冤情后,这里每天都挤满了人。有大户召集人盖了庙宇,又塑金身,我这里倒不像是牌坊了,却是山中的名刹古寺,忙得紧哪。”

画屏说道:“这可不是好事么?”

袁老汉端来茶,献到格格面前,苦笑说道:“老汉可没想这么闹腾。话说公道自在人心,也不在烧香不烧香。老汉活了几十年,这种事还见得少?见人好了,一个个往前捧,恨不得嘴里开花往死里夸;见人不好,又都瞪眼睛甩脸色,实在不行打个架骂骂娘。见多了,也就不觉得稀罕了。”

格格说道:“对你来说是好事就成!无论如何,园子的事情解决了,袁督师的名也正了。如今,全天下人都知dào

袁督师是怎样一个人,对老伯来讲,这就是天大的一桩喜事。”

袁老汉忙又跪下磕头道:“多谢格格,多谢格格。若没有格格鼎力相助,老汉再没想到事情能解决得这么圆满,就是袁督师泉下有知,也会感念格格大恩的。”

格格摆手说道:“你起来罢。若晴我应承这件事也有一些私心。若晴见不得人含冤,若有冤情,总要尽lì

协助一番才是。今日,若晴也就是来看看,善善后,见你这里很好,若晴也就放心了。”说罢,又对几个人说道:“无事,我们走罢。”

红翠才出来一会子,正要好好透透气,屁股还没坐下,这就又要走了,心里不禁有些小恼。但格格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得小声说道:“没意思透了!”

其他人听见,也当没听见一样。暗香掀起帘子,请格格出门。袁老汉老大过意不去,忙跟着说道:“这可怎么好?格格千金身子,来这里也没吃点东西,这就走么?”

格格头也不回,嘴里说道:“若晴闲了,总会来这里看看老伯的。别送,回去罢。”虽这么说,袁老汉依旧送到牌坊门口,远远地看车走远了才进去。

回去的时候更没意思了,红翠也不说话,只闷闷地看着车外,手支着头想心思。

画屏见她郁郁不乐,反逗她说道:“姐姐想什么呢?敢是也想江宁的什么郎啊浪的?妹妹我自然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想的。姐姐可是见过郎啊浪的人,自然这会子想喽。”

红翠原本不想说话,可她是没心没肺的人,只要人一逗她,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扭头说道:“你说对了。我想这会子临近端午,江宁一定很热闹。我们玄武湖湖一到这日,必要赛龙舟玩。那一日,也不禁男女都要出来看。去年这个时候,我陪着小格格在桥上看,见一汉子坐在龙首,短衣装扮,长得甚是喜人。”

话正说到一半,外面骑马的乱蝶哈哈笑道:“红翠妹妹这是见春动春情了么?去岁我也跟着格格,也见了这么一个汉子,敢是我们说的是同一汉子么?”

红翠掀开车帘骂道:“你拉倒吧!你喜欢的货色我才不喜欢。你又不是不知dào

,红翠我对男人无好感。外表越可人样的往往一肚子坏水。”

乱蝶又打岔道:“那也不见得啊。我看我家二哥人也长得俊俏,性子也很好,在男人中可是难得的了。”

红翠脸上一羞,放下帘子嗔道:“竟说些没用的,红翠我只是想老家了。”

迎面一马风驰电擎般飞来,后面尘土飞扬。暗香诧异道:“到底为着什么事赶得这么急?”

正要细细查看间,那马已经驰到眼前。马上那人问暗香道:“晴格格可在车里?”

暗香一看,这装扮像是从宫里出来宣旨的太监。估计是去了锦绣澜,菩提说他们去西山口了,这又飞马过来迎格格的。暗香忙下马说道:“晴格格正在里面。”

那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圣旨到,晴格格跪下接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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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9章 醉饮昭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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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麻利地从车上蹦下,又搀着格格下车。画屏从车上拿出坐垫,垫到地上。格格这才跪下。那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闻奏说在浙江一带惊现一枝花首匪。晴格格和匪首多有接触,朕派晴格格速去浙江查访一枝花下落,顺带观民风、查官吏,若有为非作歹、贪赃枉法、兴风作浪者,速速上奏朕知dào



宣完旨意,格格磕头谢恩。小太监宣旨完毕,翻身上马一溜烟回宫复旨去了。

红翠听得迷迷瞪瞪,问暗香圣旨上说什么。暗香解释说,浙江发xiàn

易滢行踪,皇上让格格去浙江一带查访呢。红翠一听,可炸了锅了,这不是想什么来什么嘛。正说想回江宁呢,皇上就派他们去浙江。这下,红翠拍手又蹦又跳,笑笑呵呵说道:“小格格,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府就去罢,正好能赶上端午节赛龙舟。”

格格却没有红翠的兴奋劲,淡淡对暗香说道:“我们走罢。”然后,由画屏重扶上车。红翠忙又跳上车,不依不饶地拉着格格的手臂,撒娇说道:“好姐姐,我们去罢。嗯,去罢?你要不去,我亲你了?”

格格端正坐着,斥道:“你这丫头,真是胡闹!”

哪知红翠真的抱住格格,竟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格格吃了一惊,扭转身来,看红翠急闪到一边,冲着格格吐舌头做鬼脸。

格格见抓不到她,身边空无一物,抓起坐垫扔过来。骂道:“你这丫头作死呢?”

红翠又软下来,求饶说道:“小格格。您倒是去啊。”

格格忍无可忍,只得说道:“你这丫头傻啊?难道我敢抗旨不遵不成?”

红翠这才笑道:“那您带我去吧?”

格格微微点点头。画屏正也想去江南一趟。借这机会,轻声问道:“画屏也去么?”

格格点头说道:“你要去也去罢,好见见什么风啊浪的。”

红翠哈哈大笑,边羞画屏边说道:“这下你可逃不了,好歹找个乖女婿回家才是。”

画屏抿嘴笑道:“要找也得先把你嫁了再说。整日这般胡闹,谁能受得了你?”

说笑间,车子就到锦绣澜门口。得贵带人侍立在门口迎接。红翠画屏下车,然后扶格格下车。得贵近前打千行礼禀告道:“张大人在府内恭候多时了。奴才让大人他们在前院书房候着。格格可要这时就见他们?”

格格问道:“他们?除了张继贤还有谁?”

得贵说道:“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哥,奴才第一次见他来。张大人介shào

说好像姓蓝。也是都察院的御史。”

格格心道,原来是东厂胡同的蓝建章。这个时候他们来锦绣澜做什么?

红翠嘟囔道:“这个讨人厌的叫花子,都当大人了还来这里蹭饭吃么?自己蹭就算了,还带人过来蹭。我们马上就要回江宁了,他们还来败兴,真是的。”

格格嗔道:“红翠你真该掌嘴了,有人没人只管胡说什么?张大人可是你那么叫的?”

红翠掩口不敢再吱声。格格又吩咐得贵道:“你去告sù

他们,我去里面换个衣服就过去。”

得贵说是,这就要去书房告知他们。刚要走。就见张继贤和蓝建章并肩走来。老远,张继贤就作揖笑道:“若晴啊若晴,可等到你了。你先别换衣服,跟着我们出去喝酒去。”

格格忙打招呼说道:“不知张大人和蓝御史到。若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凑这空挡,蓝建章才文文气气上前行礼问安。

张继贤快嘴又说道:“若晴。听说你要去浙江观民风,继贤特意请你喝酒饯行。走走走。我们这就去醉仙楼,酒菜都给你定半天了。”

红翠呵呵笑道:“哟呵。张大人一升官可就有钱了,醉仙楼也去得了?”

张继贤答道:“红翠姑娘又寒碜我呢?这次可是蓝兄做东,继贤家里还有老母需yào

赡养,我哪有这个闲钱啊?”

红翠心道,我说呢,像这么一只铁公鸡能舍得做东?嘴上却笑道:“那是,那是,张大人毕竟还要攒钱娶媳妇,手里没钱也可以理解。”

张继贤没有再搭红翠的茬,依旧问格格道:“走吧,我们可等若晴半天了。继贤蹭了恁多天的白食,今日借蓝兄的东风,回请若晴一次。若晴无论如何也得赏兄弟这个面子。”

既然被堵在家门口,格格只好点头说好。于是,车子还没进院,又转向醉仙楼而去。

说起蓝建章的家庭状况,自然要比张继贤好一些。张继贤家中困窘,只有老母一人。还有一出阁妹妹,有事无事常回家帮忙照应。张家虽有些田产,但只靠老母一人打理,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不劳累母亲,张继贤将家中田产租与别人,却将自己每月俸银周济老母。

蓝建章就不一样了。蓝建章家在山西太原,是家底雄厚的富商。建章中举后,父亲在东厂胡同给他买了个院子,还时不时周济他。所以蓝建章的手头要比张继贤阔绰一些。

张继贤说得不错,醉仙楼的席面早定好了。他们一进去,醉仙楼的总管宝胜忙迎出来,忙打千忙招呼道:“诶呀呀,贵客可来了。二宝子让厨子准bèi

了一上午,昭阳宫老早就收拾好了,就等贵客进去呢。”

张继贤忙问:“我的蒸鹅准bèi

好了么?好了赶紧上来。我可饿坏了。”

宝胜说道:“准bèi

好了,这就给爷上来。”说罢,趋前领着几人进入二楼昭阳宫。

这桌席面果然齐整:全套京师十八碗!外加八热八凉京师名菜。格格、张继贤再加上蓝建章,也就三个人,这么一桌下来实在是太浪费了。蓝建章请格格坐了首座,张继贤陪坐,自己坐了下首。

格格见满桌子菜,说道:“蓝兄也太客气了,这么一桌实在有些浪费。”

张继贤看看暗香、乱蝶和菩提还有红翠和画屏说道:“那有什么,咱今日也不分什么主仆,坐一起吃多热闹。你说呢,若晴?”

红翠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可是叫了一千声的好。在西山口也没吃什么,这会儿又半晌午了,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起来。

格格说道:“继贤和蓝兄不计较的话,若晴自然应承。”

蓝建章忙又请他们五个人挨着下首坐下。一开始,画屏还有些不自在,不过被红翠一把摁下,也就扭捏坐好了。

一下,这桌立时热闹起来。红翠嚷着要猜拳行令,画屏忙摇头说不好。乱蝶说一圈人正好行令,暗香又道这样伤了文雅。最后,还是格格发话道:“大家且别闹,先听蓝兄怎么说。”

这席面毕竟蓝建章做东,于是,蓝建章也就不再推让,端酒对格格说道:“若格格不嫌弃,建章也就随继贤一起喊若晴了。”

格格点头说好。

蓝建章又说道:“第一杯为平安酒,敬若晴此去浙江一路顺风,平安为本。”

这杯酒不得不喝,格格只好端酒喝了第一杯。蓝建章倒了第二杯酒又说道:“第二杯为三生酒,建章有幸认识若晴实乃三生有幸。建章喜不自胜,敬若晴一定要饮了第二杯。”

格格无奈,只好又饮了第二杯。

蓝建章又倒了第三杯。私底下,暗香暗暗着急了。他知dào

格格不善饮酒,若喝了第三杯,势必要醉酒不行。这时,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要劝止住。

蓝建章为格格倒了第三杯,却将酒杯放在红翠面前道:“建章听继贤说过,若晴不善饮酒,这第三杯就不难为若晴了,请红翠姑娘代劳吧。”

红翠忙接过酒杯,笑嘻嘻说道:“正好正好,红翠口渴得厉害正想喝点痛快的。你快说,我等着喝。”

蓝建章是斯文性子,慢慢说道:“红翠姑娘果然是急性子。这第三杯酒,建章却有事相求。”

红翠迫不及待要喝酒,说道:“什么事情只管说来,快说快喝,我等不及了。”

蓝建章开口说道:“若晴此去浙江,定要去金华县一趟。知县蓝浚是建章表兄,建章这里有家信一封,特请若晴捎过去。”

不等蓝建章说完,红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饮完后,砸着嘴巴说道:“这算什么,我当什么大事呢?交给红翠就得。”

蓝建章忙谢道:“多谢若晴!多谢红翠姑娘!说来我这表兄,自小和建章最为默契。如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倒有好几年不见了。”

红翠拍着胸脯说道:“没事,我们替你办了,连你的思念一起送到。这样你可满yì

?满yì

我们就开始猜枚行令了。”

蓝建章放下酒杯,坐下说道:“建章没有他事,红翠姑娘随意随意。”

一时,几人开始行令猜枚,吆五喝六很是热闹,其中乱蝶红翠最上劲。醉春只喜欢喝酒,单纯喝酒,也顾不上猜枚。暗香素来不喜这个,自和格格、蓝建章还有画屏聊天。倒是张继贤吃饱了鹅肉,加入他们的猜枚战团。三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场好酒。

这席酒差不多吃到申时才结束,只吃得肚子溜圆才回锦绣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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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0章 李阎王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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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早,暗香已经收拾好行装,只等格格发话好出发。红翠和画屏也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又伺候格格梳洗,吃了早饭。

辰正时分,格格来到前院。四大侍卫已经侍立在前厅,等候格格安排。因为这次出行,不比以前。以前出行不是山西就是河南,这些地方多半也不怎么熟悉。这次皇上派格格去浙江,过浙江先过江苏,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回江宁看看。四大侍卫都是从江宁出来的,来到京师,已经一年有余,此时都存着要回去看看的心思。所以这次出行,倒有六人盼着回去。

昨天格格已经答yīng

画屏和红翠,这时,她又看看四大侍卫问道:“圣旨已下,这趟浙江之行,若晴不走也得走。我看你们可有人不愿意去的,这时可说话。”

四大侍卫个个低头不语。

红翠问道:“你们都要去么?那谁看家呢?”

暗香答道:“家里尽有得贵照应,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格格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又对一边站立的得贵吩咐道:“我们要去浙江一趟,暗香已经交代你了吧?”

得贵垂头答道:“回格格的话,二爷昨晚上把家里要照应的事情都吩咐好了。格格放心,奴才打理了这么多年,再没有半点差错。”

格格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们走吧。”

得贵忙牵来车,画屏先上去,然后和红翠伺候格格上车。菩提和乱蝶驾车。暗香和醉春骑马护驾,慢慢出了锦绣澜。

这一路上。看柳赏花,说不尽的得yì

兴奋。尤其是画屏。自小到大都待在北京,这会儿乍出京师,心里高兴得紧。多少烦心不烦心的事情,此时都抛在脑后,唯一的心思就是多看看,多听听,多玩玩。

晚上住店,白日出行,中间打尖。行了几日,渐出河北,进入山东,吃了几日的煎饼卷大葱,这才进入江苏境界。眼看着到江宁,这下,红翠更高兴了。她舒舒坦坦地说着方言,叽叽呱呱介shào

这里好玩什么,哪里好吃什么。画屏听着似懂非懂。只是跟着凑热闹。到了江宁,少不得要拜亲访友,热闹几日。

格格也回祖母家住了一二日。祖母卫老夫人已经闻听格格在京事情,知dào

若晴已被皇上钦赐为晴格格。心中大快,少不得又摆酒热闹了两日。抽出半日时间,格格亦去“水月庵”拜见师傅妙镜师太。师太本出家人。无甚喜甚悲,只嘱咐格格淡泊宁静。多行善事,造福百姓。

四大侍卫自然要回“灵谷寺”拜见大师傅“心慧”大师。大师对他们四个。少不得也要训诫一番:无贪无痴无妄无灾。乱蝶听得不耐烦,巴不得早早离开下山。

红翠就自在了,领着画屏东逛逛、西转转,又去宜春院耍了耍。画屏打出娘胎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见了若干不雅行为,脸红心跳了半日才消停。

三日后,格格吩咐启程了。毕竟有圣旨在身,哪能由得他们这般自在?

从江宁出来,他们连着赶了几日进入浙江地界。浙江和江苏民俗大致相同,他们也就少了恁多新鲜劲儿。这日再走就到金华地界。红翠怀里揣着蓝建章的家信,对格格说道:“我们径去县衙找他罢。”

格格却说不妥。县衙是办公事的地方,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倒是去家里更合乎礼法。红翠说好,向县内衙役打听了蓝知县家的住址,这才驾车而来。

蓝浚是金华县知县,府邸就在县衙附近。他们从县衙出来,进入多湖街,这一看不得了:大老远就见白灯孝幔高高挂着,来往穿梭的尽是白衣伤心人。

红翠纳罕道:“奇了怪了!那不是蓝知县府邸么?怎么会挂着白幔?难道家里有谁死了么?老娘,老爹,还是几姨太?”

乱蝶也摇头说道:“就是呢,我们来得不巧,敢是人家里做白事呢。我说我们也别耽搁,把家信交给蓝知县,我们早点赶路罢,兴头头地过来,竟遇见丧事,晦气晦气!”

格格发话道:“红翠,你把书信交给暗香,叫他送去,另送二十两丧仪。别人忙,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红翠说道:“咦,我去不成么?”

格格嗔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哪有这样上门的?也不怕人笑话。”

红翠撇嘴说道:“女孩家,女孩家,女孩到底丢什么人了?”虽这么说着,却也从怀里摸出信件,交给暗香。

暗香接过来书信,骑马过去。他们停在原地,只等暗香完成差事他们好继xù

赶路。哪知片刻后,暗香快马赶来,凑近车窗,对格格说道:“格格,这差使只怕难做。”

格格问道:“如何难做?难道蓝知县不在家么?”

暗香说道:“这家丧事就是为蓝知县办的。”

格格一听大惊,掀起车帘问道:“你确定么?感情不是一个知县?我们找错地方了?”

暗香答道:“暗香也这么想过,所以问得清楚,果真是蓝浚蓝知县,一点不错的。”

格格沉吟片刻,心道,这件事实在不巧,他若是病死的,倒要进府好好问问,回去也好回复蓝建章。于是,格格说道:“我们且进去看看,管事的是谁?把信交给府内管事的,问问情况再走不迟。”

暗香点头说道:“暗香也是这意思。”

说罢,乱蝶和菩提依旧驾车,暗香和醉春在后面跟着,慢慢向蓝浚府邸走去。到了门口,暗香递上格格名帖,静待屋内管事的出来迎接。

很快,从府内一溜小跑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身着孝衣,头戴孝帽,后面还跟了三五个十四五岁小哥,也是重孝在身。

为首的汉子疾步出来,噗通一声跪在车前,磕头说道:“蓝泓给晴格格磕头请安!”

暗香掀开车帘,红翠和画屏下车,然后扶格格下车。格格出来说道:“起来罢。我问你,蓝浚是你什么人?”

蓝泓起身侍立答道:“蓝浚是蓝泓同父异母兄弟。”

格格点头说道:“这么说,你是他的哥哥了?”

蓝泓答道:“正是。晴格格大驾光临,务必请屋内一坐。蓝泓还有重yào

事情相告。”

格格正有此意,于是说好。蓝泓忙前头带路,领格格进府。前院正厅,摆放着灵棚。格格过去,拜了三拜,敬酒一杯。暗香过去上了丧仪,写上晴格格的名字。

蓝泓边说客气边请格格绕过灵棚,径直穿堂过室来到后院,进入一间净室。净室内正中是张长桌,上面放了笔墨纸砚用具。西侧是一大多宝阁,东侧则是书柜,里面熙熙攘攘放着若干书籍。书柜后面是一锦绣屏风,屏风后隐隐露出床帘一角。

蓝泓请格格上座,自己依旧侍立在下首。格格问道:“蓝知县如何过世的?若晴从京师来时,并不曾听闻蓝知县有病啊?”

蓝泓噗通一声又跪下泣道:“求格格做主!”

格格问道:“这么看不是重病缠身了?”

蓝泓呜咽说道:“若是重病缠身倒好了,兄弟是被人明目张胆害死的。”

格格诧异道:“敢是你说气话呢?蓝知县可是朝廷官员,谁有胆子竟敢擅杀朝廷命官?”

蓝泓说道:“蓝泓怎敢在格格面前撒谎?我家兄弟却是被人杀死的,一刀毙命,然后被抬了回来。”

乱蝶挺前一步,只想给他一拳。乱蝶心道,问你半天,倒是说谁把蓝知县给杀死了?这么婆婆妈妈,急死人了。

格格也问道:“倒是谁杀了蓝知县?可是县中有乱匪么?”

蓝泓摇头说道:“金华县被我家兄弟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哪有什么乱匪?说来,我家兄弟可是被他杭州知府杀死的。”

格格沉吟说道:“杭州知府可是蓝知县的上司。就算如此,知府也没有职权擅杀命官,必要上奏朝廷,得到旨意后才能处决。这么做,可是越权妄为了呢?”

蓝泓委屈道:“晴格格说得对,可是在我们杭州府,知府就是土皇上。尤其是李浩,更多时被人称为“阎王票子”,那是要杀谁就杀谁的人。他这人做事阴柔,表面不显山不露水,最会玩“笑里藏刀”。每逢要杀人时,都会给对方下请柬吃饭。对方不知原因,欣然赴约。到宴时,他也谈笑风生,宾主尽欢。只是临近宴会结束时,突然变脸,摔杯掷号,埋伏的亲随听见暗号,四下伏出,刀光闪过,对手已死。所以,杭州府里只要有人见了李浩的请柬,惊然失色,所以被人称为“阎王票子”。”

格格问道:“这么说来,蓝知县可是得罪了李浩么?”

蓝泓答道:“我家兄弟为人耿直,为官中正,不比李浩阴险狡诈。说起他和李浩的过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晴格格远道而来,势必劳累乏困。蓝泓让厨下安排了一桌饭菜,各位先吃了,再休息休息,过后,蓝泓再来伺候,叙说我家兄弟的冤屈。到时,蓝泓还指望晴格格做主呢。”

提到吃,红翠忙用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格格。格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知既然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况且外面宾客上门,全靠蓝泓支应,总得让他安排好前面的事情再来身边答yīng

。于是,格格点头说好。

蓝泓忙招呼管家照顾格格一行人,他却去前院招待拜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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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1章 叙述案中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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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小厮们又忙着上茶,殷勤万分。红翠喝着茶,环顾屋内摆设,东翻翻,西看看,嘴里嘟嘟囔囔说道:“我就不明白了,知县怎么也是一县之长啊,怎么说杀就被杀了?再说了,既然李浩被人称为阎王票子,想必杀了不止一个官员,朝廷怎么就没人管呢?他家表弟不是在都察院做御史么,告一本子不就得了?”

乱蝶附和说道:“红翠妹妹说得好,说得妙,说得精到。想必这李浩在朝中有些人脉,敢是皇上的小舅子么?”

格格斥道:“胡说什么?皇上身边再没有姓李的妃子,哪来的什么小舅子?”

乱蝶不敢吱声,心道,皇上身边三宫六院,虽说没姓李的妃子,可是却有姓李的宫女。一个小舅子算什么?要乱蝶说,敢有多少个小舅子呢?可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辩解两句罢了。

画屏见格格脸色不太好,忙上去献茶。格格抿了一口,吩咐道:“有些事情关系朝廷脸面,你们可要小心说话,不要有无遮拦只管胡说。”

四大侍卫、红翠和画屏都垂首说是。格格正吩咐完毕,只见外面蓝泓问道:“晴格格可在里面么?”

格格答道:“你进来吧。”

蓝泓推门进来,打千说道:“府下没什么好招待的,晴格格吃得还算可口不?晴格格若有什么需yào

只管给蓝泓说,或者和管家柴鹏说也是一样的。下人中若有谁照顾不周,请格格好好教xùn

他们。”

格格说道:“他们做得很好。不用教xùn

。倒是你这会儿可有时间,我想听听蓝知县到底因为什么被杀了。”

蓝泓答道:“格格不问。蓝泓也要好好叙述一番呢。”

格格说道:“正好,你坐下说话。”

蓝泓嘴上说不敢。但还是斜倚着身子坐了下来。之后,他开口说道:“我家兄弟为人耿直,但李浩却是阴柔小人一个。他表面和善,但笑里藏刀,专会在背后使绊子。要说我家兄弟和李浩的过节,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浩素爱贪钱,去年,他为了能多得些体己钱,命各县治多出一项人丁税。只要是府中人士。谁家多生一儿半女都要多交这项人丁税,多则百两,少则也一二十两。晴格格想,这项人丁税若摊在大户富户身上,那也不算什么;只是要小家小户出这一二十两,他们怎么承shòu得起?再说了,全国内外,都没有见收人丁税的,凭什么杭州府内就要凭空多出这项银子?可是李浩终究是一府父母。下面的县治怎敢不遵?于是,府内各县都忍愤交了这项银子,除了金华县。我家兄弟原为一县之长,又生性耿直。说道,这种昧心银子,蓝浚说什么也不交。还放出话说,若要金华县交人丁税。除非他不当这金华知县了。”

格格赞道:“蓝知县果然是好官!因为这个人丁税,李知府就把蓝知县杀了?”

蓝泓接着说道:“那李浩表面上倒也没说什么。前几日。他还来金华县查访一番,对我家兄弟赞赏有加,说什么金华县治理得好,年底官员政绩考评上定是上甲,即使不是上甲,至少也是中甲。我家兄弟还感戴他不是呲牙必报之辈,说李知府虽是贪钱,但为官还算正直,这也算是好官了。这么又过了几日,他在金华县内查访监狱,询问民情,很有好官的样子。我家兄弟也陪了几日,上下俱欢。六日前,李浩说要回杭州府。我家兄弟自然要为他饯行。李浩也答yīng

了,安排宴席在县衙内院。我家兄弟心地坦诚,再想不到他会在县衙内作乱,放心大胆一个人去了。由衙内厨子做了一桌席面,李浩坐上首,我家兄弟坐下首。席上,两人谈得还很投机。谁知dào

他是属狗的,脸说变就变,一声令下,亲兵出来,扛着单刀,竟将我家兄弟杀了。之后,他们扬长而去,离开了金华县。”

说到这里,蓝泓悲从中来,泣道:“可怜我家兄弟为官清明,就这么白白被他杀了。我家兄弟家内还留下十三岁侄儿一个,孤儿寡母,以后可让他们怎么活啊?”

格格问道:“你且莫哭!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禀报朝廷呢?若让皇上知dào

,怎能容李浩这般胆大妄为?”

蓝泓答道:“蓝泓怎么不想?可惜蓝泓只是一介平民,虽然京师有个表弟在都察院做御史,但这种事情,表弟只怕也管不来。”

格格答道:“你错了。我认识令弟建章没几日,不过建章为人我也多有耳闻。我敢说,你把实情告知他,他肯定参奏李浩一本。”

蓝泓又说道:“蓝泓也曾想过冒险一试,可晴格格有所不知。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因为不服李浩贪婪税收,密折专奏皇上。可是李浩买通宫内太监高无庸,诸事都被他拦回来,加上高无庸在皇上面前百般周全,十件事倒被他成全了九件,就是有一件不周全,也蒙混过去了。除了贪财,李浩为官还算尽心,所以皇上多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格格心道,高无庸在她面前还算老实,怎么不知他也会干这种结交大臣之事?这事可是要犯死罪的,想来还是要慎重一些好。

蓝泓见格格沉吟不语,直道她和李浩也有些交情,那时他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正在懊悔自己冒失时,只听格格说道:“李浩若真这么胆大妄为,若晴我绝不饶他!”

蓝泓忙跪下谢恩,就是兄弟蓝浚在天之灵若有知,死也瞑目了。格格吩咐他起身罢。这时,那个身穿重孝的小哥慌慌张张跑进来,进门就嚷道:“叔叔,不好了!”

蓝泓斥道:“金华,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快给晴格格行礼。”转身,他又对格格说道:“这位就是我家兄弟的儿子蓝金华。”

那小哥不过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听叔叔训斥,这才对格格跪下磕头行礼。格格也吩咐起来罢。蓝金华起身侍立在叔叔身后,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停了半歇,蓝泓才问道:“金华,你说什么乱了?”

蓝金华正要上前禀告,又有人闯进来道:“什么乱了?莫不是说我么?我说要进来,他偏不让我进来。我一怒之下,将他撵进来了。”

这声音乍听得这般熟悉呢?暗香心道不妙,定睛一看,眼前不是那阴魂不散的洛青松还有谁?洛青松进门先环视一看,眼睛看见格格,顿时展颜一笑,说道:“妹妹啊,你让我寻得好苦!怎么出行浙江也不告知我一声?我去了锦绣澜,得贵说你们奉旨浙江去了。哎呀,可把我急坏了。妹妹这一走,我在京师待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急急忙忙也追来了。妹妹这几日不见,可想我了没有?”

见他有人没人只管浑说,格格正色说道:“洛兄快别胡说!若晴来浙江原有差使要办,洛兄大老远跟过来又何必呢?”

洛青松居高自傲地走过去,坐下格格身下,说道:“没有妹妹在,我也不想当差啊。妹妹到哪儿我就去哪儿,这不是很好?”

蓝泓还不知眼前这英俊小哥是谁,看情形多半和晴格格相识,想必也是京中的名门望族,忙上前问道:“这位贵客是~~~?”

格格说道:“这位是京师的洛青松洛掌门。”她想,参将一职,多半不为人所知,倒不如掌门名头大。所以才这么介shào

洛青松。

果然,蓝泓又问道:“敢问洛掌门是哪门哪派呢?”

洛青松抱拳说道:“周天派!”

蓝泓大惊失色,忙又问道:“这么一位小哥竟是周天派掌门?”

洛青松赫然说道:“正是,家父名讳家声,祖父名讳世昌,还能有假不成?”

蓝泓拜倒在地,口称:“周天派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蓝泓早有心加入派门当中。今日见得掌门,望求成全!”

洛青松摆手淡淡说道:“我帮派中,多是有权有势之辈。你们蓝家在金华不过是一乡绅,算不上有权之辈,我怎么能随便让你入会呢?”

蓝泓只跪在地上,求道:“天下人都知dào

,凡是周天派弟子,行走江湖,多有照应。以前,蓝泓还有我家兄弟蓝浚诸事帮衬。现在,兄弟也没了,蓝泓要照顾这么一家,以后可怎么办?求掌门让蓝泓入会吧!”

洛青松还要再推辞一番,格格发话道:“你可别摆架子了!不过是一个帮会,哪有那么矫情的?”

听格格发话,洛青松忙说道:“好,好,我家妹妹说入会就入会,本掌门准了。要谢你也别谢我,谢我家妹妹就好。”

蓝泓忙又对着格格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既然蓝家入会,又有会中掌门亲临,蓝泓少不得要好生招待一番,饮酒吃饭,半点怠慢不得。若不是家中还有灵堂摆着,这席酒只要好好吃几天几夜才行。

晚上吃完酒宴,格格他们就在蓝家住下。格格寻思,明日早起,且去杭州府一行,看看李浩到底是何许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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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2章 黑脸城门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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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蓝浚出殡的日子,繁缛礼节忙得蓝泓不可开交。格格见机行事,吩咐几人悄悄从后门出去,竟不扰乱蓝家。只是临行时,格格留下书信一封,算是和蓝家辞行。

走出金华,众人直奔杭州府而去。来时,有红翠和乱蝶插科打诨,此时,又多了洛青松,路上越发热闹起来。只是这次,为了方便行走,格格又换成男装。画屏和红翠则是书童装扮。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富贵公子身边拥着众多护卫。

走了两日,晚上歇宿,白日行走。这日又过午时,众人口腹饥饿,红翠嚷着要找地方打尖。恰这时,遥遥见酒旗招展,正是一酒家。暗香手指那酒家说道:“我们就在前面酒家打尖,让格格歇歇再走。”

众人正求之不得,于是驱马前去。走近店家,众人心中有些懊恼,这酒家桌椅残破,桌面油污不堪。柜台上一老妪窝窝囊囊,用一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抹布擦着酒缸。红翠只看了一眼,不由撇嘴说道:“光看着我已经饱了,不如我们再往前走,找个干净地方歇着罢。”

那老妪外表肮脏,但好在耳朵灵光,也不抬头,张口说道:“你可别想了,方圆几十里,再没有第二家能歇着的。你要歇就在这里歇,否则,就等着挨饿吧。”

红翠哼了一声,说道:“看你恁大把年龄了,还敢欺客不成?”

老妪扔掉抹布,抬起鱼尾横生的脸道:“老婆子我说得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要走随便走好了。”

红翠一听更恼了,扭身对格格说道:“小格格。这婆子说话欺人,我们别理她。我就不相信。还能饿着我们不成?”

格格见这店确实有些不干净,有心走开,又怕老妪说得是实情,到时不是更受罪?倒是暗香劝解道:“出门在外,多有不方便的时候,我们暂且糊弄着歇歇吧。”

格格只得点头。于是,众人走进店内,找一稍稍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洛青松问道:“这店里都有什么能吃的啊?”

老妪答道:“几位爷要吃什么?”

洛青松呵呵笑道:“爷要吃的你这里有吗?爆鸭掌?酱肘子?清蒸鲑鱼?”

那老妪只摇头。洛青松说道:“就是,你这里都没有还问什么。就说你这里有什么吧。”

老妪答道:“我这小店地处荒僻,没什么菜蔬,只在后院种了些韭菜,还有两只老母鸡下的鸡蛋四五枚,老婆子炒盘鸡蛋韭菜,有现成的米饭吃。你们看可成?”

洛青松扭头问格格道:“妹妹,就这么吃吧,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格格点头说好。老妪收拾好柜台,去厨下忙活去。洛青松叹息说道:“出行难。果真是出行难啊。红翠,你说你要嫁到这种人家,可怎么活下去?”

红翠撇嘴说道:“好好的,往我身上扯什么?我才不要嫁到这种人家。死也不嫁,宁肯回宜春院也不嫁。人活一辈子,不能这么耽误了自己。”

洛青松坏笑道:“看把你吓得。没事,大不了我要你就成了呗。跟了我也不辱没了你。”

红翠看一眼格格,见她手支香腮。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得了,你才不会要我呢,你是想让我跟过去呢。你当我傻么?”

暗香听出红翠的言外之意,忙打岔说道:“等那老婆婆出来,我们问她这里离杭州还有多远?”

韭菜炒鸡蛋原也不费什么时间。片刻,老妪端着出来,又上来七八碗米。此时,已经谈不上菜味如何,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米饭的味道也很粗粝,有时牙还能被米里的沙子磕一下。

勉强吃完饭,给了她几十文饭钱,喝了一碗淡茶,暗香方才问道:“老婆婆,这是什么地界,离杭州府还有多远啊?”

老妪依旧站在柜台后面,弯腰答道:“你算是问对了。这里是余杭镇,离杭州府约有六十里地。要紧赶着,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就能到杭州府。”老妪看看天色又说道:“你们赶紧上路吧,否则真要露宿城外了。”

暗香忙谢过老妪,对格格说道:“这么看,我们真的要马不停蹄赶路呢。格格,您还成吗?”

格格点头说好。出了店门,众人翻身上马,路上不敢耽搁,片刻不停,直往杭州府来。好在快到酉时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杭州府的城门。

乱蝶一马当先,遥遥往城门前一看,见前面还有三五个准bèi

进城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暗香说道:“太好了,还没关城门。累死我了,屁股都快坐出窟窿来,好在总算赶到了。二哥,进城后,我先去找一家上好的店家,我们睡一觉,泡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干净衣服。这一路赶的,衣服脏得不成样子。”

暗香也正有此意,不过眼前还是先进了城再说。眨眼间,几人都到城门前,恰就在这时,城门领吩咐关闭城门。洛青松见势不好,狠狠抽了两下马,飞步赶过去,说道:“迟点关门,我们还有几个人,放我们进去再说。”

他在京师颐指气使惯了,所以此时的口吻依旧带着命令的口气。这城门领虽说官职不大,但从来是一城之门神。要想过城门,只有人家求他的,他还从不听人家的吩咐。于是,城门领冷冷看了洛青松一眼,依旧吩咐关城门。

洛青松不干了,怒道:“嘿,那黑汉子,说你呢?你耳聋么?”

城门领喝道:“你奶奶的才耳聋呢?”

洛青松何尝被人这么骂过,一时,怒气冲来,一鞭子抽过来,只打城门领的脸。城门领见势不妙,忙闪身躲开。忙乱中,他从腰内抽出飞龙刀。一刀砍断洛青松的马鞭。洛青松见马鞭断成两截,甩手扔到地上。翻身下马,也从腰内抽出日月问天剑。喝道:“怎么,你想和爷较量几下么?”

那黑脸城门领说道:“较量你个鬼!我只关我的城门,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说罢,闪身进入城内,对守卒喝道:“速速关上城门!”

守卒分两旁关城门。洛青松见城门即时就要关上,一跃过去,夹在两扇城门中间,呵呵说道:“看你们怎么关?”

城门领喝道:“两边有力,把他给我推出去。”

这时。暗香护卫格格已经赶来。暗香见洛青松已经和城门领斗上了,近前好言好语劝道:“这位官爷,您看我们这行人长途奔波,劳累不堪,望爷开开恩,放我们进去如何?”

黑脸城门领上下看看暗香问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暗香瞥一眼洛青松,忍气说道:“正是!我这位同伴中午喝多了酒,有些不晓事,还望官爷见谅!”

洛青松说道:“你才不晓事呢?”

醉春过去拉了一把洛青松。小声劝道:“洛爷,你就少说两句罢,格格还等着进城呢。”洛青松这才不言语,不过依旧用身体抗着两边城门。

黑脸城门领说道:“酉时关城门又不是我家定的规矩。你要进城。明早再来吧。”

暗香从怀内摸出几两银子,塞到他手里,笑道:“看官爷说的。刚刚不是还没到酉时呢。我们大老远赶来,这会儿去哪儿找住宿的地方呢?官爷大人大量。给个方便如何?”

黑脸城门领也不低头,用手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的份量。脸色好kàn

了许多,低下声音说道:“看你的面上,放你们进去罢。”说毕,挥手对两旁的守卒说道:“放他们进去。”

两旁的守卒闪开,洛青松第一个进城,之后他们四个护卫着格格进城。他们刚进去,就听砰的一声,城门关上了。洛青松对暗香说道:“多半还是你的银子管用!否则,只怕我们今晚上要露宿野外了。”

暗香答道:“一城知府都贪钱要命,何况下面的官吏呢?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音刚落,就听后面城门吱吱呀呀响着。他们扭头看去,见城门又开了,从外面大摇大摆进来一个汉子。那汉子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驮着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那黑脸城门领见了汉子,神态很是恭谨,哈腰打千,像是欠了汉子几百两银子似的。

这下,洛青松不干了,拍马说道:“他奶奶的,凭什么我们不能进,他就能进来?敢是他比我们多长了一个头么?我倒要去问问黑汉子。”

醉春怕他又惹是非,拦住他说道:“我们已经进得城门,管他闲事如何?还是安生赶路,找个店家,让格格好好歇歇才是。”

格格也在车门说道:“洛兄,大家一路奔波都累了,此事还是不管为好。”

哪知洛青松之前闹得很没意思,这会儿正找个机会找黑脸汉子的晦气,岂肯轻易放过?虽说几人都劝他忍了罢,可他是火爆性子,这时,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抽出怀内腰带,权作马鞭,抽了几下,马头饶过醉春,竟直奔黑脸城门领而来。

顷刻间,洛青松又驾马回来,高叫道:“那黑汉,我问你,他可是长了两个头么?凭什么他过了酉时就能进来?”

黑脸城门领自当城门领,还没见过像他这么不晓事的,不过他收了人家银子,忍着说道:“这事不用你管,你还是赶紧走你的路吧。”

洛青松针锋相对说道:“这件事我还就管了,你能把我咋地?今天咱们就要说说这个理才行。你说得有理,这件事算完,你要说得没理,哼哼,别怪爷不客气!”

黑脸城门领见他口气嚣张,拼着不要这几两银子,也要和他较劲到底才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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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3章 被抓知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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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洛青松忍不下那口气,非要和城门领较量一番。黑脸城门领只冷冷一笑,对汉子说道:“邢爷,您看怎么办?”

邢爷大手一挥,吩咐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多叫几个人,给我绑了,送到知府家去。”

黑脸城门领就等这句话了,马上对两旁守卒喝道:“没听见爷怎么说?将这些人全绑了,送到知府家去。”

一声令下,四下里拥出十多个守卒,一拥而上,就要捆绑洛青松。洛青松何等人也,这些个小人物哪是他的对手?三五拳脚,就把他们全撂翻在地。邢爷气甚,骂黑脸城门领道:“混账东西,大人养着你们这帮笨蛋做什么?平时拿钱怪利索,说到抓人就成盐水萝卜,全蔫了是不是?”

城门领脸色越加黑青,愤然而上,单身就要捉拿洛青松。说来城门领也不是白混上去的,身上多少带些功夫。他欺身而上,只袭洛青松下盘。洛青松腾跃而上,空中旋转,径转到城门领背后,一个黑虎掏腰,就要戳他后心。城门领听得风声,急转过来,头一低,右腿飞来,依旧是袭击洛青松下盘。两人对打了十几个回合,邢爷等得甚不耐烦,对两旁观看的守卒吼道:“你们等死呢?只管看什么?全上,抓了他们送到知府家!”

守卒们一听,再次一拥而上,这个袭洛青松腰部,那个抓洛青松脑袋,打得很是热闹。这可恼坏了前面的乱蝶。乱蝶最喜欢打架。这会儿见洛青松他们打得热闹,心下不由痒痒。可格格不发话,他也不敢上去啊。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实在是心痒难耐,顾不得格格斥责。厚着脸皮求道:“洛爷可是和我们一伙儿的,这么看他受人欺负可不够意思。求格格发话,让乱蝶上去教xùn

教xùn

他们,这些人忒不把格格放在眼里了。”

格格稳坐在车中,对这面的热闹无动于衷。这会儿听乱蝶说话,才慢慢说道:“你去帮他,只准输,不准赢!”

乱蝶啊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乱蝶打架从没有输过呢。”

格格这才解释道:“你看那汉子。马上带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又口口声声说要将我们抓到知府家去。我看八成是知府家的买办,常进城出城的。我们正要找李浩的晦气,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们带我们进去。”

乱蝶一听,只得点头说道:“格格计策虽好,只是乱蝶打架太不尽兴了些。”

暗香吩咐道:“格格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不去打架。我去。”

乱蝶又怕暗香过去,他更没得打,忙一纵身,越到热闹中心。对洛青松说道:“洛爷,乱蝶来帮你了。”

洛青松可不领他的情,七手八脚地又撂倒了三四个。嘴里还不饶人说道:“我正打得欢,你来凑什么份子?快出去。等我打杀了这些狗才,我们再走。”

乱蝶呵呵说道:“洛爷。你也是的,稍微伸展一下筋骨就得了,还想大展拳脚不成?再说了,小爷吩咐我们,等他们抓我们进知府家呢,你就玩一会儿散了。”乱蝶可不想在这里露出格格的身份,所以用了小爷这个称谓。

洛青松一听,立即明白了乱蝶的意思,想想,格格想得有理。他们来杭州不就为李浩而来,这会儿被他们带进府内不是正好?有得吃,有得睡,还找什么客店啊?于是,摊开双手,站立中央,对他们说道:“爷不和你们玩了,你们抓我们走罢。”

一时,这些人都怔了,停下来只管看着城门领。城门领却看着邢爷。毕竟这事他做不了主,听冬瓜男口称车中坐了小爷,也不知是哪里的小爷,万一冲撞了不好办。城门领的官阶不高,但能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靠得全是眼力。哪些人能拦着要银子,哪些人绝对不能拦着,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别说挣点养廉银了,估计直接被打发扫茅厕去了。所以,城门领这时却也不敢乱动。

邢爷,大名邢俸。他是知府家内大奶奶的买办,经常出城为大奶奶买些小房产,收些租银,再置办些土特产回府。今天他又去城外收银子,租户交了银子,又孝敬了大奶奶一包上等丝绸。城门领顾忌车内小爷的身份,邢俸可不怕。什么小爷,在杭州府内算什么小爷?大还能大过知府么?所以,他凛然说道:“怕什么小爷?给我全锁了带到府内。”

几人一听急了,格格是何等身份?竟要被他锁了进府,这可太没面子了。于是,洛青松说道:“锁什么?我们跟着你走就罢了。”

那城门领也说道:“邢爷,我们这里又不是衙门,哪来的绳子镣铐啊?我看还是带几个人,牵着他们的马,给邢爷送到府内去如何?”

邢俸这才点头说道:“也好,就这么走罢。”

城门领派了十几个守卒,牵着众人的马,跟着邢俸往知府家内走。好在他们还算周全体面,并没有让格格、画屏和红翠下车。

进了城,天色已完全黑下来。街上开胭脂铺的、估衣铺、还有当铺伙计纷纷掩上店门,准bèi

回家吃饭。见了邢爷,多是点头哈腰打招呼:“哎呀,邢爷回来了,这里可有些好东西,邢爷什么时候照顾一下呢?”

邢俸大摇大摆地横行在路中,头也懒得点,傲气说道:“等再过一阵子,大奶奶要回娘家看看,到时少不了要采办些东西,你们只管把好东西给我放着。”

那些店铺伙计忙哈腰说好。车内,红翠看邢爷派头,又听他们如此对话,竖起大拇指对格格说道:“您猜得真对,果真是知府家大奶奶买办。在内鞠躬哈腰,在外很是招摇。可可的就是人家跟前一条狗。”

格格嗔道:“你可少说两句罢。看着,我们就到知府了,你可不能任性坏了我的事。”

红翠坐着略略万福,娇声说道:“是,格格,红翠可也是格格跟前的一条狗呢。主子说什么,奴才就听什么。”

格格骂道:“又饶舌!我待你们如何,你们可是心里有数的。”

红翠见格格恼怒,只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看你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下来。红翠悄悄掀开车帘,往外偷眼看去,只见好大一所府邸!门口那两个大狮子比锦绣澜的还大几倍。这个时候,多半是晚饭时间,不过府外依旧车来车往,宾客不断。守门的两小厮见是邢爷到了,近前打千说道:“邢爷回来了。老爷正在里面会客,只怕一时半会就要出来。邢爷还是从东侧旁门进去如何?”

邢爷心道也是,毕竟他是大奶奶的私人买办,若被老爷知dào

,大奶奶在外面私自置办田产,那可就大不妙了。这小厮倒挺会办事的。于是,邢俸从怀内摸出一些小物什,扔给他们说道:“赏你们罢。”

两小厮忙接了谢赏,殷勤领着邢俸往东侧走。洛青松岂肯轻易就范,扯起嗓子大喊道:“你们敢是要死?也不看看爷是谁。我告sù

你们,你们要敢动爷一根手指头,就等着脑袋掉地上吧。”

邢俸吓了一跳,骂道:“你喊什么?想让老爷出来打你么?”

洛青松越加叫嚷起来,骂道:“狗屁老爷!我才不怕!给我提鞋还差不多。”

乱蝶正是要闹乱子起哄,也跟着洛青松一起嚷起来:“就是就是,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够,还老爷呢,笑死人了。”

邢俸怒道:“来人,快把这两个疯子给我绑起来,撕了他们的嘴。”

府内家人甚多,听邢俸吩咐,立即拥出来一二十个下人,冲过去就要捆洛青松和乱蝶。洛青松只管和他们打闹,而乱蝶呢,上蹿下跳,倒像是耍猴子一般。这么闹了半盏茶功夫,就听一个粗厚的嗓子喝道:“大中午的胡闹什么?你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敢是要讨打?”

那些下人忙停下,分别侍立在两旁,邢俸走过去,忙跪在地上磕头说:“小的给老爷请安!”

洛青松和乱蝶一看,眼前这人约莫四十多岁,长得肥头大耳。他迈着八字步慢腾腾走出来,训斥邢俸道:“邢俸,你这小子,最近很嚣张呢?是不是因为有大奶奶撑腰,你就为非作歹了?”

邢俸忙说道:“小的怎么敢?只是这些人故yì

找小的晦气,更不把老爷放在心里。小的气不过,就想替老爷出口气。可是老爷您也见到了,这些人到了咱府内,说话依旧这么作势,小的也拿他们没办法。”

来人正是杭州知府李浩。他斜睨着眼睛打量着洛青松,从鼻子里淡淡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啊?”

洛青松答道:“你管爷是什么人呢?”

李浩呵呵一笑,扭头看见格格坐的车,问邢俸道:“里边坐的什么人啊?”

邢俸摇头说道:“小的也不知dào

,听他们讲里面坐着什么小爷。”

李浩摆手说道:“拖出来搜他!”

小厮们听老爷吩咐,立时就要上车,准bèi

拖出格格,好生搜身一番。这可急坏了四大侍卫和洛青松,且不说格格身份尊贵,单单一个女孩儿身子,岂能让这群小厮乱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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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4章 只跟着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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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洛青松听说几人要搜格格的身,心下大急,一个纵身窜到李浩面前。李浩面前还以为他要行刺,忙躲到邢俸身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洛青松说道:“搜我家小爷做什么啊?搜我,我身上有好东西。”

李浩瞅瞅他,见他身着华贵,公子帽上镶了鸽子蛋大的珠宝,这人不是有钱的富商就是乡下的财主。于是,李浩吩咐道:“好,来啊,搜他!”

洛青松站在场地中央,伸直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两个小厮上前,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从上到下只管搜身。洛青松呵呵笑着,毫不在意。不一时,前面那小厮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交给自家老爷说道:“老爷,请看,这东西像是玉做的,值几个钱。”

李浩接过来,见是一块青玉佩,上面刻着“执此青帖,如见掌门”。李浩大惊,以为洛青松是周天派的人,忙问道:“既然公子是周天派的人怎么不早说?误会,一场误会!”李浩虽不是周天派的人,但他知dào

周天派中弟子众多,很多官商大臣都有结交,得罪了不好处事。所以,这个时候,他忙忙就要解释清楚误会,准bèi

一场干戈化玉帛。

还没听见洛青松的回答,李浩转身抽了邢俸一巴掌,嘴里骂道:“混账东西,也不看看爷是谁,只管抓人,还不快给我放了!”

邢俸吃一个哑巴亏,只得自己咽了,忍气吞声对洛青松赔礼道:“爷受罪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爷海涵。”

洛青松呵呵笑道:“你确实没眼。爷也不是周天派的人。”

李浩又是一惊,正色问道:“那么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带着周天派的佩符?敢是你偷来的么?”

洛青松看着这张说变就变的脸。哈哈大笑。李浩被他笑得不自在,厉声问道:“问你话呢,笑什么?”

洛青松止住笑,淡淡说道:“爷是周天派掌门!”

李浩惊然失色,恭谨问道:“爷是京师洛家人?”

洛青松答道:“正是。家父名讳家声,祖父名讳世昌,断不会有假!”

李浩忙作揖道:“在下久闻贵派弟子分布众多,光有人缘,今日有幸得见掌门。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掌门今日光降府内,定要住上几日,让在下聊表敬仰之情。”

洛青松答道:“不,不,不,这里住不得!你已经搜完了我是的身,下面该搜我家小爷了,这就请吧。”

此时。画屏和红翠已经扶着格格下车,三人男装打扮静观洛青松演戏。那李浩心道,若此人就是周天派掌门,那车里的小爷势必是更有来头的了。怎么还敢冒犯?

于是,李浩赔笑说道:“掌门说笑呢?给在下一百个胆,在下也不敢搜小爷啊。”

洛青松反倒来劲了。快步走到格格面前,笑道:“你不搜。我替你搜如何?”

李浩不甚明了情况,格格却知dào

洛青松意图。张嘴斥道:“你敢胡闹?你若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我~~~”但格格终究是格格,狠话放不出来,说了几个我字后,狠狠心,才说道:“我和你没完!”

洛青松笑道:“这辈子正要和你没完,你想完都不成呢。”

转眼,格格嘴上又占下风,知他一语双关,只好装马虎说道:“完不完你说了不算!”

洛青松见闹得差不多了,这才对李浩介shào

说道:“这位小爷可是皇上钦赐的晴格格!”

话音刚落,就听噗通一声,李浩已经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卑职有眼无珠,望晴格格恕罪!”

格格心道,这个时候也不好和他翻脸,且先留下看看他如何作奸犯科再说。于是,格格点头说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罢。”

李浩这才起身,躬身侍立,一脸谀笑道:“不知晴格格到杭州府来有何事公干?若有安排,只管吩咐卑职,无论如何,杭州府内,卑职做点事情还不算太难。”

格格见天色更晚,小厮们陆续上灯,照得院内光明如昼。因为这件事耽搁,厨下的饭想必热了几次,这会子又飘来阵阵饭香。格格吩咐道:“我们走了一路,又累又饿,先歇了再说。”

他们几个就等格格这句话呢。从进城门开始,就忙着找店家吃饭,结果被抓到知府家来。在这里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不饿才怪呢。

李浩自然也欣然应承,忙亲自安排了一间净室,安排格格住下。稍稍洗漱之后,又让厨下准bèi

了一桌好席面,这才请格格一行人进餐。

自然,格格坐了首座,李浩坐了东家,洛掌门作陪。席下又安排了一桌,供四大侍卫、红翠和画屏吃。这一席,李浩极尽东家之谊,谦虚卑谨,照顾格格无微不至。格格在席上极少说话,只略略吃了些素食。倒是洛青松和李浩攀东扯西,聊得很是热闹。

原本,李浩准bèi

了两坛子好酒,但格格吩咐,长途奔波,还是早点歇息才是。李浩自然听格格的,又把酒放了回去。乱蝶和红翠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急得很,不过也只能忍了。所以,虽是为格格的接风酒,但比李浩平时内的进餐时间还要短一些。格格说累了,早早进餐完毕就歇了。

对红翠来说,这餐吃得太不尽兴了。回到房间,红翠依旧换了女装,伺候格格睡觉,自己却坐在一旁唉声叹气。格格听得不耐烦,问道:“你又有什么不合意的?不就是少喝了些酒么?”

红翠撅嘴答道:“可不是么?红翠原本想来杭州好好吃喝的,可是酒也没喝,能有意思么?”

画屏倒不是很爱动的人,凑见热闹人,也能热闹一会儿;若是没人热闹,她也是爱静不爱动的。这会儿也梳洗了,换了家常女装,劝红翠说道:“人活一天,要怎么才有意思?要整日像你那样折腾才有意思么?要画屏说,人活着,就和吃饭一个样,有肉也得有菜,光吃肉嫌油腻,要整日吃菜又该嫌嘴淡。所以,红翠姐姐,这会儿就是吃菜的时候,姐姐且消停一会儿吧。”

红翠哼一声,扭过去,手托香腮,只管不吱声。格格躺在床内,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红翠,你还记得冯广才么?”

红翠懒懒答道:“知dào

,顺天府的,红翠记性可好着呢。他长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说话笑眯眯,惯会借刀杀人的那个么。”

格格点头说是。画屏在一边听得晕晕乎乎,毕竟当时她只在外面伺候,格格的事情全由红翠照管。冯广才是什么人她可一点也不清楚。于是,画屏问格格,冯广才是什么人,和锦绣澜有什么关系。

格格懒怠说,就让红翠解释给画屏听。于是,红翠将初来京师,从顺天府内解救李玉麟,不想被冯广才从中使绊子,多方刁难,专会借刀杀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画屏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听到冯广才被格格以牙还牙,依旧借刀杀人,搬动皇上,杀了冯广才这个贪官时,拍手大喜,说道:“小格格可比冯广才聪明多了!”

红翠答道:“那是,我们家小格格的计策比男人还多呢。要不,皇上也不会如此重用小格格的。”

格格开口说道:“倒也不是我脑中计策多,不过是比你们多读书罢了。这些计策书上都写着呢,我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红翠机灵聪明,听格格这么一问,心道,难道格格已经想好对付李浩的计策了,否则为何有此一问?红翠转身问道:“小格格,你可是有办法了?”

格格闭目说道:“借刀杀人这种计策自然妙,但身边也得有刀能借才行。要说起借刀杀人,它还有一姊妹计,《三十六计》中人被称为笑里藏刀。话说宋朝时,宋将曹玮,突闻有人叛变投奔西夏。他非但不惊恐,反而随机应变,谈笑自如,也不派兵去邀击这批叛将。更有意思的是,他谈笑风生中对人说,这些叛将是他有意派到西夏去的。对方西夏听闻这个消息,以为这些叛将是曹玮派来的奸细,于是下命令将这些叛将全部杀死。”

傻乎乎的画屏还问道:“那么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他派去的呢?”

红翠被逗乐了,伸手指在画屏脑袋上用力挫了一下说道:“你这脑袋是木头做的吗?当然不是喽。”

格格点头说道:“对,这些人确实是逃将。由此可以看出,宋将曹玮将笑里藏刀和借刀杀人之计运用得何等自如!谈笑风生之间,不费一兵一卒,就使对方中计。所以,我常告诫你们,切不可轻信别人的甜言蜜语,要谨防他们暗中隐藏的杀机。”

红翠看着画屏笑道:“这种话对画屏说吧,我才不会呢。这世上最信不过的可就是男人那张嘴了。你说是不是,画屏?所以小格格才教育你,以后找姑爷可得找个憨厚实诚的。”

画屏脸一红,垂头羞道:“红翠姐姐,你也是的,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画屏这辈子可不嫁人,一辈子跟着小格格。”

红翠笑道:“你也要跟着小格格,这话我早说过了。我占大,你就当小的罢。你说呢,小格格?”

格格见聊得差不多了,吩咐道:“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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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5章 一妻五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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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格格吩咐红翠起床洗漱。红翠身子懒怠,翻个身,依旧蜷在被窝里哼哼道:“天还没亮呢,这么早起来干嘛?”

格格说道:“这里又不是锦绣澜,由着你睡到日上三竿呢,快起来罢,万一进来人,莫让人笑话。”

红翠喃喃着说道:“笑话就笑话吧,笑话又不能当床睡。”

倒是睡着屏风外的画屏警醒,穿衣下床对格格说道:“我来吧,让红翠姐姐再多睡一会儿。”说罢,画屏伺候格格穿衣洗漱。刚收拾妥当,就听外面一阵嘻嘻哈哈声,有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听老爷说,这屋里住了贵客,我可得看看,贵客可在哪儿呢?”

格格心道,听说话口气,断不是屋内伺候的下人,难道是李浩的正室来了?正思忖间,就听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那女声冲屋内问道:“晴格格可起来了么?”

格格对画屏使个眼色,画屏忙去掀帘子。屋内格格却答道:“在呢,进来吧。”

画屏正好掀起门帘,走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圆脸盘、大鼻子、薄嘴巴、身材丰腴的女人。女人后面还跟了四五个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模样,长得也还算标致。后面还簇拥着十多个丫鬟,个个相貌俊俏,窈窈窕窕的很是风光。这么多女人一下子涌进来,倒像是进了贾府的大观园。

女人瞥眼一见格格,立即急步走上前,拉住格格的手。上下端详一遍格格,热情说道:“果真是京里的人物。看这模样,看这身段。啧啧,说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那可一点不假。晴格格这一到,可把我府内的妹妹全比下去了。”说罢,看着后面那几个女人说道:“妹妹们,你们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那几个女人莺莺燕燕说道:“那可是姐姐说得对。格格天潢贵胄,自然要比我们乡下女人强。”

格格想应承几句,又不知来者何人,只得笑而不答。床上正躺着的红翠听见这般热闹。忙睁开双眼,一骨碌披上衣服爬起来问道:“这些姐姐是谁啊,只管拉着我家格格的手做什么?”

那个女人这才看到红翠,问格格道:“这位姑娘是谁啊?”

格格答道:“她是红翠,跟着我的人。”

那个女人又上下端详了红翠,也上前拉住红翠的手说道:“啧啧,哎呀呀,看红翠姑娘这小模样长得,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真俊俏啊。”

红翠甩手说道:“废话,鼻子不是鼻子那才怪呢。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

那个女人先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才说道:“我嘛,贵客只管叫我董姐就好。”

后面一个女子代答道:“她是我们府的大奶奶。”

红翠哦了一声,笑说道:“哎呀。原来是董夫人啊。不好意思,红翠就一张快嘴。您可别介yì

。”

董氏说道:“红翠姑娘客气了。”她一眼瞥见格格还站着,忙过来拉着格格的手说道:“快请格格坐下。您这么站着我怎么担当得起?倒好像是我来了。贵客受拘束了似的。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到我家来,谁都别和我客气。谁要是和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这张老脸呢。”

格格被她拉着坐下,一时半会竟说不上话来。她冷眼旁观,心道,这董氏嘴可真利索,真真是一个精明伶俐人。其他不说,就昨日见邢俸那样子,就知dào

董氏不是省油的灯。那几个女子,装扮妖妖娆娆。表面上对董氏恭谨得很,实jì

上,行色举止之间多带不满。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几个女子应该是李浩的妾室了。

红翠随意拢拢头发,洗把脸,看到那几个女子问道:“这些姐姐长得挺好kàn

,董夫人介shào

一下呗。”

董氏听红翠夸她们,脸上哈哈一笑,说道:“红翠姑娘真会看,这些妹妹可是我家老爷精心挑选的人,长得丑了怎么成?”说罢,从左到右介shào

道:“第一个是我们家的花大妹妹;那一个是我们家的明二妹妹;中间那个是我们家的袁三妹妹;这个是史四妹妹;最后一个最小,去年才进门,今年只有十七岁,是我家老爷最喜欢的冯五妹妹。”

冯氏毕竟年轻,仗着受宠,得yì

笑道:“老爷怎么喜欢我呢?我可没看出来。不过谁不知dào

夫人把着咱家的银子,那才是最最厉害的,姐姐们说是不是啊?”

五位妾室中,明氏和袁氏性子比较暗弱,皆不敢吱声。只有花氏、史氏同声说道:“那可是呢。外人只道老爷厉害,府里人的眼睛可都亮着呢,夫人才是我们府的管家人。”

董氏受了排挤,脸上依旧笑呵呵,摇手说道:“妹妹们可别说笑了,眼前可有贵客在呢。我们还是想想,晚上怎么招待贵客吧。要我说,我们凑份子,每人拿出一份银子,让厨下准bèi

一桌好席面,摆在咱这后院。这时节,天气不冷不热,我们借着那亭子,边喝酒边聊天,你们说可好也不好?”

她们五人还没说什么,红翠先第一个叫好起来。这时,格格才找得机会说道:“夫人千万别客气!若晴贸然来访,住在府内,多有叨扰。若再摆宴请客,让各位姐姐破费,若晴实不敢当。”

董氏拉着格格的手说道:“格格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格格大驾光临,我们喜欢还来不及,怎么敢说叨扰?这客是定然要请的,格格要是不来,可是看不起我们么?”

格格怎么会说看不起,只得又说道:“若要请客,这东道可要若晴请如何?”

董氏连连摇头说道:“万万使不得。格格大驾光临,倒要格格破费银子,我们老爷的脸往哪儿搁?不说其他,就府下的人都要骂我不懂事呢。”

说罢,董氏又对她们几个说道:“你们说呢?”

话说到这份上,她们几个虽然不愿意破费银子,也只好忍下来。此时,格格也不好再强争,只好说道:“让夫人费心了。”

董氏格格笑着站起来,说道:“这可就对了。我说,我和五位妹妹一人出一两银子,凑成六两,让厨下买些好酒好菜,单做一桌好席面,我们这就算为格格接风洗尘了。”

小冯氏不满说道:“夫人这话错了。夫人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黄桃去年才进门,到现在也就四五个月光景,月银还不到一两银子,还有各种支出费用,哪儿攒的下一两银子?要依黄桃说,既然各位姐姐妹妹进门有先有后,就该按进门先后出份子。夫人最大,自然要多出一份子,往下依此递减二百文,这样才算公平么?”

红翠听了哈哈大笑。众人不知她笑什么,问道:“红翠姑娘,为何突然发笑?”

红翠手指点着董氏说道一千文,又点着花氏说道八百文,明氏六百文,袁氏四百文,史氏二百文,最后点到冯氏说道:“红翠笑小姨太果然会算账。这么依此减下来,小姨太可就要吃白食了。”

画屏一听,果然是呢,心下也吃惊冯氏会算账。而红翠呢,自然精明,冯氏的小算盘被红翠一下就戳穿了。

不过,冯氏反应淡淡的,笑说道:“都被红翠姑娘猜到了。黄桃年纪小,手边也没银子,不比这些姐姐,进门时间长,手里都有些私房钱。按说为格格接风洗尘,黄桃自该出一份子,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黄桃手里没有,要黄桃怎么出这份子呢?”

一两银子对格格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格格心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她却不好掺和,所以静观其变,看董氏如何对付。

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董氏说道:“黄桃要这么说也错了。咱府内,一妻五妾,哪个不是伺候老爷的?要说起伺候老爷,你们哪个不比我伺候得多?平常老爷亏待你们哪一个了?有伺候的,就有得钱的。说来我老了,也不愿意管闲事,不过心里可亮堂着呢。谁比谁拿少了?”

这话说得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字字带刀,逼着她们几个无话可说。最后,还是明氏开口劝解道:“夫人说得不错。毕竟格格天潢贵胄,来我们家可是我们家天大的面子。这东道肯定是要请的,只是怎么请,要定一个折中的法子。”

冯氏气道:“你们说怎么定?你们都是大,只有黄桃小,自然你们说啥就是啥了。”

明氏想想,说道:“夫人身份在哪儿搁着呢,和我们出一样的份子,确实有些不合适。依青萍说,夫人依旧是一两银子。我们几个也不说谁大谁小,都出五百文如何?这样凑起来就是三两五百文,可是慢待格格了?”

格格说道:“什么慢待不慢待的?全凭夫人做主,若晴自然无话可说。”

董氏点头说道:“就这么着吧。过会儿,把银子都交给邢俸,让他采办东西去。”

冯氏哼道:“邢俸?怎么不交给李金呢?这三两银子,到他手里,估计只剩下一两半了。”

董氏只装作听不见,笑呵呵又和格格说了几句客套话,依旧带着她们几个出门而去。

格格看着她们几个窈窈窕窕出门,慢慢说道:“我们有好戏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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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6章 酒醉凉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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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今日的夜宴,红翠心里就兴奋。一妻五妾,六个女人,再加上格格、红翠和画屏,那就是九个女人。这么一桌席面下来,那该是何等热闹呢?越是在女人面前,越不能输掉锦绣澜做派,至少红翠是这么想的。于是,剩下半晌的时间,红翠就在思量穿什么,戴什么,一会儿换了红绣裙,一会儿披上对襟坎儿,里里外外折腾得不行。

午饭时,李浩在衙内当差,自己虽然没有出面,但府内依旧安排得周周到到。她们两个用心晚上的宴会,只简单地吃了几口。四大侍卫和洛青松有酒有肉有人招待着,倒好好吃了一顿。

酉时正,晚饭正式开始。董氏说的花园,要从她们住的院子往前穿过一条走廊,钻过一扇圆门,再绕过一个池塘就到了。此时,花园内草长莺飞,别有一番洞天。说是池塘,却引了城内的湖水,造了若干假山,塘中有游船几艘,船上歇着几只鹭鸶。

池塘上凌空塑了一个亭子,席面就摆在亭子上。小丫鬟们已经收拾停当,只等主客到来。格格过去,左右跟着画屏和红翠。那时,董氏已经带着五大姨太恭候在侧。见格格到来,董氏先迎过来,笑得一朵花似的,呵呵说道:“哎呀,格格您可来了。这会儿见红翠姑娘,恁地俊俏。还有这小姑娘,也挺伶俐,真真是天上仙女下凡了。”

格格客气说道:“夫人谬赞!我这些丫头怎么能和夫人家的比呢?”

原来早上,她们在屋内只见到一妻五妾,身边的丫鬟可都没进去。这会儿。每人带一个大丫环,一个小丫鬟。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竟把那亭子都挤满了。

董氏说道:“这亭子小。我让他们摆了一桌,亭子下有个圆台,那里也摆了一桌,让大丫头们也坐一起热闹热闹。格格说成不成?”

格格自然点头说好。董氏领着格格上台阶,坐入席中,自己挨着格格坐下,其他五妾也按照次序坐好。红翠和画屏坐了亭子下的那桌。原本,画屏准bèi

伺候格格的。但董氏说画屏也是客,这边有小丫鬟伺候。尽让画屏也过去开怀畅饮吧。因此,画屏才过去挨着红翠坐下。

临入席前,画屏特意禀告董氏,晴格格不善饮酒,万不能多喝。她怕格格碍于情面,推不得酒,多喝几杯难受。董氏笑道:“哎呀呀,有我在,还能亏待了咱家格格?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去吧。”

开席之前自然要喝酒庆欢。董氏举杯说道:“第一杯酒自然要敬晴格格。晴格格千里来到杭州。大驾光降我们家内,可是我们家莫大的荣幸。为了晴格格,我们要共饮这杯酒。”

这杯酒自然无话可说,在座每人举杯一饮而尽。

第一杯酒喝完。在座才开始举箸夹菜吃。格格身后有个十五六岁丫鬟照应,也不知格格口味,只捡可口下酒的菜挑了几样夹到盘中。格格也不讲究。夹什么吃什么。其他人就很热闹了,这些女人身后都带着自己的大丫环。各显神通,这个要夹鹅脯。那个要吃熊掌,伺候自己的主子格外尽心。董氏身后也是一个十五六岁丫鬟,打扮素朴,举止安静,尽让着她们夹来夹去,只捡离得近的菜蔬夹给董氏吃。

三歇之后,董氏又举杯说道:“我们都是女人,爷们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喝了首杯接风酒,这次可该喝什么呢?晴格格是贵客,这次可让格格说句话如何?”

晴格格拙于言辞,此时被董氏逼上梁山,只得开口说道:“若晴平日最喜欢曹孟德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今夜月色姣好,只为杜康,不为别的,我们且喝一杯。”

董氏第一个赞道:“果真是格格,说话不比我们这般俗套。但格格的意思无非是,人生苦短,当乐则乐,是不是?我们为着今夜良辰美景干了这杯!”

第二杯酒这么着也是一饮而尽。之后又是菜过两巡,三歇之后,董氏又举起第三杯,正要开口说话。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声说道:“第三杯酒你们自己喝罢,我家妹妹可不能喝了。”

这里是内厅花园,一般男子进不来。乍闻男子声音,在座各位均是吓了一跳。董氏起身斥道:“哪儿来的野汉子,跑到人家内院做什么?敢是要作死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从亭子上跳下一个男人,年纪二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他一个燕子展翅,双手拔住亭子外檐,跳到亭子中央,笑嘻嘻作揖说道:“我给夫人请安了。”

董氏喝道:“你到底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男子正是洛青松。中午吃饭时,他听乱蝶在边上嘟囔说,晚上红翠晚上要喝酒,不过都是女眷,可没有他的份。为此,他不满了好半天。洛青松心道,估计是李浩内眷请格格喝酒呢。他打听到地点,早趴在亭子上听半天了。这会儿听董氏又让格格喝第三杯酒,忙从亭子上飞下,要拦住这杯酒。

洛青松看了一眼格格,说道:“在下洛青松,你家老爷请的客人,和格格一起来的。”

听说是格格的人,董氏又换了一张笑脸说道:“啊,原来是格格的人啊。洛爷怎么不在前院喝酒,到内花园来做什么?”

洛青松见旁边有张空椅子,拉过来挤到格格身边,看看格格的脸说道:“还好,还好,没有上头。”

格格被他看得不自在,忙低下头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去前面找他们玩去罢。”

洛青松呵呵笑道:“和他们几个爷们有什么好玩的?我倒是喜欢和你玩啊。”

在座各位都是过来人,见洛青松这般样子,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董氏见机行事,呵呵一笑,说道:“这么着,咱们都是自家人,洛爷也一起坐下喝杯酒?”

洛青松端起格格的酒杯说道:“我家妹妹不能多饮,她的酒算我的,我来而不拒,全替她喝了如何?”

董氏笑道:“那自然是好的。来,我们为洛爷喝了第三杯酒。”

说毕,几人端酒依旧一饮而尽。三杯酒过后,众人借着酒劲,聊发狂兴。女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那几样,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女人好kàn

,谁家的女人身段好,谁家的男人找了妾室,谁家的丫鬟偷了男人。虽说中间只有洛青松一个爷们,但似乎并不影响她们的讨论。

洛青松听了一会儿,感觉很没意思。趁别人不注意,推一下格格的胳膊说道:“我们找地方玩去,这里太闷了。”

格格低声说道:“你胡闹什么?这里好好的,我不去!”

洛青松嘻嘻笑着,张口问道:“我说冯姨太,你那付手镯挺好kàn

啊,我看不会是李大人送给你的吧?”这么说笑间,他却从桌子下面抓住了格格的手。

一下,格格呆怔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砰砰直跳。见格格毫无反应,洛青松心中大喜。董氏听洛青松这么问,明面上不敢说他是非,只能阴阳怪气答道:“那是。从来都是新人换旧人。冯妹妹可还是这屋里的新人呢。不过话说回来,谁刚进门时不是新人呢,早晚都会成旧人。”

那冯氏年纪虽小,但心眼不小,听出董氏话中忿恨,手摸着那镯子,呵呵笑道:“洛爷真会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镯子还真是老爷给我的,我说我不要,给大奶奶吧。可老爷说了,大奶奶手里有钱,可不会在乎这些小玩意儿。倒是我这不会挣钱的,只能靠老爷给点是点了。”

董氏脸一红,恰似戳到心坎儿上,嘴上依旧笑嘻嘻说道:“我是老了,自然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倒是冯妹妹年轻漂亮,老爷喜欢。来,来,来,为了老爷给你那付镯子,我们喝一杯。”

冯氏来者不拒,自然一饮而尽。洛青松挑唆她们窝里斗,这会儿却顾不上看好戏。他见格格半天没挣扎,以为格格正喜欢呢。他握了半天,手心拧出汗来才低声笑道:“妹妹怎么不早说你喜欢这个?你要早说我就早捏上了。”

格格终于缓过劲来,脸红扑扑的,羞涩难当,使劲挣扎了半天,也没脱出手来,只好低声呵斥:“你干什么?还不快放手!”

洛青松笑嘻嘻回道:“妹妹让我放我怎么就放啊?怎么说我也是男人,可得给留点脸面。”

格格生怕人看见不雅,想了半天没有好办法,只好张口喊道:“画屏,我醉了,扶我进去休息罢。”

众人听得格格吩咐,顿时安静下来。画屏走上前,见格格脸上果然绯红一片,说道:“哎呀,格格果然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好。”

众人正斗得热闹,这会儿见就要散席,忙劝解道:“格格也没喝多少酒,应该不碍事,再坐一会儿罢。”

格格却装醉说道:“不行,不行了,若晴不胜酒力,还是早点回去才是。各位可继xù

玩着,不要因为若晴扫了众位的兴儿。”说罢,就要起身。此时,洛青松才放开格格的手,呵呵笑道:“我家妹妹果然醉了,且扶进去歇着。不是我说,我家妹妹半点性子都没有,不是我看着,又该喝多了,以后还是少喝些罢。若真要喝酒,还是让我来陪着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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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7章 娘家小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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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这一年,人圆恰如月圆,团团圆圆,圆圆满满!)

管民如管家,一家治理不好,更别说一府了,所以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先齐家、然后才能治国,最后平天下。很多地方大员也都用这种办法管理家事,名份地位如官阶,谁干什么就是干什么,半点逾越不得。李浩治家也是如此。董氏为长,又是正室,所以她在家中地位最大。余下来都是妾室,地位相等,要分出谁大谁小,只能用进门时间谁先谁后区分。如此,余下的妾室被依次称为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五姨太、六姨太。

冯氏去年才进门,所以府内被人称为六姨太。六姨太的房间和五姨太毗邻,一溜儿在院内东侧。进院子先是五姨太的住处,再往东就是六姨太的住处。两人同在一个院内,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时常会有些闲气生。

那日起早,六姨太房内的小丫头鹊儿去厨下端热水,冯氏起床要洗漱。不巧的是,五姨太房内的大丫头鹂儿恰也在厨下,她也要倒热水。史氏早饭前要吃热茶。鹊儿先来,正要倒水,不想鹂儿夺门而进,竟推开鹊儿说道:“我家奶奶要先喝茶,你过会儿再用。”

鹊儿年纪比鹂儿小,心中不忿,上前说道:“为什么?可是我先来的,我家奶奶还等着梳洗呢。”说罢,也来推鹂儿。鹂儿见她来推,先出脚绊了一下,她端着盆中少些水摔倒在地。盆中的水洒了她一身。

鹂儿看她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说道:“我家奶奶可是先进门的,咱家的规矩谁进门早谁为大。我家奶奶是五姨太。你家奶奶是六姨太,六姨太自然要让着五姨太。你啊,就靠边站吧,老实让我沏了茶才是。”

鹊儿躺在地上,脸上、身上被泼了水,头发也湿了几缕,狼狈不堪。她毕竟小孩儿性子,恼上心头,从地上爬起。弯腰拱头往鹂儿身上撞。鹂儿闪身躲开,鹊儿撞到厨里一张桌角上,头上青了一块。这下,鹊儿不干了,心知打也打不过鹂儿,倒在这里让她们看笑话,只得一跺脚,捂着头,哭着说道:“你等着吧。一会儿看我家奶奶怎么收拾你。”

鹂儿得yì

笑道:“好啊,让你家奶奶过来吧。你家奶奶过来也得让着我家奶奶。”

鹊儿盆子也不要,扭头直往房里闯。黄桃正躺在床上等着梳洗,半天不见鹊儿来。正火大呢。听外边脚步声,开口骂道:“你这小蹄子,感情在外面见小厮呢?这半天死哪儿去了?”

鹊儿掀帘进来。一头跪在黄桃面前,捂着脸哭道:“求奶奶做主。”

黄桃诧异道:“我为你做什么主?你好生说说。用点热水就用出事儿来了?”

鹊儿把刚才和鹂儿吵架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完,中间少不得要加上些对黄桃不恭敬的词儿。好激大黄桃的火气。果然,黄桃也是少年气性,话没说到一半,就从床上爬起来,掳起袖子,骂道:“鹂儿那丫头也敢欺人?也不瞧瞧她主子那傻样,那张脸比驴脸还长,怎么和我抢?走,我们这就去教xùn

教xùn

她们去。”

黄桃披上衣服,后面跟着鹊儿,兴头头来找史氏理论。那鹂儿正得yì

非凡,正轻描淡写地告sù

主子如何教xùn

了鹊儿。史氏原本不甚喜欢黄桃,嫌她年轻气盛,多次不服自己调教。这次听鹂儿好生给她主子难堪,嘴上不说,心下也带着些喜悦。

不想,两人正在呵呵偷笑间,只见鹊儿领着黄桃进门。史氏见状,忙装作不知情,笑嘻嘻地起身问道:“我说谁呢,原来是妹妹来了,快请坐!这么大早上就来我这里串门子啊?鹂儿,快给妹妹上盘点心来,妹妹一定肚子饿呢。”

黄桃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说道:“别猫哭耗子假惺惺了。我的人都被你欺负到头上去了,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史氏诧异道:“咦,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却半点不知。”说罢,瞪一眼鹂儿问道:“可是你又作祟呢?”

鹂儿忙跪下说道:“鹂儿怎么敢作祟?只是刚才鹂儿为主子沏茶,在厨里见到鹊儿妹妹。鹊儿妹妹非要先倒热水,鹂儿说主子在前,等鹂儿为主子沏了茶,鹊儿妹妹再倒水不迟。鹊儿妹妹不知怎地,抢过来要倒热水,鹂儿一闪身,鹊儿妹妹就倒在地上了。这么说,鹂儿当时就不该闪身,该让鹊儿妹妹揍鹂儿一顿才是。”

也亏了鹂儿这张嘴,以退为进,顷刻之间,竟将无理变成有理。

史氏呵呵笑道:“黄桃妹妹,你也听到了,这么听可不是鹂儿的错,倒是鹊儿妹妹的不对了。咱府里也有规定,黄桃妹妹刚进门也该有所耳闻,大的听小的,那是死规矩。黄桃妹妹要有意见,晚上可对老爷说起。早晚现在老爷也只喜欢你一个,我们这些人可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了。”

史氏软硬兼施,笑里藏刀,只逼得黄桃无话可说。她呆怔了半天,始终想不出能对答的词语,狠狠瞪了鹂儿一眼,气冲冲地对鹊儿说道:“走,我们回去。”

鹊儿原指望黄桃上前抓鹂儿的脸,至少痛骂她几句,谁知dào

主子只问了一句竟要回去,少不得委屈说道:“主子,这就要走?”

黄桃骂道:“不走怎样?还在这儿丢人现眼呢?”

黄桃主仆二人前脚刚离开屋子,史氏主仆二人就在屋内哈哈大笑。鹂儿从地上爬起来,只夸主子做的好。史氏也尽兴说道:“也亏你反应快,否则我还接不下话呢。”

鹂儿对着门口啐了一口说道:“早该教xùn

她们了,看她们得yì

的样儿,不就年轻几岁。仗着老爷宠她,都不把我们主子看在眼里了。不是鹂儿说,主子,您怎么受得了这种气。整夜老爷都从这里过,睡她屋里,您怎么能看得下?”

提起这件伤心事,史氏也只能长叹一声,说道:“大太太都说了,从来只闻新人笑,谁曾听见旧人哭?我们都是旧人了,还能咋样?”

鹂儿说道:“我看主子也不用想恁多,不是还有那个人呢?今天主子就要回娘家,正好见见那个人呗?”

史氏知dào

鹂儿嘴里说的那个人,他是自己的表哥,名叫胡中。他们两个打小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她被李浩娶进府内,这位表哥至今还没娶亲。去年,她回家时,正好见到这表哥,一时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做了那般床笫之欢的事。谁知dào

,这一欢,一发而不可收拾,时不时地,史氏就要回娘家去看看这表哥。鹂儿说的那个人就是她表哥,而今天吃了早饭,她就要回家见表哥去了。

于是,史氏说道:“差不多到点儿,我们去大院子请安吃饭罢,吃完了就要回去呢。”

鹂儿说好。两人一起去大院子给董氏请安,又吃了早饭,然后离开李府直奔娘家。史氏娘家离知府大院有四五里路,她们坐了轿子,一顿饭功夫就到了。

史氏家只有老母一人,身边跟了两三个老仆。史氏老母老眼昏花,很多事情稀里糊涂,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见。史氏进门时,老母正躺在内室休息。史氏轻车熟路,绕过老母内室,来到后院。这里地处偏僻,有一间小柴房,里面堆满了柴草垛儿。史氏表哥胡中早等在这里,一见史氏进门,早迫不及待地抱过来。

史氏被她抱在怀内,低声说道:“你可慢点吧,外面还有丫头呢。”

胡中年纪也不很大,三十岁左右。这些日子,想史氏想得难过,哪儿还顾得上其他。先抱过来做个嘴,喃喃说道:“管她干嘛?她不是你的人么?我可想死你了,这多日,你也不回来一次,可叫我怎么办呢?”

史氏挣扎笑道:“看你猴急得?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们男人都是猫,一日不见腥,就难过得要死。”

胡中也不管其他,将史氏推倒在柴草垛上,忙要解衣服。不一会儿,两人云雨已毕。胡中擦擦额上的汗,说道:“总算是解渴了。”

史氏整理鬓边的乱发,笑道:“那我要回去了,你就渴死了?”

胡中懒懒地躺在柴草垛上,答道:“男人么,总有解决的法子。只是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再回来?这么一月也不见一面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了,我们得想个长久法子。”

史氏问道:“你可怎么长久呢?”

胡中说道:“知府内,那么多小厮帮办,难道我就不比他们么?听你说你家大太太,不是还有个帮办挺趁手,你敢说他们就没有一腿么?大太太能做,你就不能做么?你回去也请一个帮办,且让我过去,我们不是长久了?”

史氏想了想,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于是说道:“我且回去对老爷说说,三两日内给你个准信。”

鹂儿在外面守门,远远见老太太被一个大丫头搀扶着,颤颤巍巍走来。鹂儿忙大声说道:“哎呀,老太太醒了,我家小姐刚好上茅厕了。我看她完事没有,一时半会就领过去见您。”

屋里两人忙穿戴整齐,等脚步声走远,忙忙走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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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8章 后园小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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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氏在娘家待到天近黑时才和郦儿一起回到府内。那时,正好赶上府内晚饭时间,史氏去董氏房内请安,好证明自己从娘家回来了。董氏笑眯眯地问长问短,家内老母身体怎样,家内可有为难的事情,不妨一一道来。董氏能解决的都解决,不能解决的尽可以找老爷。史氏见董氏笑容可掬,恰像是弥勒笑佛似的,心内放下戒备,一时不小心,就将家内表哥想来府内当差的事情说了。

史氏说道:“太太身边有个邢俸,自然是伶俐能干的。花杏身边就缺个得力的人,平日买办个胭脂首饰都要找人帮忙。就是黄桃那丫头,身边虽没有买办,但太太也知dào

,黄桃身后可有老爷罩着,凡事都有老爷做主了。倒是花杏整日无人疼无人爱的,可要太太好心应承了,也当是疼花杏了。”

董氏手内转着佛珠,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心内却在算计:这死人,竟欺负到我头上了,动不动就拿邢俸说事。想了想,董氏笑道:“妹妹说得不错。既然妹妹要用娘家表哥,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件事还得找老爷商量才是,我可做不了主。妹妹也知dào

,这可是府内进男人的事情,内院都是女眷,万一发生了不雅的事情,我承担不起这份担子。”这时,恰好董氏身边的丫头凤儿请太太过去吃饭。董氏又说道:“开饭了,我们去吃饭罢。”

史氏只好起身,跟在董氏后面,一起走到厨下。那会儿。花氏、明氏、袁氏、冯氏都按照次序坐好,只等大太太董氏到了。董氏一到。晚饭开始。凤儿上前给董氏盛了一碗粳米粥。董氏慢慢用调羹搅拌粳米粥,问道:“晴格格他们几个依旧要独自吃么?”

凤儿答道:“凤儿饭前请格格的时候。正好在院内见到红翠姑娘。红翠姑娘说以后吃饭都不用叫晴格格了。晴格格和他们几个就在院内自己吃就好。一来怕打扰了主人,二来,晴格格喜欢安静些。”

董氏点头说道:“也好。不是我说,他们这行人神不知鬼不觉闯入杭州府,朝廷内连个廷谕都没有。老爷对这件事可是一点儿不知情,京师内的高公公也没带出个准信来,保不准他们身上带着皇上密谕来的,谁知dào

他们要做什么?我可告sù

你们,这些人可得小心伺候。关系着老爷的身家性命。老爷挣了恁多家产,可不都让你们享用了?老爷要倒了,看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几人讷讷说是,心内却都在算计道:话说得好听,可也不知dào

谁整日里只管私办田产?

或者董氏说得这番话太沉重了,这顿饭少了平日的欢声笑语。大家草草吃了饭,各自回房内休息。史氏惦记着表哥的事情,寻思老爷过后会儿准来黄桃的房,所以钻入房内。静静聆听外面的动静。平日,老爷都会在饭后一个时辰后到来,今日果真也如此。不一会儿,鹂儿就听见杂沓有序的脚步声。这声音她们听得很熟悉了,不是老爷还有谁?

鹂儿忙对史氏低声说道:“老爷来了。”

史氏也听到了,忙披上衣服。一个健步跨出房外,一头扑在李浩怀里。娇声叫道:“老爷!”

李浩正要去黄桃房里,不想中间冒出一个拦驾的。低头见是史氏,问道:“杏儿,你怎么出来了?我这两天冷落你了,过两日罢。黄桃是新来的,对府里还不熟悉,我不想让她落单想家。你最懂事,也该明白,我对你们几个都是一样的疼爱。”

史氏答道:“老爷说得是,老爷要去妹妹屋里只管去,杏儿只有一事相求。”

李浩心内对史氏愧疚,问道:“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我都答yīng

你就是。”

史氏说道:“杏儿家内有一个老表哥,想在府内找份差使。杏儿心想,府内这多姐妹,谁没几个亲的后的在府内当差,倒是杏儿性子和顺,还从没有安排过这种事情。今日杏儿回娘家,正好见到老表哥。他对老母说了半天,只是生计难做。老母怜他孤苦无依,所以求杏儿在府内给他找份差使做。”

李浩听完说道:“这算啥事?咱府内还能养得起几个闲人。只是你想让他在府里做什么呢?”

史氏答道:“若要做其他金贵的事情,想必其他姐妹也不同意。只有后院打扫园子的活儿,安排给他一个就是。他也不求其他,只要能有口饭吃就是。”

李浩呵呵笑道:“这不算事儿。明日我就给三宝说一声,你只管让他进来就是。”

史氏忙谢过老爷,好好送老爷过去,这才欣喜进入房内。

第二日,史氏忙指派一小厮回家,转告表哥,让他收拾行李好进府来。府内总管三宝知dào

是老爷安排好的,有什么不答yīng

的?再说,扫园子的活儿就是个闲差,没什么大不了的。

闲差虽是闲差,但却和内眷住的屋子毗邻。再说,表哥进府时,没有其他住所安排,索性就安排在后院的柴房里。这样一来,两人见面更方便了。

表哥熬了一日一夜之后,终究是男人性子,又常见后院三五女眷来往穿梭,心中越加痒痒,盼着能和表妹厮见一面,也好解解馋。第三日后,他打探到鹂儿一早要来后院采花,忙早早起来站在门外守望。不一会儿,果见鹂儿扭着小腰迤逦而来。表哥见四处无人,忙上前拦住道:“鹂儿姐姐好!”

鹂儿见是表哥,说道:“是你?好端端的吓我一跳。”

表哥和她们主仆早熟了,这会儿见四下没人,伸手拉住鹂儿的手说道:“姐姐的手恁白细,不知这身上要怎样呢?”

鹂儿甩开他的手说道:“胡闹什么?她给了你难不成我也要陪着给你不成?快放手,否则我喊人了。”

表哥呵呵笑道:“你喊吧,我才不怕呢。”

鹂儿懒得和他死缠,绕开他竟要采花去。表哥忙一把拽住鹂儿的裙角。鹂儿心一惊,转身问道:“大白天的,小心被人看到。我的爷,你到底想怎样?”

表哥说道:“我难过的很,你回去转告妹妹,务必求她饭后来见一面。”

鹂儿知dào

其中原因,瞪他一眼,哼道:“再没见过男人这馋猫样儿。你且回去,我转告她就是。我可告sù

你,来不来是她的事,我可管不了。”说罢,甩开他忙忙采花去了。

回到房内,鹂儿把园中之事告sù

史氏。史氏心道,既然近水楼台了,见一面如何?谁还没事去柴房么?这么想着,她沉吟说道:“那就这么着吧。”为了笼络鹂儿,史氏褪下腕上的一只镯子,塞到鹂儿手中说道:“这只镯子是我年前找人打制的,赏你吧。”鹂儿接了镯子,自然满心欢喜。

饭后,主仆二人也不带别人,径直朝后院走来。刚进到园内,就见到冯氏黄桃带着鹊儿也要进园。黄桃见了史氏,先行礼道安。史氏忙着要见表哥,早忘了之前的龃龉,笑嘻嘻说道:“妹妹快起来罢,这是要去哪儿呢?”

黄桃说道:“刚吃了早饭,肚里有些胀,想来园子里转转消消食。”

史氏怕她进去撞见她和表哥的事儿,说道:“咱园子里有什么好kàn

的?我听说今日西湖上举办泛舟大赛,妹妹最爱热闹,怎么不去看看?”

黄桃心道,她今日怎么这么亲热?好奇怪呢。毕竟鹊儿年纪小,听说有热闹,忙要请主子过去看。黄桃说道:“黄桃怕太太不同意呢?”

史氏说道:“妹妹怕什么?我告sù

你,太太今日是收债的日子,心情好得很。你只管去禀告,我保你一去一个准。”

黄桃笑道:“难得姐姐摸得这么清?我这就去问问。”说罢,她和鹊儿转回,离开了后园。

史氏和鹂儿相视一笑。鹂儿见四下无人,忙对史氏说道:“主子快进去罢,我在这里守着。”

史氏点头说好,快步走入柴房。表哥早等在里面,见了史氏,早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事情也巧,早上,鹂儿贪吃了两个梨子,这会儿竟闹起肚子来。她知dào

茅厕在园子东侧,还有一里多地,忙弯腰揉着肚子往那里跑。

事情恰巧得很,鹂儿刚走,董氏迈步走入园内。她才放黄桃去西湖看泛舟大赛去了。她原本不准的,可黄桃嘴快,将史氏说的话原原本本告sù

了董氏,董氏被人揭短,只得呵呵笑着打哈哈。黄桃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来到后园,要找史氏理论一番。

董氏走进后园,四下无人,心中纳罕不已,难道她们已经离开了?正要转身回去,突然凤儿说道:“太太,你听柴房里好像有声音,我怎么听着是五姨太的声音?”

董氏侧耳静听,果真从柴房里隐隐传来史氏声音。她再想起前日史氏求她的事情,心中早明白了七八分。于是,她淡淡说道:“胡说什么?柴房里怎么会有五姨太?这会儿,我突然口渴,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喝。”

凤儿不敢分辨,只好出园子倒茶去。园里,董氏却轻手轻脚走过去,突然推开了柴房的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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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9章 三女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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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光线很暗,从外面进来的董氏尚分辨不清楚屋里状况,只听见史氏喊道:“鹂儿你这死丫头,敢是要作死么?你进来做什么?”

原来,史氏和表哥云雨一番后,这会儿正厮抱着缠绵呢。听见门被推开,史氏以为是鹂儿,所以才喝了这么一嗓子。

片刻后,董氏适应屋内的光线,看他们依旧躺在一起,瞪眼说道:“五姨太,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如天雷乍起,只震得史氏心胆崩裂。她下意识地抢过来衣服,遮在胸前,这才看清来的人是大奶奶。她忙要跪在床上,又寻思自己没穿衣服,可怎么跪啊?只好拿衣服遮在胸口,双手作揖,口中求道:“求奶奶饶命!求奶奶饶命!”

一开始,董氏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人打了一样火辣辣的疼,继而认为这实在是有辱家风,有心要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男女送到老爷处发落,所以发狠话说道:“你做了这种事我如何饶你?废话少说,穿好衣服关起来老爷回来发落。”

史氏忙穿衣服,见表哥还呆怔着,踢了他下身一脚骂道:“你是要死么?露着它做什么,图凉快呢?”

表哥第一次经lì

这种场面,心通通跳着,脑子却像停滞了一样半天没反应。这会儿被史氏踢醒,忙跪下求饶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史氏也跟着说道:“从今天开始,我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奶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奶奶饶我一命!咱这府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奶奶身边有个近人,也好帮衬着。其他不说,黄桃那丫头,就不是好惹的。奶奶要饶了我,我死心塌地跟着奶奶,一起整死她。”说来,史氏也算聪明的,这么说话,立即就摆明的自己的态度,恰也戳中了董氏的心。

董氏脑子清醒过来。算计道,这倒是一桩好事。告发给老爷,他们不过是打发出门的事儿,对董氏有什么好处呢?倒不如留下来,还能替自己解决一件心腹之患。这么想着,董氏呵呵笑道:“五姨太说哪里话?年纪轻轻的,谁不偷个腥?五姨太还不知dào

我的为人,一向吃斋念佛的,从不得罪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们且起来罢,以后这种事可别胡来了。让我看了还好,若让别人看了,你们可是要死呢。”

史氏和表哥忙谢董氏大恩。董氏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有事先走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也回去罢。”说着。董氏走出柴房,收起笑容。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凤儿端着茶这会儿才瞅见董氏,忙迎上来问道:“奶奶去哪儿了?我找半天没找着?您看茶都凉了?”她扭头看见柴房。诧异道:“奶奶不会去柴房里了吧?哪里有什么好kàn

的?难道遭贼了?我去看看。”

董氏忙一把拉住凤儿说道:“小丫头只管看什么?我们快回房去,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且说晚上黄桃回来,依旧要去太太房内请安。那时,董氏正在房内查收上月账款,听凤儿说六姨太进门,忙收起账单,压在屁股下面,坐直身子,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黄桃进门磕头请安。董氏说道:“起来吧。”之后少不得又问了一些闲话,黄桃玩了一天,有些乏,勉强回答了几句。

董氏招手说道:“黄桃妹妹,你且坐上来。”

黄桃不知奶奶用意,起身挨着床沿坐下。董氏拉她一把,将她拉在自己面前说道:“要说妹妹,你可比我小一轮多呢。这府里,我可是最喜欢你的。”

黄桃受宠若惊,快嘴说道:“黄桃也很敬重奶奶,就是在老爷面前,黄桃也不少说奶奶的好话呢。奶奶脾气好,心性好,可是大大的好人。老爷说了,奶奶人原是不错。”

她以为捡这些好听的话会让董氏高兴,殊不知这些话让董氏越加恶心。她心道,你就只会提老爷!感情老爷就喜欢你了,我们这些老婆子却成了你们睡觉时消遣的对象?

董氏呵呵笑道:“看我这半大年纪了,凡事还得妹妹照应。”

黄桃越加承情,拍着胸脯说道:“奶奶对我好,我也会报答奶奶的。今晚上我就对老爷说,让老爷时时来奶奶这儿坐坐,别冷落了奶奶。奶奶说可好?”

董氏干笑两声说道:“那是再好不过的。妹妹心这么好,我都不知dào

该怎么报答了。”说罢,又摇头叹道:“咱府里谁不知dào

妹妹是老爷前的红人儿,只是我很为妹妹可惜呢。”

黄桃问道:“为我可惜什么?”

董氏说道:“妹妹也知dào

咱府里的规矩。妹妹虽然被老爷宠着,可终究排行靠后,在地位上远不如其他几位妹妹。妹妹模样俊俏,可不是有些委屈么?”

董氏的话恰像针一样扎到黄桃心坎上。她想想昨天受五姨太的气,心里实在闹得很,不由愤而说道:“早晚我会让老爷休了五姨太!”

董氏惊问道:“妹妹这话怎讲?”

黄桃把这些日子老被史氏欺负的事儿说了一遍。就因为这个地位排名,她按捺好久了,一直想让老爷休掉五姨太,这样她好独揽那个院子。只是苦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五姨太的错处,这事只好搁下来。

董氏漫不经心说道:“要说五姨太人还算不错,就是性子燥了些。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都是姐妹,又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五姨太这点做得是有些过了。”

黄桃委屈说道:“奶奶说得可不是呢。黄桃在老爷面前说好多次了,可老爷总说我太任性了些。五姨太进府,又没犯什么错儿,怎么就要除出府去?我也无话可说,只好认了。”

董氏淡淡说道:“只怕五姨太也不是完全无错!”

黄桃忙问道:“太太这话怎么说?”

董氏为难说道:“这事儿只怕对妹妹难以启口,我已经答yīng

了五姨太为她保密的。”

黄桃冷哼一声说道:“奶奶也太好人了!俗话说得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奶奶这么好心肠,只怕人都要跑到你头上拉屎了。”

董氏这才将抓到五姨太和表哥做的事情对黄桃说起。黄桃不听则已,一听愤然起身说道:“这丫竟敢作死?奶奶,你受的住黄桃可受不住,李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奶奶,你别管了,这件事交给黄桃,黄桃准将她踢出咱家,这辈子别想再踏进来。”

董氏忙劝道:“妹妹可别做过火了。我答yīng

了五姨太,这件事替他们周全。”

黄桃说道:“奶奶怕什么?这件事由黄桃挑起,自然和奶奶无关!”说罢,竟说道:“奶奶只管在这里看好戏吧。”

从董氏房里出来,鹂儿见主子脸上动容,问道:“奶奶怎么了?难道被大奶奶吵了?”

黄桃冷哼一声,呵呵笑道:“鹂儿,昨日鹊儿打了你,你想不想出气?”

鹂儿说道:“想啊,不过主子都没办法,鹂儿能怎样?”

黄桃说道:“你等好,看我怎么收拾那浪蹄子。”

鹂儿问事情来由,黄桃把在董氏房中的话又告sù

鹂儿,连自己的计划都告sù

了鹂儿。鹂儿听了,拍手叫好道:“撵走了她们,主子可就高升一级成五姨太了,从此那院子可就被我们独占了。”

黄桃呵呵笑道:“正是。”

鹂儿兴头头地说道:“好,好,我们这就回去收拾她们。”

这夜,月黑风高。吃过晚饭,黄桃和鹂儿进院子收拾行李。鹂儿大声问道:“奶奶这晚上真要回娘家么?这么晚了,出去只怕不方便。”

黄桃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娘生病了,不回去看看不成。”

鹂儿说道:“奶奶回家住几日?”

黄桃说道:“不住几日?你也不用收拾恁多,家里还有新被褥,只带着我洗漱东西就好。”

鹂儿答好,忙忙进屋整行李去了。史氏在屋内听得清楚,心道,她要回娘家,可正好让表哥进来,我们好好睡一晚。可心虽这么想,可早上刚被董氏抓个现行,心有余悸,这会儿只怕还是安生些好。

屋里的鹊儿也听得清楚,轻声对史氏说道:“奶奶,这可是个好机会。”

史氏正急她早上没守好门,怒道:“好你个大头鬼!今早上你如果不拉屎,我也不会被人逮了。”

鹊儿委屈说道:“鹊儿能看得了门,能看得了肚子么?要鹊儿说,奶奶也不用太担心大奶奶。”

史氏骂道:“你知dào

个屁!”

鹊儿又说道:“今日,鹊儿从邢俸小厮那儿知dào

个确信,大奶奶在房山又偷偷置办了五十亩田产,并且将府内的东西偷偷移过去了。奶奶说,大奶奶就是好的么?奶奶又没有偷家里的东西,不过偷个把人,算什么?”

史氏惊问道:“你说的可真!”

鹊儿铮铮有声说道:“六小子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六小子一直跟着邢俸,邢俸着手办的事情,六小子多半也知dào

。这么说来,史氏尽可以有恃无恐了。董氏要卖自己,她就反咬董氏一口,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过。于是,史氏说道:“你说得有道理!你在门口看着,只要她们一走,你就去把那人叫来。”

鹊儿正想赎过,好好答yīng

了,站在门口直盯着黄桃她们动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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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0章 老爷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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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府内住了几日,格格原本想和平常一样,看书写字。不过此时不是在锦绣澜,而是在浙江杭州府。好玩心重的红翠和他们几个,没事就拽着格格附近游玩一番。游西湖、下乌镇,闲来转转金山寺。所以这几日,倒是他们几个最开心。尤其是画屏,十几年来只在京师待着,乍到江南,那心情自然比他们几个更欢喜一些。

四五天后,附近的好玩的地方都游遍,他们几个才算略略消停些。这日,格格特意吩咐下来,要在府内休息一二日,让他们也安生些。

既然如此,红翠和画屏只好听命而行。早上睡个懒觉,直到已初才起床。这时,外面伺候的小丫头才进来问格格何时进餐。红翠吩咐这会儿摆进来吧。小丫头方才抬着吃食放到房中。红翠伺候格格坐下,画屏摆好箸,自嘲笑道:“这会儿想想,倒还是我们这些未成亲的丫鬟好。”

红翠说道:“我们怎么好了?”

画屏说道:“姐姐你想,我们伺候小格格,上面无公婆,下面也没甚大奶奶、小奶奶的,早晚都不用请安。你再看看那些二姨太、三姨太的,整日跟在大奶奶身后,可敢有丝毫懈怠了?”

红翠想想,画屏说得不无道理。虽然一样是伺候人,可小格格可比这家的大奶奶好多了。想想小格格的好处,红翠说道:“所以我常说我家小格格最好了,这辈子都要跟着小格格呢。”说着就要抱着小格格亲一下。格格忙扭头躲开,嗔道:“今日起得晚没和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么?以后这种事情再敢有第二次,我可要重重责罚了。”

红翠连连答道:“好。好,小格格说什么我们听什么。来。红翠喂小格格吃粥。”

格格说道:“你去一边罢,有事没事只管瞎胡闹。”

红翠放下碗筷,静静坐下来,竟好半天没做声。格格有些纳罕,问道:“你做什么呢?”

红翠学着格格样子,沉思说道:“我想正经事呢。”

那样子惟妙惟肖,惹得画屏呵呵笑起来,连连叫好道:“声音模样都像极了。要我说,姐姐要不去戏班唱戏真亏了呢。”

红翠呸一下说道:“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一样任由别人捏拿?不过说真的,那么静了一会儿,我还真想到一件正经事。”

画屏笑道:“姐姐可是说笑呢?姐姐又不是小格格,能想来什么正经事?”

红翠撇嘴说道:“小看我?我还真就想到了。小格格,你说咱们来杭州府不是为惩治李浩的么?这都几天了,什么计划都没有,小格格可是忘了这件事了?”

提到这件事,画屏想还真是呢。几天了,几人只知dào

游山逛水。到府中就是吃饭睡觉,蓝浚被杀的事情几乎完全忘了。要知dào

,李浩可是出名的“阎王票子”,来他家吃饭没有掉脑袋算是好的了。

格格漫不经心说道:“谁说我忘了?早行动好几天了。”

两人同时问道:“啊。什么行动?我们没见什么行动啊?”

格格将这几天府内发生的事情告sù

两人。冯氏和史氏如何矛盾,史氏和表哥如何交情,董氏如何设计。冯氏如何上钩,只怕今晚上就有一场好戏可看。

两人听格格说事。就像是在听说书一样有味儿。格格说话不夸张,但她头脑清楚。一波又一波,高潮迭起,听得人直呼过瘾。

看格格言谈举止波澜不惊,她们两个只舞之蹈之,听到最后,红翠只问道:“小格格,你快说,冯氏要怎么对付史氏呢?”

格格淡淡说道:“这个我也不知dào

。”

画屏嘻嘻笑道:“姐姐这个时候怎么反笨起来了?姐姐若是冯氏,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红翠拍案大叫说道:“怎么做?捉——奸——在——床呗!”

画屏答道:“正是啊,所以小格格才说有好戏看么。”

突然,红翠竟又安静下来,神色迷惑不解。画屏问道:“姐姐又哪点想不通了?”

红翠说道:“她们闹她们的,女人之间的窝里斗和李浩有什么干系呢?她们又不能帮我们解决李知府。”

格格说道:“我看未必!”

红翠知dào

格格心中自有主意,忙问道:“小格格可是早计划好了?快对我们说说。”

格格说道:“董氏小名湘鄂。其他不说,你们只从她身上猜就可以。”

两人想了半天,哪能猜到格格的心思?红翠又问了半天,格格依旧不说。红翠耐不住性子,说道:“红翠不和小格格打哑谜了。我要去东院子看冯氏怎么上演“捉——奸——计”。画屏,你可去么?”

画屏也很想去,但只怕两人都走了,没人伺候小格格,只好摇头说不。红翠扒拉三五口粥,忙忙去东院子看戏去了。这一去就是一天,直到晚上亥时还没回来。

东院子内,鹊儿在门内听得清楚,等了半天,从帘内窥见鹊儿跟着史氏匆忙而去。她对史氏点点头,轻轻迈出门来,见两人远远走开才又回到屋内。一见史氏,鹊儿呵呵笑道:“鹊儿看得清楚,她们真走了,可能是家中老娘得了急病,忙忙走了。她们一走,只怕老爷今晚上不来会这院子,奶奶可以和表哥好好聚聚了,压压早上的惊。”

史氏嘴上不说,心里实在喜欢鹊儿。这丫头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句句都能说到她心坎儿上。鹊儿指派小丫头准bèi

热水,吩咐说奶奶要沐浴。这停当,她又去后院通知表哥,让他过会儿到东院子,她特意给表哥留了门。表哥自然乐意之至。鹊儿从后院回来,热水已经准bèi

好。鹊儿伺候奶奶沐浴,一顿饭功夫,史氏才香喷喷地从木桶中出来,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之后,鹊儿见小丫头们有些困乏,特意安排她们早早下去休息。屋里,鹊儿搬出了一套新铺盖,刚铺好床,就听见外面有人轻声问道:“奶奶可在屋么?”

鹊儿知dào

正是表哥到了,请奶奶床里躺了,然后去给表哥开门。表哥进门,见屋内已准bèi

停当,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

鹊儿见机行事,这会子用不上自己,正好回屋睡觉。史氏摆手让她出去,顺便关好门。屋内只剩下史氏和表哥,两人自然又要恩爱一番。

其时,冯氏和鹂儿走出东院,一直守候在东院外的厨下。鹂儿将厨下闲杂人等都撵走,只盯着鹊儿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男子轻手轻脚进了东院子。鹂儿见那男子,差点喊出声来:“奶奶,奶奶,咱院里果真进去一个男子!”

冯氏坐在门口,呵呵笑道:“你道我说假呢,我正等着他进去。”

鹂儿急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这会儿就进去罢。”

冯氏稳坐钓鱼台,不紧不慢说道:“慌什么?这会儿还没开戏,且等一会儿演足戏我们再进去。你这会儿去请老爷,一定要把老爷请过来,差不多那时,他们的戏也演足了。”

鹂儿正要出她们的丑,巴不得找机会撵她们出去,所以冯氏一开口,她就去前院请老爷去了。

又等了两歇,冯氏等得焦急,生怕他们演足戏,这会儿进去没得看。她正暗骂鹂儿办事不牢靠时,远远见鹂儿领着老爷正往这边来。冯氏忙出门迎过去。

来人正是李浩,鹂儿请他的时候,他还在和府内宾客喝酒。鹂儿进不去,叫了跟随的小厮进去,这才把老爷请出来。李浩见是鹂儿,问她怎么来了?鹂儿按照编好的话回道:“回老爷,我家奶奶肚子疼得厉害,急要见老爷,请老爷快去看一看。”

李浩心中最疼冯氏,听说冯氏生病,心中也着实有些心急。只是宾客难缠,又喝了两杯酒才脱身出来。这会儿见了冯氏,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一见老爷,冯氏如蝴蝶般只扑进他的怀中,娇声说道:“黄桃想老爷厉害,所以才让鹂儿请老爷过来。”

李浩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呵呵笑道:“早晚我会过来,你心急什么?”

冯氏喃喃道:“我不管,我这会儿就要见老爷。都等老爷半天了,老爷可得跟我回屋去。”

李浩这才问道:“就是,你怎么不进屋等着?”

冯氏答道:“这里不是近么?黄桃想亲迎老爷进去。”

李浩被她缠得无奈,只好说道:“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屋去。”

冯氏挽着老爷的手,偷眼对鹂儿使个眼色。鹂儿忙领前带路。到了东院,门已紧锁。李浩诧异道:“五姨太这是做什么?怎么把你锁外面了?”

冯氏答道:“敢是姐姐不知dào

我出来了么?没事,我这就让鹂儿敲门。”说罢,她又对鹂儿说:“你敲门罢。”

鹂儿正等着这一句,上前咚咚咚如擂鼓般敲门。鹊儿先听见,心内一惊,忙出来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鹂儿答道:“鹊儿姐姐,我家奶奶有东西忘拿了,特意请我回家拿了就走。”

鹊儿心道,她只是去屋内拿东西,也不会进屋内看,哪会知dào

屋内的事情?我盯着她进去,再看着她出来,再不会有什么乱子。她这么想着才放心开了门。

她刚一开门,就见鹂儿身后站着冯氏和老爷,顿时面色大变,结结巴巴请安道:“老,老爷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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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1章 好戏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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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挽着李浩恰像没看见的样子,依旧笑嘻嘻对李浩说道:“老爷,黄桃忘了,刚才出去匆忙,床铺还没收拾好。这会儿让鹂儿回去收拾,我们去五姨太屋里坐坐如何?”

鹊儿这一惊不小,想想别无他法,大声说道:“老爷来得不巧,我家奶奶刚睡了。”

李浩原也不想去五姨太屋内坐,于是说道:“她睡了,我们不便打扰,还是去你屋内罢。”

冯氏笑道:“白日内,黄桃不懂事,顶撞五姨太几句,这会儿非要见五姨太赔礼才行,否则今晚上黄桃可睡不踏实。鹊儿,你只管拦着老爷作甚,可是不想让老爷进去?”

冯氏软硬兼施,到此时,鹊儿无话可说,只好领老爷进去。屋内,史氏听见外面动静,确也吓了一跳,听他们只要进来,史氏无可奈何,脚尖指指窗下,示意表哥钻进去。表哥胆战心惊,有摸腥的心,却没有摸腥的胆。经这么折腾,三魂少了两魂半。黑暗中,他摸了一件衣服穿好,哆哆嗦嗦爬入床底下。

床上,史氏忙藏好衣物鞋子,用被子掩好,只等老爷来查房。顷刻间,鹊儿推开房门,喊道:“奶奶,老爷来了,我这就上灯了?”

黑暗中,史氏迷迷蒙蒙说道:“老爷来了么?花杏都睡了。”

鹊儿点上灯。冯氏谈笑自如请老爷坐下,见床上只有史氏一人,半披着衣服,遮遮掩掩地露着贴身小衣。冯氏笑道:“我们来得可不巧!平日也不见姐姐睡得早。怎么今日就睡早了呢?”

史氏揉着额头说道:“今日头疼得厉害,我说早睡吧。偏老爷就来了。这样子,可让妹妹和老爷见笑了。”

冯氏笑道:“都是女人。我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说话间,她走到床边正要坐下,不成想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鹊儿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冯氏起来。冯氏起身看手上少了一枚扳指,忙失惊喊道:“哎呀,老爷送我的扳指掉了,敢是滚到床底下了么?你们快帮我找找,就在这里。再不会掉其他地方。”

说罢,她撩起床单,躬身弯腰就要往床底下钻。她刚趴进去,就妈呀一声叫起来:“哎呀,这里藏着好大一只猫!”

冯氏忙又道:“这么大只猫?我得撵出来,晚上可别惊了五姨太!”

冯氏脱掉鞋,一鞋底子打在表哥屁股上,斥道:“老爷叫你出去呢?”

表哥汗水淋漓,半点办法没有。只得颤颤抖抖爬出来。李浩陡然见床底下钻出一活男人,浑身赤裸,下身只披了一件红纱裙,顿时血液上流、面色青紫。即时拍案而起,怒道:“你,你。你竟敢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史氏浑身如筛糠,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翻身从床上跳下,跪在地上只求饶。李浩持家这多年。何尝见过这种败德之事?更何况还是自己的身边人,这就等于在自己嘴下抢食吃,让他怎么忍受?

冯氏假作同情,也可怜巴巴地跪下说道:“求老爷饶恕姐姐!若要惩罚,黄桃愿意陪姐姐一起承shòu!”

李浩一把拽起冯氏,怒不可遏中愤然说道:“你凑什么热闹?鹂儿,你去叫前院叫三宝过来,将这对狗男女关好,明日一早发落回家罢。我李家可丢不起这么大的人。”

此时,鹂儿早进屋来,一心想着报复鹊儿,有心问道:“鹊儿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她也难逃干系!”

此时,鹊儿也顾不上和鹂儿计较,一头跪下,泪如雨下,连声求饶。愤nù

中,李浩厉声斥道:“这死妮子也留不得,一并发落了罢!”

鹊儿答yīng

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鹊儿,心满yì

足地叫三宝去了。

不到半天时间,史氏事发,全府的人差不多都知dào

了这件事。多少人惊讶嗟叹中,也有人心下为史氏鸣不平。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大姨太花氏。花氏和史氏平日关系交好,史氏和表哥的关系,她也略知一二。半夜闻得史氏事发,被老爷逮个正着,忙派小丫头去打探实情。不一刻,小丫头将冯氏如何设计史氏的事情全告sù

了花氏。这下,可气坏了花氏。她心道,自己最早进门,伺候老爷十几年。这府里,除了董氏就数她资格老。去年冯氏进府,仗着年轻会撒娇,平日多不把她看在眼内。这会儿,又把史氏挤走,她这个性儿,早晚会跑到自己头上拉屎。这么个小蹄子,怎么要好好收拾收拾她才好?

除掉史氏,冯氏顺利上位成五姨太。这日大早,五位姨太依旧去大奶奶董氏屋中请安。请安后,几人依次走出,花氏走在最前面。院内晴光大好,路边栽种了若干四季花景,开得花枝招展,很是妖娆。突然,花氏对丫头鹦哥儿说道:“鹦哥儿,你看这些花哪个开得灿烂?”

鹦哥儿还未答话,后面的冯氏正为了讨好花氏,抢先答道:“要依黄桃说,数那些紫玫瑰开得绚烂,终究是海外物种,比我们本土的花要好kàn

一些。”

花氏冷哼一声说道:“我看未必。紫玫瑰虽是海外物种,但终究是勾栏中人物,论出身,怎能比得过天生富贵牡丹?”

若不是傻子,她们几个都能听出花氏的言外之意。原来,冯氏黄桃进府前是乐坊中人。花氏的意思无非是紫玫瑰虽开得好kàn

,但终是贱物,不值一提。

冯氏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愤然说道:“大姨太这话可就错了!若论出身,我们可是一个行列的,我们谁能比得过大奶奶来?所以黄桃说,这院子中,谁贵谁贱可要看老爷喜好。出身再好,老爷不喜欢,不还是守着空房伴孤灯?我们女人活一辈子为的是什么?有吃有喝有男人宠。我看大姨太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呢。”

这番话只说得花氏七窍生烟,可又没有冯氏嘴刁,哼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冯氏却呵呵笑道:“大姨太也别生气,气着了自个,又没人心疼。何必呢?”

二姨太明氏、三姨太袁氏见冯氏刁蛮,多替花氏不平。于是,两人都劝冯氏少说几句罢。这一劝不打紧,劝上来越让冯氏嚣张了:“你们合伙欺负我不是?不就是看老爷疼我些,心里气愤。若要气愤,大不了我告sù

老爷,一人赏你们一晚上得了,何必要苦苦刁难我?”

明氏、袁氏性子和顺,见劝不得,也就罢了。倒是花氏受不得这种气,对鹦哥儿骂道:“你这死丫头,不见她怎么欺负我,你不替我出气干等着做什么?上去撕她!”

鹦哥儿长得粗壮,见主子发话动怒,竟上前抓住冯氏,挥手给她一巴掌。顿时,冯氏脸上紫涨起来。冯氏一手抓住鹦哥儿头发,怒道:“鹂儿,人家都有主子,你没有么?给我抽她!”

鹂儿随即折了一根柳树枝,上前就要抽花氏。明氏、袁氏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忙让身边小丫头告sù

去大奶奶。这里,两人抓住鹂儿的手,喝道:“你疯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竟敢欺压主子来了?”

冯氏忙中分辨道:“欺压主子?到底谁先欺压主子来?”

董氏听外面闹得哄乱,正不知因何而起。恰好明氏、袁氏小丫头快步进屋,跪在地上禀告大奶奶事情来因。董氏发怒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丢人现眼的,身份也不顾及了么?”说罢,起身吩咐道:“你们带我去看!”

两个小丫头前头带路,领董氏过来。乍一见,这里果然喧闹。冯氏虽身材娇小,但身上颇有一股狠力,死死抓住鹦哥儿的头发,竟让壮大的鹦哥儿毫无反抗之力。这面,三位姨太太拦着鹂儿,鹂儿才算没有下手。冯氏瞥眼见董氏远远过来,忙一屁股坐地上,眼泪说来就来,哭得稀里哗啦。她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抿在脸上哀嚎道:“黄桃也知dào

众位姐姐不喜欢我,可看在老爷面上,不至于就下这么狠的手。姐姐们都是大,要打要骂黄桃无话可说,可一个丫头也欺负起主子来了,可让黄桃在府内怎么过呢?其他不说,要让人传出去,人家不说黄桃没脸面,可要说大奶奶训导无方。”

冯氏不愧是冯氏,见风使舵,转眼就将矛头指向董氏。董氏心中明白,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花氏、明氏、袁氏忙放手。鹂儿手中还拿着柳枝,也扔到地上,迎头跪下。

董氏又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花氏为大,事情又因她而起,她上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她倒也实诚,并没有半点虚瞒。说罢,她求饶道:“红樱做事鲁莽,还求奶奶原谅!”

董氏看一眼冯氏,问道:“你怎么说?”

冯氏以退为进,泣道:“黄桃无话可说,总是大奶奶做主就是。”

董氏原要她们闹起来。这会儿趁了心愿,自然要假装发火,之后各大五十大板息事宁人。打发走几人,董氏心道,瞧好吧,好戏才刚开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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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2章 东院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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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受了一场气,花氏心中实在愤懑。想那么一个小丫头,竟敢拿柳枝抽她,多半是仗着黄桃给她撑腰。可黄桃为何这般张狂呢?还不是因为背后有老爷撑腰。自己膝下又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能济什么事?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只有联合董氏为自己出气了。

吃过晚饭,花氏到董氏房内请安,恰见董氏房内没有别人。花氏见机行事,侍立在侧,说了两句闲话。董氏和凤儿坐在床上下棋,瞥眼中,见花氏欲言又止,只装作不见。又过了一会儿,花氏依旧侍立着观棋。董氏这才说道:“凤儿,我们别下了,别让大姨太一直站着,怪没意思的。”

花氏忙说道:“这话怎么说?红樱闲着无事,正好kàn

大奶奶下棋。”

此时凤儿已经开始收棋盘,董氏笑道:“大姨太快请坐!”

花氏这才坐在床下小杌子上,说道:“大奶奶好闲情!像这种事情也只有奶奶能做得来,我们这种人,只会游玩喝酒,要说琴棋书画可一样不成。”

董氏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道行。姨太太不会琴棋书画的,但只要老爷喜欢,自然也是一样的。”

花氏听话不太顺耳,只能说道:“奶奶快别这么说!府中论起身份贵重,谁还能比得上奶奶?就是黄桃那丫头,仗着年轻受宠,红樱可见不惯呢。这才刚进门,就欺负到我们这里来了,要这么下去。不出几个月,可要到奶奶头上拉屎呢。奶奶别嫌红樱说话不好听。红樱出身低贱,自然没办法和奶奶比。不过奶奶可是尊贵人。怎么也由着她放肆?”

董氏反应淡淡的,只让凤儿沏茶上来。董氏请花氏喝茶,自己也慢慢呷着。花氏说明自己的来意,不见董氏表态,只好干喝茶。过了一会儿,依旧不听董氏说话。花氏少不得又添油加醋说道:“这府内至少也有百十号人,奶奶心善,下面的人自然都说奶奶的好。可奶奶要这么纵容他们,由着下人胡来。外面人不说下人不懂事,倒说奶奶管教无方。为着府内着想,奶奶也该严加管束他们。”

董氏沉思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说怎么着?”

花氏心中计划已定,开口说道:“依照红樱说,奶奶就该杀鸡骇猴。奶奶想,这府内谁最胡闹?就从这人下手就好。”

她的意思自然是指冯氏,但董氏偏就不说出来,依旧淡淡问道:“你说这人是谁?”

花氏答道:“自然是东院的那人。其他不说。奶奶看她狐狸精样,就知dào

她在背后爱捣鬼了。奶奶不想想,史氏的事情她怎么就知dào

了?老爷又怎么偏偏进她屋子里了?怎么就偏偏看见床底下的男人了?奶奶闭着眼睛想想,就该知dào

这事儿不简单。红樱看。十有八九有人在算计史氏。冯氏年纪虽小,但心眼不小。奶奶就该趁她这会儿还没现形的时候,直接打压下去。这样以后她就知dào

这府内谁大谁小了。”

董氏点头说道:“你说得原也不错。只是冯氏无过错,我怎么找她晦气?”

花氏笑笑说道:“我的好奶奶。人是活的。只要奶奶脑子转转,办法不就有了?”

董氏摇头说道:“这个我可真不在行。还望大姨太指教一二。”

花氏看了一眼凤儿,低声说道:“这里说话可方便?”

董氏说道:“大姨太但说无妨,凤儿是我的人,绝不泄露半句就是。”

花氏说道:“办法红樱已经想好了。老爷正宠着冯氏,我们却不好下手,倒是先从她丫头鹂儿下手。红樱的意思是,给她个下马威就是,可让她知dào

府内谁大谁小。进了李府,就得懂规矩。”

董氏问道:“你且说怎么做?我看鹂儿那丫头样子虽轻佻些,办事还算利落。”

花氏说道:“红樱打听清楚,鹂儿家内条件不好。上有老娘和三个兄长,下面还有一个兄弟。一家老小全指望鹂儿往家里拿钱。我们不妨来个捉贼捉赃。”

董氏又问道:“你怎么捉赃?”

花氏说道:“明日,红樱让人将一包首饰偷放进鹂儿房内。然后奶奶派人几个房里搜检,东西只要搜出来,可不就是捉贼捉赃么?”

董氏沉吟说道:“只怕不妥,这可是栽赃陷害呢。”

花氏笑道:“要不人说奶奶心善,这种事情奶奶不做,早晚有人做。不过一个小丫头,打发就打发了,花几两银子再买一个就是,就是老爷那儿也无话可说。”

董氏还要沉吟一番,倒是凤儿劝解道:“奶奶想恁多做甚!不是凤儿说,鹂儿那丫头也该教xùn

教xùn

了,实在闹得不像话。”

董氏这才勉强说道:“也好,只得如此了。”

花氏心满yì

足,又说了几句好话。正值明氏、袁氏也来请安,借着机会这才出去。明氏、袁氏本份,性儿也和善,从不和人争辩,进屋对董氏请安后,也出房去。

房里安静下来,凤儿噗嗤一声笑了。董氏问道:“你笑什么?”

凤儿笑道:“奶奶正要找冯氏晦气,可好有人替奶奶出头,这不是好事一桩么?”

董氏摇头说道:“你错了!你说冯氏难对付还是花氏难对付?”

凤儿答道:“自然是花氏好对付。花氏见奶奶客客气气的,对下人也是一团和气。冯氏可就差远了,见人使性子,尥蹶子,府内上下没一个人喜欢她。”

董氏说道:“所以我才说你错了。冯氏脾气差,骄狂些,可心里实没有恁多心机。倒是花氏城府颇深,总在人背后使绊子。过年我们收的银子,老爷是怎么知dào

的?若不是花氏捣鬼,那些银子老爷也不会收了去。所以我说花氏可比冯氏难缠多了。”

凤儿问道:“那奶奶的意思是?”

董氏思忖了一会儿,问道:“冯氏还没有来请安吧?”

凤儿看看天色,答道:“只怕这会子就该来了。”

董氏点点头说道:“这事我看还得找她解决。”

两人刚说完,就听外间传来脚步声。很快,冯氏丫鬟鹂儿在门外喊道:“五姨太给奶奶请安。”

凤儿答道:“奶奶让你们进来呢。”说罢,过去掀起帘子。冯氏进来。

见了董氏,冯氏先是一个万福,嘴里莺莺燕燕说道:“黄桃给奶奶请安了。”白日里,她在屋外闹了一通,这会儿少不得收起焦躁性子,略略缓和一些。

此时的董氏正要吓她一吓,沉着脸说道:“你今日闹的好事?”

冯氏自打进门还没见过董氏这么威严的样子,呆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停了片刻,才跪在地上说道:“黄桃小孩儿性子,一时气起,惹恼了大姨太,还求大奶奶饶过。以后,黄桃再也不敢了。”

董氏说道:“先不说我饶你不饶你,只怕大姨太那里就不会放过你。”

凤儿一板一眼附和董氏说道:“可不是,大姨太刚走,在奶奶面前告了你一状,非要奶奶处罚你呢。”

冯氏听说不是奶奶处罚她,而是花氏要处罚她,心中先就放了一半心。挺直后背,起身,浑不在意说道:“不是黄桃说,大姨太也忒有些小瞧人。黄桃好心和她说两句,她倒排遣起黄桃来了。要只是大姨太告状,奶奶也不用怕她。昨夜老爷还和黄桃说了,早晚要让黄桃上去顶她的位置。”

董氏冷哼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是白操你的心了,好歹有老爷给你撑腰。”

冯氏说话随便,但脸色还是会看的。她见董氏面色不善,忙讨好笑道:“奶奶说什么话来?老爷再疼黄桃也不如奶奶好。奶奶才是黄桃命中注定的贵人呢。”

董氏却也不计较,见好就收,顺话说道:“我也不瞒你,只怕你熬不到那时就被人黑了。”

冯氏听得话中有话,忙问此话怎讲?董氏却不说了,让凤儿替自己讲解。于是,凤儿将刚才大姨太如何进来,如何设计要陷害鹂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告sù

了她们。话没讲完,早见鹂儿一头跪在董氏面前,抱着董氏的腿说道:“求奶奶做主。若要被撵出去,鹂儿一家可怎么活啊?鹂儿自打进入府内,半点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没做,怎么平白遭这种坑害?奶奶可得为鹂儿做主!”

冯氏愤然说道:“我正要找她晦气,她却先找上门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早点将她了结才是。”

董氏原想见到冯氏,激她一激,然后再想个妥帖法子,好将花氏这颗眼中钉拔去。谁知冯氏比她有主意,这会儿肚内早已有密计了。董氏虽不喜她,但也颇为心惊。这丫头,要说机灵劲儿,她真也不少,她可也得防着点才好。不过眼前还是先哄着她除掉花氏再说。于是,董氏笑着问道:“哦,妹妹已经想好办法了?”

冯氏起身呵呵笑道:“奶奶放心好了,这件事只管交给黄桃,黄桃准保做得滴水不漏。奶奶睁着眼睛装糊涂,只管看好戏就成。”

冯氏不说,董氏也不好追问。冯氏请过安,这才领着鹂儿出了屋子。回到房内,鹂儿问冯氏要怎么做,冯氏这才说出一计妙策。这一计只让花氏命丧黄泉,永无翻身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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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3章 绝命赔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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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风平浪静。四位姨太太依旧去董氏房中请安。两人再次见面,花氏面上冷冷的,忍着气不理她。倒是冯氏忘性大,盈盈拜了一拜,万了一福,笑嘻嘻说道:“姐姐还生黄桃的气呢?常言道,大人有大量。姐姐心量大,可别和黄桃一般见识。”

花氏心中有再大的气,此时见了冯氏这般模样,也散了大半。只是她绷着脸惯了,一时半会不好回转,只得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冯氏上前牵了花氏的手,又夸道:“姐姐肤色真好,可是姐姐偷用了什么好香粉么?姐姐若有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告sù

黄桃一声,让黄桃也用用。”

花氏将手抽开,勉强说道:“谁曾用什么香粉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香粉胭脂有人供着?”

冯氏也不见怪,依旧笑嘻嘻赞道:“姐姐这么说,妹妹只好惭愧了。看姐姐什么东西都没擦,肤色就这么好,妹妹擦着上好的胭脂香粉还不及姐姐万分之一呢。”

花氏脸色稍缓,语调也平静下来,说道:“你可别说假话哄我,我哪有你肤色好?”

明氏、袁氏见两人有和好迹象,忙都附和冯氏说道:“妹妹可说得对呢。这几日,姐姐脸色真不错,若不是擦了香粉胭脂的缘故,想必是吃了什么滋补气色的东西。”

说到吃食,冯氏又道:“我知dào

姐姐对黄桃不满,黄桃毕竟年轻做事多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姐姐原谅。这样吧。今夜,黄桃去姐姐房内吃酒。算是给姐姐赎罪。姐姐不用担心,置办酒菜的钱。黄桃已经交给厨下。姐姐说可好?”

花氏当着明氏、袁氏的面不好拒绝,只好说道:“你只要请我一人么?怎么没有二姨太、三姨太的酒?”

明氏、袁氏心性和顺,原要让她们单独聚聚,好说些掏心窝的话。所以这时,忙都推脱说自己有事就不去了。冯氏笑道:“姐姐若不允我,可是嫌弃我出身低么?”

冯氏笑嘻嘻地把这话说出,让花氏脸上一红,只得说道:“既如此,就这么着吧。”

冯氏说道:“多谢姐姐了。黄桃这就准bèi

去。”说罢,和明氏、袁氏告别,这才和鹂儿遥遥而去。

吃过午饭,格格按照惯例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时,红翠找他们几个摸牌去了,身边只有画屏伺候着。画屏伺候格格起床,禀告道:“刚才东院的鹂儿来了,说晚上要请格格去大姨太屋内喝酒。画屏推说格格睡了,回头再说。”

格格点头说道:“你过去告sù

她们。晚上我一准儿过去。”

画屏诧异道:“小格格什么时候也喜欢喝酒了?我以为格格不喜欢那场合所以还想直接推了呢。”

格格说道:“你只管答yīng

就是,我只有我的道理。”

画屏满腹狐疑,只是猜不透小格格的心思。伺候格格起床吃完茶,格格只在屋内看书。吩咐画屏去东院给她们答复。

红翠摸了一下午牌,赢了十几两银子,乐得屁颠屁颠的。她把银子揣进怀里。风风火火地进屋子,正好碰见从东院回来的画屏。红翠拉着画屏得yì

说道:“今天你辛苦了。晚上没事我请你喝酒。”谁知dào

画屏正色说道:“你找别人喝吧,我和格格有事呢。”

红翠忙问:“格格有什么事?”

画屏说下午东院鹂儿请格格去大姨太屋里喝酒。格格竟答yīng

了。红翠性子虽有些毛躁,但论起聪明劲儿真要比画屏多得多。她眼睛转了转,心道,这事儿不简单。格格可是不喜欢凑这种场的人,怎么就答yīng

她们了,难道晚上有热闹好玩么?

想着,红翠从怀里摸出那十几两银子,一把全塞进画屏手里道:“这些银子给你吧。”

乍见这多银子,画屏懵了,忙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这么多银子我可受不起。”

红翠呵呵笑道:“我不是偷懒半日么,劳你辛苦了,我赢了彩头,你得了银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画屏说道不敢,将手中银子又推过来。红翠接过银子,一手环抱着画屏。画屏吃惊,说道:“姐姐做什么?”

红翠一手强抱着画屏,将手中银子从她脖颈塞进贴身胸衣里。这下,画屏脸更红了,掏也不是,不掏也不是,只是扭捏说道:“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红翠嘻嘻说道:“说给你,你就收下罢。晚上我替你照顾格格。”

画屏心道,原来她想跟着格格喝酒。不过画屏对这种事情原本淡淡的,去也成,不去也成,所以也就顺其自然答yīng

了。

花氏房内,鹦哥儿见天色差不多,对花氏说道:“我说奶奶就不该答yīng

她,谁知dào

她肚里怀着什么鬼胎?奶奶可别着了她的道儿才好。”

花氏冷哼一声,说道:“就凭她能将我怎么着?听说晚上,她还请了晴格格过来。你想她敢在晴格格面前下手么?我看你想多了,多半是她想息事宁人,先笼络了慢慢再算计呢。我怕她作甚?先受了她的礼再说。等不着她算计我,只怕她已经被老爷打发回家了。”

鹦哥儿问道:“奶奶有好计了么?”

花氏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你道老爷最嫉恨什么?”

鹦哥儿说道:“老爷惜财如命,最嫉恨别人背着他偷东西。”

花氏说道:“你说得不错。过了这几天,我找人弄一份地契来,上面写上她的名字,然后交给老爷。老爷见了地契,自然恨她偷金摸银。你还不知dào

老爷,就是再心疼的女人,只要有敢偷他银子的,势必要逐出门去才是。我虽丢了些银子,但可算除了一颗眼中钉。”

鹦哥儿赞道:“奶奶果然精明过人!”

突然,花氏使个眼色,示意鹦哥儿噤声。原来,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鹂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姨太可在屋么?我家奶奶来了。”

鹦哥儿忙过去掀开帘子说道:“快请进,我家奶奶等半天了。”

冯氏笑嘻嘻进来,弯腰万福说道:“姐姐等久了么?刚刚去厨下查看酒菜,都准bèi

好了。我看姐姐这里可安排好了,可就让鹂儿端进来了?”

花氏稳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妹妹请坐!劳烦妹妹了。”她心道,她的酒可是那么容易喝的?还是让鹦哥儿跟着她,别在厨下捣鬼才是。于是,花氏吩咐道:“让鹦哥儿也去帮忙罢,我是东家,别可劳烦你。”

冯氏也猜出她的心思,呵呵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我可不敢夺东家的情。”

两个丫鬟听命去厨下催办酒菜。冯氏说道:“这会儿晴格格也该到了。等她到来,我们可好好喝半宿。黄桃听说姐姐有些酒量,到时可别藏着掖着,今夜,黄桃可是要奉陪到底的。”

花氏谦虚说了几句。恰这时,红翠引着格格也到门外。红翠刚要说话,冯氏早一个箭步迎出去,将格格和红翠请进来。冯氏是见人就亲热的主儿,这时,拉着格格的手,连声谢格格赏光。格格自然谦虚一番。进屋后,几人分宾主坐下。

稍停片刻,鹦哥儿和鹂儿领人带着一桌酒席进来。酒席虽不丰盛,但荤素搭配,颜色好kàn

,也算是费点心思了。酒席摆好,大姨太请格格坐了上席,冯氏在下面陪着。虽是大姨太做东,但席面可是冯氏准bèi

的,又是冯氏的赔罪酒。所以,冯氏先倒了一杯酒给格格,又倒酒给花氏,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之后,冯氏举杯说道:“晴格格,花姐姐,黄桃这杯酒算是赔罪酒。具体情况黄桃就不多说了,多是黄桃性子不好,得罪了花姐姐。所以今日,黄桃特备办这桌酒,请格格作证,为花姐姐赔罪。花姐姐不看黄桃面子,也要看晴格格贵客面上,饮了这杯酒。从此,黄桃和花姐姐的恩怨一笔勾销,为此,黄桃先干为敬了!”说罢,举杯仰脖就要饮。

花氏忙起身拦道:“慢!”

冯氏不知她何意,手内端着酒杯问花氏道:“姐姐待要怎样?”

花氏将自己面前那杯酒推到冯氏面前,说道:“我见妹妹那杯酒有些满,妹妹还是喝了我这杯酒,我替妹妹喝了手中的酒如何?”

冯氏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花氏的意思,感情她是怕自己下毒啊。她笑了笑,将手中酒端给花氏,自己淡然端起面前这杯酒说道:“姐姐这么体谅我,黄桃可有些受宠若惊呢。”说罢,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冯氏先干为敬,格格这个人证自然也得饮了。花氏见两人都饮了酒,心道,若有毒也在刚才那杯酒里,自然不会下在她自己的杯子里,也就放心干了。

谁知dào

花氏饮了这杯酒半盏茶功夫,腹痛难忍,汗流雨下。格格心知不妙,忙吩咐红翠外面请大奶奶过来。冯氏见花氏难受,脸色大变,张皇说道:“姐姐饭前可是吃了不当吃的东西么?怎么喝了这杯酒就不好了?”

花氏手指着冯氏,连着说了三个你字,好字没出口,竟倒在地上,只片刻之间,眼翻白眼,口吐白沫。等红翠请过来董氏,花氏已经身体僵硬,一命呜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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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4章 李府家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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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初更正要睡下,不想被红翠吵醒。董氏见是红翠来请,忙问有何事。红翠说格格在大姨太房内喝酒,才喝了一杯,大姨太就不好了。乍听这消息,董氏心中一惊,忙问:“大姨太只和格格在一起喝酒么?”

红翠答道:“不是,格格是被东院的姨太太请过去的。”

董氏心一宽,面上依旧诧异说道:“怎么就不好了?敢是吃什么冲了么?”

红翠摇头说道:“这个红翠也不知dào

,不过红翠见大姨太那样,可是要过去呢。奶奶且别在这儿瞎猜,先去看看主持大局罢。”

凤儿听这话是要出人命呢,忙过来伺候董氏更衣。很快,董氏穿上外衣,跟着红翠来到大姨太院内。那时,格格在房内,见花氏倒地,正要紧急施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花氏在地上挣了几挣,霎时就翻眼过去了。冯氏吓傻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呆怔了半天,才害pà

地问格格道:“大姨太怎么了?”

格格蹲下身子,摸摸花氏的脉息,看也不看冯氏,淡淡说道:“死了。”

冯氏大惊,吓得花容乱颤,大声叫道:“什么,死了?”刚说了这么一句,立即掩面,继而一头扑到花氏身上,抱着花氏的头,也不顾花氏嘴边白沫沾到脸上,眼泪掉了一箩筐,嚎哭叫道:“我的好姨太,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走了呢?黄桃正要和你好好说话,跟着老爷过一辈子,你怎么这么命苦。说去就去了呢?我的好姐姐啊~~~”

格格冷冷看着她,只一个字也不说。鹦哥儿听格格说奶奶已死。魂不附体,半天没挣过来。此时见冯氏扑到奶奶身上。猫哭耗子假惺惺,再也忍不得,一头撞过去说道:“你滚开!我就知dào

你不是好人,敢是你毒死了我家奶奶?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冯氏也不躲避,由着她撞了一下,泣道:“我知dào

你们主子对黄桃不满,可你这般话断断不能随便随便说。晴格格可在一边看着呢,我什么时候下毒来?厨下的饭食你也看过了,大姨太喝的酒可是黄桃要喝的。若说酒有毒,那杯酒敢是要毒死黄桃么?这可无理极了。”

鹦哥儿被这么一质问,瞬间清醒过来,感情人家是有备而来。她的奶奶虽城府颇深,但终究没赢过冯氏。她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大姨太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而鹦哥儿还得在府里继xù

生存下去,何必再和她们结怨呢?她用手抹抹眼泪,强忍住心中的愤懑。赔罪说道:“鹦哥儿说话冒犯,得罪四姨太了!”

冯氏顺坡下驴,哀声劝慰道:“你家奶奶这么走了,我心里也难过得紧。可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也没有什么法子。你也别难过,我和老爷说说。从此你就跟了我吧,总比让老爷发配给小厮强。”

鹦哥儿跪到冯氏面前。磕头道:“一切全凭奶奶做主。”

外面脚步声杂沓,恰是红翠领着董氏进房来。来之前。董氏已经派凤儿去把老爷叫来,这么大的事儿,也只有老爷能做主了。

董氏进门,先看见花氏已经倒在地上。董氏毕竟是大家出身,不像她们几个张皇。她急走过去,俯身摸摸花氏的鼻息。花氏已经咽气,身体尚有余温,只是面目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饶是董氏胆大镇定,见了她的样子,也有些心惊。

冯氏见大奶奶进来,一头跪在地上,说道:“奶奶可看看大姨太怎么了?喝了一杯酒下去就这样了。”

董氏扭脸瞥她一眼,冷冷说道:“你是问我么?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自该问你自己才是。”

冯氏听话听音,这音儿听着不对,问道:“奶奶这话怎么说?大姨太的死你要怪罪到黄桃头上么?”

董氏低哼一声,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用我说明白。”

见董氏要和自己掰脸,冯氏不干了。她在脑中很快思量一番,这两次都是董氏给她暗示,没有她的暗示,她也不敢做这么大的乱子。现在看来,原是董氏在利用自己,敢是让自己做她手中刀呢,这会儿刀杀完了人就要销毁赃证么?她冯黄桃可不是软柿子,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董氏一起灭了,偌大一个家可就归她管了。可是要整治董氏可没那么容易,总要让老爷出面才行。

冯氏垂头不语的时候,老爷却被凤儿请过来了。他进得门来,见花氏已死,冯氏跪在地上,董氏正在怒叱冯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氏见老爷进来,说道:“老爷快看看,家里可闹翻天了,一开始是四姨太被撵出去,这会儿大姨太又被毒死了。老爷说,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我是管不了了,还是老爷自己处置吧。”

李浩见晴格格也在旁边坐着,作揖请安说道:“晴格格也在呢,让格格见笑了,卑职实是不知这屋里出什么事了?”

格格将自己被冯氏请来喝酒,酒喝了一杯,花氏突然倒地毙命的事情滴水不漏地给他说清楚。李浩做了这多年的知府,判案有些年头,家中出了人命案,在场的人难逃干系。可现在和衙中不一样,晴格格自然不是凶手,那只能是冯氏下的手。他心中计算一番,问道:“晴格格怎么看?”

格格说道:“此乃李大人家事,若晴不敢妄自菲薄。”

李浩转身对冯氏斥道:“花氏和你在屋内喝酒,花氏死了,你可怎么说?”

冯氏见老爷也把矛头指向自己,顿时委屈死了,脸上泪水哗哗地往下掉,泣道:“老爷也要这么说,黄桃只有以死谢罪。”说罢,竟一头要往桌脚上撞。鹂儿见状,忙两手拦着,求道:“奶奶快别这样,奶奶要死了,大姨太的死就再也说不清了。”

冯氏只要撞桌脚,口中嚷道:“黄桃死了,这屋里可就清净了。黄桃原本要和大姨太好好赔情,可哪知大姨太好好的就死了。黄桃年轻不懂事,屋内可有懂事的人在呢。难不成懂事的人就不清楚么?外面有老爷管着,屋内的事情可有大奶奶做主。或者是厨下的人贪图便宜,进了不干净的东西,偏大姨太吃了就过去了,这也要怪在黄桃身上么?”

李浩心道,花氏中毒,事实再清楚不过。可是谁也没见冯氏下毒,酒又是从冯氏那儿接过去的,虽说冯氏有心下毒,但似无证据啊。他有心偏袒冯氏,竟责备董氏道:“可是你管教不严,纵容厨下做这等事情?”

董氏再想不到只顷刻间,这么大的事情就被冯氏轻描淡写过去。如此,花氏死了,竟是她管教不严的责任?董氏气道:“老爷这话严重了!厨下的银子我可从来没克扣过,他们贪图便宜的事情我怎么清楚?”

冯氏说道:“奶奶自然没克扣厨下的银两,可是他们仗着奶奶脾气和顺,心善好欺负,背主欺瞒的事情多有发生。老爷常说,治家如治国,家下出了事情,管事的可难逃罪责呢。明理的说奶奶慈善,不明理的可得说奶奶暗弱易欺,治不了家呢。平日里,什么事没有,自然大家太平。一旦发生了今日这种人命案子,奶奶可要怎么办呢?”

她这么一理论,明摆着是董氏的错了。董氏虽心思缜密,多有心计,此时也无话可说。李浩见状,发话道:“人已经死了,多说也无益。明日好好葬了,派人给家里五十两银子。对外只说吃坏肚子,得了急病过世了。夫人治家不严,难逃责罚,扣半年月银,从此好好治治厨下那帮人。以后若再有贪图便宜、以次充好、坑害府内的事情发生,可要从重治理。”说罢,见冯氏依旧跪在地上,斥道:“你起来罢,自从你进府来,性子狂躁,也该收敛一下了。否则,日后再有这般事情发生,就是老爷我也不会饶你!”

冯氏忙叩谢起身,因为跪得时间长,双腿麻木一个趔趄差点又倒在地上。还是鹂儿眼快手疾,一把扶住冯氏才没摔过去。

处理好大姨太的事,李浩问格格说道:“晴格格看,卑职的处置还算妥当么?”

格格淡淡说道:“李大人的处置很是妥当,若晴看就这么办吧。只是大姨太家内的事情还要好生安置一番,大奶奶扣半年银子可也多了些?”

李浩连连说是:“晴格格说得对。卑职也觉得五十两银子有些少呢,卑职看还是一百两银子吧,毕竟花氏跟着我十多年了,膝下还有一女。她死了,我心里也很难过呢。”说罢,竟要掉几滴老泪。

格格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李大人好生节哀吧。时候不早,这里的事情找人看护着,明日及早处理。”

李浩说道:“格格说得是。折腾了这半日,这时候差不多就要三更了。格格尽早回去休息,这里有卑职照应着,断不会再出一点乱子。”

格格点头说好,由红翠引着,慢慢出了大姨太的门。刚走出院子,红翠就为董氏抱打不平。大姨太的死明摆着就是冯氏搞鬼,现在可要董氏为她担责任,董氏可委屈死了。

格格却淡淡说道:“你可想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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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5章 家内谁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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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红翠自小长在宜春院,看透世情,但多半见到的都是男人。男人的需求,她很明白,但对女人的小心思,她可不算很明白。自打进李府来,董氏对她很客气,左一个红翠姑娘,右一个红翠姑娘,叫得甚是亲热。这且不说,董氏看红翠喜欢热闹,时不时让下人领着她游览杭州景致。所以,红翠对董氏的感觉很好。这会儿,见董氏委屈,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格格对此深不以为然。她心道,董氏若是好欺负的,那这府里可真就成柿子园了。事实上,董氏才是这府里最厉害的人物,只是她擅长笑里藏刀。表面上笑嘻嘻,实jì

上口蜜腹剑,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时候,闷头一刀,对手死都不知dào

咋死的。这才是真zhèng

的董氏。现在,红翠亦被董氏的假相迷惑了,殊不知董氏才是真zhèng

的赢家。冯氏撕破了脸,这时恰是董氏和她正面交锋的时候,因此,冯氏的死期快到了。

红翠却懒得理会女人间的明争暗斗,闹了半夜,酒没喝着,倒见了一桩人命案。无论如何,也算是一场热闹吧。只是花氏死前样子太惨,这夜不知dào

能好睡不能了。得,自己回去和画屏喝两杯,安生歇着吧。

当然,回房后,画屏得知大姨太房内事情,又追问了半天。红翠口吐白沫,连说带比划大肆渲染一番。这夜,且到五更左右她们才合了会儿眼。

接下来,府内就要办花氏丧事。花氏还年轻,平常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府内并没有置办好的棺木。有一副上好的棺木,那是大奶奶董氏用嫁妆钱定来的上好阴沉木。董氏心性再好。也不会拿出来给花氏用。少不得三宝遵照老爷吩咐去街上买了一套进来,早早殓了花氏。葬了出去。

这一桩丧事下来,怎么算也折腾了三五天。这三五天内,府内都忙着接待宾客倒也安静。七日后,撤掉灵棚,摘去孝幔,府内依旧灯红酒绿的热闹。静下来的冯氏依旧没有闲着,她连吹了几夜的枕头风,甚至威胁老爷如果不同意就不让老爷碰她。李浩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答yīng

了她的要求。次日。冯氏如愿高升为大姨太,成了府内董氏之下,她人之上的第二人物。

说是第二人物也不完全正确,府内人都清楚,大奶奶董氏在老爷面前并不受宠,不过是仗着娘家关系才坐上那位置的,目今府内最受宠的可是大姨太冯氏。更别说前几日,先大姨太去世的时候,老爷把大奶奶训斥一番。由此可见,在老爷心中,大姨太可比大奶奶中用多了。于是,府内有些小心思的人都投到大姨太房里。几日内。大奶奶房里就冷清起来。

凤儿眼瞅着这些人势利如风,心下不满,叨叨说道:“奶奶看咱府内成什么样子了?看她屋里。人来人往,多半托她找事做的。为此,她可没少得了东西。”

董氏不冷不热说道:“你是嫌跟我挣不到银子了吧?这几日没人来我这里。自然没人托你的关系,感情你是因为这个?”

凤儿被董氏直戳到心坎上,脸一红,讷讷说道:“凤儿不是那意思,只是见他们那样,心里替奶奶不愤。奶奶进府多少年了,奶奶为老爷做了多少事,如今,她倒成大奶奶了。”

董氏正在看一本棋谱,听凤儿这么说,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人家爱怎样怎样,管你什么事?缺你吃了缺你喝了,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

凤儿嘟嘴说道:“凤儿可没有奶奶恁好的性子。”

董氏放下棋谱,竟起身说道:“那好,我们这就找她去,好好评评理,看这家内到底谁主事?”

凤儿以为奶奶说的是气话,顺口答道:“奶奶说的是,奶奶就该和她拼一拼。照这么下去,奶奶早晚会被她挤出去。”

谁知dào

董氏果真站起来,竟自扭转身子,向门外走去。凤儿忙跟来说道:“奶奶这就去呢?这个时候只怕不妥。奶奶也知dào

,她正得幸呢,闹开了对奶奶也不好。”其实,凤儿的意思是,董氏刚被老爷指责,这个时候应该先忍几天,过了这几天,再找机会收拾大姨太。

董氏只管往前走,说道:“你别管,我自有主意。”

大姨太的院子在董氏院子后面。从董氏院子出来,走石径路,绕个圈就是。那些要托冯氏关系的人为了避开董氏,选择从后院进入。乍一见董氏从前门进来都一愣,之后讷讷着给董氏请安。董氏笑呵呵地说道:“你们都在呢,有事只管说,等你们说完我再进去不迟。”

那些府内的人脸上越加不好kàn

,一个个打着哈哈,然后找借口草草离去。院内的人走干净了,依旧不见冯氏出来迎董氏。凤儿心道,感情这会儿就装主子摆起架子来了?

董氏也不在意,由凤儿引着,竟走入屋内,问道:“妹妹可在屋么?”

冯氏正在床上躺着,听董氏进来,忙起身歪在床上说道:“奶奶来了!可不巧,黄桃今日身体不舒服,不能下床请安了,还请奶奶见谅。”

董氏走到床边坐下,拉着冯氏的手,好好端详一番说道:“哎呀,妹妹的脸色真的不好,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冯氏说道:“不用不用,敢是这几日见红,身体疲软一些,不碍事。”

董氏又说道:“那样啊,身子见红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要仔细调养才好。我屋子里有上好的阿胶,最是补血,回头让凤儿给妹妹送来些。”

冯氏再见不到董氏这么好心,心下竟有些惭愧,说道:“奶奶不嫉恨我就很好了,怎敢再收奶奶的东西?”

董氏说道:“看妹妹话说的。说来我也是大家出身,什么道理不明白?以后我在府内,还要多多仰仗妹妹呢,一点阿胶算什么?提起这个,我差点忘了,今晚上我在院内准bèi

了一桌酒,特意请妹妹过去,我们姐妹喝两杯谈谈心,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见又要喝酒,说不得牵动了冯氏的心。她是如何毒死花氏的?她心里可清楚的很。酒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可是一点毒都没有。等花氏喊声慢,提出要换酒杯的时候,冯氏从衣袖中轻轻抖出一些断肠草,全部倾倒进酒杯内。花氏料到冯氏可能会下毒这一层,从而提出交换酒杯。她以为互换酒杯自然无误,可谁知dào

高一尺魔高一丈,冯氏远比她算计得多。正好利用这一层,将毒酒给她。此刻再提喝酒,冯氏心中怎么不犯嘀咕?

董氏也猜到冯氏的顾忌,笑道:“难道妹妹也怕在我房里吃坏东西不成?”

冯氏脸一红,忙道:“黄桃怎么敢?只是身上见红,喝酒不便。奶奶的情黄桃领了,酒还是免了吧?”

董氏说道:“没有酒,这心可怎么谈呢?若妹妹嫌弃我的酒难喝,可自带酒壶酒盏过去,我喝妹妹的酒如何?”

董氏已经退到这种地步,冯氏再推辞就掉沟里了,只好答yīng

说道:“奶奶说什么就什么。平白让奶奶做东,少不得黄桃备办酒水,也算是寥具心意吧。”

董氏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可静等妹妹到来呢,千万别误了。”

冯氏连声答yīng

,说自己必去不误。

出了院子,凤儿不明白地问道:“奶奶什么意思?打她脸还不及呢,为啥又要请她喝酒?”

董氏突然停下脚步,问道:“这两日老爷可是在史氏屋里睡?”

凤儿被问得一怔。刚说到冯氏怎么转到老爷身上了?她摇摇头说:“这个凤儿不知dào

。”

董氏吩咐道:“明氏、史氏性子柔弱,不惹闲事,我很喜欢。你最好打探清楚今晚上老爷去谁房里?这几日冯氏身体不便,只能去她们那儿了。明氏刚怀有身孕,想必也不会去,所以,晚上老爷多半会去史氏房里。你去史氏房里问个清楚,若老爷果然晚上要去,好言劝解几句,就说我有要事和老爷相商,晚上务必请老爷来我屋内。”

凤儿问道:“奶奶要用老爷对付她么?可老爷最疼她了,就算她有些小过错,老爷肯定不会责罚她的。”

董氏呵呵笑道:“你怎么知dào

老爷不会责罚她?除了女人,老爷可有更看重的东西。”

凤儿一惊,问道:“难道是银子?”

董氏说道:“你只管去打探清楚,然后吩咐厨下准bèi

一桌席面,就说我晚上要用。”

凤儿点头说好。随后,凤儿送董氏回屋,沏好茶,这才去史氏院中。奶奶说的不错,这两日,老爷果真在她屋中睡觉。凤儿把奶奶要求说了,史氏一口应承。等老爷来了,她就说自个儿有些伤寒,怕传给老爷,请老爷去大奶奶院中歇着。

交代完史氏,凤儿才又去厨下,吩咐几个厨娘好生准bèi

一桌席面,晚上大奶奶要用。厨下为着几天前,大奶奶为他们背了黑锅,这会儿正好孝敬,也都一口应承。

这两件事都安排好,凤儿才又回到院中。她还是想不明白,奶奶到底要怎么设计呢?但这个时候奶奶肯定不会说,无论如何,只等到天黑就知dào

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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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6章 好一些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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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酒席就备在董氏房内。董氏喜欢大房间,除了房间大,房内家具也大。凤儿吩咐厨下将桌子抬进屋内,又搬来一架屏风挡在床与桌子中间。按照董氏的说法,客人在内室吃饭,见到卧床不吉利,中间挡一架屏风就好了。

安排停当,冯氏带着鹂儿也准时到来。凤儿请冯氏坐下,说大奶奶马上就到。冯氏笑道不碍事,大奶奶忙,不像她们没事可做。

凤儿装作没听见,笑着沏茶端点心。不一会儿,董氏从外而入,见了冯氏,笑道:“不好意思,让妹妹好等。咱这府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日闲杂事怎么也得有一二十件。我老了,精力不足,以后只能仰仗妹妹帮衬帮衬了。”

冯氏起身施礼说道:“奶奶可高看黄桃了,黄桃这点能耐怎么和奶奶比?”

董氏请她坐下,自己也坐好。见酒席停当,另一张桌子上摆着酒壶酒盏酒杯,正是冯氏带来的酒具。董氏心道,这要让凤儿去倒酒,只怕她又多心,少不得酒还是她带来的人倒。于是,董氏吩咐道:“我们先吃着喝着,再慢慢说话。不瞒妹妹说,这酒我可有段时间不喝了。大夫说我身体不好,要戒酒腥。今日若不是妹妹来,我还不开酒戒呢。咱们今天别约束,放开吃喝,一尽酒兴。鹂儿,给大姨太斟酒。”

冯氏忙道:“奶奶快别这么说,还是给奶奶先斟酒。”

董氏笑道:“这样好了,各人管各人。凤儿给我斟酒。鹂儿给你斟酒,这样可不是好?”

冯氏心一宽。说道:“奶奶说得很是。”

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饮了,冯氏夹了一筷子竹笋吃了。董氏说道:“早知dào

妹妹爱吃这个。所以专门让厨下准bèi

的。”

这会儿,即使冯氏有些小心眼也被董氏拿线穿平了。冯氏感激说道:“奶奶可真有心。奶奶别管了,从今后,黄桃就是奶奶的人,奶奶让黄桃做什么,黄桃就做什么,半点含糊都没有。”

董氏微微一笑,自个儿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这才淡淡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要人样有人样,要模样有模样。娘家父母又惯着,所以时时做些出格的事情。那日,街上有庙会,我闹着要去。去庙会手里总得有银子啊,我怕我爹不敢和他要,所以就去找自家老娘。偏不巧,那天老娘心情不好。说闺女家家的,闹着看什么庙会啊,半文钱也不给我。拿不到钱,我可不能去庙会啊。我心思一动。让小丫头骗我娘出去,自己从娘的柜子里摸了十多两银子竟去了。回来,我娘查看银子少了。少不得将我痛打一顿。”

冯氏听了呵呵笑说:“感情大奶奶从做姑娘时就喜欢银子啊?”

董氏嗔道:“这话说的?难道你不喜欢银子么?其他的不说,年前你刚进门时。老爷柜中消失的五百两银子,老爷气得不能行。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别人不知dào

,我可知dào

银子被谁拿去了。”

冯氏听她说得这么坚决,揣测她手中真有证据不成?但她话没说明白,自己也只好装糊涂说道:“老爷什么时候丢五百两,黄桃怎么不知dào

?”

董氏呵呵笑道:“老爷刚丢了五百两银子,西林子口一家酒家被人租赁了,租银正好五百两。更巧的是,开店的店家姓冯名照,正好是妹妹的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董氏说得振振有词,冯氏也真怕她手中握有实据。此时不好再狡辩,只好当先跪在地上,求奶奶饶命。她以为董氏只是吓她一吓,好从此拿捏住她。谁知dào

董氏淡淡地说道:“你跪我做什么?这是老爷的银子,你还是跪老爷吧。我想妹妹在老爷面前一向很吃得开,这点银子想必不是问题。”

冯氏惊道:“老爷也在这里么?”她虽进府时间不长,可也知dào

老爷嗜钱如命。若被老爷知dào

她盗窃了五百两银子,早晚要把她赶出府去。

董氏不说话,看了一眼屏风,对凤儿说道:“把屏风撤走吧。”

话音未落,李浩已经从屏风后走出,面色铁青,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手指着冯氏怒道:“竟是你做的?当时我一直怀疑是大奶奶做的,再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枉我疼你一场,以为你是个本份的,谁知你竟是个贼?还没咋样呢,就往家搬银子,这么下去,我李家早晚被你偷光了。也罢,你这种人府内留不得,今夜收拾东西滚回家去罢!”

冯氏一见老爷从屏风后出来,就知dào

自己被算计了。早知dào

她不安好心就不该来吃酒。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冯氏一头扑在老爷面前,抱着老爷的腿,求老爷原谅自己。愤nù

之中,李浩一脚踢开冯氏,气哼哼说道:“你可少在我面前装了,趁我没叫小厮之前赶紧走开。”

冯氏知dào

此时再求无用,好在这几日内手内敛了一些银子,趁着他们还不知dào

风声之前,连夜家去罢。她这么想着,起身出了院子。鹂儿遭此巨变,心道这下可好,只好另寻奶奶伺候了。好在冯氏进门之前,曾买了一个小丫头进府。这会儿依旧使唤着小丫头,收拾好行李,连夜出府去。

第二日,大姨太被撵出去的消息传遍府内。这一下,之前找大姨太托关系找事做的人傻眼了,孝敬大姨太的银子全泡汤了。这时,府内依旧是大奶奶主事,少不得再准bèi

一份银子孝敬大奶奶去。大奶奶也不计前嫌,来者不拒,一一笑纳。

至少在红翠看来,格格说得实在不错,最后的赢家真的是董氏。红翠在佩服格格料事如神的时候,又问格格,到底要怎么处置李浩?他们在府内住了差不多半月,也不见格格给皇上写折子,整日不是读书就是写字,偶尔去院子内赏花,皇上交给的差使可怎么周全?

格格没有回答红翠的问题,却问:“暗香他们几个可在外面候着呢?”

格格不提这件事,红翠差点忘了。之前,暗香来到院内说要见格格。红翠见格格刚在梳洗就让他先侯一会儿。这会儿可把他给忘了。红翠一拍脑袋,说道:“一说事儿就忘了。暗香在门口侯半天了。”

格格吩咐让暗香进来。暗香进得门来,先对格格作揖请安。格格说道罢了,接着问道:“我让你们找的东西可都找到了?”

暗香从怀中摸出一些物事。红翠打眼一看,无非是字据地契啥的,约莫有几十张。暗香近前,将这些字据交到格格手内。格格略略一看,说道:“邢俸人可扣起来了?”

暗香答道:“按照格格的吩咐,扣在我们后院内,由我们几个轮流看管。”

格格点头说道:“好!你进来时,可见李浩出门去没有?这个时候只怕要去衙内呢。”

暗香说道:“暗香料到格格要这么做,所以来之前已经见了李浩。暗香说格格有事找他,让他早饭后过来见格格一面再走。”

格格抬头扬眉说道:“你做得好!一会儿他要来,我们就将这些字据甩给他看,看他如何说?”

红翠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没听懂。”

格格说道:“你不是总说我无事可做么?半月来,我铺了恁大一张网,今日可要收网了。”

红翠问道:“格格要收拾李浩了?”

暗香点头道:“正是。这些字据全都是邢俸在外面贪赃枉法、强买强卖的罪证,下面还有人的上告sù

状。这些日子,我们几个一直在外面收集这个。格格的意思是,今日将这些证据扔到他面前,看他怎么说?”

红翠又说道:“我听着怎么还是不明白,邢俸是大奶奶的人啊。邢俸在外面做得事,多半和大奶奶有干系。我要是李浩,多半找个借口推得一干二净。”

格格说道:“我早聊到了,所以往下还有一层,你们只管等着看就是。”

这会儿吃完早饭,李浩往晴格格住的院子而来。他寻思着,晴格格在府内住了半月有余。府内好吃好喝好住着,晴格格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到底什么意思呢?其实,他还是想赶紧送走这尊菩萨,毕竟有晴格格在杭州府,他诸事不便,也没法明目张胆地当‘阎王票子’了,好些税金只得暂时放着,见白花花的银子不能收,可真是要他命呢。听暗香说格格要见他,他心里一直犯嘀咕,难道她想离开了?

进了院子,李浩来到晴格格住的屋外,哈腰低声问道:“晴格格在屋内么?卑职李浩到了。”

红翠看看格格,格格点头让他进来。红翠这次过去掀开帘子,说道:“李大人快请进,我家格格正念叨你呢。”

李浩进屋,照样子行礼请安。格格说道免了,快请李大人坐。李浩忙道不敢,却在格格下首一张凳子上坐下。坐下后,李浩笑道:“晴格格叫卑职过来可是有事情吩咐?下面若有招待不周的,晴格格只管说,卑职一定重重责罚他们。”

格格手中拿着那堆字据,淡淡说道:“吩咐可不敢,还是大人自己看吧。”说着,红翠接过来字据,交到李浩面前。

李浩接过字据,只看了一眼,面色大变问道:“晴格格从哪里弄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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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7章 关起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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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红翠将那些字据扔到李浩面前,李浩看了一眼,立即心下大惊,忙问格格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格格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李大人这会儿好像不该担心这个问题吧?”

格格说得不错,这会儿确实不该担心字据从哪儿来的问题,而是该考lǜ

考lǜ

要怎么处理字据的问题,或者该计划一下他自己的后退之策了。李浩心道,既然她已经拿出证据,先探探她的口气,看她怎么回答?若能花些钱,买通她最好。若实在不行,只好舍车保帅了。

于是,李浩小心说道:“我看这些字据都是邢俸写的,我家内人摁的手印。这都怪卑职日日整治衙上,对府内管教不严,还望格格恕罪。”

格格说道:“这么多地契房产,只怕不是管教不严就能说开的。若到皇上那里,李大人依旧要说‘管教不严’么?”

李浩问道:“晴格格要怎样呢?若不行,卑职情愿交还这些房产地契,只求格格饶恕则个。”其实,他心里在想,就凭着这些房产地契,她从中摸些油水也够了。大家都这么做,若她是懂行的,想必该答yīng

才是。

格格说道:“这些东西原本不属于府内,交还是肯定的。就算如此,只怕李大人的渎职之罪也难逃。”

李浩听格格的意思是要坚持治罪呢,忙慌了神,将这些字据拍到桌上,狠下心,大怒说道:“这都是邢俸那厮仗着内人担保。做下的恶事。既然格格要追查到底,少不得卑职要大义灭亲罢了。”

格格好奇问道:“哦。李大人要怎么大义灭亲呢?”

李浩答道:“这件事只邢俸一个人做不来,府内必有内人撑腰。卑职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冒犯官职的事情。若格格同意。卑职情愿将内人锁拿进监,依着律法,重重处治如何?”

格格起身说道:“这是府内的事情,若晴怎好妄自菲薄呢?”

见格格松口,李浩立即表态说:“晴格格放心,卑职定让格格满yì

就是。”

格格说道:“不是若晴满yì

的事情,且说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杭州百姓就是。”

李浩躬身说是,然后唯唯而退。这日。李浩再没有上衙的心情。他在书房坐了一天,思索良策。晴格格找出的字据都是董氏画押,为今之计,只能舍下董氏这颗棋子。若把董氏拿监,这事儿只怕也不好做,也要担心她反咬一口才是。再说他能做到杭州知府这个位置,多半是靠了岳父董昌的保荐。大义灭了董湘,岳父势必会来报复,那时可也难办得很。左思右想。且顾眼前才是。先打发了晴格格,再慢慢调和老岳父。

计算已定,李浩神思疲惫,趴在书桌上昏昏欲睡。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直到书房茶僮进来禀报午饭才把他叫醒。李浩见时已近午,洗了一把脸,和平常一样吩咐开饭。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开饭,而是去大奶奶房内吃饭。董氏接到消息。心中着实纳罕不已。老爷不在她房内吃饭可有好长时间了。俗话说,反常必妖!难道老爷有事求她么?

她越想越乱。吩咐凤儿去前厅打探一番,问问老爷今早上去了哪儿,见了谁,都做了什么事情。凤儿虽是个丫鬟,但和前院跟老爷的几个小厮都熟,见了他们,少不得和她嬉闹一番,之后才将老爷的行踪告sù

凤儿。小厮们也只说,老爷去了格格院内,说了什么话却不清楚。

凤儿打探清楚,这才回来禀告大奶奶。董氏琢磨着,这事儿多半和晴格格有关。要想知dào

老爷的企图,总得去格格院内走一走,听格格怎么说才是。

董氏安排凤儿在院内摆饭,自己抽空来到格格院内。红翠正在房内伺候格格吃饭,见董氏来,忙笑着迎出来道:“哎呀,大奶奶来了,可巧的很,正好在这里陪着格格吃饭吧。我们刚摆好桌子,正要请格格呢。”

董氏拉着红翠的手笑道:“几日不见红翠姑娘越发水灵了,感情我们杭州的山水养人啊。要我说,红翠姑娘也别跟着晴格格回京师,且留在杭州府,我管保给你找个好姑爷。你说可好,红翠姑娘?”

换做画屏,这会儿早脸红扭捏着不说话,可红翠不是画屏。一拍董氏手腕,嘻嘻笑道:“奶奶要这么说,红翠自然高兴得紧。只是红翠自小见多了男人,只怕一个姑爷不行呢。”

董氏哈哈大笑,捏着红翠的嘴说:“你这丫头,嘴可真不饶人。谁要真娶了你,只怕要受罪。”

格格在屋内听得她们说话,在里面说道:“红翠,你可又乱说话呢?奶奶快请进,千万别听红翠胡诌。她那张嘴,几天不打就要犯病呢。”

红翠忙拉着董氏的手直往屋里牵:“奶奶请进吧,我们要再说一会子,只怕我家格格真要掌我嘴了。”红翠边说边将董氏迎进屋内。

董氏进房,见格格又要请安。格格说道:“奶奶就别多礼了,快请坐下一起吃饭。”

董氏说道:“今日算了,过会儿我家老爷要过去呢。我也不和晴格格说废话,我就问问今早上我家老爷和格格说什么呢?”

这一问实出格格意料之外。虽然她曾料到这一层,再不想董氏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既然如此,格格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将董氏签押的那些字据交给她,又将老爷说的话一五一十告sù

了董氏。

听完,董氏只是微微一笑,问道:“这么说,我家老爷要舍弃我保全自己了?”

格格不答。她又说道:“格格相信那些是我做的么?”

格格说道:“白纸黑字,由不得人不信。”

董氏冷笑一声说道:“凭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这种本事?这种事情若没有我家老爷授命,我一个女人就能做得出来?其他不说,这些事情得的好处,可都进了老爷的腰包。如今,他倒撇得干净!”

格格说道:“奶奶这么说,确实也有些道理。不过若晴还是那句话,若晴到杭州府,只是闲逛来的,管不得府内的家事。这件事还是由奶奶和李大人商量处理才是。”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凤儿问道:“我家大奶奶在格格屋里么?老爷刚来了,正要问奶奶何时开饭呢?”

董氏和格格作别,转身出门。凤儿在门外见奶奶面色不好,正要相问。董氏突然说道:“你去前院速速找老周头去。”

老周头是大奶奶出嫁时跟过来的人,对奶奶忠心耿耿。凤儿问道:“这个时候奶奶找周大爷做什么?”

此时不及笔墨,董氏只得咬牙说道:“你去告sù

老周头,让老周头速速回见我家大老爷,就说他家好姑爷正要害我呢,让我爹快来救我!”

此话一出,凤儿大吃一惊,忙问道:“奶奶这话怎么说?来得可也太突然了些!奶奶和老爷感情很好,老爷又怎么会害奶奶?再说了,全府内都知dào

老爷是怎么发家的?这会儿又怎么会害奶奶呢?”

董氏瞪目喝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凤儿不敢再问,只好匆匆去前院找老周头去了。董氏一个人慢慢走回院中,稳定心神,这才进入屋内。小丫鬟已经伺候李浩坐下。李浩正等得不耐烦,见董氏进屋,忍着性子问道:“你去哪儿了?这半天都不见回来。”

董氏若无其事在李浩对首坐下,对李浩的话置若罔闻,只吩咐小丫鬟开饭。李浩在府内原是一家之主,全府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就是董氏见了他,时时也是笑嘻嘻,何曾见过这种冷脸?李浩原本做贼心虚,见了董氏发威,倒掬起笑脸温着性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花氏死了,冯氏被撵走了,这府内依旧是你做主,你怎么倒摆起脸来了?”

董氏冷冷说道:“此时不摆脸只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再过两日,老爷把我扔入牢中,我可摆给谁看呢?”

李浩问道:“这话怎么说?我怎么要把你扔入牢中呢?”

董氏说道:“老爷心中有数。老爷可问问自己的良心,邢俸做的那些事可是谁指使的?是我还是老爷?”

李浩知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说道:“既然你已经知dào

了,我也就不再瞒着你。那些字据我可都看了,白纸黑字全都是你的画押,和我有甚干系?既然被屋内的晴格格查到,我不得不将你关起来。看在你在我李家承奉多年的份上,府内大衙就不用去了,先关在后院柴屋!”说罢,容不得董氏反抗,他起身喝道:“来啊,将大奶奶绑了,关在后院柴房内,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

立时,从院外走进来四五个小厮,也不管什么奶奶不奶奶,竟用绳子捆了董氏双手双脚,抬着往后院走。董氏见他动手,嘴上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以为你绑了我就能保全自己么?我爹马上就到,若见你害了我,可还有你的活路?你好好想想吧!”

李浩挥挥手,小厮们上前,只将董氏抬了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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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8章 两浙巡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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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凤儿从前院回来,乍见大奶奶被人抬着往后院走,忙拦着问道:“你们这是吃了豹子胆了么?连大奶奶都敢动,敢是不要命了?”

四个小厮谁也不说话,李浩却从屋内走出来,说道:“是我叫他们动的手。”

一时,凤儿有些接不上话,脑子转不过来,闷闷说道:“大老爷马上就要过来了,老爷要动了奶奶,只怕大老爷要找老爷说事。老爷可想想,大老爷可是好糊弄的人么?”

董氏被人抬着,嘴里可一点没闲着。这个时候已经撕破了脸,还管什么斯文不斯文,连连嚷着说道:“外人果真说得不错,你最喜欢饭桌上拿人。今天,姑奶奶可告sù

你,你拿错人了,别阎王做不成做了小鬼。到时,别怪我董湘翻脸不认人,将你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一兜儿告sù

别人。你也知dào

,府内住着谁,只要她知dào

了实情,给皇上吹吹风,别说你头上的乌纱,只怕连脑袋都要掉了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浩正怕她胡乱开口,信口咬人,她可就真拿这一招威胁他呢,这可一时半会都容不得她了。再说,老岳父马上就要来杭州府,他可是两浙巡抚,直接管着自己呢,若见到这般事,就是有两张嘴巴也说不清。想到这里,李浩狠狠心说道:“你家奶奶可是疯了,快关进后院,别让她四处咬人。”

四个小厮将吵骂不休的董氏抬走。李浩双眉深锁,迈步走入前厅。总管三宝在外面伺候多时了,见了老爷。忙弯腰侍立着,一个字也不敢问。

李浩沉着脸。叫三宝近前来。三宝快步近前,偎到老爷跟前。李浩低声说道:“大奶奶已经疯了。一时半刻恐怕要上吊自尽,你去看好她,别让她做出寻死的事情。”

三宝跟着李浩多年,自然明白李浩的意思,小心问道:“大奶奶要自尽,若没有文书什么东西,怎么证明她有寻死的心呢?”

李浩喝道:“文书什么的我这里有,你只管看好大奶奶就是。三个时辰内,若大奶奶出现什么意wài

。我拿你试问。”

三宝点头说是。三宝已经明白老爷的意思,要他在三个时辰之内解决大奶奶,解决大奶奶的方式是逼令她上吊。三宝想的清楚,从房内寻出几丈白绫,拿着白绫往后院柴房走去。

四个小厮抬着大奶奶放进柴房里,出来锁好门,之后按照老爷的吩咐在门外看守。三宝漫步而来,手里挽着三丈白绫。四小厮见总管前来,忙弯腰作揖请安。三宝昂步走过。问道:“大奶奶在屋里呢?”

小厮答是。三宝吩咐道:“开门!”

四小厮忙说不敢,没有老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三宝骂道:“放屁!我就是老爷派来的,不信你们问问老爷去。”

四小厮也不敢得罪三宝。忙派了一个人快跑去前厅问了老爷,知是老爷的吩咐,这才给三宝开门。三宝进门。命解开捆绑大奶奶的绳索。两个小厮上前,分别解开董氏的手和脚。

董氏见三宝进来。冷冷一笑问道:“是老爷命你来的吧?准是我爹到了,他害pà

了是不是?也好。先放我出去再说。我也不想和他厮缠,我依旧回娘家住去,让他自己在这里收拾烂摊子。”

三宝作揖请安,赔罪说道:“大奶奶受委屈了!”

董氏冷哼一声,拍拍身上的衣服,昂然说道:“你让开,我要见我爹去!”

说罢,竟要走出屋子。三宝伸出双臂拦着她说道:“且慢!老爷有吩咐!”

骤见三宝脸色突变,董氏情知不妙,也不顾及身份,绕过三宝双臂就要快快离开。三宝抖出白绫,将董氏拦腰一缠,拽了回来。

见了白绫,董氏越发心慌,壮着胆子问道:“三宝,你到底想怎样?”

三宝说道:“三宝奉老爷命令赐奶奶自尽。”

董氏情知李浩此时丧尽天良,要杀她灭口,容不得思索,先跑了再说。她撇开白绫,拔腿就跑。三宝对守门的四个小厮使个眼色。四个小厮忙堵住门,将董氏拦了回来。

三宝说道:“三宝奉老爷命令赐奶奶自尽。”

董氏怒道:“我偏不自尽!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三宝对着门口嚷道:“李家的,郭家的,还不进来做什么?”

原来,三宝来的时候,带了两个老婆子进来,防着奶奶这一手呢。外面两个老婆子进来,年纪虽有五十开外,但个个膘肥体胖,甚是雄壮。

三宝吩咐道:“还等着做什么?老爷说了,要伺候奶奶升天。”

两个老婆子答yīng

是,即刻掳起袖子,哼哼上前,一个掐腰,一个抬腿,竟将董氏抬起来。董氏哪肯就范,不停地挣扎。见她们动手依旧困难,三宝又命两个小厮上前,生生摁住董氏。这两个小厮接过来白绫,兜头缠在董氏脖子上,相互使力。一开始董氏还拼命挣着,不一会儿,就奄奄一息,手脚耷拉下来。再过一会儿,董氏彻底死过去了,他们才将董氏放在地上。

三宝上前摸摸鼻息,证实董氏确实已死,这才对他们说道:“前厅已经摆好奶奶的棺木,你们将奶奶盛敛了抬过去。”

几个人纷纷答是。三宝走出后院,命府内张起白幔,挂上白灯,支好灵棚,穿齐孝服。然后,又派人速速去街上买了香车宝马、金童玉女、金银元宝,摆得满院子都是。董氏毕竟是李家的正室大奶奶,这点排场还是要有的。

此时,李浩亦是披麻戴孝,守了两日的灵。这日恰到第三日,李浩说要今日发葬。府中虽有人低声议论,这才三日,怎地就要发葬,但终究是敢议不敢言,一任老爷这么安排了。李浩请了两班吹打手,先是吹打一番。之后,府中孝子贤孙哭哭啼啼,在灵前磕头拜别,这就要抬棺起轿。

役夫头刚喊了一声起棺,迎头就被一些个快马拦住。首当其冲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身着官袍,头戴花翎,身后跟着若干个亲随。当先有认识这男人的,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安。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董氏的亲夫董昌,现职两浙巡抚。

董昌见府内白衣白幔,心里早乱作一团,从马上一跃而下,喝道:“这,这是为谁办的?”

李浩听得前面喧闹,恰赶过来,见是岳父前来,忙一头跪在地上涕泣说道:“老岳父来晚了一步!夫人,她已经去了!”

董昌怒道:“胡说!她怎么去了?从不听我女有病有灾,正值壮年,怎么就去了?你可实实对我说来,若有半句不实,你下去陪我女儿去罢!”

李浩哭道:“女婿怎敢欺瞒老岳父?老岳父知dào

,去年三月,我那五岁小儿掉进井里溺死。从那时起,夫人总以为终身无靠,少不得郁郁寡欢。女婿多方劝解,终是无益。过年以后,夫人疯病越加严重,时不时说一些胡话,府内人劝不得,若要相劝几句,非打即骂,只得由她去。女婿也疼爱夫人,让人多加看管,防备夫人突行不测。可可地,夫人趁人不注意,竟自尽了。那时,女婿正在房内和晴格格说话,闻知这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老岳父若不信女婿的话,可请格格出来一问。”

董昌诧异道:“晴格格也在这里么?”

李浩说道:“晴格格就在后面,女婿这就请来一见。”说完,李浩让三宝去后面请格格出来。三宝正要去,就见红翠引着格格从后面走来。原来,红翠一直凑在前面看热闹,见形势不妙,忙去院子请格格出来观架。

董昌并未见过晴格格,不过此时,晴格格名头如日中天,董昌岂有不知之理?他就地甩甩马蹄袖,噗通跪下来,口中说道:“卑职董昌给晴格格请安!”

晴格格淡淡说道:“你起来罢。”

董昌起身,压着心中一股子气儿,问道:“晴格格在这里,可知dào

我家湘儿出了什么事?”

格格只教拿出那些字据,交给董昌,说道:“大人看看这些。”

董昌接过来看了一遍,寻思一番原来是这样,顿时哈哈大笑,指着李浩说道:“原来为了这个,你将湘儿杀人灭口了?”

李浩忙辩解道:“老岳父别这么说。这些字据女婿也曾看过,夫人也承认了。女婿想多半是夫人时犯疯病,所以才寻这么一番事做。女婿只说暂时将夫人看管好,不曾想夫人心亏难安,竟寻短见。说真的,女婿知dào

这个消息,也难过得很。”

董昌从怀中也摸出一些字据,转交给格格说道:“他有,老夫没有么?这些年来,这是下面各州各县告他的折子,其中有不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事情。老夫正待寻个机会,上报朝廷,今日恰见格格,烦格格转交皇上罢。只是人赃俱在,格格可要拿李浩怎么办?”

格格接过来字据,随手翻翻说道:“若晴只是来两浙闲逛的,并没有处置之权。董大人是两浙巡抚,恰管着杭州府,董大人有辖制的权力,若晴可没有。”

董昌明白格格的意思,说道:“浙江出了这种败类,老夫可一点容不得他。老夫已经写好折子,来之前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京师,只怕这时就要接到圣旨。等圣旨一到,老夫誓要将他斩首示众,以谢两浙百姓才是。”

李浩慌了神,忙跪到格格面前只求格格饶命。格格正要说话,只听门外有人喊道:“圣旨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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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9章 回到锦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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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董昌在府内听老周头报知李府情况,心中猜个大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封折子递上去,将李浩这几年为非作歹的事情一一告知皇上。因此才耽搁了两天,到第三日才到杭州,只是此时,女儿已经死了。董昌料到李浩可能捣鬼,再想不到李浩会对女儿下如此狠手,拼着老命,也要将李浩整死在浙江境内。他知dào

,若李浩到了京师,朝中有人袒护,那时再拿他可就不易了。

听闻有人喊圣旨到,府中人看过去,见一小苏哈喇太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气喘吁吁赶来。到得府内,又高喝道:“圣旨到!杭州知府李浩接旨!”

李浩情知此事不妙,只盼着皇上将他逮到京师复命才是。若留在浙江,老岳丈一个病殁递上去,他可真死无葬身之地了。李浩兜头跪到地上,口中声道:“奴才李浩接旨!”

小太监翻身下马,立定身子,抽开黄绫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李浩身为杭州知府,在任期间,贪赃枉法,私办税收,罪不容绾!经两浙巡抚董昌奏报,朕很是愤nù

!想李浩年年考公俱为上上,朝中多有夸赞才能之说,怎地如此欺上瞒下!为此,朕特命董昌就地斩首,毋锁拿进京!”

圣旨一下,李浩如五雷轰顶,呆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小太监喊道:“李浩接旨谢恩!”

李浩这才清醒过来,这旨实实不能接,不接又不行。只得颤颤巍巍说道:“罪臣李浩谢主隆恩!”

小太监授完旨意,见府中尽是白幔。也不好要赏钱,自认晦气。上马转身而去。此时李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着拜倒在格格面前,只求格格饶命。格格无动于衷,摊开双手,说道:“皇上已经决定的事情,若晴能怎样呢?李大人好自为之吧!”

李浩又跪到在董昌面前,口中求道:“求老岳父,只看我与夫人几十年夫妻份上,救我一命!”

董昌哼了一声。指着董氏的棺木说道:“你若看在我面上,又如何了结她的?要饶你命,下辈子吧!”说罢,对跟来的亲随说道:“将李浩锁了下监!喂饱三日后,斩首示众!”

亲随们一声吆喝,取出链子,将李浩锁了出去。董昌命三宝道:“依旧将我女儿好生葬了!童儿可在?”

李童是董氏生的孩子,今年已经十七岁,只是呆傻愚蠢。半事不知。他见外祖父锁拿走了爹爹,还以为他们闹着玩呢。这会儿听外祖父叫自己,忙从孝子队中走出来,跪在地上叫道:“外祖父!”

董昌说道:“童儿。自今以后,你就是李家的老爷了,其他不说。只李府家产,若不挥霍。尽够你花一辈子了。”他又叫道:“三宝子呢?”

三宝忙又趋前答道:“三宝在呢。”

董昌吩咐道:“从今后,你依旧照顾大少爷。若有半点差池,我唯你试问!”

三宝只管磕头说不敢。李童依旧搞不清状况,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董昌的腿喊道:“童儿不想当老爷,童儿只想要自己的爹爹!”

董昌喝道:“你这傻儿!要你当你就当,你已经没爹了!”

李童一听,惊慌万分,又要哭闹一番,还是三宝上前搀扶起李童,走向一边安抚去了。

董昌解决了家事,这才和格格辞别。格格说一声请,目送董昌而去。董昌押走了李浩,董氏又死了,李府恰像炸开锅一样闹得不成样子。没办法,外面三宝勉为应承,里面却派了二姨太明氏出面安抚,总算是慢慢安定下来。此时,格格他们却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收拾行李,即刻起身,上路回京去。

这一去却没有来时有兴致,在李府内见了花氏被毒死、董氏被逼勒死,就是李浩也要三日后斩首,虽说总是他们咎由自取,但这些事情总让人难以高兴起来。这几日,几人晓行夜住,路上时时也有红翠、乱蝶和洛青松说些笑话,逗个乐子,但终究是沉闷的时候多。好在回去时,快马扬鞭,不几日就到了京师。

格格虽不是奉命出使,但毕竟是奉了皇上的密旨,少不得依旧先去宫中复旨去。于是,到京师后,格格让画屏、红翠几人先回锦绣澜,她却带着暗香一人往宫中去。洛青松也要跟着一起去,但被格格制止了。这趟出行,怎么也有半个多月,他也该回家问候老母了。

格格从西直门进去,进了宫,到得宫内,暗香只能在外面等候,格格却轻车熟路往养心殿而去。可巧的是,她刚到养心殿,恰见高无庸高公公从门内出来。以往,高公公见了晴格格,必是笑脸相迎,和雨春风。今日见了晴格格,只是浅浅行礼,冷冷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晴格格到了。不巧的很,万岁爷这会儿累了,躺在榻上休息呢。晴格格改日再来吧。”

格格问道:“无事,若晴只在这里等着就是。若不复旨,今日只怕也回不去。”

高无庸晒道:“哦哟,原来晴格格是复旨来了。奴才也听说晴格格在杭州做了一件大事,皇上听了也很是震怒呢。奴才说了,也就是晴格格,换做别人,也闹不了这么大的动静。”

格格心道,那日在金华县,蓝泓说李浩号称阎王票子,原仗着宫中有高无庸撑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此时,他恼格格杀了李浩,断了他的财路。

格格淡淡说道:“若晴有多大的能耐,能掀起恁大的风浪?只怕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都看着不顺眼了呢。”

高无庸说道:“晴格格别谦虚!晴格格的能耐可大着呢。自打老奴进宫,侍奉主子几十年了,还从没见过像晴格格这般能耐的人呢。我们这些伺候主子一辈子的老奴,晴格格只怕也看不顺眼。”

格格正要回答,只听殿内乾隆问道:“外面可是若晴的声音么?”

格格答道:“正是若晴!”

乾隆说道:“你进来吧。”

格格瞥了一眼高无庸,走进殿内。乾隆已经从榻上起来,端正地坐在榻上。格格进殿磕头请安。乾隆吩咐起来。格格起身。乾隆说道:“若晴刚从浙江回来,一路劳苦,坐下吧。”格格这才找下首的一个小杌子坐了。

乾隆端详一番格格,说道:“若晴这几日可清减很多了,难道家乡的饮食不合胃口么?”

格格答道:“不是那样,只怕是连日赶路赶的。若晴奉皇上的旨意,去了浙江江苏,彼时一枝花易滢已经窜到湖北。再寻踪迹,又逃到湖南去了。若晴追踪无定,只得暂时回京复旨。”

乾隆说道:“一枝花的事情先放一边,你且说说李浩是怎么回事?”

格格不敢隐瞒,将如何到浙江金华,见了蓝泓,如何讲述知府李浩贪婪狡诈,最后如何定计拿下李浩的事情告sù

乾隆。乾隆听得甚有兴致,不时点头示意。等格格讲完,乾隆哈哈笑道:“果真是八王叔的女儿,果真是爱新觉罗家的若晴,这两招笑里藏刀和借刀杀人之计,运用得何等自然!你为朕除了一蠹虫,朕要好好赏你!你说你要什么?”

格格说道:“皇上要若晴查一枝花的下落,若晴什么都没有查到,不过是略进微劳,谈何奖赏?”

乾隆起身说道:“赏,朕肯定要赏!不过怎么赏还得让朕好好想想。朕知你一路奔波辛苦,先回府好好休息几日。过几日,朕再宣你进宫。”

格格答是,起身磕头谢安,这才迈步出养心殿。那时,高无庸恰不知去哪儿了,殿外空无一人。格格径直出宫回锦绣澜。暗香正等在宫外,见格格出来,忙牵马过来,两人上马,一溜烟回锦绣澜去了。

到得锦绣澜外,只见总管得贵带着全府老小恭迎格格回府。得贵请安罢后,将格格去后府内一应事情简略告sù

格格。府内也无他事,不过是照常支出迎入,并无特别的事情,只是都察院御史蓝大人来过几次,打听格格几时回来。格格心道,多半是蓝建章问表兄情况呢。等他再来,总要详细告sù

他才好。好在李浩那贼已经除掉,总算是安慰一下蓝浚的在天之灵了。

进得府内,红翠和画屏也迎出来。她们早侍候好了洗澡水,只等着格格回府沐浴更衣,洗去一路尘埃。之后,得贵又让厨下安排了好一桌丰盛晚餐,为格格接风洗尘。格格进到府里,乍见锦绣澜一切如旧,好生亲切,倒好像是离开很久的样子。只在京师待了一年多,但他们已经对锦绣澜很有感情了。

格格依旧泡的玉兰花浴,格格刚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花香扑鼻而来。格格长长地吸口气,心道:总算回家了!红翠在一旁见格格沉醉的样子,呵呵笑道:“我的小格格,红翠泡的花香吧?红翠还没洗呢,红翠和小格格一起泡泡?”格格正要嗔责她冒犯,她已经卸掉外面的罩衣,像鱼一样钻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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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 姨娘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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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锦绣澜少不得又一番热闹。若不是格格吩咐连日奔波辛苦要早点歇着,只怕要闹到五更才结束。次日,锦绣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四大侍卫早起练武,红翠和画屏伺候格格起身晨读,之后是早饭,安排锦绣澜一日的活计。不过在京师内,没有什么消息能瞒过一天,尤其是像锦绣澜这样的名门大府。不一日,晴格格回来的消息就在各大府内传开。一时,从吃过午饭后,就有人陆续来访问安。格格依旧不出面,只派暗香逐个见了。

酉时初刻的时候,暗香又进后院求见格格。那时,红翠去查当铺还未回来,屋内只有画屏伺候。画屏问了格格,才请暗香进来。

暗香又要请安。格格说道:“一日之内你要请几回安?罢了吧。这会儿又是谁要见?”

暗香答道:“之前有宗人府理事阿克敦、内务府的全公公、还有吏部郎中戚瑞来见格格,暗香一概回复说格格身体欠佳,正在府内静养。”

格格道:“我知dào

了,还有其他的事没有?”

暗香禀道:“前厅内来了都察院的蓝御史,格格这会儿要见他不见?暗香猜格格只怕有事问他,所以让他候着呢。”

格格抬头问道:“哦?蓝御史又来了?他自己么?张大人可陪着他呢?”

暗香答道:“只有蓝御史一人。暗香想只怕他是要问表兄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请他离去。”

格格点头说道:“你做得好!我正要见他一见。他的表兄是一个好官,无辜被杀。虽有皇上嘉奖,但我总该给他个交代。你领他去小书房侯着。我这就过去。”

暗香答是,转身离开。格格起身。画屏收拾桌上的琴谱问道:“格格要怎么告sù

他呢?画屏觉得蓝浚家太可怜了,孩子才那么大。”

格格说道:“朝廷已有嘉奖,蓝浚还有他的亲兄蓝泓照应,想必不会太难过。走之前受蓝御史委托,这会儿总该有个交代才是。红翠呢?红翠那丫头一天都没见,这会儿还没回来么?”

画屏答道:“红翠姐姐说要去当铺查账,怕下面的人捣鬼,只怕这会子就该回来了。”

格格没再说什么,由画屏更衣。约莫时间差不多,这才走出内室,径往小书房而来。蓝建章已经在小书房侯着了,等格格进来,一面跪在地上磕头,一面说道:“蓝建章给格格请安!”

格格说道:“不用多礼,起来坐下吧。”

蓝建章起身坐在下首。画屏献茶。格格说道:“蓝知县的事情想必蓝御史已经知dào

了,若晴对不住的紧。”

蓝建章说道:“格格说话严重了!这和格格有什么干系呢?都是李浩作祟!”

格格说道:“若晴不是为自己,是为朝廷说话。李浩做杭州知府十几年。朝廷对他的劣迹一无所闻,任由他在杭州府内为非作歹。这是朝廷的失职,想必皇上这几日就会严查考功司,看还有人在中间营私舞弊没有。说真的。地方官员勾结京官,欺上瞒下,朝廷也该着力整整了。若这么下去。上下串通一气,朝廷势必会被腐蚀。就是再多几个像蓝知县那样的案子。皇上深处宫中只怕也难知晓呢。”

蓝建章说道:“格格深谋远虑,建章深为钦佩!建章这次进府多半也是为表兄而来。建章为表兄的事情谢谢格格了。”说罢,起身又要磕头跪拜。

格格说道:“蓝大人不比多礼。若晴身为爱新觉罗家一员,总要上为朝廷,下为百姓着想。若晴做事只为良心,再无其他私利。蓝大人且请宽怀!”

蓝建章这才从地上爬起,又聊了一些京中新鲜事,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见格格端茶送客,也就告辞离开。

刚送走蓝建章,就见帘子一动,一个人影闪进来。格格正要问谁这么无礼,瞥眼见是红翠。格格叱问道:“这一天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红翠答道:“红翠巡视了十多家当铺,累得腿都快断了。小格格见面就问人家去哪儿了,一点也不心疼人!小格格想想,现在的人可都是省心的,小格格要不看紧些,只怕十成收入都被底下人卷走五成了。红翠知dào

小格格心善,底下人可不体谅这个,仗着小格格心善越发狂妄起来。红翠啊,可是好好为小格格守着门户呢。”

格格见她神色中果然露出疲惫之样,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说道:“我这里不想见你,你明日一早再来伺候吧。”

红翠道个万福,呵呵笑道:“谢小格格!红翠知dào

小格格心疼红翠,想让红翠早点歇着呢,小格格说可是不是?”说罢,拧身过去,挽着格格的手臂。格格甩开她,对画屏说道:“我肚子饿了,问厨下什么时候开饭?开饭就在内室开吧,我懒怠过去。”画屏低首说是,跟着格格走出去,临出门时,又看了红翠一眼,手指着她做手势,意思是过会儿再见,我有话问你。红翠对她做个鬼脸,摇着头不理会。等格格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迈出书房,一溜烟往前院走去。

四大侍卫的住处就在前院。虽是前院,但却分了好几个院子,每个院子之间用走廊和小门分开。红翠轻手轻脚摸到其中一个院子前。院子门紧紧管着,红翠不敢贸然进去,凑到门口闭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去。突然,她的右肩被人轻轻打了一下,有人问道:“里面有耍猴的么?让我也看看。”

红翠甩甩肩膀,骂道:“什么耍猴的?一边玩去!没看姑奶奶忙着呢。”才说了这句话,又感觉哪里不对劲,转过头来一看,这人不是乱蝶是谁。红翠跺脚骂道:“你这促狭鬼,躲我后面干嘛?”

乱蝶笑道:“你这红丫头,来我院子干嘛?”

红翠无言,只得辩解道:“我正好路过这里,看你在里面捣什么鬼呢?一天都没见你面,谁知dào

你做什么去了?敢是又找什么相好的小哥去了?”

乱蝶斜睨着红翠说道:“我却没什么相好的小哥,倒是见两人在街上姨娘抱抱很是亲热。”

红翠知dào

他已经看到刚才那一幕,脸也不红,大喇喇说道:“别和我绕圈子,你也看到了,是他先惹我的,我红翠可是好惹的人么?全是他活该,和我没关系。”

乱蝶呵呵说道:“红翠姑娘说得不错,那汉子就是找死,活该他受罪!不过话说回来,红翠姑娘对付男人总用那一招,万一踢坏了人家的命根,你让人家当太监去?”

红翠冷哼一声,仰头说道:“他当不当太监关我屁事!我就是来告sù

你,管好你的嘴,别有事没事只管在格格面前乱说话,小心我缝了你的嘴。”

乱蝶一连声的应承说道:“不敢不敢!乱蝶在格格面前可是连屁都不敢乱放的,怎么敢乱说话?红翠姑娘放心好了。不过乱蝶很担心,那汉子排场不小,红翠姑娘惹了这人,只怕他不会饶过红翠姑娘呢。”

这一说,红翠顿时耷拉下脸来。原来日间,她从当铺出来,迎面见一个男人,年纪二十岁左右,长得也算不错,肤白粉净的。他身后拥着一二十个奴仆,气势很嚣张。红翠原本也没想理会他,站在一旁等他们过去好回锦绣澜。谁知dào

那男人见了红翠模样喜笑颜开,嘻嘻哈哈走过来,叫了一声姑娘。红翠是谁啊?见这种场面见多了,板着脸说道:“你找错人了,姑娘我不是你要调戏的人!识相的,赶紧走开!”

那男人见红翠这般强硬,越发上劲起来,伸手就在红翠脸上摸了一把,说道:“还挺倔强!没事,小爷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告sù

你,我可是高爽,京师鼎鼎有名的人物,你可知dào

我干爹是谁?他可在宫内当差,是当今皇上的红人儿。你跟了我,我给你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让你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怎样?”

红翠冷笑一声说道:“我管你高爽凉爽?你赶快给姑娘我走开,姑娘我不稀罕你那茬!”

高爽又要拧红翠的脸蛋。红翠有其一,不可有其二,反手抓住了高爽的手腕,狠狠捏着。高爽毕竟是富家贵公子,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受过这种痛捏?他呲牙咧嘴地直喊痛。后面那几十个奴仆见主子受罪,一窝蜂上前,掰开红翠的手,将红翠拉开。

高爽怒道:“你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爷我绑了,送到府内,夜里我生煎了她!”

奴仆们答yīng

一声,竟将红翠捆个结实。红翠挣扎几番,但对方人多示众,她又是一个单身女子,哪能挣过恁多汉子?她暗香,若要这么被捆绑走了,只怕夜来必遭不测。即使格格最后找到红翠,只怕也是尸骨一具了。红翠不吃眼前亏,凝眉细想一番,换了笑容,媚笑道:“小女子和高爷开个玩笑,高爷何必和动气呢?看高爷这势派,非富即贵,小女子不跟高爷才是傻子呢?你要生煎了红翠,何必等晚上?街上就有酒家,我们去房内聊聊如何?”

高爽听了,心里早乐开了花。见过这多女子,再没有见过像她这般挑逗大方的。他亲自过来解开红翠的绳索,挽着红翠进了旁边的云中天酒家。进了酒家,高爽要了一间上房,携着红翠的手喜滋滋进去。刚进去房间,红翠扭过来,对着高爽裆下就是一脚。他痛得弯下腰。红翠借机走出房间,从酒家后门出来逃之夭夭。乱蝶当时正见红翠跟高爽进了酒家。他不明情况,摸上房梁,恰看见屋中那一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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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1章 寻衅锦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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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爽下体在上房被红翠踢个正着,痛得要死要活,好半天只能蹲在地上叫爹。楼下守着的仆役以为小爷在房里快活,哪个敢上来打搅?只是苦了高爽,好不容易听见店小二领着客人住店,方才大叫道:“小二,小二!”

店小二推门,见高爽蹲在地上呲牙咧嘴,痛苦难耐,问道:“客官得急病了么?可要请大夫过来?”

高爽骂道:“狗屁急病!快让楼下我的人进来!”

店小二不明情况,也不好多问,下楼对仆役说道:“上面有位高爷叫你们进去!”

仆役们一窝蜂往楼上拥。等仆役推开门,发xiàn

屋内只有高爽一人,一起上楼的姑娘早不见了。高爽骂道:“她跑了,给我四处搜!搜到了抓来见我!”

仆役们见小爷表情就知dào

小爷被姑娘坑了,于是四下跑开寻那脸上镶狐狸的姑娘。可惜那时红翠早回到锦绣澜,他们上哪儿找去?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仆役纷纷回来,禀告说不见那姑娘的行踪。

高爽被两个仆役架到床上坐着,但下体依旧疼痛难忍。他怕自己也学干爹没了命根子,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查看一番,说不碍事,回去休养几日就好了。高爽虽放了心,但心下很是恼怒,又吩咐仆役四下打探那姑娘的下落。他想总要找到她,好好报这一踢之仇。

不一会儿,仆役回来禀告道。那脸上镶着狐狸的姑娘名叫红翠,是锦绣澜的人。高爽自然也知dào

锦绣澜是新晋皇亲,不好惹。可是这口气他可也忍不下。他想了又想,只能回去见见干爹再说,总得让干爹为自己做主。回去马是不能骑了,仆役们只好雇了一乘小轿,将高爽抬了进去。

高爽的府邸就在西直门外,离皇宫很近,这也多半是托了干爹的关系。小轿抬到府内。仆役们将高爽抬下来,小心抬到屋内躺下。此时差不多天黑时分,高爽琢磨着干爹什么时候回府。他好求干爹为自己做主。原来,高爽不是别人,正是宫内太监高无庸的养子。高无庸打小被送进宫内做了太监,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寻思总要找个儿子为自己承继香火才是。所以在高无庸四十岁的时候。才收了这么一个养子,好好地将他拉扯了十多年,平日也跟自家儿子一般上心得很。

按照惯例,太监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尤其是像高无庸这样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太监,总要没日没夜侯在宫内才是。可皇上最近刚提拔了一批小太监上来,毕竟高无庸年纪大了,这些太监总要替补上来。所以。高无庸趁着宫内无事,竟也可以出宫和养子叙一叙天伦。

高无庸在宫内侍候皇上吃了晚膳。那时,皇上要休憩一会儿,然后继xù

回上书房看折子。借这个时候,高无庸抽空出宫回到自己的府邸。这座府邸,可是他用毕生心血建来养老的。相比较自身的残缺,他将府邸建得雄壮威武,算是西直门外第一大府院。

高无庸在门口下了马,早有人过来打千行礼牵马。府内总管一溜烟儿跑出来,只叫老爷好。高无庸点点头问道:“爽儿可回来了?”

总管答道:“小爷是回来了,只是这会儿见老爷有些不便。”

高无庸问道:“什么不便?难道他又去外面抢人家媳妇去了?这孩子,说过多少次了,死性不改,若要这么着,早晚会被人告了,只怕捎带着我这条老命都被他害了。”

总管垂手答道:“今日小爷并没有带回什么姑娘,只是身子有些不便,只怕是受了委屈呢。”

高无庸诧异道:“哦,他受委屈了?谁敢让他委屈?你领我过去看看。”

总管答yīng

是,弯腰垂头领着高无庸往内室而去。高爽住在前厅后面的院子里。他们穿过前厅、书房、然后又是一个花园,然后才来到高爽住的屋子。此时,高爽正躺在床上哎呀哎呀叫着。之前在酒家内,大夫原本说是皮外伤,要上些膏药,可那知dào

不上膏药还好,一上膏药,痛得更难过。小丫鬟上了茶,高爽心情烦躁,不是嫌热就是嫌凉,之后大发脾气,干脆将茶碗摔在地上。高无庸过去的时候,正听见高爽在室内摔茶碗,怒斥丫鬟滚出去。小丫鬟吓得不轻,拧身往外跑,不小心撞到高无庸身上,抬头见是老爷,忙一头跪在地上,只求老爷饶命。高无庸此时没心情和她计较,喝一声滚,那丫鬟就起身跑出去了。

高无庸进屋,高爽以为又是丫鬟进门,摸到桌上的茶盖直往高无庸身上扔,抬头见是老爷,忙从床上滚下来,跪到地上请安。高无庸坐进椅子里,问道:“你又嚎叫什么呢?我可告sù

你,你要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爹我就是天王老子也罩不住你。”

高爽泣道:“老爷做主,这回不是儿欺负别人,可是人欺负儿呢。”

高无庸诧异道:“哦,你倒是说说,谁欺负你了?”

高爽跪在地上将白天的事情告sù

高无庸,如何在街上见到红翠,如何被红翠踢坏了命根,自己又如何回了家受这般罪。最后,高爽恨恨地说:“老爷,儿打听过了,这害儿的丫头是锦绣澜的人。儿得罪不起锦绣澜,可得让老爷为儿做主。其他不说,儿总要讨了这丫头,在府内好好治她一治才行。”

高无庸起身一巴掌拍过来骂道:“你真是死性不改,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讨她进来?”

高爽一手捂着脸,半天不敢做声。过了一会儿,高无庸才发狠说道:“若不给锦绣澜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dào

谁是爹谁是儿。”

高爽听干爹话中有戏,忙说道:“老爷说的是。我老爷是谁。可不是他们随便跑到头上能拉屎的人。”

高无庸脸色铁青,也不答话,愤而离开屋子喝道:“给我备轿。我要出去!”

下人忙答yīng

,飞着备轿去了。等高无庸上轿,高爽才从地上爬起,由人扶着上床躺着去了。

高无庸坐了轿子,竟去锦绣澜找格格算账。不一刻,到了锦绣澜,小厮知是高公公到。忙去厅内禀告二爷暗香。暗香自也不敢耽搁,快步进去禀告格格。格格这个时候原本已经睡了,听说是高公公到。以为宫内有旨传到,忙更衣叫书房内请。

高无庸进了府,由暗香陪同进外厅大书房等候。茶僮献了茶和点心,暗香在一旁侍立照应。片刻功夫。格格来到书房。见高无庸板着脸,心知不是什么好事,但依旧寒暄道:“高公公来了!可吃饭了没有?府内有现成的饭食,给高公公进一碗上来?”

高无庸冷冷说道:“老奴怎敢吃格格的饭食?格格是谁?老奴是谁?不被格格抽脸就算是格格开恩了。”

格格听话听音,明摆着这话音不对,问道:“公公这话怎么说?若晴怎敢抽公公的脸?公公有话直讲就是,可是中间有误会么?”

高无庸说道:“府内可有个姑娘叫红翠么?脸上镶着玉狐狸的?”

格格点头问道:“难道是红翠得罪公公了么?”

格格这么问就等于承认此事和锦绣澜大有干系,高无庸哼一声道:“得罪不得罪的。老奴不好说,还请格格回去问问红翠姑娘吧。”

格格如坠雾里云里。心知事情要明白,必要请红翠过来说明才是。于是,她对暗香说道:“你把红翠速速叫来!”

暗香答是,走出屋子叫红翠去了。不一会儿,红翠进门,先磕了一个头,嘴里甜脆地叫道:“格格叫我呢?”

格格斥道:“我问你可做了什么对不住高公公的事?”

红翠一脸无辜地答道:“红翠为人心善,只会劫富济贫,怎会做对不住高公公的事呢,可是高公公误会红翠了?”

高无庸板着脸说道:“你这丫头贫嘴的很呢?我只问你白日里在云中天做的事,想必你心里清楚。”

云中天是白日红翠和高爽一起进去的酒家。提到云中天,红翠自然知dào

和那个调戏她的汉子有关。于是,红翠仰头诧异道:“哦,那个汉子是高公公什么人?”

高无庸说道:“这么说果真是你了?我家儿的命根子都被你踢坏了,你说要怎么办?”

两人一对一答间,格格已猜到事出有因,问红翠怎么回事。红翠一五一十将高爽如何调戏她的事情告sù

他们,当然,她也说了,她确实踢了高爽的命根子。不踢它,她怎么有机会逃回锦绣澜。最后,红翠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说也不怪我红翠,谁让他狗仗人势先欺负红翠来?既是高公公的干儿,高公公就该回去好好教xùn

一番,怎么倒来指责红翠呢?说来红翠才是受害者呢。”

听到这里,高无庸再也按捺不住,拍桌指着红翠怒道:“放肆的丫头!”

格格听得清楚,心知这件事虽说是对方无礼在先,可此时为顾全大局,只能让红翠受责。少不得,格格附和高无庸让红翠赔礼。红翠气嘟嘟地说道:“凭什么让我赔礼?他调戏我,我还得向他赔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若这么说,我踢了他家伙,他还得谢谢我呢,以后少坑害多少良家女子。”

格格面子上挂不住,又碍于高无庸在场,不得不忍痛对暗香说道:“这丫头太放肆,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红翠心不服,还要再争辩几句,却被暗香捂住嘴,拉了出去。格格起身赔礼说道:“若晴管教不周,还望公公多多包涵!”

高无庸在锦绣澜闹了一场,总算为自己挣回了一些脸面。再说晴格格已经赔礼,高无庸只能暂息怒火,愤然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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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2章 宫内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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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无庸前脚刚离开锦绣澜,格格后脚马上来到后院。院内,几个粗使丫鬟正按着红翠,红翠趴在一条大木凳上,扭着身子挣扎,嘴里不依不饶地喊着:“谁敢打我?暗香你要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和你没完。”暗香手里拎着锦绣澜特制‘打屁股板子’,照着红翠屁股就是一板。红翠哎呀一声,大叫道:“奶奶的暗香,你想死啊?你真敢打我?”

暗香举着板子说道:“你在格格面前无礼,稍加惩戒也该。红翠,你且受了罢。”说完,又是一板下来。

红翠大痛,哎呀叫了一声,张口骂道:“你奶奶的暗香,等我起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等着!”

暗香不答,举起板子就要打第三板。听得脚步声响,扭身见格格到来,忙放下板子,侍立请安。格格说道:“放她起来!”

几个丫鬟放开红翠,一个个跪在地上给格格请安。红翠本该爬起来,可是被暗香打了两板子,面子上挂不住,只装着屁股疼赖在木凳上不起身,嘴里依旧哎呀哎呀地叫着。格格走过去,撇了她一眼,说道:“起来跟我回屋,我有话讲。”

红翠知dào

赖不下去,只得从凳上趴下,一手揉着屁股,装模作样瘸着脚,嘴里依旧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格格在前,红翠在后,一前一后往后院内室走去。

两人先后走入后院,画屏在门外等候多时,见格格进来。迎过去问道:“外面来的什么客,怪不找人待见的,多晚还来打扰小格格?也不说人休息不休息。”说着。画屏卸去格格外衣,换了家装,扶格格坐下说道:“时间不早,小格格还喝茶么?”

格格说道:“沏两杯热茶,我还有话讲。”画屏答yīng

是,扭身往门外走,不巧迎头撞着红翠。红翠直直杵在门外。半天不做声。画屏被她撞了这么一下,吓了一跳,睁目看清是红翠。少不得拍她肩膀笑道:“跟个棒槌杵在这儿做什么?装鬼吓人呢?”

要换成以前,红翠早一个箭步扑上来,又撕又打呢,可今天。红翠呆怔怔地。半天没吭声。画屏咦了一声,举起手中的灯笼,照照红翠的脸,见她不比以往,嘴巴嘟嘟着,大睁着眼睛,神色委屈极了。画屏吓了一跳,急问道:“我的姐。谁欺负你了?快进去给小格格说说,让小格格替你出气。”

红翠撇嘴说道:“欺负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格格,还找她干嘛?”

画屏心内讶异,她情知红翠说话无忌,做事不拘,小格格虽时有斥责,但从不惩治她。看今日这情况,红翠可是被责骂了?画屏正想再问几句,只听屋内格格叫了一声红翠。画屏冲红翠努努嘴。红翠倔强着不动,画屏推红翠进门,自己却倒茶去。

红翠进门,垂头侍立,也不说话。格格说道:“不过就是两板子,想必也不会打哑巴了?”

红翠鼓鼓嘴,眼圈一红,差点掉两滴小泪来。格格又说道:“你自想想,打你该不该?高无庸这人,想必你也清楚,他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太监。李浩稳坐杭州一二十年,你说他仗着谁的势?我们在金华时,蓝泓也曾对我们提起,你怎么说忘就忘了?既然你得罪了他的干儿,赔个礼也就是了,哪儿恁多废话?”

红翠说道:“高无庸是什么好人?红翠早听人说他结交外臣,祸乱宫闱,这样的人,小格格就该找机会惩治他,何必容他?”

格格说道:“你说得不错,可要扳倒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红翠说道:“那红翠这顿板子不是白挨了?”

话刚说到这里,画屏已端着茶进来。她将茶端给格格,转身来到红翠身后,竟撩起裙子,要查看一番。红翠吃一惊,忙拽住裙带,问道:“画屏你这妮子要死么?好好地脱我衣服做什么?”

画屏笑道:“谁脱你衣服?我就是看看到底打肿了没有?”

红翠甩手在画屏屁股上给了一巴掌,骂道:“你想死呢?胡闹什么?”

画屏挨了她一巴掌,拉她在凳子上坐下说道:“好了,好了,一家子人说什么两家话?要我说,小格格早该打你一顿板子,你在府内可成精了。”说罢,又倒一杯茶端给红翠说道:“喝杯茶,安安神,依旧抱着小格格睡觉去罢,生什么囫囵气?”

红翠气嘟嘟地喝茶,嘴里说道:“今晚上我和你睡。”

画屏笑道:“好,好,今晚上我抱你睡。”

一夜无话。第二日,画屏伺候格格刚吃过早饭,就听屋外红翠在和人争吵。红翠嚷道:“你外边玩去,红翠我今日没心情。”

那人呵呵一笑,听不清说了什么。接着,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估计红翠扔什么东西到对方身上。格格心道,这丫头,不知又和谁犟嘴,只管惹事,想是昨天的气还没消么?她正忖思,帘子一动,闪进来一个人,正是几日不见的洛青松。

洛青松一身长衣,越显清俊。他见了格格,也不行礼,只说道:“红翠那丫头这几日抽风了么?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格格不做声,画屏呵呵笑道:“洛参将这几日可别招惹她,她正在气头上,早上起来连院内的母鸡都被她踢了两脚,说是偷吃了她的肉,也不知dào

母鸡咋偷她的肉吃了?”

洛青松在格格面前坐下问道:“谁得罪她了?”

格格慢慢放下茶杯,淡淡说道:“我。”

洛青松一拍大腿,说道:“这丫头,连我家妹妹都敢得罪,实在太不像话。”说罢,竟要起身,嚷道:“她在哪儿,我再抽她一顿。”

画屏不敢拦着,格格知dào

他性子,怕他果真找红翠说事,忙起身拦住他说道:“你快别多事。”

洛青松低头见她情急中抓着自己的腕子,忙把自己另一只手摁在格格手上,坏笑说道:“妹妹说不去就不去,这样抓着挺好。”

格格脸一红,急要抽手出来,却被洛青松死死抓着,不由急道:“快放开我,只管胡闹什么?”

洛青松抓够了才放开格格的手。手有余香,凑在鼻尖好生一闻,叹道:“妹妹用的什么香脂,手好香啊!妹妹对我说,我也买上几盒,只和妹妹用成一样的才好。”

格格稳定心神,转回身去坐下,不想接他这个话茬,只得转移话题问道:“这几日怎不见你来,可是公务繁忙?”

洛青松又是嘻嘻一笑,凑到格格面前,直盯着格格的眼睛问道:“妹妹可是想我了?若是想我,今晚上我可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妹妹可好?”

格格脸又一红,不敢盯视他的眼睛,扭转头对画屏说道:“给洛参将上茶!”

画屏答yīng

是,端着茶壶给洛青松倒了一杯茶,放到洛青松面前说道:“洛参将请喝茶!”

洛青松这才放过格格,接过画屏手上的茶杯,坐回自己的凳子上说:“因为什么妹妹惩治红翠呢?”

每次见面,洛青松都要这般插科打诨,之后才聊起正话。格格将昨日高无庸进府的事情告知洛青松。洛青松沉着脸,慢慢喝着茶,之后,又捏了一块酥饼吃了。等格格说完,他才沉思说道:“说来这高太监确也不是好人,仗着自己在皇上面前做事,宫内宫外作威作福,我看不惯很久了。只是他身边多有耳目,我们要想动他也怕很难呢。”

格格沉吟说道:“前明因为太监干政导致败亡,所以我朝定鼎中原之时,我朝世祖宗定鼎中原,曾在宫内立下严规:太监不得干政!想他这般勾结外臣,干预朝政,长此以往,难道要成刘瑾第二?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若晴为着我爱新觉罗家氏,也不能纵容他胡闹下去!扳不动高无庸,若晴只怕寝食难安!”

洛青松说道:“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何止只勾结外臣,宫内也勾结着呢。”

格格诧异道:“洛兄这话怎讲?”

洛青松瞥了画屏一眼,低声说道:“这话不方便讲。”

格格对画屏说道:“你去看看红翠在外面做什么?若一味胡闹,可领她去街上转转,散散心,到午后再回来不晚。”

画屏答yīng

一声,离开房间,顺手带上门。画屏刚走,洛青松竟呵呵一笑,将耳朵凑近格格说道:“这屋内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想我的贴己话可对我讲,我竖耳听着呢。”

格格被他逼着无奈,抬手打他一下说道:“怎么只管胡来,快说正事。”

洛青松正脸看着她,带着坏坏的笑容说道:“我说的正事就是那档子事。妹妹知dào

俪妃么?臭太监和俪妃这般这般。”洛青松左右两只手指互相缠绕,转了几圈。格格猜到他意思,正色说道:“宫内的事怎能由得你信口胡说?我听见也就罢了,若传出去,可要你的命。”

洛青松说道:“我就说妹妹不信吧?妹妹整日不出锦绣澜,怎晓得外面的事?宫内也乱着呢,皇上身边女人那么多,哪顾得上来?”

格格分辨说道:“所以宫内才用了恁多太监么。”

洛青松抢话说道:“难道太监就做不得事么?妹妹可也天真了些。”

格格脸上又飞起两朵红霞。这话题不能再聊,继xù

聊只怕会更加难堪。于是,格格找借口说道:“洛兄先坐着,若晴有事出去一下。”

洛青松呵呵笑着,摆手说道:“好好,我等你,你只管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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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3章 探访端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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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歇过后,格格重回到房内。洛青松气态娴雅地品茶吃点心,见格格进来,拉她在椅子上坐下,笑呵呵说道:“这会儿可好些了?”

格格淡然说道:“我什么时候不好来着?”

洛青松坏笑说道:“妹妹嘴里从不肯服输,只怕一会儿又要出去透气呢。”

格格说道:“你只管说罢。”

洛青松笑着坐下,将宫中两大妃子派别慢慢道来。原来,宫内除了正宫皇后外,妃子内自分成两大派系。一派以俪妃为首,一派以庄妃为首。俪妃为人精明,处处算计,但很受皇上宠爱。庄妃为人庄重,仗义执言,在宫内有不平之事多半她舍得出头。为此,俪妃身边有很多受宠或不受宠的妃子,多围在俪妃身边,希冀借俪妃直言晋见皇上。而围在庄妃身边的妃子多半不得yì

且心性平和,大有聚众取暖的意思。

洛青松说的这两大派系格格也略有耳闻。事实上,格格和庄妃关系甚笃。元宵节时,格格按照习俗进宫参见皇上。乾隆正要举办家宴,邀格格一起去圆明园喝酒。格格原不热衷酒宴,但上命难违不得不勉为参加。那时,圆明园内,多是皇家内眷,妃子格格诰命夫人成群结队簇拥在一起。格格不喜热闹,只捡偏僻地方坐下。

两个宫女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走过来。那少妇见格格独自一个坐着,问道:“妹妹怎么一个人坐着?”

格格见她衣着华丽。心知不是妃子也是皇亲,忙起身万福说道:“妹妹若晴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少妇莞尔一笑。竟将格格的手抓过来握住说道:“我道是谁这般标致?原来是我们的晴格格。姐姐娘家名叫晴绣,要这么说,我们名字中可都带着晴,又都是江宁出来的,可是大大的缘分呢。”

格格心道,若是江宁出来的,那就不是皇亲了。皇亲都出生在京师。若是皇亲家属,多半是旗名,可这也不是旗名。又是江宁人,多半是皇上的妃子了,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是哪个妃子。正在忖思间,身后站着的一个宫女说道:“这是我们的主子。人称庄妃。”

格格这才明白过来。忙又给庄妃行礼。庄妃扶起格格,并肩坐树底下。庄妃性子随和,和格格聊得很是投机。从那时起,只要格格进宫,总要抽出时间去看望庄妃。庄妃在宫内寂寞,也盼格格进宫,带些外面的稀罕物件,说些宫外趣事。

洛青松见她沉吟。说道:“我知dào

妹妹和庄妃关系甚好,不过。俪妃借着高太监通风报信,很受皇上的宠爱。不是哥哥我提醒你,俪妃不是好惹的,高太监也不是软柿子,妹妹还是少招惹他们才好。”

格格说道:“若晴心里有数。”

洛青松说是,又坏坏一笑,起身凑到格格面前。格格心慌,忙扭头避开他去,怕他胡闹,嘴上只说:“你做什么?好好坐着。”

洛青松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罢,又凑近格格脸颊几寸。格格只感觉一阵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跳难耐,欲要避开,又无地方可避,勉强按捺住,镇定说道:“你起来,我出去走走。”

洛青松用手在她面颊上抹了几抹,说道:“这些丫鬟怎么伺候的,胭脂都没抹开。”

格格脸更红了,甩开他的手,强自起身站开,喝了一口凉茶。洛青松却坦然坐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格格心道,两人再这么独处下去,不知又发生什么事呢?这会儿有点事做就好。

正思想间,暗香在门外禀告道:“格格,李公公有话要传。”

格格忙说好,也不和洛青松搭话,竟走出屋子。既然没有圣旨下,格格也不用磕头接旨。李公公对着格格先行礼,之后才说道:“皇上说了,端午将到,要晴格格进宫吃粽子。”

格格问道:“后日才端午,怎地今日就要吃粽子?”

李公公呵呵笑道:“晴格格有所不知。皇上说往年粽子都由御膳房做,今年吃腻了,宫内也没甚有趣的事儿,索性来个包粽子比赛。后宫妃子各自做新鲜的粽子来,再拿出来品尝,得第一的人封为粽魁,皇上有重赏;第二名的赐为粽亚,皇上有大赏;第三名的叫粽及,皇上有赏。为了这件盛事,各宫都使出浑身解数讨秘方。奴才刚奉了皇上的旨意请格格进宫,只怕是要格格一起品尝粽子好封粽魁呢。”

格格不知乾隆竟有这般雅好,一个端午节都能搞出这般名堂来。既然宫内有请,少不得要进宫一趟,正好会会庄妃去。于是,格格说道:“李公公先行,我收拾一下即刻进宫。”说罢,又吩咐暗香说道:“李公公辛苦一趟,送公公出门。”暗香答是,领着李公公出府。临行,依照惯例,给他一些跑腿银子。

听说宫内有旨,红翠也闻声而来。这会儿听宫内这般热闹,早忘了昨日的不快,一个箭步过来,抓住格格的袖子,嚷道:“红翠也要进宫玩去。”

格格一本正经说道:“我今日没心情,改日再说罢。”她淡淡地将红翠早上的原话搬出来,却也正和适宜。红翠知她寒碜自己,两手甩着格格的袖子娇滴滴说道:“格格,好格格,您格格肚里能撑船,和红翠计较什么?您带红翠进宫耍一回呗?”

格格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yīng

。红翠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忙着进屋换衣服。等她收拾停当,暗香早安排好轿子,只等她们出门。红翠扶格格上轿,暗香骑马陪同,不一刻就到宫外。几人依旧从西直门外进宫,暗香不能随同,依旧在门外守卫茶水房坐定。好在格格经常进宫,暗香已经和守卫熟识,说笑调侃之间也不甚寂寞。

进宫后,格格先去养心殿见了乾隆。乾隆问了一些话,之后才说,包粽子比赛要到午后才进行,这会儿叫格格进来,却是要格格去各宫查看一番,实是监督,看有人代做或作弊没有。格格心道,不过是件玩事,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呢?不过在乾隆面前,格格可没有说出来,只能低首答yīng



交代完事情,恰吏部尚书进殿禀告春闱事宜,格格恰借机会离开。巧的是,刚出养心殿,格格竟然又见到高无庸。他行色匆匆,竟像没看见格格一般进殿。格格只看他一眼,也没和他计较。

红翠在殿外接着格格,问清情况,说道:“人们常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格格要这般巡视,只怕到天亮也照看不过来呢?”

格格说道:“宫内妃子虽多,但有名有目的不过就一二十个。况且,不过是场玩事,我们倒也不用很上心,大略查看一番就是,谁要认真做监工来?”

红翠点头说道:“小格格说的是,我们随便查看一番,然后找庄妃姐姐玩去。红翠有几月不见她,心里可想得很。别的不说,庄妃姐姐的针功好的很,荷包上的喜鹊跟真的似的。上次,红翠讨要一个,她说正好分完了,改日另做好的给我。今日进宫,红翠多半是为着那荷包而来。”

格格正想和庄妃见面,却也无甚话说。两人先从贵妃开始,一个个挨着查看。说是查看,多是寒暄两句就算。众宫都知晴格格是皇上派过来的,倒也亲爱有加。格格在各宫略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去庄妃的端静宫。端静宫所处位置在后宫西北角,偏僻而安静,所以被称为端静宫。红翠来端静宫也有几次,路径熟悉,她前头带路,引着格格直往端静宫而来。

恰在宫外树篱处见到庄妃身边侍女菊叶。红翠飞跑过去,一个大揽怀抱住了菊叶,笑嘻嘻说道:“菊叶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乍被人拥到怀里,菊叶吃了一惊,看清楚是红翠后,一巴掌打到她的后背上斥道:“你这丫头,成天胡闹,见人就抱,宫外都是这么打招呼的?”

红翠放开菊叶,呵呵笑道:“那倒没有。红翠见菊叶长得标致,情不自禁就想抱一下。”

菊叶被她逗乐,笑道:“你这丫头,这张嘴可从不吃亏。你自己一人进宫的?晴格格怎么没来?”

红翠朝后撇撇嘴说道:“怎么没来?格格就在后面。”

菊叶抬头见格格在她们一丈开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菊叶撇开红翠,走近格格,双手扶左膝,右腿轻弯,盈盈道个万福说道:“菊叶请格格安!”

格格颔首说道:“罢了,你家主子可在里面?”

菊叶起身答道:“我家主子就在屋内,格格这边请。”

格格说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菊叶答一声是,低头送格格过去这才转身离开。红翠引着格格穿过树篱,直进端静宫内。一个粗使宫女端着一盆衣服从房内走出,见格格进来,侍立在一旁恭候格格进去。格格正要红翠进去禀告,不想从里面又走出一宫女金花,瞧见格格进来,忙对内禀告道:“庄主子,晴格格来了。”

房内庄妃温婉地答道:“快请进来!”

格格由金花引着,昂然进入庄妃宫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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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4章 宫中人对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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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年纪刚过二十,圆月脸,一双溜圆的大眼,粉嘟嘟的嘴唇不施粉黛。格格进去照例要向庄妃行礼。庄妃先一步过来,拉住格格的手说道:“都是自己人,妹妹快别拘礼。”格格被庄妃拉着携手坐到椅子上。金花献茶。

庄妃说道:“刚才菊叶回来对我说,此次包粽子比赛,皇上派了监工来。我还说,这宫内不比宫外,要什么监工?又不是朝廷选拔人才,不至于如此宣扬吧?姐姐我可再想不到妹妹就是这监工。要早知dào

啊,姐姐我该准bèi

一席大宴好好贿赂贿赂妹妹呢。”

红翠忍不住说道:“庄妃姐姐说得可对呢,若不是奔着姐姐来,红翠才不稀罕进宫。诺大的园子,这也不能进,那也不能出,除了宫女就是太监,有什么好耍的?红翠我就是想我的荷包。”

庄妃笑道:“红翠妹妹的荷包我早准bèi

好了。”说着,庄妃对金花吩咐道:“将我前些天绣的‘春红夏翠’的荷包拿来。”金花答yīng

一声,进入内室拿荷包去了。庄妃又说道:“荷包前些日子就绣好了,早说给红翠送到锦绣澜去,可可红翠妹妹就来了。姐姐我答yīng

妹妹的东西,什么时候赖过?”

红翠弯膝深深道个万福,嘴中说道:“多谢庄妃姐姐!改日红翠再准bèi

些宫外新闻讲给庄妃姐姐听。拿了庄妃姐姐的荷包,红翠挺不好意思的,那些宫外新闻权作白送好了。不要半文赏钱。”

庄妃对格格笑道:“妹妹调教的好丫头!讲些新闻还要赏钱来?”

格格说道:“红翠丫头就一张嘴,姐姐却不会和她计较。”

此时,金花从内室拿出‘春红夏翠’荷包。交到庄妃手里。这荷包底色用红丝穿就,绿意葱葱中一金色狐狸,从林中探出头来,正是红翠的写照。荷包上红、绿、金三色映衬,颜色煞是好kàn

。再不说庄妃的手工甚是精巧,像格格这种出身绸缎世家的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格格接过庄妃递过来的荷包,细细端详摩挲一番。赞叹说道:“姐姐的女红,只怕大清朝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红翠喜上眉梢,从座下抢过来要看荷包。格格扔给她说道:“看你猴急的。给你。”

红翠将荷包拿在手里,喜滋滋揣进怀里。菊叶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可是满满的粽子。此次包粽子大赛。端静宫自然不能例外。庄妃自嘲说道:“要说起针线活儿。姐姐我还算有些信心。可要说到饮食上,姐姐我实不是绮罗宫的对手。”

绮罗宫是俪妃住的宫殿。绮罗宫在后宫东南角,紧挨颐和园,各处景致都要比端静宫好。绮罗宫的俪妃出身苏州,偏会做些精致菜肴博皇上欢心,加上嘴巧,在后宫中可算是很得yì

的主儿。

格格劝解说道:“无非是一场闹事,姐姐何必挂怀?皇上就是图个乐。姐姐应付一下就得了,还能真要这粽魁显世扬名么?”

菊叶将粽子放在庄妃面前。庄妃剥了一个粽子给格格说道:“妹妹先尝尝我包的粽子,可过关不过?”

格格咬了一口,细细尝着说道:“姐姐做的是桂花枣泥馅儿的?”

庄妃说道:“妹妹说得不错,其他馅儿的粽子姐姐也不会做,只有这桂花枣泥馅儿是家里常做的,所以做得顺手些。”

格格吃了一半,剩下的给红翠吃了。红翠三口两口吞咽完,又讨要了两个也下肚,嘴里啧啧赞道:“不错不错,我最爱吃粽子了。我要是皇上,准评庄妃姐姐的粽子为第一。”

庄妃笑道:“常言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这话用在红翠妹妹身上最恰当不过了。”

红翠嘟嘟嘴,哼了一声,一手拉着菊叶,一手拉着金花说道:“你们就知dào

寒碜红翠,红翠生气不和你们玩。走,我和这两位姐姐出去玩,给你们机会好好数落我。”说罢,竟拉着菊叶和金花出门去。红翠原本机灵,将菊叶和金花拉出去无非是让她们说些贴己话。

等三人出门,格格正色说道:“若晴正要问姐姐,姐姐心善性子也好,怎地就和俪主儿处不到一起呢?”

说起俪妃,庄妃叹口气说道:“妹妹有所不知,不是姐姐和她处不来,可是她找姐姐的晦气呢。说起那件事,姐姐我至今还心寒呢。”

格格问道:“到底是哪件事?若晴从没听姐姐提起过。”

庄妃起身,在屋内迈步走了一圈,方又坐下,敛声息气说出一件陈年旧事。说来,庄妃和俪妃都是乾隆元年选秀进宫。按说,两人关系应该比宫中其他嫔妃近一些。庄妃生性平和,对谁都一样亲热,只这俪妃喜欢拉帮结派。一开始,她想笼络庄妃,但庄妃不上她的贼船,她就拉拢其他妃子,自成一派。乾隆二年元宵节时,俪妃宫中少了一对凤钗。可可这凤钗就在庄妃宫中找到了。俪妃嘴上说的好,天下东西一样的多了,难道这宫内就不能有两对一模一样的凤钗么?庄妃人老实,自己承认说道,自己宫中并没有这种凤钗,敢是谁偷拿进来了?为此,庄妃好生盘问宫内侍女,但终究没查出一二来。庄妃将凤钗还给俪妃,又亲自去宫中道歉,原以为这件事到此而止,可是庄妃再不曾想到,第二天,皇上竟到端静宫训斥庄妃,说庄妃管教不严,纵容下人偷盗物事。庄妃被迎头骂了一顿,心中很是懊恼。她心道,昨夜见俪妃时,她嘴上可也说得好着呢,一对凤钗值个什么?可一夜过去后,竟闹得满宫尽知,这算怎么回事?

格格听庄妃婉婉讲述完这段旧事,沉吟说道:“姐姐这么说来,这对凤钗可是赃物,想必是俪妃故yì

带进来的?”

庄妃淡淡一笑,说道:“那时我刚受皇上宠爱,俪妃心中不忿,自要想法损我声誉。由此可见,她的心机非我等可比。”

说到这里,格格想到之前洛青松说的话,但此话涉及宫内隐私,很难开口。她想了想,不得不迂回问道:“皇上原本是个多情的,宠爱俪妃或者一时,但可很难长久呢。”

庄妃说道:“妹妹说得不错。皇上身边宠爱无数,又怎能专注与一人身上?这几年,俪妃也失宠了。”

格格又说道:“只怕俪妃那般心强的人儿,可要失落呢?宫内寂寞,要怎么排遣呢?”

庄妃不知格格言外之意,知房内无人,放心说道:“寂寞她可不寂寞,自有人为她排遣。”

格格惊道:“姐姐这话怎讲?”

庄妃摆摆手,示意格格近前说话。格格起身,将耳朵凑到庄妃面前,听庄妃轻声说道:“宫中多有传闻,说高公公和俪妃关系亲近。这事可是见不得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瞒得皇上和皇后两人。”

格格大吃一惊,低声说道:“这可是要犯杀头罪的。他们竟有这样的胆子?再说,高公公可是太监,如何能行男女之事?”

庄妃脸一红,推开格格说道:“妹妹还没成婚,这般事情姐姐也不好开口。总之,太监也有太监的法子是了。”

格格重又坐下,说道:“若晴也常听人言,宫中冷落,多有太监和宫女假成夫妻,称为对食,派遣寂寞。皇上或者知dào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可是太监和皇上妃子也这般,那可就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的。且不说假夫妻真夫妻的事儿,只这皇家体面上就过不去。皇上若知dào

,只怕要掉脑袋的。”

庄妃嘘一声说道:“这事原本是我们姐妹的贴己话,妹妹可得斟酌些,只在这屋内说说就罢了,若说出去,姐姐我脸上也挂不住。姐姐我虽不屑俪妃行为,但要伤她性命,姐姐我万万不做。”

格格见庄妃义正词严,少不得说一声是。话正说到这里,门外已听到红翠的嚷嚷声。庄妃笑道:“红翠这丫头,妹妹调教了这么长时间,性子一点不改。若在宫外这般也就算了,若在宫内,早晚要被责罚。”

格格说道:“姐姐说的是。红翠这丫头生性如此,要改只能等下辈子了。”说着,将前日高公公去锦绣澜的事情告sù

庄妃。庄妃听红翠踢了高爽的命根子,捂着嘴莞尔一笑,说道:“红翠这丫头真该好好管管了,这般胡闹早晚要吃亏的。”

红翠推门说道:“瞒不着你们在背后说红翠坏话呢?红翠可哪点得罪你们了?”

庄妃笑说:“没人说你坏话。我对你家主子说,红翠这丫头年纪不小,也该找人好好管管了。早日嫁人生几个娃娃,这性子可就收敛些了。”

若是别家姑娘,听了这话,脸上自然要红。可红翠却不以为意,爽气说道:“庄妃姐姐高看红翠了,谁家的汉子敢要红翠?一个不如意命根子就要被踢,他可是不要命了?红翠我啊,一辈子跟着我家主子当老姑娘就得了。”

庄妃和格格俱是一笑。恰此时,菊叶禀告说道:“午饭准bèi

就绪,请主子和晴格格进餐。”

庄妃起身拉着格格的手说道:“来,我们吃了饭再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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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5章 清摇亭品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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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静宫内其乐融融,绮罗宫可没有这般闲情。俪妃为了争此粽魁,绞尽脑汁,定要做出不同凡响之粽子来。俪妃打听到,其他嫔妃不是枣泥就是蜂蜜馅儿的,她却要独树一帜,做个野菜馅儿的。这山野菜,可是苏州的特产,其他地方吃不到。

这日,她打探得晴格格被皇上派进宫内,督促各宫勉力包粽子。俪妃和格格本没有什么过节,她又是极其伶俐之辈,心知晴格格此时正受皇上钟爱,正要讨好一番才是。所以从一早开始,她就派宫女金缕仔细打探晴格格到了何处,几时才到绮罗宫?午时,金缕回报说,晴格格在端静宫内午膳。俪妃心道,晴绣那女人,平时看着挺老实,不知却是这般有心机之人。她知dào

晴格格被皇上钟爱,她倒先笼络一番。

俪妃在心中盘算一番,怎生和晴格格套交情。只要和晴格格关系好了,平日晴格格见皇上,自然要为她美言几句。皇上多走几回绮罗宫,她这不争气的肚子不就起来了。这么想着,她又看看自己平平的小腹,气愤地拍了几拍,愤愤说道:“你也好歹争口气吧,进宫几年,不说龙子了,连个龙女都没有。你敢是要气死老娘么?”

郁郁间,金缕禀道:“俪主儿。高公公到了。”

俪妃忙抬起一张俏脸,只见她不过十八九岁,一双弯月眉。一对娇滴滴含情眼,还有一张粉嫩嫩小嘴,真是天下难得的尤物。俪妃听高公公到,起身笑道:“这个时候他又来做什么?”

金缕知dào

主子心意,笑道:“俪主儿姿色出众,谁见了都难割舍呢。只怕公公这会儿不用伺候皇上,赶着要来见俪主儿一面。”说罢。金缕过去掀开帘子,将高无庸迎进门来。

高无庸进屋依旧打千行礼说道:“老奴给俪妃娘娘请安!”

俪妃飞身过来,甩出手内绢帕在高无庸脸上拍了一下。嗔道:“滚你的吧,晚上恁般闹,这会子又正经起来。”

高无庸呵呵一笑,说道:“娘娘教xùn

的是。这般说来。老奴可也不用正经了。”说完。竟不顾身份在俪妃脸上捏了一下。

俪妃又嗔道:“胡闹什么,大白日的不怕人看见?”

金缕知dào

主子在说自己,早扭过身去闭眼笑道:“奴婢可什么都没看见。”

俪妃握着高无庸的手,并排坐下,亲热问道:“你可吃饭了?这会子不去伺候皇上又到我这里做什么?”

高无庸闷闷答道:“娘娘也知dào

,皇上最近选用了一批新人,老奴只怕要回家养老了。”

俪妃说道:“你可别说那晦气话。其他不说,就为了我。你可也舍得回家?”

高无庸说道:“老奴自然舍不得娘娘,可皇上真要撵老奴回家。老奴只怕也难留下。”

话到这里,俪妃也无话可安慰,只好问道:“这白日的,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高无庸正色答道:“娘娘不说,老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老奴听太医院的宋太医说道,前日端静宫的人头痛,请宋太医把脉。太医摸了脉象,说道只怕有喜了。老奴听这消息,忙过来告知娘娘。这事非同小可,娘娘可得早做打算。”

端静宫的人有喜了!对俪妃来说,这无疑如五雷轰顶!她和庄妃一起进宫,自己还没身孕她怎么就有了?平日里,仗着高无庸取巧,皇上翻自己的牌子最多,可为什么她竟没有喜呢?她脸色大变,甩开高无庸的手,将桌上一只茶杯狠狠摔到地上,怒道:“你说的可真?”

高无庸知dào

俪妃脾气,倒也处之泰然,直看着俪妃说道:“老奴打探得实,这事十有八九是了。”

俪妃震怒之余,思想一番,又问道:“此事皇上可知dào

么?”

高无庸答道:“端静宫的人处事内敛,这事儿皇上还不知dào

呢。”

俪妃冷笑一声,说道:“皇上不知正好。”

高无庸猜得俪妃心思,低声问道:“娘娘准bèi

怎么做?”

俪妃咬牙说道:“有她没有我!这事总要做掉才是。若她先生下龙子,那时再拿她可就难了。”她对金缕说道:“公公这会儿还没吃饭,你去让厨下准bèi

些饭食端上来。”金缕答yīng

是,躬身退出去。

支派走金缕,俪妃摆手对高无庸说道:“我有一石二鸟之计,你拿耳朵过来。”

高无庸起身凑到俪妃面前,竖起耳朵,细听一番,频频点头。

午饭过后,各宫又休息半个时辰,从初申时分,包粽子比赛正式开始。比赛地点在颐和园清摇亭。清摇亭紧挨着昆明湖,湖上有条长廊,廊上有亭子,称为清摇亭。清摇亭北侧是一偌大空场,此时天气晴好,正好开办比赛。太监们从宫内搬来若干大方桌,桌上依此摆着各种碟子。碟子里是各宫精心制作的粽子,碟子旁贴着各宫名字。

正所谓浮生偷得半日闲,乾隆推掉半日公务,自然要来凑趣捧场。太后中午贪吃了两角粽子,这会儿腹痛,将这场闹事推了。皇后身子原本虚弱,对这场热闹无动于衷。宫内由娴贵妃牵头,格格主持,皇上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乾隆由高无庸陪着迈步进入清摇亭。众宫妃子忙都起身行参见礼。乾隆拈须微笑,将这一群后宫佳丽扫视一番,颇有一番众星捧月的自在。他口中淡淡说道,起身吧。这里娴贵妃早已经直起小腰,莺啭鹂啼地说道:“晴格格已经备办妥当。只等皇上玉口金开,品尝一番,定个甲乙丙。也好让她们领皇上的赏钱。”

乾隆见格格远远隐在众妃子之外,招手叫道:“若晴过来,你这主持怎么躲得远远的?”

少不得格格走出来,对着乾隆行了一个礼。乾隆说道:“不必多礼,我问你,这些粽子你可都看过了?”

格格答道:“回皇上话,若晴已经一一查看过。”

乾隆又问道:“依你说来。这些粽子中谁的粽子才算粽魁呢?”

格格老实答道:“要单说品相,自然要算娴贵贵妃为魁。”娴贵妃莞尔一笑,对格格说了一个谢字。

那俪妃却也应承道:“晴格格说的半点不差。话说粽如其人。娴贵妃模样好,这粽子也长得有模有样。”

乾隆呵呵笑道:“人们都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再没听过粽如其人的?”

俪妃轻轻摇摇头。旗头上的簪子颤颤摆摆的。她说道:“话说人为万物之灵。人有感应。天必应之。就如当今盛世,皇上英明,这天下自然风调雨顺。换到我们这些脂粉堆中来,自然是人长得俊俏,手中的东西也就爽心悦目。皇上说,臣妾的话可对不对?”

俪妃不愧是俪妃,只三两句话奉承了皇上,却也夸赞了贵妃。乾隆自然点头连连说对。就连贵妃脸上,也乐成了一朵花儿。

嬉笑过后。乾隆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再次问格格道:“你刚说了粽子的品相,可还有粽子味道这一说呢?”

格格答道:“正是。但说起粽子的品相,自然是贵妃的粽子为魁首,但要说粽子的味道么,若晴认为当属俪主儿为第一。”

此话一说,俪妃忙摆着芊芊小手说道:“晴格格太抬举我了!众姐妹心思机巧,我能做到众姐妹万分之一就不错了。”

格格说道:“俪主儿不用谦虚。若晴受皇上嘱托,怎敢敷衍了事?若晴一一品尝了各宫粽子,有枣泥馅儿的,有红枣馅儿的,也有心思机巧,做了水果馅儿的,但要说俪主儿这山野菜馅儿的,若晴还是第一次尝到。山野菜自有一股清香,合上糯米的松软甜腻,味道却是众宫中的第一。皇上品尝一番自知。”

乾隆哦了一声,发话说道:“听若晴这么说,可吊起朕的胃口来了。来,将俪妃的粽子拿来让朕尝尝。”

这种事儿原本让小太监做就行了,但听皇上赞俪妃粽子做得好,高无庸心中高兴,亲自过去将俪妃碟中的粽子剥了一个,就要拿给皇上吃。

乾隆慢慢品尝一口,咽了说道:“若晴评得公道!朕还没吃过这么口感独特的粽子呢。说来,俪妃真的是别具匠心啊!”

俪妃弯膝轻轻福了一福,谢皇上隆恩。乾隆开口说道:“这样吧,贵妃和俪妃两人粽子难分轩轾,朕就勉为其难,让她们并列魁首如何?”

贵妃和俪妃一起谢恩。按照格格的评判,第二名要属魏贵人,第三名却是舒妃,和她交好的庄妃连点名的机会都没有。庄妃自然不在意,她对这种事原本不怎么上心。可是有一人却不乐意了,这人正是得了魁首的俪妃。她皱眉说道:“臣妾以为晴格格评得不公!”

乾隆又哦了一声,诧异问道:“如何不公?你说说看。”

俪妃脸上一红,揉着肚子娇声说道:“不瞒皇上说,臣妾这几日口中酸涩,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今日午后,偏偏见庄主儿的粽子做的好,多吃了三五个。不是臣妾夸口,庄主儿的粽子甜而不腻,可要算上上之品呢。”

乾隆在众位佳丽中瞥了庄妃一眼,说道:“你说好自然好!来,拿来让我尝尝!”

小太监忙找到庄妃的碟子,也剥了一个粽子拿给皇上吃。皇上刚要接过粽子,高无庸抢过来,大叫一声慢!(我的小说《格格驾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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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6章 剧毒鸡冠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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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乾隆正要品尝庄妃的粽子,高无庸抢上前,将小太监手里的粽子打落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乾隆沉下脸,斥道:“高无庸,你要做什么?”

高无庸随便从一碟中抓起一个粽子,剥开粽叶,对皇上说道:“皇上看这粽子和地上粽子有何不同?”

他不说别人也没注意,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注意到地上的粽子和别人的粽子颜色不一样。乾隆看高无庸手中的粽子,颜色亮白,毫无杂质,而地上的粽子颜色昏黄,似掺杂有异样东西。乾隆心中一惊,问庄妃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妃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粽子,半天没反应过来。乾隆铁青着脸,发狠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用的不是糯米么?”

庄妃讷讷答道:“臣妾用的自然是糯米,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高无庸斥道:“胡说,若都是糯米,怎地你的颜色和别人不一样。”

庄妃回答不上来。格格见那粽子果真和中午吃的不一样,心知有人必定在厨房捣鬼,将庄妃的粽子掉了包。可此话只是猜测,又没有证据,怎么对皇上说呢?但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迎着头皮上前说道:“皇上。若晴今日中午还吃了庄主儿的粽子,一点事儿没有。若晴敢担保庄主儿的粽子没问题。”

高无庸冷冷一笑,对皇上说道:“有问题没问题可得皇上说了算。皇上。依奴才的意见是,不如从狗监派只御狗来,让御狗先行尝试一番,有问题没问题就知dào

了。”

乾隆拧着眉,想了想,点头说好。高无庸指派小太监去狗监领来一只黑色白纹猎狗,上蹿下跳。吠个不停。牵狗的狗官直呼其名夺魁,才让它安静下来。乾隆吩咐让夺魁咬那粽子吃。狗官养那只猎狗三年,年年带它去木兰狩猎。多有成绩。这三年,他和夺魁早有感情了,来清摇亭见这般情况,心中只有叫苦的份儿。但又不敢当面抗君。只能将夺魁引到粽子面前,呼呼喝喝引它吃。夺魁终究是狗,没有人聪明,听从主人吩咐,兴兴头头地吃了粽子。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开始,它还欢欣鼓舞,只顷刻间。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呜呼哀哉!

乾隆还没有发话,那边俪妃也揉着肚子咿咿呀呀叫起来。高无庸大惊道:“坏事,午后俪主儿吃了几个粽子,难道也中毒了?”

乾隆大惊,斥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来!”

高无庸心慌,飞一般跑去请来宫中深孚众望的蒋御医来。蒋御医在宫中医术高明,他做出的诊断再没有半点差错。蒋御医一手提着官袍,一溜小跑来到乾隆面前。来不及请安,乾隆命道:“快,给俪妃看看,救得她命,朕重重有赏,若救不得,你的命也别想要了。”

蒋御医脸上虚汗直冒,也顾不得擦拭,事情紧急,且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过去蹲身为俪妃看病。此时,俪妃已被金缕搀扶在亭子上坐下,双手捂着肚子,哎呀哎呀叫不停。蒋御医先看了看俪妃脸色,又问了些情况,实实按照医书上说的‘望闻问切’四字来做。之后,蒋御医要把脉。金缕将帕子垫在俪妃手腕上。蒋御医摸着腕子,细听脉象。众人怔怔地看着蒋御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不一会儿,蒋御医叹口气,神色庄重地站起来,一头跪在乾隆面前。

乾隆问道:“俪妃怎样?”

蒋御医答道:“身子无大碍,只是~~~”说罢,欲言又止。

乾隆心知不妙,大声问道:“只是什么?”

蒋御医答道:“臣听俪主儿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若臣听得不错,此脉应是喜脉,俪主儿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俪妃乍听此讯,哎呀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金缕忙掐人中、灌红糖水,好不容易才将俪妃弄醒。哪知dào

,俪妃刚醒,就娇声喘道:“哪里湿漉漉的?”说罢,往裙下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又晕过去。只见白色绣罗裙间,渗出点点晕红,恰像西瓜汁子淌出来一般。

金缕说道:“蒋御医,您快来看,俪主儿这是怎么了?”

蒋御医却没起身,直扭头看了一眼,回身又对皇上说道:“事以至此,臣也没啥好法子。皇上也看到了,俪主儿已经见红,胎儿是保不住了,俪主儿回去将养三月,或者还能恢复如初。为今之计,臣只能开些益气养血的药,回去让俪主儿一日三餐喝了,再防着招风,慢慢调理,自然会好。”

乾隆听说胎儿没保住,心下大怒,指着庄妃斥道:“你竟敢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嫉妒俪妃也就算了,竟敢害朕?你,你,你~~~”他连说了三个你,却说不下去。庄妃吓得魂飞魄散,竟也不知dào

跪下求饶。倒是格格见机不妙,一头跪下,张口辩道:“皇上息怒!皇上请息怒!皇上想想,若晴今日中午也吃了庄主儿的粽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再说了,若说妒忌,若晴难保庄主儿有这样的心,只是说到毒害皇上,若晴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庄主儿万万不敢做这等事。若说宫内人多心多,或者有谁心怀不测,嫁祸庄主儿的事情也是有的。人命关天,皇上且请三思!”说罢,格格又磕了几个头。此时,庄妃才算清醒过来,也是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只是哭叫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一时。乾隆也难决断。凭他了解庄妃的为人,断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此时若要这么杀了庄妃。确实有些草率。高无庸跟着皇上几十年,见皇上脸色,就知他在想什么。于是,他开口说道:“现有御医在此,可请御医查看粽子里到底包了什么?”

乾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对蒋御医吩咐道:“你看粽子里到底包的什么毒物?”

蒋御医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庄妃的碟子前。细细查看一番,又用食指沾了一颗糯米尝了尝,最后他才禀道:“依臣看来。只怕这粽子里包了鸡冠石。”

听说是这种剧毒之物,庄妃反倒冷静下来,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凛然说道:“人赃俱在。晴绣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听凭皇上处置。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晴绣家中还有娘亲和兄弟一人,请皇上只罪臣妾一人,饶了晴绣家人才是。”

格格忙道:“庄主儿这话错了。若你没做这般事,为何要承认呢?您这样做只会让害人的人越加猖狂,逃脱刑罚。”

乾隆沉吟不语。高无庸又禀道:“晴格格原说的不错。这种事情也不是随便谁能做出来的。鸡冠石为剧毒之物,宫内的人如何能弄到这种东西。老奴的意思是。不妨各宫都搜查一番,从谁的宫内查出可再逃脱不了。”

表面上听高无庸的话可算面面周到。但格格心中知dào

,高无庸的话绝不是为庄妃说的,他肚子里可没有什么好虫儿。明知dào

此事处置不妥,但现在更无什么好办法。再一看乾隆,已经点头应许,只能静观其变。

高无庸带头领着几个小太监,一个宫一个宫挨着查。乾隆忍着性子坐了约莫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实在是难熬的很,之前的兴高采烈变成紧张的刑判,只要结果出来,被审判的人必死无疑。格格看看庄妃,仿佛她早已经知dào

结果似的,面色淡然,神情冷静,大有任杀任剐的姿态。越见她这般模样,格格心中越寒,正所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时更没有什么好办法。

高无庸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绣包。不用看,格格也知dào

,那绣包正是庄妃亲手绣制的,独一无二的针功除了她,这宫内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出来。

高无庸将手中的绣包拿给皇上看。皇上阴沉着脸不说话。高无庸抖出绣包里黄色的粉末,对皇上说道:“皇上可让蒋御医查看一番,这东西是否就是鸡冠石?”

乾隆依旧没说话,只是斜着眼瞥了蒋御医一眼。蒋御医自然明白皇上意思,近前查看说道:“臣敢断定这就是鸡冠石。”

高无庸将绣包交给皇上。乾隆问庄妃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庄妃仰着一张粉脸,淡然说道:“臣妾无话可说,臣妾随皇上处置!臣妾只求处置臣妾一人,不要牵祸他人才是。”

到此时,乾隆只得发话道:“朕看在你事朕几年勤谨份上,赐你自尽!”说罢,将绣包扔到庄妃面前道:“你拿来的这东西自己带去吧。”

庄妃捡起地上绣包,冷冷一笑,仰脖将绣包中剩余的鸡冠石全部倒进嘴里。格格在旁,想要拦着,可是有碍皇命难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吞掉所有毒药。顷刻间,庄妃已经毙命。格格心中难忍,见庄妃面目狰狞,大有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屈膝过去,用自己手中帕子盖了庄妃的脸。

乾隆也觉不忍,对高无庸吩咐道:“人已经死了,好生葬了!”说罢,竟转身而去。一场闹事只变成这般结果,众人也觉心寒。格格明知庄妃是被陷害致死,心中恨透了高无庸和俪妃,回府少不得仔细盘算一番,怎生将这两人打出原形才是。(我的小说《格格驾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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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7章 设计清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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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宫里回来,红翠将府内厨房的碟子盘子摔了一地。她实在太气愤了,眼睁睁地看着庄妃姐姐被赐死,她却什么事儿都不能做。她气坏了,气得必须要发泄出来才行,所以一回府,服侍格格休息之后,她先摔了盘子碟子,然后仍感觉心中郁闷难平,又将厨下的鸡鸭宰了几只才算完事。府内下人虽然知dào

红翠姑娘脾气急躁,但见她这么火大倒还是第一次。众人惶惶中也不敢问为什么,只能任由她泻完火才去收拾。

这一夜格格也睡得不踏实,她不像红翠,心里有事找东西出出气完事,格格有事只放在心里,脸上也看不出来,只憋闷自己,晚上竟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格格还没起床梳洗,就听门外洛青松叫道:“妹妹可起来了?我要进来了。”

画屏吃一惊,怕他吵醒格格,只得出来开门说道:“参将这早就来了,不巧,这会儿小格格还没起床呢。参将且请小书房待一会儿,我伺候了小格格再请参将进去。”

哪知dào

洛青松一把推开画屏,直闯进内室来。那时,格格已经被惊醒,身上穿着贴身衣服,躲在帐子里不敢出气。洛青松走进去,在床边坐下,隔着帐子问道:“妹妹可醒了么?”

格格原本不想答话。可又怕他一直这么呆坐着,自己更没办法起床,只能懒洋洋答道:“醒了也起不来。你先出去等我穿好你再进来。”

洛青松戏谑说道:“怕什么?你只管穿就是,实在没人我伺候你穿衣如何?”

画屏进来,听他这般说话,忍不住脸上先红了一下,只是自己可是下人,也不敢说什么。格格在帐内斥道:“你又来了,有事没事只管胡闹。”说罢。又吩咐画屏说道:“请参将小书房等候。”

画屏只好上前,先是弯膝行礼,婉婉请道:“参将请挪步。即刻功夫,格格就能接待参将了。”

洛青松将身子一扭,背对着床说道:“你只管伺候你家主子穿衣,我不看就是。”

画屏面露难色。这样可怎么穿衣服呢?倒是格格知他性子。他既然说不看定会不看,所以格格先撩开了帐子,使眼色让画屏进来穿衣。不一会儿,画屏伺候格格穿好衣服,格格下床洗漱,洛青松方才看着格格说道:“妹妹,昨日又没睡好么,这眼睛怎么肿了?”

格格说道:“我肿我的。与你何干?我倒要问你,一大早来锦绣澜做什么?”

洛青松呵呵笑道:“难道这几日锦绣澜的待客规矩变了么?”

格格知dào

他是嫌自己说话冷淡。但昨日眼见庄妃被杀,她心中难过,这些日子,又不把洛青松当外人,脸上自然带出些不豫之色来。正所谓至亲无文,情越疏,礼越多。格格嘴上不说,但心中却不知不觉中带了出来。但这些微妙感情,洛青松这般人怎能明白?他反倒觉得格格对他越来越不耐了。

被他这么一指责,格格有些不安,少不得开口温和说道:“若说待客规矩自然不会变,但也不见有客这么早不请自来的?”

洛青松说道:“若是为我,可不敢这么早打扰妹妹。不过昨夜,洛兄我打听得一些事情,怕妹妹心中计较,所以早早过来看看。果然,妹妹这眼睛又肿了,定然是昨夜一宿没好睡。”

这么说,他必是知dào

昨天宫中的事情了,他原是好心,倒是格格多嫌他了。格格梳洗完毕,画屏问格格可要进早饭。格格摆手说不用了,没什么胃口。洛青松见她无食无欲的,吩咐画屏上些清茶来。喝了清茶,或者格格心中舒坦些。画屏答yīng

是,离开房间,沏茶去了。洛青松用那双深情旺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格格半天。格格被他盯着难受,垂首问道:“你只管呆看着我做什么?”

洛青松嘻嘻笑道:“你不看我怎知dào

我看你?”

一时,格格有些无语,任她心思转动灵活,此时也不知dào

该如何应答。见她不语,洛青松并没有强逼,开口正色说道:“我听说昨日的事了,你现在可好些了?”

格格知他在说庄妃的事,心中愤懑,竟欲留下两行清泪。她忍了几忍,才算将眼眶中的泪水又逼回去。洛青松轻轻说道:“妹妹也不用太委屈自己,想哭哭出来也是好的,别憋坏了自己。”说罢,洛青松过去,轻轻揽过格格的肩膀,抱在自己怀里。格格终究是女儿之性,万千伤感涌上心头,抑制不住悲泣起来。洛青松轻拍她的肩膀,嘴里喃喃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外面脚步声响,格格听到,忙要起身躲开,却被洛青松紧紧抱着不能脱身。不巧画屏已经端着茶盘进来,恰瞧见洛青松搂着格格,忙要转身离开。洛青松开口说道:“把茶放桌上,你出去耍会子吧,你家主子有事,自然会找你。”

画屏答一声是,将手中茶盘放到桌上,躬身离开。临走时,还小心关好门。格格奋力一争,从洛青松怀中挣脱,愤然说道:“你又胡闹什么?让她看见以后可怎么说?不消几日,满府都知dào

这件事了。”

洛青松笑道:“我正要用她的嘴到处说呢,那时,别人都知dào

你我关系好,可就没人再打妹妹的主意了。”

格格瞪了他一眼,又是无话可说。洛青松说道:“刚才见我温柔,说老实话,妹妹刚才是不是心中一动呢?或者就此喜欢上洛兄我呢?”

格格说道:“谁说你温柔多情?你可真真地自作多情呢?”

洛青松说道:“我又没说我多情,可是妹妹说我多情呢。若要多情。我也只对妹妹一人多情,其他姑娘,谈不上多情二字。妹妹只要知dào

。洛兄我一心有你就好,就是我受伤我也不能让你难受。昨夜我听说宫内的事情,知dào

你心中必然不快乐,原本三更就要来,又怕你睡了,只得等到天亮。妹妹可看看我也通宵未睡,熬得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

听他这么一说。格格方才斜眼睨了他一眼,果然双眼泛红。格格虽恼他出言无状,听他言语真诚。脸色稍稍和缓一些,张口说话也就温和许多:“凭空担心我做什么?”

洛青松却不再提刚才的话,转而说道:“高无庸实在可恨!让我家妹妹受这般鸟气,不如我找人出面。找几个要钱不要命的恶徒。先杀了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再说。”

格格说道:“此事不妥,你万万不能这般做。”

洛青松诧异问道:“为何?我昨夜想了一夜,没啥好法子,只有一刀捅了他干脆。”

格格沉吟说道:“你当我昨夜没想么?若是市井之徒,你一刀捅了也就捅了。但高无庸可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发话下来,大理寺、都察院、顺天府必定倾巢出动寻访凶手。不出几日,凶手抓到。势必会牵连出洛兄。那时,洛兄要怎么办?”

洛青松咬牙说道:“那又怎样?我找人把凶手也一起杀了灭口。他们还能查到谁?”

格格说道:“万一这个恶徒留着证据呢?难道洛兄能赶尽杀绝不成?再说,这种背后捅人一刀的事情,若晴做不来。”

洛青松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妹妹说怎么办?为了一个臭太监,急得你又成这样,倒是让我怎么做呢?”

格格叹气说道:“我不是气他,是恨俪妃。她心狠手辣,才是整件事的幕后黑手。高无庸跟着皇上,机密非常,他为人心怀不正,这人必然也得除,两人狼狈为奸,祸害宫廷,皇上都被他们蒙蔽了,这般下去,不出乱子才怪?”

洛青松颓然坐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茶,半天没说话。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想除掉高无庸。可格格说了,高无庸无关紧要,倒是俪妃实在可恨。高无庸好杀,这俪妃身处后宫,他要怎么处死呢?再说了,格格也不想让他那么做。他只在武功上心,说到心机,可远远不如格格。

停了一歇,格格开口说道:“若晴也是想了半宿,才想到一个稳妥的法子。”

洛青松抬头问道:“什么?妹妹快说来!”

说到这里,格格竟先脸红了,支支吾吾不吭声。洛青松急道:“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

格格犹疑半天,方才说道:“若晴的意思是,将高无庸和俪妃不轨的事儿交给皇上,皇上一看就知,那时由皇上处置他们更为妥当。”

洛青松说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妹妹手里可有证据么?”

格格讷讷说道:“男女之事,格格又不是他们眼前人,如何能有证据?”

洛青松顿脚说道:“嗨,说了半天不是白说么。”

格格见他还不明白,不得不再次点醒他道:“也不是没证据,我们可以设计让他们到一处,然后再引皇上过去。”

洛青松恍然大悟说道:“妹妹的意思是捉奸在床么?”

这正是格格没出口的,但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要说出这番话实在难为情,所以才犹疑半天。听他说出,格格越发脸红,扭身竟要出去。洛青松见她回避,自己却还不甚明白,一个跃身过去拦住问道:“妹妹是不是这个意思?”

格格垂眉低头说道:“容我再想想。”说罢,快步从他身边走开。(小说《格格驾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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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8章 绮罗宫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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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了庄妃,俪妃心中大畅。这样一来,宫内少了个竞争对手,更关键的是,庄妃肚中的胎儿也随之消失于无形中。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静养中的俪妃吃得好、睡得好,竟比平日养的越发滋润起来。因为蒋御医的嘱托,她只能在床上躺着,不能出去游玩,这可把爱说爱笑爱玩的俪妃憋屈坏了。可是为了遮人眼目,她也只能病歪歪地躺在床上,时不时地派金缕请高公公进来,说说笑话解解闷。

这一日午后,俪妃打探清楚皇上在养心殿午睡,知dào

高无庸此时无事,又吩咐金缕请高无庸来绮罗宫。金缕是俪妃的贴身心腹,自然对主子的话言听计从。她轻车熟路、穿宫过殿径直来到养心殿。养心殿外静悄悄的,金缕不敢贸然进去,藏在殿外,探出头往殿内偷偷打量一番。殿内并无人影,想必伺候的人都在里面候着。金缕在外面站了半歇,心想怎么寻个人进去问问才是。可是这会儿连书上的鸟儿都打起了瞌睡,谁会在这会儿进去呢?不如回去禀告主子说,这会儿见不着高公公,晚上等公公闲了再来请。

思量已定,她转身轻手轻脚准bèi

离开。不成想脚底下没注意,碰倒了殿外角落里的花盆。花盆豁剌一声倒在地上。只听殿内有人喝道:“谁在外面?”

金缕胆战心惊,想要跑,双腿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挪不开半步。瞬间,从殿内跑出来一个小太监,见了金缕,低声喝道:“你是哪个宫的?在这里做什么?”

金缕正要回答,高公公却从殿内走出来。金缕忙要迎上去,高无庸却若无见一般,对小太监斥道:“你进去候着。这里我看着办。”

小太监恭立说是,踮着脚又回到殿内去。等小太监走了,高无庸才正眼看着金缕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金缕将俪妃有请的事儿告sù

高公公。高公公对金缕说:“你先走。我进殿交代一声就去。”

金缕说是,绕过花盆蹑手蹑脚离开。等回到绮罗宫,俪妃早等得不耐,瞪眼斥道:“怎么恁半天才回来?难道你也找汉子去了么?”

金缕心中委屈。但她终究是俪妃的心腹。忍气吞声受了她的气,等她骂完,才将养心殿的事情告sù

俪妃。她还没说完,就听宫外脚步声响,正是俪妃久盼不来的高公公。俪妃喜上眉梢,挥手让金缕下去,自己却依旧摆着架子拉着脸。

高无庸进宫朝俪妃瞥了一眼,满脸堆笑问道:“我的好主子。你又在生什么气呢?”

俪妃冷哼一声道:“我敢生谁的气呢?无人疼无人爱的,不过是闲着无聊生闷气罢了。”

高无庸心知她是嫌自己这两日没来宫中问安。所以才生气,少不得深鞠一躬,打千赔笑道:“我的好娘娘,老奴早想来看娘娘了,可皇上那里一直走不开。娘娘要为这个生气,老奴无话可说,只能跪在这里让娘娘听听我的心。”说罢,抢步过去,噗通一声,竟真地跪在俪妃面前,头埋在俪妃床上,抓过俪妃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俪妃见不得他那样子,噗嗤一笑,将手挣脱开,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骂道:“没出息的家伙,只会在女人身上用功夫。”

高无庸借机笑道:“谁让娘娘长得惹人爱呢?”

俪妃看他还跪着,又骂道:“你还跪着做什么?”高无庸起身坐在俪妃床边,借势拉俪妃在自己怀中,张口做了个嘴儿。俪妃脸飞红晕,欲说还羞道:“屋里还有人呢。”

高无庸说道:“都是自己人,见了不知多少次,这会儿倒怕起来?”

金缕正准bèi

出去,借机正好说道:“娘娘和公公慢慢聊着,我去沏茶进来。”说罢,躬身出宫,临走小心关上门。

金缕前脚刚走,高无庸迫不及待就要解俪妃衣衫。半推半就中,俪妃任由高公公戏弄一番。一顿饭后,两人心满yì

足完事。高无庸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笑道:“今日可遂了你的愿了。”

俪妃挽着散下来的头发,嗔道:“难道你没遂愿么?”

高无庸连声答道:“遂愿,遂愿,老奴也遂愿了。只是老奴年老力衰,只怕以后娘娘却要嫌弃老奴呢。”

这话却说到了俪妃心坎上,俪妃草草挽好头发,竟不言语。高无庸知她心事,不能再谈,转而说道:“多亏前日的西瓜汁,否则那场戏可不好演。娘娘心计颇多,戏也演得好。”

俪妃说道:“若不是你买通了蒋御医,再好的戏也演不下去,那事能成可有你一半的功劳。”

高无庸沉吟半晌,突然说道:“娘娘以后要怎么办?”

这句话突然从高无庸嘴里冒出来,俪妃很是诧异。目前来看,庄妃已经死了,她在宫内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长远来看,若以后自己有了龙子,可又少了一个要争位的。如此两全其美之计,还有什么善后事要处理呢?一时,俪妃想不出高无庸这话从哪儿来?

高无庸又问道:“娘娘不会真的没想过吧?”

俪妃越加迷惑,只能摇头说道:“你指的是哪方面?没头没脑的,我可不明白。”

高无庸长长出口气,说道:“娘娘准bèi

拿晴格格怎么办?”

俪妃更加不明白了。她要对付的人可是庄妃和她肚中的胎儿。庄妃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她为什么还要对付晴格格呢?再说了,晴格格现在正受皇上尊崇。多少人都等着拍她马屁,俪妃又不傻,这会儿找晴格格晦气不是找墙撞呢。

两人在里面低声密语。金缕在外面可不知dào

。说是倒茶,其实就是在外面放风呢,若有闲杂人等过来,金缕可要告知屋内的主子。她约莫着里面两人办事差不多了,正要她进去伺候,于是在门外大声问道:“娘娘,茶沏好了。奴婢可端进来了?”

俪妃答道:“你进来吧。”

金缕这才端着茶盘进来。高无庸已经从床上起来,俪妃依旧懒懒地躺在床上,衣衫凌乱。金缕倒茶给高公公。之后才伺候俪妃更衣。金缕伺候好俪妃,又整理床铺,见床上湿了一片,抽掉被单。呵呵笑道:“公公也是的。每次都累金缕洗单子。金缕明白,那些小丫头可也个个明白么?万一说出去传到皇上耳中可怎么说?”

高无庸正慢慢品茶,做事之后,精神有些乏累,见桌上有盘点心,捏了三两个吃了。金缕原不是外人,往常也这么开玩笑,高无庸并没计较过。这会儿心情有些燥。不由骂道:“你是要作死么?一个单子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个丫头,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洗个单子还能累死你不成?”

金缕无缘无故受这般气,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的,怎么想着这话不是味儿,心中委屈,顿一顿脚,抽泣着跑出去了。俪妃终究和金缕相处时间久,两人交情深厚,不由埋怨说道:“你拿她撒气做什么?她又没招惹你?”

高无庸答道:“老奴若是为自己,怎敢拿她撒气?老奴是替娘娘担心。”

俪妃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招你费心了?”

高无庸这才说道:“斩草不除根,祸害千万年。娘娘若以为只除了庄妃就算完事,那我们就等着被皇上处死吧。”

俪妃越加惊异,忙问道:“你别绕弯子,赶紧给我说明白了。”

高无庸答道:“老奴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庄妃和晴格格关系最好。庄妃这么一死,晴格格心里难过。晴格格可是好惹的?若晴格格是那种呆蠢之人,我们也不必怕她。只是这晴格格聪明机智,腹内多有计谋,难道她就看不出庄妃是被冤枉致死的?只怕她早看出来了,正在忖思对付我们的计策呢。”

俪妃想想,高无庸说的果真有理。晴格格这人她也多有耳闻,就是皇上对她都钦爱有加。若她有心对付自己,那她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可是问题。想了片刻,俪妃问道:“依你之计,你想怎么做?”

高无庸伸出右手,在脖颈上一抹,狠狠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将她也一起干掉!”

俪妃心中一惊,急问道:“你想怎么做?晴格格又不在宫内,和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我们怎么处死她?若你要找人去府内黑了她,只怕也不容易。我听说她身边有四大侍卫护身,武艺都很不错,只怕人没进去就被他们杀了。万一我们的人没被一刀毙命,被他们严刑拷问供出我们,我们才是真zhèng

死了呢。”

高无庸冷冷笑道:“若要硬碰硬,我们一百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俪妃问道:“这么看你已经有办法了,快说来听听。”

高无庸说道:“以前娘娘聪明机智,这会儿怎么反倒成没主意的了?”

俪妃骂道:“放你娘的屁!赶紧说给老娘听。”

高无庸不怒反笑,低声说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依旧让她背了这黑锅。我们只要这般这般~~~”高无庸在俪妃耳边密语一番,俪妃边听变点头,听后,笑眯眯说道:“不愧是高公公,这计策绝妙的很!这事交给公公,就这么办吧。”(小说《格格驾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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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9章 宣旨锦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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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起身,长长地伸个懒腰,揉了揉眼睛。高无庸忙端茶趋过去说道:“已经近四更,皇上也该歇着了,这么着通宵达旦批折子对龙体不好。不是老奴多嘴,皇上连续三日没回宫就寝,总是在养心殿不好。不为别的,为了江山社稷也得休养生息。”

乾隆端茶喝了一口,放到高无庸手上,瞥眼见桌角放着那本‘恩福录’。‘恩福录’上全是各嫔妃的名字资料,备着给皇上就寝时选择的。乾隆心中笑道,高无庸这奴才鬼的很,这回不知又想让朕临幸谁呢?这三日忙着也没顾上,这会儿看见本子果真有些心春心荡漾了。但皇上终究是皇上,面儿上还得装着矜持些。他假作没看见本子,问高无庸道:“既然时日不早,就在后面暖阁里休息一二更次罢了,明日还得早朝呢。”

高无庸将茶杯放在桌上,拿起桌角‘恩福录’,嘻着脸递到乾隆面前,说道:“天干物燥,皇上还是泻泻火的好。”

乾隆斥道:“你这老狗,倒是一心为朕着想呢?”语气虽是严厉的,但嘴角却隐隐露出喜色。高无庸眼色活泛,早看得清楚,翻开本子,交到乾隆面前。乾隆这才无奈接过来,百无聊赖地翻着本子,有意无意问道:“你说今夜该翻谁的牌子?”

高无庸正等着这句。开口答道:“这个老奴不好说,还是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乾隆又斥道:“滚你的吧,卖什么关子?”

高无庸知dào

瞒不过皇上。只得低首笑道:“老奴的意思是,俪主儿最近刚受了刺激,皇上理应前去看望一番。老奴听说这几日俪主儿情绪不稳,整日哭闹,皇上还是应该去劝慰一番才是。”

乾隆一想,高无庸说得对,这几日忙着大小金川的战事。怎么把端午的事情给忘了呢?俪妃心性强,好不容易怀个孩儿就那么没了,心中悲苦可想而知。既然高无庸提出去绮罗宫。那就去绮罗宫安慰一下好了。乾隆点点头,说道:“那就去绮罗宫吧,俪妃身子不好,也不用让她过来。朕自己过去就好。”说罢。让高无庸前头带路,两个小太监点着宫灯,引着乾隆往绮罗宫而来。

奇怪的是,这么晚了,绮罗宫竟然还亮着灯,难道俪妃还没睡么?因为宫门已锁,高无庸上前拍门,金缕过来开门。见是皇上,忙一头跪下请安。乾隆问道:“你家主子睡了么?”

金缕答道:“娘娘难受了一天。这会儿正要就寝。”

乾隆不再问话,也不用人通知,径直进入宫内。俪妃躺在床上,长发从脸颊上垂下来,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越发俏丽。高无庸正要近前叫醒俪妃,乾隆摆手制止他。他轻手轻脚过去,低声命他更衣,之后他悄无声息地钻进被中。高无庸伺候好皇上,放下帐子,和金缕悄声离开屋子。

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俪妃最终被惊醒。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恍然问道:“臣妾可是在做梦么?”

乾隆怜惜地摸着她的脸,轻声说道:“这不是朕还会是谁?”

俪妃忙要起身请安。乾隆摁住她,说道:“你就别多礼了,陪朕好好躺着。”

俪妃乖乖地缩在乾隆怀中,像只懒懒的猫。乾隆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柔情问道:“这两日可好些了么?”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俪妃小脸一拧,秀眉微皱,一串泪珠滚下来。乾隆原是多情的,见俪妃这般模样,早乱了心肠,问道:“孩子还会有的,不过朕多来你宫中坐坐的事儿,值得你这般伤怀?”

俪妃泣声道:“皇上怎知dào

臣妾的难处?臣妾不过是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众多姐妹哪能都沾雨露?再说了,臣妾也不比晴格格、雨格格的,不知哪日就被人害死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怎敢再奢望龙子?”

乾隆诧异道:“你突然提到若晴做什么?鸡冠石的事儿和若晴有什么关系?”

俪妃装作一般可人样儿,掩住口,恰似说漏嘴般道:“都怪臣妾多嘴!臣妾真是睡糊涂了,嘴上胡说,皇上不必当真!”

乾隆是何等人,怎肯相信这种胡话,正色说道:“若是胡说,朕就赐你一个欺君之罪!”

俪妃不敢担当这种重罪,只好勉为其难说道:“臣妾也听不得真。只是今日臣妾的侍女金缕经过端静宫,偶尔听见菊叶说了几句话。”她怕皇上不明白,又解释道:“菊叶是庄主儿的贴身侍女。她和另一位宫女说,庄主儿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胆儿,都是因为受晴格格的指派。晴格格和庄主儿关系最好,只是庄主儿那温婉的性子,怎敢犯此大罪来?倒是晴格格心怀叵测,想为八王复仇才是。臣妾听了可也没当一回事,原是宫女们瞎说,有什么凭证?”

俪妃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着实让乾隆心中一惊。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身为至高无上的皇上,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自身的安全。晴格格终究是八王叔之女,八王叔被先皇雍正圈禁,说得好是病死,其实他也清楚,八王叔实实是被先皇一杯毒药赐死的。如今过了十多年,他也再没想到会冒出一个遗腹女来。一开始,乾隆也想诚心待她,将先一代宫闱血仇消迩于无形中。可人心复杂,难保晴格格真就怀着二心呢?这种事情宫内还发生的少么?若端午粽子事件幕后主使人真的是艾若晴,那他真的要严办她了。这么深思半天,乾隆竟连仅存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索性坐起来,靠着床头半天没做声。

俪妃知dào

此计已中了一半,心中窃喜不已,脸上却已经迷迷蒙蒙的。她将一个靠枕垫在乾隆背后,小心问道:“皇上想什么呢?可是臣妾说错话了?”说罢,抬起青葱般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说道:“都怪臣妾这张嘴!早知dào

皇上这般忧心,臣妾就是被人毒死也不该说这般话。”

乾隆问道:“依你说,这鸡冠石真的是若晴带进宫的了?”

俪妃推卸道:“臣妾怎么知dào

呢?只是臣妾想,庄主儿再怎么也不敢对皇上下毒手。她可是皇上的妃子,何苦和皇上作对呢?皇上再想想当时庄主儿的样子,一脸惊讶,若真是她,她还能那样么?臣妾想,只是那么想啊,皇上别放在心上。多半是晴格格利用了庄主儿,她中午在端静宫吃了粽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事后,她派那个小丫头去厨房,将毒药放进庄主儿的粽子里,试图害死皇上。不是臣妾说,皇上对晴格格怎般优待,怎么就扭转不来她的心呢?要不以前的老人常说,人心最难养。”

乾隆半晌没说话。听着外面五更声响,恰是该早朝的时候了。乾隆直起身子,喊道:“高无庸!”

高无庸在外面听得真切,忙忙推门进来,见乾隆依旧是睡之前的样子,不由问道:“皇上竟没有睡一会子么?”

乾隆怒道:“朕睡不睡管你屁事?伺候朕更衣,这就早朝去!早朝过后,朕说一圣旨,你即刻去锦绣澜宣旨去!”

高无庸垂首哼一声是,心中却在想,这事十有八九成了。他斜眼睨了俪妃一眼,恰见俪妃心有灵犀也正朝他看来。两人眼神在中间只对了一眼,忙忙闪开。

因为乾隆心中有事,这日早朝匆匆散了。刚回到御书房,乾隆口谕了一张圣旨,命高无庸去宣给晴格格。乾隆的口谕很简单:端午粽子事件,庄妃身后主凶果真是你么?朕待你如兄妹,你竟要毒死朕?你的良心还有没有?

高无庸正要当这门差使,借机好好骂一回晴格格。晴格格终究是女流,王八羔子的话虽骂不出,但大可以多骂几句死妖精、小贱人什么的。他接了口谕,快马加鞭直来到锦绣澜。

锦绣澜的守门人见是高无庸,忙都打千行礼。高无庸倨傲问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锦绣澜宣旨的,你们快去找晴格格出来接旨。”

看门的不敢怠慢,急忙去府内找二爷暗香。暗香一面请高无庸进府,一面派人请格格出来接旨。

格格正在书房内和洛青松商量对策,猛听得得贵说高无庸进府宣旨,心内叫了一声不好,却对洛青松说道:“我们晚了!”

洛青松还不甚明白,问道:“我们如何晚了?”

格格说道:“若晴原说今日进宫施计,再不想高无庸这奴才竟比我们早一步,这下只怕我们要吃亏。”

洛青松从椅子上跳起,愤然说道:“管个逑!我就不信他一个太监能把妹妹咋地?他要敢动妹妹一根手指头,我先砍了他那命根,让他撒尿的东西彻底玩完。”

紧急关头,格格依旧神色淡定,她起身说道:“我们先出去接旨,看他如何说。若晴已经准bèi

好了,只怕他这次宣旨没有好话。无论怎样,若晴只管认了就是。”

红翠正在一旁伺候,听格格如此说,也不由气道:“小格格别怕,红翠陪着您。他要敢欺负小格格,红翠先踢歪了他那家伙再说。”(小说《格格驾到》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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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0章 李代桃僵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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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到了高无庸那儿,红翠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高无庸以皇上的身份不遗余力地将格格痛骂一顿。洛青松和红翠只有在一旁干瞪眼。这口谕也惊坏了锦绣澜的人。听这口气,格格是要失宠呢?那样一来,锦绣澜还能再待下去么?奴才们各怀各的心思,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宣完口谕,高无庸趾高气扬地说道:“晴格格,听皇上的意思,你犯的罪可不轻呢?老奴劝你趁早进宫,找皇上辩说明白。否则~~~”他呵呵冷笑两声,把话打住了。

格格神色并不很慌张,从容起身,看着高无庸冷冷说道:“多谢公公关照,否则若晴也不会到这般下场。”

高无庸心虚说道:“老奴可没有害格格的心。当今皇上是何等英明之主?我们这些奴才只是随着主子的心意走罢了。”

格格点头说道:“那是那是。这会儿若晴心下不安,不送公公,好走罢!”说完,摆手让得贵送高无庸出府,一文钱的赏仪都没有给他。

高无庸前脚刚走,洛青松就蹦跶起来,怒道:“皇上什么意思?就这么骂妹妹一通完了?”

暗香神思忧虑,担心说道:“听他的意思,皇上是要拿办格格呢?这下可怎么办?格格可得拿个主意啊。高无庸虽说混蛋,肯定在皇上搅了很多浑水,但有一点他刚才说对了,格格可要尽早进宫找皇上辩说明白。”

格格叹了一口气。跟着格格这么长时间,暗香第一次见格格叹气。他猜测这件事果真难办。有心帮格格一把,却不知怎么帮才是。若可以,暗香宁愿替她死了也心甘。只是自己死了有用么?看着格格忧心,暗香更像失了主心骨,心急如焚。

乱蝶见格格也无了主意,一跺脚,骂道:“大不了我们依旧回江宁老家去,受皇帝老儿的气做什么?”

醉春摇头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哥你能躲到哪儿去呢?”

一时。大家都没了主意。停了一刻,格格开口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高无庸原本是冲着我来的。胜者为王败者寇,大不了我赔他一条命罢了。只是苦了你们,白跟着我一场。等进了宫,若晴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只惩治若晴一人就是。锦绣澜这些家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由着你们分了罢。”

听格格这般说,洛青松第一个不同意:“妹妹金贵身子,陪送给一个臭太监,打死我也不能让妹妹走。拼了我这掌门不做,我也要保护妹妹。妹妹只管住在我大洛府,皇上要下令来抓,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除非我死了。否则妹妹你只管在我府内好好吃喝。”

暗香也劝道:“目今事情也没有到那般情况。皇上只是口谕训斥一下,并没有指明格格一定是幕后凶手。再说了,庄妃本就是冤枉死的,格格想法子对皇上说明才是。”

格格摇头说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皇上只相信俪妃和高无庸的话,你们当他真肯信若晴说的么?”

一直没说话的红翠突然开口说道:“这算什么难事,大不了红翠替小格格顶一缸就是了。”

众人惊异,不知红翠此话怎讲。红翠小嘴一撇,淡然说道:“前日见小格格下棋,小格格下了一招“舍车保帅”。我看这招就用在红翠身上算了。我就是那车,保住小格格这帅呗。”

红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暗香。暗香一拍脑袋,惊然说道:“我看这招可行。兵书上也讲究‘李代桃僵’,做出暂时的牺牲,保全全局的胜利,这也是一种虽不尽善但还算可行的计策。既然高无庸定要说是格格下了毒药,格格不妨暂时将责任推到红翠姑娘身上。等过了这时,格格再慢慢想法救出红翠姑娘就是。不过,此计虽然可行,就是委屈红翠姑娘了。”

乱蝶总算听明白暗香的意思,那怎么成啊?红翠的命怎么办?他为着红翠担忧,不由跳脚嚷道:“二哥,你怎么竟想损招?如果红翠替了格格,那红翠不就要死了么?”他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并没有想到格格还在此地。

格格也说道:“乱蝶说的对,这件事万万不可行。若晴不能为着我一人,让红翠妹妹身处险境。”

红翠灿烂一笑,说道:“看格格说的,我的命可长着呢。格格只要带我见皇上,我自有法儿救自己的命。只是格格可要早日想出计策救我出宫才是,这个月当铺的红利我还没收呢。”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格格却深知此行凶多吉少。但格格又深思一番,别无他法,只能暂时将责任推到红翠身上,借个喘息的机会,反败为胜,将俪妃和高无庸一举拿下。

想及这里,格格走过去抓住红翠的手,点头说道:“若如此,可委屈妹妹了。你放心,若晴向你保证,一定安然救你出宫。”

红翠借势抱过格格,娇声说道:“能和小格格一直这么抱着,红翠死也心满yì

足了。”

格格忙掩住她的嘴,斥道:“好端端的胡说什么?”

红翠呵呵笑道:“红翠口无遮拦,老天不会和红翠计较的。小格格,你也别磨磨叽叽了,赶紧把我交给皇上才是。”

格格点头说是。得贵忙去安排府内车轿,由暗香和乱蝶送她们进宫。这时,红翠突然不走了,她撇撇嘴,对暗香说道:“你盼着我进宫么?”

突然被红翠这么一问,暗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思忖着红翠又不知打什么歪主意,这话可不好回答。红翠又道:“我知dào

你的心思,别在我面前装。你巴不得我进宫呢。为了你。我还偏不进宫了。”说罢,一屁股坐在院子边一块大石头上。众人不解她的意思,只能干瞪眼。暗香近前问道:“红翠姑娘。你和格格都说好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轿子马上就准bèi

好了。”

红翠说道:“我自然知dào

你的心思,你只担心小格格。这样吧,你求我,求我我就进宫去。”

洛青松是个明白人,听这话话音不对,忙也近前作揖打千求道:“他求什么?红翠姑娘这般为我妹妹着想。洛兄我在这里多谢了。等你出得宫来,洛兄我好生献你几件好东西。”红翠将身体扭到一边,对洛青松带答不理的。只对暗香说道:“你不需承我的情,我只要暗香承我的情。”

暗香无奈,只得抱拳作揖说道:“暗香多谢红翠姑娘了!”

红翠这才正身说道:“咱们说好的,你欠我一个情。改日可得记着还我!”

事情紧急。暗香只能点头说是。此时,得贵已经安排好轿子。两人坐进去,由人抬着送出府外。府内人自知红翠此行凶险,哭啼着一一和红翠告别。尤其是画屏,哭得梨花带雨的,一直送红翠出花园子胡同才散。

养心殿内,乾隆正等着格格觐见。等了一时三刻,才听得人说晴格格在殿外候着。乾隆心下大怒。宣晴格格进来。晴格格领着红翠进了养心殿,三跪九拜之后。乾隆也不让她们起身。格格和红翠只好依旧跪在地上,埋首不说一语。

乾隆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艾若晴,你可知罪么?”

原本以为格格会巧言辩解几句,哪知dào

格格将头埋在地上,沉声说道:“若晴知罪。”

听到这个回答,乾隆心内有些讶异,但依旧厉声问道:“你知何罪?”

格格答道:“若晴管教不严,纵容下人玩闹,竟将鸡冠石当做蜂花粉放进粽子中,差点毒害皇上,实是罪该万死!”

乾隆愤然说道:“如此说来,你竟没有参与这件事么?”乾隆明白,有心的谋害和无心的过失那是有天壤之别的,更何况她的意思是说下人玩闹,这就和她本人谋弑大罪差远了。

乾隆发怒起来和平日的和颜悦色相差迥异,就连平日伺候的太监都吓得战战栗栗,幸好格格平日收敛的功夫好,这时依旧平静说道:“若晴万死不敢!”

或者是格格的平静稳定了乾隆的心神,乾隆放低声音问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若晴低垂着头,沉声说道:“那日,若晴带着贴身侍女红翠进宫。红翠这丫头和庄妃关系甚好,这丫头又喜欢胡闹。若晴在宫内和庄主儿说话,红翠和端静宫的金缕几个丫头一起玩。红翠很是淘气,见那粽子包得白生生很可爱,一时心血来潮,从太医院找些蜂花粉过来,掺到粽子里。原本她想吓唬吓唬金缕,没成想蜂花粉变成了鸡冠石,却是真真zhèng

正的毒药。红翠见被掺的粽子真毒死了狗,吓得不轻,几日不敢见若晴。若不是今日皇上怪罪,红翠只怕还不敢对若晴说出实情。若晴的意思是,红翠这丫头决没有坑害人的心,或者是太医院的人做了手脚也说不定。”

乾隆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他心道,一个丫头,一个什么样的丫头怎敢这般玩闹?他倒要看看这是怎样的一个丫头。想罢,乾隆心中怒火稍稍平息,对红翠说道:“你就是红翠?你抬起头来!”

红翠直在殿内跪得双腿发麻。以前她也常跟着格格进宫,不过总在殿外等候,再不曾想过见皇上也是这么难做的事情。皇上心情好了,赏赐你站着也就算了,若心情不好,这么跪几天几夜也是常有的事儿。红翠跪了这半日,也不能动弹,心内只骂娘,暗暗诅咒,以后真他奶奶的不进宫了,累死个人。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听殿上皇上开金口让抬起头来,她巴不得抬头,也不说宫内忌讳,忙仰头瞪着一双秋水汪汪的眼睛只看着乾隆。这一眼,可把好端端一个大清皇上看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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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1章 示好绮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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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红翠丫头,万种妖娆,妩媚风流,顾盼之间,后宫三千佳丽尽皆失色。乾隆本是个风流皇上,虽说格格长得也算俊俏,但毕竟是皇上的堂妹。再说了,格格的气质过于端庄,而红翠则不同,她本出身于青楼,自小带着一种轻佻模样。俪妃虽然也算风流,但终究带了些做作,不如红翠神色自然。所以乾隆一见到红翠模样,顿时如丢了魂魄一般,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红翠见皇上只管呆呆看自己,心道,皇上也是男人,见了漂亮女人,都是一个心肠。她知此事只怕成了一半,倒越加无忌起来,装痴卖傻一般盯着皇上,时不时送个眸子过去。乾隆怔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嘿然说道:“你起来罢!”

红翠抬起麻木的双腿,哎哟一声差点没摔倒。乾隆心疼美人,竟过去扶了她一把。红翠借势倒在乾隆怀里,恰做了个四目相对。红翠对着乾隆嫣然一笑,乾隆骨子倒似酥软了一般无力起来。红翠娇声说道:“皇上,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贪玩,也不认识鸡冠石、蜂花粉啥的,原想和金缕姐姐开个玩笑,不想出了大事。皇上要惩治就惩治奴婢一人好了,奴婢的主子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番话,乾隆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艾若晴,不得不开口说道:“若晴也起来罢。”

格格这才谢主隆恩,起身站起来。垂首侍立在一旁不做声。乾隆放开红翠,开口问格格道:“这事果然和你没关系么?”

格格发誓说道:“若晴万死不敢谋害皇上!皇上待若晴亲如兄妹,若晴再有谋害皇上的心。良心可真被狗吃了。”此时,为了求得皇上的信任,格格只能这般发誓赌咒了。

乾隆这才放下心,摆手说道:“这事改日再说。”此会子,他一心都在红翠身上,心慌慌要携红翠进内殿,哪儿顾得上和格格说话?

红翠小嘴一嘟。扭着小蛮腰走到皇上面前,两手牵着皇上的手,哼哼痴痴说道:“皇上。好皇上,这事真和格格没关系,您就宽心放奴婢一回吧。”若换成宫内嫔妃,大都有宫内礼法约束着。谁敢这般放肆?倒是宫外进来一个小丫头。使出妩媚手段,让这尝遍百味唯我独尊的皇上,有了人间男欢女爱的情肠。一时,乾隆欢颜说道:“好,好,朕就依了你,放晴格格回府。不过,既然祸是你惹的。这几日,你可得留在宫内。等朕查清楚后再放你走。”

红翠笑道:“您可是皇上,皇上说什么奴婢就得听什么,皇上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只要皇上喜欢,奴婢什么都能做。”几个皇上叫得乾隆心里爽滋滋的,巴不得马上就进内殿和红翠鱼水交欢。

格格见机行事,问道:“皇上若没什么事,若晴先行告退?”

乾隆忙道:“你先退下罢,不用叩安了。”他竟等不得格格叩安,一手拉着红翠忙忙进殿去了。

格格出了养心殿,按照心中筹划,迈步来到绮罗宫。格格进得宫,照礼在外面见宫女,禀告了俪主儿,这才吩咐格格进内。

俪妃听宫女禀告说晴格格到访,心内颇多讶异。她知dào

皇上正在怪罪格格,保不准小命都保不住,这会儿她怎还有心情到绮罗宫来?但她心怀鬼胎,有心探听晴格格到访的目的,于是,这才吩咐请她进来。

格格进了宫,由宫女领着进入内室。俪主儿在上面坐着,见了格格,淡淡笑道:“哪阵风把晴格格吹过来了?本宫知dào

晴格格最不喜到我宫内来玩,今日这是怎么了?敢是有求于我么?不是本宫说大话,在皇上面前,本宫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只是本宫最近被人做害,也不知谁在背后捣鬼,任谁来求也没心情。”

格格万福施礼毕后,起身静静听她一顿唠叨,半天不语。俪主儿发泄完心中的怒气,这才朗声说道:“晴格格客气什么,快请坐吧。”

格格在下首坐下,金缕献茶。格格开门见山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晴今日来见俪主儿,确实有一事相求。”

俪妃呵呵笑道:“我就说么,晴格格心性颇高,若不是紧急关头,怎能把我们这种俗辈看在眼里?”

格格说道:“不是那样说,若晴原本和庄主儿关系好些。她家在江宁,若晴家也在江宁。因为这样关系,时不时走动得勤些。俪主儿要说若晴心性高傲,可是伤若晴的心呢。俪主儿是何等样人,多少人都等着攀交呢,若晴可是那种不识时务之辈?”

这么一说,说得俪妃哈哈大笑。她原是心思活泛的人,既然对手低声下气过来,她倒不至于冷眼相对。再说,晴格格虽说眼前犯难,但事后能不能再次被皇上宠爱可是说不准的事情,她犯不着一竿子打死。于是,俪妃笑道:“本宫就喜欢晴格格这张嘴,说话可人意儿,办事得体。可惜庄主儿命薄早死,否则仗着晴格格这张嘴,封为贵妃是迟早的事儿。”

格格就坡下驴说道:“俪主儿封为贵妃也是早晚的事儿,要不若晴也不会进绮罗宫来了。以后俪主儿得势,若晴还得仗俪主儿在皇上面前,为若晴多多美言几句呢。今日,若晴也没别的事情,就是当铺内进了一对上好的翡翠。若晴见这翡翠质地温婉,确是上好的东西,一般人不配戴,想来想去,只有俪主儿这样的人才配戴这对镯子。所以若晴巴巴地进宫,可是为俪主儿献镯子来了。”说罢,从怀内摸出一个镶金缎的精巧盒子,交给金缕献上去。

金缕双手捧着金缎盒子,小心放在俪主儿面前。俪主儿先没掀盒盖,举起盒子先赏鉴一番。这盒子自也精巧无比。盒子是用花梨木做成的,色泽发亮。盒子底部用金丝穿就成鹤舞升天的图案。盒盖上镶嵌了几十颗五彩宝石,倒像是一个天庭的模样。且不说里面的东西,只这盒子估计就值几百两银子。俪主儿心下大喜,脸上却丝毫没带出来,淡淡说道:“若晴妹妹真是客气了!”

俪主儿打开盒盖,一对碧绿镯子呈现在眼前。俪主儿先看了两眼,用手摸了摸成色,最后举起镯子,对着日光照了照,见这镯子质地果真是上上之选,不由赞道:“真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无功不受禄,要本宫怎么承shòu得起呢?”

格格笑道:“俪主儿客气了!东西好买,人情可难领。用一件东西买俪主儿的人情,若晴看来,这可是一桩只赚不赔的好买卖呢。”

俪主儿将镯子重又放回到盒子里,呵呵笑道:“若晴妹妹这么一说,本宫若再推辞可是虚伪了,那本宫就受了?”

格格说道:“原本是孝敬俪主儿的,若晴怎能再拿回去。”说罢,格格起身说道:“若晴府内还有些事,这就出宫了。俪主儿若有事吩咐,只管找人去府内叫若晴就是。”

俪主儿忙起身送道:“有劳妹妹了!金缕,快送送格格去!”

金缕一直侍立在侧,此时,急步走到格格前面,拱手说道:“格格请!”

格格跟着金缕出绮罗宫。一路上,格格尽找些闲话问金缕,月俸多少?家里可好?可有什么难做的事情?金缕进宫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像格格这样亲切的人,忍不住脱口说道:“谁要是跟了晴格格,谁才是一辈子享福呢。晴格格这般对待下人,下人可有不知恩图报的?”

格格微微一笑,说道:“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我府内的人,我可从没把他们当下人。就说这俸银,你在宫内不过才三两。我房内的丫头画屏,一月足有五两,加上买胭脂香粉的钱,倒有七八两之多。”

金缕艳羡说道:“金缕可没有这么好命!”

格格问道:“你可别这么说,我看俪主儿对你也算亲如姐妹了。”

提起俪主儿,金缕恨恨说道:“晴格格哪知dào

我们这些奴婢的心酸呢?整日一天到晚不得闲,稍微做得有些不周到,不是打就是骂,怎么能跟格格府内的丫头比呢?”

格格怜惜地说道:“可苦了你呢。”

想着锦绣澜的好处,金缕一头跪在地上,对着格格直磕了三个响头。格格不知所措,一把拉过金缕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金缕说道:“金缕早知dào

格格对人好,今日才知格格这般心善,金缕没别的要求,只求格格带金缕出宫,到锦绣澜做一个扫地洗碗丫头就好。”

格格为难说道:“若换成别人,这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你家主子肯么?”

金缕也知dào

自家主子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要想放金缕出宫,除非金缕死了,否则这辈子都得留在宫里伺候她。这么想想,金缕心都碎了,低头泣道:“金缕没别的方法,只求格格做主。”

格格又拉金缕说道:“你先起来,我们一旁说话,你跪在这路上,让人看见可怎么说呢?”

金缕这才起身,和格格前后走到殿后一个小凉亭里。凉亭前面是堆假山,恰好遮住了她们。

格格见四周无人,这才对金缕说出一番话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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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2章 宫内飞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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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高无庸从殿内走出,急急往绮罗宫而来。原来,乾隆得了红翠后,且歇了半晌,吃过午膳后,又去殿内睡觉去了。高无庸心内纳罕,明知红翠这丫头留在宫内不妙,所以寻个机会,回绮罗宫找俪妃商量对策来。

早上得了那对镯子,这会儿俪妃竟然还没休息。她戴上镯子对着日影反复验看,脸上喜滋滋的。金缕又端了一壶热茶进来,进门不知左脚绊到哪儿了,竟将一壶热茶摔到地上。茶水溅到俪主儿裙角。俪主儿大怒,举起小手就抽了金缕两个大耳刮,嘴上骂道:“好你个金缕,存心要气死我不是?从中午开始闹情绪,不是倾了菜汁,就是摔碎茶盏,你是在这宫内待的时间长,想去浣衣局呢是不是?”

金缕跪在地上,收拾地上的茶盏,嘴里连连说不敢。因为紧张,她竟被茶盏的刺儿扎到手,流出血来。俪主儿见状,又骂道:“整日吃我的喝我的,办点事都做不来!敢是你想找男人了么?”

另一个侍女银丝见金缕姐姐受骂,心下大不忍。她将自己的帕子撕下一长条,包住金缕流血的手指,然后跪在地上对俪主儿求饶道:“俪主儿息怒!金缕姐姐昨晚上没休息好,所以这会儿精神不佳。这里由银丝伺候,请俪主儿让金缕姐姐暂休息一个时辰,过后再来伺候主子。”

俪主儿还要再责骂两句,撇眼看见高无庸进来。摆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却笑脸问道:“你快来看,我手上这镯子可好kàn

不?”

高无庸见俪主儿手腕上戴了一对碧绿镯子。和俪主儿粉嫩的腕子相得益彰,煞是好kàn

。他原不知镯子的来历,倾身过去,摸着镯子赞赏说道:“老奴在大内做了几十年太监,像这般成色的镯子只怕除了太后娘娘有一对,满宫内只怕再找不出第二对来。”

俪主儿呵呵笑道:“你眼力价还不错!”

高无庸又问道:“这镯子可是谁孝敬给俪主儿的?”

俪主儿从高无庸手中收回腕子,再次欣赏一番得yì

说道:“早上晴格格进宫送本宫的。”

高无庸诧异道:“俪主儿怎么收她的东西?老奴还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儿。早上。她进宫见皇上,老奴以为她即使不被皇上拿下,至少会严加斥责一番。哪知dào

等老奴从御膳房回来。她已经好好回锦绣澜了。这一日了,皇上竟然也不披览折子,在内殿只管和那个狐媚丫头亲热。俪主儿想想,晴格格可是好对付的。她要寻出计策来。那我们两个都得死!”

这一席话之说得俪主儿怔了一怔,半晌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手腕,嘿然一笑,说道:“你也想的太多了。她来见本宫可是要笼络本宫的意思呢,否则好端端的镯子给本宫做什么?依本宫看来,她现在是受惊的鸟儿,哪还有恁多心机来?只是那丫头可是个事儿。总不能让皇上见了那丫头乐不思蜀还成?”

高无庸点头称是。俪妃担心红翠受宠,高无庸也担心她受宠。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想这半天皇上都待在内殿不出来,高无庸就有些窝心。他见识过红翠的伶牙俐齿和刁钻蛮横。她可不像晴格格,大事小事都顾体面。红翠可是市井出身的刁民,在皇上面前极尽风流,她要吹个枕头风啥的,他和俪妃只有等着任她宰割了。

见高无庸沉吟不语,俪妃心中一动,迈步下来,走到高无庸面前。高无庸正想心思,竟似没看见的样子。俪妃将手轻轻伸进去,捏了一下,笑道:“想什么恁出神?”

被俪妃这么一捏,高无庸才转回神来,抬眼见俪妃正在面前,知她有心要闹玩一场,不得不勉强应承说道:“这会子只怕不好?”

俪妃呵呵笑道:“这几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元神出窍了么?有什么好不好?皇上都在殿内乐呵着呢,我们就不能了?”

高无庸猜测俪妃心劲上来,只能由她搓弄。不一刻,高无庸也上劲起来。虽说他是太监,可终究也是男人。俪妃又长得花容月貌的,不由他不动心。于是,高无庸携手过来,揽住俪妃的脖子,先做了一个嘴。俪妃春心思动,娇憨了一声说道:“这里不好,我们里面去。”

高无庸正要如此,抱过俪妃竟往内室走去。他虽说年龄老迈,好在俪妃瘦小,抱着也不算很吃力。

且不说高无庸和俪妃在内室颠来倒去,只是金缕几日来连着被俪主儿责骂,心内不满。再说她心动锦绣澜每月八两俸银,整整比在宫内还多了五六两。人为财死,趁着有机会,她也要为自己捞点本钱才行。

金缕见高无庸进来,心道两人必要那样一番。于是来到院内,金缕指派银丝去浣衣局拿俪主儿的衣服,她却溜去小厨房找了一个要出宫的老妈子,塞给她几钱银子,让她速去锦绣澜找晴格格去。

老妈子自然欣然乐从,一来讨金缕姑娘的好,二来还能挣些银子花,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锦绣澜春云亭内,格格正在等候宫内消息。她琢磨着,不是一日就是两日宫内就会有信送出。其他的她不担心,只是这一二日内,红翠只怕要破身了。想红翠跟着她这两年,虽说嘴上伶俐,但出格的事儿她还一件都没做过。算来,红翠今年刚好十五岁,守着处子之身,这时竟为自己牺牲了。格格心内实是不安。

暗香轻轻进入春云亭,他见格格皱眉不语,情知格格为红翠的事情烦恼,不敢惊了她,只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偏不巧,一只大鸟扑棱着翅膀从湖内飞来。暗香看得真切,怕它惊动格格,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儿,抛掷过去,正打着鸟的一足。那鸟吃痛,转身往另一方飞走了。

他以为自己做得不声不响,不知格格早撇眼看见这一切,轻声问道:“好好的,你打它做什么?”

暗香转过身来,笑笑说道:“暗香怕它惊了格格。”

格格说道:“它自来惊我,你却不该伤它。算了,我正为红翠烦心,这个时候她在宫内不知怎样了?”

暗香和她心有灵犀,讷讷说道:“格格也是没办法,红翠又是自愿的,所以格格也别太揪心了。”

格格只沉吟不语,过一会儿,方才淡淡说道:“其他的我也不怕,只是怕伤害了你。”

暗香忙道:“格格此话怎讲?”

格格直言说道:“红翠那丫头的心,你还看不出来么?”

暗香垂头,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放才鼓起勇气看着格格说道:“她对暗香有心,可暗香的心却在~~~”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格格见他言辞吞吐,情知他心中另外有人,问道:“这么看,你是心有她属了?这个姑娘却是谁?若是合适的,我倒有心成全你们。都是我平日疏忽,像到你这般年纪,也是成亲的年纪了。”

暗香越发着急,大步上前一步,直盯盯看着格格。格格被他瞅得心慌,躲开他热烈的目光,看向下面的湖水。暗香正要说我的心只在你身上这句话时,忽听后面脚步声响。暗香转身看去,见是总管得贵匆忙而来。

暗香问道:“什么事?”

得贵原是为找暗香而来,院内的小厮说见二爷往春云亭的方向而来。他赶到春云亭,见格格也在这里,忙一头跪下给格格请安。格格吩咐他起来。

得贵起身秉道:“正好格格也在这里,宫内出来一个老妈子,说是绮罗宫金缕派出来的。她给格格带来一个口信说是:绮罗宫内飞鸳鸯,一公一母正得yì

。奴才也不知dào

啥意思,只管将口信带来,请格格的示下,这是什么意思?”

格格心内明白,却难对得贵讲,淡淡说道:“我知dào

了,你下去罢。”

得贵答是,躬身离开。得贵不明白,但暗香却心内清楚,他低声问格格道:“格格果然计划得妙,一切顺利,格格可以进宫了?”

格格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宫。我让金缕拖着他们,只怕晚了见不到皇上呢。”

这半日,红翠都在伺候皇上。她今年刚过十五岁,及笄芳年,她一直守着处子之身,只为了给心爱的那个人。如今,为了锦绣澜的前程,不得不牺牲自己,她心内多少有些酸楚。她原不稀罕什么皇上,不过自小有在宜春院的熏陶,可也有些讨好男人的本事。此时,皇上为她还迷着,一心要封红翠为贵人。

吃过午膳后,乾隆抱着红翠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后,依旧不想起床批阅褶子,只赖在床上和红翠说些民间趣事。这么聊了小半个时辰,听殿外小太监喊道:“锦绣澜晴格格求见皇上!”

这会儿,乾隆可不想见任何人。可身边还躺着美人儿,这美人儿还是锦绣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美人儿一个面子才行。于是,乾隆拧了红翠一下鼻子,说道:“朕见见你的主子,片刻就回。你是躺在这里呢还是和朕一起出来?”

红翠正要见格格看热闹,哪有说不去的道理,忙说道:“奴婢要和皇上一起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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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3章 确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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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飞快回宫,直奔养心殿而来。片刻功夫,红翠伺候乾隆更衣出殿。此时,再见格格,乾隆脸色缓和,大有春风和煦的样子。他坐在殿上,红翠在一旁侍立伺候。格格进殿,对着皇上磕头行礼。乾隆淡淡说道:“罢了,你起来吧。”

格格起身,垂头侍立在下首由皇上发话,只听皇上开口说道:“庄妃的事以后再说吧。想你为朕做了恁多事,只凭无端猜测就定你的罪确也不合适。”

格格答道:“皇上神武英明,谁敢欺瞒皇上呢?若晴此来倒是为另一件事。若晴请皇上速速动身,时机延迟,只怕事后皇上又该责怪若晴欺君之罪了。”

见她说得郑重,皇上不由犹疑道:“何事这般紧迫?”

格格说道:“此处说着不方便,还是请皇上挪步一观才是。”

若晴说得话不明不白,乾隆还在犹疑间,见殿内高无庸并在在场,随口问道:“高无庸在哪儿呢?”

新提上来的小太监王用答道:“奴才不知dào

。吃过午膳后,高公公对奴才说肚内不安稳,要去茅厕大解。这会儿还没见高公公回来,难道是吃坏东西了么?”

红翠在一旁说道:“皇上也别管什么高公公、低公公的,格格说有事让皇上一见,左右皇上这会儿没事,就跟着格格走一趟么。再说了,皇上身边有红翠伺候,还要什么公公婆婆的?”

乾隆听得喜笑颜开,呵呵说道:“翠丫头说得不错。来。你扶朕下殿。”红翠忙过去,搀扶乾隆走下殿来。

格格在前面带路,只领着皇上和红翠往绮罗宫而来。走了三停左右。乾隆瞧这路径明是往绮罗宫来的,心下讶异,问道:“若晴你带朕去哪儿呢?这不是往绮罗宫走的么?”

格格回头答道:“皇上且不用管恁多,只管跟着若晴走就是。”

红翠也附和说道:“想必格格要给皇上一个惊喜。这会儿要给皇上说明白了,还有什么意思?”

乾隆不再提问。顷刻间,已来到绮罗宫外。金缕正在宫外等得焦急,望穿秋水般等着格格到来。远远见格格走来。忙趋近去行礼说道:“格格可来了,金缕正担心绊不住他们了。高~~~”

话说到一半,格格忙对金缕使个眼色说道:“你这眼睛真不好使。连皇上都没有见到么?”

金缕抬头往后一看,果然见乾隆本人正朝这里走来。金缕忙一头跪在地上,向皇上请安。乾隆看也不看她,问格格说道:“闹了半天。你就是带朕来绮罗宫呢?朕前几日刚来过绮罗宫。今日不想进去,改日罢。”

格格说道:“皇上既来之则安之,且请进去看看再说。若晴请皇上自有道理。”

乾隆知dào

俪妃心性狭小,常怀妒忌,若见他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美人儿,只怕美人儿性命不保。所以他一心想带着红翠离开,却不知为何若晴一再要求他进宫一看。

乾隆迈步不走,红翠在一旁劝解道:“皇上。好皇上,红翠也想见见貌美如花的俪主儿。您就带红翠进去呗。日后进了宫,总要时时见面的。”

乾隆只得说好。格格吩咐金缕说道:“你起来前头带路,只怕这会儿俪主儿正在静养,你可莫吵了她。”

金缕忙说不敢,起身引他们进宫。银丝那丫头又被金缕支派走了,宫内半个人影也没有。内室内,俪妃还在床上缠着高无庸。高无庸约莫着时间不早,正要全俪妃放手。俪妃扭麻糖似的抱着高无庸,撒娇说道:“你担心什么?皇上都在养心殿快活呢,我难得这么舒坦,你就再来一次么。再说,外面有金缕那丫头照应,能有什么问题?”

高无庸只得翻身上来,准bèi

和俪妃再来一次鱼水之欢。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他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俪妃在他身下自然感觉到,不由张口骂道:“金缕那死货,可是你么?”

金缕答道:“正是奴婢。奴婢想问问主子可要喝茶么?这半天了,奴婢刚准bèi

了一下茶点,主子可要来点么?”

高无庸在上面先松了一口气。俪妃骂道:“赶紧上来,我都快渴死了。你这死货,这几日真要讨打呢,多半天也没进来伺候一下?”

金缕答道:“奴婢这就进来。”

俪妃从不把金缕当外人,她和高无庸的事情也从不瞒着金缕。知dào

金缕在外面,她依旧缠着高无庸要死要活。高无庸无奈,只得勉强应承她一下。

室外,乾隆明明听得屋内有喘息声,心内大异。看看格格,格格却竖起食指,请皇上噤声的意思。乾隆心思聪明,自然明白格格的意思。可又担心室内真有什么不雅的东西,他的颜面往哪儿搁呢?但又一想,如果室内真有什么丑事,宫内人都知dào

了,只瞒着他一个那才叫脸面无光呢。他正在神思慌乱间,金缕已经领着格格现行进去。红翠心内一阵大喜,眼看好戏到场,她岂有不高兴的理儿?只是皇上站着不动,她心内好生焦急,轻轻推了皇上一下,小嘴往室内努努。乾隆万般纠结之间,心乱如麻如僵尸般跟着红翠也走了进去。

他们刚进去的时候,俪妃正在仰着头和高无庸做嘴。听得脚步进来,看也不看,实实地做够才停下,嘴里骂道:“金缕,这几天你真要讨打呢?”

说话间,她扭过头来,乍看见晴格格,心内大慌,一时语噎,伶牙俐齿的俪妃竟也结结巴巴起来:“晴——格——格,你,怎么到了?”

格格没说话,却听见皇上说道:“朕也到了呢?”

见到高无庸和俪妃的丑样,乾隆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斥道:“好,好,你们做得好!”

乍然见到皇上亲临,高无庸浑身打颤,躺着也不是,跪着也不是,只是面色发白,手脚哆嗦,半天说不出话。俪妃比高无庸好不到哪儿去,猛一眼见到皇上,平日她的聪明伶俐样儿早沉到黄河里去了。她浑身筛糠,想要行礼,可身上还趴着高无庸,只能一把推开高无庸,也不顾赤身裸体,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口声声反复说道:“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乾隆气极反笑,他仰天大笑三声,说道:“你们做得好事!”

六个字虽然轻描淡写,但对他们来讲,无疑于青天响起一个大霹雳,只在他们头顶炸响,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吓死了。

此时,格格却不好进言,倒是红翠提醒皇上说道:“两人的事情,皇上也看到了,只怕这样的丑事他们做了还不止一桩呢?”

高无庸知dào

自己必死,临死前也顾不得其他,愤而斥道:“一个妓院出来的婊——子,在皇上面前胡说什么?”

他却不想,这会儿骂红翠可就等于骂皇上呢。红翠是婊——子,那皇上成什么了?于是,乾隆冷冷问道:“骂得好!红翠,朕问你,他们还做什么了?你对朕说说?”

红翠这会儿却不急,慢腾腾笑嘻嘻说道:“皇上只管问他们庄主儿是怎么死的,他们就明白了?”

一句话让乾隆呆若木鸡,他指着高无庸和俪妃质问道:“原来,端午节那事也是你们做的?”

俪妃和高无庸只跪在床上,一个字有不敢说。格格见状,劝解俪妃说道:“这事儿怎能瞒得了皇上?俪主儿是聪明人,自该明白,一人做事一人当,谁是主谁是辅,皇上心里可是清楚的。到这个时候,可不要意气用事,恼了皇上,谁也没好果子吃。”

格格的言外之意是劝告俪妃说出实情,将事情的元凶推到高无庸身上。俪妃和高无庸在宫内多年,格格的话岂有听不出来的。高无庸首先叫道:“若不是俪主儿百般拨弄高无庸,高无庸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般事。”

一听高无庸先捅了自己,俪主儿也叫起来说道:“庄妃的事情可是你想出来的。你若没有杀她的心,本宫还不知dào

她已经怀孕了呢?”

乾隆越听越恼,低声问道:“原来庄妃已经怀有朕的孩子了?”

两人面面相觑,自知捅了大篓子,俱不敢回答。格格替他们答道:“那日,若晴进宫查看粽子优劣,中午在端静宫吃饭。午饭有糖醋里脊、醋排骨、炖猪蹄等几款菜肴。若晴吃得这些菜都有醋味,笑问庄主儿怎么喜欢吃醋了?庄主儿抿嘴一笑。若晴见她情形,忙问是不是有喜了?庄主儿才低声说道,她已经一月不来月事,前几日刚找宋太医看了,可是有喜了呢。”

乾隆悲道:“原来庄妃也有身孕了?”

格格又进言道:“难道皇上真以为这宫内竟有两妃子同时有身孕了么?”

乾隆惊讶道:“难道?难道~~~”

格格答道:“正是如此!皇上可问一下太医院蒋御医,查看一下敬事房记录,就知dào

谁有喜谁无喜了?”

乾隆吼道:“王用何在?”

王用一直在绮罗宫后面侯着,听里面动静,只怕皇上要发火,心里一直踹踹着。这会儿听皇上叫自己,忙跑进去跪着答道:“奴才在呢。”

乾隆怒道:“你把太医院的宋太医和蒋御医叫来,朕要好好问话!”

王用低垂着头,也不敢看前面,答一声是,躬身退出宫快步飞去太医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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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4章 金缕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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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王用从没见过皇上如此震怒,这会儿乍见乾隆发威,恨不得身上长个翅膀只飞到太医院。不巧的是,蒋御医正在当值,宋太医却回家去了。王用不敢耽搁,只好叫人去宋太医家传旨,命他速速赶到绮罗宫。

这里,他领着蒋御医飞步回到绮罗宫。自打见到王用宣旨,蒋御医心内一阵突突,明知此去大大不妙,可是他又能躲到哪儿去呢?一路上,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为了那几十两纹银,将自己的命赔上,值得吗?那日,高公公去太医院找他,让他走个顺水人情。蒋御医心道,宫内能让他走人情的事儿还真不多,不知宫内第一太监高公公要他走什么人情。他问高公公到底是什么人情。高公公对他说,要他寻一味中药。蒋御医问什么中药。他说是鸡冠石。一听鸡冠石,蒋御医心中这事不简单。鸡冠石可是剧毒之物,讨要这种中药只怕要和人命官司有关。一时,蒋御医还没恁大的胆量。毕竟在太医院,他算是有资望的人,这么大毁前途的事儿可不能做。

高公公也知dào

只凭几十两银子确实难以买动他的心,又暗示说道,太医院的刘院使久病在家,正院使的位置一直空着。蒋御医深孚众望,自该领衔这一职。高公公的话真说到他的心坎上了。当太医院的院使可是他毕生追求,他空有这番医技,久久不得升迁,不就是因为身边无人么。这会儿有这么好一个机会。他可不想错过。

昏昏庸庸间,他竟鬼使神差答yīng

了。在见到庄妃吞药自尽的时候,他也曾良心不安过。但已经上了贼船。哪儿还有下船的道理?他只能祈祷此事一直被瞒着才好。再说了,他也没做什么,毒又不是他下的。他唯一欺瞒皇上的是,俪妃并未有身孕。若皇上此时为这件事而来,他只能以技艺疏忽为理由推脱责任了。

忐忐忑忑中,蒋御医跟着王用来到绮罗宫。瞥眼见皇上坐在宫内正中椅子上,他紧步跨过门槛。兜头跪在地上,口称万岁。喊完万岁之后,半天没听到回应。蒋御医也不敢抬头看望。这会儿,宫内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他才听皇上问道:“蒋东海,你可知罪么?”

乾隆低沉的声音中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蒋御医一阵哆嗦。不由开口说道:“臣知罪!俪主儿原本没有身孕,臣一时贪心,受了高公公六十两银子,假说俪主儿怀有身孕,欺瞒皇上,罪该万死,求皇上饶命!”

倒不用皇上审问,他却先开口说出来了。

乾隆叱问:“庄妃粽子里的鸡冠石是从哪儿来的?”

蒋御医再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结结巴巴说道:“高公公,找臣。说要些鸡冠石,臣,臣问高公公,此药剧毒,要之何用?高公公回答说府内养了一条狗,有些急症,忍受不得苦楚,要送这狗归西。臣,臣没想恁多,就给了公公一些,再不曾想到会跑到庄妃的粽子里。臣,臣,臣贪了公公六十两银子,情愿扣除一年俸银,只求,求皇上饶臣老命!”说罢又是磕头不止。

乾隆喝道:“饶你的命?只你一条欺君之罪就饶你不得!来啊,剥掉蒋东海身上的官袍,打入顺天府大牢,明日午时斩首!”

一时,蒋御医有些晕怔。两个太监上来要剥掉他的官袍,蒋御医才似恍然惊醒似的,飞过去抱住高无庸的腿,大叫说道:“公公!公公替我说两句话,这事都是你让我做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乾隆怒道:“高无庸都是要死的人,他能救你么?把他给朕拉出去!”

两个御前侍卫上前抓住他,将他拖了出去。刚处置了蒋御医,宋太医气喘吁吁从宫外进来。乾隆火气还没下去,看着庄妃的面儿,忍气问道:“宋希,你老实告sù

朕,庄妃可有喜没喜?”

宋希跪在地上,头垂着回答道:“微臣摸脉清楚,庄妃确实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宋希话刚答完,就听咚的一声响,面前一个茶杯被摔得破碎。原来暴怒之下的乾隆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了。宋希不知如何得罪皇上,只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乾隆怒道:“高无庸,额容俪,你还有话说么?”俪妃娘家名为额容俪,乾隆这么喊她就等于说去掉她的妃号,和平民无疑。

高无庸脸色惨白,额容俪双膝着地,跪着过去抱住乾隆的腿,求告乾隆能宽恕则个。乾隆大怒中,竟将她踢到一边,喝道:“高无庸祸乱宫闱,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明日午时,腰斩示众!额容俪身为后妃,不修德容,勾结太监,害朕庄妃,实在可恨,赐予白绫自尽!”

惩办了高无庸和俪妃,乾隆余怒未息,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只喘气。红翠见机行事,扭着小蛮腰,摇摇摆摆来到乾隆面前,嫣然一笑,娇声娇气说道:“皇上,奴的好皇上!这半天了,您也消消气。”她又摸着龙肚说道:“看皇上,生半天气肚子都气小了,不如去吃些点心。红翠做的红豆酥可是一绝呢,皇上要不尝尝这辈子可亏大发了。”

看见美人儿,乾隆的气先消了一半,问道:“你的红豆酥在哪儿呢?”

红翠朝金缕摆手。金缕从后面端出一盘红豆酥。红翠接过盘子,从中间捏了一块,亲手喂到乾隆嘴里。此时,乾隆的气倒消了一大半。吃了半个红豆酥,乾隆才对格格说道:“这些你早知dào

了么?”

格格点头说道:“若晴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乾隆说道:“朕错怪你了。”

格格说道:“这事怪不得皇上,原是他们做得好。皇上日理万机,怎能顾得上这些事情?”

乾隆又问道:“你为朕又办了一件好事!朕要赏你,你说要什么吧?”

格格扭头看一眼金缕说道:“若晴能成这件事全靠金缕在内协助。若晴原答yīng

了她,带她出宫去锦绣澜伺候。皇上要赏赐若晴,若晴不要别的,只求皇上将金缕赐给若晴。”

乾隆说道:“别说一个金缕,就是十个金缕朕也舍得。你就带着她回去吧。”

金缕忙磕头谢恩。

绮罗宫的事情解决完,差不多就到晚膳时分。乾隆依旧要回养心殿,只是要红翠伺候。格格情知讨不回红翠,只能带着金缕出宫。

打从十一岁进宫,金缕已经在宫内待了八年。乍出宫的金缕感觉宫外一切都是新鲜的,她想讨格格的好,表现得又乖巧又伶俐。但格格心中另有一番计算。锦绣澜多了一个金缕,却失了一个红翠。相比较金缕,格格对红翠的感情更深一些。这般让红翠锁在深宫无人识,可不是红翠想过的生活,也不是格格能接受的结果。当时,红翠进宫时,她就对红翠说过,一定会救她出宫。可现在,她还没实现自己对她的承诺,她得想办法将红翠救出宫来才是。

金缕见格格只不说话,也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只能默默跟着她回到锦绣澜。锦绣澜果然大气,可比绮罗宫大多了。因为后宫佳丽多,能住的不过也就是三五间偏殿。锦绣澜却不是这般,前堂后院重重叠叠甚是壮观。金缕在宫内也算是有见识的了,其时到了锦绣澜,不由也赞一个好!

等格格轿子到锦绣澜,得贵早带着一帮下人在门外迎接。在轿外侍从的暗香掀开轿帘,金缕扶持格格下轿。乱蝶等了半天,没见红翠回来,不由急道:“红翠呢?红翠怎么没回来?”

暗香斥道:“三弟,格格面前不得无礼!”

乱蝶虽然心中敬重格格,但嘴里却不听话闹道:“格格说要带红翠回来的,怎么不见红翠回来,却领回来这么一个乔模乔样的姑娘?难道格格不带红翠回来了么?乱蝶只和红翠好,其他的丫头,乱蝶看不上。”

乱蝶性子直,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格格还好,只是金缕脸上有些挂不住。格格说道:“红翠过几日再回来,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金缕,以后也和画屏一样,在我屋里伺候。你们和气相处,却不要生什么嫌隙。”

几人恭声说是,倒是乱蝶心中依旧有些不耐,嘴里小声嘟囔道:“红翠过几日再回来?我才不相信呢,到嘴的食儿,谁还会再吐出来?”

暗香怕他口出不逊,让醉春将乱蝶拉到一边,自己却领着格格和金缕往后院内室而来。画屏已经等半天了,远远地见了格格,忙跑过来问道:“小格格可回来了,画屏担心您半天了。咦,红翠姐姐怎么没回来?”

格格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画屏一向惟命是从,对格格的话深信不疑。她听格格这般说,自然相信过几日红翠就回府。此时又多了一个姐姐,她心内却是高兴的很,拉着金缕问长问短。

闹腾了一天,格格有些乏累,回来时又是晚膳时候,她只吃了一碗粥,吩咐早早睡了。锦绣澜躲过一劫,下人们自然欣喜异常,这一夜偷着格格却闹了半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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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5章 走道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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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五天,红翠在宫内朝夕侍奉乾隆,竟没有半点要放回的意思。那日,乾隆因为红翠封贵人的事儿向皇太后提了提,不想却被皇太后喝止住了。为了皇家的血脉正统,太后绝不允许汉家女子进宫侍奉皇上。皇上自知此事难成,只好就此搁下。

第五日早朝时,红翠在养心殿等候皇上下朝。正等得无聊,忽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红翠以为是皇上到了,忙一溜烟跑出来,像只雀儿般扑到来人怀里,嘴上直叫皇上。

旁边有女人喝止道:“睁开你的眼看清楚,谁是你的皇上?”

红翠抬眼一看,见来人端庄静穆,大是娴雅。红翠不知来人是谁,又见此人身后跟着若干宫女侍候,心道,莫非这人是富察皇后?心内嘀咕着从来人怀内钻出,盈盈一拜,嘴上俏生生喊道:“红翠给皇后娘娘请安!”

来人果真是富察氏。她从太后那里知dào

皇上在养心殿藏了一个汉家女子,有心一观,这才借皇上早朝时突袭来到养心殿。此时,她见殿内果真藏着一个妩媚风流的女孩儿,心内先恼了皇上一把。她不是嫉妒红翠,作为大清第一女人,首先要做到母仪天下,不嫉不恨,方有资格统领后宫三千佳丽。况且富察氏一向心胸开阔,原不是小性儿的人。她恼皇上是因为这么一个女孩留在宫内,皇上竟没对她提起,可是怕她生气么?

可红翠却不知dào

这些。她想既然皇后来了,大不了被打一顿撵出宫去呗,正好可以重新回锦绣澜了。所以见到皇后娘娘她也不紧张。淡然地施礼请安。

富察氏拿眼细细打量红翠一番,说道:“要说相貌也算是俊俏的了。”说罢,摆手让红翠过去。她上下细细摸摸红翠的身子说道:“只是这身板有些单薄。”

红翠呵呵笑道:“禀告皇后娘娘,红翠可是吃很多却胖不了的人,平常一日能吃七八餐。”

那个宫女又斥道:“皇后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儿?”

富察氏对那个宫女说道:“秋水别总吵她,她刚进宫很多规矩都不懂。”说罢,又问红翠道:“今年多大了?”

红翠答道十五岁。富察氏又问她家在哪儿。平时都喜欢什么。红翠一一回答了。最后,富察氏才说:“听太后说,皇上想奉你为贵人。太后哪儿自然行不通。不过本宫可以慢慢和太后疏通。你一直在养心殿住着也不是事儿,本宫让秋水收拾了一下西宫苑,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听这意思,皇后是要让她进宫的意思。这下红翠急了。一头跪在地上说道:“回皇后娘娘。红翠不想留在宫内。”

富察氏诧异道:“这话怎讲?”在她心目中,这天底下的女人还没有不愿意留在宫里的,像红翠这样直言不愿意留在宫内的还是第一个。

红翠挠头想了半天,方才说道:“红翠,红翠在宫外有男人了。”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富察氏吃惊道:“你说什么?”

红翠坦言道:“回皇后娘娘,红翠在宫外有相中的男人了。他也是锦绣澜的人,红翠和他一起伺候晴格格。朝夕相处中就有了感情。不瞒皇后娘娘说。红翠已经和他私定终身。红翠心里只有他,求皇后娘娘成全!”说罢。接连又是好几个响头。

富察氏心道,皇上的性子多情她可是知dào

的。若只是皇上喜欢,她宁愿去慈宁宫找太后说说,成全皇上一片痴心。可如今,红翠原本是有男人的人,强拆人夫妻只怕对功德不好。她沉吟一番,不如趁皇上还未退朝,放红翠出宫。等皇上回来,她却留在这里,只说太后不同意,已经将红翠遣送出宫了。想必看在自己的面上,皇上还不至于发火。这么想着,她抬手让红翠起身,说道:“也罢,你出宫去吧!”

红翠一怔,似乎还没听明白。那名叫秋水的宫女斥道:“你还等什么?皇后娘娘叫你出宫呢,你还想留在这里么?”

红翠一跃而起,道了一声谢,兴高采烈地出宫去了。在回锦绣澜的路上,红翠颇为得yì

。若不是格格教自己这一条好方子,她可没有脑袋瓜想这般计策。人都说宫内好,红翠却不以为然。深锁宫内没自由有什么意思?她宁愿选在在宫外自由自在。

为了庆贺自己的出宫,她特意去街上买了些特色酥点,要回府孝敬小格格。当然,府内的人也不能忘了,据说,他们也惦记着红翠呢。

她兴冲冲买了酥点,雇了一乘小轿,忙忙往锦绣澜而来。轿子在锦绣澜停下,她提着酥点从轿中跳下。门口的小厮见是红翠姑娘,一个个过来打千作揖。红翠摆摆手,问道:“小格格还在里面吧?”

哪知dào

其中的一个小厮答道:“今儿一早,格格被洛爷带着出去了。小的们也不知dào

他们去了哪儿。”

啊?红翠手中的酥点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老大。接着,她急急跑进去,要找暗香问个明白,可惜暗香也正为这件事懊悔呢。今儿一大早,他正在厨房催早餐,得贵来回报说,洛爷强行将格格带走了。他忙从厨房出来,一溜烟跑到前厅,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洛青松已经带着格格共乘一匹马走了。暗香不知格格要去何处,催得贵去牵马来,等得贵牵马回来,洛青松和格格早没影儿了。暗香无法,只好派人四处查探消息,希望能找到格格的下落。

且说格格那儿,画屏和金缕伺候她盥洗完毕,又要去前厅晨练,这是格格常年养成的习惯。早饭前,去前厅里跟着四大侍卫练些拳脚,功夫不到家,但总算是强身健体。那时,金缕刚要掀开帘子,迎面和一个人对撞了一下。这人她却不认识,长得很是俊俏。金缕初来乍到,以为是格格的家眷什么的,正要问明来人是谁,那人一个箭步抢过去,拉着格格就往外走。

格格吃了一惊,挣扎问道:“你带我去哪儿?有话好好说。”

画屏见洛爷来者不善,知他性子不稳,一把拉住格格,和气问道:“洛爷怎么不进来坐坐?小格格还没吃饭呢,洛爷和小格格一起吃了饭再说。”

洛青松这才放下格格说道:“妹妹得跟我走几天。”

格格忙问:“洛兄这话怎么说?洛兄要带我去哪儿走几天?”

洛青松说道:“我门中一弟子遭遇了一件奇案,派人来我府中求告。我想我也不会审案,只能求教妹妹。这里说不清,妹妹且跟我走一遭,等解决了案子,我再带妹妹回来。”

说罢,也不管格格答yīng

不答yīng

,竟牵着格格往府外走去。画屏见状不妙,让金缕跟着格格,自己却找暗香禀报去了。

原来山东济南府,洛青松手下有个门人名叫杨钊。今年六十有余,家中有儿子杨茂,娶妻子名苏静。一日,杨茂去临庄收租,三日后才回,不想妻子苏静在家被杀。当地知县遍查不出凶手,正好有人举报说杨钊贪恋儿媳美貌,所以趁儿子收租不在家,借机行奸不成,恼羞成怒杀死了儿媳。

格格听是一桩杀人案,心下恼怒说道:“你这人也恁有意思,杀人行凶,自有当地知县管着,你把我抓过来,千里迢迢拉到济南去做什么?”说罢,竟要跳下马来。

洛青松不干了,一手拉着马缰,一手紧紧抱着格格,丝毫不放松。格格挣扎一番,怒道:“你怎么竟是胡来?快让我下去,暗香在家找不到我,肯定急坏了。”

不提暗香还罢,一提暗香,洛青松抓得格格更紧了,说道:“让他急着吧,我们只管玩两天去。”

格格骂道:“你这人也忒自私了些,怎么只管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呢?”

洛青松往前探头,扭身看着格格,笑眯眯说道:“我怎么只管我自己了,我可还管妹妹你呢?这天底下,除了我娘,我的心可只在妹妹身上呢,至于天下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格格见他探身过来,两人脸几乎碰着脸,忙要躲开,嘴里嗔道:“你说你的话,只管凑过来做什么?”

洛青松呵呵笑道:“既然脸都凑过来了,你说我能做什么?”

格格脸先红了一片,拧身想要挣开,可她力qì

单薄,哪里是洛青松的对手?两人较劲中,洛青松突然放开手,又狠狠拉了一下缰绳。他们胯下的白马猛地往前冲。格格被这一松一冲当中,身体往后撞进洛青松怀里。洛青松突然扭转格格,格格怕和他碰到,忙仰起头,不想嘴唇却在洛青松脸上蹭了一下。洛青松得yì

非凡,放开格格,一手捂着被亲的脸颊,脸上尽是戏谑的笑容。格格的脸更红了,扭转身来,半天没理睬他。

洛青松逗她说道:“妹妹急什么,明明是妹妹非礼我,我还没怎样,妹妹怎么先红起脸来了?”

格格依旧嗔着脸不说话。洛青松突然喊道:“哎呀,坏事,前面是条河,我拉不住马了~~~”

格格以为他依旧在骗自己,所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瞬时间,洛青松一把抱着她,从马上翻越而下。格格抬头看时,却见眼前是一个酒家。洛青松呵呵笑说:“都中午了,我们歇歇打个尖再走。”说罢,也不看格格脸上怒色,将格格放在地上,径直走进去,对店家喊道:“这里有什么可口的饭食给爷报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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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6章 见糊涂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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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酒家打尖后,前面就是一个集镇。洛青松见离京师已远,格格又坚决要求换马,洛青松这才在镇上买了一匹黑色健马。他将白马让给格格骑,自己却骑了黑马。一白一黑,相互映照之间,路上甚是招眼。

两人一路南行,途中洛青松对格格照顾有加,时时也开些玩笑逗格格。格格既来之则安之,不得不沉下心来解决眼前的事情,借机希望能尽快回到京师。为了怕锦绣澜他们几个担忧,格格又找人捎口信给暗香他们。

不几日,两人就到了山东济南府。进了城门,早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迎上来,细细端详一番洛青松后,方才小心问道:“这位爷莫非是京师的洛掌门么?”

洛青松也不下马,挺着腰傲气说道:“爷正是京师洛掌门。”

听此回答,那汉子忙一头跪在地上,口中说道:“杨茂给掌门请安!”

原来这人就是杨茂。他胖大身材,肤色黝黑,方脸大耳。

洛青松说道:“你起来罢,若不是你家老爷子入我门都有五十年,洛爷我也懒得来这地方。我门中弟子很多,要都因为死人命的事就跑过来,洛爷早累死了。”

杨茂心道,死人命的事还不算事,那什么才算事儿。可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口,只能点头说是。

洛青松又说道:“还跪在地上做什么?我和妹妹一路辛苦,还不快引我们进府休息一歇再说。”

那杨茂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北面一所庄院说道:“掌门请看,那就是小的家,离这儿很近。只有百十步远。”说罢,一路小跑领着洛青松和格格进家。

这是座面南背北的庄院。从门中进去,依次是前厅、客厅和内室。杨茂领着洛掌门和格格在门前下马。门口两个小厮忙过去牵马。杨茂前头带路,将他们二人带到客厅坐下。茶童献茶,先端着给了洛青松。洛青松将茶亲自给了格格,斥道:“我家妹妹可是皇家晴格格,身份比我贵重多了。”

茶童吃了一惊。忙磕头赔不是。这时,杨茂也才知dào

格格身份贵重,忙着磕头行礼请安。格格躲不过。只好吩咐他们起身。

洛青松又说道:“不瞒你们说,要说打架杀人洛爷我毫不含糊,但要说到审案说理这种文事,洛爷我实实不在行。为这。洛爷我专门从京师将我家妹妹请来。她对这种事情很是在行。”

杨茂一听,对着格格连连作揖,只求格格做主。无奈,格格只得问道:“知县因为什么将令尊抓了去?可有证据么?”

杨茂答道:“回格格的话,小的媳妇被杀,小的也很难过,可小的再不会想父亲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小的父亲对小的亲爱有加,对媳妇也很慈爱。绝不会做这种乱伦之事。”

洛青松大口喝了一口茶,喝一声道:“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我家妹妹问你话呢?你说你爹没杀人顶个屁用?”

杨茂泣道:“小的那日正好外出收租去了。第二日,小的被家中一个小厮叫回来,说家里出大事了。小的忙骑马赶回家中,看见媳妇已死,倒在地上,当胸刺了一把尖刀,血污满身。老爹进来,说房中首饰尽丢,估计是贼人进屋偷财,被媳妇发xiàn

,贼人担心被发xiàn

,所以一刀刺死媳妇。小的和老爹四处寻访贼人,十几天都毫无消息。突然有一天,一群差役闯进我家,要锁拿我爹去衙门。小的不明所以,忙问为何。差役说有人将我爹告了。等小的去衙门后才知dào

,原来告发我爹的人是媳妇的堂侄苏宜。”

说到这里,格格诧异问道:“这就奇怪了,苏宜和你家明明是亲眷,为何还要状告令尊是凶手呢?”

杨茂答道:“格格说得不错。苏宜是媳妇的堂侄儿,但本性无赖,不是好人。去年节时来我家探亲,我爹嫌他性子奸诈,所以对他很是怠慢,只招待一顿饭就打发他走了。小的想,或者苏宜因此衔恨我爹也告发的。”

格格点头说道:“然后呢,知县审案怎么说?”

杨茂答道:“知县问老爹媳妇如何被杀?老爹说实是贼人偷财不得才杀了媳妇。知县问夜里可有人听见动静没有。老爹说无人听见动静。知县说道,你这话错了。贼人盗杀女人,女人怎么会不呼喊?女人如果呼喊,哪有内外无一人听见的?你说是贼人盗窃犯案,怎地内室门没有被撬开的迹象?据你所说,你是早上见内室门紧闭,媳妇未出,叫喊不应,方才开门进去的,那贼人是如何逃出的呢?老爹无话可答。知县质问老爹说道,自己犯案,就该主动招认怎么连累他人?老爹始终不承认他杀死了媳妇。知县对老爹用刑,老爹受刑不过,这才签字画押。如今皇上的折子已经下来,老爹明日斩立决。小的别无他法,只有求格格和掌门做主了。”

洛青松听了半天,竟说道:“我怎么听着就是杨钊老头儿做的呢?知县说得确实有理。”

杨茂给洛青松磕头,说道:“掌门千万不能这样说。小的知dào

老爹的为人,绝对不是奸杀媳妇之辈。老爹秉性忠厚,伤天害理的事情从没干过,怎么会突然做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呢?”

格格沉吟一番,心道,照他话这般说,杨钊若不是行凶之人,凶人必定必有其人。若要查出贼人的下落,势必要从那些首饰下手。可如今事情紧急,明日杨钊就要开刀问斩,只能去见一下知县,拖延时间,慢慢再计较来。这么想着,格格说道:“你领我们去县衙,我去见见这知县。”

此时,哪怕是一线生机,杨茂都要争取。他一连声说好,起身领格格出门。

洛青松刚暖热凳子,这会儿又说要走,不满说道:“妹妹,还没吃饭呢,怎么也等吃了饭再说。”

格格已经起身先走一步,嘴里说道:“人命关天,哪有吃饭的理儿?既然承诺了别人,好歹要做好才是。”

洛青松呵一声,从桌上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跟着格格出门。好在县衙并不很远,出了杨家往东拐个弯就到。此时虽说还不到午歇时分,但县衙门前甚是冷静。此时天暖炎热,守门的衙役或蹲着、或站着,眯着眼打盹。杨钊上前,打千叫道:“几位爷好啊。”

一个衙役揉揉眼睛,见是杨茂,兜头骂道:“杨茂,你怎么又来了?大中午的也不让人休息,赶紧回去,别闹人,小心棍棒不长眼睛。”

杨茂还要求告。另一个衙役性子有些燥,见杨茂不依不饶,朝着杨茂的肚子兜脚踹来。眼看杨茂就要挨这么一脚,一个人影闪过,那个衙役仰摔在地上,脸上挨了一耳光。衙役睁眼看时,见眼前一个少年,清清俊俊的,衣着光鲜,像是个富家子弟。衙役愤道:“是你踢我么?”

洛青松呵呵笑道:“正是洛爷!”

那衙役从地上爬起,掳拳就要抓他。洛青松轻轻一闪,躲开他的抓扑,反脚一扣,又将衙役摔了个狗啃泥。其他衙役见状,都拥过来,七手八脚要拿下洛青松。格格怕闹起乱子误事,只得使起路路通法子——从怀中摸些银子,交到其中一个头目手里。那头目见有银子铺路,不得不赔笑问道:“这位姑娘,你想做什么呢?”

格格答道:“这位官爷,姑娘我想见你家知县一面,可行否?”

这头目答道:“只怕有些困难。我家老爷这会儿不见客,要到午后才会办案。”

格格又道:“这会儿还没到午休时间,怎么你家老爷就不见客了?”

衙役嘿嘿笑道:“一看姑娘就是初来的。整个济南府都知dào

我家老爷的性情,这会儿多半在衙内打牌,任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格格说道:“你只管引我进去,我自有法子让他见我。”格格心道,衙役不知dào

自己的身份,说这样的话也是常理。若真是知县上司,或像自己这般皇亲贵胄来了,多半还是会见的。

衙役收了格格的银子,不好一口拒绝,只好为难说道:“我若领你进去,知县知dào

一定处罚我。这样吧,我给你们说,知县在政事堂呢。杨茂知dào

,让杨茂领你们进去吧。到时,我说你们直闯进去的,和我没甚关系。”

格格点头说好。杨茂被洛青松拉到一边,这会儿方才谢过衙役,领着格格和洛青松进衙。且不说济南府民居如何,只是这县衙盖得甚是雄伟,极度彰显了王朝气派。格格心道,今年山东遭了蝗灾,民不聊生,各地都靠朝廷救济过活,济南府亦是如此,怎地县衙倒这般辉煌?取赋于民,有几分是用到民身上的?这般想想,格格心中另有一番酸楚。

行不得几十步,格格就见前面门楣上挂着三个鎏金大字——政事堂。原来知县办公的地方到了。一阵抹牌的稀里哗啦声夹杂着人的喧闹声传过来。大清白日,知县不办公事,堂而皇之在县衙内打牌,这可是违反《大清律》的事情。格格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糊涂知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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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7章 本格格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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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茂先头到政事堂门口,垂着头,叫了一声卢知县。因为里面人声喧闹,杨茂声音又低,估计里面的人压根没听见。杨茂在外面等了片刻,听里面依旧是抹牌稀里哗啦声。杨茂只得略略仰起头,高声叫道卢知县。这一声总算盖过了堂内的喧闹,里面静了下来,然后有人喊道:“大中午的叫什么叫?”

杨茂答道:“小的杨茂拜见卢知县。”

那人喊道:“不见不见,本县忙着,这会儿谁也不见。”

杨茂见自己叫不出来知县,只好走到格格面前,摇头说道:“小的真没办法了。”

洛青松怒道:“叫他做什么,直接进去就得了。”

格格点头说好。这会儿,她先行进入大堂里,见里面围桌有四五个人,个个穿着官服,掳袖挥拳。桌外还有三五个围观的,抽着大烟袋,满屋子乌烟瘴气。他们三个进去,几人专心打牌竟没人看见。格格不知谁是知县,少不得开口问道:“哪位是卢知县?”

问话间,一个四十左右,唇边留着一撇胡子的男人扭头看着格格,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擅闯县衙杖责二十。我看这位姑娘长得这般娇弱,趁本县这会儿心情好,赶紧离开吧。”

洛青松气不过他对待格格的态度,骂道:“你这狗屁知县,睁开你的狗眼看眼前这人是谁?这人是当今皇上钦封的晴格格,也是你可以随便杖责的?”

往常若有人听对方是格格驾到。估计早服软赔罪了。可眼前这知县听了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她是格格,我还是皇上呢?这是县衙重地。哪儿由得你们胡说?来啊,给我把来人撵出去。”

那些抹牌的书吏帮办俱站起来,喝道:“大人发话,你们还不走?”其中有人瞥眼见外面站了杨茂,又骂道:“杨茂,难道又是你叫来的人?前天把退休致仕的学政大人请来,昨日叫来马乡绅。我告sù

你,今日你搬来谁也不行?大人说了,你老爹的案子皇上已经批了。斩立决!皇上都批了的案子,你还想翻案不成?”

杨茂只垂头不语。格格见这么对峙不是事儿,不得不将皇上赐给她的玉佩拿出来,说道:“本人正是晴格格。此乃当今皇上钦赐的玉佩。上面写着见佩如朕亲临!本格格还能欺瞒你不成?”平时,格格从不自称格格,此时,却不得不搬出格格的封号。

卢知县站起来,细细查看了一番玉佩,脸色稍缓。但这种缓色转瞬即逝,他将玉佩塞给格格,说道:“如今世上造假者很多。谁知dào

你不是冒名顶替么?”

洛青松又怒了,斥道:“放你娘的狗屁!我家妹妹还用冒名顶替么?”

卢知县这才看向洛青松。问杨茂道:“他又是谁?难道是大皇子亲临么?”

杨茂答道:“此人是周天派掌门洛青松洛爷!”

卢知县淡淡说道:“啊,原来是周天派掌门洛爷啊。”

洛青松撇嘴说道:“正是本爷。”

卢知县呵呵说道:“对不住格格和洛爷了,本县今日不见客,所以请格格和洛爷离开衙门。”

洛青松气坏了,长这么大,他还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识时务的愣头青,也不知dào

这种混球货是怎么混到知县位置上的,敢是读书读傻了么?

他正要骂知县,格格却说道:“此时还不到散衙时间,卢知县怎么就要歇工呢?皇上若问起来,格格这里不好回答呢。”

卢知县看看天色,确实还差半个时辰才能散衙。想想格格说得有理,这才不得不问道:“晴格格何事到衙?”

可是下面的话,格格又难以启齿了。这知县明摆着不是善茬,她要说将杨钊暂时看押几日,等她查清真相之后再斩不迟,可要这么说,这糊涂知县未必从命。可是既已到这种地步,格格只得迎着头皮说道:“本格格想请卢知县网开一面,晚行刑几日,等本格格查访一遭,若事实真若卢知县所判,那时再杀杨钊不迟。”

卢知县冷笑一声,将桌上的雀儿牌推到一边,从桌下摸出一封折子扔过来说道:“不是卢某不通融,晴格格看看这折子,上面可是当今皇上亲笔御批的斩立决。卢某身为朝廷命官,断不敢抗旨不尊。晴格格若有吩咐,只管上奏朝廷,等皇上旨意下来,卢某无不遵从。”

洛青松恼了,等妹妹上奏朝廷,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三五天,那时杨钊的人头早落地了。他明摆着就是不卖妹妹这个人情么?

洛青松正要和他争吵一番,格格却拉住他,淡淡说道:“卢大人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格格就不耽误大人打牌了,就此告退!”说罢,和洛青松、杨茂一起离开县衙。

出来县衙,已经是午饭时分。杨茂说道:“晴格格这可怎么办?只怕小的老爹父亲没救了。”说着,竟不住泪如雨下:“想小的七岁没了娘,老爹竟没再娶,一心将小的拉扯大,挣了这番家业,又给小的娶了媳妇。如今,正是小的报答老爹的时候,老爹却要命丧黄泉。想起这个,小的,小的心痛得很!”

洛青松走了一路,到这会儿还没吃饭,肚子早饿了,不由说道:“先不管你老爹,我和妹妹肚子饿了,先找个店家吃饭才是。”

这个节骨眼上,杨茂肯定没有吃饭的心思,可洛青松是自己请来的客人,总不能不让人家吃饭。杨茂只好说道:“济南府今岁遭了蝗灾,各处店家有钱没处买粮,只怕招待简慢,让格格和掌门受委屈呢。”

此时,洛青松也不说什么好歹了,开口说道:“随便什么吃饱肚子拉倒。”

杨茂点头说是,领两人来到一家名叫‘喜客来’的酒家。杨茂和这里的伙计看似熟络。店中两伙计见了杨茂,纷纷迎客招呼道:“杨爷来了!老东家的事儿怎样了?咱们都知dào

老东家再不会做那般事,可现在也没抓到贼人,老东家可受苦了。”

杨茂叹口气,寒暄说道:“赵三、丁明,有什么特色菜肴上一桌来,我这里有贵客请。”

赵三是个瘦瘦弱弱的中年人,弯腰躬身将他们引到楼上一间净室里,拿抹布擦擦桌子,边请三人坐下边说道:“杨爷,济南的行情您还不知dào

?百姓都要捡草根吃了,我这店里能有一碗面吃饱肚子就不错了。上个月知县说赈灾发粮,大家都急忙忙去县衙领粮,结果,一月一人只分了一升米。杨爷也知dào

,一升米够干啥啊。我们老东家经营这家老店这么长时间,也到无米下锅的时候了。不瞒杨爷,若不是看在杨老爹的面上,赵三都不敢请杨爷进店吃饭。店里只有些许粮食,可是今年的种子粮,却是吃些少些的事儿。”

格格诧异道:“不对啊,朝廷明明下了廷谕,灾民每月一斗米,怎么会变成一升米了呢?”

赵三看了看格格,说道:“这位姑娘怎么会知dào

这些情况?小的不知dào

朝廷是怎么给的,反正到我们小民手里就是一升米。”

格格沉吟不语。她心知这就是官员层层克扣的事情,可是灾粮到底是在省里被扣了还是在府里被扣了,或者是在本地县被扣了,她可一点不清楚。

洛青松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耐烦问道:“别婆婆妈妈的,你这店里到底有什么能吃的?”

赵三答道:“回爷的话,要是别家客人,那是没什么吃的。今天杨爷到了,一碗面条还是有的。”

洛青松一拍桌子,说道:“也罢,你就给我们来三碗面条。赶紧的,爷都要饿死了。”

赵三说好,等丁明献上三杯粗茶,他好去厨下交代。不一刻,三碗面条端上,虽说没什么菜叶,总算碗里有个鸡蛋。到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好讲究,凑合下肚算完。

杨茂结了饭钱,三人又回到杨家。格格长途奔波,困睡异常,在客房里眯了一会儿,终是心中有事,挣扎起来,思忖良策。洛青松的房间在格格隔壁,虽说杨茂给格格配了一个粗使丫头,但这里可不是锦绣澜,事事有人周全着。所以洛青松定要住在隔壁,方便格格房里有事好照应。当然,洛青松也要考lǜ

凶手的问题,凶手已经在杨家杀了一人,万一他对格格不利怎么办?

他在隔壁听得清楚,格格只在房内转来转去,知格格心中烦恼,不由推门进来安慰说道:“妹妹也别恁揪心,大不了我趁夜将杨钊救出来就是了。”

格格正在为杨钊的事情烦心。案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查访,可杨钊明日就要被斩,此刻就是长了翅膀也难飞到京师,怎么求来皇上的圣旨呢?虽说格格身上有皇上钦赐的玉佩,但终究不是尚方宝剑,可以专擅专权。

听洛青松那么一说,格格问道:“你说什么?”

洛青松说道:“我说妹妹不用烦心,直接将杨钊劫出来就是了。”

格格大喜,问道:“这样可以么?你要怎么救他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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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8章 犯人逃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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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格格正在为杨钊烦心,突然听洛青松说晚上要劫狱。格格心道,事情紧急,权宜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她问洛青松要怎么劫狱救出杨钊。洛青松却说,天底下还没他不能劫出来的东西,晚上只管等他消息就是。

杨茂原本不想这么冒险,可为今似乎只有这一计能救老爹之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下午无事,洛青松领着格格去县城转了几处有名景致,只是民生凋敝,不堪言说。晚上,杨茂杀了家里的一只鸡,又去猎户家买了两只野兔,胡乱整了些菜肴招待格格和掌门。好在杨茂在县里算是大户,往年收成好的时候,在地下埋了一二十坛老酒还没开封。今日为了招待贵客,方才拿出两坛子来。

长途跋涉,喝酒最为解乏。洛青松因为晚上要去县衙劫狱,不敢贪杯,略略饮了两杯。格格素来不善饮酒,更不会主动沾杯,所以这席酒吃得无情无绪的。晚饭后,格格让洛青松休息一两更,等三更以后再去劫狱。洛青松想想也是,这一路都未合眼,这会儿休息片刻养足精神才是。他吩咐杨茂三更准时叫醒他,又嘱咐格格热水沐浴,好睡一宿,这才放心回房里休息。

杨茂自然不敢耽搁,守着洛青松眼睛都没眨,生生等到三更时分。三更一到,杨茂叫醒洛青松。洛青松惊醒,翻身起来,利落地换上夜行衣,收拾妥当。他怕格格担心自己,特意听听隔壁动静。又问清丫鬟格格已经酣睡,这才准bèi

起身。杨茂正要送他出门,见掌门突然停下。杨茂不知为何。忙问道:“掌门可忘记什么东西了?”

洛青松吩咐道:“我走以后,你赶紧收拾东西,等我回来,你们速速离开此地,找个可靠地方住下。我和我家妹妹依旧去客店住下。”

杨茂问道:“此话怎讲?”

洛青松答道:“你想,我若将你老爹救出,那混账知县必要来家搜寻。那时,你老爹依旧被抓回去,我不是白费一番气力了?”

杨茂听得有理。点头说是,暗自钦佩掌门思虑周详。送掌门离开,他忙去屋里收拾些衣物银两,只等老爹出狱好逃到亲戚家住。洛青松呢。一身夜行衣。飞檐走壁,片刻就到县衙。县衙内,乌黑一片,只有寥寥的几个屋中露出星星烛火。洛青松不知牢狱在什么地方,正要寻一个人问问,忽听前面有人说话。洛青松轻手轻脚跟过去,躲在一株槐树后,听两人谈道:“明日午时。杨老爷子就要被斩了,我计较他平时为人忠厚。咱哥儿俩在店里没少蹭他的饭钱。这会儿人都要没了,想将这些酒肉捎给他吃,算是还他人情。老哥,你说行不?”

另一个声音答道:“三弟,你说得原不错。今夜当值的正是我手下的小兄弟,我给他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就是。”

洛青松听得窃喜,正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正要去牢狱,可就有人领路了。他瞧着前面两个人影往西边小路走,也就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这县衙牢狱藏得还蛮隐蔽,只见这两人东拐西拐,足拐了四五回才来到一排房舍前。房舍和其他的住所没啥不同,乍一看,还以为是县衙的厨房呢。只是大门紧闭,有两个衙役正靠着门睡觉。

洛青松心道,此时不动手还等何时?从后面一个窜越,先将前面两个衙役点晕过去。他们倒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看门的守卒,两个守卒一个激灵就要跳起来。洛青松出手神速,分别点了他们头维穴,他们也即点晕在地。洛青松将他们拖放到一边,推开牢门,竟走了进去。牢里分着若干牢房,洛青松并不知dào

杨钊在哪个牢房。这时,有狱卒看见牢里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喝问道:“你干什么的?”

洛青松二话不说,上前只管点穴。他见一人点一人,甚是轻便。这牢里当值的不过有一二十个狱卒,却都被他点晕了。牢里的犯人原本都睡着,这时听得外面热闹,睁眼见一个少年点晕了所有狱卒,不由喝好。洛青松心内爽快,索性解开狱卒腰上钥匙,一个牢门一个牢门打开。犯人们欢天喜地,却不敢高声叫喊,生怕惊醒了外面的衙差。直到找到最后一个牢房,洛青松才找到杨钊。杨老爹原是待死的人,这会儿突见天上掉下个救命的菩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他四十年前入了周天派,那时还是洛青松父亲洛家声执掌。这么多年,他却没有进过京师,只知dào

换了掌门,是个少年公子,却从未见过面。

洛青松问道:“你就是杨钊杨老爹么?”

杨老爹回答说:“正是老汉。不知小爷是谁?为何救老汉性命?老汉铭记在心,定当回头再报。”

洛青松一把拉起老爹左腕,见前面人多不能过,生怕犯人闹哄惊动衙役,那时跑不脱,瞧瞧头上方有个窗户,他一声低喝,拽着杨钊竟夺窗而出。杨钊吓得面如土色,还以为自己遇见了神仙小爷呢。这一路上,不是跳房就是翻墙,可把五六十岁的老汉吓坏了。好在,县衙离他家原本不远。不一会儿,就已经来到自家院内。

虽然洛青松去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杨茂来说,却是难过的很。他担心又害pà

,好不容易见到掌门的身影,一颗石头总算掉地上。

杨钊刚脚踏实地,杨茂就迎上来问道:“爹,你出来了?”

杨钊恍如大梦初醒,怔怔问道:“这位小爷是谁?”

杨茂答道:“爹,这就是我们周天派的掌门啊。孩儿担心老爹,专门派人从京师请来了洛掌门。”

虽说洛青松的年龄比杨茂还要小,但辈分有别,杨钊一头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杨钊给掌门磕头了!”

洛青松摆手说道:“这会儿闹那虚礼做什么?你们赶紧走吧。我和我家妹妹替你们抵一阵子。”

杨茂忙回答说:“这样不好,只怕卢知县会为难掌门,我看掌门还是去客店住比较妥当。掌门能救出老爹,小的感恩不尽,怎敢再让掌门替小的背黑锅。”

洛青松说道:“你们只管走你们的,我和妹妹自有法子找到你们。这里的事你们也不用管,我是有官职的人,我家妹妹,混账知县更动不了。我劫狱的时候又是黑巾蒙面,他们认不出谁,难为不了我。你们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及了。”

此时,杨钊父子俩别无它法,只得双双跪地给洛青松磕头谢恩,然后坐进备好的马车里,连夜逃走了。

县衙内可乱套了。牢狱里关着有上百个犯人,被洛青松全放了出来。腿脚灵便的,都翻墙越衙逃走了。更多些的都不会功夫,只能硬闯县衙大门。守卫县衙的不过是三五个衙役,哪儿能顶得住若多凶神恶煞的犯人。只顷刻间,县衙大门就被犯人冲开,不一会儿,这些犯人就都逃得无影无踪。衙役们见状,追不得,只能大喊犯人逃狱了。有机灵的衙役,忙跑去找知县禀告。

卢知县正躲在十八姨太凤娇屋里好睡呢。忽听得下人说有要事禀告,心里那个恼啊,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他单穿着小衣,披了件袍子,气狠狠问道:“你是想作死呢?深更半夜嚎什么嚎?”

下人见老爷发怒,也不敢说话,竟扭头就走。卢知县又骂道:“回来,谁让你走的?到底什么鬼事儿?快说!”

下人这才又转身过来回道:“县里的衙役来禀告说,犯人不知怎地,全逃走了。”

卢知县暗吃一惊,还以为衙役晚上没睡醒,说梦话呢。之前也有衙役鬼使神差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就惊惶来报说又刺客。这一帮混蛋,平常摸牌喝酒都在行,要说份内的事情可半点不在行。想着,卢知县不由骂道:“哪个混账又干这种事?看老爷今天不抽他耳刮子。”

下人忙将后面的衙役叫过来。那衙役兜头跪到地上,禀告道:“小的不敢欺瞒大人,衙里所有犯人不知被谁放了,全跑出去了。”

卢知县不由一怔,问道:“你说得可真?若有虚假,这个月别想领到一勺粮食!”

如今的济南府,有银没地儿买粮。所以,说俸银倒不如说粮食管用。那衙役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是磕头说不敢。卢知县转回房内,十八姨太凤娇已经被吵醒,睡意惺忪中问卢知县怎么回事。卢知县说衙内的事情,要回去走一趟。凤娇却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不比府内寻常姨太。她听说是衙内的事情,忙起身伺候卢知县更衣,要他以公事为重。

卢知县出了府,和衙役骑马直奔县衙。到了县衙,果见大门敞开,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扫帚、哭丧棒。见了知县大人,值更的衙役忙过来禀告道:“大人,犯人全跑了!”

卢知县这才回过神来,他怔了一怔,最终想到了什么,问道:“杨钊也逃了么?”

其中一个衙役答道:“小的刚才去看过了,牢房里的犯人全跑了。狱卒都晕倒在地,小的叫也叫不起,不知是不是中了邪。”

卢知县冷冷说道:“什么邪祟?多半是杨家弄鬼。这事若和杨茂没关系那才见鬼呢。你们跟我来,我们只找杨茂要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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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9章 掌门的符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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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松在杨家见杨钊爷俩离开,这才回自己房间。他凑到墙壁上,听闻格格房间一无动静,不由暗喜,心道,感情这一路妹妹真累了,平常惊醒的一个人竟也酣睡了。也好,让她多睡一时是一时,只怕一会儿混账知县来拿人,那时妹妹可真不能睡了。这么想着,睡意困倦,蹲下趴在墙壁上迷糊过去了。

睡梦中,洛青松正和格格缠绵。格格含情脉脉,洛青松看得心驰荡漾,一把将格格揽在怀中。格格欲说还羞,偷偷瞥了洛青松一眼,又忙忙躲开。洛青松再忍不住,俯身就要亲一个。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叫闹声:“洛爷,洛掌门,不好了,知县带着一群衙役来搜人呢。”

洛青松春——梦初醒,心中好一阵失落。听门外又有人叫道:“洛爷,洛掌门,不好了,知县带着一群衙役来搜人呢。”洛青松不由怒火中烧,愤而起身,拉开门,骂道:“奶奶的,还让洛爷我睡不让了?”

来叫门的小厮吓了一跳,但此时也顾不得,指着后面张皇说道:“爷快去看看吧,知县领着一群衙役四处搜人呢,他们说要不搜到人,谁也别想离开。”

洛青松冷哼一声道:“放他娘狗屁!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能把爷咋地?”

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洛青松忙转身去看,见格格正装出来,头发丝毫不乱,想必是整理过的。洛青松迎上去。呵呵笑道:“吵醒妹妹了?这帮混蛋,我还让他们不要吵,可可还是吵醒妹妹了。”

格格淡淡说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么?”

虽然格格没有指明他们是谁。但洛青松却顿时领会了,笑道:“他们走了,我让他们找地方躲避一下。”

格格微微点头,只听前厅喧闹的厉害,有人的吆喝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杂汇在一起传过来。格格皱眉说道:“这倒不是官家搜人。竟像是匪人打劫呢。”

洛青松呵呵笑道:“由着他们闹去,走,我们只管出城。在这里耳边很不清净。”

格格无话。好在他们也没什么行礼好收拾,只让小厮去后院牵了他们的马,他们这就要离开。

小厮为难说道:“不是小的不去牵马,可前面知县大人说了。不搜到老东家。谁也别想离开。”

洛青松张口又要问候他奶奶,格格及时拦住他道:“你不用怕,只管牵马,想他一个知县还奈何不了本格格。”

小厮这才听话去了。洛青松和格格径直向前厅走去。等来到前厅,他们才看见这里已经一片狼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一些值钱的家当尽皆消失,而衙役们只在一夜之间都胖了好几寸,个个膘肥体壮的。卢知县稳坐在前厅正中间。要衙役们将所有当票、地契拿过来一一审阅。洛青松和格格昂然而出,正眼也没看他们一下。竟要出门去。

一个衙役不知深浅,横前拦住他们,喝道:“你们给我站住!”

也不见洛青松怎么动手,那衙役已经仰躺在地。洛青松怒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是谁,也是你能叫喝的?”

其他衙役见自己人受伤,忙都过来,团团围住洛青松和格格。洛青松冷笑道:“这会儿你们要打群架么?就凭你们三脚猫功夫,想跟爷斗差得远呢。”

卢知县听闻动静,抬头看是格格和洛青松,起身作揖打招呼道:“哎呀呀,晴格格和洛掌门怎么在这里呢?卑职可给两位请安了。”

格格只微微点点头。洛青松却大眼一瞪,怒道:“卢大人是想拦着我们么?”

卢知县呵呵一笑,说道:“掌门这话可说大了,卢祥怎敢承当?难道掌门不知dào

今夜县衙出事,犯人全逃走了?其中就有朝廷重犯杨钊。本官身为一县之长,管辖一县之治,怎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本县已经发出通告,掘县三尺,也得找到杨钊。寻常人等,不得随便出城。若得罪晴格格和洛掌门,卢祥这里对不住了。”说罢,又是轻轻一揖。

洛青松又要恼,格格轻轻拉他一下,挺前说道:“大人公事公办,本格格也不敢随便搅扰。不过大人也说了,寻常人等不能出城,试问大人,本格格可是寻常人等么?若本格格是寻常人等,那皇上又是什么呢?本格格可是当今皇上的堂妹。本格格有事要出城,我看谁敢拦我?”

这一回答,让围着他们的衙役心吃一惊。之前他们并不知dào

这个姑娘的身份。这会儿听格格自报家门,不由都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紧抓着的哭丧棒也耷拉在地上。

格格上前抓住洛青松的手,带头朝门外走去。那些衙役被格格声势吓倒,纷纷让开,放他们出门骑马,扬长而去。

直到出门,格格才放开洛青松的手。刚才气急之下,她竟抓住了洛青松的手,这会儿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忙又甩开放下。这个微妙动作早被洛青松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呵呵笑道:“妹妹怎么放下了?”

格格扶着小厮上马,不言一语,先行离开。洛青松忙一跃上马,追格格上去,问道:“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呢?”

格格回道:“我怎么知dào

?总是要去找杨老爹去。”

洛青松上前牵住格格的马缰,两马并辔。他吆喝一声,掉转马头,说道:“照你那么走一年也到不了。妹妹迷路这么厉害,以后只能跟着哥哥我了,别哪天走丢了可怎么办?”

格格嗔道:“我怎么知dào

他们在哪里?不过是乱走一气罢了。”

洛青松说道:“既然你不知dào

路径,为什么不牵着我的手走呢?”

格格说道:“得了,赶紧走路吧,恁多废话?”

此时天才刚刚发亮。两人骑马并行,来到城门前。城门还没有开,一个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老汉正好走过。洛青松叫住他,两人在路边各吃了一碗豆腐脑。

天逐渐亮了,但城门依旧没有开。格格说道:“估计城门不会开了,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洛青松答道:“身上有路路通,怕什么城门不开?走,我去叫开城门,我们出城去。”

洛青松牵着马栓到城门边一棵桐树上,格格在外等候。洛青松进入城门茶水房。茶水房也是城门的签押房。平时,晚上值周时,那些城门守卒多半在这里歇息。因为卢祥命令今日关闭城门,他们却都躲在这里喝茶聊天。洛青松进去后,见几个守卒正围在一起喝茶,满嘴吐沫胡吹。

这个守卒自称自己和周天派掌门是兄弟。别人说他吹牛,谁不知dào

如今,满天下只有周天派势力最广。若是周天派的弟子,还用在这里吃风饮露守城门?那个守卒见他们不信,神mì

兮兮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什,说道:“你们猜这是什么?”

别人看了看,摇摇头说不知dào



那守卒自得说道:“蔫了吧,这是周天派掌门的符牌。掌门那儿半个,我这儿半个。你们自然不清楚,可要拿着这个符牌出门,黑道白道都得让路。”

此时,他人不得不信,啧啧赞叹。有人提出要用银子买这个符牌,那守卒竟摇头说不卖。洛青松听到这里,心下甚喜。他走到这守卒后边,问道:“我看是什么符牌啊?”

这些人压根没见到洛青松进门,这会儿听见他问,都扭头看他。那守卒见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就说道:“这不是你玩的地儿,赶紧出去。”

要是往常别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洛青松早急了。这会儿洛青松反气定神闲的,他呵呵笑道:“洛爷我就是周天派掌门,我怎么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呢?”

一开始,那守卒以为他在说笑。正要叱问,见洛青松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玉符牌,上面写着“青牌”,下面写着“掌门”两字。洛青松说道:“若是我的弟子,手中都有这么一个符牌,上面写着“执此”和“如见”两字。我们两块符牌合起来,就是“值此青牌,如见掌门”八个大字。”洛青松撇撇他手中的符牌奇怪道:“咦,怎么和我的符牌不一样呢?”

那守卒原本就是在忽悠,拿着半片普通木牌冒充。此刻见了真符牌,即刻大乱,支吾说道:“这,这~~~”

洛青松从怀内又摸出一块刻着“值此”和“如见”的半片青玉牌,问道:“这半片青牌赏你吧。”

那守卒惊喜若狂,双手接住磕头说道:“小的不知掌门亲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掌门原谅。”

洛青松淡淡说道:“今日掌门我心情不错,要出城逛逛,你给我开了城门。”

那守卒拿了半片青玉牌,哪有不遵从的道理?磕头说一声是,起身屁颠屁颠地开了城门。

格格正在门外等得心烦,这会儿见城门守卒一溜烟出来,大开城门。洛青松一脸嬉笑,扶格格上马,说道:“原来我这掌门当得还算有些意思。”

格格不知他什么意思,也懒怠问他。她一心想找到杨钊,好好计划下一步行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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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0章 投宿老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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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茂领着老爹杨钊深夜出城,直奔吉安而来。他们有个亲戚在吉安住着,离县城较远,一时半会儿官差只怕还找不到那里。临走时,杨茂将行踪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趁洛青松去县衙之时,塞进他的革囊里。洛青松骑马时,见革囊外露出一角,打开方知。这也是杨茂的机灵处,倒不用洛青松派帮中弟子四处打听了。

吉安在县城东边,出了城门往东走四五十里才能到。两人马不停蹄,路上吃些干粮,半日功夫方到吉安村。杨茂这张纸条上写着吉安宋家。洛青松骂道:“吉安宋家,也不说名姓,若村里都是姓宋的,我们怎么寻他?”

格格说道:“你也不用急。既然他这么写必有这么写的道理。你只管找人问就是,若没有这个人,我们再慢慢寻访。”

洛青松无法,并着两匹马缓缓进入村落。整个济南一派萧条,只是这吉安却还好些,树上枝叶繁茂,竟没有被蝗虫吞食。洛青松诧异道:“也是奇了,这吉安竟没有遭蝗灾?”

格格环视地形,说道:“你看四周环山,吉安又在山底,顶上重重叠叠都是山脉,恰像头顶扣了个锅盖一般,只怕是地形隐蔽所以才幸免的吧。”

洛青松点头说是。说话间,两人来到一间民宅前。门口坐着两个老者下棋。洛青松骑在马上,嘿了一声问道:“那老头儿,你们这儿可有个姓宋的?”

两个老者置若罔闻。依旧专心致志下棋,竟似聋子一般。洛青松看着格格,叹口气说道:“真够晦气的。一路上没见人,好不容易遇见出气的还是两个聋子。”

格格不理他,慢慢下马来,上前垂头问道:“两位老者,打扰了。”

两位老者这才转身问道:“姑娘,你问什么啊?”

格格问道:“姑娘初来贵地,奉母亲之命想找个亲戚。姑娘却不知dào

这亲戚叫什么名字。母亲只说姓宋。请问这吉安姓宋的有几家?”

其中一位老者拈着长长的胡子笑道:“姑娘可问对了,这吉安姓宋的只有一家,就在村西头。你往西走。走到头儿一问就是。”

格格谢过两位老者,这才又骑马离去。洛青松哼一声道:“多半是嫌我不尊重么?”

格格淡淡说道:“你以为全天下都认识你洛掌门的么?在天下行路,为人还是谦和点才是。”

洛青松呵呵笑道:“妹妹说的是。”

不一刻,两人走到路尽头。这里却只有一户人家。小小院落。很是简陋。洛青松见这般穷酸,先是皱皱眉,说道:“想杨钊在县里也算是大户,怎么会有这么一家穷亲戚?”

格格却没有什么不满的,她在山上住了十五年,清苦惯了,就算简陋些也能住得。洛青松下马,然后又扶着格格下来。他正要敲门。只听门吱呀一声竟开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少年。这少年虽然衣着简陋。但眉目却甚是清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开口问道:“客人可是走失了道么?”

洛青松直言不讳地说道:“别遮遮掩掩了,我们是杨钊的客人,知dào

他在这里,快让他出来迎接贵客。”说罢,牵马就要直闯进去。

少年并没有被洛青松的气势吓倒,他身子灵便,将两扇门扉一关,自己卡在中间,拦住洛青松的去向。

洛青松恼了,问道:“你这小子是要找死?”

少年笑呵呵说道:“这原本是我家,客人要闯进来,我拦你也是应该的,到底是谁要找死呢?看客人年纪不大,这身行装多半是富家子弟,饱读诗书礼教,怎么也这般无礼?”

洛青松一时无语。格格看他年纪不大,家境贫寒,说话却彬彬有礼,心下大有好感,问道:“小哥说得不错,我们在此等候。请小哥进去通融一般,就说是京师洛爷到了。”不知对方来历,格格还不想自报家门,所以先报出了洛青松名号。

少年见格格端庄秀丽,说话谦虚,举止大家,情知来者不凡,忙行了一揖,说道稍待片刻,这才掩上房门,进去禀报了。原来,这宋家和杨家多年以前情同手足,拜为兄弟。后来,杨家家业渐大,宋家败落在此,也就慢慢失去联系。前年,宋家小儿宋晨因家境困难,需yào

些银子谋生计。宋老爹百般思计,只有这杨家还算有些根基,这才赖着老脸去杨家借了些本钱。杨钊自来宽厚,又见是多年至交,哪有不借的道理?爽快地拿出百两纹银,好好款待一番才送出去。宋老爹用银子买了百只绵羊,在后山上养着,养肥卖了羊正好养家。

杨老爹宽厚心善,济人原本是份内之事,可没想到两年后会来宋家避难。这少年正是宋老爹的小儿宋晨。他早上放羊回来,正要去镇上打些酒招待杨钊爷儿俩,谁知一开门就看见格格他们。宋晨机灵,不知来人是谁,怎能随便放他们进来?听格格自报家门,这才去屋里通报老爹。老爹和杨钊正在一起坐着聊天,听说是京师洛爷到了,忙站起来说道:“恩人到了,快请,快请!”说罢,先行跑出去迎接两人。

杨钊开门果见是洛青松和格格,双膝一软,跪下就要磕头。洛青松欣然受了三拜,才点头说道:“你起来罢。”拜了掌门,杨钊又要拜格格,格格可不敢受他的礼,上前牵住他说道:“老爹年纪大了,不拜也罢。”

杨钊怎敢起身,少不得磕了三个头才算完事。杨茂和宋家父子紧随而来,杨老爹起身,对宋家父子介shào

说道:“这位是晴格格,这位是京师周天派掌门洛爷。他们是老儿的救命恩人,老儿承蒙掌门和格格救命之恩,今生难报,来世必当做牛做马谢恩!”

此话一出,杨茂先跪下磕三个头。听杨钊说得这般郑重,宋家父子受杨钊厚恩,自然也就随着跪了下去。两个人受了三个头,吩咐三人起身。宋晨作揖赔罪说道:“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格格和掌门宽恕!”

洛青松冷哼一声不说话,格格吩咐不知者不罪,又对宋老爹说道:“宋老爹养了一个好伶俐的儿子!”

宋老爹呵呵笑道:“老婆子走的早,只留下一个儿子。老汉辛苦将他养大,别的不说,聪明劲儿倒是有一些。晴格格可别夸他,小子不知深浅,越发冒犯起来。来,快请屋里坐。老汉家境贫寒,实在是慢待贵客了。”说罢,在前引着他们往屋里让。

小户人家也说不得什么前厅后院,小小院落一过,就是三间瓦房。正中间厅室用来待客,东西两间住人。客厅原本就小,一下子挤进来六七个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宋老爹请格格和掌门坐了上座,他们几人却在下面站立侍候。格格说道:“不用拘礼,大家都坐了吧。”

宋老爹这才命宋晨去外面搬了几个小杌子,分东西首坐了。宋晨献了两杯粗茶。洛青松见只是些茶叶渣子,皱皱眉头推到一边。格格倒不嫌弃,端杯品了一口。

杨钊正担心家里的事情,开口问道:“我们父子只身跑出来,不知家里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格格说卢知县不到天明就去家里找人,估计家里田产地契都被洗劫一空。杨钊叹气说道:“老儿置办那些家业也不容易,可惜可惜啊!”

杨茂劝慰老爹说:“钱财原为身外之物,只要爹爹性命无碍,其他的都不足烦心。”

宋老爹也说道:“老兄也不用过于焦虑。老弟这里虽不富裕,但这两年靠着老兄的本银,多少也挣了三五百两。若用,老兄只管拿去。”

事情已经至此,杨老爹要不好说什么,只能长吁短叹一番。洛青松说道:“你们也忒小气了些。杨老儿怎么也是我们派中弟子,本掌门要是不管弟子死活那才不近人情呢。我看你们也不用回什么济南府,泰安有个铁拐方家也是我派中弟子,你们去投靠他们吧。”

格格说道:“既然你们暂时回不去济南,又不能长久寄寓此地,不如就去泰安谋一营生。等济南事情淡了,你们再想法回来。”

杨家父子点头称是。众人又说了些闲话,宋老爹看时近中午,对儿子宋晨说道:“你这小子,也坐在这里做什么?刚才让你打酒去,你莫给忘了吧。”

宋晨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儿子真给忘了,这就去打酒。”说罢,起身辞了客人忙忙走了。

宋老爹也起身说道:“老爹去厨下准bèi

些饭食。饭食粗劣,格格和掌门不要计较才是。”

洛青松早上只喝了一碗豆腐脑,肚子正饿,忙催促宋老爹做饭去。饭食粗劣不粗劣却也不计较,只要能吃饱才是。

不一刻,宋晨打了酒,又去厨下帮老爹整治菜肴。差不多又是一顿饭功夫,他们才将饭食端上来。杨家父子一看,不由赞道:“这么一桌菜肴,只怕在我们那里有钱难买。”

格格和洛青松一看,只见桌上四热四凉,凉菜正是:凉拌黄瓜、洋葱木耳、酱牛肉、香葱猪耳。那四个热菜也是两荤两素搭配正好:韭菜鸡蛋、家常豆腐、炖羊肉、红烧肘子。若是在京师,这八个菜对顿顿大鱼大肉的洛青松来说,算得了什么?可今天,这桌菜却让他馋涎流口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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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1章 孙猴子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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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洛青松眼前放光,就是杨家父子看见这桌菜也是啧啧赞叹。想整个济南府今年都遭了蝗灾,蝗虫过后,连片树叶子都不留。不说这般丰盛菜肴,就是一碗汤面条能吃饱就不错了。

宋老爹招呼客人上桌,斟了酒。洛青松让格格主持,格格却说道:“大家都饥肠辘辘,不说虚套话,只管吃喝就是。”

众人点头说是,放开肚量,好生吃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杨钊突然感怀,谈起济南灾情,郁郁说道:“不知我济南百姓何时能这般吃喝足够,偌大一个县里,人人面黄肌瘦,倒不如你这吉安小村落。”

既然聊起灾情,格格问道:“山东的灾情,皇上是知dào

的,所以年下一过,就派刘统勋刘钦差奉命赈粮。我想刘大人正直公正,再不会出现放粮不公的事情,怎么这济南依旧如此饥饿?”

杨钊欲言又止,最终将到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格格眼里瞥见,问道:“杨老爹有话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的,难道我们还信不过么?”

杨钊答道:“晴格格和掌门对老儿有救命之恩,老儿怎么会信不过晴格格?只是老儿原是听人传闻,没有证实,所以不敢在晴格格面前造谣是非。”

洛青松说道:“有话只管说,有屁只管放。你别唧唧歪歪的。”

杨钊这才放话说道:“老儿常听人说,卢知县将朝廷放下的粮食囤积起来。再高价出售,从中间挣得好多银子。不瞒格格和掌门,虽说县里没粮。但在离县二十里有个郭地主,时时开仓卖粮。有人说那郭地主原和知县是姻亲。知县的十二姨娘可是郭地主的闺女。话虽这么说,但老儿可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格格沉吟说道:“我也考lǜ

多时,只怕卢知县身子不干净。”

洛青松对格格说道:“妹妹,既然你知dào

混账知县不是好人,咋不参他一本,告知皇上。免了他的官?反正哥哥我看他早不顺眼了。”

格格说道:“洛兄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参他一本原没什么,可是证据呢?若晴无凭无证怎能随便参本?”

洛青松无言应对。要说打架杀个把人,洛青松在行。可要说到参本找证据,洛青松真没办法。再说,既然妹妹都没办法解决,他就再不要想了。好生吃喝才是。

杨钊虽是一介微末百姓。但心中实有救世悯人之心。今日好不容易见到格格这般达官贵人,不想轻易放qì

。若能解救济南百姓,也算是做了一场大功德,于是再次进言说道:“晴格格有如此心,怎不想个法子弄到证据呢?”

格格摇头说道:“若晴在路上早想过了。证据这种东西,只有近身之人才能拿到。若晴和卢知县深怀疑忌,别说近身,只怕刚一露面。就被他盯上了,怎么找到证据呢?”

格格一席话让几人只是叹息。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宋晨开口说道:“晴格格这般说,要近卢知县的身也不是不行。”

宋老爹白了儿子一眼,生怕儿子找事,斥道:“你这小子,吃你的饭罢,浑说什么?”

倒是杨老爹说道:“宋侄儿,你若有话只管好好说给晴格格,晴格格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且不说对老儿大有好处,就是为着济南百姓,不是一大利事?”说罢,又对宋老爹说:“这是一件大功德,老弟,不要有所顾虑才好。”

宋老爹无话可说,点头说是。格格问宋晨道:“你且说说如何个近身法?”

宋晨胸有成竹说道:“上月月底,孩儿去济南城卖羊,遇见一个儿时朋友。他见了孩儿,定要去喝酒。孩儿拗不过他,跟他一起喝了两杯。他对孩儿说,他托熟人谋了个差使,在知县府内做采办。他见孩儿在城中卖羊,有心成全孩儿,介shào

孩儿去府内专送羊只。”

宋老爹诧异道:“难怪你这些日子出去半日就回来,感情有这么一笔好买卖?”

宋晨答道:“孩儿也才送了一次,原本计划下月再送。可巧的是,孩儿听他说,明日府内十八姨娘要过生日,让孩儿多送些羊只进去。孩儿听说,卢知县贪财爱色,只这姨娘就娶了几十房,但只有这十八姨娘最受宠爱。孩儿也打探得,十八姨太虽然被知县专宠,但秉性纯良,是一个心善的女菩萨。孩儿的意思是,找机会接近十八姨娘,求她盗出证据不是很好?”

此计好是好,但格格担心,十八姨太会同意么?若不同意岂不是害了宋晨?这么思忖着,却没说话。

宋晨心思机灵,开口又说道:“晴格格不用担心,宋晨只要接近了十八姨太,可行则行,不可行就走,再不至枉送了性命?”

格格深感这少年心思活泛,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宋家小哥了。”说罢,上下打量一番宋晨,又看看洛青松,对比一番说道:“我看小哥和洛兄身材相当,小哥若去,可和洛兄换换衣服才是。”

洛青松听说要自己和这穷小子换衣服穿,勃然变色说道:“干嘛要我和他换衣服?那破烂衣服,我才不穿呢。”

格格说道:“既然要见十八姨娘,宋家小哥不能这般寒酸,总要衣衫光鲜才是,此事说不得要洛兄委屈一下了。”

洛青松好生委屈。自小到大,他锦衣华衫,何尝穿过那种破烂衣服?他又生平最爱洁净,怎能穿别人的衣服?可是如今,格格开口,他也只能认栽了。

格格心知他委屈,莞尔一笑,说道:“一套衣服,出了山东有多少衣服买不得?洛兄总不至于这般小气,对吧?”

这一笑娇如春兰,只让洛青松心驰荡漾,情不自禁连连点头说是。

不知怎地,一向寡言少语,沉静庄重的格格这会儿心情特好。见洛青松点头答yīng

,又一笑说道:“若晴原是被洛兄挟持到了这里,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且处理了杨老爹事情再回京师也是。谁知到了这里,又牵连出卢知县贪赈一事。若晴又想,天下有此贪官,若晴正好顺手牵羊一起解决,还杨老爹一个清白,还济南百姓一个清明。”

宋晨呵呵笑道:“晴格格此话大有情理!宋晨去送羊,晴格格还要顺手牵羊,说来都和羊有关啊。”

格格说道:“若不是听你说羊,我也定不出这顺手牵羊的计策。若晴可要谢谢小哥你呢。”

听两人谈得投机,洛青松又见格格笑靥如花,不由醋意大生。他恶狠狠瞪了宋晨一眼,气道:“你小子,只管笑什么?”

宋晨又是一笑,说道:“洛掌门,怎么也是一派之掌门,怎么说话这般无礼呢?我自笑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皇上亲自到来,也不能不让人笑吧?”

洛青松又要训斥,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正要胡搅蛮缠一通,却听格格说道:“不瞒各位说,若晴在江宁时,多半喜读兵书。那时,读到《三十六计》中顺手牵羊一计时说到:大军动处,其隙甚多,乘间取利,不必以胜。胜固可用,败亦可用。又说到,打不过敌人,不如派人钻进敌人内部,神出鬼没打击敌人,攻敌薄弱处,应手得利。”

此一番文绉绉的话让洛青松听得懵懵的,他可从不读书,能认识几个字就行,至于文章文解绝对一窍不通。格格若用平常口词说话,他还能理解。这般讲话,能听懂才怪呢?可是他又不想在宋晨这小子面前示弱,只得假装自己听懂了,啧啧说道:“妹妹说得有道理。”

宋晨却问道:“晴格格这番话深奥的很。小子琢磨一番想,格格这番话就好似一场戏,还是小子最喜欢看的一场戏。”

格格从不曾听人说自己说话如唱戏,不由问道:“小哥这话怎么说?若晴说话怎么像唱戏呢?”

宋晨解释道:“小子小时候最喜欢看《西游记》的梆子戏。小子记得其中有一出戏是: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不正是格格说的,打不过敌人,不如钻进敌人内部么?”

若晴掩嘴咯咯笑了两声说道:“小哥说得好!其实就是一个意思。现在小哥就是孙猴子,怎么钻进卢知县的肚子,让他投降交出扇子,可就是小哥的事情了。”

宋晨点头说是。洛青松看着又恼了,什么时候见妹妹这般爽朗过?难道她看走了眼,相中了这小子不成?看这小子哪点比得上自己了?

酒足饭饱之后,宋老爹说道:“趁着天色还早,赶紧打发小儿上路吧,再迟只怕进不了县城。”

格格说道:“就是就是。洛兄,你们两个进去换一下行装,我们只管在这里看孙猴子演戏。”

虽说洛青松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这时也只得认栽。他郁郁着和一脸得yì

的宋晨走进里屋。不一刻,宋晨先走出来,焕然就是一个少年公子,而洛青松呢,却迟迟缩在屋里不挪步。格格一时少女心肠,赶着过去一看,不由又是一笑。眼前的洛掌门布衣烂衫,俨然就是一农家憨小子。见了格格,脸上讪讪的,努嘴委屈说道:“这样的我,妹妹还喜欢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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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2章 正是我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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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衙往北走十来丈远,路东有一座偌大院子。高高的门廊,漆红的门板,上民是鎏金发亮的铜钉。门上挂着两枚溜圆有光的兽型环。门楣上写了行云流水的两个大字:卢府。

不错,这就是本地知县卢祥的府邸。此刻,正是日中时分,卢老爷已经上衙,整个府内除了小厮就是各房丫鬟,莺莺燕燕的声音时不时从内院传来,听得人遐想联翩。

话说卢祥今年四十多一点,虽说已过不惑之年,但在酒色上却越发上心起来。在济南做了十多年知县,倒娶了四五十个姨娘。这四五十个主子,住在一个大院里,整日都有各种宅斗上演。每房姨娘都不是好打发的,这房要胭脂,那房要首饰,只把府里的采办小厮忙得七荤八素。

当然,这四五十房姨娘中也不全是绣花枕头,十八房姨娘凤娇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凤娇家原是卖豆腐的,老爹开了一个豆腐坊。凤娇未进知县家来时,每日坐在豆腐坊内卖豆腐。左右那些轻浮子弟见凤娇长得好kàn

,不时找机会买豆腐吃。更有些浮浪子弟给凤娇取了个娇颠颠的名字——香奶。一来形容豆腐的酥软可口,二来形容凤娇的容貌俊美,令人馋涎。

凤娇虽是豆腐西施,但冷艳孤傲,倒像是冬天里的一块冻豆腐。一般见了买豆腐的男人,她也不理睬,只问多少豆腐,冷冷切了豆腐扔过去就是。识趣些的,见她不上钩。只得讪讪走开。若有些不识趣的,依旧嬉皮笑脸说胡话。她爱听就听,不爱听。兜头一盆豆腐渣泼过来,让人好没面子。

凤娇的冷艳传遍济南府。那日,卢知县听闻自己的管辖下还有这么一个绝色女子,心中好生疑惑。一个卖豆腐的能多绝色?于是,下衙后,他单乘了一匹马,一个人来到天成街孙家豆腐坊。他在马上偷眼看台上坐着一慵懒的女子。鬓发斜梳,长眼微眯,手里摇着一把贵妃醉酒湘扇。只这一眼。只让阅美无数的卢知县心中一荡。这不是绝色啊,这可是要倾国倾城的。

心神驰荡的卢知县慌忙下马,将马缰栓到路边的石磨上,笑嘻嘻迎上去问道:“吃豆腐多少钱啊?”他脑子一时凌乱。竟在豆腐两字前加了吃字。

凤娇一看又是个色鬼。沉着脸说道:“这里不吃豆腐,要吃回家吃去。”

卢知县这才会意,忙笑道:“不是,不是,我问这豆腐多少钱一斤啊?见了姑娘,一时分心,话都说错了。”

凤娇冷冷说道:“十五文钱一斤。”

卢知县又问道:“那姑娘多少钱一斤呢?”他这回不是说错话,可是将话挑明说的。

凤娇一听恼了。自打她十三岁坐这里卖豆腐。浮浪子弟遇见千十百,但像他这么张狂的色鬼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她恼道:“本姑娘不卖!你要找女人呢。过了这道街,前面大画舫有的是。本姑娘这里是卖豆腐的,不是卖女人的。”

卢知县见凤娇粉脸晕红,生气起来越发妖娆,越发动情说道:“姑娘不卖甚好。”

凤娇听他说话颠倒,以为对方是个傻子,手内摇着贵妃扇直往外扇他:“走开,走开,本姑娘还做买卖呢。”

卢知县不走反进,推开一边的暗门,竟要闯进店里来。凤娇惊慌,怕他大白日闯进来对她不轨,大声朝内喊道:“爹,爹!”

一个年纪和卢知县相仿的汉子从里面走出来,满手满身都是豆腐渣,身材壮硕高大。他从厨房走出来,抬头见店里多了一个大男人,抬起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抽知县。亏得知县伸手敏捷,躲开汉子的抽打说道:“我可是本县知县,你敢打我?”

来人正是凤娇的爹,人称孙不二。孙不二听来人说是知县,一巴掌打下,正好打中知县的头,嘴里骂骂咧咧说道:“奶奶个熊,你要是知县,我就是知县他爹。”

知县白白挨了一下,心道他原说得不错,竟答道:“你正是我的爹。”

凤娇说道:“爹,你听,这人可不就是个傻子?”

此时,孙不二听他说话颠倒,也相信来人就是个傻子,心道,自己可不想和个傻子计较。于是,挥手说道:“罢罢罢,大早上这么晦气,你走罢。”

哪知dào

卢知县一头跪在孙不二面前说道:“求老爹成全我,让凤娇嫁了我罢。本知县一定多给些彩礼!”

孙不二怎相信这个人就是知县?百般无计,从角落抄出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就要打来。就在这时,卢知县的跟随李小子急步跑来,手里扬着一个盒子,嘴里说道:“扫帚下留人!他是我们的知县大人。”

这一声喊叫终于让孙不二略略迟疑,他手中的扫帚停在空中,最后无力地垂下来。很快,李小子已经跑到店前,揭开手中锦缎包裹的盒子,拿出知县印信,说道:“他正是我们的卢知县,你们竟敢打我们的父母官?”

孙不二愣怔了,看看跪在地上的卢知县,半天说不出话。卢知县这才起身,从怀内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说道:“这一百两银子就算是本知县定下的礼金了,你们准bèi

一下,明日一早轿子来抬人。”说罢,从门里出来,由李小子解开缰绳,一跃而上,扬长而去。

孙不二不知所措地看看凤娇。孙家豆腐在县里开了二十年了,孙不二后半辈子还得继xù

做这豆腐买卖。此刻要为了闺女逃离此地,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凤娇冰雪聪明,昂首说道:“爹,你不用担心,凤娇嫁了就是,只是这一百两银子,有些贱卖了。”说着,凤娇扬起一脸苦涩的微笑。

孙不二安慰凤娇说道:“不怕,进了知县府,总比在这里卖豆腐强。”

就这么着,凤娇被抬进府里,做了卢知县第十八房姨娘。卢知县正夫人久病在床,也不管事,由着这些姨娘在府里做耗。凤娇进了府,原也是慵懒的性儿,可众位姨娘都不是善茬,整天斗来斗去乐此不疲。凤娇出身低贱,虽没读过多少书,但做事上还是很精明的。加上卢知县专宠凤娇,让其他姨娘很是愤慨。卢知县嫌她们多事,索性单独建了一所院子给凤娇住。此时的凤娇在府内,却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六月初十是凤娇的生日。为了给凤娇庆生,卢知县颇费了一番心思,又请戏班,又买首饰,还要在府内开全家宴。这一番折腾,只让府内采办忙得团团转。早上要请示孙姨娘,中午要请示孙姨娘,晚上也要请示孙姨娘,生怕买的东西不合孙姨娘的心意,被责骂一通。

孙姨娘的独院在府内最东面。从正院进门,一路向东,经过一个月洞门就是。因为离正院有些远,为了方便十八姨娘行走,卢知县又在东院开了东西侧门和后门。平时,东院的丫鬟婆子都从东西侧门进出,而小厮和采办则从后门出入。

宋晨认识的这买办就是东院的。他姓张,人称张滑头,做事为人四处圆滑,不愧是府内上乘买办。他原是从吉安出来的,自小和宋晨光屁股长大,关系很是默契。张滑头做事圆滑,但为人还算真挚。他在城里见到宋晨,想着小时关系,一心要成全宋晨这桩美事。亏得宋晨人很伶俐,只在东院走了一次,却很讨东院人的好。东院上上下下,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话说孙姨娘生辰在即,老爷发话说要一百只上好的绵羊。张买办再想不到其他人,直接联系了儿时好友宋晨。这么一桩好事,宋晨自然乐得孝敬。他在家内选了一百只肥羊,赶了四五辆驴车,只上济南知县府邸来。

之前,他已经去过一次东院,知dào

要从东院后门进入。他驾着驴车在后门停下,之后通报了张买办。张买办吩咐宋晨从后门进入,将肥羊卸到厨下就是。宋晨自然听从。不一刻,他在厨下卸了绵羊,打发走驴车,心道,既然事情成了,好歹见见张买办,一起喝个酒叙叙旧才是。

他从厨下出来,慢悠悠跨过厨内婆子们的房舍,信步来到一所花园内。宋晨知dào

这是内院,怕遇见府内女眷,正要绕开花园,忽听得里面有女声尖叫救命。

宋晨情知不妙,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飞跑窜进花园,只循着女声过去。他窜过一排梧桐树林,眼前赫然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湖泊。岸上,两个丫鬟顿足挥手大叫救命。湖中心,一个若隐若现的脑袋沉沉浮浮。宋晨再不犹豫半点,加快脚步,离湖约有一丈多远时,纵身一跳,跃入湖中。宋晨在吉安住着,有山有水,村里孩子自小在河内游玩,水性十分了得。他三下五下游到湖中,将溺水之人挟在左臂下,右臂挥动渐渐回到岸边。

那两个丫鬟见主子被救上来,惊慌之色稍稍和缓,但又怕主子溺水时间长,再不醒转来可怎么办?所以,等宋晨游上岸来的时候,两个丫鬟一人一边抓住那女子,嘴里直叫:“奶奶,奶奶,快醒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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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3章 暖风熏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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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的这个女子正是十八姨娘凤娇。她睡醒午觉后,感觉浑身燥热。她想着也没什么纳凉的地方,只有后院树木参天,水榭楼台,倒是个乘凉的好地方。于是,她叫起随身大丫环来后院乘凉。凤娇原会游泳,此时见了那潭碧波清水,更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脱掉衣服就要往里跳。两个丫鬟都不会游泳,又拦不住任性的十八奶奶,只好由她去了。谁知dào

凤娇在水里突然右腿抽筋,喊了两声救命。两个丫鬟见势不妙,身边又没有什么能救奶奶的,情急之中,只能大喊救命了。

说来也巧,正好这时宋晨经过后院。他听得后院有人大叫救命,也不管男女有别,先救下人再说。等救得女子上岸,凤娇已经昏迷过去。宋晨久在山中待着,偶见有人溺水,时常口对口吹气,让溺水者吸气。这会儿,宋晨见女子昏迷不醒,心道若要口对口,只怕对这女子不尊重,可要这么旁观下去,这女子必死无疑。

两个丫鬟蹲下,摇着女子的手臂哭叫嚷道:“奶奶,奶奶,快醒醒,快醒醒,你要这么走了,老爷回来准得打死我们。”

其中一个丫鬟哭了片刻,见宋晨只是呆站着,愤道:“你只管呆站着做什么?快救我奶奶啊。奶奶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家老爷要你的命!”

此时,宋晨也说不得其他,撕掉一角袍子,垫在女子嘴上,自己趴下。竟口对口吹起来。两个丫鬟正哭得惊天动地,突然被宋晨的动作震惊了,怔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才猛地推开宋晨,骂道:“你对我家奶奶做什么?大白日的竟敢轻薄我家奶奶,敢是你不要命了么?”

宋晨正要解释,瞥见躺在地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了看宋晨,气若游丝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可是死了么?”

那丫鬟放开宋晨,扑到女子面前说道:“奶奶。奶奶,你可醒了,吓死翠儿了。”

另一个丫鬟也叫道:“奶奶要不醒来。小红也不活了,一起跳河陪奶奶就是。”

女子看着宋晨问道:“这位小哥是谁?他怎么在这里?”

翠儿将宋晨救她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为了遮羞,她没有说宋晨和她口对口呼气的事情。女子听说。挣扎着起身。翠儿和小红忙扶起来。女子站起来。微微道个万福,嘴里说道:“凤娇谢小哥救命之恩!”

原来,这女子就是凤娇——府内备受尊崇的十八姨娘。宋晨忙回礼说道:“宋晨不敢当!”

凤娇见宋晨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又救自己一命,心内大生好感,说道:“宋小哥救凤娇性命,凤娇请小哥挪步。由凤娇献杯茶聊表谢意。”

宋晨正要凤娇相请,自然满口答yīng

。翠儿却对凤娇低声说道:“奶奶请他进屋。万一被老爷看见,可怎么说好呢?”

凤娇斥道:“你也太多事了。小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有受恩不回报的道理?再说,不过是一杯茶水,能有什么事儿?”

翠儿被主子训斥,不敢再答,讷讷退到后面。凤娇笑脸对宋晨说道:“请小哥跟我来。”说罢,先行离开,往东院走去。

这是宋晨第二次来知县府内了,但要真zhèng

进入东院内室,宋晨可是第一次。他正好奇传说中的东院到底是什么样子。凤娇在前头带路,出了后花园,向东走入一条石板路,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一所五开间的屋子呈现在眼前。两个小丫鬟正在浇门前的一溜富贵竹,听脚步声,见是凤娇来了,忙垂首侍立在一边,口中给奶奶请安。

刚进院内,伺候凤娇的李嬷嬷陡然见她一身湿漉漉进来,迎过来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衣服怎么湿了?”一头瞥见后面还有个男人,失声问道:“这个男人是谁?奶奶怎么让他进来了?”

凤娇说道:“你别管我,去厨下端些新鲜茶点来,我要招待客人。”她怕李嬷嬷在身边碍事,所以故yì

将她支派走。李嬷嬷不敢不听,狠狠瞪了翠儿和小红一眼,这才慢慢走开。

凤娇请宋晨在堂内坐下,说道:“小哥在此稍坐一会儿,凤娇去里面换了衣服就出来。”

宋晨点头说是。他在堂内下首一把椅子上坐下,静等凤娇出来。堂内没甚家具,正中一张方桌,左右各一把椅子。往里面通的是内室,一架百鸟朝凤的屏风掩在前面。除此以外,堂中摆设着多宝格,参差地放着一些珍玩。宋晨起身正要细看两眼,只听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凤娇已经换衣出来了。

此时的凤娇穿了一件藕荷色裙子,腰中系了一条白色飘带,看起来飘摇欲仙。她手内拿着一把湘扇,笑意盈盈说道:“小哥快请坐。”

宋晨不敢憯越,等凤娇先坐下,才在下首斜挨着椅背靠着。此时,李嬷嬷献上茶来,不时撇宋晨几眼。凤娇吩咐道:“你们下去罢。”

丫鬟翠儿和小红答yīng

是,然后迈出去。李嬷嬷却赖着一张老脸,怎么也不肯出去。她怕凤娇年轻心性漂浮,万一和这个小哥有个亲热动作,这屋里没有别人,谁来监看?

凤娇疏懒地摇着那把湘扇,燕语嘤嘤说道:“李妈妈,你先出去罢,我和小哥说两句话。”

李嬷嬷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又好生嘱托凤娇两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屋子。房内只有凤娇和宋晨两个人,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宋晨感觉口舌干燥,端起茶喝了一口。

凤娇看着他,呵呵笑道:“宋小哥在这府里做事么?”

宋晨答道:“宋晨哪有这样本事在府里做事?宋晨只是来府内宋羊的。宋晨听说六月初十是奶奶的生日,府内要大办喜宴,奉命送一百只肥羊来。宋晨送了羊,正要出府,不想听花园内有人喊救命。宋晨这才去花园,见奶奶情形不妙,也顾不得其他,救奶奶上来,中间多有冒犯奶奶之处,还请奶奶不要见怪。”

凤娇用扇子掩口微微一笑,说道:“敢是口对口的事儿么?凤娇知dào

。”

这句话低低沉沉,却像是散开的空气,弥漫着一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宋晨恰为情窦初开少年,初识女人滋味,回想起刚才嘴对嘴的样子,不由得面红耳赤,心砰砰跳得厉害。

凤娇叹一口气,说道:“人人都说凤娇命好,一个卖豆腐的,嫁得这般有钱人,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凤娇也知dào

,老爷对凤娇好,要什么给什么,从没有含糊过。可凤娇的心~~~”她欲言又止,频频看了宋晨几眼,方才鼓起勇气,正色说道:“凤娇只想找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即使一辈子受苦受累也愿意。”说罢,只管看着宋晨不说话。

宋晨又不是傻子,怎能听不懂凤娇的言外之意?他来东院的目的正是为了接近十八姨娘凤娇,好找机会套出卢知县贪赈的证据。不过他再没想到凤娇是如此娇憨人物,更没想到她会主动投怀送抱。

见他半日不说话,凤娇起身过来,抓住他手,急切说道:“你是怕我害你么?凤娇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刚才那一亲,我身体已经酥软了一半,一心想跟你走。凤娇若有半句假话,情愿天打雷劈!”

宋晨忙掩住她的嘴,如此一美人近在眼前,让他心内一阵突突乱跳。但他转念一想,为时尚早,此时若要说明实情,只怕她会多想自己有心接近,倒不如先抽身出去,下次套熟交情再说。斟酌清楚后,宋晨放开凤娇的手,故作惊慌说道:“奶奶,可别这样,宋晨还有事要忙,这会儿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见。”说罢,也不管凤娇有脸没脸,难过不难过,倒退着离开房间。

从卢府里出来,宋晨的心才算慢慢平静下来。他稳稳心神,方才雇了一匹马直奔吉安而来。半日功夫,宋晨到了村口,下马打发走车夫,急急往家里赶。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宋老爹正焦急地侯在门口,眼巴巴盼儿子回来。刚一见到宋晨的身影,宋老爹吊着的一颗心才算放回肚里。

宋晨跑过去牵着老爹的手说道:“爹,你怎么出来了?儿子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见了宋晨,宋老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拍宋晨的手,说道:“走吧,他们等你半天了。”

回到屋里,宋晨果见杨家父子、洛掌门和晴格格都坐在那里,面前放着桌子,上面摆着饭食和碗碟。这个时候,正是晚饭时候,他们为了等宋晨,竟都没有动筷子。宋晨进屋给他们磕头。晴格格吩咐起身吧。宋晨站起来,侍立着将在卢府的情形告知格格。格格沉吟不语。这么看,宋晨是顺利打入卢府内部了。她只是没想到,凤娇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此时,为了济南百姓,少不得要牺牲宋晨,再施美男计了。

趁热要打铁,于是,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宋晨再次潜入东院,和十八姨娘凤娇来了一次实实在在的亲密接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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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4章 娇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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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jì

上,这次不是宋晨自己送上门去的,是张滑头张买办特特给宋晨送信来的,定要让宋晨下午去东院走一遭。宋晨虽猜个大概,但依旧装糊涂问张买办道:“东院奶奶叫我进去做什么?”

张滑头年纪和宋晨相仿,小眼酒糟鼻,长得不怎样,但性格很是豪爽。他呵呵干笑两声,拍拍宋晨的肩膀谑笑道:“我怎么知dào

奶奶的心思?保不准看中你这小子呢。要我说,你这小子是出门踩了狗屎,走狗屎运了。老兄我也知dào

,要单凭长相,十个老兄也比不过你一个。谁让你娘生你生得俊俏,老兄我这辈子是没这艳福了。”

宋晨正色说道:“张兄可不能开这玩笑!小弟我刚在府内谋了一份差使,这话要传到老爷耳里,我以后还送不送羊了?”

张滑头说道:“看把老弟吓得,老兄和你开玩笑呢。你放一百个心吧,就是你和奶奶有什么,老兄我还能揭发你不成?我还指望以后靠你混饭呢。”

宋晨猜道:“多半是上次在府内救了奶奶,奶奶想感激我呢。老兄可别想太多,等我拿了奶奶的赏银,咱哥俩去“逍遥楼”好好喝两杯。”

张滑头哪有不应承的,他将宋晨送到东院侧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奶奶吩咐让你从侧门进去。老弟快去,拿了赏钱,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宋晨点头说好。送走张滑头,他看侧门外有个小厮看守。见宋晨是个男人,正要询问一番。这时从里面钻出一个丫头,对着小厮叫了声三哥。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小红。看守侧门的是小红的三表哥。

小红出来对三表哥说道:“奶奶吩咐让他进去,这点钱是给三哥喝酒的。”说着,从袖里摸出一二十文钱,塞到三表哥手里。三表哥拿了钱,又有奶奶的吩咐,只得放宋晨进门。

侧门和后门又不一样。前两回,宋晨都是走后门出入。进了后门,向西一拐就是厨房。而侧门却直通凤娇住的内室。正因为如此,所以侧门严禁男人出入。一过酉时,侧门准时锁闭。

小红领着宋晨进来,脸拧着不说一个字。宋晨作揖说道:“多谢姐姐领路。”

小红冷冷说道:“算了吧,我不敢承你的情。今日奶奶让我请你进来。我只听奶奶的。其他的可不管。若要老爷问起来,我只说是奶奶的吩咐就是。”

宋晨连声说了几个是,之后,两人也就不再说话。好在,不一会儿,凤娇住的内室就到了。小红在门口停下禀道:“奶奶请的客人到了。”

里面一个慵懒娇软的声音传出来:“请他进来吧。”

小红摆手说道:“奶奶让你进去呢。”说罢,竟转身而去。

宋晨进了内室,堂内一个人也没有。宋晨停步。轻身喊了声奶奶。那个慵懒娇软的声音从屏风内传出来:“你进来吧,我在里面呢。”

宋晨知dào

。那架屏风后,可是凤娇住的内室。若不是亲眷,随便男子怎能冒失进出?他也知dào

,这般进去,势必要发生点什么才是。他犹豫了片刻,心道,若不如此,怎能从府内盗出证据来?再说,凤娇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哪有男子见了不动心的?

凤娇又喊道:“你进来啊,我等着你呢。”

凤娇的声音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他脑子虽还迟钝着,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了进去。

这是凤娇的内室,也是宋晨第一次进女人的闺室。他还没见到内室如何布置,就先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女人的味道,宋晨这么想,脑子似乎更加晕怔了。他站了片刻,这才睁开双眼打量这个房间。他先看到眼前是一张绣床,床上铺着猩猩红鸳鸯戏水的铺盖。凤娇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懒懒地躺在床上,支着颐,长发垂肩,一脸春意地看着他。

这不是晚上,才刚到申时,难道凤娇午睡微醒?房内光线很暗,宋晨只看了这一眼,就先醉了。

凤娇冲他摆摆手说道:“来,你来,我有话给你说。”

宋晨不敢不过去,迈步走到床边,只管呆呆地站着。凤娇拍拍床铺说道:“你坐这儿。”

宋晨第一次近距离看女人,还是这么妖娆主动的女人,他有些呆傻,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像木偶一般听从她的吩咐。

凤娇放下手,起身靠过来。她或者是刚沐浴过,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他正慢慢享shòu

花香袭人的味道,突然,凤娇从后面抱住了宋晨,娇声说道:“你还要抗拒我么?”

宋晨只感觉一个软软的东西黏上了自己后背,让他无力抗拒。继而,凤娇在他耳边呵气如兰,让他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他再也耐不得,回身抱住凤娇倒下去。

这一抱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酉时才算稍稍消停。凤娇挽挽散乱的头发,看着宋晨,嘻嘻笑道:“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逃开呢?”

宋晨放肆地摸着凤娇的小嘴,说道:“宋晨是谁,奶奶是谁,宋晨怎敢妄想和奶奶攀在一起?”

说到这里,凤娇竟收住笑容,负气说道:“奶奶如何?你又如何?感情谁稀罕做这奶奶来?”

宋晨装傻卖痴道:“奶奶这话怎讲?”

凤娇嗔道:“在这屋里,你也奶奶奶奶的只管叫。以后在这屋里,你就叫我凤娇吧。来,别害羞,先叫一个我听听。刚才看你也挺厉害的么?”

宋晨呵呵笑道:“凤娇,你为什么不高兴啊?我可听说,这么大的府邸,四五十个姨娘,老爷可只宠凤娇一个呢。要吃给吃,要喝给喝,全府上下,谁敢怠慢你?”

凤娇说道:“你们男人可把女人看成什么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女人就死心塌地跟着了?凤娇不知dào

别人,凤娇可不是那样的人。若要厮守,就应该两情相悦才是。他一个半老头子,做事自私小气,凤娇虽是一个卖豆腐的,可心里很看不起那样的男人。”

听她把话说到正题,宋晨也接口说道:“说到老爷头上,宋晨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娇爽快说道:“什么当讲不当讲?你只管讲来,凤娇再不是那种不晓事理的人。”

宋晨开口说道:“凤娇之前也卖过豆腐,可知dào

别人都怎么议论卢老爷的?”

凤娇答道:“老爷自然不是什么好老爷,贪财又爱色。凤娇也是没法了,才跟了他,若是凭着凤娇的性子,凤娇怎会找这种男人?”

宋晨正色说道:“实话不瞒凤娇。宋晨家中住着两位贵客,一位是周天派掌门,一位是皇上堂妹晴格格。晴格格对宋晨说道,今年山东遭了蝗灾,朝廷派刘统勋刘大人赈灾,明文下来每人每月五斗米,怎么到了我们济南府,就变成了每人每月五升米。你想,每人每月五升米可够吃么?济南百姓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而老爷家里却吃香喝辣的,宋晨倒要问问,朝廷的赈灾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凤娇沉吟说道:“你说的这些凤娇也多有耳闻。其他不说,我们府内十二姨娘雪燕,娘家离县城二十里,却是当地一大富户。凤娇听人说,雪燕的爹在本地公开卖粮,却比市价高六七倍之多。有钱的富户自然不在乎,只是苦了小民百姓。之前,凤娇和雪燕闹了些别扭,雪燕咬了凤娇,凤娇抓了她的脸。她气急败坏,说要让老爷赶我出去。凤娇是谁?才不怕她呢?结果,晚上,老爷在我屋中睡觉,劝凤娇别去招惹雪燕。凤娇不干了,凭啥啊?老爷这才对我说起,雪燕的爹可为他管着粮食呢。这多进账都在府内存着。凤娇现在想想,莫不是那些粮食就是赈灾粮食?”

宋晨说道:“你猜得不错,那些果真是济南百姓的救命粮食。实话不瞒你,格格派宋晨来府内送羊,看能找到那些证据不能?若能找到老爷贪污不法的证据,正好参他一本,好救济南百姓于水火之中。”

果真听到这里,凤娇的脸变了,嗔怒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故yì

接近我了?”

宋晨忙道:“宋晨不敢!宋晨万没想到凤娇是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冲进河里解救凤娇实在是偶然,并不是宋晨有心作为。”

凤娇想了想,直看着宋晨问了一句话:“凤娇只问你,凤娇现在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你对凤娇可是真心么?”

宋晨赌咒发誓说道:“宋晨对凤娇绝对真心不二,若有半句谎话,情愿天打雷劈!”

凤娇忙一手掩住他的嘴,娇声说道:“凤娇正要你是真心就好,赌什么咒?凤娇虽是一介女流,读书不多,不能上阵打仗,为国为民建功立业,但若是为济南百姓不受苦,除贪官污吏,净一方水土。这件事,凤娇做了。”

宋晨大喜,正要抱住凤娇做个嘴。只听外边小红喊道:“奶奶,老爷来看你了!”这一声呼喊只把屋内两人惊得魂飞天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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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5章 镜湖上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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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晚上酉时。今日恰恰没人请卢知县吃饭,他想不如回家找凤娇喝会儿。凤娇的三美豆腐做得甚是可口,几日不品尝,这会儿想起来,很是馋涎。所以,卢知县从衙门里一出来,就直奔东院而来。小红在门口只打瞌睡,心里想道,他们在屋里自快活,她却在这里受蚊虫叮咬。虽然心里很不忿,奈何平日凤娇对她们几个很好,只能忍着受了。

迷糊了一会儿醒来,小红感觉肚子好饿,看看天色已晚,差不多该是开饭的时候了。有人突然在后面拍了她一下肩膀,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红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见是翠儿。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尽是新下来的水果。小红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个油桃,咬了一口,往里面撇撇嘴说道:“奶奶和之前救她的小哥在里面呢,半天还没出来,我都要饿死了。”

翠儿低声说道:“你可小声点吧,别让人听见了。”

小红哼了一声,说道:“这个时候谁会来这里?大家都忙着吃饭去了。我也等不得了,这就叫奶奶吧。他们不饿,小红可饿坏了。”

翠儿年纪比小红大,处事沉稳,想了想说道:“奶奶平日对我们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这会儿受会儿饿怎么了?你等着,我去厨下找些点心来吃。别紧巴巴地催他们出来。”

小红自然无话可说。翠儿将竹篮子放在地上,去厨房找点心去了。小红啃完油桃。又吃了一串葡萄,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儿,再不见翠儿回来。小红骂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她自己偷吃去了,却赖我一个在这里受饿。她正恼着,听得一阵脚步声响。小红心道,她可来了。脸上忍着气,故yì

扭转身子,要给翠儿一个冷屁股看。

一个男声问道:“小红。你坐这里干什么?你家奶奶呢,我饿了,很想吃你家奶奶做的“三美豆腐”。你家奶奶出去了么?”

小红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从门槛上直跳起来,结结巴巴说道:“老,老爷,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卢祥。他见小红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整个院内一个下人也看不到。还以为凤娇出去了,只留下小红一个人看门。

小红虽说性子急躁,但要说到机灵劲儿上,实实没有翠儿反应快。这时候,乍然见到老爷,感觉天就要塌了,只想着自己怎么保身,还管屋里的奶奶做什么?

卢祥见她神色惊惶。又问道:“你害pà

什么?老爷我也不会吃了你,我问你家奶奶去哪儿了?”

小红心内怕得要死。被老爷连问了两遍,情不自禁指着门后说道:“奶,奶奶,在里面呢?”

此时,卢祥终于感觉事情不妙。院子里没人,屋里却有男女窃窃私语声传来。下意识中,他感觉自己被凤娇卖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推开小红,竟要往屋里闯。小红感觉自己闯了大祸,此际,于事无补,只能大声喊道:“奶奶,老爷来看你来了!”

这一声无疑于晴天响起一个炸雷,让屋内的凤娇和宋晨毛发皆竖。还没清醒过来,他们已经听见脚步声在屏风外落下,卢祥边走边问:“凤娇,凤娇,你在哪儿呢?”

紧急时刻,别无他计。宋晨只穿着贴身小衣,凤娇还好,之前已经套上那件薄纱衣。凤娇雷厉风行,一把揽过被子,盖过宋晨的身体,自己又歪身摆好架势迎接卢祥。

卢祥已经快步进入,看凤娇慵慵懒懒地歪躺在床上,斜发倾肩,一层纱衣下半遮半掩地起伏着两个白馒头。见了这般情形,卢祥浑身燥热,勉强稳定一下心神,才想起还有正经事要做。他冷眼逡巡,扫视了一下屋内,门窗紧闭,别说人逃出去了,只怕一只老鼠也找不到洞出去。

卢祥心下先安慰了一下,微微一笑,问道:“凤娇,这么热的天,你捂那么严实做什么?刚才我听屋内有人说话,怎么不见人呢?”

凤娇掩着嘴巴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中说道:“老爷耳朵真尖。这些日子,老爷只在衙门里忙,凤娇一个人没事做,学小生唱戏。本来还想瞒着老爷,等过些日子,老爷过生日的时候,可给老爷贺贺。老爷这么进来,把凤娇的秘密都看完了,凤娇还怎么给老爷惊喜么?”说罢,小嘴一撅着,扭头生闷气起来。被子里的宋晨实在佩服,凤娇不愧是伶牙俐齿,这一来,反是老爷冒失的不对,先搅了她的兴。

卢祥不敢埋怨半句,还要想法子哄开心床上的姑奶奶。小红人在屏风外侯着,此时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下。这时,又有人拍她肩膀,她刚回来的魂儿差点又被吓跑。扭头一看,见是翠儿,食指抿在嘴上,又指指里面,凑翠儿耳边低声说道:“坏事了,老爷进去了。”

翠儿没出声啊了一下,只片刻间,竟进入内室。她先是给老爷和奶奶请安,然后笑吟吟说道:“我家奶奶偏今日身子不好,说要躺床上休息一会儿,可巧老爷就来了。”

凤娇见机行事,说道:“老爷这里少贫嘴。老爷可是大忙人儿,来我们东院一次不容易。我说翠儿啊,奶奶我就是再身子不好也得照顾好老爷。你去准bèi

些利口菜食,今晚我要好好陪陪老爷。小红呢,让她进来伺候我穿衣服。”

翠儿躬身答一声是。小红也忙进来伺候凤娇更衣。凤娇扔赖在床上不起来,瞥着卢祥如娇似嗔道:“老爷,你只管这么呆看着,凤娇可怎么换衣服?你要是想看,今晚上,凤娇可让你看个够。只是这会儿,先出去凉快凉快,吃块西瓜才是。”

卢祥呵呵笑了两声,只得迈步出去。小红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半天才低声说了一句:“可吓死小红了!”

凤娇套上衣服,对小红说道:“我和老爷在后花园凉亭那儿吃饭,你将小哥从侧门送出去。”

小红还在为刚才的失误愧疚,这会儿见凤娇并没有责备她,心下实在感激,一连声答yīng

是。

凤娇披上衣服,淡然走出去。卢祥正在厅外坐着老实吃西瓜。凤娇笑嘻嘻走上前去说道:“老爷,这屋里热,我们去后花园喝酒怎样?那里挨着镜湖,又清爽又安静。我们正好喝个痛快。”

卢祥一力应承,抱着凤娇的小腰蹒跚走了出去。

原来,凤娇要借这酒宴的机会,讨要卢祥贪粮的证据。所以,一路上,凤娇极力讨好,将一个卢祥伺候得舒舒服服。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之前的镜湖边。镜湖上架设了廊亭,凤娇说的酒席就是摆在这里。

不一会儿,翠儿派人将酒宴逐个摆上来,无非是家常菜式,酒却是府内的陈酿。凤娇亲自斟了一杯酒喂到卢祥面前说道:“老爷可有几日不来东院了?凤娇想老爷要命,只能躺在床上干等着。”

卢祥一口喝了那杯酒,春意盎然说道:“这些日子,朝廷派下钦差来,要查赈灾情况。老爷我忙得应付钦差,哪有心思来看凤娇啊?”

凤娇撇撇嘴,哼了一声,俊眼斜睨着卢祥说道:“少哄我!老爷一直在西院住着,还懵凤娇呢?”

被凤娇这么盯着,卢祥的魂儿丢了一大半,对天发誓说道:“凤娇真是错怪我了。我要在雪燕那儿住一夜天打五雷劈!”

凤娇嗔道:“这府内谁不知dào

老爷最喜欢去西院?这会儿只管哄我做什么?多半是老爷嫌凤娇是卖豆腐的,怎能跟十二姨娘比?”

卢祥急道:“我去西院还不是因为她老子?”说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说露了,忙掩口不提。

凤娇继xù

撒娇哼道:“看,凤娇就说嘛,雪燕家境殷实,可比凤娇家强多了。凤娇进了府,凡事都要看人家脸色,可是委屈死凤娇了。凤娇常想,这么跟着老爷也没意思,倒不如放凤娇回去,依旧卖豆腐去,省得在这里受气。”

一听凤娇要回去,卢祥一百个不愿意。他拉着凤娇的手说道:“这府内上上下下,谁不知dào

我这心只在你一人身上?你要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凤娇就势一屁股坐卢祥腿上,拿手拍了卢祥一下脸说:“说得比唱得好听!你说都在我心上,还要那么多姨娘做什么?你要真喜欢我,第一个先把雪燕送回家去。”

卢祥说道:“那可不行。老爷我不是舍不得雪燕,只怕她老子怪罪我。”

凤娇哧了一声说道:“你可是一县父母官,他一个百姓,能把你怎地?”

卢祥说道:“我在她老子手里放着一些销货凭证,若不是这些凭证,我也不用怕她。”

凤娇呵呵笑道:“凤娇当什么事儿呢,这算什么?你把凭证要来就是,凤娇替你保管。”

卢祥犹豫说道:“只怕她老子不给。”

凤娇用手点着卢祥的脑门说道:“这点事都办不好,亏你还是县太爷呢。”

卢祥诧异说道:“凤娇有办法么?”

凤娇从卢祥腿上起来,拍拍双手,说道:“待会儿,老爷只要听我的,顺着我的话说,凤娇保管今晚上要回来凭证。”卢祥纳闷,不知凤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凤娇对伺候的翠儿说道:“你去把十二姨娘请到这里来,别说我在这儿,就说老爷请她喝酒。”

翠儿躬身答yīng

是,后退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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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6章 跟老爷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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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十二姨娘雪燕住在西院,也是一个独门独院的院子,和大院分开,只是地势没有凤娇住的东院好罢了。雪燕也不过才二十左右,圆胖脸,白白净净的。她爹是郭家庄第一富户,方圆几里都是她家的庄园。雪燕的爹郭成身边有十多个子女,雪燕原是庶出,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那年,卢祥刚当知县,郭地主一心想扩大家业,想想卢大人喜欢女人,就由正夫人做主,将雪燕送了进来。

卢知县自然来者不拒,喜滋滋收了雪燕,做了第十二房姨娘。他以为这事从此就散了,殊不知郭老爹很有主意,几次登门拜见后,两人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老爹靠女婿作威作福,女婿从中间大肆收利,两人玩得是滴水不漏。这样一来,雪燕在府内的地位就举足轻重了。虽然卢祥不喜欢这个白白胖胖的女人,可是为了她爹,时不时还是要照应一下。

雪燕不比凤娇,凤娇慵懒的性儿,在府中过得悠游自在。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府内上下一团和气。雪燕可是火爆的性子,只要有事不顺心,不是打就是骂,总要闹得全府鸡犬不宁才行。

那一日,雪燕听说老爷给东院打了一付金镯子,那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她带着四五个粗壮丫鬟直奔东院,见了凤娇,二话不说,上前就扇了一耳光。凤娇原在贵妃椅上乘凉,莫名其妙被打了一耳光,心里大为光火。她从椅子上站起。还笑着给雪燕福了一福,说道:“十二奶奶来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呢?十二奶奶快请坐下,让丫头端上来凉茶。十二奶奶好好消消火。”

雪燕看她挺顺从,气呼呼地在贵妃椅子上坐下。凤娇给翠儿使个眼色,让她端上凉茶来。翠儿明白奶奶的意思,直奔里屋去。不一刻,端着一盆凉茶出来。那时,雪燕还气嘟嘟地骂凤娇使狐媚子,整日浪来浪去勾——引男人。一开始。她还见凤娇笑眯眯的听着,等看到翠儿端着一大盆出来的时候,顿感不妙。起身就要逃。凤娇依旧笑着脸,接过那个盆,对着雪燕从头到脚倒下来,嘴里还说道:“十二姨娘性子燥。吃凤娇一盆洗脚水。给十二姨娘消消火。”

雪燕被淋得兜头湿,恨得牙痒痒。暴怒之中,她抢过来,抓着凤娇的手咬了一口。凤娇伸出修剪利落的指甲,刷刷两下,雪燕两边脸上各划了一道血印子。手上咬一口无所谓,但要脸上被划了,那可是要命的。这以后在府内进出,可怎么见人啊?雪燕抓不过凤娇。坐地上哇哇哭起来,自己打不过,只得怒斥丫鬟上前打凤娇。

这几个丫鬟极为粗壮,听奶奶吩咐,都撸起袖子,摆开架势,奔着凤娇扑来。凤娇也不急也不跳,操起翠儿递上来的菜刀,狠狠地插在贵妃椅扶手上,说道:“凤娇原是个卖豆腐的,别的本事没有,切豆腐的功夫还算到家。哪个想挨那么一刀两刀,凤娇只管陪着。”说罢,凤娇长长地打个哈欠,重又躺回到椅子里,手里抓着那把刀,闭着眼睛哼起俚曲来:“夜沉沉,月光光,妹妹想哥哥哟,想的心慌慌。脱下红绣裙,卸掉小白衣,妹妹想哥哥哟,盼哥来床——上。”

西院的丫头心里直骂凤娇实在浪里格浪,但也只能用眼睛瞪视她。要真让她们上去撕凤娇,她们还得掂量掂量她手里那把切菜刀。

这么对峙了半盏茶功夫,凤娇睁开双眼,懒懒说道:“没啥事,十二姨娘就出去吧,别影响凤娇睡觉。”说罢,起身领着众丫头回到屋里,栓好门,竟睡去了。雪燕在院子里站得无趣,对着门骂了两声,里面直无动静,郁闷中,这才领着自己的人离开。

从那以后,府里的人都知dào

,十二姨娘和十八姨娘水火不容。即使两人在路上见了,也不打招呼,各走各的路。所以,今日凤娇派翠儿请雪燕来后花园喝酒,心里直打鼓。别十二姨娘见了她,两巴掌拍过来,翠儿不是很冤枉?为了不惹事,翠儿绕道去了和西院毗邻的十一姨娘哪儿,找了一个相熟的丫鬟,派她去禀告十二姨娘,只说老爷在后花园镜湖边等她喝酒。交代完,翠儿现行离开,重又回到镜湖边,和凤娇、老爷一起等候十二姨娘。

果然,不一会儿,雪燕带着两个丫鬟兴头头地来到镜湖边。大老远就看见她一张大圆盘脸,在月色下荡漾了一脸的微笑。凤娇快步下亭迎过去,抓过雪燕的手,热情说道:“哎呀呀,十二姨娘可来了,凤娇等你半天了。”

雪燕脸上的微笑瞬间收拢来,她甩开凤娇的手,瞪视着凤娇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凤娇呵呵说道:“凤娇派人请的十二姨娘,难道要凤娇走么?凤娇摆了喜宴,今儿可是专门给十二姨娘道歉的。前几日,我们有些不愉快,十二姨娘也别怪罪。我们姐妹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雪燕冷冷说道:“十八姨娘的心意我领了,不过雪燕可不是蹬鼻子上脸的人。十八姨娘还是省省吧。”这句话可是针对凤娇说的,言外之意是凤娇原本是卖豆腐的,能进府内就不错了,摆什么架子?

卢祥见两人如斗鸡一般对峙着,招手对雪燕说道:“雪燕,来,坐这儿,我有话对你说。”

雪燕得yì

地看了一眼凤娇,推开她,竟上凉亭上来。凤娇被她推个趔趄,却也不在意,跟着雪燕进入凉亭。雪燕上去给卢祥福了一福。卢祥指着左边椅子说道:“雪燕,坐这儿。”

雪燕绷着脸坐下,气道:“老爷要说在这儿和十八姨娘喝酒。雪燕就不来了,省得打扰老爷和十八姨娘雅兴。雪燕也知dào

,老爷的心思只在十八姨娘身上。何苦做这眼中钉来?”

凤娇笑呵呵坐在老爷右侧,说道:“十二姨娘这话可错了。今日凤娇请十二姨娘来只为一件事:凤娇原只是个卖豆腐的,却不像十二姨娘出身大家,蹬鼻子上脸的事情没少干。所以,凤娇想了想,还是回家卖豆腐才是。”

此话一出口,不但雪燕吃了一惊。就是卢祥也面色大变,惊呼问道:“凤娇,你说什么?”

凤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看了卢祥一眼。那意思是,稍安勿躁,只听我的安排就是。

雪燕呢,一开始听了这消息果然吃惊。但随即一想。这可是件大喜事。凤娇出府,大奶奶不管事,阖府上下,只有她一人作威作福,岂不乐哉?于是,她假作好心说道:“十八姨娘严重了。我们姐妹虽说有些小别扭,但终究是老爷的人,说什么上下贵贱?不过话说回来。十八姨娘可是散漫的性儿,在府里确实有些委屈十八姨娘。出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娇笑道:“十二姨娘说得对。等老爷走后,凤娇这就回家卖豆腐。”

雪燕忙道:“老爷走?老爷要去哪儿?”

凤娇剔着指甲,漫不经心说道:“十二姨娘还不知dào

么?老爷高升了,不几日就有谕旨下来,要升老爷去山西做知府呢?等见了谕旨,老爷就要走了。”

这么大的事儿,雪燕竟半点不知dào

。她看着卢祥问道:“老爷,这事可真么?”

卢祥何曾知dào

这消息?不过之前凤娇说过,只要顺着她的话说就好。于是,只闷闷点点头。

凤娇又说道:“这一去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说着,她怜惜地看着卢祥说道:“老爷身边没个人照应可怎办?凤娇若不回家,原该跟随老爷伺候着。可凤娇要走的人,怎么还好意思蹬鼻子上脸跟着去呢。”

雪燕一把抓过老爷的手,摇摆说道:“老爷,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对我说啊?雪燕在家无事,情愿跟随老爷上任。”

卢祥一脸发懵。凤娇说道:“刚才凤娇就和老爷说这事儿呢。凤娇对老爷说了,阖府上下,要说精明能干,谁还能比得过十二姨娘呢?这跟随的人除了十二姨娘别的人都不行。”

雪燕哪知dào

这是凤娇给自己挖的沟,也不思考真假,可可跳进去了。她这会儿对凤娇说的话深信不疑,倒有些感激她道:“谢谢十八姨娘!”

凤娇叹气说道:“按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可老爷也有难处呢。”

雪燕正要一力孝敬,忙问:“老爷有什么难处?十八姨娘只管说,无论什么,雪燕只管办到就是。”

凤娇夸道:“凤娇就说,这府内再没有人比过十二姨娘了。十二姨娘也知dào

,这升官上任总要对上面略略表示一下,可老爷说,家当都在郭家老丈人那里~~~”

雪燕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说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那些卖粮食的账本啊。这事包在雪燕身上,明日,不,今晚上我就派人回家,把账本拿过来交给老爷就是。这事不能耽搁,老爷要抓紧时间。雪燕担心,夜长梦多,别让人拱了才是。”

凤娇点头说道:“十二姨娘说的对,这事得趁早办了。不过十二姨娘办事,凤娇一百个放心,把老爷交给十二姨娘,凤娇也就能放心回家了。”

雪燕正乐呵着,嘴上假惺惺说道:“十八姨娘多住几日能怎地?等回了家,时不时也该来府上看看这些姐妹。”

凤娇说是。三人喝了会儿酒,说些闲话。雪燕有事要忙,急急回房去了。凤娇自然明白,等她一走,噗嗤一笑,对老爷说道:“看吧,这算什么事儿?只怕明日一早,老爷的那些命根子就到床头了。”

卢祥对凤娇佩服得五体投地。继而,他又担心说道:“等雪燕问我升迁的事儿,我可怎么回答?”

凤娇笑道:“屁话!老爷的命根子都到手了,还怕她干啥?不过那些东西还是让凤娇收着才是,否则~~~”凤娇小嘴一嘟,眼眶发红,梨花带雨说道:“否则凤娇只得回去卖豆腐了。”

老爷揽过凤娇,抱在自己怀里,连连说道:“给你,都给你,就是把我的老命要了,我也都给你,我的好姑奶奶,你可别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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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7章 新抓一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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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乘二人小轿停在县衙门口。卢祥正在厅内吃饭。等一吃了饭,他好召集衙内书吏开桌打牌。一个衙差冒冒失失从外面闯进来,嘴里只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

卢祥吃得尽兴,突然被人扰乱,心里老不高兴,将碗筷啪地摔在桌上,斥道:“什么事儿惊慌成这样?敢是县衙失火了么?”

那衙差一口气跑到门外,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说道:“回老爷,钦差大人在门口呢?”

卢祥吃了一惊。钦差大人,难道是刘统勋刘大人?他听说前几日刘钦差还在潍坊转着,这几日就到济南了?卢祥问道:“来的几人,身上可有名刺没有?”

衙差回道:“只有一乘二人小轿。”

卢祥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见过钦差只坐二人小轿的?多半是懵你呢。你出去罢,骂他几句,撵他出去。”

衙差掏出怀里的名刺说道:“若只有一乘小轿,小的也不信他,只是他递上来的名刺上写得清楚,确实是刘统勋刘大人。”

卢祥说道:“你奶奶的早说啊,快递上来给我看。”

衙差将名刺递上去。卢祥打开看得清楚,上面果真写着钦赐山东赈灾大臣刘统勋。卢祥看得清楚,心道,这个时候他来这里做什么?卢祥连晴格格都不放在眼里,一个钦差算什么?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他查出自己有贪赈的证据。他又有生杀大权,那时,只怕自己官帽不保。想了想。少不得虚情假意迎一迎,想法送走这位瘟神才是。这下,卢祥饭也不吃了,吩咐衙差快快更衣。忙乱中,穿好了官袍,一溜小跑迎出来。

门外,一乘绿呢小轿停在那儿。两个轿夫恭谨地侍立着,不时用袖子擦脸上淌下的汗水。卢祥到了轿子前,二话不说。打个马蹄袖,大声喊道:“知县卢祥迎接钦差大人。”

轿帘并未掀开,里面传来刘大人的声音:“罢了。”

卢祥又说道:“外面炎热,请钦差大人进衙叙谈。”

刘统勋说道:“你带路吧。”

卢祥先行进去。躬身请刘统勋进得县衙。在政事堂停下。衙差早将里面收拾得干净利落。卢祥请刘大人下轿,进屋坐下。衙差献上劣茶一杯。

卢祥笑道:“委屈刘大人了。刘大人知dào

,今年山东全省遭了蝗灾,颗粒未收,茶叶也是很稀罕的东西了。”

刘统勋是汉臣中的直臣,又清苦惯了,这点粗茶值得什么。他说道:“卢大人客气,有的茶喝就不错了。这些日子。延清连这杯粗茶都没得喝呢。”

卢祥只想快点送走他,也不多寒暄。也不让饭,直开门见山问道:“刘大人来到本县,不知有何交代?本县整日忙着赈灾,只怕顾不上招待刘大人呢。”

刘统勋说道:“卢大人为公事忙,刘统勋欣慰得很。只是听说昨夜衙内关了一个贼人?”

这件事卢祥是昨天早上听说的。原来,这贼人自称姓李名强。昨天早上,从本地大户江住家奔出,却被府内小厮抓住。府内人说李强是贼人,搜他身,身上并没有发xiàn

什么值钱的东西。话说捉贼捉赃,没有赃物算什么贼人?卢祥问李强,既然不是贼人为何从江住新房内奔出。原来,江住刚新娶了一房媳妇。而李强正是早上从屋内奔出的时候被小厮抓到的。那李强倒也很会狡辩,说他是新娘子的大夫,新娘子常年有暗疾,所以特意请他进去治疗的。卢祥也想找新媳妇问个清楚,只是这媳妇是大户出身,不便出头露面,这事可就不了了之。卢祥吩咐将李强关进牢内,慢慢寻访一番再说。

原来刘大人竟是奔着李强来的?卢祥不明白,恁大一个钦差,有多少大事办不得,找这个贼人做什么?

于是,卢祥不解问道:“大人说的不错,昨夜衙内确实关了一个贼人。”

刘统勋点头又问道:“我听说晴格格在贵县呢?”

听他问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卢祥纳闷答道:“前几日确实在县内,现今不知去了哪里?说来也奇怪,晴格格到的那天,本县犯人全都逃走了,其中有一个朝廷命犯。卑职已经禀告皇上,请皇上处置。不瞒大人说,卑职怀疑晴格格和这件事大有干系。”

刘统勋抬头,睁眼看着他道:“此话怎讲?”

卢祥说道:“犯人逃跑的白天,晴格格曾来衙内,要卑职放了杨钊。杨钊就是朝廷命犯,本来要第二日午时处斩的。大人说说,杨钊被斩可是皇上亲自下的谕旨,卑职怎敢擅自放人?卑职严词拒绝了晴格格。哪知dào

当天晚上,杨钊和牢内所有犯人都跑了。卑职想想,这事只怕和杨钊有关,于是即刻派人去杨家搜查。杨家父子都逃了,但晴格格却在杨家住着。换做大人该怎么想?晴格格要走,卑职没有证据,怎能随便扣押格格?所以只能放她走。之后,晴格格去了哪里,卑职可就不知dào

了。”

刘统勋边听边点头,似乎很同意卢祥的见解似的。卢祥很是得yì

,心道,人都说刘统勋精明能干,我看不过如此,被卢某三忽悠两忽悠,也只能频频点头罢了。

他将事情尽推到格格身上,然后看刘统勋答复。刘统勋突然转移话题说道:“那个贼人我要重新审问。”

卢祥不知刘统勋意思,诧异问道:“大人要审他做什么?”

刘统勋淡淡说道:“你可能还不知dào

,江住是刘统勋的外甥。”

卢祥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大人可是要惟他是问么?这事好说,卑职这就将他提出牢来。交给大人,大人要怎么处置都行。”

刘统勋不置可否,又说道:“那就谢谢卢大人了。卢大人公务繁忙。刘统勋不便多扰,这就将李强带走。”

卢祥点头说是,吩咐衙差提出李强,交给刘统勋。刘统勋命衙差将李强送到江家大宅,然后告辞而去。

江家大宅在县城近郊,不在城内,在当地颇有名望。那日。江住新娶媳妇罗忆梅,不知从哪里闯出来一个陌生男子,幸好当时天亮。被宅内小厮发xiàn

,合力擒住了他。

从县衙出来,刘统勋坐着小轿先行来到江家大宅。门外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在门口等候多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家小主人江住。江住见刘统勋到了。迎过去磕头请安。轿子落下,刘统勋从轿内钻出,问道:“晴格格到了么?”

江住垂头答道:“小人奉大人之命,早上派人去请,只怕这会儿就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蹄得得声。刘统勋回身看时,正是当今皇上钦封的晴格格。之前在京师时,他们原见过两面。不过没怎么说过话。

晴格格和洛青松骑着一白一黑两匹马,得驾得驾并辔而来。到了门前。洛青松翻身跃马,立足后搀扶格格也下马来。刘统勋作揖行礼,晴格格福了一福,说道:“刘大人来了?”

刘统勋说道:“延清按照晴格格吩咐,已将李强押到宅内。晴格格这时就要审么?”

格格看看江住,问道:“你就是江住么?大概情形我已经听说了。我想先听听嫂夫人的说法,她是怎么说的?”

江住答道:“回晴格格的话,贱内说从不曾请过大夫,更不认识这个男人。”

格格点头沉吟不语。洛青松说道:“刘老儿,你别给我们打恁多幌子。今日我和妹妹来到这里,你可是东家,先招待我们吃好才是。”

江住忙说道:“家里已经备好了一桌酒宴,各位里面请。”

洛青松呵呵笑道:“这才对么。走了半天路,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

刘统勋为人沉稳,不善言谈,无话可说,也就顺话说道:“格格、掌门里面请。我们边吃边谈。”

江家是这里的大户,条件自然比一般家庭宽裕很多,所以招待相对很丰盛。吃饭时,洛青松尽和江住寒暄,说一些地方趣闻,聊无关紧要的话。刘统勋和格格都性子内敛,除了夹菜之外,饭桌间竟都不开口。

洛青松正说山东女子体格壮,没有京师女子体格秀丽,只听门外有人禀道:“回老爷,衙门的人押着贼人到了。”

江住问刘统勋将贼人关到哪里,刘统勋不敢擅自做主,问格格什么看法。格格放下筷子,说道:“若晴正要见见贼人,问一些问题。”

刘统勋说道:“好,将贼人押到这里来。”

小厮应诺说是,去找贼人去了。不一会儿,李强被押到,跪在门厅中间,口口声声直说冤枉。

江住可恨这个男子,骂道:“混账东西!你冤枉个屁!”

刘统勋说道:“住儿,不得放肆!”

江住委屈说道:“舅舅可不知dào

,贼人在新房内待了三天,不是把外甥媳妇的样子都看完了么?”

原来,李强知dào

江家是大户,媳妇又是大家闺秀,妆奁厚重。所以,李强借着新婚闹事时,钻入新房,伺机盗些首饰。不想,他在床底下钻了三天,屋内进进出出,竟没有片刻机会行盗。第三日时,李强饿得头晕眼花,心道,再不出来只怕要饿死了。这才愤然逃出,不想被院内小厮合力擒住,送到县衙。

到今天这种地步,李强依旧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他说他是新媳妇请来的大夫。新媳妇有些隐疾,不方便对外人说,所以才请他过来查看病情的。

格格发话道:“李强,你说你是新媳妇请来的大夫,有何凭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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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8章 新娘有暗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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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长得贼眉鼠眼,看那样子就不是好人。此刻,听格格问话,也不知格格是何人,跪在地上,偷眼看看格格回道:“不知姑娘是谁?”

刘统勋斥道:“放肆!这位是晴格格,本大人是朝廷钦差,制不了你么?”

听他这么回答,李强心道,这下死惨了,蒙那知县还行,要蒙眼前这两个贵人,只怕很难。这么想着,骨子先软了一半,胆怯说道:“回格格的话,小人确实是丫儿请的大夫。小的给丫儿看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她七八岁起得了那病,下体出血不止,小人就开始给她调理。这些年,亏得小人给治好了。丫儿新婚第一天,生怕旧疾重犯,要小人在屋内藏好了,万一下体流血不止,身边有个知根知底的大夫,方便救治。”

格格问江住道:“丫儿可是嫂夫人的小名?”

江住垂头丧气说是,继而又愤慨说道:“这贼人好圆滑。他在新房内守了三日,多半将我和媳妇的私密话全听进去了。”

格格似乎没有听进去一般,又问江住道:“这么说来,你可认识新媳妇了?”

李强铿锵说道:“怎不认识?”

格格说道:“好,我这就将新媳妇请来和你见面。”

撑到此时,李强只能点头说是。江住可不干了,对格格说道:“媳妇乃大家闺秀,怎能在这里和他见面?”

格格答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这里又不是县衙大堂。有什么不好见面的?你只管请来,若晴自有处置。”说罢,倾身过去对洛青松耳语一番。洛青松听得喜笑颜开。差点没从凳子上蹦下来,嘴里只赞妙。

交代完后,格格正色说道:“烦洛兄和江住一起将嫂夫人请来。嫂夫人原是大家闺秀,事关名声,可要好生劝解一番。”

洛青松饭也不吃了,跃跃欲试说好。江住却一脸纳闷,不知格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走出房间。若晴和刘统勋只聊些山东民情,回去要怎么禀告皇上,灾情如何。哪里官员正直?哪里官员圆滑?全在两人嘴中婉婉道来。李强却跪在地上,思索一会儿怎生和新媳妇对质。

这一等可等了有一盏茶功夫,他们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强扭头一看,洛青松和江住在前。后面跟着一个袅袅娜娜的女子。李强立即张口喊道:“丫儿。丫儿,你不认得我了?十岁时候,你爬树抓知了,从树上摔下,罗老爹将我叫去,给你接骨。这些你忘了么?”

那女子一步三摆,扭着小蛮腰踏入厅内,手里拿着帕子。呵呵笑道:“这位爷,你可是认错人了么?奴家名叫杨柳。可不是什么丫儿?”

李强跪过去,泣声大叫说:“丫儿,做人可得厚道。你要这么说可是要害死人的。”

杨柳撇撇嘴,不解说道:“奴家果真杨柳,哪有冒名顶替之理?奴家是县里“祁红院”的人,也算本地是赫赫有名的人,很多客人都认识,为何你却叫我“丫儿”?真是无礼极了。之前这两位客人进院叫我,说这里要请客,特意请我去倒酒。奴家这才来到这里,可不是你嘴里说的“丫儿”。



一下,李强怔在原地,半晌没吭声。此时,刘统勋算是明白格格的意思,心里也着实钦佩格格聪明。

格格对李强说道:“大胆贼人,到此时你还要犟嘴么?你说你认识江家新媳妇,怎么连她都不认识了呢?她可是丫儿?”

李强的脸变得惨白,但依旧勉强争执道:“只怕一时小的认错了。再说,小的也听说捉贼捉赃。小的并没有盗取江家任何财物,晴格格要拿小的怎么办?江家娶媳妇的时候,小的来家多喝了几杯酒,不想喝多了,窜入新房睡着了。这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吧?”

李强果真狡猾,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招认?洛青松见状,上前掌嘴骂道:“你是要作死么?你看我家妹妹好说话,本爷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惹恼了我,先打你个半死再说。”

李强挨了他两耳光,嘴角流血。他用手背擦去血迹说道:“小的到爷手里,是死是活爷说了算。可小的要没做坏事,爷要小的承认,小的死也不会承认!”

洛青松还要再打,却被格格叫住说道:“洛兄,不得动粗,若晴自有办法。”说罢,又问李强说道:“你既是来贺喜的,和盗窃没什么关系,我且问你,你家住哪儿啊?”

此时,李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支支吾吾不说话。洛兄又一脚踢他屁股上说道:“我家妹妹问你话呢?”

李强垂头任他踢打,只是不吭声。格格说道:“搜他!”

洛青松拽他起来,从他身上搜出一张当票,地址却是清河路陆家当铺。洛青松将当铺拿给格格看。格格吩咐派人拿当票过去,取来李强典当的东西。洛青松和江住争要过去。格格应诺了。好在清河路离这里并不甚远,骑马过去,大约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此时,杨柳已经没有用处,派两人依旧送回祁红院去。

格格和刘统勋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此时的李强已经大汗淋漓,眼神惊惶。两人看在眼里,只做不知。刘统勋只吩咐宅内严防周密,莫让贼人伺机逃跑就是。

终于,两人等到洛青松和江住回来。江住肩上还扛着一袋东西。一进屋子,江住将袋内东西放在地上,说道:“这里面只怕就是赃物了。”

格格吩咐打开。江住解开袋子,见里面全是珠宝首饰。格格问道:“李强,这可是你的东西么?”

李强心道,这些东西原不是江家的,怕他作甚?于是,坦然答道:“那些东西确是小人的。这些东西都是小的母亲生前所有,她走后留给小人的。晴格格可是皇亲,总不至于平白冤枉人吧。”

格格见他还在抵赖,气中带笑说道:“你说得有理。我自然不能冤枉你,这么说你是清白的?”

李强心里一松,说道:“小人可是清白的。小人承认不该钻进新房里面,偷听新娘新郎讲话,可小人并没有做不法之事,求晴格格放小人走。小人情愿拿出母亲首饰,救济县里百姓。”

格格冷冷说道:“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爱民的好人?也罢,我这就还你清白!”说罢,格格一改之前和气平静,提高声音喊道:“来人,将杨家父子带过来。”

原来,格格和洛青松先行到江家,吩咐杨家父子收拾行李紧随其后。这个时候,杨家父子在宅内前厅可等半天了。外面伺候的小厮听格格吩咐,忙跑过去将杨家父子叫过来。杨家父子上前给晴格格、刘大人磕头。格格说道:“不用多礼,你们看看地下,这些东西可是你们家的?”

杨钊和杨茂起身巡视过去,见里面一个喜鹊簪正是苏静之物。杨茂拿起那个簪子,哭泣道:“这正是年前小人打给媳妇的。”杨茂也拿出一付金丝蝉耳环说道:“这可是亡妻的东西。亡妻死后,这付耳环给了媳妇。看这里,蝉翅膀缺了一块,那是亡妻磕倒在地上摔的。老汉记得清清楚楚,若有半点虚假,情愿天打五雷轰!”

李强再想不到杨家父子会过来辨认失物,这会儿只是汗流雨下,半句狡辩不得。格格发话说道:“李强,正是你夜晚潜入杨家内室当中,正要盗走珠宝首饰,不想苏静突然醒来,你一不做二不休,杀死了苏静。此时,你还有何话说?”

李强恶性不改,这时还强辩说道:“小人不知这些东西怎么到了小人袋里,或者是两位爷出去调换的也说不准。”

洛青松怒道:“你是说本爷陷害你了?”

李强直道不敢,却决口不承认自己杀了苏静。看到这里,一向沉稳的刘统勋起身,怒而说道:“本人是钦差大臣,有先斩后奏的职权。你这般刁民,废话少说,拉出去斩了!”

外面的亲随答yīng

一声,过来架起李强就走。李强见刘大人动真格的,多活一日算一日,急呼说道:“小人招,小人全招了。”

原来,李强正是那夜潜入杨家内室的贼人。夜来盗珠宝时,不想苏静醒来,急呼抓贼。李强见势扼住苏静的脖子,掐死她拿走珠宝。只是卢祥昏庸,听信一面之词,将杨钊抓捕入狱。幸好格格来到,才将这一案子审理清楚。

处置了李强,宋家父子和十八姨娘凤娇也接讯而来。凤娇将手中凭证交给刘大人。刘统勋见证物确凿,二话不说,直奔县衙,拿出钦差的身份,将卢祥关押起来。

这趟济南之行总算圆满解决。还杨老爹一个清白,又随手处置了贪官卢祥。锦上添花的是,宋小哥迎娶得一如花美眷。凤娇感念格格成全之恩,定要格格留下多住几日,等喝了喜酒再说。

洛青松也正喜欢宋晨娶了凤娇,这样他大可放心格格了。于是,他乐呵呵地上了一份厚礼,也劝格格喝了喜酒再走。格格拗不过众人,只得同意留下。就在这时,马蹄声响,尘土飞扬中,听得有人喊道:“格格!格格!不好了,家里出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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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9章 一付好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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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来者三四人,当先那个身材矮胖,圆圆溜溜一对小眼,这人正是乱蝶。后面那两个却是暗香和醉春。格格心道,这可奇怪了,一向爱热闹的红翠怎么没来?难道在家病了不成?

正寻思间,他们几个已到门前。乱蝶翻身下马,也不及和格格行礼,忙忙说道:“格格,不好不好了,红翠被抓起来了。乱蝶去顺天府几回,也没见着她面。格格快随乱蝶回去,只怕红翠这几日要吃苦。”

格格虽然知dào

红翠不来必有原因,可没料到会是这么一桩事,心下也实实有些吃惊,问道:“红翠怎么被顺天府抓进去了?”

暗香和醉春随后赶到,暗香上前禀道:“格格不用太心焦,红翠在里面不会有麻烦。暗香已经托付了狱中的狱卒,他们不会委屈红翠的。”

洛青松诧异道:“你们倒是说,红翠因为什么被抓进去了?”

醉春简练答道:“红翠捅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变色。刘统勋之前任刑部主事,自然知dào

其中厉害,拈着胡须说道:“按照《大清律》,无端杀人致死者,极刑。杀人致伤者,视情节轻重判刑,重则斩刑,轻者徙流三五千里。”

乱蝶听了,心内更乱,上前竟要拉格格走。洛青松和暗香同时上前,呵斥说道:“乱蝶,不得放肆!”

乱蝶这才双腿跪下,眼含泪、声哽咽说道:“求格格救红翠姑娘!红翠姑娘对格格情深似海。格格可得救她啊。”

格格说道:“你起来罢!不用你求若晴,若晴也会尽lì

救她出来。”说着,她转身对刘统勋、杨家父子、宋家父子、凤娇和江住一行人说道:“只怕喜酒喝不成了。红翠妹妹和若晴情同姐妹,若晴这就要回京师。”

听格格说得这么郑重,他们自然不好再挽留。江住有心送一些家里特产,但格格说捎带不方便,还是速速赶路才是。小厮牵过来马,暗香正要过去搀扶,哪知dào

洛青松一跃而过。先他一步扶格格上马,自己又跃身而上,说道:“走吧。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到龙塘镇。”

洛青松原想依旧和格格并辔而行,他们三人在后面跟着。可格格心急红翠的事情,将洛青松走在前面,她跑后面问暗香到底怎么回事。原来。格格被洛青松劫持之后。他们几人原想跟着来寻格格。不想京师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大财主,将鼎足而立的宋家和汪家两大当铺全买了。第二日,全京师所有宋家和汪家当铺的招牌都换成了陈字。暗香很是纳闷,京师有三家当铺,一家是艾家,可是咱家开的。除此,还有宋家和汪家共五十多家。哪个大财主竟这么有钱一下全买了去?

暗香派人探访一番,知dào

新开的陈家当铺老东家姓陈名开仁。是京师新晋贵族。具体什么来历,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说陈家有女儿刚晋升了贵妃;有人说。陈家有子当了首辅大臣,也有人说,陈家是皇上的什么亲眷。总之,陈家可算是大有来头。

暗香心道,且不管陈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和他们锦绣澜究竟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前,艾家当铺和宋家、汪家三足鼎立,现在,大不了和陈家平分秋色,最多是对头,也算不得冤家。

事情也巧,那日红翠正好在店内闲坐。那时进来一个客人,长得胖头胖脑的不招人待见。红翠也没当回事儿,伙计爱搭不理的问这客人需yào

什么。那客人将手中一个包裹放在桌上,解开油的发亮的包裹布。布里面是个箱子,红翠无心看了一眼,立即两眼放光。这箱子是上好红木做的,盒盖上镶嵌着七彩宝石。盒身绘制着八仙过海,八仙栩栩如生,倒像是真的一样。红翠知这箱子定非凡品,马上迎过来,吩咐伙计给老爷子倒好茶去,这边自己却亲自接待客人问道:“老爷子,您这是要当么?有我在这儿,我敢保证给您的价最高,全京师也找不到第二家。”

客人冷冷说道:“若不是我孙女得了重病,我也不会拿这东西来卖。”

换做平常,红翠早甩他脸子了,可今天看在箱子的份上,竟笑得跟花儿似的。伙计端上来茶,红翠亲自端过去,放在客人面前,低声下气问道:“老爷子,请喝茶。”

客人很有架子,也不客气,竟端起茶喝了。红翠又问道:“老爷子,您是要当这箱子么?”

客人冷冷一笑,说道:“你只看这箱子就值钱了么?我也知dào

,这箱子也能值几百两银子。可当年我家主人说了,这箱子和里面的东西原是一套,若非不得已,这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不能分开。”

红翠心道,箱子就好几百两,那里面的东西不是更金贵?于是,低声求道:“老爷子,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您让我开开眼好么?”

客人从怀里摸出一把古铜色钥匙,打开箱子上的锁,小心打开箱盖。红翠和伙计忙都凑过去看,不小心撞了头,红翠拍了伙计一下头,怒道:“你也瞎凑什么热闹!”

伙计只看了箱内一眼,顿时吐了吐舌头,半天没缩回去。红翠定睛一看,哇,这东西果真是罕见的好货!这是一顶凤冠,像是前朝的东西。凤冠全身用细竹丝编成框,里外都贴罗绢后上漆,最后加上翠云龙凤装饰。翠云龙凤用金丝穿就,镶嵌着各种珍珠宝石。凤冠两边有珍珠做成的珠滴垂下来。整个一个凤冠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煞是喜人。

红翠见了这凤冠,下巴差点掉下来。过了好久,才怔怔着说道:“这可是前朝的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客人立即盖上箱盖,不客气说道:“你管我从哪儿弄来的?你爱当不当,不当我走人,自有别人敢当。”

红翠惊醒过来,一把拉住客人说道:“我当,我当,我绝对当。老爷子万万不能走!李五,你个死人,站哪儿干什么,快给老爷子搬把椅子过来。”

伙计名叫李五,忙进屋搬把椅子放下。红翠将客人摁在椅子里,涎着脸说道:“老爷子要多少钱啊?”

客人不回答,直伸出五个手指。红翠问道:“五百两?”

客人起身就要走,说道:“五百两,你耍我呢?外面的箱子五百两还差不多。”

红翠吃惊问道:“五千两!老爷子,您这价钱可是要噎死人的。”

客人斩钉截铁说道:“五千两纹银,一文钱不能少!”

红翠为难说道:“老爷子,您好歹往下减减,这么多的银子,我家主人可是要骂死我的。”

客人拎起箱子,起身又要走。红翠忙又拉住客人,将他摁在椅子里,连声说道:“老爷子,老爷子,稍停稍停!这样吧,我给您四千两,这可是要死的价了。回去,我家小主人准把我打死。我的亲老爷子,您就当可怜我这孙女呢。嗯,好不好么?”红翠使出惯常招数,拉着客人的手臂边摇边撒娇,希望客人能缓缓价。

哪知dào

这客人已经年过半百,也不知是自身有问题还是对女人没感觉,压根不吃红翠这一套,甩开红翠的手,坚决说道:“我没有你这卖俏装憨的孙女,要有,早打死了。你也别懵我,五千两银子一文钱不能少!你要当咱就当,不当我这就走人,你也别浪费我时间。”

百般周全的红翠今天算是碰到硬客了。若不是为了箱子里举世无双的凤冠,红翠才不会这般低声下气呢。红翠心道,罢罢罢,我耐着性子再哄他一哄,若能便宜五百两,红翠也认了。有这五百两,红翠能在江宁买几亩田地呢。

红翠呵呵笑着,给客人续了茶,又端来两碟点心,说道:“老爷子,别急,伤了咱的身体可不行,价钱咱可以商量。东西是您的,您说多少就多少呗。来来来,先吃点东西,看姑娘我亲手做的酥饼味道还可以吧?”

客人脸色稍微好转一些,放下箱子,捏了一块酥饼吃了。

此时,红翠才又说道:“老爷子说五千两,咱就五千两。这样可以么?”

客人点头说好。红翠心道,这付凤冠市面价至少得一万两以上,这么着,少说也挣了一半。今日一开门就有这么一大利市,真是出门踩狗屎,走狗屎运了。红翠吩咐李五去开银票,自己先要好好欣赏欣赏这凤冠。

这时,客人突然说道:“我说凤冠五千两,还没说这箱子的钱呢?我这箱子和凤冠一起卖,凤冠五千两,箱子至少也得五百两。”

红翠心中大怒,不过依旧耐着性子问道:“这话,老爷子之前怎么不说呢?”

客人慢慢答道:“你只问我凤冠,没问我箱子啊?”

红翠憋了一肚子的火,蹭蹭蹭就上来了,她强压住火气说道:“既然老爷子开口了,我也不能驳老爷子的面子。但老爷子也不是金口玉言,说一是一,也得给买家喘口气,依我看,加上箱子,五千四百两如何?”红翠的意思不是稀罕这一百两银子,而是客人的态度太嚣张。他只要稍微给个台阶,红翠立即就坡下驴。

可这客人果真是个硬客,他一点不领红翠的情,依旧坚持五千五百两,一文钱也不让。红翠真急了,有意灭灭他的威风,说道:“那老爷子再找别家吧,看别家能给老爷子这么高的价不能?”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说道:“怎么没有?我给五千五百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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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0章 红翠的利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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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才真叫晦气。红翠一心想要做成这笔买卖,只是气不过他的气势所以才稍稍挫一下他。不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憨货,竟要抢她的买卖!红翠恨恨看过去,门内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小生,瘦瘦高高,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袍,拿着一把折扇,慢慢地晃着。

红翠叉腰过去,站在他正前面,挑衅地看着他说:“刚才是你放屁么?找茅厕出门口往东走就是,别在这儿满嘴喷粪。”红翠恼恨他找事,所以一开口就不饶人。

对方呵呵一笑,说道:“都说红翠姑娘牙尖嘴利,陈璘还不怎么相信。今日见了红翠姑娘,果然是一张利嘴。”

他竟然认识红翠!红翠心道,多半是自己在京师名气大,被人认识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他抢红翠买卖,实在是饶不过。

红翠昂头挺胸,伸出食指,嚣张地点了他一下,说道:“牙尖嘴利怎么了?红翠还会打人呢?你没听说么?要真惹急了红翠,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怎么,怕了吧?实话告sù

你,在这京师内,只有红翠抢别人买卖,再没人抢红翠买卖的。”

陈璘毫不在意,瞥眼对客人说道:“买卖自主,由不得红翠姑娘说了算。我且问这位客人,五千五百两,你当给我如何?”

那客人正要答话。红翠上前抓住客人的手臂,娇声说道:“老爷子。咱们说好的价,你说五千五百两,咱就五千五百两。怎样?”

客人看看红翠,又看看陈璘说道:“不好意思,老汉和这位姑娘先说好的价。这位小哥,还是另寻卖主吧。”

红翠得yì

地看着陈璘,哼了一声说道:“想给红翠斗,你再回家吃几年奶去吧。”

陈璘没有动怒,沉吟一下。开口说道:“谁回家吃奶可说不准。这凤冠陈璘要定了。陈璘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说,就是要了这凤冠,可是半两银子都挣不到呢。红翠脸都变绿了。呲牙说道:“你疯了?这凤冠值这么多银子?”

陈璘依旧慢慢扇着风,从容说道:“没办法,陈璘喜欢怎么了?”

赔本的买卖红翠不干!这是红翠做买卖的唯一原则。虽说红翠很想要那付凤冠,可是到手后一文钱赚不到。要它干嘛?

客人喜欢了。虽说脸上依旧没甚表情,但脸色却温和了许多,提着箱子走到陈璘面前问道:“小哥说话可真?”

陈璘说道:“半字不假!”

客人说道:“那好,见银票交付凤冠。”

陈璘随手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各是五千两,交给客人说道:“看得清楚!京师各大钱庄见票即付。”

客人接过来银票,看好塞进怀内,才将箱子交给陈璘。然后道了一声谢,径直离去。客人走后。陈璘打开箱子,好生抚摸了一番凤冠,啧啧赞道:“这凤冠真喜人,敢是前朝的东西么?卖是卖不出去了,回家放多宝格里慢慢欣赏。”

这话明摆着就是气红翠的。红翠的火儿一点一点被点燃,此时,终于爆fā

出来,跺脚吼一声道:“拿着你的凤冠滚出我的店去!”

相比较红翠的气急败坏,陈璘显得气定神闲。他收起折扇,对红翠作个揖,说道:“陈璘多有得罪了。红翠姑娘若要责罚陈璘,陈璘在东直门陈家当铺随时恭候。”

红翠啊呀呀叫了一声,抄起屋角的扫帚,照着陈璘身上抡起来。陈璘身形矫健,提起箱子,从屋内跳了出去。

这一上午,红翠都在想着那凤冠,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红翠长了十五岁,还没遇见这么晦气的事儿?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派出去查访的伙计回来禀告说,陈璘就是陈家当铺的小少爷。红翠恨得牙痒痒的,心道,陈家当铺太张狂,她得想法收拾收拾他们,让他们知dào

谁才是京师第一当铺。

这一天,红翠都闷在房里没出来。金缕和画屏问了几回,都被红翠挡回来了。直到第二天四更时分,红翠才肿着一双水蜜桃般大的眼睛兴奋地叫道:“陈璘,你等着,红翠来了!”

金缕和画屏吓了一跳,从床上看过去,只见红翠说完这句话,竟然倒在桌上睡着了。金缕才来锦绣澜不到一个月,对红翠的性子还不是很了解,她偷偷问画屏道:“红翠妹妹怎么了?”

画屏说道:“不用管她,她一向那样。”说罢,又倒头就睡。金缕不明所以,只好也不管了。

到早上时分,金缕起来见红翠还睡在桌上,怕她扭了脖子,这才找人将红翠抬起来放回床上。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四更时分,红翠才睡个通透。她从床上爬起来,长长地伸个懒腰,口中说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金缕和画屏又被她吵醒。金缕才进锦绣澜,自然不敢吭,画屏可说道:“红翠姐姐,你怎么将格格的话偷来了?”

红翠说道:“好端端你提格格做什么?格格正和那小子好好亲热呢,也不带红翠出去玩。红翠不想提她。”

画屏说道:“红翠姐姐这话又说错了。要让格格听见,又该掌嘴了。”

红翠笑道:“就因为她听不见我才说么。今天红翠有事要忙,不和你们玩啊。等暗香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去当铺了。”

看她说话的谑笑样子,画屏顿感不妙。她心道,这丫头不会趁格格不在找事吧?画屏心里不放心,问道:“红翠姐姐,格格不在家,你还是安生些,别真有事,二爷扛不住。”

红翠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找个相好的玩玩。怕暗香教xùn

我,所以我才说去当铺。看你害pà

的,我又不是孙猴子,一天到晚只找事呢?再说了,满京师,谁敢找我们锦绣澜的事儿?”

画屏听听也对。寻常人谁敢得罪锦绣澜的人?红翠叫小丫头进来,洗漱一番,又好生打扮一番,最后换了一套藕荷色褶裙,饭也没吃,意兴阑珊地出门了。画屏见她打扮样子,心道,莫不是真和相好见面去了?也罢,只要她不惹事,玩一天半天算不了什么。

红翠出了锦绣澜,雇了一乘小轿,晃晃悠悠来到东直门口的陈家当铺。到门口,红翠下轿,给了轿夫赏钱,这才进入当铺。陈家当铺里有五个伙计正在盘货,账面先生坐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一笔一笔记账。伙计忙,由着红翠进来。见没人搭理自己,红翠问道:“你们的少东家陈璘呢?”

几个伙计抬起头,见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问少爷,也不知她是谁,恭敬答道:“姑娘来得不巧,少爷刚去东大门外面的当铺了。”

红翠竟坐在店中的椅子上,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找他。”

伙计诧异问道:“那姑娘来本当铺做什么呢?”

红翠从腕上卸下一个翡翠镯子,放到桌面上,说道:“姑娘我是来当镯子的,你们谁给看看,这镯子值多少银子?”

伙计看红翠衣衫光鲜,可不像是当东西的人。可人家都把东西卸下来了,他们哪有不当的道理?于是,一个伙计从柜台里走出来,小心拿过桌上的镯子,摸摸,又对着日光看看,审视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姑娘这镯子通透晶莹,可是上好的老坑种翡翠。这质地,这成色在镯子中算是极好的了。姑娘要当的话,乔儿给姑娘三百两银子。”

不听则已,一听,红翠怒了,一拍镯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镯子姑娘五百两买的,到你这儿就成三百两了?那二百两你吃了?”

乔儿再想不到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说话如此彪悍。不过来的都是客,他们又是刚在京师开张,所以依旧忍气说道:“姑娘的话原不错。不过当铺也是要吃饭的,若姑娘买五百两,当铺还姑娘五百两,那当铺吃什么去呢?”

红翠斥道:“这么说你吞了我二百两银子还有理了?”

乔儿见这姑娘是个难缠的主儿,和气生财,也就不想和她计较,所以说道:“姑娘,你若嫌当得不公平,可去前面艾家当铺问问,能给姑娘二百两银子就不错了。”

这一下,红翠更怒了,愤而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艾家当铺招你惹你了?”

乔儿倒没说什么,但算账的老先生不乐意了,他放下算盘,说道:“乔儿不说话是给你面子,看你这姑娘像模像样的,怎么满嘴脏话?没一点姑娘的样子,你家人是怎么教导你的?”

红翠又骂道:“管你屁事?好好算你的帐吧。”

这一下,老先生也恼了。一怒之下,他将手中的算盘狠狠朝红翠扔来,说道:“满嘴放屁!你真是吃屎了么?”

红翠没想到老先生会来这么一出,来不及躲,竟被算盘砸到脸上,直打得红翠头冒金星,那张粉脸也立即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脸就是红翠的命根子,这么被人打花了脸,以后还怎么见人?她怒不可遏,上前也抓老先生的脸。老先生躲开去,她就势抓住身后的辫子,狠狠地扯开。老先生哎呀哎呀叫起来,毕竟年迈,斗不过年轻力胜的红翠。

几个伙计见先生被打,忙都上前帮忙。这个抓红翠的头,那个踢红翠的腿,三五下就将红翠掀翻在地。红翠被几个伙计摁在地上,捆得结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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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1章 解送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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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伙计捆好红翠,她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不肯干休。一个伙计随手抓来桌上的抹布,塞进红翠的嘴里,她只能呜呜咽咽说不清楚。老先生吩咐将红翠扔到后院柴房,等小爷回来再发落。伙计们听先生吩咐,抬着红翠往当铺后面走。

这家当铺前店后院,和江宁的锦绣堂很是相仿。伙计们抬着红翠穿堂过室,最后来到一间柴房前。柴房久不打扫,屋檐上都是蜘蛛网。一个伙计踢开门,几人合力将红翠扔到柴垛上,恶狠狠说道:“不给你点苦头,你就不知dào

天王老子几只眼!”

此时,红翠口不能言,只能用恶毒的目光剜他们几眼。伙计们也不管她,走出柴门,拿锁锁了。等他们走后,红翠试着挣扎几番,但绳子捆绑很结实,半天也不见有松懈。红翠渐渐镇定下来,心道,这下可好了。早知dào

这样,来的时候就该告sù

画屏她去哪儿了。原想来陈家当铺闹腾一回,搅搅他们的晦气,谁知dào

竟会闹成这般样子?

红翠懊悔不迭,但也无计可施。想了一会儿,腹内饥饿难受,仿佛只能睡觉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因此,红翠闭上眼睛,昏昏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几个时辰过去了。红翠隐隐听得外面有人走动声,她想大叫救命,嘴里塞着抹布,发出的声音支支吾吾只能自己听见。红翠又找屋里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可柴房里除了一垛柴草。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红翠心灰意懒,耳听得脚步声渐去渐远。想着这会儿锦绣澜正好吃好喝,可没人知dào

她在这里受苦。她眼睛一红。泪水竟滚下来。

就在这时,柴门吱呀一声开了。红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抬头看时,果见柴门开了。进来一个獐头鼠目的伙计。这伙计手里端着一托盘酒菜,嘻嘻笑着,放到地上。红翠盯着他,不知他肚子里打着什么鬼胎。

伙计看着红翠问道:“我拿出你嘴里的抹布。你能不叫嚷不?”

事情到这种地步,红翠只得妥协。她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伙计撩开袍子,红翠以为他要欲行不轨。忙闭上眼睛不看他。那伙计说道:“你看,我腰间别着一把尖刀,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割了喂鱼。”

红翠睁眼看对方腰间果真是一把尖刀。尖刀插里面。外面露着红缨绳。

伙计又说道:“我拿出抹布了。喂你饭吃。”

红翠连连点头,总要想法先吃了饭再说。伙计拿出红翠嘴里的抹布。红翠深深吸一口气,少不得忍口气,娇声说道:“可把我憋屈死了,多谢大哥救命之恩。请问大哥怎么称呼?等红翠出去后好生谢谢大哥。”

伙计邪笑说道:“我姓张名饱,是这当铺的伙计。我要救你,你怎么谢我呢?”

红翠肚子饿得咕咕叫,远远看了那盘酒菜一眼。馋涎说道:“张大哥,好大哥。你先让红翠吃饱了再说。”

这两声只叫得张饱浑身酥麻,连声说道:“好,好,大哥我这就喂你吃饭。”说着,张饱端来酒菜,一口一口喂红翠吃了。

红翠酒足饭饱,才算是重新活过来一般,满足说道:“张大哥,我也吃饱了,你将我背后绳子解开吧。我保证我不会跑。”

这个时候的张饱将条盘远远放在一边,邪笑着盯视红翠的胸部。红翠心知不妙,只怕这大哥不是救她的,而是要害她的。

张饱嘻嘻说道:“你还没说怎么谢我呢?”

这个时候再硬来只怕要吃亏,少不得红翠勉强敷衍他说道:“大哥想让我怎么谢你呢?我身上有银子,大哥要,只管拿去!”

张饱慢慢走近红翠,手摸过来问道:“银子在哪里呢?可是在这里?”张饱摸的部位正是女人摸不得的部位。红翠恼急,但苦于双手被捆,半点挣扎不得。

张饱见红翠不能反抗,又要解红翠衣服。红翠气个半死,紧急当中却想到一个拖延之计。她换了一副笑脸,娇声说道:“大哥,我的亲大哥,您绑着我什么意思么?您把我解开,我还能跑了不成?那时候您要做什么咱就做什么。我都依您还不成?”

原来,张饱也是当铺的伙计,红翠在前面堂上闹的时候,他在后面看到红翠的姿色,竟似魂飞天外一般。后来,他见红翠被扔进柴房,心道,怎么才能近她的身子,好好遂了自己的心才是。中午,他请管钥匙的伙计喝酒,灌醉他,偷了他的钥匙开了柴房门。

他一心一意要和红翠苟合,这个时候却见红翠主动投怀送抱,先放下一半心。他果真解下红翠背后的绳索。红翠起身松散一下筋骨,说道:“捆了半天,腿脚都动弹不了。大哥,先给我揉揉腿么?”说罢,对着张饱嫣然一笑。

张饱是个酒色之徒,虽然也时时去窑子里转转,但像红翠这样的尤物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会儿,红翠说什么他竟听什么。红翠坐在柴垛上,张饱蹲身下去,殷勤地为红翠揉腿。红翠又说道:“你跪下才好做么?”

张饱双膝跪地,涎着脸伺候红翠。红翠舒舒服服地享shòu

了一会儿,方才笑着说道:“你近些来么?离我那么远,我们可怎么做呢?”

这一句只把张饱乐得不知天上人间。他忙倾身过去。红翠迎着他似要和他做嘴。张饱差点晕过去。只转眼间,红翠抽出他腰间的刀,奋力插进张饱的腿上。一股鲜血涌出来,张饱啊地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红翠淡定地站起来,踢了张饱两脚,说道:“想吃姑奶奶的豆腐,敢是要作死么?”说罢,红翠迈步从柴房里出来。她知dào

前院是绝对出不去的,倒不如从后门找机会溜出。可偌大的院子,哪里才是后门呢?她四下看看,周围鸦雀无声,只有知了的声音在耳边聒噪地响。

红翠寻死,反正路径一概不认识,管他呢,随便走吧。她看东面鲜花盛开,不像是能出去的,又看西面。西面却是一条小径,曲曲幽幽延伸开去。红翠想,这西边估计是出去的路。于是,她迈开步子,直奔西边而来。

走了一盏茶功夫,远远地看见一排房舍。红翠心道不妙,忙要转身离开,却被里面一个丫环叫住:“什么人?”

红翠不敢答yīng

,扭头就跑。丫环见她跑得快,大声叫道:“来人啊,家里进贼了!”

这一嗓子惊动了院外的小厮。小厮们一涌而来,围堵住了红翠。红翠还想狡辩,嘴里说道:“贼人往西跑了,你们快追!”

一开始,小厮们也差点被红翠瞒了,毕竟内外不通,一个女孩家,怎么能是贼人?多半是后院的丫环。小厮们放了红翠,正要往西追去。后面的丫环已经跑过来,指着红翠说道:“她就是贼人。”

红翠呵呵笑说:“姑娘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是贼人?我是后院奶奶新买的丫环,不识路径走错了。不信你们问奶奶去。”

红翠只是胡诌,但丫环却怔了一怔。红翠胡乱闯进来的正是陈璘正室夫人的后院。丫环心道,奶奶确实说要买几个伶俐丫头进来,难道这姑娘就是么?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僵持间,张饱拖着受伤的腿艰难走过来,大老远就叫道:“别跑了她!她是杀人凶手,她是杀人凶手!”

红翠一刀扎了张饱,张饱痛得晕过去。后来听见有人喊有贼,这才迷糊醒来。醒来后,见红翠已跑,又听后院吵闹,心道,只怕那姑娘跑到后院去了。他将衣袍撕成布条样,包裹了伤腿,一瘸一拐地跑来。到那里一见,那冤家不是红翠是谁?

红翠见是张饱来了,浑身凉得透透的。张饱走近众人,说道:“此人是小爷关进来的贼。我好心喂她饭吃,她伺机逃跑,走的时候还捅了我一刀。大家快将她捆起来,送到顺天府去。”

一开始,他们还不相信红翠是贼,长得俊俊俏俏的,身上又穿红着绿,怎么可能是贼呢?不过张饱身上的伤可是真的,若不是她捅的,张饱讹她一个姑娘做什么?

闹腾了这么一会儿,前堂的算账先生也闻讯而来。他原本嫉恨红翠,巴不得将她送进衙门,好解自己的恨。这时见红翠又闹出这般动静,更是和张饱一唱一和,要将红翠送进衙门里去。

有小厮说还是等小爷回来,禀告之后再行定夺。那丫鬟却说既然小爷不在,后院屋内可有现成的奶奶,或者禀告奶奶一声也是好的。算账先生只好说道:“那麻烦姑娘去问问奶奶?”

那丫鬟说好。她倒快,片刻进去片刻回来,说道:“奶奶说了,这样的事情不用禀告,直接送衙门里就是了。”

有了奶奶的吩咐,下人就好做了。几个人上前,齐声吆喝一声,将红翠接送到顺天府。到了顺天府,府尹听说是杀人大案,自然不敢怠慢。三五下审讯后,就将红翠扔进大牢里。这下,红翠是真要吃苦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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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2章 顺天府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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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马不停蹄从山东赶来。这一路上,晓行夜住,又有暗香他们几个照顾,倒没有怎么吃苦。只是众人惦记红翠,所以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连日赶路。不几日,他们就回到京师。再见京师繁华,格格颇是感慨,仿佛几天之内就经lì

了饥饱两重天。那里饿孚重生,这里纸醉金迷。但此刻格格已经顾不上这个,她要即刻去顺天府见见府尹,听他怎么说。

暗香看看天色,说道:“格格一路上风尘仆仆,这会儿又是午膳时分,暗香认为格格还是先回锦绣澜一趟,沐浴更衣,再行拜访不迟。”

格格心道暗香说的也是道理。这一路上赶得太急,这么狼狈去见府尹确实有碍观瞻。

洛青松说道:“回什么锦绣澜?顺天府和我府邸咫尺距离,妹妹就去我府邸更衣洗漱,顺便吃个便饭,不比回锦绣澜爽快?”

格格有些委决不下。她之前只去过大洛府一次,还是刚来京师的时候,充任镖师进去的。这一年多时间,格格自矜身份,哪儿能轻易再进去?但洛青松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一来一回之间会耽误很长时间。

暗香见格格迟疑,开口说道:“格格若去大洛府多有不便,还是回锦绣澜的好。”

洛青松叫道:“妹妹说去就去,一个侍卫哪儿那么多废话?”

格格怕他们在路上再次争吵起来,只好对暗香说道:“我们就去他府上小憩一会子。一个时辰内就又走了。暗香,还是不要计较了。”

洛青松得yì

扬扬。暗香却垂首说是。

一行人进了大洛府,府内总管见是小爷回来。忙跑过来奉承迎接。洛青松顾不上进府拜见大奶奶和自己的娘,先将格格一行人招待进去,安排妥当才去后院内室行礼。

他们三人在前堂更衣等候,格格在内室另有丫鬟使女侍候。格格沐浴后,有丫鬟拿上来崭新衣服,里里外外换个干净。接着重新梳妆,这些全弄完后。才开始吃饭。或者洛青松为了显摆府邸富贵,桌上只有格格一人,饭菜却有几十碟之多。格格只略略吃了几口。全赏伺候的下人了。

看看天色不早,格格担心红翠,吩咐就要起身。这次,洛青松并没有强加阻拦。他们几个从府内换了马。又请格格坐进轿内,这才往顺天府而来。

格格知dào

,此时的顺天府府尹已经不是当年的冯广才。冯广才被格格以贪赃王法、雇凶杀人罪上报皇上,皇上重责下来,他却趁此疯掉了。冯广才下去后,代替他的是新任府尹周天伦。格格听闻说周天伦是雍正十年进士,为官多有正声,只是心性狭隘胆小。

格格从未和周天伦打过交道。她想凭着格格的身份私见一番。看他能否看在晴格格的面子上多多通融。格格正在沉吟间,轿子已经落下。果然不一刻。他们已经到了顺天府大门口。

门人见轿子内下来一个姑娘,旗人打扮,装束雍容,不像是寻常人等,所以态度恭谨得很。门人对着格格打千行礼,低头问道:“请问姑娘有什么事么?”

格格从怀内摸出一张名刺,由暗香送到门人手中。格格淡淡道:“你进去禀告周大人,只说锦绣澜晴格格到访!”

乍听到锦绣澜三个字,门人将头埋得更低一些,连声答是。格格说完话,门人请格格进门在门厅坐下稍等片刻,他即刻进去禀告大人。格格坦然坐下,另有人献上茶点。

格格没有心思喝茶,只盼着早点和府尹见面,好知dào

红翠到底怎样了。很快,门人跑步出来,禀告格格道:“周府尹请格格大堂内相见。格格心中纳闷,怎么不在会客厅见面,而是在办公大堂?他可是存心要和若晴公私分明么?

府内自有衙差接着,躬身前请格格进入大堂。格格由他引导步入顺天府大堂,果见大堂正上坐着一官员。这官员官袍加身,端端正正,那样子不像是接见客人的,倒像是审问案子。

见了格格,周天伦也不下堂,抱拳作了一揖,说道:“不知晴格格到顺天府有何公干?若是皇上差遣来的,晴格格身上必有圣旨在身。周天伦准bèi

妥当,只等晴格格宣旨。”

他这一说明摆着给格格一个下马威。那意思是:若你是为公事而来,只说公事,顺天府大堂可不是叙私情来的。

格格何等聪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若在平日,格格会掂量一番,然后借机离开,自然不会自讨苦吃。可如今为了红翠不得不卖个交情,于是她示弱说道:“若晴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顺天府确实有求于州大人。”

周天伦说道:“不知晴格格有何事吩咐?若是因公,天伦再没有什么不应承的;若是为私,天伦可得斟酌斟酌有碍公法不碍?晴格格乃皇亲贵胄,于情理上要比天伦明白的多。”

格格无言以对。她心知周天伦是故yì

刁难她,不想帮她,所以才这般言辞推脱。她猜想,若不是去年使计整翻了冯广才,他们也不会这般心怀猜忌。但此时,无论如何格格也得低下头来,说不得她莞尔一笑,开口说道:“若晴也知dào

周大人不徇私情,但此事和若晴大有关系,还请周大人多多理解一下。”

周天伦回应一笑说道:“晴格格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天伦再推辞可也太不尽情面。天伦且问一下,到底谁的私情让晴格格大驾光临呢?”

格格正色说道:“说来周大人也该知dào

,就是前几日被关进顺天府狱内的红翠姑娘。”

周天伦诧异问道:“哦,原来是红翠姑娘啊。她和晴格格有什么关系?”

格格说道:“红翠虽说是若晴的近身丫鬟,但实jì

上和若晴情同姐妹。若晴问问周大人,红翠姑娘到底犯着何事?又要怎么处置?”

周天伦凝思一刻,方才说道:“这话可也难说,不过既然晴格格问到了,天伦也不好不答。红翠姑娘白日行凶,现有人证物证都在,只怕是难逃罪责。至于处置么?也不是天伦一个人说了算,要看原告怎么说?这话可能天伦说得不对,晴格格可想,若是晴格格说通原告,将这事放下来。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天伦正好顺个人情。可原告要死揪着不放,天伦也不好那公法卖私情。晴格格,说对不对?”

格格心道,这面子圆的可够周到的,既开罪了红翠,卖了面子,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格格也知dào

,周天伦说得不无道理,最好还是先见见陈璘再说。于是,格格打探道:“周大人可知dào

这原告是什么来头么?若晴也想知己知彼,方好想法子买通原告呢。”到这里,格格也知dào

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旦说到原告,周天伦反倒支支吾吾起来:“天伦只知dào

原告是陈家的下人,陈老爷子父子并没有出面。这来头么,天伦怎么会清楚呢?再说,天伦也不知dào

晴格格说的是哪方面来头。”说罢,周天伦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必要,格格只好站起来起身告辞。出了顺天府,他们几个忙近前问情况如何。格格摇头说回府再说,然后竟上了轿子。

几个人只好闷着头跟着格格回府。轿子在锦绣澜门口停下,菩提领着总管得贵早迎了出来,请安罢,得贵要禀告这几日府内情况。格格摇头说道:“我累了,改日再说罢。”得贵见状,只好作罢。

暗香送格格进内室,由画屏和金缕侍候进去,他才转身回到前厅。刚进院内,就听见乱蝶在厅内大吼大叫,又听几个人连声叫三爷饶命。暗香知dào

乱蝶心中烦恼,找机会鞭打下人,忙过去拦阻。他忙进入前厅一看,三五个小厮跪在地上,面颊红肿,嘴中只叫饶命。而乱蝶正在一旁骂道:“爷养着你们吃,养着你们喝,白日里,什么活儿都不做,竟让你们睡觉呢?”说罢,对着眼前一小厮又是两巴掌。

乱蝶喝道:“三弟,你闹什么?”

此时即使见了暗香,乱蝶依旧吼着嗓子说道:“你忙你的,管我做什么?乱蝶心里不舒坦,几个下人还打不得了?”

得贵闻讯赶来,也劝解乱蝶说道:“三爷,青儿他们备了一席酒在侧厅呢。青儿说,三爷一路奔波劳苦,今日多喝些酒,总是没人管的。”说罢,拉着乱蝶就往外走。

乱蝶这才骂道:“爷今天有酒喝,改日再找你们几个算账。你们都滚吧!”

可暗香还没走,他们几个怎敢起来。暗香叹口气,说道:“三爷为红翠姑娘的事儿烦,你们几个多体谅吧。这几日,府内事多,别做那些挨打不找地儿的事儿。”

几个小厮连连磕头,嘴上只说不敢。最后,暗香吩咐走吧,他们才纷纷起身出去。

等厅内都静下来,暗香才颓然坐下。他想,刚才在外面才送走洛青松,以后怎地要严加防范他一下才是,莫不要什么时候再劫走格格才是。格格也真够累的,才解决了济南杨钊的案子,身子还没回来,这就又要想法子解救红翠。格格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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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3章 大红门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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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格格睡得无情无绪。她琢磨周天论虽然圆滑世故,但说得话倒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使从顺天府里托人情找关系,甚至从上往下压,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外面的人还要说锦绣澜仗势欺人。想来想去,格格认为还是找陈家谈谈才是。

次晨,画屏和金缕伺候格格起床洗漱,随后早饭上来,格格略进了几口,吩咐让暗香进来。画屏听命而去。不一时,暗香进来,听候格格命令。金缕上了茶,格格淡淡地品了一口,闲闲问道:“暗香,你可吃饭了么?”

暗香没想到格格会有这么一问。想之前格格从来都是有事说事,无事再不会说闲话的。所以乍听格格这么一问,他还有些晕怔。随后,暗香听得不假,这才答道:“回格格的话,暗香已吃过早饭。”

格格对金缕说道:“那就给暗香上杯茶来。”金缕答是,又倒了一杯茶给暗香。暗香忙说不敢,将茶放到身边的几案上。

格格说道:“你去过陈家当铺没有?”

暗香答道:“回格格的话,暗香之前去过几次,但并没有见到陈家父子,都是一些伙计接待的暗香。要说陈家当铺的规矩,比我们艾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算是棋逢对手。暗香看,陈家的势力不可小觑。”

格格沉吟说道:“这么说,若晴更有相识一番的必要了。”

暗香问道:“格格要见陈家父子么?暗香愧疚的很,到现在暗香也没有查清楚陈家的来历。”

格格说道:“陈府在什么地方你总知dào

吧?”

暗香答知dào



格格说道:“既然知dào

地址。我们去见见他们也好。”

暗香听命,请安后准bèi

车轿去了。画屏听格格要出去拜客,又给格格更衣。刚收拾妥当,就听暗香在门口恭候,禀告说车轿准bèi

妥当,只等格格上轿。格格由画屏引着出内室、过前堂,最后暗香领着格格在门外上轿。门口小厮见格格出来,都弯腰做礼。暗香扶着格格上轿,四个轿夫抬起轿子。竟往大红门而来。

陈家在大红门内买了一所大宅子,前前后后半条街都是陈家的府邸。格格在轿内掀帘偷看,朱红的墙壁。时时骑马奔走的小厮,似乎都在暗示陈家家大业大。画屏也在轿内伺候着,见这般情况,画屏说道:“陈家看似比我们锦绣澜还大呢。”

格格似乎在自言自语:“能在京师有这么大一所宅院的人是什么来历呢?”

画屏难以回答。只能猜测说道:“画屏也不知dào

。总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格格说道:“你说得不错,这般家大业大,我们倒要见识一番。”

说话间,暗香骑马从前面反转过来禀道:“回格格,陈家大门马上就到了。”

格格点头说好,然后放下了轿帘,可不能让陈家的人窥见格格不尊身份,总要矜持大气些才合规矩。

行不过一两丈距离。轿子落地。格格在里面听小厮问暗香,哪儿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格格心道,这小厮好大的口气,竟像是首辅大臣一般。接着又听暗香不卑不亢答道:“锦绣澜晴格格有事拜见你家老爷,还烦小哥禀告一番。”

多半是锦绣澜的名头吓住了小厮,小厮略停了停,之后语气缓和说道:“晴格格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即刻进去禀告老爷。”说罢,就听一阵脚步声渐去渐远。

画屏得yì

说道:“凭他是谁,听了咱府的名头,多半要给个面子,只怕这次红翠姐姐可以出来了。”

格格沉吟不语,还未见陈老爷子,此时乐观未免有些早。过了一会儿,才听那小厮出来对暗香说道:“我家老爷在客厅等着,请格格进内。”

画屏听这么说,气道:“这老爷好大的架子!竟不出来迎格格么?”

格格说道:“你且少说些,别忘了我们是来说事的,不是找事的,礼多些总不会错。”

四个轿夫抬起轿子,跟着小厮进入院子。格格和画屏在里面不识路径,只感觉轿子走几步,跨一个坎儿,跨了有四五个坎儿,才感觉轿子落地。随后,格格听见暗香在外面禀道:“格格到了,请下轿。”接着,轿帘子掀开,画屏先走出来,然后搀扶格格下轿来。

格格无意观看此园景致,由院中小厮恭请道:“晴格格里面请,我家老爷正候着呢。”

格格迈步进入客厅,正前坐着一老者,约莫五十左右,脸长耳圆,唇边留有八字胡须。他见格格进来,起身作揖说道:“久闻京师晴格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清俊的很。”

格格略略福了一福,淡淡说道:“若晴刚从山东回来,竟不知京师多了恁大一户人家。若晴冒昧拜访,还请陈老爷子多多原谅。”

陈老爷子说道:“晴格格说哪里话?开仁不过是一平民百姓,怎能高攀晴格格这般尊贵身份?今日晴格格到访,实实让老汉受宠若晴。晴格格,快请坐。童儿,上茶来!”

格格坐下。茶僮献茶。格格略品了品,赞道:“好茶!老爷子莫非是云南人?这普洱只怕存了有些年头,很醇香。”

陈开仁呵呵笑道:“晴格格果真是阅历中人,出口不凡,老汉领教了。老汉确实是云南大理人,这普洱茶老汉存放十二年了。”说完,陈开仁话锋一转,问道:“老汉是个直性子人,不喜欢绕圈儿,恕老汉鲁莽,不知晴格格今日到舍下有何见教?”

格格放下茶杯,正色说道:“既然老爷子这么问了,若晴也开门见山说罢。若晴此来有事相求老爷子。”

陈开仁诧异问道:“这话老汉听不明白了。晴格格天潢贵胄般身份,天下哪有办不到的事情?可是晴格格和老汉开玩笑呢?”

格格说道:“不瞒老爷子说,之前我身边一个小丫头得罪贵当铺,被顺天府抓进去了。若晴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老爷子看在若晴薄面上,饶恕则个。若晴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陈开仁拈须沉吟说道:“原来那丫头是晴格格府内的丫鬟啊,我说恁大性子。之前我听他们说过这件事,老汉倒没什么,不过被姑娘捅伤的伙计不依不饶的,老汉也不好干涉啊。晴格格有所不知,老汉虽说是一家之长,可是个不管事的,当铺的事情多由小儿做主。”

格格心知这些不过是他的托词,但嘴上却不好说出口。她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他说小儿做主,那只好求见一下小儿了。格格正要说请小爷出来一见,抬眼见一青年进来当头跪在地上说道:“儿子给爹请安。”

格格寻思这可是陈开仁的儿子陈璘了。陈开仁说道:“你起来罢,见见锦绣澜的晴格格。”

来者果然是陈璘。他刚要去当铺打理买卖,听说这里有客人到,却是锦绣澜晴格格。于是,来到客厅,拜见晴格格。

格格略略行礼,开口说道:“刚才我和陈老爷子也说过了,我府内丫鬟红翠得罪贵当铺,希望看在若晴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两家和好,岂不是美事一桩?若能就此和气解决这件事,若晴必当感恩,厚礼相送。”

陈璘站着回话道:“晴格格原说得有理,陈璘何尝不想这样呢?”说罢,他面有难色,沉思良久,方才说道:“我当铺的那伙计性子焦躁,就连我这东家也管不着呢。昨日我还劝他就此息事宁人,大不了陈璘给他些银子补偿算了。可我那伙计说了,拼着当铺的伙计不干,也要出这口恶气不成。自从红翠姑娘捅伤他,到现在还在家内躺着呢。陈璘去过两三次,每次都劝解他放过此事,可他定要不饶。晴格格说说,陈璘不过是一个东家,能拿他怎样呢?不过话说回来,晴格格毕竟身份不同,这等小事,不过是晴格格说两句话的事情。”

格格心道,两人说了一堆话,无非都是托词。他们口口声声尊敬,心里却要看她能耐。若不是他们怂恿伙计,伙计怎敢闹出这般动静来?既然他们不把格格放在眼里,格格也没必要在此低声下气。

格格冷冷一笑,说道:“一个伙计,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了。若晴可以只手通天,何必怕他?只是陈家当铺能在京师立一拳脚,和艾家当铺平分秋色,想必是来头不小的。连一个伙计都摆布不了,若晴实在有些哑然。既然陈老爷子和陈小爷都这么说,若晴再强求也无用。叨扰半天,就此别过。”说罢,起身离开。

暗香他们几个在门口正等着,见格格出来,都迎上去问安。格格叹道:“事情如此难办,不知红翠在里面怎生受苦呢?早对她说,行事沉稳些,她总不听,这时受苦可要怨谁呢?”

听这话,可见事情没办好。暗香安慰格格说道:“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格格不要介怀。”

格格问道:“陈家的来历你一点没查清么?”

暗香愧疚答道:“暗香派人四处打探,但奇怪的是,问到的人对陈家来历都讳莫如深,对此,暗香也无可奈何呢。”

格格心道,这般隐瞒,他们到底是谁呢?总要慢慢打探清楚才是,否则,只怕红翠可要出不来顺天府大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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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4章 用来开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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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恰是历年一次的商家茶会。所谓商家茶会,就是京师有头有脸的商家举办的茶会。当初由京师第一锦缎霍家开创,之后每年六月一日一次,从未断过。每年由各行各业轮流坐庄,今年恰该饭庄顺金店家做庄。顺金和醉仙楼可是京师两大招牌酒楼。顺金店家在京师开店不过一二十年的时间,但因为店内干净又雅致,所以成了文人骚客常来侑酒吟诗的地方。

前日下午,各商家陆续接到店家金福来的请帖,要他们在明日初酉时到顺金本店,参加一年一次的茶会。锦绣澜自然也接到金家邀请。以前,这种茶会都是暗香出面,格格自矜身份,从不出现在那种地方。不过暗香依旧将请帖送到格格面前,禀告这么一件事,问格格主意。

格格看看请帖,掷到一旁,问道:“以前咱们开当铺的店家都有谁去?”

暗香答道:“京师我们这一行,能称得上有头有脸的,只有宋家和汪家。”

格格沉吟说道:“今年可就不一样了,只怕他们都不会去呢。”

暗香说道:“半晌时,暗香上街正好遇见宋家老胡,他说他们家小爷也收到了请帖。他们小爷说依旧要去。”

格格扬眉说道:“哦?他们也要去?”

暗香明白格格嘴中的“他们”是谁,所以回答道:“暗香也这么猜测,宋家和汪家只怕都要去。”

格格说道:“好,你即刻写一回帖。说明日锦绣澜晴格格必然到访。”

暗香诧异道:“格格也要去?”

格格点头说道:“我正要去会会宋家和汪家。你不用管,我心中有数。明日你陪我去,叫上金缕。画屏人憨厚老实。倒是金缕机灵些。”

暗香答是,之后见格格没有其他安排,这才退出房去。金缕得到这个消息,心内半忧半喜。自从来到锦绣澜,屋内有画屏,屋外有红翠,像她这么一个在宫内当大丫环的人。进入锦绣澜,竟然毫无起色之处。现在,好不容易机会到了。格格要带她出门,正是她好好表现的时候。她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次日格格午睡醒后,画屏伺候格格更衣,金缕洗漱整妆。用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整治妥当。格格有些不耐,但依旧忍了下来。好在金缕不像红翠讲究,三五下就收拾好自己,只等二爷过来请行。

离酉时还差一炷香功夫,暗香准时到格格门外请行。画屏掀开帘子,金缕搀扶格格出来,直走到大门口。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上藕荷色布幔,车内备好长椅。上包着金色坐垫。长椅这头还有靠枕,以防格格长途劳累。可以躺着休息。长椅下首是一个小方杌子,可是随行丫鬟的坐处。角落里的方几上有几碟点心,还有一壶刚刚沏好的茶。

暗香掀开车帘,金缕先上去,之后画屏搀扶格格,由金缕接着上车落座。格格坐稳,方才说道:“走罢。”

一路稳妥,不一时,车子在顺金店门口停下。暗香下车禀告道:“顺金店已到,请格格下车!”说着,依旧掀开车帘,金缕从车上跳下,然后格格才低头出来。

店门口早候着好一些人。听说锦绣澜晴格格亲到店内,店主人金福来不时派小厮打探,只要见晴格格出府,小厮立即回报。这会儿,金福来当先迎来,作揖行礼,连声说道:“顺金店金福来恭迎晴格格驾到!”

格格微微点头行礼。金福来后面一堆人也都探着头声口不一喊道:“估衣李家、钱庄胡家、古玩董家恭迎晴格格驾到!”

格格也就不再一一点头,只微微摆手示意。金福来弯腰请格格进门,直往楼上让。到了二楼,进入一个临窗雅间,金福来请格格坐了首座。暗香和金缕在一旁伺候着。

小厮献上茶。格格开口问道:“这个屋里可安排好人了?”

金福来又是一揖,赔笑说道:“晴格格这般尊贵身份,一般人福来也不敢请他们过来。福来想了想,估衣李家多是和内务府打交道,古玩董家太爷爷原是朝廷功勋,只有这两家还能作陪晴格格,不知福来安排的是否妥当,还请格格示下。”

格格颔首说道:“估衣李家我们原本认识,古玩董家我们不曾来往,倒是原来当铺宋家、汪家算是旧相识,我看就吩咐他们进来作陪罢。”

格格发话,金福来哪有不应承的,一一说是,接着又拿来菜单请格格过目。格格无可无不可,照单上菜就行。金福来遵从格格吩咐,记好单子,方下楼招待去了。

不一会儿,宋川、汪敬上楼行礼。格格吩咐他们东西首分别坐下。宋川终究年轻,此时见到晴格格,心情激动说道:“和艾家当铺打了一年多的交道,今日才算见到晴格格的金身。人都说晴格格相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出色。”

格格微微一笑说道:“宋家当铺在京师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吧。我听说,宋家从前明时就在京师做这门行当了。”

宋川叹息说道:“谁说不是呢?想我当年太太爷从湖北老家迁居在此,建成第一家当铺开始,距今足有一百零七年了。”

格格问道:“既然如此,宋小哥怎么将偌大产业拱手送给别人呢?”

宋川正要回答,汪敬愤然说道:“晴格格有所不知,放着好好的产业谁肯拱手送人,不过是没法子的事情。”

格格问道:“如何个没法子呢?买卖自由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怎么会没法子?”

金福来掀帘而入,对格格说道:“酒菜准bèi

妥当,可否此时就上?”

格格点头说好。后面小厮端着条盘,将七八碟凉菜先上来。格格吩咐,没事勿来打扰,他们有事相谈。若有需yào

,自会派人吩咐去。金福来哈腰说一声是,带着小厮退出房内。

汪敬才道要回答格格的问题,门帘竟然又被掀开,进来一个年轻小爷。汪敬和宋川一见此人,忙都起身迎接。暗香一看,竟又是洛青松到了。他心中虽不乐意,但碍于自家侍卫身份,只能忍着不言。

洛青松呵呵笑着坐在格格对首,抱拳对两人随便一揖,说道:“今日你们商家茶会,没有洛参将保护一方平安,只怕你们那买卖也不好做呢?”

宋川和汪敬干笑着说是。

洛青松又对格格说道:“妹妹也是,这般热闹场合,你怎么不叫我来作陪啊?”

格格品茶闲闲说道:“既来了还请什么?这么热的天,洛兄怎不在家乘凉喝茶?”

洛青松说道:“我来自然是为了助妹妹一臂之力。”

格格扬眉问道:“哦?洛兄要助若晴什么呢?”

洛青松答道:“洛兄我要再不知dào

妹妹的心思吧,这多年白在市面上混了。妹妹想知dào

为何他们两家要卖了自家当铺给陈家,是不是?”

他果然一说就中。格格微微颔首。

洛青松又答道:“妹妹想知dào

陈家什么来头,竟敢同时灭了宋家和汪家,是也不是?”

格格又微微颔首。

洛青松看了一眼暗香,得yì

说道:“这些问题,洛兄我知dào

的一清二楚。”

格格夹了一筷子青笋吃了,漫不经心说道:“洛兄说来听听。”

洛青松嘻嘻笑着,瞥着格格问道:“我要说了,妹妹怎么谢我呢?”

见他又卖关子,格格放下筷子说道:“洛兄自己说要助若晴一臂之力,可不是若晴请洛兄进来的。洛兄若没有相助的意思就请回罢,我和宋小哥、汪当家还有事相商。”

洛青松见格格下了逐客令,方才正色说道:“洛兄我和妹妹开个玩笑,妹妹何必当真?妹妹要知dào

详情,洛兄我这就为妹妹说明白。”

原来,陈开仁确实是从云南而来,但他却有两个儿子。小儿才是陈璘,大儿陈永现任四川巡抚,听命鄂尔泰打大小金川。陈永原是汉人中骁将,鄂尔泰虽不中用,他却打了几个大胜仗。皇上高兴,赏他一件黄马褂穿。陈开仁子荣父贵,自然也就兴头起来,在京师买了宅子,又要开当铺。

话到这里,暗香忍不住问道:“若是这般,也算是名门望族,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洛青松瞪眼说道:“陈永虽是骁将,他弟弟陈璘可是京师不好惹的主儿。实jì

上,当铺只是个幌子,压根不挣钱,挣钱的是他手下几十家地下赌场。你说赌博输钱的事情谁会对你说么?”

格格沉吟说道:“赌博可是皇上严令禁止的。”

洛青松领会了格格的言外之意,说道:“妹妹要借机端了这些赌场么?即灭了对头,又救了红翠,果真是个好主意。”

宋川和汪敬忙说道:“格格先别忙。陈家要买我们的当铺,我们原本不同意。可陈璘仗势欺人,我们也没办法,但好在店契上还没有签字画押。等我们收回当铺,格格再做罢。别到时连我们的当铺也充公可怎么办?”

格格讶异道:“哦,你们还没签字画押呢?”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在京师也做了这么多年,岂能轻易给他?”

格格说道:“正好,我要买你们的铺子当赌场用。”

一下,几人都惊呆了,不约而同问道:“格格要开赌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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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5章 演一出双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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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格格要用宋家、汪家的当铺开赌场,众人都是惊异不定。他们都是京师合法商人,这般做可是要犯法的。暗香却心知格格深信邪不压正,断不会做这种违法事情。她之所以要这么说,必是想到奇计了。可暗香一时半会却猜不透格格的心思,只得恭候聆听。

洛青松凑趣说道:“妹妹要开赌场我最喜欢,其他的不说,我帮衬妹妹一些帮中弟子,谁要在赌场捣乱,我第一个打断他们的腿。”

格格却对暗香说道:“让掌柜上热菜罢,我们边吃边聊。”

暗香答是,下楼吩咐金掌柜去了。顷刻间,热菜陆续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眼见酒席开宴,隐隐听见楼下吆五喝六赌酒声。格格对宋晨和汪敬说道:“若晴对他们情同兄妹,宋小哥和汪爷不会计较让他们两个坐下吧,”格格嘴中的他们自然是暗香和金缕。

宋晨和汪敬自然说好。暗香和金缕连说不敢,却又不能违拗格格的话,略斜着身子在下首坐下。

众人进了一杯酒,吃了些菜食,但都惦记格格刚才的话,有些了无兴致。一阵沉默之后,格格方才说道:“《孙子兵法》上说:敌力不露,阴谋深沉,未可轻进,应遍挥其锋。又说:军旁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所处也。”

暗香细细琢磨格格这番话,但其他人却听得晕头转向。其中洛青松更是嚷嚷道:“我的好妹妹啊,你不出口是不出口。一出口洛兄我就成傻子了。妹妹,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洛兄我的心情,说点我们能听懂的话。成不?”

格格解释道:“其实意思很简单,就是敌人不现身的时候,我们不了解情况不能轻进,又碰见行军路上有险阻、山林或途中状况险峻时,一定要谨慎反复侦探,怕是敌军行埋伏的地方。”

洛青松又道:“妹妹的意思洛兄我是明白了,不过洛兄我还是不明白。这和陈家父子有啥关系呢?又怎样才能解救红翠姑娘呢?”

格格说道:“因为不了解情况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啊。像现在这种情况,洛兄说陈家父子开赌场,有人证物证么?为什么别人对此都讳莫如深呢?参赌的人绝不会向你泄露。不参赌的人也进不去赌场一步,所以我们只能干等在这里,一点进击都没有。若晴想了想,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放出风去。引蛇出来,我们好借机歼灭他们。”

洛青松恍然有些憬悟,说道:“不愧是我家妹妹,说得头头是道,可是妹妹具体要怎么做呢?别的不说,洛兄我这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妹妹只管吩咐就是。”

格格说道:“我让你们放出风去。就说若晴要公然开赌场。他们玩黑的,我们来明的。若晴要他们知dào

。我有意高价买了宋家和汪家当铺。”

一直没说话的暗香说道:“我们何不借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呢?”

格格立即领悟了,问道:“陈家的人也到了么?”

宋川答道:“陈家父子轻易不会出面,都是他们的总管赖金出面。之前要签店契的时候也都是赖金出面。刚才,宋川还在楼下见到赖金了。赖金还摧宋川呢,说最迟要到这月底见到卖契。”

格格沉吟说道:“好,我们就演一出双簧给他们看。”

赖金是陈家的老人了,从上上代老太爷的时候就在陈家当差,一直到这辈,赖金依旧是陈家的人,对陈家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年一次的茶会,作为京师新起之秀,陈家肯定是要出面的。不过陈家父子终究谨慎,依旧派了赖金赴会。一来结识一下京师名绅,二来查看一下各行业的动静,看有人是否能冲击到他们的利益。

赖金肩负如此重任,自然不敢怠慢。赖金的老爷子赖善原来是陈家的老厨子,到赖金这一辈,原本也是要做厨子的。只是这赖金长得眉目清秀,又伶牙俐齿,伺候了几回老爷子就伺候到了床上。这一伺候实在让陈开仁浑身舒爽,一高兴,第二日就升赖金做了府内总管。

从那以后,赖金在陈家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只要讨好赖金的人,必然在府内身管要事;不讨好赖金的人,多半做些打杂的闲事。知dào

陈家底细的人多半清楚,只要笼络了赖金,就等于事情做成了一半。

格格他们进来的时候,赖金早看得清楚,眼见金掌柜将宋川和汪敬叫进屋内。赖金多了个心眼,他笑嘻嘻地走到金掌柜面前,打着哈哈说道:“金掌柜,这几日可忙坏了吧?”

金福来见是赖金,也堆下笑容说道:“原来是赖爷啊,怎么不坐着喝酒?”

赖金说道:“不瞒金掌柜,昨晚上陪着我家老爷子喝了半宿,醉的一塌糊涂,今日是真不能喝了。”

金福来呵呵笑道:“现在谁不知dào

陈府的根底?赖爷是陈老爷子跟前的人,自然是荣显的很。我们这些小家小户的,以后都要赖爷照应呢。”

赖金一力应承说好。突然,他话锋一转,问道:“金掌柜,锦绣澜的人和宋家、汪家在里面说什么呢?”

金福来也是做迎来送往的人,怎能不明白赖金的言外之意?可是这事和自己毫无干系,他可不想纠缠到几家的浑水中,于是,他敷衍说道:“这个福来不知。福来送菜上去的时候,晴格格吩咐我无事不得去打扰。赖爷也知dào

,晴格格是何等人?她的命令福来不敢不遵?”

赖金干笑两声,解释说道:“我也就是问问。赖金久闻晴格格大名,也想认识一番,只是没有机会,所以闲着问问罢了。”

正好那张桌上有人叫金掌柜喝酒,金福来正好找机会溜走。赖金见楼上无人,众人都在楼下吆五喝六闹得热闹。他整整袖摆,使个眼色,对跟随的小厮低声说道:“你在下面看着人,我去楼上看看。”

小厮答是。赖金蹑手蹑脚上楼,偷摸到门前。原来楼上却只有这一处雅间。赖金避到墙角,听里面有人说道:“不是宋川不想卖给格格,只是已经和陈府说好了。这会儿要宋川收回当铺,只怕有些不妥。”

又听有人斥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又没有签字画押,怎么就卖不得了?敢是他陈家有钱,我家晴妹妹就没钱么?我可告sù

你,给你半月期限,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否则,我洛青松在京师也算是有些名气,到时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买卖做不成也就算了,别白搭了自家性命。”

宋川支支吾吾说道:“洛掌门的名气天下谁不知dào

?只是宋川已经答yīng

了~~~”

话未说完,就听什么东西摔到地上,嘭地响了一下,洛青松又吼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一旁有人劝道:“洛兄,不得无礼!有话好商量。”

这个应该就是晴格格。她的声音低沉带有一定的威慑力。那洛青松果然不言了。格格抚慰说道:“两位的难处若晴也知dào

。不过咱大清律规定的清楚,买卖自由。卖也由得你,不卖也由得你,就是皇上亲来,也不能强买强卖。若晴既然也做这一行,自然要遵守这行的规矩,多付些银子算了。若两位肯卖当铺给若晴,若晴情愿多付两倍价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格格的话果真起到了作用。房内一阵沉默,随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晴格格这般好意,我们哪有不领情的?这样也好,汪敬和宋小哥回去好好商量商量,月底前给晴格格一个明白答复,如何?”

格格说道:“好,若晴静等两位答复。”

听到这里,赖金心中有数,又蹑手蹑脚下楼来。赖金刚走,一直躲在门口的金缕掀开门帘出来,看了看门外,进来低声说道:“走了。”

暗香抄起角落的扫帚,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扫到一边,说道:“可惜了这个青花瓷杯。格格出去小心些,别扎了脚。”

格格含笑说道:“我们这出双簧只怕他们要信了呢。”

宋川和汪敬说道:“这事全靠晴格格调配,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也想早日收回我们的当铺呢。”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这时,门帘突然被掀开,众人忙回头看去,见是一个矮胖圆脸的小哥进来。暗香见到此人,忙问道:“乱蝶,你不在府内好好待着,跑这里捣什么乱?”

乱蝶见了满桌酒菜,也不说吃,也不说喝,气鼓鼓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说道:“乱蝶可没有心情喝酒。”说罢,眼眶一红,流了两行热泪泣声道:“格格都回来几日了,照样在这里喝酒,可红翠姑娘呢?红翠姑娘正在牢里受苦呢。乱蝶刚又去了,那些可恶的狱卒不让乱蝶进去。乱蝶好几日没见红翠姑娘,也不知dào

在里面瘦了没有?被人打了没有?乱蝶,乱蝶想红翠姑娘呢。”

暗香见他在这里胡闹,正要劝解他几句,却听格格起身说道:“既然你要见红翠,这就随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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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6章 顺天府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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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蝶闹着要去见红翠,格格竟然欣然答yīng

,暗香有些诧异。之前他曾去过女狱几次,因为是女狱,暗香进去不方便,所以只把铺盖、衣服、吃食等交给狱卒,送进去给红翠。此时,乱蝶提起来,他也有些担心红翠。

洛青松听说格格要去女狱,也吵着一起去。格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且一起进去看看。”

宋川和汪敬还没有尽兴,只是见晴格格有这等重yào

之事,却也不好拦着,只得起身相送。

格格他们下楼拜别了金掌柜,坐车直奔顺天大牢而来。顺天府大牢在顺天府内,前面是顺天府大堂,东西侧是书吏、典史、衙役、捕快等人等办公之所。大堂后是休息当值住所,东西侧是厨房和膳厅。过了这一层,才是顺天府大牢。

这般从大门走,里面重重叠叠,时有衙役盘问,所以格格决定从后院侧门进入。暗香说,从侧门进去,就是男牢。中间有一条廊亭,然后才是女牢。

他们绕到后院侧门,这里照例有两个衙役守门。暗香之前是来惯的,见了这衙役,打招呼说道:“赵三、李五,又是你两位当值啊?我来了两次怎么竟见你们二位了,感情他们偷懒只让两位当值么?”

赵三、李五见天色已晚,正要打壶酒,弄两个菜,弟兄俩个好好喝酒消遣,不成想这个时候又来人了。原本一肚子不乐意,但走近看是暗香。少不得又赔笑说道:“二爷这么晚来这里作甚?”

暗香笑道:“不瞒两位小哥说,我家晴格格想进去探望一个人,麻烦两位小哥通融一下。”说罢。从怀内摸出些银两,塞到赵三手里,低声说道:“这些银子,给两位小哥买酒喝。”

赵三嘴上连说不敢,反手将银子揣进怀里。李五听说是锦绣澜晴格格到了,黑暗中,只隐隐看到后面一行人。只中间一女,端庄华丽,必是晴格格无疑。他忙近前施礼请安说道:“小的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轻声说道:“你起来罢!”

赵三收了银子。对李五吩咐道:“晴格格要进去探望一个人,我们这就请格格进去吧。只是三更时有衙役巡视,请格格务必那时之前出来,否则大人责备小的。不好交差。”

格格说道:“我们只进去半个时辰左右。不会再晚。”

俩衙差躬身说是,垂首请格格一行人进去。他们进了府内,经过男狱,过了廊亭,果见一所院子出现在眼前。门上点着两盏灯,风吹得灯飘飘摇摇仿若鬼火一般。门前依旧站着两个衙差,蹲在地上直打瞌睡。

暗香过去轻声说道:“两位爷在这里呢?”

衙差吓了一跳,忙睁眼看是暗香。打着哈哈说道:“二爷,这个时侯又来作甚啊?这都多晚了。明日一早再来罢。”

暗香指着格格说道:“这位是晴格格,定要今晚上见见里面的红翠姑娘,还望两位爷通融通融。”

这两位衙差听说是晴格格,忙就势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小的不知dào

晴格格到了,恕小的无礼之罪。小的平常也不这么瞌睡,只是晚上多喝了两杯酒,这会儿有些睁不开眼睛。”

格格说道:“我不是你们府里的人,也不管你们的闲事,我只进去看望红翠。”

衙差忙说道:“哪有什么难的?小的这就开门,格格请!”说着,起身打开门,让他们一行人进去,连洛青松、暗香、乱蝶几个男人都没有拦着。

这女牢和男牢没啥不同,一样是一间间隔离开的小房间,外面都围着栅栏,好些的房里有床褥,不好的就直接睡地板上。犯人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格格心道,环境这般恶劣,红翠自小娇纵惯了,不知怎样难过呢。正思想间,乱蝶早窜到一间牢房门口,嘴里直叫:“红翠姑娘,红翠姑娘!”

原来,他一门心思都在红翠身上,这会儿却先找到红翠了。几人急行过去,要看红翠这几天怎般受难。到门前一看,只见红翠和三五个敞着怀的女人围坐在一起,赌钱赌得兴致盎然。乱蝶见她,她都顾不上抬头,嘴里哼一声道:“你眼睛瞎了啊,没看见姑娘正忙着呢。输了钱你赔我啊?”

暗香见状,斥道:“红翠姑娘,格格来了!”

听说是格格来了,她还不以为然,埋首依旧扔骰子说道:“胡说什么?小格格这会儿来做什么?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红翠也没功夫搭理她。”

其中一个女人捏了捏红翠的脸蛋,笑道:“红翠姐姐说的好,什么哥哥姐姐的,就是皇上来了,咱姐妹们也不理他。”

暗香见她们闹得不像话,正要再训斥红翠,却听格格转身说道:“既然红翠姐姐在这里过得挺好,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回锦绣澜去罢!”

听了这一句话,红翠从地上跳起,推开牢门,直奔格格面前,跪下说道:“红翠罪该万死,红翠不知小格格到了,红翠给小格格赔礼!”说罢,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格格看也不看她,冷冷说道:“你有什么罪该万死的?依旧赌钱就是了,我看你赢了不少呢,出去都能开钱庄了,还用跟着我做什么?”

红翠膝行近前,抱住格格的腿,求饶道:“小格格是谁?红翠是谁?小格格和红翠计较什么?红翠在这牢里无聊的很,所以不得不找点乐子做。红翠发誓,红翠没一夜不想小格格的,不信,你看看红翠,想小格格都想瘦了。”

格格被她缠得无奈,只好说道:“我们也不做什么,乱蝶一直嚷着看你怎样受苦呢。既然你过得挺好,我们也放下心回去睡觉了,你继xù

赌钱才是。”

红翠接着求告道:“红翠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小格格饶了红翠这一次吧。红翠发誓,以后要再赌钱,就不找好男人嫁了。”

乱蝶忙说道:“我不是好男人,红翠姑娘找我嫁了吧。这几日没见红翠,乱蝶吃不香睡不好,实在难受的很。”

红翠跪着还抽腿踢了乱蝶一脚。骂道:“滚你的吧,红翠才不会嫁你呢。”

格格斥道:“你们闹完了没有?”

红翠这才又跪好,不敢再说半个字。

格格忍了忍。方才缓缓说道:“你这性子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

听格格说话语气缓和,红翠连声答道:“红翠改,这就改。”说着也不经格格吩咐,从地上爬起。牵着格格的手。请格格坐到一张小杌子上。

那几个女人还晕怔着,不知所措。红翠骂道:“看你娘的头呢,赶紧给我家小格格沏茶去。”

那女人迷糊说道:“可这牢里没茶啊!”

格格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们就来看看你,见你无恙,我们这就要走了。”

红翠牵着格格的手只不放,泣声说道:“红翠这都多少日子没见小格格了,这好不容易见到小格格了。小格格又要走。红翠在这牢里,待得无趣死了。求小格格赶紧想法子救红翠出去罢。”

见红翠哭得可怜,格格略有所动,叹气说道:“你啊,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呢?”

红翠抬起泪光涟涟的双眼,愤道:“不是红翠无礼,实在是陈家欺人太甚。那狗厮,竟然想占红翠的身子。若红翠不报此仇,这辈子就不做女人了。”

格格说道:“罢罢罢,我可管不了你了。”

红翠说道:“小格格不管我,谁管我呢?”

红翠说得楚楚可怜,格格心下一软,说道:“罢了,我再回去想法子,你在这里好生待着,莫再惹事!”

红翠答是。格格约莫时间差不多到了,最后叮嘱红翠几句,乱蝶将红翠喜欢的胭脂花粉尽拿给红翠,几人又一一见过红翠,这才随着格格鱼贯而出。红翠只送到狱门口才回去。

那几个女人见红翠脸色恹恹的,还想讨红翠的好,兴头头说道:“红翠姐姐,别理她,装模作样的,架子那么大,她以为她是观音菩萨呢?我们趁着好兴,依旧赌钱。”

红翠正恼,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滚你娘的,凭你是我老娘也不能骂我家小格格!老子今晚上没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说罢,一人屁股上踢了一脚,将她们踢出去,自己关上狱门,躺在床上生闷气。

过不了几个时辰,天色大亮。一个老汉晕晕怔怔走在广安街上,眼圈发黑,脸色晦暗,走路摇摇摆摆。前面一家卖豆汁的,他一屁股坐在摊边板凳上,要了一碗豆汁吃。他三下五下吃了一碗豆汁,又要了一碗,搭配了两根油条。老汉嚼着油条,嘴里喃喃着:“饿死老子了,一文钱也没赢,连下月买米的钱都没了。”

卖豆汁的听他这么喃喃,自己心里倒吓了一跳,他小本声音,挣个钱不容易,别再碰见一个吃白食的,那才倒霉呢。于是,卖豆汁的赔笑对老汉说道:“这位爷,麻烦先把豆汁钱给结了。”

老汉一肚子怒火,这会儿发作起来,将油条摔到桌上,骂道:“爷吃了几十年的豆汁,从来没有先付过钱。”

卖豆汁的也不想得罪这种人,可又舍不得饭钱,只好又赔笑说道:“爷别计较,小的也没法了,几日碰见好几个吃白食的,吃完就走。小的赔了好多呢。小的也是小本买卖,还请爷见谅。”说罢,又是作揖又是打千,希望能让老汉先把饭钱结了。

这下可惹恼了旁边另一位吃客,他拍案叫了一声无礼,即刻从怀内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骂道:“吃你一碗豆汁多大的事儿,你就这般看不起人,这些银子可够不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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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7章 聚水后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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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不但卖豆汁的吃了一惊,就是老汉也大加诧异。想他连买米的钱都输完了,这会儿还有谁会接济他呢?他情不自禁扭头看去,哟呵,这不是自己的邻居刘青么,他怎么在这里?手里还有这么一锭银子?

刘青将银子掷到桌上,愤愤说道:“这些银子可够爷们吃碗豆汁了么?”

卖豆汁的见有银子,哪儿还敢说恁多废话?满脸赔笑说道:“爷们误会了,不是小的信不过爷们,只是这些天尽有些胡赖耍混的痞子吃白食。爷们自然不是这样的人,但小的也没法,都是小本买卖,爷们体谅些吧。”

刘青却不理他,和老汉坐在一起,问道:“孔鹏兄怎么在这里?”

这老汉正是叫孔鹏。他对刘青仗义解囊很是感谢,抱手作揖说道:“多谢老弟!实在不瞒老弟,老兄怀中没半文钱,正不知一会儿怎么付豆汁钱呢?”

刘青嘻嘻一笑,满不在乎说道:“一碗豆汁算得什么?”

孔鹏见他样子,心下很是怀疑。刘青的家境他可是很清楚的,家里无隔夜之粮,平日和他可算是赌兄赌弟。两人经常坐在一起讨论,哪里的赌场赢钱多,哪里的赌场输钱多,只要手里有些钱,总要找地方赌输才行。今日见他手里这多银子,莫不是他发了财了?

于是,孔鹏低声问道:“老弟是不是在哪儿发财了?好歹携带兄弟一把。咱哥俩这关系,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刘青摇头说道:“孔兄想哪儿去了?老弟要发了财。还能不对你说不成?”

这话糊弄鬼还差不多。孔鹏冷冷一笑说道:“老兄也不要老弟半文钱,何必这般小气?”

刘青也不在意,扭头也要了一碗豆汁。两根油条,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孔鹏也就接着喝剩下的那碗豆汁,油条已经扔了一根,只得把剩下的一根吃了。顷刻间,豆汁喝完,油条吃完,两人用袖子抹抹嘴。让卖豆汁的算了账。好在刘青还算仗义,将孔鹏的也一起算了。

吃足喝饱,刘青拉着孔鹏的手说道:“走。老兄,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包你把输掉的钱全赢回来。”

孔鹏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老第开什么玩笑?赌场可能随便进的?老兄身上没钱。刚进去就会被人打出来。算了算了。还是回家睡大觉算了。”

刘青呵呵说道:“你就跟我走吧,我说的这家赌场新开张。没本钱的管送本钱,赢了再还回去。你以为我手里这银子是我的啊,原就是赌家送给我的。怎样,这赌场好吧?我听说赌场是锦绣澜开的。不是老弟说,锦绣澜果真家大业大来头大,有庄家垫付本钱,我们怕什么嘛?”

孔鹏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有这等好事?”

刘青牵着他的手直往前走:“到那儿一看你就知dào

了。”

刘青说的赌场在聚水街后胡同,位置偏僻。附近都是农田,极少有人来往。刘青和孔鹏吃饱喝足,兴头头雇了两头瘸驴,一路蹒跚来到这家新开的赌场。

赌场从外面看和其他庄院没多大区别,一样是青砖红瓦,门廊上挂着一副匾,写着斗大的两个字“和宅”。外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小厮守在门前,见有人到,也不搭话,指指后面一条小道说道:“从后面过去,另有门开。”

刘青点头说好,给钱打发了驴夫,这才引着孔鹏穿过小道,果然见一扇另开的小门。门不大,但门前却挤满了车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吵嚷声。刘青和孔鹏对视一笑,总算又找到能赌钱的地方了。

这里罗站了五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膘肥体壮,手里各拿着一根粗棍子,气势汹汹地问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孔鹏吓了一跳,这架势莫非要打架么?刘青呵呵笑着过去,作揖说道:“几位爷,我们是来赌钱的,真的,赌钱的。”

为首的大汉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指着孔鹏问道:“他也是来赌钱的?”

刘青说道:“对,对,他是我的赌友,我们在一起赌钱很多年了,我们都是来赌钱的。”

另一个大汉喝道:“搜他们身!若是衙差或官府的人,我们只叫你们有来无回。”

刘青忙道:“昨晚上我才从这里出去,还能骗几位爷不成?不信,你们搜身好了。”

旁边两个大汉上前,拎小鸡般将刘青和孔鹏拎到面前,从上到下摸个遍,然后对为首的那个大汉摇摇头。为首的那个大汉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道:“若让我们发xiàn

你们不是来赌钱的,小心你们的小命。走!”

中间两个大汉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去。孔鹏差点没吓出尿来,他之前去赌场不知多少次了,但遇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孔鹏低声对刘青说:“这是赌场么?我怎么感觉是要杀猪场呢?”

刘青说道:“老兄也不想想,锦绣澜的主子是谁?若被人告到皇上那里还了得?人家也是以防万一。我们是正经赌钱的,又不是来告密的,你就放心好了。”

渐走渐近间,耳听得喧闹声越来越大,孔鹏抬眼一看,眼前是一个大厅。厅前并没有门,从门口望过去,一群人正围在一起,或掷骰子、或打牌九、或划拳。再一看,这些赌徒中十有八九竟都是认识的。

孔鹏此时方才信了刘青的话,原来这里果真是赌场啊。他快步进去,发xiàn

这里和其他赌场有些不同,厅里竟有小厮来往侍候茶点。有赌徒累了,厅内东西侧还有卧塌。大厅正前是柜台,有一个矮短豆子眼的伙计收账。赢钱的要在柜台上交分红,输钱的可以从这里借一贯钱到几十贯钱不等。但这种借钱只能有一次,再输钱可就要被赶出去了。

孔鹏心里高兴,今天终于可以将输掉的钱赢回来了。他问刘青说道:“我直接去柜台上拿钱么?”

刘青摇头说:“不行,是个人都借钱还了得?”

孔鹏仿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僵在原地,呆呆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借?”

刘青说道:“你跟我来!”

孔鹏跟着刘青来到柜台前。刘青笑嘻嘻对那伙计作揖说道:“三爷在呢?”

那伙计正是乱蝶,瞥着绿豆眼看是刘青,哼一声说道:“你大爷的怎么又来了?今早上不是才赢了十两银子么?”

刘青呵呵说道:“三爷好记性!小的昨晚上确实赢了十两银子。这不,回家路上遇见一老伙计,说输了钱晦气,要借些本钱赢回来。三爷,您看多少给他些!”

乱蝶又瞥瞥孔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弓背驮腰,一脸谄谀地看着自己笑。乱蝶心道,又是一个赌钱不要命的,这种人就是借给他钱也不会收回本来。但格格明令说了,为了救红翠,不借也得借。乱蝶想想红翠,忍着性子问道:“你要多少?”

孔鹏大喜,忙伸出一个手指头说:“一,一贯钱?”

乱蝶从柜台下面摸出五贯钱,扔到桌上说道:“赢了钱,每贯钱十抽三的红利;输了钱,就是本场子晦气,你出去后拿钱再进来吧。”

孔鹏再没想到伙计一出手就是五贯钱,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乱蝶不屑地摆摆手,让他们走开。

京师就这样,一旦有什么消息,半日内就能传遍整个北京四大城门。后胡同新开了一家赌场,各种赌徒齐集,原先开地下赌场的陈家生意顿时清冷起来。一开始,陈家老爷子还没当回事,照常上街遛鸟。

他手里提着一对金丝绿鹦鹉,像往常一样闲淡闲淡地来到西直门外。碰见认识的人,知dào

他是陈家当铺的总掌柜,自然恭维不断。陈开仁谦虚地应付两句,然后各自走开。

过不久,他就来到自家当铺,进入当铺大厅,生意似乎依旧很冷清。伙计们见是掌柜进来,都过来请安。陈开仁满不在乎地问道:“今天做成了几笔啊?”

伙计低声说道:“一笔也没有。”

陈开仁微微点点头,说道:“那也没什么。下面怎样?”

伙计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如蚊子哼哼道:“下面约有三五个人。”

陈开仁以为自己听错了,高声问道:“你说下面怎样啊?”

伙计又答道:“回老爷的话,下面只有常来的李二、刘三、孙五等四五个人。他们说最近在后胡同新开了一家赌场,庄家管饭管茶还管赊欠,所以大部分人都跑那里去了。”

陈开仁将手中的鸟笼子重重地扔在地上,怒道:“这还了得?这家赌场是谁开的?竟敢和我们陈家唱对台戏,敢是不想活了么?”

伙计小声答道:“小的听说是锦绣澜开的。”

陈开仁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爷呢?这会儿在不在?”

伙计说道:“小爷和赖总管刚去街上查访了,只怕这会儿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璘进门给陈开仁请安,说道:“父亲来了,我正想找父亲商量一件事。”

陈开仁知dào

他必是为后胡同赌场而来,所以点头说道:“走,跟我去里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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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8章 一女嫁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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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当铺都有里屋供掌柜和伙计休息,在当铺大厅后院,正房住的都是掌柜东家。陈璘在前,引着自己的爹进了后院。他们也不是经常在这里住,不过每日都有专门小厮打扫。这个当铺原本老爷小爷时常要来的,所以看门的小厮也不敢怠慢。这会儿正看见老爷和小爷一起进来,小厮一溜烟从屋内跑出,请老爷进屋。

陈开仁走进屋内,自顾自在中间坐下。陈璘不敢坐,只站在一旁伺候。小厮上了茶,又端来一盘茶点,然后垂首侍立在一旁。

陈开仁性子还算沉稳,刚听说了那般重yào

的事情,这会儿依旧慢慢地喝着茶。父亲不问,陈璘也不敢贸然回答,只得听老爷子慢慢啜茶的声音。

喝了两口茶之后,陈开仁将茶杯放在桌上,问道:“后胡同的事怎么说?你可打探清楚了?”

陈璘正要禀告这件事,答道:“儿子已经打听清楚了,确实是锦绣澜开的。他们在后胡同开了第一家赌庄,吸引了大批赌徒过去。”

陈开仁斥道:“我将恁大一般产业给你,你做成什么了?人家也是赌庄,你也是赌庄,怎么就被人弄到这般地步?你要有你大哥一半本事,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被父亲训斥,陈璘只能低头听着,半个字都不敢说。陈开仁又训了两句,方才问道:“事到如今,你说怎么办?”

陈璘小心答道:“儿也想过了,不是儿经营方法不对。而是锦绣澜舍得下本钱。他们不惜大笔银子赊欠给赌家,挣的还没有赊的多。儿要这么做,只怕又被父亲责备。”

陈开仁斥道:“别说废话。你只说现在怎么办?由着他们把我们的赌家都拉走么?”

陈璘答道:“儿认为我们可以找人告她。我们就去都察院,随便找个御史,上告她一折子,只怕他们就吃不了兜子走。”

陈开仁微微点头说道:“这主意不错,由着你去做吧。即使告不了他们,起码能震慑他们一下,让他们收敛几日。趁这个机会。我们先把宋家和汪家买过来再说。”

陈璘答道:“儿让赖金去办这事了,这会儿只怕就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赖金在门外秉道:“赖金给老爷小爷请安!”说罢。竟在门外磕头。

见是赖金,陈开仁脸上先笑了起来。原来一肚子的怒气这会儿也云消雾散。他冲赖金摆摆手,温言说道:“快进来!到老爷这儿来。”

整个陈家府内,谁都知dào

赖金是怎么当上总管的。也都知dào

赖金的身份。就是陈璘见了赖金也只能一笑了之。这会儿赖金见小爷也在场,只能假作正经过去,恭谨地站在陈开仁面前。

陈开仁一把抓过他的手,说道:“我寻你半天了,你快给我捏捏腰,这两天酸疼的难受。”

老爷的吩咐赖金不敢不遵,过去揉捏陈开仁的腰,力度功夫刚刚好。陈开仁仰着头。半眯着眼睛,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陈开仁才睁开眼睛,问道:“小金啊,宋家和汪家的事解决了没有?”

赖金边揉着腰边说:“赖金先见了宋家,宋家说价钱不合适,要收回当铺。赖金百般劝说,只是无用。接着,赖金又去见汪家。汪家竟说他们老爷去香山还愿去了,要过三五天才能下山。赖金和他们商量不妥,只好来见老爷小爷。宋家汪家只怕是收了锦绣澜的钱,所以摆明了不想卖给咱们了。”说罢,赖金又将那天在顺金酒楼听到的事情告sù

他们。

听完,陈开仁诧异道:“哦,他们竟然要和我们陈家抢?”

陈璘答道:“儿想这么等着不是办法,先下手为强,我们先将宋家和汪家买了来再说。”

陈开仁点头说道:“现在只能这样了。原来我还想拖他们几天,等他们撑不下去了,再杀杀他们的价。”

赖金劝道:“老爷的法子什么时候错过?只是锦绣澜确实不是一般对手,少不得我们先放一放,等过了这势头,京师的赌庄早晚都是我们老爷的。”

只听他说话,陈开仁就受用很多了,哪儿还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他笑着对赖金说道:“好,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只要他们同意签字画押,老爷我什麽都答yīng

。不过,等事情办成了,你一准来我房里禀告。”说着,又轻轻摸了摸赖金的手。

赖金自然领会得,躬身答yīng

是,辞别陈璘,这才退着出门而去。

话说宋川和汪敬受了晴格格的教诲,定要陈家加价才肯签字。之前,赖金曾代表陈家父子和他们交涉过一回,不过被两家婉拒了。这回,赖金有备而来,心道,老爷发了话,不怕你们不同意。

他在得月楼摆了一席酒,派小厮拿着自己的名刺分别去请宋川和汪敬,并说了,如果他们不来,赖金定要登门拜访。之后,赖金自己来到得月楼,上了楼,点了菜,静等两家到来。他心中有数,他们两家只是想摆摆谱,加点钱,要说和陈家斗,他们还没这个胆量。

果然,一盏茶过去,就见去宋家的小厮回来说道,宋川即刻就来。赖金点点头,吩咐他下去侯着。又等了一盏茶功夫,去汪家的小厮也回来秉道,巧的很,汪老爷子竟然提前下山回来了,见了赖总管的帖子,说更衣后就来。

赖金哼了一声,也吩咐他下去伺候。不一会儿,果然听见脚步声上楼而来。赖金整整衣衫,正襟危坐,显摆出一付总管主子的架子来。

巧的是,宋川和汪敬竟同时而来。进门都是作揖招呼说道:“赖总管,久等了。”

赖金站起来,回礼说道:“难道两人竟是约好的么?”

宋川呵呵笑道:“赖总管想哪里了?我们刚好在楼下见到,一起上的楼。”

赖金也就不再说什么,请两人坐下,店家上了酒菜。三人先喝了一杯酒,赖金开门见山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赖金也不说糊涂话。今日赖金将两位请到这里可是为当铺来的。两位掌柜,总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川脸上面露难色,支吾半天,方才说道:“实话不瞒赖总管,宋川有宋川的难处。从太爷爷那辈,宋家就在京师经营当铺,到宋川这一代,突然就没了,百年之后,宋川到了地下也没脸见宋家祖宗啊。”

汪敬沉稳话少,这个时候也帮衬宋川说道:“宋小爷说的对。汪敬都一把年纪了,上对不起过世的父亲,下对不起年小的孙儿。不是驳赖总管的面子,此事实在不好处置。”

赖金倒也不着急,慢慢地喝了一杯酒,笑笑说道:“两位的心思,赖金多少也明白些。赖金自小生活穷困,日子过得不舒坦,所以知dào

世间只有一件东西最可靠,那就是银子。有了银子做什么营生不行呢?赖金也知dào

,最近当铺生意不好做。两位家里又有些大开销,所以我们老爷说了,只要两位肯签字,我们老爷宁愿多加些银子。”

赖金嘴里说的大开销,宋川心里知dào

。上个月,自己的爹没了。老娘说他辛苦一辈子,也该让他走得有些脸面。老娘的话,宋川心里不敢不依,少不得买了上好棺木,请了若干个戏班,吊了好几天的唁,才算将爹安葬。这一场事下来,足足花了七八万两银子。宋家虽然能拿出这些银子,但终究是大数目,一时半会却有些紧张。

而汪敬呢?唯一的一个儿子三十出头就死了,膝下留了两个孙儿。平时汪敬对这两个孙儿百般疼爱,恨不得将天地都给他们呢。年下一过,大孙儿已经十五,小孙儿也已经十二岁。汪敬想给两个孙儿捐个前程,忙了大半年,到五月底,总算走通关系,两个孙儿一个城门吏,一个把总,总算也是有官职的人了。不过,折算一下花销,竟有十多万两银子。

两人沉吟不语。赖金端起酒壶,每人倒了一杯酒,笑呵呵说道:“银子这东西么,就是个势利鬼。你强它就强,你弱它就弱。再有钱谁还嫌它烫手不成?我们老爷说了,若两位掌柜愿意,情愿一家再添这个数。”说罢,举起一个巴掌给他们看。

宋川喝了杯中酒,慢慢说道:“五万银子,你们老爷果然爽利!”

赖金说道:“我们老爷诚心要买两家当铺,若不是这样,也不用费这多口舌了。”

汪敬叹口气,对宋川说道:“宋老弟,事到如今,没有别的法子,我看就这么着吧。”

宋川自然应承,顺口说道:“汪老叔都说成,宋川还有什么不成的?只是我们已经答yīng

了锦绣澜,这事要怎么和他们交代呢?”

赖金诧异道:“啊?两位已经答yīng

他们了?”

宋川答道:“不瞒赖总管,他们之前找上我们两家,说要加三万两银子,我们正缺钱就同意了。我们要知dào

陈老爷这般爽快,可也就不答yīng

他们了。这,这一女嫁了二夫,两面都得罪不起,可怎么办呢?”

赖金正要说话,汪敬却说道:“为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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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9章 骰子里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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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赖金正和宋川、汪敬商量买下当铺,情愿每人再添加五万两银子。宋川和汪敬也同意了,只是锦绣澜那里不好交代。正在烦恼间,汪敬突然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宋川和赖金忙问他有何妙策。

汪敬开口对赖金说道:“我听说锦绣澜和你们老爷有些过节,却是因为一个小丫头?”

赖金点头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在我家行凶,捅伤我们一个伙计。我们老爷将她送到顺天府了。我们老爷说了,凭她是什么关系,杀了人总是要偿命的。”

汪敬呵呵笑道:“赖总管如此精明,竟也有想不到的时候?”

赖金不解问道:“汪掌柜这话怎么讲?赖金什么没想到,还请明示。”

汪敬说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一个伙计值得什么?为此开罪锦绣澜不划算。汪敬的意思是,不如赖总管回去给你们老爷说说,放了那丫头。我们呢,正好拿这个人情去还锦绣澜,当铺却卖给你们陈家。这样,你们得了当铺,我们收了银子,又还了锦绣澜人情,岂不是一举三得?”

宋川拍手大叫说道:“妙啊,汪大叔果然想的好主意,我看就这么办吧。”

赖金却摇头说道:“这事只怕我们老爷不同意,赖金不敢擅自做主,总要回去禀告一下老爷再说。”

汪敬干笑两声,说道:“这里谁不知dào

赖总管的本事,别的不说。只在陈老爷面前,赖总管绝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点小事再做不来。也就不是赖总管了。”

点将不如激将,汪敬这么一激,赖金年少脾性,右手在大腿上一拍,爽快说道:“成,这件事赖金一力承担了。咱们一言为定,赖金回府让老爷放了那丫头。你们在契约上签字画押,怎样?”

宋川已经端起酒杯,对汪敬和赖金说道:“此事大好!来。我们干了这杯!”

事情谈完,宾主尽欢。赖金又叫了两个丫头来唱曲,三人喝得醉醉醺醺,直到日落月升才散场。

好在赖金果然有些力道。第二日日中时。红翠竟然被顺天府放出来了。而与此同时,陈家已经将宋家、汪家共五十家当铺全部收归囊下。表面上依旧是陈璘管当铺,而地底下,却是赖金管辖着赌庄。为了和后胡同竞争,赖金照样学样,赌庄里有小厮端茶伺候,还有睡觉的地方,不过和后胡同不一样的是。赖金还准bèi

了一些唱曲的小丫头,闲来听听曲。累了解解乏,可谓是春风得yì

,自在的很。

这一日一大早,赌庄内接待了两位赌客。这两位赌客和别人不太一样。别的赌客基本上都是男人,可这其中的一位赌客可是个女人。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年纪二十来岁,长得很是魁梧。这女人操着一口江南话,挽着男人的胳膊喃喃说道:“贼男人,您少小气吧啦的,侬跟着你来一次京师不容易,赌个牌算什么?”

那男人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那女人又说道:“大不了侬都给你赢回来,请你吃烧鹅。”

原来这女人却是红翠,男人可是大理寺左副都御使张继贤。他们乔装成一对来京做生意的外乡人,来赌庄玩玩,赢点钱就走。

伙计见这两人不认识,拦住不让进。红翠开口骂道:“蝙蝠身上擦鸡毛,你算什么鸟?侬要进去赌钱,你做什么拦着?”

伙计见这架势,倒有些气弱,只得说道:“我们这里是当铺,不赌钱,你们找错地方了。”

红翠又骂道:“侬看你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呢。”说着,将胸脯向上一挺,叉腰对张继贤说道:“男人,把钱拿出来给他们瞧瞧。奶奶挨刀的货,贼眼看人,看着姑奶奶是外乡人就欺负侬么?”

这伙计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看她长得蛮俊俏,开口实在不饶人,句句骂他。一时,伙计也有些着恼,手里挥舞着扫帚直往红翠脚上打,嘴里说道:“这里不是赌钱的地方,闹什么?”

红翠叫了一声,从他扫帚边跳开,气急败坏抽手就要打。张继贤忙拦住她,温言说道:“我家女人初来京师,不懂规矩,小哥别和她计较。”说着,从怀里摸出一角银子,偷偷塞到伙计手里。

伙计摸到银子,脸色稍缓,近前一步,凑到张继贤耳边说道:“不是小的不让爷进去,我们老爷说了,不是认识的人不能进去,怕是官家的人知dào

了,闹到上面不好kàn

。”

张继贤呵呵笑两声,说道:“小哥看我是官家的人么?你也听出来了,我们是南边来的商人,来京里贩茶的。只是我这女人天性好赌,听说这里有个赌场,非要来凑凑热闹。不怕小哥笑话,我天生有些惧内,也拗不过她,由着她玩两下,我们就走了。一个女人,总不至于是官家的人吧。”说罢,又从怀里摸出一角银子,塞到伙计手里。

眼见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伙计只好说道:“爷要进去,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家老爷要来查看,被他瞅见了,小的要被责骂。”

张继贤说好。

张继贤和红翠下了楼梯,下面是个暗室。他们推开暗室的门进去,里面豁然开朗。厅内足有三五间内室那么大,厅内燃着十几根巨烛,照得满厅豁亮。厅室正中间是柜台,管换筹码,里面两三个伙计忙得团团转。柜台前面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有三五个丫头,穿得妖妖艳艳,弹琴抚筝唱着小曲儿。厅室里面,一堆人一堆人围着,或掷骰子猜大小,或赌牌九,或摸骨牌,甚至还有一些有钱赌客在专门的雅间里赌妓。七八个妙龄女子,颦颦婷婷地站成一排,有两个或三四个赌客押赌,赢了的选一个女子过去。

红翠长在宜春院,这种事情自小见惯也不觉得怎样,只是张继贤圣贤书读多了,这般场所却闻所未闻,乍见春光旖旎,不由得感慨万千,世上竟然还有这等花天酒地之所?

红翠跃跃欲试,拉着张继贤就要玩骰子去。张继贤低声说道:“我们可不是来赌钱的。”

红翠说道:“不赌钱怎么拿到证据?干站着行么?”

张继贤听她说得有道理,也就不加干涉。红翠拿出两锭银子,兴头头跑到柜台上换了筹码出来。张继贤从她手里抽出一张筹码来,见上面左上角写着一个陈字。原来,每家赌庄都有自己的筹码,也会在上面做上自家标记。张继贤心道,先将这筹码藏到怀里,等回来上奏皇上时也好拿出来做证据。

一个小厮见红翠换了若干筹码,殷勤地拿过来一个特制盘子,让红翠将筹码放到盘子中。红翠端着盘子,直奔猜骰子大小的桌上。这招功夫她在顺天女牢时练得精熟,其中机关一听就知。

张继贤不知其中玄妙,只得跟着她过去。

只见一对人围着一个庄家。这个庄家手里拿着一个骰盅,手腕纯熟地上下左右翻滚,众多赌客凑耳倾听。等庄家放下骰盅,问道:“猜大猜小?”

只听有人说猜大,有人说猜小。猜大的将筹码押到自家大字上,押小的则将筹码押到小字上。红翠细细一看,这大小二字也有些意思。虽说她不识字,但跟着格格这一两年来,一些个简单的字也算认识了。再说这两字是赌场常用,红翠极其聪明,自然一学就会。这个大字不是好好的大字,却是一个大雕的模样,而那个小字,可是个小麻雀的样子,倒也一看就知。

红翠听那骰子滚动声,只怕是个三点。三点自然是小了,她撇眼见大多人都押到麻雀身上,一脸稳操胜劵的样子。庄家看看赌客的押注,问道:“你们可押好了?”

众赌客颇不耐烦说道:“怎地没押好?快亮骰子!”

庄家正要亮骰子,这时,红翠挤进去,说道:“我押大!”说着,竟将盘中所有筹码都押到大雕身上。

众赌客见突然冒出来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一时都有些晕怔,又见她将盘中所有筹码都押到大上面,不由好心说道:“姑娘,明明是小,你怎么押大?”

红翠呵呵笑道:“我自押我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要不你们都来押大好了。”

众位赌客见她不识抬举,也就不拦着她,心道,等一会儿开了,小丫头就知dào

输得多惨了。

庄家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看红翠,再次问道:“你们可都押好了?小姑娘,说你呢?想好了没有?他们都是老手,听的再不会错,你现在换还来得及。”

红翠撇嘴说道:“你让我换,我偏不换,你只管开好了。姑娘我有的是钱,赌的就是运气,你管得着么?”

庄家最后一次环视众位赌客,问道:“你们可要跟着她押大?”

众赌客不耐烦了,纷纷嚷道:“快开,快开!”

庄家手轻轻拿开骰盅,众赌客围观上去,盅里赫然是一个十八点。顿时,有人拍腿叫嚷,有人哭爹喊娘,有人骂骂咧咧,只有红翠脸上笑嘻嘻地,毫不客气地将众人面前的筹码揽到自己面前。

突然,有人指着红翠骂道:“你奶奶的,你当爷几个都是雌鸟呢?你在骰子里灌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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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0章 少一枚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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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骰子里确实灌有水银,别人押大他就用手劲摇小;别人押小他就用手劲摇大。这种骰子猜大猜小的赌钱方式十有八九都是赌家输。不过骰子可是庄家的,若要灌水银自然是庄家灌。别人看红翠赢钱,以为她是庄家派出来的托儿,所以才这般骂她。

红翠心说,姑娘我就是来赢钱的,谁让你们笨看不透机关呢?这会儿倒赖我了?那些赌客输红了眼,也不管红翠是男人还是姑娘,挥臂掳拳上来揍红翠。红翠嘻嘻一笑,也不在意,见众人扑过来,转身闪到摇骰子的庄家后面,说道:“灌水银么?你问庄家好了,和姑娘我有什么关系呢?姑娘我就是来赢钱的。”

庄家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皮肤黝黑,豆大眼睛。直挺挺地站在前面,像座山一样挡住了众人。灌水银的事情他肯定知dào

,不过哪个赌庄不做这种事?众人愿赌服输,在这里挑衅什么?

众人眼见庄家挡在红翠身前,又有几个伙计从四面围拥过来,聚在庄家大汉后面,排成一排,叉腰挺胸,只睁着大眼瞪着赌客。

赌客见机不对,停下脚步,当头的一个赌客定定神,软着声音说道:“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赌家了,你实说,你这骰子里灌水银了没有?我们明明听着就是三点,怎么变成了十八点?”

庄家大踏步向前一步,逼着赌客又退了一步,闷声道:“你听错也是有的事情。怎么说我骰子里灌水银了?有本事你也给我摇个十八点出来?”

赌客没这本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要几点摇几点。他用了十几年才练出这听骰子的本领,要摇骰子。只怕还要再一个十几年。赌客瞥瞥庄家后面那几个膘肥体壮的伙计,不自主往后退一步,神色黯然,扫兴地对其他赌客说道:“得了,就算我们今天晦气,走吧。以后这个赌场还是少来罢。”他原想,既然斗不过庄家。还是识相些离开才是。

众赌客见没有了领头的,也都转身准bèi

离开。也有些不死心的,寻亲觅友。看有没有能借钱的,找机会咸鱼再翻身。就在众赌客准bèi

轰然而散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身影从庄家身后闪出。她大声说道:“慢!”喝止住别人后,她扭腰快步来到桌旁。那骰盅依旧放在桌上。她抢步过去。双手抱起骰盅,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艳艳一笑,随后将骰盅狠狠地摔在地上。众人惊然失色。嘭地一声,骰盅四散摔开,一股细细的水流缓缓地流了出去。

红翠双手叉腰,头仰着,小嘴撇撇说道:“这下你们可看到了吧?里面灌没灌水银呢?”

这一举动实在让人诧异。众赌客原以为红翠是庄家的人。现在看这情形,多半不是。但即使这样。众赌客也不敢和伙计公然叫嚣。一时半会儿,他们竟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红翠恼了,这帮蠢货,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们竟然还不动手,敢是傻子么?她的右脚从紫罗裙下挪出,脚尖指着那股细流说道:“你们没看到么?他们灌水了!”

众赌客依旧面面相觑,不发一言。红翠跺脚嚷道:“蠢蛋!打他们啊,让他们把吞掉你们的钱吐出来。”

这一嚷,总算激怒了几个有血性的赌客。发发狠,挥着双手,掳起袖管,吼道:“还我们本钱来!”

三五个人的吼叫总算动摇了其他人。正所谓人多势众,这时,众赌客眼见自己这边的人越聚越多,倒也不怕庄家来。庄家不过七八个人,他们可有一二十个呢,就是二对一也能把他们打趴下。权衡一番后,之前领头的赌客胆子又壮起来,转回身来,手指着庄家骂道:“还等什么,打他奶奶的,让他们还我们本钱来!”

一霎时,众人恰如疾风扫落叶般冲过去,七手八脚地厮打起庄家和伙计来。大厅闹哄哄的,红翠从人缝中挤出来,将张继贤拉到一边看热闹。场中其他伙计闻讯赶来,帮着要镇压赌客。这下激怒了场中所有参赌的赌客,原就一肚子的怒气,这会儿且借着势头一窝蜂涌上来,捶背踢脚打屁股。

红翠只在一边拍手叫好,张继贤却只是静观风头,见门口伙计都下来,他找机会出去了片刻后又下来。红翠只看打架热闹,自然没注意到他。

底下的喧闹最终惊扰到了赖金,他派人忙回府叫老爷去,自己也忙忙从酒家赶回来。等他赶到赌庄时,正见小爷搀着老爷下车。赖金疾步过去,噗通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赖金求老爷饶恕!”

陈开仁一手被陈璘搀扶,一手拄着龙头拐,龙头拐捶着地连声说道:“这个时候还说什么饶恕不饶恕的话,快随我来!”

赖金从地上爬起来,掩着嘴里的酒气,从陈开仁身后绕过,低头对陈璘说道:“让赖金来吧!”

陈璘在父亲面前不敢责骂,只狠狠地瞪他一眼,放开陈开仁,躬身说道:“儿先下去看看情况,别闹得不像话,惊扰了父亲。”

陈开仁挥挥龙头拐说道:“快去快去!”

赖金搀扶着陈开仁,低声说道:“老爷小心些,路面不平,脚抬高些。”

陈开仁瞟了瞟赖金,慢吞吞说道:“你去哪儿喝酒了?我说这半天都不见你,以为你在下面呢,原来这一身酒气。”

赖金垂头说道:“老爷误会赖金了。赖金原想吃过饭就是伺候老爷,可是不成想遇见几个同乡的旧友,少不得多喝了几杯,赖金以后不敢了,还请老爷原谅!”

陈开仁无非就是想听句软话,至于喝酒,喝什么酒的问题他知dào

也管不得恁多,教xùn

他两句知dào

谁是主谁是奴就得了。眼前,他可也离不开赖金呢。

隐隐听得地下传来砸桌摔板凳的声音,陈开仁哦了一声,诧异说道:“这事怎么越闹越大了?走,我们进去瞧瞧。”

赖金搀着陈开仁走入当铺。当铺中只有算账先生在柜台后坐着,耳闻得吵闹声传来,他却埋首笃定地拨拉着算盘仿若聋子一般。不用说,伙计都下去打架去了。赖金正要斥责他见老爷不拜,陈开仁却握了握他的手低声说道:“用不着惊动他,我们下去看看。”

此时,下面的赌庄已经闹得不成样子。地上全是倒了的桌子、凳子还有摔碎的骰盅,筹码扔得遍地都是,那样子就像是被打劫了一般。柜台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翘着双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往地下扔。她身旁站着一个魁梧大汉,冷眼旁观,不露半点声色。

陈璘还算沉稳,并没有上前拉架,摆手高声喝道:“停下来!你们都给我停下来!”

赌庄伙计听是小爷的声音,忙都放开赌客,聚集到陈璘身边来。那些赌客见伙计都停下了,自然也就停下。也有三两个不识时务的,闷头踢了一下桌角,发出声响,引得众人侧目相看。他自己也觉得冒失,悻悻地站到一边,不吭声了。

陈璘等静下来了,方才朗朗说道:“大家有话好好说,摔东西算什么?鄙赌庄做得有甚不周到处,你们大可以向陈璘禀告,这般做事就能解决问题么?若报gào

官家,只怕你们这一窝人今天谁也逃不了!”

在陈璘的赫赫声威下,起头闹事的那几个赌客都低头不做声,生怕陈璘要他们赔偿或解送官府。陈璘见先镇住了赌客,又温和说道:“大致情形陈璘也听说了,庄家在骰盅里灌水确实不对。陈璘向你们保证,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对于灌水的人,陈璘定会好好处置,绝不宽恕!所以,众位赌客且宽宽心,不要因为这一桩小事扰了大家参赌的高兴。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赌客虽没说话,但明显被陈璘的话说服了。赌庄里静悄悄的,静的只能听见红翠刻吧刻吧嗑瓜子的声音。陈璘扭头看去,见是红翠,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说道:“我们听陈爷的!只是我们今天输掉的本钱能拿回来么?”

陈璘豪爽地摆手说道:“那是自然,权当今日陈璘请客,每人送两贯钱,大家高兴地玩吧。”

众赌客欢声叫喊,多谢陈璘。陈开仁和赖金在门口看得清楚。陈开仁脸上露出满yì

的笑,赖金脸上讪讪的,只能隐忍不说。

眼见这场闹事平息,红翠将手里的瓜子扔在桌上,从怀里摸出绢帕,擦擦手,又塞回怀里,灿灿笑两声,说道:“陈爷果然爽快!”

陈璘扭转身,朝红翠走近去,作揖施礼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红翠姑娘啊。姑娘刚从顺天大牢里出来,不回锦绣澜,是来我这里看热闹呢?还是来菜骰子的?不知dào

姑娘还有如此雅致?”

红翠从柜台上跳下,说道:“姑娘没兴致赌钱,就是来看热闹的。既然热闹没了,姑娘就要回去了。”说着,竟要上楼。

陈璘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厉声喝道:“慢!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们陈家当铺是干什么吃的?我们当铺刚少了一枚玉石扳指,进来的人都要搜身检查。陈璘对不住姑娘了!来啊,请姑娘到后房里好生伺候!”两个伙计立时过去要抓红翠。

红翠喝道:“你敢!”

陈璘冷笑一声,说道:“你看我敢不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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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1章 后院内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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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笑声中,两个伙计上前扭住红翠。这时,张继贤挺身上前,将红翠拉到自己身后,斥道:“你们这是诬告,诬告不实者罪加一等。我看你们谁敢动?”

这一吼叫,直让两个伙计面面相觑,或者震慑于张继贤的威势,竟停步不动了。陈璘鼻子气得冒烟,右手拍拍桌子,大声骂道:“你们这帮蠢货,连爷的话都不听了?他是哪根葱,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大哥可是钦赐黄马甲的大将,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了么?”

听陈璘一说,两个伙计顿时想通了,无论做什么,总有老东家给担着。眼前这厮也不知是谁,或者是街上冒出来的一个混混,管他如何?

两个伙计蠢蠢欲动,又要上前抓红翠。张继贤挥手扇了一个小厮耳光,只骂他无礼。后面那伙计恼了,趁他不注意将张继贤撂倒在地。张继贤还要挣身起来,却被上来的几个伙计摁在地上,拳打脚踢起来。红翠见势不妙,抄起角落扫帚,横七竖八乱舞挥过来。伙计看扫帚凌厉,少不得往旁边躲避。

两边顿成僵局。红翠横在张继贤前,双手端着那把扫帚,嘴里骂道:“你们有种就过来,姑娘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天下第一绝技——打狗棒!”

张继贤从地上爬起来,手上、脸上青紫一片。红翠扭头看看他,斜着身子靠近他,低声说道:“一个大老爷们,打架都不会!”

张继贤回道:“继贤是文臣。不是武将!这种地头无赖般的行为,继贤不屑为。”

红翠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哼,问道:“那你说。如今怎么办?”

张继贤正要答话,后面围着他们的两个伙计摔倒在地。接着,侧面、前面纷纷有伙计摔倒在地。不一刻,围拥着他们的伙计全躺在地上哎呀哎呀叫起来。红翠看得目瞪口呆,扔下扫帚,扭头看着张继贤问道:“你,会妖法?怎么不对我说一声?害我抡了半天扫帚。”

张继贤的表情似乎也很吃惊。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发一言。

一个声音凌空响起,继而。从梁上倒吊下一个汉子,手里还拿着一大把骰子。红翠歪着脸看他,原来竟是乱蝶。乱蝶冲着红翠呵呵一笑,翻身从梁上跳下。将骰子扔在地上。说道:“红翠姑娘,乱蝶这招“千手飞骰”练得怎样?看吧,个个都倒在地上了。”

红翠小嘴一撅,眉毛一扬,说道:“这算什么?要是暗香在,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乱蝶恼了,只跺脚说道:“你提他作甚?他又不喜欢你。”

红翠还要再说几句,张继贤上前拦住说道:“眼前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咱的人都到了么?”

乱蝶答道:“乱蝶拿着你的条子,去都察院见了蓝御史。他马不停蹄带人去了。乱蝶担心红翠姑娘,先行一步赶到这里,只怕他们这会儿就到门外了。”

张继贤点头说好。他整整衣冠,坦然站直,朗朗说道:“这屋里的人都听好了,本人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张继贤,今日来此查有无赌博嫌疑。刚才你们可也都看清了,你们的罪证确凿,想逃也逃不了。外面我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所有的人都出不去半步。识相的,老老实实跪在地上,本官酌情减罚;逃跑的,被抓回来,罪加三等。”

一开始,屋里的人还有些晕,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偏这时,从外面隐隐传来官兵的斥骂声,众人才知是真。先有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接着,零零星星几个人也跪在地上,最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一阵脚步声急促,蓝御史带着几个衙役从外面进来,眼睛扫视到张继贤,忙奔过来,打千说道:“张大人!建章奉命从巡视五城科道处借来一百衙差,四面围住这里,只等张大人吩咐!”

张继贤叫了一声好,突然想到陈璘,忙回头看去,陈璘竟不知去向。张继贤心急,叫那灌水的庄家过来问道:“陈璘去哪儿了?”

庄家跪在地上,低着头,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样子。他恭谨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不知dào

陈小爷去哪儿了?”

张继贤可恨他刚才的行为,一巴掌甩过去,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再不说要你好kàn

!”

庄家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吭也不敢吭,依旧直挺挺跪在地上,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确实不知陈璘去那儿了。”这会儿,他却连小爷这两个字省去了。

张继贤还要动硬,红翠扭腰过去,张手要在右脸上再甩一巴掌,突然又想别再疼了自己的手。于是,右手在空中摆一下,对张继贤说道:“和他废什么话?红翠看屋角有一把铁钳子,用来撬他的嘴正好。”

张继贤终究是文臣,却不会滥施酷刑,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红翠笑笑,对蓝建章说道:“蓝御史,您帮红翠姑娘拿来可好?”

蓝建章不好意思拒绝,又见张继贤并没有阻拦,这才去屋角寻来那把铁钳子来。红翠细细端详一番,蹙眉撅嘴,似在思索怎么用这钳子。

庄家刚才见识了红翠的混闹,心知这姑奶奶可不是个善茬,万一真在自己嘴上戳个窟窿,那才叫破相呢。等不及红翠问话,他忙开口说道:“回大人的话,他们只怕往后院逃去了。后院有个暗门,平常无人来往。有时陈璘会叫个姑娘进来,怕大奶奶知dào

,专从那里出入。”

张继贤说道:“你带我们去!”

红翠叹口气,扭到身边椅子上坐下,打个哈哈说道:“你们去吧,红翠脚小走不动,懒怠去。”

蓝建章将钳子扔到角落,对身后几个衙差说道:“走,随张大人将开赌的掌柜抓来。”

衙差齐声喝一声是,跟在两大人后面,急急往后院追去。

原来,陈璘想栽赃给红翠,然后关押一段时间再说。那时,张继贤亮出自己身份,他又耳听外面杂沓脚步声围来,情知事情不妙,趁着赌客起哄的时候,他悄悄溜出厅内,朝后院暗门走去。

他正猫腰轻步地离开,不想肩膀突然被人打了一下,问道:“你小子哪里去?”

陈璘吓了一跳,转身睁眼看去,见是自己父亲陈开仁。赖金搀着陈开仁,竟都是喘着粗气,想必也是从厅内溜出来的。

陈璘躬身答道:“儿正要去禀告父亲,官家来了,父亲趁早走开才是。”

陈开仁正色问道:“你不说我也知dào

,这院子四面都被围死了,要走只怕不行呢?”

陈璘依旧躬身答道:“这个儿之前已经想到,所以特意在后院装了一个暗门,除了一两个伙计,别人都不知dào

。事情紧急,父亲且随儿来。”

此时,陈开仁只要能逃出这里,也顾不上问其他,连声催促陈璘快走。陈璘这才快步向前,走小径、穿亭子,不一会儿来到后院西侧一处所在。这里树木葱郁,满面墙上都爬满了常春藤。陈璘走至这里,用手在墙上左右上下摸着,突然,他在某一处地方停下,右手发力,死死往里一嵌,只见一扇活动的门板吱呀一声开了。

眼见果然有扇暗门,陈开仁心中颇喜,正要让赖金扶自己出去,却听得耳边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喊道:“站住!”

三人同时往后面看去,几个衙差只在一丈开外,片刻间,就到这里了。陈开仁推开赖金,扔掉龙头拐,说道:“小金啊,老爷我待你不薄,一旦你进去,老爷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说罢,先窜了出去。

陈璘紧随其后闪出去,迅疾地从外面将暗门重又锁上。原来,陈璘心机重,他花尽心思设计暗门,又怕人知晓机关,所以暗门前后另有玄机,从里面锁上暗门,外面打不开,从外面锁上暗门,里面打不开。此时他在外面锁上暗门,却将赖金和衙差一起锁在里面。

看暗门锁上,赖金真慌了,他上下左右摸索机关,卖力地摁着,却怎么也打不开暗门了。这时,衙差已经扑过来,竟将赖金摁在墙壁上。

张继贤和蓝建章随后赶到,见只抓到赖金一个,跑了两个主子,不免有些悻悻。可是捉贼捉赃,抓不到现行,他们也拿陈家父子没办法。如今他们只能上奏皇上,说陈家纵使家人聚众赌博,看皇上怎么处置。

最后结果和格格料想的一样,乾隆见了张继贤和蓝建章的折子,一个字也没有批复,却将原折发给在四川卖力的陈永。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有人奏你们陈家了,皇上看在你建有大功为朝廷效力的面上,不加追究,你们好自为止吧。

且不说陈家自己如何处置,只说红翠见此事如此收场,心下大为忿恨。当初她在陈家如何受屈辱,如今,就这么完了?她越想越难过,终究受不了这口气,非要解决一个人才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要进柴房,对她欲行不轨的当铺伙计张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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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2章 毙命绿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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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继贤和蓝建章的奏折上去后,乾隆虽没有处置陈家父子,但陈家当铺却被收归官府,当铺伙计也都遣放回家,张饱自然也在其中。

那日,红翠坐在当铺内饮茶喝水,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左右顾盼,百无聊赖间正期待发生些什么。这时,一个伙计从外面趋步进来,双膝一点,在红翠面前跪下,嘴里说道:“肖九给红翠姑娘请安!”

红翠目光越过他依旧注视着外面,懒懒说道:“你起来罢!”

肖九起来,躬身过去,凑到红翠身边说道:“红翠姑娘让肖九打听的事妥了。”

红翠将手中茶杯放下,收回目光,看着他问道:“哦,你找到他了?”

肖九答道:“找是找到了,只怕姑娘去那种地方有些不妥。”

红翠小嘴一撇,哧了一声,说道:“屁话!有什么地方是本姑娘去不得的,你说来我听听。”

肖九又凑近些红翠,附耳对红翠耳语一番。听完,红翠冷笑一声道:“那有什么?本姑娘去那地儿去惯了的。来,你随我去,到时看我眼色行事。”

肖九点头说是。红翠命备马。当铺后院有现成的马厩,伙计牵了两匹马到门前。红翠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扶着马背,踩着马镫上马。肖九也上马紧随其后。

只见红翠出胡同,过西直门,来到一处热闹所在。此时刚过午,街上行人多半稀少。只是这里却依旧笙箫曼舞。红翠仰脸看去,门额上挂了一副匾额。红翠问肖九道:“上面写了什么?”

肖九认得几个字,看了半天。说道:“只怕是“七仙楼”。”

红翠笑道:“好一个七仙楼,难道里面果真有七个仙子么?”

肖九打个哈哈,恭维说道:“哪有什么七仙女?若真的有七仙女,只怕也比不过红翠姑娘呢。”

红翠骑在马上哈哈大笑,随后从马上跳下,将马缰甩给肖九,先行上楼。

原来七仙楼也是青楼红粉聚集地方。不过没有十八窑出名罢了。门外照样有两个小厮迎客,见来了一位女客,甚是诧异。怕是来搅场子的,上前客气拦道:“姑娘,这里是男人来的地方,你可是认错地儿了?”

红翠指指门上匾额。扬眉说道:“这里不是七仙楼么?怎么会错呢?”

小厮答道:“这里正是七仙楼。可绝不是姑娘要来的地方。”

肖九在楼下栓好马,这时赶过来说道:“我们家姑娘进去找个人。”

小厮说道:“若是姑娘找人,小的更不敢放进去了。”说罢,挥起双手竟将红翠推下楼去。

红翠恼了,抬手给了小厮一巴掌,张嘴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拦姑娘?姑娘告sù

你,别说是你一个七仙楼。就是丽春院,姑娘也是常来常往的。”

小厮脸皮紫涨。又怕对方真是哪大户家亲眷,只好忍了。红翠见他示弱,推他到一旁,抬脚又要进去。小厮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得紧紧跟在后面,怯生生说道:“姑娘,这里真的进不得。”

七仙楼毕竟比不得丽春院,里面虽也是绿浓红艳,但布置气派上比丽春院差远了。红翠进入七仙楼,小厮追在后面,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红翠在厅中站下,张望一番,问肖九道:“他在哪里?可打探清楚了?”

肖九答道:“十有八九在绿衣仙女房内。”

红翠转身,俏生生问小厮道:“绿衣仙女在楼上么?”

小厮见她貌美如花,比楼里的头牌红衣仙女还要俊俏三分,怔了一怔,指着楼上,答道:“楼上左拐第三个房间。”

红翠也不道谢,袅袅婷婷地上楼。肖九忙跟在后面。小厮怔过来,怕闹出事端,一溜烟找老鸨禀告去了。

左拐第三个房间,门紧紧关着。红翠推推门,见打不开,闪到一边,对肖九说道:“踹开门!”

肖九二话不说,提气抬脚,对着门用力就是一踹。门应声而开,继而听见一个女子的尖叫声。红翠笑艳艳走进去,抬眼见床上躺着一对男女,身上盖了一床被子,男人的胳膊赤裸着放在床边。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饱。

张饱见闯进来的人却是红翠,先吃了一惊,心虚问道:“这大白日的,你要做什么?”

红翠袅袅走过去,坐在房中椅子上,笑着问道:“这大白日的,你在做什么呢?”

张饱七手八脚将衣服裹在身上,心道,她一个姑娘家能把自己怎样?就算后面跟着一个伙计,身材瘦小,估计也不是自己对手。实在不行,夺路而逃就是,怕她什么?这么想着,胆子先壮了一壮。

他从床上跳下,夸张地伸伸腰肢,大声说道:“我做什么和姑娘无关吧?张饱不过是一平民百姓,就是找个姑娘玩玩也不犯法。姑娘和张饱之前有些过节,张饱有些对不住姑娘,不过话说回来,姑娘捅了张饱,张饱也没捡到什么便宜,咱们就此两不相欠。姑娘,你说是不是?”

他的口气明显有妥协的意思,但红翠可是那种说句软话就饶过的人。她点了两下脚,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原也不错,本姑娘也没损失什么?”

张饱频频点头,连声说是。可红翠话音一转,又说道:“只是姑娘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实在难受,若真憋出个好歹来,可不就是损失了?”

听她说话如此刁蛮,张饱再也忍耐不得,说道:“你想怎样?”

红翠捏了桌上一块糕饼吃了一口,说道:“姑娘也没想怎样,留下你的命,你也自在,我也舒服了,这不是很好?”

张饱见她神态自然,说出的话却这般狠毒,少不得一口恶气上来,看看红翠和肖九说道:“就你们两个也想要我的命?也太不把张饱看在眼里了。”

红翠起身说道:“你说什么呢?谁说是我们两个?只是姑娘我一个就要你的命了。”

张饱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上下打量一番红翠,问道:“不是张饱看不起你,张饱倒要问你,你怎生要张饱的命呢?用嘴皮子骂死张饱么?”

红翠慢慢走向他,张饱害pà

,忙退了一大步,惊慌中问道:“你要做什么?”

红翠笑嘻嘻地,依旧走向他,说道:“你怕什么啊?我手里又没有杀人凶器?一个姑娘家,打又打不过你,能把你怎地?我只问你,你刚才可是和天羽姑娘喝了一杯合欢酒么?”

张饱面色大变,紧张问道:“你怎么知dào

?”

红翠说道:“这会儿你可感觉腹内疼痛,如肺脏都要烧起来一般?”

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张饱感觉腹痛难忍。他捂着肚子,蹲下身子,面色苍白,叫道:“你在酒里下毒了么?张饱和你无甚冤仇,你何苦这般残杀张饱?”他求生心切,膝行跪到红翠面前,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拽着红翠的裙子,泣声求道:“张饱知错了,姑娘,你就饶了张饱这条烂命吧?张饱家里还有妻子,这要去了,三岁孩子要给谁抚养?”

红翠从裙下露出尖尖小脚,将张饱踢到一旁,看着他面目狰狞间,淡淡说道:“晚了,药效一旦发作,别说七仙女,就是王母娘娘下来也救不得你。你好生投胎去吧。”

脚步声响,张饱张口勉强撑着喊道:“救,救命!”

再一看,门口出现了老鸨刘妈妈,后面还跟着在楼下拦着他们的小厮。张饱见是刘妈妈,气若游丝喊道:“刘,刘妈妈,救我!”

乍见张饱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刘妈妈大吃一惊道:“诶哟为,这可是要出人命官司么?”

床上的天羽姑娘早吓傻了,这会儿怔过来,披了衣服跳下床对刘妈妈说道:“这事和天羽无干。这姑娘踹开门,和客人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这样了。”

刘妈妈拉下脸,跺脚走向红翠,叉腰问道:“姑娘,你在我家闹出这般事,可是要作死么?”

哪知红翠也不急也不恼,甩手拍了一下刘妈妈肩膀,撇嘴说道:“妈妈你是要作死么?别的不说,上月我给你介shào

多少客人?红翠的红利你可还没给我呢。”

刘妈妈这才换了笑脸,捏着红翠的手说道:“我说姑娘啊,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在这里犯人命案啊,这官家要来查,妈妈我可吃罪不起。”

红翠笑道:“妈妈又傻了是不是?谁说他死在你这里了?他不知在哪里喝醉了酒,喝死了,和妈妈有甚关系?”

刘妈妈问道:“姑娘是说把他扔到街上去?”

红翠抽出手,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放到刘妈妈手里,扭身对肖九说道:“我们走!我们可从没来过这里。”

刘妈妈领会得,将银子装进怀里,看看张饱,睁着双眼,一口气没上来,竟死了。刘妈妈吩咐后面的两个小厮说道:“你们将他抬出去扔到后山枯井里。若有人说出去半个字,我要你们小命。”

两个小厮和天羽哪敢说半个不字,只俯首说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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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3章 买来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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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六月的天闷热异常。陈府内,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歪歪地躺在美人塌上,一个丫鬟在前慢慢扇着风,一个丫鬟在后轻轻捶着腿。女子眯着眼睛,处于半睡未醒之间。

两个丫鬟都只十二三岁的样子,一个穿鹦哥绿百褶裙,一个穿樱桃红色长比甲。鹦哥绿丫鬟名叫钗儿,樱桃红丫鬟却是钿儿。钗儿歪身瞥瞥睡着的女子,与钿儿双目对视了一眼。

钿儿停下来,低声问道:“睡了?”

钗儿将潮州绢扇放到床边,揉揉酸疼的右手答道:“可不睡了么?再不睡要累死我们呢。”

钿儿起身说道:“刚才我冰了一碗绿豆银耳汤,你要喝不?”

钗儿摆摆手说道:“自然要喝,你去拿来,我口干的要着火了。”

钿儿拧身进屋,顷刻间,端了两碗绿豆银耳汤出来。钗儿性子贪玩,见她走得不疾不徐,突然玩心大发,要吓她一吓。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到钿儿脚边,表情夸张,嘴里轻轻叫道:“啊呀,老鼠!”

她知钿儿怕老鼠,听见有老鼠,只怕会吓个半死。哪知dào

钿儿觉有东西滚来,又听钗儿说是老鼠,心下大惊,来不及细看,竟双脚跳起来。她这一跳不打紧,条盘里的两碗绿豆汤恰倾翻,远远溅在睡觉女子身上。女子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冷凉,以为下雨了,睁眼见是钗儿、钿儿胡闹,张口骂道:“你们两个是要作死么?”

钗儿、钿儿见女子醒来。心下大惊,双腿一软,都跪倒在地。钿儿手中的条盘也滑落在地。两只碗碎了一地,仅剩的一些绿豆银耳汤缓缓在地上流开去。

女子支起身子,甩手给了钗儿、钿儿各一巴掌,嘴上骂道:“浪蹄子,就没片刻让人省心的。”

钗儿、钿儿各挨了一巴掌,不敢言语,只低垂着头。忍气受着。

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听声过来,见女子愠怒,忙上前将一个大绣枕靠在女子脑后。又在女子背后顺捋一番,闻声劝道:“奶奶和她们动什么气?若使着不顺手,大可以将她们打发出去,再买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进来。”

原来这女子是陈璘的正妻乔凤。也是大户出身。和陈家原是世家。乔凤长到一十五岁的时候,由父母主持,嫁给了陈璘。之前,在当铺和红翠相遇的正是乔氏身边的大丫环流苏。流苏是乔氏的陪嫁丫头,自小服侍乔氏惯了的,深知乔氏性情。

乔氏恼她们两个也不是一日半日了,这会儿正在盛怒当中,赌气说道:“那就将她们都打发走吧。再买两个得力些的丫头进来。年纪不要太小,整日只知dào

玩。半点事都做不来。”

听说要将自己打发出去,钗儿、钿儿吓得只磕头,哀求乔氏说道:“奶奶,奴婢做错什么,由着奶奶责罚就是,要说打发出去,可是要奴婢的命呢。”

乔氏看也不看她们,冷冰冰地吩咐流苏道:“叫她们的嬷嬷进来,别管多少,只管打发出去罢了。”

流苏不敢抗命,答yīng

是,转身找嬷嬷去了。不一刻,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过来磕头。乔氏指着钗儿、钿儿说道:“你们带进来的人依旧带出去罢,这么不经事的丫头,我这里养不得。”

老妈子还不知钗儿、钿儿犯了什么错,少不得也哀求一番,希望乔氏能回心转意饶过她们。只是乔氏心意已定,再不肯松口。老妈子情知事情难以挽回,只好拽了钗儿、钿儿的手,拖拖拉拉出去了。

打发走钗儿、钿儿,流苏倒了一杯茶端到乔氏面前,说道:“奶奶且消消气,为着两个下人,伤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乔氏接了茶,慢慢饮了一口,方才叹气说道:“想我刚嫁入陈家,富甲一方,在大理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奶奶我在大理过得也挺自在,不想来到京师,人生地不熟,身边连个可以亲近的人都没有,想想有什么意思呢?”

见乔氏喝了茶,流苏又将茶杯接了过来,放在美人榻边的小几上,劝慰说道:“小姐可得宽慰些,到那里久了都是一样的。”

乔氏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老爷在外面的事你也知dào

,皇上虽没有责罚咱府,只是那些家业所剩无几。昨日给老公爷请安,我还说了这话,索性京师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依旧回大理去。可老公爷说,这种事男人说了算,他有他的考lǜ

,让我少操这些闲心。流苏,你可说说,我操的可是闲心么?”

流苏说道:“小姐的心怎么是闲心呢?只是老爷正在气头上,说点子气话也是有的。流苏想,老爷处理了这里的事情,多半依旧要回大理的。”

天色越来越阴沉了,空中隐隐传来闷雷声。突然,一个闪电在头顶炸响,只吓了两人一跳。乔氏看着天边浓云如墨般压下来,失神说道:“只怕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流苏忙道:“小姐快进屋吧,别凉了身子。”

乔氏嗯了一声,由流苏扶着进入屋内。

这一夜雨大风狂,一觉醒来,满院都是残叶败枝。流苏起来,两个小丫头正在打扫院子。流苏看看天,见东方云中隐隐透出一丝光亮,看来是要晴了。

流苏心道,昨日打发了钗儿和钿儿,今日总要再买两个丫头进来才是。这么想着,她慢慢踱出院子,向前厅走去。刚转过抄手游廊,却见府内新任总管江华迎面而来。自从赖金被抓进顺天府后,陈开仁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只好由着陈璘用了江华。江华原是府内老人,为人精干精明。

见了流苏,江华快步上前,招呼说道:“苏姑娘这是去哪儿呢?”流苏是大奶奶的人,府内上下认得的人,多半和流苏亲近。

流苏淡淡说道:“奶奶昨晚上睡得晚,这会子还没醒,流苏无事,出来闲转转。”

江华呵呵笑道:“姑娘别蒙我。好好的来前面转什么?后花园景致还不够姑娘转的?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对江华说,江华断不会有半分推辞。”

流苏想了想,说道:“要说这也不是流苏的事情,可是为奶奶做的。不瞒江总管,昨日奶奶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嫌她们年纪小做事不利索。流苏的意思是,最近可有合适的丫头,烦总管买进来两个,也好给奶奶使唤。流苏也知dào

,这事要放在以前算得什么事儿?只是最近,府里晦气,怕老爷知dào

说两句难听话,奶奶可是有些委屈。”

江华听是这事,呵呵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奶奶要买两个丫头啊。这不是事儿,江华这就安排,半日内,准保把丫头送进去。”

流苏弯腰轻轻行礼说道:“那就有劳江总管了。”

江华自然说客气了。流苏安排了这件事,松了一口气,转身过了抄手游廊,方又转回来。此时,乔氏已经醒了。流苏不在身边,小丫头也不敢随便进去伺候。流苏进去时,正听见乔氏骂人。流苏忙喊了一声奶奶,快步进去伺候。

江华果然办事可靠,刚吃了午饭,流苏就被叫出去,说江总管送来两个丫头,吩咐让交给苏姑娘。门外站着两个丫头,一个十五六岁的样子,一个十八九岁的样子。流苏看那十五六岁的丫头,圆脸盘儿,厚嘴唇儿,一看就是个老实丫头。流苏心道,丫头老实固然办事可靠,只是机灵劲儿就没了,怕难合小姐的心意。

她再看那十八九岁的丫头,身材颀长,细长眼儿,眼珠黝黑,乌溜溜透着精明样儿。虽然如此,她却很懂得收敛,一双弯眉低垂着,双手规矩地放在右腰间,恭谨地道了万福,沉声说道:“金缕给苏姑娘请安!”

这丫头看是个中用的,竟连流苏的名字都打听到了,算是个有心人。金缕满yì

地打量她一番,问道:“你叫金缕?几年多大了?以前在哪里做事?”

金缕依旧垂首答道:“金缕今年十八岁,以前在金门王家做事。只因前些日子府内走水,烧毁了若干房契地契。王家势败,养不得许多闲人,才将金缕打发出来。金缕情知陈老爷可是京师大户,奶奶和气待人,苏姑娘又是体贴伶俐的,金缕能进来服侍奶奶可是天大的福气呢。”

她这么一说,只把几个人都夸了一遍。流苏一向自称能说善解,这时到了金缕面前,也算是惭愧的了。

流苏笑道:“你这般能说会道,只怕以后在奶奶面前可要比流苏吃香呢。”

金缕忙躬身又福了一福,忙道不敢。流苏说道:“罢了,你们俩个都留在奶奶身边伺候吧,能替我分担一些,我也少操些心。”

金缕答是。那丫头还在怔怔中,被金缕捏了捏手,才惶然也答了一声是。流苏这才领两人进屋,见了乔氏,好生吩咐每天的事宜。好在金缕一学就会,不过半天时间,就将乔氏伺候得服服帖帖,只夸金缕得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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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4章 讨一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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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铺被收缴了后,陈家只能靠原有的那些家产度日。他们原是从外乡迁移过来的,来到京师,原没有多少田产,所以生活日益紧蹙起来。这日,陈开仁和陈璘正在商议要打发家中一些不中用的小厮,再寻思弄些本钱或放利,或开个钱庄啥的。

陈府大堂内,陈开仁坐在当中,一手拄着龙头拐,一手捻着唇边的白须。那日他被迫弃了龙头拐,陈璘另买了一副好的给他,算是对他没了赖金之后稍稍的安慰吧。此时,陈璘侍立在一旁,垂首低眉不敢吭气。

陈开仁闷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见陈璘依旧站立着,低声说道:“你坐下吧,我们好好商议商议日后怎么办?”

陈璘这才坐在下首一个小杌子上,正襟危坐,双手规矩放在双腿上说道:“儿的意思是能否寻些故旧,拉着脸借些银子来。等日后我哥回来,再慢慢计划。”

陈开仁轻轻拄着龙头拐,说道:“我们在京师有什么故旧?你说借银子,找谁借去?眼前我们这样,谁肯借银子给我们?”

陈璘又道:“前些日子,礼部侍郎李家还借了我们一千两银子,儿可派人先要来挨过这几月。”

陈开仁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说道:“以往借出去的银子总要想法拿回来,这是其一。”

听父亲的意思似乎还有长篇教诲,陈璘后背又挺了挺。倾身近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开仁接着说道:“其二,家里年纪小又买来不久的丫头小厮都打发出去。还能挣得三五百两,我们紧一些,也能再挨得几月。但要这么着,总有吃空落净的时候。我的意思是,紧巴着挤出一千两,放到朱家钱庄,一月可挣得百十两的利息。至于长远计划么。我看我们可以从大理运些茶叶过来,再慢慢贩卖,总有些进项。”

陈璘说道:“买茶叶的银子可没着落呢。”

陈开仁摆手不满说道:“别打岔。你以为我不知dào

么。之前我们在大理也算是大户人家,找相熟的人弄些茶叶进来算什么事儿?再说,他们知dào

我们家老大可是朝廷大将,岂没有人巴结的道理?”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不愧是我家老爷。这话说得十分有理。”

两人不用看都知dào

是乔氏到了。乔氏笑语嫣嫣。由金缕服侍着迈步进堂。她走进堂中,对着陈开仁盈盈一拜,口中只叫给老爷请安。

陈开仁对这媳妇原是十分满yì

的,他虚抬着手说道:“凤儿来了?你也一起坐吧。”

乔氏谢过陈开仁,和陈璘并排一起坐着。金缕跟过去侍候在后。陈璘瞥眼见这丫头面生,问道:“这可是新买的丫头么?”

陈开仁不曾主意到金缕,此时听陈璘问道,不由打量一番金缕。见她身材偏瘦。相貌也不十分俊俏。

乔氏扭头对着陈璘明知故问道:“你是问这丫头么?”

陈璘被她看得不自在,目光躲开去。答道:“自然是说这丫头。你刚才也听到了,我们府内银子短缺,正要将无用的丫头打发出去,你却买一个进来。”

乔氏呵呵先笑两声,又看向陈开仁,声音软软说道:“老爷你听听,侍候我的那两个小丫头不济事,我让人打发出去,换了这个丫头进来也不算费银子。”陈开仁连连点头,说道:“就算你买个丫头进来也是使得的,咱家即使穷困,竟连侍候你的丫头都没有了么?”乔氏答道:“老爷可抬举凤儿了,凤儿平时也算节俭的,还么怎样开销呢?凤儿倒是听说我家爷在外面赁了一所院子,里面养着一个叫蝶儿、彩儿的姑娘,每月多开济百十两的银子。按说这是爷的事情,凤儿也管不住。可眼下我们家正是非难时刻,能省一些却省一些。老爷,您说凤儿说得对不对?”

乔氏字字疲软,不带丁点儿凌厉之色,却让陈璘有汗颜之感。陈开仁正要训诫儿子几句,总管江华急急来见。

江华进堂给老爷、小爷、奶奶行了礼,这才听陈开仁问道:“这会子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江华躬身答道:“回老爷的话,这里有张名刺,说是锦绣澜晴格格到,要见老爷。江华不知老爷见还是不见,特来禀告。”

听说是晴格格到,三人心里都是一肚子闷气。赌庄被收缴说是被都察院告了,可他们又没有得罪都察院,谁把都察院的人领进去的?还不是那丫头,那丫头要没有晴格格在背后撑腰,她敢胡来?这会儿可好,她又来卖什么乖?

陈开仁拧眉沉吟一番,问陈璘道:“后胡同的事找到证据没有?”

原来,赌庄被官府清剿之后,他们两个心里实在不忿,想着故技重施,也找两人去后胡同打探一番,若能找到丁点儿和晴格格联系上的证据,他们也上告一把,让锦绣澜吃不了兜着走。

陈璘神色颓丧,叹气说道:“那两个伙计回来说,后胡同不知什么时候都清空了,只留下一所空院子。他们找了原来的赌家问,赌家说早些天,那里就清空了,所以他们才又来的我们赌庄,只可惜我们晚了一步。”

陈开仁在地板上敲着龙头拐,愤然说道:“晚个屁!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他们合伙算计我们么?这是他们设的局,等我们高价收了宋家汪家当铺,放了那丫头,赌客也都回来了,锦绣澜立即找人黑我们。”

陈璘恍然大悟,只拍脑袋说自己蠢。乔氏抿着嘴,沉吟说道:“如今老爷要怎么办呢?”

陈璘愤然起身说道:“不见,不见,就说老爷出去了。她来这里能做什么,无非是取笑一番,报之前的羞辱罢了。”

陈开仁对江华说道:“不,要见,肯定要见。目前我们陈家虽然有些窘困,但还没到让他们小瞧的地步。让她进来,我要会会她,看她怎生羞辱我们?”说罢,又对乔氏说道:“你且先出去吧。”

乔氏性子执拗,一心要看看这个晴格格到底是什么样人。于是,起身走到陈开仁背后,求道:“媳妇儿也想看看老公爷怎生对付她,媳妇儿就在屏风后躲一躲。”说罢,竟躲到屏风后面,金缕忙也跟过去,侍立在后面。

格格由红翠陪着来到大堂。陈璘已经站起,陈开仁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迎接。格格进入大堂,也不福,竟问道:“陈老爷子在呢?若晴冒昧来访,还请陈老爷子见谅。”

陈开仁摆摆手,请格格坐下说道:“老汉这两日身体不佳,不能起身迎接,晴格格多多见谅吧。不知晴格格今日到访有何见教?”说罢,撇撇红翠,呵呵干笑两声说道:“晴格格面前好一个伶俐丫头,老汉再没想到,陈家诺大家产竟毁在一个丫头手里。”

格格也不计较,淡淡说道:“要说丫头,若晴今日来就是为讨一个丫头来的。这丫头现在老爷子家里,还请老爷子赐还。”

他们没想到格格是为一个丫头而来的,陈璘忍不住说道:“这话格格说得有些不明不白了,贵府内的丫头怎么会跑到我家来?晴格格又怎么来我家讨要丫头?敢是晴格格看我们陈家落难,因此为难呢?”

陈开仁并没有制止陈璘,也开腔帮着说道:“晴格格,老汉劝你一句不要欺人太甚!陈家虽然有些落难,但早晚还是要起来的。为着日后计,晴格格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红翠一听不乐意了,在格格面前,他们的气势还如此嚣张,敢是要作死么?她撇撇嘴,哟了一声,大声说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天底下人都知dào

这个道理,你们是傻子么?明明偷了我们家丫头还装清白呢?”

格格斥道:“红翠,不得放肆!”

红翠冷哼一声,瞪了他们一眼,才退到格格身后不吭气了。格格说道:“这丫头一向不懂事,两位见谅吧。不过这丫头说得有些道理,我府内一叫金缕的丫头拿了若晴一些头饰,逃到贵府。有没有这回事,老爷子一问就知。”

陈开仁问道:“格格的意思是,老汉家里连丫头的底细都不查就直接买了么?老汉家规甚严,这种事情他们还没人敢做。晴格格还是回去再好好查实再说。老汉身体不佳,就此送客!”说罢,竟端茶起身。

这可是要赶格格呢。自打来到京师,格格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就在这时,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跑出,扑到格格面前,抱住格格双腿,哭泣求道:“金缕错了,求格格饶命!金缕情愿回府,任格格处置!”

陈开仁和陈璘怔在原地。红翠抬头扬眉说道:“你们看,她可是从我们锦绣澜逃出去的丫头,你们要怎么交代?要红翠说,干脆告你们一个拐卖人口罪,你们说行不行?”

见此情况,还是陈开仁见机快,少不得拉下老脸,对着格格抱手作揖说道:“老汉实在不知情,晴格格天皇贵胄,看在大儿忠心报国的份上,原谅老汉吧!”

格格倒也见好就收,微微一笑说道:“老爷子都这么赔罪呢,若晴怎敢倨傲不受?咱们来日方长,大家都好自为之吧。若晴就此告退!”说罢,也不等他们回话,竟领着红翠金缕出府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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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5章 平阳府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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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府出来,红翠心中那口恶气才算稍稍舒散。只是陈开仁和陈璘父子侥幸逃脱,总是一件憾事。金缕劝解说道:“红翠妹妹不必介怀。常言说来日方长,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被你捏到手里呢,正所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红翠仰天,右手握起拳头奋然说道:“也是啊,红翠早晚会将他们捏碎在手里。”

格格扭头瞅她一眼,斥道:“若不是你捅这么多篓子,哪儿来这么多事儿?我虽贵为格格,但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你犯了错也是要受惩处的。其他不说,就说你拿刀子捅人对么?若日后再犯这种事,别说别人,就是我也要锁了你,送到顺天府去。”

红翠嘻嘻一笑,上前挽住格格的手臂,摇晃撒娇说道:“红翠知错了,小格格别教xùn

红翠了。红翠以后乖乖的,今晚上陪您睡觉,伺候您舒舒服服的,如何?”

格格见她撒娇使浑,竟忍不住在她脸上拧了一下,骂道:“一天到晚只会说胡话,再贫嘴,就要金缕将它缝了罢。”

金缕忙笑道:“格格要我这么做,我很愿意呢。”

红翠听此话,撇过格格,跑去要打金缕。金缕见势,一溜烟跑开去了。红翠在后面直喊别跑。格格看着两人,扭过脸去,竟也偷笑了一笑。

安排了晚膳,这一天的活计算是差不多了。总管得贵在前厅院子里扭了扭脖子,看着夜色逐渐昏暗。一点一点地笼罩下来。得贵扭完脖子,又锤了捶酸疼的腿。跟随的小厮胖儿见状,忙搬来一把椅子。请得贵坐下。夜正凉,微风吹过院中的梧桐叶,顿觉凉爽起来。得贵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听风过虫鸣。

胖儿试探问道:“好不容易闲了一会儿,孟总管,和小的们在一起喝个酒?前几日,小的们一直说请孟总管喝个酒。结果一直忙红翠姑娘的事情没顾上。今日闲了,孟总管多少赏个面子吧。”

孟得贵想想,今日真没什么事。不如就允了他们。于是,肖得贵点头说道:“也罢,你们可安排好了?”

胖儿喜道:“这有什么好安排的,现成的酒菜。小的就是问问孟总管。咱去哪儿喝酒?”

孟得贵说道:“后院倒凉爽。只怕格格和红翠姑娘谁去了,见了不好kàn

。”

胖儿答道:“那就在前厅。这院子大,东南角的松林亭清净又凉快,一般人也不去哪儿。就是有人问到了,小的就回说总管出去办事,一时半会就回来。”

孟得贵拿手戳了一下胖儿,笑道:“你们早计划好的还禀告什么啊?”

胖儿呵呵笑道:“小的们不是盼着和总管在一起喝酒呢?所以费了些心思。总管要这么同意,小的这就准bèi

去。总管在这里歇会儿。片刻,小的就来请总管过去。”

孟得贵点头说好。胖儿一溜烟跑着忙去了。孟得贵躺得有些腰疼。又站起来,在院子中走了几步,望着那排梧桐林出了一会儿神。

身后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得贵回头看,见是看门的刘三。这时已经是晚饭过后,这个时侯谁还会来拜客么?孟得贵问道:“这会子又有谁来了?不管是谁,一概回说格格休息了,明早再来。”

刘三磕头答道:“回总管的话,来人自称是孟子学,说是您的侄儿。小的不知dào

是真是假,特特来禀告总管,到底放这个人进来不放?”

一听到孟子学这个名字,孟得贵竟从椅子上起来,口中连道:“子学怎么来了?在哪儿?”

刘三见状答道:“就在门外,小的这就请他进来。”

孟得贵直说好,吩咐他到西侧茶厅见面。此时,他也顾不上去松林亭喝酒。孟子学是他二哥家的儿子,原在山西平阳府居住,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来京师做什么?家中若有什么事,二哥总该有家信寄来,怎么也不见信件呢?

他想了片刻,毫无头绪,只得迈步向茶厅走去。

茶厅只在大门西侧。进了锦绣澜大院,往西走个廊子,就是茶厅。这里是孟得贵平常歇息的地方,偶尔也用来待客。他走进茶厅,小厮过来行礼。得贵微微点头,吩咐沏壶好茶上来,再预备些酒食,即刻端上来。小厮忙着准bèi

去了。

又等了片刻,只听门外有人叫二叔。听这声音不是子学是谁?得贵站起来,向门外看去。夜幕降临,依稀见一人影闯进室内,还没来得及看清相貌,来人已经噗地跪在得贵面前,一把抓住了得贵双腿,泣不成声。

得贵细看一番,此人正是二哥孟得喜家的长子子学。这么晚来京师,又是这般狼狈,难道家中出事了?

得贵搀扶子学起来,忙道:“子学你这是做什么?家中有什么事么?”

子学依旧苦苦泣泣。得贵将他拉到桌下椅子里坐下,又命小厮端上茶,又好一番询问。终于,子学停止抽泣,一骨碌喝了半盏茶下去,抽抽噎噎说道:“二叔可要救救侄儿,否则侄儿真不想活了。”

得贵诧异道:“什么事竟闹成这般地步?你告sù

二叔,能做不能做,二叔总要帮你一把。”

子学说道:“二叔,知dào

侄儿今年府试中落榜了么?”

得贵点头说道:“我听你爹说了。这原不算什么事儿,大不了来年再考,难不成你就要因此寻死么?也太没出息了些。我知dào

你爷爷的意思,嫌咱家世代奴才,想考个前程也好在祖宗面前光显一番,可这种事情也要看缘分才是。”

子学起身说道:“二叔要这么说,侄儿也没啥活路了,只有一死了之。”说罢,将剩下的半盏茶喝干,毅然要走出茶厅。

得贵吃了一惊,上前一把拉住子学,骂道:“胡闹!你既来我这儿,我怎能让你寻死去?回头见了你爹,二叔怎么交代?”

子学挣了几挣,终是被得贵死死拽着。子学哭诉道:“侄儿有冤难诉不死怎样?”

得贵好言劝慰说:“你有啥冤,我们坐下好好说,你这般闹能解决事情?”

子学听这话才算安静一些。得贵又将他半拖半拽摁在椅子上,命小厮将酒菜摆上。得贵坐在子学对首,说道:“今日我们爷俩好好喝两杯,你有啥事不顺心只管给二叔说。二叔总给你一个说法就是。”

子学大老远从山西平阳府赶来,一路上心情郁闷,顾不上吃喝,这会儿见了酒菜摆上,确也感觉饥肠辘辘。得贵先劝子学喝了三杯酒,稳定了他的情绪,正要细细询问详情,忽听胖儿禀告道:“小的早在松林亭准bèi

好酒菜,只等孟总管过去呢。”

得贵正要套子学的心思,哪儿顾得上再去松林亭喝酒?少不得说有事在身,改日再喝,先打发了胖儿离开。

此时,子学已经自顾自喝了五大杯下去,酒劲一到,情绪越发难以自控,大声说道:“二叔,你知dào

侄儿是被人害了么?该死的高文翰,公然通卖关节,害侄儿落考。二叔,你说侄儿冤枉不冤枉?侄儿苦读六年,只为了今年的府试,哪知dào

却因为不贿赂知府落考,天底下还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么?”

得贵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知府主考官买卖考场关节?你手中可有实证呢?”

孟子学拍案说道:“侄儿手中虽没有实证,但整个平阳府谁不知dào

这件事?侄儿自忖满腹经纶,再没有落榜的事情。可那该死的高文翰,完全不把朝廷公法放在眼中。侄儿为此也曾到府内找他理论过,可他指使衙差将侄儿痛打二十板,然后抬着扔了出去。侄儿有气,回家给父亲诉说一番,希望能替孩儿出这口恶气。父亲胆小怕事,让侄儿忍了,且等来年再考。侄儿气愤难忍,虚火上浮,为此生了一场大病,直到这月初,侄儿的病才算大好。侄儿心道,高文翰不除,平阳府所有士子只怕难以出头,少不得侄儿来求二叔,看二叔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得贵慢慢呷了一杯酒,又吃了两筷子竹笋,想了想,方才说道:“考官取士喜好不同也是有的,总不能说你的文章不入考官法眼就说考官受贿吧?”

得贵说这话淡淡的,但却让孟子学越发气愤,大声嚷道:“就算侄儿的文章不如他的法眼,可同试的苏大傻子,他连苏字几笔几划都不知dào

怎么就中榜了?还不是因为他家有些臭钱。”

得贵说道:“这事我也允不得你,明日一早我问问晴格格,看她怎么说。否则只凭你我二人,也拿不下堂堂朝廷命官。连日奔波你也累了,我让小厮给你安排一间房,你先住着。只是锦绣澜比不得咱平阳府,少不得收收你的暴性子,若是惹了事,就是二叔我也包容不得你。”

孟子学先谢过二叔。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喝了好一会儿酒才散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得贵照例要先去后院给格格请安。趁这机会,得贵将侄儿孟子学说的事情小心禀告了格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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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6章 深巷里寻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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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孟得贵这个人,格格也是了解的。自从来锦绣澜住下,得贵就是锦绣澜的总管。他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个不高,两条腿略向外撇。要说相貌很是不起眼。但据暗香说,得贵做事踏实,又有脑子,确是总管第一人选。格格留意一番,发xiàn

得贵做事确实有一套,也就同意了。

今日一早,听得贵说有事禀告,格格还以为是府内的事情。她心说,府内大小杂事一般都由暗香办理,怎么今日得贵竟找她来了?这么想着或者是重yào

的事情。

得贵进来磕头说有事禀告,格格吩咐他起来说话。得贵起来侍立在一边,将昨晚上侄儿的话有分寸地禀告了格格。禀告完后,好半天没听格格说话。得贵偷眼往上看去,只见格格蹙着眉,刚洗过后的脸庞很是白净。虽不施粉黛,但自是眉目如画。

只是瞥这么一眼,得贵忙又低下头来。他深知奴才那么偷窥主子可是不合规矩的。又过了一会儿,才听格格说道:“科举考试原是一国大事,关系朝廷人才选拔,公正与否至关重yào

。从我顺治皇帝开始,对朝廷科举考试尤为关切,多次申斥要杜绝买卖考场关节。若你侄儿说的是实话,少不得若晴要好好查访一番。”

得贵忙不迭道谢。格格摆摆手,淡淡说道:“若晴还要谢你呢。若高文翰真敢买卖考场关节,若晴定要拿下他来,也为朝廷解决掉一个官场蠹虫。”

得贵从格格这儿得到一个确信。也不敢问格格准bèi

怎么行事,但无论如何,格格已经答yīng

得贵。势必会斟酌办理。他从后院出来,心道侄儿年轻性燥,如果告知他这消息,只怕他醉酒胡言,走漏风声,坏了格格的事。所以,他先忍着。只说格格另有处置,让侄儿先在府内住着,不要出去喝酒误事。

一开始。孟子学倒也听话,老实在房里住了几日,读读书,写写字。一日三餐有人照应也算惬意。不过三五日后。孟子学觉得日子过得实在乏味。之前在平阳府,呼朋唤友,逛名山赏名胜,过得何等自由自在?这里守着繁华大京师,竟什么事儿都不能做,想来都憋闷。

到第七日的时候,孟子学早上去见二叔,请了安。二叔得贵忙于府中杂事。顾不上和他细谈,只嘱咐了几句就被下人叫走了。孟子学好生失落。又不想回屋里呆坐,只闷闷地站在原地怔怔着。

跟他的小厮名叫海青。海青见孟子学怔怔了半天,知他是总管的侄儿,免不得讨好说道:“孟爷想什么那么出神?若要嫌在家闷得慌,小的带孟爷出去转转圈。”说罢,他偷偷一笑,低声说道:“孟爷刚来京师,不知dào

京师妙处。小的知dào

一个好地方,保管孟爷去了开心。”

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孟子学领会了七八分。他口中说的好地方多半是行院。以前他在平阳府和朋友宴会时,时时也会叫几个里面的姑娘来唱曲侑酒。左右这会儿无所事事,倒不如出去喝酒散心。

孟子学问道:“你带我偷偷去,别让我二叔知dào

。”

海青呵呵笑道:“这点事不用孟爷嘱咐,小的知dào

分寸。”说罢,先行领着孟子学往大门口走。刚走到二道门外,乍见得贵从门外进来,见了孟子学问道:“这会儿吃早饭呢,你去哪儿晃荡?”

孟子学先自吓了一跳,嘴上支吾不清。还是海青口齿伶俐,哈腰躬身秉道:“回总管的话,孟爷想吃京师有名的苏家豆汁。海青心道,孟爷大老远来趟京师不容易,所以请孟爷过去喝完豆汁就回。”

得贵看着孟子学,那眼神似在询问是这么回事么?孟子学忙答了三个是。得贵的眼神有些怀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又好生叮嘱他一番才走开。

孟子学看二叔渐渐走远才喘了一口气,问海青说道:“这么早人家开门么?”他没说哪里,也没说谁,但海青自然是明白的。

海青笑道:“爷放心吧。我们在街上吃了饭,再逛一会儿子,到中午正好去那里喝酒。”

孟子学无话,由海青领着出了大门。之前孟子学跟着爹来过锦绣澜两次,所以大致路径还是识得的。海青引着孟子学出了花园子胡同,向东拐入一条小巷,那里果真有一家苏记豆汁店。门面不大,但生意很好,等着喝豆汁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队。

海青介shào

说:“这家的豆汁味道正宗,可是出了名的。”

孟子学叹道:“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么大点地方,也挤了这么多人。”

海青挤过去,和卖豆汁的伙计打了一声招呼。他们应该是熟人,那伙计二话不说,盛了两碗豆汁出来。海青接了豆汁,请孟爷坐下,两人喝了豆汁。

之后,海青命伙计记账,领着孟子学出了巷子。京师原本繁华,海青带孟子学好生逛了半天,眼看天色过午,孟子学脸现疲惫之色。海青这才说道:“奴才说的那地方过了街就是。”

这条街原本偏僻,再往前走越发僻静起来。海青先行带路,走完这条街,向右一拐,拐入另一条小巷。巷子里零零落落有几户人家,门口没有小厮站着,倒有三两个嬷嬷打扮得花枝招展,裙裾翩翩,见了男客直揽。

一见有人到,头前两家嬷嬷笑呵呵地迎过来,抓着孟子学的手,口口声声只唤爷。孟子学有些无措,倒是海青骂道:“狗娘蛋,爷是谁,也是你们能随便拉扯的?赶紧放开,小心抓你们见官去!”

那些嬷嬷见海青说得厉害,只好悻悻放了手,由着孟子学过去。海青走过去,低声对孟子学说道:“孟爷你不知dào

,要是不把她们骂回去,只怕她们会把爷撕了去呢。”

孟子学点头说道:“说了半天,你说的那地儿到了没有?”

海青指着前面一座院落说:“到了,那扇小红门就是。”

奇怪的是,那扇门前并没有嬷嬷拉客。漆成朱红色的两扇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笙箫之声。孟子学听得清楚,正是《思归乐》最后两句:春日暖,春云薄,飞来日落还未落,春山相呼亦不恶。孟子学心道,若是里面有客,却也不是十分低俗之人。

到门前,海青方才说道:“这里姑娘名叫鸣琴,先代也是前明大绅。到她爹这一代,隐居山林,写了一些有碍朝廷的诗,被流放徐儿固。家中亲眷也遭人官卖。”

孟子学点头说道:“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海青跨上台阶,轻轻推开门。门吱呀响了一声,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问道:“谁呀?”

听这声音不怎么年轻,应该是鸣琴的妈妈。海青叫道:“乔妈妈啊,是我,海青。鸣琴姑娘在么?我请来一位孟爷,大老远过来的,很想见鸣琴姑娘一面,不知鸣琴姑娘这会儿得空不得空。”

海青挡在孟子学前面,他看不清乔妈妈的脸,耳边只听得乔妈妈说道:“哎呀,爷来得真不巧,今儿姑娘正好也接了一个远客。若爷不嫌弃,且在东厢房喝茶吃点心,等姑娘闲了,就让姑娘过来。”

海青说道:“哪儿来的什么客金贵的很?姑娘随便应个景也就算了,怎地还让我家爷等?他来的就是客,我家爷就不是客?”

孟子学自矜身份也不争辩,此时却听得笙箫之声停了。正诧异间,突然听得一声暴喝,有个男人粗着嗓子叫道:“放你奶奶的狗屁!钱绅我先来的,酒钱也给妈妈了,怎么我就不是客?”

想来说话的这位就是里面的客人了。乍听这名字,孟子学竟觉得耳熟,又听他说得一口平阳腔调,他突然想道,莫非是他?

乔妈妈好言劝慰两人。只是海青一向在锦绣澜被人尊崇惯了,这会儿被一个外乡人责骂,心中实在愤愤,不由上了牛劲,掳袖挥拳说道:“一个外乡小子,来到京师算个屁?今日我家爷还就要鸣琴姑娘了,你能把我咋地?”

钱绅被海青激怒,脱下脚底的靴,照着海青的头就扔了过来。海青扭头一躲,那靴子冷不丁砸在孟子学脸上。孟子学哎呀叫了一声,海青心知不妙,忙转身来看。靴子从孟子学脸上掉落,孟爷右手捂着脸,疼得直咧嘴。

海青惊慌不迭,举起袖子要擦拭脸上的靴印,口中直道死罪死罪。孟子学左手推开海青,信步走进院中,竟到钱绅面前怒道:“钱兄,你这是做什么?鞋板打得兄弟好疼!”

钱绅见是孟子学,也是吃惊不小,单脚跳着来到孟子学面前问道:“孟兄怎么也在这里?哎哟,我看看脸都肿起来了,实在抱歉,我不知dào

这客人是孟兄啊。”

原来,这人正是孟子学同乡好友钱绅。钱绅和孟子学一样府试落考,心中郁闷,特来京师投亲散心。这日闲转中,听闻鸣琴姑娘才艺俱佳,所以特特来拜见,不想竟在这里巧遇好友孟子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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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7章 出来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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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情形,海青将地上的靴子捡起,小心送到钱绅面前,赔罪说道:“小的给钱爷请安!海青冒犯钱爷,这里给钱爷赔罪了!”说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钱绅兜上靴子,说道:“你起来罢!各为其主,我不怪罪你就是。”

海青谢过钱绅。乔妈妈见两人原是旧交,院内少了一番纷争,又多挣些钱,心中颇喜,笑道:“若不是那鞋底子,钱爷孟爷也见不着面呢?来来来,两位爷快请屋里坐,我让他们重整一桌宴席,鸣琴姑娘作陪,两位爷好好喝一会儿,叙叙旧。”

他们两个自然乐意。乔妈妈挑起帘子,请两位爷进去。屋内正站着一位姑娘。此时,孟子学这才见到鸣琴姑娘的面:她瘦长脸,肤色略黑,穿了一袭淡青色对襟长裙,手里拿着一管碧玉箫,若有所思站在那里,样子虽不美貌,却也没有青楼女子的轻佻。

见两位爷进来,鸣琴弯腰微微福了一福,淡淡说道:“鸣琴给两位爷请安!”

乔妈妈笑道:“孟爷别见怪,我家姑娘就这性情,十位爷她都能得罪九个半。除了这性情,才艺绝对没的说。待会儿两位爷坐了,鸣琴给两位爷吹一首《清平乐》。”

孟子学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乔妈妈说道:“既然如此,有劳妈妈准bèi

一桌好酒菜。”

乔妈妈见了银子,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嘴角几乎挤到眉毛上。连声说孟爷客气。

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顷刻间一桌酒席摆上来。孟子学命摆到东厢房去,厅里虽豁亮。但不如东厢房僻静好说话。乔妈妈自然一一应承。

进了东厢房,两人分东西坐了,鸣琴姑娘坐中间,负责斟酒倒茶。两人先说了一些阔别的话,喝了两杯酒。之后,孟子学问道:“我听说钱兄也落榜了,难道也是来京师散心的?”

说到落榜。钱绅愤然说道:“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气煞小弟了!”

孟子学忙问怎么回事?钱绅仰脖喝了一杯酒。慷慨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孟兄了。当初小弟和孟兄一起参加平阳府试,却是买通关节的。”

孟子学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你也给高文翰一万两银子?”

借着酒劲。钱绅恨恨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谁说不是呢?兄弟也是一时迷了眼,被下头人给糊弄了。他们说只要给高文翰一万两银子,保准中试。兄弟心道既然才学不如孟兄,不如就花这一万两银子,落得省心。兄弟凑了一万两银子,交给具昭。他许诺考前必将考题泄露给兄弟。兄弟临考前确实拿到了考题,心中还庆幸,以为此次必中。谁知到了放榜时候。小弟竟然落榜了。”说罢,钱绅又敲自己的额头。恼道:“这该死的具昭,没给小弟办成事不说,还吞了小弟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呢,小弟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的么?”说到痛心处,钱绅又猛灌一杯酒下去。

孟子学诧异道:“具昭?可是我们同一期考试的具昭么?”

钱绅说道:“不是他是谁?这辈子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了我定要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才行。混账东西,吞了我整整一万两银子呢。”

孟子学心道,具昭这个人他也略有所闻。他是平阳知府高文翰的朋友,也是这次的考生之一。行贿舞弊这个事情都是由具昭经手,难道他确实贪了钱绅这一万两银子么?可是还有一件事他疑惑不解,因为具昭也和他们一样落榜了。若像传闻的那样,具昭和高文翰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也不该落榜的啊?这件事想来蹊跷的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鸣琴冷冷一笑,说道:“这种小事也值得哭哭啼啼?两位爷的见识还不如一弱女子呢?”

两人俱吃一惊,同时看向鸣琴。鸣琴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喝了,目光炯炯地看向窗外。

孟子学问道:“姑娘此话怎讲?子学知dào

姑娘出身大家,必有高见,子学洗耳恭听姑娘教诲。”

鸣琴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低头注视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淡淡说道:“鸣琴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一些粗俗见识罢了。”

钱绅大声说道:“姑娘有话直讲,别和兄弟们绕圈子。”

鸣琴正色说道:“鸣琴最嫉恨贪官污吏。若不是他们卖宠求荣,天下也不会有许多人流离他乡。你们问鸣琴什么见识,鸣琴再无别的,只有一个字——杀!可惜,鸣琴只是一个女流,出不得庭园三尺之外,说这些有何用呢?”

钱绅原是个容易激动之人,这会儿被鸣琴一鼓动,愤然说道:“姑娘说得不错。堂堂男子汉,生在天地间,不做其他,就当为我们平阳士子除了一害。钱绅想好了,即刻回平阳府,找人捅了高文翰才是。”

孟子学虽觉此事不妥,但眼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起码高文翰死了,或者明年的府试会公平一些。于是,孟子学低头不语。钱绅却很爽快,颇有兴致地要三人猜令喝酒。孟子学和鸣琴虽懒懒的,但拗不过钱绅,只喝到日落时分才散。

这几日,格格一直在计划,平阳府肯定要去的。要想查出平阳知府高文翰有没有买卖考场关节,至少要去平阳查访一番。只是这几日金缕正好过十八岁生日,少不得里面热闹了几日。直到今日早上,格格才吩咐暗香备车。

之前,暗香已经听格格说过了。这次,格格准bèi

依旧带红翠、暗香过去。醉春家中有事,乱蝶闹哄着和他一起回江宁了。菩提不喜热闹,还是守在家里更好。

暗香窃喜,幸好这件事洛青松不知dào

,否则准又要搅和进来。

得贵听说格格要起行了,头天晚上就将车马准bèi

周到。格格的行装也由画屏早早打理好。这日一早,吃了早饭,暗香骑马,红翠和格格坐在车里,一路向山西平阳而来。

平阳府在山西西南部,平阳府东连上党,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也算是山西境内一大府县。三人一路晓行夜住,几日内就到了平阳府。

三人在平阳来福客栈住下。红翠和格格住了楼上一间上房,暗香住了隔壁。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三人简单用了饭,早早歇了。

此日一早,暗香问伙计平阳府治在什么地方。伙计放下手中的抹布,诧异地看着暗香,不知暗香什么底细。暗香笑笑解释说他们是从京师来的,和府里的陈师爷有些旧交,这次经过平阳特来拜访一番。

听说是来见师爷的,伙计放下心,呵呵笑道:“爷是不知dào

,最近府内不太平,时常有闹事的士子围堵大门。前几日,府内还出现了刺客,差点将知府大人杀了。知府大人大怒,说严查来往客人,遇见可疑之人,先要禀告知府。若查出有谁勾结客人行凶刺客,店主脱不了干系。小的只是开店的,不想惹事。”

暗香说道:“你看我像刺客么?哪个刺客出门还带两个姑娘?”

伙计点头说是,这才将府治地址给了暗香。暗香命摆上饭,送到楼上,然后回到房内,将刚才的话禀告给格格。

今日,格格穿了一件白底衫,配了一条淡青色绣罗裙,板板正正地坐在椅上,前面支着一架铜镜。红翠站在格格身后,手里抓着一把弯月桃木梳,正为格格盘髻。

格格从镜子中看到暗香进来,问道:“可打听到府治地址了?”

暗香侍立在格格右下首,垂首答道:“问是问到了,不过也听到了一桩奇事。”

红翠正在盘髻,转不得身,不过听说有奇闻,心中大喜,语带惊呼问道:“倒是什么奇事?你快说来我听。”

暗香答道:“店里伙计说最近府内有刺客出现,还差点捅伤了高知府,所以最近整个平阳府都处于紧张状态。”

格格没说话,红翠却欢喜道:“啊,有刺客啊?太好了,不知dào

谁请来的刺客,红翠就喜欢起哄,越大越好。红翠等不得要看好戏呢。”

格格嗔道:“红翠,你可少说两句罢!”

暗香答道:“暗香也认为这事不简单,只怕是落榜的士子花钱雇来的刺客。若是格格不来,平阳府出事是早晚的事情。”

红翠已经盘好了髻,格格转身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吃过早饭就去拜见高文翰,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格格话音刚落,伙计已经端来早饭,小米粥,几个馒头,陪了两碟小菜。

暗香吩咐将饭菜摆到桌上。伙计听命,饭菜摆好。格格对红翠和暗香说道:“出门在外,不用太刻意主仆之分,你们也一起坐下吃吧。”

红翠在锦绣澜时时和格格这样吃,还不觉得怎样,倒是暗香有些拘谨。还是红翠将他摁在凳子上,方才小心着坐下。

三人吃了早饭,吩咐伙计看好房门,离开客栈,这就要去平阳府治拜见高文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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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8章 小奶奶黛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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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知府衙门修建得甚是宏大。新漆的朱红围墙,上好的梧桐门板上钉着乌金发亮的铆钉。角楼重檐流瓦,正方的门楣上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斗大的四个大字——清廉为民。

门前有四五个小厮站着,个个精细过人。远远见格格过来,门首一个小厮上下打量一番,见格格不甚雕琢,身边丫鬟却身着华丽,珠翠满头,为此,也不敢很是小觑。

暗香近前行礼问道:“这位小哥有礼了。”

小厮微微作揖,问道:“你们哪儿来的?来府治有什么事么?“

暗香答道:“我家主子晴格格,经过平阳府,特来府内寻知府高大人一见。你们高大人可在里面么?”

小厮怔了一怔,似乎还在领会这句话的涵义。门后一个领头的早放下茶杯,一溜烟跑出来,竟跪在格格面前,直给格格磕头,口中说道:“平阳府门卫甲班头领柴冒给晴格格请安!”

见头领都磕头了,他身后的门卫也就跪在地上,声口不一给格格请安。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你们起来罢!你们高大人可在里面么?”

柴冒从地上爬起,屈身埋首恭谨答道:“回格格的话,高大人正在衙内办公。小的这就进去禀告大人,晴格格请里面坐。”说罢,扭头瞪眼对他后面的小厮喊道:“啥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禀告大人。”

那小厮忙才醒悟过来,答声是。飞步进去禀告。柴冒前头带路,引着格格进府,进入外厅坐下。又亲自献上好茶。

格格端正坐着,慢慢呷着茶,正要问些闲话。哪知顷刻间,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格格抬头看去,也没看清相貌,竟见一个中年汉子甩着马蹄袖,噗地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说道:“平阳知府高文翰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依旧慢慢喝茶,喝了一会儿,见高文翰依旧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格格才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你就是平阳知府高文翰?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高文翰这才从地上爬起,侍立在一旁。格格没有说话。先打量他一番。看他约莫四十来岁,五短身材,略有些臃肿,簇新的官袍紧紧地勒在身上。

高文翰斜眼瞥了一下格格,小心问道:“外厅风凉,不够安静,请格格随卑职后院静室坐?”

格格说道:“这倒不用了,我过会儿就走。”她盯着高文翰说道:“若晴偶尔经过平阳。听人说,高大人被人刺伤了。不知此事真切否?这么大的事,高大人可禀告朝廷没有?凶手抓到了么?”

格格并没有开门见山问他买卖关节的事情,却旁敲侧击,要看他怎生回答。

果然,高文翰怔了一怔,继而说道:“让格格费心了。不过是平阳府内无赖之徒,寻衅滋事罢了,本知府也没当回事。我们做官的,总要做到问心无愧就是,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满yì

。冒犯了少数人的利益,他们总要找出些事来。文翰身历官场十多年,这些年也习惯了。”

格格原指望他能顺带说出考场买卖关节的事情,可是他嘴严的很,半个字也没带出来。格格无奈,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晴听说平阳士子对今年府试结果很不满yì

,甚至说出很多对高大人不利的话,不知大人如何处置呢?”

高文翰脸上一白,亏他还算镇定,呵呵一笑,掩饰过去,说道:“格格从哪里听来的这话?高文翰自认为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他们信口胡说。”

格格淡淡一笑,闲闲问道:“既然别人都是胡说,那高大人说是怎么回事呢?若晴正要好好听听高大人的解释。”

高文翰答道:“格格既然问起,卑职自然要一五一十说明白。今年二月平阳府试,卑职原有个不错的朋友也是考生之一。他这人不知怎么昏了头脑,四处宣扬说和卑职关系不错,可以买通考场关节,保证府试稳稳取中。有一些人被他蒙混过去,竟将银子给了他,直到临考前,卑职才听下人说起这件事情,十分震惊,可也奈何不得他。卑职不动声色,府试过后,依旧按照成绩优劣取士,卑职这位朋友,也落第了。那些士子将银子交给卑职的朋友,多有落榜的。他们不明情况,还以为卑职收了钱没办事,埋怨卑职,竟派遣刺客进府刺杀卑职。卑职为朝廷办事,问心无愧,也不怕他们胡闹。”

格格听了频频点头,赞同说道:“高大人说得很是在理。我们为朝廷做事者,总得公平廉洁为第一,若做不到这一点,不说朝廷公法在上,就是皇上只怕也难逃罪责呢?”

高文翰暗暗佩服自己这一番言辞,幸好当时收银子时,已经想好了对策,否则今日被她一问,恐怕难以敷衍。

格格起身说道:“若晴此来无事,讨杯茶就走。高大人公务在身,若晴就不叨扰了。”

高文翰忙盛情说道:“这才刚来,格格怎么就走?卑职已经让下人准bèi

了一桌酒菜,特特为格格接风洗尘,还望格格赏个薄面!”

格格笑道:“若晴在平阳还要待一段时间,咱们来日方长!高大人留步!”说罢,跨出门槛,竟走了出去。

高文翰不敢留步,紧趋着送格格到门口,由红翠搀扶上车,目送格格走远才回府中。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从侧门闪出。他是高文翰的师爷,名叫吕望。格格和高文翰说话时,他就躲在外厅西暖阁偷听。等格格刚离开,他急急跟过来对高文翰说道:“大人看她来平阳为着什么?吕望听说皇上很尊崇晴格格,由着她做事,不受朝廷束制。晴格格这人专爱管闲事,外人多称她为‘倾格格’。只要被她盯上的人,十有八九都要翻船。吕望看她此来平阳,只怕心存不善。大人还是小心为好。”

高文翰见此处正在大院,说话不便,吩咐道:“你也昏了头了?这里可是说话的地儿?”

吕望低头说是。高文翰又说道:“我们去书房说话。”

高文翰说的书房在府治后院,原是平时办公暇余他休息读书的地方,偶尔也做待客用。两人来到书房,茶僮献上茶。事属机密,高文翰命身边仆从都下去,屋内只留下他和吕师爷。

当门轻轻关上的时候,高文翰方才说道:“你刚才说的我自然知dào

。晴格格此时到平阳肯定不同寻常,只是你我那事可要好生预防一番才是。”

吕望低头站在房中,心中忖思,你收的银子,给我什么好处来?事后为了堵我的嘴,赏了百十两银子。这时倒说成你我的事,和你有事,和我什么事呢?心中虽这么想,嘴里却说道:“大人说要怎么预防?我看那件事大人不用过于担心。他们的银子都给了具昭,大人只要把责任都推到具昭身上,和大人可有半点关系?具昭要说将银子给大人了,那凭证呢?无凭无证的,空口白说谁信?”

高文翰担忧说道:“话虽是这么说,本官心中还是忐忑。本官对具昭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吕望双关答道:“他私扣大人银子时就没有想过绝么?为人相交只有诚心待人才能长久,若都像他那般一心为己,不顾别人死活能行?”

高文翰沉吟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心里可就踏实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听门外刘三禀道:“小的刘三有事见过大人。”

刘三是高文翰府内的亲随,他既有事来见,想必是不得已之事。

高文翰说道:“你进来说话。”

刘三推开门,先是给高文翰磕头行礼。高文翰命他起来,有话直讲。刘三觑眼见一旁是吕师爷,也是大人身边得力之人,大人的事原也没有避讳他的。于是,刘三低声说道:“翠羽街的小奶奶有急事请大人过去。”

吕望知dào

他口中的二奶奶名叫黛螺,原是平阳府兴花院的头牌。自小长得花容月色,又弹得一手好琴,被院里的妈妈当做宝贝一样守着。外面的食香客多馋涎黛螺的美貌,只是手中无银,很是悻悻。黛螺在兴花园长到十七岁还是处子之身。妈妈对外言说,没有一千两缠头费,谁也别想近黛螺的身子。

又过了一年,最终有一个从太原来的富商舍得一千两银子,成了黛螺的新姑爷。可惜新姑爷只待了半月有余,因为太远还有生意,所以弃黛螺而去。

黛螺虽说破了身,但依旧身价很高。谁想沾黛螺的身子,没有几十两银子拿不下。可巧的是,那日有富商请高大人吃饭,特特请了黛螺过去陪酒。这一陪却勾走了高大人的魂儿,整日思想黛螺的音容笑貌,一月下来,竟瘦了整一圈还多。刘三猜得大人心思,劝大人不如私下讨了黛螺进门。按说知府大人讨个小妾算什么事,不过高大人的情况却和别人不一样。他府内的大奶奶实在厉害。

高大人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另置房子,偷偷将黛螺娶进门来。说来,黛螺进门可也难得紧呢,光赎身银子就有三万两。为这三万两银子,高大人煞费了一番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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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9章 闹事凤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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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仙楼下午申时接待了一位客人,年过二十左右,身材颀长,浓眉大眼,只是双眉紧皱,似有无限心事。店家见他只有一个人,点了半斤熟牛肉、一盘芹豆花,然后要了一坛子杏花春老酒,自顾自喝着。

也不知他是在等人还是怎地,他独自占了一张桌子喝到酉时还没走。此时,店里逐渐上客,三五成群找空桌坐。有些客人见他一个人占一张桌,有心拼桌吃饭,都被他骂走了。众人见他是个醉鬼,也不好争斗,只得另找地方坐。

六月的天异常闷热,烘得人心情烦躁。凤仙楼四面开窗,时有微风吹过。这客人恰坐在东面临窗的位置,俯瞰窗下街景,风口凉快且赏心悦目。

又有几个客人进来,见堂内没有能坐的地方,哄哄拥拥间又离开了。店家眼看到手的客人没了,心下实在气愤,狠狠地瞪了那客人一眼。

那客人刚仰头喝了一大杯酒,压根没看见店家的冷目相对。店家忍无可忍之间,走上前来,忍气弯腰深深作了一个揖,赔笑说道:“这位爷,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看还是回家歇着去吧,酒喝多了不好。”

那客人眯着醉眼打量了他一下,将手中酒杯砰地摔到地上骂道:“奶奶的,你是怕爷没钱么?还是嫌爷不是童生么?奶奶的,一个童生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爷明年再考。狗屁高文翰,我早晚要杀了他!我具昭要不报落榜之仇。我就不姓具。”

不错,这客人正是具昭。他和知府高文翰年龄差了十多岁,因为同乡关系。具昭又巧言善辩,两人倒有三四年的忘年交。平阳府试前,高文翰恰结识了兴花院的黛螺。高文翰对黛螺一见倾心,决意要娶回家中。不想妈妈舍不得这张头牌,非要三万两银子才成。高文翰手里哪有这多银子?

具昭心思活,见高文翰为银子伤神,献计说道:“大人有现成的银子怎么不取?”

高文翰诧异道:“哪里有现成的银子?”

具昭嘻嘻一笑。低声说了一个法子。高文翰沉思,自己为官十多年,多是不得油水的京官。好不容易外调成平阳知府,就做这么大的事,万一被人告发,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具昭见他犹豫。继xù

劝说道:“此事原不用大人出面。全凭具昭在外面张罗。”

高文翰想想黛螺,除了这法子能弄到钱,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少不得狠狠心,咬咬牙点了点头。

具昭大喜,辞别高文翰,忙忙对外张罗去了。具昭也不傻,他借高文翰的官帽正好为自己谋些利益。他对外宣称士子花一万两银子保准府试过关,对内他又对高文翰说八千两。转手自己就赚了两千两银子。

这事原做得滴水不漏,可巧那日高文翰和师爷吕望喝茶。吕望闲闲中说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利大人的传言。大人可知dào

么?”

高文翰心一惊,问道:“本官做事光明磊落,会有什么传言?”

吕望放下手中茶杯,微微一笑,看着高文翰说道:“吕望自然相信大人做事光明磊落,只是外人可不知dào

大人为人。吕望听说,大人买卖今春府试考场关节,一个士子收一万两银子。大人收了银子,这些士子可是稳稳中试呢?”

高文翰神色略变,继而呵呵一笑,问道:“师爷相信本官是卖官鬻爵的人么?”在这神色一变中,高文翰已经骂了具昭几十遍奶奶。他再想不到具昭竟然敢赚他的银子。

吕望笑道:“人言可畏,吕望说了可不算呢。”

高文翰此时心疼具昭吞掉的两千两银子,哪有心情和吕望说话,找借口送吕望出去。吕望走之后,高文翰愤恨交加,思道,亏我还把具昭当朋友,竟想不到这种昧心银子他也挣?少不得他对我无情,我对他无义。府试过后,高文翰竟在具昭卷子上批道:文理不通、词不达意,此种狗屁文章怎能堪用?十八个大字写过,具昭的卷子自然落选。

且说具昭虽得了一万多银子,但最终落选,他也很是难受,但自觉心亏,难以找高文翰理论。这日在家,被父亲责骂一顿,心中烦躁,竟来到凤仙楼喝酒。

说来也巧,钱绅和孟子学前几日也回到平阳。这日约好一起来凤仙楼喝酒。他们上楼见客满,正要转别家畅饮一番。钱绅眼尖,扭头瞥见东面临窗的位置上坐着具昭,却是一个人在喝闷酒。

见他一人占了一张桌子本就气闷,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死对头。钱绅拉了拉孟子学,指着具昭说道:“奶奶的,冤家路窄!”

孟子学见是具昭,心里也有些来气,沉下脸来,说道:“走,我们坐那边去。”

钱绅正要找具昭说事,自然同意。两人携着走到具昭的桌前,旁若无人坐下。具昭喝得正兴头,晕乎乎说道:“诶,你们眼瞎了,没看见这里有人么?快给爷滚开!”

钱绅火爆性子,等不得他说完,猛拍桌子骂道:“该死的具昭,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钱绅我正要找你算账,还我的银子来!”

酒杯被震翻,杯中的酒洒出来,流到具昭袍角上。具昭拾起酒杯放正,斜睨着醉眼看钱绅一眼,歪歪一笑说道:“唉哟,这是谁呢?”

钱绅手指着具昭骂道:“奶奶的,你给爷看清楚,我是钱绅,你可收了我一万两银子呢。”

具昭勉强睁开眼睛,盯着钱绅看了一会儿,恍然说道:“原来是钱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听说你也落榜了?”

钱绅恼怒,将桌上的一盏茶泼到具昭脸上,喝道:“可不是我落榜了呢。当初咱是怎么说的,收我的银子,保准我中榜。滚你奶奶的,事情没办成,总得退我银子吧?”

具昭也不怒,嘻嘻一笑,用袖子擦擦脸上的茶,说道:“钱爷喜怒,银子可也不是我收的,你若要银子,找高知府去。”

钱绅怒道:“你说得轻巧,你收了我银子我不找你找谁?你说给高知府了,高知府可说没收这银子,原是凭个人本事中榜的。”

话音刚落,却见具昭的脸瞬间变色。他站起身哗啦一下将桌上酒食抹到地上,浓眉倒竖说道:“现在他倒赖我了?他要没收你们的银子,兴花院的黛螺就娶到家了?他从哪儿弄的银子?具昭也是受害之人,在此发誓,他要没收你们的银子,具昭出门就被驴踢死!”

钱绅也站起身,伸手抓过具昭的衣领,喝道:“他收没收我的银子我不知dào

,我这银子可是亲手交给你的。现在,我只找你要银子!你还我银子,咱俩这过节就算完,否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具昭心里也憋了一肚子气,反手也抓住钱绅胸前的长衫,说道:“死就死罢,咱们一起死了拉倒!”

一时,两人僵持在那里。店家见这事不好处,生怕影响自己的生意,少不得近前赔罪说道:“两位爷,好好的说什么你死我活的?大家都坐下,有话好好说么?”

孟子学也劝钱绅说道:“钱兄,先放手,这里人多,让人看见笑话!”

钱绅这才忿忿说道:“你让他先放手!”

孟子学只得板着脸对具昭说道:“你先放手罢!”

具昭放手,钱绅也放开手,横着眼对店中看客斥道:“看什么看?看戏可给钱了么?”

店中酒客怕惹麻烦,忙都装作无事一般喝酒,有些怕事的,匆匆结算酒钱离开了。

钱绅和孟子学重又落座。钱绅对店家说道:“把桌子收拾干净,给爷来一盆白条鸡、一盘酱肘子、花生米一碟、香菜木耳一份,我们先吃着,不够了再要。”店家躬身一一答yīng

着。店中伙计手里拿着抹布跑过来擦桌子,收拾地上的盘子碎片。

此时,具昭酒醉欲睡,他挣扎着踉踉跄跄要走。店家忙拦住道:“爷,酒钱还没结呢?”

具昭翻眼问道:“爷有的是钱,你说多少银子?”

店家答道:“原是一吊三钱银子,加上这些茶盏盘子,爷给我两吊钱就好。”

具昭哼一声说道:“茶盏盘子找他要钱。他要不闹,我能摔了茶盏?”

他这么一说,刚坐在凳子上生闷气的钱绅又恼了,蹭地又站起来说道:“你自己摔了茶盏干我屁事?出门没带伞怨老天下雨么?拉不住屎怨茅坑小么?自家女人偷汉子怨老子娘么?”

具昭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恼怒中,转身推翻桌子,扑到钱绅面前,一耳光甩过去,钱绅的左脸颊立即肿起来。出于本能,钱绅想都没想,甩手啪啪连着给具昭两耳光。

即刻,两人厮缠在一起。店中的客人见状,纷纷躲避让开。此时,孟子学怕钱绅吃亏,只得帮忙拦着具昭,形成两人合围一人的局面。具昭虽只有一人,但仗着酒劲,倒有些蛮力,见人打人,见物砸物。店家见拦不住三人,担心事情闹大自己担不得干系,忙遣派伙计报官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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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0章 杀人狠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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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飞奔报官的时候,跟着孟子学的小厮也夺路跑出去,不知去哪里禀告家人去了。只一会儿,高文翰领着一群衙差到凤仙楼来。原本这种喝酒聚众斗殴的小事不用知府过问,只是高文翰听说是具昭带头闹事,生怕被人拦下询问内情,所以才忙忙赶来喝止。

到了凤仙楼,带头的衙差大声喝道:“住手!平阳知府高大人到,你们还不放手!”

此一声确实起到震慑的作用。具昭先放开钱绅,继而,孟子学放开具昭,只有钱绅还死死地抓着具昭。他双手抓着具昭,扭头看着站在众人前面的高知府,大声说道:“高大人来的正好,咱们正好对质一番!我亲手交给具昭一万两银子,他说交给大人了。大人你倒是说说,你从他这里拿走我的一万两银子么?”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喝问,高文翰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他一怔,亏得身子矮胖,脸上肤厚,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神色。他看着具昭冷冷说道:“有这回事么?你倒是说说,你什么时候给本官银子了?手里有凭证么?本官告sù

你,污蔑朝廷大员可是要受杖责的。你可想清楚了?”

听他赖得干净,具昭愤而向前,指着高文翰骂道:“你可问你自己的良心,到底收没收他的银子?亏我还把你当朋友看,再不想你是这般狼心狗肺的人。”

高文翰比具昭多吃了十多年饭,混了官场这么多年。沉稳劲儿还是有的。面对具昭的指责,高文翰竟是呵呵一笑,拉着具昭的手说道:“我怎么没看清原来是具弟啊?你喝醉了在这里闹什么?你要是借他银子。还给他也就是了,大家都是读书人,在这里闹脸上都不好kàn

。”

具昭甩开他的手说道:“你少给我装了!明明你要讨兴花院的黛螺,因为手边没银子,这才找我。若不是你贪了恁多士子的银子,你就能将黛螺娶进门了?”

高文翰心道,再这么纠缠下去对己实在不利。他脸一变。沉声说道:“本官念在你和本官有些故交的份上,好心给你抬价下,你还不要了是不是?来啊。将这三个闹事的人抓到府治去,本官要好生惩治一番。”

衙差齐声喝一声是,扯着锁链就要带三人走。孟子学还要挣扎一番,说道:“本人是本朝士子。怎能随便被人拘捕?”

高文翰冷笑一声。说道:“是么?本官可不知dào

我朝还有这条律例。”

一个女子沉声答道:“高大人竟不知dào

本朝还有这条律例么?”

高文翰吃一惊,转身对着来人行礼,口中说道:“平阳知府高文翰给晴格格请安!卑职不知晴格格到来,冒犯格格,请格格赎罪!”

来人正是格格。暗香带头,红翠搀扶,格格慢慢进入楼来。她看也不看高文翰,由红翠扶着在厅中坐下。环视一下周遭桌翻椅倒,问道:“看来这里动静还不小。店家可要难过死了。”

店家躲在众人身后,突见一清俊女子上楼,知府高大人态度恭谨,口中又称格格,心下只是突突跳。打从他在平阳开店,还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人来呢。他正偷眼要细细打量一番天潢贵胄的格格,突然听格格这么一问,双腿一哆嗦,跪在地上,说道:“小的朱贵给格格请安!不瞒格格,今日小的可算倒霉了呢?这,这可找谁要钱呢?求格格给小的做主!”

格格淡淡说道:“谁打坏的谁赔就是了。高大人,我看他们三人虽说聚众闹事,不过打翻了几张桌子,倒还不至于劳驾高大人出面。平阳一府恁多事情,高大人怎有闲心管这种小事?”

高文翰嘿嘿一笑,说道:“格格说得对。卑职也是偶然经过这里,听得里面喧哗,特意进来看看。格格既然开口,卑职这就回府去了。只是这三个人,格格说要怎么处置?”

格格说道:“看在他们初犯的情况下,我看罚他们每人出五两银子赔偿店家,大人说成么?”

高文翰点头说道:“格格说行就行,卑职再无二话可说。”说罢,辞别格格,下楼而去。

三人当中除了孟子学见过格格,钱绅和具昭并不认识格格。此时三人跪在地上,垂头埋首,半个字也不敢说。等高文翰的人走远,格格方才开口说道:“对于我的处置,你们还满yì

么?”

三人异口同声答道满yì

。格格又问道:“谁是具昭?”

具昭忙磕了一个头,说道:“本人就是。”

格格命他们二人起来,站到一边,问具昭说道:“本格格问你话,你可要如实答来。否则,别怪本格格无情,上报皇上,那时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具昭酒醒了一大半,俯首跪在地上,脸上热汗直冒,急促地滴到地板上。他口中说道:“具昭不敢。格格问什么具昭答什么,若有半句不实,情愿受朝廷责罚。”

格格却没有问话,起身对店家说道:“这里可有安静的雅间么?”

店家感激格格出手帮扶,情愿让出后院书房,请格格里面坐。格格也不推辞,由店家引着走入店家后院。暗香吩咐孟子学和钱绅回家,只领着具昭来到后院书房。

店家献上茶,暗香吩咐退下。屋内只剩下格格、具昭、暗香和红翠。具昭深知己身之罪,等店家一走开,依旧磕头跪在地上。格格也不拦他,由他跪着问道:“具昭,你如实招来,平阳府试谁收贿士子银子?是你还是另有其人?”格格声调不高,但沉声有力,令人不怒自威。

具昭此时再不敢隐瞒半分,心道,自从高文翰将自己刷下榜来,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半点朋友交情。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还替他顶什么缸?若能如实交代,或者还能求得眼前这位格格宽大处理,否则,死都不知dào

咋死的?思想一番,具昭老实答道:“回格格的话,具昭不敢有半点隐瞒。实实是高大人买卖关节,每人收一万银子。具昭确实从中吞了两千两银子,但那八千两都落入高大人手中。具昭也是一介考生,若是能弄到考场关节,还会落榜么?一开始,高大人答yīng

具昭稳中,只怕后来高大人知dào

具昭从中吞了银子,所以愤恨中将具昭踢了出来。具昭有罪,求格格万万求情轻罪一番,具昭也心甘情愿了。”

格格点头又问道:“你交给高大人银子时,手中可有凭证么?”

具昭答道:“具昭原想和高大人关系至交,他绝不会赖着不认,所以当时并没有要任何凭证。现在具昭也后悔万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格格沉吟说道:“只凭你一面之词,只怕拿不下高文翰!也罢,你先回去,等要传训你时,再派人叫你来。”

具昭万分感谢,又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要走。格格突然叫住说道:“你走之前,我却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具昭垂首站住,静听格格教xùn

。格格说道:“你已经成为高文翰眼中钉,此次回去,千万记住,躲在家中,无事不要出来张扬,我怕高文翰会借机下毒手。”

具昭口中答yīng

,心中却道,高文翰还不至于灭自己的口吧?他可是堂堂知府,若真敢买凶杀人,罪情可重大了。他了解高文翰,自小家境贫寒,熬到知府一官,实在不容易。若要他杀人,他总得掂量掂量头上官帽的份量。

具昭退着离开书房,出门方才转身,疾步来到店内,交了五两银子给店家,这才匆匆回家。此时天色已然全黑,黑洞洞的夜空中见不到半点月光,星星也躲了起来,只留下漫天的云,一层层压下来,让具昭的心情越加烦闷。

他犯的事已经全部坦白,等待他的不知dào

是怎样的处决。无论结果怎样,他只能接受。他知dào

自己的这辈子恐怕完了,要想中试只能等下辈子。虽然如此,他又想既然仕途这条路走不通,索性另寻他路,实在不行跟着老爹贩卖陈醋去。既然做不得官人,起码做个财主大户也行。他边想边走,心中念叨回家怎么向老爹交代。

正行走间,他听得身后什么东西响了一下。他忙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下意识中,他壮着胆子问道:“谁在哪里?我看到你了,你出来罢。”

话音刚落,几声喵呜过去,似乎还隐隐听到瓦片落地的声音。具昭松了一口气,低声骂道:“奶奶的,实在晦气,一只猫也吓唬老子!”

转过街角,就是他家了。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几个院落门内点着灯,隐隐从里面闪出一些光线来。具昭见自家院门就在眼前,心内安顿,脚步加快,看着自己就到门前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刺入自己的胸膛中。他一惊,伸手去摸,一股带着温热黏糊糊的东西流了出来。他知dào

自己被刺了。本能地,他转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来人是谁。对方低声道:“对不住,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你不要怪我,好生投胎去罢。”

具昭很想抓他脸上的黑布,想看最后一眼凶手是谁。可是对方猛地抽出他体内的大刀,他感觉鲜血一涌,支持不住,一魂渺渺,竟见阎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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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1章 一个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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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高文翰从凤仙楼出来,左思右想,总觉得留下具昭不妥。打发走衙差,他只身带着亲随刘三禹禹而行来到翠羽街。街上很静,只有马蹄得得声,远远地在街边散开。有两家门口的小厮因为夜色深浓伏在阶上打盹,突然被这马蹄声惊醒,翻身爬起来,见马上两人远远而去,又昏昏趴下。

黛螺住的院子在翠羽街尽头,地处僻静,门口没有小厮,门上挂着两个大灯笼,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刘三下马,将马缰栓到阶石边拴马桩上,上了台阶,举起兽头门环咚咚敲了三下。一时无人问话,敢是里面的人都睡了么?刘三又敲了三下,停了一会儿,才听里面有人懒懒问道:“谁啊,这么晚了,都睡了,有事明早再来吧。”

刘三答道:“狗蛋,你想死么?快开门,老爷等着呢。”

刘三刚说完,就听里面一阵慌乱脚步声响,拉门闩,开门,里面冒出一个衣衫不甚整齐的小厮。这人就是狗蛋,刚开门,他就兜头跪在地上给高文翰请安,嘴里只说该死。

刘三引着高文翰上台阶。此时,高文翰也没心情和他计较,看也不看他,竟向内院走去。等高文翰走过,狗蛋才从地上爬起,牵马进来。

这是一所两进院子,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厅堂,过了厅堂就是内院。黛螺恁般娇贵的性子,原本住不得小小院落,倒是高文翰软语安慰。说不过三月半载,绝对让黛螺搬进府内大院住。被高文翰赎出来,黛螺就是高文翰的人了。少不得忍耐一番,说来高文翰也是知府,不算太埋汰了她。

高文翰走进内院,寝室烛火已熄,只有外面的厅堂还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来。到这里,刘三不能再往前进。高文翰上前敲门叫道:“开门!”

很快,有人答道:“来了。”接着。就是穿衣服的悉悉索索声,脚步声渐趋渐近,近在耳边。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丫头鸿雁头发蓬松,睡衣迷蒙,见了高文翰,弯腰行礼。

高文翰迈步进去。问道:“你家奶奶可睡了么?”

鸿雁答道:“刚才就睡了。奴婢这就进去禀告奶奶。”

高文翰摆手说道:“不用了。我进去罢。”

从厅堂穿过一架花开富贵屏风,里面就是黛螺睡的寝室。被外面的动静惊醒,黛螺的随身大丫环晴儿掌了灯,披一件衣服,从下首的床上爬起,瞧见是高文翰进来,忙要行礼。

高文翰微微点头说道:“罢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叫你再进来。”

晴儿答yīng

是,扭头走了出去。

白里绿面的锦被下。黛螺一只莲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软软地垂在花梨木床边。高文翰走过去,将黛螺的手臂轻轻放回锦被里。他坐在床沿,注视着沉沉酣睡的黛螺。

黛螺突然睁开眼,看着高文翰嫣然一笑,说道:“这么晚老爷怎么又来了?”

高文翰满腹心思,长长地叹口气,不言一语。黛螺察言观色,斜着躺进高文翰的怀里,软软问道:“衙门的事很烦么?”

软玉偎香,不知今宵几时何时,高文翰情不自禁吟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黛螺啊黛螺,你我之间的欢娱可能长长久久么?”

黛螺仰头看着高文翰,诧异说道:“老爷何出此言?你我刚相聚半载不到,怎么就说分别的话?也不怕晦气!”

高文翰情到深处,忍不住将私卖考场关节的事情说了出来,若没有这些银子,只怕他和黛螺如今依旧相见两重天呢。

黛螺细细听完,小嘴一撇,哼一声道:“这件事和老爷有什么关系?事情全都是具昭做的,让他们找具昭就是。”

高文翰捏了她一下鼻子,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一旦抓到具昭,他为保命,势必要牵出我来。那时,格格上奏皇上,只怕要严查到底。”

黛螺眼睛一瞪,目光如把利刃一把,直要将人穿透:“老爷真是好笑,事到如今,老爷还犹豫什么,总是一个杀人灭口罢了。”

杀人灭口这四个字从黛螺樱红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高文翰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他再想不到黛螺如此娇媚女子竟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黛螺冷冷说道:“你不做他不休!老爷好好想想,是要保他的命还是要保你的官帽?”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前方的烟雾蒙蒙,高文翰豁然开朗道:“你说得不错!事到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黛螺进一步说道:“事不宜迟,老爷还是速速动手才是。今夜天黑正是杀人的好机会。别的不说,黛螺认识一个专干这活的。他在南巷子住,靠西第五个门。这人有些手段,干活利索,一颗人头不过五百两银子。正所谓死无对证,具昭一死,任她是格格还是太后,拿老爷一点法子都没有。”

高文翰拍腿叫绝,之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命晴儿进来伺候笔墨,写下具昭的住址,封了五百两银子,派人速速送出去。

从内院出来,来到前厅,狗蛋嬉皮笑脸迎上来,问道:“三爷,吃饭了么?厨下还有些酒食,我们好好喝一会儿?”

刘三瞥了狗蛋一眼,不屑地说:“看你那狗样儿,和你喝酒有啥意思?你还是回去搂着婆娘睡觉罢。估计老爷今晚上不回府中去了,我自个去热闹地方喝酒去。”说罢,拍拍狗蛋的肩膀,吩咐开门牵马出去。

凤仙楼是不能去了,刚才具昭他们几个在那里闹事,再去不妥。刘三骑在马上,想想平阳府还有什么好喝的酒家。除了凤仙楼,同来顺也还算不错,店里的过油肉、清蒸丸子可是一绝。得,就去同来顺罢,那里的伙计多半都认识,赊欠起来也方便。

打定主意,刘三紧拉一下马缰,马蹄得得声在幽深的巷子中荡开,又遥遥而去。

好在同来顺离翠羽街并不很远,只半盏茶功夫,刘三飞马已经赶到。此时已经半夜时分,食客寥寥,楼下的伙计待人都懒懒的。听得马蹄声,一个伙计张眼看去,见是刘三,这才趋身过来,牵住马头,接刘三下马。

伙计说道:“三爷来了,这多晚了,饭还没吃么?”

刘三将马缰甩给伙计,说道:“饭是吃了,来店里喝杯酒再走。”

按说,这个时候,同来顺也该打烊了。可店中规矩,只要有一个客人在,总不能去撵客人走。所以,见刘三过来的时候,伙计心里可不大乐意。不过,平阳府的人都知dào

刘三是高知府的人,谁敢得罪高知府?少不得伙计陪着小心拴好马,请刘三进店。

刘三稳步上楼,捡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了。伙计上了茶,殷勤问刘三吃什么。

刘三刚要答话,却听旁边有人说道:“哎呀,这不是刘三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呢?”

刘三扭头看去,见另一个人也坐了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两个菜,面前放着一壶酒。

刘三仔细一看,这人却是好友蔡四。蔡四起身坐了过来,酒意微醺,笑着问道:“刘三你怎么一个人喝酒?兄弟我是没法子,被你嫂子轰出来了,没地方去,来这里打发时间。刘三你可是高知府面前的大红人儿,怎么有空来这里喝闷酒?”

刘三喝了一口茶,答道:“累了一天,浑身酸疼,特特来这里喝杯酒再回去。既然蔡兄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喝吧。”

蔡四自然乐从,吩咐伙计上了几盘时新菜蔬,就着一壶十年陈酿,兴头头喝起来。

原来蔡四之前也在高知府手下做事,后来,高文翰书房中丢了一汉代砚台。高文翰怀疑是蔡四偷窃,只把蔡四打个半死,然后打发出府。蔡四气闷,也是时来运转,恰认识一个熟人,借些本钱,做起钱庄的买卖。不二年,蔡四就成平阳小有名气的富户。

这时见了刘三,原是故人,两人不免有一些旧话相提。有意无意间,蔡四问道:“兄弟在府内还做得好么?”

刘三连喝了两杯酒,得yì

说道:“兄弟知dào

蔡兄的意思。不瞒蔡兄,兄弟可比蔡兄之前风光的很。高大人就是主子,也不能把兄弟咋样。”

蔡四心下有些失落,他见刘三可是有一番炫耀的意思,可此时眼见人家过得挺好,羡慕中夹杂着嫉恨问道:“兄弟此话怎讲?高大人可是平阳知府,不是我看不起兄弟,兄弟不过是府内一只狗,人家要你怎样便怎样,兄弟敢说半个不字么?”

刘三呵呵笑道:“兄弟也不是吹大话,高大人真不敢将兄弟怎样。”

蔡四频频摇头,激将说道:“蔡四在府内做了多少年,还不知dào

高大人秉性?大家都是自己人,兄弟这会子犟给谁看?”

刘三见他不信,凑过头来,低声说道:“兄弟不骗蔡兄,兄弟手里有护身符,谅高大人不敢将兄弟怎样?”

蔡四诧异,忙道:“到底怎样一个护身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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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2章 一袭纱罗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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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刘三手中有护身符,蔡四想道,能是什么护身符?他跟着高文翰也有几年,高文翰的性子他也了解。高文翰出身贫穷,为官之后更是殷勤谨慎,生怕别人在背后伺机算计。高文翰把自己包围的紧紧实实,谁也不相信。像刘三这样的下人,也谈不上什么心腹,怎会轻易让他抓到把柄?

夜沉沉,浓墨席卷大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笼罩起来。店内虽有烛火,但孱弱不堪、昏黄不定。伙计都懒懒的,只想回去睡觉,更无人去管它,由着它烛泪淹掉烛芯。

不约而同,两人都喝了一杯酒,空杯放在桌上。蔡四起身为刘三斟满,随后也斟满自己面前的杯子。

蔡四见刘三面带窃喜,好奇他手中握着怎样的护身符,再次问道:“兄弟别卖关子,咱兄弟的交情,有啥话不能说?”

刘三古怪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却是用油纸包裹,可见刘三保存的仔细。刘三揭开油纸,里面是一层红绿绸缎绢帕。打开绢帕,竟是小小一页纸。

这么一页纸能做什么护身符?

或者是看出了蔡四的讶异,刘三拿起手中的纸递给蔡四说道:“蔡兄先看看再说。”

蔡四细看那张纸,和其他的纸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笺纸,甚至比一般的纸张还带粗略些。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字,尽是些周唐外重内轻,其为人也孝弟等。他瞧着头疼。他本是小厮出身。识得几个字,但却不通文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实在难以理解这么一张纸怎么就成了刘三的护身符?

刘三呵呵一笑。解释道:“蔡兄把它当茅厕草纸,可士子却将它当宝贝呢。话说到这份上,兄弟我没必要再瞒你。这上面写的全是今春府试考场试题。因为有这么一个东西,那些士子才能稳稳取中。”

听听最近平阳府的种种飞言,蔡四顿悟道:“这是知府大人亲笔书写?”

刘三说道:“蔡兄猜对了,正是大人亲笔书写,托我带出给考场士子的。”他歪着头。得yì

说道:“幸好兄弟脑子好使,找人抄写一份,却把大人这份留了下来。你说。这算不算护身符呢?”

只一沉吟间,各种想法在蔡四脑海翻来涌去。他深忌当年高文翰诬赖他做贼,撵他出府。几年来,他开办钱庄。抬高身份。依旧只是平阳的富户罢了,要和一府之长高文翰相比,不过依旧是人家治下的一条狗。眼前,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好好地抓住这个机会,将高文翰掀翻在地,让他知dào

小厮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这么想着,脸上却装得毫不在乎。轻轻将那张纸条推给刘三,不屑说道:“兄弟对这个不太懂。不过高大人可是堂堂四品官。兄弟不过是他府内一个小厮,这张纸就能让他听你的么?”他微微摇头,话却不再往下说。

刘三气道:“蔡兄别不信。现在,京里来了一个晴格格,住在悦来客店。前几天去府内调查这件事,亏得大人镇定才没露出马脚。若是兄弟将这张纸条拿出,大人可是死路一条。”

蔡四叹息说道:“可惜啊可惜。”

刘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有什么可惜的?”

蔡四说道:“若大人下马,这张纸条在兄弟手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张废纸罢了。不是老哥说,老哥这里有个发财的路子,兄弟你要不要?”

刘三忙道:“怎么不要?谁还嫌银子烫手么?再说兄弟想买套大点的院子,手里缺银子,正发愁呢。兄弟早知dào

蔡兄挣钱有方,也不说提携兄弟一把。”

蔡四故弄玄虚,此时却不再往下说了。他举起面前酒杯仰头喝了,夹了两口菜吃。刘三急不可耐,催促说道:“蔡兄倒是说说啊。不管怎样,只要能挣钱,兄弟都答yīng

就是。”

蔡四停箸,看着刘三说道:“老哥要兄弟手里那张纸条。”

刘三问道:“蔡兄要这张纸条做什么?”

蔡四答道:“我自有我的用处,你只说给不给吧。老哥也不白要兄弟的,老哥给兄弟五百两银子,买这张纸条。”

听说有五百两银子,刘三眼中瞬间闪出异样光彩来。他似乎不相信这张纸条能值这多银子。之前高文翰收了银子,将考场关节写在纸条上,命刘三送到各士子手中。那时,刘三在府中并不好过,大奶奶一直盯着他,让他随时禀告老爷行踪。老爷去了几次兴花院,恰被大奶奶知dào

,被大奶奶长指甲抓了几下脸。老爷生气,以为是刘三告密,将刘三打了一百多板子,只打得皮开肉绽才行。刘三有怒不敢发,只得忍了。

那日,恰老爷命他出门送纸条,他有心留了一份,心道,等老爷再为难他时,他可以拿出纸条,威胁老爷手下留情一点。今日,再不想能用它卖五百两银子。有这五百两银子,他可以买几亩田,回家好好奉养老娘去,何必在府内受气?

他窃喜万分,急道:“蔡兄说得真?咱们可不能说笑。”

蔡四即刻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正是五百两银子。把银票交给刘三,让他看个清楚,大方说道:“老哥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过?这是京师各钱庄见票即兑的银票,这就给兄弟拿去。”

刘三忙接过银票,正面反面看遍,小心揣进怀里,最后才将手中纸条推到蔡四面前,呵呵笑道:“多谢蔡兄!”生怕蔡四反悔,他急急招伙计算账。

结了酒钱,刘三起身说道:“兄弟府内还有事,这就回了。蔡兄不急,慢慢喝着,酒钱都算到我账上。”

蔡四也不拦着,任由他离开。等刘三刚走,他也起身,慢悠悠下楼而去。

那伙计跟着送出来,连声说道:“爷好走,天黑小心。”

蔡四不紧不慢答道:“没事,我家近的很。”

原来,同来顺和蔡四的院子只隔三四户人家。步行不过百十步就到自家门前。门前四五个小厮围坐在一起,吆五喝六地叫。不用说,这帮人又在打牌。长夜漫漫,他们也得打发时间消遣。

蔡四故yì

咳嗽一声。小厮们一惊,收起牌,起身行礼请安。蔡四装作没见一般,径自进门去了。府内的下人多半睡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树影重重,让这个院子看起来更加寂寥。蔡四独自穿过二门,里面却是家眷住的地方。这里小厮不能进来,多是丫鬟嬷嬷。

二门依旧无人,偶尔传来一两声梆子叫,却是三更天了。飘香这会儿肯定早睡了。睡了也好,至少闻不见自己一身酒气和自己混闹。他轻车熟路来到东厢房,轻轻推门,和他想的一样,从里面闩上了。蔡四不想惊动她,缓步准bèi

去西厢房凑合一夜算了。

这时,门竟开了,飘香身边的大丫环五儿出来说道:“奶奶正等爷呢,爷快进去吧。”

蔡四心内一突,这么晚了,飘香竟然还没睡,难道有紧密的事情和自己商量么?他之所以能开钱庄多半是靠岳丈当年慧眼识人,认为蔡四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所以才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飘香嫁给他。飘香进门后,颇有识见,开钱庄多是她的幕后主意。很不幸的是,昨夜心血来潮去了一回窑子,偏偏就被她知dào

了,二话不说,就将他撵了出去。

不过他也知dào

,飘香并不是那等肚量狭小之人。不过是稍示警戒罢了,倒不至于气到这种程度。他忖思着迈进房内。此时,内室已经点明灯。一张红木镶如意云纹大床上,丝质亚青色罗帏垂于窗外,露出一单绣红色薄锦被。飘香覆于锦被之下,床尾露着一双纤小足尖。

蔡四正等着那双纤足发呆,不想纤足哧溜一下钻进被内,空留一点遐想在空中。蔡四循上看去,只见五儿已经把飘香扶起,靠在一个大软枕上,头发软软地垂在脑后。

见了蔡四,飘香微微皱皱眉头,嗔道:“又去哪儿喝猫尿到这个时候才回?”

蔡四陪了笑脸,深深一揖,嘴中唱道:“夫君给娘子行礼了!”

飘香呸了一下,直言利口如崩豆子般说道:“少说鬼话,我有正经事问你。你可知dào

悦来客店住着一位格格,可是专门来查高文翰的么?我可告sù

你,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留点心,事情成败只在这一桩上。”

蔡四一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位好内贤,竟连这个都打听到了。蔡四趋身过去,坐在床边,趁她不注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任飘香豪迈,不由也微红了脸,嗔道:“竟做那没正经的,你倒是拿个主意,看怎么了结他。”

脑后脚步轻轻,却是五儿端了热茶上来,先递了一杯茶给飘香,然后才将茶给蔡四。飘香伸出嫩如青葱的细手揭开茶盖,蔡四忙去茶碗上吹气,殷勤说道:“仔细烫了嘴,我给你吹吹。”

飘香扑哧一笑,说道:“没得心情献什么好?敢是你肚内有主意了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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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3章 再访平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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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要说话,机灵的五儿又去厨下煮了两碗参汤,拿了些点心进来。蔡四刚喝了酒倒不怎么饿,只喝了半碗参汤。飘香等了他半宿,饥肠辘辘,喝了参汤,又吃了两个点心。

此时,蔡四酒劲稍微下去些,说话也顺畅多了。他慢慢地呷着茶,又瞥一眼飘香,问道:“你对我说,你怎么知dào

格格住在悦来客店?莫不是你已经派人走通关系了么?”

一根头发吃进嘴里,飘香也不拈出来,只噗地一声吐着。连吐了三下,头发依旧牢牢地粘在嘴角。五儿正要上前,蔡四拦住,亲自将头发拿开,挽到耳后。

五儿抿嘴一笑,说道:“奶奶好福气!”

她原是飘香从家里带来的丫头,自是和飘香亲近一些。飘香斜她一眼,懒懒说道:“那你跟了他!省得他嫌嘴淡老往外跑,便宜了外面的婊——子,还不如好过了咱自己人。”

五儿脸羞得飞红,忙扯出袖中帕子遮了,嘤嘤说道:“奶奶说什么呢?”

蔡四也觉尴尬,呵呵一笑掩过,转说道:“你可说说你是怎么知dào

的?正经事呢。”

飘香冷笑道:“我能怎么知dào

?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过是早上来了个牙婆聊了几句。她说平阳来了个格格,私下查高知府的晦气呢。我琢磨着,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平时你总说他怎么诬陷你,恨得牙痒痒似的。这不,有人替你出头了,你好好把握吧。我不过是提个醒。还能真做出什么事么?”

蔡四的脸有些讪讪的,低声说道:“我不过闲问一句,你想那么多干么?再说牙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常说东家窜西家,做些私底下的事儿,敢是谁不知dào

呢?我们家虽不是大家,还是提防些好。说出去了不好听。”

飘香脸一红,哼一声说道:“你这话说给谁听呢?你找的那些姐儿可是这么对你说的?”

蔡四没说话,两人有些僵持。五儿笑笑说道:“奶奶老爷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赌起气来了?要是这么干坐着还不如打一架松散筋骨。五儿这就给你们拿碗碟扫帚去,一个摔着,一个扫着,摔完了明早再让下人买去。你们看可成?”

被五儿这么一调侃。两人不自禁都笑了。蔡四随即说道:“你奶奶的性子你还不知dào

。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却是一个实实的好人呢。”

飘香撇嘴说道:“少给我头上扣帽子,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爱操些闲心罢了。算了,既然别人不领我的情,这就睡觉吧。五儿,熄灯!”说罢,只如无事人一般卸去外衣。只露出随身胸衣,双峰在白色胸衣下若隐若现。蔡四见了。热血一涌,急不可耐脱掉衣服,也钻了进去。五儿忙掩脸背过身子,一口吹熄了红烛,摸着房门退出去。

次日一早,蔡四吩咐下人四处打探,看能找着认识格格身边的人不能。

而格格知dào

具昭被杀的消息已经是午后时分。孟子学和钱绅匆忙来到客栈,说要见晴格格。暗香询问何事,孟子学知dào

暗香是格格身边的人,自然没有隐瞒,竟说具昭被人杀了。

一开始,暗香有些诧异,继而意识到这明摆着就是杀人灭口。这件事他做不得主,还是请格格示下才是。

暗香让他们在门外候着,他一人进去禀告格格。格格午睡初醒,屋子里闷热异常,红翠只穿着一件藕荷色纱衣,仰躺在椅子上,手里扇着一把绢扇胡乱扇着,嘴里还不停骂着:“这鬼天气,热死了,都快蒸成肘子了。”

瞥眼见暗香进来,也不起来,嗔怪说道:“这平阳没个凉快的地方么?都快热死我了。”

暗香见她衣衫不甚整齐,忙背转身问道:“格格呢,暗香有事禀告格格。”

红翠双腿一蹬,挺身起来,纱衣上的衣带散开,她也不整理,俏生生转到暗香面前。暗香见她过来,忙闭了眼睛。红翠笑道:“你有本事就别睁眼,我看你能一直憋着不能。装?红翠不信,天下还有你这样不喜欢女人的男人。”说罢,真的就站在暗香面前,呵气如兰,只熏得暗香神思不宁。睁也不敢睁,看也不敢看,处境十分尴尬。

一声娇斥陡然传来:“红翠,又胡闹呢?”

暗香恰见救星一般,循着声音看过去。格格一袭白色对襟衫,着了一条枣红色纱罗裙,裙下隐隐露出一双天青色绣鞋。青丝高挽,在脑后盘了一个朝云髻,斜斜插了一只玉叶金簪。

或许是天气炎热的关系,格格白如凝雪的肤色晕了一层潮红。她从屏风后走出,端端坐在椅子上,对红翠说道:“穿好衣服,去厨下要壶酸梅汤来。”

红翠答一声是,对着暗香鬼笑一下,系好腰带,袅袅婷婷地出去了。

暗线还站在原地,情形依旧很窘。格格闲闲说道:“暗香坐,只管站着做什么?红翠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

暗香连道不敢,坐在下首一把小杌子上,开口说道:“暗香禀告格格,孟子学和钱绅在外面候着,说有要事求见格格。”

格格双眉微扬,问道:“哦,你可问过了?”

暗香垂首答道:“暗香已经问过了。他们说具昭昨晚上被人刺死了。”

格格没有说话,房间有片刻的宁静。暗香偷眼往上瞥去,格格神色未变,似乎在遐想什么。她伸手摸了桌上一颗樱桃,缓缓放进嘴里嚼着。吐了核,她开口说道:“杀人灭口么?行凶者可找到了?”

暗香答道:“他们知dào

的不多,还是下人告知的,说昨晚上死了一个士子,被人捅死了。知府大人已经将尸首抬进府内,正捉拿凶手呢。”

格格淡淡说道:“也是,他治下死个把人原用不得向我禀告,若晴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

暗香说道:“格格可猜到凶手这一层?难道只是简单的杀人案么?”

格格单手支颐。她心中明白,暗香对她是绝对忠诚的,只是事情还未查出来,无端揣测凶手是她性格大忌。她看着暗香问道:“这么看你是猜到凶手了?”

暗香心无顾忌说道:“不用猜都知dào

,肯定是高知府背后做的。具昭刚从凤仙楼出去就被杀了,不是他还有谁?明摆着他怕我们调查具昭,牵扯出他本人,所以先一步堵住了具昭的口。我们这里可就死无对证了。”

红翠大叫问道:“谁死了,怎么个死无对证法?我到底漏掉什么了?”

格格抬眼一看,红翠端着一个茶盘,一步三摇进来。因为心急,被门槛绊了一下,手中的茶盘就要飞出去。暗香见势不妙,一个闪身过去,稳稳接住了茶盘。红翠一个趔趄,又牢牢地站稳,看茶盘已经被暗香接牢,呵呵一笑道:“算你身手敏捷。不过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杀人灭口,谁要杀人灭口,谁又被灭了,好好对我说,我正无聊呢。”

暗香端着茶盘放到桌上,顺手倒了一杯酸梅汤给格格喝。格格说道:“天气怪热,你也倒一杯喝罢。”

暗香谢过格格,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

红翠不依不饶,依旧要问杀人灭口的事情。格格怕她信口胡说,只好遮掩说道:“我们去平阳府治见高文翰,问他买卖关节的事情。你快换衣服,我们这就走。到时,你就知dào

杀人灭口的事情了。”

红翠脸显欢喜之色,拍手叫好。等不及要去内室,不想旋身间碰到屏风,又差点被磕倒。看她冒失,格格不由会心一笑,叹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暗香慢慢答道:“估计下辈子了。”

这一次,红翠很快就整妆出来。依旧是那套藕荷色纱衣,搭了一件朱红色裙子,红绿相翠间颇有生机。

孟子学和钱绅正坐在客栈厅中喝茶,眼巴巴见暗香引着格格出来,放下茶杯,忙着作揖行礼。格格微微颔首,命他们起来道:“暗香已经对我说过了。”说罢,她瞥了一眼钱绅,问道:“既然具昭已经死了,你可愿意去知府和他对质么?”

钱绅伸一伸脖子,拍着胸脯子说道:“钱绅怎么不敢?”

格格说道:“那好,你们随我去敲山震虎,我们听高知府如何回答。”

店外备好了车。红翠扶着格格进车内,他们三个骑马,前行带路。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知府大门口。这一回,守门衙差没有拦他们,跪着给格格请安。红翠下车,扶着格格下来。格格摆手让他们起来,淡淡问道:“你们大人在里面么?”

近前衙差首领忙答道:“大人在里面,奴才这就请大人去。”

格格扬眉说道:“不用,我进去见他。”

衙差不敢拦着,只能躬身说是。

衙差在前面带路,引着格格往里面进。平阳府治,果真气派。前堂肃穆庄严,但一过了穿堂巷子,后院立即姹紫嫣红起来。这里,倒不像是府治,却是大户家后院子。亭台楼阁林立,正中一大池子,穿墙引用护城水,堆砌假山溪流,池中金鱼磷磷,游弋自得。

格格问道:“你家大人在这里审案么?”

衙差头低着,往假山后一指说道:“大人就在那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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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4章 客栈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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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假山,后面乍现一个亭子,凌空飞檐,檐下挂了护花铃。原来,亭子四周遍植四季花卉,此时,浓艳的凤仙开得争艳。穿凿的湖水中,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循步过去,扑面而来的水气透彻全身,打一个激灵,暑热尽消。

红翠连声道好,早知dào

平阳还有这么一个所在,她何苦一直待在客栈,全身都要放臭了。

丝竹声声,借着水波层层传来,隔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没想到,高文翰竟也是这么一个雅人。远远看去,却见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衙差在前带路,快步过去,弯腰禀告道:“大人,晴格格到了!”

那身影急忙起身下亭,作揖说道:“卑职高文翰给晴格格请安!”

他身着便服,脑后一根稀疏灰白的辫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刚才的操琴之人。格格微微颔首,说道:“若晴想不到高大人还是如此雅致之人。”

高文翰边引格格进亭子里边说:“格格高看了,文翰未出仕之前,颇爱抚琴。自打做了官以后,倒成了俗人,很少有这样的雅兴了。”

此时,格格已经迈步进了亭子,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正色说道:“为父母官者,公务繁忙,能做雅人的有几个?若都做雅人,只怕这世界也不清平了。”

高文翰恭谨答是。格格眼睛盯着石桌上那古琴,却对他说道:“高大人坐吧。这琴可是好琴呢。”

高文翰在下首坐了,答道:“晴格格见多识广。眼力再不会看错。这琴原是卑职一位朋友赠送的,原是唐朝秦王府旧物。”

格格淡淡说道:“我说呢,看着就不像是民间所有。不过高大人这朋友出手真大方。这般价值不菲的古琴转手就白送了。”说罢,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高文翰。

高文翰脸色一红,笑笑答道:“送也不算白送,卑职也花了整整一年的俸银呢。晴格格才来不知dào

,若要是去年见到卑职,可没有今日之自在,浑身上下连件囫囵衣服都没有。家里无米下锅,贱内因此闹着要回娘家呢。若不是岳丈时常救济,只怕真要借钱度日了。”

话刚说完。却见衙差端来茶。高文翰命将古琴搬走,他亲自将茶献到格格面前,恭声说道:“晴格格,请喝茶。不是什么好茶。晴格格凑合着喝吧。”

格格揭开茶盖。闻得一股浓浓的茶麦香气扑鼻而来,不由说道:“这是苦荞茶,清热去火最好。夏日炎炎,喝苦荞正合适宜。”

高文翰笑笑说道:“格格果真是行家,张嘴闭口头头是道,卑职领教了。”

哪知dào

格格并没有喝茶,又盖了茶盖,放到桌上。转口闲闲问道:“听说昨夜有一起命案被送到府治了?”

高文翰一怔,脸上微变。但继而答道:“只怕这世上跑得最快的就是流言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算是流言,卑职原想晚些告知格格。不过格格想必也该知dào

,偌大一个平阳府,杀人案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平常,因口角之争怒气杀人的比比皆是。虽说卑职知dào

格格亲力亲为,但精力有限,只怕也难都管过来。所以,卑职想这种事情还是由卑职打理就是,不用再劳烦格格了。”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命案由本知府打理,格格无官无职还是少掺和才是。

格格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她眼望着一湖碧水,远处,恰是府治大堂,翻新的青砖石瓦,斗拱疏朗。

好一会儿,格格才转回神来,缓缓地喝了口茶道:“我看府治重新整修一番,朝廷什么时候拨了这么大一笔款子下来?”

高文翰反应极快,答道:“平阳府治从顺治年间就破损不堪,若遇风雨,十屋九漏。卑职上奏了多次,都被工部驳了回来。卑职无奈,只得将就居住。倒是平阳有些商户见状,凑了些银两,重新整修,也是去年才建好。卑职不敢冒贪,一一备写在案。晴格格若查,卑职这就派人拿过账簿来。”

格格摆手说道:“不用了,我今日也不是为府治翻修来的。”她看了一眼在亭下站了半天的钱绅和孟子学道:“高大人,你看看这两个士子,你可认得么?”

高文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高,一个矮,俱着士子长袍,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高文翰心知不妙,十有八九她是为府试关节来的。眼下这两个士子只怕是收了他们一万银子的人。心下虽有些惊惶,但脸上却一点也没带出来,依旧回身对格格说道:“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本府未中举的士子吧?恕卑职糊涂,本府士子少说也有千百个,卑职难以做到一一了如指掌。”

格格冷冷说道:“高大人真好辩词。你不认得他们,他们可认得你呢?钱绅,你来见见高大人。”

钱绅迫不及待地跨上去,站在高文翰左下首,作了一揖,朗声答道:“士子钱绅给高大人请安!平阳府士子太多,高大人难免有不认识的,钱绅可以理解。不过钱绅以为,能舍得拿出一万银子的士子并不算多,想必高大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应该记得钱绅!三月二十五日,钱绅亲手将一万银子交给具昭,亲眼见他送到府内的。高大人再好好想想,三月二十五日卯时应该有钱绅的名字和银子送去。可惜,钱绅不知dào

大人是收了银子不办事的人。若知dào

今日要这么着见大人,钱绅宁肯将银子捐给平阳的贫户。”

钱绅性子焦躁,今日见高文翰还算克制,不过言辞之间依旧有咄咄逼人之态。

面对钱绅的对质,高文翰只微微一笑,用手连点了钱绅几下,却不说话。之后,高文翰转身才对格格说道:“卑职不知格格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平阳府内多有不讲理蛮横之徒,格格不要被人误导了才是。卑职可以告sù

格格,卑职做事光明磊落,愧对良心的事情绝不肯做。他若不是心口胡攀,手上可有证据没?若没有证据,卑职无话可说。”说罢,站起身,整整袍子,抱拳对格格说道:“若格格来捉拿卑职的,只管发话就是;若不是来捉拿卑职的,卑职还有公务繁忙,这就告辞。”他转身又对送格格进来的衙差说道:“依旧好送晴格格出府!”说罢,竟起身而去。

那衙差不能不听知府训话,又不敢得罪格格,只小心上前,躬身小心问道:“格格,这就请吧?”

格格却也不恼,她早料到高文翰会来这么一出,若他要直言承认那才古怪呢。即使这样,她依然要来知府寻他一问,她的意思就是告sù

他:你的事情我都知dào

,我在这里盯着你呢,你可要小心了!

等高文翰离开,格格还坐在石凳上,慢慢啜着茶。暗香见茶凉了,近前问格格,要不要再续杯热的。格格摆手说不用了,斜睨了一眼,见那衙差躬身侍立,一丁点地方都不敢挪,不由说道:“我们走吧,别难为他们难做。”

衙差忙磕头说多谢格格体谅。

出了知府,红翠照样抚着格格在仪门前上车。这时,格格方才对孟子学和钱绅说道:“你们先回去,事情我自会处理。这期间,你们还是少惹事端,虽然有我盯着,他暂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但还是小心为上。”

他们两人忙答不敢,目送格格上车走远才各自回府。

一路上,格格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红翠倒也安静,竟陪着格格默然回到客栈。店家见格格回来,忙磕头行礼。格格懒得说话,由暗香吩咐他起身。晚饭时,格格推说头疼也不吃了。

这样安静到了酉时,格格住的上房门被推开。格格睁眼见红翠不在屋内,问道:“谁啊?”

对方并不出声。格格诧异,挣身要起来,却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她低头进来,也不说话,只把盒中酒食一一端到小桌上。

格格见这女子从不认识,又打扮得如此妖艳,心内不喜,只是碍于脸色,闷闷问道:“你是店家派来的么?店家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里不需酒食,你依旧端出去吧。”

那女子背对着格格轻轻褔了一福,此举已经很不恭敬,哪有位卑者背对尊者行礼的?格格心生不耐,大声说道:“你这姑娘好不晓事,我让你端出去,你依旧端出去就是,怎么只管搁着不说话?”

女子这才低声答道:“小女子春艳请格格安!小女子乡野村妇,不懂规矩,还望格格原谅!夏夜永永,炎热难当,春艳略备酒席,请格格赏脸喝上几杯。春艳虽没有什么姿色,不过却会弹几首俚曲,格格要不厌烦,春艳情愿弹琴伺候!”

她的声音低沉有力,比起她的相貌,似乎声音更耐听些。格格诧异这般粗陋女子说话竟这般雅致。她好奇问道:“你转过头来我看!”

女子身子更躬了,声音越发小:“春艳不敢!”

格格微怒:“你不知我是谁么?我让你转你就转来,什么敢不敢的?”

女子这才慢慢转过身,垂头低眉,浑身局促不安。格格下床,走近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粗黑的眉毛,猩红的嘴唇,只是鼻子似曾在哪里见过般。被格格这么注视着,女子越发躁动起来,一挣扎,转身逃了出去。

门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红翠拽着女子翩翩进来道:“格格,你真没看出她是谁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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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5章 夜弹琴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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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笑得古怪,格格明白此女子必然蹊跷。她又细细打量女子一番,瘦高个儿,紫罗裙,只是裙裾略短几寸,露出一双宝蓝色镶边绣鞋。瞬间,格格就看出女子的异常来。原来,女子穿的这双绣鞋很不合脚,鞋尾竟没兜上去,露出后脚跟一双白袜子。

本朝虽说旗人多半天足,但像这般大脚丫的人还很稀少。格格再看看她,女子尴尬不安的神色让她陡然想起了某人,嗔怒说道:“红翠,你搞什么古怪?怎么把他弄成这般模样?真是胡闹!”

原来,这女子却是暗香假扮。红翠琢磨格格心情不畅,所以在楼下和暗香商量一番,要男扮女装讨格格欢心。暗香原本不乐意,可磨不过红翠,只得由她折腾。

这会儿见格格嗔怒,暗香挣脱红翠掉头离开,红翠依旧咯咯笑个不停。听暗香咚咚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格格才一个憋不住,也掩嘴而笑。

红翠笑得越发声大,弯腰揉着肚子说道:“小格格,你看到暗香的窘样了吧?很好玩是不是?”

格格一笑而过,脸又拉下来,佯怒说道:“你这丫头一天不作死都不行,我看你真是要讨打呢。”

红翠扭腰过来,挽着格格的手臂说道:“好好格格,亲亲格格,您就饶了红翠这一回吧。红翠今晚上伺候您睡觉成不?”

格格被她缠得难受,只好甩臂说道:“罢了。喝就喝吧,不能闹太晚啊。”

红翠高兴,抬起脚尖。趁格格不注意,一个嘴亲到脸上,怕格格责打,忙又跳脚走开,说道:“好嘞,我这就叫暗香上来,我们喝一会儿再睡。”

等她下楼。格格过去看桌上酒菜,见一碟西芹拌豆干、一盘葱油海蜇、一碗狮子头还有一小盆三鲜豆腐羹。两凉两热、两荤两素,虽不比锦绣澜精致。但也算品相俱佳。除此之外,桌边还有一壶老酒,格格拧开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原来却是上好的杏花春酒。

格格心道。既然深夜永永,不如喝点薄酒,浅谈一更天,也算是聊作消遣。

她坐了下来,静等两人上楼。这一等足有一盏茶时候,想必暗香又要梳洗又要更衣,多费了一番功夫。为了讨自己欢心,也算难为他了。

格格静等无聊。起身看着窗外,连着两日云黑如墨。老天似乎也憋着一股劲不日就要发作一般,让人心情陡加愁闷。前几日,她已经写折上奏皇上,将平阳高文翰府试买卖关节的事情详说一番。今早,皇上的密折已经送达,无非是让格格细细侦访,查出他真凭实据,定加不饶。可现在她手里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高文翰又拒不承认,这事卡在节骨眼上,如何才能找到突pò

口呢?

杂沓脚步声合着红翠笑声传来,格格从沉思中惊醒,她知dào

,他们回来了。

果然一转身,瞥见红翠和暗香已经进来。红翠见了格格,忍不住扑哧又是一笑。暗香微微脸红,只能对红翠告饶说道:“红翠姑娘,你可收住口吧,你要再笑我可下去了。”

红翠忙捂住嘴,支支吾吾说道:“不笑,不笑,我们喝酒。”

格格当中坐下,正色说道:“你们都坐下罢。”

两人答是,分东西坐下。红翠斟满酒,先端到格格面前一杯,然后是暗香,最后才是自己。

格格端起酒杯说道:“自打来到平阳,我们一丝进展都没有。今日且开怀喝上两杯,聊作消遣。”说罢,自先饮了一杯。

暗香和红翠自然也跟着饮了。红翠等格格放下酒杯,忙又斟满放好。暗香担心格格酒多不能饮,忙劝红翠道:“格格不能饮酒,还是少倒些吧。”

红翠瞪他一眼,说道:“小格格还没怎样,你急个什么?”

格格说道:“不用担心,今日都是我们自己人,索性多喝几杯。”

红翠拍手叫好,得yì

地看暗香一眼。暗香只好说道:“格格自己掂量些,若实在不能饮,只管吩咐暗香。”

格格点头说好。

这是三人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刚到京师时,三人在锦绣澜后花园喝的,到现在已经半年有余。此时再聚,却各有一番心肠。红翠对暗香情愫暗生,只是暗香一门心思都扑在格格身上,对红翠并无丝毫情动。如今,三人再次举杯,暂且把男女情肠抛却,只谈平阳公事。

格格又饮了一杯。自然,他们二人依旧要跟着喝了。格格酒意熏上,脸色微红,神态举止之间洋溢着一种灵动。平日,格格谨言慎行,很少言谈,未免有些刻板。一旦两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她竟活跃起来。

她春意昂然,兴致勃勃,高谈阔论道:“高文翰实在可恶!”

红翠下意识看了看暗香。暗香明白,格格有些醉了。

说了这句话,格格又饮一杯,颇有酒壮谈兴的意味:“他自认为我手中没有捏着他的证据,所以才那般沉稳。也亏他做得滴水不漏,竟没留下丁点证据。想来,若晴心中恼恨万分。”

暗香劝道:“格格也别恁介怀了,凡事顺其自然才是。若为个把贪官污吏伤了格格的金贵玉体,那才叫一个不值得呢。”

格格愤而说道:“也不是介怀,只是无能为力。明知dào

高文翰收了士子银子,却不能拿他问罪,实在憋屈。”

暗香正要再劝,红翠哧了一声,撇嘴说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还不知什么样儿呢?小时候,我常听我妈说,丫啊,人生一世,很多时候得认命。命中所有终须有,命中所无莫强求。我们在娼院卖笑的人,身子心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只管听天由命罢。再说了,终日伤感能咋样?万一明日一早起来,就有意wài

发生了呢?无论如何,我们总要笑着生活下去。”

别看红翠平日嘻嘻哈哈没片刻消停的样子,到关键时候,总能说到别人心坎上。暗香虽然也在劝格格,但终究没有红翠说的话洒脱。

红翠端酒给格格,又举杯和暗香碰酒,嘴中说道:“红翠我今晚冒犯一番,也不管什么主仆,只要喝酒畅快就是,谁要再说什么狗屁公事伤神的话,红翠定要灌他连喝十七八杯才是。”

酒到自得处,格格也敞开性子,爽快答道:“好,听红翠的,我们今日不醉不睡。”

听格格都发话了,暗香很是乐意。他性子素来克制沉稳,但今日难得和格格爽醉一宵,实在痛快难得的很!

红翠起哄道:“刚才暗香说什么来着?要为格格弹琴侑酒,是不是?”

暗香想起刚才的样子,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刚才是闹着玩的。”

红翠过去拉扯暗香,笑道:“谁管你是不是闹着玩,反正我是当真了。格格,你当真没有?”

格格还从没见过暗香抚琴,心中也好奇的紧,顺口说道:“对不住暗香了,若晴也真真当真了。”

格格的纵容越加滋长了红翠的胡闹,红翠放开暗香,起身就去搬琴出来。顷刻间,红翠就搬着一张七弦琴出来。红翠将七弦琴支好,弯腰深深一福,软语说道:“奴婢红翠姑娘请暗香哥哥弹琴!”

格格也含笑说道:“暗香请吧!平日也没见你抚琴,今日正好聆听一番。”

暗香直说不敢,情知躲不过去,只好起身坐下。他先正了正琴音。琴是客栈供客人品味的,原不算好琴,不过此时也讲究不得了。撩拨几下,顺手之后,他才抚了一首《浪淘沙》:一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暮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首词以前在宜春院红翠常听的,却是南唐后主李煜之作。不过此时听暗香弹的,却别有一番韵味。

琴声悠扬,缠缠绵绵,一曲过后,格格也叫好说道:“再不知暗香竟有这般琴艺,若晴今日难得听此好音!”

暗香起身笑道:“暗香班门弄斧让格格见笑了。格格的琴艺最佳,今夜还望格格不吝赐教,赏我们听一曲罢。”

格格雅兴正浓,随即起身,坐在琴桌前,含笑说道:“也罢,今日既然佯狂,索性醉到底吧。”

她略思一番,信手弹了一首《清平乐》:少年痛饮,忆向吴江醒。明月团圆高树影,十里水嗔烟冷。大都一点官黄,人间直怒芬芳。怕是秋天风露,染教世界都香。

这词红翠却未曾听得。她在宜春院,耳听艳词居多,这种豪迈之词很少接触,不由好奇问道:“这是谁的词啊?好生疏!”

暗香感叹说道:“辛稼轩的,一生豪迈,不比我们寻常人等。”

暗香语带双关,却是针对格格说的。格格起身说道:“也没什么,不过信手胡谈罢了。”

正说间,听得窗外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眼见大雨来袭。

红翠笑道:“我看这雨都是被暗香催的?”

暗香诧异道:“连日不雨,怎么是我催的?”

红翠哼道:“刚才谁念叨一帘潺潺了?难道不是你催的?”

暗香回想刚才的曲调,实是这么唱的,只好淡淡一笑。格格走近窗外,意兴阑珊,轻吟说道:“雨,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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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6章 九百八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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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急雨过后,几日来的燥热也略略清减了几分。清洗过后的树叶格外青郁,推开窗户,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这场久盼才来的雨滋润了平阳万物,也欣喜了人们的心情。一大早,人们纷纷从紧闭的门户中出来,感受这新雨过后的清新。

有人见面寒暄道:“这场雨终于下了,可是入夏以来第一场雨啊。”

“谁说不是呢?再不下雨可就旱死了。也是平阳人的福气,总算等来雨了,可是个好兆头呢。”

在家内吃了早饭,蔡四也没骑马,晃晃悠悠来到东街巷的压金钱庄。此时还早,伙计还没开门。蔡四上了台阶,笃笃笃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孙小不满的声音:“开门的伙计还没来呢,爷再等小半个时辰再来吧。”

蔡四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赶紧给爷开门!”

蔡四话音刚落,就听里面脚步声响,钱庄的门桄榔一声打开,孙小头发散开,磕头说道:“小的给爷请安,不知爷来得这般早,早饭可吃了么?”

蔡四大踏步进去,问道:“昨晚又去哪儿喝猫尿了,这早晚还不开门?”

孙小从地上爬起,跟在蔡四后面,亦步亦趋说道:“看爷说的,自打上次晚上值夜喝酒,被贼人偷了几块银锭之后,小的哪里还敢喝酒啊?昨夜守了大半夜,只五更以后才合了合眼,这会儿可还没睡醒呢。”

蔡四在堂中坐下。看着孙小诧异说道:“哦?你晚上当值?早上的人呢,怎么不见一个?”

孙小看看天色,纳闷说道:“今日可该宋九替我。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瘦瘦小小的汉子当堂闯进来。他抬头见东家来了,心内先唬了一跳。昨夜和几个朋友打牌,闹到三更才散,早上一不小心就睡过了。不过,平常东家都到半晌才来,今天怎么一大早就到店里了。

容不得他思考恁多。早双膝一软,跪在蔡四面前说道:“小的宋九给东家请安!”

蔡四看也不看他,不动声色说道:“你来得好早!”

宋九答道:“昨夜和媳妇干架。闹到三更,今早起晚了。东家看小的本月初犯的情况下,饶了小的这次吧。”

这会儿功夫,孙小已经端上茶来。少不得蔡四拿出主子的架子。慢慢喝着茶。

宋九见东家不发话。偷眼往上一瞧,正看见蔡四冷冷的目光向他看来,他忙低头撇开。

蔡四吹开茶盖里漂浮的茶叶,发话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钱庄也有钱庄的规矩。若破了规矩不惩罚,以后我还怎么管其他人?”

宋九心道可怜,嘴里连声说求东家饶恕。孙小触景生情。不由也跪下求蔡四宽恕他这一回。蔡四只悠闲地喝着茶,对他们的求情毫不动容。品了半盏茶之后。蔡四才缓缓说道:“念在你初犯的情况下,我就饶你这一回。”

宋九听了大喜,正要谢过东家,却听蔡四又发话道:“你先别谢我,我话还没说完呢。饶是饶了,只是本月你的月钱要扣一半。”

宋九听说要扣一半的银子,好生难过,那样还不如打自己几十板子呢,没了银子,还打什么牌啊。这么想着,脸上竟带出样子来,自言自语哼道:“不过来晚了一会儿就要扣一半银子,别的钱庄可没这样的规矩。”

声音虽小,但蔡四不是聋子,也听得清楚,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这都辰正时分了,赶紧开门做买卖。”

孙小熬了一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和宋九交接清楚,忙忙回家睡觉。宋九拉着脸,懒洋洋地整理银锭和铜钱。不一会儿,账房先生和店里新雇的两个小伙计陆续从后院进来。见过东家,账房先生将昨日账簿拿来给他查看,小伙计则打扫钱庄。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特别明媚,从窗格上洒下来,在钱庄柜台上、地上、桌上打下斑驳阴影。新的一天来了,蔡四希望这是生意兴隆的一天。

可惜一上午过去,钱庄一个客也没来。宋九在柜台后坐着打瞌睡,账房先生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算筹新章》。一开始,两个小伙计还端茶倒水上点心,过了半天,见实在无事可做,两个小伙计找借口溜到后院凉快去了。

蔡四只坐着屁股疼,竟没等到一个客人进店。他心道,今日真是邪门了,难道大家都不用铜钱了么?他不耐地站起来,双手扶着腰在堂内转了两圈,问宋九说道:“这几日都这样?”

宋九刚被扣了半月银钱,哪有心情答话?懒洋洋说道:“可不是么?打从后街新开了一家奉银钱庄,一两银多换十个铜钱,比我们这里多了十个铜钱,大家都似疯了一般,都跑那里换钱去了。”

蔡四走到桌前,拍桌怒道:“我们也就挣十个钱的利润,他们这样弄,还有钱挣么?”

宋九冷冷说道:“人家就是想吃垮我们,等人家买卖好了,自然要往上提价的。”

蔡四噗地又坐到凳子上,愤道:“让他们赔钱干吧,我看他们能撑多长时间?咱钱庄就这个价,半个铜钱都不涨。”

一时,房内无语。正到吃午饭时候,钱庄自有小厨房,有厨子做饭。两个小伙计从后院乘凉回来,禀告蔡四说道:“厨下做了刀削面,问爷可在这里吃饭?”

蔡四赌气说道:“大中午的我回去做什么?中暑了可怎么办?”

小伙计低头答是,转身去厨下端了面上来,先让蔡四吃了,然后才是宋九和先生,最后才能轮到他们。

可巧的是,偏有人此时进店,背上背着一个褡裢,看起来沉甸甸的。

蔡四正吃着面,抬头见这么一位贵客进门,早把面推到一边,笑嘻嘻迎出来,作揖问道:“尊客是要兑钱还是换银票?我们钱庄的银票见庄即兑,随庄随兑,方便的很。”

那客人身材瘦长,浓眉大眼,进店只奔柜台,将背上褡裢掷到台上,解开绳子,露出里面的银锭,开口问道:“这里一锭一两银子兑换多少铜钱?”

蔡四见他褡裢中约有十多个银锭,多是一两多的银锭,心道,不开市则罢,一开市可是大利市。宋九还没开口,蔡四殷勤答道:“我这里钱庄最是公平,一两银锭可换九百八十文铜钱。”

那客人可也利落,先把褡裢系了,依旧甩到后背上,转身竟要离去。

蔡四见他要走,忙急赶去,拦住客人说道:“客人怎么不兑了?”

那客人瞥他一眼,气道:“人家钱庄兑九百九十文铜钱,我还嫌少,你这里九百八十文我兑?我傻了还是你傻了?”

蔡四本就气不顺,听他说话不客气,脸上也带出不耐的气色,冷哼一声说道:“你爱兑不兑,我告sù

你,九百八十文一文也不多。我就不信,少了你一个人我还能饿死不成?”

那人一听,停步不前,指着蔡四骂道:“你不过是一个开钱庄的,算什么东西,说话也这么嚣张?”

蔡四最怕人瞧不起他身份,以前在高文翰手底下干活,被人骂惯了,好不容易开了钱庄,做了东家,依旧被人骂成东西,心里越发窝火,一时气不过,一巴掌拍过去,竟打了那人的脸一掌。

这一掌虽不重,但却实实恼了那人。他紫涨着脸,左右开弓甩了两耳光,骂道:“凭你也配打我!你再有钱依旧是奴才,我可是一介士子,将来可是有官职在身的。”

当着伙计的面被人打,在蔡四看来,也是打从开钱庄第一回了。他扭缠过去,和那人厮打起来。一开始,伙计宋九只呆站着不动,他想看东家笑话。账房先生年老体衰,也不敢上前劝架。两个小伙计倒是身强力壮,可是这会儿在后院吃面,竟没听见前堂的喧闹。

眼前两人越打越厉害,蔡四的鼻子流血了,客人的额头磕到桌子一角,划了一道痕。怕事情闹大,宋九才从柜台后面出面拦架,嘴里劝道:“两位都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两人齐声喝道:“死了正好,谁怕谁来着?”

宋九劝不过,情知东家最恼知府高大人,此时,正好拿他出来说事。于是,宋九放开两人,身子对着门口,一个磕头说道:“小的给知府大人请安!店里没事,不过是东家和客人闹玩,还请大人走开些!”

听说是高文翰到了,两人同时住手,齐声问道:“高文翰在哪儿?”

宋九起身说道:“高大人刚从店外走过去了。”

那人低声骂道:“比奸商还可恶的家伙!”

蔡四眼睛中闪出一种异样的目光,诧异问道:“你,你说谁呢?”

那人负气说道:“我说高文翰呢,咋了?他买卖官场关节,受贿士子银子,不是比你们更可恶么?可惜我手中捏不着他贪污的证据,否则定让他落马才行。”

原以为蔡四听了会恼,谁知他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鼻血,脸显惊喜之色,拱手抱拳请道:“敢问公子姓名,蔡四请公子后院说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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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7章 客栈见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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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知府高文翰的名字,多半店家会趋之若鹜,巴结逢迎。可这店家却和别人不一样。那客人见店家蔡四躬身相请,还让后院讲话,多半有不寻常事情要谈。可那客人还算有些心机,寻思问道:“我们非亲非故,我干嘛去你后院?万一你是黑店,黑了我袋里的银子咋办?”

蔡四凑近那人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想放高文翰落马么?我和高文翰有些旧仇,想和公子商量一下。敢问公子大名?”

那人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盯着蔡四看了半天,方才答道:“在下孟子学。不知蔡店家和高文翰有何旧仇?”

这人正是孟子学。再过五天就是他府内老夫人七十大寿,急等铜钱用,这才命孟子学来钱庄兑换铜钱,不想在店里竟遇见了蔡四。

蔡四说道:“孟公子请后院说话!蔡四以脑袋担保,公子绝对不虚此行。我手里有可以放倒高文翰的证据。”

孟子学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心道,褡裢里不过几十两银子,即使被黑了也算不得什么大损失,但他手里若真有放倒高文翰的证据,可就不是几十两银子能买到的。这么想着,孟子学放心大胆说道:“好,我这就随你进去。”

平阳所有的店铺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寝的样子。从店里后台出去,竟是一片空场,植了些许梧桐树。东西侧各有一排房子。西侧似乎是下人休息的地方,里面隐隐传来伙计吃饭吵嚷的声音。东侧似乎是仓库。房门紧锁。蔡四领着孟子学穿过空场,这才进入后院。说是后院,不过依旧是三五间房子。装饰似乎比前堂好一些,院中种了些夏季果蔬,有黄瓜、茄子还有刚刚泛紫的葡萄串子。

蔡四依旧要往屋里请,孟子学见那葡萄架下甚是别致,忙说道:“我们也别进屋了,就在葡萄架下很凉快。”

蔡四自然答是,吩咐小厮搬来两把竹藤圈椅。分宾主坐好。很快,小厮端来一个茶桌,给两人倒了茶。又切了一盘新鲜西瓜上来。

孟子学不拘小节,大热的天和蔡四打了半天架,这会儿正好口渴,也不等蔡四让。先行拿了一块西瓜啃了。

蔡四笑笑。自己也吃了一块西瓜。一块西瓜下去后,孟子学掏出怀中绢帕,擦了擦手脸,问道:“你刚才对我说什么?你手中可真握有能放倒高文翰的证据?”

蔡四也吃干净西瓜,依旧拿袖子擦擦嘴,答道:“不瞒孟公子,蔡四以前是知府内的一名小厮,因被高知府陷害撵了出来。蔡四这些年虽经营钱庄有些钱财。但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巧的是,前几日和以前府内的一个朋友喝酒。从他那里买来一张字据,说是有大关节可用。蔡四问清楚,才知dào

是府试考试题目,上面却是高大人的亲笔书写。”

话刚听了一半,孟子学不禁喜笑颜开,忙问道:“那张字据在什么地方,你拿给我一看便知。我就是今春府试士子,是不是今春考试题目,我自然很清楚。”

蔡四从怀中摸出一个贴身绢帕,揭开绢帕四角,里面露出一张薄薄粗劣纸笺来。孟子学瞥眼一看,忙将纸张拿过来,细细看阅,可可正是今春府试考题。

蔡四说道:“蔡四识不得几个字,但能看出这是高大人亲笔书写。公子看可算是高大人的把柄?”

孟子学盯视着纸张,脸现惊喜之色,蓦地拍案叫道:“这可不就是高文翰的把柄么?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太好了,我正好拿着它去见格格。不过~~~~”

蔡四打断他说道:“你说你要见谁,格格?可是从京师来的晴格格?公子认识晴格格?”

孟子学激动说道:“可不我认识晴格格么?若不是我将晴格格请到平阳,你以为天潢贵胄的格格就会到我们平阳来么?”

蔡四大喜,失声说道:“机缘!这完完全全就是上天安排好的。蔡四也想亲眼见格格一面,将高文翰的把柄拿给格格看,可惜无人引荐,今日恰就碰到公子,可不就是上天安排好的么?”

孟子学原是急性子,此时乍见证据欣喜若狂,起身说道:“走,我们这就去客栈见晴格格去。”

从钱庄出来,两人骑马直奔悦来客栈。时近正午,天气炎热,路上少有行人。两人快马加鞭,只顷刻间已到悦来客栈。

两人下马拴好。孟子学快步来到店内,正要问店家,恰见暗香和店家从后院进来,暗香交代午饭菜色定要清淡爽口才是。店家频频点头,听暗香吩咐了,才去厨下安排。

暗香抬眼见店内站着孟子学,过来问道:“你怎么到了?格格正在想办法,你稍安勿躁!”

孟子学见店内还坐着几个闲杂人等,将暗香拉到角落,附耳低声说道:“我找到高文翰的罪证了。”

暗香脸色微变,转瞬即逝,他低头对孟子学说道:“我去禀告格格,一会儿我叫你上楼。”

很快,暗香从楼上下来,招手示意孟子学上楼。孟子学和蔡四使个眼色,两人并行上楼来到格格住的上房。

蔡四初次见格格,心里一直纠结不安,不知dào

格格是怎样一个人物。在门口停下,耳边听孟子学轻声禀道:“平原士子孟子学携压金钱庄老板蔡四给格格请安!”

屋内一个女声清脆地叫道:“进来吧!”

孟子学和蔡四推门进去。蔡四因为第一次见格格,头也不敢抬,进门就磕到在地,口中叫道:“压金钱庄蔡四给晴格格请安!”

孟子学只是一揖,嘴中说道:“平阳士子孟子学给格格请安!”

一个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女声沉沉答道:“起来吧!”

蔡四从地上起身,向上偷眼看去,正前一个十六七岁女子,端端坐着,肤色白皙,模样清俊。旁边侍立着一个丫鬟,眉角略挑,相貌俏丽。偷眼瞥去的时候,正被那丫鬟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忙又低下头去。

只听格格问道:“孟子学,你要给本格格看什么物事?”

孟子学答道:“回格格的话,孟子学这里确实有一件东西要给格格看,格格一看就明白。”

格格点点头,看一眼身边的丫鬟。丫鬟说道:“拿上来罢。”

孟子学将那张纸笺递上去,交到红翠手上。红翠忍不住好奇,低头见密密麻麻都是蝌蚪字,暗自吐吐舌头,赶紧交给格格看。

格格细细看了一遍,问道:“这纸却是从哪里来的?”

蔡四答道:“这纸可是蔡四花大价钱从一个朋友那里买来的。“说罢,他将那晚和刘三喝酒,刘三如何卖弄,拿出纸笺,蔡四又如何买来的情节一一告知格格。

听完,格格点头又问道:“这可真是高文翰亲笔书写?”

蔡四答道:“蔡四在府内当了十多年差,蔡四用自家脑袋担保,再没有一点错的。”

格格看着眼前这张微不足道的纸笺,心道,这绝对是可以扳倒高文翰的罪证。有了这张纸,只怕高文翰罪责难逃。换做别人,或者早欣喜若狂了,只是格格为人镇定内敛,心下虽大喜,脸上却半点没带出来。她将纸笺依旧折好,抬头问蔡四道:“本格格要留下这张纸笺,你可愿意么?至于你买纸笺的银子,本格格一文钱不会少你的。”

蔡四忙答道:“格格说哪里话?全当蔡四孝敬格格了,些少银子蔡四还能拿出来。”

格格点头赞道:“你做的好!只是本格格不能平白受你恩惠。”她扭头对红翠说道:“伺候笔墨!”

红翠弓腰俏生生答一个是,扭身走入屏风后,顷刻间,搬上笔墨纸砚。红翠研好磨,格格举毫挥墨写下四个字——和气生财。红翠呵气吹着,等字墨稍稍干些,格格吩咐道:“这四个字送给蔡店家,算是买这张纸笺的钱。蔡店家,你看还合适不?”

蔡四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磕头谢道:“多谢格格!多谢格格!蔡四回去定要好好装裱一番,挂在钱庄正当中,供来往客人瞻仰。”

格格摆手命他起来,接着又对孟子学说道:“你也随他回去罢。”

孟子学不敢多问,恭声答是。格格吩咐暗香送两人出店。

红翠进内室撤掉笔墨纸砚,格格凝视着桌上那张纸笺呆呆出神。

“格格可有主意了?”暗香的话在耳边轻轻响起。

格格这才抬头,缓缓说道:“你可听说过借尸还魂么?”

暗香略想一想,答道:“若暗香记得不错的话,借尸还魂可是三十六计中第十四计?”

格格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可记得借尸还魂内容么?”

“借尸还魂?听着怪有意思。暗香,你可说说,什么叫借尸还魂?可是什么鬼怪的传说?红翠最喜欢听这个。小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就缠着我娘给我讲鬼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反正今天无聊,暗香你给我们讲个鬼故事解解闷,最好是诈尸、返魂之类的,我看这个借尸还魂就挺好。”

再一看,红翠从内室扭腰出来,神色之间很是兴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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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8章 后院要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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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红翠说得离谱,格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说道:“红翠,你且听暗香怎么说,和你说的只怕有些不一样呢。”

平日也难得见格格一笑,或者是今日拿到罪证,她心情舒畅,所以嘴角不自然间竟带了一丝笑意。

红翠嘟嘟嘴,哼一声说道:“多半是没意思的,我不听也好。”说完,双手捂着耳朵,假作不听。

格格也不管她,对暗香说道:“你说说借尸还魂的内容。”

一对一答之间,暗香已经在脑中回顾了借尸还魂的内容,等格格再次提问时,他已胸有成竹,酝酿好答话:“话说秦朝实行暴政,天下百姓皆愿意揭竿反秦,只是没有强有力的领导者。可巧,秦二世元年,陈胜和吴广被征到渔阳戌边。当这些戌卒走到大泽乡时,连降大雨,道路被水淹没,眼看无法按时到达渔阳了。秦朝律法规定,凡是不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的戌卒,一律处斩。陈胜吴广知dào

,即使到达渔阳,也会因为误期被杀,不如一拼,寻一条活路。他们知dào

同去的戌卒也都有这种想法,此时正是举兵起义的大好时机。”

暗香停了停,见红翠悄悄支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接着又说道:“陈胜又想到,自己地位低下,恐怕没有号召力。当时有两位名人深受人民尊敬,一个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温良贤明,已被阴险狠毒的秦二世暗中杀害,只是老百姓却并不知情;另一个是楚将项燕。功勋卓著,爱hù

将士,威望极高。在秦灭六国之后不知去向。于是陈胜公开打出他们的旗号,以期能够得到大家拥护。他们还利用当时人们的迷信心理,巧妙地作了其他安排。有一天,士兵做饭时,在鱼腹中发xiàn

一块丝帛,上写“陈胜王”,士兵大惊。暗中传开。夜深人静之时,吴广在旷野荒庙中学狐狸叫,士兵们隐隐听到空中有“大楚兴。陈胜王”的叫声。他们还以为陈胜不是一般的人,肯定是上天派来解救他们的神。陈胜吴广见时机已到,率领戌卒杀死朝廷派来的将领。陈胜等高一呼,揭竿而起。后来。部下拥立陈胜为王。国号“张楚”。”

不知何时,红翠已经放下双手,不解问道:“陈胜真能装鬼!不过这和借尸还魂有什么联系么?”

格格循循解释道:“所以兵书上说:有用者,不可借;不能用者,求借。借不能用者而用之,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她知dào

红翠肯定听得头晕,继xù

说道:“意思就是世间很多看上去很有用处的东西。往往不容易去驾驭而为己用。而有些看上去毫无用途的东西,往往有时可以借助它发挥作用。无用的东西就是尸体。而我要借这具尸体,采取行动,转不利为利,而至于转败为胜。”

红翠听得似乎越发晕乎,皱着眉问道:“红翠不明白,小格格要怎么拿下高文翰呢?什么是尸,什么又是魂呢?”

格格笑道:“既然要给红翠演示一番,自然要越通俗越好,今晚,我就借一具真zhèng

的尸体来罢。”

红翠眼睛睁得老大,不相信问道:“什么?小格格您要借鬼?”

格格点头说道:“对,我正要借鬼!”

红翠听了喜得无可无不可的,拍手叫道:“小格格要怎么借鬼?要红翠做什么只管吩咐,红翠还没见过真zhèng

的鬼呢。”

格格招手让两人近前,附耳过去低语一番。暗香听了频频点头,而红翠则笑得合不拢嘴。

是夜,一弯新月上钩,沉静如水。翠羽街院子里摆了一张食桌,上面放了三五碟下酒小菜。一个高瘦女子从屋内款款而出,身后跟了一个小丫鬟。

高瘦女子正是黛螺。趁着今夜静好,她原想和高文翰好生对酌一番,预先让丫鬟摆了酒食,只等高文翰来了好入席。

她弯眉秀目,在夜色朦胧下若有所思。小丫鬟静静跟在后面,也不言语。

门外笃笃响起敲门声。小丫鬟扭头看去,禀告黛螺道:“可是老爷回来了呢?”

黛螺依旧站在那株月季花下,头也不回,声音从花下徐徐传来:“你去开门罢。”

小丫鬟转身去开门,进来的却不是老爷,而是老爷新近才收的小厮四儿。四儿进门问道:“奶奶可在么?”

小丫鬟问道:“奶奶在院子里,怎么是你,老爷呢?”

四儿答道:“老爷让小的来禀告奶奶,今晚上不在家内吃饭,说被什么晴格格叫过去喝酒呢。老爷让小的回奶奶说,不用等他,让奶奶先睡,等那边结束,一准回来陪奶奶。”

小丫鬟正要回答,黛螺却转身进屋,边走边吩咐小丫鬟道:“我们不等了,收拾东西睡觉!”

原来,高文翰确实被格格请到客栈吃饭去了。在客栈后院,暗香命店家收拾了一桌酒菜,只等高文翰来赴约。

高文翰再没想到格格会约他喝酒,他明知此约不简单,但还是想去探探格格口风。所以从府内下衙后,高文翰和刘三只身前往悦来客栈赴约。

悦来客栈在府治北面,出府不过四五里地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竟到悦来客栈。门口暗香接着,前头引高文翰进入客栈后院。请高文翰坐下,暗香方才请格格下楼。

高文翰坐在酒席下首,后面侍立着刘三。片刻功夫,红翠搀扶着格格徐徐而来。高文翰从椅子上站起,甩个马蹄袖,躬身做礼道:“卑职高文翰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摆手淡淡说道:“你起来吧。原本是私人席宴,高大人何必穿着官袍?”

高文翰将从四品官帽小心放好,等格格先行坐下,这才端正坐好,说道:“卑职刚从衙内下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更衣。听闻格格传唤,卑职恨不得马上飞过来,只怨少长了两条腿呢。”

对他的献媚,格格只微微一笑,说道:“今晚请高大人过来,一为吃饭,二为道别。”

高文翰诧异道:“道别?晴格格要走么?”

格格淡淡说道:“可不是么?京里有话传来,让我速速回京呢,只怕过了这两天就要走。若晴想,来了这几日竟没和高大人一起吃过饭,也是憾事一桩。今夜摆了这场酒,一来还情,二来道别,两样可要一起做呢。”

听说要走,高文翰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终于要走了,买卖府试关节的事情只怕要不了了之,他又可以高枕无忧做自己的知府大人了。微笑转瞬即逝,高文翰遗憾说道:“这么快格格就要走么?卑职还没有好好聆听格格教诲呢。”

红翠斟了酒,分别端给格格和高文翰。格格举杯说道:“这几日,叨扰高大人了。若晴以这杯酒敬高大人,高大人多多见谅!”

高文翰忙端起酒杯,客气说道:“格格见外了!卑职受宠若惊!”

说罢,两人一饮而尽。红翠又斟满第二杯。

从远处树影中传来几声怪叫,隐隐听着像是:“高文翰,还我命来!”

红翠面色大变,失惊问道:“格格,您听这是什么声音?”

高文翰身后的刘三愈加惊慌,脸色煞白如一张白纸,他颤声对高文翰说道:“大,大人,这听着怎么像是具昭的声音呢?”

高文翰扭过头,看看身后树影中,并无半个人影,心道,难道是她使的诡计?莫要自己吓自己乱了方寸。他转身斥道:“胡说!具昭被人杀死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话音刚落,就见刘三浑身如筛糠,直直地看着他的身后,眼如铜铃般大,说道:“他,飘过去了,奴才看,那背影果真是具昭呢?”

高文翰忙又转身,果真隐隐见一个人影闪过去了,却看不清相貌。他强自镇定喝道:“不知谁在装神弄鬼,等卑职逮住了定要不饶。”

那飘飘忽忽的声音又再响起,此次,声音仿佛就在刘三脑袋后:“刘三,你还不实话实说么?收的那些银子都交给谁了?高文翰命你递出去的关节纸条还不交给格格么?若再抵赖隐瞒,具昭可要带你去见阎王对质。”

刘三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泣声说道:“小的刘三招了。禀告格格,刘三实实从具昭那里收过十六万两银子,刘三将银子全交给老爷了。”

高文翰怒道:“刘三,你可是失心疯了么?胡说什么?格格,你别听他的。他最近有些疯症。”

格格也不答话,从桌上捡起那张纸笺,甩给高文翰,冷冷说道:“高大人自己看可是你的亲笔字迹么?”

纸张从桌上飘飘忽忽而来,仿若断线的纸鸢,只要消失到天际去,或被风吹雨打惨遭横祸。高文翰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张,上面果真是自己亲笔书写的府试试题。瞬间,他汗如雨下,情知这回只怕要栽了。他双手哆嗦,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官帽,官帽掉在地上,惹起一地尘土飞扬。

情急之下,他双手将纸条揉成一团,吞进口内,死命咀嚼,以为吞掉罪证就能销毁一切。

红翠见他气急败坏,厌恶不得,冷声说道:“你省省吧,我家格格早知dào

你会这样,早将原本留下,你吞掉的可是临摹的。”

高文翰怔了,如木雕泥塑一般傻傻的。

格格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却又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高文翰,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话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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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9章 赴约逍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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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翰伏在地上,怔了一会儿,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又仿佛过了半辈子时光,他脑海中浮现诸般情形。儿时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靠缝制衣服贴补家用,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府试中举,母亲手边竟无一文钱打发报喜的衙差,还是邻居大爷拿了几十文铜钱过来才算了事。临行上京时,母亲循循教导他,做个好官,莫做亏心事,他也一一应承了。外放平阳府时,他还是一身廉洁、两袖清风,怎么三五年过后,自己竟也沦落到贪官地步?

从少时到现在的不惑之年,几许心酸几许甘甜,到如今,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此时清醒不由一身冷汗直冒。他跪在地上,讷讷着说了四个字:“格格饶命!”

见他可怜,格格不由发出一声感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面临大难,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垂死挣扎。此时,高文翰也是如此。当大梦初醒后,一种求生的本能刺激他,希冀能苟活下去。也顾不得身份不身份,他磕头如捣蒜,涕泗横流:“文翰一时糊涂,求格格饶命!饶文翰一命,文翰情愿将收来的十六万银子全部退回,自此再不敢做贪污不法之事!”

若他说得尊严些,格格或者还怜悯他一些,此时见他贪生,不由厌憎,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这个我做不得主,要由皇上发话。”

等不得他强自辩解。格格便对暗香说道:“衙差到了么?将高大人押解回府治,等皇上发话看如何处置。等新知府到来之时,暂由平阳同知代理府内事宜。”

暗香领命。带高文翰出店而去。夜色更深,闹了一更次,竟连晚饭都没吃。此时,红翠命店家准bèi

了一些宵夜,无非是面条饺子一类,煮了两碗端上来。

格格略略进了一些就吩咐撤下。月色如华,虽不圆但很是清明。若不是院中蚊虫叮咬。在院中歇息倒很是凉爽。格格说深夜露水凉,还是去楼上房间睡好。红翠听命扶格格进去,卸去妆容。梳洗一番,最后换上寝衣睡觉。

次日一早,领命暂理平阳府的方同知来店内谢恩。格格懒怠见,只让暗香出去嘱咐两句也就散了。

之后的上午很安静。暗香去府内协理交接事宜。格格在屋内看了半天书,红翠嫌房内无聊,竟在楼下找人斗嘴滋事去了。

午饭时,暗香从府内赶了回来,进房禀告格格说,之前高文翰收士子的十六万银子全部退回,买卖考场关节的二十名士子全部取消三年应考资格。高文翰也被关押起来,只等京里旨意下来好做决断。

格格正在吃饭。桌上摆了三五碟菜食,就着一小碗大米。红翠亦陪在下首。

暗香进来依礼拜见。格格放下筷子。抬头问他:“还没吃饭么?一起坐下吃罢,边吃边说。”

这几日,前前后后也吃过两次饭,暗香也就没再推辞,搬了一个小杌子坐下。红翠盛了一碗米放到他面前,问道:“那些士子没闹什么乱子么?”

暗香正提起筷子,听红翠问话,正好回禀格格,又放下筷子,答话道:“原本就是他们行贿在先,这么安排他们也无话可说。倒是那些交了银子没中试的士子对格格感恩戴德,愿格格在平阳多住些日子呢。”

格格淡淡说道:“那倒不必,今日已经交接清楚,我们明日就回京师。”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一早就走,别惊动他人。”

暗香答一声是。一时无话,只闷声吃饭。格格原本饭量不大,略进一些米饭就停箸了。暗香见格格停下,也就忙着将碗筷放到一边。红翠倒茶过来,格格漱了口吐到唾盂里,擦净手,慢慢说道:“你别约束着,只管放开了吃。”

暗香俯首答是,这才又就着桌上菜食吃个半饱,但在格格面前,终究不敢放开吃。

饭后,红翠上了茶,却是碧绿浓香的碧螺春。暗香知dào

,饮了茶,只怕格格要午睡一时,这时借着机会忙禀道:“来的时候,孟子学和钱绅再三恳请,万望格格赏脸去逍遥楼吃顿饭。他们知dào

格格喜好清净,已将整个逍遥楼包了下来。格格意下如何?”

听说晚上有酒喝,红翠忙一口应承道:“我们明日一早就要走的,今晚上就去喝个酒么?再说也没有旁人,总是咱这三两个自己人,小格格总不会太扫兴的。”说罢,一手挽着格格的手臂,娇声说道:“是不是,小格格?”

格格不理她,只对暗香说道:“我们明日就走,何苦又扰他们一席酒,不如你推了罢!”

暗香点头称是,略略饮了一口茶。红翠见一场好酒没了,颓然坐下,嘟嘴说道:“人家提早包了逍遥楼,肯定已经交了定金,就是推了也是要如数给钱的。小格格不知酒楼规矩才会说这般话。再说去喝个酒能咋地?小格格做了这般大事给他们,为他们讨回几十万银子,这个酒还喝不得么?就是传到皇上那里,也说不得小格格什么。”

格格见她赌气,心道,这几日可也委屈了她。整日只在店内招呼,多日没出去玩过,今夜不如就允她一回。虽是这么想,但一时又不能猝然答yīng

,假作痛风,右手支着头,哎呀轻吟了一声。

暗香机警,见状忙问道:“格格是怎么了?头痛难受么?暗香这就叫郎中进来!”说罢,等不得格格答yīng

,起身就要离开。

格格叫道:“不碍事,想必是白日看书久了,午睡一会儿,晚上散个心只怕就好了。”

红翠何等机灵,听格格这么一说,跳起来抱着格格说道:“这么说,小格格是答yīng

了么?”

格格挣开红翠,起身扭头说道:“我可没有答yīng

你,全是你自己说的。我困倦的很,伺候我午睡罢。”

暗香忙起身告退。红翠却挽着格格一口一个小格格、好格格、亲格格的叫。夏日炎热,虽在店内不便,但红翠依旧替格格换上藏青纱罗衫,着一条鹅黄绸裤,这才服侍格格在红雕木床上睡了。

这一觉好睡,醒来已经是申时三刻。暑热是渐渐消了,凉风徐徐从窗外吹来,直让人浑身透凉。格格懒懒地在床上翻个身,任凭风吹着鬓边长发,半睁着双目慢慢醒神。

红翠端着一碗亲自熬制的酸梅汤过来,轻轻吹着,又饮了一口,温凉合适,这才端到格格面前,说道:“格格喝口酸梅汤,格格爱吃甜,红翠特意多放了两勺糖。”

格格睁开双目,也不起身,在红翠的手中就着喝了两口,摇头示意撤下。红翠一口将碗中剩余的酸梅汤全喝了,啧啧说道:“红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听她自诩,格格懒斥道:“你这丫头可不自量力呢。”

红翠放了碗,旋身从椅子上拿来一套衣服,却是一袭绿萝对襟纱裙,上面只搭了一件桃红色纱褙子。再看她,梳了一个复杂的桂花头,头上插了几根嵌珍珠的钗钿。渐渐走来时,隐隐闻到一股细细的花香,原来为了祛汗,在满头珠翠之间,她还缠了一圈醒头香。细小黄花在头顶缠绕,愈近也就愈芳香。为了晚上的席宴,她可颇费了一番功夫呢。

手里拿着衣服,比划在自己身上,红翠自鸣得yì

地问格格道:“你说我晚上这么穿好kàn

不?”

格格看看她已经梳好的桂花头道:“你搭配的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一个时辰你竟折腾那头了么?”

也不遮羞,红翠急不可耐地卸下身上穿的衣服,换上绿萝对襟裙子,说道:“红翠哪儿够得着啊,我让店里的伙计请平阳最好的梳头嬷嬷过来的,一刻钟之前才梳好打发了会去。怎样,还不错吧?”她前后转了两圈,让格格细看一番。

格格只轻轻嗯了一声。红翠走来,在床边坐下,认真说道:“这可是我们在平阳最后一晚上了,小格格整日焦虑忧心,也该找点乐子玩。人要一直绷着会垮掉的。”

格格点头说道:“对,所以《史记》上说: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我这强弩也该收回来了。”

红翠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小格格表情,总是赞成的意思,于是拖拽格格起床说道:“亲亲小格格,您可起来吧,都什么时辰了,再不收拾可就天黑了。”

逍遥楼可是平阳最大的酒家,位于平阳最繁华街道居中,距离格格住的悦来客栈不过七八里地。酉时三刻,暗香在门外侯着,恭请格格上车,竟去逍遥楼。

逍遥楼上灯火通明,八面通风,面朝大街,楼上飞檐处各挂两盏宫灯。只是今日楼上少了很多热闹,厅堂中空空荡荡,只有三五个伙计静立在堂内,等待贵客到来。

孟子学、钱绅和店家恭候在门前,翘首观望。远远见暗香骑马驾车而来,那香车里坐的,可不就是千金贵体的晴格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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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0章 客栈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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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车缓缓而来,到了逍遥楼前,暗香翻身下马。店家后面侯着的小厮忙跑过来,躬身行礼,接过马缰。顾不上和他们说话,暗香侍立在车前,弯腰说道:“逍遥楼已到,请格格下车!”

孟子学、钱绅和店家也同声说道:“恭请格格下车!”

红翠一个闪步从车上跳下,然后掀开车帘,由格格扶着她的手慢慢下车。众人只看到富贵牡丹绣鞋,藕荷色金丝绣裙,最后是白色金边芙蓉衫。

下车后,格格微微颔首,对行礼的三人淡淡说道:“你们起来吧,劳累你们了!”

店家忙道:“晴格格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这是格格对小店的莫大荣宠,小店高兴还来不及,谈什么劳累?”

孟子学近前一步,说道:“格格千金之躯到访,子学深感荣幸,请楼上坐!”说罢,靠右前行引格格上楼,钱绅紧随在侧。

一行人上了二楼,诺大厅堂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个伙计垂首侍立在左右,见了格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孟子学和店家只把格格往东厢房的雅间去让。格格说道:“这么做也招摇了些,让别人可怎么议论我呢?”

店家张嘴又要抢话头,被孟子学一把拉下,说道:“格格说哪里话?全是子学的主张,平阳人朴实敦厚,格格为他们除了一大贪官,颂扬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说闲话?”

格格知dào

再说无益,也就不再多话。说话间已到雅间。这里算是逍遥楼最好的房间了。房间布置雅致。墙上挂了一副美人图,近看方知是明朝大书画家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图》。格格心知,文徵明字画千金难买。小小酒楼怎会有他的真迹,只怕是后人临摹版的,不过乍一看,也算是精品了。

房内正中有个台子,用文竹、富贵竹、步步高等植物围成一圈,正中摆了一架古筝。这里只怕是歌姬弹奏的地方。店家献媚说道:“小的店里有一个姑娘,弹筝弹的极好的。不知格格想不想听?”

格格已经落座,口中轻轻说道:“免了罢!”

店家弓腰答一声是,之后依旧站在原地不走。钱绅看着有些烦。吩咐道:“将我们定好的菜品一一上来,然后,你就下去吧。”

店家这才后退着离开。不一会儿,菜品果然一一上来。红绿黑紫。颜色煞是好kàn



孟子学说道:“晴格格吃惯了京师佳肴,想必不会将这些看在眼里,不过这些菜色俱是平阳特色菜品,或是格格未曾品过的,还请格格多吃些。”

格格微微颔首说好。店家又上来,手里端着一个酒盘,上面放着两个酒壶。店家将酒壶放在桌中,打开酒壶。顿时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店家说道:“这是小的镇店之宝——二十五年的竹叶青陈酿。当年,鄂相到山西查看。经过本店,小的都没舍得拿出来喝,今日可孝敬晴格格了。”

格格还没说什么,红翠早在一旁馋涎了,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只怕要抢过来先喝上半壶才是。

一个伙计突然闯进来,满头大汗,支支吾吾,也不晓得跪下回话。

店家骂道:“你被鬼撞了么?这般闪失,到底外面有什么紧急的事?”

伙计这才一头跪在地上,手指着门外,结结巴巴回道:“回东家,不,回格格的话,外面新知府到了!直要进来找晴格格!小的也不敢拦着,新知府马上就到!”

众人诧异,这新知府到的也太快了吧?前日,格格才将高文翰的事情写了折子上报皇上,圣旨还没下,怎么新知府就到了?

来不及犹疑,只听脚步声响,一人掀帘而进。红翠失声叫道:“是你?”

原来进来的人却是洛青松。他先环视了众人,看到格格的时候才停下,一脸谑笑打趣说道:“妹妹,我这知府还算称职吧?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知dào

妹妹这里有好酒喝,哥哥我不远千里万里的讨酒喝来了。”他一眼瞥见桌上的竹叶青,上前闻了闻,啧啧赞道:“好酒好酒!我可有小半年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还是初一时,从我府内搬出一小罐康熙年间御贡的鸿茅酒,我喝了大半下去,只醉了一天一夜。”

众人听他说话口气,不免猜疑。孟子学虽去过京师,在锦绣澜也住过几日,但多半只在前院,并未见过洛青松的面。这时,不由问道:“敢问阁下贵姓?”

洛青松吸吸鼻子,拧身坐在格格身边说道:“什么贵不贵的,我就是洛青松!京师一名小小的参将,名号不足挂齿。”

店家吃惊道:“难道爷就是周天派的掌门?”

洛青松伸出筷子,旁若无人般往格格碟子里夹了一筷子开口笑,满不在乎说道:“正是正是。”

店家知dào

周天派弟子众多,多是商家保护神,为此很是敬重洛青松,拱手抱拳说道:“失敬失敬!”

格格开口对孟子学和钱绅介shào

说道:“这位是洛青松,京师巡捕参将。”

孟子学和钱绅抱手作揖说道:“平阳士子孟子学、钱绅见过洛参将!”洛青松也虚晃了一下双手算是招呼。之后,洛青松只看着格格笑道:“妹妹来平阳玩怎么也不叫我,叫我在家好生气闷。”

格格淡淡说道:“洛兄公务在身怎比我来去自由?”只说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

洛青松反客为主,呵呵笑道:“大家别见外,放开吃喝吧。不过我可说了,我家妹妹不能多饮酒,谁要是不知好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哑然,店家更是唯唯退下。只吃了半个时辰也就散了。

回到悦来客栈才知,洛青松竟也住在楼上,就在格格房间隔壁。格格因为明日就要启程离开平阳,吩咐大家早日歇了。好好一场酒被他搅了,红翠虽然气闷竟也无计可施,只能在心里暗暗骂娘。

哪知dào

次日一早,格格就被圣旨到的声音吵醒。原来是皇上下旨意来了。红翠还没睡醒,也顾不上自己,先侍候格格更衣,忙忙从楼上下来接旨。

宣旨的太监公事公办站在店中,等格格跪下,扯着公鸭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阳知府高文翰身为朝廷命官,身兼一府之重大责任。朝廷取士乃国中大事,优选劣汰关系朝廷律法公正,更担系一国之兴衰,怎能任意自取胡乱妄为!朕对高文翰一向褒奖甚佳,再不想能做出这般贪污不法之事,辜负朕一番期望!无须押京,朕也不想听他辩解,斩立决,着艾若晴监斩!新知府由现任同知代任。钦此!”

格格伏在地上谢恩起身。此时,宣旨的和公公才笑呵呵说道:“晴格格这几日过得可好么?皇上老惦记晴格格,只让奴才回去禀告晴格格情况。奴才看晴格格这几日可有些清减了,怕是山西的饮食不怎么合晴格格的胃口呢。”

格格双手接了圣旨,客气说道:“多谢皇上惦记着,若晴这几日很好,烦公公回去禀告皇上。等处置了高文翰,若晴即刻回京,几日内就能到达京师。”

公公摇头说道:“晴格格不必回京了!”

格格诧异问道:“公公此话怎讲?难道皇上另有安排?”

公公点头说道:“皇上确实另有旨意给晴格格,专让奴才告sù

晴格格,大小金川战局不利,命晴格格处置了平阳的事情,即日就去四川,一旦有事,密折上奏!”

大小金川不利?格格心内忖思,大小金川位于四川省,原是藏族聚集地。雍正年间,雍正皇帝封大金川莎罗奔为金川土司。他势力日渐壮大,不时出兵侵扰其他土司。朝廷多次下令申斥,他只充耳不闻。乾隆下令,命四川总督庆复出兵训诫。不想训诫变成了被训诫,官兵被莎罗奔打得屁滚尿流。乾隆大怒,这才改调张光泗从云南而来,围攻莎罗奔。张光泗是汉人中的翘楚,从乾隆元年间平复云南叛乱,给乾隆初年的功绩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张光泗被乾隆重用,在朝中声名显赫,权倾一时。

之前在京师,张士深违法扩建院子,皇上也没把他怎样,还不是看在老爹张光泗的面子上?张光泗虽然刚愎自用,但带兵打仗还是有一套的。怎地现在一败再败了呢?皇上实在无法,这才派兵部尚书鄂尔泰亲自出兵,张光泗待罪立功,无论如何也要把莎罗奔的人头提到京师去。

一味沉思间,却听公公问道:“晴格格可还有话么?”

格格这才从沉思中清醒,笑笑说道:“若晴在想四川的事情,不由出了神,竟忘了公公了。若晴无话,请公公转告皇上,若晴一两日内即赴四川。公公长途奔波,不如就在驿站歇息一日。”说罢,使个眼色给红翠。红翠心知,从怀内摸出银子,放到公公手里,低声说道:“给公公买酒喝。”

公公虽然嘴上连说不敢,却迅疾地将银子揣进怀里了,即时辞别格格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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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1章 成都见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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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公公刚走,升任新知府的胡同知也来店中拜见,自然先要拜谢格格提拔之恩。格格勉励一番,望以后胡知府勤勉为政,造福一方百姓。胡知府一一领教,再次恳请格格搬到署内居住。格格好言谢绝了,身上有圣旨在身,不便久留,待明日午时监斩高文翰,这就要去四川。胡知府不便强留,坐了一阵也就离开了。

次日午时,平阳西菜市口挤满围观的百姓。有的说高知府为官这些年也还算本分,哪个知府不贪钱呢,这么处斩有些惋惜;有的说贪了几十万银子,那可是多少人的血汗钱呢,这种贪官杀一千个也不多。格格坐在监斩旁席上,身后侍立着红翠和暗香。胡知府端坐中央,闷声不语。

台下的高文翰双手反捆,双眼呆滞,任由台下别人指指点点。看看时辰已到,胡知府发话问道:“高文翰,你还有何话可说?”

高文翰蓦地朝南方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娘啊,儿子对不起你,这就走了,您在家里好好的,别为儿子难过,儿子在那边会好好的,保佑您长命百岁!”说罢,起身引颈到刀口,闭上眼睛,喝道:“来吧!”

刽子手一刀砍下,格格有些不忍,微闭上了眼睛。事后,格格不愿在多留片刻,匆匆离开刑场,回到店内。这是她第一次见人行刑,虽说是皇上下的旨意,但终究有半条命丧在她手上。让她坦然承shòu,她还做不到那种程度。

暗香知她心里厌烦,中午特地安排店家准bèi

了利口的汤点。格格只饮了三五口。就推辞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下午,格格命推了一切饯行和应酬宴席,只要早早休息。

这一夜,月明星朗,窗外不时有微风吹来,掀动大床上的床帏。似乎也清散了不少心中的烦闷。格格站在窗口,看街上行人匆匆。来平阳也有七八日了,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欣赏这里的人物。七八日,谈不上对这里特别有感情,但人生何不就是一场匆匆呢?匆匆来,匆匆走。谁会真zhèng

在意谁的去留?

身后略感微热。一种喘息声吁吁而来。格格知dào

那不是红翠的气息,那是一种男人的气息,但也不是暗香的气息。暗香的气息没有这般粗重,这是洛青松的气息。

格格没有回头,只装作不知dào

。蓦地,自己的身体突然前倾,她咯噔吓了一跳,几乎要跌下窗去。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揽住她。将她抱在怀内,清澈如潭的眸子在上面定定地看着她。一脸笑意盈盈。

夏日衣衫单薄,格格感觉到他手上的温热,透过衫子传来。格格不敢看他,又不想闭眼,忙扭过去,挣身要起来,嘴上斥道:“你做什么吓人?整日只会这般无赖!”

洛青松放开她,笑道:“看你闷逗你玩一玩,你放心,我宁肯自己掉下去也不舍得你伤一根毫毛的。”

格格回身坐到椅子上,见桌上有茶壶,正要去倒茶喝。洛青松早看在眼里,一个箭步过来,早倒好茶喂到格格嘴边说道:“我摸了茶壶,茶不热,正好。”

格格却不好意思在他手内喝茶,只把茶杯抢过去,端到自己手上,才小小抿了一口。

洛青松亦在格格对面坐下,只盯着格格说道:“妹妹清减了许多,这么伤神,真怕你吃不消,还是要好好保养身子才是。就是妹妹不心疼,我看着也难受呢。”

格格撇开说道:“洛兄京师恁多事情忙都忙不来,怎么又跑到平阳做什么?”

洛青松正色说道:“再大的事情不如妹妹的事情大,若妹妹有些不测,我还有什么好活的?这么老远,妹妹就带一个暗香,万一遇见强人怎么办?”

红翠端着一盘西瓜进来,见洛青松也在,没好气说道:“哟,洛爷也来了?好好的酒都没得喝了,这会儿又来混西瓜吃么?”原来,她还在为昨晚上没喝好酒的事介怀。

洛青松又回到之前谑笑的样子,嬉皮笑脸说道:“不就是两壶竹叶青么?等回到京师,我给姑娘两罐子更好的,你要不要?”

红翠喜道:“怎么不要,你可说真的?男人说话可不能反悔。”

洛青松嘻道:“洛爷我说话从来不反悔!”说着,还下意识瞥了格格一眼,又转回脸来,右手点点脸颊说道:“我这脸早上没洗净,来,红翠姑娘给洗干净了再说。实在不行,亲一下也成,我不嫌弃!”

红翠脸也不红,将盘子放在桌上,信手抄起一块西瓜奔着他的脸飞了过去。洛青松眼疾手快,稳稳接住西瓜,咬了一口,说道:“谢姑娘赐瓜!”

红翠扭身气呼呼对格格说道:“小格格看他什么样儿也不管管?”

格格捡了一块小的吃着,徐徐说道:“我连你都管不了还管别人做什么?”

红翠一把抓过格格的手,撒娇叫道:“小格格!亲亲小格格!”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店家端上来晚饭。四人坐在一起吃了饭,无话,各自早早歇了。

次日天才拂晓,格格已经起床,梳洗过后,吃饱了饭,暗香算了店钱,辞别店家,骑马护车直奔四川而去。洛青松好不容易跟上格格,怎肯轻易回去?再说,大小金川战事复杂,格格身陷军中,只凭着暗香一个侍卫是绝对不行的。有洛青松在身侧,终是多了一个人,格格也就更安全一些。

大小金川在四川西部,山高水险,又是高原,历来各土司不服朝廷管制,征战不休。顺治七年,金川卜尔吉细内附朝廷,后历代归顺朝廷。雍正元年,莎罗奔随清军攻西藏有功,被雍正实授金川安抚司。从此,莎罗奔以属地自号大金川,以旧土司予弟弟泽旺为小金川。从那时起,大小金川开始分治。哪知dào

莎罗奔势力日渐势盛,欲望也渐渐涨了起来,图谋吞并小金川及附近诸土司。小金川打不过大金川,上奏朝廷。乾隆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用兵大金川。

出平阳,过陕西,到四川,再一路向西才到成都。成都乃四川省治,物阜民丰,历来为西部繁华都市。到了省治,直奔府治而去。闻得晴格格到,四川总督张光泗从府内迎出,甩甩马蹄袖,打千说道:“罪臣张光泗给晴格格请安。”

之所以称为罪臣,实实是因为他在大金川战事上出师不利,被乾隆责罚,这才又回到成都戴罪立功。张光泗原本和格格有些芥蒂,原是因为儿子张士深圈园子的事情,被格格告了。乾隆念在他功高勋著,加上大小金川战事不乐观,这才略略斥责一番,命张光泗戴罪立功。

看在大局份上,格格说道:“张制台快快请起!大家都为朝廷做事,做好了,说什么罪臣不罪臣的?之前,若晴和张制台有些误会,还望制台看在朝廷皇上的面上,不要芥蒂,同心做事。”

格格先把话挑明了说,逼得张光泗只能干笑两声说道:“晴格格说那里话?光泗怎敢心存外心,之前原是光泗谎报军情,实属不赦。皇上恩德,让老臣将功赎罪,恨不能一举拿下金川,怎敢有所埋怨?”

格格颔首说道:“那就好,原是若晴多心了。”

张光泗左前行说道:“格格请府内坐!”

格格也不推辞,随张光泗进府。在厅中坐下,茶童献茶,格格问道:“鄂相可也在这里?”

张光泗答道:“鄂相不在这里。皇上虽让老臣将功折罪,但鄂相英明果duàn

,老臣只在后方供应粮草。”

格格沉吟说道:“若晴说句闲话,鄂相虽英明果duàn

,但大小金川地形复杂,你在此多年,熟悉地貌,只在后方做无谓事情不合理啊。若晴想,署内事情交给属下做就是,张制台还是随军出行,为鄂相出谋划策才是。”

张光泗面露不豫,一字不言。格格进一步说道:“此次皇上派若晴来四川,原是日夜忧心金川战事。若如张制台这般明哲保身,只怕金川再次不利,皇上怪罪下来,张制台可也得受牵连呢。”

张光泗沉思一番,心知她是皇上派过来督师的,自己再如此唯唯诺诺,只怕她再上一本,真的是保不住自己身家性命了。仰起头来的时候,张光泗已经换了一副笑脸,他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说道:“晴格格说的话很对,老臣正有这样的想法。过了今晚,老臣就随晴格格前线找鄂相去。”

格格问道:“鄂相现在哪里?”

张光泗答道:“具体位置老臣也不清楚,前两日老臣收到鄂相书信,信中很是自得,只怕要打赢了呢。看信上说的估计在丹巴观音桥附近。”

格格点头说道:“那好,我们明日一早启程去观音桥!”

是夜,格格一行人就宿在成都府内。几天的长途奔波,连爱折腾的红翠都早早歇了。从明日起就要身处营中,条件艰苦,再有这般惬意的舒适生活只怕很难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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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2章 暴风雨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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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乍暖还寒到夏日炎炎,鄂尔泰在丹巴已经驻扎三月有余了。这三个月,别说莎罗奔了,就是莎罗奔的后军尾巴都没碰见一个,只俘获来些散碎兵勇。皇上连着下诏催促用兵,鄂尔泰心中焦急,找了些当地藏民,领着探子四处寻觅莎罗奔大军。这一日,终于有一路探子回报来说,向北一百里有个地方叫黑水沟,驻扎了好多兵马,从山上往下望,隐隐有黑色大帐,疑似是莎罗奔的大军。

鄂尔泰听了大喜,命亲军打开牛皮地图。地图可是之前庆复当四川总督时找人绘制的。黑水沟地势偏低,四面环山,若莎罗奔驻扎在这里,可是犯了兵家大忌。鄂尔泰只要派出大批官军,居高而下,炮轰莎罗奔,只怕莎罗奔有命难逃。

鄂尔泰看着地图,拈着胡须哈哈大笑。肖参军不解问道:“鄂相笑什么?”

鄂尔泰点点地图黑水沟的位置,笑道:“莎罗奔把大军驻扎在这里不是要作死么?”

肖参军沉思片刻,犹豫说道:“下官知dào

鄂相的意思,不过之前的庆复和张制台都不是无能之辈,这几年竟捉不到莎罗奔一根汗毛,只怕莎罗奔不是这般愚蠢之辈。下官认为还是小心些才是。”

鄂尔泰满不在乎说道:“这三个月,我们被莎罗奔四处拽着鼻子走,一仗都没打过。皇上屡次下诏催促进军,再不正面冲突只怕要犯圣怒。即使他们不是莎罗奔的大军,能歼灭这么一大股敌军也算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肖参军虽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闷声不语。

一个亲军从大帐外进来,对鄂尔泰说道:“禀大帅。张制台就在帐外,还领着两位姑娘。”

“姑娘?”鄂尔泰诧异。前线阵地都是清一色汉子,哪里来的姑娘?难道是张广泗的家眷?

“请他们进来吧。”鄂尔泰沉吟片刻说道。

亲军答yīng

一声是,脚步沉重有力地迈出帐外。鄂尔泰回到正中坐好。片刻,张广泗进账。鄂尔泰只看了一眼,立即起身,甩袖行礼说道:“鄂尔泰不知晴格格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晴格格海涵!”

来人正是晴格格。他们拂晓出发,走了三天。今日才到丹巴找到鄂尔泰大营。

鄂尔泰请格格进账,亲军献茶。这里不比城镇,官军长途跋涉,只能饮些粗劣青稞茶。

格格在帐中坐下。说道:“鄂相请坐!皇上知鄂相辛苦。特命若晴来此劳军。”

鄂尔泰坐下说道:“尔泰无能,到丹巴三月有余,竟没见到莎罗奔人影,尔泰让皇上操心了!”瞬即,鄂尔泰脸上显出得yì

神色,语气也明快起来:“不过,刚刚我军前锋侦查到莎罗奔大营,据此不过百余里。尔泰准bèi

今夜开拔。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来这可都是皇上洪福,格格带来的运气。”

格格却面色未变。淡淡说道:“若晴不懂军情,还望鄂相细细讲解一番。”

鄂尔泰重又展开方才的地图,指出黑水沟的位置,又把自己定好的计策眉飞色舞讲给格格听。

听完,格格沉吟说道:“兵书上说,善用兵者常占据优势地利驻扎,一般都是背山临水,居高而下。莎罗奔幼年跟着年羹尧征伐西藏,多有雄才大略。此时雄踞一方,连伤我军,怎么会犯如此致命的纰漏?”格格的言外之意却是,这可是莎罗奔布下的陷阱,只等官军进去呢?若是鄂尔泰轻敌冒进,只怕要陷入重围呢。但格格说话隐晦,和鄂尔泰又不相熟,他是一军之长,格格不过是来劳军的,却不便说得太直白。

鄂尔泰摆手说道:“格格不用担心。尔泰布置周全,再无一点差错的。敌军就在山下,我军只要占据山上,就是滚石头都能碾死他们几百号人,何况我军中还有几尊红衣大炮,只要推到山上,轰隆隆往下打几炮,准保他们血肉横飞。即使不是大捷,至少也算小胜,上可以告慰皇上,下可以鼓舞士气,格格说还有甚不妥?”

再说下去就杠在那儿了,格格只得说道:“若能如此,再好不过。”

鄂尔泰即刻传令,命左翼和右翼两军都赶到中军前帐来。全军休息,酉时吃饭,戌时全军进发,子时进入黑水沟,对敌军发动全面进攻。

从大帐内出来,格格来到为他们准bèi

的帐篷内休息。一进帐内,红翠就四仰八叉地躺在简陋的竹床上,长吁短叹道:“四川的天气不是一般的热啊。虽说我们江宁夏日也算炎热,但和四川比查太远了,这里简直就是火炉啊,直直要把红翠烤成乳猪了。”

天气实在是热,一丝微风都没有,帐篷内气息有些窒闷。赶了几天的路,身上很是疲惫,但是身上黏热,竟睡不过去。红翠翻了几个身,嘴里依旧直骂这鬼天气。

好在来的时候,红翠在镇上买了几把扇子,此时正好派上用场。红翠烦躁地用扇子扇着风,直把红衫上的领口往下拉。

门外有人高声问道:“晴格格!”

格格端坐在帐内,眉头紧锁,突然被这么一声惊扰,不由抬头问道:“什么事?”

那人答道:“此地炎热,大帅命标下给格格送些解暑的水果来。”

格格答道:“进来吧。”

一个小个子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桶。走到格格面前,小个子说道:“这是新进的荔枝,给格格解暑。”

格格淡淡说道:“知dào

了。”

小个子却步退下。红翠早从竹床上跳起来,细细剥了一个递给格格。格格心不在焉抿着,脱口说道:“只怕要下雨了!”

“下雨?”红翠诧异问道。这种天气能下雨?

格格吐出核子,慢慢地嚼着核子肉,若有所思地说道:“一场暴雨马上来袭!我军不识地形,又遇暴雨,只怕不是好征兆呢。”

红翠撇撇嘴,连吞了三个荔枝进去,呜咽着说道:“鄂相都决定好的事情,小格格想也白想。吉人天相,小格格自有上天保佑。不过说心里话,这个时候还是下场雨最好了,否则红翠真要被烤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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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3章 推大炮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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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天大雷只在耳边炸响,红翠身子一跳,从昏睡中顷刻惊醒。忙睁开眼,只见一道闪电划破黑暗,转瞬即逝,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中。红翠起身摸到火折子,点亮蜡烛,纳闷道:“难道已经天黑了?”

“离天黑透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格格的声音在角落中响起。

红翠点亮蜡烛,转身见格格坐在竹椅上,如木雕石像般一动也不动。

红翠呵一声说道:“小格格吓唬人呢,怎地也不点灯?现在看来,小格格是神仙么?”

格格神色间终于有些活泛起来,看着红翠问道:“什么神仙?”

红翠指着帐篷外说道:“说下雨就下雨,不是神仙是什么?”

炸雷响过,隐隐听见外面有兵士吵嚷走动声。那小个子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晴格格!”

格格又问道:“什么事?”

小个子答道:“晚饭好了。”

原来已经是酉时到了。格格答道:“进来吧!”

小个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到格格面前的桌上。格格也不看,只挥手说道:“没事了!”

小个子退步出去。红翠闻到一股米饭的清香,顿时感觉饥肠辘辘起来。她跑过去看,原来是两碗香米饭,一碟酸菜炒鸡蛋,一碟炒胡萝卜丝。军中简陋,只怕也做不出更好的来。

两人吃了饭,暗香进来禀道,大军即刻就要开拔。看格格准bèi

怎样了。暗香打探过了,往北走路径很是险峻,车是行不进去了。只怕要委屈格格骑马。

格格点头嗯了一声。见格格没有要交代的,暗香才退了出来。

瓢泼般的雨从天空倾盆而下,炎热顿消。但红翠又恼起来,这般行军可不是要淋雨受罪么?从行囊中找出斗篷,替格格穿好,红翠自己也翻出来斗篷穿了。这时,几个兵士进来请格格上马。他们要收起帐篷。

顾不上埋怨,暗香已经在帐外请格格上马。红翠小心扶着格格走出帐篷,这才看到四周如墨。乌压压的云似乎就在头顶。兵士们燃起了火把,虽有星星光亮,但风大雨骤,只燃了两燃。就被雨水浇灭了。

暗香扶着格格上马。这时。一道闪电再次亮起,格格看到不远处骑在马上的鄂相和张广泗。格格驾马过去,和他们招呼。

他们也穿了斗篷。见格格过来,鄂相一手牵马,一手抱拳,干笑两声说道:“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可让格格~~~”后面的话听不清就被风声盖住了。

格格也不想说话。哗哗的雨水挡住了视线,直要灌到嘴巴里。红翠、暗香和洛青松也跟了过来。格格听不清洛青松说话。但看他表情,只怕正在说骂人的话。

号角声呜咽吹起。前军已经姗姗而行起来,众人跟在鄂尔泰身后,冒着雨帘往黑水沟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闪电消逝,雷声渐止,风声也小了,而雨也慢慢停了下来。鄂尔泰命点起火把,总算是有了些光亮。众人皆是狼狈不堪。

又一声急促的号角响起,大军停下来。鄂尔泰在马上干咳两声,大声说道:“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养着我们,如今可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前面十里就是黑水沟,莎罗奔大营就在那里。我军兵精粮足,又有红衣大炮惩威,定能活捉莎罗奔!”

这一番话果然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千百个声音一起在空中回荡:“皇上洪恩!大帅威武!活捉莎罗奔!”

鄂尔泰卸掉斗篷,火把的亮光映得他脸上一派自得。他挥挥手,正要再说两句,突然,一个不同的声音问道:“标下之前跟过张制台,曾深入过黑水沟一带。黑水沟四面环山,山势险峻,我军要怎么推着红衣大炮上山呢?”

众人都看向他,闪烁光亮中,只看见一个彪悍汉子挺胸凸肚站着,毫无畏惧地回应着鄂尔泰盯过来的目光。

鄂尔泰冷冷一笑,更大声说道:“将士打仗,马革裹尸还不惧怕,难道这点力qì

活都做不来么?就是卸零碎了也得给我拖上去!”他语气一转,严厉斥道:“若有再违抗军令的,不问原因,就地处决,听明白了么?”

众军士声动山宇:“听明白了!”

到黑水沟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下来,但道路泥泞不堪。众人都脱掉斗篷,鼓足力qì

,往山上攀登。格格他们还好,被马驮着还不算累,只是那些步行的兵士,一脚深一脚浅走着很是难过。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爬到山顶。鄂尔泰遏制不住心中的高兴,兴冲冲往下面看去。下面果真是一好大营帐,各营帐之前都点着火把,远远看去,不知成百上千个。鄂尔泰挥挥手,亲兵立即递上来一个望远镜。鄂尔泰举着长大的望远镜,往黑水沟看去。居中有一个最大的帐篷,外挂紫红缨簇,只怕就是莎罗奔的大帐。

突然,格格开口说道:“鄂相,我们速速退回!”

鄂相放下望远镜,诧异中带着不满问道:“我们毫不容易找到莎罗奔大军,正要全力歼灭,怎么说后退一事?”

格格指着山下大帐开言道:“若晴虽没有深入金川,但之前听人谈起过,金川人多住在碉房里,常是石碉。山下却多是中原大帐,十有八九是敌军诱敌之计,我们长途跋涉,官军劳苦,又摸不清情况,还是速速退回。等摸清军情,再出击不迟,此是稳妥之计。”

鄂尔泰冷冷说道:“我军占据优势,此时不攻击何时攻击?尔泰受皇上大恩,正要全力报效,格格既为劳军而来,还是静观尔泰出击吧!”说罢,再不犹豫,直传下号令,推来红衣大炮,炮手上前,填炮开火。

格格知再说无益,只能退在一旁,祈祷不要出岔子才好。此时,天色微明,四周静籁,偶有飞鸟经过,一声呼哨,冲向天空。众将士只等炮轰黑水沟的第一声巨响。谁知dào

过了好一歇,半点动静都没有。鄂尔泰恼怒,正要发话将做事迟滞的炮手推出去斩了,突然见一个着千总服饰的将官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禀告道:“大帅,不,不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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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4章 难道是空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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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总惊慌失措地过来禀告,鄂尔泰厉声斥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千总答道:“那几门大炮被雨淋了点不着火,好不容易点着了一个,却是哑炮,没发出去,倒把标下崩了个倒栽葱!标下不敢怠慢,怕大帅发怒,忙忙赶来汇报大帅,只怕咱带的那几门大炮都废了,还望大帅另想办法。”

鄂尔泰大怒,一巴掌拍过来骂道:“这个时候让本帅想什么办法?本帅给你们一个时辰,赶紧想办法,否则就是填人也得给我轰下山去。”

千总挨了一个大嘴巴,半个字没说,起身疾跑下去烘干大炮。鄂尔泰脸色很是难堪,半天没说一个字。眼看着天色大亮,亲兵来问要不要烧火做饭。毕竟兵士冒雨赶了一晚上的路,此时又累又饿。鄂尔泰无力地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人算不如天算,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

亲兵答一声是,下去安排了。

格格说道:“我军在此烧火做饭只怕不妥。我们居高而下,一旦炊烟燃起,黑水沟的敌军一眼就望见了。”

头遭不利并没有打击到鄂尔泰,他自负说道:“尔泰正等他们发xiàn

,一旦有所动静,我军居高临下,正好攻击一番。”

格格无话,还要再争执一番,有人把她拉到一边。格格回头看,见是洛青松。洛青松将她拽到一边,身上袍子脱了,铺在一块大石上。摁着格格坐下,说道:“妹妹管那么多干啥?他也不听,你再多说也没用。有这会儿闲工夫。还不如坐这儿歇会儿呢。走了一夜,妹妹都不嫌累么?”

格格叹口气,神色凝重说道:“我担心我军伤亡!大帅的决策可能是一个错误,但众多将士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若晴怎能见恁多将士无辜亡命!”

这山上,林林匆匆都是山野葡萄,紫色的葡萄晶莹欲滴。只是多在半腰无路可走处。洛青松解开袍带,系在西边大树上。一个猴子捞月,倒挂下去。不一会儿,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上来。双手里捧满了葡萄。他叫格格道:“妹妹,快来接着。”

格格扭身看去,洛青松已经将一大串葡萄扔过来。格格忙接了过来。他这才倒挂金钩跳下。见格格依旧捧着葡萄发呆,洛青松笑道:“怎么不吃?妹妹要这么一直想事。只怕不到三十就老了。姑娘么。还是要放开心量,有时事交给男人做就好了。”说着,将一颗葡萄用袖子擦了,放进格格嘴里。

山野葡萄很小,但味道很甜,却是熟透了。一轮圆日终于从云层中钻出,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阴影。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只怕是官军正在烧饭呢。不吃这葡萄还好。吃了这葡萄,格格肚子竟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有些不好意思。转头避开看山下黑水沟。

奇怪的是,黑水沟依旧毫无动静。黑夜中并没有看见兵士巡夜,只能因隐隐见火把燃起。此时天亮,火把渐熄,竟也见不到一个人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即使格格性子稳重,由不得也叫了一声说道:“咦,下面怎么回事?”

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洛青松问道:“下面怎么了?”

格格说道:“天亮了,你看下面有一个人么?只怕其中有诈!快,我们过去告知鄂尔泰去。”再顾不上闲情调笑,扔了葡萄,格格快步朝大营过去。洛青松忙跟了来。

老远见到鄂尔泰,格格大声说道:“鄂相,快,快快退兵!”

跟着格格这么长时间,红翠和暗香还没见过格格这般惊慌失色。他们心知事情不妙,却也一时猜不到格格要说什么。格格飞步到鄂尔泰面前,拿起他身边的望远镜,看了一番,又交给鄂尔泰说道:“鄂相请看,下面可有一个人没有?”

这一看,鄂尔泰也傻眼了。难道下面是所空寨?若是莎罗奔的诱敌之计,他们这回死惨了。片刻震惊过后,鄂尔泰命令道:“后军变前军,全速后退!”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箭矢飞来。一根箭矢急速而来,若不是亲兵挺剑挥下,差一点就刺中鄂尔泰的前胸。鄂尔泰大惊,四下观看,只见满山都是敌军,射箭挥刀,步步紧逼而上。进无可进,退无处退,情急之中,鄂尔泰命令说道:“全军下黑水沟!”

此令一下,官军丢盔弃甲,只管往山下奔去。顾不上征求格格的意见,洛青松背起格格,健步如飞往山下跑去。暗香见红翠落在后面,少不得上前抱住,纵起轻功,直奔黑水沟。

下去一看,果真是座空营。除了帐篷,里面什么都没有。可见黑水沟原是莎罗奔设的诱敌之计。滑稽的是,此时的官军来到了黑水沟,而莎罗奔的士兵则占据了莫云山。

好在望远镜还在身边,鄂尔泰举起望远镜往山上看去。只见那些番兵骑在他们的红衣大炮上手舞足蹈,兴之乐之。当中一个红脸汉子,乐呵呵地看着他,却并不往下攻。

饥肠辘辘的官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只哼哼着低声骂娘。鄂尔泰知此时军心已乱,只能施恩鼓舞士气。既然莎罗奔还没有攻击的行动,他们且先填饱肚子再说。鄂尔泰故作镇定说道:“之前的三月,我们一直在追莎罗奔。现在,他们追我们来了。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不用我们找他们,我们正好将他们全歼!敌军不过是些番子,我军人数众多,训liàn

有素,绝对能一举将他们拿下!”说完,他又喝道:“肖参军,命炊事兵埋锅造饭!前军分拨轮流监视敌军情况,其他人一概就地休息!”

肖参军拨开人群走出来,语气中带着绝望说道:“回大帅,只怕做不了饭了,我们大部分粮食都被弃在山上。”

一听此话,众兵士越加泄劲。他们被困在这里,又没有粮草,不过五七日,就是莎罗奔不来厮杀,他们也要死翘翘了。

一个帽子上插红宝石的武官突然冒出来,神色郑重对鄂相说道:“禀告大帅,卑职陈永认为此时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突围才是!”

乍听到这个名字,格格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不知从哪里听过似的。红翠凑近,附耳在格格耳边说了一番话,格格突然想起,原来是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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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5章 放陈永出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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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陈永却是之前在京师开当铺掌柜陈开仁的大儿子。之前说他在鄂尔泰手下当差,可不就是副都统么?眼见陈永三十来岁年纪,长得人高马大,紫黑脸庞,和弟弟陈璘的清俊有鲜明反差。

他从军中走出,声如洪钟说道:“回大帅,卑职以为此时只有突围才是。我军虽然身陷重围,但张制台的手下还有守军五千名。只要张制台写个手谕,卑职冲出重围,去成都搬来救兵,里应外合,打退莎罗奔还是有三成把握的。”

此时,鄂尔泰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捻须说道:“你说得有理。只是敌军众多,你如何能突出重围呢?”

陈永铿锵说道:“为国尽忠,报效朝廷,何谈生死?卑职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若能侥幸逃出,还能救众多官军一命。与其待死,不如拼命一搏!”

鄂尔泰被他声色感染,情不自禁上前,一把拉住陈永的手激动地说:“陈都统就是本帅的赵子龙啊。陈都统只管放心前去,本帅若能逃出生天,定会向皇上奏报都统功绩。”

陈永答道:“卑职身为武将,出生入死原本家常事,还请大帅不必挂怀!”

鄂尔泰又说道:“白日行不得,请陈都统休息一会儿,等天黑后再行动不迟。”

陈永点头说是。

黑水沟,虽然名字不好,但河水却很清澈。不知有谁发xiàn

河里有一尺来长的须蚯,正好捕来吃。鄂尔泰命众将休息。另派三五百名士兵抓鱼烧烤,勉强喂饱肚子。

等众人散后,格格看陈永往后面走去。又见她身边随行三个人也抓鱼去了,也悄无声息追了上去。隐隐走了有一丈多远,恰四处无人的时候,陈永头也不回说道:“此处安静了,格格有什么话当面说好了。”

格格说道:“陈都统果然警觉,连若晴是谁都能猜到。”

陈永扭身说道:“格格脚步轻,军中人甲胄在身。脚步粗重。这里除了格格还能有谁这般走路呢?”

不说别的,若说精明,陈永和老父、弟弟不差上下。格格笑笑说道:“若晴刚才听陈都统一番话。深感敬仰。朝廷有陈都统这样的武将,还愁平不了金川么?”

陈永坦言道:“格格别给卑职戴高帽子。家父和兄弟做的事情卑职都知dào

了,卑职不想指责家父和兄弟不是,但格格秉公处置也不算过。若格格为此而来。卑职认为实在没有必要。卑职是卑职。家父是家父,卑职宁肯丢了这条性命,也万万不能辜负了皇上。”

格格正色说道:“陈都统忠心耿耿、顶天立地,若晴实在是惭愧。别的不说,若回到京师,若晴定会上奏皇上,表白陈都统壮举!”

“妹妹在这儿呢?快来看兄弟抓到了什么?”听声音就知dào

洛青松到了。

格格扭头去看,果真是洛青松、暗香和红翠到了。红翠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上面穿了三条须蚯。而洛青松和暗香手里各自提着两只野兔。其中有两只样子很小,还眯缝着眼睛。像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格格问道:“难道你们抓了人家一家子么?”

洛青松得yì

说道:“可不是一窝么?死也死在一起正好投胎。来,来,来,我们不管他们,先架火烤熟了吃。”

说真的,格格也饿了好半天,为了保存体力,只得点头答yīng

。陈永见她无话可说,转身又要走。格格拦住说道:“陈都统慢走!”

陈永停下问道:“格格还有话么?”

格格认真说道:“此去生死未卜,若晴借这兔子为都统饯行。都统为这一山将士做出如此英勇行动,若晴深表敬佩,还望都统万万不要推辞!”

洛青松也豪爽说道:“就是,洛青松敬你是条汉子,吃饱了再走不迟。”

红翠和暗香也邀请陈永过来。陈永推辞不得,只得和他们一起架起火,烘烤起兔肉来。

夜晚繁星漫天,莫云山的夜空特别明亮。从山下往山上看去,火把闪烁,隐隐传来柄鼓敲打的乐曲,听来亢奋有力,可以想象此刻莎罗奔正在开庆功宴。

张光泗写了手谕,用油纸包了,陈永揣在怀内。临行前,特意又挑选了几十名死士,这才从山脚慢慢往上爬。

鄂尔泰拿了个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的行动。一刻钟一刻钟艰难地过去,终于,鄂尔泰终于看见他们从莫云山侧面摸上山顶。再往上看,因为视线不够却看不清楚了。鄂尔泰放下望远镜,甩甩发酸的隔壁,生怕被敌人听到似的对格格说道:“他们上去了,没见到厮杀,陈都统真是好样的。这回我们可全靠他了。”

对眼前这位鄂相——鄂大帅,格格实在不想说什么。若他当时听自己的话,多深思熟虑一番,怎能跳入莎罗奔的陷阱?

格格虽满心厌恶,但脸上终究没带出一丝不豫来。她静听周边动静,深思说道:“奇怪,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陈都统运气好就是莎罗奔另有诡计!”

鄂尔泰自得说道:“格格多心了。格格是不了解我这位陈都统,办事一向很靠谱的。”

格格实在忍不住白他一眼,不满说道:“鄂相之前也说过这般话呢,可惜我军并没有捉住莎罗奔一根汗毛。若打仗这般简单,朝廷也不会一败再败,到如此境地。若晴再不懂军事,也晓得金川地形易出难进,多产金沙,民风淳朴,愿效死力,拿下金川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鄂尔泰蹭了一鼻子灰,自知理亏,又不敢顶撞格格,只得生生咽了。

暗香轻声问道:“格格说可是怎么回事呢?”

格格说道:“你且想,若你是莎罗奔,逮住这么大一只兔子,还能轻易放走么?我军被他逼下山来,正是他们全力进攻的好时候,他们也太松懈些。由着我们放人出围,他们自在一旁乐呵。若晴看,他们是担心人少肚子小,吃不了我们,逼我们几天,等我们妥协了好求和呢。”

深邃的夜空中突然划出一道绚丽的光芒,却是火箭发射出来的烟火。这表示陈永顺利突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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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6章 陈都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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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格格他们在黑水沟静待消息,只说陈永爬上莫云山,掩在一大石头后面往敌军方面偷偷窥探。四周只有十几个兵士来回逡巡,万分懒怠地瞥一眼,又回去喝酒去了。不远处有一个平台,燃着熊熊火炬,番兵围成一个大圈,手舞足蹈着。坐在外围的番兵仰脖喝着酒,和着柄鼓的节奏击掌哼着歌。

若要从他们身边经过而不被发xiàn

那是万万不能的。陈永观察地形,见更无其他路能走,忖思一策。他摆手命两个兵士过来,附耳说了一番话。那两个兵士边听边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有三个番兵喝多了要来撒尿。他们并排走着,嘴里唧唧咕咕说着番话。陈永对两个兵士使个眼色,做了一个手势。等番兵越走越近的时候,三人闷声冒出来,一刀毙命。

将三个番兵拖到石头后,七手八脚除掉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上。等换好衣服后,陈永将其他兵士聚集过来,低声说道:“我们三个混出去,人太多,反倒不合适突围,你们依旧下山去,等我消息。”

其余二十多个兵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原本要突出重围的,可这时用不着他们,心中有些郁郁,不过军令如山,不得不听从命令,按着原路依旧下山去了。

夜色渐深,很多番兵醉倒在地上睡着了。此时正是突围的好好时候。陈永长吐一口气,见附近没人巡逻,悄悄从石头后冒出来。先行低头走了出去。两个兵士也紧紧跟在后面,不敢掉队。

所幸番兵不是在饮酒唱歌就是聚在一起说笑话,对贸然出现的三个人并没有人注意。陈永大气不敢出。提着心装作若无其事往外走。

一切都很顺利,突然有个番兵在身后叫了一句什么。陈永唬了一跳,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身后有番兵在对另外一个番兵说话。陈永大松一口气,转身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去。直到无人处,才敢放开步子,一溜烟往莫云山下飞奔。

下了山。知番兵难以追上来,这才点起火箭,放了一枚五彩焰火。告知黑水沟官军。

从山下快步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微明。眼前出现一个集市,三人找了家饭馆,饱吃了一顿。换了衣服。然后又买了三匹快马,飞奔成都而去。

到成都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陈永从怀中摸出张广泗的手谕,纠集了五千名守军,片刻不停,又回丹巴而来。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陈永深知军情复杂,迟一天。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再说,恁多兵士全指着他们去解救呢。怎能随便儿戏。只是这些守军多半不愿意去前线打仗,可奈何他身上有张制台手谕,只能勉强从命。

途中有几个兵士聚众滋事,扰乱军心,被陈永一刀砍了,之后再没人敢恣意妄为。

三日又三日,转眼六日已过,且不知黑水沟情况如何。若只是捕鱼抓野兔,只怕也没几天能吃的。陈永特特安排两千名军士押粮后继跟来。前头这三千名军士只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终于在三日后拂晓赶到莫云山下。

陈永重又点起火箭,射出一枚紫色焰火,告知黑水沟官军,救军已到。等看到黑水沟的回应焰火时,陈永命发出三枚一模一样的红色焰火,意思却是,一时三刻之后,两军联合,攻击莫云山上番兵。

发射了暗号,陈永命三千将士就地休息,只等一时三刻之后发起总攻击。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压垮了陈永。他找了一临溪之处,听着潺潺水声,躺在溪边的草丛里睡着了。也是合该有事,恰有四五个蛮兵因为山上热,嬉闹着要洗澡,偷偷从山上溜下来。他们在溪中耍了好一会子,等上岸穿衣的时候,才发xiàn

溪边躺着一个官军。再听远处马声嘶鸣,还有官军喧闹声。

这几个蛮兵中有一个年长的,叽里咕噜对同伴商量了一下,蹑手蹑脚走到陈永身边。陈永头枕着刀鞘,睡相正酣。这年长的番兵从背后摸出藏刀,拼力手起刀落,竟砍下陈永的头颅。

番兵提着陈永的头颅,绕过官军,另从偏僻处爬上莫云山。

见到陈永放的焰火,鄂尔泰欣喜若狂,终于等到救兵来了。若能侥幸两军联合,打败莎罗奔,可也算大功一场,总可以上奏皇上了。

为了迎来这胜利的一刻,鄂尔泰命全军捕鱼抓野兔,又有些将士采些野菜,饱餐一顿,静待反攻的那一击。一时三刻之后,鄂尔泰命人吹起号角,竟听不到陈永的回应。

鄂尔泰以为陈永没听见,命军士再吹一遍,可惜依旧毫无动静。等不到救军的回应,鄂尔泰却不敢贸然发起攻击。

格格心中不安,举起望远镜朝山上望去。这一望可不了得,心顿时凉了一半。她啊地叫了一声,手中的望远镜掉在地上。

洛青松吃了一惊,上前忙搀扶住格格,关切问道:“妹妹怎么了?”

格格却捂着胸口,怔了,半天没说话。

焦急中的鄂尔泰情知有变,拾起望远镜,往山上看去:山顶有一角血红的缨子簌簌飞舞。细细看,缨子上系着的竟是一颗熟悉的头颅。头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手下的副都统陈永!

鄂尔泰面色大变,颤抖地伸出右手,支支吾吾地说道:“陈都统被杀了!”

按说这个时候最是稳定军心才是,尤其是主帅,更不能有丝毫动乱表现。但鄂尔泰先受困,饿了几天,眼巴巴地等着救兵来到,偏偏救兵被番兵灭了。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中无限愁苦,竟一个止不住,悲泣说道:“再想不到我鄂尔泰竟要死在黑水沟!”

此话一出,军心大乱。将士们捶胸顿足,哭天嚎地。

格格怔了一会儿,很快清醒过来,正色说道:“鄂相,此时还是稳定军心才是!”

鄂尔泰恼道:“总是一死,还有什么军心好稳?大不了一起死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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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7章 番兵中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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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此言,格格不由愠道:“鄂相如何出此一言?一人生死何足道哉?只是我们这多朝廷官军,总要拼死一争才是。既然救军靠不住了,我们且勉力厮杀,或者能赢取一线生的希望。”

被格格这么一骂,鄂尔泰总算清醒了些,沉思一番,只能说道:“格格说得有理!刚才尔泰失神了,这就下令攻击!”

突然,众军拥着一个着番兵服饰的汉人过来。这汉人被众军推到鄂尔泰面前,斥道:“这是大清平金川主帅鄂尔泰,你还不快快行礼!”

这汉人微微一笑,也不下跪,双拳作揖说道:“本人刘安,本是莎土司帐下一参军,奉莎土司之命来见大帅!”

鄂相诧异道:“两军正要厮杀一番,你来见我怎地?”

刘安淡然地环视一下众将士,缓缓说道:“我看大帅的兵士有些苦,饿了这些天只怕要熬不住了吧。”

看他傲然,格格多半知dào

他要说什么。身为皇家格格,怎能任由他人长志气,却灭自己威风。格格挺身上前,气态雍容说道:“你原是大清汉人,投降番军,还有脸来说?我大清官军声名赫赫,破你军只在三两日内。看在两军对阵不斩来使的份上,割下你一只耳朵,回去告知莎罗奔,趁早投降,依旧老实做他的土司,否则大军一到,灰飞烟灭,莫要后悔!”

此一番立正言辞,折杀了刘安的傲气。他微微正色。问鄂相道:“这位姑娘是?”

鄂相答道:“她是朝廷的晴格格,皇上派来劳军的。”

刘安神色恭敬,深深一揖。做礼说道:“刘安不知晴格格在此,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格格多多包涵!”

格格只冷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原来,刘安是奉莎罗奔之命来求和的。他之所以只围不打,也就是有这么个心思。年少时,他跟着雍正朝大将年羹尧征伐西藏。多有功绩,也曾跟着年将军多次奉京,见过雍正皇上。年羹尧欣赏他忠心。特意上奏雍正皇上,奉他为大金川土司。若没有年羹尧的提拔,如今他依旧是大金川一无名之辈。因为见多识广,又有些雄才大略。这才存了灭掉诸番的心思。要说和朝廷作对,他可还没这胆量。

听说朝廷派了几路大军来征剿自己,莎罗奔心中先乱了一半。仗着地利熟悉,他东躲西藏,不和官军见面。他心道,早晚要求和,只是这求和可要有些面子才行。若是打了败仗,求和多半有讨饶的意思。任从皇上处置。若是打了胜仗,这求和甚有面子。倒可以讨价还价些。存了这个心思,他设计陷阱,引大批官军陷在黑水沟,一旦灭了官军威风,此时再来求和,倒有九成九把握。

刘安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可他没想到军中还有一位天潢贵胄的晴格格,更没想到格格神色凛然,宁死不屈,实出刘安意料之外。一时,刘安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原本是来炫功的,要是被割下一只耳朵回去可不划算。

众军竟没一个人动手。洛青松不管恁多,挺前挥剑说道:“格格说的话你们没听见么?你们不动手我来,看我割下这逆贼的耳朵,蒸了正好做下酒菜!”

刘安吓得脸发白,双手只捂住耳朵。鄂尔泰见状,忙拦住洛青松说道:“参将这是要做什么?本帅这里说了算!”

洛青松反手脱开鄂尔泰说道:“我只听我妹妹的,其他人的一概不听。管你什么本帅老帅糊涂帅。”说罢,一脚踢翻了刘安,利剑一挥,竟割下他一只耳朵来。

刘安呆怔着摸摸耳朵,见满手是血,吓坏了,呜哇一声哭出来。鄂尔泰见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得扶起刘安,对格格说道:“尔泰命人给他包扎好再放他走。来使也是好意,我们这么做倒显得我们小气。”

格格冷冷一笑,不再说什么。鄂尔泰命亲兵扶好刘安,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大帐来。

格格看他们走进去,对他们三个使个眼色,拧身往黑水沟上游而来。

直走了有一里地之远才停下来。此处水声潺潺,倦鸟归巢,安静中透着寂寥。找一块平板光滑的石头坐下,怔怔地看着水中游弋的须蚯,双手支颐。一抹夕阳落下,金色的余晖透过身后乔松的枝叶斑驳地洒在格格的身上,形成一种特有的光晕。

有轻有重的脚步层次响起,格格也不回头,依旧呆怔着看须蚯戏水。

红翠光着脚踩水而来,手里拎着两只绣花鞋。原本女子是不能随便光脚的,但红翠不是寻常女子,加上暗香和洛青松都是自己人,原没有恁多忌讳,所以任性而为。

“小格格,你也脱了鞋玩一会儿吧,很凉快的。”无论到什么地步,这丫头一向是满不在乎。一辈子短暂,及时行乐才是,假设下一步就要死,那么这一会子不应该更高兴些么。

可惜格格做不到这种境界,她时刻怀着忧国忧民之心,片刻不能心静。此刻,她双眉紧锁,只声不语。

暗香紧随而来,见格格这般样子,心下一紧,恨不得替她一替,关爱说道:“格格且开怀些!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暗香背着您也能出这黑水沟。”

格格头也不抬,声音从口中吐出,被水面打回,飘渺无际:“几万官军你都能背出去么?”

暗香哑然,不好再答。

“妹妹管他们做什么?兄弟我只要保住妹妹的性命,其他人一概不管。不说兄弟夸口,那些蛮子人虽多,但伤不了兄弟一根汗毛。妹妹也不用想恁多,今晚上,我带你出去,兄弟在这破沟里也住腻歪了。”

格格抬头,目光游离,不知是看着暗香还是洛青松,徐徐说道:“我们要走不难,只是这几万军士要成莎罗奔的俘虏了。”

三人大惊,齐声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格格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说道:“只怕这会儿,鄂主帅正和刘安商量向莎罗奔投降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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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8章 玉观音阿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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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一场仗都没有打竟要求和?莎罗奔撑死了只有一万多番兵,而鄂尔泰手下至少有五万多将士,以五敌一砸也能砸死他们吧?鄂尔泰再怎么熊包也是大清旗人中难得的武将,难道真的如此不堪?

红翠从河水中走出,也不说脚湿不湿,只管兜好绣鞋。格格起身,瞅着那一轮几乎完全沉下去的夕阳说道:“为今之计,没有更好的办法,倒是我们先突围,搬救兵过来解救。里应外合肯定不行,鄂尔泰已经靠不住了,只能智取,来个调虎离山之计。”

红翠眯缝着眼睛,仿佛醉酒一般,不解问道:“鄂大帅不至于撅着屁股投降吧?朝廷给他这么大的官,领恁大的权,他怎能让几万兵士当俘虏呢?”

格格郑重说道:“你们看鄂尔泰的神色就知dào

了,他铁定要投降。你们要不信,我们这就去问问。”

红翠大笑道:“小格格你开什么玩笑?这种话怎么问出口,难道要问大人您要投降了么?”

格格说道:“当然不能这般问~~~”

暗香突然咳嗽了一声,格格止口往身后看去。鄂尔泰带着几个亲兵踩着岸边石头过来。远远地,冲着格格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道:“晴格格在这里啊,尔泰找您好久了。尔泰已经打发了刘安,严词告sù

他,莎罗奔若要求和也行,倒缚双手进京面君去。皇上要同意从宽处置,尔泰自然毫无二话可说。皇上若要打。尔泰只有两军对垒了。晴格格,您看尔泰回复得怎样?没有丢了朝廷的体面吧?”

格格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睛只盯着鄂尔泰。嘴中却淡淡说道:“鄂相回得好!就是若晴都没有这样好口才。若晴别的倒不担心,只怕莎罗奔不肯听从,两阵厮杀依旧免不了呢。若晴冒昧一问,若莎罗奔不肯听从,鄂相要怎么办呢?”

格格这一问果然问的妙!且听鄂尔泰怎生回答?

鄂尔泰心亏,格格双目如电,逼得他不敢直视。扭身看着溪水说道:“尔泰别无办法,只能马革裹尸,拼一死报效朝廷和皇上!”

这话说得如此无力。若不是格格离他近,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即使粗枝大叶的红翠也看出了鄂尔泰心虚说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只是碍于身份。无法辩驳。

哪知格格却表现得赞赏。拍手说道:“鄂相果然是我朝名将,铁胆忠心,实实让若晴敬佩!鄂相都如此卖力,若晴再不为朝廷做些事情,实在惭愧。若晴认为应当助鄂相一臂之力。我身边有得力侍卫暗香和洛参将帮忙,正好突围,领兵合围莎罗奔。”

鄂尔泰诧异问道:“陈永人都死了,从成都带来的救兵只怕已经早成俘虏了。即使晴格格冒险出去。从哪儿借来救兵呢?”

格格摆手说道:“这个不劳鄂相担心,若晴自有办法。鄂相且在黑水沟静待若晴两日。两日定能见到莎罗奔逃离。那时,鄂相带领官军杀上山来,虽不能要莎罗奔性命,也能震慑番兵一把。”

鄂尔泰想了想,再次问道:“晴格格肯定两日后会搬来救兵么?”

格格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郑重说道:“只需两日!”

鄂尔泰抱拳说道:“有劳晴格格了!”

看看一弯月钩渐出,莫云山上,缕缕炊烟升起,却是番兵在烧火做饭。格格心想,鄂尔泰十有八九答yīng

了莎罗奔的求和,此时必不防备,正好突围。

定下心计,格格决然辞道:“若晴就此拜别,鄂相后会有期吧!”

碍于礼节,鄂尔泰还想送格格上山,被格格拒绝了。好在他们军中并没什么行李,红翠简单收拾了一下,竟不告别众军,循着旧路爬上山来。

爬上山顶就看到几个巡逻的番兵过来。格格也不躲避,迎着走上去。番兵不通中原语言,比手画脚问他们做什么。格格微微一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番语。几个番兵听后合掌作十,神情恭谨,放他们出山。

他们几个好生纳闷,不知格格和他们说了什么。等番兵回身子走开后,红翠急不可耐问道:“小格格和他们说什么鸟语呢?一句也听不懂。”

格格颔首说道:“你们不知土司规矩,他们号称“东女国”,可是十足的女权国家。在我们大清朝,一男可以娶妻聘妾,三五个女子可以侍候同一丈夫。但在东女国,一个女子可以嫁好多男子。他们可是很尊崇女人的。我告sù

他们,我们几个是信徒,要去西藏礼佛,不巧被这些官兵挟持到山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这些番兵虽然野蛮粗鲁,但都是忠实的佛教信徒。听我是信徒,又是姑娘,自然要尊敬一番。”

红翠拍掌哈哈大笑,赞道:“小格格果真厉害!又懂他们的语言,又会解说,红翠佩服死了。不过这东女国真的是女人做主么?”

格格点头说道:“你们只知dào

朝廷要打金川,可不知dào

金川之战可是由一个女人引起的。”

听格格口气,只怕这场单调无聊的战争背后还有一个故事呢。红翠最爱听故事,忙要格格讲那个女人的故事。暗香和洛青松也不知dào

这个女人的故事,还有一半山路要走,正好听故事解闷。

格格沉思说道:“原来小金川泽汪的媳妇叫叫阿扣公主,她就是莎罗奔的女儿。阿扣公主美貌如天仙,被人称为玉观音。莎罗奔为统一嘉尔莫,先将阿扣许配泽旺,但阿扣不喜欢泽汪,却喜欢泽汪的弟弟良尓吉。东女国原本是女子尊贵,选择自己喜欢的夫婿天经地义。所以公主跟了良尔吉,抛弃泽汪。泽汪迷恋公主姿色,宁死要将公主夺过来。莎罗奔原想让大家打起来,好从中作乱,这才引起了大小金川之乱。”

红翠撇嘴说道:“难怪宜春院的妈妈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这公主也是长得很美的了。要有机会见一见就好了。”

说话间已到山脚,让他们诧异的是,四川几千守军懒洋洋地躺在帐内睡觉,一个参将正在指挥兵士巡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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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9章 偷袭安宁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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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这里见到官军,几人心内俱是大喜。格格自视身份,脸上带着尊贵,挺胸昂然过去。

那参将原是张广泗一手提拔上来的,名叫郭英。山内不见了陈永,郭英并没有立即拔营回去。他命全军在山下扎营,派得力亲兵上山伺机打探消息。这半天,打探消息的兵士还没有回来。听见脚步声响,他拧身看是四个人。当先一个姑娘,后面却是一个姑娘和两个男子。当先那个姑娘只怕是主人,气派轩昂。后面那个姑娘虽从黑水沟方面出来,但着装很是精美。后面那两个男子,气度娴雅,多半不是寻常人等。

这郭英见他们俱是大清装扮,心内先松了一口气,近前问道:“姑娘可是大清人?来这里作甚?和黑水沟的官军又是什么关系?”

红翠从格格身后闪出,小嘴一努说道:“放肆!见到晴格格竟敢不下跪?”

郭英可也机灵,想起前几日成都府内可也真来过一位晴格格,只是从未见过面。见了晴格格第二天,张制台就离府而去。莫不此位就是晴格格?

郭英双膝跪倒,口中说道:“张制台手下参将郭英见过晴格格!”

格格虚抬一下手,轻声说道:“起来罢!”

郭英起身,垂首侍立在一旁。格格环视看着官军营帐问道:“现下可是你统治这些兵士么?”

郭英恭声答道:“陈副都统不知去哪里了,卑职不敢贸然起兵。派人上山侦探情况,卑职领着这多兵士驻扎这里,等待消息。”

格格脸上扫过一丝阴影。但转瞬即逝。她声音低沉,轻轻说道:“别等陈副都统了,他被番兵杀死了。”

郭英失声叫了一声啊,脑子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格格又问道:“你手下有多少兵士?”

郭英这才醒过神答道:“卑职手下有三千兵士,还有两千押粮的,估计今晚上就到。”

格格沉吟说道:“这么说有五千兵士了?五千兵士足可以引开莎罗奔了。”

郭英果真伶俐。立即领会了格格的意思,马上表态道:“格格若要差遣,只管吩咐卑职。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格格点头说好。郭英立即吩咐亲兵收拾帐篷,又献上军中饭食,让格格几个人饱餐了一顿。

月上柳梢,树影婆娑。帐内点上了灯。昏昏黄黄。红翠打着饱嗝。揉着肚子,盘腿坐在席上,感慨终于又活过来了。格格端正坐在一把竹椅上。军中不便,只能就势取材,竹椅还是临时制作的。

帐外,隐隐传来铜铃声。很快,杂沓马蹄声渐趋渐进,纷乱了一阵。之后又归于宁静。不一会儿,郭英进来禀告说。后续的两千兵士也陆续到来,随军的还有一百五十车粮食。

格格心内大喜,有了粮食,起码心中有底气了,能挨一阵是一阵。格格嘉许道:“那是再好不过了,郭参军,有劳你了!”

郭英恭声答道:“卑职不敢!食朝廷俸禄,自该做本职之事。”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郭参军,传我号令,今夜全军休息,明日寅时吃饭,半个时辰行动,卯时一刻到达安宁,袭击莎罗奔后方。”

郭英诧异道:“刚才卑职派去刺探消息的人回来手,莎罗奔就在莫云山上。格格怎不趁此机会,一举歼灭莎罗奔,反要长途奔波到安宁去呢?”

格格心道,此时不便言明鄂尔泰无心合击,若只凭五千守军攻击莫云上数万番兵,胜算的把握只有三成。这种险招格格却不敢贸然使出,唯一之策只能是偷袭安宁。

暗香猜到格格心思,问道:“格格可要使调虎离山之计么?”

说来还是暗香最能猜透格格心思。格格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兵法上常说,下政攻城。若攻坚,则自取败亡矣。敌既得地利,则不可争其地。目今,莎罗奔占据有利位置,居高临下,无论是黑水沟往上攻坚,还是我军从莫云山下上攻,对我军来说都是不利的。莎罗奔既然使计令我军进入他布置好的陷阱,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不如也还他一击,看他狼狈奔逃。”

暗香说道:“这却是好计。暗香记得,调虎离山使的最妙的是虞诩平。东汉末期时,北边羌人叛乱。朝廷派虞诩平平叛。那时叛军士气正旺,又占据有利地势。此时,虞诩平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命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对外放风说要等援军到来才攻击羌人。羌人见官军停止前进,放松戒备,此处劫掠。虞诩平一直观察羌人的动静,见他们果然离开的老巢,立即命军队急速前进,日夜兼程,每日超过百里。为了迷惑羌人,在行军中沿途增加灶的数量。今日增灶,明日也增灶,羌人以为朝廷援军已到,军心大乱。而此时,虞诩平借机通过险要地段,成功歼灭敌人主力部队。”

再没想到格格身边一个侍卫也懂得兵法。郭英诧异地盯着暗香看了几眼,问道:“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暗香谦虚说道:“在下暗香,只是晴格格身边一个侍卫。暗香原没什么谋略,不过是跟着晴格格久了,自然也受些熏陶。”

郭英连连佩服。格格最后总结说道:“若晴之所以选择安宁,是因为若晴了解到安宁是莎罗奔存储粮食的地方,只有一千守军。莎罗奔原以为我们大军都被困在黑水沟,再想不到我们会突袭安宁。安宁一动,势必动摇大局。莎罗奔若要接安宁之危,必然要下山回救。那时,莎罗奔可要被我们牵着鼻子走了。”

此计最是稳妥。以五千官军偷袭一千番兵,胜算的把握很大。况且,格格的意思只是要转移莎罗奔的主力,解救鄂尔泰大军,并不和莎罗奔大军正面冲突。一旦莎罗奔离开莫云山,鄂尔泰大军救出,格格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最后,格格问道:“郭参将,我的计策可行么?”

郭英连连称是。

格格又问道:“你可听明白了?”

郭英俯首说是。

格格方才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传令大军休息,寅时行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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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0章 安宁城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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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离丹巴莫云山足有三日路程,不过郭英命令全军急速行军,加上这五千军士多半是骑兵,快马加鞭,到第二日午时已经到安宁镇外。

郭英令守军在镇外扎营,略略休整。安顿好守军,郭英陪着格格骑马查探安宁守军情况。安宁镇不大,但盛产矮马,安宁矮马,以耐渴耐劳,善跋山涉水闻名,在整个大清朝都是赫赫有名的。莎罗奔之所以将粮食放心囤积在这里,一半心思也是为着安宁镇上有三千多匹优良矮马,一旦需yào

,即刻就能逃走。

安宁多聚藏人,特有的气候导致他们肤色黑中泛红。藏人和中原人一眼就能区别出来。城下突然来了几个着大清服饰的人,引起了城上守军的注意。

其中一个番兵首领手持藏刀站在城上,居高临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方言。郭英只是不懂,好在成都府治中有通汉语的藏人书吏,此时随行在侧。郭英心思缜密,来查探时特意将书吏也带了来。

那书吏翻译说道:“对方问我们来安宁做什么?”

郭英看看格格,格格说道:“你回他们说,我们是来安宁贩马的商人。”

书吏叽里咕噜回了一通。那藏人城门领挥舞大刀嚷了几句,经书吏翻译过来,却是说两军对垒,城中马匹都被土司大人征用了,任何人不能随便贩卖,他让我们快点走,不要在此搅事。

格格不好再言,旋转马头。回到营地。随军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饭,饭食粗劣简单,但军中能有的吃已经很不错了。格格简单吃了午饭。回到帐中闷闷不乐。她闷想道,如何进入安宁城中看看敌军情况呢?人数多少,分布在哪里?从哪里攻击最为稳妥?

帐帘一挑,暗香端了茶进来。格格抬眉见是他,淡淡问道:“怎么是你?红翠那丫头呢?”

暗香献了茶,却是一杯花香袭人、颜色浅浅黄黄的雪山黄龙茶。格格蹙着眉头慢慢饮茶,暗香不答反问道:“格格可是为安宁忧心呢?想当初。前明取名为安宁,原是祈求安宁的意思,如今。这里可不安宁了。”

暗香可是自己的心腹,对他没什么好忌讳的,格格叹道:“若能进城一探虚实就好了,只是敌我服装差异。肤色不同。城内又禁严出入,混又混不进去,如何?”

暗香意味深长地看了格格一眼,说道:“若要进城有什么难的?

格格诧异道:“这话怎么说?你可有进城的好法子?”

暗香正要回答,又一人挑帘进来。旋了一个身,已快如闪电般到格格面前。格格不懂武艺,只看见他的衣衫在空中如秋日落叶般舞了一下,再寻觅。却已稳稳落在自己面前。暗香却知,洛青松刚才这一招可是他派中的绝招—落英缤纷。已飞速飘逸见长。但暗香素来不喜洛青松,只观不言,由着他表演。

洛青松在格格面前使了一招,自得说道:“我就说了,兄弟跟着妹妹早晚会派上用场的。以兄弟这身武艺,进出安宁算个屁?只是兄弟不懂他们说的鸟语,就是进去也探听不出来消息。”

他这一言让格格顿时清醒,眉头渐渐舒展,嘴角漾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暗香看得清楚,心中明白,嘴上说道:“洛参将一个人进城也不妥当。若暗香看,不如晚上趁着天黑,暗香和洛参将携着那懂蕃语的书吏,摸进城中,抓到那番兵城门领,一切自然分晓了。”既然格格已经被点醒,与其让格格说明,不如由自己说开。

格格颔首说道:“正是如此。你们计划办去吧,若晴在帐内静等你们好消息,只是不能太晚,大军必须在今夜进城。”

洛青松一拍胸脯,表态道:“不值什么!等兄弟进去探明消息,由暗香带着书吏出来。兄弟我留在城内。妹妹若要攻击安宁城,便在城外点火。兄弟看清后,将四门打开,放妹妹进城甚好!”

虽说平时不喜洛青松说话无礼,言词粗鲁,但真到关键处,他却也能说到点子上。格格赞赏道:“你说得很好,就这么办吧!”

听了格格的夸赞,洛青松神色之间越发兴头起来。他揽过暗香的肩膀,拍了拍说道:“兄弟,这次就看我们的了。”

暗香闪身躲开,冷冷说道:“这是朝廷大事,含糊不得,还望洛参将小心为是。”

洛青松却回头看着格格,飞了她一眼,颇有暧昧的意思。格格俯身只做喝茶,并不理会。说完事,两人才离开帐内休息,只等天黑行动。

为了避免官军被城内的番兵发xiàn

,郭英命军士后退五里,隐伏在城外密林中。这里山高林茂,很是隐蔽。等大队兵士隐伏好后,郭英才号令全军进账休息,只留下放哨巡逻的兵士。

一日一夜的急行军,确实累坏了诸人,就连格格竟也睡了一个长长的觉。等徐徐张开眼时,香炉中的香篆已经燃到酉时三刻那里。原来一觉睡了三个多时辰。睡得久了,格格感觉头痛一些。她挣身起来,帐内空无一人,红翠这丫头又去哪儿了?

双手食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轻柔片刻,听得帐外脚步声响,红翠的声音低低响起:“小格格这会儿正睡呢,谁也不见。暗香,你也是的,洛爷不懂规矩,你也不懂么?小格格走了这么长的路,多睡一会儿也要打扰。”

暗香低低说了一句什么。红翠说道:“什么急事?急事也得等格格醒来。”

格格心道,莫非他们就要进城了么?正要喊他们进来,红翠已经掀开帐子,见格格已经醒来,笑道:“早知dào

小格格醒了,红翠就该让他们进来。暗香说有什么紧急事情要禀告小格格,这会儿却被我撵跑了。”

虽说格格有些懊恼,但终究没有说什么。片刻,晚饭端过来,依旧是两碗酥油茶、两碟糌粑,还有一大盘熟牛肉。格格不喜牛肉,只吃了两口糌粑,喝了一杯酥油茶。此后,格格在帐内呆坐了一会儿,始终不放心,吩咐红翠扶着自己走出帐外,看着一轮新月,静等暗香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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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1章 通报莎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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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特别清明,微风携带着一种雪原特有的湿气携来,侵袭着格格单薄的衣衫,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红翠柔柔问道:“小格格冷么?我这就进去拿衣服出来。”说罢,竟转身进帐内,不一会儿,红翠手内已经托着一袭对襟长袍披在格格身上,嘴上却嘟囔道:“这里的鬼天气,白天热的要死,晚上又这么酷冷,真不如我们江宁的天气好。”

若在往常,格格对红翠这些唠叨全不理会,今日不知怎地,她的话触动了格格另一番情肠,她悠悠问道:“你很想江宁么?我也想了,想江宁的豆干梅花糕,想秦淮河的宜春院。”不知怎地,她突然提到了宜春院。

红翠扑哧一声笑了:“小格格还记得这个?”

格格依旧背对着红翠,吐出的话轻灵而婉转:“怎不记得?当初妈妈逼你接客,正值我下山无聊,见你年纪小聪明可爱,这才救你出来。亏你还好意思说,洞房那夜,只怕你没好睡吧?翻来覆去的不知dào

打什么鬼主意?”

红翠哈哈大笑,过后说道:“谁让小格格长得清俊呢?哪个女子不想嫁给清俊的男子啊?若是长得想暗香那样,也还算好~~~”突然,她住了口,竟不吭气了。

格格长长地叹口气,语气大不同以往严肃,有种长长的怜爱:“你可喜欢暗香么?”

红翠垂首,低低哼了一声。

格格说道:“也罢,将你许配给暗香如何?”

红翠大喜。双膝一软,跪在湿冷的地上,磕头说道:“红翠全凭小格格做主。”

格格扭身过来。搀扶她起来说道:“你起来罢,你跟我这几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姐妹看待的。你对我的心我自然明白。”

红翠眼眶一湿,哽咽着说道:“这鬼天气,吹沙子到人家眼里,弄得人家都想哭了。”突然,她口风一转。擦掉眼泪,嘟嘴说道:“可是红翠怕暗香不同意。”

格格问道:“你怎知他不同意?你一等一的姿色,连当今皇上都宠爱你。他有何不同意的?”

红翠说道:“小格格可别再说什么皇上。后宫美人恁多,皇上哪儿看得上红翠,不过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尝个鲜罢了。红翠也有自知之明呢,暗香么。他不喜欢红翠。红翠也知dào

,他的心只在小格格身上。”

“胡说!”格格脸一沉,斥道:“你是越来越胡闹了,这种话也能浑说么?”

红翠喊冤道:“小格格刚才还说将红翠当亲姐妹看待,红翠哪儿说过这种胡话。只要是个人,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暗香对小格格一往情深么。”

暗香对自己的照顾和体贴,格格自然看在眼里。可是在她心中。她以为不过是侍卫对主人的忠心罢了,哪里会牵扯男女之情?况且格格一向在大事上有决断。但在男女感情上却万事不通。暗香对她的情愫,她实实是一点没看出来。

见小格格疑惑,红翠又说道:“小格格若不明白,自己问暗香好了,看红翠说得可有半点虚假。”

“问我什么?”四个字一出口,格格和红翠俱是一惊,想做贼一般打了个激灵,转身看去,果见暗香携着那书吏快步而来。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格格忙岔开话题说道:“城内的事办好了么?”

暗香将书吏放下,刚才如腾云驾雾般被暗香携着,这会儿他才脚踏实地。暗香推搡了一下书吏近前,说道:“格格只问他好了。”

书吏当头跪在格格面前,禀告格格说道:“方瑞跟着暗大爷和洛掌门到城门内。洛掌门找到城门领,一剑砍掉他右手~~~”

格格摇头摆手说道:“这些你不用给我说,我只想知dào

城内有多少守军,分布在什么地方?”

方瑞回道:“有三千守军,城门上只有四百,东西南北四门上各一百守军。其余的兵士都在安宁县城衙门内。不过那城门领说,衙门内当夜只有一千巡逻的,其余都在衙门后院睡觉。”

格格问道:“粮仓在哪里?粮仓内没有守军么?”

方瑞磕了一下头,回道:“粮仓在西城门十来丈外,原来有一二百守军,可因为常年无事,就被衙门抽调进去了,现下只有四五十个兵士守卫。”

正是天助我也!格格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妙,吩咐方瑞下去歇着,传郭英即刻过来。

不一时,郭英甲胄裹身,斜跨着弓箭,脚步沉重走来。见了格格,只抱拳说道:“卑职早已经准bèi

妥当,只等晴格格发话!”

格格大声说道:“好,传令大军,直奔安宁城下。燃起烟火,等洛参将打开城门,大军一拥而上,拿下安宁衙门!”

郭英声如洪钟,喝一声是,转身传令去了。

红翠也不敢耽误,即刻收拾行装,好在有亲兵帮忙,他们也没恁多行李。不一会儿就收拾妥当,暗香牵马过来,马蹄已经被破布包裹,避免发生声音,惊动敌军。暗香搀扶格格上马,红翠由亲兵扛扶上去,最后暗香上马,紧随大军,直奔安宁城下。

五里路,转瞬就到。在城外停下,有军士按照郭参军号令燃起大火。接着,城内也有烟火烧起。很快,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陆续开了。郭英指挥大军进城,直奔安宁县衙。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对安宁守军来说,官军似乎从天而降,从睡梦中睁开眼却已经被捆缚了。这场仗打得迅速而漂亮,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官军已经拿下整个安宁城。

拿下安宁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有人通报莎罗奔,老巢已经被拿下,让他速速回拨来救。格格命郭英抓来城内几个守军,方瑞传格格话,明日日落之前,赶到莫云山,通报莎罗奔,安宁被围,速速来救。

怕这几个守军不听话,半路逃跑,郭英又派了几十个亲兵,只押着他们往莫云山而去。

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过了明天,就是格格和鄂尔泰约好的时间。若莎罗奔不下山,黑水沟的官军就不能解围,势必鄂尔泰还要和莎罗奔求和投降。那时,即使安宁守军通报给莎罗奔,只怕已经晚了。为此,格格命令亲兵,无论如何要在明日日落前赶到莫云山。成败只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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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2章 伏击平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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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晴了两天,莫云山竟然又下雨了。狂风挟着树叶四处乱舞,到处都是被吹倒的枯枝败叶。帐篷四角虽然都被石头压住,但依旧吹得嘭嘭乱响,不时有飞物击打帐篷的声音。官军躲在帐内,三五成群围在一起,没什么乐子,只能胡乱骂娘解闷。军中一粒粮食都没有,这么下一天一夜,要怎么捕鱼吃呢?

山顶上的莎罗奔也好不到哪儿去,好在他们早习惯了丹巴多变的天气,也不觉得怎样。

莎罗奔躲在大堡内,身边坐着一位美貌女子。这女子不过二十来岁,肤若白雪,颊映虹彩,杏眼含春,红唇妖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莎罗奔的女儿阿扣公主。

两人正在饮酒。阿扣先给父亲倒了一杯酒,灿灿一笑说道:“明日一早就是鄂尔泰求和的日子,阿爸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和朝廷谈判,最好要求朝廷将三大土司都归纳到阿爸手下。那时,我们嘉尔莫就可以重新统一大小金川了。”

莎罗奔笑着拧了一下阿扣的脸,说道:“阿爸能有今天多亏阿爸有个好女儿!”

阿扣笑着,仰脖自斟自饮一杯,正要说话,突然有人闯进来。来人全身湿透,跪在地上,却看不清是谁。父女俩个看脚下的人不是行军装扮,问道:“你是哪儿来的?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那人正是安宁的城门领。他抬头说道:“禀告土司大人,我是安宁城门领。安宁被官军攻陷了。城内所有的人都被抓起来了。我被一个女人放了,让我来禀告大人。”

莎罗奔和阿扣都唬了一跳,不是所有的官军都被围在下面了么。又从哪里来的官军?官军中还有女人?这可太匪夷所思了。可要不信,明摆着这人跪在地上,还能有假不成?

城门领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将安宁情况说给两人听。两人听了,神色肃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继而,莎罗奔愤而起身。他暴怒性子。好不容易和女儿使了这么一个计,眼看着大功告成,不想却被眼前这人给毁了。他明白。安宁必是要救的。安宁是他们的大本营,若不回救安宁,这三万兵士吃什么?

由不得城门领哭泣辩解,莎罗奔挥手从刀鞘内抽出刀。刀光一闪。城门领的人头已经落地。阿扣起身扯下城门领的一角衣衫,擦干净阿爸刀上的血迹,劝道:“阿爸别气坏了身子。现在,我看还是先放过黑水沟,解救安宁才是。再说阿爸也不是真心想和他们打,一旦吃了黑水沟下面的官军,势必有更多的官军来金川,阿爸也不想和朝廷作对不是?”

莎罗奔粗着嗓门说道:“阿爸去过紫禁城。比我们金川大多了,凭我们一川之人。决不是他们的对手。阿爸也就想统一大小金川,还不想和朝廷作对。”

阿扣说道:“女儿想袭击安宁的一定是一小部分官军,阿爸正好可以和这一小部分官军对垒,打败他们,让官军知dào

我们嘉尔莫人的厉害。那时,再和朝廷谈判也是一样的。”

莎罗奔点头说是。这个女儿不仅美貌天仙,更兼有勇有谋,可是上天派给他的第一法宝。主意已定,他大喝一声道:“来啊!”

立时进来一个番兵,挺胸进来,答了一声在。即使城门领的血流染到脚上也屹立不动。

莎罗奔说道:“传令三军,即刻下山,直奔安宁!”

番兵硬朗朗地答是,并不辩解半句,转身离开帐外。很快,莎罗奔和阿扣就听见马嘶鸣叫,三军启动。不一会儿,番兵又来禀告道,马匹已经备好,请土司大人和公主上马。莎罗奔上前挽住阿扣的手,说道:“走吧,我的公主。”

通往安宁的必经之路有条河,河上有座桥,当地人称之为平康桥。平康桥用粗大的麻绳穿就,绳上绑好的木板,算是一座浮桥。

莎罗奔一夜急行军,到第二日午时已到达平康桥。过了平康桥,再走二十里就到安宁城下了。

此时,莎罗奔心急如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安宁城。他命前军速速通过平康桥,到安宁城下方能吃饭。

番兵走了一夜半天的路,饿得饥肠辘辘,听说要到了安宁才能吃饭,都加紧步伐,赶着上了桥。

走到桥中间,却听喀拉一声响,番兵感觉不妙,忙要回转,已经来不及了。身子腾空,连人带马掉进河里。原来,桥身上的绳索不知被何人砍断了。

莎罗奔在后面看得清楚,心道,莫非中了埋伏。只是一瞬间,他命后军做前军,速速后退。哪知身后咿呀噗通声起,却是自己的兵士中箭倒在地上。再一看,两边伏兵骤起,弓箭从天而降,只向莎罗奔的军中飞来。

莎罗奔的番兵原本英勇,不过一夜急行军,加上劳乏饥饿,战斗力减弱了十之六七。忙乱中,被官军歼灭两三千人。

换作别人,遇见这般情况,只怕要速速逃离此地才是。可莎罗奔也算镇定,迷乱了片刻,大喝说道:“左右军留下对抗,中军踩水过河,直奔安宁城。”

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不回转逃跑,依然要攻打安宁。官军也很乖巧,和番兵对抗了一阵,也就撤tuì

了。

原来,之前来安宁的时候,格格就注意到平康桥地理位置很好,正好可以用来伏击敌人。一开始,格格无非是要因莎罗奔大军离开莫云山,接黑水沟官军之围。后来,格格想既然有平康桥的有理地势,不用岂不可惜?于是,这才派官军砍断桥上绳索,两千兵士埋伏岸边,只等番兵过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若是长久战,两千官兵肯定不是莎罗奔的对手,所以格格命令,第一波伏击过后,速速撤tuì



这二十里地,莎罗奔只走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安宁城下,却见城门大开,城墙上用汉文写着六个大字:谢莎土司赠粮!

莎罗奔一骑领先,直奔粮仓。仓门大开,里面足有一百五十车的粮食消失不见了。

大路上,众人拥护着格格,个个脸上喜笑颜开。兵戈铁甲穿戴的官军中,随行的是诺长的粮车队伍。这下,黑水沟的官军终于有吃的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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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3章 爷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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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天又晴了。金色的日光洒在黑水沟上,如鱼鳞一般精光闪亮。官军饿了一宿,纷纷从帐内出来,四处寻找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吃。鄂尔泰却藏了一肚子的心思,顾不上震慑三军,从亲兵手上接过望远镜,眼巴巴地往山上探。他在想,和格格商量好的两天时间已经到了,今天可是要求和的日子。

奇怪的是,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早该烧火做饭了么?他诧异地咦了一声,正要派人上山查看一下敌情,捎带着问问莎罗奔的意思。

一个卫千总模样的将士,身后跟着一二十个兵卒直奔大营而来,见人就问鄂大帅在哪里?

鄂尔泰见是自己的官军,心喜道,难道是格格那边派来的?他低声吩咐亲兵带过来这些个人过来。

亲兵领诺。不一会儿,带着卫千总过来见鄂大帅。卫千总见了鄂大帅,半跪在地,禀道:“成都守军卫千总薛金给大帅请安!”

鄂尔泰冷哼一声说道:“起来吧!”

等薛金起身,鄂尔泰一个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晴格格派你来的么?”

薛金答道:“回大帅的话,薛金正是晴格格派来的。晴格格告sù

卑职,等莫云山莎罗奔的大军一旦撤走,马上禀告大帅,突出重围,急行军在离丹巴100里地外的巴旺会合。”

鄂尔泰吃惊问道:“你说莎罗奔的大军已经撤走了?”

薛金答道:“卑职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亲眼见莎罗奔大军下山而去。晴格格袭取了莎罗奔的大本营安宁。这才使得莎罗奔回救安宁。”

鄂尔泰暗叫一声妙,也顾不上捕鱼吃,急命三军开拔。直奔巴旺而去。若照薛金所说,三军到了巴旺,就有粮可吃了。

半日内,鄂尔泰大军已经赶到巴旺。才刚驻扎下来,就听人语马嘶阵阵。鄂尔泰迎出帐外,远远见一路灰尘扬沙,当先两位姑娘。正是晴格格和她的贴身丫鬟红翠。

半喜半忧中,鄂尔泰挺直身板,又一个深躬身。早拜了下去:“尔泰无能,让晴格格受苦了!”

格格骑在马上,一个正眼也不看他,只冷冷说道:“鄂尔泰接旨!”

耳听有圣旨。鄂尔泰头也没抬。不顾地上灰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口中说道:“鄂尔泰接旨!”

格格慢慢从怀中摸出黄色溜边的圣旨卷轴,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川大将军鄂尔泰,赴川三月,半点功绩都没有。有劳无功也就罢了。让朕寒心的是,鄂尔泰身为朝廷大将。竟欲私自苟合莎罗奔,其情实在难恕!特命晴格格押鄂尔泰回京,四川庶务暂由张光泗代理!钦此!”

鄂尔泰浑身簌簌发抖,好不容易才答了一声:“卑职接旨!”

格格收起圣旨,淡淡说道:“鄂大人,圣命难违,咱这就走吧!”

鄂尔泰却没起身,对着格格磕了好几个头:“晴格格饶命!”

格格说道:“鄂大人话可说错了,皇上命大人回京,若晴又能怎样呢?”

鄂尔泰强自挣扎着说道:“尔泰自知罪大恶极,只求晴格格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救得尔泰性命,尔泰情愿卸甲归田!”

再这么争辩下去,到天黑也行不得事。格格不再理他,却对鄂尔泰身后的张光泗说道:“张制台,皇上的旨意你已经听到了。估计不日皇上就会另派四川大将来,之前,还望张制台好生代理督军一职。”

张光泗躬身答一声是。转而,格格扭头看了一眼郭英,说道:“郭参将!”

郭英忙趋身过来,答道:“卑职在!”

格格对张光泗说道:“若晴能顺利拿下安宁全靠郭参将调度有方,皇上命若晴酌情升迁。张制台,若晴知dào

郭参将是一手提拔上来的,就给个从二品副将如何?”

郭英忙跪在地上谢恩!张光泗则答道:“全凭晴格格做主!”

格格又说道:“麻烦张制台准bèi

好车,派几十个兵士,送鄂大人进京。”她口上虽说得淡淡的,但左右的人很明白,鄂尔泰要进囚车押解进京了。

且不说格格押着鄂尔泰回京,只说这一日醉春在锦绣澜闲着无事,要来醉仙楼喝酒。格格去平阳的时候,醉春家里兄弟和人争执打了人,被抓进了县衙。醉春放心不下,要回江宁打理一下。乱蝶最爱热闹,听说四弟的兄弟被人打了,立即愤慨着要跟过去。四弟的兄弟就是他乱蝶的兄弟,谁敢欺负,乱蝶先一个不饶。所以,当醉春向格格辞行的时候,乱蝶也忙忙跟过去。不想等回到江宁,醉春的兄弟已经从县衙放出来了。两人在江宁玩了两天,再回到京师的时候,才知dào

暗香陪着格格已经去平阳了。乱蝶大为懊丧,可也没办法。

格格这一去,可有多半月之久。等有书信到锦绣澜的时候,他们才知dào

格格已经奉旨去四川了。

白日里炎热,醉春不想出门,躲在锦绣澜后院纳凉。直到傍晚天渐渐凉快起来的时候,憋了一天的醉春酒瘾犯了。他想反正格格暗香都不在家,大哥菩提又是个不爱管事的,反正没人管,倒不如出去喝两杯酒解解乏再说。

他也不叫别人,出了锦绣澜大门,慢慢溜达着出了花园子胡同。又走了一会儿,才来到醉仙楼。醉仙楼灯火辉煌,好一番喧闹景象。慢慢上了楼,只见士子贾商挤挤攘攘了一大厅,耳听得都是喧嚷猜枚行酒令之声。换作暗香,见此状况早换别家了。但醉春不讲究这些,闹哄些才是酒楼么。若都静悄悄的听曲儿,酒可就喝得没味儿了。

店伙计见醉春上楼,忙中抽闲迎客问道:“爷一个人哪?”

醉春点头说是。店伙计直把醉春往里面角落让,边让边说道:“对不住爷了,今天客人实在是多,只有这里还有个位置,委屈爷将就一下。”

醉春也不废话,一屁股坐下,要了两碟时令小菜,上了一大壶酒,自斟自饮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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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4章 店家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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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醉仙楼位置极好,处在京师最繁华地段,人来客往很是热闹。只是醉春坐的这位置极为偏僻,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酒客或慷慨激昂或醉眼迷离的脸。醉春自嘲地笑笑,突然想起了三国曹孟德的《短歌行》:人生几何,对酒当歌。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但细想想,醉春好像也没什么忧心的,人生短促,如白驹过隙,不过是要难得糊涂,及时行乐罢了。

醉春酒量一向很好,今日心情有些小低潮,所以比平时多喝了四五两。

不知dào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感觉楼内大厅突然静下来了。他扭身看去,奇了怪了,刚才还慢慢一厅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疑惑着看了一会儿,又继xù

喝自己的酒。管他们呢?自己先喝痛快了再说。

“嘿,叫你呢?”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

醉春再次扭身看去,见一个精瘦汉子站在自己背后。这汉子不超过五尺,脸小眼小嘴巴小,短胳膊短腿儿,就像是没长开的矮黄瓜。醉春略有醉意,摇着头旋了一圈,眯缝着醉眼,手拿筷子指着汉子笑道:“你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敢是没长开呢?快回家找奶妈吃奶去,这里可是爷们喝酒的地儿。”

若再清醒些,醉春就不会这般说话,他竟然没注意到汉子虽小,但身上却穿了上等的红绸贡缎丝袍。而且他身后赫然有一打小厮跟着。

这个汉子,明摆着不是寻常人等!

被醉春这么一揶揄,汉子的脸登时变色。他生来最怕别人嘲笑他小。这会儿听醉春醉言调笑,脸沉得像天上压下来的乌云。他朝后挥一挥手,那一打小厮齐步靠前,紧紧围在汉子身边。

汉子口气嚣张中带着命令:“你眼睛瞎了么?没看到整个大厅被爷包了,有腿的赶紧给爷滚下去!”

即使醉春豁达,此时也受不了他这般气,何况他还喝到小醉境界。要知dào

醉春不喝酒还好。喝了酒,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儿。之前在江宁和三娘大闹洞房时,可不就当了一回醉金刚么?

醉春起身。斜睨着双眼瞪视着汉子,颠三倒四说道:“你要和爷喝酒,你算什么东西?”

一旁的店家眼看不妙,只怕一场争斗开始。马上近前。搀住醉春说道:“这位爷喝多了,我送爷下去醒醒酒。”

醉春甩开店家,熏熏然斥道:“走开,这位爷要和我比酒量,我们正好较量一番,你来搅合什么,怕不给你酒钱么?爷有的是银子。”说罢,抖了抖腰上的褡裢。任里面铜钱银锭桄榔桄榔响了几声。

店家被醉春甩了个趔趄,后背撞到桌角。磕了好大一块青,想着还是身家性命要紧,躲在一旁,不敢再劝解。虽说如此,店家怕事情闹大,还是派伙计找官差去了。

醉春晃晃悠悠去抓那汉子,嘴中说道:“来啊,我们比比酒量!”那汉子躲开,不想醉春脚轻轻一揽,那汉子兜头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醉春忙去拉他:“哎呀呀,你怎么立脚不稳倒地上了?还没喝就先醉了?”

明明被他绊倒,他倒来装好人。那汉子愤nù

,用脚踢开醉春的手。谁知dào

醉春敏捷的很,眼睛似醉非醉,迷迷离离,踉踉跄跄地跳开,落脚处,恰不小心踩到了汉子的右手。汉子疼得吱哇乱叫,眉头紧皱,表情痛苦。醉春哇呀又叫了一声,说道:“这位爷,实在对不住的紧,不小心踩您的手了?我这就起来。”说罢,狠狠地拧了两下。

汉子疼得脸都白了,从喉咙里艰难地说道:“你们,还不上?”

这一句可是说给他手下听的。那一打小厮只顾在旁边观战,此时方挺身上前,群斗醉春。

醉春放开汉子,左冲右突,颠三倒四,竟从那一打小厮中蹿出。他手脚乱舞,身边的桌子椅子不是腾空而起就是摔到一边,桌上的杯儿盏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不一会儿,竟腾出好大一块空地。

醉春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地站在场子中央,嘻嘻哈哈、胡言乱语说道:“你们这群娃儿,也要来讨杯酒喝么?来来来,这里地方大得很,你们一起上来喝罢。”他的意思可是让这些小厮一起上呢。

一开始,小厮还有些迟疑,不知醉春深浅,还以为果真遇见一个醉汉呢。再一见醉春三拳两脚,横打桌子竖打人,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主儿,这才戒心顿起。众小厮团团将醉春围在当中,为首的小厮虎瞪醉春片刻,然后吆喝一声,奋里上前扑过去。其他小厮见有人动手,也壮起胆子,七手八脚地扑上去。

可惜他们不过是寻常武夫,怎能和醉春相比?再说醉春全靠饮酒练习“醉行罗汉”,平常发力不足六成功力,饮了酒,却有十成功力。之前和三娘闹洞房时,三娘就吃了醉春饮酒的亏。

再一看,众小厮恰如桌子椅子般,不是落在地上就是摔出窗外,哎哎呀呀叫不停。眼见汉子带来的十多个小厮尽数摔倒,醉春却还没尽兴,游斗正酣。

汉子早已经从地上爬起,见势不妙,悄悄溜到一边,嘱咐店家一番。店家不敢违命,匆匆下楼不知去向。

转眼间,汉子带来的小厮全被撂倒在地,个个躺在地上哼哼哈哈。醉春歪着头,斜倚在椅子上,摆手对汉子说道:“来,就剩下我们俩个了,我们喝两杯。”

汉子挪过去,见机说道:“爷酒量很好,既然爷要蔡仁陪酒,蔡仁就陪爷喝两杯。”说罢,他扭头对店中伙计喊道:“伙计,你们掌柜呢?”

伙计早被吓怔了,听得蔡仁呼喊,才忙答道:“掌柜,掌柜就在下面,小的这就喊去。”

蔡仁躬身站在醉春对面,赔笑说道:“爷少待片刻,一会儿等店家上来,让店家整治一桌好菜,蔡仁和爷好好喝两杯。”

醉春低哼了一声说道:“好,你还算乖巧。”

凌乱脚步声响,听着可不像是一个人的声音。蔡仁越发带笑说道:“店家这就来了,来来来,蔡仁先给爷倒杯酒压压惊。”

醉春背对着楼口,此时见蔡仁端杯敬酒,方要接过酒杯,乍看蔡仁笑得有些古怪,忙要扭头看,三五个结实汉子已经从后面紧紧扣住了他的双手双脚,紧接着,一根绳子拴过来,只把醉春捆成了粽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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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5章 四爷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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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顿消,醉春挣扎了半天依旧毫无用处。醉春发喊问道:“不过是要喝两杯酒,蔡爷不想喝就算了,不至于闹不愉快吧?”

蔡仁却懒得管他,一脚一脚狠狠踩地上躺着的小厮,嘴里说道:“白养你们了?一群蠢货!”

等小厮们一个个乖乖从地上爬起,退在后面,或捂着脸或揉着屁股低眉垂首站好,蔡仁才倒背着双手,来到醉春面前,也不看他,竟呼喝来的一二十个大汉说道:“把他给我带到府内。”

蔡仁面色如霜,瞥了醉春一眼,低沉着说道:“你要爷陪你喝酒么?咱这就回去,爷陪你慢慢喝。”

醉春心道,好汉不知眼前亏,眼见要吃亏,且先缓和一下再说,于是嘻嘻一笑,赔罪道:“醉春喝多了,冒犯蔡爷,还请蔡爷多多包涵。不知蔡爷是那个府上的,等明日醉春得空,登门谢罪如何?”一来求情,二来他得知dào

蔡仁到底何许人,吃亏也要吃明白些才好。

蔡仁冷笑两声,摆手让店家过来,说道:“他竟然不知dào

爷是谁,来,孔店家,你告sù

他!”

孔店家哈着腰,闷声说道:“这位爷是西直门外蔡府的小爷。我说这位客人,刚才让您走,您不走,这会儿可怎么说才好呢?”

西直门外的蔡府,醉春略有所闻,听说也是有些财势的府邸,难怪一上来就清空了厅堂上所有的客人。醉春心道,此时还是要自报家门才好。省得找麻烦。他躺在地上,浑身被绳子捆成了麻花,仰着头说道:“原来是蔡府的小爷啊。醉春得罪了。醉春是大清门花园子胡同锦绣澜的人,今日醉春多喝了些酒,冒失了,还望小爷多多包涵。”

旁人一听是锦绣澜的人,多半势头小了,但蔡仁却若无所听闻一样,冷着脸。摆摆手说道:“不管你是锦绣澜还是蛇穴鼠洞的人,得罪了爷,一概给爷绑到府内。等爷心情好了再说。”

蔡仁吩咐下,跟随的小厮自然听命而从。上来几个小厮,一股脑儿将醉春抬起,呼呼拥拥地下楼而去。

昨晚上在花楼睡了。一直到天亮乱蝶才懒洋洋回到锦绣澜。做贼心虚的他不敢惊动别人。蹑手蹑脚来到练武场。他知dào

,若早上不练功,被人知dào

可是要责罚的。原本以为到了场地,肯定会被菩提醉春数落一通。哪知dào

到了练武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乱蝶纳闷中带着一丝侥幸的欣喜。他乔模乔样地做了一个起手式,准bèi

等菩提醉春回来的时候好教xùn

他们一下。不一会儿,果真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乱蝶嘿哈叫了一声。蹲起马步。

来人却是菩提,后面却跟着平常练功的几个小厮。还没等乱蝶问话。他就老实答道:“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三弟你也知dào

,大哥我不善处理府内事务,这暗香一走,每天得贵都要汇报几十件事情,大哥我都要忙晕了。”

乱蝶原本心虚,哈哈笑道:“大哥说哪里话?大哥劳累奔波,不比我们闲人,三弟不会计较的。不过话说回来,等二哥回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别告sù

他上次我偷偷出去喝酒的事儿,我怕二哥罚我去后院扫茅坑。”

菩提正色说道:“师傅在山上怎么教育我们?佛常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种事情,菩提宁死不做!”

乱蝶原知dào

菩提执拗性子,也就呵呵一笑,掩饰过去。几人人练了一会儿功,见醉春还没到,菩提诧异道:“今日四弟是怎么回事?往日从没晚到过。”

乱蝶也说道:“可不是呢。四弟再不会晚来的,今天可是喝多了么?”话刚出口又感觉不对,掩着嘴,轻轻打了一下。

正诧异间,常跟醉春的小厮庆儿慌里慌张跑过来,当头跪在地上,禀道:“回大爷,四爷不见了!”

乱蝶先吃了一惊,喝道:“什么话,四爷怎么不见了?”

菩提还算镇定,慢声慢语说道:“你不用慌,好好说,四爷怎么不见了?”

庆儿回答道:“四爷昨晚上酉正时分出去的,说是要自己出去转转,不用人跟着。奴才想,既然府内无事,就想偷偷出去找朋友吃个饭。奴才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在朋友家待到晚上子初时分才回来。等回到府内,摸到四爷房间一看,屋里黑灯瞎火的,奴才也没多想,以为四爷已经睡了。这才回到奴才房间睡了。不想早上起来,四爷也不叫人伺候。奴才也不敢惊动四爷,生生等到这会儿,越想事情越不对,只得叫门。门也没锁,一推就推开了。奴才进去一看,屋内没人,床铺上整整齐齐的,压根就是没睡过的样子。奴才遍寻不着四爷,这才忙忙过来禀告。”

菩提知dào

,醉春再不是彻夜不归的人,这么消失了一夜,肯定事有蹊跷。只是不知dào

醉春遭遇了什么竟一夜不归?

乱蝶哇呀呀大叫说道:“这还了得?快派人四处寻找,多去酒楼饭庄,看四弟是不是醉在酒楼里了。”说罢,兜头对着庆儿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们这些蠢材,连爷都照顾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庆儿也不敢辩解,口口声声说求爷做主!

“得贵给大爷三爷请安!”再一看,原来是总管得贵到了:“得贵听说四爷不见了,忙赶来问个清楚。”

菩提定定说道:“庆儿刚说了,四弟昨晚上一夜未归。”

得贵怔了一怔,半天说道:“好端端的四爷怎么一夜未归呢?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乱蝶急道:“这会儿还说恁多废话做什么?赶紧派人找去啊。”

菩提想想也只有这办法了,先打听到醉春昨晚上去了哪儿再说:“得贵,你派府内的小厮四处打听一下,看四弟昨晚上去哪儿了?我想四弟也没其他能去的地方,倒是酒楼饭馆有些可能。你只管让小厮往这些地方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到四弟的下落。”

得贵不敢耽误,应诺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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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6章 好殷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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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半日功夫,打发出去的小厮就回来了,他们说昨夜醉仙楼有人喝醉酒打了蔡府的小爷,被小爷捆绑了抓走了。小厮问了那人的相貌,十之八九是咱的四爷。

得贵咦了一声,问道:“可是西直门外的蔡府?”

小厮回答说是。

得贵说道:“得贵想也再没第二个蔡府敢拿我们的人。”

之前,菩提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清楚这西直门外的蔡府是什么人。

暗香骂道:“敢是那个不男不女太监的假子么?”

得贵点头说正是。暗香夺路就要离开,找蔡府评理去。菩提虽不知dào

蔡府是何等人家,想必也是有些来历的。这个时候,暗香和格格都不在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平和解决最好。他拦住暗香说道:“三弟莫慌,可能中间有些误会。既然已经打听到四弟下落,我们也不用怕,大哥这就登门讨要去,他们若不放人再说。凡事总要先礼后兵,不要被人捏了把柄才是。”

得贵也上前劝阻,暗香才生生压下性子,被得贵拉到一边吃饭去了。

菩提更换衣服,只叫自己的小厮明镜跟着,骑了马,慢慢来到西直门外。压根不用打听,进胡同第一家大院子就是。高墙红瓦,凌空飞檐,高大的门芜上挂着一块金装匾额,上面却是当今皇上的御笔——殷富人家!且不说别的,只这四个字就是无比隆宠的身价。

大门外皆是一色簇新装扮的小厮,见来客停在大门外。其貌不扬,架势不大,随身只有一个小厮跟着。不由脸显不屑之色,神态间带有不可抑止的倨傲:“你是做什么的?”

菩提上前一揖,对他的倨傲也不见怪,客气说道:“麻烦小哥禀告蔡爷,说锦绣澜菩提有事要见小爷一面。”

那小厮听说是锦绣澜的人,脸色稍霁道:“你先等一会儿,我问问小爷去。”说罢。转身进府内去了。

夏日炎炎,虽是在马上行了一路,但背上衣衫依旧湿津津的。明镜拿袖子在脸颊边扇风,嘴里小声问道:“这蔡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大的架子!”

菩提不为所动,淡淡说道:“知事少时烦恼少。到无求处便无忧。内无所得。外无所求,你何必自寻烦恼呢?明镜,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dào

我的性格么?”

明镜低头答了一声是。

说话间,小厮已经从府内出来,回复醉春说道:“小爷正在休息,说了不管是谁一概不见,爷改日再来吧。”

菩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小厮一个劲地挥手说道:“走吧走吧,小爷说不见就不见。”

菩提无奈。只得翻身上马回去。到得锦绣澜,远远见乱蝶跑过来,着急问道:“怎么没见四弟,大哥没讨要回来么?”

菩提叹口气,摇头说道:“蔡府门上的小厮说,他家小爷不见客,让我改日再去。”

乱蝶一听就急了,上前将明镜从马上拽下,扭转马头,拍马说道:“奶奶的,放他娘的狗屁,我这就去会会这位小爷,看他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菩提怕他找事,忙要拦住,可乱蝶早一个侧身躲开去,一路飞驰直奔蔡府去了。

不一刻,到得蔡府,乱蝶也不下马,手挥马鞭兜头骂道:“刚才是那个门子回的话,此刻乱爷在这里,我告sù

你们,我也不见你们什么小爷大爷,只管把我的四弟放出来,咱们的过节一笔勾销。若敢说半个不字,别怪乱爷今日不客气,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小厮见这么一个矮矮胖胖的人到府门口叫嚷,多是忿恨,这厮敢是吃了豹子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猫儿狗儿就能到此地随便撒尿的么?对付这种人,压根不用客气,为首的小厮也不答话,对着府内喊一声道:“去告sù

薛总管,就说外面有个找事的,请他派人收拾干净。”

一听这话,乱蝶更恼了,纵身从马上跳下,叫嚣道:“放你娘的狗屁!还收拾干净呢,你以为爷是什么人,今天保准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小厮也不理会他,任他叫嚷,只是要硬闯府内,那可不行。乱蝶身边偏偏没带飞刀,再说大白天行凶只怕不太好,要说打群架,乱蝶还不够格,上房揭瓦还凑合。每当乱蝶要硬闯府内的时候,都被小厮们拦下,抬着扔了出来。

乱蝶虽恼,但也毫无办法。小半杯茶过去后,府内出来三五个大汉,足有七八尺高,个个雄壮威武,腆胸凸肚迈着八字步气昂昂出来。

“谁在这里搅事?”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小厮们都闪到一边,垂头侍立打千行礼说道:“奴才给薛总管请安!”

三五个大汉让开,走出一个瘦高汉子,通身只穿了一件玄青色夹衫。这就是蔡府内的薛总管了。他站在大门台阶上,冷冷看了乱蝶一眼,问道:“什么事闹闹嚷嚷的?”

为首的小厮上前答道:“回总管的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傻青,非要见我们的小爷。他也不想想,随便谁就能叫小爷的?”

薛总管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转而看向乱蝶问道:“你要见我们小爷?”

乱蝶点头说道:“你们的小爷抓了我的四弟进来,我也不说别的,好好地放我四弟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从此各走各的路。”

薛总管嘴角挤出一丝冷笑,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乱蝶一眼,说道:“就凭你?别说我没见到你的什么四弟,就是我见到你的四弟,我们小爷不发话,这府内连只耗子都溜不出去。”

乱蝶可是能受这种气的人,他哇呀大叫一声,朝薛总管扑来。薛总管倒也伶俐,闪到后面,那三五个大汉挺身站在前面,好似一座人肉大山。

其中一个大汉一把扭过乱蝶,高高举在空中。乱蝶挣扎一番,但却像是蚂蚁撼树一样纹丝不动。大汉双手一抛,乱蝶就像一个球一样远远掷在门外三五丈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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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7章 恭候晴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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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蝶在地上滚了几圈,好不容易才在一片嬉笑声中停下。乱蝶终于明白,仅凭一己之力,只怕难以闯进蔡府去。这会儿还是先回去找菩提商量一下再说。

乱蝶从地上爬起,眉头、眼角被石头划了一道,殷红殷红的。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乱蝶手指着他们破口大骂说道:“你们等着,看乱爷回来怎么收拾你们!”说罢,才一瘸一拐地上马离开。

这一路上,乱蝶憋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回到锦绣澜。门口小厮见三爷回来,正要打千行礼,不想却见乱蝶这般模样,也不敢问,却垂首偷偷窥了两眼。乱蝶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下马就给了看他的小厮一巴掌,骂道:“连你也敢看不起我么?”

小厮不明所以,满肚子委屈,捂着脸答道:“奴才不敢!”

一句不敢怎能消乱蝶心中之火,他挥起手又是一巴掌,骂道:“你还敢捂着?”

小厮忙放下手。被乱蝶左右开弓挥了两巴掌,小厮的脸顿时肿起来,鲜红的十个手指印赫然印在脸颊上。

其他的小厮静立着,半个字不敢吭。乱蝶环视一下,骂道:“你们怎么不吭气,敢是也在看爷的笑话么?别人看爷的笑话也就罢了,养着你们这帮蠢货,也敢看爷的笑话?”

几个小厮脸上变色,齐声说道:“小的不敢!”

乱蝶火正大,压抑了一路。哪能轻易放过他们?他顺手躲来身边小厮手上用来打狗的棍子,一个挨一个地打开了去。

小厮们无缘无故受乱蝶这顿打,嘴中只是哎呀哎呀叫着。却不敢争辩。

门上闹得厉害,惊动了在外厅处理府内事物的得贵。得贵忙忙出来,责骂小厮们道:“孙二,你们怎么得罪了三爷?让三爷生这么大的火?”不等孙二回答,得贵有作揖问乱蝶道:“这些奴才不争气,三爷只管和得贵说,得贵好好教xùn

这帮奴才。何必劳三爷的手?累了三爷怎么办?”

乱蝶一手挥动棍子,正打在一个小厮的后背上,不知是棍子细小。还是小厮后背多肉,那棍子竟折断了。乱蝶更恼,骂道:“你还敢抵抗?”说罢,一脚踢过来。踢在小厮的双腿后膝盖处。小厮一个站不稳,跪在地上。

得贵见拦不住乱蝶,只好低声叫人请大爷来。这边却依旧劝乱蝶道:“三爷有话好好说,和这帮奴才怄气,别呕坏了自己的身子。”

打也打够了,乱蝶气喘吁吁地停手,得贵忙使个眼色,一个小厮忙从门房搬来一把椅子。得贵接过椅子。亲手放到乱蝶身后,说道:“三爷稍歇会儿。”

乱蝶坐下。得贵又喝道:“一帮没眼色的家伙,看热坏了三爷,还不快切些冰湃的西瓜给三爷解解暑。”小厮答yīng

了,忙端了一盘冰凉的西瓜端过来。

乱蝶吐了口气,从盘中抓了一个最大块的,三口两口吃了,西瓜子儿竟也都咽了下去。得贵又挑了一块献过去,乱蝶也啃了。

“三弟,你又胡闹什么?”正啃着西瓜,菩提从院内走出,后边跟着他的小厮明镜。

乱蝶将啃干净的西瓜皮顺手扔在台阶下,从椅上站起来,连说带比划地将在蔡府的遭遇说给菩提听,最后,他恼道:“大哥,人家都在咱头上拉屎呢,你也不想个法子,一味容忍谦让,万一四弟在蔡府被他们害了,等格格回来你可怎么交代?”此时,他却想激怒菩提,为他做主。

菩提沉稳说道:“一会儿看不住你,你就闹出这般大乱子。你受了气,怎么又拿小厮们出气,不是大哥说你,你也太不象话了些。佛言:有人闻吾守道,行大仁慈,故致骂佛,佛默不对。骂止。问曰:子以礼从人,其人不纳,礼归子乎?对曰:归矣。佛言:今子骂我,我今不纳。子自持祸,归子身矣。犹响应声,影之随形,终无免离,慎勿为恶。他若骂,只让他就好了,我们只当没听见。你又何必和他们计较呢?”

听菩提念叨半天,不但没有救醉春的法子,还说了一大堆佛言经说,乱蝶老大的不耐烦,鼻子里冷冷哼道:“整日就会说这些,管什么用?要是都这样无能,还不如回山上当和尚去呢,在这里充什么大哥?”

他声音虽小,但众人明明听得清楚,菩提一向为人谦和,也不为忤,倒有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道:“放肆!这种话你都敢出口,格格不在家,你越发骄纵了!”

众人惊喜,忙抬头看去,果真见暗香骑马在前,随后是格格坐的香车徐徐而来。众人忙都跪下,嘴上说道:“奴才给晴格格请安!恭候晴格格回府!”

原来,格格奉旨押送鄂尔泰回京,到了京师,也不能直接回府,先去宫内见了皇上,复了旨。乾隆命顺天府押走鄂尔泰囚车,拿鄂尔泰进狱,等三大法司勘定罪情,再行定夺。之后,乾隆好生抚慰格格一番,说了一会儿话,怕格格长途劳累,这才吩咐格格出宫回府。

谁知dào

格格刚回到锦绣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乱蝶自知心虚,先一个迎上来,笑问暗香道:“二哥回来了。”

暗香也不看他,转身问菩提道:“大哥,这些天劳累你了,府内可有什么事么?”

菩提慢慢说道:“真有一件事得禀告格格。”

此时,红翠已经下车,然后小厮掀开轿帘,红翠扶着格格下车。格格问道:“你说什么事?”

菩提把醉春被蔡府抓走的事简单告sù

了格格。他是个和气人,不想把事情闹大,竟把自己在蔡府吃闭门羹的事情没有和盘托出。

听完后,格格只是轻轻点点头,问道:“蔡府?可是西直门外的蔡府么?”

菩提答道正是。

西直门外的蔡府,格格可是知dào

的,之前没来京师的时候,他们就和蔡府多有交际,否则蔡府家的小爷也不会平白穿着上贡的红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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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8章 太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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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西直门外的蔡府,也算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蔡家的老爷子名叫蔡和。蔡和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上贡的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手滤一滤。小到宫中喝的茶叶、吃的粳米,大到屋中古玩桌椅,都要经过内务府走一遭。什么是好的,什么是被淘汰的,自然,是内务府的总管说了算。

一般太监都是小时候被送进宫内的,生儿育女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宫中有势力的太监多半会在宫外另置府邸,也会娶妻,也会养儿子,不过这儿子可是从小买过来的。好不容易混到内务府总管的蔡和自然养了儿子,这个儿子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小爷蔡仁。

格格心道,蔡和这个人她还是多有了解的,外表恭谨,实jì

上一肚子脑满肠肥。嘴上表白自己多么尽心尽职、公正不阿、劳心劳力,实jì

上从他手边过的东西,都要被剥两层皮才能进入宫中。

不过话说回来,以他们之前的交情,加上格格现在的身份,这点面子他还不至于不给。

对这些,暗香自然也是清楚的。他知dào

醉春不过是吃些苦头,但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按说醉春被抓,说什么我们也得去蔡府搅扰一场,只是小格格刚从四川回来,一路奔波乏累,红翠看让小格格先歇一晚上,明早再去不迟。”暗香没说话,说话的可是红翠。

有红翠开口,暗香附和道:“红翠姑娘说的是。长途奔波,格格很辛苦了。”

听此话,菩提和乱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格格回了京。府内可算有了主心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接下来,画屏和金缕忙着重新收拾屋子,换上新铺盖,屋内焚香熏花香。红翠伺候格格沐浴更衣,忙完这一阵又是晚上时分了。下人们一个个兴奋的还没怎样,格格却乏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晚上草草进了些饭食。竟闭眼睡了。

这一觉睡得好长,再睁眼,天色微明。一抹晨曦从碧纱窗外射入,正照在床头,直让格格懒懒地眯上了眼睛。或者是因为一夜好睡,后背不曾动弹。此时麻木酸疼。她知天色还早。不想惊动别人,轻轻翻了个身。

“小格格,您醒了。”画屏手内端着一盏热茶从屏风外出来。她一向睡觉警醒,只怕刚听见了格格翻身声。

画屏将茶水放在桌上,扶格格起身,背后放上一个荷香池塘图样绣枕,这才端过来桌上的茶。格格就着画屏的手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吐进床下的痰盂里。

画屏将茶盏端走,重又放在桌上。折返问格格道:“天色还早,小格格靠着枕头再眯一会吧。”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红翠也从榻上惊醒,翻翻身,睁开眼睛说道:“天亮了么?这一夜睡得真好,红翠这些日子再没睡过这么好的觉呢?”

金缕也从屏风外闪出,笑吟吟说道:“也不知这一路该多么辛苦,竟让我们一向娇惯的红翠丫头发这般感慨?”

不提还好,一提,红翠满肚子伤心事。想想在黑水沟过的那几天,那是人过的日子么?红翠翻身起来,坐在床上,满嘴喷沫将他们这些日子的遭遇极尽夸张地讲述给她们听。画屏和金缕基本上从没出过府门,听红翠讲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又是感慨又是惊叹。

天色越发亮起来,日光炽烈而艳阳。格格从假寐状态中逐渐清醒,听红翠夸大其词吹得天花乱坠,忍不住嗔道:“你可少说两句吧。天也不早了,起床罢,只赖在哪里做什么。”

画屏和金缕听了,笑吟吟过来服侍格格更衣洗漱。刚收拾妥当,暗香他们几个已经到门口请早安。不一会儿,膳食也上来。几人先后吃了早饭,格格说道:“我今日要去蔡府走一趟,红翠连日劳累,在家歇着吧。”其实,格格怕红翠去蔡府闹事,所以才安排她守在家。

红翠一听,小嘴一嘟,跺脚说道:“红翠不想留在家里!”

格格也不想理她,只对金缕说道:“你原是宫里的人,也该认识蔡仁,你陪我去罢。”

金缕恭谨答是。

见事已无法挽回,红翠生气出去。画屏笑道:“这丫头可是越来越任性了。”

格格淡淡说道:“由她去罢!”

金缕侍候格格换了衣服,画屏到二门口交代暗香备车,由暗香护卫过去。

约莫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格格感觉车停了下来。暗香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请格格下车,蔡府到了!”

金缕不紧不慢先下了车,然后搀扶格格下来。暗香将马车栓到一边,这才过去浅浅一揖说道:“锦绣澜晴格格到访,不知你家蔡公公可在里面么?”

暗香说得很明白,他们是要见蔡和,而不是蔡仁。可巧今天蔡和正从宫内休假一天,此时正在后花园锦鲤池中喂鱼。

闻门上报说锦绣澜晴格格到访,暗自揣摩,他和晴格格可有一段时间不来往了,今日贸然到访,可是有什么重yào

事情么?

想了想,还是先见见再说,毕竟晴格格现在是皇上跟前炙手可热的人。他将手中的鱼食放到池边,从怀中摸出帕子,擦了手,这才换了一张笑脸迎出府外。

眼前果真是晴格格,门上不敢怠慢,让着在屋里坐了喝茶。蔡和掀开帘子,口中说请格格安,这里已经跪下磕头。格格面色如常,也不看他,先喝了半杯茶下去,才淡淡说道:“蔡公公起来吧。多日不见,想蔡公公多半记不起若晴了,之前还担心,公公会不会让若晴吃个闭门羹呢。”

被格格这么冷然一问,蔡和不明所以,原来,他还不知dào

儿子蔡仁做的事情。蔡和越发陪着笑脸,小心问道:“晴格格这么说可是打老奴的脸呢,别说老奴,这天下人家,谁敢让晴格格吃闭门羹呢?”

格格冷冷说道:“且也不说吃闭门羹的事情,今日若晴来可是要向公公讨一个人情,也不是公公肯不肯卖这个人情给若晴?”

蔡和见格格脸色就已明白此来不善,但又不知因何而起,只能继xù

维持着笑脸问道:“格格这话说的,格格需yào

老奴做什么只管吩咐,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格格坦然说道:“那若晴就直说了,我府内的侍卫醉春被令郎拿进来了,或者是侍卫冒犯了令郎,还请公公看在若晴的面上放了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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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9章 佛香阁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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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蔡和面上一变,愀然作色道:“蔡仁呢?把这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叫进来。”

门外侍候的小厮匍匐进来跪道:“小爷在书房读书,奴才这就叫他进来。”

蔡和骂道:“狗屁!读书,他要会读书,家里的猫儿狗儿都会识字了。”

小厮不敢答话,起身,倒着出门,一溜烟出去找蔡仁去了。格格不知他是真不知dào

还是在装假,只是冷冷看着,慢慢抿着茶。

不一刻,蔡仁进门,迎头跪在地上给蔡和请安。蔡和兜头就是一掌,骂道:“你给我实说,晴格格的侍卫可是你抓进来了?”

蔡仁情知不能再瞒,只得实话实说道:“孩儿知罪,请爹爹和晴格格原谅!”

蔡和气得面色发白,格格只是冷眼不语。

蔡仁匍匐到蔡和面前,双手抱住蔡和的腿哀告道:“孩儿知dào

错了,这就把人放出来,求爹爹原谅!”

蔡和一脚踢开他,气道:“这会儿求我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求晴格格去!”

蔡仁只转个方向,面对格格,说道:“蔡仁给晴格格赔罪,求晴格格原谅!”

格格却没有搭理他,只淡淡对蔡和说道:“公公也不用动怒,若晴只要人放出来就行。我们相识有年,若晴以后还要公公照应呢。”

蔡和忙道不敢。门外的小厮不等发话,早跑出去放人去了。

不一时,醉春被小厮领着过来见了格格。格格见醉春毫发无损。起身告别蔡和,领着醉春回府。

当日晚上,锦绣澜举办了盛大宴席。一来为格格接风洗尘,二来庆醉春从蔡府出来。府内只要有些头脸的人都有份,就是不能上桌的下人也各自分了一份。夜里只闹到三更才散。

次日一早,格格接到宫内旨意,说太后在畅春园举办了家宴,特请格格晚上赴约。说道崇庆太后,格格见的面并不多。只是在皇上钦赐为晴格格时见过一次面,之后逢年过节,因太后喜好吃斋念佛。所以很少接见宫室族人。今日竟要在畅春园举办家宴,还特特请了格格过去,这实在让格格诧异。

虽是诧异,但依旧要奉旨过去。金缕好生装扮好格格。酉时初刻准时到畅春园佛香阁。佛香阁在畅春园南侧。原是供奉佛经典书的地方。平时,太后需yào

礼佛时,也会来此小坐一会儿,读读经书,听听佛乐。

此时,在佛香阁台下的大空场地上,摆了正三桌宴席。上面一桌是太后和皇上皇后的位置,次一桌是贵妃和内宫受宠妃子的位置。最后一桌主席坐了格格,另有一些皇亲贵族内眷作陪。

到了佛香阁。太后、皇上和皇后还没到,格格和几个相熟的妃子内眷寒暄了几句。无非是家长里短,说些不相干的话。

不知谁突然喊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格格忙扭转身去,果然见銮驾中,端庄地坐着崇庆皇太后,她身侧两边,竟是皇上和皇后。随着这一声喊,乌压压跪了一地,全是钗环玉翠满头闪的女子。

太后脸上带着雍容而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颔首,轻吐贝齿,说道:“你们起来罢!”

太后、皇上、皇后落座,之后众人才开始按品落座。太后说道:“今日是观音娘娘成道日,哀家想借这日,大家在一起好好聚聚。所以,哀家自作主张,也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就把你们都叫来了。”

众人哪敢说个不字,一味地逢迎太后。格格坐在第三桌,只微笑不语。很多时候,像这种场合,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说多了出尽风头只会遭人嫉恨,后患无穷。

突然,乾隆盯着格格说道:“若晴,回府可休息得怎样了?”

听皇上乍然问到自己,格格有些吃惊,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格格感觉脸有些红,轻声答道:“谢皇上问候,若晴回来休息得很好。”

太后这才微笑着看她说道:“哀家听皇帝说了,你在四川做得很好啊,竟把莎罗奔都打败了。都说鄂尔泰威武,哀家再想不到他竟这般无用。哀家不说他对与错,那是皇帝要权衡的事情。眼前却说你,精明强干一点不比当年的八王差。看到你,哀家却又想起了八王叔。”说罢,竟拿绢子拭泪。

惹得格格动了感情,少不得也陪了几滴泪。

一时,场内有些沉默,大家都不知dào

怎么开口才好。就在这时,不知谁家的亲眷突然冒失说道:“臣妾以为这园子该修葺一下了,太后看阁顶的漆灰都颓了,掉了臣妾一头。”

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长得花容月貌的,只是头上的一字髻上落了一层土黄色的灰。

皇后轻笑道:“嘉秀,可见你坐的位置太好了,否则菩萨娘娘身上的金彩怎么就掉你头上了。”

乾隆看着嘉秀脸色一变。格格看出第一桌的这个名叫嘉秀的女子原来是皇后的亲弟媳——傅恒的嫡福晋。因为嘉秀是满人中一等一的美人儿,丈夫傅恒在朝内很受乾隆器重,加上姐姐就是当今贵重无比的皇后,哪个敢轻视她?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身份才敢贸然接话。

嘉秀莞尔一笑,起身退出,说要去偏殿更衣整妆后再回席上。

乾隆看着她离开,笑对太后说道:“说到这园子,儿臣早想重新修建一番了,只是政务繁忙,儿臣竟给忘了。”

太后沉吟说道:“内务府也没什么钱,平白花钱做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格格心中一动,知此机会不可再得,忙开口说道:“天下孝为先,皇上休整院子可是为孝敬太后而为,若晴认为这是大大善举,就是菩萨娘娘知dào

,心内也会高兴的。”

这几句话正说到太后心坎上,太后心喜,赞赏地看着格格说道:“你说得不错,既然这样,就交给内务府办去吧。内务府的总管可是蔡和么?”

皇上答道:“正是,他是老人了,还算老实,儿臣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太后沉吟说道:“好,只要他不克扣东西、从中抽空、贪污银两就好。”

见事情已经办妥,格格嘴角扬起一丝不宜察觉的微笑。她知dào

,蔡和应该感谢她,她给了蔡和这么好的机会从中大捞一笔,但他并不知dào

,格格却在不声不响把他推入万丈深渊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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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0章 避暑穿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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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总管太监的耳朵就是长,出了宫,刚要上车,黑暗里窜出一个黑影,直奔格格而来。当机立断,暗香纵身上前反手拧住黑影的双手。黑影疼得诶哟叫了一声,喊道:“别啊,是我,内务府的蔡和。”

黑影自报家门,金缕举起手中宫灯,朝黑影一照,果然是内务府总管蔡和。暗香忙放下蔡和,口中只称恕罪。蔡和并不介怀,摆摆手,却对格格说道:“佛香阁的事情老奴都知dào

了,老奴感谢晴格格美言。”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交到格格面前说道:“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晴格格笑纳别嫌弃才好。”

格格看他手中,原来是一串翡翠手串。却是由十八颗翠珠穿就,中间夹一刻粉色碧玺珠,最后由碧玺佛头相连,佛头下面却是一溜分由珍珠、宝石、结牌穿成的链子。这还不可喜,只是那十八颗翠珠晶莹剔透,实是上好的缅甸玉,深受皇家眷属喜爱,被称为“皇家玉”。

格格见是这么尊贵的手串,淡淡说道:“公公说哪里话?若晴不过是顺从太后和皇上的意思罢了。若晴无功不受禄,怎能收公公这么尊贵的手串?”

蔡和呵呵一笑,说道:“晴格格一句话可比奴才说一百句话管用。晴格格要不收,可是嫌东西少么?”

格格知dào

再不收下,只怕难以得到他的信任,微微颔首。金缕见状,上前接了过来。替格格说道:“公公盛情,奴婢替晴格格谢过了。”

送了手串,蔡和才一弯腰进宫去了。金缕扶格格上车坐好。金缕拿出那手串。摩挲着赞叹说道:“晴格格和蔡公公也算不打不相识,蔡公公孝敬的这手串可是上好的东西。”

格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金缕忙将手串放进怀内,恭谨说道:“金缕知错,不该说这种胡话。”

格格答道:“我怎么会收他东西?不过是为了博得他信任罢了。手串你先收着,早晚还有用处。”

金缕垂首说是,再也不敢试探格格说一个字。

到了锦绣澜。差不多就快到子时时分。金缕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暗香在身后侍候,格格走在当中。一路穿亭走廊,来到内室。见了灯光,久在门口等候的画屏早迎过来,褔了一福。轻声道:“这么晚。小格格可回来了。”

进屋更衣梳洗后,方换了寝衣睡觉。

只是次日一早,锦绣澜又接到皇上传下的口谕,命晴格格到内务府和蔡和一起督办畅春园整建事务。原则上还是蔡和全权管理,而晴格格只是代理督办的意思,可见皇上是怕人从中克扣,以次充好。

在府内吃了早饭,格格依旧由金缕、暗香陪着进宫到畅春园佛香阁。佛香阁全阁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藏经阁,下面一层则供奉着观音菩萨金身。供人烧香礼佛。殿顶则是七色绘彩,绚烂成莲花的样子。莲花花死根不死,象征人死魂不灭,不断轮回。可巧的是,格格眉心自胎内就带着一朵金莲花,却像宫中女子额前带的花钿一般。

昨夜皇上一声令下,这里已经汇集了诸多匠工,先要将佛香阁拆了才是。匠工搬的搬,掀的掀,漫天尘土飞扬。

金缕对格格说道:“格格且远远地坐着。”

格格点头嗯一声,扶着金缕的手慢慢走出佛香阁,来到后面的寄阑亭。寄阑亭紧挨昆明湖,风景怡人。亭外遍植油桐千株,清风从湖上吹来,穿过油桐枝叶,袭遍寄阑亭,很是凉爽。

金缕扶着格格迈步进入寄阑亭,亭内自有石凳四五个。金缕怕凳子凉,掏出怀中帕子铺了,方请格格坐下。

湖中清波磷磷,远远有泛舟的宫女采集湖中莲子。格格眺望了一会儿,听佛香阁人声喧闹,中间夹着一些轰隆声音,方将目光转回来,轻轻咦了一声,说道:“佛香阁的木料这么快就到了么?”

“木料,换佛香阁的木料么?不会吧,这也太早了些,就是从江南赶着往京师运,也得有七八天左右吧。”金缕诧异道。

格格低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么快的速度只怕是京师现有的木料,感情蔡和真的要以次充好。难怪偌大的园子三天倒了两天歪了,多是这帮人从中作祟,好赚些银子。走,我们看看去。”

快步走到佛香阁,果见空场中已经堆了十几根圆木。圆木虽也粗大圆直,算是上好的紫檀木,只是树皮微微开皮,色泽发污,一看就知dào

是陈年的老木。

佛香阁外多了好几辆车,车上全是一根根这样的木头。匠人正在往地上卸木头,几人抬着木头,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汗珠顺着脸颊掉珠似的往下落。这么热的天也算难为了他们。

怎么不见蔡和?进谁的木料,进哪儿的木料,除了他还能有谁这般大胆?

格格看了一圈,还是没见蔡和的人影,少不得问了一句:“蔡公公可来了?”

手拿佛尘满脸堆笑的太监忙迎过来回道:“奴才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这里的监工么?怎么称呼?”

这太监答道:“回晴格格的话,奴才刘荪,正是这里的监工。蔡公公刚刚有事往穿堂殿去了。晴格格有事只管吩咐奴才,奴才也是一样的。”

金缕斥道:“好大的胆子?怎么说话呢?吩咐你还不够格呢,快去把蔡公公叫来。”

刘荪被数落一通,只恭声答是。正要派人去穿堂殿叫蔡公公,格格却摆手说道:“罢了,我们自己过去。”

从佛香阁出来,一路向西,过清摇亭就是穿堂殿。日头正毒,火辣辣地罩下来。路边虽有百年杨树遮阴,两人又只捡树荫下走,但还是感觉热浪熏天,后背颈边衫子上濡湿了一大片。

远远地看见穿堂殿,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正是蔡和,另一人却不像是宫内的人。两人面对面站着,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格格原想径直走过去,不知怎地,竟悄悄靠近他们,躲在一棵老大芭蕉树后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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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1章 一千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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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芭蕉叶子正好遮住了格格,探出头往外瞥一眼,不过离蔡和他们半丈多远,侧耳就能隐隐听见他们讲话。

见那人塞了一包东西给蔡和,又听对方说道:“孝敬公公的~~~”

之后的声音很小,格格没有听见。不过见蔡和笑容可掬藏进怀内,只怕是些好东西。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格格先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从芭蕉树后走出,边走边对金缕说:“外面可不能待了,我这身上都快被烤化了,只找个地方纳凉才是。”

金缕果然是宫中出来的,何等伶俐,接口笑道:“可不是么?格格且去前面穿堂殿中坐坐,殿中四面通风,很是凉快。奴婢再给格格倒些凉茶来,格格歇会儿再过去。”

格格大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罢!”

才刚一回头,就看见蔡和在殿外下面站着,脸上挂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格格仿若刚见,打招呼说道:“蔡公公怎么在这里?”

蔡和迎过来按规矩行了礼,说道:“老奴恰巧路过这里,正要去佛香阁呢。”

格格眼睛一扫,看见旁边那拘谨不安的人,问道:“这位是?”

蔡和推了一把那人,斥道:“还不给晴格格请安!”

那人局促紧张着,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说道:“奴才赵福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假装不知,上下打量赵福一番。正色斥道:“此人装扮不是宫内人,皇宫禁苑,寻常人等怎么敢犯禁闯进来?”说罢。转头对蔡和说道:“公公可认识此人么?”

片刻间,蔡和已经想到对策,越发赔笑,腰更弯了一些,恭声答道:“回格格的话,此人老奴认识。”

格格轻轻哦了一声。蔡和接着答道:“赵福进宫是来送佛香阁木料的,和老奴是多年老相识了。”

格格反问道:“若晴越听越糊涂了。昨夜明明听皇上说要从江南进木料来。这么快就到了么?”

蔡和嘿嘿一笑,说道:“天气炎热,这里说话不便。不如晴格格随老奴去殿内喝杯凉茶?”

格格沉吟说道:“也好!”此时,方才对跪在地上的赵福说道:“你可起来罢,跪在大毒日头下,别中暑了。公公还指着你送木料呢。”

跪的时间太长。赵福早已经汗流浃背。听格格开口,方才双手撑地,艰难站起来。

蔡和右前方引着格格上台阶,进入穿堂殿。之所以取名为穿堂殿,原因就在于这里四面开窗,南邻昆明湖,北是丁香苑,西是船坞。东是写秋轩,种植芭蕉、枫叶等植物。四面风穿堂而过。甚是凉爽。

殿内正中摆着一张楠木方桌,东西首放着两把椅子。蔡和请格格东首坐了,自己和赵福在下首恭立站着。

金缕眼力活泛,躬身说下去沏茶,倒退着出了穿堂殿。格格低头细细把玩新染的指甲,只不说话。殿内果然凉爽,清风阵阵从窗外袭来,吹得窗棂子咯咯作响。殿内寂静,只感受到徐徐微风,顿时全身一个舒泰。

格格保持着这种沉默,她在等蔡和先开口说话。果然,蔡和见金缕离开,殿内并无旁人,一个忍不住,嘿嘿说道:“今儿天真热!”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漫不经心地欣赏红指甲。此处无声胜有声,有时,无声是一种无情的震慑。

蔡和又说道:“晴格格知dào

,皇上只给了老奴半月之限。半月之后,佛香阁就要完工。不瞒晴格格说,若从江南运来木料,至少也要七天时间。剩下七天,只怕不能赶着完工。那时,老奴接受惩罚也就算了,老奴怕连累晴格格跟着受罚。”

他倒会说话,自己赚了银子,此时还在一味替格格着想。格格冷冷一笑,说道:“公公说话严重了。重建佛香阁原本就是内务府的事,若晴无官无职,一个闲人能掺和到哪里去呢?”

蔡和有些讪讪,呵呵一笑,说道:“格格说得不错,皇上惩罚也是惩罚老奴,怎么也怪罪不到格格身上,所以还请格格看在老奴多年勤谨的份上,怜惜一下老奴。”

“你倒很会勤谨呢。”说着,格格有意无意间瞥了赵福一眼。

蔡和自然明白,凑前说道:“赵福和老奴多年交情,他送来的木料也是很好的。只要刷了漆,涂了金,一样是光彩炫目。”

“你的意思是要若晴假作不见么?”

蔡和和赵福对了一眼,赵福趋身向前,看四周无人,从怀内摸出一张银票,放到格格面前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晴格格笑纳。”

格格微微侧目看那张银票,见是一张一千两银票,淡淡笑道:“你们这是要收买若晴么?”

见格格笑了,蔡和心知有戏,答道:“对晴格格怎么敢谈收买之意?不过是老奴孝敬格格的心罢了。佛香阁建成之后,老奴另有一番孝心呢。”

脚步声响,抬头看是金缕。手内端着一壶凉茶,还有几个白玉茶盅。将茶壶放在桌上,金缕倒了一杯茶献给格格,格格慢慢喝了,说道:“赏公公他们也喝一杯罢,怪热的。”

金缕应诺,又倒了两杯茶递给蔡和和赵福。蔡和三口饮了,赵福却仰脖一干而净。

不想金缕一眼瞥见桌上那张银票,因为格格没有问,所以她只作不见。格格早发xiàn

了,笑着对金缕说道:“蔡公公拿来的,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公公的银子呢?”

蔡和忙道:“不过是老奴孝敬格格的一点心意。姑娘,你可劝劝格格收了吧,拿出来的东西再装回去,老奴可做不来这般事。”

金缕笑道:“公公说得不错,原是公公孝敬格格的一点心意,大家一个宫内办事,格格要不收,可不是冷了公公的心。”

赵福也适时地劝了一番,无奈,格格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说道:“也罢,金缕,你先替我收了罢,就当是若晴借公公的,公公什么时候需yào

,只管来要就是。”

蔡和连道不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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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2章 厅堂内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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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宾主尽欢,蔡和和赵福各坐了一个小杌子,兴高采烈陪格格喝茶。

“爹爹,可在里面么?”殿外突然有人说话。蔡和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常态,对格格说道:“只怕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来了,之前冒犯了格格,还请格格多多原谅!”说着,他怀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格格,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格格大人大量,肯定不会计较的,是不是,晴格格?”

格格徐徐品着茶,之后,若无其事放下茶碗,淡淡说道:“蔡公公严重了!”

话音未落,蔡仁已经闯进殿内,也没看清上首坐的谁,径直对蔡和跪下说道:“爹爹,孩儿听说赵福来了?这次进的木料不会再假了吧?孩儿正想找他,上次淑妃院子里修建落香亭。赵福那厮竟用旧了的大理石糊弄,结果被淑妃告了一状,孩儿被好好数落一顿,又发了半年俸银。这次他要又这样,孩儿可饶不了他。”

蔡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听他还要无休无止说下去,不得不咳嗽一声,斥道:“莽莽撞撞也不见过晴格格,嘟嘟囔囔说什么废话?”

赵福也尴尬地笑笑,对格格说道:“小爷平常和小的开玩笑看惯了,晴格格千万别当真。”

格格只做无事人一般,依旧淡定地品着茶。倒是蔡仁抬头看见上首果真坐着晴格格,也感觉刚才所说不妥,不好意思地给格格请安。嘴中说道:“内务府营造司少监蔡仁见过晴格格!刚才蔡仁口出戏言,请格格万万不要当真才是。”

格格这才放下茶杯,抬起头来。不紧不慢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敢是我耳朵一时失聪了么,竟什么都没听到。”

蔡和领会,一笑而过。蔡和命蔡仁又给格格磕头,之后才起来,侍立在一边。

喝茶半晌,此时已是近午。蔡和正要和格格套牢关系,定要请格格去他府内吃饭。格格中暑为由婉言谢绝了。

从宫内出来。上了车,金缕好生不解,从袖内掏出那张银票问道:“金缕不明白。小格格平白拿他这张银票做什么?金缕虽不知咱府内每天进项,但听红翠妹妹说,一日总得有两三千金。这一千两银子,小格格拿它做什么?”

格格沉吟说道:“欲擒之。故纵之。兵书上说。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此时我若一味防范,反倒抓不住他们的把柄,我道不如放他们一马。等他们气焰嚣张,趁其不备。将他们一举拿下。这一千两银票,可是抓他们时县令掷下的签子,是要拿来对簿公堂的。”

金缕恍然醒悟,赞叹说道:“小格格英明决断,计谋百般,不是金缕能望山仰止的。金缕惭愧!”

格格轻声说道:“你惭愧什么?到我这般地步有什么好的,徒徒伤神罢了。”

听格格说得伤感,金缕埋头只字不提了。走了小半个时辰,却已到锦绣澜门口。蓦然,有人喊道:“我家妹妹可回来了。”

听这声音也知dào

是洛青松到了。从四川回来,他可有几天没来锦绣澜,才道清净几天,可可又来搅扰小格格了。

帘子被那把长剑跳开,探出他的脸,带着惯常的戏谑笑容,目光先寻到格格,定定看了两眼,另一只手从车外探出,拉格格说道:“我家妹妹娇贵,兄弟我扶妹妹下车。”

男女授受不亲,他竟一点都不懂,还是在锦绣澜大门口,小厮们站了好些个,让人看见成什么体统?格格没有扶他,却将手搭在金缕肩上,说道:“洛兄客气了!”说罢,竟搭着金缕的肩膀下来。

洛青松也不在意,呵呵笑着从车内钻出来,当先跟上格格问道:“听说妹妹在内务府做事呢?内务府的总管蔡和可不是好相与的。兄弟我可为妹妹打听过了,蔡和可是人过留银、雁过拔毛的主儿。”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这个我自然清楚。”

洛青松凑近格格,低声问道:“妹妹要怎地?是要卸他的脚还是端掉他的脖子?妹妹发个话,兄弟我一夜就干掉了,何必想法子对付他?看妹妹这几日气色不好,敢是晚上又没睡好么?”

格格推开他,轻声说道:“不劳洛兄费心!”

渐行渐进,已经到二门外,得贵迎上来行礼问道:“禀格格,午饭已经准bèi

妥当,不知是开在内室还是在厅堂?”

想着他必定是要留在这里吃饭的,格格只得说道:“开在厅堂罢。”

得贵应诺而去。

之前,格格吃饭一般都在内室吃,很少到厅堂来吃。今日竟吩咐到厅堂吃饭,也算是少见的了。

进了二门,饶过锦池,穿过抄手游廊,再往西北方向一走就是厅堂了。格格自然要先回内室更衣,吩咐洛青松先去厅内等着,她即刻就到。

洛青松撒泼道,他却哪儿也不去,就在门外侯着,等格格更衣一起进去。格格知dào

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了。金缕掀开帘子,画屏正在室内刺绣,听得脚步声,放下手中针线,拿起手边一件玫瑰红色绣罗裙,迎过来说道:“小格格回来了?热坏了吧。”说罢,换掉格格身上的衣服,穿上那件绣罗裙。格格看这般颜色,说道:“这颜色也太艳了些。”

画屏答道:“在家穿着无妨。画屏看小格格很适合穿艳色衣服呢,尤其是这种颜色,衬得小格格脸越发白皙了。”

目光寻了一番,看屋子内并无红翠,格格又问道:“红翠去哪儿了?”

画屏一边系格格腰上的丝涤腰带边说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可是去当铺了,只怕中午要在那里吃饭,别等她罢。”

格格点了点头,说道:“我吩咐他们在厅堂开饭,换好衣服,我们这就过去。”

画屏一怔,笑道:“小格格怎地突然去厅堂吃饭了,小格格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金缕插话道:“画屏这丫头也学红翠呢,话是越来越多了。”

“就是就是,这外面日头毒的,我都快被烤熟了,不能快点么?”洛青松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画屏领会,一笑而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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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3章 浮生一日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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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格格早出晚归,多半在宫内待着。早上在锦绣澜吃了饭,进宫到佛香阁,督办整建事宜,中午就在穿堂殿内吃饭,却是暗香从锦绣澜送进来的。之后在穿堂殿偏殿内小憩一会儿,依旧到佛香阁查看。

待的时间长了,众人也慢慢摸到这位晴格格的脾性。面上是傲了些,但人实实地不错。天热了,格格会吩咐人煮一大锅冰冻绿豆汤来,每人喝上几碗,虽不能完全解暑,多半能解渴。闲下来,也会坐在一边听众人讲笑话,她常常是面上冷冷的,有时热闹的紧了,只是略略露出些笑意,然后转瞬即逝。

转眼七天过去,离皇上下令半月完工还有七天时间。期间,皇上陪太后来过一次,正赶上拆卸佛香阁,漫天灰尘,皇上和太后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走了。

这日,天气异常酷热,别说在日头下搭房建瓦,就是干坐在树荫下都能出一身汗。格格坐在一株大柳树下,虽有金缕举着手中的团扇扇着,但汗水还是不停从额上流下。

正烦躁间,暗香恰派人送来了冰湃的西瓜。格格命金缕拿出来三五块,余下的都分了匠人。

金缕也热得难受,后背上的衫子濡湿了一大片。格格见状,命匠人稍稍休息片刻,又对金缕说道:“我们且去穿堂殿内坐坐。”

金缕欣然答yīng

,将西瓜装进竹篮内,一手提了跟着格格来到穿堂殿。

一进穿堂殿。呼呼从昆明湖刮来带着水气的轻风吹来,金缕暗叫了一声爽快!

依旧在上首坐了,金缕从竹篮内拿出西瓜。格格一口一口地吃了。见金缕规规矩矩地站着,格格说道:“就我们俩个,不必拘礼,你也坐下歇会儿。”

金缕行礼答是。在右下首小杌子上坐了,也吃了两块西瓜。

“这几日可真热,再过几天就大暑了,能再下一场雨就好了。”金缕感叹道。

目光透过窗格子。格格轻声吟道:“村舍外,古城旁,杖蔡徐步转斜阳。般勒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若蔡能贪凉避热,却也轮不着我们在此受罪了。”

格格这话大有深意,金缕琢磨一番。点头说道:“格格的意思金缕明白。可处在内务府总管位置,即使你不收,自然也有人会收。这且不说,若他一味和人对着干,总会有人高他黑状,将这碍眼的家伙拿下。所以金缕倒认为不是人害人,可是这位置害了人呢。”

金缕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格格能怎么说呢?贪官却像是庄稼里的杂草。割了一茬还会再长一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格格可在里面么?”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金缕起身问道:“在呢,谁啊?”

“是我,赵福!”

赵福,给蔡和送木料的蔡和?自从第一天送了木料,这几日可也没再见着他,今日他怎么又进宫来了?金缕看看格格,格格点点头。金缕答道:“你进来罢。”

垂着头、弯着腰,进门咚咚咚就是跪下三个响头,口中唱道:“小的赵福给晴格格请安喽!晴格格吉祥!”说罢,又对着金缕磕了个头,说道:“姑娘吉祥!”

格格命他起来问道:“赵福,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福又作揖,嘻嘻一笑,答道:“小的进宫原是找蔡公公来的,可蔡公公躲着不见小的。小的听说晴格格在宫内,若是不在佛香阁,必在这里,所以小的就来见晴格格了。”

“你这话我可听着有些不大明白,蔡公公怎么会躲着不见你?”格格抬头问他。

赵福朝地上吐了一口,呸了一声。金缕斥道:“胡闹!在格格面前你做什么?”

赵福吓了一跳,忙说道:“小的无礼,晴格格别和小的计较。晴格格有所不知,小的前几日送的紫檀木料,不多不少可有五万两银子。当时,蔡公公对小的说,等木料送来,次日一早稳稳给银子。可到了第二日上,小的去找府内找蔡公公,门下的人却说蔡公公出去了。这一出去就是五六天,小的怕了,这才跑到宫中来,谁知dào

蔡公公却又刚出去。这明摆着不是躲着小的么?晴格格说说,小的木料也是花钱买来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的也要养家糊口,这么多银子欠着不给,小的可怎么过活呢?”说着说着,赵福竟哭起来,不时拿袖子擦眼泪鼻涕。

格格说道:“蔡公公怎么会拖欠银子不给你,想必是你想多了?这样好了,等我见了蔡公公,帮你问问清楚可好。”

赵福喜极而泣,笑道:“小的也看出来了,晴格格可是难得的大好人,小的找晴格格才找对人了。”

格格懒得听这种虚话,摆手说道:“没事你就下去罢!”

哪知dào

赵福嘴上虽答yīng

着脚上却不动,挪了半天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见状,格格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正等格格这句话呢,赵福马上跪下说道:“赵福还有一事相求,不知dào

说了晴格格妥当不妥当,先求晴格格别怪罪才是。”

格格早猜到了三分,不便直问,却说道:“你先起来说话,无论什么我总是不怪罪就是。”

赵福方才起身,依旧嗫嚅了半天说道:“小的听说晴格格不比他们,是个真心为小的做主的人。小的想,想~~~”他想了半天,却从怀内摸出一本账簿来,说道:“请格格先看看这个。”

金缕接过账簿,交到格格手中。格格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全是经年累月上贡给蔡和的银子,日期、名字,地方记得一清二楚。格格大致算了算,竟有一百万两之多。虽说格格料想蔡和贪墨不少,但她却没有猜到他仅从赵福这里就贪了一百万两银子,那要是都算起来,数目该多惊人呢?

好半天,格格都没有说话。赵福低声说道:“若是蔡公公能少要些,小的也就忍了。不过这两年,蔡公公要的越来越多,小的实在是承shòu不了了。小的没别的意思,就想着,万一能换个手小一些的~~~”

“账簿我先留着,你下去罢,我知dào

了。”格格抬头对他说道。

赵福不敢再言,弓腰倒退出了殿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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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4章 奴才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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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坐在穿堂殿,格格竟觉得有些头疼。她双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金缕问道:“小格格头疼么?金缕这就拿些清凉散来,贴在额头上,半时功夫就好了。”

格格微微点头说道:“也好,顺便叫蔡和进来见我。”

金缕应诺而去。殿内只剩下格格一人,她站起来,走到东西窗边,掩上了窗扉。不想殿内一下子闷热起来,她叹了口气,又打开了窗户。

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发,她扶发抿了上去。不知为何,今日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王。说来她可从未见过父王的,今日又不是他的忌辰,怎么会这么心乱如麻呢?父王,父王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只是听过去的老人聊过几句,他们说八王爷风流倜傥,英明决断,待人接物和煦如风,是当时几个王爷中最出色的一个。

可惜,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王,更别说领略他的风姿了。从小,师太没少教育自己,戒嗔戒贪戒爱戒恨,多数时候,她也做到了。但那样隐藏的情感并不代表她没有,或者就像是洛青松,也或者是?暗香?

不知怎么,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名字,她自己都唬了一跳,怎么可能是暗香呢?她承认暗香对自己很忠诚,但除了忠诚,还有什么呢?

一只飞鸟啾地从她眼前飞过,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暗自嘲笑自己何时也“为赋新词强说愁”起来?目前,可是该考lǜ

这个的?总得要先撂倒了蔡和才是。

“格格!”一声叫唤。格格已经知dào

来人是谁,正是想曹操,曹操到。竟是暗香来了。

“进来!”

暗香推开殿门,轻步来到殿中。格格扭转身来,脸色带着一丝潮红,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遐想联翩招惹的。她语气间有些羞涩:“你来了。”竟是客客气气的温柔,让暗香听了有些心荡漾。

他偷看了一眼格格,轻声道:“刚听金缕说格格有些头疼,暗香正见丁香苑中种植有大片柚子叶。治疗头痛很有效果。格格且把这些叶子贴在太阳穴上,看能好点不能?”

格格见是四五片绿叶,被小刀裁剪成圆圆小片。极像是闺房女人平时贴着的美人贴。她想,柚子叶长大肥硕。若是换成旁的男人,即使有心,只管摘取了。胡乱撕成几片凑合着用。难为他又要疗效又要美观,实实是个有心人。

接过暗香手中的柚子叶,柚子叶有种特有的清香,闻知一爽。她将两片叶子照着太阳穴的位置贴好。在心内遐想一番,现在她的样子一定很好笑,于是,嘴角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片柚子叶从脸上轻轻滑落,降落未落之间。暗香端端接在手中。

格格笑道,突然冒出来一句:“它和红翠一样够淘气的。”

暗香仿若未听见一般。捏起那片柚子叶,说道:“暗香来吧,格格刚才贴的位置不对。”

他走近格格,面对面站着,细细将手中的柚子叶贴好。格格垂着头,一抬眼间,正和他的目光相遇,一汪深潭,含情脉脉。一怔,格格好不容易定下神,轻声道:“好了,我没事了。”

暗香也觉冒犯,忙后退三五步,恭敬地站着。

“晴格格在么?”殿外又有人问道,这次可是蔡和到了。

格格看一眼暗香,暗香意会,远远地退在一旁。格格说道:“进来吧。”

蔡和小心着进来,规矩行了礼,口中声道:“老奴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说道:“蔡公公不必拘礼!”

蔡和问道:“刚才在佛香阁见到金缕姑娘,说晴格格有事找老奴。老奴不敢耽误,急急赶来,请教格格可有什么事情嘱托老奴办的,老奴定当尽心尽lì

做好才是。”

格格徐徐走回去,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说道:“也没别的事,刚才赵福来见若晴,抱怨说蔡公公欠他木料钱还没还呢。若晴答yīng

了赵福,说蔡公公断不是那种拖欠银两的人。又不是蔡公公自家的银子,可是内务府的公银,蔡公公何必要赖他的账呢?”

蔡和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会儿可不就是查账来了。可蔡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呵呵一笑,说道:“晴格格说的不错!蔡和拿的是公家的银子,怎么会拖欠他们银两?不过话说回来,蔡和也有蔡和的难处。”

格格轻轻哦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难处呢?”

蔡和朗声答道:“晴格格有所不知,蔡和虽管着内务府,看起来是金银满山,实jì

上是亏空百出。皇宫内苑,哪宫哪殿发了话,老奴都得招呼着。其他不说,前几天,贵妃娘娘说要将她宫中的家具全都换了。老奴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脸色稍微有些不快,就会被贵妃责骂,说眼里没有主子了,不把娘娘看在眼里了。老奴只得忍了,全套东西换下,足足开销了十万两银子。格格可听听看,今天丽芳殿要修院子,明天秋棠宫要植西府海棠。老奴就那么点银子,怎么开销的去么?也是没办法,只好能推的就推,等有了银子还能不给他们不成?”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这么一听,蔡公公可也委屈着呢。”

亏得自己腹内有计算,这么一倾诉,她可就信了。蔡和心内好一番得yì

,脸上却哭丧道:“可不是呢?老奴可有老奴的苦衷。”

格格嗯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知dào

了,等太后皇上问起来,若晴自然替公公美言一番。”

蔡和忙跪在地上,多谢格格。只是跪着不起,看看远远站着的暗香,欲言又止。

格格察言观色,说道:“无妨,你还有什么话讲?”

蔡和放才从怀内摸出一件物事,双手奉上说道:“这是老奴孝敬晴格格的一点心意,还请格格笑纳。”

格格放眼看去,见是一枚烁烁生辉的珍珠,大如鸽子蛋,却是罕见。

格格看了一眼,不动声色说道:“谢蔡公公了!”说罢,又使个眼色对暗香道:“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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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5章 清俊的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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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第十二天的时候,除了一小部分金漆还没上颜色,

佛香阁基本上已经完工。日暮夕阳,这日眼看又要过去,匠作不免有些懒怠,瞅着格格离得有些远,开始怯生怯语讨论晚上再过三天可以拿到赏银,不如先找地方贺贺,解解这几天的乏累。

即使听见,格格也会只作没听见。匠作们每日确实很辛苦,蔡和还不舍得好吃好喝招待着,十几天早出晚归,他们也该去消遣一下了。

风很大,吹到面上带着残尽的热浪。金缕用帕子包着冰,贴在格格额头上,凉丝丝的很舒爽。

“我们倒还不如这些匠人了。他们干完了活儿还有赏银,小格格可有什么呢?”金缕终究是宫内的人,出口间总是脱不了金钱二字。

虽说是戏言,但不免沾着些怨气。

格格摆摆手,示意金缕拿下帕子。尽在这风口坐着,她的头又开始隐隐疼起来,想起暗香说的柚子叶,吩咐金缕去丁香苑采些过来。

金缕答yīng

一声放下帕子走了。

越到傍晚,风越是大,呼呼着带着狂啸而来。听得贵说,周遭都下了冰雹,奇怪的是,京师竟一点雨都没有。说来奇怪,今年京师的雨特别少,除了那天下了一场之外,整整一个夏季都没见到雨。格格有些怀念江宁,江宁这时一定是雨水缠绵,说来就来。好不容易晴了一天,空气中都带着湿润。京师太干燥了!

“晴格格想什么呢?”

格格抬头见是蔡和。一身葛布箭衣。腰中系着白玉钩黑带,手中举着一拂尘,语气中带着献媚的讨好。

“哦。是蔡公公啊。”格格淡淡答道。

“都要收工了,晴格格怎么还不回府呢?”

“嗯,就走,等金缕过来就走。”

蔡和近前一步,笑笑说道:“多亏这几日晴格格辛苦,再有两日佛香阁就可以交工了。老奴先谢过晴格格了。”

格格点头说道:“蔡公公客气了,一样为朝廷办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蔡和又说道:“话虽那样说,老奴可是感谢的很。不瞒晴格格,老奴在归林居定了一席酒宴。想请格格赏个脸,格格意下如何?”

格格想了想,颔首说道:“若晴要是一味推却,只怕坏了若晴和公公之间的和气。既然如此。若晴只好叨扰一番了。”

蔡和大喜。连声说道:“一定一定!老奴这就先行告退,戌正准时恭候格格大驾!”

最后一轮夕阳也渐渐地沉了下去,匠人们开始陆续收工回家。这时,金缕也采了柚子叶回来。格格见柚子叶硕大无比,还没裁剪,也懒得再吩咐,只命金缕拿回府中,熬叶子泡茶喝。

回府内更衣。稍稍休憩了一会儿,就到戌时。格格命红翠跟着。出了府,坐车来到归林居。

归林居恰在西直门外,是去年才开起来的新店。不过归林居注重乡野特色,和醉仙楼别有一番不同。

归林居并不分楼上楼下,竟是方方正正一大院子,东西侧房子皆是用竹林隔开,甚至引水做溪,坐在房内,只听溪声哗哗,竹林细细,大有身处孤山独水的感觉。

茅舍门前,蔡和早迎在那里,见了格格,一个劲地往里面让。

格格也不寒暄,只微微点头然后进房在东首坐了。

蔡和跟着进来。格格说道:“公公不必拘礼,也坐了罢。公公请客,若晴一个人坐着吃饭什么意思?”

蔡和嘻嘻一笑,并不忙着坐下:“老奴为格格准bèi

了一份礼物,不知格格喜欢与否,若是老奴冒失,还请格格不要见怪才是。”

听这话音,格格总觉着哪里不对,可一时又猜不透蔡和肚子里闹的什么花花肠子。蔡和双掌轻轻一拍,从门外进来一个英俊小生。年纪不过十五六,长得甚是清秀,皮肤水嫩水嫩,竟比一般女孩儿还要标致一些。他手上端着一架古琴,进来先将古琴放在一边,迎头一拜,朗声说道:“农家淡烟请格格安,恭祝格格青春美貌。”

一时,格格脸上微红,终于明白了蔡和的用意。她忍了忍方道:“你先起来罢!”

蔡和却还未察觉到格格的不豫,笑呵呵说道:“三日后,佛香阁就要交工了,多谢格格这几日照应,老奴实在不知怎生报答,只得出此下策。老奴听说这小哥琴弹得好,曲儿唱的好,为人由体贴温柔,所以老奴擅自叫了来,陪格格喝几杯酒。不巧,老奴家中还有些事,不便再陪格格,格格只管放开饮酒,酒钱只管算在老奴的账上。”说罢,竟倒退着掩上门扬长而去。

扑哧扑哧,忍了好久的红翠一个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上前脸对着脸看了一番淡烟,娇声说道:“哟,你长得还不赖么?今年几岁了?”

淡烟从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女子,被她看得有些害羞,低声答道:“十五岁了。”

红翠答道:“这么说你可和我一般大呢。出来几年了?”

红翠的意思是做这个几年了,可不是同行的意思么?淡烟的头越大低下去,声音如蚊蝇:“年初才出来。”

“入行挺晚的啊?”

“平常怎么接客啊?”

淡烟脸红到了耳根:“不,不怎么,有时去大户家喝喝酒,弹弹琴~~~”

红翠双手一拍,转身对格格说道:“小格格,他可是个雏儿啊,你看他这样子。”

格格嗔道:“红翠,别闹了,闹得还不够么?给他几两银子,放他走罢。”

红翠走上前,拧上来缠住格格的脖子,撒娇说道:“怎么叫闹呢?白送进来的,不要白不要。再说了,不是说琴弹得好么,让他弹首曲子再走也行么。小格格不喜欢他,红翠看他怪可怜人的。天还早,回府又没什么乐子,就让他弹一首么?”

格格好不容易才推开她,对着门外喊道:“暗香!”

暗香应声而入。之前见蔡和领了一个小哥进去,暗香心里如蚂蚁挠似的难受,好不容易听格格叫自己,忙忙进去答道:“暗香在呢。”

格格说道:“送这位小哥出去!”

暗香痛快地答一声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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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6章 内务府没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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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月已到,到第十五天一早,格格进宫参见太后。那时,太后端坐在慈宁宫内正殿上,接受宫内嫔妃宫外贵妇的一一请安。等格格近前规规矩矩磕头说道:“臣妾艾若晴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吉祥!”

太后慈容一笑,命格格起身近前说话。格格起身过去,太后伸出一只手。格格忙牵过去,由着太后细细端详一番之后,说道:“你这模样倒有五分和老八像。可惜老八没的早,要不看你今日出落的大方机智,想必也会欣慰很多。”说罢,忍不住老泪掉了一滴,身边的宫女忙递了帕子擦了。

格格不敢动情,只得顺口安慰道:“太后别伤怀了,生死有命,那也是父王福缘浅,没等到好时候。”

拭干净泪水,太后命格格坐在自己下首。格格连声道不敢,还是太后再次吩咐,才小心坐下。

宫女端上来一杯龙井。太后说道:“这时昨儿内务府新供的龙井,你且尝尝味道怎么样。”

格格听命,慢慢呷了一口,品了品,见太后只管看着自己,开口赞道:“若晴以为这是虎跑所产龙井,观之叶子细嫩,香味浓厚,回味醇香,果真是上上之选。”

太后抿嘴一笑,说道:“你喝得很在行,说得哀家都馋涎了,来,给哀家喝一口。”

随身服侍的宫女忙端起茶杯,凑到太后嘴前。太后小抿了一口,眉毛微皱。说道:“可是内务府那帮人在弄鬼呢?想着哀家老了,连嘴巴都喝不出好坏了。这茶虽也算好茶,但决不是今年的新茶。却像是今春的明前茶。目今盛夏已过了一大半,还拿旧茶来搪塞哀家。”说到这里,竟从宫女手内抢过茶碗,当堂摔下去,碗中茶叶汁子流了一地。

见太后骤然动怒,所有人都唬了一跳,献茶的宫女也不顾地上湿滑。一头跪在地上,求太后息怒。

“息怒,息怒。哀家如何息怒?连哀家都敢坑瞒,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此时,格格镇定说道:“回太后的话,有些话臣妾不知dào

当讲不当讲。”

“你说!”

“臣妾这些日子在畅春园督察重建佛香阁。多次和内务府总管蔡和接触。据臣妾所知,内务府库内银两短缺,亏空的很哪。想必是挤不出新茶来,所以才以次充好的也说不准。”

“胡说!内务府都没银子,那皇家的银子都跑哪儿去了?来啊,把蔡和给哀家找来,哀家当面问他。”

早有宫女跑出去找蔡和去了。等待的半盏茶功夫,太后沉着脸。众妃子贵妇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凌乱的脚步声带着急促徐徐传来。转眼间,远远已见到蔡和的身影。等快到慈宁宫前,他才稳下脚步,快步进入殿中,一头跪在太后面前,口中声道:“内务府总管蔡和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也不看他,也不叫他起来,可怕的静了片刻才问道:“听说你最近忙的紧?”

蔡和不知dào

这话打哪里问来,一直呆怔,答道:“回太后的话,那是老奴改尽的本分。”

太后一拍桌子,声音往上提了一下,说道:“若不忙,怎敢拿陈茶应付哀家,连哀家都敢欺瞒,这宫内还有你不敢欺瞒的人么?”

原来是为那些茶来的,蔡和心稍稍定了一下,答道:“最近老奴一直在忙佛香阁的事情,竟把进贡太后娘娘的茶给忘了,敢是下面的人不小心弄混了也有可能。太后息怒!老奴亲自去查看,用脑袋担保让太后喝上新茶就是。”

这么一说,太后的怒气确实下去一半。佛香阁,她竟忘了佛香阁的事情了,于是,又问道:“佛香阁新建好了么?”

蔡和跪在地上,脸上的汗珠一滴滴淌下,他却不敢擦,接着回道:“老奴正想回太后娘娘,佛香阁今日完工,正请太后和皇上去验看呢。”

太后微微点头,脸色稍霁。

一场暴雨眼看雾消云散,格格不温不火说道:“臣妾说句不当紧的话,蔡公公为着佛香阁的事可没少费心。”

蔡和心喜道,那些银子没白孝敬,这会儿她可就为自己说话了,但嘴上不敢有丝毫骄横,只谦卑说道:“那是老奴应尽的本分,谈不上费心,格格言重了。”

格格眼看着太后,轻描淡写说道:“哪里!内务府原没什么钱,若不是蔡公公好生周全,这佛香阁只怕也不会按时交工呢?”

蔡和忙道:“晴格格抬举老奴,老奴哪有恁大的本事?”

太后诧异道:“内务府怎么会没钱?这话怎么说?”

太后的目光凌厉地钉在蔡和身上,蔡和只有暗中叫苦的份儿。这事今日只怕要闹大了,不过好在他早有准bèi

。他额头触碰着青砖地板,响亮地又磕了一个响头,沉声说道:“太后息怒!内务府这几年确实有些亏空,不过太后请相信老奴,过不了几天,内务府又会充盈起来的。”

太后斥道:“胡说!这么多年来,皇宫内并没有什么大的修建改造,每年上交内务府的银子不知多少,怎么会有亏空?”

汗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在青砖石上,听得甚是可怕。蔡和跪得双腿麻木,却不敢妄动一下。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好在他已经为自己留了后路:“回太后的话,老奴自从打理内务府,并不敢有半点私心,每笔账目都记得清楚,有据可查。若太后不信,老奴这就去拿账本来,太后一看就知。”

太后厉声说道:“好,你快去拿,哀家就在此等候!”

双手撑地,努力挣了几挣,蔡和才勉强站起来,双腿依旧有些酸软,但还是退着离开慈宁宫。

一个来回不过一盏茶功夫,加上蔡和焦心似火,只用了多半盏功夫就重回到了殿中。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账簿,高高举到头顶。宫女接了,交到太后手上。

太后正要看,陡听得殿外有人喊道:“皇上驾到!”

下了朝,还没来得及批阅奏折,乾隆就闻听慈宁宫太后动怒了,不敢怠慢,扔下奏折,乾隆忙忙赶了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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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7章 另一本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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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妃子呼啦啦跪了一地,乾隆从殿外迈步进入,昂然走到太后面前,行礼说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余怒未息的太后说道:“皇帝坐吧,正好有东西给你看!”

早有太监搬来一把镂刻花梨木椅在太后下首放下,乾隆坐了,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蔡和,问道:“蔡和可是佛香阁办事不利惹母后生气了?”

太后说道:“那倒不是。哀家听说内务府亏空甚多,所以才找蔡和过来问问。这不,蔡和给哀家一本账簿,让哀家自己看呢。哀家也不会看这东西,皇帝自己看罢。”

乾隆眉毛微微抬了一下,哦了一声,说道:“拿来朕看看!”这句话可是对太监王用说的。

王用躬身应诺,拿来账本双手举过面前,呈给皇上看。乾隆接过来账本,敛眉垂目翻了两页,一时没做声。

蔡和知dào

此时再不说话只有等死的份儿,他额头触地,咣咣咣又磕了三个响头,泣声说道:“老奴被皇上抬举,身处内务府总管一职,已做了十年有余。这十多年来,老奴事事恭谨,战战栗栗,不敢有丝毫懈怠。内务府每日小到一针一线,大到百十万银子物事的进账,老奴都一笔一笔记在账上,岂敢欺瞒皇上太后。皇上,老奴年少进宫,幸得进了御书房伺候皇上,一做二十年,老奴的为人想必皇上是很清楚的,求皇上做主。太后娘娘开恩!”

乾隆合上账本,抬首看他说道:“账本再看不出一点纰漏,既然如此。你何罪之有呢?”

听皇帝的意思,看是太后多心了,少不得太后给他个台阶,说道:“皇帝都这么说了,可是哀家错怪你了,你起来罢!”

蔡和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起身,却听乾隆说道:“慢!”

这一个字听起来虽不重,却像是一把利刃。悬在蔡和脖颈,让他心内一沉,噗通一声又跪下来。

乾隆将桌上账本推到一边,命王用道:“朕这还有一本账簿。来啊。给朕拿上来。”

王用垂首答一声是,然后从怀内摸出另一本账簿,双手呈上。

乾隆却不拿账簿,又命王用道:“从第一页开始,你给朕念来听听。”

王用应诺。走到殿前,翻开账簿,用公鸭嗓子念道:“乾隆三年除夕,蔡府书房。交给蔡和两千两银票;乾隆四年元旦,蔡府茶房。交给蔡和三千两银票;乾隆四年清明,蔡府大门见蔡仁,交给蔡和一千两银票;乾隆四年端午~~~”

这一声一声喊下去,蔡和面色煞白,虚汗直冒,连求饶的力qì

都说不下去了。

“停罢!”乾隆变了脸,如铅云压低,阴郁的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来袭前的沉寂。

乾隆并没有立即发话,殿内静的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终于,蔡和磕头如捣蒜,明知脖颈上的那把刀即刻就要掉下来,但性命只有一次,少不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涕泗横流,哭泣告饶:“看在老奴几十年还算勤谨孝敬的份上,求太后娘娘饶命!求皇上饶命!”

“这么说你可是真的了?”乾隆声音轻轻的,但有一种难言的震慑力,吓得蔡和浑身一抖。

他结结巴巴说道:“奴才,奴才不知皇上从何得来这本账簿,或者是人栽赃陷害奴才的~~~”

乾隆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放屁!到这个时候你还敢狡辩!要不要把人叫来,来个对证啊?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朕大概算了算,只这本子上你就贪墨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你一个太监,可比朕还有钱呢?”

蔡和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磕头,希望能得到太后皇上的怜悯。再抬头的时候,额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汩汩地从眉上、眼角滑下来,满脸血腥,看得人惊心动魄。

没人敢开口说话,只是呆如木偶般冷冷观看,唯在心中庆幸这件事和自己没扯上关系。

乾隆转身问太后道:“母后,您也看到了,您说怎么处置这个中饱私囊的奴才?”

之前太后还在自责她错怪蔡和,但转眼之间,事情就闹成了这个样子。她恨得牙痒痒的,努力压制着心内的愤nù

,脸上保持着一贯的淡漠说道:“哀家再想不到宫内会养出这么多白眼狼来。有皇帝在,皇帝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乾隆一声怒下:“来啊,将蔡和拖出慈宁宫,慎邢司杖毙,家产充公!”

从殿外进来三五个御前侍卫,扭着蔡和拖了出去。之前跪着的地板上,赫然洇了一大片鲜血。循着这片血迹看去,一行淋淋沥沥的血滴直铺到殿外~~~

殿内又静下来,只是凄厉的蔡和求饶声远远从院外传来,听着让人浑身颤栗。好一刻,乾隆才命道:“来人,将殿内殿外清洗干净,若让狗奴才的血污了朕的一点地面,决不轻饶!”

几个小太监在殿外应声答是,然后提水拿布擦洗去了。

乾隆怒气稍息。宫女倒了一杯清茶过去,乾隆喝了两口,方对格格说道:“朕这宫内,可得好好整治一番了。若不是你,朕不知要被他欺瞒多少年。”

格格一头跪在地上,磕头对太后说道:“太后恕罪!若晴在佛香阁做事半个月,深悉蔡和暗中克扣、贪污银两之事。皇上刚才看的账簿,原是蔡和多年相与的商家给若晴的,若晴见事关重大,方献给了皇上。没有预先禀告给太后,还望太后恕罪!”说罢,又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她知dào

,自己和皇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有太后事先不知情,即使皇上不怪罪,但怕太后为此疑忌自己,所以跪下磕头求饶。

经此剧变,太后有些乏累。她年老力衰,多半时候只在宫中念佛祈福,这些子事,她也懒怠管了。虚抬一下手,太后淡然说道:“多亏得你,否则皇家公银不知多少被他贪了去,你有大功,何来罪过?起来罢!”

格格却不起身,婉然说道:“蔡和虽除,但还有养子蔡仁,现在内务府任职。蔡和情事,蔡仁多有撺掇,若晴求太后和皇上,一并对蔡仁有所处置,否则养虎为患,终有反咬一口之说。”

皇上沉吟说道:“你说得不错!朕几乎忘了这一点。传朕的命令,将内务府蔡仁杖责五百,撵出宫去,永不录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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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8章 避暑去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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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日过去,这几日倒也风平浪静,听说内务府总管换成一个新太监,名叫刘忠,原是淑贵妃的什么亲戚,听说为人还算老实。格格置之一笑,无非是去了老虎来了豺狼,到底是一样的本性。只能说,现在豺狼还小,不至于吃人,且等到能吃人的时候再下手罢。

天气越发闷热,就是静坐在屋里依旧是汗湿衣裙。红翠整日嚷着热,听说乾隆有意要去承德避暑,这却搅了红翠的性子,一日三说要去避暑。

红翠是被热醒来的。日光透过茜红窗纱,虽带着缕缕柔和,但袭上身来,却是炽热非常,似要烤化一般。

红翠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老天是要和谁作对么?这么热的天,也不下雨,只把人憋死。”

格格轻轻翻个身,声音中带着一丝近似融化的柔和:“叫画屏收拾行装,我们且去承德走一遭。”

一开始,红翠仿若不相信般睁着大眼怔了半天,紧接着,从榻上一跃而起,跑过去,搂着格格的脖子,作势在格格脸颊上亲了一下:“真的么?亲亲小格格,红翠就知dào

小格格最好了!红翠最爱小格格了!”说罢,又要亲另一边脸颊。

格格忙翻身躲开,摸到帕子,用力擦了擦,唾道:“大早上也不洗牙,一股子酸味儿,恶心不恶心呢。”

画屏恰从屏风外进来,手上端着茶盘,见红翠腻在格格身上。笑道:“大早上的,又闹什么?”

红翠喜笑颜开,上前抱着画屏。一个不及防,也亲了一口。画屏羞得满脸通红,手里还端着茶盘,只得嗔道:“小格格,看红翠姐姐是越来越放肆了,一醒来这是要做什么呢?”

不等格格开口,红翠抢先回答道:“画屏。画屏,小格格同意我们去承德避暑了,我们可以离开京师。好好出去玩到秋天再回来了。”

真的么?都是女孩儿家,玩心重,听说可以出去玩一阵子,谁心里不高兴呢?尽管高兴。但画屏终究不像红翠那般忘形。她端着茶盘到格格床前。喂格格漱口,用盐洗了牙,这才将茶盘放到桌上,怀疑地看着格格问道:“小格格,是真的么?红翠说的是真的么?我们真的要去承德避暑么?”

“哦?我们要去承德避暑么?”再一看,金缕手内托着一套藕荷色衫裙姗姗而来。

红翠上前,又要抱金缕。她又要故技重施,谁知金缕闪开。绕过红翠来到格格面前,问道:“小格格。今日穿这套衫裙可好么?毕竟颜色清爽些。”

格格微微颔首。

红翠没抱成,转过身在金缕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小蹄子,你以为你能躲过么?”

金缕再没想到红翠还会来这么一招,脱口说道:“小格格,您可快点把这丫头嫁出去吧,金缕可受不了她。”

格格今早上心情似乎很好,淡淡说道:“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你忙什么?要嫁也是先你嫁出去吧。”

红翠哈哈大笑,刮着脸颊说道:“羞羞羞,看谁害了一脸的臊,自讨苦吃。”

金缕不敢和格格犟嘴,红着脸,没做声。

画屏替金缕打了红翠一下,笑道:“都是你这蹄子惹的祸,这会子又闹事,什么时候能懂事些呢?”

红翠对着金缕深作一揖,粗声粗气说道:“小生得罪了金缕姑娘,还望恕罪则个!不如今夜我们洞房,小生好好给姑娘赔罪才是!”

金缕跺脚嗔道:“你还浑说!”

见红翠闹得越发不像话,格格才斥道:“谁再多嘴,罚谁在家看院子。”

红翠忙捂着嘴止声不吭。画屏也是一脸正色,金缕却垂头为格格系好裙带。

“画屏和金缕收拾行李。红翠去二门告sù

暗香,吃了早饭,我们好上路。”

“我们都去么?”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格格点头说道:“嗯,叫上暗香他们,辛苦半年,且让大家出去散散心。”

红翠第一个叫道:“好!”说罢,又要扑上来,画屏忙拦住她道:“你还不快去二门外吩咐二爷?”

红翠连声说道:“好,我这就去。”

听说格格要去承德避暑,几人都兴奋异常。除了菩提表现的淡淡的,暗香若无其事之外,乱蝶和醉春都很高兴。在家呆久了,谁不想出去走走呢?

行装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收拾妥当,得贵已经备好车马。四大侍卫骑马,金缕和画屏在一辆车上,红翠服侍格格在一辆车上。车上备了简易绣床,上面被褥一应俱全。格格在坐得久了,可以躺在床上休憩一会儿。

一路行来,众人兴致高昂。乍从繁华京师出来,满目青山秀水,耳听乡村俗语,众人都倍感新意。

这一日行到天黑,竟错过了宿头,纵眼看去,皆是农田山林,哪有店家村庄的样子?暗香焦急,命人守着格格,在路边休息,他却前去打探一番。

等了约莫一盏茶功夫,耳听马蹄得得,却是暗香回来了。到格格车前,他拉马停缰回道:“禀格格,前面五里处就到大新庄,我们且在前面庄子歇一宿,明早再行路不迟。”

格格在车内答道:“也好!”

暗香应诺,前行带路,引着众人来到庄内。这庄子不甚大,约有百十户人家,多是清一色青砖瓦房。暗香怕格格委屈,寻着一家看似大些的庄院停下敲门。

三声响后,里面有人问道:“谁呀?”随着一脚深一脚浅的脚步声过后,暗香听那人低声嘟囔道:“这天都黑了,这会子又来什么人呢?”

随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老汉果真是个跛子,看看暗香问道:“客人有什么事?”

暗香不想说出格格的身份,却答道:“这位大爷,我们要去承德投亲,车上坐的可是我们家大小姐。不小心错过宿头,想借宝庄住一夜,店钱照付,还望大爷通融一下。”

老汉看暗香着装整齐,车子华丽,多半不是俗人,应声说道:“我家老爷不在家,庄内只有我家老夫人和夫人,等我回过老夫人再说。”

“有劳!”暗香作揖答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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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9章 借宿大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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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家庄主姓冯名林,在大新庄也算是大户。冯林在庄外还有几十亩良田租户,这几日却去庄户家收租银去了。庄内只有老夫人李氏和冯林妻子杜氏。冯林和杜氏年过四十才有一子,今年刚满三岁,小名叫福宝,可是福家至宝的意思。

话说这老汉回了李氏老夫人,老夫人听说是京师来的客人,也就答yīng

了。

老汉开了大门,请格格他们进来。四大侍卫在前院住下,红翠、画屏和金缕却引着格格往后院内室去。进了后院,李氏、杜氏怀内抱着三岁的儿子福宝笑迎客人到来。

格格身份虽贵,但此时尊老,少不得微微做礼说道:“若晴叨扰老夫人了。”

李氏年过七十,气色还好,也不用拐杖,直立在院中笑着说道:“客气了,客人远道而来,家中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客人多多担待一些。”

格格说道:“老夫人别那般说,只叫我若晴就是。”说罢,又一一介shào

了她们三个。红翠、金缕和画屏对着老夫人却是深深一福,莺莺燕燕喊道:“红翠给老夫人、夫人请安!金缕给老夫人、夫人请安!画屏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这三嗓子喊下去,老夫人脸上早笑开了花,连道了三个好说道:“一看姑娘就是大户人家,这三个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倒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红翠呵呵一笑,上前握住李氏的手说道:“老夫人尽在外面站着。不累么?我们去屋里坐可好?”

李氏看着红翠端详一番说道:“好俊的姑娘,说话也好听!”说着,且由红翠扶着进了厅内。

天色已黑。厅内光线昏暗。杜氏放下福宝,却要掌灯。福宝见这么多人进来,紧紧搂着娘的脖子不松手。任杜氏怎么哄,福宝只是害pà

。画屏从衫子上接下一个香囊。香囊上绣了哪吒闹海,胖嘟嘟的哪吒脚踏风火轮,瞪着大眼很是可爱。

画屏拿着香囊对福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姐姐给你这个香囊玩好不好?”

福宝见了香囊,怯生生伸手要。画屏和气说道:“你下来和姐姐玩。姐姐就把香囊给你。”

福宝犹豫了几分,才从杜氏身上下来。画屏把香囊递给他,耐心说道:“你和姐姐玩。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福宝扬起胖嘟嘟的脸,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奶声奶气说道:“好!”

众人尽是一笑。杜氏掌了灯,奇道:“这孩子很是怕生。今日不知怎么见了这位姑娘。可就不怕了。”

红翠插言道:“那是当然了,看我们画屏妹妹长着一张宜男像,孩子自然和她亲近。”

画屏正逗福宝玩,体内红翠说这话,飞霞瞬间映上来,当着外人却不好发作,只装作没听见,对福宝说道:“福宝乖。别像有的姐姐恁大都不懂事,只等着打屁股才乖!”

福宝自然领会不得画屏的言外之意。一脸疑惑问道:“大人也打屁屁么?娘说只有不乖的孩子才打屁屁呢?”

画屏刮了福宝一下鼻子,认真说道:“大人不乖也会打屁屁的,福宝可要乖啊,别学那些坏姐姐。”说着,眼睛剜了红翠一眼。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长途劳累,简单吃了一些晚饭,各回房间草草睡了。这一夜,不知是不是一路上赶得有些累,竟睡得格外香甜。一觉睡到大中午,头晕晕乎乎的,室内还弥留着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

格格揉着发胀的额头说道:“奇怪了,往常睡一觉起来神清目明,今日怎么如此酸痛?”

红翠也爬起来说道:“哎呀,我这头怎么跟大冬瓜似的沉甸甸的。”

不仅红翠如此,室外躺着的金缕和画屏也是如此。格格心道不妙,难道昨夜有人在屋内动了手脚?可是又一想,大新庄偏僻,冯家虽算大户,但并不很富裕,怎么会有贼人偷潜到此呢?

正自疑惑间,听得脚步在门外停下,有人喊道:“菩提、暗香、乱蝶、醉春给晴格格请安!”

几人都是懒懒的,声音和往常大有不同。

格格勉强挣起身子坐好,屋内三人也收拾妥当,格格说道:“你们进来!”

话音落下,门帘已经被挑开,四大侍卫鱼贯而入,神色萎靡,大不如寻常精神。

行了礼,格格问道:“你们也感觉身体乏累,脑袋晕眩么?”

暗香答道:“正是,格格也是如此么?”

格格双手扶着额头,略略蹙眉,看情形,只怕十有八九是了。

乱蝶嚷嚷鼻子,嘟嘟囔囔说道:“不瞒格格说,乱蝶闻这屋内的气味,可像是贼人常用的茉莉魂香。这种香乍闻无味,久后有余香,专门偷房入户用的。”

红翠惊道:“不会吧,昨晚上有贼人进来了?不会是采花大盗吧?我~~~”说着,忙看自己的衣衫,整整齐齐并没有遭人侵犯的样子。

暗香说道:“暗香也聊到如此,起来即刻检查了行李,并无东西银两丢失。这可奇怪了!若是贼人,也不偷钱也不摸银,用安魂香做什么?”

众人正惊异间,院内传来女人恸哭声,一声福宝福宝的叫。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画屏忍不住脱口叫道:“难道是福宝~~~”

一拥而出,果然见杜氏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福宝的肚兜捂在脸上,泪如雨下。

闻声而来,一脸的焦急,李氏惊问杜氏道:“福宝,福宝怎么了?”

杜氏泣噎道:“福宝,不见了!”

虽然情知不妙,但乍然听到这句话,李氏还是全身颤了一颤:“你说什么?福宝怎么不见了,好好说!”

杜氏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哽咽道:“昨晚上,我哄福宝睡觉,不想眼睛困倦,睁都睁不起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发xiàn

福宝已经不见了,床边只留下福宝身上的肚兜。”说罢,又是大嚷起来:“不知哪个遭天杀的抢走了我的福宝,我的福宝,我的福宝被人偷走了,这会儿可不知在哪儿受罪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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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0章 半夜失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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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乱成了一团,饶是李氏老太太经lì

些事儿,这会儿也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才好。好一阵,李氏才开口说道:“也没别的好办法,总得先报官才是。只是县衙离这里还有四五十里地,家里也没别的男人,乔老头儿腿脚不便,只能让他先去找来林儿才是。”

不想在冯家住了一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格格不能坐视不管,沉吟一番,说道:“老夫人先别慌,且说说冯大哥在什么地方,我这里尽有好马,随便他们谁都能代跑一趟。”

李氏正要感谢,门外听得车声辘辘。庄家院子,内室和前院并不甚远,隐隐听得乔老头儿开门,有人问道:“家里老夫人福宝都好么?”

乔老头怎么回答的却没听清,想必是惊慌说了福宝的事情。凌乱的脚步踏踏而来,没见人影,就听见男人喊道:“娘,娘,福宝怎么了?”

来人正是冯林。他长得虽不甚高大,但很结实。远远跑来,顾不上看众人,只飞到母亲李氏面前一头拜倒:“娘,福宝怎么了?”

李氏不忍回答,扭头撇开说道:“你问你媳妇儿吧。”

冯林从地上爬起,见媳妇儿杜氏还瘫坐在地上,哭得眼睛都肿了,手里还紧紧抓着福宝的肚兜。冯林问道:“媳妇儿,你说,福宝怎么了?”

杜氏泣不成声,面对丈夫,她竟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进冯家二十多年,求爷爷告奶奶才求了这么一点骨血。一夜之间竟消失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冯林脾气上来,睁着眼怒道:“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一个孩子都看不好还哭,丢了孩子怎么不把你丢了啊。”说着上前一把扯住了杜氏。

红翠见状,挺前拦住道:“冯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大嫂?丢了孩子也不是她的错,她可比你还难过呢?生孩子的又不是你,可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冯林一怔,斜眼看看红翠,骂道:“你是什么人管我家的事儿?”

红翠看不惯他的样子。顺口说道:“我是你家姑奶奶,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听她说话离谱,格格马上斥道:“放肆!怎么说话呢。红翠,退下!”

红翠瞪了冯林一眼,气咻咻地退下去。

格格落落上前,婉婉答道:“姑娘艾若晴。去承德寻亲。不巧错过宿头,昨夜在贵庄住了一夜。不想就遇见这种事情。若晴实在为尊夫人感觉难过!”

格格说话彬彬有礼,举止大方,却并没有得到冯林的认可,失子的痛苦让他只冷冷哼了一声,愤然说道:“你们在我家住了一夜,我的儿子就没了,这也未免太巧了些!谁知dào

是不是你们联合匪人盗走了我家福宝?”

乱蝶的火蹭蹭上来。若不是有格格在旁,估计肯定要甩给他两巴掌。

格格面色不变。淡淡说道:“既然已经盗走你家福宝,我们一群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早遁走了么?”

李氏上前劝道:“林儿,莫要冤枉了好人,坏人也逃不走。为娘看,只有先报了官才是。”说罢,又对格格说道:“事情还没了断,委屈姑娘再住几日罢。”她话说得客气,可格格明白,她是怕他们逃走。

红翠插嘴说道:“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听,凭什么我们不能走?我们还就走了,你能把我们咋样?”

格格却说道:“好,我们就在此再叨扰几天。冯大哥,还是先报官才是,夜长梦多,别走远了贼人。”

冯林却并不走,只是吩咐乔老头儿找乡邻过来,看住这一番人众。乔老头儿听命而去,不一会儿,叫来一二十个乡邻,团团围住冯家,冯林好生拜托一番,这才骑马奔驰而去。

庄内成对峙局面。大家也顾不上男女避讳,上前扶杜氏起来,安慰一番,又问及孩子丢失情况。杜氏心情稍稍稳定下来,少不得对乡邻又复述一番。

画屏从屋内搬了一把椅子,安顿格格远远坐下,静观院内局势。

突然,一老汉惊然问道:“我听人说,最近镇上也发生了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也是三两岁孩童。孩子半夜被盗,母亲沉睡不醒,可和咱们这里的情况一模一样呢。敢是一伙人做的么?”

李氏忙问道:“王叔说的可真?”

王叔一拍脑袋说道:“怎么不真?上个月我去镇上卖西瓜,听人说,镇上好几户人家孩子都被盗了。镇上的人议论纷纷,说是程二傻子家做的。”

又有一老汉走上前说道:“王哥说的对,我也记起来了。我有个亲戚在大王庄。前天,我听说他们庄内也丢了一个两岁多的女孩,家人也是气得要死要活的。你们说说,天打雷劈的贼人,偷这些孩子做什么?”

杜氏皱眉问道:“王叔,你可说说,这王二傻子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偷孩子?偷一个也就算了,偷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王叔叹气说道:“这程二傻子,听说是镇上一家大户,祖上原来也是做官的。后来被崇祯老儿灭了官,就在镇上定居下来经商,经过一百多年积累家产,竟成安定镇一家富户。可惜人丁不旺,代代单传,到程二傻子这一代,独子也就算了,还傻里傻气的。有日,程二傻子的爹在镇上碰见一个老道,不知听老道说了什么,非说要五岁以下孩童的心脏,用醋阉了,经三月之后,作料食用,连用一年之后,就可痊愈。程二傻子的爹鬼迷心窍,救子心切,不想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乱蝶跳上前,愤道:“官府是干嘛吃的?怎么不把他抓起来砍他一两千刀。”

王叔瞥眼看看乱蝶,鼻子喷出一个哧,说道:“你没听过官官相护么?官家原本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收了冯家的银子,自然替他们打掩护。”

乱蝶大叫一声,怒道:“放屁!什么狗屁县官,要做这等事,乱蝶第一个捅他一百零八个窟窿。”

暗香怕他一味胡闹,惹祸上身,斥道:“乱蝶,不得乱说!”

乱蝶愤道:“二哥,你也太不中用了些,这种事情你都不管,你还是男子汉么?”

正嚷嚷间,陡听得门外车马声闹,有人喊道:“官府来抓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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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1章 滦平县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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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大门被用力推开,两扇门板碰到院内的青砖上,发出两声清脆的撞响。紧接着,一群衙役如狼似虎闯进来,虎视眈眈瞪着一脸惊愕的乡邻。

为首的衙差手持链锁,环视众人,厉声问道:“偷孩子的贼人在哪儿呢?”

乡邻多半没见过这架势,半天没人敢吭气。倒是李氏处置妥当,循循上来,说道:“我家孙儿昨晚被偷,敢是官差为这件事而来么?”

衙差甩了一下锁链,锁链碰在青砖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先声夺人后,衙差冷冰冰说道:“有人报官说,院子里有几个犯人。本县爷发话,要将这几个犯人带回县衙询问。昨晚上谁在庄内借宿了?”

李氏虽没说话,但众乡邻的目光纷纷看向格格一行人。衙差打量一番他们,见他们穿着不同乡邻,必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衙差挥挥手,对后面的衙役说道:“把他们几个人都给我带走!”

见他们就要动手,四大侍卫挺身向前,亮起架势,将格格她们几个挡在身后。

衙差喝道:“你们敢拒捕么?”

不等他话说完,两个不知什么物事撞过去,衙差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跪在地上。衙役诧异,不知所措地看着衙差。衙差紫涨了脸,从地上爬起来,气道:“你们竟敢阴我?”

一道闪光过去,衙差只感觉大腿巨疼,低头看去。见是一把小小刀刃,可可插在自己腿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叫起来。

乱蝶奋身向前。手中是十几把同样的刀,大叫道:“再敢废话,爷插你一百零八个窟窿。”说罢,猛地从衙差腿上拔出自己的刀,在衙差衣襟下摆擦了擦,又拿了回来。

顿时,衙差腿上汩汩流出血来。身后衙役看着不忍。忙撕下一片袖子,用力捆绑住衙差的大腿。

“让开!”

四大侍卫闪开一条路,从后面走出一个相貌端庄的姑娘。姑娘穿着虽简单大方。但用料精致,做工细密,一看就是上等货。

“我随你们走,正要见你们县太爷呢。”格格凛凛说道。

那衙差被格格的气势吓到。心道。看姑娘行头,不是达官就是贵人,莫要得罪才是。他将手中的链子抛给别人,少不得赔个笑脸问道:“那有劳姑娘了。敢问姑娘姓名,怎么称呼?”

格格漠然道:“到了县衙,你自然知dào

。”说着,对暗香说道:“收拾行李,我们这就上路。行动快些。还要劳驾几位衙差大爷送我们到县衙呢。”

从大新庄过安定镇,然后到滦平县不过四五十里路。走了半日也就到了。远远看到角楼,几人已经明白,县衙到了。

滦平县衙看来并不甚大。到了堂前,门卒见是衙差,纷纷作揖施礼。衙差也不答话,领着几人一路直进到大堂才停下。衙差命众人再次稍稍停留,他要进去复命,看县爷怎么说话。

日头有些毒,暗香请格格在树荫石凳下坐好。几人团团围在格格左右。不一会儿,衙差出来,见了格格,也不敢吩咐呵斥,只低声说道:“县爷叫姑娘进去呢。”

格格起身对他们几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

暗香有些不放心,凑近格格低声道:“他若肯为难格格,格格只需叫一声暗香,暗香立kè

冲进去。”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自然,这个我自有分寸。”

昂然进入大堂,见堂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格格见了也不福,也不拜,只淡淡问道:“不知知县怎么称呼?”

做了知县十五年,许文瀚从没见过有人这么问候他。但这一问,却让他明白,眼前这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等。他竟起身作揖说道:“滦平县知县许文瀚,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此时不报家门不行了,格格朗然说道:“姑娘就是当今皇上钦封的晴格格!”

话音刚落,许文瀚已经快步从堂上走下,甩了甩马蹄袖,趋身前拜说道:“卑职许文瀚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晴格格多多包涵!”

格格淡淡说道:“你起来罢!”

许文瀚对两边衙役喝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退下退下!”又笑着对格格说道:“这里说话不便,请格格挪步书房喝茶。”

格格说道:“不必了。若晴就问许知县一件事,问完就走。”

许文瀚弯腰恭敬答道:“不知晴格格有何事吩咐,卑职定当竭力效劳。”

格格说道:“我听说滦平县多有孩童夜晚被盗,不知许知县可有应对的法子没有?”

许文瀚答道:“不瞒晴格格说,本县连续有七名孩童在家中被盗。卑职接到报案,明察暗访,查到本县富户程大保。程大保有个呆傻儿子,传言可以用童心醋淹泡制,吃了可以治疗失心疯。程大保爱子心切,或者盗了孩童也未可知。”

格格有些诧异,不是说知县和冯家串通一气么,怎么他竟把冯家招供出来了?

问话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淡漠:“既然如此,许知县怎么不抓他进来好好审问一番呢?”

许文瀚叹口气答道:“卑职去冯家搜了几次,从未见过孩童,就是尸体都没见过一具半具。卑职兴师过去,结果败兴而归。如此闹了几次,从没搜到程大保偷盗孩童的证据。没有证据,没有人出告冯家,卑职也是拿他没办法。”

原来不是知县和冯家串通一气,而是知县手中没有捉拿程大保的证据。格格心里踏实下来,若再遇见一个贪官,格格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满朝廷内,竟没一个清廉的好官么?

想到眼前许文瀚或者就是清廉好官中的一个,格格心中稍稍欣慰,缓缓说道:“安定镇大新庄冯家昨夜丢了一个三岁孩童福宝,还望许知县多多费心。事情未了结之前,若晴还要在本县再住几日。”

许文瀚忙道:“衙内有现成的上房,请格格搬进来才是。”

格格推辞道:“若晴本无公务在身,不便住在衙内,还是住在客店才是。”

忽有人影闪进来问道:“进来这么长时间格格可没什么事么?知县大人没难为格格么?”

格格回头一看,却是暗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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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2章 找程二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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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不见格格出来,暗香等得焦急,生怕知县为难格格,这会儿却抢进殿来。见格格好端端站在堂上,知县大人在一旁哈腰点头只称是,暗香悬着的心又放回去。

许文瀚问道:“这位是?”

格格答道:“是我身边侍卫。暗香,给知县大人行礼。”

暗香作揖说道:“暗香给大人行礼。”

格格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好得罪的,许文瀚忙还礼说道:“不用客气!”

此间事已完,格格对许文瀚辞别道:“公务时间,我不便多加打扰,这就告辞。之前吩咐许知县的事还望多多留意才是。”

许文瀚答道:“那是卑职应做的本分,卑职定当协助晴格格全力效劳。”说罢,竟送格格一行人出了县衙才回去。

折腾了半晌,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忙不得要先找客店住下。举目间,对面诺大一座客店很是排场,店面上高高写着“庆丰”两字。

乱蝶忙道:“我们就住这个店吧,乱蝶看门面挺大的,都要饿死了,先上两碗米饭吃了再说。”

红翠也应和道:“就是就是,就在这家店住下吧。”

只要不是黑店,住在哪家店都是一样的。暗香抬眼问格格,格格微微点头说道:“就这家吧,干净僻静才行。”

暗香应诺而去。很快,暗香从店内出来,禀告格格说道:“店内很大,店后东厢房有一个独院。正好可以给我们的人住。”

格格点头说道:“好,就这家店吧。”

众人不免欣喜,几天的劳顿终于可以稍稍歇歇了。进了店。穿过一条过道,往东一拐,出现一扇门。这就是店家说的独院了。

开门的伙计殷勤介shào

说道:“平日我们这个院子是不住客人的。平日里我们老东家来了,才在这里住几日。要不是这位爷好言好语,恰好老东家有事回家几日,我也不敢让客人在这里住下。”

暗香答谢道:“多谢小哥承情。”

乱蝶嘿嘿说道:“让你们挣银子呢还那么多废话。先别叨叨,即刻让厨下准bèi

点吃食来。都饿半天肚子了。”

伙计嗯嗯两声说道:“好,好,小的这就安排去。”请他们进了院。伙计忙有出去安排吃食去。

众人饥饿之间也不说菜品好坏,一股脑都吃了。昨夜被安魂香熏得头晕脑胀,又忙了半上午,一旦吃饱喝足。众人都感觉睡意浓浓。乏力不堪。格格晓得众人辛苦,吩咐各自回屋休息。

好在滦平县天气不太热,这东院又背阳朝阴,很是凉爽。屋子打扫的很是洁净,画屏伺候格格洗漱更衣。窗外风刮桐树叶,沙沙作响,躺在竹席上,枕着软枕。格格只感觉困倦涌来,竟沉沉睡去。

西厢房内。乱蝶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呼呼打鼾。正睡得香甜,不知什么东西钻进了鼻孔内,搅得他好不安生。愤愤中哼了一下,翻个身依旧睡去。不想脸上又痒痒起来,乱蝶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右脸,又往里蜷了蜷。

这下好了,脚底板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捅了一下。乱蝶再睡不好,翻身而起,眯着眼睛骂道:“哪个混账东西扰乱爷好睡?”

耳边传来清清脆脆的回答:“睡够了没有,有好地方,你去玩不?”

这声音仿佛如清凉散,乱蝶陡地睁开眼,嘻嘻哈哈说道:“原来是红翠姑娘啊,哪里好玩啊?”

窗外果然站着红翠,猩红色蚕丝衫子,红红艳艳,犹如夕阳下最后一抹艳阳,看起来炫目的很。她高挽了髻,脖颈看起来很是修长,衬托的瓜子脸越发尖俏起来。她笑语嫣嫣看着乱蝶,甩给他一条帕子,调笑道:“擦擦你的哈喇子,一个爷,睡觉流的满枕头都是,真替你害臊!”

帕子正好抛在乱蝶脸上,闻着馨香袭人。乱蝶一阵沉醉,捂在脸上闻了好一会儿,方才擦了嘴,涎着脸问道:“红翠姑娘,你刚说去哪儿玩啊?”

红翠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趁这会儿大家都在睡觉,我们去找程二傻子去,好好收拾收拾他!”

乱蝶最爱起哄,见有这么好玩的事情,自然兴奋异常:“你知dào

程二傻子家在哪儿吗?”

红翠撇嘴说道:“你也傻啊,鼻子下面有嘴,拿嘴问问不就得了。”

乱蝶用帕子拍自己的脸说道:“就是就是,看我,见了红翠姑娘就变傻了。”

也不走大门,乱蝶从窗内跃出,跟着红翠轻轻从后门溜了出去。

十几个小厮每人手内牵着两只羊。羊群咩咩叫着,四脚挣扎,似乎预料到自己将要任人宰割。院内,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长得壮硕无比,可笑的是头上竟梳了一个朝天髻,那样子很是滑稽。

这汉子正是程二傻子。他站在当中,手握一把利刃,鼻涕一把,流进嘴里,竟吞咽下去,似乎在嚼着美味的东西。

小厮们见怪不怪,仿若未见。

程二傻子巡视一番,对当中一个小厮说道:“把你儿子拿来,我要看看他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那小厮答一声是,牵着羊过来。程二傻子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指着他手里的羊骂道:“他是你儿子,你都不哭么?”

小厮哭笑不得,忍痛挤出了两滴眼泪,干嚎了两声。

程二傻子看着羊眼中的惊恐,脸上洋溢着若狂的神色,哈哈大笑说道:“你瞪着我看干什么?你喜欢我么?”

出其不意间,一道寒光闪过,他手中那柄利刃已经插入羊的眼睛内。随着他用力一拔,红色喷薄中,利刃带着羊的眼珠血淋淋出现在众小厮面前。日光射过,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羊负剧痛,咩咩地惨叫,四脚挣扎,惨不忍睹。

程二傻子笑得越发开心,张嘴竟要生吞羊的眼珠。

“畜生!妖孽!”两声暴喝之后,从后院墙上跳下一个矮矮的汉子。紧接着,一个妙龄少女也踩着汉子的肩膀下来。

纵是红翠胆大,见眼前这一幕也有些心惊肉跳。红翠从怀内摸出帕子,捂了口鼻,只拿眼睛瞪着乱蝶说道:“呆站着干什么,上前撕了他!这傻子压根不是人,完完全全的疯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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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3章 醉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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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红翠说得不错,他确实是疯子。疯子的想法,常人是难以理解的。突然见人从自家墙头跳下,程二傻子先是怔了一怔,接着欢蹦乱跳,手舞足蹈,手中的利刃还插着羊的眼睛,看起来触目惊心。

纵使乱蝶号称杀人不眨眼,见他痴狂状态也有些心虚。其他不说,先取下他手中利刃再说。乱蝶从袖中摸出飞刀,凌光闪过,刺向程二傻子手腕。程二傻子吃痛,松开手中的利刃。

这傻子被刺,不哭反笑,盯着手腕上的飞刀细细端详一番,之后哈哈大笑,嘴里嚷道:“宝贝,天上掉宝贝了!”

程二傻子欢喜大叫,冲着红翠跑过去,举着手腕给她看道:“媳妇儿,你看看,我这宝贝好kàn

不?”在他眼中,眼前这位姑娘俨然是自己媳妇儿。

惊慌间,红翠往后退了两步。乱蝶怕他伤害红翠,忙上去要抓住他。哪知dào

他一把抽出腕上小刀,横着架到红翠眼前,反复说道:“媳妇儿,你看看,我捡了一个宝贝,好kàn

不好kàn

?”

红翠吓到差点哭出来。程二傻子一手举着小刀,一手紧紧揽着红翠。红翠进退不得,叫也不敢叫,生怕恼了这傻子。乱蝶上前两步,叫道:“你做什么,把刀还我!”

程二傻子却将刀越发靠近红翠,涎着口水鼻涕嘻嘻哈哈说道:“你是谁?她是我媳妇儿,我给媳妇儿看宝贝!”

红翠拿帕子捂着脸,失声哭道:“你快退下罢!他是个疯子。你和他较什么劲?”

乱蝶只得慢慢往后退,远远站在一边。

红翠定定心神,拿下帕子。挤出一丝笑容,声音颤抖说道:“相公,什么宝贝,你给我看看。”

程二傻子怔了怔,歪着头看一番红翠。红翠冲他又是莞尔一笑。程二傻子开心地笑了,将刀子放在红翠伸过来的手心里。

红翠瞬间变脸,弯腰从程二傻子隔壁后脱身。一脚踢在他双腿中间要害处,趁他吃痛时,卖力朝乱蝶跑去:“走啊。还不走做什么?”

乱蝶携着红翠,翻上墙头,齐力往下一跳纵身下去。两匹马并辔在角落吃草。乱蝶解开马缰,先扶红翠上马。然后一跃上马。两人使力拉一下马缰。八蹄撒开,飞驰而去。

回到店内,两人拴好马,轻手轻脚往东院走去。在门外站了片刻,听里面鸦雀无声。红翠嘘口气,对乱蝶挤挤眼睛,悄声说道:“格格还没醒,进去别乱说话。要有人问。就说你出去陪我喝茶。”

乱蝶点点头一口答yīng



红翠轻轻推开门,偷偷往里一看。乍见格格稳稳坐在院中方凳上,金缕手里拿着扇子,轻轻地在格格脑后扇。格格低头不知在看什么书。听见动静,也不抬头看他们,徐徐问道:“去哪儿了?”

乱蝶正要说话,红翠推一下他,抢先答道:“天热口渴,乱蝶陪我出去喝茶去了。”

乱蝶拿手扇着风,连声应和说道:“是的,口渴口渴,出去喝茶去了。”

格格抬起头,盯视他们一番。两人心虚,直低着头,脸上虚汗直冒。

格格淡淡说道:“我怎么看着你们越喝越渴呢?”

红翠拿出帕子擦一擦汗,笑道:“乱蝶刚说了些浑话,我追着他打了一路。”

乱蝶忙拍了自己一下嘴巴,说道:“乱蝶这张嘴欠揍,又惹红翠姑娘不高兴了。”

格格也就不再追究,合上手里的书,对金缕说道:“你叫暗香备车,你们两人随我去外面走走。”

金缕应声答是,转身朝门外走去。不一刻,金缕随暗香一起进来。暗香行礼回道车已备好,这就可行。

格格起身,不疾不徐往门外而来。红翠忙迎上去拦格格道:“小格格这是要去哪儿?红翠陪您去。”

格格推开她说道:“跑得够乏了,进屋好生歇歇罢。”

只怕小格格已经知dào

了,红翠这么想道。恹恹走回房中,画屏坐在床沿,将小格格洗干净的衣服折叠整齐,再放进行李包内。

“好大一会儿,你去哪儿了?又和谁生闷气呢?”瞥眼见红翠进屋,画屏抬头问道。

红翠闷闷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饮了。总算解了渴,闷闷问道:“小格格去哪儿了?”

画屏摇头说道:“不知dào

,说是要见什么人,具体是谁我就不知dào

了。”

红翠叹口气。院子格外寂静,知了在窗外一声紧一声慢地叫,越发聒噪得人心烦。突然,红翠从凳子上跳起来,兴奋地说道:“反正小格格不在,我们叫他们几个一起打牌吧,无聊死了。”

画屏有些犹豫:“不好吧,万一小格格回来了~~~”

红翠说道:“小格格刚走,哪有恁快就回来呢?我们就玩一个时辰。走,我们去醉春的房间,那里偏后门,不容易被人听见。”说罢,红翠上前拽起画屏,竟往外拖。

画屏终究是玩心重,半推半就间也就从了。

醉春的房间在偏房最后面。从他们三个房间过的时候,红翠顺路叫来了菩提、乱蝶。菩提不知红翠有什么事,见她说得郑重,不免跟了过来。

等进了醉春房间,发xiàn

他正躲在房内抓苍蝇玩。桌上一个竹筒内,嗡嗡嘤嘤关着有十多只苍蝇。

“还是醉春有玩头!”红翠兴头头上前一把抓起竹筒,打开盖子的时候,苍蝇嗡嗡嗡飞走了大半。

醉春辛苦半天,功夫全废,也不恼怒,呵呵一笑,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来了,我这屋子可显小了呢。”

红翠盖上竹筒盖子,欣然说道:“不小不小,正好挤一桌打牌!”

听说要打牌,乱蝶第一个跳起来,连声叫好。菩提却推门就要离开。红翠拦在门口,双臂张开,闩上门,说道:“今日谁也不能走,我们只玩三局,谁赢了晚上做东请大家喝酒。”

菩提对打牌原没什么兴趣,但此时红翠把话说开,少不得稍稍坐会儿。乱蝶正要赢个彩头,忙从店中找来一副牌,乱蝶、醉春和红翠当局,金缕和菩提只观战。

醉春屋中的桌子放在窗前,东西各一个凳子,三人坐着不便。红翠就说要把桌子往外搬,北侧再放一个凳子,这样打牌比较舒适。

乱蝶和醉春上前搬动桌子,哪知dào

桌子却如钉死在地板上一样死死不动。醉春深感诧异,弯腰去看,这一看却发xiàn

一个大秘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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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4章 身陷密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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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桌面是木头,但四个桌角却是铁做的,四个桌角都死死地钉在地面上,任谁也搬不动。红翠诧异道:“好好的桌子钉死在地面上做什么?”

乱蝶也趴下,歪起脑袋看。他用力往上提了提靠墙的桌角,又用脚踢了几下。桌角发出咣咣的金属撞击声,却丝毫不动,果真是铁做的。

金缕好奇,趴上来看热闹。见桌子中间插着个小小烛台。金缕想搬动烛台,不想用力往上提的时候,方桌四周出现一个大洞,几人哎呀一声,全掉了进去。紧接着,头上地板轰的一声又关上了。几人暗叫一声不好,乱蝶嚷道:“奶奶的,爷们中套了,这是个黑店。”

好在摔在地上的时候并不甚疼,只是眼前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醉春从身上摸出火折子,擦擦点亮。借着一星半点光,他看到四四方方一个密室,空无一物。再要看仔细些,火折子竟灭了。

乱蝶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赶紧点个亮啊。”他摸摸索索着,不想摸到了一个人的手。手软滑若无骨,刚要再细细捏一会儿。脸上却被挨了一耳光,红翠骂道:“你浑摸什么呢?快放开!”

乱蝶嘿嘿一笑说道:“原来是红翠姑娘啊,这不是黑么,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画屏说道:“我好像捡到了一根蜡烛。”

醉春又费好大功夫,终于再次点亮火折子。看画屏手中,果然是一根将要残尽的蜡烛头。不管怎样,有总比没有好。点亮蜡烛。光线昏暗不定。画屏小心地护着蜡烛,生怕它一不小心灭了。

定下心神,几人开始细细打量这间密室。只见这间密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有醉春房间一个半大。一开始,他们以为密室内什么都没有,这会儿才发xiàn

密室西北侧竟还有一个小门。

门。难道是能出去的门?几人心中都是一喜。画屏护着蜡烛,小心地在前面照亮。真走到门前,她却不敢贸然进去。万一里面是刽子手怎么办?

醉春靠在门上先听门内动静。这一听不打紧。里面果真传出说话声,只是这声音稚嫩,隐隐像是孩童的声音。

画屏心一惊,难道是?

她忙一把推开门。眼前~~~

在昏黄不定的烛光中。六七个孩童惊惶地看着他们,画屏一眼就看见了福宝。一阵惊疑之后,突然福宝瞥见画屏,小嘴一撇,眼泪唰地流下,跑着过来叫姐姐。

画屏忙将手中的蜡烛放在地上,双手抱住他,嘴里喃喃着叫了一声福宝。

这六七个孩童竟都是被他们盗来的。而这里就是他们关孩子的地方。庆幸的是,孩子还好好地活着;不幸的是。要怎么才能逃出这地方?

“这是什么?”红翠吃惊地问。

原来屋子角落竟有三四个瓦罐,罐子被铅封得严严实实的,红翠掰了好几下都没掰开。突然,她想起了外面的传言,罐子里是用醋腌制小孩的心脏!她本能地缩回了手,心里怦怦直跳。虽说她平日里没心没肺,傻大胆,但真要说罐子里是小孩的心脏,她还真感觉恶心恐怖。

福宝紧紧地抱着画屏,哭得稀里哗啦的。画屏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道:“别怕,福宝,有姐姐在呢,什么都别怕。哥哥姐姐会救你出去见妈妈的。”

门吱呀响了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却是乱蝶。之前,趁他们不注意,他偷偷出去寻出路去了。这会儿刚回来。

“奶奶的,门板从上面锁死了,死也打不开。”

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真zhèng

等到证实,心中不免都有一番失落。格格不知dào

他们去哪儿了,这密室又没有出去的道儿,他们岂不是要在这里等死?

一直很沉静的菩提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孩子还被关在这里,他们总要每日送些吃食来。我们静观动静,等他们进来送饭的时候逃走。”

菩提说的这法子听起来不错,可一直躲在画屏怀里的福宝却停止哭泣,指着墙角一个三寸见方的洞口奶声奶气说道:“福宝从那里接东西吃。”

这下几人都傻了。也就是说,店里的伙计每日只从外面递进来吃食。他们想逃跑的计划只怕无用了。

烛光昏昏黄黄闪了一下,噗地灭了,四周漆黑一片。众人都呆怔在原地,一时半会儿都没人说话。

“姐姐,那里有蜡烛。”画屏怀中的福宝说道。

“什么?”此时的画屏已经晕了,神思恍然。

“那里,有蜡烛!”福宝从画屏怀里挣脱出来,拉着画屏走进室内角落。黑暗中,画屏由福宝拉着过去。几乎要撞到墙的时候,福宝蹲下,从什么地方摸出几根蜡烛,交到画屏手里说道:“蜡烛!”

细细长长,触手有一种湿黏的感觉。画屏神思恍惚般说道:“这里有蜡烛,点亮火折子。”

醉春再次燃起火折子,过去点亮蜡烛。室内再次亮堂起来。这里却是孩子睡觉的地方,地上铺着一层柴草。柴草边有些碗筷,还有蜡烛。

“嘿,嘿,吃饭了!”一个声音响起。

红翠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跑过去,趴在那洞口,不由分说骂道:“你知dào

我家小主人是谁么?可是皇上钦赐的晴格格,等她回来,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快点放我们和这些孩子走。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乱蝶也来到洞口,将递进来的馒头推到一边,伸出右手试图抓住来人:“你奶奶的,快点放老子出去!”

话没说完,乱蝶已经拧着脸抽回右手,甩着右手直骂娘。

来人骂道:“踩不死你小子!实话告sù

你们吧,进入密室的人,只有活着进去没有活着出来的,你们就等死罢!”

脚步声渐去渐远,来人已经走了。室内只留下热馒头的香气。还好,馒头是热的,只是这香气徒增了众人的伤怀。格格,亲格格,您可什么时候回来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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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5章 店家冯大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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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丰老店的店家却是程大保。格格他们也没想到阴差阳错间竟进入程家老店。程大保做了这般伤天害理之事,自然要时刻注意县衙动向。这日乍见县衙内进去一众人,看装扮兴头多半不是本地人。程大保在县衙内多有买通耳目,一等打听到消息,忙忙来告sù

程大保。

也是命中的祸胎,恰恰格格这一行人住进他们家店。程大保计上心头,吩咐伙计将他们引进东院子。别人不知,程大保可知dào

东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伙计见人都掉进密室里,这才回去禀告东家。

东家程大保五十左右,长得倒是一副憨厚老实样,唇边留着一绺一字胡。他站在店后院中的池子中喂富贵锦鱼。伙计近前施过礼,低声说道:“回东家的话,人都进去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程大保先洒了少量鱼食,十几条富贵锦鱼闻香游过来,不一会儿,更多的鱼从各处闻拥而至。程大保这才洒下更多鱼食,看着它们抢夺吞食。这时,程大保才满yì

地转过身来,说道:“暂时先留着,万一有用处呢。他们三个不是还没回来呢?”

伙计答道:“是,三个出了店门,往北走到北新庄,往东走了。小九跟着到北新庄,正要继xù

跟,不想被那男人回头瞅了一眼。小九以为被发xiàn

了,这才转身回来。”

程大保想了想,点头说道:“我看这三个人不好对付。等他们回来要找不到屋内的人,只怕要闹呢。我们还得好好计划一番,看怎么应付他们才是。无论如何。总要推个一干二净才是。只是这些人留在这里终究是祸患,得想法一了百了。”

伙计上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说道:“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夜一刀了断才是。”

程大保嗯了一声,答道:“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爹爹!”一声呼喊。程二傻子从远处树丛中窜出,一脸的哈喇子,在嘴角长长地挂着。

见了儿子。程大保脸上的阴郁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慈容满面,伸开双臂,喜气洋洋地抱住程二傻子,那样子仿佛程二傻子依旧只是三两岁孩童一般。也不嫌弃他身上脸上肮脏不堪。他从怀内摸出一块绸帕子。轻轻给程二傻子擦干净脸上的涎水,温情脉脉说道:“二宝,你怎么跑出来了,可有人跟着你没有?街上坏人多,别丢了你,爹可要难过死了。”

程二傻子嘻嘻笑着,说道:“二宝今天见媳妇了,长得可好kàn

了。爹你见我媳妇去哪儿了么?他们跳上墙头走了,二宝看不到我媳妇了。”说着。揉着双眼只抹眼泪。

家中的事情程大保也知dào

了,二宝说的媳妇就在密室里呢。但程大保自然不能说这些,只能哄着程二傻子说道:“媳妇啊,二宝的媳妇跑了,没事的,爹一定会把媳妇儿给二宝找回来的,好不好?”

程二傻子呵呵笑着,撇眼见老爹抛下的鱼食在地上,兴奋地抛开老爹,抓起鱼食就要吃。程大保上前拦住儿子说道:“二宝,这东西不能吃,给鱼吃的。前面柜台上有蒸好的酥合饼,让三叔领你去吃啊。”说罢,又对身后侍立的伙计说道:“冯三,领二宝去堂下吃酥饼去。”

冯三答yīng

一声,上前拉着程二傻子的手说道:“二宝,跟叔叔去吃酥饼好不好?”

程二傻子听说有酥饼吃,跟着冯三乖乖走了。

不知什么东西惊动到湖中一池水,原本光如缎子的湖水泛起了几层涟漪。富贵锦鱼吐着水泡扬扬而去。

“东家,那三位客人来了,吵着要见您呢。”店伙计小九一路跑过来,行礼对程大保回道。

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无论如何,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程大保定定心神,说道:“在哪儿呢,你领我去。”

再想不到一个时辰过后,东院子的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行李都好好地放在那儿,包裹内还有画屏早上洗净晾干的衣服。但是人呢?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格格感觉很诧异,但冷静下来,她并没有立即来找店家,而是去街上找人问了问。这一问不了得,原来庆丰的店家可是程大保。

这一惊不同小可,格格明白,他们几人的消失绝对和店家有关,可是证据呢?店家可以说我没有见你们的人啊,他们或者出去或者逃走了呢。

这件事大有蹊跷,但蹊跷的背后就在店家程大保那里。他是把他们全抓走了还是怎么地,这些格格都不知dào

,但现在,她必须和程大保打个照面,此时是两军对垒的时候。

定定地在店中坐下,伙计上了两杯清茶。格格把茶推到一边,心道,这里的茶可还能喝么?

不一会儿,程大保已然从店后走来,见面先是抱手一揖,笑呵呵说道:“贵客光临,大保招待不周,还请贵客多多包涵啊。”

格格轻描淡写说道:“什么贵客不贵客的,店家好眼力呢。或者是早早打听到贵客的身份来了么?”

程大保不知说的第一句话就被格格抓住了辫子,还好他反应快,一怔之后笑道:“晴格格到了滦平县,这事今早上就传遍了县城,大保就是闭门不出都听到这消息了。姑娘姿容端庄,气态雍容,气势不凡,不是晴格格还能是谁呢?”

格格端正坐着,神态自若说道:“既然店家知dào

了我的身份,我也就不必隐瞒了。我且问问店家,东院住着我的五个人去哪里了?”

程大保面露疑色,惊异道:“东院住的几个人半个时辰前就都走了啊。店内伙计亲眼看他们出去了,因为行李都没拿走,伙计也没有问。我们都以为他们和晴格格商量好了的。”他脸上摆出一副无辜样,接着说道:“开店往往就是这样,多余的话一句不能问,问了就招白眼。”

这个答案格格早料到了,她微微颔首说道:“店家说的不错,或者是我的人去找我了,一时半刻就回来了。”

正说着,却见许知县领着三五个亲随过来,拜见格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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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6章 酒店夜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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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瀚行过礼,站到一边。格格看一眼许知县说道:“今日请来许知县,只有一事告知。若晴还要在本县庆丰店内住三五日,还望许知县多多照应。”

许文瀚深深一揖,说道:“晴格格客气了,那是卑职应做的本分。卑职原想让晴格格住在县衙公署内,晴格格既然不愿意,只得叫几个衙差过来,负责保护晴格格的安危。”

格格淡然说道:“那倒不必了。我身边有暗香保护,想必那些三流角色还拿不倒我,只要别下阴招就行。”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店家可是正经做买卖的,万一因为若晴我遭受什么不测可就对不住了,所以还望许知县派几个衙差前后看紧了,别让贼人摸黑下了毒手。”

格格机锋,幸得许文瀚意会,点头说道:“晴格格说的是,卑职这就派衙差过来,日夜当值,轮流值班,保护店家的安全。”

格格摆手说道:“那就好,有劳许知县了。”说罢,起身也不看程大保,却对金缕和暗香说道:“走,我们依旧回东院住,一旦有什么事,可是有许知县作证担保呢,想必那些贼人也不敢明着下手。”

东院还是走之前时的东院,只是人去楼空。暗香去街上买了些吃食过来,陪着格格吃了。茶水却是金缕去店中井内打来的,自己烧了泡茶喝。

庆丰店,原本该是休憩的地方,此时却成了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会栽进坑中。

金缕将床上的包裹放好,感叹道:“东西还好好的放在这儿,怎么人就没了?若说被人抓走了。这屋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啊。这件事实在让人费解。”

折腾了一天,此时天近黄昏。暑气渐消,暗下来的天空中有阴云袭来,只怕今晚要下雨了。

想到下雨,格格一阵揪心的疼。不知他们在哪儿,是生是死,若是下雨。可有地方躲雨没有?红翠、画屏、菩提、乱蝶和醉春,虽名义上是她的奴仆,但心里却是将他们当自家姊妹看待的。

想格格从小无父无母。骨子里对亲情很是渴望。自打结实了四大侍卫和红翠她们几个,他们对格格自是忠诚的,但格格心里可也真把他们当兄弟姐妹看,这么着少了好几个。又不知生死。让她心里怎能不难过呢?

“格格。”门外暗香喊道。

“什么事?”隔着帘子喊了一声,觉着不妥,格格又说道:“你进来罢。”

掀开门帘,暗香端着一茶盘进来,上面却是四碟新鲜小菜,还有一壶清酒。

金缕忙支开小桌,暗香将小菜一一摆上来,说道:“暗香知dào

格格不善饮酒。不过天色阴沉,想必格格心情不好。略饮两杯,或者会清减一些。”

格格明白暗香的好意。也罢,左右房内无别人,外面又有衙差守候,程大保也不会在这风口浪尖下手。

金缕见状,去寻来酒杯,斟满格格面前的酒杯。格格说道:“没有别人,你们也坐下吧,别拘束着。”

两人应诺坐下。

格格爱吃清淡小菜,这四个菜碟却是糖醋蚕豆、酱汁茄子、八味芦笋、香脆丝瓜。虽没荤腥,但口味清淡,很是下酒。

三人饮了一杯酒。金缕问暗香说道:“二弟,你可说说,红翠他们几个是去哪儿了?怎么好好的人说走就走了?”

暗香先给格格夹了一颗蚕豆,又夹了一筷子茄子给金缕,这才自己叨了一片丝瓜慢慢嚼着吃了:“暗香看,只怕是被人抓起来了。有意思的是,附近并没有打斗痕迹,他们是怎么动手的呢?”

格格淡淡说道:“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店中常用的伎俩。”

暗香点头说道:“也就只有下药这一种方法了。若是几个人被下药,这会子可能被关在一个我们不知dào

的地方。”

铅墨般的云越发压低,仿似要吞噬一切似的。屋内只有隐隐光线可见。金缕起身点上了灯。

暗香给格格的空杯中斟满,格格竟又饮了一杯。格格不胜酒力,两杯下去,脸上泛起红晕,粉嘟嘟的比平常的苍白无色显得娇艳很多。或者是酒力的原因,格格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话也渐渐多起来。

“先别说红翠他们了,现在说也是惘然,倒不如想法子抛砖引玉将他们引出来。”

金缕的脸上满是不解:“小格格,您可说说怎么个抛砖引玉法呢?”

“抛砖引玉,原句出自《传灯录》。说是唐代诗人常建,听说赵嘏要去游览苏州的灵岩寺。为了请赵嘏作诗,常建先在庙壁上题写了两句,赵嘏见到后,立kè

提笔续写了两句,而且比前两句写得好。后来文人常称常建的这种作法为“抛砖引玉”。此计用于兵事计策上,是指用相类似的事物去迷惑、诱骗敌人,使其懵懵上当,中我圈套,然后乘机击败敌人的计谋。”

金缕点头说道:“小格格的话我明白了,但小格格准bèi

怎么抛砖引玉呢?”

一时格格没有回答。酒劲上来,她有些晕眩,右手扶着额头轻揉了两下。暗香早看在眼里,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端到格格面前。格格抬头看了一眼暗香,一向冷凝的目光中竟有些温柔飘过。暗香心中一动,忙垂下头。

格格饮了两口茶,精神稍好些,开口说道:“白日我们去了县外田丰旺家,原本就是要使用这招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先把红翠他们抓起来。”说到这里,格格的眼中闪着以往的决绝:“田丰旺,就是我们手中的砖,若不抛开这块砖,他们也不会钻进我们设好的圈子。此时别无他法,他不做我不休,若晴我不把他们拿倒我就不离开这滦平县了。”说罢,格格端起第三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格格!”看到格格饮了第三杯酒,暗香忙要拦着,但已经晚了一步。三杯酒下肚,不胜酒力的格格眼神迷茫,昏昏欲睡,一头就要栽倒在桌上。暗香眼疾手快,双手放在桌上,抱住格格的头。

“金缕姑娘,收拾床铺罢。”暗香扶着格格,让她靠在在自己肩上,睡得更舒服些。等金缕收拾好床铺,暗香美人抱着格格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薄被,方低声示意金缕说道:“我就在屏风后守候,一旦有事,你只管叫我。”

金缕点头说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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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7章 老刘庄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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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屈了一夜,依旧无雨。早上起来,天色灰蒙蒙、阴沉沉的,虽没有太多日头,却压抑得人心里难受。

镇外的老刘庄有一家姓田的,全庄只有这一家姓田,原是从河南迁过来的。田家当家的名叫田丰旺,今年刚三十岁,三月中刚得了一个宝贝儿子,今天恰值百日宴。田丰旺家虽不富裕,但这么多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全家欢喜,自然要倾其所有办这百日宴。

虽是庄户人家,但喜宴准bèi

的也很是齐整。全庄的人能来的几乎都来了。院子内摆不下,院子外的路上也摆了好多桌。端条盘的人来往窜梭,嘴里哼曲儿一样高声唱道:“让让喽,让让喽,酱肘子、红烧鱼各一道!”

田丰旺从这桌走到那桌,脸上洋溢着难以自制的欢喜。这家说道:“田老哥,这下可高兴了,大胖小子一个呢,总算后继有人了。”

那家抱拳贺喜说道:“恭喜恭喜!田家有后,以后老兄更得撅起屁股干活了。”

田丰旺也抱拳回道:“那是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心里有底子了。”

更有农家媳妇儿老婆子呵呵嚷道:“把大胖小子抱出来看看呗,大家这么一看,可连绵有福呢。”

田丰旺听此,点头说道:“好,好,我这就抱小儿出来给大家看看。”

不一会儿,田丰旺领着媳妇儿喜儿从屋内出来。或者是刚生过孩子的缘故,喜儿略显丰腴。圆圆的脸蛋白嫩白嫩的。虽不是姿色出众,但颇有一番福相。

喜儿怀内抱着一个呼呼睡觉的小儿,用薄被单裹着头。浑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只一段嫩藕般的胳膊露在外面,看起来就如玉雕瓷做的一般。

乡邻一看抱出来娃娃,都要抢着抱。这个抱一下说孩子长得像他爹,那个看一眼说孩子眼睛像他妈。乡邻逗着孩子拧一下孩子,疼得孩子哇哇大哭,他们却呵呵笑起来。

“恭喜恭喜!”

田丰旺抬头一看。忙要磕头行礼。来人正是格格,她从庆丰店内出来,竟来到老刘庄给田丰旺贺喜。在田丰旺就要磕头的时候。格格忙一把拦住说道:“田兄千万别客气!”在这搀扶中,格格低声说道:“后面有哨子。”

田丰旺领会,只把格格往里屋请。两人在里屋说了一会儿话,格格并没有久留。坐车又回到庆丰老店。

店内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平静。知县许文瀚来店内请了安。然后有官事要办,匆匆又回去了。店家程大保也来殷勤询问格格,有没有招待不周的,格格自然说都好,不劳店家费心。早中晚都是暗香去街上买了来吃。程大保也不好过问。

这一天过得比以往更要平静,没有红翠乱蝶几个人的吵嚷,东院仿若无人一般悄然无声。闲下来的时候,暗香也去他们房间四处查看一番。但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日暮时分,暗香在屏风外铺好了床。这两日。他怕晚上有人对格格不利,所以索性躺在屏风外睡觉。屏风内就是格格和金缕的寝室。客店外围,也有县衙的衙差连夜值守,所以,这两夜倒也相安无事。

百日宴终于散了,忙了一天的田丰旺关上院门,双手反捶着肩膀懒懒地走进内室。喜儿正抱着孩子吃奶,小小的孩童粉嘟嘟的,闭着眼睛吸着娘亲的乳汁,小脸尽是满足的样子。

床铺还没铺好,田丰旺也顾不上了,仰躺在床上,闭眼欲睡。突然孩子不知怎地哇地一声哭起来,惊醒了田丰旺。田丰旺烦躁的心刚要静下来又被吵醒,他睁开眼睛,呵斥喜儿道:“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哭了?这么哭闹还怎么睡觉?女人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能做好什么?”

喜儿委屈极了,摸摸孩子的裤裆湿了,辩解道:“孩子尿湿了所以哭闹,你要困,就去外面睡,别在这儿嚎丧!”

田丰旺气哼哼地起身说道:“走就走,我也不稀罕在这里睡。”说罢,提拉上鞋,抬脚出去了。

喜儿给孩子换好尿布,孩子停止了哭闹,又满足地撅着小嘴吃奶。喜儿感觉乏累,将孩子放在内侧,自己侧躺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缕袅袅的烟从窗外悄然燃起。内室的喜儿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她太困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dào

。门外,一个黑衣人掩着口鼻正将安魂香插入窗子缝隙中。另一个黑衣人远远把风,不时用手语交流。

一炷香燃尽,两个黑衣人互相点头示意。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摸出匕首,轻轻撬开了房门。另外一个黑衣人却守在门口,摆手让他进去。

黑衣人轻手轻脚进去,一眼看见喜儿怀内的婴孩。婴孩已经吃够了奶,歪着头睡在喜儿怀内。喜儿那侧的乳——房还敞开着,白花花的,在黑夜的静寂中泛着一点清冷的光。黑衣人干笑一声,上前好好摸了两把,兴犹未尽时,突听得门外一声猫头鹰咕咕叫,那是同伙叫他快走的意思。黑衣人心里暗骂了一声娘,抱起喜儿怀内的婴孩。

睡梦中的婴孩动也不动。黑衣人将他抱在怀内,窜出房。对着同伙摆摆手,低声说道:“货物到手,我们走!”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田家,只走到老刘庄外,见两匹黑马依旧栓在庄口树上。两人翻身上马,喝一声马,绝尘而去。

两个黑衣人前脚刚离开,田丰旺就推开了喜儿的门。此时喜儿面色微红,穿好衣服,紧张地问田丰旺道:“锁儿不会有事么?我实在担心!之前你就不该答yīng

这件事。”

虽然也为孩子担心,但田丰旺还是镇定说道:“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再不会有一点差错的。只要晴格格抓到他们,以后整个县城都会清净了,我们也是为滦平县所有父母做了一件大好事。”他注意到喜儿脸上的红晕,诧然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喜儿心中突突,强自说道:“敢是刚才躲在被子里热的。若不是提前喝了解药,只怕真要睡个昏迷不醒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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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8章 密室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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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密室一夜又一天过去了。尽管红翠又是踹墙又是骂人,但外面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白日的时候,画屏惊然发xiàn

那几个腌制心脏的罐子上竟标着日期,从第一个罐子开始分别是六月、九月和十二月。由此可见,无风不起浪,外面的传言竟有一多半是真的。

下午的时候,他们有一次机会可以逃跑。那时,头顶上的门板竟然开了,四五个伙计下来抱走了两只罐子,还从孩子中间挑了两个小孩出去。那时,他们也尽lì

的阻止了,但是~~~

当一丝阴沉的光亮从头上射进来的时候,红翠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睛晃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看不清上面是什么,仅有的只是一点光线。

刹那间的肿怔之后,几个伙计从顶上放下梯子,一个一个下来。乱蝶第一个反应过来,窜上梯子就往外钻。打人的事情交给醉春他们,而他要先跑出去找格格报信。

伙计倒也不拦着,由着他往上窜。片刻不到,乱蝶就哎呀一声从楼上滚下来,接着传来几声恶狗叫。原来,顶上另有人带着恶犬把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出去呢?

醉春和菩提身上都没有带兵器。即使如此,两人也不怕他们。别说三五个伙计,就是几十个伙计全上,也未必能赢得了他们三个。

两人摆好架势,准bèi

撂倒伙计,然后伺机逃跑。哪知为首的一个伙计呵呵笑道:“早上的汤都喝了么?”

红翠骂骂咧咧说道:“喝你娘的怎么了?送进来的姑奶奶当然得喝了。白吃白喝白住着,姑奶奶高兴的很呢。”

那个伙计得yì

说道:“喝了我就不怕你们了。那汤中掺有软筋散,十二个时辰内。只怕你们打不起来了。”

醉春吃了一惊,试着挥了一拳,哪知dào

这拳头挥出去,软绵绵的,竟一点力qì

都没有。醉春和菩提使个眼色说道:“这群黑心肠的,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只有他们使得出来。”

伙计上前一把推开醉春,醉春力道尽失。竟仰面躺倒在地上:“不管使什么手段,关键是你们现在我们手里。我们让你们生你们就生,我们让你们死你们就死。”

菩提过去搀扶起醉春。劝慰他道:“万事万物,皆有佛法,这也是我们该受的劫数。阿弥陀佛,四弟。我们随缘罢了。”

三个大男人都不行。红翠和画屏更不用说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伙计环视着眼前的孩童,每一个被他盯到的孩童都冷冷地打了个冷战,有的孩子害pà

地往墙角钻。福宝也怕的不得了,紧紧抱着画屏,害pà

地闭着眼睛,喃喃对画屏说道:“姐姐,我不走,我不走。”

伙计挑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孩子的名字叫琴儿。伙计对琴儿招手说道:“你来,我领你去上面玩。有好吃的给你。”

琴儿在这里关的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三月了,这期间也有几个孩子被领上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能够回来的只是标着月份的罐子。

琴儿虽不过四五岁,但三月之内经lì

的事情让他飞快成熟起来。他知dào

上去意味着什么。他害pà

地躲开,连连摇头说道:“我不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你们要把我的心挖出来放进那罐子里。我知dào

,我什么都知dào

。我不走,我要待在这里。”

伙计登时变脸,凶神恶煞般说道:“这里由不得你,把他给我抓过来。”

他身后两个伙计过去抓过来琴儿,抱在怀内。琴儿死命叫喊,手脚挥舞。伙计用帕子堵住了他的嘴,用腰带捆住了他的手脚,挟持在右臂下。琴儿嘴里发出呜呜声,满脸泪水,一脸惊惶的表情。

画屏看着不忍,开口说道:“你们放了他!”

伙计冷眼看着她,说道:“好,我放了他!”

一时,众人都有些楞,伙计怎么可能说放就放。紧接着,伙计冷冷瞅了一眼画屏怀中的福宝说道:“把你怀内的孩子拿来,我放了他!”

福宝吓坏了,双手紧紧抱着画屏的脖子,凄凄切切说道:“福宝不要,福宝不要,福宝不要放进罐子里!”

画屏怔了,怎么能用福宝去换琴儿呢?可是又怎么能见琴儿被剜心呢?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这么可爱的生命竟连草芥都不如!

伙计冷冷笑道:“不舍得吧,不舍得还那么多废话?”说着,他转身说道:“走,我们上去!”

顶门冰冷地关上了,随之密室又陷入黑暗中。菩提点上了蜡烛,闪耀不定的烛火中映出孩子惊惶未定的表情。乱蝶趴在地上只骂娘:“奶奶的,竟被疯狗咬了一口,谁给我看看碍事不碍事?”

红翠没好气地说道:“咬就咬吧,有啥大不了的。反正早晚都是一死。”

画屏劝解道:“红翠姐姐可不能那么想。我娘在时常对我说,人得往好的方面想,你想好了,事情就好了,你要一直想事情不好,那你的心情一直都不好。既然已经在这里,再唠叨有什么用呢?”

红翠骂道:“不唠叨怎么办?这都一夜一天了,小格格怎么还不来救我们?我看小格格是把我们忘了吧,自己和暗香玩去了。这可好,我们在这吃苦受罪,他们在外面恩恩爱爱,真是好过的很哪。”

菩提嗔道:“红翠姑娘,话不能乱说。格格和暗香再不是那样的人。”

画屏也说道:“你唠叨两句也就算了,怎么倒排揎起小格格和二爷来了?小格格和二爷哪里得罪你了?再说,若不是你一味要玩牌,我们也不会掉进这里来?”

这一说,红翠来气了,喝道:“你什么意思啊?现在你还埋怨我不成?”

见气氛僵持,醉春劝解道:“都是自己人,可都少说一句罢,没得让人听了笑话。”

红翠才不理会,她原是好强的性子,正要再叨叨两句,忽听得顶上有人轻声叫道:“大哥、三弟、四弟,你们在么?”

这一声只让众人喜笑颜开,一直苦等的暗香,可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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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9章 一窝子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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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格格早派人在田丰旺家布置好人,只等黑衣人来盗孩子,之后他们一路跟随竟又回到庆丰店,再想不到魔窟竟然就在庆丰店内。在得到衙差的禀告后,暗香悄悄从格格房内出来,命衙差守护好格格的房间,这才跟着两个黑衣人来到醉春的房间。他在房外透过窗户看的清楚,两颗石子发过去,恰都打在黑衣人颈后风府穴上。黑衣人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竟晕厥在地。

看四周无人,暗香进入房间。见黑衣人怀中还抱着一个酣睡不醒的婴孩。他先将婴孩抱起,送出门外,交给守卫的衙差,这才又回到房间。黑衣人已经打开了密室,暗香不知密室情况,先低低喊了两声。

不想这地方正是关闭他们五人和孩童的密室。一听到暗香的叫唤,红翠失声大叫说道:“暗香,二哥,我在这~~~”

不知谁捂住了红翠的嘴巴,下面的话却听不清。

接着,醉春低低的声音渐近渐来:“二哥,是你么?”

暗香答道:“正是我,你们人都在吗?”

醉春答道:“在,都在呢,我们这就上来。”

不一会儿,菩提在前面,后面是红翠和画屏,画屏还牵着福宝,中间是剩下的六个孩童,最后是醉春和乱蝶。乱蝶和醉春每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大瓷罐。不用想,暗香也知dào

里面是什么了。

外面巡街的更夫梆梆梆梆敲了四下,恰是四更至。将人都救上来后。暗香怕之后再有闪失,让孩子都进去自己的房间,分一部分衙差过来守候。乱蝶、醉春和菩提也轮流当值。

“终于再次见到星光满天了。”红翠长长地吐口气,感叹说道。

画屏手内还牵着福宝。福宝看看天,欣喜中,偷偷扯了扯红翠的衣襟,指指天低声说道:“姐姐,天上可没有星星呢。”

红翠抬头一看,果真是铅云漫天。一颗星星都不见。红翠弯腰刮一下福宝的鼻子说道:“傻瓜,姐姐那是开心,有没有星星有什么关系呢?能出来呼吸自由的空气。姐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格格的房间就在前面,能再次出来重见天日心情大不相同。仿佛生死重逢一般,红翠飞步赶过去,推开格格房间的门。忍不住泣声喊道:“小格格。小格格,您在哪儿,红翠出来了,可想死您了。”

画屏正要拦住她,却听格格的声音在内室响起:“进来罢,只管叫什么!”

格格睡觉惊醒,外面的动静她怎能没察觉到呢?只是知dào

出得房间也无所用处,所以只在房内静听外面动静。等红翠的脚步在外面刚一响起。格格就对金缕说道:“他们都好好的,太好了!”

那时。金缕第一次在格格脸上看见一丝动容。要知dào

平时格格很少笑容,总是严若冰霜,这微不足道的动容足以显明她内心的激动。原来,格格也是有感情的。只是,她把这份感情深深地掩藏了起来。

室内,已经掌上了灯。虽不亮堂,但明灭可见。在灯光之中,格格歪歪躺在床榻上,微闭双目,仿似往常假寐的样子。金缕穿了一件紫罗兰色寝衣,起身正要给格格倒茶。

红翠一头闯进去,哭得稀里哗啦的,扑进格格怀里,抱着格格的脖子,一口一口小格格的叫。

格格的双手一开始还在床上安安稳稳地放着,听她哭得动容,双手抬起来,似要轻拍她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软软地放下。

由着她哭了一阵,宣泄了一番情绪,方才推开她说道:“热死了,衣服都被你哭湿了。”

金缕献上茶,格格漱了口,吐进床下的痰盂里。

金缕这才又献上茶,由着格格在自己手里喝了两口,方才把茶端到桌上,笑道:“今日可也见红翠妹妹哭了一回。”

红翠双眼一瞪,嗔道:“这话说的!姐姐你可喜欢我哭么?要我整日里哭给你看么?妹妹我哭姐姐得了什么好处了么?若是妹妹哭一日,姐姐一日有一千两银子挣也算,妹妹每日都哭给你看好了。姐姐又没有银子挣,妹妹哭个什么劲儿?”

金缕唉哟叫了一声,说道:“可招惹不起红翠妹妹这张嘴,依旧伶牙俐齿的。统共我才说了一句,红翠妹妹就说了一百句。”

撇眼见画屏手里牵着怯生生的福宝,格格换了一张笑脸说道:“原来是福宝啊,姐姐都没有看到你。来来来,让金缕姐姐给你拿点心吃。这两日可想你娘了么?明日就送你见娘好不好?”

再没见过格格今夜这般和颜悦色的。红翠、画屏和金缕相互看了一眼,偷偷抿嘴笑了一下。

福宝听说要见娘,欢喜得跟什么似的。金缕拿了几块点心让他坐椅子上吃,他兴高采烈地接了去。毕竟小孩子性儿,加上闹腾了一夜,好不容易静下来,福宝坐在椅子上竟睡着了。

画屏将福宝抱到金缕睡的床上,格格正要询问密室的事情。忽听得门外有人叫道:“晴格格在么?卑职许文瀚前来见晴格格。”

他可来了。

格格点头,金缕说道:“进来罢!”

许文瀚恭谨地进来要给格格行礼。格格微微抬手说道:“许知县不用多礼。想必你已经知dào

店内的情况了?”

许文瀚答道:“回格格的话,卑职已经从孙捕头那儿知dào

了所有情况。听说晴格格已经找到关押孩童的密室,卑职实在欣慰的很,实在有劳晴格格了。若不是晴格格定下这计策,卑职不知多久才能抓到程大保这刁民呢。”

格格挺直了身子,徐徐说道:“许知县为人本分,勤谨有余,但谋略不足。为人父母官者,不光要本分做事,有时也需yào

勤加思考,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你说呢?”格格的语气虽平淡无味,但实实让对面的许文瀚汗颜。

他低首恭谨答道:“卑职聆听格格教诲!”

格格最后吩咐道:“庆丰店内所有伙计都被扣押在大堂内,程大保的府邸也被人团团围了,许知县要的证据就在院子内,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看许知县的了。”

许文瀚连声答了好几个是,然后才躬身而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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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0章 闷闷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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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憋了两天两夜的雨终于下起来了。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窗户被刮得吱吱响。一夜之间,天气奇冷。格格穿了单衫,竟有些寒意刺骨,吩咐画屏重新添了一件长衫,紧紧地裹在身上。金缕倒了一杯热茶进来,格格暖暖地喝着。

看来,今天竟不能离开了,原本计划一早离开滦平县城的。

“晴格格在么?”风声夹杂着人声听起来呜咽不清。

这种天气谁会来呢?画屏忙过去开门。眼前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脸却看不清楚,被雨帘遮住了。

请对方进来,摘了斗篷,才看清眼前这人正是许文瀚知县。脚上的靴子已经湿了,站在房中,身上淅沥淅沥地往下滴着水。

许文瀚依旧要行礼,格格忙道:“许知县别多礼,这时怎么又来了?金缕,给许知县快沏热茶来。”

请许文瀚在下首坐下,金缕倒了茶。许文瀚确实冻的不轻,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抱着热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稍微定定神,许文瀚说道:“卑职已将店内所有人都抓起来了,程大保也被关押。为此,卑职特意来禀告晴格格,看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格格徐徐说道:“若晴也没什么好吩咐的,许知县一五一十上奏朝廷就好,至于旨意么,皇上自会有明断的。”

许文瀚点头说道:“那晴格格在滦平县多住几日,附近乡亲听说晴格格做了这般大一件事。非要请格格多住几日,让卑职略尽地主之谊才是。”

格格摇头说道:“这倒不必了。若晴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大家同为朝廷办事,分什么你我。若晴虽没有官职在身。但为百姓的心却时常有的。若晴在滦平县喧宾夺主还请许知县多多包涵才是。”说着,格格起身虚虚一礼。

许文瀚忙起身答道:“哪里哪里!晴格格太客气了。今日天气不好,却是天要留人呢。知dào

晴格格不喜生地,所以卑职从衙内叫来厨子,略备酒席一桌,算卑职一点心意,晴格格万万不要推辞!”

想想。格格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勉强同意了。许文瀚见格格应承,这才躬身离开房间。

暴雨来临时的电闪雷鸣只持续了一会儿。紧接着,天上仿若泼水似的往下倾雨。在屋子里待了半上午,几人闷闷地说了会儿闲话,无非是向格格唠叨在密室时受的罪多么痛苦。

正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真zhèng

闷煞死人的时候。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到快中午的时候,雨竟慢慢小起来,最终变成了毛毛细雨。

红翠兴高采烈的,终于能打开窗户透口气了。画屏推开了窗户,一股湿润的带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红翠贪婪地吸了两口,赞道:“空气真好。心情好多了。”

金缕开玩笑说:“只怕红翠妹妹的好心情另有原因吧。”

红翠看着金缕诧异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金缕做了一个端酒杯的样子,笑道:“我想红翠妹妹可是为这个高兴呢。”

红翠一拍脑袋说道:“可不是呢。一会儿我们要喝酒呢。几天了,自打来到滦平县,酒没好好喝,菜没好好吃,憋在老鼠洞里啃了两天馒头,今日也该我们压压惊了。”

再过一会儿,雨势越来越小,几乎要停下了。这时,许文瀚亲自过来禀告格格道:“菜品已经准bèi

好,问晴格格要摆在哪里开席?”

格格心道,若将宴席摆在屋子里阴暗了些,倒不如摆在外面畅快。只是院里哪里景致好些呢?自己却并未知晓,一时有些沉吟。

暗香观格格脸色,猜得格格的心思,低声对格格说道:“之前巡查这店里的时候,暗香记得店内有个后院,后院西北角一个大凉亭,亭下还有一个穿凿而成、引护城河水灌溉的鱼池。暗香看,摆在凉亭里挺好,又通畅又惬意,还能听雨观鱼。”

格格点头说道:“嗯,就听暗香的,摆到后院凉亭那儿吧。”

许文瀚吩咐亲随照做。只顷刻间,亲随过来禀告说宴席已经摆好,这时即可入席。眼看正是中午时候,几人都在屋里也憋闷的难受,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顺便喝喝酒,吃吃饭,一时倒也都欣喜异常。

这桌宴席加上许文瀚,不多不少却是九个人。格格坐了上首,许文瀚和格格坐了对首,他们几个分东西坐下。看这桌上,无非是酱牛肉、红烧鲤鱼、家常豆腐之类的菜肴,满满当当有十几碟之多。

格格不善饮酒,又心想着下午晴了正好赶路,所以只略路饮了一杯,其余的都赏给红翠喝了。期间,格格提到田丰旺,这件事要没有田丰旺舍得孩子,他们也套不住程大保那一群狼。其他不说,格格私下里赏了他家孩子一个金项圈、一对银锁镯子,又将自己常戴的玉蝉簪给了喜儿。田家自然满是欢喜。

宴席并不是很热闹,许文瀚和格格偶尔说几句客套话,乱蝶和红翠会说两句笑话,之后,整场宴席吃得静悄悄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格格见雨渐渐停了,对众人说道:“差不多,我们也散了罢。”

许文瀚忙起身说道:“晴格格再多坐坐,厨下正在熬竹笋乌鸡汤,差不多这会儿就该上来了。无论如何,晴格格喝了汤再走不迟。”

格格淡淡说道:“许知县的心若晴领了。只是已经叨扰了好几天,也该上路了。”说罢,对菩提暗香说道:“收拾行装,我们这就走罢。”

许文瀚不敢再拦着,只得跟随在后,恭送格格。

雨依旧下着,只是细细如毛发,湿润中带着凉爽感觉很惬意。这种天气上路倒别有一番情致!

店外停好了两辆车。红翠、金缕坐了前面那辆,画屏伺候格格坐了后面的车,四大侍卫骑马随行,许文瀚在后面躬身相送。

暗香正要吩咐车夫驾马起行,乍见一群人从对面冲过来,当先那人大声喝道:“晴格格留步!晴格格留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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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1章 一千两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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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外面喧嚣,格格还以为外面又出什么事了,掀开车帘问暗香道:“外面怎么回事?”

暗香也正莫名其妙呢,来人是谁啊?那为首的人越跑越近,终于,暗香看来人是冯林。把福宝从密室救出来的早上,衙差就把福宝送到冯家。想必这会儿冯林闻讯而来,是要对格格表示感谢的。

果不其然,冯林飞步过来,一头跪在车子面前,泣声说道:“冯林有眼无珠,得罪了晴格格,还望晴格格大人大量,别和冯林计较。晴格格对冯家有再生之德,冯林没什么好谢的,情愿将晴格格名字供奉起来,日夜上香进贡。”说罢,也不顾地上泥泞,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后面的乡亲也都跪下说道:“多谢晴格格,多谢晴格格!乡亲们没什么报答的,自家蒸的馒头、花糕给晴格格在路上吃。”

晴格格还未来得及回答,乡亲们却已经将酥饼、馒头、糕点等东西往车上放。

见此状况,格格命画屏掀开车帘,小心从车上下来,抬手让乡亲们起来说道:“乡亲们快快请起,地上湿滑,污了衣裳事小,别伤了身子!”说着,命四大侍卫扶乡亲们起来。

乡亲们个个悲泣,感恩说道:“晴格格对我们有再生之德,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供格格长生牌位,日夜上香祈祷格格长命百岁。”

格格敛容说道:“乡亲们的好意,若晴心领了。原是若晴该做的本分。乡亲们可也太抬举若晴了。天色不早,若晴这就上路,还请乡亲们早早回去!”

虽说乡亲们一再挽留。但格格还是上了车,吩咐起行。在一片呜咽和送别声中,格格的车渐行渐远,终于离开了滦平县。

滦平距离承德一百二十里地,快马赶路的话,一日也就到了。怕格格在路上颠簸,暗香吩咐慢慢起行。直走了两天一夜才到承德。

所幸,承德终于到了。

承德,又名热河。热河行宫历来是大清朝皇帝避暑的地方。从五月到十月,每朝皇帝都会在这里待上几月到半年时间。随着皇帝的迁移,皇亲国戚、功臣显将都会跟随到热河。于是,每到夏季。热河周边的房子就开始紧俏起来。

据传。乾隆有意在六月初五从京师出发,到热河避暑。若消息准确,再过三两天,沉寂一冬的热河只怕又要喧嚣起来了。

格格一行也是初次来到热河。乍一见,这里山水清丽,不比江宁旖旎,但别有一番北国色彩。山者俊秀、水者明丽,山山水水恰像水墨画。更有殿宇楼阁兀立在内。平添了诸多林中情致。

热河行宫自然宏大,但围绕行宫之外。却有多所大宅子。这些大宅子却是各王公大臣修建的自家别墅。紧挨行宫,便于进宫参奏朝事。

格格在热河却没有别墅,这日一早先住进店家,又命暗香出去访寻一番,看有合适的大宅子出售的没有。

说来也是机缘凑巧,在行宫东南角正好有一所大宅子要出售。据说之前是康熙朝大学士明珠的老宅子。因为明珠家因朋党之罪被罢黜,这所宅子一直空闲着。

守院子的人领着暗香和乱蝶进去看了看,宅子有些衰败,但因为修缮得当,勉强还能住人。

宅子的价格也不高,只要一千两银子。暗香看了看,这宅子前堂后寝,还有诺大一个院子,只宅中房间就有一百五十间之多。若只是他们几个人住,实在是宽绰多了。

时间短暂,大多数的房间都来不及一一查看,暗香就想先紧着几间正房收拾一下,好接格格进来。

当然,下人也需yào

买几个进来。命乱蝶守在宅子中,暗香却问了去人市的路,先买几个得力中用的丫头小厮进来再说。

等暗香走后,乱蝶胡乱在宅子中转了转。他从屋内搬出一把躺椅,放在桂树下躺好,眯着眼睛,哼唱新近学的俚曲:天上月光光,地上好人儿一双。一人缠住嘴,一人抱着腿,不想遇到锤,一锤脑袋碎~~~”

一个什么东西砸过来,正砸在乱蝶的腿上,湿漉漉的一阵冰凉。乱蝶吃了一惊,睁开眼睛一看,地上却是啃了一半的西瓜。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西瓜汁儿溅了一身。

乱蝶蹦起来嚷道:“哪个死人暗算乱爷,你站出来,我们打一架!”

“你才死人呢?”一个带着挑衅的声音从隔壁墙外传来。

乱蝶大叫道:“奶奶的,你在哪儿,有种跳出来我们打一架!”

那人恶声说道:“和我打架你也配么?”

寻声过去,那人似乎就在墙外。乱蝶一纵身,跃上墙头。墙外却是另一所大宅子,繁花馥郁、绿树茵茵一派欣荣,和这里的萧条清净迥然不同。

院中,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斜倚在扶手椅中,面前摆了一桌菜肴,手里端着一盏酒,慢慢地喝着。桌下一个茶盘里,还有几块切好的西瓜。

一个飞跃,乱蝶从墙上跳下,陡地站在汉子面前斥道:“你吃的西瓜?”

那汉子放下酒盏,斜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是我怎地?”

乱蝶哼一声说道:“砸中我了。”

那汉子继xù

喝酒,毫不在意说道:“砸中就砸中呗。我好端端地喝酒,你狼嚎什么,吵死人了。”

乱蝶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他这是要打架呢。乱蝶懒得和他废话,摆手说道:“来,我们打一架!”

那汉子继xù

喝酒说道:“没问题,你等着!”他放下酒盏,双手一拍,从他身后走出七八个小厮,一个个筋骨结实,一看就是练家子。

小厮上前作揖齐声说道:“给三爷请安了!”

那汉子指着乱蝶说道:“他要找我打架,你们和他打一会儿玩玩!”

小厮应诺,也不等乱蝶反应过来,齐齐上前拳打脚踢起来。乱蝶虽有些武功,但终究是三脚猫功夫,被这伙人踢打,只有受的份儿,哪有还的功夫?最后,乱蝶只能死死地抱着头,任由他们拳打脚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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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2章 落脚清碧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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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寻了一遍,竟没找到乱蝶。暗香心里暗道,这家伙不知又跑哪儿玩去了,让他守宅子,他可好,又跑没影了。

十来个丫头小厮分两边站着,暗香分拨这几人看门,这几人打扫院子。二门内也如此安排妥当。丫头小厮们领命而去,暗香正要去店内回复格格,瞥眼见东边桂花树下有一把醉翁椅。

暗香坐过去,心道,想必是刚才乱蝶搬出来的,正要找人把椅子搬回去,恰听见踩踏声中夹杂乱蝶微弱的呼救声。暗香心知不妙,循着声音,窜上墙头,正看见一群小厮对着乱蝶一顿乱踢,对首一个汉子,无所动容地啃着一块西瓜。

暗香热血上涌,强自按捺下,一跃下来,抱拳说道:“敢问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那汉子抬首看了一眼暗香,将西瓜皮远远地抛开,面无表情说道:“我叫孙兴旺,你是做什么的?来我宅内做什么?你可知dào

这是谁的府邸,可是由着你乱闯的?”

眼看这人就不是善茬,可眼前自家兄弟被欺负,就是定性很好的暗香也不能视而不见,他针锋相对说道:“擅闯私宅固然不对,那小哥把我家兄弟打成这般模样如何说呢?别的不说,总要见官才是!”

孙兴旺起身冷笑说道:“见官!你知dào

我家主人是谁,还见官,笑死人了。别说本地知县,就是当今皇上见了我家主子也是客客气气的。”

听对方口气,这家宅邸主人非同一般。暗香知dào

热河多有王公大臣。连皇上都要客客气气的,只怕是皇亲国戚。斟酌一番,暗香也不敢擅自处置。只问孙兴旺道:“我家兄弟怎么得罪了小哥,竟要把他打成这样?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小哥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百忙之中,乱蝶嚷着说道:“二哥,你和他磨叽什么?他家主子尊贵,我们主子就不尊贵么?我家主子也是皇上钦封的晴格格。怕他什么?”

估计是晴格格的名头吓到了孙兴旺,他脸色一变,摆手让小厮停下。然后说道:“哦,原来那宅在被晴格格买去了么?”

乱蝶从地上爬起,全身青肿,来到暗香面前诉苦道:“二哥。他们欺人太甚!我好好地坐着。他拿西瓜砸我的头。乱蝶下来和他理论,他二话不说就将乱蝶暴打一顿。二哥,你可得为小弟做主。”

暗香阴沉着脸,心道,即使对方是皇亲国戚,眼下这人不过是个守院子的,最多在宅邸中有些资历,就这般身份。竟敢肆意打人,还这般口气嚣张。实在让人可气。

暗香还没说什么,孙兴旺先不耐烦起来,摆手说道:“看在你家主子的面上,我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走吧。”

打了人,态度还这么跋扈,乱蝶指着孙兴旺气狠狠地说道:“二哥,你听听这什么话?打了人还有理了?我们下山这两年何尝吃过这种亏?”

只是片刻间,暗香心内翻涌了好多次。按说他们有错在先,又这么打了乱蝶,哪能说句话说了就了?可暗香又想,现在也不明确对方身份,万一冒失了怎么办?

忍了又忍,暗香方才作揖说道:“既然如此,敢问小哥家主子是谁?改日,我们必将登门造访!”

孙兴旺得yì

说道:“不用我说,我家主子可是钦封的贝子。”

贝子,必是皇上的亲眷。想到这里,暗香也不敢冒犯,终要回去禀告了晴格格再说。

“三弟,我们回去吧。”暗香扶着乱蝶说道。

乱蝶甩开暗香的手说:“我才不走!”

暗香劝道:“在这里扛着也不是事儿,等回去问问格格再说。”

乱蝶忍了忍,想想别无他法,只能狠狠地瞪了孙兴旺一眼,说道:“你给我等着!”

从孙兴旺的嘴里只吐出两个字:“不送!”

两人携着慢慢出了宅邸,骑马直奔客栈而来。乍见到乱蝶的样子,格格面色微变,问道:“莫不是又在街上打架了么?”

乱蝶委屈死了,一头跪在格格面前,嚎啕大哭说道:“格格可得为乱蝶做主!乱蝶被人欺负了。乱蝶受伤不算什么,可是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些人也不看格格的面子,竟把人打成这样,也太有些看不起人。”

格格沉吟说道:“热河虽不比京师,但这个季节多有达官贵人在此避暑。所以在路上,我一再叮嘱,收敛性子,少惹是非,你怎么就不听呢?”

乱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哭诉自己受的委屈,完全就不是他的事儿,全是对方那个叫孙兴旺的找茬,不由分说就把自己打了一顿。为了挑唆格格为自己出气,乱蝶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

听了后,格格问暗香道:“对方什么来头?”

暗香恭声答道:“暗香问他,对方说是什么贝子,其他的,暗香就不知dào

了。”

贝子?能封到贝子的多半和皇上有血亲。康熙爷爷的儿子多半是贝勒,而孙子多封为贝子。也就是说,宅邸主人和她辈分相同,且都是血亲。这么看,可轻率不得。

格格思量一番,再没有明确对方身份之前,还是先忍了再说。

“画屏!”

听格格呼喊,画屏忙从外面进来答道:“画屏在呢,格格有何吩咐?”

格格却对暗香说道:“带乱蝶下去,找个大夫开些清热祛毒的药。”

扭头又吩咐画屏道:“你去吩咐厨下,熬制些双耳蜜梨汤给乱蝶端过去,伺候乱蝶喝了。”之后,她挥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乱蝶心里万分不乐意,还想赖在地上不走。暗香强拽起他,劝道:“格格会看着办的,你先下去养伤吧。这么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乱蝶这才跟着暗香退了出去。

若只是乱蝶受些委屈,格格也想这件事能算就算了。但很多事情却是接二连三,一波跟着一波来。

在店内住了三天,宅邸终于可以勉强住人了。这日一早,结算店钱,几人骑马护着格格搬进了这所大宅子。宅子大门上,已经按照格格的吩咐写着——清碧庄!以后,他们在热河也算有了可以落脚的住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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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3章 戏水中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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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清碧庄却是一个避暑消遣的好地方。当初明珠建这所庄园时,也是极尽奇巧之事。院内竹林细细,凤尾森森,极是清幽。值得一赞的是,院内所有山水皆是天然而成,并不加任何穿凿人为。

格格住的地方之前叫绿荷居,却是偌大一池碧波湖水,遍池荷花,此时正是盛开,绿叶白荷,分外明眼。

正房格格住了,红翠和画屏住了西厢,夜间依旧是画屏伺候。

虽说没多少行李,但要置办的东西还很多,忙活着半上午也就过去了。简单吃了午饭,众人都有些疲倦。画屏伺候格格午寝,寻思也去外屋小睡一会儿。

轻轻掩上门,感觉口渴难耐,画屏心道,先去厨下要些酸梅汤喝,喝了再睡不迟。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画屏只挑树荫下走,但还是湿湿地出了一身汗。燥热难挡,连一向沉静的画屏都有些心烦起来。

耳听得蝉声鸣叫,心里越加烦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画屏用力甩向蝉声鸣叫的树上。不知是不是恰巧砸中了蝉,一阵扑扑响,那蝉飞着去另一株树上叫去了。

上衣的衫子濡濡地都是汗,画屏恨不得找个冰洞钻进去。匆匆走过抄手游廊,眼前突然出现一池清澈见底的泉水。原来这里却是天然的地下泉水,只需凿开建池,从地下引出泉水,再另挖通道,送出院外。

陡然见那泉水清冽,画屏倒似先服了一剂清凉散。心中一动。她环目四处看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也是,这宅子原没有多少人。又是这个时间,谁会到这里来呢?

心神定下,画屏脱下衣衫,如条鱼般潜入池中。一时,浑身舒坦,燥热顿消。

几年前,画屏才八九岁。家里住的后面有条河。年少贪玩,画屏时常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出院子到河里戏水。久而久之。画屏泅水功夫越来越高,扎猛子一下就两三丈远。若要潜水,也比常人坚持得长久些。

画屏在泉水里往来穿梭,酣畅淋漓。正玩得痛快。忽听得岸上有人冷冷说道:“你倒很自在呢?”

画屏唬了一跳。身子完全潜入水中,偷眼往岸上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袅袅婷婷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画屏。

见是姑娘,画屏的心略略放下,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妹妹也是这宅子的人么?”

这姑娘可没有画屏那么温婉,语气中带着呵斥道:“谁允许你在这里戏水的?把我那里的水都弄脏了。”

画屏忙道:“妹妹也在这水里洗澡么?我怎么不知dào

?我叫画屏,是伺候格格的人。姑娘叫什么,在里面做什么啊?”

那姑娘呸了一下。说道:“凭你也配知dào

姑娘我的名字!”

画屏心中微怒。这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我好生问你话。你却无礼至极。好歹我也是跟着格格的人,凭你再怎样,不过是这宅子里的下人,有什么上脸的?

想到这里,画屏的语气中也带了三分不满:“你自洗你的,我洗我的,说什么弄脏不弄脏的话?嫌脏就别洗了!”

那姑娘恼了,见地上放着画屏的衣服,嘿嘿一笑,弯腰捡起来,对着画屏嫣然一笑。

画屏知她要做什么,大叫说道:“别!”

话还没说完,姑娘已经将画屏的衣服远远地抛在水中。看画屏脸都变绿了,姑娘得yì

笑道:“除了我,谁也别想在这泉水里洗澡。”说完,拍拍手,欢快地推开一道门,竟出去了。

画屏一肚子气,寻着衣服,湿漉漉地穿上,瞅着无人,先去屋内换了衣服。闷闷坐了片刻,终究是心里不顺,她倒要问问,那姑娘是那里的丫头,性子太蛮横了些。

重又走出屋子,迈步来到刚才的地方。从泉边沿路过去,来到那扇门前,推推门,竟是锁着的。画屏诧异,这院子里的门都没有锁,又不是夜晚,为什么要锁门呢?

“姑娘,画屏姑娘!”有人喊她。

画屏扭头看去,见是一个圆脸的姑娘。她手内提着一篮子衣服,见了画屏,放下篮子,盈盈褔了一福,行礼说道:“冬梅见过姑娘!”

画屏心内好生气闷,兜头就是一问:“你是这宅子里的?这门怎么锁着?”

冬梅起身说道:“那门是打不开的。”

画屏气道:“胡说,刚才我明明见一个姑娘从这里出去了。”

冬梅答道:“画屏姑娘可不知dào

,那面和我们这宅子之前是一家,后来就分出去了。那宅子可是什么贝子的,听说很有些来头。姑娘看到的女子应该是落雪,是那宅子里的丫头,平时蛮横惯了,总是跑我们这里撒气。”

画屏问道:“你怎么知dào

?”

冬梅答道:“我之前也在这宅子里做事,所以多少了解一些。冬梅见姑娘站在门边郁闷,怕姑娘不知情,所以告sù

姑娘一声。落雪不是好惹的主儿,若她惹了姑娘,姑娘也不用郁闷。之前的主人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将宅子卖了出去。像我们这些下人受这种气受多了。”

原来是这样。画屏这才想起乱蝶的遭遇,果真都和那面的宅子有关。只是小格格对这件事不予理睬,且让大家忍了的意思。画屏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既然小格格都要忍让,她何必再自寻瓜葛呢?想想,只能算了。

画屏挤出一丝笑容,呵呵说道:“我不过是想看看,既然不是一个宅子,那就没必要了。你去忙,我这就回屋去。只怕这会儿格格该醒了。”

冬梅点头说好,依旧提着篮子,远远地去了。

画屏长叹一口气,闷闷地在泉边坐下。泉水涓涓,可此时的水再也惹不起画屏的喜爱。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狠狠地摔到水中。一层层涟漪泛过之后,又是光滑如镜。瞥眼见镜中的自己,双眼含泪,莹莹欲滴。

“谁招惹你了?”

听得这句问话,画屏忙忍住滚在眼眶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起身行礼道:“小格格睡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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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4章 皇上封的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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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格格。一觉睡醒,眼前并无别人。她从房中走出,信步来到这一池泉水边,远远见画屏正暗自伤怀。她知dào

画屏是沉稳内敛的性子,再不会寻别人晦气,却是谁给她气受呢?

随口问了一句,画屏忙站起身,摆出一张笑脸迎合她道:“都怪画屏贪玩,竟没有进去伺候小格格。小格格睡得可好么?想必这里比京师凉爽,小格格睡的可香甜呢。”

见她一味打岔,格格也就不再多问。

养足了精神,下午众人却有了游园的兴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逛了大半天,皆是意犹未尽。转眼日暮西斜,倦鸟归巢,厨下已经备好晚饭。格格心道,今日却是在清碧庄的第一夜,却要好好聚聚才是。看了半天景致,只有那松林轩依山傍水,又可临高远眺,眼界很是开阔,正是把酒赏月、纵谈高歌的好地方。

吩咐将晚饭摆在松林轩,格格这才由画屏扶着回内室更衣。洗漱一番,重整妆容,换了一套雪绫色衫裙,这才缓缓登上松林轩。

松林轩在后院山中。这宅子虽是人工建造,但却巧夺天工,多半借用先天地势,顺其自然独成一景。松林轩在云雾山上,山中遍植松树。夜风吹过,林涛声声,煞是凉爽。

一袭月色清明,也不用掌灯,借着月光看轩中石桌上满满一桌菜肴。轩外亭下也摆了两三桌,格格和红翠、金缕、画屏坐了首座。菩提、暗香、乱蝶和醉春坐了次桌,最后一桌给了新来的小厮丫头。这一夜,却是主仆相识畅饮尽兴的一夜。

酒是今春酿制的桃花酒。酒色鲜艳,味道甘甜,多饮不醉。格格索性放开了话,不拘多少随便喝罢。这一下,众人可算放了疯,觥筹交错、杯酒轮番,你言我语痛快起来。

格格只微笑着看众人。时时小小地抿口酒。桃花酒酒性甘甜,对女人却是极好的补饮。即使多饮几杯不过是耳酣脑热一些,并不很醉人。

喝了一小罐桃花酒之后。红翠只嚷着酒性不浓厚,喝着口淡,非要换成热河的光盛居酒才行。乱蝶第一个同意,下人见格格并不阻拦。忙去搬了罐光盛居酒来。

下人中颇有些大量的。一开始在格格面前还矜持些,这会儿放开了,也无拘起来,大杯斟满了干了好几杯。

眼看闹起来,格格观无人注意,悄悄退出来,徐徐往山下而来。

离开了筵席,少了些纷扰。一路上松涛阵阵,伴着寂夜中不时传来的虫鸣。越发让松林轩显得寂寥起来。耳听得泉水咚咚,格格循着水声徐步而来。

眼前豁然出现一泉清溪,溪水不深,不过到脚踝处,在月色清明中泛着粼粼的水波。这里却好景致!格格寻了一块平坦些的石头坐下。

或者是饮酒的缘故,她感觉耳酣面红,摸摸额头,烫的厉害。一时心血来潮,竟脱了脚上的绣鞋,光脚踏进溪水中。一阵沁凉透过脚丫传遍全身,浑身舒泰。

“格格,一个人在这里么?”

格格吓了一跳,不及回头,抬脚忙要穿鞋,不想重心失稳,一歪身,就要跌入水中。

一个身影闪过,来人已将格格抱入怀中。四目相对,却是暗香。暗香眼中的格格娇羞不胜,只一对视,忙垂下了头,低声说道:“你放我下来罢!”

暗香轻轻将格格放在岸边草地上,俯首见格格白色裙装下一双嫩如青葱般的脚丫。格格意识到自己光足,绯红袭上脖颈,忙将裙子往下拽了拽,试图掩上自己的光脚。

暗香并没有多视,神色淡然转身过去,捡起绣鞋,单腿跪下,俯身替格格穿上。

一股温热从脚底缓缓传来,那是男人掌心的温度。热乎乎的,只让人心跳加快。

再平常不过的鞋子,今日却穿了恁久。

“格格一个人来这里多有不便,万一有什么闪失,暗香可~~~”话说到一半,暗香再也说不下去。

格格领会,故作淡然起身说道:“我知dào

了。”

“小格格,小格格!”红翠张扬而尖利的声音划破了这夜的静逸。只顷刻间,已见到红翠绯红色裙子旋旋地来到他们面前。

等不得格格问候,红翠急道:“小格格,画屏受了恁大委屈,你怎么不为她做主?隔壁那个叫什么落雪白雪黑雪的丫头,真是气死人了。画屏多好的性子,惹谁了?这丫头太过分了,红翠今日就要踹开门,将那丫头暴打一顿才是。”

格格问道:“你倒是好好说说,没来由的什么丫头,什么委屈?”

紧随而来的画屏上前拦住红翠,请罪道:“小格格,别听她浑说,她喝多了。”

红翠推开画屏,愤道:“什么浑说,你才浑说呢?你受了气就该给小格格说,还怕小格格不为你做主么?这么憋屈着,让我们小格格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她倒是会说话。格格想起白日画屏在泉水边独自饮泣的样子,十有八九和这件事有关。

“画屏,你来说!”

格格说话的口气让画屏一凛,少不得画屏沉声敛气将下午遭遇的事情叙述给格格听。

再次听画屏叙述的时候,红翠蹦跳的更加来劲,不时在旁边撺掇说:“听听,听听,那丫头实在该死!”

格格沉吟说道:“我听暗香说过,也暗自查访了隔壁主人的来头。原来,他却是我十二叔的儿子弘易,说来算是我堂哥呢。十二叔被封为贝勒,弘易却被封为贝子,和当今皇上可都是一个辈分的。我们虽没见过面,但情分搁在那儿,不宜贸然行事伤了和气。”

红翠气道:“我不管什么被子席子的,反正谁要让我受气,我就让谁不好受。小格格要这么不管,红翠一个人去,先甩她几个耳刮子才能出这口恶气。”说罢,转身就走。

格格斥道:“慢!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闹事!”

红翠气得只跺脚,却也不敢不听。暗香劝解道:“今日喝多了酒,格格和姑娘都累了,今晚上先歇了,明日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红翠这才气嘟嘟地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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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5章 一块西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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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酷热异常。庭外,一丝风都没有。两个小厮站在清碧庄外,即使躲在屋檐下依旧是热汗淋淋。他们都是十五六岁年纪,却是两日前暗香从市上找来的。个儿小的那个小厮名叫穗儿,个儿稍大些的小厮名叫朱有德。两人之前也在别人家做过,不过不如清碧庄这般大家。

穗儿和朱有德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无非是说清碧庄月钱多,东家待下人很是宽和,若是要长远做才是。

正谈论间,庄内的夺儿提着一壶绿豆汤出来,说是庄内管事的吩咐,天热喝些绿豆汤解解暑。

朱有德接过来,谢了两句,夺儿又去别的地方去了。

门房内有现成的茶碗,两人各自倒了一碗,一股脑儿喝了下去。

朱有德感慨说道:“可知是我们的造化,遇见这样的主子,要换成隔壁的那家,可不是要天天挨打么?”

穗儿抹抹嘴说道:“谁说不是呢?现在只是看院子还好说,过几天,他们的主子过来了,可有好kàn

呢。”

朱有德起身说道:“刚喝了汤就有些尿急,我去前面角落解决一下。”

穗儿呵呵笑道:“去庄内吧,大白天的人看见不好。”

朱有德说道:“这大热的天,哪儿有人出来啊。庄内茅厕在修缮中,不如我就地解决方便。”说着,放下茶碗,迈步下来。他只顾着和穗儿说话,不想脚下一滑。噗通一个前仰摔倒在地。

脱口而出,朱有德骂了一句娘,回头看脚下竟是一块西瓜皮。早上明明干干净净的。这会儿怎么会有西瓜皮?

几声哄笑传来,朱有德定睛一看,东家三四个小厮啃着西瓜,看的很乐和。其中一个小厮正好啃净西瓜,竟朝朱有德扔了过来。

见朱有德摔倒,穗儿忙从屋里出来,搀扶朱有德起来说道:“怎么回事?”

朱有德气得脸都绿了。手指着东家说道:“他们欺人太甚!”

穗儿往东家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吃了西瓜,竟把皮扔我们门前。他们是要作死么?

穗儿终究性子燥些,跺脚骂道:“是你们扔的西瓜皮么?”

前面一个小厮双手叉腰。挑衅说道:“我扔的咋了?我喜欢看猴子摔跤,怎么地?”

他竟然骂自己为猴子?朱有德任是性子沉静些,也按捺不住愤道:“你才是猴子呢?你们吃了西瓜,凭啥扔我们门前?”

话一出口。东家前面小厮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对后面的小厮摆摆手。后面四五个小厮立即意会,纷纷将手中的西瓜扔到两人面前,若不是两人躲得及时,有两块差点砸到朱有德和穗儿头上。饶是如此,两人还是各自溅了一身西瓜汁。

穗儿气得直跳,张口骂道:“你们个龟娘养的,作死呢是不是?”

朱有德也忍不住骂道:“操你-奶奶。你们可也欺人太甚!”说罢,奋力挥手。对穗儿说道:“我们揍他娘的!”

穗儿本就比朱有德急躁,心里一肚子火儿,巴不得闹点事儿呢。这会儿听朱有德吆喝,早一个窜步,抢上前去,冲着前面那小厮手打脚踢起来。

那小厮挥挥手,说道:“上!”

一下子,三五个小厮团团围上穗儿。不等朱有德来救,又有四五个小厮围上朱有德,一顿拳打脚踢。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厮才开口让他们停下。

鼻青脸肿的穗儿和朱有德从地上爬起来,朱有德瞪着那小厮恶狠狠说道:“你们等着瞧!”

那小厮嘲笑说道:“我肯定要等着瞧,等着有人狗啃泥呢。”他却是在说刚才朱有德摔的那一跤,众小厮在后面哈哈大笑。

两人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受他们这种鸟气。朱有德想想,这事总得有人替他们做主才是。他让穗儿在门房坐好,自己竟进大门内找暗香而来。

穿廊过宇,得知暗香正领人在堂后修缮茅厕。朱有德赶着过去,远远见暗香指使小厮拆掉围墙。他心中委屈,少不得越发摆出一张哭丧脸相,踉踉跄跄过去,跪在暗香身后,抱着暗香的腿泣道:“二爷可得给奴才做主,这样下去,奴才也没法子再干下去了。”

暗香突然被人抱住,吃了一惊,扭头看是门上朱有德。只是满脸青肿,满身尘土,一时吃惊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好好说。”说着,忙扶朱有德起身。

正在忙活的小厮听见这边动静,都扭过头来看。

朱有德起身抽泣地将刚才在门外受的委屈道来。不听还好,一听众人群情义愤,七嘴八舌说道:“这还了得,人家都在咱脸上拉屎呢。”

“咱们是奴才,他们就是主子了么?”

“废话少说,拎棍子揍他们去!”

这么冒失出去肯定不行,可是初来乍到,若一开始就让下人受这种委屈,势必也太让他们小瞧了主子。暗香沉吟片刻,脸上阴沉的厉害。好不容易,他才开口说道:“他们不是主子,你们就是主子了么?干自己的活儿去!这事让主子拿主意就是!”

朱有德撇撇嘴,最终也不敢反驳,只得悻悻离开。他一离开,众人见无事可闹马上就散了。

暗香斥退众人,顺着抄手游廊,快步往二门后院而来。他琢磨着这会儿格格只怕在书房看书,往西一拐,竟见到一座安安静静小院。

知dào

格格喜好读书,所以暗香亲自监工修缮了书房和格格的寝室。书房内书不多,但多是格格喜欢读的。

在书房门口站了,暗香叫了一声格格。

“进来罢!”却是格格的声音。

暗香挑开门帘进去,躬身行礼。格格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问道:“暗香,有什么事么?”

虽然来之时暗香已经准bèi

好如何回答,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方抿嘴说道:“回格格的话,门上的两个小厮被人打了。”说罢,暗香偷偷往上瞥,暗中观察格格的表情。

格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闲闲问道:“这才几天,怎么就和人打起架来了?”

暗香垂头答道:“这事和咱家的人没什么关系,东家的小厮实在胡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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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6章 烟波致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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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格格准要问为什么,哪知dào

格格只是静静听着。暗香只得继xù

说道:“他们往咱的人头上扔西瓜皮。咱的人找他们理论,他们仗着人多,竟把我们的人痛打一顿。”

格格的表情已经淡淡的,微微颔首说道:“我知dào

了。”说罢,又低头看书。

一个忍不住,暗香竟一反常态和格格理论说道:“不是暗香多话,暗香认为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只怕庄内的下人会小觑格格。知dào

的说格格厚道,不知dào

的就认为主子不济事,以后做事难免会怠慢了。”

格格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她低头看着书,闲闲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呢?”

语塞!是啊,要怎么办呢?暗香终于明白格格为什么要这么淡定了,原来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格格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东家院子并没有主人,只是一帮奴才仗势欺人罢了。众人的愤nù

可以理解,但我不能把他们所有人捆起来暴打一顿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可是~~~”只说了这两个字,最终还是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不得不说,格格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格格起身徐徐说道:“话说安史之乱时,张巡驻守睢阳。安禄山手下大将尹子奇率十万劲旅进攻睢阳。面对强敌,张巡决定固守。尹子奇率劲旅分二十余次攻城,都被张巡击退。尹子奇的部队远道而来。久攻部下,俱是疲惫。这夜,尹子奇的部队刚要休息。不想张巡率领守兵突然从城内冲杀出来。尹子奇的部队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张巡一鼓作气,斩杀尹子奇五千余名士兵。尹子奇部队大乱。乱军中,张巡寻找尹子奇本人。可是他并不认识尹子奇,乱军之中,更加难以辨认。张巡心生一计。让士兵做秸秆削尖作箭,射向敌军。敌军不少人中箭,一开始。他们以为自己完了,没有命了。但是发xiàn

,自己中的是秸秆箭,心中大喜。以为张巡军中没有箭了。他们争先恐后向尹子奇报gào

这个好消息。张巡见状。立即辨认出了尹子奇,急命神箭手南霁云向尹子奇放箭,正中尹子奇左眼。这回可是实实在在的真箭。只见尹子奇鲜血淋漓,抱头鼠窜,仓皇逃命。接着,敌军一片混乱,大败而逃。”

暗香慢慢领会说道:“格格的意思是要擒贼擒王的意思么?”

格格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他们几个人中,属你智谋远虑。怎么也看不到这点呢?趁着东家没人,打他们一顿也好。送到官府揍一顿也好,能起什么作用呢?无非依旧是奴才罢了。再说,等主人回来,且看着我们小家子气。东家的主人若晴也清楚了,是我十二叔的嫡室儿子弘易,被皇上封了贝子。因排行十四,人称十四贝子。十四贝子做事骄横,我也多有耳闻。但此时要削他志气还不是时候,却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暗香施礼歉疚说道:“暗香冒失了!辜负格格好一番教诲!”

格格又道:“这也不是你的事儿,想必你也有些心急了。我听得几日后,皇上就会到热河来,随行的依旧是一大批王公大臣。这十四贝子每年必到,想必今年也会随驾同行。擒与不擒总要先见了面再说。若他通情达理,自然会训斥下人好好教导一番,也不用我们动手;若他真的蛮横无理,一味恃宠骄纵,若晴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一丝坚决从格格的脸上抹过,暗香看的一怔。格格做事,总是没有错的。

安静了三日,这日一早,热河突然热闹起来。满城的人都在争相宣告,皇上要来热河了。整个热河的警戒陡然森严起来。从皇上进城的东大门一直到行宫楠木殿,一个闲人也不准留。

刚到行宫住下,乾隆就派人下旨给格格,命她即刻进宫。

格格在清碧庄接了旨,也不敢耽搁,忙忙换了衣服竟往行宫而来。

此时,乾隆却在烟波致爽殿内坐着,下首站着一个着贝子服饰的人。闻听晴格格到了,乾隆笑容满面说道:“若晴到了,宣她进来罢。”

格格进门三跪九叩施礼,口中规规矩矩说道:“臣若晴给皇上请安,恭祝皇上万福金安!”

乾隆微笑颔首说道:“起来吧!朕原想让你陪朕一起来的,不想你倒先一步到了。”

格格起身含笑说道:“若晴也是闲着无事,随便转转,倒让皇上费心了。”

乾隆对格格说道:“若晴,这是十四贝子弘易,十二叔的嫡子,你们没见过面吧?”

往上一瞅,弘易不过二十左右,长得却也是一表人才,只是神色间隐隐有倨傲之态。

格格上前,深深施礼说道:“若晴见过十四贝子!”

乾隆笑道:“她就是朕时常夸奖的若晴,八叔的女儿——晴格格。”

十四贝子冷冷地瞥格格一眼,淡漠地说了一个字好。说罢,垂首低声嘟囔道:“不过是丫头生的,什么格格不格格,也不知dào

是不是八叔的骨血呢?”

他站的位置和乾隆离得有些远,乾隆问道:“你说什么?”

十四贝子换了一张笑脸,回道:“臣弟说格格长得很水灵呢。”

乾隆笑道:“那是,若晴不光人长得水灵,要说智谋,可是朕见过最得力的姑娘呢。若她和你一样是宗室子弟,朕定要好好封她官爵,在朕身边好好辅佐朕一把!”

格格忙道:“皇上严重了,若晴不敢当!”

十四贝子低低哼了一声,看格格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屑。格格假作不见,沉吟不语。

乾隆发话道:“朕也没别的事,就是多日不见若晴,心里想念,等宫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朕再找你好好说话。”说罢,扭头对十四贝子说道:“没别的事,你也下去罢,顺便送送若晴。”

十四贝子面对皇上恭声答是,然后慢慢退着出了殿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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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7章 山中比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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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殿门,十四贝子脸上的倨傲神色立即凸显,高仰着头瞥了一眼格格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出宫去吧!”

原本,格格也没想等他来送,不过看他翻脸翻得比书都快,心中不免郁郁。尽管如此,但格格依旧微微屈膝施礼,昂然说道:“十四贝子好走!”

十四贝子也不点头示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刚走了三五步,忽听得格格喊道:“慢着!”

这话是对他说的么?她竟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十四贝子转过身,厉声问道:“你是在喊我么?”

格格笑脸相迎,快步走来深深福了一福,莞尔说道:“若晴心急一时失礼还请十四贝子见谅!若晴实有一事相求贝子!”

看她谦卑可人,十四贝子方才面色缓和些,语气中仍带着些傲慢:“你说!”

格格轻描淡写说道:“若晴恰买了贝子西壁的宅子,日来和贝子家内的人有些冲突。若晴原想登门向贝子告罪的,不想贝子并不在家,今日恰好在这里见着,若晴先赔不是了!”说罢,竟又是盈盈一拜。

十四贝子微微颔首,盯着格格看了两眼,说道:“那也不必了,我也懒得计较。”说罢,也不等格格回话,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格格怔了一怔,笑容从脸上慢慢消退,寻思一番,也慢慢走出了行宫。

在清碧庄安静了两日,再没有见到皇上。按例进宫。格格也是去太后和皇后宫内坐坐请安,说会子闲话。偶尔,格格会听到楠木殿内皇上正在日夜不息忙大小金川的事情。听说金川战事越来越紧。讷亲取代鄂尔泰去了金川,但前线战事依旧暗昧不清。

这期间,清碧庄和东壁的消暑阁也没在发生大的龃龉,或者是十四贝子住进宅子的缘故,总之,门内的小厮丫头都老实了很多。有时也会风闻十四贝子为人跋扈,待下人凶狠。多有院内小厮被打死的。或者为此,消暑阁的人才都规矩了吧。穗儿和朱有德再看那边的人,这时都一本正经。再不敢恣意放肆。

又过了两日后,格格接到皇上旨意,吩咐她一早起来要去山中围猎。围猎是八旗历来重yào

的武事行动。自上而下,由王公大臣到百夫长都要有过硬的射箭本领。从大清入关开始。骑射一直都是旗人最重yào

的练习项目。也是皇上从中选拔人才的主要衡量标准。

但格格也知dào

,在山中围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山中尽有野狼老虎豹子什么的,若一味冒失,只怕被虎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接到旨意后,暗香立即表示必须四大侍卫同行方能保证格格安全。

哪知格格淡然说道:“不用许多人跟着,多了反倒招眼。再说,你们也忒小看了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我看菩提和暗香留在家里,乱蝶和醉春跟着我就是。”

醉春欣然答yīng

。乱蝶更是一蹦老高,这种热闹。不让他参加,可委屈死他吧。暗香虽心中百般不放心,但格格一言九鼎只能忍了。

晚上,听说格格要去围猎,红翠一个劲地嚷着要去。格格嗔道:“一个姑娘去围什么猎?你会拉弓么?你会射箭么?再说,见了皇上你可怎么回答?”

听了格格的话,红翠才安静下来,嘟着嘴去外厢睡去了。

翌日一早,画屏伺候格格换上骑装,略略吃了早点,由乱蝶和醉春陪着到围猎地点。

这次围猎的地点在双塔山中。这里山势平缓,但地形复杂。林中多有前年古树,很多地方人迹罕至,倒是野兽们的乐园。

山下风雨楼中,乾隆头戴金盔,身披铁甲,脚蹬长靴,骑在一枣红色骏马上,蓄势待发。

见格格到了,乾隆说道:“若晴来了。今日朕要举行一场围猎比赛,先得到猎物者重重有赏。朕今日找你来,没有别的,就是让你看看这场比武盛事。”

格格微微一笑,说道:“谢皇上费心!”

“晴格格智谋出众,想必骑射也在常人之上。皇上这么说,可是淹没了晴格格的技能呢。”突然,随众的人中有人说道。

循着声音看去,正是十四贝子弘易。

乾隆犹豫着看了一眼格格。格格自然明白弘易的意思,淡淡一笑,说道:“若晴微末技艺,怎么能和十四贝子比较呢?还是算了吧。”

十四贝子步步紧逼说道:“晴格格也忒谦虚了些!可是看不上弘易的骑射本事么?”

格格身后的乱蝶急的真蹦脚。面对弘易的紧逼,格格依旧淡淡的,不紧不慢说道:“既然十四贝子这么说了,若晴再要推辞可是对不住十四贝子了。”她看着乾隆说道:“皇上,十四贝子想和若晴较量一番,还请皇上下旨!”

乾隆点头说道:“若是比赛,自然要有彩头。朕看,自然要先捕获猎物的为胜。赢了的人,朕重重有赏!”他关切地看一眼格格,又说道:“只是若晴毕竟是个姑娘,还是找人代替才好。”

若晴对十四贝子说道:“十四贝子可同意若晴找人代替?”

十四贝子只想在皇上面前折格格面子,志在必得,自然不把格格放在眼里,慷然说道:“弘易听凭皇上旨意!”

乾隆摸出怀里西洋进贡的鎏金怀表,说道:“现在是辰时三刻,以半个时辰为限,先捕获猎物者为胜!”

两人应旨称是。

“格格,让乱蝶去!乱蝶的“千手观音”练的就是准头,若打不下猎物,乱蝶愿意捅自己一刀自裁了事。那什么贝子的,实在气人!”乱蝶再也忍不住,上前低声在格格耳边说道。

格格摆手让醉春上前,却对皇上说道:“若晴就派身边这两个侍卫过去罢,不知十四贝子可有中意的人选?”

十四贝子一拍胸脯说道:“晴格格说笑话呢,弘易本事再不济,也还能射来几只獐子给皇上看。”

格格徐徐说道:“若晴侍卫不懂事,不过是陪十四贝子玩玩罢了。要说胜负,自然是十四贝子胜算的多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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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8章 削月刀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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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贝子昂然地抬着下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面对皇上施过礼,一跃上马,矫健地驾马而去。远远地,扬起一路灰尘。

乾隆嘴角泛起一丝深不可测的微笑,但这种微笑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突然,他对身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戏谑道:“十二叔为人谦虚和气,儿子可有些自大呢。”

原来,那身后低低瘦瘦,一直垂头面部恭谨的男人竟是十四贝子的父亲允裪。此时听皇上这么一说,早唬了一跳,迎头跪在地上,说道:“臣教导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近前亲自扶起允裪,笑道:“十二叔何必如此!”

格格却也上前规矩施礼说道:“若晴见过十二叔!”

允裪忙答道:“晴格格千万不要如此!晴格格所作之事,老朽多有耳闻,实在敬佩敬佩!为今,皇上身边正需yào

晴格格这样得力之人辅佐,老朽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汗颜的很!再受晴格格这样大礼,实在承担不起!”

乾隆说道:“十二叔别晴格格的叫,她也是八叔的姑娘,说来,你还算她的长辈,也叫她若晴罢了。”

允裪低首答声是,这才喊了一声若晴。

格格忙又盈盈一拜,口中称道:“若晴给十二叔请安!”

几人正闲聊间,耳听马蹄得得,尘沙漫天之中,一匹马赫然出现在皇上马前。马上不是别人,正是十四贝子弘易。

弘易翻身下马。手中提着一只死獐子。獐子胸前穿着一只利箭。箭尾上拖着长长的红缨,仿若风中摇摇欲坠的残花。

弘易跪倒在皇上面前,双手捧着獐子说道:“弘易猎到一只獐子。特来见过皇上。”

乾隆又掏出怀表看了看,赞赏说道:“果然迅速!不过才一刻钟时间。十四弟果然箭术高明,不愧是宗室中第一神射手!”

十四贝子坦然自若,但他的老爹允裪履亲王却面色惊惶,连声说道:“多谢皇上夸奖!孩儿年少气盛不懂事,还请皇上看在血亲份上,多加教诲!”

乾隆脸上依旧是赞赏的笑容:“十二叔言重了!朕身边正需yào

十四弟这样的人才。朕为何此时要来热河狩猎?金川战局不容乐观。朕心焦虑,大清需yào

的是真zhèng

的武将能干之人!目今,能真zhèng

做到武将之才的旗人也没有几个啊!”说着。乾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凝结成一派庄重。

众人敛气噤声不敢多说。

一时,气氛沉寂。若干多人和马竟鸦雀无声,仿若身处画中静止了一般。

马蹄得得再次响起。一路沙尘中。两匹马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格格心定,知dào

是乱蝶和醉春赶来。扬目一看,两人并辔骑在马上,手中空空无物。

十四贝子已经起身,扭头看两人手上没有猎物,脸上颇为自得,开口说道:“这半天才来,可是慢了好一会儿呢?”说着。有意瞥了格格一眼。

格格并不在意,淡然地对乾隆说道:“若晴只怕要输了呢。”

离皇上大约有三五丈的时候。两人翻身下马,并不上前,却向马屁股后面走去。乾隆正诧异两人不进反退,却见两人并肩拖着一庞然大物费力而来。

拖起的灰尘中还来不及辨认那是什么东西,只听见护驾的御前侍卫一阵惊叹声。只是碍于乾隆在跟前,这惊叹声微微弱弱,听不甚清。

近一丈距离的时候,乾隆才看清两人竟拖着一只黑熊。黑熊足有三四百斤,更吃惊的是黑熊竟还没死,奄奄一息地发出闷哼声。

直走到乾隆面前,两人不敢松手,死力拽着身后的粗绳。乱蝶嚷道:“皇上,我们逮住了一只黑瞎子,虽说时间慢了些,但这东西捕获很不容易,应该算我们赢吧?”

格格斥道:“乱蝶,不得胡说!”说罢,又向乾隆参拜说道:“若晴纵惯奴才,不懂宫中礼仪,冒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乾隆抚掌大笑说道:“朕喜欢这样憨直的人!朕再想不到身边竟还有这样的勇士!”说着,他对十四贝子说道:“十四弟,这次可是你输了呢。你虽说时间比他们早,可獐子和黑熊是没法比的啊!”

十四贝子紫涨了脸,俯首说道:“臣弟认输就是!”

乾隆笑对乱蝶和醉春说道:“若晴身边的人果然个个英武!朕赏!来啊!”

王用忙趋身近前,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中可是一对明光闪亮的匕首。乾隆取出这对匕首说道:“这是元旦时,倭国使臣进贡的削月刀一对。宝刀赠英雄,朕就赏给你们罢!”

两人忙连声谢恩。

命人收了黑熊,乾隆又饶有兴致地射了几只野兔麋鹿什么的,日中过午时,才回到行宫中。

累了半日,辞别皇上,格格一行也回到清碧庄。一路上,乱蝶别提多开心了,赢了倭刀不算什么,关键是在皇上面前为格格挣了面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想想当时十四贝子那张苦瓜脸,乱蝶就乐得鼓掌欢呼。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憋了一肚子的气,今日总算稍稍出了些。

老远见暗香候在清碧庄门口,等格格的车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快步赶过来,问道:“格格没什么事么?”

乱蝶正在兴头上,迫不及待答道:“格格好着呢,二哥,你可不知dào

我们今日多痛快!自打来到热河,乱蝶还没这么痛快过呢!”

车内格格斥道:“乱蝶,又要胡说是不是?小心回去掌嘴!”

乱蝶这才住口,打手势告sù

暗香,等进屋再说。

车子经过东壁,乍听到里面传来惊天惨叫声。这惨叫声听得让人心惊。格格诧异,大白日的又在里面做什么?难道是十四贝子受气拿下人出气不成?

果然进了清碧庄,下了车,暗香上来禀告说:“东壁那个叫兴旺的小厮不知怎地得罪了十四贝子,被十四贝子鞭打半个时辰了!”

乱蝶大喜,兴旺,那个狗奴才竟也有今天!

格格明知十四贝子因为什么却问道:“下人到底犯了什么错打得这么厉害?”

暗香答道:“这个并不知情。只是十四贝子一个时辰前回来,二话不说,命人剥了兴旺,举起鞭子抽打。这么打下去,人只怕熬不住呢。”

格格长叹一口气,说道:“由他去罢,我们也管不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们不收他,自有人收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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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9章 深夜论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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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饭,消息陆陆续续从东壁传过来:兴旺被十四贝子鞭打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气绝而死。受连累的还有伺候十四贝子的大丫环落雪,因倒茶水热被十四贝子打发了出去。落雪性子执拗,一气之下,跳井而死。

画屏听闻这个消息,心中隐隐有些不忍。落雪虽骄纵了些,但罪不至死!毕竟都是丫头,倒有唇亡齿寒的伤感。转念又想,小格格与人和善,亲近下人,并不是那般蛮横胡做的主子,心也就踏实了些。

且不说东壁的下人眼见兴旺鞭打致死,落雪投井,不免都有些心惊难安。这日二更后,十四贝子突然命人准bèi

三四桌宴席,他要请客。没了兴旺,宅内暂时由新上来的盛昌负责。盛昌不过二十来岁,心道,这大半夜的怎么又要准bèi

宴席?可是十四贝子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又有之前兴旺的事儿在那儿放着,盛昌不敢争辩,俯首说是。

灶内早都收拾好东西,只半个时辰内准bèi

四桌宴席来,连现成的东西都没有,这可苦坏了厨子。少不得找平日关系不错的宅内借了来,这才忙着准bèi

。紧赶慢赶,总算在一个时辰内简单准bèi

了三桌酒菜端到后院正堂。

一二十个宗室子弟或坐或站在正堂内,互相寒暄。酒菜备好,十四贝子起身抱拳说道:“深夜请诸位兄弟过来,弘易却有些要紧事和兄弟商量。请诸位兄弟落座,我们边喝边谈。”

众人一连串地说好。以前这样的宴会他们也没少参加。多半不是赌酒就是赌牌,取乐子罢了,能有什么正经事?今夜听弘易说得郑重。也没当一回事,各自嘻嘻哈哈按照身份坐了上中下座。

第一桌上首坐了辅国公允禔、依此是三贝子弘畅、七贝子弘远、九贝子弘春,对首坐了十四贝子弘易。弘易对允禔说道:“十四叔,您是长辈,讲两句吧!”

允禔之前一直被雍正帝关着,乾隆当政才被放出,又被封了辅国公。性子软弱,这种场合原是被弘易强拽进来的,只糊里糊涂说道:“我讲什么。还是你说吧!”

弘易也不再谦让,起身说道:“今日把十四叔和众兄弟叫来,弘易可有些话说。”

众位贝子声口不一说道:“十四兄、十四弟尽管说!我们兄弟之间都是自己人,有话只管开口就是。”

弘易举杯说道:“众兄弟先满饮此杯再说!”

话音刚落。座下已经是杯干酒尽。

弘易方又开口说道:“当年太祖进关之时。尊崇八王论政,为的是八旗亲王均有论政权力。不想进关之后,世祖逐渐废弃八王论政制度,这些亲王贝勒遂成了摆设。众兄弟想想,我们也是爱新觉罗家一员,天潢贵胄宗室子弟,自然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弘易认为,若能上奏皇上。恢复八王议政制度,也是我们兄弟一展实力的时候。众兄弟说如何?”

虽然弘易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座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弘易的言外之意。宫中严禁子弟私请宴会,再加上这么一项提议,可有聚众谋乱的嫌疑。一时,大家怔怔着没说话。

半日无人应声,弘易看了一眼允禔问道:“十叔,您的意见呢?”

在座的只有他辈分高,弘易自然要先问他的意见。哪知dào

允禔眯着眼,起身说道:“你说什么?最近我耳背听不清,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我尿急,等我先出去方便回来再说。”说罢,竟颤颤巍巍地由小厮扶着出大堂了。

这一方便半日也没回来。弘易冷笑三声,激将说道:“我原以为众兄弟都是血性男儿,再想不到都是这般懦弱之辈!弘易我高看各位了!”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弘易话音刚落,弘远挺身说道:“十四弟说的好!咱们也是为朝廷着想,为百姓谋福。什么能做不能做都得做!”

弘远这么一说,立即有弘春、弘明纷纷响应。弘易借着这势头,命人举出纸笔,振声说道:“为了八王论政,众兄弟请在这折子上写上自己姓名,也好让皇上知dào

众兄弟的心意。”说罢,第一个签上自己名字。弘远走过去第二个签上名字。

其他人也有犹豫的,也有看热闹的,也有借故离开的,留下的只有三五个人签名。

弘易环视了一遍剩下的人,也不说话,只重重击了一掌。

掌声响过,从大堂帷幕后突然窜出一批甲士,个个手挺利剑,气势汹汹站在堂中。

弘易微微一笑说道:“少不得要得罪兄弟们了!”

见这架势,剩下的人只能乖乖就范,在折子上签上自己的姓名。

突然,堂内一阵黑暗,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弘易惊呼道:“怎么回事?快快掌灯!”

为了避嫌小厮都在堂外伺候。这会儿听得主子呼喊,忙推门进来。不想屋内黑暗,不是撞了这个就是踩了那个,好不容易摸着火折子重又点上灯,弘易睁目一看,彻底傻眼了。原来好好在桌上放着的折子竟不翼而飞!

一个黑影纵身掠过,轻轻落在西壁院子里。

“你做什么去了?”一声厉喝迎面而来。

黑影吓了一跳,继而,呵呵笑道:“是二哥啊,吓死我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乱蝶。

暗香一把拉起乱蝶,直往后院春静室而来。春静室是后院一处偏僻房间,平常多用来存放植物种子和培育花卉。这时夜深人静,并无闲杂人等。

暗香进去点上灯,看着乱蝶问道:“你说你去西壁做什么去了?”

乱蝶嘻嘻一笑,从怀内摸出一件物事说道:“二哥看这个。”

暗香接过来,见是一本明黄折子。暗香吃了一惊,打开一看,上面却写着:为八王论政事,臣等弘易上奏皇上。八王议政乃是先祖遗留下来的制度,臣等以为大小金川战事不断,正是恢复八王议政的好时候。为此上奏皇上,请皇上恩准!下面却是各贝勒贝子的签名。

这一看,可把暗香吓得不轻。这可是聚众谋反的重罪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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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0章 半夜闯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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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封密折,暗香自己先吓得不轻。他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若被证实,无疑于又一场宫廷血案!想及这里,他也顾不上吵嚷乱蝶,急步到格格寝室门前,低声唤道:“格格!”

此时已是快四更时候,屋内人皆睡得深沉。格格睡觉惊醒,恰听到了这一声低唤。她醒来细听了听,屋外鸦雀无声,只有猫头鹰偶尔咕咕叫两声。以为是错觉,她翻个身,又要睡去。

不想这时,暗香又叫道:“格格!”这一声原比之前的声音大些,还带着些急促。

格格在屋内听得很清晰,确实是暗香的声音。她看看铜漏,眼看是四更时候。这个时候,暗香肯定有至关重yào

的事情要禀告,否则也不会选择这么晚来叫门。

想到这里,格格的睡意全醒了。她起身披上衣服,喊画屏起床开门。

画屏迷迷糊糊醒来,怔了一怔,方才起身披了一件衫子,说道:“这么晚了,二爷又来做什么?”

嘴上答yīng

一声来了,提溜上鞋,掌了灯,画屏快步开门说道:“二爷来了?”

来不及说赔罪的话,暗香已经进门问道:“格格醒了吧?”说着,早走进去施礼说道:“暗香搅扰格格好睡!不过事关紧急,暗香也顾不得恁多了,还得请格格拿主意才好。”

什么事情竟紧急到这种地步?格格心内不由忐忑。她知dào

事情若能缓一缓,暗香也不会这个时侯来禀告。

端正在床上坐好。格格正色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画屏掩上门进来。暗香将手上的折子交给画屏,说道:“烦姑娘交给格格。”

从画屏手中接过折子,略略看了两眼。屋内灯光昏黄。饶是如此,暗香依旧看到格格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竟颜冷若霜。跟着格格这么长时间,暗香和画屏都是第一次见格格这般严肃。

虽没有经lì

过康熙朝皇子的明争暗斗,但格格知dào

,自己的父王明明就是死于这种宫廷斗争中。如今。宫内依旧还在酝酿着同样的事情。

成王败寇,关键是身处其中的人站对队了么?

反复思量一番,格格知dào

她已经身处其中了。稍微一些处置不当。只怕她也会重蹈覆辙。事不宜迟,还是要尽早进宫才是。

“画屏,更衣,我即刻进宫!”格格果决地说出这句话。

只是看格格脸色就知dào

事情相当严重。画屏自是一句话不敢多问。暗香知趣退出门外。画屏找出正装。伺候格格换上,略略梳妆,坐了车由暗香侍卫直奔行宫而来。

宫门紧闭还未开启,少不得格格拿出乾隆赐的玉佩。守卫不敢拦着,竟放两人进宫。

进了宫,打听到昨夜晚上皇上看了半夜折子,三更时分独自睡在上书房内。格格趋步直往上书房走。到了房外,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晕晕乎乎打着盹。

“公公!”格格轻轻叫了一声。

睡梦中打了一个激灵,小太监睁开眼睛。惊慌地四处看了看。

“公公!晴格格有要紧事要见皇上,麻烦公公进内禀告一声!”等他目光注视到格格的时候,格格忙说道。

小太监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说道:“我问问王公公再说。”说罢,轻轻推开殿门进去。

不一会儿,王用轻手轻脚从殿内出来,施礼请安。

晴格格顾不上寒暄,说道:“若晴有紧急公事要禀告皇上,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王用犹疑说道:“皇上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格格迫切说道:“若不是紧急公事,若晴也不会这么晚进宫。若晴担保公公再不会受皇上斥责,还望公公通禀一声。”

王用也知dào

格格的身份和性子,想必不会再出错的。于是,点头说道:“晴格格稍等,王用这就进去通禀皇上。”

焦急不安等了半盏茶功夫,王用从殿内出来躬身说道:“格格请!”

王用前面引着格格进入殿内。皇上已经端正坐好,里面穿着白色的寝衣,外面披了一件明黄龙袍。

见了皇上,格格照规矩要行三跪九拜之礼。乾隆摆手说道:“免礼罢!这么晚了,若晴可有什么重yào

事情这么急着见朕?”

格格从袖中摸出那封密折,双手奉上说道:“皇上一看就知!”

乾隆看了王用一眼。王用忙去接过折子交给乾隆。乾隆打开密折,只看了两眼,脸色顿时铁青!

殿内安静至极,似乎连各自的呼吸都能听见。突然,有东西咕咕叫了五声,却是西洋人进贡的大自鸣钟报时。此时,却已经是要上朝的时候了。

终于,乾隆狠狠地将折子摔到地上,吼道:“朕待他们何等宽厚亲和,他们竟敢谋逆!”

这一声声震殿宇,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在地上留下若干灰色斑点。

格格忙跪下说道:“皇上息怒!”

乾隆起身说道:“若晴起来!朕还要好好谢你呢,若不是你来及时报朕知dào

,朕几乎要被他们瞒过!”

格格起身。乾隆不耐地来回走着,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乾隆抬头问王用道:“上朝时间到了么?”

王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垂首恭声答道:“是,上朝时间到了!皇上要朕出去传话么,今日免朝?”

乾隆绷着脸,从紧抿的嘴内挤出一句话道:“免朝?朕正要上朝!”

听说要上朝,王用忙去拿朝服,小心伺候乾隆穿戴了。若晴则后退到殿外等候。

不一会儿,乾隆出殿对格格说道:“你先回去歇着,等朕处置了他们再宣你进宫。”

格格点头说是,恭敬送乾隆离开。

回到清碧庄时,天色已经发亮。折腾半夜,这会儿突然松了一口气很是疲惫。回到内室,格格懒懒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画屏端了一碗银耳燕窝粥过来,喂格格喝了小半碗。再要请格格吃些点心时,格格摆手说道:“累了,我再睡会儿。”

画屏应诺,伺候格格脱掉外面的衫子,合衣躺下。这一觉却睡了一个多时辰,等格格醒来的时候,就听暗香禀告一个惊天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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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1章 皇上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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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蒙蒙的雨丝笼罩了整个热河,阴云密布中夹着沁骨的寒气侵袭。睡梦中,只听得窗外雨声淅沥,忍不得这种缱绻,竟多睡了一两个时辰。

悠悠醒来,已是近午时分,见画屏正坐在窗下刺绣。

“你怎么不去吃饭?”格格突然开口问道。

专心刺绣的画屏似乎被吓了一跳,回首见是格格醒来,放下手中的绣工,走来招呼说道:“小格格醒了?这一觉可好睡呢。饿不饿,厨下备好了午饭,红翠和金缕饿不得先去吃了。”

格格长吸一口气,看着窗外说道:“下雨了,空气中都饱含一种清新湿润的味道。”

画屏点头说道:“雨虽不大,但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停呢。”说着,伺候格格起身洗漱换衣。

“痛快,实在太痛快了!”听这清脆的嗓门就知dào

是红翠到了。

果真,门帘被挑开,红翠倒退着进来,比手画脚兴致勃勃地和金缕讨论什么。

金缕只静静抿嘴笑,抬头间,看见格格醒了,对红翠使个眼色,笑意盈盈过来问道:“小格格睡好了?”

格格已经换好衣服,端正坐在妆奁台上,由画屏在脑后梳了一个马尾髻。格格右手旁,是一只半开着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若干枚钗子、甸子。画屏从里面挑了一只白玉镶金蝉簪子,对着镜中的格格说道:“这只可好?”

格格轻道:“嗯,就它吧。”

斜插好簪子。格格拧转身来,怔怔地盯着红翠好一会儿。

红翠鬼鬼地吐个舌头,笑说:“小格格这么看我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您要是喜欢我就说么,您不说我怎么知dào

您喜欢我呢?不如您赏我一夜怎样?”

金缕和画屏早笑憨了。红翠这丫头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准能呛死人。

格格并没有笑,不动声色问道:“你刚才嚷嚷什么呢?什么痛快不痛快的?”

红翠恍然道:“啊,原来您问那个啊。难怪您刚才醒,还不知dào

朝上发生大事了。”

虽然已经猜到发生了大事,但这个时候她却若无其事问红翠道:“什么大事把你高兴成这样?再说你也不是关心朝事的人啊。”

红翠撇撇嘴说道:“小格格那样说。好像红翠就是个傻吃傻喝的傻子一般。朝事要和红翠有关,红翠就会关心。”

“那你说说,什么朝事和你有关?”

红翠的脸上又显出那种欣喜若狂的神色。她开心说道:“东壁的十四席子被皇上废了,贬为庶民。他的老爹也被连累,说是罚俸两年,以观后效。”说着。她飞步近前。缠着格格的手臂说道:“小格格,您看看,这就是您常说的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得罪小格格红翠者,必死无疑!”

画屏嗤嗤笑道:“你可少来吧,若没有格格定计冒险入宫,哪有你这会儿的幸灾乐祸?”

之前格格进宫的时候。红翠并没有醒。回来后,格格又补觉去了。还来不及叙说。所以,红翠并不知dào

之前发生了什么。格格料到朝中会有大事发生,毕竟这件大事的前因后果还是她送到乾隆面前的。

红翠和金缕诧异地看着画屏,画屏才简单地把早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红翠和金缕依旧纳闷,到底是什么折子竟让皇上这么发怒呢?

看着她们迷茫的眼神,格格开口讲了折子上的内容,这些内容可是画屏都不知dào

的。

正听得入迷,门外有人问道:“格格!”却是暗香的声音。

格格对金缕使个眼色。金缕过去掀开门帘,请暗香进来。

暗香手内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四五碟菜食,还有两碗粳米饭。画屏一拍脑袋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都给忘了。刚才我派小丫头去厨下准bèi

小格格的午膳,这会子可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暗香将茶盘放在格格面前的桌上,施礼说道:“我也是刚巧在二门内碰见厨下的吴嬷嬷,她说格格的午膳已经准bèi

好了,怎么再不见院内的画屏姑娘来端?我顺道就给格格端来了。”

众人中除了格格和画屏没吃饭外,他们几个都吃过了。格格睡了这么一大会儿,肚子确实饿了,吩咐画屏也坐下陪着吃饭。

见格格无话,暗香就要告退,谁知dào

格格问道:“十二叔履亲王并没有受太大连累么?”

暗香自然知dào

格格要问什么,垂首答道:“暗香知dào

履亲王原是苏麻喇姑抚育长大的,生性沉稳,又懂得收敛。十四贝子做的这件事,履亲王压根不知情。今朝上,暗香闻得履亲王跪在堂上,老泪纵横,自责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想必皇上因此才没有多多怪罪他。”

格格夹了一块京酱茄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沉吟半响方才停箸说道:“你们且说说真的是十四贝子自作孽么?”

红翠抢话说道:“这还不是么?看他那嚣张样儿,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金缕和画屏连声称是。虽才来热河没几天,但她们从旁听到十四贝子的恶劣事迹够多了,能有今天,她们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

暗香一向内敛沉稳,再不会贸然回答,这会儿被格格一问,少不得答道:“暗香认为十四贝子性子狂妄恶劣,能有今天也是自找的。”

话刚出口,暗香就知此话不妥。果真,抬首偷睨格格一眼,果见格格脸上飘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转瞬即逝间,格格正色说道:“你们只知dào

十四贝子自作孽,不可活,却不知dào

伴君如伴虎。十四贝子虽然天性骄狂了些,但性子耿直,兼具神勇智谋,算是宗室中的翘楚。在若晴看来,皇上忌惮他很久了,却一直隐忍不发,甚至还一再褒奖封号,难道真的只是爱hù

他么?不过是为了暂时笼络他,继而再伺机拔掉这颗眼中钉罢了。在这局戏中,若晴不过也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却要和十四贝子对阵博弈。若晴若赢,并不是若晴比十四贝子聪明,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人罢了。”

此语一出,众人茅塞顿开。原来,无论如何,皇上才是始终的赢家。

饭刚吃几口,格格就没胃口了,推开米碗,懒懒说道:“撤了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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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2章 赐宴水心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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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整下了三天,到第三天正午时分才算慢慢放晴。这几日可也憋坏了众人,只能在庄内睡觉度日,醒来偷着打牌喝酒。

十四贝子的事情也已过去了,这几日想是下雨的缘故,乾隆并没有召见格格进宫。格格也难得清闲,躲在房里看书。偶尔,红翠会说,东壁院子空了,丫头小厮都打发出去了。但那些,似乎都和格格无关了。

中午吃了饭,放晴后的太阳还没出来,依旧是昏昏暗暗的阴云笼罩,鸟儿纷纷从巢内飞出,唧唧啾啾叫个不停,想是觅食吃呢。

格格中午饭后总有小睡一刻的习惯,今日气候凉爽,精神越发倦怠起来。身上盖着一袭薄被,蜷在里面昏昏中竟睡了半个多时辰。

突然,画屏轻唤格格道:“小格格,王公公在前堂等着宣旨呢。”

宣旨?睡梦中,格格顿然惊醒。翻身而起,问道:“王公公来了?”

画屏答道:“正是。这会儿刚进来,说是皇上有口谕对小格格说。”

一点一点地,脑子终于慢慢回到眼前的这个世界,格格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从容。她微微颔首说道:“知dào

了,更衣吧。”

画屏早准bèi

好格格的正装服饰,伺候格格穿戴好,之后引着格格快步来到前院前厅。

王用在厅内坐着,早有暗香上了茶点,侍立在一旁,恭敬地伺候着。见到格格时,王用起身正色说道:“皇上有口谕传晴格格!”

画屏在格格面前放好褥垫。格格一头跪了接旨。

王用那特有的公鸭嗓子响彻在耳边:“今晚戌时在水心榭晚膳,特命晴格格作陪!”

念完了口谕,王用才换了笑脸对格格说道:“晴格格起来吧。皇上这次单请的格格,别人可得不到的宠遇呢。”

画屏搀扶格格起身。格格请王用依旧厅内坐,说道:“公公说笑呢,若晴何德何能有这般殊遇。来,来,公公里面喝茶。”

王用推辞说道:“茶也喝不得了,皇上等着奴才回去复旨呢。”

格格并不拦着。对前面暗香使个眼色。暗香早拿出一块银子,交到王用手中说道:“公公拿着出去喝茶吧。”

王用收了,施礼告退。

隐隐地有种不安。转念一想,不过是在行宫吃顿饭,能是什么龙潭虎穴,想必是格格太多虑了。

金缕温好了水。半人高的木桶里。洒满了新开的兰花。点点簇簇,像极了夜空的星。脱去衣服的格格如白玉般沁进水里,由金缕柔柔往身上撩水。

格格倚在桶壁,微闭着眼睛。水从皮肤上滑过,带着浓郁的兰花香。浓是浓了些,但依旧很受用。

“小格格怎么不让红翠妹妹伺候?”金缕的语气中带着些戏谑。

格格不语,仿佛睡着了一般。

“红翠妹妹可也太调皮些,三番两次打翻桶淹了屋子。幸好这里不是锦绣澜。否则今日这屋子只怕也要被水淹了呢。想着上次她湿身被二爷看见的窘样就好笑。不是金缕说,这屋子里要没有红翠妹妹。可少了很多乐子呢。”说罢,嗤嗤而笑。

格格睁开眼,只见满屋子水气缭绕,云雾蒸腾,面前的金缕被热气熏得双颊潮红。

“扶我出来罢!”格格突然开口说道。

金缕诧异,惊慌中看了一眼格格问道:“可是金缕伺候错了么?”

“我累了,热烘烘的不自在。”格格说道。

金缕恭声答是,小心扶格格出浴,裹了一件水白色浴衣出来。外屋伺候的画屏见了,早端着一盏温温的菊花蜜饮茶。格格慢慢饮了。

画屏扶着格格回到内室,先坐在窗边歇了歇,然后才换上进宫正装。少不得又要重整大妆,好半天才算打扮妥当。

这会儿却已近戌时左右。暗香已经在门外备好了车,画屏搀扶格格上车。铃声叮当,直奔热河行宫而来。

乾隆将宴席摆在水心榭。格格初来乍到,并不知dào

水心榭在宫中什么地方,好在有内监引领,一路眼波缭乱,顾不上细细寻味,只跟着内监来到一处所在。

内监指着湖中的一座亭子说道:“那就是水心榭,请格格过去等候!”

水心榭,顾名思义,就是湖水中心的意思。从游廊上过去竟到湖水中央,却是一座诺大亭子。站在亭子上,四目远观,尽是水波渺渺。

亭子中间已经摆好了一桌宴席。桌上菜式并不繁多,但样样精致,多是御膳房内特色菜式。

乾隆还没来,格格站在亭子中央,看夕阳西下,水面上金光粼粼,那半轮金色也一点一点地坠入水中。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黄昏,眼前看来也是极美的。

“看什么这么出神?”

格格猛地回头,忙要行礼。

来人正是乾隆。他上前扶着格格说道:“这里没有别人,和朕讲什么虚礼?”

格格起身说道:“多谢皇上费心!”

乾隆当首坐下,遥指着对面对格格说道:“你也坐下罢。今日朕没有叫别人,只有朕和你两人。前几日,多亏了你,否则事态不知怎么发展呢。朕欠你的情,一直想单独叫你来吃个饭,可这几天一直下雨,索性拖到今天了。”

格格轻声答道:“原是若晴分内之事,皇上不必客气!”

乾隆看了一眼桌中的一碗四喜丸子。王用领会,忙夹了一个丸子放进格格碟子里。

乾隆轻描淡写说道:“朕知dào

,你心中对朕多少存有些芥蒂!”

格格忙道:“若晴不敢!”

乾隆叹口气,推心置腹说道:“当年八叔的事情,朕也不忍,毕竟都是圣祖爷的儿子,血浓于水么。但老一辈的事情终究过去了,朕登基之后,多行宽和之政,也是这么个意思。”说着,他的声音很是温和:“若晴,你可能明白朕的苦心么?朕对你,可是再没有一点介怀的。你对朕的心意,难道不能是真心诚意的么?”

一时,格格竟不知说什么好,喉中有一股黏黏的东西糊上,竟堵得她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只哽咽地叫了一声皇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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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3章 再次赴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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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两人正叙温情之间,竟被这一声皇上打断。扭头看去,竟是阿桂。这些日子,阿桂入了军机参赞政务,成了乾隆身边重yào

的谋臣之一。这会儿急忙忙地来肯定是有重yào

军情汇报。

果然,阿桂行色匆忙,近前在地上磕头说道:“皇上,四川有八百里加急奏折过来,臣不敢拖延,请皇上查看!”说罢,双手奉上奏折。

王用下去接了奏折交给乾隆。乾隆只看了两眼,竟将奏折摔到地上,斥道:“讷亲和张光泗又要求和!求和,求和,到底是官军求莎罗奔还是莎罗奔求官军!朕说了多少次,定要将莎罗奔押解进京才是,可他们呢,一味说莎罗奔要求和。这是敷衍塞责朕呢。”

阿桂跪在地上奏道:“皇上英明!据为臣看来,只怕我军又打败仗了!”

乾隆瞪目说道:“你说什么?”

乾隆凌言厉色,换作别人估计早吓得不敢说了,但阿桂却不惧神威,直言说道:“为臣在四川也待了大半年,对前线事情多有了解。莎罗奔有个女儿名叫阿扣公主,这公主长得花容月貌,被族人称之为玉观音。大小金川之乱说来都是因为阿扣。这且不说,张光泗督军四川时,多次被阿扣美貌折服,正是因此,官军才如此兵败不堪。”

乾隆怒道:“你是说我军将领都吃了阿扣的美人计么?”

阿桂答道:“为臣看来正是!”

嘭的一声,乾隆一拍桌子站起来说道:“混账!”

再坐着肯定不宜。格格从座上起来,顺势跪倒在地上,口称皇上息怒。这样一来。水心榭内内监宫女跪了一地,个个吓得面容失色,战战栗栗。

“若晴!”不想这个时候乾隆叫的竟是格格的名字。格格高声答道:“若晴在!”

乾隆的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朕命你再次赴川,有密折上奏之权。若时机紧迫,可以先斩后奏。朕就不明白了,一个鄂尔泰被拿下也就算了,连着张广泗、讷亲都敢欺瞒朕不成?”

要再赴四川?格格懵了。这才来到热河几天啊。竟又要南下?巴蜀川道艰难也就算了,想想那些日子经lì

的生与死的较量,即使是一向镇定从容的格格。多少也有些心有余悸。

“若晴,你不愿意么?”见格格半天没回答,乾隆声音中不自主加了些质问。

格格脑子清醒过来,磕头说道:“臣若晴不敢!主忧臣死。若晴敢不从命!若晴即刻起身就是。”

乾隆这才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些:“朕如今就靠你了!”说罢,亲自扶格格起身,又对阿桂说道:“你也起来罢!”

此时也没有再吃饭的兴致,谢恩从水心榭出来。格格在前,阿桂紧随其后,两人闷闷不语。直走出长长的游廊,脚踏实地站在岸上,格格才扭头对阿桂说道:“好久不见。恭喜你了!”她可是说阿桂入军机,参赞朝政的事情。

阿桂自然领会得。谦卑说道:“晴格格过奖!”

两人说了两句闲话,到文渊阁时分手。阿桂且往小军机方向走,格格却要离开行宫回清碧庄。

刚一进内室,画屏早迎出来说道:“格格可没吃饱么?画屏刚让厨下准bèi

了一碗红枣枸杞粥,配些点心吃了罢。”

在水心榭真没吃到什么,格格点点头说好。

画屏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去厨下端来格格的晚膳,自己却服侍格格换掉正装,换上家常的衣服。

不一会儿,丫鬟端上格格的晚膳,格格慢慢吃了。画屏只在一旁站立伺候着,并不说话。

一顿饭吃得闷闷的,格格好像并没有多大食欲,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小小油卷也就退下去了。

漱了口,格格见房内只有画屏一人,问道:“红翠和金缕呢?”

画屏笑道:“这几日天气凉爽,红翠姐姐闹着要去松林山上比赛,先到山顶者赢,输了的请客喝酒。他们都跟着看热闹去了。”

格格说道:“她倒很会想法子,找个人叫他们下来,我有话说。”

看格格脸色,画屏就知dào

有事发生了,再不敢调笑,恭声答是,退着出去了。不一会儿,画屏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放到格格面前说道:“小格格,喝了这杯牛奶吧,晚上睡得好些。”

格格点点头,慢慢地啜着。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红翠嬉闹的声音。直走到门口,才有暗香低沉地斥道:“红翠,快别闹了!格格叫我们可有正经事呢。”去松林山叫红翠的时候,也派人叫了暗香过来,几人恰在门口遇见。

红翠似乎依言静下来,不知谁挑开了门帘,红翠金缕当先,几人鱼贯而进。

声口不一请了安,分东西侍立好。乍见格格脸色不是很好,金缕和红翠交换一下眼色,挨到画屏身边低声问道:“小格格怎么了?”

画屏微微摇头。

格格放下手中的杯子,环视着看了一遍众人开口说道:“皇上宣我进宫却是为一件事而来。”

乱蝶抢话说道:“格格可说是什么事?上刀山下火海,乱蝶跟着格格去就是。”

格格眉眼上挑,看了他一眼说道:“去四川,你去么?”

四川?乱蝶瞪大眼睛,跳了起来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乱蝶不怕打仗,就是那里暑热厉害,又没吃的,乱蝶受不得那份罪。格格还是给皇上推了罢。”

格格也没太大的诧异,仿佛早料到了一样,正色说道:“大小金川战事不利,讷亲和张广泗互相推诿,我军一败再败,皇上心急,特命我去四川督军,我已经应下来了。”

暗香早知dào

了,反应淡淡的。乱蝶一脸懊恼。醉春沉吟。金缕和画屏还好,只有红翠嚷着说死也不去四川了。她真受够了。

格格淡淡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并不急于开口。之后,暗香第一个说道:“暗香誓死护卫格格!”

醉春也说道:“醉春愿意跟着格格去四川!”

画屏朗声道:“画屏不怕吃苦,画屏跟着格格去四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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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4章 营中见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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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表态,倒让红翠、金缕和乱蝶有些下不来台。红翠强自辩解说道:“红翠自然愿意跟着小格格,只要待在成都府就好。”

乱蝶也说道:“若待在成都府,乱蝶也愿意赴四川。”

屋内的人只有金缕没有表态,却见她颔首低声说道:“金缕体质敏感,若到四川,只怕水土不服尽给格格添乱了。”

格格不动声色说道:“这样也好,暗香醉春画屏随我去四川,你们留在热河等我消息!”

晚上自然又是忙碌一宵,下人要准bèi

行李,检查车况、喂足马料。天亮时,吃了早饭,上车而行。

这一路晓行夜住,快马加鞭,七八日后已到四川境内。快到成都府时,远远见几匹马扬尘而来。等近些,前首一个着千总服饰的将士翻身下马,前膝微弯,施礼说道:“千总王坤参见晴格格!”

施礼毕,王坤禀道:“奉讷大帅吩咐,特请格格两河口驻扎。”

格格点头说道:“千总请带路!”

由王坤带路,不一日,已到两河口。讷亲和张广泗大营分东西成犄角布围。早有兵士进营禀告讷亲,讷亲身着朝服出来相迎,抱拳说道:“哎呀,可是晴格格到了。讷亲有失远迎,还请格格多多见谅!”

之前在京师,格格和讷亲在勤政殿见过几次,私下里却没有多少交情。此时在两河口相见,格格也客客气气说道:“讷相严重了!”

从前日的圣旨中。讷亲已经知dào

格格此来的身份。虽说没有实缺,但实jì

上手中握有生杀大权,可是丝毫怠慢不得的。为此。讷亲竟放下相爷的架子,卑躬屈膝请格格大帐说话。

即使在行军中,讷亲的大帐也是奢华无比。请格格上首坐了,亲兵献上茶。格格正要询问前线军情,忽然听帐外亲兵喊道:“张大将到!”

随后见张广泗昂然而入,依例施礼问候。

讷亲脸上郁郁的,只淡淡对张广泗说道:“张帅也到了。坐吧!”

张广泗在西侧下首坐了。亲兵也献上茶水。

长途奔波,格格先慢慢喝了两口茶,却是川地有名的蒙顶甘露茶。格格心道。人说讷亲富贵奢华,贪图享shòu

,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讷亲说道:“听闻晴格格要来。讷亲心里实在高兴的不得了。晴格格智谋出众。正可以助讷亲一臂之力,剿灭莎罗奔只在眼前!”

他倒会拍马屁!格格放下茶杯,闲闲问道:“若晴来之前,听说我军打了大胜仗,莎罗奔可是要求和呢。若晴此来是为受降来的,谈什么剿灭之说?”

一时之间,讷亲竟有些语噎,不知如何回答才是。还是张广泗敏捷。笑笑说道:“晴格格有所不知,莎罗奔有意求和。但我们堂堂官军,怎能轻易允了?还得问皇上和晴格格的意见才是。”

讷亲感激地看了张广泗一眼。此时,一向不合的两人总算有了一点默契。

格格微微颔首,有意无意间问道:“若晴听说莎罗奔有个女儿名叫阿扣公主,长得花容月貌,被人称为“玉观音”,你们可认识么?”

两人均是一怔,再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到玉观音。讷亲嘿嘿着,含糊其辞说道:“阿扣公主啊,讷亲听,听说过。”

张广泗却坦然说道:“说到这阿扣公主,光泗却见过两次,不知晴格格问她做什么?”

若无其事地品着甘露茶,格格头也没抬,只淡淡说道:“没事,若晴只是途中听说过阿扣公主,随口一问罢了。”

两人俱是呵呵一笑而过。

格格住的营帐已经准bèi

好,就在讷亲大帐三五丈之外,这也是为了保护格格的意思。略略寒暄过后,亲兵禀告讷亲说饭菜已妥当,问讷大将何时开饭。

讷亲笑道:“晴格格一路奔波,讷亲特意准bèi

了一桌宴席为格格接风洗尘。军中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格格多加体谅才是。”

格格说道:“讷相不必客气!”

虽说在军中,但讷亲准bèi

的这桌宴席也算是及其丰美了。桌上不仅有新鲜牛羊肉,更有从成都加急送进来的新鲜菜蔬。酒却是川中有名的丰谷特曲。格格不善饮酒,张光泗和讷亲面和心不合,所以酒喝的并不多。

接风酒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格格借口长途劳累要回去休息。讷亲和张光泗并没有阻拦,恭送出帐外,目送格格而去。

帐内收拾的很是干净。讷亲却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命亲兵按照女儿闺房布置,绣床罗帏,百鸟朝凤乌漆屏风,正中却是一张红木长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

画屏进账一看,嘴里唉哟叫了一声,赞道:“除了布置简陋些,竟也算是好的了。”

一路颠簸,格格终究有些累,靠在椅背上,静静地闭目养神。

画屏知格格劳累,轻轻问道:“小格格要累着,去里面歇息一会儿吧。”

格格睁开眼睛,挺身直背说道:“暗香在外面呢?让他进来。”

画屏恭声说是,拧身请二爷进来。

暗香进账问道:“格格有什么吩咐?”

“你知dào

釜底抽薪么?”

暗香点头说是,但并没有接着格格的话往下说。他知dào

格格肯定还要再说什么。果真,格格接着说道:“釜底抽薪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北齐魏收《为侯景叛移梁朝文》:抽薪止沸,剪草除根。意思很简单,水烧开了,再渗开水进去是不能让水温降下来的,根本的办法就是把火退掉,水温自然就降下来了。”

“格格的意思是?”

“大小金川之乱归根结底是因为阿扣而起,所以整个战役的中心就是阿扣。我认为,只要拿下了阿扣,自然一切就都解决了。一方面,阿扣可以劝降自己的老爹莎罗奔,另一方面,阿扣也可以说服自己的丈夫泽旺。阿扣是这场战役的薪柴,我们只要抽出这薪柴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暗香频频点头说道:“格格说的有理,可是我们如何抽掉这薪柴呢?”

格格招手说道:“你来,我告sù

你。”

暗香走上前,将耳朵附在格格嘴边,听格格低声说了一番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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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5章 玉观音阿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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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天,格格并没有做督军的工作,只是在帐内闲着翻翻书,写写字,偶尔还找人下下棋。即使讷亲进来禀告军中政务,格格反应也只是淡淡的,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后来,讷亲也就懈怠了,心道,无论如何终究是个姑娘,懂什么行军打仗?不过是来闹着玩罢了。

好在这几日莎罗奔也很消停,两军都没有再次开战的意思。表面上看,似乎莎罗奔真的要求和了。

这日一早,讷亲正在帐内处理公务。桌上满满堆的都是往来书信、上奏公文。讷亲埋在这堆公文中间,几乎抬不起头来。原来帐内有三个书办,一个书办不适应雪山气候,浑身乏力,头痛作呕,没办法送到成都去了。另一个书办家中老母离世,回家守孝去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姓马的书办,这几月才接手帐内事务,整日忙得晕头转向。

有脚步声轻轻传来,讷亲头也不抬,吩咐道:“马书办,先尽着重yào

的书函回复一下,不重yào

的先放一放也好。这么乱七八糟的堆在这里,晕都晕死了,还怎么做事?”

“讷相辛苦!”

声音不对,竟意识到晴格格进来了。讷亲抬起头起身说道:“哎呀,怎么是晴格格进来了?请坐请坐!”说罢,又冲帐外大声喊道:“刘杰,刘杰!”

一个亲兵跑不进来,躬身施礼请安。

讷亲说道:“你的眼睛长屁股上了么?还不快给晴格格沏茶!”

刘杰应诺,后退出去。不一会儿献上茶来。

格格看着桌上堆如小山的文件。唏嘘道:“讷相怎么不找几个得力的书办,要这么亲力亲为很辛苦呢。”

讷亲苦笑说道:“晴格格有所不知,之前有两个得力的书办。不巧一个生病,一个丁忧回家了,只剩下一个小的,才刚接触军中事务,还摸不着头脑呢。”

格格叹气说道:“若晴恨不能替讷相做些事情,只是才疏浅薄,只怕难当此任呢。”

讷亲说道:“讷亲怎敢劳动晴格格?”

双眉挑动。格格仿似恍然说道:“对了,说到书办若晴倒真想起一个人来。他在我手下做事,为人若晴再了解不过的。很是能干。我看就让他替我聊尽心意,帮讷相分担一些杂事如何?”

原来,她是要安插自己的人进来。讷亲愣了一愣,心道。她现在握有生杀大权。又能密折专奏,她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大不了不让他看到那些密函就是。

于是,讷亲嘿然一笑说道:“多谢晴格格!晴格格推荐的人自然是好的。”

格格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若晴还担心讷相不愿意呢。军中事务,总有些东西不能示人,若是被外人看到可就不太好了。”

讷亲面露尴尬之色说道:“看晴格格说哪里话?有人分担讷亲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不知晴格格说的是哪位?”

格格双掌击了一下喊道:“暗香!”

暗香应声而入。面朝格格和讷亲施礼。讷亲细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人:瘦高儿,相貌清俊。面色沉稳,像是做事老练的人。

“暗香,想必你认识讷相了,今后你就在讷相帐中做事,帮忙处理军务!”

暗香拜谢说道:“暗香无不从命!”说罢,又对讷亲施礼说道:“暗香年轻,凡事请讷相多多指教!”

碍着晴格格的面子,少不得讷亲客气说道:“好说好说,晴格格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喝着茶,格格又问了一些两军战事的问题,接着格格提出要出外巡视一番,看看地形再说。这是格格入营以来第一次巡视军营,讷亲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承。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铜漏,此时正是申正时分,离相约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半个多时辰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看讷亲犹豫,格格闲闲说道:“敢是讷相怕没时间处理公务么?暗香在这里,正好帮忙处理一下。别的不说,暗香在我府内做这些事情惯了,想必还不会有什么差池。”

讷亲只得说道:“晴格格说的是。”他转身来到桌子后面对暗香说道:“这堆信件是我的私人信函,你放下面的抽屉就好。这里是需yào

回复的公文,麻烦暗香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整理回复了才好。”

暗香点头称是。

讷亲交代完毕,才前面带路,引着格格出营。

等格格和讷亲刚走,暗香就支派帐内的亲兵出去。他坐下瞅着没人,先查看那些私人信件,看有没有来自敌营的信件。照格格猜测,莎罗奔和讷亲之间定有书信往来,可是暗香翻了半天,竟没找到一封来自莎罗奔营内的信件。难道他们竟没有互相通敌,或者是这些来往信件藏起来了?

正闷闷间,眼前被一个黑影覆盖。暗香吃了一惊,难道是他们回来了?不对啊,若是他们回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格格定会在帐外咳嗽一声暗示,可是这人影悄无声息的,难道是张大将?

从容地将手上信函放进抽屉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帐内有人进来。

“你是新来的书办?”来人竟是个女人,声音清脆,带着些藏人特有的音质。

暗香蓦然抬头。来人背对着阳光,庞大的阴影一点一点挪过来,暗香睁不开眼睛,却隐隐地看到了若干根长至腰际的辫子。

“你是新来的书办?”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近些,却恍若天际。

暗香举手遮住上面的阳光,等她走的再近些,侧身面对自己的时候,才看到她的容貌。

白玉无暇的皮肤,在日光下,越发的剔透,仿佛一戳就能破掉似的。双颊上有高原特有的红晕,映着白璧无瑕的皮肤相得益彰,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圣洁窈窕。那一头乌黑的辫子长垂到腰际,仿似活跃在她身上的游龙。

玉观音!眼前这女子正是莎罗奔的女儿阿扣公主,被当地人恭称为玉观音的女子!正是她导致了大小金川的混战不休,正是她搅乱了金沙江的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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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6章 营中巧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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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眼前这女子正是玉观音,暗香心里不由半喜半忧。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机会来之不易,要好好把握才是。

“请问姑娘是?”暗香故作懵懂地问道。

阿扣抿嘴一笑,灿若桃花:“你果真是新来的,竟不认识我么?”

暗香点头说道:“我是几日前才来营中帮办的,姑娘可是大帅的人么?这营中可是不允许女子来的。”

阿扣骄傲说道:“旁人来不得,我却能来去自由。你们大帅竟没交代你么?”

暗香摇头说道:“大帅和晴格格出去巡营去了,并不曾交代还有别人要来。”

阿扣微微皱眉说道:“他竟和晴格格一起出去了?怎么没找人告sù

我一声?”

暗香一脸猜疑。

看他傻傻的样子,阿扣竟伸出右手食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笑道:“我就是阿扣公主啊,你没听说过么?”

若在京师,女子自然不敢和成年男子见面,像阿扣刚才的行为不说犯奸至少出五常之外。但暗香知dào

,在这个部落,还是原始习惯,一女可以嫁多夫,女尊男卑,这种小调戏的行为自然算不得什么。

即使这样,暗香的脸还是红了一片,垂着头,诺诺地竟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阿扣朗朗而笑:“你们清朝的男子都这么羞涩么?不是我说,你长得很清俊么?若放在我们族里,绝对是众多女人的抢手对象。”说罢。阿扣坦然坐在暗香的位置上,随手翻看桌上的信函。

暗香双臂摊在桌上,假作拦道:“公主。这个不能看!”

哪知dào

阿扣却顺势抓住了暗香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笑语嫣嫣问道:“哪个不能看?”

暗香的样子越发窘迫,待要抽出手来,却被阿扣紧紧地抓着,又怕被人进来看到,白俊的脸庞红的灿若烟霞。

阿扣终于放开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暗香抽回双手,恭谨地站着,讷讷答道:“小的名叫暗香。是晴格格手下的侍卫。暗香奉晴格格的吩咐,在大帅帐内暂时帮办军务。”

阿扣点头说道:“哦,原来你是晴格格的人哪。我听人说晴格格长得挺俊的,你说是她俊呢还是我俊呢?”

暗香答道:“晴格格绝色天资。公主貌若天人。暗香不敢妄自评判。”

阿扣笑道:“你倒会说话。我就喜欢你这样相貌清俊又嘴甜的男人。我且问问你,晴格格此次来可是带着圣谕来大?大天子到底是怎样的意思?要继xù

打我族人么?”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暗香沉吟说道:“不瞒公主说,晴格格来到两河口确实带着圣谕来的。皇上的意思很明白,能劝降最好,否则天军一到,受苦的只能是两军将士和双方百姓。”

阿扣轻轻地抚摸着其中的一根辫子,说道:“这个道理我也懂,可是我们对讷大帅说过了啊。我们想求和,可是大天子不同意呢。”

暗香答道:“乾隆皇上不敢贸然相信讷大帅的话。总要公主或莎酋长上京师求和才是。”

阿扣俊脸阴沉,气道:“你们大天子可把我们当傻子呢,说什么要去京师求和,敢不是要押解我父王进京,让全天下的人笑我父王无能?金川虽只有万余人,但却有誓死的决心。若大天子一味威逼,阿扣也会拼然一击呢。”

暗香劝道:“公主何必如此?纵是皇上有这意思,不过是皇上的面子搁在那里,酋长或公主陪个不是的意思。相较若干金川百姓,是公主的面子重yào

呢还是百姓的命更重yào

?公主可以好好思虑思虑。”

阿扣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你说我代表父王去也成么?”

暗香答道:“之前暗香听格格说过,公主千金玉体,自然和酋长是一样的。若公主能随格格进京面圣,赎罪求和,想必皇上定会撤回大军,答yīng

求和。公主为着若干金川百姓想想,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呢。”

阿扣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看着暗香目光坚定地说道:“为了金川族人,我愿意随你赴京。”

暗香喜道:“那是再好不过的。暗香替晴格格先行谢过公主了!”说罢,竟要迎头叩拜。

阿扣忙一把拦住,含情脉脉看着暗香说道:“我却是看在你的面上。若不是你这么说,阿扣也不会去什么京师。”

暗香忙低头只说不敢。

阿扣却微微一笑,放开暗香,咯咯笑道:“你们大清的男儿真不如我族中男子豪爽!”随着一片银铃般的笑声,阿扣拧身出了大帐。暗香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方才回神。

莎罗奔的大营却在离两河口五十里外的抚边,骑马不过半日行程。阿扣自小在马上长大,这点行程可算不得什么。原来,之前张广泗为四川总督时,阿扣已经是总督府的常客了。张广泗贪恋于阿扣美色,多次延误军机,致使官军大败而退。因此,皇上下令鄂尔泰为大帅,张广泗待罪效劳。哪知dào

鄂尔泰不过只会纸上谈兵,黑水沟一战,官军差点被莎罗奔全盘击溃。

皇上一怒,斩了鄂尔泰,改换兵部尚书讷亲兼军机处大臣讷亲统领大军,只击莎罗奔大营。哪知dào

讷亲和张广泗多有不合,加上阿扣又买通了讷亲,这才导致官军久出不利。莎罗奔原没想犯罪当今皇上,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官军,自知不敌,也想求和。谁知dào

乾隆非要押解莎罗奔进京,莎罗奔作为一酋之长,怎能承shòu如此羞辱?

为此,官军行军不利,久师无功,而莎罗奔呢,仗着地理人和,长久和官军相持,竟到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步。

进入大营,莎罗奔正伏案看《三国演义》。这是他最喜欢看的一本书,正是从这本书中,他了解到很多行军布阵的方法。

抬头见是阿扣,莎罗奔笑嘻嘻说道:“我的公主回来了?讷亲老儿怎么说呢?”

阿扣径直来到莎罗奔面前坐下,神色庄重说道:“父王,我想去京师找大天子求和!”

“什么?”莎罗奔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女儿,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阿扣要去京师找大天子求和!”阿扣斩钉截铁地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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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7章 鬼姑娘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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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扣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犹豫。莎罗奔知dào

女儿说的是真话。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敢作敢当,从不曾有半点犹豫。若不是她,莎罗奔也不能成功制服小金川土司酋长泽旺。一方面泽旺性子暗弱,另一方面阿扣有勇有谋,恰能制服泽旺。莎罗奔能有今天,一多半功劳可要算在阿扣身上。

他不能没有阿扣!想到这里,一向骄狂的莎罗奔竟放下脾气缓和说道:“为什么?我们和讷亲谈的好好的,为什么你要去京师呢?一旦你去京师受制于人,我可怎么办呢?”说罢,竟掩不住流下老泪两滴。

阿扣正色说道:“讷亲暗弱无能,现在又受制于晴格格。若想瞒着晴格格私自求和只怕很难,势必会引来大天子震怒。那时,大天子再次加兵,我们只有万余人马,若要拼一时还行,若长久坚持,我们决不是清军对手。阿扣认为还是要和大天子谈判才是。他们汉人常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扣认为不入京师,如何求和?为了父王和我族人的安危,阿扣情愿舍死忘生。”

虽然听起来有理,但要莎罗奔牺牲他的阿扣公主,他宁死不从!他一拍桌子愤然说道:“不行!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去!”

莎罗奔暴怒之中,脸上横肉颤动,看起来甚是吓人。但阿扣并不惧怕,果决说道:“阿扣是定要去的!”

“来啊!”这一声如洪钟,震得大营帘子似乎都颤了颤。

听得莎罗奔叫人。外面三五个亲兵进来,一字排好,齐声说道:“土司大人有何吩咐?”

莎罗奔指着阿扣厉道:“将阿扣公主拘禁进帐内。谁要私自放出,我就砍掉谁的脑袋!”

亲兵面面相觑。阿扣公主在他们眼中,可是神一样的人物,怎么能随便拘禁呢?

莎罗奔抽出跨上腰刀,一刀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莎罗奔吼道:“你们敢不听我的话么?”

阿扣却坦然说道:“我跟你们走,别让父王着急。”说着。竟带头现行离开了大帐。

夜色深沉,没有星星,只有一弯月钩斜斜地挂在空中。抚边的夜风凉气袭人。只吹得营帐簌簌而抖。七八个亲兵死死地围着阿扣的大帐,似乎连一只蚂蚁都钻不出来。

伺候阿扣的使女名叫朵儿。自小和阿扣一起长大,说是使女,却亲如姐妹。阿扣躺在帐内的床上。目光如水。似一潭深水,遥不可测。

朵儿慢慢地取下脸上的轻纱,露出满脸的烧疤。小时候在堡内玩耍,一不小心摔倒,竟趴在火堆里。阿爸阿妈急忙抱出来她,虽救出了她的命,但烫伤的疤痕却永久地留了下来。

自那以后,朵儿不敢轻易出门。一旦出门。就会有人喊她鬼姑娘。后来,阿妈从汉人那里买了一条极美的丝巾裹住了她的脸。等她出门的时候就裹上丝巾。再没有人喊她鬼姑娘。从那以后,朵儿从早上睁开眼时就要裹上丝巾。

“公主可有心事么?”朵儿坐在床边,看着阿扣光洁无比的脸问道。

阿扣死死地盯着朵儿取下来的丝巾,突然翻身起床对朵儿窃窃私语一番。一开始,朵儿频频摇头,但很快,朵儿眼睑垂下,竟默认了。朵儿起身拿过来丝巾,帮阿扣小心地缠好。

缠上丝巾的阿扣几乎看不见脸,只能看见一双半遮半掩的双眸。

阿扣装扮妥当,疾步就要离开。朵儿上前拦住说道:“公主可要小心!”

阿扣深深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若父王问到,你就说我偷了你的丝巾跑了,这样父王肯定不会怪罪于你。”

朵儿眼睛含泪,滚滚欲落,但终究只是抱了抱阿扣,泣声说道:“朵儿一直等着公主回来。”

阿扣轻轻抚着朵儿丑的吓人的脸颊,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刚掀开帐幕,立即有四五个亲兵围过来,团团围住阿扣。阿扣用丝巾紧紧地裹着脸颊,低声说道:“朵儿奉公主之命取些蜜水来喝。你们敢拦着么?”

亲兵见来人用丝巾紧紧裹住阿扣,多半以为是公主身边侍女朵儿,也就没想太多,竟放阿扣出帐而去。

出了大帐,再没人拦着。阿扣牵来自己的枣红色健马,一跃而上,飞速直奔清军大营而来。

此时,暗香已经躺在床上,今晚该醉春守卫。闭上眼睛,半睡未睡之间,竟恍惚看到阿扣的脸。那张脸灿若桃花,艳比桃李,一颦一笑之间有一种自在的天然和淳朴。怎么会想到她?她可是莎罗奔的女儿,金川土司的公主,此番来川,可是要缉拿她进京面圣的。暗香不耐地翻个身,蜷在床里,静下心来,正要沉沉睡去。

一个软软的身子紧贴在他背后,是幻觉么?或是在梦中,暗香真的感觉到身后有个女人抱着他,她身上有一股天然的幽香,熏得他微微欲醉。

“想我么?阿扣可想你了。”

真的听到这个名字,暗香乍然一惊,忙睁开眼睛,顺手一摸,身后不是阿扣是谁?她巧笑盼兮,睁着一双美目流动地看着暗香。

暗香忙推开她,惊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阿扣缓缓地脱掉外面长衫,露出里面薄薄的胸衣。暗香忙闭上眼睛,结巴问道:“公主,公主要做什么?”

阿扣咯咯一笑说道:“你我同在一张床上,你说我要做什么?我可是铁了心跟着你要去见大天子的,你总得报答我一下么?”

暗香从床上跳下,正色说道:“这个使不得!您是公主,我只是格格身边的侍卫,若被格格知dào

可是要被处罚的。公主要是体悯暗香,请随暗香去见格格,格格定会优待公主的。”

见暗香脸色凛然,阿扣不免收了些戏谑的心,穿好长衫,扫兴说道:“你们大清的男子见了阿扣多半神魂颠倒,你倒是不寻常的一个。”

暗香恭谨说道:“请公主随暗香来,暗香引公主见晴格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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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8章 帐内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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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大帐离暗香的帐篷并不多远,不过走三五十步就到了。帐内只有醉春一人守卫,当然还有时时巡逻的清兵。暗香领着阿扣刚出帐,就见到一排巡逻的清兵卫士。他们看了看暗香和阿扣,知dào

是暗香是格格的人,竟没有人盘问。

到了帐外,醉春不解地看了一眼阿扣,又问暗香说道:“她是谁?”

暗香答道:“她就是阿扣公主,格格可是已经休息了?”

醉春啊地叫了一声,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公,公主?”

阿扣大大方方地看了醉春一眼,随即张口说道:“晴格格身边的侍卫可比阿扣清俊多了。”

暗香正要禀告格格,却听得帐内画屏喊道:“谁在外面?格格命进来呢。”

暗香掀开帐帘,请阿扣进去。百鸟朝凤屏风后隐隐透出灯光,可是已经掌上了灯。暗香引着阿扣绕过屏风,进入帐内,果见格格端正坐好。桌上燃着两根红烛,画屏从头上取下银簪,挑一挑烛心。原本昏暗的烛心跳了一跳,帐内陡然清亮了一些。

等暗香退到一旁的时候,阿扣才看到端正坐在椅上的晴格格。只见她长发垂肩,如光洁的缎子一般。身上只披了一件鹅黄色褙子,清容秀丽,神态举止间自有一番天家气派。

阿扣原本自诩天人,此时乍见晴格格,不免有些自惭形秽。按说她也是土司之女,血统身份自然尊贵很多。但相比较天皇贵胄的晴格格,还是有一些差别。她的形貌中带着俏丽,而晴格格身上自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只这一比。就把阿扣的傲气打杀了很多。

微微挑眉审视了阿扣一眼,格格就知dào

对方是谁。她静静地坐着,等阿扣要怎样施礼。哪知dào

阿扣自矜身份,也只是站着审视着格格,并不跪拜行礼。

挑亮烛心的画屏转身看到这一幕景象,不由心中诧异,这女子身着奇特。这半夜来到帐内,可是要做什么呢?换作红翠早咋呼呵斥对方了,只是画屏性子谦和。竟能忍住性子,并不多话。

暗香躬身施礼对格格说道:“这位是阿扣公主,此来拜见格格!”

格格也不起身相迎,想她不过是一土司之女。若不能灭她威风。她可要小看了大清去。颔首一笑说道:“久闻阿扣公主貌若天仙,今夜一见,果然不凡。快请公主上座,画屏,沏茶招待贵客。”

格格举止得当,言谈有礼,阿扣欣然钦服。在格格对首坐下直爽地说道:“晴格格骗人!要说阿扣是天仙,那晴格格该是什么?我看。玉观音这称号阿扣也不要了,还是送给晴格格最好。”她性子原本爽朗。又在金川长大,自小不会绕圈圈所以说话直来直去也不以为仵。

格格嫣然一笑。

画屏恰沏好茶端到阿扣前面。阿扣不懂规矩,伸手忙要接茶。画屏料不到她会来接茶,一个失手,竟将茶杯掉在地上。水溅了出来,烫了阿扣手一下。阿扣唉哟一声,忙将手指放到嘴里,唆着吹气。

画屏面色大变,顾不得地上水渍,一头跪下磕头说道:“画屏失手还请公主原谅!”

阿扣也不计较,摆手支吾说道:“没事没事,你起来罢。”

“取些冰块来。”格格吩咐道。

画屏起身从帐外找些冰块进来。格格从袖中抽出锦帕,包了冰块,起身过来,亲自敷在阿扣手上关切说道:“可没烫坏公主么?”

阿扣眼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从小到大,从没人这么关切问过她痛还是不痛。父王虽疼爱她,多半只是教她上马拉弓射箭,小金川土司泽旺是她丈夫,虽宠她,多半是贪恋她美色,谈不上关爱。还有那些喜爱她美色的男人,哪个真zhèng

疼爱她来着?眼前的晴格格,目光神色之间皆有关爱之情,惹得她心中一动,情不自禁说道:“晴格格待我如亲姐姐一般。”

格格真诚说道:“公主不嫌弃,若晴就认公主为姐姐罢!”

说罢,两人一个叫姐姐,一个叫妹妹,仿似多年未见的亲姐妹一般。并肩坐下,吃了一些茶点,格格又好言劝慰一番,若阿扣能去热河拜见皇上,亲自求皇上罢兵,两家自然亲如一家。莎罗奔依旧做他的金川土司,再不会有任何影响。

阿扣想想,若要解救金川百姓,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也就一口应承了。

聊了好大一会儿,格格方说道:“时日不早,请公主就寝。明日一早,若晴就安排人送公主去热河。”

此话一出,不仅阿扣,一旁听着的画屏和暗香俱是一惊,不是说他们要亲自送阿扣去热河么?怎么格格又说派人送阿扣过去?

情知她疑窦暗生,格格拉着她的手温和说道:“姐姐不用多想,若晴原想陪姐姐一起回热河的,只是皇上还交代了若晴一些私事未了,等处理了事情,若晴一准赶上姐姐。”

阿扣原本爽朗,也就不再多想。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是要见见乾隆大天子,于是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可也亲密,竟由画屏重新整理床铺,并肩躺在床上一起睡了。

此日一早,讷亲来格格帐内请示,见帐内好端端坐着阿扣,心下不免一惊。好在阿扣也算机变,只和格格说笑,竟似不认识讷亲一般。

“讷亲见过晴格格。”

“哦,讷相来了,若晴正说找你呢。这位就是阿扣公主,你也见一见吧。”格格淡淡说道。

讷亲恍然道:“啊,原来这位姑娘就是阿扣公主啊,讷亲失礼了。”

格格淡淡问道:“公主要去热河见皇上请和。若晴正好不巧,这里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麻烦讷相送公主一趟?”

“我?”讷亲的嘴张得老大,这算什么?就地拿下我的兵权么?

格格不以为然说道:“讷相不用太在意,正好三月已到,你也该回去见皇上述职去了,顺带送公主过去有何不妥?”

隐隐地,讷亲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若是晴格格已经参奏了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儿去?最终还是要求皇上轻责才是。狠狠心,讷亲长吁一口气说道:“讷亲遵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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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9章 拿下张光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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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意wài

,三军震动。召集所有将士到齐,讷亲亲自把帅印交到格格手里,最后一次对众将士说道:“三军暂时由晴格格署理,望三军能齐心协力,誓死效劳皇上和晴格格!”

在一片呼喝声中,格格站在山地高台上,大声说道:“若晴不过是暂时署理几天,这几日内,皇上会另有旨意下来。望将士安守本分,勿得躁动,有擅自违背军纪者,军法处置!”

交接完毕,格格派精兵一千人送讷亲和阿扣到热河。

格格虽是女流,但行止威严竟比讷亲还有号召力。再说之前格格在黑水沟一战中大胜莎罗奔,在军中有很大的威望,所以军中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躁动。

突然,有人上前说道:“晴格格这般处置可有皇上的诏书么?军中大帅,关系两军胜败,岂能擅自更换?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晴格格轻易更换大将,让三军将士如何信服?”

格格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光泗。想必他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生了唇亡齿寒的心。

“哦,原来是张总督啊。我手上有皇上给的密函算不算诏书呢?”格格似乎早料到这一出,从怀中摸出一角,隐隐露出明黄金边,恰是圣旨的样子。

不给张光泗反应的机会,格格接着说道:“艾若晴敢以脑袋担保,若没有皇上的圣旨,格格我再不敢做这般胆大妄为之事!张督师若有疑问,请随若晴帐内一观!”

张光泗无法。只好点头说是。

格格命令三军就地休息,转身竟朝大帐而来。张光泗紧随其后。

格格先进了帐内,端然坐好。张光泗随后进入。格格二话不说,大喝说道:“来啊,给我拿下!”

两边兵士一拥而上。张光泗惊变之下,抵抗了一番但还是被捆绑在地。

“你,你要做什么?你敢擅杀大臣么?”张光泗惊惶问道。

格格冷冷说道:“若晴怎敢擅自杀你?不过是皇上要拿你罢了。”

张光泗怒目圆睁,悲愤说道:“皇上?皇上要拿我?当年我征服云贵苗人叛乱的时候怎么不拿我?鸟尽弓藏,现在莎罗奔叛乱还没围剿。我这良弓就要被杀了么?艾若晴,你这是公报私仇。之前在京师你告发我儿士深,害我儿被杀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想赶尽杀绝?我张光泗得罪你了么?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格格说道:“亏你还好意思说良弓?你和阿扣之间的事情怕别人不知dào

么?你几次延误军机,滞留不进,害得我军伤亡惨重,欺上瞒下、胡作非为。这些你以为皇上身在九重就不知晓了么?”

“你胡说!”

“我胡说?那阿扣也是胡说么?昨天晚上。阿扣就在我帐中,我们倾心相谈,她亲口告sù

我的也是胡说么?”格格从桌上甩出一沓子信件扔到地上说道:“你们往来的信函就在这里,也是我胡说么?”

七零八落的信函抛在地上,其中一封正好砸在张光泗脸上。张光泗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写给阿扣的信件。若不是阿扣交出,她又如何得来?

只转眼间,张光泗汗流雨下。面色大白,怔了一会儿。方才老泪纵横磕头求道:“求晴格格饶命!光泗知dào

错了,知dào

错了,看在光泗犬马效劳、常年征战的份上,再给光泗一次机会,光泗一定不负皇上厚望,全面进攻,拿下金川!”

格格唏嘘道:“你也算是一代名将,若晴再想不到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竟也会拜倒在阿扣石榴裙下。若晴能饶你,地下死去的将士如何饶你?你若不忿,见了皇上再辨别吧。”说完,格格无奈地挥挥手,命道:“将张光泗押入囚车,随同讷亲一起送往热河!”

一夜之间,两大将帅一个被拿下押入囚车,一个被送往热河,不止莎罗奔大营,就是格格身边的暗香都不知dào

其中实情。此时的他,可真zhèng

是大帅身边的书办了,只是现在的大帅不是讷亲,而是格格。

他整理着桌上的信函,借机偷眼觑一眼格格。忙了一上午,昨晚上又没睡好,格格明显累了,她右手支颐,闭着眼睛养神。画屏从帐外轻手轻脚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安神百合花蜜茶。

不敢吵了格格,把百合花蜜茶在桌上,画屏做手势问暗香格格睡了么?

暗香摆手说没有。画屏又指指帐外,意思是让暗香出去说话。暗香点头。正要起身,格格声音低沉问道:“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画屏回身笑道:“小格格没睡啊,画屏刚倒了一杯百合花蜜茶,小格格喝了罢。”

格格直起身,睁开眼睛,端起杯子喝了几口问道:“你们有话问吧,何必遮遮掩掩的?”

画屏看一眼暗香说道:“让二爷问吧,画屏听着就好。”

暗香问道:“格格怎么突然同时拿下讷亲和张光泗?不是说我们送阿扣回去,等皇上旨意下来再说么?”

原来之前让张光泗看的圣旨却是讷亲大营内的,并不是给格格的,格格不过是吓他一吓罢了。

格格沉吟说道:“我已经写密折上报皇上,等不到他们到热河,只怕皇上已经知dào

这里的状况了。之前我并不想现在拿下讷亲和张光泗,不过昨晚上和阿扣谈了很多,知dào

他们两人全中了阿扣的美人计,所以致使官军一败再败。此情孰可忍而不可忍!更重yào

的是,我从阿扣那里得到一个重yào

信息,此信息可以让我们浑水摸鱼,一举拿下金川,活捉莎罗奔!”

“可是,可是小格格已经答yīng

阿扣公主了,说同意求和,这样做不是失信了么?”画屏终究人忠厚,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格格语重心长说道:“我何尝愿意这样呢?但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即使阿扣到了热河,皇上也不同意求和的。两军势必再战,与其伤亡惨重,不如快刀斩乱麻,对两军将士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画屏吃惊问道:“皇上不同意求和,为什么?画屏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同意求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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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0章 军中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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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得马蹄外嘚嘚,有人快步闯进帐外。守卫的亲军拦住了来人。

“放肆!我是阿扣公主,要见一见晴格格有何不能?”

三人交换一下眼色,画屏走过去,掀开帐帘斥道:“晴格格在内做事,哪里这么喧哗?”

阿扣被三五个亲军直拦在外面,听是画屏的声音,探头说道:“画屏妹妹,我是阿扣啊,我要见晴格格,这些人拦着不让进,你快教xùn

教xùn

他们。”

画屏哟了一声,换了笑脸说道:“原来是公主啊,快请进!格格刚才还念叨您呢,怕您一路上吃苦。”说着,画屏对亲军挥挥手。亲军这才放了阿扣进来。

阿扣进了帐,格格正埋头处理文书。阿扣说道:“妹妹可忙的紧呢?”

格格忙抬头,见是阿扣,忙起身迎道:“姐姐来了,车子可还布置得舒适不?怕姐姐一路颠簸,妹妹亲自去查看过的。”说罢,过来牵着阿扣的手并肩坐下。

阿扣笑道:“妹妹的心可比我们这里的牛毛还细呢。阿扣和妹妹一见如故,此次去热河,没有妹妹作伴,心里很难过,所以临走前特来辞别一声,望妹妹快点处理完这里的事情,我姐妹热河好相聚。”

格格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一定尽快赶过去和姐姐会合。”

刚说了两句,就听帐外有人禀告道:“车子马上起行,请阿扣公主上车!”

格格惆怅而无奈地看着阿扣说道:“姐姐请上车。莫耽误了行程。”说罢,卸下腕上一只碧绿欲滴的镯子,穿在阿扣的腕上说道:“妹妹没别的好送的。这镯子是妹妹常戴的,送给姐姐做个想念。”

阿扣紧紧抱住格格,从胸前卸下一个银盒,里面装有护身佛。阿扣将银盒挂在格格颈前,深情说道:“神会一直保佑你的!”

格格扶起阿扣,相携着走出帐外,亲自送阿扣上车。远远目送而去。

惊风吹过盒子下的铃铛,叮铃叮铃响了两声。深邃而碧蓝的天空中,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秃鹫。在空中盘旋了几下,又摇摇地飞走了。

“小格格,进去罢,外面风凉。”画屏说道。

“嗯。”格格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进入帐内。

好一会儿。格格都没有说话,只是闷闷坐在那儿。画屏重又续了茶,端到格格面前劝道:“格格也不用太自责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太为难她。”

格格看了看百合花蜜茶,微微蹙眉说道:“拿点吃的进来,我饿了。”

画屏应诺,很快端来一盘醍点来。格格吃了一口,软软的。甜甜的,却是鲜乳酪制成。虽是好吃。但终究不能多吃。格格苦笑道:“如今我倒是很想念花园子口的油条,炸的金黄金黄的,口感酥脆。”

“可不是呢。常在家时也不认为好吃,真要出门了,还就是怀念呢。”

格格悠悠说道:“但愿北方的油条能让她喜欢。”

格格嘴里的她自然是指阿扣。这一去只怕生死未卜,皇上到底要怎样对待她很难踹度。用这样的心机赢了她,格格总就觉得难安。两军对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子处置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格格,有旨意到!”暗香从帐外而进,手里拿着一封明黄镶边的信函。此是真zhèng

的圣旨到了。

格格在帐内跪接了信函,拆开看道:之前的折子朕已览,对于你的处置很是欣慰。若能押送阿扣见朕,又能活捉莎罗奔,朕重重有赏。讷亲和张光泗如此欺君,苟合敌营,贻误军机实属难饶,一并押解见朕,甚好。朕命你督促三军,活捉莎罗奔!

折好圣旨,暗香问道:“皇上说什么?”

格格说道:“皇上命我做三军大帅,活捉莎罗奔。你们想想,皇上是何等要面子的人。以他的文才武略,势要和圣祖相较高下。所以若要求和,皇上一定要莎罗奔亲自负荆请罪才是。皇上要挣得这个面子,所以怎么可能轻易答yīng

求和?”

两人听得频频点头,原来格格早先一步踹度皇上心思,所以才这般处置阿扣。行军打仗有时不仅拼智谋,还得拼心机才是。

格格又捏了一块醍点慢慢吃了,方又说道:“莎罗奔连胜我军,骄横不堪,也不是真心求和。不过是想暂时息兵,等我大军撤离四川,他可以继xù

征伐其他土司,等他大业方成,羽翼丰厚,要想再讨伐他可就更难了。所以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暗香叹道:“因为一人的霸业私心,竟要葬送这许多无辜性命。”

画屏却忧心说道:“那格格要怎么办?真的要和莎罗奔打么?”

格格想了想,脸上陡显欣喜之色:“打是肯定要打的,不光要打赢,还要活捉莎罗奔,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两人尽皆哑然。之前官军一败再败,莎罗奔兵士擅长碉堡,石堡坚硬无比。张光泗督军时,以堡攻堡,殊无成效。金沙江,金沙江,大小金川多出金沙,藏人取沙制金,富庶无比,对当地土司大人忠诚无比。别说劝降通敌了,就是偶尔抓来两个兵士,人家也是誓死不从的。如今,格格竟说可以轻而易举拿下莎罗奔,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眼见两人疑惑,格格却问暗香道:“你知dào

郎卡么?”

暗香点头答道:“这几日处理公文,暗香曾了解到,郎卡也是土司家的人,说来算是莎罗奔的堂弟,手下有三千人马。”

格格沉吟说道:“正是他。我探到郎卡虽在莎罗奔手下做事,但莎罗奔骄横无比,数次对他鞭打辱骂。郎卡怀恨在心,和他多有不和。或者我们可以借用他来个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三十六计中第二十计。原出自古代兵书《六韬》。原书是: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敌强,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谣言不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征也。是鱼,混战之际,择此而取之。

要摸到莎罗奔这条大鱼,就要先把这场水搅浑了。格格的意思,是这样的么?更不可思议的是,莎罗奔为表现自己的求和诚意,竟下帖子请格格去官寨内喝酒。是鸿门宴抑或是一场坐山观虎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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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1章 忍辱的郎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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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莎罗奔发xiàn

阿扣不见,讯问朵儿。朵儿只说公主偷了自己的丝巾走了,自己可也不知dào

她去哪儿了。莎罗奔恼怒中却也无可奈何,阿扣自然是去清军那里了。

愤愤地在帐内坐下,莎罗奔一口气喝了三大杯酥油茶,仍然感觉胸中郁气难抒,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摔到地上。

帐帘掀开,外面走进一个彪悍汉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莎罗奔的堂弟郎卡。现在他手下管制三千人马。郎卡野心不亚于莎罗奔,只是现在未掌大权,所以没有过多表露对莎罗奔的不满。不巧的是,几月之前,莎罗奔因为军粮征集不到位理由,暴打了郎卡一百棍。郎卡心怀怨愤,渐露夺权之心。

“大人可是有烦恼的事么?”进帐来的郎卡谦卑说道。

“阿扣,阿扣竟投奔清军去了?”莎罗奔气急攻胸,竟也结巴起来。

“什么,公主投奔清军?这不可能,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郎卡斩钉截铁说道。

莎罗奔气色稍缓和说道:“阿扣想求和,我没同意,她偷偷溜去了。”

郎卡长舒一口气,点头说道:“公主绝不会背叛我们的,公主这么做肯定有公主的理由。不是郎卡插嘴,郎卡认为暂时求和也算是一条妙计。我们先稳住清军,等统一了大小金川各部落,奉大人为大土司,那时在合力对付清军才是正理。郎卡听说,新来的晴格格很是厉害。今日已经押送讷亲和张光泗回去。好在他们没发xiàn

王秋,王秋已经逃回来了。”

莎罗奔点头说道:“嗯,王秋做得好。若不是他在张光泗身边一直为我们通风报信。我们也难以胜了清军。我现在不想见他,等过了这几天,让他来我帐中做事。”

郎卡应诺,却并不走开。莎罗奔抬头问他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郎卡说道:“郎卡想问问大人,要怎么对付晴格格呢?”

莎罗奔想了想,方抬头说道:“明日设宴,请她过来。先稳住她再说。”

郎卡说好,迈步走出了大帐。

白日无事,到了晚上。莎罗奔早命人准bèi

好了一席酒宴,只等晴格格到来。他倒要看看之前从黑水沟突围,在安宁镇外伏击自己的晴格格到底是何等人物。

终于等到了亲兵禀告说晴格格到的消息。莎罗奔忙叫请进,自己早已站起身迎出帐外。眼前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格外端庄。她身后只有两个侍卫,并无别人。饶是莎罗奔也钦佩这姑娘的勇气,不愧是天皇贵胄的晴格格,勇气可嘉!

不便行礼,更不便拥bào

。藏人见面喜欢拥bào

表示亲热,但眼前是个姑娘,莎罗奔只好学着中原男子抱拳说道:“久闻晴格格大名,只是无缘相见。今日一见。莎罗奔荣幸的很!”

格格却客气说道:“当年也听年大帅说莎土司智勇相当,所以才奏封为金川土司。不想事隔十多年。若晴竟也有机会见莎土司一面。”格格这句话听起来客气非常,但实jì

上是指责莎罗奔先从后叛,首鼠两端、行为不堪的意思。

想当年,莎罗奔跟随岳鈡琪从征西藏有功,被岳鈡琪委任为副长官司职衔,令其管理大金川驻牧事务。之后,随年羹尧进京参拜皇上,封为大金川土司。而今,受皇上厚恩,竟不服辖制,肆意作为,联络王秋,竟要反清复明,实在是首鼠两端!

莎罗奔脸上讪讪的,但仍笑着脸请格格上首坐下,自己却坐了东侧,陪坐的还有郎卡。

莎罗奔向格格介shào

了郎卡,郎卡脱帽,深深弯腰行礼说道:“郎卡见过晴格格!”

格格有意无意间多看了郎卡两眼,淡淡说道:“原来你就是郎卡啊,免礼罢。”

郎卡抬头不解问道:“晴格格知dào

郎卡么?”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久闻郎卡为大金川豪杰,双手能举牦牛,一口气能吃两斤牛肉喝两斤青稞酒,若晴仰慕的很。”

郎卡面露喜色,笑道:“晴格格过奖了!”

这一问一答恼坏了旁边的莎罗奔。他端起桌上的酒壶,咕嘟咕嘟喝完,负气说道:“笑话,郎卡要是英雄,我莎罗奔该是什么人物?”

藏人原本没恁多礼节拘束,所以对他没有礼貌的行为,格格竟也没有怪罪,只微微一笑坐下说道:“莎土司自然也是豪杰。”

只这一说话间,格格斜瞥了郎卡一眼。一丝阴郁从他脸上飘过,当着莎罗奔的面,终于还是忍了没有发作起来。果真,外面的传闻可是真的,郎卡和莎罗奔不和很久了。只是这骄狂的莎罗奔竟一点没看出来。

三人坐下喝酒。格格以自己不胜酒力为由,换成了酥油茶。

莎罗奔呵呵笑说:“我们这里的女人可都是能喝的,别的不说,只我家公主阿扣就能喝上一斤多青稞酒。”

格格也不以为忤,看着郎卡婉婉问道:“听说你也有妻子了?妻子可还好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格格问的郎卡紫涨了脸,黑红色的脸庞越加阴沉。

莎罗奔毫不在意,诧异问道:“晴格格也知dào

达瓦么?达瓦可是我们族内最擅长歌舞的女子了。现就在我寨中。”他坦言看了一眼郎卡说道:“之前是郎卡的妻子,后来达瓦跟了我,成了我第三个妻子。”

他丝毫没注意到郎卡脸上的不快,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胜利者的傲态自矜说道:“晴格格若不嫌弃,我这就命她出来跳一曲。”

格格忙摆手说道:“让夫人出来跳舞,不太好吧?”

莎罗奔说道:“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好不好的。来啊,把达瓦叫出来!”

他双手击掌三声,从寨内出来一个年过二十四五的女子,长得也算出色,但要比起阿扣还是略逊一些。她袅袅进来给各位行礼,瞥眼看到郎卡的时候,也只是客气施礼嫣然一笑,仿佛从来不认识的样子。

扎木年响起,达瓦随乐翩翩起舞。红绿色裙裾飞起的时候,格格恍然看到郎卡脸上逐渐升腾起来的杀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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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2章 一纸联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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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莎罗奔并没有上演鸿门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筵席也就散了。莎罗奔送格格到帐外,却由郎卡送格格出了大营。

一开始,郎卡并没有说话,几人只闷闷地赶路。等出了山坳,见莎罗奔大营远远抛在后面的时候,郎卡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晴格格,吃好了?”

格格骑在一匹黑马上,和郎卡并辔走着,闻言说道:“郎统领也可吃好了?”

郎卡郁郁着不答话。格格也不接着问,看着夜空中繁星漫天感叹说道:“这里的夜真美,难怪诸多人都抢着争它?”仿佛是无意间,格格笑言道:“若晴是朝廷的人,若是金川人,想必也会垂涎一把呢,争个土司大人什么的。”

这一记闷锤重重地击打在郎卡心上。郎卡沉了脸,怔了半响问道:“郎卡呢,该不该争一下?”

格格转过头来,迟疑地看着郎卡,最终正色说道:“这是郎统领的家事,若晴不好掺言。”

他的神色中带着些垂头丧气,格格又转话口说道:“不过若晴和郎统领一见如故,郎统领若有需yào

,若晴定会倾巢相助。”

在未得到他的实证之前,格格只能虚晃一枪,不能把话说太实,又要给他留条后路,这样方能成事。

行至山脚,上了大路,格格辞别郎卡,东行回到清军大营。满腹心思的郎卡且不忙着回营,信马由缰慢慢折返回营寨。

此时。郎卡万分懒怠,也不想去回复莎罗奔,径直回到自己帐中。随军伺候的亲兵牵马过去。郎卡慢慢踱回帐中。早有人献上一杯羊奶,郎卡盘腿坐在营中,若有所思地饮着羊奶。

突然帐外响起一声暴喝:“郎卡在哪儿?”

听这声音,郎卡陡地从座上弹起。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莎罗奔。郎卡终究畏惧莎罗奔,换了一张笑脸起身相迎。刚掀开帐帘,恰与莎罗奔撞个满怀。莎罗奔并不容郎卡。对着郎卡就是一巴掌掴过。

饶郎卡是条汉子不禁也有些肿怔:“土司大人!”

莎罗奔暴怒说道:“你告sù

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回来为什么不向我禀告?是不是你要勾结官军偷袭我呢?”原来,莎罗奔多有心机,疑心甚重。手下亲信也不尽信,加上这几日最重用疼爱的阿扣都弃他而去,这种顾忌越发浓重。

郎卡心虚,竟抱着莎罗奔双腿跪下说道:“郎卡不敢!郎卡死力效忠大人。”

容不得他辩解。莎罗奔抽出腰中皮带。对着郎卡不分头脚就是一顿暴抽。郎卡双手抱头,任由他鞭打却不叫痛。这种鞭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郎卡是条汉子,可不能在手下面前丢了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莎罗奔终于疲惫了,狠狠地在郎卡身上踢了两脚才算罢休。等莎罗奔骂骂咧咧的声音渐去渐远,亲兵们才扶起郎卡,小心地送回帐内。

平静地过了五天。两军都没有任何行动。这期间,格格得知。张广泗斩立决,讷亲亦被赐死,皇上这几日另派大将过来。有人说是阿桂,也有人说是重新起用岳钟琪。岳钟琪终究是莎罗奔的恩师,这点面子或者会给他吧。无论如何,在这风平浪静的水面下,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的暴风雨。

第六天一早,暗香匆匆进账禀告格格说道:“昨夜莎罗奔大营送来密函一封,一再嘱托要亲自交给晴格格才行。”

画屏正往格格头上插一根碧玉簪。簪子很简单,只有盈盈绿光一点,并没有任何花型或雕饰。

虽背对着暗香,但镜中的格格显出一丝自得之色。她猜中了,该来的终于来了。这种自得转瞬即逝,随即淡淡地说道:“拿来我看!”

暗香趋身,从怀内摸出信函,放到格格手中。格格展开信函,先看署名果真是郎卡,心中先放了一半心。信函是用汉文写的,想必是军中书办所写,却是一手蝇头小楷,工整整洁,只是文理稍有些不通。不过格格也算是看明白了。

郎卡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反攻莎罗奔,助清军一臂之力。信函上写明他的计划和实施时间。格格看完,将信件交给暗香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好一会儿,暗香方将信函折好放到桌上,沉声说道:“暗香以为郎卡这个人是可信的,应该不会有诈。格格也知dào

,那夜送我们离开后,他又被莎罗奔鞭打了一顿,他心中的忿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是其一。其二,郎卡野心不亚于莎罗奔,又岂肯久居人下?想必他也想借着我们的声势,灭掉莎罗奔,自己好取而代之。”

格格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而这第二点正是我担忧的。一旦他羽翼长成,只怕他将是莎罗奔第二。我们莫要杀了豺狼迎来饿虎。”

暗香说道:“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暗香以为还是要先拿了莎罗奔再说。等后续将领来了,不如多加防范就是。”

格格沉吟说道:“嗯,就照你说的办吧。他的人还在外面么?”

暗香答道:“在呢。暗香将他安排好,又招待了酒食,就等格格回话呢。”

格格起身,在帐内走了两圈,开口说道:“你写回信罢。言词尊敬些,加一些溢美之词,最后,一定要许以重赏。”

暗香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纳闷道:“重赏?想必郎卡不会缺钱。”

格格郑重说道:“不是钱,而是明正土司!事成之后,朝廷下旨封他为明正土司,和大小金川土司一样尊崇相当!”

恐怕这才是郎卡一直想得到的!

就在格格营帐内,画屏准bèi

好笔墨纸砚。暗香蘸足墨饱,挥笔直书。一盏茶过后,回信已草就好。暗香吹干纸墨,拿给格格看。格格细细看了一遍,措辞和内容均无不合之处,这才让暗香封好信函,铁漆盖印,交到来使手中。送走信使,剩下要做的就是三军休整,养精蓄锐,只等着郎卡搅浑这湖水,他们好浑水摸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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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3章 少了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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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莎罗奔闻报说官军大营后退五十里,在达维下寨。紧接着,莎罗奔接到晴格格信函,说朝廷已经同意请和,只等岳钟琪大将到了四川就可以商妥了。

莎罗奔心中大喜。岳钟琪原是他的恩师,两人交情不浅,想必不会太难做。二来,朝廷真的同意请和了,难道是阿扣奏请皇上同意了么?

皇上的密折早下来了,和格格料想的一样,皇上将阿扣羁押在热河,另居宅所,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放她回川。

遵照皇上的旨意,晴格格命大军后撤五十里,在达维下寨。

官军的后撤让莎罗奔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心道,只等官军全部退出四川,他可伺机再动,一举拿下小金川和明正。那时,岳钟琪也拿他没法。

站在山顶,俯瞰众山小。莎罗奔没读过多少书,但却独喜欢辛弃疾的《永遇乐》: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念及此处,不由豪兴大发,大声念诵道: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此句荡气回肠,久久在山谷中回荡。

“大人,此时吟诵这首词可不太吉利啊!”不知谁在后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莎罗奔愤道:“谁在这里胡说?”扭身看时,却是王秋。王秋本是汉人,忠于前明。十多年前来到金川,多半也是借这里民风淳朴,容易蛊惑。肯效死力的原因。乾隆定要征剿这里,也把大小金川叛乱当作反清复明的政治事件来对待。

王秋原来在张光泗营中做间谍,后来张光泗被押回热河,王秋趁机逃回来,又在莎罗奔身边做事。莎罗奔念他足智多谋,为自己掌权大小金川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凡事多多迁就。这会儿见是王秋。只得把怒气压住,冷冷说道:“王军师来了?”

王秋呵呵笑道:“土司大人,这会儿有闲情吟诗赏景呢?这里的景再好也没有咱官寨的好啊。王秋给土司大人贺喜了。”

莎罗奔浓浓的眉毛高高扬起。不解地看着王秋问道:“我何喜之有呢?”

王秋高高举起右手,向着远处指点说道:“诺大一盘江山都要到大人手里,王秋怎能不贺喜呢?”

听了王秋的话,莎罗奔脸上渐显喜色:“我就喜欢听王军师说话。王军师可给我说说。这满盘江山可怎么到手呢?”

王秋扬扬说道:“目今。大人已经请和成功。大人只要稍事休息,暂停军锋,等清军大军退出四川,大人可以东袭小金川,西攻丹东,北击党坝,南取丹巴,然后占领成都。那时,整个四川可都是大人的了。大人兵精将足。有金有粮,还怕不能和官军抗争么?即使不能统辖中原,至少能做一省之王,可不是囊中取物么?”

果然听王秋一言,莎罗奔仿佛眼前看到了满河的金沙,到处都是金晃晃的。莎罗奔当胸一拍豪气道:“王军师说得好!我以后就靠王军师了,等我取了四川,一定会重重看待王军师的。”

王秋摆手说道:“那就不必了,王秋只要尽心辅佐大人就是。不过话说回来,王秋认为现在大人可以回金川官寨好好休整一下了。我们在抚边也待了好几个月,将士多有想家中父母妻子的,这会儿官军也退了出去,求和在即,不如就此回去休息半月再说。”

莎罗奔点头说道:“嗯,你说得有理!传令三军,明日一早启程,回金川官寨去!”

王秋应诺传令而去,莎罗奔又看了一会儿风景方才回营。

此日一早,天气晴朗,三军起行。这一路行来,自不比来时心情。来的时候心中忐忑,去的路上却是归心似箭。不由莎罗奔发令,三军行速很快,不过两三日就到了丹巴境界。

丹巴地处高山峡谷,境内高山对峙,峰峦重叠,峡谷深邃,很是险峻。丹巴奇就奇在这些峡谷中,重重叠叠不知几何。谷中石堡众多,却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一旦有敌军藏入深谷袭击,对方只怕有死无生,很难全身而退。

天气炎热,骑马走了半日,莎罗奔感觉燥热难挡。正烦躁间,突然听得耳边水声叮咚。莎罗奔心里一喜,命人闻声看去,是否谷中有溪水。果然,不一刻,亲兵回报说,前面一里地外就有谷中流下的溪水。

莎罗奔快马加鞭,赶到溪水处,翻身下马,命三军就地休息,自己却跳入水中洗脸冲凉。

身后突然传来足溅水花啪啪声,接着有惊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土司大人,土司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果duàn

地是王秋的声音,他又怎么了?

果真,王秋踩水而来,顾不上行礼竟说道:“前军报gào

说郎卡和他手下的三千人马不见了。”

“不见了?”莎罗奔震惊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三千人怎么会消失不见?

王秋恼道:“这个时候不见会是什么意思呢?他可是要造反呢?或者他已经投靠清军了!王秋早对大人说过,郎卡乃是一员虎将,与其养虎为患不如早日根除了,可大人不听王秋的,王秋有什么办法呢?王秋看这个地方山高峡深,不宜久留,还是早早出谷才是!”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莎罗奔只虎眼圆睁地说了两个字:“他敢?”

话音刚落,前面喊杀声起。王秋顿然变色叹道:“他果真反了!”

莎罗奔还算镇定,上岸将一名士兵从马上推下,翻身上马,远远看对方接站的正是自己的兵士,不过骑在那匹黑色健马上的不是郎卡是谁?

见了郎卡,莎罗奔眼中冒火,抗然大叫道:“郎卡,我要杀了你!“说罢,双腿猛夹马腹。马受痛,直奔前方厮杀而来。

郎卡见莎罗奔飞奔而来,也吃了一惊,心知自己不能抵抗,忙引着三千亲军且战且退!莎罗奔奋勇直击,定要一手结果了郎卡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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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4章 岳钟琪老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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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今年莎罗奔已近五十,郎卡不过三十出头,论一对一的较量,莎罗奔应该不是郎卡的对手。可偏偏郎卡见了莎罗奔仿若脱弓之兔惊慌而逃。莎罗奔盛怒之下,哪能让他逃脱,紧追不舍!

突然有人奋力拉住他的马缰,仰头大叫道:“土司大人!”

马头高高扬起,差点没把莎罗奔摔下来。莎罗奔紧紧夹住马肚子,俯身一看,竟是王秋。

“你干什么?”莎罗奔怒吼道。

王秋急促说道:“大人,此处山险必有伏击,大人千万莫上郎卡的当,大人一定三思啊!”

莎罗奔一怔,他竟没想到这层。正犹豫间,突然,山坳传来震天呐喊声,满山尽是清军旗帜。莎罗奔心惊,中了郎卡伏击,自己此命休矣!

郎卡坐在马上,振声说道:“我已经向清廷求和,清廷封我为明正土司。如今,我和你一样也是土司大人了。而你,却要成为俘虏关进笼子里,任大天子宰杀!现在你还敢瞧不起我么?”

莎罗奔气得脸都白了,强忍住怒气,颤抖地指着郎卡说道:“你,你,你~~~”

郎卡脸上尽是阴郁的笑容:“我怎样?今日你才知dào

我的厉害么?晚了,一切都晚了!”

莎罗奔怒气上涌,憋在喉中,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溅在地。王秋劝慰说道:“大人,千万别和他们计较,气坏自己可怎么办?”

突然。有亲兵惊呼说道:“大人看前面的旗帜。”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旗帜,不过都是清军的大将罢了。王秋扬眉看去,远远地清军大旗上。一个大大的“岳”字随风招展。岳?难道是他?王秋心中一喜,若他来了,这事情就好办了,恰是绝处逢生啊。

“大人!”王秋惊喜地对莎罗奔说道:“是岳大将!清军的统帅是岳大将!”

“什么?岳大将!难道是我恩师岳钟琪老帅?”莎罗奔忙抬头看那旗帜,果真是岳字帅旗,正是岳老帅到了!

过不多久,一马当先。座上正是年过七旬的岳老帅。老帅的威严还在,莎罗奔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磕头拜倒在岳钟琪面前说道:“莎罗奔给老帅请安!多年不见。老帅身体还好么?”

岳钟琪虚抬手说道:“你起来罢!”

莎罗奔起身,亲自扶岳钟琪下马说道:“请老帅帐内坐!”

岳钟琪颤颤巍巍点头说好。两人进入帐内,亲兵献上茶。岳钟琪已老朽不堪,胡子须发皆白。此次奉皇上之命。专门来川晓谕莎罗奔投降。莎罗奔原在岳钟琪手下当差。又靠他一手提拔上来,自然对他尊崇万分。今日,岳钟琪不远千里而来,却是要做一番说客。若能不战而降,对两军有利无害。

川地寒冷,岳钟琪年老不耐受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莎罗奔亲自上茶,请岳老帅喝了两口才算停息。岳钟琪抚着长长的胡子问道:“听说你最近闹的动静挺大?”

莎罗奔脸红。汗颜说道:“莎罗奔不敢!”

岳钟琪也不责问他,只是和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凭你一万多人马真的能成事么?中原泱泱大国。朝廷官军几十万,就是车轮战你能有几年招架能力?想当年你跟我征伐西藏,官军何等威风想必你也领略过,这时以你片甲之力能撼动整座大山么?”

莎罗奔垂头低声说道:“莎罗奔也不想和官军作对?”

“那你实话告sù

我,你想作何?”

莎罗奔头垂得更低,声音更低:“莎罗奔不想怎样?”

岳钟琪沉声道:“你莫糊弄我!你那点心思我还是明白的。别说你心志难成,就是能辖制大小金川,成为一川之王能长久么?朝廷势必要倾全国之力征剿你,那时只怕你尸骨无存,还能称王称霸么?”

这个结果莎罗奔早料到了,所以也不会这么腆着脸请和。

岳钟琪坦言道:“若你还认我是你的老帅,听我一句话,负荆请罪,求皇上原谅,还能安生做这个大金川土司,否则,只怕你的日子不多了。”

莎罗奔垂头细想一番。眼前官军威逼在即,又有郎卡叛乱在内,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就此请罪求和,依旧管制大金川!

抬起头,莎罗奔一头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莎罗奔愿听老帅的!只是莎罗奔得罪了皇上,求老帅在皇上面前替莎罗奔美言几句,宽恕莎罗奔。莎罗奔情愿去热河请罪!”

岳钟琪扶他起来语重心长说道:“来的时候皇上已经说过了,只要你肯投降,去热河请罪,他情愿饶恕你。你依旧做你的土司,但要保证今后不再反叛朝廷才是!”

莎罗奔连连点头说道:“不敢不敢,莎罗奔以脑袋担保,若再反叛朝廷,任皇上处置!”停了停,莎罗奔突然问道:“那郎卡呢?郎卡背叛莎罗奔,皇上不会真封他为明正土司吧?”

岳钟琪说道:“这个我也做不得主,你也只能忍耐一下了。对了,你营中有个汉人叫王秋么?”

莎罗奔诧异道:“老帅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岳钟琪正色说道:“皇上说了,别人还能饶恕,只是这王秋定要押到热河,皇上要亲自审问的。”

虽然心中很舍不得王秋,但自己的命还岌岌可危呢,莎罗奔也顾不上王秋。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这个无事,我这就传他进来命人捆缚了献给老帅就是。”

郎卡点头说好。莎罗奔大喝一声道:“来啊!”

帐外立即进来两个亲兵,答道:“土司大人有何吩咐?”

莎罗奔说道:“我有事要请教王军师,你们速速请他进来!”

亲兵应诺而去。莎罗奔却吩咐一对亲兵埋伏在帐内帷幕后,只等王秋进账立即捆绑了。

等了好一会儿,传话的亲兵方才快步进账,跪在地上禀道:“回土司大人,王军师不见了!”

莎罗奔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吃惊问道:“什么,你说王军师不见了?”

亲兵口称寻遍军中,再见不着王秋的身影。有兵士说见他穿过峡谷再也没回来。

岳钟琪叹道:“这老狐狸,又溜走了!下一次一定要逮住他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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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5章 押送莎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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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又听得帐外有人禀告道:“晴格格到!”

岳钟琪和莎罗奔对视一眼,忙都起身相迎。帐帘被挑开,格格带着那种从容淡然地进来。岳钟琪甩甩马蹄袖就要行礼,莎罗奔此时已经是朝廷的人,自然要用清廷礼仪对待格格,所以面上也就恭敬了很多。格格对莎罗奔置之不理,却早一步过去扶起岳钟琪说道:“老将军快起来!”

岳钟琪请格格上座,自己下首坐了,有意间瞥了莎罗奔一眼。莎罗奔领会,卑谦地侍立在一旁。

此时已经午时,亲兵询问三军什么时候开饭。今非昔比,莎罗奔不敢擅自应承,撇眼看看岳钟琪。岳钟琪却征求格格的意见。格格也不虚礼推让,开口说道:“让将士吃饭吧。”

莎罗奔这才开口说道:“传令三军吃饭。”对着格格又深深一揖,恭言说道:“军中饭食粗劣,请格格和老帅不要嫌弃。”

格格说道:“土司大人客气了!”她虽然依旧彬彬有礼地对待莎罗奔,但此时听到“土司大人”这四个字他却感觉格外别扭。

命亲兵在帐内摆上饭来。不一会儿,几个亲兵端着几样菜式过来,无非依旧是牛羊肉,主食却是糌粑。

格格说道:“如今郎卡也是土司大人了,还是请郎大人一起进膳才是。莎大人说呢?”

淡淡漠漠中,格格用征求的目光看着莎罗奔。莎罗奔原就是黑红脸庞,此时更加阴沉起来。提起郎卡。莎罗奔恨不得食他肉,饮他血,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个阶下囚,哪里还能说什么话,只得把心中的怒气强压下去,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莎罗奔听凭晴格格的吩咐。”

昂然进来的郎卡看都不看莎罗奔一眼却坦然坐在下首的座位上。别人还没觉得什么,莎罗奔脸上却火辣辣的,瞪视他看了几眼,见他无所动容。只得罢了。

“既然郎大人也到了,我们且吃饭吧。莎大人,也别干站着。坐下一起吃。”

亲兵这才又搬来一把椅子,莎罗奔恨恨地在郎卡下首坐了。

格格口味清淡,吃不得许多油腻,只捡了些糌粑和乳酪吃了。岳钟琪年老力衰。略略喝了一些酸奶。郎卡和莎罗奔心境不同。却也没心思吃多少东西。

一顿饭恹恹下来,格格说道:“眼下若晴要带莎大人回热河见皇上,原将士请郎大人暂时带领。官军统领却是由岳大将辖制,还请两位看在朝廷的面上,精诚团结,和荣相处,不要再增生事端才好。”

岳钟琪和郎卡自然称是。

转眼,格格看着莎罗奔说道:“那么委屈莎大人随我回热河罢!阿扣公主正在热河行宫内住着。那时,父女二人也可团聚了。”

莎罗奔垂首答是。

饭后。三军起行。郎卡带着莎罗奔将士回金川官寨。岳钟琪领着一万将士回成都府,却留下一千士兵护送晴格格回热河。岳钟琪的用意格格很明白,这一千士兵多半是为莎罗奔而来,毕竟还在川内,万一遭本地族人抗击或劫持,莎罗奔可就押不回热河了。

从丹巴出发向东走就是泽旺所在的小金川。一行人马穿山越岭恨不得早一日回到中原才是。尤其是画屏,她原是恋家的人,此时更是归心似箭。

军士们想着两军和好,持续几年的混战终于消迩,这一路定会太平无阻,心中各也欢喜。

不知不觉间走了近两个时辰,眼看黄昏在即,为首的千总海兰察过来禀告说道:“晴格格,前面山高水险,卑职认为晚上还是在这里驻扎才是。”

格格上下打量一番这个旗人军官,不过二十来岁,气态轩昂,身材魁梧结实,倒像是一番大将的相貌。心下先喜,温和说道:“若晴不懂排兵布阵,还是千总说了算。”

海兰察应声方出,传令士兵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先布置好格格的营帐,画屏进内收拾妥当,然后请格格下马进去歇息。画屏沏了一壶高山蒙顶茶,还是岳钟琪从成都带来的,送给了格格。借着雪山融化的水烹煮,茶香又是不同。

当画屏用沸水倾倒进杯中时,茶叶卷曲发出的声音滋滋响来,随即幔帐内满是浓浓的茶香。画屏深情地吸了一下鼻子,叹道:“这茶的味道真好。”

格格稳稳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说道:“还有我们锦绣澜的铁观音好?”

这么一说,画屏脸上的欣喜暗淡下来,郁郁说道:“画屏想回家了,想红翠姐姐和金缕姐姐,不知dào

她们怎样了。”

格格没有回答。远在外乡,耳边充斥听不懂的方言,只会让人越发怀念家乡。

将半盏茶倾出,再次续上热水。这一次没有茶叶的滋滋声,却有更多的茶香馥郁起来。画屏端了热茶,放到格格面前说道:“小格格,好在我们终于要回去了,能走七八日么?”

格格点头说道:“若中途没有什么意wài

的话,差不多七日也就到了。”

画屏说道:“当然七日就到了。眼前莎罗奔已经求和,整个四川都太平一片,能有什么意wài

呢?”

格格沉思说道:“正是莎罗奔在我们这里我才担心呢,但愿吧,但愿我是多想。”

正说话间,乍听的帐外阵阵骚乱,细细听来,竟隐隐夹杂着马蹄嘶鸣声。奇怪,哪里出什么乱子了?

帐子突然被掀开,暗香急急进来禀告道:“格格,外面有一队人马突然从山后冲出,和海兰察千总打起来了”

格格腾地起身,问道:“什么?哪儿来的人马?”

暗香说道:“暗香也不知。暗香派醉春查看去了。这里大营,暗香得保护格格周全。”

格格竟走出大帐,说道:“你随我来,看是哪儿的人马?”

暗香忙近前拦住格格道:“前方危险,格格金贵身子岂能身犯险地,还是留在帐内才是。”

格格正要命他下去,眼见醉春骑马而来。见了格格,一个鹞子翻身下来,秉道:“回格格,四面都是番兵,为首的却是王秋!”

王秋!又是王秋!这个冥顽不化的汉人!清军入关百十年,竟还有人攒动反清复明!若不杀死王秋,必定后患无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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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6章 料定要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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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黄,眼见夕阳一点一点落下。格格坚持要去前面观战,但暗香和醉春一再拦着,格格只好罢了。其实坐在帐内心也是忐忑不安,她一直在想,海兰察该怎么应对王秋?王秋人马到底有多少?

蒙顶茶顾不上喝,早凉了下来。终是格格淡定从容少不得也站了起来,不安地来回走着。暗香和醉春紧紧地守在帐外,怕有人偷袭进来伤害格格。画屏倒了凉茶,续上热水,劝格格说道:“小格格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小格格快坐下喝杯热茶才是。”

格格方才又坐下,大口大口地喝了茶。格格讲究饮茶之道,一向慢慢品饮,之前再见不到小格格如此喝茶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听得帐外喧哗声越来越小,隐隐有马蹄渐去渐远的声音。格格起身,向帐外张望道:“王秋去了!”

话音刚落,帐帘掀开,海兰察灰头土脸的进来。不等他回话,格格急切问道:“王秋带了多少人马?”

海兰察卸下头盔,端在手上禀道:“回格格的话,卑职看王秋手下足有三千人马。卑职奋力将王秋打退回去,但只怕他们还会再来强攻。”

三千对一千,这么容易就被打退回去,其中难免有诈。格格正要说话,帐外又有亲兵进来禀告道:“我们被王秋的番兵团团围住,竟在十里外安营扎寨。”

海兰察说道:“只围不打,他是想困死我们么?”

格格沉吟说道:“只怕他们夜里还会来劫营。”说到这里。格格突然问道:“莎罗奔还好么?”

乍听晴格格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这会儿却问到莎罗奔。海兰察虽不明其意,但也只能答道:“卑职知dào

莎罗奔至关重yào

。王秋兵士一来,卑职立即派一百个士兵看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格格摇头说道:“不,不,立即撤下,只留两三个兵士轮流巡逻就是。”

海兰察怔了一下,更加不明白了。格格也不辩解。对海兰察说道:“你随我来,我们去莎罗奔的营帐看看。”

跟着格格来到莎罗奔的营帐。营帐内,莎罗奔坦然坐着。手里若无其事拿着一本《三国演义》。等格格和海兰察进去,莎罗奔放下书,起身问道:“外面可平息了?人都退去了?”

格格看着他,轻描淡写说道:“外面无关紧要。若晴只问大人一句。莎大人可想好了,是跟着他逃亡呢还是随我去热河求皇上恕罪,依旧做大金川的土司大人呢?”

莎罗奔恍然不解问道:“晴格格此话何意?”

格格微微一笑说道:“王秋为何而来,莎大人心中可比若晴清楚多了,还用若晴再详细解释么?”

莎罗奔却说道:“还请格格明示!”

既然非要格格把话说明白,格格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道:“王秋纠集三千兵士,多半是大人的嘉绒藏人,对大人誓死相随的。王秋为何能纠集来呢?他的理由一定是解救大人。仗着莎大人在大小金川的威望,试图东山再起!不瞒大人。先不说大人的安危,且说说王秋的用意。王秋不过是一个普通汉人,有什么能耐和堂堂朝廷抗衡?无非是借用大人在川中的威望罢了。而今,大人就是他手下的一颗棋子,利用大人成就他的声名。他这么一做,对大人有什么好处呢?成了不过依旧是一地之王,不成却成刀下之鬼,最终还要落得一个叛乱的罪名!大人可细想想,到底是要跟他走呢,还是随若晴去热河?”

莎罗奔怔怔着,他自然知dào

王秋为何而来,可眼前听格格一说,恰如醍醐灌顶,自己差点被他给骗了。即使如此,他依旧强作辩解道:“晴格格怎么如此肯定他是奔着莎罗奔而来的呢?”

格格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身说道:“是不是为大人而来,若晴并不多说,想必大人心中也是清楚的。若晴已经说明其中利害,大人可细细斟酌一番。”说罢,扭头对海兰察说道:“海千总,撤掉帐外的士兵!”

海兰察虽然依旧有些不明白,但还是按照格格的吩咐传令下去。即刻,帐外一百个士兵纷纷撤去,只留下三五个人轮流查看周围情况。莎罗奔若逃,想必总是能逃走的。

接着,格格淡然问道:“海千总,此时总可以开饭了罢!”

海兰察被格格临危不乱的状态感染,挺直后背,振声说道:“卑职这就传令开饭!”

回到营帐,亲兵已经送来晚膳。格格命传来海兰察一起就食。不一刻,海兰察奉命进来。格格吩咐他坐下。海兰察连道了三个不敢才斜着身子坐下。

格格目光如水,平静中不带点滴波澜:“外面守卫的兵士有多少?”

海兰察恭声答道:“约有五百兵士。”

格格沉声说道:“撤掉四百,只留一百兵士。若晴料定今夜王秋必来劫营。”

这一点海兰察倒也料到了,所以才会安排五百兵士守卫,不想格格却要撤掉四百兵士,这不是明摆着要让王秋劫营呢。不止海兰察迷惑,暗香和醉春跟随格格一年多,竟也难以揣测她的意图。

几人脸上流露的迷惑神色瞒不过格格,格格解释说道:“王秋必定要来劫营的,但不是劫我们的粮草,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莎罗奔。无论是强攻还是偷袭,我们的一千兵士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索性放开了由他进来,我们再慢慢想法子。之前若晴已经和莎罗奔说的很明白,若晴断定他肯定不会再为王秋所用。若是他被劫走,对于我们来说或者还是一件好事。”

几人欣然明白,原来晴格格早有计算。

夜终于一点一点地沉下来,十五的月亮格外圆,清冷如银地洒下,透过树叶斑驳,如梦似幻。这样的夜竟十分沉静,除了三五个兵士偶尔巡逻之外,并没有半点声响。而莎罗奔的营帐就在临山脚处,周围零零星星布置着兵士的帐篷。此时,帐内兵士沉沉睡去,从帐外经过,多有鼾声传出。

整个夜睡了。突然,一群黑影蓦地闪过,径直飘入莎罗奔营帐。很快,这群黑影又窜出来,还有支吾不清的声音传过。他们终究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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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7章 一决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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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海兰察就来禀告格格说,莎罗奔被劫了。格格只微微颔首说好,这正是他们预料到的。既然拦不住王秋,索性纵他一纵再说。莎罗奔么,劫走就劫走罢,若他真要继xù

和朝廷抗争,那格格也计划学一学诸葛亮——七擒孟获,让他心服口服。但是格格敢说,莎罗奔还真没有孟获的勇气和胆量。

一直到王秋营中,莎罗奔嘴里的布条才被抽走。营中烛火通明,神出鬼没的王秋不等莎罗奔看清自己,已经先一头拜倒在地,口中只称大人。

莎罗奔睁着一双虎眼,仿佛不认识王秋似的,沉沉问道:“你是何人,明明是汉人为何领着我们的藏人?”

王秋吃了一惊,还以为莎罗奔遇事受刺激这会儿神志不清了呢。他起身泣告道:“大人,您竟不认识王秋了么?这些兵士都是您手下的人啊。”他指着莎罗奔身后的一人说:“这是您最喜欢的拉姆,力能扛鼎、勇冠三军的拉姆。为了救您出来,他宁死要打头阵。他说嘉绒的头可断、血可流,但誓死不做清廷的狗。我们嘉绒人不能被他们汉化了。”

莎罗奔无所动容,挑起双眉哦了一声,反问道:“那么先生是汉人还是藏人呢?”

这一问可问住了王秋,怔了半响说道:“王秋是汉人的身子藏人的鬼。为了嘉绒藏人,宁可死不可降!”

拉姆上前跪拜莎罗奔说道:“拉姆誓死效忠大人,请大人现在领兵。打杀官军,统治两川!”

莎罗奔不耐地挥挥手,无比厌倦地说道:“一宿没好睡。这会儿困了。”说罢也不管他们,径直朝后面床上一躺,后背朝外,呼呼睡了。

要吃早饭的时候,莎罗奔竟然还没醒。拉姆端着饭食进来见他还在沉睡,不便惊动,又悄悄退了出去。正要问军师王秋。这样只围不打要到什么时候,突然听得前军骚动。拉姆血气方刚、勇气十足,奋力朝前军奔去。

阵前一清军凛然正气地骑在马上。魁梧壮硕不比藏人差到哪儿去。他手持一把大刀,威风凛凛说道:“我是官军领兵千总海兰察,听说藏人十人中九人英雄。今日两军对战,海兰察特来领教。咱们单打独斗。一战定胜负。你们若赢了,海兰察也无可奈何。我要赢了,你们必须归还莎罗奔,放我们走!”

拉姆实诚,正要答话,不想有人高喊道:“你休想!”扭头一看,却是军师王秋。

王秋从军士中站出,瞥了一眼海兰察问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个千总。就能一战决定两川和朝廷的胜负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海兰察却也不恼,看着他反问道:“那尊下又算什么东西?明明是汉人。却要假扮藏人。海兰察虽有些不自量力,但总算代表的是朝廷,试问尊下代表的是谁呢?”

王秋气噎,半天没回话。若说是代表嘉绒藏人,往上推十辈子也把不着边儿;若说是汉人,他现在带领的可是嘉绒藏人。如此想想,可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处境尴尬之时,拉姆低声对王秋说道:“让拉姆和他打一架去,拉姆肯定能赢他。”

王秋正在气头上,少不得斥道:“军中大事怎能由你一个说了算,若是败了,这多人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就是土司大人也要恨死你。你想出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拉姆被堵了回来,心中郁郁的,可是军师的话又不敢不听,只得慢慢退了回来。

海兰察见机,心道请将不如激将,自己也激他一激道:“海兰察一向听闻藏人多是好汉,不想今日见了,不过是脓包一个,可悲可悲!”

拉姆听了忍不住挺前愤然说道:“你胡说,藏人都是雪上大雕,个顶个的凶猛,才不是什么脓包。”

王秋一把将拉姆拽到身后,冷然说道:“你的激将法不管用。识相的,早点回去禀告晴格格,撤掉大军,咱们和好如初,不然就等着皇上为你们收尸吧。”

“拉姆,我命你和他打一仗去!”顺着话音看去,却是莎罗奔昂然而来。

兵士多认得他,纷纷让开一条路,其中不乏有誓死效忠莎罗奔的藏人,惊喜交加,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又是磕头又是祈祷。在他们心中,莎罗奔就是他们的尼玛,是他们仰拜的神!

莎罗奔来到阵前,拉姆早拜倒在地,海兰察也翻身下马深深作揖行礼,只有王秋自恃军师身份微微点头问道:“大人怎么不再休息休息?这种小事交给王秋处理就好。”

莎罗奔看也不看他,盯着海兰察默默审视一下,方才沉声说道:“什么是大事?你王秋的生死是大事?私下领着我的族人为你流血可是小事?我是嘉绒人,我是他们的头领,他们的生死才和我息息相关。”这番话说来慷慨激昂,惹得族人感激万分,口中连称大人。

王秋理亏,不敢仰视莎罗奔转身逼过来的目光,垂头恭谨答道:“王秋不敢!”

莎罗奔目视远山如黛,慨然说道:“这是我们嘉绒的土地,我莎罗奔不会让外人夺去一分!”

地上士兵欢呼雀跃,个个欣喜万分,仿若是阴云过后重见曙光。

等欢呼声渐渐低了下来,莎罗奔才转身对拉姆说道:“拉姆,我们嘉绒人不能让别人看不起。我命你和海千总一决高下!我们嘉绒人一言九鼎,再不会违背誓言!”

拉姆振声答是。说罢,起身从腰上抽出藏刀一把,施礼对海兰察说道:“海千总,请!”

海兰察也抱拳说道:“请!”随即,横刀在胸前做了一个起手式。

拉姆挺身向前,只劈海兰察下盘双腿。海兰察跳开越过,反身径袭拉姆后背。拉姆也算灵便,弯腰躲开,藏刀从胯下穿过,又袭海兰察双脚。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颗银珠,恰打在拉姆提到手背上。拉姆右手一个提不住,藏刀落地。海兰察旋即提刀在手,只刺拉姆当胸。惊疑之间,拉姆闭目等死,哪知dào

海兰察只轻轻划破他藏袍,随即收刀回来说道:“承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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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8章 许以重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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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倒也实诚,见自己败阵,羞愧退下。他也心知,自己被人暗算一把,趁人不注意,捡起地上银珠,细细一看,却是藏人身上惯常带的,难道是藏人中有谁在暗中帮zhù

官军?心中虽狐疑不解,却也只能讷讷退下。

海兰察把刀依旧插回刀鞘中,拱手对莎罗奔说道:“既然海兰察侥幸获胜,还望大人随我回营。这里的兵士烦劳大人解散罢。”

莎罗奔面色无奈,不得不大声说道:“我们嘉绒人一言九鼎,既然拉姆赢不过海千总,莎罗奔只好随海千总走一趟。大家愿赌服输,也各自散了吧!”说罢,竟走过来要随海兰察离开。

王秋使个眼色,从番兵中走出十多个士兵,冲到莎罗奔面前,说声得罪,反手扣住莎罗奔押回营中。海兰察奋身要去夺回,却被又一众兵士拥上,紧紧地围在当中,出不得来。

王秋冷笑说道:“现在军中我说了算,由不得莎大人。他说一决定胜负我可没说。”

海兰察怒道:“你这个首鼠两端、出尔反尔的小人!你到底想怎样?”

王秋答道:“不要怎样,只要你交出晴格格,我就放你们一队军马离开,否则想也别想。”

海兰察喝道:“你想得美!若想要晴格格,拿你人头来换!只要你舍得项上人头,我就肯交出晴格格!”

这一招厉害,王秋思量一番。还是自己项上人头重yào

。正在思忖要不要先捆了海兰察过来,却听得有人喝道:“我值钱还是皇上封给你的官爵值钱?你若肯投诚,本格格情愿在皇上替你美言几句。其他不说,允你一个知府还是可以的。”

寻声看去,却是醉春和暗香护着格格到了。格格迎头骑马过来,竟在王秋面前停下,语气缓和一下,温声说道:“想你读书若干年,为的不过是光宗耀祖。鱼跃龙门。本格格可以承诺给你一官半职,但你得答yīng

本格格,从此改头换面。一心效忠朝廷才是。”格格喘口气,又说道:“我们大清入关百十年,如今民心所向,一片太平。只凭你一己之力能做成什么?”

格格这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换成别人早该动容一番了。谁知dào

王秋听过之后,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仰天大笑。好一阵子,他才停笑说道:“可笑,你把我王秋看成什么人了?我怎能做清廷的狗?我为的是全天下汉人江山,怎么就能落入蛮夷之手?”

即使格格涵养很好,不由也是怒上心头。这厮实在是给脸不要脸的主儿。

“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虽然格格脸色未变,但语气中却增加了几分凌厉。

王秋也还算镇定。沉着说道:“若是罚酒,王秋也认了。”他冷冷看着格格身边两人。一个清癯瘦高,一个胖大和尚,除此以外,再无别人。

眼珠子转了几转,他想道,这格格也是个女流之辈,只身来我军中,身边也不多带几个侍卫,不是等着被俘呢?嘴角扬起一丝阴谋未遂的得yì



格格观察细微,怎能看不出来?这点她岂能料不到,不过是想灭灭他的威风罢了。瞥了一眼暗香,暗香早明白过来。一个箭步上去,抽出一个番兵腰中的刀,寒光一闪,已经架在王秋脖子上。

格格微微颔首,含笑说道:“你的脑袋只有一颗,你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乍一惊变之下,王秋有些变色,很快,他镇定心神,挥挥手,立即围上来一大群番兵。王秋慷然道:“为了我们嘉绒人的安定,王秋宁愿舍生忘死。只是我们嘉绒人都重义轻生,若我被杀,你们以为就能逃出去了么?我这些嘉绒朋友可是为我报仇的。”

他果然有心机,这时依然在鼓动番兵谋乱。藏人原本朴实,被王秋这么一说,立即围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圈内的格格一行人。

海兰察忙也上马,和醉春一起围在格格身边。周围的番兵则将他们紧紧围成一圈,水泄不通。

格格见势心知,若在耽搁一阵子,只怕夜长梦多。她振声说道:“也罢,本格格饶你一条狗命,用你的人头放我们出去。否则,本格格今日定要取下你项上人头。”

若他死了,王秋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权衡一番,王秋答道:“好,你先放了我,我再放你们走!”

格格冷笑说道:“像你这种小人说的话,本格格怎么可能相信?你先放我们走,我再放你的人!”

王秋也够倔强的,拼死说道:“那咱们就都死在这里罢了。”

两方僵持。暗香担心格格安危,拿藏刀往王秋的脖子里深入三寸,深深地勒出一痕。

“再说废话,我让你脖子上先挨一刀!”暗香威逼他说道。

王秋吓得面色发白,强自说道:“好,咱们一人换一人。来啊,拉姆!”

拉姆应声而出。

王秋又对海兰察说道:“你下来!”

海兰察还不明所以,格格却早猜到了,解释道:“他要留下你,一人抵一人,然后才能放若晴走。”

海兰察郑重说道:“卑职为了晴格格情愿留下!”说罢,翻身下马。

王秋不敢随便扭脖子,僵硬地对拉姆说道:“把海兰察捆了,等他放了我,再放海兰察走!”

拉姆应诺捆绑好海兰察,王秋才对番兵说道:“放他们两个走罢!”

众番兵听命让开一条路,醉春护着格格慢慢走出包围圈。醉春送格格老远站定,方有转身回来对暗香说道:“放了他罢!”

暗香并没有就此放开王秋,逼着王秋挪到海兰察身旁,这才慢慢放开他。藏刀一抽手,暗香就势用刀挑开海兰察身上的绳子。海兰察脱身,三人都是高手,随即夺过番兵的马缰,翻身而上,一个呼哨,驾马绝尘而去。

只顷刻间已经来到格格身边。暗香对格格说道:“王秋小人一个,这里不宜久留,请格格随我们快快离开。”

格格微微点头说好。几人正要驾马离开,远远见尘土飞扬,竟是又一伙人马袭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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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9章 金蝉脱壳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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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心中都是一惊,难道王秋竟赶上来要铲除后患么?正犹疑不安间,却见为首一员戴着尖尖头盔,正是清军的装束。几人心中落落踏实,原来是清军接应他们来了。

回到清军大营,恹恹地吃了饭。再这么被围几天,只怕军中的粮食都不够吃,总得想法子突围才是。

营帐内,画屏正把洗干净的衣服折好。幸好山下有一股溪流,泉水清澈,总算喝水不是问题。

见格格进来,画屏将手中的衣服扔到一边,迎过来关切问道:“小格格可回来了。听说您去敌营了,画屏吓得要死,小格格这么金贵的身子怎能冒险呢,万一小格格有什么差池,画屏可怎么办呢?”说罢,竟留下两滴眼泪。

格格安抚道:“这不好好回来了么,哪至于就有什么事呢?我有些口渴,你别杵在这儿,给我倒杯茶去。”

画屏这才擦干净眼泪,忙着倒茶去了。格格长喘一口气,疲惫地在靠在椅子上,微微闭目养神。

“小格格,茶来了。”画屏的声音很轻。

“嗯,知dào

了。”缓缓地睁开眼睛,并不想端茶,就着画屏的手喝了一口,然后示意她放下。

画屏忧心说道:“这么一直被围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热河呢?要不听人常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想这两军对仗之时,最苦的还是老百姓。若能都和和气气的多好。”

格格叹道:“你却说错了。战争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总有一些人会为了一己私欲博天下公器!这是是非非不是你我能随意改变的。”

画屏点头说是,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脱口而出说道:“那易滢呢?易滢也是一样的目的么?听说他现在是白莲教教主,手下教众万余人。全国十几府都有他的教众。百姓都说白莲教是救世济人的好教,可皇上又说他们是邪教,画屏可真想不明白。”

格格微嗔道:“这种话我们闺房中谈谈也就罢了,你可别对外说,小心被人听到说你谋逆。其他我也不用多给你解释,试问你若是一国之君,民间又有这么一个庞大教会。对教主誓死效忠,若教主要反叛朝廷,你这一朝君王当得有危险没有?所以。这世上原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正应了一句老话成王败寇!”

听格格一番话,头脑简单的画屏只感觉后背冷汗涔涔。吐了吐舌头,住口不提了。

“格格!”外面是暗香的声音。

画屏看看小格格。格格却示意她吩咐进来。画屏一口应着进。这就要去掀开帐帘。不等她过去,暗香、醉春和海兰察竟走进来,照例施礼请安。

格格看三人同时进来,心里已经有谱,嘴上却淡淡说道:“哟,你们三个倒来得齐整。”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海兰察张口说道:“不瞒晴格格说,我们三人有事要请教晴格格。”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坐下吧!”

三人听命在下首小杌子上坐好。不等他们问话。格格竟开口说道:“我知dào

你们要问什么。目前,我们被围在这里。打不过,逃不走,可如何是好?”

三人都点头。格格果真是女诸葛,一猜就猜准了他们的来意。

画屏端茶过来。暗香略略饮了一口,海兰察和醉春却没心思喝茶,看格格的心思敢是有主意了么?且听格格到底怎样一个主意。

格格掀开茶盖,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小小品了一口。茶水还有些热,她放下茶杯,缓缓讲道:“莎罗奔喜欢读《三国演义》,书中第一百零四回章节却是陨大星汉丞相归天,见木像魏都督丧胆。想必你们都知dào

吧?”

此话出口,暗香顿然开朗,原来格格竟想到这么一招。醉春和海兰察却茫然不解微微摇首。

格格继xù

说道:“三国时期,诸葛亮六出岐山,北伐中原,但一直未能成功,终于在第六次北伐时,积劳成疾,在五丈原病死于军中。若此消息散播出去,想必魏国司马懿定会阻截拦击。为了不使蜀军在退回汉中的路上遭受截击,诸葛亮林中前向姜维秘授退兵之计。姜维遵照诸葛亮的吩咐,在诸葛亮死后,秘不发丧,对外严密封锁消息。他带着灵柩,秘密率部撤tuì

。司马懿果然派部队跟踪蜀军。姜维命工匠仿照诸葛亮模样,雕了一个木人,羽扇纶巾,稳坐军中。并派杨仪率领部分军马大张旗鼓,向魏军发动进攻。魏军远望蜀军,军容整齐,旗鼓大张,又见诸葛亮稳坐军中,指挥若定,不知蜀军又耍什么花招,不敢轻举妄动。司马懿知dào

诸葛亮诡计多端,怀疑此次退兵乃是诱敌之计,于是命令部队后撤,观察蜀军动向。姜维趁司马懿退兵的大好时机,马上指挥主力部队,迅速安全转移,撤回汉中。此计在军事上被称为“金蝉脱壳!”

一等格格说完,暗香马上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格格说的不错,可眼下我们和蜀军的情况不一样。我们只有一千军士,被王秋死死围着,即使金蝉脱壳他也不会放我们走的。”

格格且不慌着说话,先饮了一口茶,茶温正好。停了一会儿,格格方又说道:“你啊就是太死板,不会变通,只听过金蝉脱壳,没听过悬羊击鼓么?”

暗香蓦地啊了一声,只道惭愧。海兰察还是难以明白两人机锋,茫然问道:“海兰察不明白,还请格格明示!”

格格不紧不慢说道:“宋朝开禧年间,金兵屡犯中原。宋将毕再遇与金军对垒,打了好几次胜仗。金兵调集数万精锐骑兵,要与宋军对战。此时,宋军只有几千人马,如果与金军决战,必败无疑。毕再遇为了保存实力,准bèi

暂时撤tuì

。可是金军已经兵临城下,如果知dào

宋军撤tuì

,肯定会追杀。那样,宋军损失一定惨重。毕再遇苦苦思索如何蒙蔽金兵,转移部队。这时,只听帐外,马蹄声响,毕再遇受到启发,计上心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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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0章 暗香换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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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毕再遇发愁如何撤tuì

,恰听见帐外马蹄声响,不由计上心头。他暗中做好撤tuì

部署,当天半夜时分,下令兵士擂响战鼓。金军听见鼓响,以为宋军趁夜劫营,急忙集合部队,准bèi

迎战。哪知dào

只听见宋营战鼓隆隆,却不见一个宋兵出城。宋军连续不断地击鼓,搅得金兵整夜不得休息。金军的头领似有所悟:原来宋军采用疲兵之计,用战鼓搅扰我们睡觉。好吧,你擂你的鼓,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就这样,宋营的鼓声连续响了两天两夜,金兵根本不予理会。到了第三天,金兵发xiàn

,宋营的鼓声逐渐微弱,金军首领断定宋营已经疲惫,就派军分几路包抄,小心翼翼靠近宋营,见宋营毫无反应。金军首领一声令下,金兵蜂拥而上,冲进宋营,这才发xiàn

宋军已经全部安全撤离了。

原来毕再遇使了变通的“金蝉脱壳”之计。他命令兵士将数十只羊的后腿捆好绑在树上,使倒悬羊的前腿拼命踢蹬,又在羊蹄下放了几十面鼓。羊腿拼命踢蹬,鼓声隆隆不断。而金军首领自作聪明,却不知宋军利用两天时间已经安全转移了。

虽然格格讲了两个金蝉脱壳的故事,但海兰察还是不明白,如今,他们要如何金蝉脱壳呢?

格格细细端详着暗香,脸上微露笑意。几人疑惑地看看格格,又打量一番暗香,殊不解其意。暗香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垂头说道:“你们尽看着我做什么?”

格格笑道:“今日才知dào

我们的暗香很是俊俏么?”

这句话从格格嘴里出来。众人都很诧异。若是红翠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格格。尤其是暗香,被格格这么一表扬。脸红到了脖子根,双手不安地绞着,仿若是新娶进门的媳妇。

“把我的那套雪青色比甲配牙白色绣裙拿来,给二爷换好了,再戴上你的大拉翅,我们可好好kàn

看暗香的俊俏。”格格吩咐画屏说道。

暗香啊了一声,从凳子上跳起。又感觉失仪,忙又坐下,急促问道:“格格要做什么?”

不说暗香吃惊。画屏也愣愣的。若说是玩笑话,格格可从没说过玩笑,若说不是玩笑,这种事情可是正经的么?怔了一会儿。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好问道:“小格格可说的是实话么?”

格格正色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顽话来?让你做你就做,我自有道理。”

画屏为难地看着暗香,小心问道:“对不住二爷了,烦二爷随我来后面。”

暗香也猜不透格格要做什么,况且男子穿女装可是要不得的事情,可是他也知dào

格格性子,想必不会是玩笑。眼前大事在即。或者是格格真有好法子罢。

讷讷地站起来,垂头跟在画屏后面。进入后面更衣。

格格淡然地喝着茶,海兰察和醉春等的烦躁,又不便起身,只能翘首企盼暗香快点出来。

好一会儿,画屏才走出来,强忍着笑,冲后面招手说道:“二爷,快出来!”

这么喊了三五遍,依旧不见暗香出来。醉春不耐烦,起身过去要拽暗香出来。谁知才进去,就听见哈哈大笑声传出。海兰察越发好奇,终究不如醉春亲密,只能眼巴巴地干等着。

笑声过后,醉春才拽着用衫子遮面的暗香出来。眼前看不出暗香的样子,只能见一袅袅旗人女子装扮,那服饰俨然就是另一个格格。原来,暗香瘦高,这么换上女装,倒有七分像是女人的样子,只是不知相貌如何。

格格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道:“让我看看!”

虽然暗香一百个不愿意,可格格的话却不得不听,慢慢放下袖子,露出一张羞答答、红扑扑的脸来。脑后的辫子被画屏巧妙地盘成把子头,光秃的前额戴上了大拉翅。脸上略施粉黛,额头上还贴了一枚梅花形甸子。这么一装扮,原来还是清俊小生的暗香顿时变成一绝色女子。

海兰察原是武将,性子爽朗,只打量了一眼就开怀大笑起来,指着暗香笑得不亦乐乎:“啊,啊,太惊艳了!暗香,你不会真是个女人吧?太惊艳了!给我海兰察做媳妇真不错!我海兰察还没媳妇呢。”

“很好!”看了暗香的装扮,格格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大笑,仿佛早看惯似的,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暗香又急又恼,任是性子好也使性子问道:“格格这是要暗香做什么?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以后暗香还怎么做事?”

格格缓缓地说出了一番话。一开始,几人还强忍住了笑,到后来却都敛气静声一派肃静。原来格格真的是早有计划。

这一日也算安宁,虽然官军被围了两天,但这些兵士在海兰察的训导下,一向处事不惊,所以这两天并没有给官军造成更大的骚动。夜幕降临,月色如华。官军照常巡逻值夜,预防王秋待人突然袭营。但实jì

上,王秋并没有要袭营的打算,他命人死死看住官军,不要放走一个人就好。他要关门捉贼,围死他们,再一个个吞掉。

十几个番兵遵照王秋的命令盯着官军营帐方向,别说人了,一只鸟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突然~~~是他们眼花了么?竟看到几十个兵士拥着一个清军女子骑马过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晴格格。

这些人渐趋渐近,番兵瞪大眼睛,一边派人禀告军师去,一边拦住晴格格。

双方言语不通,也不说废话,登时就对打起来。番兵首领觑准晴格格,拧身就要来抓。这晴格格却不慌不忙,扬身向后,避开番兵的藏刀,趁他刀势未退,拧身快速握住藏刀,反架在他脖颈中。

众番兵见首领被抓,叫嚣着命放下首领。晴格格摆手对一个官军低声说了几句话。这个官军却是个通藏语的,他叽里咕噜和番兵对答了几句,那些番兵竟纷纷而退。晴格格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番兵首领手中的刀已掉在地上。晴格格微一使力,将番兵首领提在自己身前,摆摆手,一行人押着番兵首领扬扬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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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1章 嘉绒的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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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晴格格不是别人,却是暗香装扮的。他使用金蝉脱壳计策脱身,让番兵告sù

王秋,晴格格已经脱出重围,找岳钟琪求救去了。

王秋却不知情,还以为果真是晴格格逃出重围,不免好一番懊恼。有心要把这些番兵斩杀,可他也知dào

,这些藏人最重义气,视族人为兄弟,再不肯见兄弟被杀。要真把他们斩杀了,只怕会激起内乱。无奈之下,王秋只得将他们鞭打一顿,出口恶气也就罢了。

晴格格已经逃走,可军中还有一千号官军,王秋想了一夜,决定吞掉这些官军,然后避险躲到附近的八角官寨去。

八角官寨碉堡有三千多座,座座坚实稳固。这些碉堡用乱石夹泥砌成,棱角笔直,墙面光滑,上宽下窄,高七八丈,宽二十丈左右。这些碉堡就是天然的屏障,从里往外打,一打一个准,而人要从外往里打,却只能碰壁而回。想当初,张光泗攻川时,对这些碉堡也毫无办法。

第二日一早,王秋传令番兵起早吃饭,整顿甲兵,对包围圈内的以前清军展开攻击。

莎罗奔被困在营帐内,外面有百十个士兵看着。三番几次,他要借撒尿的机会逃跑,都被番兵抬着请了回来。这夜听说晴格格逃出去了,他心中一惊,难道晴格格准bèi

任由他作乱么?他实在想不通,之前不是说好的么?他随晴格格去热河见皇上请罪,之后他仍然做自己的金川土司。这么跟着王秋。名不正言不顺成何事?这么一思忖间,他竟迫切要去热河了。

翻来覆去一夜也没想出逃出去的法子,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大人。大人!”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浑浑噩噩中,莎罗奔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他喜欢的拉姆。拉姆!他心中陡然一动,腾地从床上翻身而起:“怎么是你?”

拉姆用藏语答道:“大人,吃饭吧,吃完我们就要去八角了。”

“八角?为什么要去八角?王秋准bèi

攻击清军了?”

拉姆答道:“拉姆也不清楚。大人还是起床吃饭吧,从这里到八角还得走一天一夜才成。”说着。拉姆将桌上的饭食端了过来。

想了想,莎罗拉住拉姆问道:“拉姆,我问你。我是不是嘉绒的尼玛?”藏语中尼玛却是太阳的意思。

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距离看着心中的神,拉姆几乎不敢仰视他,尊敬说道:“大人自然是嘉绒的尼玛!大人在,嘉绒才会在!没有大人。嘉绒一片黑暗!”

莎罗奔又问道:“那我的话你听不听?”

拉姆恭谨点头。

莎罗奔郑重说道:“那好。你放我走!”

什么?拉姆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莎罗奔。

“你必须放我走!只有我出去了才能继xù

统领金川,而王秋是在造反,他只会让我们嘉绒人成为濒死的野兽,为大雕所食。你可以跟着我去热河,求见皇上,那时我依旧是金川之主,而你将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莎罗奔恳切地对他说。

拉姆脑子简单不会想那么多,但他知dào

大人的话是绝对不能违抗的。

莎罗奔拿起腰上藏刀。指着刀鞘上的银珠说道:“看见了没?这里少了一颗银珠。”

刀鞘上用银珠、翡翠、玛瑙镶嵌牛头。牛头上用银珠制成,可可少了一颗珠子。正是拉姆和海兰察对打时打中拉姆的珠子。当时他就想是自己兵士所为,却想不到是莎罗奔做的。

无论如何,大人的话总要听的。为了大人,嘉绒人宁肯牺牲自己的生命!想到这里,拉姆坚决地点点头:“可是,外面守卫的兵士很多,大人要怎么逃走呢?”

莎罗奔说道:“王秋一会儿定会攻击清军,趁乱之时,我们逃出去。”

果不其然,刚吃过早饭,王秋命令军士兵革穿戴,全力向清军进击。

得到消息的海兰察处之泰然,命步兵列阵迎击,骑兵从侧翼包围。虽说从数量上不及王秋,但战术上或能支持一阵。一旦等救兵到,局势就会立即反转过去。

顷刻间,两军对垒。王秋当先站出,对海兰察说道:“你也算忠心爱主,送走了晴格格,可惜今日你的命将要送葬在这里了。”

为了争取时间,海兰察尽量拖延道:“你已经得到了莎罗奔,何苦与我们作对。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如今,晴格格已经离开,一千号军士都是无辜的,你要还有些良心可放他们走!”

王秋愤道:“放屁,无辜,什么无辜,都是清军的走狗!清军入关时,杀了多少汉人,你还敢说你们无辜?今日,王秋定要全歼你们,替冤死的汉人报仇!”说罢,挥手对番兵用藏语喊道:“这些官军贪心我们这里的金沙,发兵要灭掉我们嘉绒,让旗人住进来。为了嘉绒,大家冲上去杀死这些官军!”

他们之间对答一直都是汉语,番兵多不懂汉语,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眼见王秋这一番话,听者个个气血上涌。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岂能让别人占据。一个个圆眼怒瞪,恨不得上去一口吃了官军才行。

“你可说得好听!”一个女声朗朗传出。

王秋循声看去,见是晴格格从阵中出现。王秋脸色大变,指着格格问道:“昨夜,昨夜逃走的女人是谁?”

格格淡淡说道:“他么,是我手下的侍卫。换我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能逃出重围?即使逃出去,又怎么搬取救兵来呢?本格格告sù

你,岳老将军很快就到,你就引颈等着被杀吧!”

王秋不相信问道:“胡说!岳钟琪远在成都,怎么会一夜之间赶到这里?”

“你不信么?且看看你身后就是。”

王秋转身看去,见满山野都是清军大旗,旗帜招展,大大的岳字旗迎风飘扬。

格格向空中高高摆手,于是,山中鼓声雷动,恰如万千人同时击鼓似的,声震寰宇,听者无不动容。王秋面色发白,心道,这下可真完了,只有及早撤tuì

到八角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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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2章 是去还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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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原存了一个依山据险的心思,他手边只有三千人马,一旦清军大队人马来袭,他只能退到八角。之前,他还想劫持晴格格和清廷谈判,不想晴格格诡计多端,一时也拿她没办法。这时,清军大队人马来救,只能趋避到八角去,伺机再想办法。无论如何,莎罗奔还在王秋手里,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事不宜迟,王秋用藏语对番兵说了几句话,番兵后队变前队,一路飞尘扬长而去。

遥遥见番兵离开,海兰察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大汗淋漓。他用袖子擦了擦,瞥一眼身边的晴格格。晴格格神色淡然,气定神闲,处千军之中仿若无人之境。海兰察暗道惭愧,自己身为旗人武将,临事镇定程度竟不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晴格格设计巧妙,海兰察钦佩万分!”海兰察发自内心地说道。

“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若晴也心虚的很,不知成与不成。只是事情紧急,只能赌一下。”格格缓缓说道,面对王秋的离去,脸上竟没有半点得色。处境窘迫时没有慌乱,巧计成功时并不因功沾沾自喜,晴格格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一骑飞马赶到,到了格格面前,飞身下马,对着格格就是一拜。这人脸上身上全是灰尘,细细一看,却是暗香。

暗香的声音中且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惊喜:“按照格格的吩咐,番兵竟真的退了?!”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暗香说道:“这一夜辛苦你了!”

暗香起身笑了,露出白的发亮的牙:“时间紧迫,暗香又要连夜偷羊盗鼓。只怕误了格格的事。这里尽是牧羊的人家,羊倒不是什么,就是半夜之间,羊群咩咩叫,惊醒了主人,还以为暗香是山里的狼群,差点捅了暗香几娄子。”

格格看他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温言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

暗香心中一动,差点没掉下泪来。

原来。这一夜,暗香并没有去寻清军大营过来。格格知dào

,岳钟琪大军比他们先离开三五日,他们又在这里耽搁了三五日。这十来日估摸着他们早回到成都了。再想不到格格会被王秋围困。预料到王秋早上势必会来劫杀,所以,格格安排暗香也学了一回悬羊击鼓,事先布置在山腰中。只等格格挥手,身后大旗摇摆,暗香命几十个军士捆绑羊只,满山尽是鼓声。

王秋不知是计,还以为岳钟琪大军果真就在附近。却被逃出去的清兵请了过来,一时惊惶竟逃到八角去了。

“番兵走了。我们也该好好吃顿安生饭了。”海兰察笑意融融说道。

格格微微点头说道:“暗香一夜辛苦,好好吃了饭休息休息去。吃饱喝足我们再想法定下面的计策。”

马蹄声响,又是尘土飞扬,却是暗香带去的兵士赶来了。暗香想快点向格格报喜,所以先行赶来了。这会儿兵士收拾了羊只,这才赶回来。

现成的羊只,恰够清军饱餐一顿。连日来的围困紧张不安,这时竟逃出生天,还有美味烤羊肉串吃到爆,真的是意wài

惊喜。兵士们欢呼雀跃,只喊晴格格英明!

饱食一顿之后,很快要考lǜ

的问题就是要退还是要追。海兰察也很纠结,他带的兵士只有一千人,而王秋手下有三千人马,若他退回到八角,加上八角守军,差不多竟有五六千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是要退么?皇上要莎罗奔亲自面君请罪,海兰察此行的主要任务也是押送莎罗奔回热河,眼前莎罗奔还在王秋手里,若没有莎罗奔,海兰察的脑袋也是要掉的。若要追击,只能去成都搬取大军来,为此,或者还有胜算的可能。

进了格格营帐,发xiàn

晴格格正在静心写字,难得她在这样行军途中还有如此闲情。

“卑职莎罗奔给晴格格请安!”海兰察行礼答道。

晴格格头也不抬说道:“知dào

了,你先坐下,我写完这最后几个字。”

海兰察答道:“卑职不忙!”

格格专注地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毛笔。身边侍女画屏端来一盆水,晴格格净了净手,拿帕子擦干净,然后才抬头问道:“海千总有什么事么?”

“卑职,卑职~~~”海兰察欲言又止,身为千总,凡事自己都没个主意,若是以后行军打仗,以后可怎么办呢?

格格察言观色,早猜到一半,微微一笑说道:“海千总不过二十来岁,有勇有谋,只是再历练一番,定是朝廷的大将。若晴侥幸获胜,不足挂怀!”格格此话多半是抚慰的意思。

海兰察惭愧道:“卑职无能!让晴格格受委屈了!”

格格温言说道:“海千总不必自责。”见他神色犹豫,格格又问道:“海千总有事么?”

海兰察答道:“不瞒晴格格说,卑职不知如何行事,且来听听格格想法。我军失了莎罗奔,想必是定要追回来的。可是王秋逃到八角,八角易守难攻,更有石堡千余座。之前,卑职跟着张光泗的时候,曾见过那种仗势,我军在明,敌军在暗,若要明着攻击,有败无胜。为此,卑职很是难办,特来请教晴格格。”

格格沉吟说道:“我军只有一千人马,却要追击莎罗奔三千人马。据我所知,八角还有若干守军,若被王秋鼓动起来,倒有四五千军马。但从数量上来讲,对我军很不利呢。”

“那么晴格格的意思要暂时放过王秋么?卑职也曾想过这点,我军可以去成都求救,大军一来,或者可以胜取八角,拿下王秋!”

“成都离这里还有五日行程,一来一回耽搁十来日,这十来日万一有变,王秋挟着莎罗奔远遁而去,皇上质问起来,你我可是无言以对呢。以我看,你命三五个亲兵去成都找岳老将军,请他派兵过来。你我带军先去八角稳住王秋!”

格格此举可是冒了一定风险的。即使瞒得王秋一时,岂能瞒他一日?只怕这会儿,王秋已经探听明白,清军大营远在二百里之外,除非清军坐着大炮过去,否则绝难一夜搬来大军?格格竟要以一千人马围困王秋五千军士,真的可能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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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3章 八角的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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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王秋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回八角,躲进寨中,喝了杯热茶,定神之后才感觉事情不对。是的,事情确实不对,一夜之间,官军竟能搬来大军?难道他们能夜行八百?王秋越想越狐疑,派一队军士出去查看一番。焦急中等到中午,这队军士喘吁吁来报说,清军大军几日前已经去了成都。王秋一拍脑袋,懊悔不已,只恨自己中了晴格格疑兵之计。

不过好在莎罗奔还在军中,八角虽不像官军一样有守军,但猎户、壮丁很多,只要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倒也有三两千人。有这三两千人,加上王秋带来的三千人,却有五六千人之多。这五千多番兵集合起来,进可攻,退可守,却也是东山再起的资本。

王秋慢慢地喝着茶,心道,虽说眼下手里有五千兵士,只是莎罗奔一直不合zuò

却也是闹心呢。藏人只听他的话,还要他带头起兵才是。想了想,王秋用藏语问道:“土司大人可还好?一定要紧紧地看好土司大人,不要让清军劫走了他。”

一亲兵答道:“可是大人一直不高兴,好像并不愿意跟我们走呢。之前送他来八角的时候,他还骂了我一顿。”

王秋说道:“你不知dào

,清军中有一种药,据说喝了的人一段时间都会神志不清。我想土司大人一定是被清军灌了这种药,所以才会这样分不清是非。没关系,等过了这一月半月的。大人总会好起来的。”

亲兵恍然说是。

拉姆突然闯进堡中,禀告道:“军师,不好了。城外有清军攻城!”

“清军?”王秋腾地站起来,这可太匪夷所思了。清军大军已经开拔回成都,近在眼前的只有晴格格的一千兵士,难道他们真的敢以卵击石,仅以一千兵士攻打八角五千兵马?

拉姆答道:“拉姆已经看的清楚,绝对是清军,为首的正是海兰察。”

王秋仰天哈哈大笑。这可太有意思了。他们竟真的敢来?不是王秋非要灭他们,倒是他们太不自量力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时正是王秋消灭他们的好机会。

“传令下去,三军对垒。全盘拿下清军!”王秋兴致昂然说道。

说罢,王秋带头走出石堡,定要先去见见这晴格格才是。

川地石堡不比中原城池。中原城池一般都有城墙保护,凡是攻城略地定要围攻城墙。但川地石堡类似蒙古包。只是蒙古包用围栏支撑,外用羊毛毡围裹而成。但川地石堡却是用大石混合泥土砌成,坚硬无比。八角城外有高高的碉楼存zài

,番兵躲进碉楼,对周围动静一览无余。

王秋走出领军官寨,带着若干兵士上了碉楼,凭空望远,果然见一里开外有清军的营帐。王秋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冷哼道:“就这些人马还想攻击我八角堡,只是想找死呢。”

从清军营帐中当先走出晴格格。左右有两侍卫护身,后面紧随海兰察。

晴格格信步走到碉楼下,摸摸碉楼上的石砖,又细细欣赏碉楼的样子,最后赞叹说道:“金川百姓智慧非常,如此碉楼竟不比京师的长城逊色!实在可敬可叹!难怪清军几代大将在金川石堡面前输掉,这般坚固险峻,只怕本格格也会一败涂地呢。”

海兰察笑道:“晴格格太谦虚了!晴格格智勇兼具,想要踏平一座石堡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他们的对答原是汉语,所以王秋身后的番兵并不知晓他们在聊什么。倒是王秋听了晒笑说道:“你们这般不自量力,我们川地的牦牛都被你们吹破几头了。”

格格假装才看见王秋一般,惊讶说道:“啊,原来是王军师啊,你怎么躲到碉楼里了?可是被我们岳老将军的大军吓跑了么?”

王秋脸上一红,强辩说道:“当时王秋上了你的当,此时也无话好说。不过老话说的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今日可是你的死期到了!”

格格微微颔首,点头说道:“你说的原不错。本格格也不瞒军师,本格格手下确实只有一千人马,要和王军师手下几千精兵比较,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王秋答道:“你知dào

就好!我给你两条路,一条你自己进来,我王秋看你是个姑娘的份上,酌情给你全尸罢了,至少保全了你的体面。若要两军对垒,你被我手下的兵士抓来~~~”他冷笑两声说道:“这里的风俗你也知dào

,女尊男卑,一女可以娶多个男子,像你这样花容月貌,只怕要惊扰整个金川呢。”

听他辱及格格,暗香脸上陡然变色,忍不住出口骂道:“混账!你胆敢辱没晴格格,敢是不想活了么?”

王秋嬉笑说道:“我的脑袋长在我头上,你能拿我怎么办?倒是你的脑袋有些不牢靠呢。”

暗香怒火中烧,苦身边没有得力的武器,只得凌空掷去靴中短刀。短刀劈空而去,凌厉至极。王秋见来势不妙,忙扭头撇开去。总算他反应灵便,短刀呼呼而过,只剐了面颊一下。被短刀刮过的面颊顿时留下长长一道血痕。

暗香喝道:“总算我三弟没在这里,若我三弟在,准在你身上戳一百零八个窟窿。”

虽没有伤到王秋,但王秋实实吓了一跳。心知晴格格身边都是高人,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还是利用有利地势歼灭清军才是。

想到这里,王秋变色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等着被这些番兵消灭吧。”

眼前硬拼不行,只能先稳住王秋才行。为了长远考lǜ

,格格将暗香拉到一边,笑着说道:“王军师如此英勇,手边又有众多人马,要打赢本格格想是不在话下。只是我们才刚到八角扎营,士兵疲惫,还请王军师宽限几日才是。”

王秋正要冷然拒绝,突然有番兵上前说了一番叽里咕噜的藏语。格格察言观色,见王秋脸显惊讶之色,随后不知和番兵说了一番什么,方才对格格说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就宽限一日,明日一早开战!”说罢,不等格格回答,竟忙忙下楼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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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4章 寨中人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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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秋匆忙下了碉楼,直奔首领官寨而去。刚进寨门,却见莎罗奔稳稳坐在寨中,拉姆恭敬地站在一旁,沏茶倒水。王秋死死地瞪了拉姆一眼,拉姆只做不见。虽说在王秋眼中,莎罗奔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但眼前还是要借助他的威望,不得不依礼双掌合十说道:“大人!”

莎罗奔微微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别怪拉姆,是我命他放我出来的。”他嘿然一笑说道:“这里可还是我说了算,我才是川地嘉绒人的首领。不过我想了几日,你的话可是有一定的道理。我若跟着晴格格去热河见皇上,生死未卜,倒不如在川地做一川之王才是。”

王秋欣然说道:“那是最好了,王秋正等大人这句话呢。”

“这么说,我依旧是嘉绒之王了?你也得听我的。”

兵临城下,虽清兵只有一千人,但要长远考lǜ

,从川地出征,称霸中原,此时却需yào

莎罗奔在川地的威望。川地人尽皆朴实,为首领肯效死力,若是别人,藏民可也没有那么好管制。

于是,王秋答道:“那是自然,大人依旧是川地之王么。不过话说回来,王秋熟知兵法,正是大人的智囊,还望大人看在王秋忠心耿耿的份上,多多采纳王秋的建议,那王秋也算心满yì

足,没白跟了大人一场。”

莎罗奔心道,这是要夺权呢?冷冷一笑,嘿然说道:“军师跟我多年还不知dào

我的性子么?军师的话我莎罗奔什么时候没听过呢?”不等王秋点头。莎罗奔忙转移话题说道:“这么说,我寨外的守卫可以撤了吧?”

王秋讪讪说道:“大人误会王秋了!王秋也是为大人的安危着想,那些兵士可是死心塌地效忠大人的。”

莎罗奔哈哈大笑。起身过来拍着王秋的肩膀说道:“我怎能不知dào

你的用心呢?今日痛快,我们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王秋忙说道:“大人此举不妥!”

莎罗奔虎瞪着双眼说道:“什么妥不妥的,高兴了就喝酒,哪有许多屁事?你们汉人一个个假模假样的。”

在川地待了这么多年,王秋也揣摩透川人的性子,少不得装豪爽说道:“大人说的是!只是眼前清军在即。王秋怕一个闪失被清军钻了空子。”

莎罗奔又是仰天大笑,不屑说道:“军师说笑呢?怎么军师是越打仗胆越小了呢,不过是一千人马。我抖抖小手指这八角都得震几震,还用怕他们?”

王秋嘿然说道:“大人说的也是。那好,我让他们准bèi

酒菜,我们喝个痛快!”

好在八角兵精粮足。虽说有几千军马驻扎。不过也还能撑十日半月。一桌酒菜,片刻就成。莎罗奔坐了北首,王秋南守相陪,拉姆却在东首落座,左右有亲兵伺候。

莎罗奔喝酒不喜欢小杯小杯地斟,每人面前一大海碗,满斟了一饮而尽。即使川地的酒味远远比中原的淡些,但这么一碗下去。王秋只感觉头晕脑胀眼冒金星。莎罗奔和拉姆都是本地藏人,自来豪饮。面色不变。

看着王秋脸上晕红一片,莎罗奔对拉姆戏谑道:“你看咱们的王军师像什么?”

拉姆嘿笑答道:“像一朵红艳艳的格桑花!”拿花来形容男人,多半是取笑的意思。

莎罗奔借酒抒发道:“此时的王军师正是美女妖且闲,而我呢,则是求贤良独难。自古江山豪杰,近有成吉思汗努尔哈赤,本地有孟获一代枭雄,像我金川人杰地灵,我莎罗奔也算一时豪杰吧。不说能名扬四海,至少能名留史上。”

拉姆没读过多少书,什么枭雄,什么贤良很难明白,倒是王秋明白莎罗奔的感情,带着酒意笑呵呵说道:“大人英雄,自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说了一些彼此交心的话,又喝了几大碗酒,宾主尽欢而散。

等王秋离开首领官寨,此时却是莎罗奔的住所,拉姆扶着莎罗奔就寝。莎罗奔斜靠在床上,命拉姆倒了一杯蜜茶,饮了半杯下去。酒意微醺,莎罗奔正在兴头上,翻身从床上而起,抄起腰中宝刀,就势在寨中舞了起来。

没有琴声作伴,多半有些萧条。莎罗奔命拉姆敲起人头鼓,自己合着乐声舞得兴致盎然。一曲终了,莎罗奔舞得浑身是汗。拉姆端来一盆水,伺候莎罗奔洗漱了,才又扶着莎罗奔小心躺好。

“你过来坐这儿!”一场虚汗过后,莎罗奔总算稍稍平和一些,命拉姆坐在床边。

拉姆过来坐下。莎罗奔说道:“此时我重新夺回兵权,你该高兴吧?那夜我们有机会逃走,可是我思想一番,不能就此放过王秋。此次我要去热河见皇上请罪,总不能空手过去。若能帮zhù

清军赢得几场胜利,到皇上面前自然好说话,这是其一。其二是王秋打着我的名号,利用我们嘉绒人成就个人之虚名。我若逃走,王秋势必要和清军一战,那时死伤的可是我们的族人。我身为嘉绒首领,怎能眼看着自己的族人被人杀死?”

那日,王秋要攻击格格的时候,拉姆已经遣散了围在大营的兵士,莎罗奔要逃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莎罗奔竟执意在寨中留下,拉姆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明问。今日听莎罗奔一说,心中明白,点头说道:“大人考lǜ

周全,拉姆尊敬的很。”

莎罗奔又说道:“为今之计,能拖得一日是一日。另外,你悄悄出了官寨,去清军大营见晴格格去。我这里写书信一封,你一定要亲自交给晴格格才是。”

拉姆叩拜在地,双手合十说道:“拉姆誓死效忠大人,请大人放心!若不见到晴格格,拉姆也不要这颗脑袋了。”

莎罗奔命他起来,伺候笔墨,草草书了一封信,密笺封好,交给拉姆说道:“我听说碉楼上守卫森严,来往人众都要搜查一番,你可小心了别让人发xiàn

才是。”

拉姆高亢说道:“大人不用担心,拉姆也不是太笨的人,定会安全出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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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5章 眼前谁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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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清军奸细混进来,王秋加强了八角寨中的布围,尤其是寨前碉楼,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没有王秋给的符牌,任何人不得出寨。

拉姆小心地将信件藏进贴身的衣服里,这才骑马快步出寨。路上虽有巡逻的兵士查问,但见是拉姆——大人的亲信也就放过了。直走到碉楼下面时,为首的兵士拉姆却不认识,看是汉人的模样,却是藏人的装扮。拉姆心知,这几日,王秋也找了一些汉人进来,充当他的亲信,想必这位就是了。

远远见拉姆骑马过来,为首的兵士却从碉楼上一跃而下,一把牵过拉姆的马缰,用藏语问道:“你要出寨么?军师吩咐任何人禁止出入寨子!”

拉姆质问道:“我奉莎大人的口谕要出寨,难道莎大人的话你都不听么?”说罢,又对碉楼上的藏人说道:“拉姆是莎大人的亲卫,拉姆不知,现在寨中是莎大人做主呢还是军师做主呢?拉姆是土生土长的藏人,只知dào

听从土司大人,什么王军师、李军师的拉姆一概不听。”

碉楼上的藏人听了,不由脸上变色。他们都认识拉姆,知dào

拉姆和莎罗奔的关系。再说川人对族人首领崇拜至深,此时听了拉姆的话,不免轰然闹道:“放拉姆走,放拉姆走!”

为首的汉人军士见人多势众,不得不权衡一下妥协问道:“你说你奉莎大人的口谕,可有凭证?口说无凭。我怎么相信你是莎大人派出去的还是奸细要通报官军呢?”

一时,拉姆有些语塞。凭证,哪有什么凭证呢?为首的汉人兵士见他迟疑。兴头头说道:“你若没有凭证,我可不能放你出寨。若出了事端,我担不了干系。若想出寨,你回去找莎大人讨个凭证来,我自然放你出寨。”

拉姆想了想,从袍子中摸出一封信件说道:“你自己来看,这是莎大人写的亲笔信。上面还有莎大人盖的印章,这难道不是凭证么?”

“拿来我看!”

拉姆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来,定了定神。慢慢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他,心中只祈祷他不会恰巧认识藏文吧?还好,还好,来之前。为了预防万一。在密信信封外,拉姆又套上一个信封,依旧盖了莎罗奔的印章。

为首的汉人兵士还真认识藏文,他细细看了看信封,念道:“明正土司郎卡亲启!”他抬头问拉姆道:“莎大人写信给郎卡干什么?”

拉姆坦然解释道:“大人说了,我们要和清军决战,必须联合郎卡才行。大人这封信就是劝郎卡的,你还要拆开看么?”

守卫的汉人军士摇头。将信件重新递到拉姆手中说道:“莎大人能这样想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说罢,挥手说道:“你走罢!”

拉姆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装作镇定地放好信件,翻身上马,纵腾而去。

过了一夜,次日一早,王秋酒意渐醒,欣然来到首领官寨内,要求莎罗奔列阵攻击清军。莎罗奔以昨日喝酒难受为由拒绝了王秋。王秋一心要在此日此地歼灭晴格格,抗然说要自己带兵出去攻击晴格格。莎罗奔一个没拦住,竟由着王秋带着兵士出寨而去。

两军的正面对仗终于开始了。王秋带着寨内五千军马,兴师动众地拦在清军面前。清军头领依旧是晴格格,为首的却是海兰察。军中的晴格格一身男装,更显儒雅风流,恰如羽扇纶巾的来世诸葛,淡定自若,洋洋洒洒。

但无疑形势对清军是不利的。王秋也不是愚蠢之人,不管晴格格如何巧言托词,王秋只是要求一味蛮攻。海兰察虽努力抵挡了一阵,但还是节节败退。

眼见退到一个山谷所在,四处环山,山道狭窄。王秋眼观六路,番兵将清军围在中心,眼见清兵无可退,却成了自己的口中之食,感慨而生,不由昂然道:“人都说晴格格足智多谋,不想却是个无用的人。今日被我围歼,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格格头上戴着男子常戴的瓜皮帽,一根有光铮亮的辫子垂在脑后。她微微一笑,处乱军之中闲闲说道:“你我胜败未分,此话何讲?”

王秋骑在一匹黑色健马上,远望高山丛林,脸上洋溢着自得之色扬扬说道:“王秋也是饱读兵书之人,弱冠之时,已经将《孙子兵法》、《六蹈.三略》《武编》等书看熟,今日用兵才知其中之妙啊。”说罢仰天哈哈大笑,正要装模作样地捻须,才发xiàn

自己唇下并没有,只得撇脸躲过去。

“本格格却不明白,你意指什么?”

此情此景震动王秋豪兴,忍不住慷慨说道:“当年黄巢义军攻克都城长安。唐僖宗仓皇逃到四川成都。啊,啊,就是我们川地,可也巧的很呢。唐僖宗请沙陀李克出兵攻打起义军。不巧,义军中了唐军的埋伏之计,被唐军击败。黄巢见形势危急,召众将领商议对策。众将分析了敌众我寡的形势,认为不能硬拼。黄巢当即决定,部队全部退出长安,往东开拔。唐朝大军抵达长安,不见黄巢迎战,好生奇怪。先锋程宗楚下令攻城,气势汹汹杀进长安城内,才发xiàn

黄巢的部队已全部撤走。唐军毫不费力地占领了长安,众将欣喜若狂,纵容士兵抢劫百姓财物,长安城内一片混乱。黄巢派人打听到城中情况,高兴地说,敌人已入翁中。当天半夜时分,急令部队迅速回师长安。唐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呼呼大睡。突然,神兵天降,起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长安城内,只杀得毫无戒备的唐军尸横遍地。程宗楚从梦中醒来,只见起义军已冲杀进城,唐军大乱,无法指挥,最后他在乱军中被杀。”说完,饶有深意地看了格格一眼:“不怕得罪晴格格,此时你却是程宗楚,我却是黄巢呢,眼前这情景不是关门捉贼么?”

格格并没有被他的言谈激怒,双手击掌三下,身后三声鼓后,她淡淡说道:“眼前谁是贼,可还说不清呢。你自己看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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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6章 撤军回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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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起风,尘沙漫天。有意思的是,此时吹的恰是东风。番兵列阵在西面,清军列阵在东面。东风而起,卷起尘沙只向番兵而来。这一阵风好大,直吹得番兵捂面遮眼,看不清周遭情势。

晴格格从袖中抽出锦帕,掩了口鼻,朗声说道:“清军入关时,也正是得力于天时地利。狂风乍起,上天眷恋清军,结果导致明军大败。你既然自称饱读兵书,该懂应天顺人么。”

王秋正要张口说话,不想一口飞沙扑嘴而来,给他硬生生吃了一口,忙捂住口鼻,做手势让番兵稳定队形。

这一阵风足有一顿饭功夫才算略略小了一些。清军队伍严整不乱,番兵虽有王秋严令,但还是有些败乱。王秋顾不上抹去脸上尘沙,重整番兵,严阵以待。

定定神,王秋大声喊道:“艾若晴,你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何苦以身犯险与我藏人为难?王秋念在你是一介女流的份上,准你缴械投降。王秋不是那种不讲情面之人,只要皇上同意撤兵,王秋保你安然无恙!”

格格竟然粲然一笑,笑容中隐隐露着一丝不屑,她朗朗说道:“谁饶谁还说不准呢,你自己看罢!”说罢,军旗左右各挥三下。四面鼓声雷动,山腰上到处都是清军蟠龙旗。

番兵惊然变色。王秋仰目看去,以为这又是晴格格的疑兵之计,嘿然笑道:“你果真是女儿气!以为我真是三岁孩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欺骗呢。我上了你一次当。再不会上第二次。岳钟琪带领的清军大军已经到了成都,成都离八角还有几日夜行程,如何一夜之间叫来?难不成你请的都是阴兵么?”

格格正要答话。一飞骑从番兵中纵腾出来。原本紧紧围成一团的军士纷纷让开一条路,等这一人一骑飞跃而过。马蹄扬起的尘沙遮迷了众人的眼,却看不清来人是谁。

王秋大怒道:“谁敢搅乱战阵,快给我拿下!”

番兵面面相觑,没一个上前动手的。王秋正要呵斥,这人已经飞马赶到阵前,见了王秋。也不下马,只沉沉说道:“军师辛苦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莎罗奔。王秋见是莎罗奔。少不得恭谨行礼说道:“怎么大人来了,这里交给王秋就好,大人还是回去休息才是!”

莎罗奔居高临下,环视众番兵。昂然说道:“我莎罗奔是嘉绒的大人。誓死保卫嘉绒人的安危。我嘉绒士兵打仗,莎罗奔岂有躲避休息的时候?”

这一番话振振有词,只说得番兵涕然泪下,当地跪倒一片,双手合十祈祷说道:“神主佑我土司大人!神主佑我土司大人!”

莎罗奔神态自若,微抬双手说道:“众兵士起身吧!”

王秋虽没和众兵士一样叩拜行礼,但见眼前情势,不由得嘿然退下。莎罗奔挺身向前。踏马越前三步,面对格格以藏礼行礼。然后说道:“晴格格有违了!几日不见,晴格格可还好么?”

格格点头说道:“莎大人别来无恙!”

莎罗奔却扭头对王秋说道:“我在清营时,晴格格对我宾礼相待,军师且看在我的面上,收兵回营,算是我还了晴格格的情谊。”

王秋心道,眼前却是消灭晴格格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可不能做那种放虎归山的遗患。于是,王秋振声说道:“大人这么说可不对。大人对晴格格是一己之私谊,两军对垒却是公事,大人身为嘉绒土司怎能公私不分呢?”

一时,莎罗奔语塞。终究是藏人憨直,竟无言以对。

等不得莎罗奔回答,王秋慷然说道:“清军杀我族人,害我百姓,和我嘉绒有不共戴天之仇。眼前清军只有一千人马,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嘉绒的战士们,为了死去的嘉绒百姓,拿出我们弯弓射雕的勇气来!”

被王秋一蛊惑,番兵果然慷慨激昂,挥舞双手,用藏语叽里咕噜不知嚷着什么,多半是激励人心的口号。

格格见势不对,吩咐海兰察严阵以待,对抗番兵。

王秋见势头酿得够足了,挥挥手臂高声嚷道:“为了嘉绒死去的百姓,大家和清军杀起来啊!”

番兵正要冲过来,醉春和暗香忙要保护晴格格往阵后撤。晴格格却高声问道:“王秋,你真的要这么做么?我告sù

你,岳老将军带着大军就在此地,你要敢拼杀,伤亡最重的依旧是嘉绒兵士。若你现在幡然悔悟,本格格依旧给你一条生路。”

王秋心里认定她是在故设疑兵,吓唬他呢,冷冷一笑,并不理会格格,只激励番兵奋勇攻击。

格格两臂相交,高高举于头顶。四面鼓声再次响起,很快,到处飘扬着清军大旗,其中一个旗帜上高高地飘着一个“岳”字。

初见时,番兵依旧惊慌,忍不住退了几步。王秋高声喝道:“不要被她蒙混了,都是她事先布置好的。岳钟琪大军现在成都,不会这么快到八角的。”

番兵听他言语,才又往前冲阵。清军在海兰察布置下慢慢后退。突然,山上响起震天吆喝声。远远看去,尽是如蚂蚁般的清军,满山遍野不知多少。

番兵怔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格格立马站好,看着面色煞白的王秋,淡然说道:“你还以为我在糊弄你么?你真以为我会拿着官军的性命和比赌博么?来八角之前,海千总已经派骑兵一日百里去成都报岳老将军,我们在八角耽搁几日正等得官军大营来助。官军不多不少,正好三万人马。”

王秋心一横想道,若硬拼也不是不行,只是白损失了五千人马生力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先退后八角再说。

王秋叹了一口气,恨恨对格格说道:“再想不到我王秋竟一败再败在你手上!王秋也算认栽,你有本事,我们回头再决胜负。”说罢,趁着清军大军未到,急命后军变前军,速速退回到八角寨内,变攻为守,随后再想对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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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7章 羞辱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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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兵仓皇而退,格格并不派人追击。所谓穷寇莫追,正是此理。等番兵远远离去,清军一片欢呼,多是称赞晴格格英明机智。格格并不自矜,吓退了王秋,只是对着清军微微颔首,并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清军大军下山来,为首一个将领名叫范国栋。他带头来到格格面前,报了姓名职守,下马参拜。格格宛然说道:“范守备不必多礼,多亏了范守备及时赶来,否则这一千人马有死无生呢。”

范国栋朗声说道:“晴格格吩咐,岳将军命令,范国栋岂敢儿戏耽误战机?岳将军说了,只要晴格格有所吩咐,卑职一概应了,不得推诿。”

格格感激说道:“有你们这三万人马,拿下八角何在话下?”

两军汇合之后,海兰察归范国栋节制。暂时休整之后,清军大军气势昂扬直奔八角而来。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只怕要番兵吓破胆呢。

格格还算有些情面,大军驻扎到八角寨外,先休整一番。眼见八角寨内寨外严阵以待,只是难见番兵人影。高高的碉楼上,布满了番兵军士。他们躲在碉楼内,一旦有清军近前,万箭齐飞,箭无虚发,清军应声倒地,不是伤就是亡。格格手握望远镜,细细查看了一番八角地形,忖思计策。

几人在大帐中落座,画屏沏茶端上来。虽说是在八角寨外,但此处山高。有溪水从山上流出。水是不用愁的,范国栋大军来时准bèi

了充足的粮食,就是和番兵对峙三五个月都没问题。

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众人闻之不由精神一振。格格似乎很享shòu

闻茶的过程,并不急于开口说话。她芊芊手指小心地提起茶碗,让茶香更浓烈地扑鼻而来。

“小心烫!”画屏温声说道。

吸够了茶香,格格才微微点头,吹飘了浮上来的一片茶叶,轻轻地啜了一口。

帐中依此坐着范国栋、海兰察,还有暗香和醉春。他们俩个虽是侍卫。但是格格的亲信,又有计谋,参与战前军事讨论十分有必要。

范国栋自恃资历最老。首先开口说道:“卑职之前跟着张广泗围攻勒乌围官寨时,就曾见识过川地石堡的厉害。番兵有石堡护身,我军裸露在外,并无丝毫屏障。围攻官寨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要说围剿番兵,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事。以卑职看来,眼前我军攻打八角,只有红衣大炮才能派上用场,轰碉楼几个缺口,我军伺机上去,或者还有一些胜算的机会。”

“范大人说得有道理。但八角地势险峻,红衣大炮笨重。难以运上来。海兰察也知dào

石堡的厉害,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很难打入缺口。”说话的却是海兰察。

格格细心听两人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暗香和醉春说道:“你们俩个什么意见?”

醉春是个沉稳的,平常很少说话,此时也是一样,闭口不谈却看着暗香。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暗香身上,知dào

他平素是个最有主意的,因此很期待他的回答。

暗香沉吟片刻说道:“暗香认为我军人马数量上远远胜于番兵,敌暗我明,我军又不熟悉地形,不适合打攻城战。暗香思想着最好能诱敌出寨打野战才是。”

几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只是如何让王秋出来迎战呢?

格格气定神闲说道:“哪有何难?我们也来个以其人之术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

“哦,晴格格有何妙计?”范国栋惊问道。

吃过午饭后,格格按照惯例,在帐内睡了小半个时辰。醒来时,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格格看了看铜漏,却是未初时刻。画屏端了水,伺候格格起身洗漱。

格格感觉水温冰凉沁骨,问道:“这水倒好,正是从山上流下的泉水罢。”

画屏答话道:“可不是呢。这水从山上流出,只到八角寨内。若没有这泉水,我们别说洗漱,只怕吃的茶水都没有呢。”

格格沉吟,双眉微皱,似乎在想什么费脑筋的事情。好一会儿,才问道:“范守备和海千总在外面么?你叫他们在营前等我。”

画屏应诺而去。

范国栋和海兰察站在营前,不时地聊些攻寨的话。听脚步声响,扭头看去,正是两侍卫拥着晴格格而来。两人依旧行礼,格格说道:“走吧,我们去叫王秋出来迎战。”

两人心中都闷闷的,不知晴格格要如何使计请王秋出寨。有心要询问,见晴格格已经先行过去,只好紧跟而来。

到了八角寨前,原本站在碉楼上的番兵立即都缩回里面。等了一会儿,见格格身边只有他们几个人,才又放心地钻出来。为首的依旧是那汉人兵士。

格格和颜悦色问那兵士:“你们的军师呢?”

汉人兵士瞅了一眼格格,答道:“我们军师在寨里,你找他做什么?”

“本格格找他有重yào

军情商谈,你最好请他出来。”格格的语气中颇有些傲慢。对付这种人,只能以势压人。

汉人兵士果然被格格报上的名头和气势吓到,点头说是,然后转身飞快去寨里报信去了。

不一时,汉人兵士引着王秋赶来。王秋见了格格,只微微一揖,问道:“晴格格有何见教?”

格格鄙夷地看着王秋,语含讽刺道:“本格格就是来看看,是本格格是贼人呢还是你是贼人?这关门捉贼么,到底捉的是哪个贼人呢?”

王秋微微一怔,竟没有被格格激怒,平静说道:“晴格格过来不是专为羞辱王秋来的吧?”

格格颔首正色说道:“你猜对了,本格格就是为羞辱你而来!好歹你也算一条汉子,在川地怎么也算是狗头军师,这么龟缩在官寨里好意思么?本格格可是一介女流,你可是连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打不过么?”

原来格格正要激将他出来对阵。身后的醉春暗香也加油添醋,说了各种难听的话逼他出来。范国栋和海兰察立即意会格格的用意,也加入到羞辱王秋的舌战中。

一开始,王秋还故作镇定,耐着性子往下听了片刻,后来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甚至连王秋埋在地下的祖宗都请出来了,不由愤然说道:“王秋也不是蠢货!任你们如何激将,王秋总是不出来就是,你们有本事就进寨好了!”说罢甩袖绝然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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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8章 雨夜的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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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越发阴云密布,呼呼地竟刮起了北风。尘土飞扬中,凌厉的风直从帐篷缝隙中蹿进来,侵袭到身上,只感觉寒风刺骨,竟有冬天乍至的感觉。都说川地四季不分,早春午夏晚秋夜冬,这半下午时间竟恍然是冬天到了。

画屏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短袄,伺候格格穿好。格格身子单薄,一向喜热怕凉,这种天气只怕有些禁不住呢。格格双手抱着一杯热茶,脸色很是苍白,半点红晕都没有。画屏看着心疼,说道:“画屏给格格泡些枸杞桂圆茶来,小格格喝了会暖些。”

格格摇头说:“不用了,这杯红枣茶就挺好,再说我还等莎罗奔的信儿呢。”

画屏挨着格格坐下,忧心问道:“他能成事么?若能一举成功,我们就可以真的回热河了。”说罢,眼角一红,两滴晶莹的泪珠从腮边落下,泣声说道:“画屏真想他们,也想回锦绣澜。这样整日在外的日子画屏不想要,画屏真的想家。”

格格摸出帕子递给画屏,沉吟说道:“我也希望他能成,这样我就不用那么极端的招数了。”

王秋住的寨子在莎罗奔后侧。首领的官寨一般都在寨中比较显眼的地方,凭高老远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王秋是军师,却比土司大人住的官寨稍逊一些。此时和官军对阵,官寨中加强了巡逻和警戒。尤其是土司大人和军师的寨子附近,警卫比平常多了两倍还多。这不是莎罗奔的命令。却是军师的安排。

王秋急急进来,正要进入寨中,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亲兵道:“怎么只你们几个人,他们的人呢?”

为首的亲兵答道:“当值的原来有四五十个,刚刚被大人叫过去四十个,只留下这十几个兵士警卫。”

王秋刚受了一肚子气,这个时候忍不住愤然说道:“混账东西!清军中很有几个功夫厉害的,若被他们混进寨中,本军师出了岔子。你们能担待得起吗?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亲兵不敢辩解,只垂眉低首应诺。王秋大骂了一通,吼道:“离开的四十亲兵重打一百大板。分到军中担柴烧火。再给本军师找五十个得力的亲兵来,日夜巡逻,若放进来一个苍蝇,我拿你们脑袋试问!”

为首的亲兵应诺离去。不一会儿。又找来五十兵士充当亲兵。保护王秋的生命安全。

夜渐渐沉下,风慢慢止了,夜空中飘下丝丝牛毛般的小雨。傍晚时分,莎罗奔请王秋官寨中吃饭。王秋没什么兴致,推辞了,在自己寨内草草吃了一些饭食,心中烦躁,躺在床上假寐。

耳听得寨外雨打石壁滴答声。王秋心中着实难安。他想起年少时跟着母亲独自过活,母亲在灯下缝制新衣。王秋年少不懂事。见新衣亮丽,忍不住小手摸了一把。母亲扬手啪嗒打了他手一下,斥道:“摸脏了怎么办?明早还要交给宋财主呢。”为了养活生计,母亲不得不靠为人缝制新衣挣些银子,这些银子可是他们一家的养命钱。只是父亲呢?父亲去哪里了?王秋从没见过父亲的样子,只是在七八岁开始记事的时候,母亲有一天告sù

他说,父亲写了一些违禁诗被皇上腰斩了。从那时起,他就成了罪人之子,不能参加童生考试,不能中举,只能做些贱业。他出门的时候,能看见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他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愿意和他们来往。他一直孤零零的,和母亲相依为命。终于有一天,他十八岁了,他厌倦了这一切,才跑到大金川来。

很意wài

地,这里没人看不起他,他逐渐学会了藏语。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大金川土司大人莎罗奔。从那时起,他开始在大金川官寨中崭露头角。后来在莎罗奔的几次征战中,王秋起到了举重若轻的作用。经过近二十年的地位稳固,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声名!若不是名扬千古,注定要遗臭万年。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他要让世人知dào

,就这么一个罪人之子也能搅浑一江水。

夜越来越沉了,四周静静的,偶尔有兵士走过的脚步声,余外,只有渐渐密起来的雨滴声一声声打过来。半睡半醒中,似乎又回到了母亲身边。母亲坐在床上缝制新衣,他推开门,扑进母亲怀里,正要撒娇,忽听得轰隆一声,屋顶砸了下来。王秋吓了一跳,挣身起来。眼前却是一梦,窗外依旧是滴答滴答的雨声,隐隐有亲兵靴子踏水声过去。

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只是梦!”

是他眼花了么?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他吃了一惊,抽出床边的藏刀紧紧握在手中。那黑影挨身一蹲,悄无声息。王秋下床,一口吹灭桌上惨微的烛火,轻手轻脚走到门外,打开寨门。正好有一队亲兵踏水而来,王秋喊住他们,命他们进来布置一番。

听四面没有动静,那黑影站起来,轻轻撬开窗户打开。紧接着,黑影竟从窗外翻腾进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悄无声息站起来。他摸索着来到床边,寒光一闪,他手中的藏刀利落地看在被子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毫无疑问他是诧异的,因为床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黑影接连砍了几下,就在他喘息之间,烛火陡然亮起来。

王秋冷冷说道:“怎么是你?是他派你来杀我的么?”

烛光下,拉姆的脸阴晴不定,当他注意到自己被许多亲兵围上来的时候,拉姆反倒镇定下来。手中的刀桄榔一声掉在地上,平静说道:“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大人无关。”

王秋想了想,权衡一下现在并不是闹僵的时候。从莎罗奔回到营中时,他已经看出莎罗奔的变化了。他是要投降了!向皇上投降了!若此,这些年他筹备的计划只怕要胎死腹中,他绝不能让莎罗奔这么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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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9章 请大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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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朗声说道:“你要杀只管杀了我罢!别人不知dào

,拉姆可知dào

你心里怀着什么鬼胎。拉姆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为了嘉绒的稳定,拉姆死而无憾!”说罢,闭目引颈待死!

这会儿,王秋已经想到了对付莎罗奔的办法。既然他决定要投降,那么再留着他有害无益!索性一刀结果了他,再慢慢想对策。

王秋大喝一声嚷道:“拿下拉姆!”

众亲兵一拥而上,捆绑了拉姆。王秋环视众亲兵,一半番兵,一半汉人。王秋情知此事机密,最好还是用汉人亲信才是。他招手让为首的亲兵过来,悄声低语说了一番话。那汉人亲兵连连点头。

交代完后,王秋又用藏语对番兵说道:“拉姆作乱,我押着他去见土司大人。为了以防其他人再次作乱,你们留在寨中看守,明白么?”

番兵齐声答是。

官寨中的莎罗奔坐立不安。拉姆走了好一会儿了,他说要砍死王秋,永绝后患。可为何走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忐忑不安时,官寨大门咚咚被敲响:“大人,开门!我有重yào

的事要找大人!”却是王秋的声音。

莎罗奔心中一惊,只怕事情不妙。可他又心存一丝侥幸,万一和拉姆无关呢。他定定心神,命屋内亲兵过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王秋带头进来,身后却拥进一堆汉人。中间却押着拉姆。莎罗奔总算面色未变,正色喝道:“王秋你要做什么?敢是要作乱么?你把拉姆捆着算怎么一回事?拉姆是我最宠信的人,你竟敢这般对他!”说罢。厉声大叫门外亲兵道:“来人啊!”

王秋冷冷一笑说道:“大人何必惊慌?问外的亲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眼下这里可都是我的人!”

莎罗奔圆目怒睁,愤然道:“你,你竟敢~~~”话只说了一半,却捂着心口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王秋笑道:“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呢?想大人指使拉姆杀我的时候怎么会不想到他会失手呢?既然已经撕破脸,大家索性坦白些吧,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等你死了。我会对他们说,清军派的奸细杀了土司大人。接着,我振臂一呼。指使你的族人杀官军,这偌大的金川可就是我的地盘了!”

莎罗奔愤极,从靴中抽起短刀,奋力朝王秋抛来。王秋弯腰躲开。短刀不偏不倚。恰恰插入拉姆的胸膛。拉姆啊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王秋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是报应。你们藏人讲因果报应,现在可不就是报应么?”

莎罗奔面如土色,强挣着站起来,颤巍巍走过去,抱住拉姆的身体,泣声道:“我害了你!”

最后一刻时。拉姆对莎罗奔说道:“拉姆不怪大人,大人好好保重。一定不要让嘉绒~~~”话没有说完,一魂渺渺竟赴极乐!

悲绝中,莎罗奔愤然起身,利刃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王秋,怒斥道:“你要怎样?”

王秋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一字一字说道:“杀了你!”

莎罗奔昂然说道:“生死于我何畏?只是嘉绒人早晚会将你千刀万剐!你就等着那一天好了!”

王秋却也不和他较劲,正要吩咐亲信砍了莎罗奔头颅。突然,寨门又被撞开,一个番兵闯进来,惊慌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只这一变间,王秋已经改变主意,对亲信使个眼色。亲信明白,暂时退到一边。

王秋淡然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番兵瞥了一眼莎罗奔,眼露怀疑,只是惧于眼前形势,如实答道:“没水了,八角没水了!”

“什么?什么八角没水了?你可说清楚。”

番兵连说带比划道:“我负责一军将士的膳食。今早上,兵士去寨中取水,发xiàn

寨中的饮溪没水了。兵士吓了一跳,忙来报我。我还以为是兵士胡闹,跟着兵士过去一看,只见那条溪水竟干涸了。昨晚上还流的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竟没水了。没有水,这一日之间,只怕寨中老少都会惊慌。”

王秋沉吟一番怒然道:“清军竟敢断了我们的水源!”

莎罗奔却站在一边哈哈大笑道:“报应,这都是你的报应!”

紧急时刻,王秋也不理会他,只吩咐番兵退下。等番兵离开,莎罗奔说道:“没有水,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离死不远了!”

王秋烦恼,命亲信将莎罗奔拉出去,先捆好锁到自己的寨中,等他处理了水源的问题再去处置他。

八角被断水的消息很快在寨内传出,人心惶惶,惊魂不定。王秋努力稳定人心,但寨中人压根就不听他的。之前禀告情况的番兵见王秋把莎罗奔捆着拖出去,心生怀疑,出了官寨就告sù

了其他的番兵。一传十,十传百,原本人心已乱的番兵越发慌乱,纷纷嚷着要见土司大人。

王秋只回答说土司大人病了,此时不能见人,只等着三五天好了之后才能出来。番兵虽然乱了一遭也就慢慢散了。王秋大松一口气,以为总算摆脱了暂时的危机。

眼见此时还得继xù

利用莎罗奔,少不得王秋放低性子,来到自己寨中劝告一番莎罗奔,希望能故技重施,逼莎罗奔造反。

进入寨中,莎罗奔虽被捆着,但依旧不失土司大人的气派,只是误杀拉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伤。王秋上前竟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施礼。莎罗奔见了很是惊异,但他已经看清王秋的心机,只是冷冷一笑说道:“要杀就杀,又来做什么?”

王秋哽咽说道:“王秋一时糊涂,还请大人原谅!但大人也该明白,王秋跟着大人这十多年来忠心耿耿,一心想统一川地,大人可成一川之王!王秋真的没什么私心,天地见证!”

莎罗奔盯着王秋问道:“你是想放我出去再次领导我的族人么?”

王秋点头说道:“眼前八角人心大乱,还请大人主持工作。等破了八角之围,王秋愿意接受大人处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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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0章 起行回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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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莎罗奔见王秋跪在地上,言语诚恳,神态虔诚,又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王秋还是个青年,壮志未酬,慷慨激昂,承诺要给他偌大川地。当时,他信了!跟着王秋谋反了,最后如何呢?竟到今天这种地步!如今,他又装成可怜兮兮丧家之犬的样子祈求原谅,他真的以为嘉绒人都是可欺的么?

王秋虽跪在地上,但时刻观察着莎罗奔面色,见他阴晴不定,知dào

内心犹疑,不免又装可怜说道:“大人,我的好大人!您是嘉绒的尼玛,只要您振臂一呼,全川地都在您的管制之下。王秋虽才智一般,但还算有些机谋,定当忠心耿耿效忠大人!大人,您就听一回王秋的吧!”

莎罗奔脸色转喜,起身扶起王秋说道:“军师起来说话!”

王秋暗喜,心道,藏人果真憨直好忽悠!他竟然再次上当了。哪知dào

转眼间,莎罗奔已换了一张脸,怒目喝道:“来人啊!”

寨门大开,从外面闯进来两队兵士,却是拉姆带头。王秋大惊道:“你怎么,怎么还活着?我的人呢?”

拉姆冷眼一摆说道:“早知dào

你有这一招,晴格格已经安排好了。幸好当时你忙着,顾不上检查我生死,你的亲信也只是将我抛到寨后乱石坡上。这下,我才能安然回来,偷袭了你的亲信,他们已经去西天极乐世界了。只是那边还缺个首领,你去地下陪他们去吧!”说罢。不由他争辩,一藏刀抡来,一股鲜血喷溅而出。王秋脑袋已经掉在地上。

解决了王秋,拉姆兴头头地对莎罗奔说道:“大人,晴格格的妙计果然好!拉姆可想不到一个姑娘竟能料事如神呢。阿扣公主勇敢无畏,晴格格机谋出众,怎么这些姑娘竟比我们这些蠢男人强的多呢。”

莎罗奔可没有恁般高兴,心事重重地命人将王秋的尸体抬出去喂鹰,却把头颅留下。装进一个盒子里。拉姆见状问道:“大人要他的头颅做什么?”

莎罗奔沉着脸说道:“眼下我可是待罪之臣,拿了他的头颅献给皇上也算表白功绩。”

拉姆心性淳朴,听莎罗奔一说。不由忧心道:“大人可什么时候才回来?还有阿扣公主,没有了阿扣公主,金川的月亮再也亮不起来了。”

莎罗奔拍拍拉姆的肩膀说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你去纠集八角兵士到寨外,我要当着晴格格的面解散他们!”

拉姆应诺而去。

接到莎罗奔送来的信息。格格才长喘了一口气。欣然对画屏说道:“我们终于可以回清碧庄了!”

画屏听了后自然欣喜异常,只是在心内祈祷不要再节外生枝才好。

整顿好清兵,在八角寨外一字排开。三万人马将八角寨围得水泄不通。只是这声势就够震慑番兵了,即使他们要受降,也要让他们看到清军的杀伤力。

一刻钟后,番兵列阵出来,为首的正是莎罗奔。莎罗奔见了格格,行礼叫了一声晴格格!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趁着天色还早。我们早点结束好赶路!”

莎罗奔答yīng

说是。扭转身来,他面对番兵大声用藏语说了一番话。经翻译无非是让番兵安然回家,暂时由拉姆管制,等他回来另行重用之类的。番兵竟没一个喧哗的,原来他们一向尊崇土司大人,大人说什么就什么,再不会有一点分辩。

说罢,莎罗奔解下腰间佩刀,命拉姆上前接过佩刀说道:“此剑鞘顶端有土司大人的印章,在我没来之前,你拿着这佩剑行使土司大人职责!”

拉姆一头跪倒,双手合十,紧紧抱住莎罗奔双腿,悲泣说道:“大人,大人!”

莎罗奔亲自扶他起来,将佩剑交到他手中,深情说道:“由你掌管我放心,若换做别人,大金川还不知怎样呢?”

拉姆这才接过佩剑,小心地挂在自己腰上说道:“大人放心,拉姆会一直等着大人回来的!”

莎罗奔用力地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之后,用力地放开,大步来到格格面前说道:“我们这就走么?”

格格点头说道:“天色正好赶路,我们这就起行罢!”

范国栋说道:“岳老将军来之前交代卑职,为了以防万一,定要卑职送晴格格出四川才能回去复命。岳老将军一片好心,还望晴格格万勿推辞!”

跟在格格后面的画屏急切地看着格格,她真的不想再出万一了。格格看了一眼画屏沉吟说道:“那就有劳范守备了!”

这一路行来非常顺利!大军过处,再无一点差池,不足五天,已经出了广元,到了陕西界面。到这里,格格和范国栋一行辞别,由海兰察护着格格过陕西临河北,没几日已到热河地界。

按照规矩,即使到了热河也不能先回清碧庄,要去行宫见了皇上回了旨意才能回住所休息。格格吩咐画屏醉春先回府报平安,自己却带着莎罗奔、海兰察、暗香进宫复旨去。

乾隆见了格格自然喜出望外,当然,他更多欢喜的还是格格身后的莎罗奔,几年的征伐到今日才有了一个结果,如今,总算可以做一个了结了。

乾隆还算体贴,略略问了格格几句,知格格长途疲惫,命她回府休息,来日养足精神再进宫述职。格格谢恩之后出了宫直奔清碧庄而来。

走了有月余了么?走之前正是夏至,而今却大暑了。这段时间,格格也曾想过红翠他们,不知他们在清碧庄可好。近乡情更怯,虽说热河并不是他们的故乡,但依旧会让格格感觉亲近而情怯。他们真的好么?

终于见到清碧庄的大门了!暗香的声音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终于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风一般窜过来,他和格格只看见一团红影,竟没看清来人是谁。这团红影在格格马前停下,硬生生拦在马前。格格身下的白马受惊,高高扬起前蹄。格格吃了一惊,睁目细细一看,这红影不是别人正是红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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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1章 清碧庄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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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哭得稀里哗啦的,拦下白马,一把抱住格格右腿,因为用力,差点没把格格从马上拽下来:“小格格,您可回来了,红翠想死您了。整日吃不好睡不好,恨不得马上飞到四川见您呢。您可真狠心,这么长时间也不给红翠一封信,红翠不知dào

小格格吃好没有,睡好没有,画屏那丫头可服侍的周到不周到?这一月多,红翠过的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生活,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格格只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哪有你这么红光满面的鬼?”

红翠噗嗤一笑,撅嘴说道:“小格格您就会打趣红翠,红翠是真想您了,也派人去四川打听过,可是他们说小格格行军不定,哪里知dào

明确位置呢,总是安好就是了。”

这点格格还是信的,他们在四川时,和成都信息多有不通的时候。

又一个人影窜了过来,他却上前抓住了暗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道“二哥,二哥,乱蝶老想你了。你没被番兵打坏了吧,快下来让我瞅瞅!”说着,身上一顿乱摸。

暗香打开他的手,斥道:“在格格面前,胡闹什么呢?”

乱蝶这才惊然看到格格,忙上前作揖行礼说道:“乱蝶给晴格格请安!晴格格这一路安好!”说罢,偷眼瞥了格格一眼又说道:“乱蝶看格格面色还好,总没有受很多苦罢!”

格格正要回答,却听得马蹄声响。急速而来。格格听得动静,忙要让红翠和乱蝶避开,不想那马已经飞来。竟在格格左侧擦身停下。

来人一把拉住格格的手急道:“妹妹,你还好么?没有受苦吧?兄弟我去了一回四川都没有找到你,可把兄弟担心坏了。”

不用说,来人却是洛青松。大小金川地处藏区,不和中原来往,所以到了川地,洛青松的名头和弟子一概派不上用场。洛青松刚打听到清军位置。赶过去时,大营已经离开。后来又说晴格格带着莎罗奔一行回热河了,洛青松忙忙赶去。却不知dào

格格却折而向西,到八角围剿王秋去了。这么着可比格格先回到热河。

格格脸红,挣着要甩开洛青松的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放松。格格低声道:“放手。你把我弄疼了!”

此时的洛青松一脸紧张害pà

,像是幼年的孩子。他失声说道:“我不放,我放手你可再跑了怎么办?”

见他样子,格格心中一动,不得不温言说道:“我就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呢?”

洛青松委屈说道:“你还说!你来热河也不告sù

我一声,等我赶来了你可去四川了,我的心揪得生疼生疼的。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死了!”

暗香看他做得过分。驱马上前,横中而过。洛青松怕伤了格格,急忙撒手怒道:“你这小子到底要怎样?”

暗香却不看他,对格格卑声说道:“格格,庄内的人都等着呢。”

格格明白点头说好。洛青松无奈,狠狠地瞪了一眼暗香,只得紧紧跟着格格回到庄内。

进了大门,早有一帮仆役在菩提带领下站在院中迎接格格。格格只略略点头就进去了,醉春和暗香却过去热闹地寒暄。饶过锦鲤池,穿过一条抄手游廊,然后就是二门了。一般来讲,二门后就是闺阁内室,一般来讲,男子是不能随便进二门的。但洛青松是相熟的人,一向也不被这些礼法拘着,竟要跟着画屏和格格进来聊聊相思之苦。

画屏原是沉稳的性子,平常总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尽量不得罪人的人,今日或者是长途奔波,或者是四川之行感慨良多,在二门外停步对洛青松说道:“洛爷,小格格一路辛苦,心力交瘁,刚到庄中,只怕不能奉承洛爷呢。洛爷若真体恤小格格,改日再来拜见如何?”

洛青松这才细细看了一眼格格,果真肤色苍白,眼睛红肿,眼看是没睡好的样子。洛青松心紧了一下,上前抚着格格的脸说道:“看把我妹妹累的,这些男人做的事,皇上为什么要让你去呢?”

格格把头扭开去,轻声说道:“洛兄还是改日再来罢!今日若晴真累了!”

洛青松找格格近一月,这时好不容易见到格格正要畅述交情,不想格格却这般疲惫,不过为了格格,他只能强忍着说道:“那我明日再来见你。”

格格心知明日还要进宫见皇上,备述川中情形,可眼见只有先应承打发了他才是,于是低声说好。

洛青松又叮嘱她要好好休息,说了近一刻钟的话才迟迟离去。正要跨进二门,红翠早一个健步从里面跑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金缕。原来,在大门见过格格之后,她先窜进来告sù

金缕,这会儿却是一堆丫鬟嬷嬷出来恭候格格回家呢。

金缕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格格的手仔细端详一番说道:“小格格吃苦了,似乎比走的时候还要清减些了。想必川中也没什么可口好吃的,今夜金缕下厨给小格格准bèi

两样小菜,可让小格格好好补一补。小格格这样瘦弱,金缕看了也很心疼呢。”

金缕久在宫中,养成一种趋利讨好的性儿,计算得失比画屏和红翠精细,但要看说话的伶俐劲儿,画屏和红翠两个加起来,都不是金缕的对手。听惯了,格格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们在家里游山逛水、消暑避热、山珍海味、看家护院可也辛苦了!”

这一句话只把金缕和红翠说了个脸红。红翠撇嘴上前抱住格格说道:“小格格别说那样话好不?红翠知dào

错了还不成么?您大人大量,和红翠计较什么?”

金缕却机灵地避开话头,吩咐几个小丫头说道:“格格的洗澡水可好了?要是凉一点儿热一点儿都要挨打的,格格长途奔波总该洗得清清爽爽的。”说罢,又对格格说道:“小格格快去洗个热水澡,金缕特意命她们放了一篮子玫瑰花瓣,最有消除疲劳的作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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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2章 针锋相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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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自家舒服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夜,次日一早,格格换上大装,去宫内见乾隆述职。刚进宫,早见王公公急急地张头张脑往外看。一见到格格,忙殷勤地打个千说道:“晴格格可到了,皇上等您好半天了!”说罢,佛尘一打,前头带路说道:“晴格格请这边走,皇上在勤政殿等着呢。”

一路随着王公公来到勤政殿,王公公在殿外高声叫道:“晴格格到!”

只听得里面有人说道:“宣进!”

格格整衣进殿,叩拜行礼。耳听得殿上乾隆温言说道:“若晴快起来吧!”说罢,又对小太监说道:“赐座!”

小太监忙搬了一把红木靠背椅过来。格格嘴中连说不敢,却稳稳坐了下来。此时,格格才发xiàn

勤政殿内不只有乾隆一人,下首小杌子上竟还坐着两人。其中一人四十岁年纪左右,长须虬髯,身着从一品武将官袍,后背直直坐着,却像是惯行军打仗的样儿。另一位也四十多岁年纪,鬓边灰白,双眼凹陷,也穿着一品文官官服,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格格。不想正与格格看过来的目光相遇,两人对视一眼,旋即移开。

“若晴,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吏部尚书方松,那一位却是河南驻防将军谢仲林,都是朕手下的爱臣,你们认识一下,日后也好亲近亲近。”乾隆又对方松和谢仲林说道:“想必你们也知dào

了,她就是朕的堂妹。朕很重用的晴格格。此次擒获莎罗奔,多是她的功劳呢。”

两人都说是,神色中却满是不屑。

“若晴。昨夜可睡好了,在四川可辛苦你了罢?”

格格将在川地的情况一五一十禀告乾隆,当然还有八角对王秋的围剿,最后王秋被杀,这些都详详细细告sù

了乾隆。乾隆听得很入神,之后开口说道:“朕昨日已经见过王秋的头颅了。王秋被杀总算了结了朕的一番心结。”乾隆从殿上站起来,徐徐说道:“朕从政也十多年了。一直抱着行宽政仁政的态度治理国家,没有兵事,国兴民富。多好的事儿啊?可朕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起兵谋反呢?朕难道不是一国明君么?”

三人忙道不是。

乾隆叹了一口气,恨恨说道:“也罢,像王秋这种叛逆之人。杀了最好!”

格格开口说道:“若晴正为这件事而来。”

乾隆诧异地看了一眼格格。问道:“为王秋而来?”

格格答道:“不是!若晴想莎罗奔攻击小金川,多半是受王秋的蛊惑和煽动。杀死王秋虽是若晴的计谋,但却是杀戮本施计成功的。当时,若晴在四川也曾答yīng

阿扣公主,只要莎罗奔请降求和,皇上愿意宽恕他们父女二人。若晴想,一切都按照皇上吩咐的办了,皇上要怎么处置他们二人呢?”

乾隆慢慢踱回到桌后。坐了下来。王公公献上茶,乾隆并不忙着回答。慢慢饮茶,对王用说道:“也给他们三人上茶!”

王用答yīng

了也献上三杯茶来。

殿内有些安静,只有茶叶被沸水浇灼冒出的滋滋响声。乾隆沉吟一会儿,抬头问方松和谢仲林说道:“你们的意思呢?”

两人双目对接,方松对谢仲林说道:“臣负责考核任免官员,对这军事么知之寥寥。谢将军驻防河南,围剿白莲教,保护一方百姓安全,定有中肯的意见,还是请谢将军回答吧。”

谢仲林捻须说道:“微臣认为要严惩莎罗奔才是。莎罗奔久患川地,连伤我几员大将,劳民伤财十多年,耗费白银千万两,怎么能说放就放!若放走莎罗奔,势必养虎为患,那时莎罗奔羽翼丰满,若想再辖制可就难上加难了。”

乾隆还没说什么,方松却频频点头说道:“谢将军果然说得有理!臣也认为该严惩莎罗奔父女!一劳永逸才是上上策!”

听他们一言一语很是唱和,格格只是慢慢喝茶,仿若无所动闻一样。

“若晴,你的意思呢?”乾隆突然问格格道。

格格放下茶杯,沉声说道:“若晴常听皇上说一言九鼎,皇上乃是金口玉言,岂可出尔反尔自伤皇上威严?若晴和莎罗奔在川地认识时,知dào

莎罗奔最喜欢读罗贯中所著《三国演义》。其中诸葛亮七擒孟获,为的是俘虏人心。打赢这些藏人原不算什么,可是这些藏人对首领有着神般的虔诚,若杀了莎罗奔,只怕藏人会死心塌地地谋逆叛乱。这样一来,反倒得不偿失。所以杀了莎罗奔,其害有二,一来皇上失了威严;二来,皇上失了川地民心!还望皇上三思!”

谢仲林冷哼一声说道:“晴格格说得好听!仲林虽然处在中原,可也知晓一些事情。听说晴格格和川地妖女阿扣私下结交,攀姐附妹,这会儿求情,难道没有自己的私心么?”

乾隆一怔,问格格道:“这件事可有么?你怎么没对朕提起过?”

格格昂然答道:“若晴当时和阿扣拜为姐妹,原是有套交情的意思,若不如此,她又怎肯听从若晴的,独自到热河请降?若晴一心为朝廷,皇上明察!”

方松冷笑说道:“晴格格果然生得一张好嘴!伶牙俐齿,方松没什么好说的。皇上英明自然不会被你巧言蒙蔽!”

格格心内气得半死,再想不到会在殿内碰见这两个迂腐的老家伙!他们联合起来步步紧逼,一唱一和只针对格格,格格可招惹他们了么?心内气恼,脸上却依旧淡淡的,正要再争辩几句,却听乾隆摆手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

三人忙都敛声静气听乾隆回答,只听乾隆沉声说道:“放莎罗奔和阿扣回川!莎罗奔依旧是大金川土司,若再违逆朝廷,定加不饶!”

方松和谢仲林齐声叫道:“皇上三思!”

乾隆不耐地摆摆明黄镶黑边的袖边说道:“就这么着,你们退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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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3章 这两个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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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勤政殿,格格还算矜持,得胜也没有带任何自矜得色,倒是谢仲林和方松气得胡子翘翘,面色阴沉。

格格忍不过,开口说道:“两位大人辛苦了,若晴就此告辞!”

谢仲林和方松也不理她,一个愤愤地甩了甩袖子,一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装作没听见。即使格格性子再沉稳,也不由得心上一怒,这俩个老头子欺人太甚!格格和他们没甚过节,他们何苦来?难道真的认为意见不合,莎罗奔可杀么?若原因为此,格格可也没什么好说的。

径直出了宫门,暗香早命人驾车过来,格格正要上车,忽听得有人喊道:“晴格格慢走!”

格格扭身看去,却是都察院都御史张继贤。他依旧是方头大耳嘻嘻哈哈的样子。想来,他和格格可有好一阵子不见了,再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格格欣然说道:“怎么是张大人?若晴可有一阵子没见到张大人了。”

张继贤呵呵笑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不过仍然是穷小子罢了。继贤可也不闹什么虚文,礼就免了罢!”

他依旧是爽朗快直的性子。格格淡淡一笑,问道:“张兄这是去哪里呢?”

张继贤答道:“我刚从宫里出来,这会儿没事正要回家去呢。回家只有老仆一个,也不知dào

给继贤做饭了没有,实在难过的紧啊。”说罢,眼睛只瞥着格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格格何等聪明,早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对暗香使个眼色却说道:“我肚子饿了。这里可有好吃的酒店么?”

暗香自然明白,点头说道:“福隆街上有个秘制贡鹅,据说那里的味道不同别处。格格若愿意,我们可去那里坐一坐。”

格格回头看着张继贤说道:“张兄看如何呢?可愿意一同来吃个便饭?”

张继贤早吐了吐舌头,咽了口水说道:“继贤但听格格吩咐,总是要吃白食的。”说罢,竟抖抖袖子朗朗说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继贤囊中羞涩,只怕还要蹭食才是,格格总不会见怪的。”

格格说道:“张兄客气!”

张继贤牵过来那匹矮马。皮毛上一块斑一块斑如癞子一般。他请格格上车,自己骑了矮马,一车两马缓缓来到福隆街。那酒店就在街最东头,此时还未到午饭时间。店中客人并不多。

店内伙计见来了客人早笑脸迎了出来。眼见张继贤衣饰穷酸,又骑了一头矮马。暗香却衣衫精致,高头大马。中间的车尤其装饰华贵,明显是非富即贵。伙计见状,以为暗香却是尊贵仆人,殷勤牵马问道:“爷辛苦了,快请上楼坐!”

暗香颇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张继贤说道:“那位是张大人。快请张大人下马去!”

伙计一怔,幸好最会见机行事。忙跑过去牵马请道:“哎哟,原来是张大人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张大人多多见谅,张大人一路辛苦,快请上楼坐。店里有现成的上房,只给大人留着呢。”

张继贤翻身下马,拍拍那头癞子马说道:“狗蛋啊狗蛋,你长得这么一副穷酸样,难怪人会瞧你不起?下次你也穿上锦缎红袄,蹄子上拴几个金圈银圈,可也尊贵起来了呢。”

伙计脸上嘿然。暗香早下马来,请格格下车。听张继贤对矮马说了一番话,不由笑道:“张兄可是在愤世嫉俗么?”

张继贤一揖说道:“继贤可不敢,还请格格里面上楼坐,里面现成的上房只给格格留着呢。”这话的语气可是学着伙计说的。

伙计听他口中只喊格格,又见格格神态雍容富贵,果然放下矮马,一溜烟迎过来,脸上的笑容差不多挤到眼角:“哎呀,我说早上喜鹊吱吱叫,原来是尊客到了!格格快请楼上坐,店里现成的上房,只给格格留着呢!”

三人都是扑哧一笑,不以为然,竟跟着伙计上了楼。

楼上布置的也算精致,伙计引着几人来到西侧一个房间,推开门说道:“这房间是店里最好的房间,寻常人等可进不来。格格看可还满yì

么?”

格格略看一番,见里面摆设雅致,也算干净,点头说好。伙计请三人坐了,献上茶,这才恭声问道:“格格可要吃些什么?”

格格看了一眼张继贤,说道:“你这店里名字就叫秘制贡鹅,敢是鹅肉做的好么?”

伙计答道:“格格可算来对地方了。本店最擅长的就是贡鹅了,相传可是本朝世祖入关时,入住小店。宫廷庖长亲自主厨,为此传下来的秘技。可是本店的招牌菜呢。”

格格点头说道:“那好,贡鹅一道,其他的只捡你们店里拿手的上几道吧。”

伙计应诺而去。

张继贤说道:“多谢格格还记得继贤有此嗜好!”

格格先饮了一口茶说道:“张兄如此雅好,若晴想忘记都难!”

两人均是对视一笑。静默了一刻,张继贤突然问道:“我听说格格在大金川的事情了,格格做得对,皇上可要怎么处置莎罗奔呢?继贤听说朝廷可有一些人上奏皇上,非要处死莎罗奔父女二人。张继贤也上了折子,坚决反对这种处置。莎罗奔虔心投降,皇上自该笼络人心,放他回川。若杀了他,只怕大小金川后患无穷呢。”

说到这里,格格不由微微蹙眉,不言一语。

张继贤看出端倪,再次问道:“格格去宫里可也是为了这件事?”

不提还好,提起此事,格格心里好大一团火,若不是沉稳惯了,早一股脑发作起来。可这会儿眼前没有别人,只有暗香和张继贤。暗香自不必说了,张继贤可也是自己人,少不得沉着气将勤政殿内和谢仲林、方松的对答告sù

了他们。

话刚说完,就听见啪地一响,把暗香和格格都吓了一跳。一看,却是张继贤拉下脸,气得双目圆睁愤然说道:“这两个老贼,气死我了!”

虽说早见识过张继贤的火爆性子,但直呼朝中一品大员为老贼可也太冒失了些。格格不由诧异问道:“张兄为何如此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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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4章 雍正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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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这时伙计上来贡鹅,听屋内大喝,紧接着又是拍桌子又是踢凳子腿的,竟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忙上来请罪问道:“可是店内照顾不周,得罪了大人?”

眼见酥油喷香的贡鹅上来,张继贤阴沉的脸才算变晴一些。他摆手让伙计出去,说道:“不管你的事。”

伙计答一声是,缓缓退出了房间。张继贤也不谦让格格,迫不及待地先夹了一大块鹅肉吃了,嚼得啧啧有声,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自得的神情。

格格与暗香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大快朵颐好一会儿,又自斟自饮了三大杯酒,张继贤才连呼痛快。这一会儿,伙计又连着上了油焖茄子、盐煎豆角、炸青椒盒等几盘时新菜蔬,格格和暗香也都随意吃了几筷子。

等张继贤吃个半饱了,格格才又问道:“若晴问张兄为何直呼谢仲林和方松为老贼呢?”

张继贤脸上一怔,片刻恍然初醒似的,激动地放下筷子,愤然道“这两个老贼最是可恨。格格身不在朝廷,不知朝廷里的勾当内幕。方松在京内把持着官员任免,很是嚣张,他与外臣谢仲林狼狈为奸,勾连成一个隐形的朋党。和他们亲近的多半升迁,不亲近的考绩差,直接罢免。张某嫌他们可憎,多半不融于其中,为此好几次都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要不是皇上圣明,张某只怕去年就被发配回济源老家去了。”

格格心道,皇上最怕京官和外臣相互勾结。尤其是文官和武将。他们联合在一起,意味着将是朝廷的一大隐患。乾隆时还不太厉害,雍正期。因为雍正的多疑阴鸷性子,多有刺探大臣密报皇上的侍卫。血滴帮正是那时出现的。大臣下了朝,回家中并不敢妄言朝政,甚至不敢和妻室喝酒摸牌,生怕一不小心被皇上发xiàn

了。

传说某大臣一日退朝回家,和妻室在家喝了些酒,然后借酒兴摸了几局牌。此日一早上朝。雍正问此大臣,你昨夜都做了些什么啊。此大臣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回答说在家里陪妻室摸牌了。雍正笑笑。说道,大臣原禁摸牌赌博,不过你在家玩几把也不算什么。朕赏你一件东西,你回家好好kàn

看。说罢。交给大臣一件物事。大臣莫名其妙。将物事带回家,当着众妻室的面打开布包,某妾室惊呼道,这不是我们昨晚上丢了那张牌么?大臣自然吓得战战兢兢,以后即使在家,也小心处事,生怕被皇上派来的探子捉了。

乾隆当政之后,宽政清明。但若要结党营私这样的事情都不管,他可也太宽政了。敢是不知情么?

沉吟半晌,格格开口说道:“为今之计,我倒认为要先向谢仲林示好才是。”

张继贤嘴里正喝了一口鹅汤,听格格这么一说,一不小心竟喷了出来。也顾不上擦嘴,他吃惊地瞪着格格问道:“我听错了么?刚才格格说什么?”

格格正色说道:“我说要向谢仲林示好啊。”

张继贤的眼睛瞪得溜圆,愤然说道:“张某实在高看了晴格格,不知dào

晴格格也要靠结党才能营私呢?”

暗香却知dào

格格秉性,听他语出不善,忙劝道:“张大人少安毋躁,格格一定另有隐情!”

张继贤终于抹掉挂在嘴边的水渍,冷哼说道:“算了吧,还隐情呢,张某可看不出尊贵的晴格格能有什么隐情?”

听了这几句排揎自己的话,格格却也不恼,嘿然说道:“你们竟没听说过远交近攻么?”

暗香陡然明白,张继贤却还在喃喃道:“什么远交近攻,狗屁都不是,张某就看不惯你们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可张某就不明白了,晴格格还需yào

趋炎附势么?怎么也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呢?晴格格竟也要干涉朝政么?张某说句不知高低的话,晴格格就是有心干涉朝政只怕也不能呢,一节女流能成什么?”嘟嘟囔囔说了半天,格格只是处之泰然,慢慢地饮着茶。暗香却面色发窘,很替格格不值。

过了好一会儿,张继贤才惊异地看着格格,问道:“格格难道要远交近攻,拆散他们,各个击破么?”

格格闲闲说道:“若晴只是一介女流,有心干涉朝政只怕不能呢。张兄是条汉子,又是直臣,想必会有很好的办法。恕若晴愚钝,竟不能帮忙呢。”

张继贤挤出一脸笑容,作揖赔罪说道:“继贤这张嘴快,脑子跟不上,还望晴格格多多原谅啊!继贤和格格结识这么久,格格总该知dào

继贤这冒失性子,万万不要和继贤计较才是!大不了这顿饭继贤请了,格格消消气,继贤正洗耳恭听请教呢。”

格格方才沉吟说道:“古人说,混战之局,纵横捭阖之中,各自取利。远不可攻,而可以利相结。想当年,秦国经商鞅变法之后,势力发展最快。秦昭王开始图谋吞并六国,独霸中原。日夜策划伐齐。此时,范睢此时向秦昭王献上“远交近攻”之策。他认为齐国势力强dà

,离秦国又很远,攻打齐国,部队要经过韩、魏两国。军队派少了,难以取胜;多派部队,打胜了也无法占有齐国土地。不如先攻打邻国韩、魏,逐步推进。为了防止齐国与韩、魏结盟,秦昭王派使者主动与齐国结盟。其后四十余年,秦始皇始终坚持“远交近攻”之策,逐个击破,最后实现了大一统的愿望。”

此时,张继贤已经明白格格的意思,快嘴说道:“继贤明白了。谢仲林远在河南,也谈不上干涉朝政,不过是借着羽翼扶持方松罢了。方松却是个老狐狸,手掌乾坤,一手遮天,先拿下他,这盘棋咱可就赢定了。”说到高兴处,张继贤击掌笑道:“果然是妙策!果然是妙策啊!”

暗香笑道:“张大人果然聪明,一说就透。既然领悟了这是条妙策,这顿饭可是张大人请么?我们格格可也要蹭食吃了。”

张继贤啊了一声,摸摸袖子惭愧说道:“能记账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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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5章 若少了一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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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行宫见皇上述职第二天,谢仲林就回河南去了。这几日在府内住了几日,可也太平无事。这日傍晚应邀去府治内喝酒,换了官服,正要上轿子,忽听得身后喊了一声大人。这一声大人可有些急促。谢仲林转身看去,却是府内的书办,手里高高举着一封信说道:“大人的信!”

谢仲林有些恼,身为朝廷重臣,哪天没有三五封信件?若是重yào

的自然要优先处理,可若是私人信件,扔在一旁,等闲来无事的时候在看就是了。若都是这样有紧没紧的只管给他,他这将军只怕早累死了。

想着,谢仲林拉下脸,呵斥说道:“什么信件只管没头没脑地给我,养着你做什么呢?”

那书办有些为难说道:“不是书办不办事,这信上写着大人亲启,书办不敢擅专,还请大人过目!”

谢仲林只得吩咐将信件拿过来看,见信封上写着自己亲启的字样,心道,看这字体不像是熟悉朋友写的,却是谁写来的呢?少不得拿靴刀挑开烛油,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正文。他先不看正文,却看信尾署名,赫然竟是晴格格!晴格格?她怎么会写信给自己?谢仲林好一番犹疑!不得不说,他和方松是一丘之貉。而方松掌管吏部近二十年,几乎没有人能扳动他!自从晴格格扳倒了朝廷几员重臣,越来越被皇上重用之后,方松等一派人早已视晴格格为眼中钉,恨不得一口吞了她才行。这一点。方松在前几次的来信中都表明了态度。

前几日在行宫中,方松、谢仲林恰和晴格格在勤政殿相见。等晴格格回答莎罗奔处置事宜的时候,他们故yì

说了反对意见。想杀杀晴格格的锐气,不想皇上依旧采纳了晴格格的建议,这实在可气可恨!如今,她又写信给自己做什么?

抱着浓浓的好奇心,谢仲林细细看晴格格写的信件正文。原来,晴格格在信中坦言说方松有结党营私、勾结外臣的嫌疑,皇上对朋党之争最是恼恨。只怕要拿方松开刀呢。晴格格对谢仲林无冤无仇,并不希望谢仲林因此受到牵连。

最后,晴格格并没有明说谢仲林要如何应对。但谢仲林是明白人,自然一点就透。

站在原地,谢仲林半天没动。他思忖道,无疑。晴格格这封信是来示好的。分裂他和方松的关系。可是眼前,他还能有选择么?晴格格是皇上面前说一不二的红人儿,是要和晴格格结盟还是和方松结盟,是傻子都知dào

该如何选择。更何况,晴格格主动示好,方松又身陷泥沼,他得及时抽身才是。

轿夫站得腿都疼了,依旧不见谢大人上轿。亲随等了一会儿。见大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忍不得低声问道:“大人。府治还去不去了?”

这一问才算惊醒了谢仲林,他将信件放回到信封中说道:“去,怎么能不去?我们这就去。”正要转身,发xiàn

双脚站得太久已经麻木了。他招手对亲随说道:“快来扶我一把!”

两个亲随忙过去搀扶谢仲林,到了轿子边,正要掀开轿帘请大人进去,殊不知,谢仲林突然转口说道:“你去府治回巡抚大人说我今日中暑身体不适,不能去赴约了!”说罢,竟转身直奔书房而来。

外厅有个会客的大书房,正是谢仲林私会同僚、处理公文的地方。书房内有一张花梨木长桌,也放了博古架。谢仲林终究是武将,并靠武举上去的,所以书房内并没有很多书,只寥寥地有些临摹的字帖以及历来的兵书。

匆匆回到书房在书桌后坐下。书房内的小厮献上茶,谢仲林吩咐伺候笔墨纸砚,他要写信。小厮应一声,拿纸的拿纸,寻笔的寻笔,磨墨的磨墨,忙而不乱地伺候起大人来。

这一会儿,谢仲林潜心苦想,寻思要怎么回复晴格格,言辞自然要谦卑一些,意思肯定要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他是晴格格一边的人。

笔墨纸砚准bèi

好,谢仲林提笔写信,势如游龙,顷刻完成。他满yì

地看着自己的亲笔信,小心地吹干墨迹,正要放进信封封口。

“大人!”又一声大人打断了他的动作。抬头看,见又是之前的那个书办,手里依旧拿着一封信。

谢仲林有些恼,斥道:“又什么事?”

书办举一举手中的信件,唯唯诺诺地说道:“吏部尚书方大人的来信!”原来他们的大人自来和方大人交好,平常多有信件往来,所以字体最是好认。

方松?谢仲林仿佛今天才知dào

这个名字似的。他蹙眉极力在脑海中想这个人。他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果真是认识的。他又写信做什么?谢仲林想了一会儿,方才犹疑缓慢地说道:“拿来我看!”

书办呈上信件。谢仲林拆开信草草看了一遍。事情如晴格格说的一样,皇上最近在查朋党乱政,让他小心些,这一段时间还是少来往才好。

谢仲林将信件揉碎,点起火石,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其实,方松这两天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日上朝时,皇上不经意间问他平时和谁关系交好。方松一时难以领会,随便说了几个名字,却被皇上痛斥一番。当时,方松还难以明白。此日一早,皇上就把他说的两个大臣降了三级,只贬到云南做知县去了。方松顿感不妙,这几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院子外传来咚咚咚三声鼓响,却是三更到了。方松揉揉酸疼的手和眼,满腹心思地看看他桌上的几封信件。这些都是要明日一早送出去的,多半是平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外臣。事情紧急,他必须迅速通风报信告sù

他们,行宫内风向不妙,大家都要小心着。

“大人,还要喝茶么?”小厮见方松起身,以为他累了,要起来松散一下筋骨。

疲惫之极,方松连斥责的力qì

都没有。他不安地又回头看了那些信,问道:“这房间平时有人看守么?”

小厮有些不明白,回答说:“这里和别处一样分两班伺候,今晚上是小的值夜。”

方松嘱咐道:“那好,可要给我看仔细了那些信,若明日少了一纸,我拿你试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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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6章 偷盗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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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听方松口气如此严厉,呆了一呆,也不知那些信有什么紧要的,竟要换自己的脑袋?但混口饭吃不容易,少不得静声敛气应声答是。

恭送大人出了书房,小厮闷闷着上好门闩,查看了一下房间,见四下无人,竟从柜子里搬出一长席来。他铺好长席,又从柜子里摸出一方枕,放在席子一头,这才懒懒地躺在席子,仰天看着屋顶上的横梁心道,这几日大人怎么了?尽找一些没头脑的事情训斥下人。昨日还打了茶水房两个人一百鞭子,说是茶水烧得太热了。唉,都说大人难做,下人就好做么?无论如何,这几日还是小心些,当心皮松被大人抽紧实一些。

哀怨地看了桌上一眼,那几封信件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周围虫鸣啾啾,偶尔有巡卫的家丁过去,却也是脚步匆匆,并没有多停留片刻。一切都很安静,仿佛周遭所有的物事都睡起来了,但他并没有丝毫睡意,只有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情绪侵袭着他。他不耐地翻了身,侧着朝里,微微闭目,耳朵却竖着聆听着身边的一切动静。

一股清淡的异香扑鼻而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情知不妙,挣身要从席上爬起,不聊身子疲软,又重重地倒在席上。恍恍惚惚地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进来,他竟走到书桌旁,混翻着桌上的东西~~~

一声公鸡啼叫惊醒了他,当意识逐渐醒转过来的时候。他一跃而起,跑到书桌边看桌上那些信件。还好,那些信件都在!他心里暗喜不已。直拍脑额连连叫侥幸!

门外有人拍门,他忙收起席子和枕头,这才问道:“谁啊?”

“开门,老爷叫把信送到驿站发出去呢。”他听出来是跟着大人的亲随刘五。

他忙答道,来了,急急打开门请刘五进来:“这大早的就派刘哥过来,快进来坐坐喝杯茶。”

刘五摆手说道:“老爷等着要呢。我坐不得。”说罢,竟到书桌边拿起信数了数,问道:“昨晚上没什么事吧?”

小厮犹疑片刻。忙摇头答道:“没有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刘哥也看到了,刘哥进来的时候小的还没开门呢。”

刘五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老爷说这些信紧要的很,不能出一点岔子的。”说罢。将信揣进怀里。急急离去了。

一早,清碧庄格格接到皇上旨意,让她早膳后进行宫勤政殿有话要问。这次宣旨的并不是王用,是另一个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宣完旨,领了银子即匆匆而去。

暗香问道:“皇上这几日见格格频繁,究竟是为着什么事?”

乱蝶在一旁抓耳挠腮嘻嘻笑。暗香见状,问道:“三弟你可背着我又做什么不见光的事了?”

乱蝶笑得越加神mì

,开口要嬉笑两句。却被格格拦下说道:“摆饭来吃罢!”

暗香应声是,吩咐厨下这就摆上饭来。依旧在后院内室吃了早膳。画屏命人撤下吃剩的饭食,这面却收拾出进宫的衣服来给格格换。

红翠拧上身来,缠着格格问道:“皇上又叫小格格进宫做什么?”

格格闲闲说道:“总是些朝事,你又不关心只管问什么?”

红翠扭头撇撇嘴,冲着画屏吐吐舌头说道:“有了画屏,红翠可就成后娘养的了。算了,我还是去当铺收我的银子罢。”说罢一溜烟出了屋子。

画屏伺候格格穿戴整齐,见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才说道:“小格格最近确实有些冷落红翠和金缕呢。画屏倒认为红翠姐姐爽直,金缕姐姐说话做事都很周到,虽有些小毛病但对待小格格的心上可都是十成十的,小格格可别太冷了她们的心。”

格格想了想,点头说道:“我知dào

了。”

车子早在外面等着,依旧是暗香侍卫。请格格上了车,一路缓行到了行宫门口。到这里下车,暗香又扶格格下车,恭送格格进宫。从丽正门进去,由小太监引着到了勤政殿门外。恭声报名之后,格格被宣进。

进殿行礼,乾隆高坐金殿上,不带任何感情地命格格起身。格格听声音不对,心道今日进殿只怕没有好事。她下意识地摸摸袖口的东西,幸好来之前带来了它,若皇上有所指责,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若晴,朕今日叫你来有事要问,你可知dào

是哪一件么?”乾隆的声音虽不高,但有一种凌厉的声色,格格不由心上一凛。

“若晴不知!”知也不知,简单的回答才是最妥当的。

“方松,你来问罢!”

微一怔间,格格瞥眼看到殿内还有一人恭敬地站在那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松。方松怒道:“晴格格纵容下人去我府内偷盗东西,罪该如何?”

这么一问,格格有些摸不着头脑,反问道:“方大人此话怎讲,若晴不明白。方大人什么时候见我手下人去大人府内了?”

方松冷冷说道:“方松就知dào

晴格格是不会承认的了,可是由不得晴格格不承认。皇上请看!”方松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事,并没有给格格看,却转身交给殿下的王用。

王用接过呈给殿上的乾隆看。乾隆只看了一眼,命王用交给格格说道:“若晴你可有话讲?”

格格接过那件物事,却是一块符牌,上面写着清碧庄三侍卫乱蝶。原来到了清碧庄后,庄内人员乱杂,暗香为了安全起见,凡是出入人等都配有清碧庄的符牌。这块符牌可是乱蝶的,不知怎地到了方松的手里。

方松质问道:“今日早间,我府内的下人在院子里找到这块符牌,试问晴格格该怎么说呢?”

一时,乾隆和方松都紧紧地盯着格格。尤其是方松,那目光却像一把凌厉无比的刀子似的,直要剜了格格才是。格格讷讷着,足有一刻钟没说话。

“若晴,到底怎么回事你可说清楚,若是有隐情你可告sù

朕,朕定会不偏不倚公正判断。”乾隆的话似乎要为格格开脱。

“回皇上的话,方大人所说属实。”格格振声说道:“若晴的下人昨夜确实潜入方大人府邸,偷盗了一些东西,还请皇上明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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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7章 巡抚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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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话刚出口,殿内所有人都暗吃一惊。乾隆心道,朕有心保你,好聪明一个人怎么今日如此愚钝呢?你这么回答可让朕怎么处置?

方松心中暗喜,这下可要拿倒你了。若不是我派人去你府内盗来这符牌,凉你也不敢这么爽快承认!

“若晴,朝堂之上,你说得可实?若一时说错了,朕容你细细斟酌再回答。”乾隆再一次问道,原指望再给格格一个机会。

可格格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晴在皇上面前怎敢胡言?若晴看得明白,确实是若晴手下侍卫乱蝶的符牌。乱蝶生性胡闹,若晴多次警戒依然不知悔改,请皇上重责若晴!”

“这~~~?”一时乾隆竟有些犹豫,这该如何处置才好呢?少不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方松,你看该怎么处置呢?朕看若是少了一些银两,让若晴赔了也就是了。若晴正是朕要重用的人,你又是朕的重臣,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退让一步如何?”

哪知dào

方松得理不饶人,强自辩解说道:“皇上这么说可也无错。方松和晴格格也没甚过节,能说开了自然都好。晴格格自然是宽待下人,可难免这些下人借着晴格格的威望多有做不法事的。现在若不制止,只怕日后更加难以管制。还请皇上三思。”说来说去,他倒推得干净,竟都是格格的问题了。

乾隆有些为难,看了看格格。格格自然明白。说道:“若晴愿意接受皇上重责!”

乾隆无奈,只得沉吟说道:“也罢,若晴纵容下人。夤夜盗窃,罚若晴上交内务府五百两银子,闭门思过一月不得进宫见朕。”

方松诧异道:“臣从没听过还有这种处罚?只是闭门思过一月么?”

乾隆微笑说道:“若晴只是一个姑娘,不比你们朝臣,自然要用对待姑娘的方法处置。朕的家事一般都如此处置的,方松你可有意见么?”

方松低头恭声答不敢。

乾隆正得yì

自己处置的妙,见若晴神色并没有转喜。竟问道:“若晴你还有话要讲么?”

“若晴正有话讲!”

“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乾隆双眉微挑问道。

“若晴这里也有一些东西要给皇上看。”若晴也从袖中摸出一些物事。方松定睛看,却是一个蓝绸包着的布包,板板正正的。看是一些书籍的样子。

乾隆目视王用,王用过来接过布包,双手呈上给乾隆。乾隆拆开布包,细细审视一番。脸色越来越阴沉。方松在座下察言观色。心内忐忑,不知皇上看的是什么东西竟让他神色如此凝重。

陡地,乾隆拍案高声斥道:“方松,你可知罪?”

方松更加摸不着头脑,但眼观乾隆凌言厉色的样子,不由得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磕头说道:“臣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乾隆从桌上摔下那堆东西,却是一堆信件。信件一页页在空中散开。像是无数把凌空飞舞的剑,沾到锋芒者不死即伤。

方松趴在地上将那些纸张捡起,只看了两眼,顿时冷汗直冒,声音也颤抖起来:“皇上饶命!只怕有人冒充臣的字体写的这些信,臣实实不知情!”

乾隆低哼了一声,随即厉声问道:“你还敢狡辩!这里还有都察院都御史张继贤的奏章,你也一并看看,看朕冤枉你没有?”说罢,又甩下一折子。奏折属专折上奏,份量比信件重一些。这一折子恰砸在方松头上。

方松拿下来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自不必说,张继贤的奏折上定然毫不留情地痛斥方松所作所为。最主要两点就是方松结党营私,干涉朝政,罪不容恕!

不等他看完,乾隆怒斥道:“方松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吏部直接关系朝廷用人之要,竟敢公然勾结外臣,结党连线,送交顺天府大狱。来日等三法司会审,审理报朕!来啊,卸下方松的官帽,脱掉他的官袍,拖出去!”

在方松凄惨的求饶和冤枉声里,从殿外进来三五个御前侍卫,娴熟地卸帽去衣,然后轻巧地将他拖出殿外,他的哭声渐去渐远渐渐消失到天外。

殿内乾隆脸色已经有所缓和,看了一眼格格,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对方松行为多有耳闻,只是苦于见不到证据,一时也拿他没辙,今日多亏了你啊!”

拿下方松,格格心里并不好受,略略谢过皇上也告辞退出宫去。

不几日,河南谢仲林得到一封密保,上面告知他,方松已经被皇上拿下,经三法司三堂会审,方松证据确凿,罪情属实,定于七月三日午时菜市口斩首。

密报上的落款是杨逢春。谢仲林自然认得杨逢春,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写信的人不是晴格格,竟然是杨逢春?两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忖思半天终究是猜不透,好在自己平安无事,心里那块大石总算落了地。看来,一开始决定靠着晴格格这棵树总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谢仲林又来到书房,亲自写信给晴格格,谢过晴格格救命之恩。信刚写完,就听亲随禀告说河南巡抚请大人过去喝酒。

谢仲林寻思,上一次因为中暑推辞了他的酒宴,今日平安无事正是喝酒的好时候,于是欣然答yīng



派人将信件送到驿站发出去,小厮侍候谢仲林换上家常的衣服,好让他便衣在巡抚家好好喝个痛快。

河南巡抚府治谢仲林是去惯了的。大轿落下,谢仲林也不用禀报,看也不看两边恭敬行礼的小厮,竟穿过外厅直趋内室后院而来。

往常的酒宴多半在后院藏金亭摆设。谢仲林轻车熟路来到藏金亭,果然见巡抚在厅上背对着他站着,微风吹过他的袍角,竟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朱兄好啊,前日小弟中暑误约,朱兄不会见怪吧。今日在这藏金亭喝酒很是畅快,小弟定要自罚三杯,算是小弟给朱兄赔礼了!”说罢,竟上了亭子自斟一杯酒一仰头痛快喝下。

朱大人慢慢转过身来。谢仲林这才发xiàn

他面色铁青,暗藏杀机。他心知不妙,环顾四周,果见两边游廊内侧隐隐显出兵甲之样。谢仲林正要质问,却听得朱大人暴喝一声道:“来啊,给我拿下谢仲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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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8章 去春红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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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巡抚要拿下自己,谢仲林一开始一惊,继而嘿然冷笑数声说道:“我堂堂一品大员,你算几品,竟敢拿我?!你真好大的胆子!”

河南巡抚从怀内摸出一明黄卷轴,振声说道:“不是本官拿你,可是当今皇上要拿你!谢仲林接旨!”

那一刻恰如惊天霹雳在谢仲林耳边炸响,只是下意识地双腿跪在地上,之后他昏昏然竟一个字也没听见。

“谢仲林你还不接旨?”不知过了多久,巡抚的大声喝厉又在耳边响起。谢仲林头埋在地上,呆呆答道:“罪臣接旨!”

如木偶泥塑一般,有衙差上前挽住他拖了下去。谢仲林竟连一点挣扎的力qì

都没有,只感觉天旋地转,嘴里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连着几日清碧庄都很清净,格格遵从皇上的旨意,留在后院内室,只是读书写字。偶尔实在闷了,就去后花园爬爬山,垂垂钓,再不行赏赏花,弹弹琴,听听曲,却也过得安静惬意。

这日一早,天气就炎热得厉害,毒辣辣的日头烤得树叶都蔫了,恹恹的,仿若生了病似的有气无力。格格起床只感觉燥热难当,耳听得窗外蝉鸣,越加烦恼。

不耐地叫一声红翠,画屏忙从屏风外进来答道:“红翠嫌热,大早起来去后院池中耍水去了,只怕一时半会难回来呢。”

“有冰湃的酸梅汤没,给我喝半碗。”

画屏应声从外面端了一碗酸梅汤进来递给格格。格格触碗只感觉冰凉沁骨。暑热尽消。心里暗道一声痛快,也不再抿着,喝了两大口才把碗放下。

格格住的这件房背阳朝阴。外面又有竹林森森,还算是极其凉快的,若不是今日奇热无比,平常一向畏寒喜热的格格也不至于有如此举动。

“格格还是在屋里待着罢,外面更热,似乎能将人烤化了。前几日还阴雨绵绵的,今日怎么就热到这种地步?”画屏手里拿着一把宫扇。慢慢地在格格面前扇着。

好在格格定力好,这一会儿已将心火一点一点逼退,又回到之前不燥不恼的状态。闲闲说道:“热是热了些,只怕不能长久呢。凡事凡物都有个度,一旦逾越了那个度,都会稍纵即逝!只怕热河待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回锦绣澜了。”

画屏喜道:“小格格说的可真?”转念又说道:“小格格说的怎不真?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回京师了。太好了。画屏在锦鲤池养的那条凤尾龙睛不知可长大了没有?画屏很想早点回去看看呢。”

“格格!”门外暗香禀道。

这会儿可是吃早饭的时间。天热的很。格格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若是粳米粥,喝上三两口就行了,其他的从简吧。正要这么吩咐下去,又听暗香禀道:“都察院御史蓝建章这会儿在门外求见格格!”

蓝建章?他这么早过来做什么?蓝建章是旗人,家中颇有些产业,只是并没有科举出仕的官人。到蓝建章这里,年轻轻轻就中了乾隆三年进士。殿试上,皇上很是喜欢。直接拨到都察院做了御史,却是在张继贤手下做事。

张继贤做了右副都御史之后,和张继贤性情相投,多有来往。以前在京师东厂胡同,张继贤介shào

蓝建章和晴格格认识,之后回江宁时,路过金华县,恰逢蓝建章表兄蓝浚丧事,之后又铲除了当地知府李浩。自那时起,蓝建章除了偶尔去锦绣澜给晴格格请个安之外,并没有太多来往。到了热河之后,更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儿一大早就来到清碧庄,想必一定有重yào

的事情。

“吩咐他外厅书房等候,我片刻就去。”格格答道。

暗香应声而去。

画屏挑了一件紫罗兰纱裙给格格换上,简单盥洗之后说道:“蓝御史来的也太早了些,小格格可还没吃饭呢。”

格格淡淡说道:“他可也没吃饭呢,总是要紧的事,否则他不至于这么没规矩。”

画屏答一声是,先行过去掀开门帘,请格格出门。和蓝建章的关系还没有恁般熟络,所以格格只吩咐他在外厅的书房兼会客厅等候,她却要出二门,过内厅、中厅到前厅,前厅东侧就是书房。

心细的暗香早准bèi

好了茶点,除了茶水,还有一些早点,无非是绿豆糕、南瓜饼、还有一碟厨房新烙的鸡蛋煎饼。蓝建章果然没吃早饭而来,这会儿正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饼吃。帘子被挑开,蓝建章抬目看是晴格格,面上一红,忙将筷子放下,行礼羞涩说道:“建章冒昧,这个时候来打扰晴格格了,还望晴格格见谅!”

格格笑道:“建章说哪里话,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拘礼呢?”说罢转身对暗香说道:“有现成的粳米粥,端上来两碗,我和建章就在这里吃饭罢。”

暗香应声说是。蓝建章脸越发红了,低声说道:“倒是建章要来晴格格这里蹭饭似的。”

“建章千万别多想,朋友间就是蹭个饭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若都像建章这么想,若晴我这里也没几个能来蹭饭的。”说罢格格先坐下,又示意蓝建章坐下问道:“恕若晴直言,建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有事只管说,若晴虽愚笨些,但能帮的忙肯定要帮的。”

蓝建章面现愁苦之色,黯然说道:“不瞒晴格格说,建章真的有事相求晴格格。建章被人参奏了!”

“哦?”格格诧异问道:“建章因为何事被参奏呢?”

蓝建章的脸红得更透彻,一阵红一阵白的,讷讷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建章去春红院了。”

虽说只有简单的七个字,但聪明的格格已经明白了。春红院自然是青楼馆所,朝廷明令朝廷官员不能去青楼馆所狎——妓,想必因此蓝建章被人参奏了。不过话说回来,明令是明令,但朝中官员有几个不狎——妓的呢?皇上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下面的朝臣也都视而不见,怎么偏偏蓝建章就被人参奏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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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9章 收了奴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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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蓝建章也是一头雾水。他和张继贤交好,但性子却不像张继贤那般急躁,原是沉稳的性子,平时和同僚接触也是谦和有加,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谦和卑下的御史竟被别人参奏了,说来好不羞愧!

此时,暗香派人陆续端了食盒进来。虽说格格吩咐只准bèi

粳米粥就好,但暗香又怎能真的只准bèi

稀粥。这时却有四五碟小菜,又有四五样点心,摆了满满一案几。

“建章先吃了再说。”

暗香亲自盛了一碗粥先端到格格面前,然后又盛了一碗端到蓝建章面前,附和说道:“蓝御史别客气,到了清碧庄却和在家一样的。”

蓝建章点头称谢,依旧用筷子夹了刚才的鸡蛋饼慢慢吃着。

格格食欲一向不佳,今日一场燥热,更没有动筷子的胃口,只用汤匙轻轻地搅着那碗粳米粥。

一时,书房中只有蓝建章轻轻的咀嚼声,余外,仿佛一切都被静止了。搅了一会儿,格格才慢慢地舀着喝了。蓝建章也借机喝了一碗。

只略略吃了半碗粥,格格就放下了汤匙。蓝建章懂得规矩,也就放下了筷子。

“建章不再进些?”格格问道。

“建章饱了。”

格格也不勉强,吩咐暗香撤下食盒。两人依旧坐好,暗香献上茶,格格问道:“到底何人参奏了建章呢?”

蓝建章略略皱皱眉,说道:“说来这两人建章也认识。却是吏部侍郎杨逢春和明夏雨。他们原都是方松一手提拔上去的,方松被拿下,想必他们怀恨在心。知dào

建章与张大人、晴格格有些交情,这才参奏建章,可也是借机泄恨,铲除异己的意思。”

原来还有这等内幕,杨逢春和明夏雨可也不是胡闹参奏。格格自忖,像这等人这等事势必要管一管的,只是要如何管呢?想了一会儿。格格眉头渐展,闲闲说道:“这种雕虫小技也不是难办,只是若晴被皇上赐闭门思过。一月之内不能出清碧庄,若晴爱莫能助呢。”

蓝建章失望说道:“如此说来,建章只能束手待毙了,除了晴格格。谁还能解建章之危呢?”

“若晴虽说足不出户。但不表示没有办法啊,建章可以出头解决他们两个么?”

蓝建章欣喜,忙道:“格格有何妙策,快快赐教,建章无不听从就是了。”

格格招手让他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一番话,只说得蓝建章喜笑颜开。

和其他的臣子一样,杨逢春和明夏雨在热河也都有一所大宅子。此时。明夏雨却在杨逢春的后院消暑厅内喝酒。两人原本相熟,也不避讳外宅内宅。只喝得痛快才是。

两人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杨逢春长得一张国字脸,浓黑的眉毛,浑厚的嘴唇。明夏雨瘦小个头,尖细眼睛,脑后一根稀疏暗黄的辫子。两人都是雍正五年进士,一开始在翰林院做了校书郎,却是个闲职。可巧的是,乾隆初年,方松上朝时被乾隆问对,方松一时词穷,竟无以对答。乾隆得yì

说了出处。方松下朝来,特意跑到翰林院查阅书籍,不想正是杨逢春和明夏雨当值。两人知是吏部尚书到了,极尽殷勤,伺候得方松心中很是畅快。次日早朝时,方松上奏乾隆,调拨杨逢春和明夏雨到吏部当差。说来,方松可是杨逢春和明夏雨的恩师。

此时天色近昏,夕阳沉沉,暑热渐消。两人坐在消暑厅的石椅上,对面是远山如黛,后背是松林茂茂,面前恰是美酒佳肴,按说正是对酒当歌的好时候,可是两人面色俱是阴沉,仿若是从天侧西边逐渐压过来的漫漫乌云一般。

“明兄,你说怎么办?”杨逢春给明夏雨斟了一杯酒问道。

“能怎么办?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沉底。”明夏雨的话让杨逢春心上一沉。他的礼部侍郎做的正是风生水起,要是这么沉底可冤死了。明夏雨看了杨逢春一眼,呵呵笑说:“看把杨兄吓的!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晴格格是什么人?岂是你我小人物所能撼动的?不过老兄听说蓝建章那小子和晴格格私交不错,只要先打他一棒子吓一吓他,之后再给他一颗枣儿,他受了我们的恩惠,自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再然后,他势必是我们的人了。那时,成为晴格格的人自然顺理成章!”

杨逢春拍掌喜道:“明兄果然是我们中的智囊,妙计百出!”说罢,请明夏雨喝了杯中的酒,又敬了一杯说道:“杨某不及明兄机智,方师不在了,以后全要仰仗明兄呢,这杯酒可是小弟敬明兄的,明兄干了罢!”

明夏雨也不推辞,一扬脖子,喝干了。杨逢春奇怪地看了明夏雨一眼,然后呵呵笑说:“除了美酒,小弟还有一件大礼要送给明兄。”

明夏雨见他神色异样,猜到了什么,却不明说,客气说道:“我们兄弟谁跟谁啊,杨兄太客气了!”

杨逢春却不理会,大喝一声:“来啊,美人在哪里?”

话音刚落,明夏雨身后竟传来婉婉丝竹声。扭身看去,却是一个姑娘曼妙而来。姑娘穿松过亭子,窈窈窕窕地来到明夏雨面前。伴随着琴笛笙箫,姑娘翩翩起舞。

乍看姑娘身姿,明夏雨心中早已暗自一喜。杨兄果然识实务,早看出来他对姑娘的心思,那日没白带了杨兄过去。现在看来,当时他可走对了那步棋。

想着,明夏雨不由多看了姑娘两眼,恰逢姑娘也看过来,两人含情脉脉,大有一见如故、两情相许、三定终身的意思。

不一时,一曲终了,杨逢春笑道:“这姑娘就是小弟送给明兄的礼物,明兄万勿推辞收了罢!”

那姑娘也识趣,对着明夏雨盈盈拜下去,嘴里婉转唱道:“公子可收了奴家罢!”

明夏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双手搀扶起姑娘说道:“姑娘快请起。夏雨爱慕姑娘多时了,能结识姑娘实乃夏雨三生有幸!”

“早看出了杨兄的心思,今日良辰美景,择日不如撞日,明兄且和姑娘圆房了吧!”

一言说毕,姑娘先红了脸,语带娇羞说道:“奴家可欢喜的紧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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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0章 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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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受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要还礼。等姑娘笑着在明夏雨身边坐下,明夏雨想想说道:“感杨兄高谊,夏雨没别的东西好送,只有驾下的白马倒还属良骏,不如改赠杨兄罢。”

杨逢春呵呵大笑说道:“美人换良骏,倒也很划算呢。不过明兄回府要骑乘什么呢?”

明夏雨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意味深长地说道:“自然要劳烦杨兄派人送回去了。马就不骑了,还是坐车吧。”

“那是,那是,明兄这么着急,可是赶着回去圆房呢。逢春不便多留,这就送明兄回府邸。”他起身凑过来悄声说道:“回京师见了大奶奶,万万不能把我卖了啊。”

明夏雨含笑点头称是。杨逢春命人准bèi

车马,送两人上车,缓缓驶出大门外才离开。

车内布置的还算精致,一张长凳上铺设了锦缎绣褥,坐上去松软舒适。这边放着一个小案几,茶点齐备。明夏雨倒了一杯茶递给姑娘说道:“喝茶罢!”

姑娘笑妍妍地接了来,自己先喝了一口,努着嘴并不咽下,凑到明夏雨面前。明夏雨一向和她做惯了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嘴盖上去,全盘接了过来。

姑娘从袖中掏出锦帕,擦了擦明夏雨嘴边的茶渍,撅嘴说道:“奴家就值一匹马的价钱么?妈妈可说了,奴家身价可有三千两银子呢。”

看姑娘娇艳如花,干瘦的明夏雨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说道:“所以我才感恩杨兄么。成全我们好一桩美事。”

姑娘冷哼一声说道:“不是奴家见识短,奴家见过多少男人,像你们这样的多半假情假意。临到有事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明夏雨不以为然说道:“我和杨兄再不会的。我们十多年的交情,哪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姑娘还要再辩解几句,突然车子凛然一振,车中两人不约撞到一起,各自摸着额头叫起痛来。虽不是自家的下人,但在明夏雨面前。杨家兄弟却和自家一般。他蓦地起身,走过去掀开车帘,训斥说道:“怎么驾车的?敢是要讨打么?”

车夫四十来岁。却是杨逢春家的老人了,一脸委屈地扭头正要辩解。耳听得有人说道:“哎呀,怎么是明侍郎啊?建章喝多了些酒,不想冒失冲撞了明侍郎。建章这里赔罪了。”

借着车夫手边的灯细细一看。眼前这人却是都察院蓝建章。他好像喝多了,从额头以下直到脖子处都是通红通红的,仿佛被烙铁烫了一般。摇摇摆摆地来到车前说道:“明侍郎,走,我们再喝两杯去。喝得痛快,真痛快,可是我还没喝够呢。”说罢,就要拉明夏雨下车。

明夏雨身上还有要事岂能跟他下车喝酒去?可是眼前这醉汉可也得罪不起。只得赔笑说道:“蓝御史喝多了,还是回家早日歇着罢。本侍郎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说罢,竟对车夫说道:“我们走罢!”

放下车帘,再不理会蓝建章。姑娘听车外动静,正要询问,却见车帘又被掀开,伸进来一个脑袋,醉眼迷离地和姑娘对视一眼。姑娘猝不及防,忙拿起锦帕掩住头脸,低声对明夏雨说道:“哪里来的醉汉,奴家都被他看去了,羞死人了!”

朋友妻不可欺,自己的女人给他偷窥,明夏雨火冒三丈,正要呵斥他出去,突然听蓝建章脱口说道:“春红院的三儿!哈哈,果真是你么?我的三儿,前夜你还给我唱曲的,你忘了么?”说罢,竟歪头歪脑地唱起来:“小哥哥,头里光,长长短短直往洞里藏,长一下,短一下,捣得奴家心里慌~~~”

在这夜里被蓝建章口无遮拦地唱着,车上的明夏雨和三儿脸上各是一红。好在车里黑,蓝建章并没有看见。

原来车里坐的姑娘果真是春红院的三儿,也算是春红院的上三流角色。明夏雨之前和杨逢春去春红院,独独喜欢三儿。可春红院的妈妈只认为三儿是个聚宝盆,没有三五千两银子过手,说什么也不会放三儿离开的。明夏雨虽有心想金屋藏娇,无奈舍不得三千两银子。倒是好友杨逢春看出了明夏雨的心思,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从春红院赎出三儿送给了明夏雨。

原本这也是一件才子佳人的美事,不想在这街口竟被对头蓝建章拦下。不巧的是,蓝建章也是春红院的常客,和三儿多有来往,时不时侑酒唱曲儿,虽没有圆房,但关系也算亲近的了。

“明侍郎,你好运气,竟能将三儿接出去云山巫雨,建章艳羡的很啊!”蓝建章的酒意越发浓厚,这会儿可使起泼来,一句一句的排揎起明夏雨来。

三儿早失了之前的精神,明夏雨可也感觉脸上无光。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喝道:“蓝御史,你喝多了,别说胡话,快快回家休息吧。”

“我才没喝多呢,我的酒量两斤不倒,一斤不醉,这点酒算什么。三儿,快下来,和你的小哥哥做个嘴。几日不见,小哥哥可想你的紧。”

三儿捂脸背转身去,明夏雨怕人听见,低声斥道:“蓝御史,有辱官声的事情你还好意思说?你再多说一句,明日一早,本侍郎参奏你私自狎——妓,罪加三等!”

蓝建章做害pà

状,噤声说道:“我怎么忘了这点?我们是不能私自去青楼狎——妓的,建章错了,错了!”蓝建章连连拍着脑袋悔悟万分。

明夏雨长舒一口气,低声劝慰三儿说:“你不用怕,他喝多了,这就走了。从此,你跟着我,再也不用讨好他们。”

三儿顺势躲进明夏雨的怀里,呜呜咽咽哭着:“贱妾也见不得人了,三儿命苦,怎么不生在一个好人家,偏偏被卖到窑子里做这种低三下四之事。三儿还是以死明志,竟死了去罢!”说罢,抓着头发,直往明夏雨怀里撞。

明夏雨又是劝慰又是哄弄,忙得不可开交。

“你们慢慢忙,建章这就走了,回去写个折子。写什么呢?”蓝建章歪头想了一会儿振声念道:“吏部侍郎明夏雨与今夜今时私自纳妾一名,妾乃春红院头牌三儿姑娘。”

明夏雨心中一凛,狎——妓固然有辱官声,那么纳妓为妾呢?眼看蓝建章转身就走,明夏雨一把推开三儿,飞快抓住蓝建章说道:“蓝兄别走,我们有话好好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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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1章 有了晋身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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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明夏雨一把拉住了蓝建章,蓝建章却挣扎要走,嘴里不停嘟嘟囔囔说道:“明侍郎一夜金贵,还是赶紧回府逍遥去吧。建章也该回家醒酒了。”

明夏雨连声说道:“蓝兄客气什么,我的府邸就在不远。我和蓝兄同朝为臣,何分你我?蓝兄快随我回府邸醒酒如何?”

蓝建章推让几下也就从了。蓝建章并没有骑马,好在车内宽敞,少不得委屈一下三儿坐在角落里的杌子上,那是平常下人坐的位置。蓝建章和明夏雨并排坐在长凳上,找几句客气话寒暄。

好在明府并不很远,略略走了有半刻钟时候,车子停下。车夫在外面禀道:“明大人府邸到了,请大人们下车。”

明夏雨先跳下车,又请蓝建章下车,最后才扶持三儿下车。这里是热河府邸,来之前明夏雨只带了两个宠妾过来,大房奶奶并没有跟过来,所以他们大可放心从正门进去。

门前小厮见是老爷回来,自然躬身请安。明夏雨一肚子心思,引着蓝建章往外厅走。三儿不识得院内路径,只能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外厅,已经是夜里亥初时分。守夜的小厮再不想老爷这么晚还会待客来,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明夏雨一肚子气,见他们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忍不住大骂道:“滚你的逑!老爷都还没睡你们倒一个个拱得舒服!给我滚出去!”

小厮见老爷动怒,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倒退着滚了出去。三儿果然是院中上三流角色,眼色伶俐,知事情因自己而起。少不得赔笑说道:“老爷快坐下,何必和他们动怒?三儿这就给爷们沏茶去,解解暑、消消气!”才进家门,她已经改口叫老爷了。

“三儿姑娘说得好!明侍郎犯不着和下人窝火!”蓝建章附和劝道。

想想蓝建章的奏折,明夏雨少不得忍着气请蓝建章坐下。三儿见机行事,退出去沏茶。

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三儿端着一个茶盘袅袅进来。她将其中一只青花金镶边的瓷碗先端给蓝建章说道:“这是三儿亲自熬的醒酒汤,蓝御史快快喝了罢。”

蓝建章笑纳了。

之后,三儿才端着清茶到明夏雨面前婉婉说道:“老爷别动怒。三儿煮了一盏菊花茶,添了些冰糖蜂蜜,最是败火。”说罢,三儿亲自解开茶盖让明夏雨过目。

黄中泛绿的水中。飘着三五片绽开的杭白菊。沉着在茶碗底下,瓣瓣触目。三儿明白,既然入了明夏雨的门,自然要讨明夏雨的好。顾不上蓝建章碍眼不碍眼,三儿芊芊素手,盈盈握着那盏茶,奉到明夏雨嘴前曼声道:“老爷快喝了罢!”

明夏雨只得在三儿手中浅浅地饮了两口,接过茶盏说道:“你且一边坐着。我和蓝御史说会儿话,你别掺和。”

三儿应声退到一边说道:“奴家遵命!”说着在下首一把醉翁椅子中躺下。微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倦怠至极竟要睡着的样子。

醒酒汤果然管用,刚喝了小半碗下肚,蓝建章脸上的醉意登时退去。蓝建章做恍然状惊呼道:“明侍郎你在我的房里做什么?”

“蓝兄可仔细看看,这里可是我的府邸。”

“你的府邸,我明明记着在宋家老店喝酒,然后迷迷糊糊回家了,怎么又会到你府邸?难道是我睡糊涂了么?”他环视四周,指着三儿又叫道:“不对不对,难道我喝多又走到春红院里来了,躺在那里的不是院里的三儿姑娘么?”他连连拍脑袋懊恼说道:“哎呀呀,这可坏事了,若再被人参奏,皇上定要重重处罚我,我得赶紧走!”

明夏雨怕他回府再想起来,上前拦住他,将事情经过好生告sù

他。蓝建章边听边摇头,最后作揖赔不是说道:“蓝某喝多得罪了明侍郎,还请明侍郎莫要见怪才是!”

明夏雨自然就坡下驴,拉着蓝建章的手呵呵笑道:“蓝兄说哪里话?你我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照应原是应当的。这样罢,你若信得过明兄,我们就此成为朋友如何?”

蓝建章面有难色。明夏雨是官场中人,察言观色原是看家本事,侃侃说道:“敢是蓝兄信不过明某么?还是看不起明侍郎这官职?不是明某夸口,满朝堂之上,谁不看蓝某的眼色行事?”

蓝建章嘿然说道:“建章自然见识过明侍郎的手法。不瞒明侍郎,建章是张都御史的人,张都御史是谁的人,想必明侍郎也知dào

。”他冷笑两声说道:“满朝堂之上,廷臣也知dào

明侍郎是谁的人,咱们来自两个阵营,这么成为朋友不太好吧?”

明夏雨怔了一怔。在吏部做了十多年侍郎,多半官员见了他都奉承讨好,还从没有遇见像他这么硬生生对答的。

躺在醉翁椅上半眯着眼睛养神的三儿伸了伸懒腰,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朗朗说道:“三儿从十五岁开始接客。春红院中有一个姐姐原是院中的头牌。也巧,那日院中来了一位贵客,却是从江南来热河贩卖茶叶的,很是财大气粗。偏偏那贵客看中了三儿,我这姐姐可就不愿意了,整三天不下楼不接客,妈妈也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动。三儿想,冤家宜解不宜结,倒是三儿陪着小心拿出一多半的银子孝敬了姐姐。姐姐自然欢喜,从那时起,我们倒成了好姐妹,她时时照顾三儿,三儿有不错的客人也会介shào

给姐姐,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一番话说得明夏雨豁然开朗,他心道,晴格格如今炙手可热,又是皇亲国戚,身份自然非方松可比。与其为过气的方松效力,倒不如改投晴格格营中。于是,他欣然说道:“俗话说得好,谁能一条道走到黑呢,大不了改改道就是了。夏雨情愿随蓝兄过去,蓝兄你看如何?”

蓝建章沉吟半响方说道:“那要看明兄的表现了。明兄有了晋身阶,建章才好在晴格格那里说话。”

明夏雨表态说道:“夏雨领情。蓝兄若有差遣只管吩咐,夏雨全力孝敬就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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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2章 吏部里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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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送了三儿过去,杨逢春竟然好几天没再见着明夏雨。一退朝,杨逢春眼瞅着明夏雨先出了殿门,正要赶过去说话,一扭脸竟又不见了。杨逢春也不在意,毕竟是十多年的关系了,想必这几日忙着回府应付三儿,竟把这个好友给忘了。

天色还早,出门时还没吃早饭,这会儿饥肠辘辘起来,杨逢春正要找家卖早点的随便吃点。可巧这时瞧见一个卖羊汤的,煮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羊汤,闻起来扑鼻香。杨逢春食欲大开,盛了碗羊汤,拿了两个大烧饼,三下五除二吃饱。

这会儿天已大亮,眼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跟着的小厮结了饭钱,问老爷可要回衙门?

杨逢春摸摸吃得溜圆的肚子,打着饱嗝说道:“嗯,就回衙门去罢。”

杨逢春在吏部担任吏部侍郎,也算是二品大员。坐了轿子,慢悠悠回到吏部,在门口恰看见贤弟明夏雨。杨逢春忙命轿子停下,一口喊住他道:“明兄,明兄!”

明夏雨回头瞥眼见是杨逢春,知dào

躲不开,竟停下步子,笑道:“杨兄来了?”

杨逢春钻出轿子,走过去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这两日怎么不见明兄,可是三儿在家伺候的好么?明兄这张脸是越发红润起来了。”

明夏雨嘿然说道:“杨兄说哪里话,明兄可是那种贪恋女色的人?”

杨逢春只道他是说笑,并不理会。撇开说道:“听说肖妈妈那里又来了一批好姑娘,我们今晚上去看看?”

明夏雨心中一动,连连摇首说道:“不行不行。今晚上府内有些家事要处理,杨兄还是另找人罢。”

杨逢春讶异道:“明兄说话越来越离谱了。逢春只和明兄交好,这去春红院的事儿除了明兄还能叫谁来?再说了,逢春和明兄是义结金兰,关系至交,明兄这会儿怎么客气起来?”

明夏雨脸上一红,假作拍了拍朝靴上的灰尘。想了想。只得找个更硬气的理由,之后抬起头说道:“夏雨怎么会和明兄客气,实不相瞒。你嫂子从京师过来了,听说三儿进府,在家中闹得不可开交。夏雨也没办法,总要先送你嫂子回京师再说。实在不行就另置房子。偷偷将三儿送出去罢。”

杨逢春吐了吐舌头说道:“嫂子真的来了?嫂子的脾气逢春也是知dào

的,这些日子可有的罪受。”说着,杨逢春很仗义的说道:“实在不行,逢春去给嫂子说说,为明兄求个情。”

明夏雨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嫂子一直问三儿的来历,夏雨一不小心说露了嘴,把杨兄给卖了。杨兄要这两天过去可不自讨苦吃。”

杨逢春点头说道:“难怪呢。我说这两日明兄怎么见我就躲,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罢了。你回府先处理家事,我这两日就不过去搅乱了。”

明夏雨点头说是。

好在这日吏部并不多事,傍晚时分,准时出衙回府。杨逢春换了便装,踱出衙门。亲随见老爷出来,忙抬了轿子过去。

杨逢春惦记一天春红院的姑娘,这会儿哪有心情回府?坐了轿子,对亲随说道:“去春红院!“

亲随都是老爷挑来的心腹,跟惯老爷的,自然知dào

春红院在什么地方。应诺答是,一路快步直奔春红院而来。

春红院却是热河第一红馆,往常并不接待闲客,不是达官必是贵人。在热河行馆之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地方。杨逢春在春红院算是常客了,和院中肖妈妈很是相熟。

刚一进厅,肖妈妈眼睛果然伶俐,早瞥见了他笑若艳花地迎过来:“哎呀呀,可是杨爷到了!这几天怎么不来我这里坐坐?敢是今日闻到了香味儿才来采蜜的?”

肖妈妈不过四十出头,脸如满月,双眼含情,年轻时也是行院中第一魁首。年纪稍大些,嫁了人,接了行院,依旧做这现成的买卖。

肖妈妈的丈夫也在春红院当差,年纪比肖妈妈大十余岁,老不晓事,不过在灶下准bèi

茶点果子之类的,并不在前厅出现。有时,一些醉酒的客人喜欢老有韵味的,竟找肖妈妈寻欢。肖妈妈的丈夫可也不忌讳,一味地由着他们胡闹。

“肖妈妈好啊,几日不见越发福了一些,不过脸色却红润很多了,或者是~~~”他话说一半停了下来,凑到肖妈妈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肖妈妈的圆脸飞上红霞两朵,咯咯笑着拍了两下杨逢春的手说道:“杨姑爷可真会说笑,妈妈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做得什么?”

“做得什么?女人有什么年老不年老的,倒是我们男人年龄大了才不中用呢。”

说笑间,肖妈妈引杨逢春进了西窗屋。西窗屋可是杨逢春常去的房间。早有丫头端上来茶果点心摆上,杨逢春捏了一把瓜子磕着。

“正想问杨姑爷呢,前儿你从我这里讨走的三儿可还好么?你们男人啊,竟没一个是真心的,今日见了这个好,一旦到手可就不记得好了。这才几日,你就把三儿给忘了。”

杨逢春吧嗒吧嗒地磕着瓜子说道:“你真误会我了。三儿不是我自己要了,送给朋友了。”

肖妈妈想了想,恍然道:“敢是那位明爷么?一直喜欢三儿唱曲的那个。”

杨逢春不置可否,问道:“听说你这里又有几个姑娘刚出水?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有不错的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肖妈妈呵呵笑道:“别人不想着,我还能不想着杨爷?放心吧,我这就姑娘去,杨爷先过过眼,准保杨爷喜欢。”说罢,起身扭腰而去。

片刻间,肖妈妈领着一个姑娘进来。论相貌还不及三儿,只是年纪尚小,青涩未退,别有一番清水芙蓉的清秀。杨逢春喜不自胜,扬手对那小姑娘说道:“你叫什么?来来来,坐这边来。”

姑娘羞答答的甚是不好意思,肖妈妈正要介shào

,乍听得吵嚷声起,楼下传来杂沓混乱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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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3章 喜悦来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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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个龟奴咚咚咚跑上来,也不顾规矩不规矩,气喘吁吁对肖妈妈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一帮衙差闯进来说要抓大官呢?”

肖妈妈吃惊道:“谁来查的?不是初一刚查过么,还没到日子怎么又来查?”

龟奴答道:“这个小的也不知dào

。小的只看见一大帮衙差凶神恶煞过来,只嚷着要查人。小的忙上来禀告,妈妈快下去应付应付罢。”

杨逢春浑身惊出了一身汗:“到底是哪里的人来查?今日白天没听他们说啊?”

肖妈妈总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强作镇定说道:“保不准是些搅场子的,杨爷别怕,只要给些银子也就走了。”

杨逢春心中稍稍镇定,强自坐稳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一个丫头闯进来,面色大变禀道:“顺天府,顺天府的人!”

一听说是顺天府的人,杨逢春暗叫一声苦,这要被抓去,可怎么面见同僚啊?耳听得脚步渐趋渐进,杨逢春热血上涌,脑子空白一片,四处观望,见窗床下是藏身的好地方。来不及多想,双腿跪下,趴下身子就要往床下钻。只是杨逢春不比明夏雨,他身材肥胖,肚子凸出,这会儿要钻进床下实在有些困难。眼见头已进去,外面露着硕大臀部。肖妈妈无奈,用力往里面挤他臀部。可惜床太低矮,无论肖妈妈怎么用力,杨逢春臀部始终在外面凸露着。

门被撞开。肖妈妈急中生智,忙站在前面,悄悄提起裙子。盖在杨逢春臀部上面。为首的一位官爷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喝道:“这房里的爷呢?”

眼见这位官爷素不相识,肖妈妈心中先是一惊。但转念想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见银子眼睛不亮的人?她不敢动,却示意龟奴从里间屋里拿出一盘银锭,双手奉到官爷面前说道:“爷们辛苦了。这些银子官爷却拿去喝茶。”

官爷冷冷地看了一眼银锭,喝道:“本官爷号称金不拿,今日见了你这银子倒要拿了么?你老实告sù

我。这里的爷去哪儿了?”

银子使不通,肖妈妈有些无措。正要再想办法,眼见从这位官爷后面又出来一位爷,身着宝蓝色锦鸡蟒袍。威风赫赫。

“顺天府查官员官声。和你春红院无关,你可实说这屋里的爷去哪儿了?”这架子大官爷好生说道。听这声音很是熟悉,细细一看,肖妈妈心中暗喜,这不是和杨爷一起来的明爷么?原来他竟是偌大一位官爷。

原来春红院素来只接待官爷,但来的官爷怕传出去不好听,所以直叫某爷某爷,却不说出官职名字。

肖妈妈见是熟人。脸上即刻乐开了花,上前紧走几步。拉着明夏雨的手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明爷啊。”

明夏雨脸上一红,甩开肖妈妈的手说道:“胡闹!你认错人了。”

肖妈妈一走,杨逢春那硕大的肥臀立即露了出来。跟着明夏雨来的官爷右手一摆,立即走过来三四个衙差,两个拽腿,两个拉腰,生生把杨逢春从床下拉出来。

蹭了一脸一身的灰,杨逢春看起来狼狈不堪。好在耳听肖妈妈直叫明爷,心中倒踏实了一多半。若真是明兄,靠着他们十多年的交情,他肯定会想法遮掩过去。这张脸丢在朋友面前总还不算什么。

“明兄!”抬头见果真是明夏雨,杨逢春喜滋滋地叫道。

哪知dào

明夏雨面色铁青,却像不认识杨逢春似的,只看着同来的官爷说道:“范经lì

,皇上几次申斥官员不得狎——妓,抓到者定要上交朝廷,交由皇上处置!范经lì

,这事可是你们府尹大人发话了的,现在就看你的了!”

那官爷还真是刚正不阿,大手一挥,喝道:“拿下!”

衙差如狼似虎,上前扣住杨逢春,拥着下楼去。

悦来酒家二楼上房处,四五盏宫灯照得房中明亮如昼。正中的桌上早摆满了酒食菜肴。如此丰富的佳肴中间却只坐了一人。他垂头沉吟,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打着拍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建章。

店家躬身进来问道:“爷可要再等一会儿?”

蓝建章瞥一眼铜漏,缓缓说道:“莫急,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脚步声响,渐渐逼近,转眼就到门前。帘子一掀,那人进来说道:“蓝兄好等!总算把那里的事情解决了。”这人可是刚去春红院奉命抓杨逢春的明夏雨。见店家正站在这里,忙吩咐道:“快上酒,拿你们这里最好的酒上来,今夜我要和蓝兄不醉不归。”

店家应诺而去。

明夏雨一脸兴奋昂然,快言快语道:“蓝兄真该去看看他的表情,吓坏了!夏雨再想不到他会成那副样子,可悲啊可悲!”

“就在十天前,明兄还是他的至交呢。要不人怎么常说人心最异变呢。”蓝建章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

明夏雨脸色微红,干笑两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选主而侍。夏雨一不小心选错了主子,这会儿总还有反复的机会。蓝兄不要再介怀才是。”

店家拿上酒来,却是十年的烧锅酒。明夏雨接过酒壶,摆手吩咐店家出去,先斟了一杯给蓝建章,自己也斟满,然后举杯相庆说道:“今日良辰美景,我和蓝兄一见如故,先喝个痛快才是。”

蓝建章也不推辞,一口饮了。

明夏雨脸上微微一笑,却笑得有些古怪。只见他双手击掌,一个青青涩涩的姑娘进来,手里端着一把扬琴。原来,明夏雨竟把春红院中的小七带过来了。小七正是肖妈妈荐给杨逢春的姑娘。

“干饮酒什么趣儿?夏雨借来这位姑娘,为蓝兄轻弹一曲,寥助酒兴。蓝兄意下如何?”

一杯酒下肚果然畅快,蓝建章举筷高歌唱道:“烹羊宰酒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好,好,今日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去于回。喝酒,我们只管喝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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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4章 谁是明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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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顺天府尹将杨逢春去春红院宿娼的事情上奏乾隆。乾隆原本恼他和方松为一丘之貉。心道正打瞌睡,恰送来一个枕头,问奏登时大怒,削他官职,贬为平民,永不叙用。

早朝风声鹤唳,去过春红院的官员人人自危。明夏雨倒神色镇定,脸上多有洋洋自得之色。同在吏部当差的路主事心虚地喘了一口气,拦在明夏雨面前,低声说道:“明侍郎借一步说话。”

明夏雨神态雍容,漫不经心问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

路主事只得唯唯诺诺说道:“我看皇上是要端我们吏部的锅呢。先是吏部第一人方大人,然后是杨侍郎,再往下是谁可就不晓得了。明侍郎可有些风声没有,卑职也好早做打算。”

明夏雨挺胸振声说道:“我们吏部掌管朝廷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怎能以一己之私揣测皇上之公正。若是有风声只怕也是人心中有鬼,明夏雨心中无鬼,怕风声做什么?”

路主事讨了个无趣,脸上讪讪的。一时走不开,又得罪不起这上司,正要再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却见明夏雨堆下笑容、一脸春风撇开他,招手拦道:“蓝兄,蓝兄!”

原来前面却是蓝建章也下朝来。明夏雨迎过去,亲热说道:“蓝兄刚下来?才夏雨还在念叨蓝兄呢。今日你可听见了吧,皇上惩治大臣何等雷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再不勉力效忠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蓝建章面上淡淡的,温言说道:“明侍郎说得对!”才说了一句,就见几个御前侍卫朝这边走来。厉声问道:“谁是明夏雨?”

听口中不喊眀大人,更不喊明侍郎,正要出宫的朝臣心中都是一惊。明夏雨更是惶然道:“卑,卑职就是!不知,不知~~~”一向说话利索的明侍郎突然结巴起来。

“皇上有旨,有人奏你私纳娼——妓为妾,犯《大清律》。皇上动怒。这就要拘拿你回殿,皇上要亲自审问定刑!”侍卫声动廊外,附近下朝的臣子几乎都听见了。

明夏雨面如土色。一把抓住蓝建章,滚下几行老泪,泣声说道:“蓝兄,蓝兄。求蓝兄救夏雨一命。蓝兄答yīng

过夏雨的。夏雨可是晴格格的人,蓝兄怎么能眼见夏雨被抓?”

蓝建章生怕他在此说出对晴格格不利之言,正色说道:“晴格格何尝维护你做那等事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胡赖攀交晴格格?再说了,晴格格这一月都禁闭在清碧庄,能应承你做什么?再有什么事总是你自己的主意罢。皇上圣明,你有冤屈到皇上那里辩解去罢!”说罢,忙忙甩开他。脚步不停走开了。

清碧庄松林厅上,一串哈哈大笑声连连传来。循着笑声看过去。却是张继贤和格格对坐。桌上自然依旧要有鹅肉,除此外,还有些时新菜蔬。

“晴格格这条计策妙!不显山不露水就把两大魔头给做掉了。不是继贤多嘴,在方松的带领下,整个吏部乌烟瘴气,可又拿他们毫无办法。吏部尚书号称天官,想要升迁的官员哪个不奉承他们?银两、女人,珍玩古画,有的还送老婆妻子,继贤也曾弹劾过,只是都被他们的人压下来了。随着吏部三大魔头拿下,朝廷中乌烟瘴气总会少一些。痛快痛快!今日继贤可要饮个痛快才行!晴格格你可别拦着,也别心疼酒钱,改日继贤领了俸银,定要回请格格才是。”

此时月色如水,透过斑驳的松叶投下稀疏的阴影。夜很凉,白日的燥热尽消。亭下深处正是碧波湖,湿湿的水气蒸腾上来,裹挟着一种湖里特有的鱼腥气。

格格脸上显出一种特有的淡淡的笑容,在月色的笼罩下,肤色越加白皙,透着一种青白之气。捏了一盏茶,浅浅地喝了一口,沉吟说道:“若晴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多嘴说了几句罢,还是建章做得好!”

“哪里,哪里,晴格格这话说得太谦虚了!建章愧不敢当!”说曹操曹操到,竟是蓝建章到了:“建章何德何能,竟能拿下三大魔头呢?多是晴格格定下妙计,建章不过是依计实行罢了。”

蓝建章坐在下首,自有小厮摆上酒盏。

“建章来晚了,是不是该自罚三杯呢?”张继贤喝到酒兴处,不免意气兴发。

今日张建章倒也豪爽,不说二话,痛快地喝干了三大杯。

“话说格格是如何想到这条妙策的呢?古有萧候立功于万代,留候决策千里;今有晴格格不出清碧庄,拿下朝廷三魔头啊。”

“若晴也不是智谋出众,不过是多读了几部书,借古人之智,现学现卖罢了。”

“其实建章听过假道伐虢这个典故,但从来没想到能如此借道铲除异己。”

格格闲闲说道:“你说的典故是春秋时期,若晴说的这典故比那个还早,却是在东周初期。当时有两个小国,一个是蔡国,一个是息国,两个小国关系很好,因为两国的君王都娶了陈国的女儿,说来算是姻亲。一次,息国的夫人途径蔡国,蔡王慢待了息国夫人。息国夫人很生气,回到息国后大骂蔡王,从此,息王对蔡王心生嫌隙。当时的霸主楚文王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认为正是灭蔡、灭息的好机会。他联系息王,息王正要借刀杀人,筹划让楚文王伐息,之后息王向蔡国求救,蔡王定会发兵。那时,息王和楚文王联合起来灭蔡,肯定轻而易举。楚文王坐收渔利,自然乐从。很快,蔡王被俘。知dào

真相的蔡王痛恨息王,对楚文王说,息王的夫人息妫是一个绝代佳人。楚文王闻之大喜,就以巡幸之名率兵到了息国都城。息王亲自迎接,设宴为楚文王庆功。楚文王为表示感谢也举办了答谢宴会,早已布置好伏兵,将息王绑架,轻而易举地灭了息国。”

蓝建章叹道:“这么看,明夏雨可也就是息王了,自作自受,害人害己。”

张继贤起身举杯说道:“今日良辰,正是不醉不休的好机会,替古人叹什么?来来来,我和建章先干了这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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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5章 宣化的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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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期限转眼就到,算来已经是七月下旬了。热河天气逐渐转凉,这几日竟是阴雨绵绵,正如格格前些日子所说,闷热的天气渐渐消退,看似初秋要到了。这几日,画屏一直在念叨着回京师。见暑热也退了,格格计划这几日就回京师。热河的这些下人依旧留下,看守屋子。若是明年还来消暑,自然还会来清碧庄的。

听说格格要回京师了,洛青松竟第一个开心。格格被皇上禁足一个月,只能待在清碧庄。按说这几日可是相聚的好时候,偏偏这期间洛青松又被门中一些琐事缠身,竟没有时间和格格好好聚聚。热河的这些弟子很是热情,一天倒有七八次找上门请洛青松喝酒的。洛青松也推辞不过,只好勉为应酬。等夜深人静洛青松闲了,格格却又睡了。

只要回到京师就好了。若能回到京师,洛青松在想,要不要找个人说合说合,若能真娶格格进门那才是祖上烧香了。但格格呢,格格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到现在,洛青松都没参透。

起行回京师的日子定在七月十七,这日可是出门的黄道吉日。行李头日已经由下人准bèi

好了,践行宴也吃过。暗香将要交代的事情也一一吩咐下去。看来,万事俱备,只等明日起早离开了。

次日一早,厨下准bèi

了丰盛的早膳。格格一行人饱餐一顿,告别众人上车起行。

格格刚坐进车内,暗香放下车帘。就听得马蹄声响,远远传来洛青松的声音:“妹妹,妹妹。等等我!”

红翠挑开窗边的布帘,大声回道:“洛爷怎么又来了,咱们不是说好在张家口宣化见面么?”

洛青松快马加鞭赶过来,摇摇脑袋说道:“我想了想,还是一路跟着妹妹才是。万一妹妹再跟着人跑了,我上哪儿找去?这样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他可是指格格突然来到热河。之后又被皇上差去四川这桩事。

红翠撇嘴说道:“不是红翠取笑洛爷,我们家小格格没认识洛爷的时候也好好活了十五年呢,也没见有什么放心不放心。洛爷这么惦记小格格。可把小格格当香包栓在衣襟上多好。”

红翠原是取笑的话,洛青松却一脸正色说道:“那不行,拴在衣襟上算什么?我家妹妹恁般金贵,怎么也得栓在胸前心上才是。若是放在衣襟上被人偷看着好。偷了去我可怎么办?”

暗香听着不耐。又不便得罪他,只得禀告格格说道:“怕耽误宿头,格格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吧!”

格格知dào

拦他也无用,只得吩咐起行。

回去和来时迥然不同。来的时候多少带着一些未知的好奇和惊喜,但去时却归心似箭,一心只想早日回家。路上再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只一路颠簸直奔京师。

一路晓行夜住,三日就到了张家口宣化县。到县城时恰是傍晚时分。倦鸟归巢,夕阳西下。让人徒生一种沧桑的悲凉。暗香见天色不早,镇上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店家居住,心中很是焦急。

原来张家口东靠热河,东南接壤京师,西接山西、北连内蒙古,却是京师的北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地界特殊,也是商贾聚集之地。

眼见天色渐晚,暗香正寻思先找一家店安顿格格再说。洛青松上前一把挑开车上的帘子说道:“妹妹,城里有现成的住所,不比待在店里强。万一碰见黑店怎么办?”

格格往外面瞥了瞥天色问道:“说什么黑店?估计又是你摆弄好的吧,难道又是你的弟子?”

洛青松笑道:“啥也瞒不了妹妹。自从他知dào

我在热河之后,一直请我去家中坐坐。妹妹也知dào

我这人心好,盛情邀请下,我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

红翠冷哼一声说道:“难怪你巴巴地要来宣化,感情是你早计划好的啊。”

洛青松嘿嘿笑了两声,并不辩解。

暗香不想多生事端,劝格格说道:“城里有数十家店,我们一行十多人还是不要再叨扰别人了,况且我们总不是周天派的门人。”

洛青松听他把自己和格格分得恁般清楚,心里早不乐意了,恼道:“我和妹妹谁跟谁啊?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妹妹你说可是不是?他们若敢怠慢妹妹,我先第一个砍下他的手。”

格格不想掺言,权衡一下对暗香说道:“天色不早就听洛掌门的吧。”

暗香只能应声说是。

洛青松得yì

至极,忙着去问弟子家宅邸。恰见前面有家好大的店面,却是卖珠宝玉器的。洛青松心道正好去这家里问问,县城就这么大,若是同行,敢是都知dào

的。

驱马快步赶去,在店门口也不下马,颐指气使问道:“店里的那胖伙计,我问你,镇上做珠宝的王家宅邸怎么走?”

那伙计圆圆胖胖,浑身如球般浑圆,偏偏又听不得别人说他胖。听洛青松只说他胖,又问的王家,早拉下脸,理也不理他,扭头往店里走了。

洛青松见状,恨不得下去撕了他,但转念一想,还是早点安顿格格才是。这才忍了气,拦住一个老妇问道:“婆婆,城里做珠宝的王家怎么走?”

那老妇还算好心,遥指前面说道:“直走到路口往西第一家就是。”

洛青松点头说好,告sù

格格后,他先一步探路去了。天色更暗,众人行走劳累,一心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早点安顿下来。

洛青松过了路口往西一走,第一家人果然气派。大红新漆的门,门上铜钉个个铮亮。四五个小厮站在门外,见洛青松在门口停驻,问道:“这位爷找人么?”

洛青松依旧骑在马上,竟直接问道:“你们家主人可是王琼?”

小厮们暗自吓了一跳,他好大的口气!来到这里的人从没有这般直呼姓名叫老爷的,心里先吃了一惊,为首的小厮见多识广,怕得罪了人,小心答道:“正是!不知贵客姓名,找我家老爷可有事么?”

洛青松问的清楚这才翻身下马说道:“既然不错就好。你速速进去禀告就说京师的洛青松到了,让他出来迎接!”

虽不知对方身份,但耳听这人来历不浅,小厮不敢耽搁,快步进门,不一会儿竟请出王琼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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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6章 故意来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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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琼也不过三十五六岁,穿着一件青布长袍,看起来斯文儒雅。见门口无人,忙问小厮道:“人呢?掌门人呢?”

小厮指着茶房说道:“在里面喝茶呢。”

王琼驱步过去,进门先作揖说道:“弟子王琼不知掌门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掌门海涵!”

洛青松坦然坐在上面受了他一拜说道:“罢了,若不是你三番四次的请,我还不想来呢。”耳听得马蹄声响,洛青松从凳子上跳起来说道:“哎呀,妹妹来了,快,快随我去迎接妹妹。”

王琼闷闷的,不知妹妹是何等人物,但见洛青松行色紧张,总是矜贵人物吧。

刚到门外,格格的车子就到了。四大侍卫齐齐下马,暗香恭声对车内的人说道:“格格,王家宅邸到了。”

这一喊,只把王琼吓了一跳,竟不知车内竟是个格格。心里直懊悔自己冒失,出来时怎么也没换件衣服,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趋身过去请道:“王琼恭请格格下车!”

从车内先钻出一个姑娘,身形高挑,锦衣华服,长得极是妩媚。这姑娘正是红翠。紧接着又是一个姑娘下车。这姑娘年纪稍大些,样子端庄文气,可是金缕。红翠和金缕各站在车子两侧,暗香挑开车帘,请出雍容华贵的晴格格来。画屏搀扶着格格慢慢下车,两边却由红翠和金缕接应着。

王琼忙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王琼不知格格到来。有失远迎,慢待格格,还请格格包涵才是!”

“你起来罢!我们要回京师。途径宣化,在你这里叨扰一二日就走。烦你招待,一应茶钱只管找暗香要就是。”格格声音空灵而沉静,不疾不徐,仿若一泓碧水,闻之心旷神怡。

暗香近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就要交给王琼。王琼哪里敢收?连连推却说道:“格格光降寒舍,王琼蓬荜生辉,怎敢再要格格的银子?”

洛青松也说道:“暗香快收起你的银子罢。你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么?”

王琼附和道:“有掌门在此,王琼打死不敢收格格的银子。”

见此状况,格格只得命暗香退下。王琼亲自引着格格一行来到后院一处精舍。正厅悬挂着“有凤来仪”的匾额,左右各是五开间房子。厅前遍植君子兰和海棠。看起来清幽雅致。

金缕在宫中待得久。看见这匾额不由笑道:“这匾额倒是应景,之前的主人可也不是俗人呢。”

王琼答道:“不瞒姑娘说,我家珠宝世代入贡内务府,当年这所院子曾接待过太妃的,所以当时挂上了那幅匾额。寻常人等哪儿能住这所院子?到了王琼这代,王琼无能,把个好好的家业败落了,这所院子多少年闲置在这里。不想今日竟还能请格格住进来。王琼实在是意wài

之喜!”说罢,颇是唏嘘。

请格格进了正厅坐下。茶童献上香茶。格格且问道:“听你说你家也算是皇商了,怎么竟败落下来?”

王琼躬身侍立着答道:“格格有所不知,之前这宣化县做珠宝的也有十几家,但王家珠宝独大。在宣化县虽算不上名门大户,但也算是小有名望。直到五年前,宣化来了一家姓杨的,主人名叫杨善,不过也三十来岁,老家可在云南府,卖玉石翡翠的。也不知这杨家什么来头,不过家产很是雄厚。杨家收买了宣化所有珠宝店户,王家倒相形见绌。拼了几次拼不过杨家,只能让位第二。去年,杨家又开了十多家珠宝行,竟有要吞掉王家的气象。王琼无能,只怕撑不得一年半载了。”

说到经商上,红翠很有些头脑,她撇嘴说道:“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卖你的珠宝,他卖他的玉石,两家原不干涉,你怎么就败落下来了?”

王琼惭愧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原本没什么交涉,杨家来到宣化,一开始也是卖玉器翡翠,不过后来收买其他珠宝商户之后,竟也开始卖珠宝来。王琼卖十两银子的东西,杨家的成色更好些,却只要九两银子。日子久了,买家被他抢去了一大半,王琼一开始还勉强撑着,到现在可有些撑不过去了。”

红翠点头说道:“他这是低价竞争啊,只把你撵出宣化,退出珠宝界,然后一家独大,称霸宣化县呢。杨家胃口好大!”

王琼愤道:“姑娘一矢中的,谁说不是呢?”

洛青松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拍案叫道:“你这蠢货,亏你还是我门中弟子,和他叫什么劲儿,只把他打出宣化就是了。”

众人知他性子鲁莽,也不计较,倒是格格说道:“洛兄说差了!文人斗文,武人斗武,商人自然斗商,哪有打出去的道理?若晴听了这半天,终究是王家兄弟略输一筹了。”

王琼惭愧说道:“王琼愚笨!”

红翠咯咯笑道:“哪有什么难的?眼前活生生的智囊就在这里,拿下一个杨善算什么事儿?”

格格斥道:“红翠多嘴!”

也亏得王琼有些聪明,听红翠弦外之音,又一头拜倒在格格面前说道:“求格格做主!王琼也不求别的,只要杨家做事别太过,给王琼留口饭吃,依旧经营老本行就行。”

洛青松也说道:“妹妹就想个法子呗。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看看哥哥我的面子罢。说什么我也是他们的掌门,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以后还做什么掌门,只在家关门做和尚算了。”

格格只管浅浅地饮着茶,之后才看着红翠闲闲说道:“亏你红翠常夸自己精明,今日可着了洛兄的道了。”

被格格轻轻一点,红翠即刻领悟,上前重重拍洛青松的后背,恼道:“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吧?你故yì

引我们到宣化来,又请我们到他家。敢是人家求你办事,你想不出折子,却叫我们小格格出主意,是也不是?”

洛青松也不闪躲,老老实实受了她几下,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不是没有那脑子么?”继而,对王琼说道:“既然要求格格,还不快快摆上饭来,我们都饿坏了。”

王琼忙应声答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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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7章 金丝楠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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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王家宅邸自是一派笙箫之声,为了宴请格格和掌门的到来,王琼可也花了好一番心思。宴席直到晚上两更多才散。

次日一早,王琼还没从宿醉中醒来,门却被敲开了。进来的是王琼的跟从何福。何福行色匆匆,急促秉道:“老爷,小的听府邸的老孙头说,近日,我们县老爷要进贡一批玉石宝贝,说是京师和亲王府的老太太办六十大寿。为了打通和亲王的关系,我们知县可也豁出去了,准bèi

花大价钱采购珍玩玉器呢,据说价格可比平常高了一倍。”

王琼翻身从床上爬起,瞪大眼睛问道:“你的消息可真?”

何福点头说道:“准保真!”

王琼登时大喜。这可是上好的机会,若能靠上和亲王这颗大树,以后再供应内务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击掌大笑说道:“天助我也!”

事不宜迟,若稍晚些,被杨家的占先,那可就迟了。王秋即刻换衣,命家中妻子寻出那条珍稀无比的项链,包裹整齐,急急上马而去。

何福说的县太爷可是宣化知县左贤,为人和气,但略显懦弱,属于没主意的人。

王琼赶过去的的时候,左贤正在进早餐。小厮禀告说珠宝商王琼有急事要报。左贤心道,既然是急事,自然要见一见的,于是吩咐撤下案几,在外厅接见了王琼。

问安行礼过后,王琼二话不说。献上一个镶金挂玉的宝盒。左贤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见王琼刚一见面就拿出一个宝盒,诧异问道:“王老板这是做什么?”

王琼指着宝盒说道:“大人先打开再说。”

左贤不知其意。只得掀开宝盒盖子,里面却是一串珍珠项链。珍珠颗颗溜圆,大小均匀只和小指甲一般大。只看成色,左贤也知dào

珠子价值不菲,若到市面上,没有一万也有五千银子。

左贤小心地将珍珠项链放下,盖上盒盖。依旧不解问道:“下官还是不明白王老板的意思。”

王琼开言道:“实不相瞒,王某知dào

一个消息,说是和亲王府要采购一些玉石宝贝给府内老夫人祝寿。王某在宣化经营珠宝几十年。想找老大人引荐一下,若能成功,王某情愿多谢老大人些银子。”

左贤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也不算什么。要本官看来。这串项链价值不菲。绝对能入王爷的眼。这样好了,你把珍珠项链留在这里,下官这几日就派人送到和亲王府内。”

王琼忙作揖谢道:“多谢老大人!”

眼看着好事成了一半,王琼正要辞别左知县。听得有小厮又来禀告道:“外面有杨老板到,说是有要事求见。”

王琼一惊,心道,他果然来了。想着,竟不忙着走了。端端坐好,试看他要做什么。左贤果然待人一派和善。不便推脱,只好叫进来。等了片刻,小厮忙又进来秉道:“大人还是快去看看吧,这杨老板,杨老板~~~”

左贤问道:“杨老板怎么了?”

小厮支吾半天,怯懦答道:“小的,小的不敢说,还是大人自己去看吧。”

忽听得院内有号子声起,难道有人要在府内大兴土木么?左贤心内怀疑,先行出了外厅,王琼则忙跟了出来。

他们竟从没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七八个伙夫抬着一具棺木颤颤巍巍从外面进来。那棺木很是沉重,其色微微泛黄,有阵阵幽香袭鼻而来。杨善正指挥伙夫,将棺木抬进院中。

左贤虽说性子比其他官人和善些,但棺材这个东西抬进府邸实在不吉利,不免动怒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善抬眼看见知县大人站在院中,忙过来作揖答道:“杨某给大人请安!这幅金丝楠木棺是杨某的礼物,抬进来请大人赏鉴赏鉴!”

“放屁!”左贤终于蹦出了一句粗话:“我好好的府邸,你抬进来一具棺木算什么?敢是要咒我家死人么?”

杨善回首指着那具棺木郑重说道:“大人再好好kàn

看,这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杨某昨日才从四川运来的。”

左贤挥手恼道:“下官不管什么棺木,抬进来总是不吉利,你给我抬出去,抬出去!”话音刚落,他又睁大眼睛,快步赶过去,细细审视那棺木:“金丝楠木?”

“正是!”杨善得yì

地看了一眼王琼。王琼顿时领悟,原来,原来这棺木他是要送给和亲王的。

“杨某也知dào

棺木这东西实在不吉利,但和亲王不是寻常人等,又怎会忌讳这个?再说杨某闻得和亲王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余,但往日身体一向不好。棺木这种东西总是早早预备好的,所以杨某送具棺木也是人之常情!临到有事再找不是耽误时间,再说哪儿就有那么合适的呢?杨某也打探得王府家虽有一具品相不错的棺木,但要和杨某这具比起来总还是逊色一些。不瞒知县大人,杨某这具棺木市面上有价无货,绝对罕见的很!”

左贤拍了拍沉重的棺盖,棺盖发出沉闷的声音,棺木质地温润柔和,纹理细腻通达,果真是棺木中上上之选。像这种金贵棺木,也只有皇家才能用,逾制使用者可是死罪。

“知县大人,您说如何呢?”杨善问道。

左贤静心想了想,沉吟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目今是老夫人过寿,我们送棺木进去只怕不好吧?”

“和亲王还是个荒唐王爷呢?他在自家府邸给自己办丧事,王爷扮死人吃祭品,请各路官员为自己吊丧,这可是寻常人能办到的?”杨善侃侃而谈道:“杨某认为,寻常人等自然要寻常对待,但像和亲王这种不一般王爷,只能用特殊手段才能赢得王爷青睐。知县大人以为如何呢?”

这么一说果然令人信服,左贤频频点头说道:“杨老板说得有理!杨老板心思巧妙,果然与众不同。下官看你这棺木很有戏呢。”

王琼不乐意了,趋身过去,捧着那宝盒问道:“那王某的珍珠可怎么办?”

左贤不以为然答道:“王爷说了,本县只能有一次进献礼物的机会。下官看还是杨老板的好些,那就麻烦王老板带着项链回去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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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8章 一辈子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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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金丝楠木棺自然比王琼的珍珠项链好,但他恼就恼在左贤明明先答yīng

了自己,怎么此时又反悔了?小厮从里面取出宝盒,双手奉到王琼面前说道:“王老板请!”

王琼欲待不接,但又担心小厮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免沉脸接过来,不满说道:“大人这么做有失公道。大人明明先答yīng

了王某的,这会儿却选择了杨老板,王某心里不服!”

左贤也感觉自己做得有失公允,一时无话可说。杨善却拈须笑道:“王兄这话错了。我们做买卖的,讲究的是货比三家,总要比一比才能定出胜负来。王兄货不如小弟,这会儿埋怨大人做什么?”

王琼看一眼左贤,左贤别过脸只做听不见。王琼心知事已如此,不能勉强,只得抱起宝盒辞别而去。

气呼呼回到宅内,刚进门正好人撞个满怀。王琼满腹心思,一肚子邪火,被他这么一撞,宝盒在怀中震了震,终于被他抱紧了。这下,王琼怒火终于破胸而出,也不看来人是谁,张嘴就骂道:“哪里来的狗奴才,冒冒失失的浑跑什么?敢是讨打么?”

“我可不是要讨打呢?”对方嘻嘻哈哈说道。

王琼吓了一跳,抬头见果真是掌门,忙一头跪下说道:“弟子不知是掌门,冲撞了掌门,还请掌门恕罪!”

来人果真是洛青松,他看王琼怀中抱着个金光闪闪的宝盒。好奇问道:“你怀里是什么,让我看看。”

王琼应声,将宝盒递给洛青松。洛青松打开宝盒看那珍珠。日光下。珍珠越发剔透玲珑,透着一层亮白的光。在大清朝,金银宝石虽贵重,但总没有珍珠值钱些,尤其是这种货色的珍珠愈发金贵。洛青松不由赞道:“好一串珠子!送给我好了,我正好送我妹妹玩。”

换成别人,这么金贵的珠子那能说送就送啊。可此时王琼心灰意懒,随口答道:“掌门要只管拿去罢!”

洛青松原也没想要他的珠子,不过是开玩笑逗他一逗。见他脸色郑重,不免有些意wài

,叫他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拿这珠子大早上去哪儿了?有什么事给我说,我给你想办法。说什么你也是我门中弟子。有难不帮我还当什么掌门。在这里住着心里都不踏实呢。”

王琼起身将刚才的遭遇告sù

洛青松。洛青松听后怒道:“这杨善果然气人。你先回房去,我找妹妹想想办法。我家妹妹号称智囊,总会有办法的。”说罢,将宝盒还给王琼,也不等王琼回话,三步两步地走开。

昨晚上,估计是落枕了,睡了一夜之后。格格的脖颈竟扭了,只能往右侧扭。稍稍往左侧转一下就生疼生疼的。金缕在宫里待过好几年,这会儿又是刮痧又是揉捏的,但依旧没有丁点好转的样子。

洛青松进去的时候,金缕正拿了一根擀面杖,要在格格脖颈上碾压。格格微微蹙眉,虽没轻吟喊痛,但看神色就不好受。

“妹妹这是怎么了?”洛青松语气关切地问道。过去推开金缕往格格脖子上查看。他的呼气暖暖的,带着一种男子特有的气息,只熏得格格酥痒难耐。才要躲开扭到左侧去,不想牵动脖颈,哎呀叫了一声,忙又扭过来。

“脖子扭了?落枕了?很痛么?”洛青松连续问了三句,急切而焦躁。

金缕识趣地走开去。格格微微皱眉说道:“没什么,过一夜就好了。”

“好好的怎么就落枕了?敢是王琼没好好收拾床铺么?等我出去好好教xùn

教xùn

他。”说罢,抬脚竟真要出门去。

格格忙喊他说道:“洛兄别闹了!估计是若晴几日奔波,乏了睡歪了,你不要迁怒别人!”

洛青松不过是虚晃一枪,借机回来说道:“也罢,先饶了他!来,我帮妹妹揉揉!”

格格忙又要躲开,男女授受不亲,他一个男子揉捏自己脖颈算什么回事呢?洛青松可不管她,双手轻轻地落下,生怕捏碎她似的问道:“这样疼么?”

“不疼!”

“这样呢?”

“不疼!”

洛青松又加大了些力qì

:“这样呢?”格格哎呀一声,洛青松忙放手,吓的脸都白了,紧张问道:“很疼么?”

格格噗嗤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不疼!”

“好啊,你耍我?”洛青松头一歪,要挠她。格格忙躲开,不小心牵动左侧脖颈,疼了一下,忙又扭到右侧去。不想洛青松正趴下来,两人撞在一起,两唇竟意wài

地触碰了一下。

他的唇上带着一种湿热的温度,格格脸红如霞,心跳加快,不顾脖颈疼痛起身坐得远远的,目光透过窗户,遥遥地看着远方。

洛青松怔了一怔,很快回神过来,拿手扇着风道:“这屋里真是够热的!”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金缕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茶盘,见格格独自坐在窗边,洛青松却傻傻地呆站着,两人竟不说话。金缕心内诧异,问道:“洛爷招惹我们小格格了么?屋内的气氛这么奇怪?”

洛青松终于反应过来,带着一种狂喜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是我招惹妹妹了,是我欠妹妹的,总要用一辈子来还才是。是不是,妹妹,你可不能跑啊。”

格格岂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儿家怎能轻易开口?再说了,她对洛青松的感情至始至终含糊不清。有时,也颇想他,有时,却又反应淡淡的,对于格格来说,似乎一切都隐藏于波澜不惊之中。

“对了,金缕在外面看见王老板,问洛爷可在小格格房里,还让打听事情办得怎样了?洛爷要为王老板办什么事了么?”金缕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将茶放在格格面前,又放了一杯在格格对首,只等洛青松坐下来好喝。

听金缕问话,洛青松一拍脑袋,大声惊呼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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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9章 摆一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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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金缕一提醒,洛青松才想起来找妹妹还有正事呢。他坐在格格对首,正色对格格说道:“哥哥求妹妹一件事,妹妹万万不能推辞啊。”

格格不敢正视他,只低头装作慢慢地喝茶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

“哥哥想让妹妹去拜访一下宣化知县。”

格格放下茶杯诧异说道:“拜访知县做什么?明日一早若晴吩咐了暗香准bèi

启程回京呢。”

洛青松探过桌子抓住格格的手说道:“妹妹不能走!”

格格脸又红了,偷偷瞥一眼金缕,见金缕早扭转身只做没见,这才奋力挣扎低声说道:“快放手,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放!妹妹要不答yīng

我说啥也不放!”说罢,洛青松抓的更紧了。

格格无法,只得妥协说道:“我答yīng

你,你说什么我都答yīng

你就是了。你快放手!”

洛青松恰似找到了格格话风,偷笑低声说道:“可是你说的,我说什么你都要答yīng

的。”

格格情知说露嘴,撇嘴说道:“还是胡闹,你还不放手?”

洛青松这才放开格格的手说道:“和亲王府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宣化县有一个进贡贺礼的机会。王琼想争取这个机会,然后伺机再做内务府的买卖,不想被杨善那滑头钻了空子,搞了一个什么棺材,知县答yīng

了杨善,可把王琼撂那儿了。妹妹说,王琼可是我门下弟子。我不管谁管?我的意思是妹妹可去见见那知县,把机会给王琼才是。”

好容易听完,格格问道:“什么棺材。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呢?”

洛青松不耐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得将王琼叫进来,命他重新叙述一遍,格格这才听明白。略略沉吟一番,心道,既然已经答yīng

了他,总要信守诺言。

“也好。我就去府衙见见这左知县。”

“谢谢晴格格!”王琼高兴说道。

洛青松也喜道:“妹妹,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送走了杨善,左贤坐轿子到了县衙。所幸今日衙内并无太多事务。一个时辰内就全部完成了。正闲坐看书间,听人禀告说,有位晴格格在衙外等候。

晴格格?左贤只想了一下立即从椅子上跳起,不会是那个晴格格吧?皇上三番五次下旨赞赏的那个晴格格?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忙穿戴好官服。即刻迎出去。

门外果真停着一顶二人小轿,轿子旁站着两个侍卫,看起来并不像是皇家格格的气派。但左贤丝毫不敢怠慢,躬身在轿外施礼请道:“宣化县知县左贤参见晴格格!”

一个侍卫这才掀开轿帘,走出一个品相不凡的女子来。这女子穿了一套藕荷色衫裙,脑后简单挽了一个坠马髻,插了一根碧玉簪。

她步态轻盈地下轿,缓缓说道:“左知县起身罢!”

左贤起身连声请格格进衙内说话。在衙内会客厅分宾主坐下。茶僮献茶。左贤开口问道:“卑职不知晴格格到了宣化县,怠慢了晴格格。还请格格万万不要介yì

。”

“若晴不过是途径宣化,原没甚公务在身,若随便叨扰知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左贤一再仰慕格格平时作为,此时见得真身,怎不喜出望外?语气中多带着钦佩说道:“晴格格可不要这般说。卑职深慕晴格格品行高义,常怀相见不能的心,今日有幸见到晴格格,卑职喜不自胜,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表达了。既然晴格格到了宣化,定要在宣化多住几日,卑职正好多多请教才是。”

格格却直言说道:“若晴这几日就走,实不相瞒左知县,若晴却有一事相问,还望左知县明示!”

“晴格格有话但说无妨!”

格格朗朗说道:“本格格闻知和亲王府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可有此事么?”

左贤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据说宣化县可以向王爷府上贡一次礼物么?”

“卑职也想有更多机会,只是王爷性子执拗,卑职也毫无办法。”

“本格格还听说了,这次机会给了贵县做珠宝的杨家?”

“实不相瞒,杨家的礼物更奇特一些。”

“本格格想问,宣化县的事情是知县大人说了算呢还是宣化百姓说了算?”

这问题问的有些大。若说平日做主的自然是左贤说了算,可要这么回答,晴格格势必会抓住话头,训斥他说,父母官,父母官,没有百姓这些父母,何来的这些坐在朝堂之上的官员?所以,这问题听起来是二选一,实jì

上就是一个回答。

左贤低头老实答道:“自然是百姓的民意说了算。”

格格笑道:“知县大人说的好!所以本格格认为既然是百姓说了算,知县大人不该强自武断下评判,不如让宣化所有珠宝商都来参判。摆下一个擂台,我们也公平竞争一下,谁家的珠宝好,谁就要这一个机会,如何?”

原来她的目的在此呢。左贤心道,说的是宣化所有珠宝商,实jì

上能互相抗衡的只有王家和杨家。这么看,晴格格明摆着是在帮王家了。虽说知dào

晴格格饶了一个圈子才表明自己的意图,但左贤终究是和气县官,王家和杨家都是一样的,谁要这个机会都是要,索性按照晴格格说的办,摆下擂台,谁赢了谁要,谁输了也就心甘了,和他左贤倒撇得清。

这样想着,左贤点头说道:“晴格格说得不错!卑职马上贴一个告示,通知珠宝商人明日在兴化街关帝庙前参赛!”

格格谢道:“那就有劳知县大人了!”

喝茶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宣化民情,当地风俗之类的话,格格这才起身离开。

刚出县衙,暗香正要伺候格格上轿。突然从身后窜来一人一马。暗香正要拦着,马上那人俯身竟把格格抓到马上坐下。暗香睁目一看,不是别人,正又是洛青松。

暗香忙道:“洛爷,你要把格格带到哪儿去?”

洛青松抱拳呵呵笑道:“你先回去罢,我和妹妹有话说,顺便带着妹妹逛逛这宣化城。”

暗香心知格格跟着洛青松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忙要拦下他,不想他早驾马一个呼哨跑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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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0章 祖母绿凤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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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化街关帝庙由来是宣化县城最热闹所在。在县衙门口见知县贴的告示,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只感觉新奇有趣。宣化一年也有三五次来打擂台的,不过是比武的、耍百戏的,若是珠宝打擂台,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王家历来是宣化珠宝大户,杨家却是新起之秀,两人不分上下,各分秋色。有钱的大户自然要来捧场看有中意的宝贝没有,没钱的闲汉无赖则来看个热闹,所以到这一日时,人们竟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

关帝庙前已经架设好高一丈、长六七丈的台子。东西两侧分别摆放了三五条长案几。正中间是一张方桌,左右放了几把椅子。

珠宝展示的时间定在巳正时分。人们簇拥在台下,争相要找一个更开阔的地方站着。有好嘴的纷纷议论说道:“王家可是老商家了,家里的宝贝自然要多一些,我赌今日王家胜。”

另一个说道:“我看未必。杨家才来宣化一两年,立时就把宣化所有珠宝商收囊在内,家资不一般。没有金刚钻儿,谁敢揽那瓷器活儿。我看杨家稳赢。”

不一会儿,看客立即分出两个阵营,一个阵营看好王家,另一个阵营倾向于杨家,各自吵得不可开交。

日头西斜,现场突然安静下来,有人低声喝道:“知县来了。”

两个阵营都停下来,目光齐齐聚集在台子中央。左知县前头带路,引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姑娘进来。这姑娘年纪很轻。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姿容俊美,仪态不凡。左知县请这位姑娘正首坐下。自己则坐在下首一把椅子上。接着,又进来两三个随从,侍立在那姑娘身后。

眼看时辰已到,左知县瞥眼看那姑娘示意可以开始了。惊堂木一拍,原来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耳听得左知县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京师和亲王府要本县进贡一次礼物,为着公平起见。本官决定在这里摆下珠宝擂台赛。要参赛的各珠宝商将家内珍玩古藏拿出来,一一解说,最后让父老乡亲评判。得魁首者得到这次机会。乡亲们可说行不行?”

众百姓绅士齐声喝是。

“好,今日报到本官这里参赛的商家共有九家,先请第一家上台。”左贤大声说道。

左贤话音刚落,走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精神倒还矍铄。指挥小厮搬上来一个白瓷花瓶。

下面有认识的人嘀咕说道:“他是贵金珠宝行的郭老爷子,以前也是宣化第一家,到郭宝儿儿子这里却被败光了。这宝瓶只怕是看家宝贝了。”

果真听郭老爷子开言说道:“这是唐朝天宝年间的宫廷瓷瓶,通身剔透,没一点杂质,有传言说是杨贵妃宫中插话的瓶子。”他举起花瓶,先让格格和知县看花瓶底部说道:“大人请看,这里还有铸造师的名字。那时。凡是进贡宫廷的御制贡品都会绘刻上铸师名字,便于查考。”

左贤凑身看果真如此。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唐华,嘴里竟轻轻的念了出来。

郭老爷子又说道:“大人念得不错。唐华是天宝年间宫廷最著名的铸造师,没有其一。老汉经营珠宝业几十年,中间见了多少珍惜古玩,到暮年,家内只留下了这一只瓶子,市面最少估价三千两银子。”说罢,将瓶子拿到台前,环视一周,请台下围观的人看视。

台下又是一阵闹哄哄议论声:“天宝年间的瓶子呢,郭家还是有些根底的。啧啧,看那成色,像一块白玉透明呢。还说,一只瓶子就值三千两银子,换咱几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银子。”

差不多小半盏茶过去,郭老爷子才缓缓将瓶子拿下去。左贤又喊第二家商家出台。前七家都是宣化县的小商户,拿出来的不是宝瓶就是瓷器,也有拿珠宝玉石的,但多半都在一千两银子到两千两银子之间,再没有更好的能比过杨老爷子的白瓷玉瓶。郭老爷子坐在下首第一家凳子上,嘴角扬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yì



到第八家了,不用左贤喊话,下面的看客早等得不耐烦了,嚷嚷道:“不是王家就是杨家,他们才是宣化县的豪富呢。看吧,他们拿出来的肯定都是上上等货色。”

左贤叫道:“第八家上台打擂!”

在看客的众目期待中,杨善走上台来。身边也没有小厮扛着抬着,只有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神色淡然地站在台中央。外面看那首饰盒子并没有甚奇特之处,近身者只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却是从西域得来的檀木首饰盒。西域来的檀木虽说珍贵,但还不算特别珍奇。看客不免猜测,虽说盒子不起眼,或者里面的首饰昂贵呢。

杨善打开收拾盒子,从中间拿出一只凤钗,却是纯金打造,通体金黄,钗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用二百零三块七彩宝石制成。凤凰的眼睛发出绿莹莹的光,正是难得一求的祖母绿。熟悉珠宝的人都知dào

,祖母绿不是随便谁都能佩戴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佩戴才能镇住那种深潭似的绿色。若王府老妇人佩戴这只凤钗,恰显出她的气派和身份,果然是难得的上上之选。

先让格格、知县和台上的同行过目,之后杨善又让台下的看客看遍,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这只凤钗市面上最少估价两万两银子!”

此话一出,台下唏嘘声顿起,半天没有停息。

最后只剩下王家了。看完杨家的凤钗,只等王家的宝贝上台。杨家会拿出什么来和杨家的凤钗对抗呢?

万众期待中,王琼步入台上。他身边也没有小厮跟着,手里却拿着一只龙头拐。龙头拐通体乌黑,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之前的唏嘘声渐渐换成了疑问:“那算什么宝贝?不就是一根拐杖么?”

杨善还算识货,语气中带着一种自得解释道:“那是乌木龙头拐,最是延年益寿的,市价虽然不菲,但还不如我这只凤钗金贵。”

看客齐声喝道:“凤钗好,凤钗好!”

左贤无奈地看看格格,格格点头示意。左贤只好起身宣bù

说道:“今日珠宝打擂赛获胜的是凤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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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1章 宅邸功夫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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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善闻之大喜,起身抱拳行走一周,说道:“杨某多谢大家抬举。承情各位乡亲青眼相看,杨某明日中午在望仙楼大摆宴席,欢迎各位准时光降。”

“慢!”一声沉稳的喝声传来,随之站起的竟是那年轻姑娘。左贤怕百姓不知情,闹了格格,忙也随之起身介shào

说道:“大家安静,这位是京师来的晴格格。晴格格有话说,大家稍安勿躁!”

听得是京师的晴格格,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格格朗朗说道:“擂台胜负一看就知,却是杨老板的凤钗更胜一筹。”

杨善得yì

地点头。

格格又说道:“本格格对胜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为做到公平起见,本格格认为庄家还是轮流做的好。这次王爷府中老妇人过寿,杨老板实至名归。但若有了下次机会,可该给第二名的王老板,众位乡亲认为该不该呢?”

一来看着格格的身份,二来宣化就这么大,有钱大家赚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众看客齐声喝该。

格格又看着杨善说道:“杨老板吃了肉,总得给别人一口汤喝。和亲王府却是京师第一王府,就连当今皇上都要另眼相看的。杨老板攀得这么一大笔买卖,总给给别人一条路走。再有这样的机会,可要让给王老板喽。”

此时的杨善志得yì

满,何等痛快,自己得了大头,总该给王家留点虾米吃,所以爽快地答yīng

说道:“晴格格说的是!杨善不是那等小气人!争得了这次机会。下次自该让给王老板!”

格格双手击掌说了一个好!

回到宅邸的杨善舒坦地躺在醉翁椅上,茶童过来献茶。杨善老家原在云南,最喜欢喝工夫红茶。茶童冲泡几道。整个房间即弥漫了浓浓的茶香。杨善眯着眼睛,闻吸着茶香,低声哼起了云南小调。

杨家世代经营珠宝玉器,到他这里已经传了三代,可有一百多年了。若不是他的爹一时意气,得罪了当地的酋长首领,他们也用不着跑到宣化县来。好在杨家家大业大。纵使在当地失了威望,但依旧家资雄厚。靠着雄厚的家资,杨善很快在宣化落下脚来。站稳了脚跟。如今,王琼也被他挤兑出去,以后宣化只怕要杨家独秀了。想到这里,杨善忍不住哈哈大笑。

茶童不知老爷为何发笑。也够不着问话的资格。虽满脸疑惑,但却并不开口,只依旧不紧不慢地冲泡头道茶。

一个矮矮瘦瘦的家仆进来,跪在杨善面前,问道:“老爷为何如此发笑?”

杨善微睁开眼睛,见是贴身家仆朱浩。他们一家从他爷爷的爷爷那代起就在杨家做事,可算是杨家的忠实仆人。杨善一向也没有拿朱家当外人,于是。开口笑道:“今日你也看到了,轻而易举就赢了王琼。这件事还不够痛快么?以后这宣化可就是我们杨家的了。”

朱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没有杨善年纪大,但生性沉稳多疑,略略思忖一下,忧心说道:“朱浩认为其中有诈,再怎么说王琼家在宣化做了几十年的珠宝买卖。常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爷也看到了,王琼今日打擂台的龙头拐虽也值钱些,不过也就三五千两银子的事儿。王琼家再没落,难道家里竟没有再像样一点的东西么?”

茶童冲泡好了茶,放到杨善面前。杨善端起小茶盅一饮而尽,不以为然问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朱浩沉吟说道:“朱浩看王琼或者是不想要这次机会罢了。”

杨善放下茶盅,诧异道:“你这话可离谱的很。这是多好的机会,王琼为啥不要?除非他不想挣钱,否则他脑子进水了么?”

“这正是朱浩担心的。王琼若不是脑子进水就一定是另有图谋,难道这是他们设好的局,只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呢?”朱浩垂着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杨善呵呵笑道:“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看王琼家一定是没落不行了。上次和我们暗中较劲,只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结果如何呢?他赔了整整五千两银子。哈哈,五千两银子啊,我看他的脸,当时就发白了。”

朱浩依旧惆怅未解,皱着眉说道:“朱浩左思右想,认为这件事太不简单,只怕王琼另有图谋。朱浩看今日台上那晴格格,气态不凡,胸有成竹。朱浩打听过,王琼是周天派的门人,周天派掌门可是洛青松。如今,洛青松和晴格格一起下榻在王琼家入住,难道晴格格会不暗中帮zhù

王琼?不是朱浩想的多,是这件事他们处理得太蹊跷。只是,朱浩竟想不出这其中的玄机到底在哪里?去和亲王府送贡品,这等好的买卖为啥偏偏不要呢?”朱浩越想越复杂,不停地摇着头。

茶童第二道茶冲泡好,杨善此时精神正好,起身一仰脖也喝了。连喝了两杯茶,竟感觉腹内空空起来。从早上忙碌到这会儿,一点儿膳食还没进,又喝了两杯红茶,肚子立即闹起不愉快来。

他命茶童退下,高声叫道:“来人!”

从门外立即进来一个家仆,快步进来,垂首侍立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速速整治一桌可口丰盛的饭菜来,今日我要好好喝上几大杯才是。”

家仆应声退出。

杨善又让人先上来一盘点心,却是一盘饵块夹火腿。杨善提起筷子吃了一块,吃得咂咂有声。

“我知dào

你是为我们杨家好,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看我们就是上天眷顾我们杨家,什么晴格格,阴格格的能把我们怎样?”杨善咀嚼着,吞吐不清说道。他手里拿着筷子,对着朱浩的脑袋敲了一下,然后夹了一块饵块塞到朱浩嘴里接着说道:“来来来,今日你陪我多喝两杯,顺便从梨香院叫两个姑娘进来。”

朱浩嘴里嚼着饵块,听说要叫梨香院的姑娘,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大奶奶还在家呢。”

杨善呵呵笑道:“从侧门进来,又不到二门后院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dào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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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2章 宫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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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打赢擂台,但王家的宴席丝毫不比杨家逊色,反倒比他们更丰盛一些。原来这几日,王家为了接待格格,特意请了致仕的宫廷钱御厨,想着法子,一日三餐,换着样儿的为格格整治菜肴。只是格格很不好请,总是推脱饭食清淡些就好。这晚上,王琼又三摧四请才将格格请到首席上,旁边下首紧紧贴着坐的正是洛青松,王琼坐了对首。眼看席上尽是山珍海味,数不尽数琳琅满目的菜肴。

格格微微皱眉说道:“吃不了恁多,可也浪费了。天下尽有吃不饱的百姓,本格格一日糟蹋这许多粮食,暴殄天物,实在心里有愧。”

王琼答道:“这个晴格格不用担心,我们吃不了准赏了下面的人吃,怎么会浪费呢?若是慢待了晴格格,王琼心中才有愧呢。”

格格知他一片好心,可也不再说话。

厅下还有一桌,坐的可是四大侍卫还有红翠、金缕和画屏七个人。

红翠眼馋地看着这桌食物,只等格格开口好下筷子。

席上洛青松问道:“格格最后一将将的妙,只是宫里那事有戏么?”

格格闲闲说道:“怎么没信?年年如此再不会错一点的。”

王琼沉声说道:“无论有信没信王琼都感念万分,总算是晴格格和掌门的一片心思,王琼命势如此也怨不得别人。”

红翠等不及,忍不住开口问道:“小格格。别光顾着说话,大家可也喝杯酒,吃吃菜啊。”

王琼忙笑道:“就是就是。我们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吃饭这茬了。第一杯酒还望晴格格主持。”

格格知dào

再让也是无用,只得举杯简单说道:“若晴本不善言辞,苏轼言: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今日有酒有月,我们不免暂时醉在梦乡里也好。”先自饮了一杯,接着又说道:“若晴不善饮,只喝了这一杯就算过去。大家不要拘着,放开了饮罢。”

王琼不敢再劝,却听洛青松说道:“妹妹说得好!既然人生如梦。妹妹今日也醉些,反正有我在呢,谁也欺负不了你。”

格格却不看他,只对王琼说道:“大家且别拘着。尽兴吃罢。”

红翠先嚷一声好。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过去。

这一宴,约莫吃了有一个时辰就散了。难得的是,格格竟让他们放开了喝。一时,醉春、乱蝶、红翠都兴致盎然,喝个尽兴。金缕和画屏平时都拘束得紧,竟也多喝了两三杯。

次晨,众人都有些宿醉未醒。画屏昏昏然起床,正要伺候格格盥洗。却见床上没了格格身影。画屏吓了一跳,忙出门四散找格格。

“画屏姐姐可是找晴格格呢?”一个小丫鬟正在给院中君子兰浇水。见画屏匆匆出来,神色慌张,好意问道。

“你见到晴格格了么?”画屏忙忙问道。

“老爷一早请格格过去了,不知什么重yào

的事。”小丫鬟答道。

画屏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格格没事就好,以后可得少喝些,这么喝着可要耽误事呢。

宅邸正厅,王琼躬身请安,格格端坐在正厅之上,闲闲问道:“敢是宫里来消息了么?”

经格格这么一问,王琼强自压下去的欢喜瞬间弥散开来。他笑容满面,春光泛滥,喜形于色说道:“晴格格一猜就对。王琼才听县里的人说,一大早,知县就收到内务府的专报,说是要筹备太后的诞辰贺礼,命宣化好好准bèi

呢。”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算来也该到日子了,却比往年还晚了一些。”

王琼跪倒在地,叩拜说道:“王琼深谢晴格格大恩!王琼若能如愿入贡内务府,重振家业,王琼死而无憾!”

格格摆手命他起来说道:“只怕杨家不会善罢甘休。你过来,我对你说~~~”

王琼从地上爬起,附耳过去听格格轻言一番。

王琼在县衙有探子,杨善自然也有。就在同一时间内,杨善也闻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时,他才感觉自己被耍了,心中大怒。但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经夸下大口,这会儿可怎么收回来?想了想,少不得腆下脸依旧找左贤去。

等杨善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恰看见王琼也从车中钻出。杨善紫涨了脸,远远指着王琼愤言道:“你,你竟敢使阴招玩我?”

王琼一脸淡然,不温不火说道:“杨老板这话怎讲?杨老板堂堂男子,总不至于说过的话当屁放了是吧?”

杨善气急败坏,却无话可说,只能跺脚恨恨说道:“我不管,我们且进去找知县大人评理去。”

说罢,扯着王琼一前一后站到县衙口,由衙差进去禀告后,吩咐在外厅见面。

等两人刚到厅中站好,左贤身着官袍已经到了。他径直在当中坐下,看着两人开门见山问道:“杨老板和王老板怎么又来了?敢是为内务府的贡品来的么?之前晴格格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过的,杨老板也答yīng

了,说再有机会该让给王老板。不巧的是,今天正好有内务府来信了,本官正要吩咐王老板好好准bèi

呢。”

杨善忍气说道:“左知县处置的不公!”

左贤诧异问道:“前日我们才在擂台上说好的事情啊,本官秉公处置,如何不公?”

杨善气道:“之前争和亲王家机会的时候,晴格格说要打擂台,杨善也同意了。怎么今日反倒由知县大人说了算,若如此,杨善情愿让出和亲王府的机会,只要内务府的机会才是。”

左贤终究老实,竟被杨善噎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直未说话的王琼说道:“杨老板还要打擂台?”

杨善脑子没想恁多,顺着赌气说道:“自然要打擂台的。”

“那好,我们两家每人再拿出一件古玩宝贝,一局定输赢,输掉的人要和亲王家的机会,赢的人要内务府的机会,这样可以么?”

杨善一口应承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就这么办!”说着就吩咐下人回家准bèi

礼物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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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3章 阆苑女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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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以至此,左贤只能由着他们说了算。见王琼稳如泰山站着,并不着忙去取宝物,不解问道:“王老板不用去贡品么?”

王琼呵呵一笑,从容说道:“大人放心吧,王琼有备而来,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杨善狠狠瞪了王琼一眼,走出去把跟随叫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几句。很快,杨善又转回房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取笑王琼说道:“前日擂台上,王老板拿出了乌木龙头拐,市价不过五千两银子左右。想必是王老板的压箱底的货色了吧,今日王老板会拿出什么呢?新贡的朝珠?碧玺扳指?或者是西洋的大摆钟?得了吧,你那些东西原不算什么,等杨某拿出真货色来时,你就知dào

什么叫宝贝了。还是听杨某的话,王老板不如就此罢手,和亲王府的买卖,杨某让给你做就是。”

王琼面有厉色,但很快又压制下去,淡淡一笑说道:“杨老板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但王某在珠宝界混迹几十年,也未必能差到哪儿去!我们拭目以待吧。”

不一会儿,杂沓而混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左贤一惊,心道:他家不会再抬出一具棺椁来罢?若是真要这般,且不管他如何,自己这脑袋可要先搬家了。

惊异之间,脚步声渐渐停下。杨善派出去的跟随进来禀告道:“东西已到,请大人和老爷过目。”

杨善躬身说道:“请大人出来一观。”

小厮搬进来的是两个一人多高的东西,上面都用红绸布包裹着。三人围着看了半天。不知里面是什么物事。

“这是什么宝贝?”左贤开口问道。

杨善神mì

一笑,揭开上面的红绸布,却是一盏掐丝珐琅桌灯。桌灯有帽、灯、座三部分。帽四角龙头挂珐琅穿珠穗。中部珐琅框中镶玻璃以透光,用时中间燃烛。更为奇特的是,灯座中间却是四大美人图,当灯火燃起时,四大美人围着烛火旋转,栩栩如生,恰似活了一般。

左贤第一个叹道:“果真是好东西!若非是宫廷御物。一般人等,谁能用上这种奢华桌灯。本官今日也算开了眼了。”

杨善得yì

说道:“不瞒大人说,杨某为了制作这桌灯。整用了五年时间呢,就等着今日进宫荣耀我们宣化县呢。”

左贤哈哈大笑说道:“杨老板人精明,话也说得动听。我看~~~”他转头看向王琼,正要说下面的话。不想被王琼一口拦下说道:“大人还没看王琼的宝贝呢。”说罢。竟对身后的跟随说道:“来啊,取上来给大人看!”

小厮应声答是,取出背后的包裹。包裹甚不起眼,只是用半旧青布包着,看形状,倒像是一卷书轴的样子。杨善脸上露出不屑的微笑,说道:“王老板这是要典当旧衣服了么?这么一个半旧青布,可用来做我家的坐垫。垫在屁股下面正合适。”

王琼也不理他,正色对左贤说道:“请大人进内观看。”

左贤心中直犯嘀咕。却依旧跟着王琼来到厅内。王琼小心打开青布,露出一卷书轴,明黄绢本。画下无款印,卷后却有历代跋语。王琼屏息敛目拉开卷轴,随之传来一阵惊呼!

“难道是~~~”杨善是识货的。当看到那幅卷轴的时候瞪大眼睛,大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原来这是一幅画,画中山水树石之间,有女仙数人,或读书,或奏乐;有的来自水上,有的飘于空中。另有侍女或弟子数人,看来飘飘欲仙。

“你看的不错,果真是阮郜的《阆苑女仙图》!”王琼振声说道。

左贤和杨善心里都是一惊。阮郜为五代时画家,多工人物,尤擅仕女。为今存zài

世上的阮郜画作多不见,而阮郜最为出名的自然是这幅《阆苑女仙图》。世间能寻得阮郜真迹也很难,更何况还是这幅《阆苑女仙图》!市面上,阮郜的画作有价无市,却是难得中的难得上品!

杨善心中哎呀叫了一声,面色苍白。他家也不是没有比珐琅桌灯更好的东西,只是一开始从心里就不把王琼放在眼里,一个就要倒闭的破落户,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啊。若真的有好东西,前日打擂台的时候就该拿出来啊。可他万万没想到,王琼竟然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虽说如此,但杨善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内务府的机会实在太难得,若做得好,直接成为宣化皇商,以后吃穿不愁,还能借机飞黄腾达,可是一劳永逸、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撇撇嘴,心中一动,立即对身后的小厮喝道:“你们这群蠢货!谁让你们抬什么桌灯来?敢是你们聋了么?我让你们抬的是西洋玻璃座钟!”

小厮不敢反驳,嘿然说是。

杨善躬身作揖对左贤说道:“大人,都是下人们愚蠢,没听清杨某的交代。大人原谅,容杨某再回家取一回过来如何?”

王琼立即说道:“一局定输赢,杨老板怎能出尔反尔?”

左贤也知此事处理得不妥,但又不好拒绝杨善,正怔怔间,却听得厅外叫了一声好:“若晴看得不错,这可是珍稀无比的《阆苑女仙图》么?此画原藏南唐皇宫。南唐被灭,传说此画流传于民间,再不想今日若晴竟有如此机遇,还能看到如此神画!”

三人抬头看时,果然是晴格格进厅。她缓步过去,小心地看那画作,嘴上啧啧赞叹。品赏了好一会儿,格格方才抬头对左贤说道:“左大人,这是又一次打擂台么?”

左贤脸上有些讪讪,不好意思说道:“卑职原想按照之前说好的来,但,但~~~”他为难地看了杨善一眼。

格格岂有不明白道理,放下画作,自然而然地坐了上首,闲闲说道:“打擂台的目的原本是为了公平,若失了公允,还要擂台做什么?左大人为官不明,如何能治理一县百姓呢?且不说之前,杨老板原在大庭广众之下夸了海口的,怎么这两日就忘了呢?”

杨善原是商人,面对格格的指责,脸上也没觉得怎样,倒是左贤听这话音,不免狠下脸,振声对杨善说道:“杨老板无须多言,按照之前的约定,这次的机会是王老板的了!”

王琼忙答礼称谢!格格则悠然地喝着新上的茶,细细地重新看起那副绝妙的《阆苑女仙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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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4章 回到锦绣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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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家宅邸,王琼强自压抑的开心终于爆fā

出来,他命人从屋里取出那串珍珠项链,非要献给格格才行。格格岂能轻易收他东西,一再推辞。最后,王琼终是倔不过格格,只得转送了洛掌门,希望他能巧言送给格格。

这日正午,王琼又要命人大摆宴席。格格忙自拦住说道:“王老板千万不要再摆宴席了,我们叨扰了几日,这就启程走了。”

王琼的兴奋劲儿转瞬即逝,他怔了一会儿,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的味道:“晴格格不再多住几日了?”

跟过来的红翠撇嘴说道:“住什么啊,今早上小格格已经吩咐我们收拾好行李了,只等王老板回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王琼这才发xiàn

门外已经备好了车,四大侍卫躬身侍立着,只等格格上车好走。小厮牵过来洛青松的白马,洛青松翻身上去,朗然说道:“你也别难过,宣化和京师没多远,想去什么时候都能去,这会儿摆什么臭脸。”

王琼想着也是,知dào

难以挽留,只好躬身请格格上车,嘴里只说道:“王琼受晴格格大恩,改日定当登门造访。”

格格微微颔首,由红翠和画屏搀扶上了车,在王琼的目送下遥遥而去。

“小格格定的计策真好,这在书上也是有说法的么?”画屏在车里倒了一杯凉茶,端到格格面前。

格格端坐在车里长褥上,浅浅饮了一口凉茶。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这计策在书里也是有名字的。”

画屏放下茶盏,忙道:“长路颠簸。小格格快给我们讲讲。”

“此计原名为‘偷梁换柱’。书上说,频更其阵,抽其劲旅,待其自败,而后乘之。曳其轮也。意思是说,频繁地更换战阵,抽掉强有力的部旅。待其自败的时候,然后再伺机控zhì

他。运用此计最出名的是吕后。那时,汉朝建立。各异性王拥兵自重,对刘氏天下构成潜在威胁。那时,异性诸王中,韩信势力最大。刘邦借口韩信袒护一叛将为由。把他由楚王贬为淮阴侯。调到京城居住,借机好监管他。韩信怨恨于心。后来,刘邦派陈希为代相,统率边兵,对付匈奴。韩信感觉机会来了,私下里会见陈希,以自己的遭遇为例,警告陈希鸟尽弓藏的道理。若等刘邦下手。那时就晚了,不如趁此机会。带兵反汉。陈希竟同意了,两人秘密商量,决定伺机起事。果然,三年后,陈希在代郡反汉,自立为代王。刘邦亲自声讨陈希。韩信和陈希约定,起事后他在京城诈称奉刘邦密诏,袭击吕后及太子,两面夹击刘邦。可是,韩信的计谋被吕后得知。吕后及丞相陈平设下一计,对付韩信。吕后派人在京城散布:陈希已死,皇上得胜,即将凯旋。韩信听到这个消息,又没有见到陈希派人来联系,心中甚为恐慌。一日,陈平亲自到韩信家中,谎称陈希已死,叛乱已定,皇上已班师回朝,文武百官都要入朝庆贺,请韩信立即进宫。韩信本来心虚,只得和陈平同车进宫。结果被吕后逮捕,囚系在长乐宫钟室。半夜时分,韩信被杀。可惜韩信到死都不知dào

陈希已死的消息全是谎言。直到韩信被杀两年后,陈希叛乱才平定。”

画屏感慨说道:“难怪人说吕后女人中的人精,现在听小格格一讲,果然如此呢。换我这脑袋,就是憋一辈子也想不出来这种计策。”

只听切了一下,画屏看去,却是红翠。红翠斜倚在一个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把瓜子,吧唧吧唧地磕着。

“你切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画屏不解地问道。

红翠噗地把瓜子壳吐在地上,瞥一眼格格说道:“你以为女人的脑袋都长成你那样子呢?别人不说,就说我们眼前的小格格,脑子一点不比吕后差。”

“不得乱说!”格格心思谨慎,微嗔道。

这时,车子慢慢停下来,暗香在窗外禀道:“外面有家打尖的店,格格可要吃点东西再走?”

格格不想再耽搁时间,吩咐买些现成的东西边走边吃。暗香应声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傍晚时分看到京师大门。这下,车里顿时热闹起来。画屏掀开窗帘,不停往外面探视,嘴里嚷嚷道:“哎呀,那是京师的城墙啊。我们可算回来了。”

金缕也凑过来说道:“我们现在走的是安定门么?过不了两条街,我们可就回到锦绣澜了。”

红翠撅嘴说道:“看到咱家的当铺了么?这帮狗崽子,趁我不在的时候不知dào

捞了多少油水呢,回去我可得好好查查。”

耳听得人生喧杂,却是京师味道,几人倍感亲切。四大侍卫似乎也想尽快回到锦绣澜,车速明显比刚才快了一些。不一会儿,眼前情景越来越熟悉,却是已到花园子胡同了。在这个路口,洛青松别过格格,正该回府和家人报平安去了。

门口小厮远远见是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回来,猜到主子格格到家了,忙一溜烟跑进去禀告总管得贵去了。很快,得贵率领府内几个有头有脸的下人迎出来,口中齐声说道:“恭迎晴格格回府!”

格格从车内被搀扶出来,看着得贵垂首侍立问道:“这几日家里可还好么?”

得贵垂头恭声答道:“回格格的话,家里一向都好,得贵不敢有丝毫懈怠!”

格格微微颔首,由几人引着往院内走。

得贵紧随在后,依旧禀告说道:“宫里来消息说,太后诞辰到了,让准bèi

礼物呢。得贵不知格格几时回来,先准bèi

了些,等格格过了目,得贵派人送进内务府去。”

“这么说,皇上也准bèi

回京了么?”格格问道。

“前日听宫里的太监说的,不出三两日内,十有八九要回来了。”

“嗯,我知dào

了。”

得贵又小心问道:“回格格的话,今夜晚饭要怎么准bèi

?”

原来,格格一行回来得晚,府内晚饭已准bèi

妥当。得贵这时要想为格格接风洗尘只怕时间上有些不及,所以才有此一问。

“今日走了一路累了,简单吃些就好。”格格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得贵应声答是,见已到二门口,再进去不合适,自己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施礼请安,暂时告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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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5章 闺阁内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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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起来,锦绣澜自然又要大摆宴席,阖家欢聚一堂,正闹了一日有余。直到第三天,府内才算渐渐沉静下来,一切又都回到往日的状态。

吃了午饭,格格自然要小睡一个时辰。好在这几日京师天气凉爽,阴雨绵绵,午睡尤其惬意。或者是天气凉爽的缘故,格格正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未睡醒。

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飞荡,耳听着声喧闹腾,俯瞰着来到一所府邸。细细一看,却是八王府邸。格格怎么会来到八王府邸?这是她父王的府邸,而她可是在江宁出生长大的。书房内,坐着的那男子是父王么?一个女子俏生生的,侍立在父王身侧研磨。她的眉眼似曾在哪里见过。对了,那是母亲,母亲的样子。那时,母亲还只是八王府邸的一个大丫头。

父王突然抬起头,深情地望了母亲一眼,母亲面上羞红,垂下了头。父王突然抓起母亲的手,借势将母亲拉在怀里。母亲挣扎了几许,见躲不过,只得羞答答躲在父王怀里。

格格正要再观,不想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女人,凶巴巴的对着母亲就是一大耳刮子。母亲涨红了脸从父王怀里站起来,跪在那女人面前。这女人可是父王的嫡福晋么?

“妹妹,妹妹!”一个松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慢慢地浮上她脸颊,湿湿的,软软的,如冬日围在脖中的貂皮,带着一种特别的气息。让她感觉很有安全感。不自觉地,她向这温度靠近,紧紧地围在这温度中。蜷缩在其中。

她被人抱得更紧实些,揽在怀中,却是男人的气息。格格吃了一惊,忙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泓深潭般的美目。他深情地看着格格,仿佛一眼就要穿透她似的。

终于意识到,她竟然躲在这个男人怀中。格格满脸羞涩。红晕一层一层涌上脸来,埋在怀里,挣脱开嗔道:“你做什么进来也不说一声?”

洛青松呵呵笑道:“我最喜欢妹妹这般模样了。看得我心醉!若能这样一天到晚的看着,青松死也甘心!”

若是往日,格格必定怨他唐突,今日不知怎地。竟触动心境。开言斥道:“男人多半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什么一见钟情,喜欢到死的鬼话,结果不过是娶了这个还想要那个罢了。”

洛青松从没听格格说过这么露骨的话,一时怔了一怔。接着,喜形于色,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见格格神色凝重,亏他心思敏捷,正色举手对天赌誓说道:“皇天后土在上。洛青松对天发誓,此生只对妹妹一人动心。若再对其他女子心动,情愿让妹妹剜出我的心喂狗吃!”

格格别转脸低声说道:“胡说,我要你的心作甚?”

洛青松慢慢偎了上来,男人的气息越来越逼近。格格心砰砰只跳,垂下头低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洛青松却不说话,只是离她近些,再近些~~~很快,两人的脸几乎要碰到一起,洛青松伏下头。格格突然想到之前在王琼家的那一吻,顿感羞涩无比,不知在期待什么,又在害pà

什么,声音颤抖着斥道:“你,干什么!回去,让丫鬟看见了什么样?”

洛青松呵呵一笑,从他嘴里呼出的气体扑到她面前,有一种特异的味道,微醉些,又有些忐忑。

“你怕什么?”洛青松的声音爽爽朗朗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格格低着头赌气说道:“谁怕你来着?”

“不怕我怎么不敢抬头?”

“抬就抬!”格格小性儿似的扬起头,不想正和他撞个满怀。好在只是被他的下巴碰到,并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

格格气红了脸,推开他斥道:“你,故yì

的?”

洛青松白生生的俏脸上荡漾开了笑,像一潭洒满阳光的深潭,直要让人醉进去。他歪着脸看着格格说道:“人都说妹妹聪明无比,智勇双全,我怎么感觉妹妹很好骗呢。不会因为妹妹是花痴吧,见了俊美男子就变成傻瓜了?”

不知dào

为什么,格格在洛青松面前更像是一玩性大发的姑娘家,这和她平日端庄沉稳的性子实在迥异太多。她俊脸一红,撇嘴哼道:“胡说,你也算俊男子么?”

洛青松又把脸贴上来:“真的么?我不算俊男子么?外面可有很多女子为我神魂颠倒呢。”

格格忙又垂下头,低声说道:“快别胡闹了!别真让她们进来不好kàn

!”

洛青松不屑说道:“看见又如何呢,你总是我的人,早一时晚一时如何呢?”

格格明知dào

此话不妥,可一时半会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他。洛青松右手轻轻抬起她的粉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深情说道:“难道你不想成为我的人么?你说,你想不想?我只听你一句话,只要这一句话。”他喃喃着,仿若醉了一般。

“别闹了!”格格声音如蚊蝇一般。

“你真的不想成为我的人么?”他又重复了一遍:“若洞房内的新娘子不是妹妹,我还成亲做什么呢?倒不如剃了这辫子,到寺庙里做和尚去,永生不见妹妹就是。”

“那我若真嫁了别人呢?或者是皇上赐婚!”

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旦这个问题被提出来的时候,他才竟然发xiàn

原来格格还会嫁人的。他抓过来格格的肩膀,拼命地摇了几下说道:“那不行,绝对不行!即使你不嫁给我洛青松也不能嫁给别人!否则,我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格格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发懵说道:“你,就不替我想想么?”

“我才不管,这辈子除了是你,其他人都不行。你呢,除了我,其他人也不行。”洛青松坚决说道。

格格叹了一口气,推开他,疲惫说道:“你出去罢,我累了。”

洛青松哪里肯走?依旧坐在床沿生闷气。外面脚步声响,画屏进来禀道:“洛爷,外面有人等着见您,说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请您赶紧回去看看呢。”

洛青松不耐烦地摆手说道:“我知dào

了,让他回家罢,我冷静冷静再回去。”

画屏应声说是。

格格不禁有些诧异,他府里出什么事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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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6章 美女能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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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又剩下格格和洛青松两人。洛青松起身颓然在凳子上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凉掉的茶,不住地唉声叹气。

格格从床上下来,见他神色黯然,不由关切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烦心?”

洛青松愤然说道:“我也不怕丑,反正早晚妹妹都要知dào

的。我亲生的娘在家中排行第七,人称张姨娘。我家内的正房大奶奶闺名满静,原是旗人大家,族中多有在朝为官者。二、奶奶闺名水贞,也是旗人,关外第一家药材商就是,原也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只有我娘是被我爹当年南下时俘虏来的南明大臣女子,掳到家中,成为伺候人的奴仆。不想我爹一夜酒醉后,误打误撞进了我娘的房,偏偏这一夜就有了我,倒成了洛府中的独子。虽说我后来继承父业,成了掌门,但家中还是大奶奶二、奶奶做主。我娘虽是亲生,可终究是下人出身,在家里说话始终没底气,整日被大奶奶、二、奶奶训斥。这几日,我娘受不得气,非要让我另置一所独院,她要分出去住。她是我的亲娘,我怎能让她搬出去住,可要不搬出去,家里那些破事儿,我也真闹心。”说毕,他两手敲打着脑袋,愤恨不已。

再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出身。格格不免触景生情。她的母亲原是通房大丫头,说来出身也不高贵,若不是她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女儿,她又怎么能轻松当上晴格格呢?出身仿佛是张无形的网。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你让大奶奶、二、奶奶搬出去就是了么?你是洛家唯一的男丁,家中大小事总是你说了算。”格格说道。

洛青松叹气说道:“我也想这么做。只是大奶奶、二、奶奶家中权势熏天,无缘无故搬出去可怎么给他们一个说法呢?”

“没有原因你制造原因就是了么?”

洛青松不解其意。扭头诧异地看着格格问道:“妹妹这话怎么讲?”

格格只是嫣然一笑,却不答话。画屏掀帘而入,手内端着一个茶盘,见格格已经起床,将茶斟了一杯,端到她面前说道:“格格吃茶!”

格格接过茶盏,喝了茶。轻轻吐在画屏端过来的痰盂里,然后把茶盏放在桌上。画屏洗了手,这才又倒了一盏茶奉过来说道:“格格吃茶!”

原来起床后。格格必定要饮清茶一盏,漱口之后才是吃的茶。画屏又上了一盘玫瑰酥点心。格格捏了一块小小地吃了。

看格格一番胸有成竹的样子,洛青松知dào

她心中早已有计,急道:“妹妹快说。若能成事。我必定重重谢谢妹妹。”

格格抿着玫瑰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谢我什么?若晴虽不能说富贵无比,想要的东西锦绣澜自然是有的,何尝缺什么来?”

洛青松一时语塞,要说东西,妹妹真的不缺什么?也亏他脑子急转,脱口说道:“我把我的人给你,这可行么?”

画屏扑哧一笑。格格却羞红了脸,正色说道:“又要求我又说浑话。你自己想办法罢。”说罢,起身对画屏说道:“走,我们去后院坐坐。”

洛青松一个健步窜过来,拦住格格作揖说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就当可怜可怜亲哥哥我吧。”

格格听了,只得重新坐下,想了想说道:“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指桑骂槐倒是挺合适的。”

“什么是指桑骂槐呢?”洛青松问道。

画屏抢先说道:“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以前在家里住着的时候,邻居家最喜欢用这招了。这个骂那个偷了别人家的菜,那个骂这个抢了人家的汉,也不指名道姓的,骂的可难听了。我娘就对我说,这是女人惯用的招数——指桑骂槐。”

洛青松摇摇头问道:“指桑骂槐我也知dào

,可我不明白,这样就能让她们主动搬出去了?不行,不行,我看这招不行。妹妹没见过我大娘、二娘的脾气,火爆火爆的,压根惹不起。”

格格不以为然说道:“你们说的指桑骂槐和我说得指桑骂槐差远了。兵书上说,对于弱小的对手,可以用警告和利诱的方法,不战而胜。对于比较强dà

的对手也可以旁敲侧击威慑他。用另一个词来说就是敲山震虎,还有人叫她杀鸡儆猴。”

两人依旧听得晕晕乎乎,不明所以,格格不得不继xù

点拨说道:“春秋时期,吴王阖庐看了大军事家孙武的著作《孙子兵法》,非常佩服,立即召见孙武。吴王问孙武:你的兵法,真是精彩绝伦。你能不能当面给我演示一下,让我看看眼界呢?孙武说:这个不难,您可以随便找一些人过来,我马上操练给您看看。吴王一听,便生好奇。随便找些人来就可操练?吴王存心为难一下孙武,就说道:我的后宫里美女多得很,先生能不能让她们操练操练?孙武一笑说,行呀,任何人都可以操练。”

“于是,吴王从后宫找来一百八十名美女。众美女一刀校场上,只见锦旗招展,战鼓排列,煞是好kàn

。她们嘻嘻哈哈,东瞅西瞧,漫不经心。孙武下令这一百八十名美女编成两队,并命令吴王的两个爱姬作为队长。两个爱姬哪里做过带兵的官儿,只是觉得好笑好玩。好不容易,孙武才把稀稀拉拉、叫叫嚷嚷的美女们排成两列。之后,他便非常耐心地、认真细致地对这些美女们讲解操练要领。交代完毕,命令在校军场长摆下刑具,然后威严地说,练兵可不是儿戏!你们一定要听从命令,不得马马虎虎,嬉笑打闹,如果谁敢违抗军令,一律按军法处理!”

刚说到这里,洛青松不耐烦说道:“这个故事我听我娘讲过。这两个爱姬自然是不听话了,然后孙武下令斩了爱姬,剩下的美女吓坏了,自然严令遵从,再也不敢胡闹。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的家事有什么关系呢?

见画屏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格格傲然说道:“你们只听故事,却不会活用,听来何用呢?”

洛青松急道:“哎呀,我的好妹妹,知dào

妹妹聪明伶俐,我是蠢货一个,请妹妹直接告sù

我方法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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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7章 都别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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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再不卖关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番话,这番话直让洛青松喜笑颜开,不住称妙!画屏虽不知dào

洛青松的家事,但听了多半竟也猜到了五六成,少不得也赞叹一番格格计策好!

“这帮龟儿子,我就知dào

我不在这几天一定会私扣银两,果然如此,看我怎么告sù

小格格,抽他们的皮!”大老远就听见红翠的叫嚷声。

果然,话音未落,只见门帘被甩开,红翠已经闯进门来,也不管屋里坐着谁,只开口说道:“小格格,你可看看这账目。普通的金钗就当了二十两银子,红翠看撑死了十两银子的事儿。剩下的十两银子去哪儿了?我看一定是账房先生贪了。十三号当铺的老孙头一看就不是好人,奸猾的脑子,邪恶的眼神,还想瞒过红翠,下辈子吧。小格格,您说说,把老孙头辞了罢,要这种人也是祸害!”一进门就听她嘟嘟嘟说了一大堆,这会儿终于消停下来了。

她一屁股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见有现成的茶水,自己倒了一盏,咕嘟咕嘟喝了,又抓了一大块玫瑰酥吞掉,撑得曾个嘴巴都撅起来。

洛青松看得瞠目结舌,吐了吐舌头说道:“红翠姑娘果然厉害!”

红翠这才看到屋内竟然还坐着洛青松,手指着洛青松支吾了半天最终没发出声。好不容易咽下那块玫瑰酥才问道:“洛爷在这里做什么?听说你府内都打起来了,你还有闲心做这里喝茶?”

“打起来了?谁和谁打起来了。我怎么没听说?”洛青松吃了一惊。

画屏伸手捅他一下说道:“刚才被你撵走了啊。”

洛青松这才想到刚才府内的人找他,被他顶回去了。原想着依旧是那些破事,可他没想到府内竟会打起来啊。

“到底谁和谁打起来了。你可知dào

么?”洛青松急问红翠道。

这会儿,红翠气定神闲说道:“红翠怎么知dào

?不过听两个来当铺当东西的嬷嬷说,大洛府几个主子打起来了,也不知因为什么,打得头破血流的,谁知dào

是因为什么。红翠还想,估计这几日我们锦绣澜看不到洛爷的人了。哪知dào

洛爷倒很心宽,竟躲到我们府内找清净来了。”

此时,洛青松心急如焚。别是大奶奶、二、奶奶合伙欺负自己的娘来了么?他可得赶紧回去看看。顾不上辞别格格,早窜了出来,驾马长驱而去。

这会儿,大洛府的厨房狼狈不堪。地上到处是菜叶子。鸡蛋壳。还有摔在地上的锅儿、碗儿和筷子。三个丫头扭打在一起,互相撕扯,其中一个丫头的头发被另外两个丫头死死拽着,钗环散落一地。

厨房内的嬷嬷、媳妇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自有一些喜欢闹事的嘻嘻笑着,起哄时的叫上两句,哎呀。三位姑娘可都住手罢,让奶奶知dào

可怎么好。

被打的那个大丫头名叫流苏。恰是张氏院内的大丫头。这几日张氏肚子闹不舒服,其他的菜式都不想吃,这日偏念叨起玉米羹来,于是命流苏去小厨房催办一碗来。流苏先来到小厨房,给领事的张嬷嬷说了。张嬷嬷倒也没说什么,懒懒地说,半下午喝什么玉米羹么?流苏当时就不乐意了,训斥她说,这可是院里的七奶奶要吃的,你还敢说嘴偷懒?张嬷嬷不敢多嘴,低声嘀咕道,谁知dào

是七奶奶吃的还是自己偷嘴吃?借着主子的名义乱要东西的丫头多的是。流苏气急,冷哼一声,正要排揎她两句,耳听得脚步声响,门外却又进来两个大丫头。流苏睁目一看,却是大奶奶房里的翡翠还有二、奶奶房里的青穗儿。

两人并肩进来,才要说话,却见张嬷嬷笑脸迎过去说道:“哎呀,这不是翡翠和青穗儿大姑娘么?两位姑娘今日怎么闲了,到这肮里肮脏的厨房做什么?想吃什么叫小丫头来说一声就是。”

翡翠并不进厨房,冷冷瞥了一眼流苏,仰着脸说道:“张嬷嬷,你会做油泼面么?”

张嬷嬷一怔,继而领会笑道:“敢是翡翠姑娘想吃老家的油泼面了?我做得不怎么好,要是姑娘不嫌弃,我这就给姑娘做去?”

翡翠点点头低低嗯了一声。站在翡翠身后的青穗儿也开口说道:“我不要吃什么油泼面,有蒸粉糕没给我来一碗。”

张嬷嬷却也不敢很得罪她,毕竟她是二、奶奶府里的人,答道:“蒸粉糕有是有,就是要多等半个多时辰,蒸得比较慢。”

青穗慢吞吞答道:“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吧,我也不怎么饿。”

眼见张嬷嬷忙活了这个忙那个,流苏要的玉米羹却被晾在一旁,心中不免恼火,挺身过去对张嬷嬷斥道:“你可也得有点规矩,我先到的自然要先做我的。我家奶奶等不及拿你试问!”

翡翠和青穗扑哧一笑说道:“好大的奶奶!凭你的主子就是奶奶,我们的主子倒成了下人不成?张嬷嬷,你可评评理,这家里谁才是正主子呢?”

张嬷嬷恭声答道:“自然是大奶奶。”

翡翠说道:“你知dào

就好,先做我的油泼面罢,人家等得及,我可等不及。”

张嬷嬷应声答是,扭身准bèi

面食去了。流苏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性子原本急躁些,见张嬷嬷如此欺负人,心中怒火烧炽,忍不住性子,上前掀翻了她放在灶上的锅,里面的水洒了一地:“索性大家都饿着罢!”

翡翠和青穗不干了,走进厨房,对流苏喝道:“贱人,你敢是要找死么?”

流苏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我是贱人,你们就不是么?不过是一样的丫头,充什么主子?”

这一下,惹恼了翡翠和青穗。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个抓头,一个踢脚,对着流苏捶打起来。张嬷嬷站在一旁,倒存了观战的心思,嘴里虽喊着,‘姑娘们,别打了,闹出事来不好kàn

’,脸上却隐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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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8章 一碗玉米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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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随着一声喝厉,流苏先放了手,嘴里委屈喊道:“奶奶!”

原来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洛府内的七奶奶张氏,也是洛青松的亲生母亲。她不过才四十,依旧风韵犹存,气态端庄,举止文雅。见流苏半日不回,她派小丫头过来查看,不想小丫头却见到流苏姐姐和人打起来了,忙忙回去禀告七奶奶。七奶奶听了不免动怒。她心知流苏性子温存,不是与人多生事端的人,这么打闹,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吩咐小丫头伺候着,从西院偏房走到厨房,乍见两个丫头扭着流苏,样子很是凶狠。她再一看,这两个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大奶奶院里的翡翠还有二、奶奶家里的青穗。她也知dào

,诺大的府邸,内室管事的只有正房满氏,老二水氏和她自然是一丘之貉。不过水氏家资雄厚,陪嫁甚多,为人算计精明,自然掌管府内的钱财内务。两人一个有权,一个管钱,又都出自名门大家,府内大小人等谁不是仰她们鼻息过活?

话说狗仗人势,那些丫头们仗着主子威风,倒也一个个兴头起来。张氏不傻,不用看就知dào

流苏被她们欺辱了。随着自己一声喝厉,流苏听话地放手了,翡翠和青穗儿却依旧死死地抓着流苏的头发,瞥眼看了一眼张氏,只冷冷说道:“七奶奶来了!”

即使张氏再好的性子,此时不免也勾起肝火来。她沉压住性子,低声喝道:“我让你们放手!”

青穗知dào

这奶奶素来是好性儿的,虽说原是府内的一个丫鬟。但毕竟是小爷的亲娘。此时又见张氏果然动怒,不免存了一点害pà

的心,放手侍立在一旁。

那翡翠却是正房满氏的陪嫁丫头,一向在府内嚣张惯了,何尝怕她们一丁点儿,依旧抓着流苏不放手。

按说主子是不会和下人动手的,充其量让下人收拾下人罢了。可眼下流苏却在翡翠手里。翡翠又是刁蛮不屑的样子,张氏竟疾步上前,一巴掌挥过去。喝道:“放肆的丫头!连主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这一掌果然凌厉,翡翠的白脸上立时显出了五根通红的指印。翡翠怔了一怔,长这么大,在府内待了这些年。虽没有名分。但洛老爷在世时,她也算是他的人。说来,她和张氏的名分可是一样的。如今,她竟然动手打了翡翠!这再是翡翠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稍微一怔之后,翡翠撒起了泼。她松开流苏的头发,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起来:“翡翠命好苦啊,随奶奶嫁到洛府来。没日没夜的照顾奶奶和老爷,现在。年纪大了,竟讨人嫌了。若不中意翡翠,趁早回了大奶奶,早晚打发翡翠出去才是,何必招别人打?不晓事的还以为翡翠倒惹主子去了,却不知主子竟和下人怄气呢?”

流苏见事情闹得越发大了,一头跪在张氏面前,泣道:“都是流苏不好!求奶奶做主!奶奶要吃玉米羹,流苏先一个来厨房,告sù

了张嬷嬷。这时,翡翠姐姐和青穗姐姐来了,却要吃什么油泼面。张嬷嬷也不管流苏,只要去做油泼面。流苏是先来的,又是奶奶要吃,张嬷嬷却要先做油泼面。流苏怕奶奶等的急,不免动气说了几句。不想翡翠姐姐和青穗姐姐上前抓住流苏的头发竟打起来。”

张氏沉着脸,一句话不说。

一旁正看得热闹的张嬷嬷见机不妙,忙也跪在张氏面前秉道:“七奶奶别听流苏姑娘浑说。那会儿不到吃饭的时间,厨房也没有别人,要平时做碗玉米羹也不算什么,可是今日不巧,偏偏没玉米了。老婢去吩咐外面小子去买玉米,这会儿却先做油泼面才是。不想流苏姑娘动了怒,一把将厨房的锅子掀翻在地上,惹怒了翡翠姑娘和青穗姑娘。老婢拦不住,竟不知如何是好。”她这么一说,倒把责任都推到流苏身上。

流苏一听急道:“你胡说!你何时说厨房没有玉米来?我要找到玉米怎么办?”

张嬷嬷斜眼看着流苏说道:“姑娘好大气性!姑娘要不信,只管翻找,若能找到玉米,老婢情愿挨罚!”

流苏气不过,起身就要翻找玉米。

张氏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却听得门外一声冷喝:“跪下!主子都没叫你起来你就起来了,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用回头,张氏也知dào

是正房满静到了。虽说是正房,可也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原来洛家声正房妻子进门五年因病去世,现在的满静却是后来过门的。按说满静年纪比张氏还小几岁。

接着又是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几声响铃般清脆的笑声:“哎呀,这厨房怎么成这样了?奶奶说得不错,这些丫头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呢,我看奶奶性子太好,她们纵得皮肉都松了。”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府内二、奶奶水贞。

见了自己的主子,翡翠和青穗也噗通噗通跪下,眼泪流的哗哗的,尤其是翡翠,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泣声说道:“翡翠不懂事,得罪了七奶奶,惹七奶奶动怒,还请奶奶惩罚。”她果真是正房满静调教出来的人,以退为进,步步紧逼,借机取巧。

满静冷冷看了翡翠肿起来的脸,对张氏说道:“下人们不懂事惹怒了姐姐,姐姐不顺心找我说就是,倒要自己动手不免有**份。”

水贞一唱一和说道:“不会是张姐姐嫌我们碍眼,想轰我们出府么?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办法,再怎样张姐姐也只是府内的七姨娘,府内的规矩就是规矩,凭谁是爷也是一样的。难不成小爷还要叫张姐姐为母亲不成?”

这话只把张氏气得浑身颤抖,血气上涌,竟不知该怎么反驳才好。

“母亲!”门外有人适时喊了一声,三人同时扭头看来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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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9章 外面有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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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急急赶来的洛青松。老远他就听见厨房内的动静,听水贞一席话,强压住心内的怒火,先叫了一声母亲,这才走到满静面前,作揖请安说道:“青松给母亲请安!”

满静扬起头得yì

地看了张氏一眼,伸手拍拍洛青松袍子上的灰尘,亲热说道:“我的儿啊,你去哪儿了,这半天才回来。”

洛青松淡淡地看了一眼水贞和张氏,微微欠身请安道:“青松给二姨娘和七姨娘请安!”

水贞咯咯一笑说道:“正等着你回来呢,这家里可乱的不成样子了。”

张氏气得浑身发颤,面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青松环视厨房一遍,沉下脸,振声问道:“这里怎么回事?”

少不得张嬷嬷依旧敛声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洛青松听完怒道:“满口放屁!今早上我才吃了玉米糕,怎么就没玉米了?敢是你欺瞒主子不成?若被我搜出玉米来,我今日非打断你的狗腿撵出去不成?”

张嬷嬷大惊,心道,这位小爷行事乖张,别因为她们之间的破事得罪了小爷,忙磕头如捣蒜说道:“或者是老婢记性不好,一时忘记也有可能。求小爷宽恕,老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洛青松喝道:“我看你是老筋松散想紧一紧呢,来啊,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身后的几个老仆应声进来,三下五下拖起张嬷嬷往院子里走。顷刻间,就传来张嬷嬷哎呀哎呀的叫痛声。

洛青松又冷冷地看着翡翠和青穗。两人被洛青松的目光扫到,身子俱是一凛。头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还想吃油泼面么?”洛青松温声问道。

虽是温声,但两人却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泣声道:“奴婢不敢!”

“还有你们不敢的么?”洛青松的声音陡然增加三倍:“欺上瞒下,任意胡为!主子们对你们是太好了,纵惯的你们这些贱人太不像话!今日若不惩戒,以后我还怎么管理他们!来啊。将这翡翠和青穗撵出去卖了!”

满氏和水氏皆吃一惊。满氏上前拦住说道:“她们虽是骄纵了些,但总归是我娘家的人,好歹跟了我这些年。怎么能说卖就卖?”

洛青松满不在意说道:“母亲为一个丫头值得么?若要丫头,外面好的多的是,一会儿,儿子就给你找一打进来。”他斜着眼看了翡翠一眼说道:“像这种年纪大、心眼多的丫头留在府里也是祸害。倒不如拉出去早日配了人才是。”说着。他有意无意看了满氏和水氏一眼低声说道:“儿子听了一些传言,不晓事的以为是主子,却不知都是这些下人在作怪!撵出去她们,对母亲和咱府内都是一件好事呢。”

满氏面上讪讪的,嘿然退下。

翡翠却吓破了胆,跪着向前急走几步,双手抱住满氏的腿求道:“奶奶,奶奶。翡翠为你做了恁多事,您怎么能忍心撵出去我呢?其他不说。小花园那件事~~~”她的话还没出口,一个大耳刮子又打在她脸上,只听得满氏喝道:“这种不懂事的贱人,留她做什么,快拉出去卖了罢!”

虽说翡翠和青穗都被拉出去了,但洛青松很快就送进来两个丫头。满静这屋里的丫头名叫玻璃。满静自然不甚喜欢她,也不过分亲近,也不极度冷淡,面上只是淡淡的。

折腾了半日,满静有些怠怠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躺在一把贵妃椅上,命玻璃沏茶。满静不过三十一二岁的样子,高挑个子,肤色偏黑,但光润平滑,脸上最招人喜欢的却是那双如漆般的眼睛,炯炯有神,长长的睫毛压下来,像一把乌黑的扇子。

玻璃沏茶过来,恭声说道:“奶奶,请喝茶!”

满静依旧闭着眼睛,挥挥手说道:“我知dào

了,你放那儿吧。”

玻璃放下茶,乖巧地跪下说道:“奶奶累了,玻璃给奶奶锤锤腿,玻璃别的不会,对捶腿按摩敲打什么的还算老道。”

满静喜她乖巧,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玻璃熟练地捶打起来,满静虽没夸赞,但脸上的表情无疑表示她很享shòu

这个过程。

蕙香垂头走进来。她是满静的贴身大丫环,除了翡翠可也就数着她了。她进门先窥了一眼满静,又瞥了一眼玻璃,低声哼了一声,走过去秉道:“奶奶,外面有客请见。”

满静正心里不痛快,不耐说道:“什么客,不见不见。”

“是外府家的陈表弟。”

满静缓缓睁开眼睛,摆手让玻璃退下。玻璃应声退出去,却并不走开,又走进西厢房。

“陈绍来了?这会儿他来做什么?”

蕙香答道:“蕙香也问他了,他只说想奶奶,非要见奶奶一面。蕙香说这青天白日的见什么见,有话只说好了。他才告sù

蕙香说,想在府内谋一个差使做。”

满静想了想说道:“你让他进来吧。”

蕙香应声出去。不一会儿,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进来。这人正是满静的表弟。说是表弟,说来关系却很远了。陈绍长得虽算不上清俊,但也算是一表人才。他走进来给满静请安。满静脑后靠着一个大迎枕,打量了陈绍一眼,仰目问道:“钱赌光了?”

陈绍斜眼瞥着满静嘻嘻说道:“姐姐说哪里话?陈绍几日不见姐姐,想的要死,若不见上一面,夜里只怕要睡不着觉。”

满静嗔道:“糊弄谁呢?别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你心里的那些猫猫肠子当我不知dào

呢。”

陈绍偷眼看屋内没人,一个健步窜上来,抓住满静的手,一个劲地吻了几下,囔囔说道:“姐姐,我的亲亲姐姐,陈绍哪敢欺瞒您啊。”

满静虚挣了几下,笑道:“可收起你的贼样吧,若人进来不好kàn

。”

陈绍笑道:“外面没人,谁这会子进来呢?”

“姐姐可在里面么?”陈绍话音刚落,门帘已被掀开,进来一个花枝乱颤、锦衣华服的女子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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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0章 一杯合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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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均是一惊,满静的手忙挣脱开,起身讪讪说道:“妹妹来了?”

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奶奶水贞。水贞是后来进洛府的,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瘦瘦弱弱,眉毛弯弯、眼睛细细、嘴巴小小,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小小巧巧的。

抬头见屋内还有外人,水贞也是怔了一怔。亏她心思敏捷,不由假笑说道:“哎呀,我不知姐姐这里有客,倒冒失了。姐姐这里不方便,我先回了。”说罢,竟转身要走。

满静知dào

此事瞒不过她,忙挣身起来拉住水贞说道:“妹妹别走!”说罢,扭头对陈绍说道:“还不快来拜见妹妹。”

陈绍忙起身,弓腰走到水贞面前,作揖笑道:“陈绍见过妹妹。”

水贞这才细细打量他一眼,噗嗤笑道:“还妹妹呢,我看年纪还没我大呢,叫我妹妹不知是随着谁呢?”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满静一眼。

满静面色绯红,心知此话不妥,可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水贞见状,早猜到了七八成,拉着满静的手并肩坐下。陈绍却不敢坐,只低头侍立着。

水贞坦言说道:“我们都是女人,姐姐的心思水贞怎能不明白呢。”

满静毕竟为大,这种事怎好轻易对人剖白,只垂首不说话。

水贞巧言开解说道:“想老爷在世时,一门心思只在兵器上,哪有半点儿女情长?且不说姐姐。就是妹妹进府八九年,何尝多亲近过老爷?姐姐和我正值芳年,忍不住闺房寂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瞥眼见满静只呆呆地注视着殷红的手指甲。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由不得水贞叹道:“奶奶不好过,水贞也好不到哪儿去?水贞今年才二十九,守寡倒有八九年。若是像西院的,膝下有一儿半女也算,偏偏又无儿无女。夜夜房中寂寞,却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

满静还未说话。年少轻狂的陈绍忍不住近前说道:“妹妹这般姿色可也有些浪费了。若妹妹不嫌弃,陈绍有个一条船的兄弟,今年二十二。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心性温柔懂温情的,妹妹要不要~~~”

“陈绍,你浑说什么?”满静呵斥道。然后对水贞解释道:“这是我娘家的表弟。性子燥一些,你别听他胡说。”

水贞淡淡一笑,也不甚在意,看看窗外天色说道:“哎呀,这会儿可就傍晚了,原想找姐姐说会儿话的,姐姐这里有客,妹妹也就回去了。”

不知dào

是不是心里还在期待什么。满静突然拦住说道:“既然如此,妹妹就在我这里吃饭罢。我让他们准bèi

一桌菜。我们好好喝两杯。”

水贞点头说好。

大奶奶发话下面的人自然极力奉承,只一盏茶功夫,一桌整齐的宴席就摆上来。房内并无别人伺候,连惠香都撵了出去。满静坐了上座,陈绍陪坐,水贞却坐了对首。

陈绍先给满静斟满了酒,又给水贞斟了一杯,最后才自己斟满。

见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水贞反客为主说道:“今日姐姐想必不怎么痛快。那西院的张氏可也太仗势欺人了些,想小爷为她做主这会儿正躲在房里偷笑呢。不是我说姐姐,你也忒性子好了些,做主子的,该拿出主意的时候还得拿主意才是。”

“拿什么主意,她又没有什么过错?只是小爷在我面前一向乖巧的,今日竟如此果duàn

可有些寒我的心呢。别的不说,翡翠跟着我都有二十年了,就这么被打发出去,我心里也不好受。”满静的脸色渐渐黯然下来。

张氏的事情陈绍多少知dào

一些,见满静拉下脸,忙开解说道:“姐姐伤什么神么?我们先喝一杯再说。”

水贞迎合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先喝一杯再说。”说罢,端起酒杯说道:“再过几日恰是姐姐的生日,我们先敬姐姐一杯,预祝姐姐芳辰!”

陈绍连拍脑袋说道:“妹妹不说我可就忘了,前几日我还想这件事,琢磨要给姐姐送什么呢?姐姐你可说,你想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

满静笑道:“还有多半月呢,慌什么?还能离开这府邸么?我们还是先喝酒罢。”说着自己先饮了一杯。

水贞和陈绍也满饮了。

喝完酒,陈绍又满斟了酒。水贞看看满静,又看看陈绍,脸上浮现一丝诡笑。满静瞧她笑得古怪,情知嘴里没好话,依旧嗔道:“你怪笑什么?”

被她一问,水贞可就笑得更厉害了。一开始还只是抿嘴笑,这会儿可笑得花枝乱颤起来。满静见状,抽出帕子在她脸上甩了一下斥道:“你弄什么鬼呢,有话不会好好说?”

好不容易,水贞才止住了笑,嘻嘻说道:“我看你们俩个倒蛮有夫妻相,不如就此喝个交杯酒怎样?”

满静双颊上瞬间扬起两朵红云,又羞又恼,却不知该如何争辩。陈绍倒没有什么,笑嘻嘻起身说道:“一杯酒而已,有什么么?来,姐姐,好姐姐,我们就喝一个给她看如何?”

“胡闹!”满静虽是声色俱厉,但依旧掩饰不住她嘴角的笑意。碍于身份,她只用手把弄着酒杯,并不起身。

水贞自然是伶俐的,起身过去搀扶起软软的满静,低声说道:“姐姐怕什么羞?这里有你,有我,再没别人,你怕谁来着?妹妹自然是和姐姐是一心的。姐姐今日得了好处,来日也想着些妹妹如何?”说罢,低低又是一笑。

挣不得,满静半进半退之间起身。水贞瞥一眼陈绍,陈绍领会,早挽过来满静的胳臂,凑近嘴巴,一饮而尽。之后,满静也羞答答喝了。

水贞拍手笑道:“既然喝了合欢酒,可该你们洞房了,我这个红娘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说罢,转身就走。

满静忙起身拦住道:“妹妹这是做什么?”

水贞只管快步走到门外,两手各拉着一门,快掩上的时候,只听水贞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做什么,妹妹我可要找地方凉快凉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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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1章 都送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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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水贞掩上的一霎那,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似乎凝滞了。好一会儿,陈绍将凳子往满静身边拉了拉,满静心跳加速,声音微微抖道:“你要做什么?”

陈绍揽过来满静的肩膀,抱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满静浑身抖得更加厉害,脸上红晕层层,烫得厉害。

陈绍附耳温声说道:“妹妹都知趣走了,姐姐还等什么?”说罢,竟抱起满静到床上去了~~~

这一夜极是缱绻,满静闺中寂寞,陈绍出力奉承,两人鱼水交欢,个个惬意。

清晨一早,惠香敲门进来,见床上赫然两人躺着,也不惊讶,只低声对满静说道:“这会儿院中起床打扫的人甚多,奶奶可得想办法送出去陈爷才是。”

满静只穿着贴身小衣,斜靠在大迎枕上,想了想说道:“就说我头痛,今日起不得床,闲杂人等一概不见。等过了晌午,你再偷偷送他从侧门出去。”

惠香点头称是。

“奶奶,起来了么?”门内突然进来一个丫头。床上的满静和陈绍大吃一惊。不知谁这么没规矩,不经主子吩咐只管进来做什么?震惊中,满静伸手揽过来被子,盖在陈绍头上,这才睁目看去,却是新来的丫头玻璃。

满静大怒,愤然斥道:“大早上胡乱闯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听奶奶动怒,玻璃先一头跪在地上。求告说道:“玻璃不晓事还请奶奶原谅。玻璃原想去厨房看看,给奶奶熬些败火的莲子粥,不想在院外碰见了小爷。小爷问玻璃说。奶奶可起来了么?起来好进来请安。玻璃不敢回话,这才先转来看看。奶奶既然没起床,玻璃这就出去老实回小爷就是。”

小爷?房中除了玻璃,余下的三人皆是一惊。惠香和满静对视一眼,惠香明白,即刻退出房门好拦住洛青松。这里,满静口气缓一缓。温声说道:“你起来罢,今日我不太舒服,你出去回小爷说。请安就免了罢。”为了安抚她,满静又说道:“你原是机灵的丫头,等我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定会重用你的。今日我头痛得厉害。没事你也不用来伺候。我也懒怠见人,房内有惠香伺候着就是。”

玻璃答是,起身退了出去。玻璃才出去,满静正要吩咐陈绍赶紧穿衣躲进厢房去。不想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满静正催陈绍穿衣,以为是惠香进来,头也不抬低声说道:“蕙香,你怎么才进来。快带他躲到西厢房去,别让他进来看见了。”

“母亲!”这一声只叫得满静魂飞魄散。她傻了片刻。怔怔地转身来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青松。洛青松只穿了一件家常宝蓝袍子,脑后松松地挽了一根辫子,原本松散的眼睛在见到床上陈绍的时候放出了精光,恰呆住了一般,停了一会儿,才指着陈绍问道:“你们这是,这是要怎样?”

陈绍身上兜着一件袍子,没来得及系袍带,敞开了怀,露出胸前一片长长的毛。此刻,七魂失了六魂,还剩下一魂痴痴呆呆地怔在床上。满静一觉将他踢到床下,低声喝道:“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陈绍这才元神归体,双腿跪在地上,口中求饶说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洛青松却不理他,只抬眼逼视着满静,加重口气叫了一声母亲,然后手指着陈绍,问道:“母亲,您告sù

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谁?”

接二连三的母亲叫得满静羞臊无比。往常听起来让她扬眉吐气、趾高飞扬,今日却这么难听,仿佛一道无形的鞭子鞭打着她的脸。

“他,他,他是我娘家的表弟,名叫陈绍!”垂着头,结结巴巴地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我不想知dào

他是谁,他叫什么,我只想知dào

他怎么在你的床上?”此时,洛青松似乎从惊异中缓过神来,声音虽不高,但裹带着一种凌厉的口气。

满静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要自己亲口说出来实在太为难她了。怔了好一会儿,她双手拧着被角,终于,她狠心抬头说道:“你不用问了,你自己心里明白,要怎么处置你开口罢,今日被你抓在手里,原是我该得的。我早知dào

你不是省油的灯,也早知dào

我会被你们踢出去。”这一会子,她还算明白。

洛青松见戏份演足,话也由她说开,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了照顾您的面子,还是请您自己搬出去罢!”说罢,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拧身走出房间。

大洛府开饭的时间到了,但小爷突然把府内所有人等集中到前院。小厮男仆站在西侧,丫头婆子站在东侧,尊贵的奶奶姨娘坐在台上。

洛青松昂然走进来,环视了一眼东西侧,最后瞥了瞥台上的几位姨娘。满静并没有出来,只有二姨娘水贞躲在角落里,早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洛青松刚走出满静的房间,早有丫头飞到水贞院里,告sù

了她那个惊天消息。震惊之后,她暗自侥幸自己没趟这趟浑水,但即使这样,她也感觉忐忑不安。府内所有人都知dào

她和满静的关系,若满静被请出去,这府内还有她容身的地方么?

洛青松冷冷的目光落在水贞身上,水贞感觉浑身刺痛难受,她不敢抬眼和小爷的目光接触,只垂头落座,且等小爷如何问话。

“母亲身患时疾,最近病重不能延误,要搬出府邸静养,不能再料理府内事宜,以后府内大小事务交给二姨娘处置。”说罢,他招手对水贞说道:“二姨娘,府内很长一段时间只怕要劳累你了。”洛青松的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敬意,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毒。这是陷阱,水贞自然明白。过不了两日,他自会找出一些岔子,然后用一种更加不堪的理由将她送出去。与其那样,倒不如及时抽身出去,还能落个全尸。

她想了想,起身说道:“大奶奶病重,身边少不得人,水贞情愿出府照顾大奶奶。”

果然不出她所料,洛青松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即说道:“我正担心没人照顾母亲,你去正好,辛苦你了!”说罢,他堂而皇之说道:“既然二姨娘也要搬出府邸,府内大小事务只能交给七姨娘了。以后你们可要认准了,看清了,要让我找出一点不顺,小心你们的脑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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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2章 新科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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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屏刚吩咐小丫头把饭食撤下去,正要给格格沏茶,忽然听门外有人喊道:“别忙,快给我端回去。”

画屏诧异,这么早他又来锦绣澜做什么。回头看一眼格格,格格拿绢帕擦拭一下嘴,慢慢说道:“看我做什么,快沏茶来。”

画屏应声沏茶。听门后有动静,画屏拧转身看去,却是三四个小丫头又端着案几回来,后面跟着洛青松。

此时,洛青松已经换了一套青色丝袍,辫子也已打理整齐,扬眉吐气坐下,命小丫头将案几摆在他面前。

今早上的饭食还比较丰富,府内小厨房自己磨的豆浆、玉米粥,配了四五碟小菜,主食可是葱油饼、花卷、还有两三盘点心。

洛青松先盛了一碗豆浆呼啦啦喝了,又捏了一块葱油饼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画屏沏茶过来,服侍格格漱了口,这才又倒茶过来。格格小小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一大早的,堂堂大洛府竟没给小爷准bèi

早膳么?”

洛青松好不容易吞咽下满嘴的饼,支吾说道:“等会儿,等会儿,我吃饱了好好给妹妹说。”

说罢,又捏了一大块饼吃了。格格也就不说话,慢慢地饮茶。半盏茶功夫,洛青松终于吃得差不多,就着格格的茶喝了两口才停下说道:“总算吃饱了。”

画屏见状,又斟上一杯茶端到格格面前。格格先不忙着喝,看了一眼洛青松。闲闲问道:“洛兄大早上闹的哪出?”

哪知dào

洛青松拍手大笑说道:“痛快,痛快,今日实在是痛快?”

画屏讶异了。插嘴问道:“难道府内从没让洛爷吃饱过?”

洛青松手指着格格说道:“不是吃饭的事儿,我是说妹妹,妹妹今日让我太痛快了!”

再想不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格格心中一动,脸上红霞翻飞,低声斥道:“洛兄又说什么胡话呢?”

洛青松却不知dào

格格在想什么,眉飞色舞将早上的事情连说带比划地讲了一通。最后,他情不自禁起身走上前,抱了格格一下。感激说道:“多亏了妹妹好计策,凭我这脑袋瓜,就是敲碎了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

见状,画屏嗤嗤地笑了。转身说道:“我差点忘了。锦鲤池中的鱼还没喂食呢。小格格,我先出去一下,过会儿再来。”

格格脸上红霞蔓延,只侵袭到脖颈处。她被洛青松抱在怀里,浑身软软的,勉力挣扎,推搡说道:“你闹什么呢?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我们,我打断他的腿。”

“小格格。暗香来见。”画屏还没走远,又回来在门外禀道。

格格强自挣开。下意识理理弄乱的鬓发,示意洛青松坐回去。洛青松嘻嘻笑着,并不理会,将椅子搬了过来,紧挨着格格坐下。

格格无奈,只得先喊暗香进来。

暗香进门,见洛青松也在,微微施礼说道:“回格格,外面有人请见。”

“哦,是相识的人么?”格格眉毛微挑问道。

“不相识,暗香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拜帖上写的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名字叫做那双成。”

格格沉吟说道:“侍讲学士,虽是从四品官员,但多是饱读诗书之辈。今日来锦绣澜想必不是宿儒就是能士,请他进来外厅书房候着。”

暗香应诺而去。

洛青松不满说道:“什么老头子你也要接见,我看妹妹真是闲得无聊,有这闲工夫和我说会儿话多好。”

格格喊画屏更衣,自己却走进屏风后内室。洛青松跟着说道:“唉,妹妹,我还没说完呢。”

在屏风处被画屏拦下说道:“请洛爷在外面等候。”

洛青松只得重回座位上做好。不一会儿,格格换了衣服出来。虽也是家常服饰,但比之前稍稍工整了些,脸上略施粉黛,一张俊脸越发精致起来。

洛青松起身拦住她,愤然说道:“妹妹见什么老头子还要这样装扮?再说了,妹妹就是不洗脸也是好kàn

的,还打扮什么?趁早换了罢。”

见他只是无理取闹,格格摧他说道:“洛兄无事先回府邸去吧。这早晚不该洛兄当值么?虽说是朝廷差使,洛兄也该时时去点个卯才是。”

惹得洛青松恼起来,跺脚说道:“我才不去衙门呢,今日偏偏跟着妹妹,妹妹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好了。”

格格知dào

强说也是无用,只好由着他去。画屏引格格走到二门,不便再往前走,却由暗香接手到外厅。书房原是待客用的,亲近而熟悉的人自会带到内室的小书房,这里的大书房正是待外人用的。

书房内端端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长得大脸大耳大嘴巴,只眼睛小小的,眯成了一条线。脸膛似乎天然黑红,恰像喝醉了一般。

暗香作揖施礼对那双成说道:“那学士,这位就是我们锦绣澜的晴格格。”

那双成起身,竟打量了格格一眼,微微施礼说道:“晴格格好。”

请安礼做得淡淡的,格格也不作怪,微微颔首说道:“那学士请坐。”

洛青松见是一个年轻人,心内实在讶异,好在长得相貌不俊,心里委实放下一百个心,心中高兴,坦然坐在格格东侧。

格格介shào

说道:“这位是京师城门中营巡捕参将洛青松。”

那双成斜睨了一眼洛青松,点头说道:“嗯,是位参将啊。”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鄙夷的不屑。

洛青松当时就要出言不逊,被格格眼色制止了。格格微微一笑,问道:“那学士今日来锦绣澜不知有何事见教呢?”

那双成挺直后背昂然说道:“本人是今年新科三甲第十八名进士,昨日被皇上御赐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昨日在殿上听皇上批讲时,听闻皇上一再褒奖晴格格学识渊源。那某虽自识一般,但也算饱读诗书之徒,所以今日特特来请教一番。”

酸儒一个!原来他是来讨教学问的。格格心道,这种酸儒自视甚高,得罪无所用,恭维无所利,倒不如随他去罢。

格格含笑说道:“那是皇上给若晴脸上贴金呢,若晴不过是粗识几个字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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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3章 雨时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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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格格一再避让,哪知那双成并不肯就此罢休,仰目说道:“晴格格说哪里话?那某今日正为讨教而来,岂能不受教诲离开?”

一旁坐着的洛青松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叫道:“你这憨小子,我妹妹都说让你走了,你还要怎样?”

那双成并不动怒,冷眼瞥了洛青松一眼,低声说道:“果然是没读过书的,一点礼数都不懂。看来能和这样的人交往的,学问也好不到哪儿去。”

洛青松大声喝道:“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些,别嘀嘀咕咕说不明白。损我也就罢了,若损到我家妹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打。”

“洛兄坐下说话!”格格声音虽不高,但洛青松却忍气稳稳地坐了下来。

相比较洛青松的躁怒,格格的反应一直淡淡的,她温声说道:“原是皇上抬举若晴,那学士不必介怀。”说罢,提起茶盏饮了一口。

若是明白的,自然清楚这是主人要送客的意思,可这那双成竟视若无睹,也端起茶盏饮了半杯茶,冷言说道:“那某闻孔子说道: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洛青松听得晕头晕脑,但格格自然明白,语出中庸篇,微微颔首说道:“学士说得好!”

那双成侃侃言道:“常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晴格格虽说是皇亲血统。但平生竟没读过《女史》、《列女传》的书么?我看这书房内书虽多,但多是杂书传奇,想不到晴格格品味竟如此不堪。女红呢。晴格格女红如何呢?不是那某多嘴,那某认为晴格格贵为皇亲,更应该以身作则,方才能上行下效,多为闺中女子尊崇。可那某听说晴格格时时出入闺阁,不避男女,这实在是有悖风化。那某难以苟同。”

洛青松再也忍不住,挥拳就要给他脸上一下。这时,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随之,一团火红闪进来,聘婷地站在那双成面前,瞅着那双成咯咯一笑。随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对着他吹口热气,婉声道:“怎样,女子的口气让你舒坦吧?若说什么规矩礼法的话,你就该当和尚去,别娶妻生子喽。”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要去当铺的红翠,闻听的书房热闹,处于好奇这才走进来听了两句。这一听果然动怒。亏她心思巧妙,竟没有动怒。一笑一吹之间,只把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那学士吹得骨软魂飞,酥倒了一半。

红翠妍妍一笑,扶起酥软的那双成,请了一福说道:“今日我家小格格身体不便,请那爷改日再来吧。”说罢,推着那双成直出了门。

临走时,红翠还回头朝格格和洛青松做了个鬼脸。再想不到红翠还有这么一手。总算把那难缠的大学士送出去了。

洛青松愤然说道:“这种人妹妹就该让我痛打他一顿才是,酸里酸气的弄不清自己是谁。”

格格轻描淡写说道:“和他计较什么?庸人自扰,由着他去罢!”

原以为这种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之后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不想这件事没过几日之后,那双成竟然又来了。这次却是在下午时分。暗香禀告说那双成又来请见的时候,格格竟有些不相信,他又来?又来做什么?

铅云压低,西面天空中黑漆一片。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云,照亮如墨般的天空。隐隐传来闷雷声,紧接着,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嘭的一声,窗扇被吹了开来,碰到窗框,咣咣地响了两声。画屏从外面跑进来,忙关上窗户,点上灯。屋内暂时平静下来,只听得窗外风声凌厉,如吹笛一般呜咽有声。

画屏找了一件长衫给格格披上说道:“外面变天了,冷得很。”

格格低吟说道:“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长不了。”

“就这一阵也够烦人的。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每日都有雨,下这么一两阵,一会儿就又晴了。”画屏哀怨地看了一眼窗外,叹气说道:“不过今日这一阵只怕要难过些,他们说后院山上一棵碗大粗细的树被连根拔起了。”

这种天气若说不见只怕不妥,总不能让他一直在房内坐着。格格想了想,起身说道:“送我去外厅罢!”

画屏诧异道:“这个时候去外厅?”画屏连连摇首说道:“不行不行,这会儿风太大,小格格别再受了凉。”她也知dào

去外厅想必是有客到,于是说道:“凭什么客人,这会儿内院一个女眷都没有,让他到旁边的小书房见面好了,别让小格格跑路。”

格格想想也是,不说话默认了。画屏走过去,两扇门刚一打开,一阵劲风只扑过来,劲风中裹挟着雨滴迷蒙了画屏的眼,竟看不清前面的路。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迎面过来,身上穿着防雨的蓑衣和斗笠。细细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暗香。暗香大声对画屏喊道:“外厅的那双成,格格见还是不见?”

画屏双手捂着嘴,也大声回道:“这会儿风大雨大,让他进来小书房候着。”

暗香点头说好,艰难地往外面走去。

画屏关上门,拿手帕擦干净脸上的雨滴说道:“这会儿还来什么人?真是的。”

“总不是什么闲人。”

画屏一拍脑袋,恍然说道:“那双成,我终于想起来了,可是前几日来的那个怪人,说话酸里酸气的那个人。”

格格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画屏怒道:“这家伙竟然还敢来。上次我听红翠说了,他简直就是个怪人,狗屁不通的怪人。小格格还理他做什么,只把他撵出去就是了。”

“若是那样做,他出去后可更有说头了,锦绣澜的人都是仗势欺人的。小气了我们,倒成全了他的声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格格沉吟说道。

画屏气道:“这么一个没头苍蝇,撵又撵不得,小格格到底要拿他怎么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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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4章 趾傲那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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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书,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约莫一刻钟后,格格缓缓合上书,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走吧,这会儿估计他也到了,我们这就过去罢。”

好在小书房离内室并不甚远,出了内室,往东走一丈多些就是。画屏从后面取出一把大伞,撑在格格头顶说道:“小格格可小心些,路滑。”

偏房内有小丫头见格格出门,冒雨跑过来对画屏说道:“画屏姐姐,我来撑伞,你扶着晴格格才是。”

画屏喜欢她伶俐,欣然看了她一眼。见她尖细下巴,杏眼粉腮,长得虽不是特别出色,但也算是标致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画屏将伞交给她,问她说道。

这丫头莞尔一笑,莺声答道:“奴婢名叫云雀,上月才来府中的,在偏房做洒扫的活儿。”

画屏心道,原来只是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连进内室的资格都没有。这会儿亏她机缘好,否则怎能跑到格格面前献殷勤来。

“格格这是要去哪儿?”云雀朗声问道。云雀名如其人,声音听起来特别清脆好听。

“不远,就在小书房。”画屏答道。

云雀嗯了一声,把伞又往前挪了一些,避免雨水溅到格格身上。

不一会儿,小书房就到了。云雀请格格进去,站在屋檐下问格格还有事要吩咐么?格格见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忍不住说道:“你先进来伺候。等过会儿再走。”

云雀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是。

屋内,那双成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坐在椅子上,喝着一杯热乎乎的茶。抬头见格格进来。放下茶杯,起身抱拳作揖昂然说道:“晴格格来了。”

格格知dào

他的秉性,微微颔首,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画屏和云雀分侍两侧站好。

“此来,那学士又有何见教呢?”

那双成瞥了瞥格格身后的画屏和云雀,诧异问道:“那日早上的姑娘怎么没见?”

格格知dào

他说的姑娘自然是红翠。说道:“哦,红翠啊,她今日去当铺了。估计被雨拦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说完,格格心道,他平白无故问红翠做什么?难道专为她而来?

果然。那双成也不避讳。抬头昂然说道:“此来那某不为别的,专为红翠姑娘而来。那某自从那日见了红翠,日思夜想恰像害了相思病一样。想了几天,那某身边连个倒茶端水的人都没有。红翠也不过是府内一个丫头,晴格格身边也不缺这一个丫头。那某此次想问晴格格讨要这个丫头。”说罢,大言不惭地看着格格,神态不像是来讨要丫头的,倒像格格偷了他的丫头似的。

格格面上还淡淡的。她身后的画屏和云雀却大吃一惊。府内谁不知dào

红翠的身份呢,名义上虽说是一个丫头。但和格格的关系情同姐妹。他这么说话实在是要没脸没皮,真要讨死呢。

格格思忖片刻,慢慢啜了一口茶,扭身对云雀说道:“想必那学士有些饿了,有现成的点心上一碟来。”

云雀应声而去。她原瘦瘦弱弱的,走路正如风摆杨柳一般,粉色裙裾在身后飞舞,宛若飞花落下直欲迷人双眼。一时,那双成竟看得有些怔了。

“那学士。”格格轻轻唤了一声。

那双成却像傻了一般,恍若没听见一般。

“那学士!”格格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哦?”那双成才怔过神来:“晴格格有话说?”

“是这样的,红翠和若晴关系非同一般,性子又火爆,只怕那学士受不得她的脾气。刚才那丫头名叫云雀,性子温和又伶俐,那学士看着如何呢?”

画屏晕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格格会把云雀送出去。她以为格格一定会严词拒绝他,再狠狠地讥刺他一番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小格格竟会这么说?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小格格可也太纵容他了。

那双成喜形于色,呵呵笑道:“这丫头倒也行,我勉为其难地受了吧。那某总也是从四品官员,她跟了我总算没辱没她,总比在府内当丫头好。”

云雀端着一盘点心上来,正要放在桌上,被格格眼色示意,端到那双成面前。那双成见云雀小巧可怜,却也喜欢,忍不住笑道:“从今后,你可是我的人了。”

云雀怔怔的,不解地看向格格。格格温言劝道:“那学士府内无人,见你伶俐,才把你要了去。”

云雀脸上的不解只冻结了片刻,很快,她恢复了平静。之后,她蹲身深深施了个万福,口中说道:“云雀进府不过一月有余,但对格格和几位姐姐的照顾深自感激。今日出府,相见无日,还请格格和几位姐姐多多保重。”

画屏听得心酸,别过脸去不看她。格格却起身,过去拉着她的手,温言说道:“你自伶俐到那里都是一样的,再说那学士是从四品大官,你跟了他,总是好的。”

泪珠在云雀的眼中滚了几滚,她仰起头,努力止回去,这才低声应了一个是。

不一刻,雨过天晴,一片艳阳从窗外投射进来。屋内洋溢着一种憋闷的气氛。画屏走去推开窗户,一股浓浓的带着草木花香的气味扑鼻而来,让这沉闷的屋子多了些生机。

云雀强自抿嘴笑道:“这天说晴就晴了。”

突然,画屏惊叹说道:“小格格快看,东边晴了,还有彩虹,西边竟还阴云密布着,似乎还要大雨要下的样子。”

格格看着云雀,正色说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云雀,你一路保重罢。”说罢,格格对那双成说道:“趁着此时天晴,那学士且带着云雀早点离开吧。”

那双成点头说好,得yì

地看着云雀说道:“你跟了我总不会亏待你的,不比你在这里当丫头强,还难过什么?”

即使性子温和的画屏听了也不由一怒,但因为素来不会与人争辩,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丫头,也轮不到她插话的份儿,这才不得不冷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亏云雀是伶俐的,收拾起心情,殷勤对那双成说道:“那爷,请随我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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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4章 院中乱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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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出书房,画屏忍不住问道:“小格格这是要做什么?云雀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府内的丫头,凭什么给他?不是画屏恼怒,他算什么东西,竟那么看不起我们锦绣澜?气势也太嚣张了些。”

见雨过天晴,窗外依旧是艳阳高照,格格起身淡然说道:“不过是一个丫头,给了就给了,为此得罪翰林院侍讲大学士,你认为值得么?”

画屏一听顿感心中一凉,陡生惺惺惜惺惺的悲凉。画屏也不过是府内一个丫头,若小格格这般说,那她在小格格心中可就是府内一条狗,说送就送了。想及这里,画屏低头闷声不语。她不行说值得,更不想说不值得。

小书房门大开,那双成走的时候并没有关门。雨后一阵沁凉的风吹过,竟瑟瑟有发抖之意。

“格格,那学士送出去了。”却是暗香进门秉道。

格格低声嗯了一声,对画屏说道:“天气正好,你陪我出去走走。”

画屏情绪低落,赌气似的揉着肚子说道:“画屏这会儿有点不舒服,让金缕陪小格格去吧。”

格格也不计较,淡然说道:“那也好,你叫她来就是。”

不一会儿,金缕来到。暗香已经离开,格格只身在书房随意翻书看。金缕躬身问道:“小格格要去哪里呢?这会儿后院湿滑,还得小心才是。”

格格放下手中的《金瓶梅》,转身笑笑说道:“人多说此书为艳书。刚刚翻了几页,发xiàn

此书词藻得当,文字华丽。作者可是难得一奇才呢。”

金缕之前在宫里虽也认得几个字,但读书什么的并不涉猎,此时自然没办法掺言,只说道:“金缕不读书,小格格说好自然是好的。金缕识得这许多人,只有小格格的学问最让人钦服。”

格格却转移话题说道:“这会儿天气正好,我们出去走走。”

金缕恭声说是。搀扶小格格出了书房。西厢房原有三五个小丫头正窃窃私语,乍见金缕和格格出来,使个眼色。忙都停口住脚垂眉低首侍立在一侧。

金缕奇道:“这些小丫头做什么鬼?”

格格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轻声说道:“自然是讨论云雀的事儿。我把云雀送给刚才来的那双成了。”

“啊?”金缕忍不住叫了出来,但随即说道:“小格格肯定有道理的。云雀那丫头虽才来府中一个多月,但气态心机自和旁人不一样。小格格把她给了来人。想必来人必是好的。云雀跟了他,正是云中之雀,振翅高飞了呢。”

“翰林院侍讲学士。”

金缕惊叹说道:“果然是。金缕在宫中常听人说,翰林院虽是个闲职,但往来多是皇子和大臣,提升的空间可大呢。眼前虽说是个从四品官员,但过不多久,或者就被调入吏部、工部当差。从此飞黄腾达厉害的很。”金缕正是金缕,识见可比画屏大多了。

一阵急雨过后。院中增了很多被吹落的枯枝败叶。一些小丫头正拿着扫把洒扫,见了格格,都躬身侍立好。格格走在青石板路上,偶有积存下来的水渍,金缕扶着格格小心迈了过去。鸟雀又从窝里飞了出来叽叽喳喳找食吃。雨后的天空似乎被洗净一般,清亮透彻。

“他虽是个四品官,但为人嚣张不已,傲视一切,只怕做不得几日就被罢免了。”格格的声音带着一种穿物隔空的冷静。

金缕心中暗暗吃惊,少不得问道:“金缕不明白,若是为云雀好,自然该给她找个好人家。如今却是这么一个不入流人物,格格把她送走又是为何呢?”

格格轻轻吟道:“倒是无情却有情呢。”

金缕恍然明白道:“我明白了,小格格自然不肯白送给他,或者是小格格的计谋吧。金缕没有小格格聪明,但跟了小格格这些日子,小格格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这一点金缕要比画屏明白。

只是那双成并没有就此罢休。过不了三五日后,他竟又来了,口说近日生活艰难,俸银给老娘治病了,自己做的差事又是闲职,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晴格格经营有道,府内豪富,暂借些银两过日。

格格二话不说,随口就是五百两银子给他。他兴头头地离去了。

这一下,府内却像是捅了马蜂窝,议论不休。之前把云雀送出去的事情才刚消停,这会儿他竟然又来借银子。众人也都明白,借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哪儿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不是心疼五百两银子,只是这那双成实在可恨,也不知为什么,格格竟一味地包容他,并没有半点愤色。

别人不说,只一个乱蝶就吵得不能行,非要找格格问问去。若不是暗香奋力拦着,只怕他先给那双成几刀子了。这日,赶巧暗香出门不在府内。乱蝶叫了七八个小厮在一起喝酒。喝得醉醺醺,竟一脚踢在一个小厮身上,嘴里骂道:“那双成你个二货!自己起床后都不撒尿照镜子的么?看你那熊样,还敢要我家红翠。你他奶奶的,敢是要找死么?”说罢,就要习惯性地往后摸飞刀。

被踢的小厮吓了一跳,一头跪在地上说道:“三爷说什么呢?你看清楚,我是肥头,不是那双成!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抢红翠姑娘。”

幸好喝酒的时候没有带飞刀,乱蝶摸了几摸没摸见,努努嘴,顺手抄起桌上的筷子抛掷过来。筷子虽没有飞刀伶俐,但乱蝶使足了劲儿,竟也升腾地敲中小厮的脑袋上。

小厮很是委屈,恼恨说道:“三爷生气,奴才们就不生气么?平日里我们格格也是最有主意的,今日怎么倒窝囊起来。凭一个什么混蛋官员就敢在我们锦绣澜头上拉屎,他可真是要作死呢。”

另有小厮跟着起哄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格格是谁,怕他做什么?”

乱蝶原就喝了一斤多酒,醉眼迷离,脑袋一热,又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酒菜哗啦一声全倒在地上。乱蝶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后院说道:“我这就去找格格问去,你们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找格格问个明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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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6章 装聋卖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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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们巴不得起哄把事情闹大,可是自己又够不着格格,此时见有乱蝶带头那自是再好不过,所以一个劲地怂恿乱蝶去后院找格格问去。

乱蝶趁着酒兴阑珊,正要去找格格兴师问罪去。他猛地站起身,带头往后院走。小厮们闹哄哄跟着过去,到二门外,却停步不前,只在门外晃着,竟没人敢进去。

乱蝶舞着双手,恼道:“怎么不进去,没人陪着我进去么?”

此时,七八个小厮却唯唯诺诺起来,吵闹声也没有之前高亢,微微有人说几句,也是低声细语,生怕被人听了去。

见众人没有进去的意思,乱蝶踉踉跄跄着,发狠说道:“好,没人进去我进去。我倒要问问格格,锦绣澜的威风到哪里去了?”

进了二门,离格格住的内室还有一段距离。门内有小丫头听见,见是三爷,也不敢拦着,由着他进去了。

直穿过游廊,过了锦鲤池,沿着青石板路走七八丈就到格格内室了。恰到门外,正看见画屏从厨房的方向过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乱蝶醉醺醺过去,捡最大的一块西瓜吃了。画屏闻乱蝶身上酒气很大,皱眉说道:“三爷又到哪里喝酒了?这么大的酒味快出去罢,别让小格格看见罚你。”

“她要我走,我偏不走。”乱蝶很快啃完了西瓜,远远地将西瓜皮抛去。西瓜皮弹在远处的一株杨树枝上,又重重地落下。恰打中了树下的一只铜盆,咣地响了一下。

画屏嘘声嗔道:“三爷快消停些,别让小格格听见了。喝醉了不如去后面的厢房睡会子。画屏让人给三爷熬些醒酒汤来。”

乱蝶正要闹事,管什么吵闹不吵闹,听得声音悦耳,捡起地上几颗卵石,一颗一颗抛过去,铜盆被击中,发出咣咣咣的响声。伴随着乱蝶的叫好声。

画屏将手上的盘子放下,拦着乱蝶跺脚说道:“三爷可别闹了。”

乱蝶挣脱开,玩兴顿起。一蹿到铜盆那儿,索性咣当咣当提起来,嘴里嚷着:“今天我就要闹,非要闹够了才行。”

画屏急坏了。可一时又拿他没办法。正举手无措之间,忽听得道:“谁在院中胡闹呢?”接着,门帘掀开,走出端庄沉静的格格来。

乱蝶见格格出来了,这才离开铜盆,疾步过来说道:“格格出来的正好,乱蝶正要问格格,翰林院的那家伙是做什么的。格格为什么一再忍让他?格格怕他,乱蝶不怕。”

格格早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微微蹙眉说道:“你要听理由么?”

乱蝶昂然答道:“乱蝶就要来讨说法的。”

“那你先去醒醒酒,等清醒了我再说。”说罢,格格对画屏说道:“去厨房准bèi

些醒酒汤,让他喝了。”

画屏应声说是。格格转身就要回屋里,又听得乱蝶喊道:“暗香,你来了,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问问格格,要忍气忍到什么时候?锦绣澜都被人踩在屁股下面呢,锦绣澜的声望还要不要了?以后还在京师混不混了?”

来人果真是暗香。他刚回到院中就听见乱蝶去内室兴师去了。暗香也不及换装,忙忙赶到内室,见乱蝶果然醉醺醺在这里胡说。

暗香一把抓住乱蝶只往院外脱,口中斥道:“三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喝成这样,还敢来这里闹事?”

乱蝶挣扎说道:“谁喝多了?我才没喝多呢?我就是看不惯格格拍马屁的样子。那穷小子有什么好的,格格惯着他做什么?”

暗香捂着他的嘴,低声斥道:“你浑说什么?趁着格格这会儿不和你计较,还不快出去。”

乱蝶支支吾吾说不清,这时,画屏端着醒酒汤过来。暗香招手让画屏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竟捏着鼻子,把醒酒汤灌了进去。

格格情知府内对这件事非议很多,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解释一下也好:“你们进来吧,我们里面说话,等我说完你再闹不迟。”

画屏掀开门帘,先请格格进去。暗香瞪了乱蝶一眼,低声斥道:“回头再处置你!”

进了门,格格已经稳稳坐下,画屏端着那盘子西瓜进来。格格说道:“你们坐下吧!”

暗香说了一声不敢方才斜着身子坐下面的椅子上。乱蝶酒劲还没过去,大喇喇地挨着暗香坐下。

“平日里若晴为人如何?”格格接过画屏递过来的西瓜要了一口,漫不经心问道。

暗香正要回答,格格看着乱蝶说道:“你来说!”

乱蝶张口直言说道:“格格精明爽快,乱蝶佩服的很。”

“听你说,我也不是愚蠢之人,是吧?”

乱蝶努努嘴,打了一个饱嗝,摇头说道:“格格要是愚蠢之人,乱蝶就是傻到家了。格格自然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人。”

格格扬手将手中的瓜皮扔下,颔首说道:“既然你这么说,若晴我也不谦虚心领了。既然若晴不是呆笨之人,为何独独这件事上要装聋作哑呢?”

乱蝶挠着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乱蝶不知。”

暗香却是一点就透的,他原本对这件事也有些不解,但此刻听格格这么一问,顿时豁然开朗说道:“难道格格要假痴不癫?”

“什么假,什么癫?”乱蝶叫嚷说道。

格格却赞赏地看了暗香一眼,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其实这就是一种韬晦之术,表面上装疯卖傻,给人碌碌无为的印象,背地里却等待时机,实现自己的抱负。丫头也罢,银子也罢,这些都不足以让那双成原形毕露。欲擒故纵,要逮到他,自然要给他犯错的机会。现在,若晴就要等他犯错的机会,既而一举将他拿下。”

“那若他一直不犯错呢?”乱蝶问道。

“若是如此,说明他还是个好官,若晴为此拿出些银子算什么?”

醒酒汤差不多开始起效用了,乱蝶渐渐清醒过来,隐隐想起刚才的行为却如做梦一般。暗香见他神态清醒些,不由低声斥道:“还不出去,等格格罚你呢?酒喝那么多还敢来这里,你真是要找死呢。”

乱蝶吐吐舌头,低声问道:“我喝了多少?格格骂我了没有?”

暗香起身对格格行礼,然后只拉着乱蝶往外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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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7章 养心殿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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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外,乱蝶挣脱开,拍着脑袋说道:“我这脑子到底喝了多少,晕晕怔怔的。”

“走,我们去后面的院子里说话。”暗香板着脸先行走开。

锦绣澜的后花园别具一格,多取天然之态,少穿凿之功。但后花园一向是女眷的游玩之所,小厮们却难以到这里赏玩。四大侍卫不同小厮,不避女眷,平日自然可以到后花园来玩,只是乱蝶不屑于自家后院,多喜欢野山野景,所以锦绣澜的后花园倒不经常来。

刚进院子,眼前就是一片大竹林。凤尾森森,竹林细细,别有一番清幽之感。竹林深处,却有几把石凳。暗香走到石凳处坐下。乱蝶正要偎着暗香坐,暗香一脚踢过来,喝道:“你就站着听吧,还没惩罚你呢。”

乱蝶嘿嘿一笑,弯背弓腰赔不是说道:“是,是,乱蝶今日做得不对,不过二哥您给我讲讲,啥是吃点?吃点又是啥东西?”

暗香有些哭笑不得,嗔道:“什么吃点,你就会吃?是假痴不癫!”

“啥叫假吃不点?”虽说吐音不错,但乱蝶还是不知dào

这四个字是啥意思。

“是假痴不癫!”

“我知dào

,我知dào

,你就给我说说那是啥意思呗。”乱蝶借机在暗香对首坐下。

暗香缓缓说道:“你听过青梅煮酒这个故事么?”

乱蝶摇摇头做不知。

暗香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国时。刘备早有夺取天下的抱负,只是当时力量太弱,根本无法和曹操抗衡。而且还处在曹操控zhì

之下,所以装作每日只是饮酒种菜,不问世事。一日曹操和他喝酒,席上曹操问刘备谁是天下英雄,刘备列了几个名字都被曹操否定了。忽然,曹操说道,天下的英雄。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一句话吓得刘备惊慌失措,深怕曹操了解自己的政治抱负,手中的筷子不由掉在地下。幸好此时一阵炸雷。刘备急忙遮掩,说自己被雷声吓掉了筷子。曹操见状,大笑不止,认为刘备连打雷都害pà

。成不了大事。对刘备放松了戒备。后来刘备摆脱了曹操的控zhì

,终于建立蜀国,和曹操的魏国、江南的吴国成三足鼎立之状。”

乱蝶依旧迷茫地摇摇头问道:“这和假吃不点有啥关系?”

“是虚假的痴呆,实jì

上是隐瞒敌人的一种招数,装傻卖呆,等待时机,在敌人对自己放松戒备的时候,对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乱蝶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乱蝶还是不明白。格格准bèi

怎么对付那蠢货呢?”

暗香沉吟说道:“我猜测格格正在蓄势待发,只等他进一步挑衅时,直接击中他软肋,从此再也爬不起来了。所以,你就别胡闹了,格格心中自有主意。”

乱蝶呵呵笑道:“乱蝶是个糊涂人,你这么一说乱蝶就明白了,以后乱蝶再也不敢了。”

暗香喝道:“那这次怎么办?又是喝酒又是闹事你该不该受罚?若都成你这样,府内的人还怎么管理?”

乱蝶垂下头,想了想,讷讷说道:“那二哥说要怎么罚,乱蝶听了就是。”

这日,恰是太后生日后的第八日。锦绣澜从早上接到皇上旨意,传格格晚饭时养心殿见。养心殿,又是晚饭时,格格心内颇是诧异,不知皇上因何传召。

好在白日炎热,格格也不想出门,只躲在书房里看了半天的书,下午在后花园松林厅中操琴喝茶,倒也过得松散自在。

时近申时的时候,金缕和画屏请格格回房整装更衣。直到离酉时还差三刻钟的时候才收拾妥当。送格格到二门口上轿,由小厮抬着出去。锦绣澜门外,暗香已经备好车,只等格格上车。

不一会儿,即到西直门外进宫。格格原是轻车熟路走惯的,更何况今日陪同格格的却是金缕。金缕在宫中待了七八年,宫中路径很是熟络。

养心殿位于乾清宫西侧,过了乾清宫,西出月华门,就是殿外的养心门。这里多是宫中太监、侍卫的居住场所。从这里进入养心殿,绕过养心殿正门往西就是西暖阁。这里才是皇上召见格格的地方。

金缕陪着格格只能走到养心门外,然后在那里停留等候格格。小太监引着格格到西暖阁停下,恭声说道:“皇上就在里面。”随后高声喊道:“锦绣澜晴格格到。”

“宣进!”从里面传出两个字,细听却是王用的声音。

小太监恭声说道:“晴格格请进!”

刚到殿外,隐隐听得里面有高谈阔论声。格格心道,看来皇上不止传了自己竟还有别人。这人会是谁呢?

依礼进去行叩拜之礼,口中声道皇上金安!那高谈阔论的人停下,乾隆却笑着看着格格说道:“若晴来了,快起身赐座!”

早有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宝座东下首。格格慢慢移过去坐下。

“晴格格好!”听声音,格格微微抬头竟看见那双成。他竟然也在殿内。他在西首坐着,下首还有三五个大臣,格格却不认识,看官服似乎都是翰林院的大臣。

乾隆金口说道:“这几日忙着为太后庆寿竟好几日无暇谈文。今日朕偶有闲暇,翻孟子一书,颇有感触,特意请你们过来商讨一下,看这句话可怎么解?”

那双成甚是得yì

,侃侃说道:“皇上刚才说了,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卑职认为先贤说得很好,如我们做官为人父母者,自然要有抱负天下,救人济世的心才是。卑职虽是一介文臣,但不想只做文字功夫,倒要做一些济世救人的实业才是。”

乾隆微微颔首,反问格格说道:“若晴怎么看呢?”

格格正要答话,那双成急忙答道:“卑职认为晴格格乃是一介女流,平时该多读些《女史》、《女训》、《女戒》等书才是,至于孟子孔子诗词百家等做学问的书还是不要介入,有违闺中女德。”

格格一怔,迅即答道:“那学士说得对。若晴只是一介女流,还是少言政事才是。”

乾隆也不再勉强,随即和翰林院几人讨论了政学倒有一个时辰之久。格格坐了一个时辰,乏味之至,心中委实恼恨那双成。这人简直是迂腐之至,欺人太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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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8章 可恨可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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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一个时辰的清学,中间小太监问皇上用膳,皇上说不饿竟撇开了。格格虽然对饭食上一向不上心,可说要饿两三个时辰不进食,心中颇有些恼怒,更可恶的是那双成一味侃侃,只凭着个人性子,完全不考lǜ

别人感受。

终于,乾隆听累了,他摆手制止了那双成的谈话,疲惫说道:“今日也尽兴了,改日再谈。时日不早,你们出宫去吧。”

看那双成还有些意犹未尽,格格第一个起身谢安说道:“若晴遵旨!”说罢,第一个溜出了养心殿。

且不管那双成他们如何,出来的格格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僵直的后背,心中长叹道,那双成啊那双成,你究竟要搅闹到什么地步?

缓缓步出养心门,金缕正等得不耐,抬眼见格格出来,忙从房里迎出来问道:“小格格可出来了,皇上叫小格格做什么?可是要赐宴么?”

压制住心中的无名火,格格闲闲说道:“没什么,不过是聊些闲话罢了。”

“到底聊什么聊这么久?”金缕继xù

追问道。

白日的暑气虽然渐退,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闷闷的湿气,这种湿气让格格有些烦躁,忍不住斥道:“说恁多废话做什么?早点回去才是。”

金缕一怔,不知格格为何突然变脸,说这么重的话。往常这么问的时候,格格虽说反应淡淡的,但通常和颜悦色。并不曾这么厉言呵斥。今日或者在养心殿被皇上责问了么?但最近小格格并没有做什么事啊,怎么会突然被皇上责问呢?金缕想不明白,只得恭声说是。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只闷闷引着格格出宫。

刚出西直门,一直等候的暗香忙迎过来,关切问道:“这么晚才出来,格格吃饭了么?”

金缕心道,这么晚才出来,难道皇上还不赐饭的么?倒是我早饿得前心贴后肺了。哪知dào

格格低声说道:“没有。”

暗香忙道:“这不可饿坏了么?早知dào

来时格格该吃些点心垫垫才是。别说了。格格快请上车,回到锦绣澜一准有现成的。”

金缕默默扶格格上车。夜色渐浓,路上行人稀少。倒是路边的酒家灯火通明,从里面传出酒客吃喝吆喝声,听来极是热闹。偶有民家经过,扑鼻而来尽是饭菜飘香。勾惹得几人食欲大开。

车内的氛围沉闷而压抑。格格躺在车内的榻上。双目微闭。金缕却坐在塌下的小杌子上,默默不语。

“不是对你发火,是某人实在可恼。”从格格的嘴里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金缕心境好转,欣然问道:“小格格最是和气平静,到底是谁这么不解时事呢。”

提起他,格格长叹一口气,睁开双目,无奈说道:“你也认得的。这几日总去我们府内。”

金缕想了想,问道:“难道是那个翰林院的?”

格格微微颔首。由不得将养心殿内的事情告sù

了金缕。金缕不听还好,一听愤然说道:“不是金缕多嘴,小格格也太纵他了些,换作旁人早收拾他去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呢,就敢对皇亲贵胄的格格胡乱说话?”

格格摆手说道:“罢了,不提也罢。人生如戏,很多时候要面对各种不想面对不想看到的人。就如某些讨厌的人,讨厌的事,能不想就不想,能不说就不说,因为你每说一次就会恶心一次,所以倒不如淡然放下。”

金缕微微撇嘴,不服气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他总欺负小格格,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格格重又闭目,懒懒说道:“由他去罢。”

不一时,车子已到锦绣澜门口。金缕扶格格下车,缓行回到内室。画屏听说格格还没吃晚膳,忙去厨房交代一番。不一会儿,就端上一桌饭食来。

一夜无话,次晨一早,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暗香竟来禀告说那双成要求见格格。

昨晚上的无名邪火才刚下去,他竟然又来找事来了,这次不知他又要求什么呢?画屏、金缕几人都劝格格不见,让暗香打发他出去才是。但格格沉吟一番之后还是准bèi

见他一面,可听则听,不可听就直接撵出去了。

今日,那双成下早朝回来,也没有回府,也没去翰林院做事,只让同僚请了假,在街上吃了碗馄饨,骑着一头矮驴行到锦绣澜门前。

门前的小厮见又是这位难缠的爷,神色都懒懒的,倒是暗香出来请他进去在中厅坐了。那双成大喇喇喝着茶,却问晴格格在不在家。

暗香心里一百个不耐烦,但性子一向沉稳惯了,面上和善说道:“这会儿晴格格只怕刚用过早膳,请学士稍坐片刻,容暗香去通禀一声。”

那双成不屑地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别让我等太久了。”

这一等可就有一个时辰之久,厅内竟无一个人伺候。那双成心中恼恨,喊了两嗓子,依旧无人来奉茶。正急不可耐的时候,才听得厅外脚步声起,却是暗香到了。

那双成拍着桌子怒道:“这就是你们锦绣澜的待客规矩么?你看看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我是来这里闲坐的么?”

暗香忙赔礼说道:“晴格格有些急事要处理,这才忙完立即就来了。请学士少安毋躁!”

那双成这才气哼哼坐下,赌气问道:“今日我有要事要找晴格格,晴格格到底什么时候到?”

暗香正要答话,门外帘子掀开,格格一连迭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那学士久等了。刚才和亲王派人过来有事吩咐,多忙了一阵子却慢待那学士了。”

听说是和亲王,那双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说道:“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参政不做事也是衣食无忧的的。”

格格假作没听见,在厅中坐下问道:“不知那学士此来有何吩咐?”

那双成微微红脸,看了一眼格格,放低声音说道:“那某要求晴格格一件事。”

格格心内诧异,他竟然用了求这个字眼!像他这种无礼傲视的人竟对格格用了求这个字眼!实在是匪夷所思。格格略一沉吟,问道:“那学士有话直说无妨,若晴能办到的定然鼎力相助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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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9章 求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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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童重新献茶,却是浓郁的铁观音。上口苦涩,饮后甘甜,茶香飘逸,最是极品。但那双成对新上的茶似乎毫无兴致,将茶盏推到一旁,豪气干云说道:“那某想求一官职,求晴格格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权为周全一下。想那某一身真才实学,正是兼济天下的时候,若这么埋没,实是我大清损失啊。”

亏得格格性子沉重才没将一口茶喷出来,她从怀内摸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嘴,问道:“那学士学富五车,昨日怎么不在皇上面前提起呢?若晴不过是一介女流,平时只做女红之事,朝政大事不好搀言啊。”

格格话中语含讥刺,但那双成竟一点都没听出来,嘿嘿一笑说道:“晴格格说得不错!不过疏不间亲,晴格格在皇上面前正是能说上话的人,那双成原是外人,这种话说不出来。”

格格低头想了想,反问他说道:“不知那学士看中哪个职位了?”

那双成振声说道:“前几日,工部侍郎刘忠致仕回家。朝中尽有人谋使这个差使,那某情愿做这侍郎一职。”

工部侍郎,正二品官职,除了工部尚书可是工部第二把交椅。他轻轻动口,竟要从四品蹦到二品,好大的口气!这且不说,工部执掌土木兴建,最有油水。可笑他之前还在谈什么清学!格格在心中冷冷一笑,开口说道:“朝廷官职乃国家公器,若晴不好钻营。还请那学士多多原谅!”

被格格一口回绝,那双成面色变白,愤而起身。恼道:“公器不公器的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晴格格这话是明摆着要回绝那某了。”

见他言辞越来越嚣张,一旁的暗香忍不住插嘴说道:“那大人请放尊重些!”

那双成一心的如意算盘破灭,哪还有尊重的心思,大声嚷道:“什么尊重不尊重?你当那某是傻子呢?朝廷内谁不知dào

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张继贤是你一手提拔上去的,这会儿还敢在那某面前说什么公器?还有都察院的蓝建章,难道不也是你操纵的么?现在,那某不过是要为朝廷百姓做些实事。哪里就不行了?”

饶是暗香性子沉稳不由也怒上心头,上前拉住那双成说道:“那大人,晴格格是当今皇上钦赐的。大人口中说话最好尊重些!再说,大人指责晴格格在幕后操纵买卖官职,你手中可有凭证么?若没有凭证,可是诬告!”

那双成一把要甩开暗香。谁知dào

暗香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一甩竟没甩开。暗香死死摁住他,摁在椅子上,看着格格说道:“格格说要怎么办?”

原本贞静和气的格格陡然沉下脸,喝道:“若晴念在你读书十几载不容易的份上,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步步紧逼,得寸进尺,敢是以为若晴真拿你没办法么?丫头银子也就罢了。现在你竟然还要挟起若晴来,朝廷官职可是能随意买办的么?你是朝廷官员。若晴不能拿你怎样,但皇上可以。来啊,请那大人出府,我们宫中找皇上分辨去。”

那双成终究还有些脸皮,思量一番,哪肯就此跟着晴格格进宫?他愤然甩袖说道:“既然晴格格不允也就罢了,那某这就告辞。”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暗香和格格对视一眼,一个健步窜上,早把那双成拦下,抱拳作揖恭声说道:“请那大人上车。”

那双成小眼猛力一睁,发出两道凌厉如电的光,抬高声调斥道:“我要不去你还能绑我去么?”

暗香口称得罪,反手背负了那双成,竟往院外走去。那双成努力挣脱,却终是书生,哪里挣得过暗香。他由暗香背负出府,口中连声叫嚷,亵渎官员了,府里哪个肯听他,有的只窃窃私语,有的却高声叫嚷,乐不可支。

背负着那双成到府外,总管得贵早备好了车。暗香顺势将那双成抛进车内,自己却也钻进去,对得贵吩咐道:“等格格上车,直接进宫。”

那双成还要叫嚷,暗香听着不耐,竟点了他的哑穴。

不一会儿,格格已经由金缕扶着出来。得贵忙伺候格格上了前面的车,这才命人驾车直奔宫中。

可怜那双成说不得,只得被人架缚着进了养心殿。等殿内宣晴格格和那双成进的时候,暗香才解开了那双成身上的哑穴。此时已经退不得,只得随着格格进了殿。

此时却是养心殿正殿,殿中高挂着“中正仁和”的匾额。乾隆高高坐在龙椅上,正埋头在一堆奏折中批阅。

依礼请安之后,乾隆才抬头看着两人问道:“若晴、双成,你们一起来有事么?”

那双成低头不语。格格应声答道:“若晴此来只为一件事。”

“你说!”

“若晴求皇上将工部侍郎一职赏了那大人。”

乾隆一怔,继而扬眉正色问道:“此话怎么说?”

“那大人今天来若晴府内,明白说若晴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是皇上的堂妹,所以请若晴为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工部侍郎一职赏给他才是。”

乾隆将目光移到垂眉低首的那双成身上,语气中竟没半点震惊的样子,平静问道:“果是这样么?”

见皇上没有动怒,语气反倒比往常更和悦些,那双成心中一喜,以为事情八成有戏,双腿跪倒在地上,口中说道:“双成有心为皇上做一番实业,求皇上成全!”

殿内有那么一会子的沉寂,紧张的一触即着,紧接着,乾隆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那双成有些放松,看来皇上多半心情好,赏识他的一片激励之心,只怕下一步就要颁旨了。他挺了挺后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格格一眼。格格沉敛恭敬,无所动闻。

“你好大的胆子!”突然,一声喝厉如雷电般在头顶炸响,接着,急雨泼水般的怒斥将他完全吞没。他终于意识到,他这辈子完了!

从殿内下来的时候,那双成已经被脱去官服,只穿了贴身的长衫,从此革职永不叙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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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0章 七夕采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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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七夕已至,府内丫头婢女个个欢喜。七夕彩楼从六月底就开始营建,到七夕前日正好竣工。彩楼以红色、绿色锦缎穿扎而成,上面建高台,摆案几,盛祭品,祭祀鹊桥上的牛郎织女。

彩楼下搭台子,唱京曲,对月穿针取巧,通宵达旦。要说取巧,红翠万万不能,不过是借着节气豪饮畅快一番罢了。这夜锦绣澜热闹非凡,头门的小厮在院中酣畅淋漓。二门内,丫头们却在后院彩楼下摆了好几桌宴席。格格、红翠、金缕和画屏坐了头一桌,下面还有三四桌,却是府内管事的媳妇婆子。

为了让他们尽兴,一早,格格就发下话来,今日不分尊卑,尽情吃喝。没有了规矩,院内立即闹哄起来。格格也不拘着,任由她们胡闹。

正中的戏台上,梨香院的几个丫头莺莺燕燕唱应景的《天仙配》:神仙岁月我不爱,乘风驾云下凡来。飘飘荡荡多自在,人间景色胜瑶台。

听此曲子,画屏用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说道:“南方的黄梅戏听来太明快,不如我们京戏悠长。”

红翠原是江宁人,说来也是南方人,嘴里夹着一块鹅肝吃了,撇嘴说道:“得了吧,我听着还是南方戏更动听些。”

画屏不想和她打岔,不再言语,却扭头调侃金缕说道:“姐姐今年几岁了?”

金缕不知她如何突然有此一问,坦言说道:“虚岁二十了。”

刚说完就见画屏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金缕嗔道:“你又想什么鬼点子。快说,别偷偷摸摸的笑。”

画屏扑哧一声笑道:“二十岁的大姑娘,要什么时候找牛郎配对呢?”

金缕脸一红。使性子对格格说道:“小格格,您可听听,画屏这丫头该打不该打。跟红翠丫头处得久了,好的东西没学到,这贫嘴的本事可越来越见长了。”

红翠正要仰脖子喝酒,一听可不乐意了,说道:“金缕姐姐话说得不对!画屏贫嘴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儿子长得歪还怪娘亲没生好么?”她这一说。可把画屏也骂进去了。

画屏无话,将手中的筷子抛掷过来。红翠眼疾手快,早躲一边去了。筷子掉在地上。画屏还要再闹,格格忍不过发话说道:“别闹了,也不怕下面的人看见你们笑话。”

画屏赌气坐下,红翠也不捡地上的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恼道:“这些下人实在可气,红翠真想将他们全都轰出去算了。”

这话一出,不止金缕和画屏吃惊,就是格格也诧异问道:“红翠你可是喝多说醉话了么?他们又怎么得罪你了?”

红翠气道:“不是他们得罪我,是他们实在可恨。小格格记得我说过的老孙头么,十三号当铺的账房先生。”

说实话,格格并不记得老孙头,那么多当铺。格格从不记在心上的。当铺的事情多是暗香在打理。除了暗香,当铺的账务全权由红翠管制。此时。为了迎合红翠的情绪,格格没有答不认识,只问道:“他怎么了?”

“老孙头倚老卖老欺负人,他当红翠是傻子呢,账目上做假账,当红翠看不出来么?小格格想想,红翠管着十号到二十号当铺的账目,人家每月都有三百多两的进项,十三号当铺呢,位于闹市街头,一月才一百多两银子的赚头。小格格想可能么?”

格格沉吟说道:“空口无凭,你可抓到他做假账的证据了么?”

红翠嘟嘴说道:“我给他要了几回账目,他不是说不在身边就是说忘在家里了。他就是个老滑头,红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无凭无证,你这么说可不是要寒了他的心?对待下人还是亲切些才是。”格格循循善诱说道。

红翠自小在宜春院长大的,见惯了殴打责骂的事,相信只有严管才能约束下人。所以她对格格这番话压根听不进去:“红翠这般紧盯着他们还在眼皮子底下捣鬼呢,若都像小格格那般,只怕没几天,我们也可以当仙人去了,餐风饮露不用吃饭了。”

红翠这张嘴,格格有时也真拿她没办法,心道还是问问暗香才是。她放下筷子,饮了一口茶,命下面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道:“你去前院叫暗香进来,说我有话问他。”

小丫头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暗香趋步进来给格格请安。格格命暗香起身回话。

“十三号当铺的老孙头你可清楚么?”格格问道。

“老孙头?”暗香再想不到格格会有此一问。他偷眼瞥见红翠嘟着嘴气哼哼坐在一旁,又想起之前红翠在他面前告状,定要撵走老孙头。暗香好说歹说才劝止了她,感情是她又在格格面前诉苦。

红翠可也不藏着掖着,见暗香正偷眼窥她,索性坦白说道:“就是我告状呢,暗香你也给格格说说,看我说得假不假,老孙头是不是在账目上捣鬼了?他要没捣鬼,红翠剜了这双眼给你。”

暗香答道:“暗香要你的眼睛做什么?”

“老孙头为人究竟如何?”格格再次问道。

暗香也不用考lǜ

,竟自回答说道:“说来老孙头做账房先生可有二十多年了。自从我们当铺在京师开业,他就来到我们当铺做事,为人谨慎,待人和气,从表面上看毫无问题。”

“那红翠说的做假账的事情呢?”

“这~~~”暗香有些犹豫,想了想答道:“红翠说老孙头做假账纯属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暗香若要这么打发他,只怕会寒了别人的心。”暗香早猜到格格要问什么,所以把话说得很明白。

格格点头说道:“你想的不错。”说罢,又看着红翠说道:“跟了我这些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红翠被格格指责一番,大不痛快,起身跺脚说道:“你们都说没证据,红翠偏要找出证据来才行,你们就等着看好了。老孙头要没有偷当铺的银子,红翠这双眼睛剜了给你们。”说罢,竟愤愤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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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1章 奔月楼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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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红翠早早去了十三号当铺。有意思的是,今日的她和往日的她大不相同,她殷勤又谦虚,见谁都笑呵呵的。中午还主动去厨下帮忙,做了一桌丰富的午餐。当铺的伙计很是吃惊,争相询问红翠姑娘今天是不是犯病了?

老孙头姓孙名旺,今年快六十岁的人了。好在身子硬朗,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的样子。他留着一缕八字胡,常常捻在手上,眯着一双眼睛坐在柜台后看书。桌上是一个算盘,框架虽破旧不堪,但上面的珠子却被摸得溜圆铮亮,光可鉴人。

他和店内伙计的关系极是和睦,对客人也是热情亲切,店内店外口碑极好,再没有第二个人看他不惯。

平日里,红翠对他多有龃龉,老孙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当一回事。私底下,伙计时常对老孙头埋怨说,红翠姑娘实在欺人太甚。别人家的掌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好,处处不饶人,这伙计还能做么?老孙头多是劝解,终究二爷对人不错,做伙计的在哪里不是一样做,就是换了东家也不一定能做好。

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红翠脸上悬挂着谄谀讨好的笑,一脸春风待人,这边叫一声,二孬子啊,你媳妇的病可好了么?这边拍一下,口中唱道,三胖,这几日又跑哪儿偷吃去了,脸肿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店内的伙计见红翠姑娘这般亲切和气,一开始还很惊异。但适应了一天之后,似乎也就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红翠总比板起脸来训斥人好。

老孙头始终都是淡淡的,依旧和往常一样。埋着头看书记账,一丝不苟,对店内惊异的变化视若无睹一般。

下午申时的时候,老孙头感觉脚边一凉,却是一衫红裙扫过,红翠前身已经趴在账桌上,面对着老孙头嘻嘻一笑说道:“孙先生。还忙活呢?”

老孙头往椅背上靠靠,捻着嘴角边那一丛胡子问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红翠故yì

做了一个迷惑人的鬼脸,嘻嘻笑道:“没事。就是看孙先生在忙什么?”

老孙头也不在意,看了看天色,合上书本说道:“不巧我家内拙荆犯了头痛,今日店内无事。我先走一会儿。劳烦姑娘回去给二爷说一声。”

见老孙头要走,红翠急不可耐迎上去,正正拦住了他说道:“孙先生不能走!”

老孙头咦了一声,歪头斜眼看她问道:“红翠姑娘还有事么?”

红翠嘻嘻一笑,说道:“这些日子店内繁忙,有劳先生了。红翠心里过意不去,想请先生喝个酒。”

老孙头摆摆手说道:“那都是应该的,红翠姑娘不必介怀。”说罢。转身又要走。

红翠伸开双臂,再一次拦住老孙头说道:“红翠已经在奔月楼上定下宴席。先生要不去,红翠可怎么办?”说罢,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百般哀求老孙头。

店内的伙计见红翠姑娘如此委曲求全,讨好的又是一向不和的老孙头,不免都掺言说道:“红翠姑娘让你去你就去呗,难为了她一片好心。”

见众人都这般说,老孙头方才点头应承,随红翠一起去奔月楼吃酒。

有意思的是,红翠姑娘并没有多叫别人,除了他竟再无旁人。若是旁人看来,这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相携来喝酒,其中可透着不正常。

进了酒楼,店内伙计早迎出来,笑眯眯问道:“就两位啊,坐厅内还是厅外?”

红翠昂然说道:“楼上雅间鹊桥房。”

伙计立即应承道:“唉哟,原来是鹊桥房内的客人啊。小的看了看时间,约莫着客人也该到了,正等着,不想就到了。两位请随我来。”话虽说得殷勤,躬身引他们上楼的时候,却时不时瞥他们一眼,心道,这两人只怕来路不正常,敢是借着吃饭偷偷做事的么?

桌上已经摆好凉菜,伙计请两人坐下,特特又问道:“人到齐了么?还是要再等等上热菜?”

红翠摆手说道:“人已经齐了,你只管上吧。对了,你这店内最好的酒是什么?”

伙计心道,这两位客实在不寻常。若说是来幽会的,偏偏是那个姑娘颐指气使的,气态倒像是她要姘这老者似的。姑娘要找人,为啥不找个年轻俊美的?这人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的?正偷偷打量老孙头,哪知红翠等得不耐烦,一拍桌子怒道:“嘿,问你话呢?”

伙计这才醒过神,这姑娘脾气好燥,难道是大府里的千金,和下人出来吃饭呢。想着不敢再怠慢,深深打个欠问道:“姑娘问什么?”

“我问你这店内最好的酒是什么?”

伙计应声答道:“回姑娘的话,我这店内不进别的酒,全是自家酿的女儿红。店内最好的是窖藏二十年的陈酿,只是性子偏烈,价钱也有些贵。”

红翠哧嘴笑道:“正要烈的喝着过瘾,价钱再贵些本姑娘也能吃得起。”说罢,竟从怀内摸出一两碎银子,甩到桌上说道:“别怕银子,本姑娘最多的就是银子。拣好的酒只管上两坛子来。”

伙计看着两人,忍不住吐吐舌头说道:“不瞒姑娘说,我这酒平常男人喝三五杯就醉了,姑娘要两坛子可有些多呢。”

红翠嗔脸说道:“喝,你怕我吃不起还是咋地?恁多废话,让你上只管上就是了。”

伙计嘿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应声是,忙下楼准bèi

去了。

这期间,老孙头也不多嘴,自顾自吃了几筷子。等伙计离开,才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红翠姑娘今天是有备而来,只怕要让老孙头喝的人事不省、烂醉如泥呢。”

红翠直言笑道:“孙先生说得不错,红翠今日定要让孙先生吃好喝好才是。”

老孙头慢慢夹了一筷子茄子吃了,慢慢说道:“只怕姑娘另有图谋呢?不过老孙头今天也豁出去了,这把老骨头还能怎样?姑娘有话只管问吧,老孙头再无什么隐瞒的。”

红翠呵呵一笑,连连摆手说道:“嗨,孙先生想到哪儿去了,咱们今日就奔着喝酒来的。所谓一笑抿恩仇,一醉解千结么?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今日只管不醉不休。”

话音刚落,伙计已命人搬进来两坛子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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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3章 老婆子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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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这人肯定是红翠了。她从当铺里讨要了账本,一溜烟回府,心道,终于找到他的罪证了。

刚回到内室,听金缕说画屏陪着小格格在后院散步,忙又赶到后院。天黑看不清楚人,只得满院子喊起来。

画屏命小丫头高举起灯,又喊了两嗓子,这才将红翠接引过来。

还没瞧见小格格在什么地方坐着,红翠已经迫不及待说道:“小格格,我找到罪证了。账本,看,这是账本。”因为着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若不是身边两个小丫头忙搀扶住,只怕要稳稳吃一嘴泥呢。

顾不上摔跤的问题,红翠只把账本递上来。格格微微一笑,接过来账本,命人掌灯。身后两个提灯的小丫头忙近前来,站在格格面前照亮。

仔仔细细翻看了四五页,格格面上凝重。红翠得yì

问道:“这下可以赶他走了吧?”

合上账本,格格反问道:“红翠你都不看账本的么?这账本做得滴水不漏,一点问题都没有。”

啊地叫了一声,红翠颓然坐在石椅上,失落说道:“红翠全靠脑子记账,用什么本子?再说了,上面密密麻麻红翠看了眼晕。”

画屏问道:“这么看,老孙头可是个踏实人了?”

格格沉吟说道:“那倒未必。一般的账房先生都有两本账,一本假的,拿给别人看的,还有一本真账。只是从不拿给外人看罢了。”

红翠生气地跺脚,拣过来账本愤然说道:“我这就问他去,看他把真账本藏哪儿去了?”说罢。也不等格格回话竟跑去了。

格格漠然说道:“若是假的,他岂能轻易给你?红翠这丫头还是太毛躁了些。”

红翠一路疾走,非要这会儿就找老孙头算账去。夜里路黑,红翠身边也没一个丫头跟着,路边怪石嶙峋,风声阵阵,鬼影婆娑。仿佛到处都隐藏了妖怪似的。亏得红翠生平胆大,却也不怕,只身快步往府外奔走。

刚出了月洞门。蓦地从墙上跳下一个黑影,猛扑到她身上。红翠吓了一跳,狠狠地将黑影摔到地上,骂道:“哪里来的鬼东西。赶紧给姑娘滚开。姑娘今日心情不好,没功夫和你闲玩。”

摔下去时,那黑影喵呜叫了两声夹着尾巴逃走了,原来不是什么鬼,却是一只野猫。红翠骂声更大:“臊猫子,别让姑娘再看见你,小心把你尾巴跺了,头削了。肚子煮了喂狗吃。”

骂了几句过瘾,红翠心中愤恨稍稍减退些。迈步穿过抄手游廊,竟往前厅走去。

不想刚走到影壁墙前的夹道中,墙上又飞来一物,只袭红翠而来。红翠厌烦,挥手又要甩开,嘴里骂道:“臊猫子,你还敢来惹我,看我今天不把你跺了呢。”

这物体比野猫更大些,暖暖地撞进她怀中,身上竟还有丝质衣服。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乱蝶。乱蝶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躲在红翠怀里,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说道:“这里好暖和,人家要躲在这里玩。”

红翠一个耳刮子甩过来,正打在乱蝶脸上,恼道:“你胡乱什么?红翠心情正不好,你还来惹我?”

乱蝶并不摸脸,换了一副关切的表情问道:“谁惹红翠姑娘了?你告给我说,我剥了他的皮去。”

折腾了一天,又是卖笑又是倒茶,到手的不过是假账一本。红翠憋屈死了,这会儿被乱蝶轻轻一问,竟惹动了心弦,哇哇哭起来。

乱蝶吃惊,从没见过红翠这般难过的,忙搀扶红翠到前边厅中坐下,细细抚慰红翠。别看乱蝶平时嬉皮笑脸没正经的样子,但真到了动情处,却也极是细腻。

说了一大篓子好话,红翠最终将这一天的遭遇告sù

了他。他听后毫不在意地说道:“嗨,我当什么大事呢,就这点破事也值得你哭鼻子?红翠平时那样豪杰,今日可也当了一回小女子么?”

红翠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微抬素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嗔道:“谁说我哭鼻子来,不过有些委屈,忙活了一天什么都没得到。”

乱蝶呵呵笑说:“你平时的精明劲儿都去哪儿,这会子却在阴沟里翻船。”

“你还敢取笑我?”红翠粉脸落下,小嘴一撅又要摆脸子。

乱蝶忙道:“不敢不敢!对付奸人自然得用奸人的办法。你费那劲儿做什么,用乱蝶看家本领啊,保管你得手。”

红翠哼出一声哧,不屑地说道:“少来,你有什么看家本领,不过是偷鸡摸狗罢了。”

说完后,乱蝶也不急闹,只呵呵看着红翠笑。红翠登时明白,恍然说道:“对啊,就用你的看家本事才对么。”

乱蝶说道:“得,你回去歇着,等我回来给你真账本。”说罢,飞身就要窜上墙头。

红翠拦住问道:“你可知dào

老孙头的家么?”

乱蝶已经纵上墙头,从第一道房梁上越过,声音远远地传来说道:“放心吧,没有我乱蝶不知dào

的门户。”

乱蝶上蹿下跳,不一刻已经来到老孙头的家。他轻轻纵下,见屋内灯火已熄,学着野猫叫了两声,屋内一点反应都没有。乱蝶心道,只怕老孙头已经睡觉,正是下手找账本的好机会。他轻轻来到房门前,三五下撬开了房门推开,蹑手蹑脚地进去。

黑暗中,他摸到内室,心道,平常人家,越是宝贵的东西通常都会放到枕头下面。莫非老孙头也是如此?他悄无声息地蹲身在地,查看屋内动静。等眼睛适应了屋内光线,他隐约看到前面床上似乎躺着个人影,轻微的鼾声从床上传出。

乱蝶蹲着轻轻走了两步,对方毫无察觉。乱蝶胆子大些,紧走几步到了窗前。这一下看得更清楚了,床上的人侧身往里,窗内似乎还有一个人,那应该是老孙头的婆子吧。乱蝶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他们,摸到枕头下面,果然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乱蝶心中大喜,忙淘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布包裹,急不可耐地打开,里面竟是一贴身**。

“老孙头喜欢脱光了睡,你有意见么?”一个声音炸然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他说道:“老婆子,掌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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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4章 偷盗真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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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侧那人翻身下床,乱蝶岂是笨的,见形势不对扭身就要走。不想这婆子年纪虽大了些,但老骨头还挺硬朗,一下抓住了乱蝶,这面晃着了火折子点燃烛火。

老孙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乱蝶恍然说道:“果真是你?”

反正也被抓了,乱蝶也不多解释,嘿嘿一笑,抱拳说道:“既然都被你抓到了可把账本交出来吧,我们从此各走各的阳关道。”

老孙头干笑两声,面露讶异说道:“这可怪了,昨晚上我已经交给红翠姑娘了,你怎么又来找我要?难道我有第二本账本不成?”

见他还对自己打马虎眼,乱蝶不由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我是傻子骗谁呢?谁不知dào

账房先生都有两本帐,你竟然说没有,谁信啊?”

老孙头起身兜上**,起身过去大开房门说道:“不是看在二爷的份上,老孙头今日可算抓了一回现贼。你走吧,不要再来,再来被我发xiàn

就要报官了。”说罢,又对老婆子说道:“请三爷出去。”

老婆子应一声是,推搡着乱蝶出了房门。

乱蝶再想不到自己行了多年江湖,今日竟被一个老头子抓了现行。恼羞之中,独自去醉仙楼饮了半壶酒,到得天微微明时才熏熏然回到锦绣澜。门边小厮见是三爷回来了,急巴巴七嘴八舌说道:“三爷可回来了,屋里的红翠姑娘找您找疯了。没隔半个时辰就来问问,三爷回来了么。这一夜竟没断过。三爷快进去看看吧,只怕红翠姑娘有急事呢。”

昨夜在红翠面前夸下海口,这会儿什么也没办成怎好意思去见她?慢慢往院里挪进去两步。转念又想,总是要见面的,还是过去让她打一顿心里踏实些。想通之后,乱蝶一路飞走,快来到内室。内室正面五间却是格格住的,东厢房平日由金缕和画屏几个大丫头住着服侍。打从画屏贴身伺候格格之后,红翠从东厢房搬出来。住进西厢房里。

天色还早,正厅的门还没有开,院内倒有三两个小丫头起早洒扫院子。见三爷过来。一个个躬身侍立站到一旁。乱蝶蹑手蹑脚来到西厢房,见房门紧闭,心道难不成她这会儿睡了。两边的窗户可大开着,乱蝶走过去朝里面偷窥了一眼。不想从里面猛然抛出一件不明物体。恰打在乱蝶脑袋上。

“还不快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一嗓子说罢,只听脚步声响,房门已经打开了。

乱蝶缩着头,苦着脸,弯腰小心走进去。红翠还穿着昨夜的衫裙,黑青了双眼,上前扭住他的耳朵直往里面拽:“这大半夜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dào

我等你等的好苦!看我这眼睛又乌青了。这一夜我都没合眼。”

哪知dào

乱蝶噗通一下跪在红翠面前,倒把红翠唬了一跳。忙拦着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乱蝶说道:“乱蝶没有拿到账本,倒被老孙头抓住了。乱蝶无能,让红翠姑娘失望了。红翠姑娘,您打我一顿解解气吧。”说罢,他抓起红翠的手在自己脸上扇了几下。

红翠以为他吃了失心疯,挣脱开他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吓我!”

乱蝶这才将在老孙头家发生的事情告sù

了红翠。红翠呵呵一笑,扶起乱蝶说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不就是一账本么?”

乱蝶心内一喜,以为她要放qì

呢,可是红翠转口说道:“我就知dào

他是个老狐狸,才不会轻易给我们呢,少不得我们还去找格格去。”

“啊,还要找格格?”

“对,这事情没有小格格拿主意我们拿不下。你先回去等我消息,今晚上我要对小格格使个美人计。”

美人计?乱蝶猜不到红翠怎么用美人计?难道她要给格格找个俊美小生?不会吧,格格向来洁身自好,不至于就那么被拿下吧。不过既然红翠姑娘说行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虽然立了秋,但京师的天气依旧沉闷异常,空气中总是带着浓浓的湿气。衣服湿湿的,黏黏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白日里,画屏给格格换了一套衣服,但到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衣服又湿了一层。画屏正要为格格准bèi

洗澡水,或者冲洗过后,身子会干爽一些。

红翠早早来到屋里伺候,殷勤对格格说道:“小格格,我命小丫头准bèi

好了洗澡水,满满地泡了两篮子的白玉兰。小格格,这就随红翠过去罢。”

画屏诧异地看着红翠问道:“今日你要伺候小格格?”

红翠艳艳地一笑,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可该红翠伺候伺候了。画屏妹妹,你休息休息,让红翠来吧。小格格,您说行不行呢?”

虽说明知dào

红翠心怀不轨,但格格竟没有细问,起身不动声色说道:“也好,好久没有你的服侍,我还蛮想的。”

浴室在正屋后面,新建的池子,用上好的花岗石砌成,上面漂了一层白色玉兰花,清香扑鼻。池子边上摆了一个搭衣架,上面放着三五件浴袍。红翠请格格进去,一件一件卸去身上衣服。立时,格格如玉般的胴,体出现在红翠面前。红翠白白欣赏了一会儿,赞赏说道:“红翠见了这么多,再没见到一个更好的。”

格格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才见到多少,好说什么这么多?”

红翠嘟嘴说道:“怎么会不多?宜春院那些姑娘们,来来去去少说也有几十个,再没有一个像小格格这样的。”说罢,忍不住在格格身上捏了一把:“像个瓷人似的,摸起来,滑滑的,谁要娶了小格格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格格脸一沉,嗔道:“别说浑话,快扶我进去。”

红翠朗声答是,搀扶起格格泡进浴池里。花香袭人,由着格格泡了一会儿兰花浴,红翠拿起香胰子慢慢在格格身上擦拭,接着使出一万分的殷勤,揉捏着格格。别说,红翠的手法真的独一无二,格格忍不住说道:“说罢,你到底有什么事求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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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5章 伺候我出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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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红翠在浴室对格格大献殷勤,格格又是极其聪明之人,哪能看不出来?所以才静观了一刻钟之后,少不得问她原由。

红翠这才嘿嘿一笑,请格格教一个好法子来。

格格泡在池子里,微微闭眼。红翠又是揉又是搓,嘴里还时不时放出一些恭维的话。格格忍了一会儿,问道:“这么说你们是全军覆没了么?”

红翠呵呵一笑,伸手在格格大腿上轻轻捏了一把,说道:“没有小格格做主,依照我和乱蝶的性子,不败才怪呢。小格格可就可怜可怜红翠吧,嗯?求您了,看在红翠手法还不错的份上,您就赏赐一个主意呗。”

“我就知dào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

红翠拖长音调撒娇又叫了一声小格格,然后嘟着嘴把脸凑过来。格格怕她无赖,只得推她说道:“知dào

了,知dào

了,我看你正和洛爷是一对,定要耍些手段才行。”

放在往常,红翠自然会反驳一些话,但今日却学乖了,忍格格说什么她只是不激将,却听格格将出一妙计来。

“后汉末年,刘表偏爱少子刘琮,不喜欢长子刘琦。刘琦的后母怕刘琦得势,影响到亲子刘琮的地位,非常嫉恨他。刘琦感到自己处在十分危险的处境中,多次请教军师诸葛亮,但诸葛亮一直不肯为他出主意。有一天,刘琦约诸葛亮到一座高楼上饮酒,等二人坐下饮酒之时。刘琦暗中命人迁走了梯子。刘琦说:”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琪之耳,可以赐教矣!”诸葛亮见状,无可奈何,便给刘琦也讲了一个故事。春秋时期,晋献公的妃子骊姬想谋害晋献公的两个儿子:申生和重耳。重耳知dào

骊姬居心险恶,只得逃亡国外。申生为人厚道,历尽孝心。侍奉父王。一日,申生派人给父王送去一些好吃的东西,骊姬乘机用有毒的食物将太子送来的东西更换了。晋献公哪里知dào

。准bèi

去吃的时候,骊姬故yì

说道,这膳食从外面送来,最好让人先尝尝看。于是命侍从尝一尝。刚刚尝了一点。侍从倒地而死。晋献公大怒,大骂申生不孝,阴谋弑父夺位,决定要杀申生。申生闻讯,也不作申辩,自刎而亡。最后,诸葛亮对刘琦说,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刘琦马上领会了诸葛亮的意图,立即上表请求派往江夏。避开了后母,终于免遭陷害。”

好不容易,红翠耐着性子听格格啰里啰嗦讲了一大篇,直要昏昏欲睡。等格格闭口不谈,她揉着双眼迷迷糊糊说道:“这里太熏人了,我都快睡着了。对了,小格格,您讲什么么?什么在内死,在外安的,这里也没人要陷害我啊,我逃什么吗?再说了,若有人要我的命,我先杀了他再说,干嘛要逃亡呢?这和老孙头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杀老孙头,不过要账本撵他出去就是。”

这时,浴室的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红翠大叫一声不妙,抽身过去,逼近来人喝道:“是谁?竟敢在小格格沐浴的时候偷窥,敢是要死么?”

画屏哧地笑道:“红翠姐姐你演什么戏呢?不是你嘱托我上玫瑰蜂蜜花茶的么?小格格泡了这么久,只怕有些口渴,我巴巴地倒了茶来,为什么要作死呢?”

走近看,果真是画屏,手上端着茶盏。红翠欣然笑道:“哦,原来是画屏妹妹啊,你进来罢,给小格格喝茶,一起听小格格讲故事。”

画屏奇道:“哦,小格格又讲故事呢?我快听听,有意思没有?”说着,趋身过来,在池子旁的褥垫上跪下,奉上茶盏。

微汗熏出,格格正有些口渴。她接过来茶盏,饮了大半杯,依旧递交给画屏,开口说道:“你别听红翠瞎说,她就是一闷葫芦,怎么敲打都不开窍的。”

红翠不乐意说道:“小格格怎么能这般说呢?人家哪里不开窍了,是您讲得太深奥了,红翠吃不透。”

画屏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闷闷问红翠说道:“小格格到底讲什么故事了?”

红翠有一句没一句地复述了格格的话,最后委屈说道:“画屏妹妹,你可说说,我不过是求个法子将老孙头撵出当铺就是了,可是捉弄两次,都没拿出账本来。巴巴安排了这美人计,偏偏小格格尽会讲什么安死之类的事儿,你可说说,这和老孙头有屁关系没有?”

画屏最是诚朴,老实答道没有。接着又意会到这话不妥,忙又点头说道:“我不知dào

。”

红翠无限哀怨地看了格格一眼,说道:“看吧,不止红翠一个听不明白,实实画屏也是一闷葫芦呢。”

侵泡一会儿,格格脸色红润,白中透粉,极是好kàn

。她沉吟说道:“你们只听故事,却不会适时变通。像上屋抽梯若只是单纯听故事可就错了。面对强劲的对手,不单单要正面或背面袭击,若两方不能得手,就要给对手安排一个梯子,故yì

给他方便。等敌人上了梯子后,也就是进入你安排好的口袋后,你便可以拆掉梯子,歼灭对手。”

格格总算说到点子上。红翠仔细思索一会儿,终于击掌大叫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一个上屋抽梯!小格格是让我故yì

给老孙头一个方便,设计一个陷阱,只等他钻进来拿一个现行,对不对?那样也是哦,我还苦苦要那个账本做什么?”

经红翠一说,画屏也顿时醒悟过来,不由得也叫了一声好。

格格又喝了半盏茶,方才又说道:“这一计妙就妙在安放梯子,这一招很有学问。”

红翠问道:“梯子放就放了,又需yào

什么学问?”

格格说道:“要根据对手的喜好而变更,哪儿能随意放置?喜欢女人的你放一男人成么?喜欢宝物的你给一壶酒成么?喜欢银子的你给一字画行么?”

听格格语气轻松,红翠随即卸衣钻入池中,嘻嘻笑着摸向格格说道:“给红翠美人就好,红翠只喜欢小格格呢。”

格格却扭头说道:“画屏,伺候我出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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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6章 准给你实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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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老孙头缓步走到当铺的时候,当铺的大门依旧紧紧关闭着。屋内上夜的小厮从来如此,而老孙头每日都是第一个叫开门。和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当铺外边缩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厮。小厮手里抱着一个用青布包裹的包,鼓鼓囊囊的不知什么东西。

老孙头原是个有心的,走上前问道:“小哥,可是要当东西么?”

那小厮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老孙头,疑惑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只管问我做什么?”

换成别人早骂小厮了,可老孙头性子好,也不急不恼,抱着腋下那个算盘,一手拈着唇边那缕胡须说道:“不瞒小哥说,我是这当铺的账房先生。不管当什么,我总比他们多给一些,你要有心,我先给你估一下价。”接着,他回头瞅了当铺紧闭的门低声说道:“小哥可不知dào

,铺子里的伙计有些贪墨,十两银子的东西总要压一半,这不亏了小哥你么。我是个老实人,不想赚那黑心银,所以才警告小哥的。”

小厮双手紧紧地抱着布包。老孙头心中一动,难道里面竟是个值钱的家伙?难怪今日一大早,院子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乌鹊,叽叽喳喳叫不停。我说是好事临门,那死老婆子非说是坏事要到,这可不是第一件大利市么?

“你说话管用么?不会贱买我的宝贝么?”小厮疑惑地又问了一句。

老孙头大喜。他竟用了宝贝两个字。要知dào

寻常人等来当铺都直接说东西名字,谁敢用宝贝这两个字眼?可想而知。这里面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老孙头想了想,对小厮说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小厮有些晕怔,接着说道:“我叫蔡五。人都叫我黑蜈蚣。”

老孙头自然不能冒昧叫他黑蜈蚣,亲切叫道:“蔡小哥,你要信得过我,我们里面说话。我保准给你实价。”

蔡武点头说好。老孙头却没有叫开当铺的门,引着蔡武来到当铺西侧的茶水房。这里空寂无人门上挂着铁将军。老孙头从腰带上摸出钥匙开了门,请蔡武里面坐。

蔡武迷迷茫茫地问道:“我说账房先生,怎么不去当铺里坐啊?”

“若被铺子里的伙计看到了。定然给你压价,我直接给你实价,开了银票多好。”老孙头打开茶水房的门。屋内正中有一张方桌。围着方桌一圈四五把圈椅围着。平日里闲暇时候,店内伙计多半在这里围坐喝茶聊天。这会儿一个人也没有,老孙头请蔡武坐下,关上门抱歉说道:“原本该请蔡小哥喝杯茶的。可是也不差这一刻两刻。还是先办正事才是,你说呢?”

蔡武懵懵懂懂地坐下,问道:“那关上门做什么?”

老孙头解释道:“外人看见不好。蔡小哥你只管放心好了,我老孙头再不会坑骗你的。这会儿可先让我看看东西再说。”

蔡武这才将手中紧紧抱着的包裹小心地放到桌面上。这东西虽是青布包着,但一层一层极是严实,想必是东西贵重的缘故。老孙头心都要跳起来了,这一月以来,红翠那丫头看管甚严。基本上没捞到多少银子。若今日恰巧开市,能挣三五十两银子。倒真是一件不错的美事。

十几层之后,似乎可以看见东西真身了。老孙头紧盯着包内,看里面到底能蹦出一件什么宝贝来。蔡武慢慢揭开最后一层青布,陡然露出一件宝贝来,黄金闪闪,珠宝耀眼,原来是一个凤冠。老孙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小心提着凤冠到眼前看。见了恁多珠宝器皿,这件凤冠却是前明宫廷的东西。

老孙头惊奇地看着蔡武问道:“敢问蔡小哥这凤冠怎么得来的?”

蔡武压低声音说道:“不瞒账房先生说,我家先太爷原来在前明宫里当差,也是显赫一时。后来崇祯帝吊死煤山,宫女太监能跑的都跑了。我先太爷原是侍奉先太妃娘娘的,之后,之后~~~”他却突然住口不说了。

老孙头自然领会,定是他县太爷借机从宫里盗出来的呗。不过现在这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东西真就行。

“账房先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凤冠,你老人家看给多少钱?”

老孙头想了想说道:“实不瞒小哥,凤冠自然是好东西。不过小哥也想想,这凤冠原是前明宫中的东西,平常人家谁戴得起?若是拆散了卖可也不值钱了。所以东西虽好却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好打发呢。”

蔡武一听,心内失望透了,眼巴巴看着老孙头问道:“这么说凤冠卖不出去了?”

见自己这一抑果然起到了作用,老孙头又扬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价格却要压一压。”

这会儿,蔡武也不求其他了,只要价钱差不多就行。他迫切问道:“那先生说给多少钱?”

老孙头先伸出右手食指,又摆出一巴掌。蔡武哭丧着脸问道:“一百五十两?”

老孙头摇头说道:“不,一千五百两。”

蔡武大吃一惊,惊喜问道:“真的一千五百两?”

老孙头从怀里小心摸出一沓子银票,抽出三张,交给蔡武说道:“京师各大钱庄见票即兑,每张五百两,一点都不带假的,老孙头还能骗你不成?”

蔡武欣喜过望,忙将银票接过来,揣进怀内,辞别老孙头,兴冲冲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老孙头,他摩挲着凤冠好一会儿,这才将凤冠重新包好。此时,他脸上方才露出欣喜的笑容,又撕下一张银票揣进自己装银子的褡裢里。这一笔,他又赚了!

“先生,孙先生,你在这里么?”门外突然有人叫道。

老孙头定神起身,开口说道:“谁啊,进来吧。”

进来的却是店内的伙计方小。

“看茶水房开着门就猜到先生已经到了,怎么不叫门进店里?”方小问道。刚说完这句话,方小的眼睛竟冒着精光,直直地看着桌上问道:“先生收了一付凤冠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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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7章 两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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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方小竟没听到孙先生叫门,一觉睡醒之后见已到店铺开门时间。这才出来打开店门,他竟然发xiàn

茶水房的门半掩着,心道原来孙先生又收好东西了。之前就是如此,只要孙先生收到好东西必然泡在茶水房里。

方小推门进去,下意识地巡视房间的时候,惊然发xiàn

桌上竟有一付金光闪闪的凤冠。这可是近一年多来,孙先生收到最好的东西了。方小忙趋身过去,抢过去拿起凤冠啧啧赞叹道:“啊,孙先生收了这么好一家伙!最少也得三千两银子呢,这个月我们当铺要赚了吧?”

老孙头挥挥手,淡淡说道:“我是谁,压了他一千两银子。”

方小的嘴巴张得老大,不可置信地问道:“啊,两千两银子?”

老孙头微微颔首。方小睁大双眼,合不拢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真的是两千两银子?”

老孙头已经迈步走出茶水房,也不回头,吩咐方小说道:“还不拿进当铺记账?”

方小恭声应是,抱着凤冠跟在老孙头后面进了当铺。此时,当铺已经开了早膳。原来,为了方便店内伙计吃饭,当铺后院自备有小厨房,一样有厨子做饭。这会儿正是开早膳的时候。

早膳也没其他,不过是些家常饭食。玉米糊糊,一盘馒头,还有两碟腌制的咸菜。大伙儿见老孙头又收了好东西,本月十三号当铺俸银自然要比其他当铺高。心里都是高兴,尊崇老孙头坐了正中的位置。

老孙头饮了一盏茶,捋着那缕胡子。志得yì

满地说道:“这也不算什么,总是大家的一点福缘。我们同处一室,无非是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赚罢了。”

下面三个伙计恭声说是,再无一个敢反驳的。这个说:“有孙老先生在,我们可也跟着赚钱了,这可都是孙老先生一个人的功劳。”

那个说道:“那是肯定的。孙老先生可是我们当铺的聚宝盆。我们一日跟着孙老先生自然一日有饭吃,若一日不跟着,只怕以后要喝西北风去了。”

老孙头欣然接受着这些奉承。胡子翘上了天。最后一个伙计献上一碗玉米糊,老孙头慢慢地用汤勺搅着。

“哎呀,正好赶上吃早饭,一起一起。”听话音可是红翠姑娘到了。

除了老孙头。几人忙都站起来打招呼道:“红翠姑娘到了。快坐下吃饭。”紧挨着老孙头的伙计让开位置,让红翠坐下,另有小伙计盛饭上来。

“大早上的你们高兴什么呢?”红翠突然问道。

红翠一问,几人立即兴奋地嚷开说道:“孙老先生大早上就收了一付凤冠,让我们当铺挣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红翠停箸看着老孙头眼睛放光,惊异问道:“啊,真的吗?凤冠呢,快拿来我看。”

下首的伙计早捧过来凤冠献给红翠。红翠细细鉴赏一番。欣然说道:“果然是前明宫里的好东西,市面上最少也值三千两银子呢。”

老孙头含笑不语。一个伙计问道:“红翠姑娘可知dào

孙老先生给了多少?”

“难道不是三千两么?”

伙计比划了两个手指头骄傲说道:“孙老先生生生砍下来一千两银子。才给了两千两银子。”

红翠轻轻放下凤冠,对老孙头赞叹说道:“孙先生果然厉害,两千两就摆平了。可记上账本了?”

老孙头点头说道:“刚才就记账了。”说罢,他从怀内摸出账本,翻开一页,指给红翠看:“诺,两千两银子,记的清清楚楚的。”

红翠柳叶眉倒竖,哦了一声问道:“竟是两千两么?”

听着语气不对,老孙头反问说道:“难道要记账三千两么,我白落一千两?”

“那倒不必!不过我在街外刚遇见一个人,叫什么蔡武,刚在咱店内当了一付凤冠,可是孙先生刚收的么?”

老孙头唬了一跳,面色变白支吾说道:“我并没有问他姓甚名谁,或者是刚从咱家当铺出去的也不一定。”

红翠笑着说道:“有意思的是,蔡武说他当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可咱当铺里账上记了两千两,这可奇怪了。蔡武就在外边,不如我带他进来看看?”

一开始老孙头还保持镇定,以为是红翠诈他呢,可是红翠已经道出蔡武名字,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了。老孙头一个定神不住,起身说道:“哎呀,我脑袋疼,今日请假先回去休息一日再说。”说罢,转身就走。

红翠一把拽住:“孙先生怎么能走呢?正等着给先生开庆功宴呢,让孙先生给我们宣讲一下,怎么拉住客人,怎么死力压价,没有先生主梁骨都要断了。不行不行,先生不能走!”

老孙头拼力挣脱,拧身就要往门外走。红翠急喊一声蔡武!店内伙计听着都怔了,只见门外进来一小厮,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进来拦住老孙头说道:“这不是账房先生么?”

老孙头心知上当,恼羞成怒骂道:“原来你和她是一伙儿的?”

红翠上前,手里拿着账本质问道:“你说对了,他是我们府内的买办。你给他一千五百两,账上记了两千两,那五百两去哪儿了?不是红翠说,肯定在身上的腰包里对不?被抓到现行,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孙头突然伸手抢过来红翠手中的账本,发疯似的三下两下撕碎,嘴里喃喃道:“没有账本了,以后都没有账本了。”

红翠冷冷说道:“这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管有没有账本都不重yào

了,关键是你被辞了!以后再也不能账房里混了。全京师都知dào

你老孙头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混下去么?”

老孙头傻了半天。红翠且不管他,吩咐让蔡武搜他身,找到银票和腰包里的五百两银票,全交到红翠手里。红翠不耐烦地摆手说道:“送孙先生出去罢!”

蔡武推搡着老孙头出去说道:“你快出去罢!别再弄脏了我们这块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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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8章 所求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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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走了老孙头,他视若珍宝的抽屉也被撬开了,那本真账本竟出奇在里面。从账本上看,从老孙头接管十三号当铺的账目一年多来,他竟贪墨有两万两之多。等红翠拿账本去找老孙头讨要的时候,他们一家已经离家南下,不知所往。

红翠气哼哼地回锦绣澜找格格诉苦,偌大一笔银子白便宜了他。格格却淡淡地表示说,既然已经去了,终究不是我们的,给他也好。

红翠哪肯轻易饶过他,毕竟是两万两银子呢,终是派了蔡武去老孙头老家寻访一番。

这日,几人在院内闲坐。金缕兴头头地走来,手里捧着几个青油油的果子。红翠对果木什么的不甚感兴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金缕剥开果子放进红翠的嘴里说道:“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红翠嚼了一口,噗地吐在地上说道:“别是有毒的果子吧。”

画屏却从金缕手中拿过来一个果子,剥了皮,吃得津津有味说道:“这果子名叫无花果。我们后院西面种了有七八株这样的果子,这时正是结果子的时候。”

红翠忙又拿了一个好好剥皮尝道:“没什么味道啊,难道是不开花结的果子么?”

金缕笑道:“可不是不开花就有的果子么,所以才叫无花果。”

格格若有所思地坐在凉亭里,目光远眺看着远山如黛,凉亭下还有一些小丫头远远跟着。桌上有一个小案几。上面摆了茶点。格格慢慢饮着茶,似乎对她们的谈话无所动闻。

金缕瞥一眼格格,小心剥了一个果子递到格格面前说道:“小格格也吃一个。”

格格一口咬了吃了。金缕问道:“还甜么?金缕刚吃了一个没长好。一点味儿都没有。”

格格慢慢咽了说道:“还好,无花也能结果,也算是一种姻缘了。”

“姻缘,什么姻缘?”金缕一时不明白格格在说什么。

“人若草木,不过一秋,春花秋果,都是自然定律。”格格放下茶杯。定睛看着金缕问道:“你竟真没想过自己的结果么?”

金缕脸一红,明白了格格的意思,垂首扭捏了片刻。方才说道:“金缕情愿一辈子跟着小格格。”

格格又再看金缕。金缕心虚说道:“金缕没什么想法,全凭小格格主持。”

红翠和画屏猜到格格正在为金缕做打算,忙都凑过来仔细听着。格格沉吟说道:“若晴看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继贤倒是一良才。年轻轻轻。还未婚娶,只是家境贫寒些。之前来过两次,你也是见过面的。右副都御史原是正三品官衔,你若进门,却也是诰命夫人了。金缕,你认为怎样啊?”

红翠失声说道:“张大头。”原来张继贤脑袋偏大,又爱吃肥鹅,所以私下被红翠戏称为大头。

金缕脸一红。格格却正色斥道:“红翠,不得胡说!”

红翠嘻嘻一笑。裣衽向金缕一礼说道:“是,是,对不住了,诰命夫人。红翠有口无心,一时口误,您老人家看在我们同床一年的份上,可饶了奴婢吧。”她乔模乔样,嬉笑放诞不成样子。

金缕脸更红了,又不好斥责什么,只扭过脸不做声。见她样子,格格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看样子她可就准了。原来金缕从宫里出来,心性又比常人高些。张继贤虽说家境贫寒些,但终究是三品大员。金缕原是有心的,这些年也积聚了不少贴己银子。陪嫁过去,置办些产业,也不会苦寒到哪里去。

格格说道:“你们三个侍奉我一场,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你若心许,我这就请继贤进门,问问他的意思。”

金缕含羞不答,又怕格格误会,只低声说道:“金缕全凭格格做主就是。”

时已近午,日头慢慢升起来,炽烈难当。她们虽是在亭子里,顶上又有松林蔽罩,但一丝风没有,日光从树叶缝隙中穿刺而过,依旧感觉燥热袭身。

格格起身对红翠说道:“天热了,我们回去罢。吃了午饭,命暗香去三家巷看看,若张大人下了朝无事,请锦绣澜中一聚,若晴有话问他。”

红翠正闲坐无聊,见有好事发生,心里喜欢,早朗声说是。

这一等足有两三个时辰过去,只等到申时三刻的时候,才听暗香进来禀告说,张大人到了。

格格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金缕,说道:“继贤也不是外人,且请到内室小书房来见吧。”

金缕一听,半是忐忑半是局促,有心要避开,竟说头痛,躲到后院去了。

画屏还好些,静静地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红翠原和张继贤开惯玩笑的,这会儿又是这种好事,早一溜烟笑着迎出去,到门口三下两下将张继贤拽进了小书房。

进内见了格格,张继贤行礼过后坐下,笑嘻嘻说道:“晴格格这早晚叫继贤来可是府内有好吃的么?”

画屏上了茶,红翠撇嘴说道:“这还没怎样呢就要好吃的,若要进了门定要常来吃喝的了。”

张继贤虽知dào

红翠嘴上刁蛮,但今日这话听着左右不对劲,诧异问道:“什么进门不进门的,晴格格可说个明白?”

格格瞪了红翠一眼,斥道:“就你会多嘴,还不快退下!”

红翠扭捏着不肯退下,一心想看结果,退到书房一角求饶说道:“红翠再不敢了。”

格格知她定是不肯出去的了,只好扭身正色对张继贤说道:“若晴今日请继贤过来正有一件事想求,不知继贤肯允否?”

张继贤大笑说道:“晴格格说哪里话来?继贤和晴格格情意非常,哪有什么允不允的?晴格格只管说就是,只要继贤有的一概都允了就是。”他瞅瞅自身,苦笑说道:“只怕继贤无甚拿出手的,白让晴格格开口。”

格格抬手请张继贤先喝茶,接着才缓缓说道:“继贤兄说笑呢。若晴开口的自然是继贤兄有的,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

“哦?”张继贤放下茶盏,诧异问道:“不知晴格格所求何事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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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9章 为金缕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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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故yì

沉了一沉,方才说道:“若晴想借继贤的人一用。”

此话一出,张继贤大是吃惊,不解其意。

一时房内的气氛很是紧张。红翠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画屏大气都不敢出。格格却缓过神色,微微一笑,继而抱拳说道:“若晴要给继贤兄道喜了!”

“道喜?继贤何喜之有呢?”

格格这才坦言说道:“若晴知dào

继贤兄中馈无人,无人照料,心实不忍。若晴身边有个大丫头名金缕,原是从宫中出来的。今年刚过二十,性情温顺贤良,照顾继贤兄最是合适。若继贤兄同意,若晴情愿多送嫁妆。”

原本以为张继贤该欣喜难当,哪知dào

他想了想,回绝说道:“晴格格一片好心,按理说,继贤自该听从才是。可是继贤家中老母已经在老家为继贤定下一门亲事。父母之命,继贤实难推脱,还请晴格格多多原谅。府内的姑娘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恨继贤无福消受罢了。”

格格还没答话,红翠先一个不乐意了,她大步走来,愤然说道:“张大人说什么父母之命,好一个父母之命!我家小格格好心送你姑娘,还有丰厚的嫁妆,你不说感激也就罢了,竟这么不识抬举!”

换作旁人自然不敢和张继贤这般说话,只是红翠和他熟惯了,性子也直爽些。张继贤也不恼怒,只赔罪作揖说道:“继贤对不住姑娘了!”

“你对不住我什么?我才不稀罕你呢。”红翠别转脸不理他。

格格怕她再胡闹下去,低声斥道:“红翠还不退下!”

红翠生了一肚子的气。跺脚扭身就走,嘴里嘟嘟囔囔说道:“红翠才不稀罕待在这里,还不够生气的。”

情势尴尬。张继贤长叹一口气,只得起身告辞说道:“继贤失礼,白费了晴格格一片好心,这就告退罢。”

格格情知多说无益,只好由他去了。

很快消息传到金缕耳朵里,金缕再想不到自己会被一口回绝。她虽是个丫头,可之前也是在宫里应过差的。能进宫的女子多半旗人出身,家里也算官宦世家。若论姿色,金缕可也算上上之等了。又是机灵权变的。张继贤虽是三品大员,但终究是穷京官一个,家中也没甚背景,全靠格格的提携才当了右副都御史一职。若领些世情的都该对格格感恩戴德不是么?他可好。白送上来的银子姑娘都不要。竟要娶什么老家的村姑,这可不生生气死人么?

金缕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人踹到屁股后面去了,半日间,这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锦绣澜,那时她还在府内做什么呢?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快吃晚饭的时候,小丫头找了半个多都没找到金缕姑娘在什么地方。内室,小书房,后院。前山后水都找遍了,只是不见金缕姑娘的身影。不得已。小丫头禀告了红翠姑娘。红翠姑娘也没回报给格格,心里打定主意要去找张继贤说事。先不说别的,就在锦绣澜府内蹭了恁多饭,总得讨回来些利息罢。他既不懂得报恩,红翠也没必要给他好脸看。

去屋里换了衣服,红翠忙就要从侧门出院子。刚走过锦鲤池,却见对面画屏牵着金缕的手,慢慢踱步过来。金缕的眼睛肿的像个桃子,像是哭老久的样子。

红翠见了不由恼道:“金缕姐姐别没出息了,哭什么哭,白难过了自己。红翠咽不下这口气,这就给你出气去。”说罢,抢身就要从两人身边穿过。

金缕羞愧着叫了一声:“别,你还嫌我丢人不够么?”

画屏却一把拉住红翠说道:“红翠姐姐你去做什么?把他绑过来成亲?别恼了,我们去求求小格格,小格格必是有主意的。”

红翠一想,确实有些无礼。即使过去她也不能把张继贤咋地,还是回去请教小格格才是。

“摆饭罢!”格格坐在内室喊道。

“哎!”应声的却不是画屏。接着进来几个小丫头,端着案几,一盘盘摆上饭来。为首的丫头格格并不认识,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净,瘦高个,长着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

“奴婢香锦伺候格格用饭!”

“怎么是你,她们几个呢?”格格抬头问道。

“回格格的话,金缕姐姐半下午就不见了,红翠姑娘先一会儿出去了,画屏姐姐却不知dào

去了哪里。”

格格正要再问,见帘子一动,三人齐齐进来请安。

格格瞥了一眼金缕,淡淡问道:“你们可一个个都学会懒怠了,这半日可去哪里了?”

红翠正要回话却被画屏拧了一下。画屏近前盛了一碗玉米粥端到格格面前,提筷子交给格格说道:“画屏刚去锦鲤池旁喂鱼吃食,不行碰见了金缕姐姐和红翠姐姐,三人多说了一会子话,照应不到小格格可是画屏的失职呢。”

格格顺手夹了一筷子香芹,嚼着吃了说道:“也罢,干站着做什么,都坐下吃饭罢。”

这一饭吃得最是沉闷。平常红翠在是叽叽喳喳叫闹不休,今日她只嘟了嘴,一声不吭吃闷饭。金缕又是个有心思的,自然半口不开。画屏还算自在些,可她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又不会调剂气氛,只是夹菜盛饭。

很快撤下晚饭,金缕依旧要去浴室准bèi

格格的洗澡水。红翠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又去小厨房那里找家禽发泄。屋内只剩下了画屏和格格。画屏先伺候格格更了衣,卸去头上发簪,又端上来一盏清心去火的菊花蜂蜜茶来。

格格垂首慢慢地吃茶,画屏欲言又止,好几次张嘴又咽了下去。格格早看在眼内,头也不抬,沉声说道:“有话只管问,吞吞吐吐做什么?”

画屏这才鼓足勇气,小心问道:“小格格看金缕姐姐的事要怎么处置呢?金缕姐姐在后院山上一个人哭了半下午。金缕姐姐伺候了小格格这些日子也算尽心,小格格总得为她拿一个主意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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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0章 树上开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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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月当空,快近十五,一抹光华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碎影。格格又浅浅地饮了半盏茶才将茶盏放下,抬头注目着窗外树影斑驳,开口问道:“无花果开花了么?”

画屏讶异问道:“小格格怎么突然问这个?无花果可是不开花的呢。”

格格恍然说道:“对啊,无花果可是不开花的。”她的声音也是浅浅的,像是梦呓一般。一时,画屏却不知dào

该怎么接着往下说。

“我们让无花果开花不就得了。”格格又补充了一句,看着画屏说道:“无花果不开花,但我们可以认为地让它开花啊。远处一看,也是灿烂一片,谁能辨清真假呢?”

画屏感觉自己脑子竟似卡壳了,一点也不明白格格在说什么。她怔了片刻问道:“画屏蠢笨,不知dào

小格格指的什么?若是金缕姐姐在,或者还能听明白些,只是金缕姐姐~~~”她话说了一半却不说了。

“小时候,我看兵书上说,此书本无花,而树则可以有花,煎彩粘之,不细察者不易觉,使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也。”

画屏越发听不明白了,正说金缕姐姐的事儿,怎么突然又提到树开不开花的问题了。树开花不开花和金缕姐姐有什么关系呢?

格格知她不甚明白可也懒得解释,接着往下说道:“用假花冒充真花,可以取得乱真的效果,布置假情况。巧布迷魂阵,虚张声势,不怕他不进套。”

纵使画屏再怎么不聪明。这会儿也听出格格弦外之音来。她是在说计策,不管是什么计策,总是为金缕姐姐想的。她惊喜道:“小格格快说这树开花的计策到底是怎样的?”

“战国中期,著名军事家乐毅率领燕国大军攻打齐国,连下七十余城,齐国只剩下莒和即墨这两座城了。乐毅乘胜追击,围困莒和即墨。齐国拼死抵抗。燕军久攻不下。这时,有人在燕王面前说,乐毅不是雁过人。当然不会真心为了燕国,不然,两座城怎么会久攻不下呢?恐怕他是想自己当齐王呢。后来燕惠王即位后怀疑乐毅,派骑劫去替代乐毅。当时齐国守将是非常有名的军事家田单。他深知骑劫根本不是将才。虽然燕军强dà

,只要计谋得当,一定可以击败他。”

“田单首先利用两国的士兵都具有迷信心理,他要求齐国军民每天饭前要拿食物到空地上祭祀祖先。这样,成群的乌鸦、麻雀结伙地赶来争食。城外燕军从高处一看,觉得奇怪,原来听说齐国有神师相助,现在真的连飞鸟每天都定时朝拜。燕军为此吓坏了。”

“接着。田单又故弄玄虚,派人放风说。乐毅过于仁慈,谁也不怕他。如果燕军割下齐军俘虏的鼻子,齐人肯定会吓破胆。骑劫觉得有道理,果然下令割下俘虏的鼻子,挖了城外齐人的坟墓,这样的粗暴的行为立即激起了齐国军民的义愤。”

“田单还来了第三手。他派人送信,大夸骑劫治军的才能,表示愿意投降。一边还派人装富户,带着财宝偷偷出城投降燕军。骑劫确信齐国已无作战能力了,只等田单开城投降。”

“田单最绝的一招是,齐军人数太少,即使进攻,也很难取胜。于是他把城中的一千多头牛集中起来,在牛角上绑上尖刀,牛身上披上华友五颜六色、稀奇古怪图案的红色衣服,牛尾巴上绑一大把浸了油的麻苇。另外,选了五千名精壮士兵,穿上彩色花衣,脸上涂满五颜六色,手持兵器,命他们跟在牛的后面。

“这天夜晚,田单命令把牛从新挖的城墙洞中放出,点燃麻苇,牛又惊又躁,直冲燕国军营。燕军根本没有防备,见到火牛阵势,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能够还手。齐军五千勇士接着冲杀过来,燕军死伤无数。骑劫在乱军中被杀,燕军一败涂地。齐军乘胜追击,收复七十余城,使齐国转危为安。”

半柱香过后,格格讲完了火牛的故事,可画屏还在云里雾里,故事虽然精彩,可她始终不明白和金缕姐姐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呢?

门被推开,金缕闪进来。画屏忙止住了话头,问道:“金缕姐姐,小格格的洗澡水可准bèi

好了?”

金缕神色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略显安静一些。她点头说道:“已经准bèi

好了,金缕这就来请小格格过去洗澡。”

画屏点头说好,对格格说道:“小格格咱这就过去吧。”

格格起身说道:“今日让金缕陪我过去罢。”

画屏看了一眼金缕,心知小格格必是有话要对金缕说,于是点点头说是。金缕走过来,搀扶格格出去,并没有说一句话。

浴室内,烟雾弥漫,乍然有种气闷的感觉。好在四周有小丫头照看着,格格命金缕打开两扇窗户透气。花香馥郁,烟雾蒸晕,仿若云里雾里。金缕伺候格格卸去衣衫,慢慢扶着格格进入池中。

水被金缕撩拨在身上,暖暖的,温温的,带着玫瑰花香沁人心脾。格格仰躺在池中,脑后靠着一玉石枕头,微闭着眼睛说道:“我知dào

你的心思,这也算不得什么。他也不是不喜欢你的人,不过是遵从母意安排罢了。像他那种人,看重的最是礼义廉耻,父母之命重于泰山。”

金缕鼻子一酸,眼睛一红,哽咽说道:“金缕明白,金缕命薄也是有的,金缕听命就是了。”

“无花果,看似无花,谁说就一定不能结果呢?人间万事万物虽有定律可循,但谁说就一定不能打破这定律呢?”格格的话轻轻渺渺地飘来,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金缕原是精明不过的,听格格弦外之音,忍不住问道:“小格格有打破定律的主意么?”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却不再说话。换作红翠早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追问起来,只是金缕性子沉稳些,心知格格既然说有主意,定是十有八九准了,多问无益,倒不如静听信息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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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1章 三家巷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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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张继贤拒绝了晴格格的盛情,第一个骂他的不是别人,却是蓝建章。当然,张继贤是他的上宪,骂是不敢的,只是张继贤一向大喇喇的,蓝建章又和他同期中举,年龄相当,平时最是投契,所以言谈之间未免有些指责。

这日从督察员散值后,已经是下午酉时三刻时候。张继贤和蓝建章先后出来,即要互相道别回家。即使当了三品大员,张继贤依旧喜欢自己行走回家,并不雇人坐轿子。用他的话说,雇小厮抬脚还要每月给脚夫钱,剩下那些钱还不如自己吃肉喝酒呢。好在三家巷离都察院并没有多远,不过三五里地,半个多时辰也就走到家了。

往常张继贤一散值,总要忙着回家睡觉,今日不知怎地,磨蹭了半天依旧没有现行的意思。蓝建章的轿子就在身边,只等上宪张继贤走后,轿夫们好抬蓝建章回府。哪知dào

他左也不走,右也不走,只管站着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蓝建章闲聊。

说真的,蓝建章从早上下朝后就去了都察院,中午在都察院简单吃了一碗炸酱面,这会儿饥肠辘辘,只要回府吃点好的。可蓝建章不走,他可也不好擅自离开。

突然,张继贤拉住蓝建章问道:“你回家有事么?”

蓝建章不知所以,怔怔着摇摇头说道:“没事啊。”

张继贤叫一声好,拉着他就走说道:“那好,去我家坐坐。”

张继贤这一举实在有些讶异。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蓝建章被他携着,脚夫们在后面抬着空轿子赶着问道:“蓝大人,蓝大人。这轿子还坐不坐了?”

蓝建章头也不回说道:“你们先回去罢。”

三家巷张继贤的家,蓝建章也来过七八次。之前他孑然一身,除了面徒四壁之外并无别人。现今他是堂堂三品大员,自然不能和寻常百姓相比,门口安排了一个老卒子看门,院内添了一个老婆子做饭洗衣。

回去的路上,张继贤买了两斤熟牛肉、宰了一只肥鹅等回去蒸着吃。最后打了两斤酒,这才回到三家巷中。

看门的卒子人又老眼又花,听张大人脚步声响。请安说道:“老爷回来了。”

张继贤屏息朝里面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今日有人找我么?”

门卒眯着眼问道:“谁找大人啊?来上门的人都被大人打跑了。这些日子谁还敢找大人啊。”

张继贤长吁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没人找就好。”说罢。对蓝建章说道:“走。我们进去好好喝两杯。”

进了院子,张继贤将手中吃食交给迎过来的老婆子,吩咐她整一桌菜肴出来。老婆子点头说是。

他们二人却进门在厅中坐下。屋内没有小丫头倒茶,张继贤却自己冲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蓝建章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习惯别人伺候。再说我随便惯了,突然进来一个小丫头我还感觉不方便呢。”

蓝建章呵呵笑说:“张兄这脾气可也该改改了。以后成家过日子,你怎么能独身一人到老呢?”

张继贤正喝了一口茶,听蓝建章一说。突然吐到地上,连连摆手说道:“蓝兄快别说那样丧气的话。家内老母也是这么说的。还说这几日就要上京,还带着我媳妇儿。哎呀,这两日可没把我的胆给吓破。不瞒老兄说,我一个人自在惯了,要被女人拘谨着,想着就难过。”

蓝建章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怕老母带着自家媳妇进门,所以才拉他解闷的。

“张兄这习性可也得改改呢。咱们堂下不分大小,兄弟可放开话说了,张兄可别见怪。”

张继贤本不耐烦听这个,但见蓝建章神色严肃,不好拒绝,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好,你说罢。”

“张兄今年可也二十二岁了,按理说,这样年龄早该娶妻成家,怎么能一个人孤独到老呢?老夫人惦念兄长,为着张家子嗣也该娶房妻子,早日成亲。咱老爹在地下也好安生,张兄说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张继贤沉吟不语。老爹在他十五岁就得病去世了,这些年一直是母亲把他辛苦养大。若自己一直不成亲无子嗣,以后真有个三长两短到下面见了老爹怎么交代呢?

说话间,老婆子已经整治了一桌菜肴上来。一见那盘子鹅肉,张继贤眼放精光,开心说道:“蓝兄先别说那个,我们先吃肉再说。中午忙着都没吃饱,这会儿饿得难受。”

蓝建章也正饿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先给张继贤斟满了酒,自己也斟满一杯,说道:“对对对,我们边吃边说。”

“老爷,老爷!”两声惊叫中,那开门的老卒子惶然进来。

“什么事?”张继贤停下酒杯问道:“什么事这么惊慌?”

“老爷,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张继贤振声说道:“那有什么大不了,和往常一样说我不在家,轰出去就是了。”

老卒子越慌越乱,连连摆手支吾不清说道:“不是,不是,是个女的,不,两个女的。”

两个女人?张继贤怔了,自从他做了右副都御史一职,找他的官员很多,但他第一次听见有女人来找他的,竟还是两个,难道是她们?

正要再问个清楚,外面已经听见脚步声响,随后,有人老生老气说道:“赫,这一两年不见,你可长本事了,连老娘都不见了。三屁,快给老娘滚出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继贤的老母亲,三屁可是她小时候常叫惯的小名儿。

张继贤忙放下酒杯,迎头过去,扑面跪到地上问道:“娘,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随后进来一老一少,老者自然是张继贤的母亲,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五六岁女子。这女子长得身高体壮,黑黑脸膛,膀子腰子浑圆,一看就是下地做活的老手。

张继贤的母亲也不看他,径直进来坐下。蓝建章早起身拜道:“愚侄蓝建章见过老夫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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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2章 老家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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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贤的母亲见还有别人,忙换了一副温和面庞问道:“你快请起!常听继贤说建章建章,原来就是你,长得好清俊模样,可比我家继贤俊多了。我家继贤就是不会长,完全像他那死鬼老爹了,若是长的像我,可也俊多了。”说罢,右手挽着头发呵呵笑。

蓝建章自然应承说是。瞥眼见张继贤还跪在地上,她才呵斥说道:“还跪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见见你媳妇!”

这一吓更是吃惊不小。原来跟着她的女子就是张继贤的未来媳妇。

张继贤的母亲指着后面侍立着的女子说道:“她就是你媳妇,名叫水桃。在我们老家,干活可比一般的汉子强多了。你要娶了她,可是你的大福气。”

虽说张继贤对娶妻没甚要求,可眼前的水桃也有点太没要求了,要说比汉子强那是一点不差,关键是他要娶也是娶的女人而不是汉子啊。张继贤起身直直地站在母亲面前,虽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水桃倒大大方方的,过来福了一福,打量着张继贤说道:“张哥好!咱娘把我带上京师就为和你圆房。张哥定个日子咱这就成亲罢。”

张继贤一个泛酸,吃下去的鹅肉差点吐出来。她口里一个哥一个哥的叫,可年纪好像比他还大吧。

蓝建章见他们有家事要谈,忙施礼告别说道:“侄儿还有事要办这就去了,老夫人来一趟京师不容易。只管在这里好生住着。有什么需yào

只管吩咐侄儿也是一样的。”说罢,又对张继贤做了一揖,转身就要走。

眼见留下也不好。张继贤一拍脑袋恍然说道:“对,我怎么给忘了,衙门里还有两封奏折要写,我们一起走。”说罢,也不管母亲如何瞪眼,只管挽着蓝建章匆匆而去。

刚出宅门,蓝建章忍不住哈哈大笑。张继贤一肚子难过。张口斥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蓝建章却不管他难过与否,只是指着宅内取笑说道:“我哪里是取笑啊,是艳羡啊艳羡。艳羡张兄家内好一个嫂子!有了这嫂子在,我看门口的老卒子竟都不需yào

了。若是衙内再有人欺负蓝兄,蓝兄只可找宅内嫂子就是,管保一打一个伤。”

张继贤挥拳在他背上给了一拳。怒骂道:“越说你还越来劲了!这会儿心情不好。你还是老实陪我喝酒去,莫说废话!”

蓝建章想了想,这才正色说道:“前日你得罪了晴格格,今日倒要依旧去她府内叨扰。一来显得你没有介yì

,二来也是登门赔罪的意思。”

张继贤诧异说道:“我何尝有一点介yì

呢?不过这两日都察院忙些所以才没有去罢了。既然你说要去锦绣澜,我们趁早去,刚蒸好的鹅肉都没到口呢。”他咂巴着嘴咽了一口水。

此时可再没有步行的意思,蓝建章雇了一辆车。两人进车内,一路直奔锦绣澜而来。半盏茶功夫。车在锦绣澜门口停下。见是两位大人从车内出来,小厮早通报暗香去了。

不一刻,暗香从院内快步出来,拱手说道:“原来是两位大人到了。晴格格刚吃了晚饭,却在内院小书房等着。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张继贤叹一口气,转身就走。蓝建章忙拦住问道:“张兄怎么要走?”

张继贤反说道:“不走如何?人家都吃了饭了,我们又去蹭饭,继贤脸上也很没光呢。”

暗香听这话音,上前劝道:“张大人说哪里话?饭是现成的,哪有什么蹭不蹭之说?再说大人什么时候客气起来?这么走了反倒让晴格格脸上没光呢。不知dào

的还以为锦绣澜没有待客的规矩呢。张大人,快随暗香进来罢。”

张继贤这才随两人进得府内。暗香引着两人过了外厅、中厅、客厅、内厅,眼前陡然是一扇大门。门外两个半大小厮守着,里面却传来莺莺燕燕女子说笑声。蓝建章明白,这是二门到了。从这里进去,可就是锦绣澜内院,多是女子居住的地方。张继贤和格格熟了,进这二门倒有十来次时候,蓝建章却是第一次进来,心中不由甚是忐忑。

蓝建章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紧紧地跟在张继贤后面,不知走了几何,这才听到暗香说道:“请两位大人进去吧。”原来,小书房到了。

蓝建章抬眼观去,一色琉璃瓦,斗拱飞檐。小书房不大,只有两开间的样子,却极是清幽。房前植了若干兰草,清香阵阵,很宜清心读书。

“可是继贤和建章到了,快请进来吧。”屋内有人说道。听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晴格格。

张继贤领先,蓝建章随后,两人步入小书房。格格端坐在上首,两人依旧行礼。格格吩咐二人坐下,茶童献上茶来。

浓郁的铁观音茶香熏到张继贤鼻边,他却感觉更饿了,不由快嘴说道:“哎呀呀,没有肉只有茶,继贤的肚子更加不痛快了。”

格格看了看时辰,诧异问道:“这么晚了,两位竟没有吃饭么?”

张继贤不好再答,闷声不语,倒是蓝建章开口答道:“今日院里事多,有些耽误了。继贤兄念叨府内的鹅肉做得好,念叨了一路这就来叨扰了。有甚不到之处,还请格格多加包涵。”

格格点头说道:“一顿酒饭,不值什么,正好若晴刚才头疼,只吃了一碗稀粥。既然继贤和建章到了,正好我们好好吃一顿。”

不等格格吩咐,一旁随侍的暗香早趋身过来,问道:“暗香这就整治一桌酒席上来。”

格格微微颔首,正要再交代两句,不想暗香看格格脸色,先自答道:“暗香明白,张大人最爱吃蒸鹅,蓝大人喜欢酱肘子,这两道菜自然定是有的。”

格格欣然说道:“正是,你下去安排吧。”

两人赞道:“晴格格调教的好人!像暗香这等侍卫,又会打理府内一切,若是进学在朝廷内做事,定是朝廷一大良臣呢。”

格格怔了一会儿,方才殷殷说道:“你们说得何尝不是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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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3章 府中见金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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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锦绣澜府内尽有多余的菜蔬。也巧,中午才有一只肥鹅没来得及宰,这时正好派上用场。不一刻,一桌整齐的菜肴摆上来。本来在书房吃饭很是不宜,所以格格想想决定在后院松林亭内吃酒。不巧的是这时天色昏暗,阴云密布,凉风嗖嗖,松林亭也没有了往日的清净。这时,暗香说可以在前廊下摆上宴席,秉烛相待,又避风又清净,倒是很合事宜。格格点头说好。

小丫头抬着宴席又挪到前廊下。其中一个丫头没上前伺候过,一不小心打碎了桌上的白玉酒壶。那酒壶原是格格最喜欢的,由不得训斥了几句。恰赶上画屏今日回家,后院内只有金缕伺候。这场宴事原不该她来伺候,毕竟宴席内有张继贤在座。前日他才推脱了婚事,今日金缕就来伺候,这算怎么回事么?可是府内除了金缕再没得力的丫头,少不得金缕卖了脸过来。

金缕命小丫头出去,自己利落地收拾好,又拿出一只青花瓷酒瓶来,斟满了酒放好。张继贤和蓝建章见这丫头行事果duàn

,处之得度,兼而长得艳丽非常,却不是红翠。

张继贤笑道:“晴格格果真有帅才之风,调教出来的丫头侍卫个顶个的好。这姑娘可是再没见过的,不知是谁呢?”

金缕含羞退下。格格微微一笑,转口说道:“继贤和建章都饿了吧,我们先动筷子垫饱肚子再说。酒么,若晴是不敢喝的。你们两人可要喝好了。在我这里,再要拘束着可就没什么趣儿了。”

两人点头说是,放开身份。各自捡爱吃的夹着吃了两口。格格陪着吃了两筷子。

酒过三杯之后,蓝建章突然开口问格格说道:“建章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格格坦言说道:“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只管讲来。”

说到这里,蓝建章先就脸红了,支吾半天,被张继贤怂恿道:“看你也算是男人,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你不说我替你说了罢。”

蓝建章忙拦着说道:“别。还是我开口才是。”他垂首敛眉说道:“建章今年二十有一,到今日中馈无人照应。建章知dào

晴格格府内尽有些好的,所以想。想~~~”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格格有些意wài

,有意识地看了金缕一眼,然后对蓝建章说道:“若晴这倒有些为难。府内小丫头倒也不少,但要说合心意的也并没有几个。就若晴知dào

的。金缕是从宫里出来的。原来也是官宦之家,行事得体,处事大方,倒是好人儿一个。只是~~~”她有意无意间瞥了张继贤一眼方才说道:“只是之前先和继贤兄说过,此时再说给建章兄只怕不太好。”

蓝建章正色说道:“建章并不忌讳这个。格格说好的自然是好的。”

格格欣然一笑,对金缕说道:“金缕,且再斟些酒来!”

格格这么一喊,只惊得金缕脸上红霞蒸。羞涩难言。那张继贤却没甚难堪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叫金缕的女子。见她瘦高个子。头发乌黑,一双俏眼流盼如珠,果真很是清俊。金缕只犹豫了片刻,立时走来,恭敬有礼地给张继贤斟满酒,口中说道:“张大人请饮酒。”那声音果真是如金雀般动听悦耳。

随后,金缕又淡然地给蓝建章斟满了,口中说道:“蓝大人请饮酒。”说罢抬起美目,恰和蓝建章对视一眼,各自羞涩避开去。

这一席且吃了一个多时辰,因为时近三更才散场。临走时,格格命暗香备车送两人回府。

此时,两人皆有些头重脚轻,熏熏然不知所已。张继贤头靠在蓝建章身上,拍着他说道:“建章你可好福气呢,金缕丫头长得水灵灵的,又会伺候人,你回到家可好好受用罢。”

蓝建章呵呵笑说:“这还是拜张兄所赐。你若不推出去怎么能到我家里来呢。说到嫂夫人,也算是能干的人了,张兄还怕什么?”

两人皆是哈哈大笑,只是张继贤笑的有些落寞。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三家巷街口,正要往里走,忽听得马声嘶嘶,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竟停了下来。张继贤掀开车帘喊道:“外面什么事,车子怎么停下来了?”

话音刚落,车内却钻进来一个人。来人上前抓住张继贤说道:“张哥到哪里喝得这多酒,可是要醉死人呢。快随我下车,回家醒醒酒去。”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水桃。水桃人高马大,在家又是惯做庄稼活的,抽起张继贤背在自己肩上,三步两步跳下了车。

蓝建章看的瞠目结舌,却听见水桃大嗓门对张母说道:“张大哥喝多了,我背他进去,您老人家放心,我自会照顾好他,您先回去休息吧。”说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耳听得枕边一阵鼾声震天,张继贤缓缓睁开眼睛,陡然见一女人并肩和自己躺在床上。这一惊吓非同小可。他忙起身跳叫说道:“你是谁,在我床上做什么?”

水桃揉揉眼睛,擦擦嘴角边流出来的哈喇子,迷迷糊糊答道:“我是水桃啊,老爷没过门的媳妇。”

张继贤直拍脑门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可还没过门呢,怎么就跑我床上来了?”

“老爷不是昨晚上喝多了么,我伺候了老爷一晚上,天明时累了不想睡着了。”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罢。”张继贤低头见身上只穿了贴身小衣,外袍全被卸掉拿到一边。他惊慌问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发生什么?水桃忙了一宿,后来又睡了。”

张继贤忙从衣架上抽出一件袍子穿了,直往大门外奔出。张母从房内看到,大声喊道:“三屁,你去哪儿呢?好好的不在你媳妇房里待着做什么呢?”

张继贤只顾往外跑,哪儿听得进去。张母又喊道:“媳妇儿,媳妇儿,三屁怎么了?丢了三魂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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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4章 掀起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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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建章还没从昨夜的宿醉中清醒过来,就听见门板被敲得咚咚响。这大早上的谁这么没眼色搅人好觉?他横七竖八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耐烦喝道:“你们这些蠢货,大早上什么事,敢是爷惯得你们,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大早上的敲什么敲?”

“建章,是我,开门。”听声音正是自己的上宪张继贤。这可怪了,大早上的,今日又不去衙门上值,他这么早来府里做什么?

从床上爬起,蓝建章忙拉开门闩。门外果真站着张继贤,脑后的辫子乱糟糟的,像一堆蓬松的草,袍子上的带子都没有系好,看着实是狼狈的很。

“你被嫂子赶出来了?”蓝建章看着他嘻嘻笑道。

张继贤抬脚就往里面进,说道:“哪里来的新嫂子,你也浑说什么?真要是被她赶出来倒好了,可惜啊可惜,是继贤自己逃出来的。”

“继贤兄逃出来的?你好好的干么逃出来啊?”

张继贤在房内坐下,倒了桌上一杯凉茶喝了两口,又捏了一块点心吃了。

蓝建章想想昨晚上的情况,水桃竟背着张继贤轻松离去的身影,恍然问道:“难道你回家被嫂子打了?”

张继贤一口点心吐在地上,恼道:“大早上你可别再提这个成么?”说罢,起身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说道:“我可不管,从今日起我先住你这里了。你另找别的房间住去。”

蓝建章想了想说道:“也好。张兄就住在这里,我正好答yīng

了晴格格。三日后迎娶金缕,正要布置新房呢。”

张继贤翻身而起,诧异问道:“你可真心急。这么快就要迎娶她了?”

蓝建章看着他笑了笑问道:“怎么,你是舍不得么?你若舍不得,建章还让她给你如何?”

张继贤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在格格面前答yīng

了的,这会儿再反悔岂不让人笑话?”

蓝建章也就不再多话,吩咐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张继贤,自己的两个大丫头将他的铺盖搬到东厢房去住。

这两日可把蓝建章忙得晕头转向。婚房要赶紧布置出来,又要忙着下聘礼,好在府内家人丫头多。分派合理,两日内却也都到位了。

大喜之日说到就到,这一日大早,蓝家吹吹打打。赶着吉日将金缕迎娶进门。都察院大小官员书吏。还有朝中众多同僚一起来贺礼。

张继贤这两日就在蓝家住着,虽说是客,可也跟着主人从早忙到晚,巴巴地等着金缕进门,可也圆了蓝兄的一场心愿。

喜酒喝到两更才散。送走众位臣僚,小厮扶着醉醺醺的蓝建章来到婚房前。往常蓝建章的酒量并没有多少,他自己也很自制,只到半醉不醉之间便不再沾口了。今日不知怎地,在大喜之日竟饮到这种地步。他七脚八颠地推门进去。见里面端端正正坐着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来。晴格格对金缕真心不错,除了金缕自己的私房,又陪送了一大笔嫁妆,还有两个小丫头。

进了门,蓝建章吩咐侍立在金缕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退下。小丫头应声而出。等屋内只剩下两人,蓝建章酒意顿消,进步上前一把拿下金缕头上的红盖头,这面却施礼说道:“姑娘有礼了。”

灯下的金缕肤白如雪,精致异常。她落落大方地起身福礼说道:“蓝大人可也辛苦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会一笑。蓝建章躬身说道:“继贤已经睡下,不一会儿就过来。”

胭脂下的金缕含羞说道:“蓝大人这般费心,明日他若~~~”

蓝建章摆手说道:“姑娘放心,有我和晴格格做主你怕什么?我了解继贤,他再不会说什么。至于老夫人那里,想必晴格格定是料理好了,你就安安生生圆房罢了。”

金缕这才又深深福了一福说道:“有劳蓝大人了!”

蓝建章呵呵笑说:“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听着外气,以后我可要叫姑娘一声嫂子了。”

金缕微微一笑,不言一语,可是默认的意思。蓝建章躬身退出了新房,有小厮提着灯往西走了百十步,眼前出现一间房。这间房原是蓝建章一向睡的内室,房门轻掩着,从里面微微传来鼾声,想必张继贤已经睡着了。

蓝建章过去轻轻推开门,朝身后招招手,过来三五个小厮。蓝建章轻声吩咐一番,几人随即进去,抬着张继贤出了房间。

当第一缕晨曦穿过窗纸斜射进来的时候,张继贤睁开肿怔的双眼。阳光刺眼,他迷糊着揉了揉眼。胸前有什么东西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一种奇异的香气。他唬了一跳,环顾四周,大红床帐,彩色绣球,这不是蓝兄弟的婚房么?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忙低头看,伏在自己胸前睡觉的不是金缕是谁?金缕乌黑的长发垂肩,衣衫半掩,隐隐看到胸前红晕微微起伏。

他连连拍着脑袋,难道,难道,昨夜喝多了难道行动不受控zhì

了?这可如何是好?要如何面对蓝兄呢?这一下可把老脸丢尽了。他羞愧难当,小心着要把金缕的脑袋挪开,不想金缕动了动手臂,眼睛眨了眨,竟睁开一双乌溜溜的俏眼看着他。继而羞涩难当,忙掩起滑到双肩下的大红衫子,躲到一边去了。

张继贤正自发窘,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继贤兄这一夜睡得可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蓝建章。张继贤忙整好衣装,和金缕使个眼色。金缕自然领会,欣然一笑,穿戴整齐。等金缕收拾妥当,张继贤这才急步过去拉开门闩,一脸尴尬的笑:“蓝兄,这,这~~~”任是张继贤伶牙俐齿,此时也半句话说不出来。

“蓝兄起来了。”金缕倒笑语艳艳的过来相迎。

蓝建章拱手行礼道:“建章给新嫂子请安!”

金缕笑着还了一礼。

倒是张继贤如闷葫芦一般懵懵的,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怔怔地问道:“蓝兄,你能告sù

我这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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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5章 端肃厅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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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建章哈哈大笑说道:“张兄,你别老挡着门啊,我能进去说话么?说来今天可是你回门的好日子呢。”

张继贤闷闷的随他进来,金缕早殷勤地献上清茶。两人分别坐下。蓝建章也不忙,先慢慢喝了一口茶赞道:“嫂子沏茶的手艺果然不一般,这般好茶,以后张兄可有福气受用了。”

金缕反客为主笑道:“那就请蓝兄以后多来几次罢。”

蓝建章啧啧说道:“看嫂子这张嘴,可比张兄利索多了。”

张继贤哪顾得上两人的调侃,一门心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说啊?我明明记得我喝多了进房间睡去了,怎么醒来却是在这里?”

蓝建章嗔道:“你还说呢?可不是你进房间睡了,但不是你的房间,而是新房。等我应酬完客人之后,你们早,早就~~~”

金缕含羞说道:“那,金缕也不知情,屋里黑灯瞎火的。”

张继贤拍着脑袋懊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毁了蓝兄的好事这可怎么办好?蓝兄,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蓝建章坦然说道:“木已成舟还能怎么办?”

张继贤叹了一口气,颓然坐下说道:“唉,继贤聪明一世,怎么偏偏做出这等混账事?”

蓝建章说道:“张兄也别太责怪自己,既然如此,顺其自然罢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尽早回锦绣澜去罢。”说罢。蓝建章一拍手,从外面进来两个大丫头,正是金缕从锦绣澜陪嫁过来的。

蓝建章吩咐她们伺候两人梳洗更衣。之后匆匆吃了早饭。背车直趋锦绣澜而来。

到了锦绣澜门口,门上的小厮一个个都弓腰作揖给蓝建章行礼,嘴中说道:“小的给新姑爷请安!新姑爷大喜!”

张继贤脸上讪讪的,倒是蓝建章坦然说道:“我才不是新姑爷,你们的新姑爷在这儿呢。”说罢,推张继贤到前面来。

小厮们诧异,也不敢多问。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通报二爷。

听信暗香从里面迎出。笑吟吟作揖行礼说道:“暗香给姑爷请安了。”

蓝建章却也懒得再解释,吩咐暗香引他们进内院拜见格格去。

格格早在内院整治了一桌丰富的菜肴,只等着他们上门。进门后,自然人人道喜。个个赞好。直走到二门内。画屏和红翠迎出来,巴巴地要见新娘子新姑爷。

金缕面上并不十分含羞,含笑应承道:“以后这里可真是我的娘家呢。”

红翠早一个啐道:“废话!敢是这里什么时候不是你家似的。以前在这里时,红翠看你可比我们都滋润呢。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说罢,我可不管什么姐姐媳妇的,上前只管撕人的嘴。”

金缕知红翠的脾性,却要不和她辩解,问画屏说道:“小格格在里面呢?”

画屏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灿灿说道:“可不是在里面呢,真等着你们过去。你们快随我来。酒宴早备好了,就在端肃厅内。”

端肃厅可是正厅,平常只有接待贵客的时候才用上一用。今日是金缕的好日子,自然要去端肃厅。

端肃厅内,格格已经做了正首,左右侍立着几个小丫头,艳丽服饰,珠翠满头,见了他们,背对着格格偷偷掩嘴笑。格格低哼了一声,她们才止住窃笑声。

金缕进厅行了大礼,只是张继贤和蓝建章两个却并肩站着,竟没一个跪下行礼的。蓝建章自然不该行大礼,可这时让张继贤跪下行礼也有些难为情,这算怎么一回事么?

格格受了金缕大礼,也不看张继贤,却问蓝建章道:“建章为何直站着?”

蓝建章瞥了张继贤一眼,笑道:“晴格格原谅,还是先让我们坐下说话。等会儿,您明白情势了,再来评判谁该行大礼。”

格格点头说好。金缕挨着格格坐下,张继贤和蓝建章却分东西侧坐下,画屏和红翠却也陪在下首。张继贤自然不肯开口,倒是蓝建章简略地将昨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格格听后沉吟不语。红翠连声叫妙。恰她坐在张继贤下首,随手给了他一拳,嘴里嚷道:“装什么正经,之前还假惺惺说什么不愿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继贤垂首不敢答话。格格却为他圆场说道:“姻缘原是命中注定的,是谁的谁也避不开,不是谁的谁也夺不走。继贤兄也没必要惭愧,正是上天定好的呢。”之后,她又看着蓝建章说道:“只是若晴可怎么向建章兄交代呢?”

蓝建章欣然说道:“那倒没什么。张兄得此美眷我可比他还开心呢。”

张继贤面露犹豫不安之色,停了一会儿,方才支吾说道:“按说继贤早该迎娶金缕姑娘为妻,可是三家巷宅内还有继贤老娘还有未过门的媳妇,这可算怎么回事?说来,实在是继贤对不住建章兄弟和金缕姑娘。”

蓝建章想起水桃五大三粗的模样,忍不住先笑出了声。红翠问他笑什么,他边说变笑将水桃的样子讲了一遍,说来继贤兄可是被水桃吓出来的。众人一听都是大笑不已,连格格都淡淡地扬了扬嘴角。

张继贤嘟囔道:“亏你们还笑得出来。你们是不知dào

我老娘的脾气,若不听她的,她能活剥了我才是。”

“真要活剥了你也不难!”席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嗓子。其他人还好,这一嗓子可把张继贤唬了一跳。这声音正是他老娘的。难道他老娘就在这府内?

正犹疑间,恰从厅内屏风后走出一老妪来。细细一看,正是张继贤的母亲。

张继贤见是老娘,七魂丢了六魂半,双膝一软,早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孩儿请母亲大人饶恕!”

格格起身将张母让在上座,施礼说道:“若晴给老夫人请安!”

蓝建章和金缕等人自然也忙起身深深施礼。张母坦然坐下,说道:“也罢,你的事情晴格格也都告sù

我了。我不过是为张家的子嗣着想,既然如今生米做成了熟饭,我也只能认了。”

张继贤依然不敢起身,抬头小心问道:“那水桃呢?”

“我打发她回老家了。既然你不肯娶她,人家自然还是要嫁人的。”

张继贤忙又感激地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入座。这一席果真是宾主尽欢,各自如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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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6章 妙音庵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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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出金缕后,格格也曾认真考lǜ

过暗香的将来。那日继贤和建章说的话深深触动了格格的心,暗香这样的人才真的适合只在府内待着么?确实有些大材小用呢。再说暗香与他们几个不同,骨子里有一种不甘人下的心思。朝廷这些日子正在筹划捐官,不如也捐一个给暗香。

思量周全后,格格在吏部里略透一下风,竟给了暗香一个同知的官职,却是发在山西大同府。

前日,暗香走马上任了,名字也恢复成杨中正。原来,暗香原本姓杨,父亲年少轻狂时杀人逃窜,母亲无力抚养暗香,却送进了庙里,自己改嫁他乡。暗香小时候也没什么名字,在庙里被大和尚顺口呼作烧香。倒是跟了格格之后,格格嫌这名字太俗,改了一字名叫暗香。四大侍卫名字为菩提、暗香、乱蝶和醉春,却是因为格格喜欢一首诗:菩提树下暗香动,乱蝶花上醉春眠。中正这名字可是格格临别时给他取的,希望他为官中正,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暗香原本不想离开格格,可深想想,若这般在府内当侍卫,能做什么呢?对格格的感情终究是望而兴叹罢了。每次看见洛青松吆五喝六对待自己的时候,他都心里不舒服,怎样才能和他平起平坐呢?为了长久之计,也就同意了格格的安排。

为此,锦绣澜大摆宴席几日,恭贺暗香走马上任。想到从此要山高水远,大家心中都有些难过。尤其是红翠。吵着闹着非要跟着去伺候。格格知她心意,倒也没拦着,只是暗香说什么也不准。金缕已经出阁了。格格命院外的小丫头香锦进屋里伺候,虽说如此毕竟不如红翠和画屏熟悉。若是红翠再走,府内能照顾格格的真就没人了。

前日,送暗香离开锦绣澜直走山西,府内大小事宜交给总管得贵。这两日,府内无事倒也清净的很。闲下来,格格突然看桌上的万年历说道:“明日竟七月二十一日了。”

画屏拿着喷壶闲闲地为窗前一株君子兰浇水。听格格这么一说,问道:“七月二十一是咱府内谁的生日么?有什么特别的?”

格格沉默片刻,方才说道:“你去吩咐得贵。明日一早备车,我要去妙音庵上香。”

画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dào

七月二十一和上香有什么关系?难道,难道~~~她也不敢瞎猜。只闷声答是。

帘子猛地被掀开。红翠一溜烟进来说道:“小格格,明日可就七月二十一了,可是老祖母的寿辰好日子呢。您是不是要去庵里上香祈福了?让红翠陪您去吧。”

画屏这才明白七月二十一日是江宁老祖母的寿辰,格格可是要上山进香的。她知dào

去妙音庵必是要经过黑虎山的,这样可不妙。

想着,画屏说道:“小格格要去妙音庵可让谁护卫?暗香又走了,这里没别人呢。”

红翠哧了一下嘴说道:“难道他们三个人是吃干饭的?放心吧,明日总会有人的。”

次日一早。吃了早饭,得贵果真备好车。乱蝶听说格格要去妙音庵。早忙不迭地毛遂自荐,定要随格格进山一番。红翠说道:“妙音庵也没多远,不过十来里路,有乱蝶侍卫着就可以了。”

格格忖思菩提自是吃斋念佛不谙世事的,醉春今早上去城外买办府中物事,这里再无别人。她想去妙音庵必然要经过黑虎山,此山近年不甚太平,还是小心着好。

她吩咐乱蝶道:“妙音庵虽没多远,但路上不甚太平。你从府内再找一些有些功底的,一起跟着我们走。”

乱蝶自视甚高,心中虽不怎么乐意,但听说格格同意他去上山,嘴里直说好。不一刻,乱蝶从府内挑了六七个平素相熟的,又能打会杀的,骑马跟在车子左右。

出了城,直往北走,十多里之后就是黑虎山。妙音庵在黑虎山东侧的山头,原是宋时建筑。明朝时兴盛一时,后来到明末逐渐衰落下去。当年他们来京师时途径此地,格格一时兴致去庵里许了愿,此时却是要还愿的。

这一路景致自不言表,总算是出得城来,体会一下山林野趣。偶经僻静之所,突然从林中蹿出一两只野兔、獐子什么的,引得红翠连连惊呼。

转眼即到黑虎山下,这里更加幽静。林中沙沙,却是风吹过叶的声音,听起来如乐曲般动听。

红翠掀开车帘子,闭上眼睛,深吸气陶醉说道:“偶尔出来转转心情真好!”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只怕你这样的性子受不得这种寂寞。”

红翠睁开大眼,小嘴一撇,嘟着嘴说道:“我才不信呢,这里才不会寂寞呢。保不准山上有一伙强盗,过着杀人放火的买卖,说来更是热闹的很。”

话音刚落,乍听的马蹄声响震天价传过来。红翠唬了一跳,随即兴奋说道:“小格格可听到了吧,果真有强盗出没呢。这下红翠可要看场热闹了。”

格格聆听片刻,正色说道:“不是来往客商,只怕真是山上的强匪。”

红翠诧异道:“黑虎山上真的有强盗么?”

格格嗔目瞪了红翠一眼说道:“难道来的时候你就没有打探清楚么?黑虎山去年来了一伙强匪,为首的叫卢超。卢超凶悍无比,有被劫的客商说他四十来岁,长得跟张飞也似,很是无礼。我们若是碰在他手里只怕凶多吉少。”说罢,起身掀起车帘命道:“山上有强匪,速速回转,快快离开!”

乱蝶骑在马上,不屑答道:“格格怕什么,乱蝶在这里,任是怎样的强匪都要戳他一百零八个窟窿呢。”

话音未落,只听得马声嘶嘶,车子往后一仰。车内格格和红翠俱是重重颠簸了一下。原来有人拦住马缰,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随后车帘被人掀开,钻进来一颗脑袋,嘻嘻笑道:“哟呵,里面好俊的妹子!我寨内正缺一个压寨夫人,不如你们随我上山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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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7章 黑虎山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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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车内钻进来一个人,还没细细看清楚,就听得外面乱蝶一声大喝:“滚你娘的,什么人都是你能看的?快给爷滚下来!”说着,寒光一闪,几把飞刀对着来人的后脑甩了过来。

那人却也不惊慌,脑袋倒似长了眼睛似的,反手提刀呼啦啦撞过去。兵器咣当争鸣之中,乱蝶的飞刀竟被甩了出去。

那人对车里两人做个鬼脸,从容放下车帘,横身站在车前,笑道:“这么个矮冬瓜,飞刀功夫倒不错,你是做什么的?可是这车里两人的保镖?不如我放你走,你把两个姑娘留下吧。”他说话客客气气,却和别的强匪不同。

乱蝶骑在马上,双眉倒竖,大睁眼睛怒目说道:“你这厮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看看车上是谁,只管无礼,敢是要死么?”

那人微微一笑问道:“你且说说里面是谁呢?”

乱蝶怒喝一声,问道:“你先说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家伙?”

来人也不避讳,朗声说道:“我不是别人,正是黑虎山的寨主卢超。你告sù

我车内的姑娘是谁啊,长得很是俊俏,正是我喜欢的型。”

“放屁!车内的可不是什么姑娘~~~”乱蝶正要报出格格的身份,却被格格厉言制止了。

“乱蝶!”一声呼喊之后,红翠早掀开车帘,从里面走出端庄素净的晴格格来。晴格格由红翠扶着,绕过卢超身边。稳稳下车说道:“艾若晴久闻卢寨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与众不同。”

细细见这卢超可是和传说中不同。他八尺汉子,肤色白皙,剑眉明目,倒像是白面书生的模样。

阳光下的格格越加清秀可人。肤色白皙清透,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她神态间雍容大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自在,让人一见自魂不守舍的迷倒。

乍见格格。卢超也不例外。他眼睛盯着格格转了几转,目光炯炯,嘴角泛笑。一副神往的样子。只是卢超虽是江洋大盗,但举止间并不猥琐,倒像是铮铮公子的样子。

这几眼怎能逃过红翠的眼睛?红翠大眼一翻,恼道:“看什么看?也不看我家姑娘是谁。只管呆看什么?小心我叫人剜了你的眼睛喂狗。”

她这话说得可矛盾了。一会儿质问人家看什么,一会儿又说也不看格格是谁,不看如何知dào



那卢超也不惊讶,也不恼怒,只朗朗笑道:“哎呀呀,这姑娘好厉害么?快吓死路超了,说什么剜我的眼睛喂狗,那我以后还怎么看路呢?姑娘可饶了卢超吧。卢超这就给姑娘赔罪成么?”说着,果真是深深一揖。只是这揖做的甚是古怪。嘴上听着像是给红翠赔罪的,身子却朝着格格只拜,眼角不时睨上格格一眼。格格看见却如不见一般。

红翠傲骄的性子,哪管这个?她鼻子里哼了一个哧,说道:“你说饶你就饶你了,本姑娘这会儿心情不好,你等着受死吧。“说罢,扭脸对乱蝶嚷道:“还傻站着做什么?拿下他拴了鼻子等我回去遛狗玩。”这么损的招儿也亏她能想的出来说的出口。

刚被卢超露了一手竟将自己百击百中的飞刀挡了开去,乱蝶心内大是不服,正要找他好好打一架。听红翠嘴上较劲,手里早又摸出了几把飞刀,等她话音刚落,卢超还没防备之前,乱蝶早甩出了飞刀,分上中下路只钉过来。

见飞刀凌厉,红翠还幸灾乐祸地叫道:“别给我弄死了,这汉子长得不错,回去伺候我还不错。”

卢超见飞刀来势凶狠,也不着忙,轻飘飘一跳,已经跃到车顶。飞刀嗖嗖嗖都打在车框上,只没入两三寸左右。

卢超站在车顶上,长袍一角高高扬起。卢超也不动手,单脚站立,旋了一个身,长袍稳稳落下,神态之间很是闲适潇洒。

连着两次失误,这下可把乱蝶恼了。他暴躁起来,纵身一跃也到车顶上,叫嚣说道:“我们不用飞刀,只练拳脚上功夫。”

卢超冷冷一笑,也不答话,迎面一脚扑过,乱蝶一个站立不稳,直飘飘摔到地上。卢超早收起笑容,面色肃谨喝道:“还不拿下!”

这四个字犹如雷霆过去,甚是震耳。声音过后,立即从旁拥出七八个小厮,不等乱蝶站起,已经上前摁头的摁头,抓腿的抓腿,撂绳子的撂绳子,只把乱蝶捆个结实。

这时,卢超方轻轻一跃下车,站在格格和红翠面前,郎朗一笑,深深一揖,赔罪说道:“不好意思,得罪姑娘了。人我已经为你捆好,你说要怎么拴鼻子呢?”

红翠又羞又恼,跺脚指着卢超愤恨说道:“我说的是你,不是他!你把他放了!”

格格见这般情势,只得出面呵斥红翠道:“红翠,还不住口!”

格格的话红翠不敢不听,只得气哼哼地退下,站在格格身后,只用一双大眼狠狠地剜着他。

格格浅浅福了一福,朗声说道:“卢寨主辛苦了,这么热的天劳驾众兄弟下山白跑一趟,若晴心里也不自在。这么着吧,若晴随身带着还有三百两银票,请卢寨主和众兄弟喝个茶如何?”

卢超眼睛直直地盯着格格,笑道:“姑娘果真身价不凡,出手就是三百两。也好,我们兄弟下趟山不容易,拿了三百两银子喝杯茶也好。”

格格见事情可行,对红翠使个眼色。红翠很是不愿,从怀里摸出银票,扔到地上。卢超也不恼,使个眼色,早有喽啰上去捡起银票。

格格说道:“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就请卢寨主放了人,让开路,我们改日再会吧。”

按说买路钱也收了,按照道上规矩,卢超就该放行了。哪知dào

卢超呵呵一笑,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对不住姑娘了。按说卢超真该放人让路,只是寨中还缺个压寨夫人,像姑娘这般美貌,这般行止,正是做夫人的第一人选。卢超舍不得姑娘,就请姑娘上山吧。”说罢,摆手做了个手势,早有人上前要请格格上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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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8章 报官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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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随乱蝶出来一起护卫格格的七八个小厮正要动手,不想乱蝶已经被捆起来,只能静等格格吩咐。此时,眼见格格就要被请上山,明知dào

他们不是这些强匪的对手,可是总不能由着他们对格格动粗。所以不等红翠叫嚣,七八个小厮已经扑上来,只要抢格格离开。卢超哪儿容得他们动手,早翻身上马,一个俯冲已经把格格掳在马背上。他又命一个头目说道:“把那个丫头也带上山,其他人由着他们去吧。”

那头目听命过去,要劫持红翠上马。红翠哪肯就范,挥舞双拳,踢脚对着头目的要害而来。头目终究是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开,反手捆缚住红翠,竟抛到马背上。

七八个小厮也和喽啰动上了手,但对方人多势众,终究是挨打的多。好在卢超也没有想要他们命的意思,只是将他们或打晕或撂倒在地,然后跟随卢超扬长而去。

格格被卢超安然放在马背上,心知难逃,只得强自镇定,边观察路径边忖思方法。另一匹马背上的红翠就没有这么安静了,她俯身横在马背上,头朝下嘴里不停叫骂:“你他奶奶的,抓姑娘干嘛?小心姑娘给你下毒,让你吃了死不瞑目!你们要敢强迫姑娘,姑娘晚上偷偷拿刀砍了你们根,那时你们就知dào

姑娘的厉害了。”

卢超一马当先,呵呵笑道:“这姑娘好厉害的嘴,你们的主子可是什么人呢。连丫头都这么厉害。”

红翠呸了一下,愤道:“凭我家主子的名字也是你配听的?等回头官家来人捉拿你们的时候,你们就知dào

我家主子的厉害了。”

卢超探身。脸颊几乎撞到格格脸上。格格脸红,忙向前探了探身,正色说道:“你要做什么?”

卢超软语细细,在格格耳边轻声说道:“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卢超好奇的很呢。”

格格心道,眼前这卢超嬉笑之间很有主意。此时在隐瞒自己身份并不合适,倒不如告sù

他,看他如何计较。

“你给我一匹马。我自会告sù

你身份。”格格权而求其次。既然不得不告sù

他身份,那最好能要求些什么才是。这样男女共骑一匹马实在不雅,除了他。再无别人敢这么对她。

谁知那卢超并不接受她的要求,淡淡说道:“你不说也罢,反正我早晚会知dào

的。只是卢超心急的很,到时若是委屈了姑娘。姑娘可别怪罪。”

格格心急。生怕他胡来,此时先稳住他才是,于是,竟脱口而出自报家门说道:“若晴是锦绣澜的晴格格!寨主若是放了我和红翠,若晴可以担保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寨主定要相欺,若晴难保官家大动干戈,上山来剿。若晴为着寨主和满山弟兄考lǜ

,寨主还是息事宁人最好。”她这样说。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软硬兼施,只要是稍稍有些考lǜ

的,自然应该深自掂量一番。换作没胆的,估计早放格格回去了。

哪知dào

卢超瞥了一眼格格,抱拳说道:“唉哟,原来是位格格啊。卢超失礼了,抱歉抱歉!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格格上山当压寨夫人,那可是本山和卢某大大的荣幸啊。这么难得的机缘,千年都碰不上一回,我怎能轻易放格格回去呢?”说罢,回头朗声对众位小头目说道:“听到了么,随我上山的可是晴格格,你们若是敢怠慢一点,小心我撕了你们的皮。”

众头目垂首说是。只是红翠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不休,跟随的人好生不耐,从腰内抽出一条汗巾子,竟塞进她嘴里。

等卢超带着人一走,小厮随即上去解开了捆缚住乱蝶的绳子。乱蝶眼冒火花,暴躁如雷,说什么也要上山解救格格和红翠姑娘。平时一向和乱蝶交好的小厮上前劝道:“我的爷,你这么上去不是要找死呢。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几个人上去只怕有去无回呢。”

乱蝶绿豆眼一瞪,喝道:“二狗子,敢是你怕死么?你这小子,难为我白疼了你一场。”

二狗子忙说道:“三爷说哪儿的话?三爷说上咱就上,二狗子要是眼睛眨一下也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只是我怕我们都死了,可没人去锦绣澜报信。晴格格和红翠姑娘不就白落在他们手里了么?”

乱蝶一听,果然是那么个理,心内的焦躁才慢慢熄灭下去。只是这么回去可怎么交代啊?想着,不由沉下脸,半天不做声。

二狗子终究了解他,轻声说道:“眼前不是顾忌面子不面子的事情,还是早早回去禀告大爷四夜去才是,好歹大家拿个主意。”

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乱蝶只好率先翻身上马,挥手头也不回说道:“走,回锦绣澜去!”

菩提和醉春接到乱蝶禀告后,心内都大吃一惊。平常这种事情都是由暗香料理。眼下暗香不在,可找谁商量呢。菩提原是个没主意的,嘴里只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之后再无下文。乱蝶上前拉住醉春的手说道:“四弟,你可拿个主意啊。”

醉春在他们中年纪最小,心性最是豁达。他忖思片刻,说道:“皇家格格被强匪劫走这还了得?我们去顺天府找府尹问话去,少不得他会派兵追剿黑虎山。”

菩提点头说道:“四弟说的不错,眼下也只有这法子可行了。”

三人正寻思间,忽听得一声大喝,眼前随即飘下一人来。这人脚不点地,嘴里急嚷道:“我家妹妹被劫了?这消息可是真的?”

众人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洛青松。他素来和锦绣澜交好,身份又极是特殊,眼下正是用着他的时候。

醉春简单复述了事情经过,洛青松急不可耐,愤然说道:“那你们还等什么,这就杀上山去,救妹妹下来才是啊。”

醉春解释道:“为了稳妥,还是去顺天府找一些官兵去才是。”

洛青松急不可耐,身子已经腾跃而出,嘴里远远飘出来一句话:“我找孙道光去!”

孙道光正是顺天府府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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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9章 黑虎山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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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府尹听说晴格格在黑虎山被劫了,心下大叫不妙。黑虎山离京师不过十几里地,眼下却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皇上若知dào

了,可不要摘了孙道光的官帽。这卢超的胆子也够大的,你抓谁不行啊,偏偏要缕老虎唇边的胡须,这不是要找死呢?他手足无措怔了半天,方才怯生生看着他们几人问道:“现今如何是好呢?”

醉春问道:“黑虎山到底有多少人马,大人可知dào

么?”

孙道光矮小个子,尖尖脑袋,为人最是和顺。他说道:“卢超去年才占据了黑虎山,有来往客商回报说,山上不过有三五百号人。卢超也是个会做生意的,平日只要拿了银子,立时走人,再不伤害无辜。有时见到贫寒无助的,还资助些银两,所以他闹得动静并不大。只是今日他劫了晴格格上山,可是冒下了杀人之祸,本官不拿他可也没办法了。”

洛青松焦躁说:“还说什么屁话,赶紧的,派三五百人随我去,我去剐了那小子去。”

孙道光面露为难之色。醉春察言观色问道:“大人可是有为难之处?”

孙道光说道:“不是本官不派人马,只是现下顺天府能支派出去的衙役只有一百五十号人。前几日,一些白莲教的散徒流落到天津府,皇上命我派出了三百号人随兵部缉拿去了。我这里能用的衙役只有这一百五十号人了。”

洛青松急着去救格格,只得不耐说道:“一百五就一百五。你赶紧发令牌,我们好上山去。迟一分耽搁了,你也别说我们往日交情。我可要你好kàn

。”

孙道光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发牌子。”

从顺天府领着一百五十号衙役,几人急忙往黑虎山赶。好在路途并不甚远,几人又赶得急,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到了黑虎山下。

黑虎山并不很险峻,望来不过几十丈高。卢超没有占山为王的时候,洛青松曾跟着一些契友到山上闲玩。这山上,除了一线天那里有些陡峭之外。余下都很平坦,山水清秀,风景极好。

到了山脚下,洛青松竟不停留。直往山上而上。可惜只行了十来丈的时候。众人只听得雷声滚滚,裹挟着一股凌厉的劲风而来。为首的几人心叫不妙,醉春急忙喊了一声:“躲开!”随即侧身攀上了悬崖上的一株松树上。原来官兵行走的地方正是一线天。地如其名,路中狭隘,往上看却只能看到一线天空,更恼人的是,周边竟是悬崖,竟没有地方可躲。

随着醉春这一嗓子。他躲到了松树上,洛青松纵身一跳。攀住了悬崖上的一根粗大的藤枝。菩提见无路可躲,好在轻功甚好,借力一跃,攀附在峭壁上,只等大石滚滚而过。

余下的衙役可就倒霉了,平常虽会些拳脚功夫,拿来吓唬常人还行,这会儿见了真家伙,只有哭爹叫娘,惨叫不断。

眼见带来的一百五十号人伤了一大半,菩提心下不忍,从崖上跳下,搀扶起一个受伤的衙役说道:“这可不行,我们还是先下山罢。”

醉春细想一番,眼前不是动蛮力的时候,格格又忖思机密,一时半会不至于有差错,他们还是先回去慢慢商量再说。

洛青松却不干了,眼见晴妹妹在山上,万一被卢超那厮强迫成婚,那时悔之晚矣。他从藤枝上起身跃起跳回,大声说道:“他们不行,我们自己上去。依我们三个人的身手,拿下一个卢超轻而易举。此时天色已晚,万一妹妹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醉春劝道:“天色已晚,我们又不识路径,卢超素称有智有谋,他既然肯放乱蝶下山,想必早料到会有人上山解救。他若在路上布置陷阱,救不出格格不说,只怕我们也会身陷其中。”

洛青松骂道:“亏你们还是妹妹的侍卫,这般没出息。妹妹可也白疼你们了,没良心的家伙,要走你们走吧,我自己一人上山去。”说罢,愤然离开。

洛青松记得过了一线天,上面还有个观景台,可是游客驻足休息的地方。观景台前面是三五个山洞,可是穿凿通的,从山洞中穿过,往上再爬一二十丈高,可就是黑虎山山顶了。那里却是一片开阔地,好大的场子,想必卢超那厮将大营建在那里。

思想间,他已经到了观景台。洛青松顾不得休息欣赏夜景,冒失失直要往前赶去。前面转一个弯,可就是第一个山洞的入口了。此时,天色昏暗,虽有些许月光,但穿过重重树叶投下来时,也只是斑斑点点,不成光明。洛青松也顾不上做火把,只管冒黑而进。

钻进第一个山洞的时候,越发黑漆,近似伸手不见五指。洛青松摸着洞内岩壁,小心往里探着身子行走。眼前越走越黑,颊边不时有小东西撞上,却是洞内的蝙蝠、虫子飞来。洛青松一手摸着岩壁,一手不停挥舞,嘴里骂道:“滚开,爷这会子心情不好,都给爷滚开!”

“来人可是大洛府的洛爷么?”在这黑洞洞的地方,不知从地底哪儿冒出来一个声音。空洞传音,远远带着阵阵回声,在这无人的空旷中听来尤为吓人。

好在洛青松艺高人胆大,并不惧怕,大声回道:“我正是洛青松,你是谁?叫我做什么?”

“洛爷,我是锦绣澜乱蝶,你可小心了~~~”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洛青松脚底睬空,身子直坠下去。他暗叫不妙,可惜身子如风筝般并无可以借力的地方,只得任由他坠下去。

“洛爷,你也掉下来了~~~”这次的话依旧没说完,又听当一声,接着哎呀,洛青松脚踏实地,并不甚痛,身下的东西又肉又软和。

“洛爷,您老坠我身上了。”

洛青松用手一摸,却是一张人脸。这人想必不是别人,正是锦绣澜的乱蝶。

洛青松从他身上爬起,问道:“你怎么也到这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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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0章 深夜聊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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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乱蝶心中惦记着格格和红翠姑娘,等不及去顺天府,竟先上山来了。他走到这山洞中,不想卢超早有预备,在这山洞中设置陷阱,他一个没防备竟掉进来。这里虽看不清楚,这洞中岩壁圆滑,他试着爬了几次竟没出去。正懊恼间,听得洛青松说话,这才发话提醒他,哪知dào

自己还是说得晚了,洛青松竟也掉了进来。

洛青松进洞后的反应和他一样,试图攀壁上去,只是四壁如浇了油一般光溜溜,哪儿能爬上去?

而此时正是黑虎山大宴喝酒的时候。寨主得了这么一个美娇娘上山,众人哪有不贺喜的?卢超命人在寨中西后院收拾出一件净室,伺候格格和红翠住进去。

红翠进内就开始嘟囔要肉要酒,难为她此刻还记着肚子饿了。寨内没有别的姑娘,卢超命三四个刚刚总角的孩子过来侍候。听红翠叫饿,这些小厮从门卫端来酒菜,放下又退回到门外。

红翠对格格说道:“小格格,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先吃饱肚子再说。”

格格心道别无它法,总要先稳住卢超才是。

乍听外面脚步声响,却是卢超进门来。他看了一眼桌上酒菜殷勤问道:“不知dào

晴格格喜欢吃些什么,这里的饭食可还对口么?”

红翠索性摆起架子,颐指气使说道:“我家小格格不喜欢酒肉,你叫人多做些清淡菜蔬来。”

卢超答是,又瞥了一眼格格笑道:“格格只管在这里住下。明日我再下山挑些小丫头上来服侍格格。以前这山寨内都是男人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格格要在寨中住下,还是让丫头们伺候才是。”

听了这番话。格格反应并不激烈,反倒答道:“那就有劳卢寨主了。”

卢超呵呵一笑,神色间极是满足,说道:“我和格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格格也不用寨主寨主的叫,还是叫我官人吧。”

官人自然是相公的称呼,格格也不分辨。只微微一笑答道:“我们尚未成亲,叫官人多有不便,我看还是叫卢兄才是。”

听这意思。格格是有意要成亲了。卢超心下大喜,喜形于色说道:“格格同意要成亲了?”

红翠诧异地看着格格,再想不到格格竟亲口提出了成亲这个词。

格格微微颔首,忖思片刻。正色说道:“只是我身为格格。成亲这事不能草率。八月九日却是好日子,寨内还有小半月时间,正好可以筹备一下婚事。卢兄看我的安排得当与否。”

只要格格同意成亲,就是不得当也要说得当。卢超频频点头说道:“格格说的是。卢某正该为格格添置些衣服和首饰才是。若这般草率,卢某可不亵渎了格格!”

这时,外面有人秉道:“堂上酒宴已摆好,二当家让问寨主,什么时候开宴?”

卢超头也不回。摆手说道:“我这就过去!”说罢,对着格格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格格且慢吃着,我再让厨下备些菜蔬上来。”

格格微微点头称是。

卢超前脚刚迈出去,红翠的话匣子就如洪水一样滔滔不绝下来:“小格格,你怎么答yīng

他了?你要和他成亲,洛爷可怎么办?你怎么能轻易答yīng

他呢?就算他长得还算不错,可终究是一强匪啊,你这么做不是白污了格格的名头么?这件事,小格格万万不能答yīng

,绝对不能答yīng

!”红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格格神色淡淡的,拿筷子夹了一花生豆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问道:“依你说要怎么办呢?”

这一问,红翠傻眼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怎么办呢?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才支吾说道:“乱蝶会去锦绣澜报信的,他们早晚会救我们出去。”

“那眼下呢?”

红翠看着满桌酒席,豁然开朗,展颜说道:“对啊,眼下我们只要吃饱喝好就是了。”说罢,竟坐下,从盘中拿了一鸡腿满嘴地嚼起来。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者是奔波一天肚子饿了,格格竟吃了好一会儿。期间,小厮又搬上来一些时新菜蔬,还有两盘子馒头,两碗稀粥。馒头似是新蒸好的,闻起来喷香扑鼻,捏起来软软的。格格掰了半个馒头,用汤勺慢慢地搅凉稀粥。

不一会儿,主仆两人都已吃饱。小厮们撤下饭食,献上茶来。寨中虽在山巅,距市镇遥远,不过山中的茶喝起来甚是香甜,想必是用山中的清泉烹出来的。

红翠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只怕山中没法洗澡,我看小格格今日就这么将就着歇了吧。”

格格轻嗯了一声,吩咐红翠铺床叠被。山中夜凉潮湿,被褥带着一种湿气,好在全是崭新的绣花褥子,并没有其他的杂味。

睡觉用的息香也没有,红翠只得用山中的檀香代替。插在香炉里缓缓地点上,一股温润醇和的香气弥散开来。红翠上了门闩,伺候格格更衣洗漱。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寝衣,只是将外面的长衫脱了。格格洗漱之后,就着那香炉默默祷告一番,也算是为老祖母还愿了。

室内并没有别的床铺,在格格的床下,临时搭建了一个卧榻。伺候格格上床,红翠也在榻上躺下。闻着息息檀香,两人竟都没有了睡觉的困意。

“小格格不是真想嫁给他,刚刚是忽悠他的吧?”红翠突然开口问道。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正是要先稳住他再说,慢慢再反客为主,取败为胜!”

“如何反客为主呢?”红翠又问道。

山中极是安静,除了堂上隐隐飘来的喝酒声之外,只有虫鸣啾啾声。这种声音听起来让人越发想家。

“你说暗香这会儿到哪里了?这几日,可也到大同府了么?”格格悠悠说道。

暗香?提到这个名字,红翠竟一个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这会儿他要是在这儿,我们早就出去了。小格格,红翠想暗香!”红翠失声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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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1章 反客为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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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此时再提起这个名字似乎更加遥远。现在的他已经是大同府同知,名字却叫做杨中正,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五品官员,外人都要恭声叫杨大人的。

想到这里,格格略略清醒了些,淡淡说道:“各人自有个人的因果,想也无益。你刚才问我要怎么反客为主么?”

红翠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嗯了一声说道:“就是就是,反正也睡不着,小格格就给红翠讲讲吧。”

格格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唐朝时有个叛将,名字叫仆固怀恩。他煽动吐蕃和回纥两国联合出兵,进犯中原。两军大军三十万,一路连战连捷,直逼泾阳城。泾阳的守将是唐朝著名将军郭子仪,他是奉命前来平息叛乱的。这时他手下只有一万余名精兵,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郭子仪知dào

形势十分严峻。”

“正在这个时候,仆固怀恩病死了。吐蕃和回纥就失去了中间的联系和协调的人物。双方都想争夺指挥权,矛盾逐渐激化。两军各驻军一地,互不联系往来。吐蕃驻扎在东门外,回纥驻扎在西门外。”

“郭子仪想到何不乘机分化这两支军队?他在安史之乱时,曾和回纥将领并肩作战,对付安禄山。这种老关系何不利用一下呢?他秘密派人前往回纥营中转达郭子仪想与老朋友叙叙旧的想法。”

“回纥都督药葛罗,也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听说郭子仪就在泾阳。十分高兴。但是,他说:”除非郭老令公亲自去营中让我们见到,我们才会相信这不是诱敌之计。”

“郭子仪听到汇报。决定亲赴回纥营中,会见药葛罗,徐徐旧情,并乘机说服他们楼不要饿吐蕃联合反唐。”

“将士们深怕回纥有诈,不让郭子仪前去。郭子仪说:”为朝廷,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去回纥营中,如果能谈得成。这个仗就打不起来了,天下从此太平,有什么不好?于是。他拒绝带卫队保护,只带了少数随从,到回纥营中。”

“药葛罗见真的是郭子仪来了,非常高兴。设宴招待郭子仪。两人谈得非常亲热。酒酣时,郭子仪说道:“大唐、回纥关系一向很好,回纥在平定安史之乱时立了大功,大唐也没有亏待你们呀!今天你们怎么会和回纥联合进犯大唐呢?吐蕃是想利用你们与大唐作战,他们好乘机得利!”

“药葛罗愤然说道:”老令公说得有理,我们是被他们骗了!我们愿意和大唐一起,攻打吐蕃。”双方马上立誓结盟。

“同时,吐蕃得到报gào

。觉得形势骤变,对他们很不利。于是连夜准bèi

,拔寨撤兵。郭子仪和回纥合兵追击,击败了吐蕃的十万大军。吐蕃大败,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随便进犯。”

讲到这里,格格听见红翠鼾声微微响起。她睁开眼睛,苦笑一下说道:“兵书上说,为人驱使者为奴,为人尊处者为客,不能立足者为暂客,能立足者为久客,客久而不能主事者为贱客,能主事则可渐握机要,而为主矣。为此,我们才能反客为主,伺机逃下山去!好了,天色不早,我们且睡去罢。”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隐隐从前厅中传来练武声,想必是寨中早练开始。格格睁眼往下看,见红翠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不想惊醒她,格格轻轻起身,整整衣装,打开窗户。

“格格可睡得好?”刚推开窗格子,却见窗外站着一人。倒背双手,长衫飘飘,神情凝目地看着格格,不知他在这里竟站了多久。

见他注视着自己,格格脸上一红,低头说道:“寨主一早怎么就在这里?”

卢超笑道:“当然是想念格格么?格格自然看不上卢超,万一半夜偷偷下山,卢超可是后悔的紧啊。”

格格乘机说道:“山中防守严紧,我一个女子如何能私自下山呢?你也太高看我了些。”

卢超点头说道:“虽说格格不行,但难保格格身边的侍从会就此放手呢。不瞒格格说,昨晚上山下偷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昨天见过年的,另一个却不认识,说是姓洛。卢某可对不住格格的紧,全都捆上山来了。对了,之前还有一队官兵上山,也被我打下去了。”

格格心中一凛,乱蝶被抓她还不意wài

,意wài

的是,怎么洛青松也被抓上来了,果真是冒失么?虽是心中一凛,但格格脸上依旧淡淡的,说道:“只怪他们学艺不精,若晴也没别的话好说。”

“大早上的,你们只管聊什么?”红翠一骨碌从榻上翻下,揉着眼睛,打个长长的哈欠说道:“昨夜睡得真舒服,一夜竟没有做梦。”

不想她这么一做,穿着的衫子胸口掠到一边,露出胸前肌肤。恰格格回头看她,见她这样,忙嗔道:“也不管是谁,你当这里还是锦绣澜么?”

红翠这才惊觉,睁目见四周环境果然不同,又撇眼见窗外站着卢超,嘿然一笑,淡然把衫子系好。只这一瞬间,卢超早扭开身去,装作看别处风景。

听见屋内动静响,小厮在门外敲门问道:“回禀夫人,早饭准bèi

妥当,可要这会儿就端进来么?”自从格格进了寨,这里的小厮就开始叫她夫人,俨然她就是寨中的女主人似的。

“我们还未梳洗,一刻钟之后再端进来。”红翠老练地答道。接着起身走来对卢超说道:“我说大寨主,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大早上就跑到人家闺房中来。你可走罢,我们还要梳洗吃饭呢?”

卢超作揖答道:“见格格睡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格格快进餐吧,等日中时分,我再来见格格。”说罢,闲闲而去。

格格扭转身来,红翠问道:“小格格,你和他说多久话了?”

格格不语,坐在椅子上,背转过来说道:“还不快梳洗,要等什么时候?”

红翠嗯了一声,又问道:“小格格昨晚上说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格格依旧不说话,只管呆呆想着出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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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2章 商议分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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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日中时分,卢超并没有如约而来。红翠撅嘴说道:“果真是强匪,说话跟放屁一样,从没个准的。”

格格嗔道:“红翠你说话怎么恁地粗俗,亏我白调教你一场。”

红翠坦然说道:“难道格格就没听过狗改不了吃屎么?红翠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难道还能调教过来?”

格格却也无语了,她竟将自己比成狗。天下女子中,只怕也只有红翠一个敢这么比喻了。

坐在房中无事,也无书可看,格格起身说道:“走,我们出去闲转转。”

红翠双手击掌一跃而起,兴奋叫道:“小格格早该如此了,红翠都快憋死了。”

刚打开门,却见门口恭敬地站着七八个小厮。红翠却也不睬他们,扶着格格往外走。哪知dào

这些小厮亦步亦趋只管跟着。红翠恼了,转身斥道:“你们是鬼么?再这么跟着,小心我抽你们的屁股。”

那些小厮也不答话,只管垂首答是。

格格拦住说道:“你何苦和他们较劲?他们也是听别人的吩咐,若有些闪失,他们的小命都难保呢。”

红翠这才叹气说道:“这卢超也真够狠的,这么紧看着我们可是我们是贼么?”

格格却指着前面的厅中说道:“敢是寨中发生大事了?你看,他们都聚在厅中做什么?”

顺着格格的手势看去,果见前面的厅中聚集了十来个人。为首的正是卢超,还有一个头目正是昨夜被叫做二狗子的。再走近一些,只见厅中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分金亭。原来这卢超可也是读过书的,梁山中的分金亭竟也挂在黑虎山上了。

听见脚步声响,卢超撇眼看来,见是格格,忙摆手制止了讨论,一溜烟下来,恭敬作揖问道:“山中风凉。格格怎么出来了?”

红翠哼道:“胡话!大白日头的,哪来的风?”

格格却正色问道:“敢问卢兄,山中可有什么事发生么?若晴别的不说。些小智谋还是有的。卢兄若不嫌弃,若晴过去一听如何?”

卢超沉吟不语。红翠嘴撅起来,呸了一下,阴阳怪气说道:“亏你还说我们小格格是自己人呢?既然我家小格格早晚是你的人。你怎么这么防备她啊?我看就是虚情假意罢了。”

有意思的是。卢超从不和刁蛮的红翠讲话,他呵呵一笑,只对格格说道:“格格千万别多心!卢某想着格格刚上山,怕格格分神累着了,格格若喜欢,请随我来。”说罢,前头引着格格进厅中来。

众头目诧异地看着几人,讷讷无语。卢超却介shào

说道:“这位晴格格最有智谋。卢某自见了格格,倾一万个心要她做我们寨中压寨夫人。所以。见她就和见我是一样的。你们把刚才的事情再给晴格格说一遍。”

原来,一个小喽啰今早上下山巡视时,打探到一个消息,说是先前的兵部侍郎史茂致仕,带着大批银两物事回老家。只是这史茂心重,料到自己家私繁重,难免人惦记,所以决定绕到水路过去,竟不过黑虎山。这一大笔买卖只怕要泡汤了。

听这消息,众头目不免唏嘘一场,到手的买卖竟这么飞了,心里个个遗憾。

格格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寨主只为这个啊。”

卢超诧异地看着格格问道:“卢某久闻晴格格足智多谋,倒比若干男儿强得多。卢某心内钦佩不已,心仪很久。今日听格格这么一说,敢是格格可有高见么?”

红翠撇嘴说道:“哼,我家小格格自然都是高见的,哪像你们这群强匪,心里能有什么主意么?”

格格嗔道:“红翠住口!”

红翠扭转脸不做声。格格正色对卢超说道:“他既然不走这里,我们且来个调虎离山,引他来这里就是了。若晴得知史茂老家在江南,他若从京师往绕道水路走,只有过天津、下山东。我们且派一些喽啰在路上预先埋伏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史茂受惊,以为那条路已被盯上,势必还走黑虎山来。那时我们再下山劫取一把,事情不就了了。”

卢超击掌叫好,口中声道:“格格好计策!”说罢,巡视众头目问道:“格格的话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头目一开始见寨主对这个女人惟命是从,心下大有不满,心道,一个十六七的姑娘,能有什么主见,寨主就将她捧得跟天上的月亮似的。这会儿听格格一说,众头目都是佩服,口中称是。

“二狗子!”卢超喊道。

二狗子应声而出。卢超吩咐道:“你带山上三百小厮,快马加鞭,直在秦皇岛附近埋伏好,伺机截取史茂。只要惊动他就好,不要夺他财物,伤他性命。”

二狗子应声是,转身而出。

卢超又说道:“其他人养精蓄锐,一刻钟一哨探,期间往来客商都不得惊动,避免打草惊蛇。只等史茂行人到来,速速来报。”

众头目应声是,也退了下去。

最后,厅上只剩下卢超、格格和红翠。卢超深情脉脉看着格格说道:“多谢格格献计!等这件事了后,卢某定当亲自下山,采办妆奁,迎娶格格!”

格格淡淡一笑,说道:“卢兄不必客气。似史茂这种贪官,若晴也很看不起呢。”

卢超躬身说道:“这会儿日头毒,别晒坏了格格,还请格格先回去休息罢。等卢某处理了寨内的事情,定会过去见过格格。”

格格点头说好。偏偏这时,红翠哎呀叫了一声,俏脸憋的通红通红的,双手揉着肚子直喊痛:“不好,不好,敢是这山里的东西不洁净,我吃坏了肚子,要去茅厕一趟。小格格,你可先回去罢。”说罢,不等格格回答,早疾跑几步走远了。

卢超笑笑说道:“格格身边这丫头果真伶牙俐齿!还是卢某送格格回去罢。”

到门口,卢超也不进去坐,躬身作揖离开了。格格推门进去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两盏茶后,才见红翠急忙忙进来。掩上门,走过去,红翠低声说道:“红翠知dào

他们在哪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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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3章 解缚武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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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翠说的他们正是乱蝶和洛青松。刚才借着上茅厕的功夫,她甩开了跟着的小厮,自己东窜窜、西走走,竟被她找到后院兵器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兵器,却是山上喽啰习武用的。

她见前门处有人看守,忙偷跑到后窗处,撬动窗格,往里一看,果真是被捆缚整齐的乱蝶和洛青松。

乱蝶眼尖,听见动静,先一个扭头看去,见是红翠,眼冒精光,苦于嘴不能言,只呜呜说个不清。

红翠轻声说道:“你们别闹,小格格一时半会就会救我们出去的。”

洛青松和乱蝶背对着背,却看不见红翠,只脚踢乱蹬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喝道:“老实点!再不老实,一会儿饭都没得吃。”

红翠做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关上窗格子,蹑手蹑脚走开了。

不一会儿,又是吃午饭的时间。小厮们端上饭菜,却是精致菜蔬四碟,外加粳米饭两碗。一见没有肉,红翠不乐意了,恼道:“这卢超也够狠的,要讨小格格欢心,竟也不能一点肉都没有吧,好歹红翠还是食肉的,好不好?不行,红翠无肉不欢,没肉实在吃不下饭,我找他要肉去。”

格格拦住说道:“你可老实些吧,又去哪里叨扰做什么?”

红翠做个鬼脸,将其中一盘子的菜蔬倒到另一盘碟子里,嘻嘻笑说:“要肉是次要的,主要是听听那伙儿人来了没有。”

格格欣然点头说好。

红翠端起空盘子。大声说道:“小格格,你可在这里等着,红翠去找卢超去。没有肉怎么吃饭?”说罢,咚咚几声,已经摔开门出来。门口的小厮忙要拦着,红翠眼睛一瞪,愤然道:“再多话,小心我让你们寨主割了你们的舌头。”

小厮毕竟年纪小,被红翠吓着了。躲到一边。红翠竟快步朝前厅而去。

不一会儿,红翠端着一盘子牛肉、一盘子红烧鱼兴头头进门来。她先将盘子放在桌上自己面前,然后低声对格格说道:“他们说史茂准bèi

寅时三刻到。寨中大小人等都吃饱了好休息,只等晚上劫夺史茂的家私呢。”

格格沉吟说道:“一会儿,你偷偷告sù

他们俩个,我们趁乱下山。”

红翠点头说道:“嗯。我一准儿先将他们身上的绳子解了。”

吃了饭。红翠果真又找机会溜出去,这次她光明正大到兵器房前,大老远就打招呼说道:“哎呀,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派人守着,敢是你们寨主私藏的宝库不成?可惜,不几日后,你家寨主要和我们家小格格成亲。这些家私可也归我们小格格了。”

为首的汉子见是红翠,喝道:“寨主说了。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红翠呵呵笑道:“哎哟哟,凭我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手上连只小鸡崽儿都提不起来呢,你们这些大爷个个武艺高强,对付我一个小丫头不是跟玩似的,怎么倒一个个急得跟乌眼鸡似的做什么?”

她这么一说,几个汉子皆是喜笑颜开。为首的汉子又见红翠长得俊俏,动了本性,不由上前凑趣说道:“姑娘,好端端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眼睛滴溜溜直在红翠胸前转。

红翠提着手帕往他脸上打去,笑嘻嘻说道:“几位爷辛苦了!丫头我特来慰问慰问。”

为首的汉子嬉皮笑脸地说:“这大白日的怎么慰问?倒不如我们去另一边的厢房里单独慰问一下?”

红翠笑道:“好是好,就是我听说山下来了什么大财主,随身的家产倒有几十万之多。前厅的人都在商议怎么劫取呢,你们也不去看看。万一回头少了你们的那份,可别怪姑娘我没通知你们啊。”

听说有大财富可取,几个汉子都红眼了,心道,屋里那两个汉子也没甚,丢了就丢了,跑了就跑了,可山下的银子才是正经东西,可是要取的。几人相互使眼色,最后还是一个小喽啰小心问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罢。”

其他人早有此意,谁也不想守着武器房,个个要去前厅看个虚实。红翠见状,继xù

添油加醋说道:“再迟一会儿,只怕连马鞍都没有一付了。”

为首的汉子当机立断,先一步窜了出去。见头目动脚,其他人更是不相上下,争相往前厅跑去。红翠忙推开武器房的门,随手取下墙上一柄大刀,照着洛青松只砍下来。在这当口,她竟然还有心开玩笑,看洛青松眨眼不眨。洛青松嘴里塞着布条,支吾不清。

红翠先取下他嘴里的布条,只听他斥道:“快放开我,我还等着救妹妹呢。”

红翠哧了一下,冷冷说道:“你老可算了吧,说是救格格,可现在倒不知谁在救你们。红翠可告sù

你们,小格格发话了,今夜寅时山上要去打劫一个大财主。那时你们乘机逃出,去后院东厢房找我们,随后趁乱离开。连路径格格都准bèi

好了,说上山的路虽平坦,但看守甚多,很容易被发xiàn

,山后有一条偏僻小径,从那里下去倒安全的多。”

说着,她已经砍断洛青松身后的绳子,随后,又是乱蝶的。乱蝶双手双脚解脱,拿去嘴里的布条,嘟嘟骂道:“奶奶的,若不是格格有吩咐,乱蝶真想宰了那姓卢的。”

出乎意料,红翠竟啪给了他一巴掌,斥道:“你可醒醒吧,凭你这脑袋可不是他的对手,要暗香在还差不多。格格说了,眼前不除卢超,事后依旧是朝廷祸患。不过眼前我们人少还是先离开的好。”

她又看向洛青松说道:“洛爷最好乖乖的在这里,不得找事。若破坏了格格的计划,那时,卢超非要迎娶小格格,那时你可哭都来不及呢。”

洛青松眼睛一瞪,正要愤然叫喝,最终沉下脸,讷讷说道:“知dào

了。”

耳听得外面脚步声迭起,红翠和他们使个眼色。他们忙将绳子相互缠绕,做成依旧被捆缚的样子。红翠却离开房间,走到门外,见有人来,却笑着打招呼道:“我说的不错吧!等分了你们的那份银子,别忘了谢我。”说着,神色自然地离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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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7章 山上叙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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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依旧是那大汉背负何锦衣,半天就送到孟津镇苏家门口,撇下她竟回九骊山。且不说苏家动静,只说这日,易滢安排格格住进一间净室,也不捆缚,由她随意出入。易滢明白,像这样陡峭的山壁,没有他的吩咐,只格格一人,手无缚鸡之力,要想下山,实在是难。山上无女人,这倒是委屈了格格,还好,山上有不少才刚总角的弟子。易滢吩咐了两个小弟子,进屋侍候格格。

格格不明白,易滢既然已经放了何锦衣,又何必将她困在这里呢?不过反过来再一想,他们正想找一枝花易滢的巢窟,此时机缘巧合,竟在这里碰见,岂不是老天冥冥中的安排?既来之则安之,格格索性安心在山上住下来。

送走何锦衣后,易滢的心情一直不好。晚上,他让人在厅前摆了一桌酒菜,自己喝起闷酒来。这日恰是四月十五,月圆如盘,光泻如银,山上幽冷凄清。格格在屋内闲坐无事,迈步走出房间,欣赏这山尖景致。不巧刚出房间,就见到易滢端坐在厅前,自个喝闷酒。

格格原本不善言辞,此时见他身边并无一人,思想左右不便,正想转身走开,却被易滢叫住:“你过来,陪我喝两杯。”

格格心道,我为什么要陪你喝两杯?她心中不豫,装作没听见,又要走开。易滢又道:“你且过来坐坐,我一个人喝酒很难过。”

格格见不得人难过,心中一软,竟又转身坐下说道:“怎不叫人陪你?”

易滢说道:“叫一个人陪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可是满山都是山野村夫,有谁能了解易滢的心思呢?倒不如你一个外人,说来轻松些。”

格格不语。易滢吩咐人又摆上一双碗筷。倒了一杯热茶。山上夜晚清冷,格格只是喝茶。易滢又说道:“山上冷,你也喝杯热酒罢。”说着,倒了一杯酒给格格。

格格忙摆手道:“我不能饮酒,饮酒辄醉。”

易滢劝道:“不过一杯水酒,喝了身体暖和一下。”格格这才饮了那杯酒。之后,易滢也没有再劝她。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道:“人都笑我太轻狂。我却笑人看不穿!人活这一辈子,有多少人能看穿呢?”

格格答道:“看穿看不穿只凭有心而已,其他人的笑与不笑与我何干呢?”

易滢听此言。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这么长时间,他在寻求什么,得到什么?不过是有心而已,别人笑与不笑和他何干呢?他听得心中舒服。又饮了一杯酒,痛快说道:“听你一言。我心中很是爽快。来,我再喝一杯。”说罢,竟又饮了一杯。

格格也不拦他,知dào

此时劝也无益。反倒由着他喝罢。喝到一定境界,自然会酒到深处开心结。果然,又喝了三杯酒之后。易滢开口说道:“我六岁的时候,河南遭受瘟疫。我父母遭受瘟疫先后辞世。无人养我,我只能乞讨街上。十二岁时,我在街上认识道士刘旋风,他留给我一本道家秘笈。我照着这本秘笈学习,果真有些道法。从十三岁时起,我跟随师傅传道,济世医人,教众多达几千人。如今,又十三年过去了,兄弟我今年痴长二十六岁,往来奔波,竟不知何生何灭,何去何从?”

格格婉言劝道:“若只是济世医人,朝廷也不会动恁大干戈,想必你确有不法悖逆之事?”

易滢正说到痛心处,也没在意,自顾自说道:“十二岁的时候,我在街上乞讨。半日下来,一碗饭也没讨到。一直到下午,我走到一家豆腐坊,里面有一个刚及髫年的小妞妞。她见我可怜,从坊里端出一碗老豆腐,倒进我的破碗里。我正要感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恶狗,见我碗中有饭食,竟汪汪咆哮着要抢食。我吓坏了,倒是那小妞妞比我厉害,捡起地上一棍子,对着恶狗就是一棍,正打着那恶狗的腿。那恶狗汪汪叫着,瘸着腿跳走了。那女孩却对我灿灿一笑,说道:“狗眼看人低,你将来可要做一番大事,让这恶狗好好kàn

看。”我说道:“一个破叫花,能做什么大事?”那女孩说道:“谁生下来就是叫花呢?谁规定谁就做一辈子的叫花呢?我看你就是做大事的人呢。”那时,我听到这番话,心中就像种了一棵太阳似的,暖融融的,从那时起,她就在我心中扎下了根。”

格格说道:“这女孩就是锦衣姐姐了?”

易滢说道:“正是。那时起,我时不时就在那家豆腐坊待着。她瞅着店里没人,就偷出来一些食物塞给我吃。我们情投意合,约定等我成事后,她嫁我,我娶她,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可如今~~~”说到这里,他情难自禁,一时悲伤难过,竟掉下两行英雄泪来。

话说男人有泪不轻弹,今日第一次见男儿有泪轻弹,格格心中也好生难过,想了半日,只得劝解道:“人生不如意十之*,你又何必苦苦缠结已了的缘分呢?姐姐既然心已定,你也该想开些,未必将来就遇不上好的。”

易滢扬起头,一脸凄然说道:“不是那样说。锦衣的事情自可了断,但还有一些事情,易滢很是想不开。”

格格问道:“你哪里还有心结?可告sù

我,我或者能开解一些呢。”

易滢起身,他只穿了一件长袍。他起立站在山尖,此时山风甚大,只吹得他袍角迎风飘扬,还有那一抹月光洒在他清俊的脸上,衬托得他仙风道骨,甚是侠气。

他擦去心中的儿女情长,朗朗说道:“胡虏未灭,何以家为?”

听他淡淡说出这八个字,格格心中一凛,冷冷说道:“这我就不懂了。谁是胡虏?谁又不是胡虏?只要为了百姓好,能让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胡虏不胡虏有什么区别?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汉人如何?满人又如何?我看倒是你们汉人太计较这些了。”

易滢猛然转身,问道:“这么说你是满人了?”

格格答道正是。一时,两人都无语。过了好大一歇,冷风吹来,只让格格打了一个寒噤。她来时却未携带外衣,此时山间风冷,她身子骨单薄,禁不起山风。此时正好话不投机,格格有心起来回房休息。这一寒噤却被易滢冷眼看见,他走过来,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到格格身上,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夹衫。

格格忙推脱道:“不行不行,还是你穿着,这里风凉,正好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易滢笑道:“我自小缺衣少穿,这点寒冷还能受。你却别忙着回去,我们再聊一会儿。”

格格只好又坐下,听易滢问道:“你说你名字叫什么?”

格格简单回道:“艾若晴。”

易滢又问:“锦衣叫你妹妹,可见你是比她小的了。锦衣比我还小五岁,这么看,你只是我的妹子了?我可以叫你晴妹妹么?”他声音低沉,如山谷的风声在耳边轻轻回荡,听来如泣如诉,让人不忍拒绝。格格忍不住说道:“你只管叫。”

易滢却又叫了两声晴妹妹,那神情仿佛不相信似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低声吟哦。格格听得心头一阵发麻,忙起身道:“时候不早,你也早点歇吧?”

易滢见她走,一个飞跃到她面前,拦住她道:“晴妹妹,话没说完,你怎么尽管走?”

格格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低首说道:“还有什么话没讲完?”

易滢直看着她说:“你看着我,我给你说。”格格勉强抬起头,见他和自己只在咫尺之间,眼睛深澈如潭。格格勉强镇定,说道:“你却说什么话没说完?”

易滢低声问道:“我叫你晴妹妹,你却叫我什么?”他个子比格格高一头,此时低声吟哦着,口气只吹到格格面前。格格感觉暖暖的,她又垂首说道:“你是兄长,若不嫌弃,我依旧叫你易兄弟如何?”

易滢摇头道:“这样叫法不对。既然你是锦衣的妹妹,那你自然要和锦衣一样叫我易哥哥。从现在开始,你就这样叫罢。晴妹妹,你先叫一声让我听听。”

格格心道,男人怎么都一个模样,见面就让喊人,我怎么能轻易喊出口?想着,她却低头不语。易滢不像洛青松一样刁蛮霸道,见她不喊,知她羞怯,也不勉强,轻声问道:“晴妹妹这么装扮去做什么营生?锦衣刚才也没说清楚,我心中好奇,想听妹妹说得清楚些。”

格格又将当日对何锦衣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父母过世,家中只有她一女,此去山西,清理店铺。易滢专心听完,微微一笑,问道:“可是实情么?”

被他这么一问,格格有些心虚,垂首不语。易滢再问一遍:“可是实情么?”

格格心知此时说甚也无用,只是自讨其辱,反抬起头淡然答道:“不是。”

易滢点头说道:“我也知dào

。也罢,我们此时暂时不提这事,以后总有要提的机会。今日天晚,我送晴妹妹回房,早日歇了吧。”说罢,领着格格回到房间,又替她关好门才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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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2章 红翠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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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坛子不大不小,每只坛子若装满酒,只怕倒有三斤之多。难怪伙计说两坛子多了,就算是好酒量,两人能喝一坛子就不错了。

红翠却也不在乎,吩咐伙计将两只酒壶斟满,又命伙计摆上来两只碗,然后吩咐伙计可以出去了。红翠亲自倒了一碗酒端到老孙头面前,认真说道:“先生别怪,红翠一向喝不得小杯的酒,喝着大碗才痛快。”

明摆着她要灌自己喝酒,老孙头也不在意,捻着一字须点头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好快点结束。”

为了表示诚意,红翠自己也倒了一碗,且举碗对老孙头说道:“和孙先生打交道快两年了,都没时间和孙先生好好喝杯酒,今日有机会,我们先喝三碗再说。”

换做常人估计早被红翠的势头吓坏了,上来就要干三碗,这不是要喝酒简直要拼命呢。哪知dào

老孙头举碗一饮而尽,之后方才淡淡说道:“都说红翠姑娘酒量好,一斤不倒,两斤正好。老孙头一把老骨头才几斤重,若要喝了这坛子酒,只怕就要趴这儿了。”

红翠笑道:“孙先生说哪里话?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否则红翠和孙先生打交道两年多,竟不知dào

咱当铺的账本长什么样子。”

红翠平心静气地甩出这句话,仿佛账本原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似的。老孙头哈哈大笑,右手点着红翠说道:“果然,红翠姑娘还是奔着账本来的。哄我喝酒,八成是想骗走账本吧?”

红翠也不避讳,坦然说道:“既然孙先生都猜到了,你可告sù

红翠。账本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孙头慢悠悠吐出来八个字,不紧不慢地又吃了一筷子茄子。

红翠见他还是不开口,少不得又使出杀手锏,举碗对老孙头说道:“刚才我们说连干三碗,才喝了一碗怎么就停下来了。来来来,我们先干了这三碗再说。”

“刚才不是已经喝了一碗么。怎么还是三碗啊?”

“既然停下了那就不能算了么。这次可要连干三碗啊。”

老孙头嘿然一笑,也不答话,顷刻间。三碗酒已下肚。这三碗酒来势凶猛,还没来得及叫苦,老孙头已经趴倒在桌上昏迷不醒。

红翠干瞪着眼,轻轻叫了两声孙先生。老孙头纹丝不动。竟呼呼地打起了鼾。红翠还不放心,伸手推搡了四五下。老孙头只是迷迷糊糊沉睡不醒。红翠大喜,起身就要往外走。不巧正赶上伙计端着热菜上来,见老者已经倒下,这位姑娘又要逃席。忙拦住说道:“姑娘,姑娘,热菜还没上呢。”

红翠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说道:“只管上。等他醒了再吃。姑娘还有事不陪他了。”说罢扬长而去。

骑马加鞭回到十三号当铺,伙计早被她打发走。她进了铺子,径直来到平日老孙头记账的帐桌旁。桌子下面是一个抽屉,却上了锁。红翠拧了拧没开,心道,要说撬门开锁的功夫,还是乱蝶在行。这会儿来不及还是自己想办法吧。鼓捣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红翠有些气急。她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钳子拧开去才是。

急忙忙来到铺子后面的柴房里,翻出一把大钳子,回到厅中,拧着就要开锁。

“你在干什么?”一声暴喝,红翠吃了一惊,手一抖,大钳子掉在地上,差点没砸了她的脚。

她扭头看去,当铺外面赫然是一个黑影,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红翠看到却是被她抛在酒楼的老孙头。这会儿他竟酒醒了?

老孙头从怀里掏出一包纸片包着的东西扔到地上,原来是一些褐色粉末。老孙头正色说道:“红翠姑娘精明伶俐,哪儿肯轻易赏我酒喝?去的时候,老孙头已经先吃了醒酒药。奔月楼的酒性虽烈,但不过小半个时辰,老孙头可就醒了。猜着红翠姑娘必有一番计划,老孙头跟着来到当铺,可巧,红翠姑娘还真是有心机呢。你手里拿着钳子做什么?撬我抽屉上锁是么?”

被老孙头抓了个现行,好在红翠一向经lì

大阵仗了,也不怕他的质问,索性坦然说道:“你说得不错,姑娘我怀疑你贪污当铺银子了。”

“姑娘可有证据?”

“证据不是被你锁起来了么?有种你给我看账本啊,有账本就是罪证。”

老孙头慢慢踱进厅来,只逼着红翠过去。红翠先退了两步,后来心道,他年纪一大把,红翠正年轻力壮,还怕他不成?于是,挺直胸脯,又上前两步,赫然问道:“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还敢杀人灭口不成?”

老孙头嘿嘿一笑,从红翠身边经过,摸出钥匙,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账本,放到桌上说道:“姑娘要早说要账本多好,何必浪费奔月楼一席酒菜?”

红翠心下诧异,走过去拿起账本翻了翻,确信正是当铺平时记账的本子,这才喜道:“多谢先生。红翠回头还有话说。”说罢,拿着账本一溜烟离开了。

脚不停歇,红翠竟回到内室找格格。格格刚吃了晚饭在后院散步消食。彩楼已经撤下,此时,院内一片清月光照。树影婆娑,裹挟着晚风吹过,很是凉爽。白日里又下了一场阵雨,好在雨水不大,只微微湿了地面,

走在碎石铺成的小径上,听松风阵阵,格格心情大是舒畅。

“小格格,金缕姐姐今年了也不小了。别人府内的丫头到这个年龄多半都配给了院内的小厮。”画屏跟在格格后面开口说道。

格格没有说话,停步坐在旁边一把石椅上。画屏停声半天,见格格并不搭话,支吾问道:“难道,小格格真的没为她打算过么?”

“我们府内的丫头自然不比别人。”格格缓缓说道:“更何况是跟我的丫头,若许配了府内的小厮,别说你们心寒,就是我也心里过不去呢。别人不说,张继贤这个人就是极好的,可又怕金缕嫌他只是个穷京官。她若定要跟着我,府内也有一个极好的人选。”

“小格格说的是谁?”

格格正要说出名字,突然听人满院子叫喊小格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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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4章 施计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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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全寨除了值守的少数喽啰,几乎所有人都下山劫夺史茂家私去了。刚过寅时,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后,有人迫不及待推开门,顾不上点亮火折子,急切问道:“妹子可在里面么?”

听声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青松。红翠点亮火烛,从床沿跳下,问道:“你们出来了?”

洛青松只顾搜寻格格,见格格端坐在正中椅子上,急过去端详一番,问道:“妹妹没有受委屈吧,兄弟我担心死了。”

紧接着,乱蝶也闯了进来,叫嚷说道:“那七八个虾米,还不够我们拳打脚踢的。过瘾,过瘾!”

红翠撇嘴说道:“你可算了吧,若不是红翠冒险进去砍断绳子,凭你们也出不来。”

乱蝶早一个长揖在地,嘻嘻笑道:“多谢红翠姑娘了!”

格格起身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速速下山吧!”

好在下山路径虽偏僻艰险些,但通畅无阻。天明时候,四人已经下了黑虎山,转到通往京师的大路上。

门外小厮见格格回来了,惊喜不已,忙进去禀告大爷、四爷和得贵。不一会儿,三人早迎出门外,嘘寒问暖。

菩提禀报说,原本今天吃了早饭再去顺天府搬官兵呢,不想格格可就出来了。红翠得yì

说道:“那是,我们小格格是什么人,我红翠又这么聪明机灵,一个小小山寨算不了什么。”

让人意wài

的是,一向好贫嘴耍舌的乱蝶此时特别安静,竟没有侃侃而谈的兴致。

醉春心喜,问道:“咦,你们没见着洛爷么?他那日非要上山去。拦也拦不住。”

乱蝶这才答话说道:“他和我们一起的,到花园子胡同口外才走。”

醉春点头说是。一路奔波,在山上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格格吩咐这就回内室,洗澡更衣再吃饭。得贵恭声应是。

这两日,格格待在内室竟两天没出门,红翠倒是没受黑虎山的影响。照常去当铺查账。只是回来的时候。红翠先去书房禀告格格说,皇上听说格格被掳大怒,责令顺天府半月内拿下黑虎山。昨日。顺天府又抽调500号人上山,被卢超实火牛计踩得人仰马翻,即使没翻的也被烧成了木炭。

格格听后沉吟不语。

到第三日正午时,红翠惊慌来报说:“不好了。不好了,京师外陆家庄的大乡绅被卢超带人劫了。眼下京师人心惶惶。都说卢超凶神恶煞,见了富绅不是杀就是抢。京师有钱的富商都怕坏了,纷纷出高价聘请武师保镖,日夜巡逻。希望能躲过一劫。

格格听后依旧沉吟不语。

到第四日正午时,红翠大喘着气推开书房的门说道:“小格格,坏事了。坏事了!”

格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书,淡然说道:“又是什么新闻啊?卢超会借阴兵么?”

红翠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红翠听人说,卢超别人都不放在心上,只是对锦绣澜的晴格格情有独钟,定要请格格上山做压寨夫人才行。”

“妹妹,妹妹!”随着两声呼喊,书房内陡然又增加了一个人,不用看都知dào

来人正是洛青松。他在街上听得卢超言论,生怕格格再次被他劫走,忙忙过来探问一番。

“妹妹,我看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外面不安全。对了,红翠,你在格格卧室厢房给我收拾一间屋子,我要住进来。”

按照以往,洛青松的话红翠从来没听过。今日,为了格格安危着想,红翠竟点头同意了。

哪知dào

格格将书推到一边,抬头淡淡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方法。洛兄你可也回去罢,即使我真被卢超掳走了,洛兄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老实守在家里的好。”

洛青松听话听音,顿时暴跳起来:“怎么,妹妹准bèi

跟着他做压寨夫人了?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敢是妹妹看中他长得好?等我这就出去在他脸上砍几刀,看妹妹还喜欢他不喜欢了。”说罢,他竟真的转身要走。

格格起身一拍桌子说道:“胡闹!”

两人都怔了一怔。平常很少见格格这么动怒的。别看洛青松平时性子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真见格格沉下脸,他立时就蔫了,怯生生站住,低声问道:“妹妹要怎么说?”

格格见好就收,温文说道:“洛兄稍安勿躁!若晴不是那种自甘颓废的人!就是再不堪也不至于跟强匪头子为伍!我心中早有主意,只是要委屈一下红翠了。”

洛青松好言好语问道:“妹妹,你可说说要怎样拿下那小子。”

红翠也说道:“就是就是,小格格你可给我们讲讲,有用到红翠的地方尽管说,红翠若要皱一下眉头下辈子投胎变男人去!”

洛青松冷哼一声说道:“做男人挺好的。”

格格重又坐下婉婉说道:“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名叫美人计,你们可知dào

么?”

红翠原本双手支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格格开口说是美人计,噗地笑道:“哎呀,我当是什么高深的计策呢,原来就是美人计啊。这个红翠知dào

,不就是貂蝉戏吕布,杀死董卓的故事么。这个红翠知dào

,我们宜春院也经常用这种方法。我们妈妈说了,任他是金刚不锈金身,到了美女银子面前,都得乖乖跪倒。”

洛青松心内吃一惊,问道:“妹妹要使用美人计?”

格格瞥了红翠一眼说道:“兵书上说,若敌方强,不可以敌,势必事之。或事之以土地为策最下者;或事之以币帛,为策之下者也;唯事之以美人才是上上之策。若说美人计,别人都不行,只有红翠才能胜任。”

红翠问道:“我不明白了,卢超只喜欢小格格,就是红翠也不行啊。”

格格答道:“不是让你对付卢超,而是对付卢超手下的二狗子。”

一下,红翠怔了。二狗子?就是那个身材瘦高、面色蜡黄、一张大嘴的二狗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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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5章 夤夜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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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锦绣澜特别安静。门口依旧站着三五个小厮,不过晚上风凉,几人躲在墙角斗牌玩。一小厮还算尽心,见几人都忙着打牌,正经门上却没人上夜,忍不住说道:“张头,最近京师不怎么太平,还是小心些好。万一出了事不是耍的。”

那张头正忙着赌牌,恼他搅了兴头,斥道:“真要出什么事,和我们这些门子有甚干系?凭你一双手能斗过黑虎山的贼子么?要我说,听天由命,你操的哪门子淡心?”

小厮说不过头目,只得气哼哼躲进门里吃茶去了。左右门上无人,自己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斗牌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三更过去。隐隐听得有更夫敲着锣,一声声喊道:“夜上三更,防火防盗!”

三更过后,府内的人渐渐酣睡过去。只有门上还有些热闹,还有献殷勤的小厮从院内打来了酒,几人边吃菜喝酒边斗牌,这一夜果真过得自在。

突然,这时听得胡同外马蹄得得,急促而来,在这深夜中听得格外刺耳。这么晚了,谁会在深夜行走?听动静,似乎还是一群人马,难道,难道~~~为首的张头打了一个激灵,忙将面前的牌几推倒,喝道:“别打了,别打了,谁去前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马?”

只一个起身,那马蹄声竟呼啸而来,似乎只在三五丈开外。这还了得,来的人也忒急促了些。一时,门上的小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赶过去查看。

这么片刻的呆怔之时,马蹄已近在眼前。借着门上的灯笼。张头总算看清了,来的人竟有五百好之多,为首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汉子。他不过二十来岁,风度翩翩地骑在马上,挥鞭问道:“你们谁是头目啊?”

那张头情知不妙,不敢冒头,直往后退去。不想众人齐齐指着他说道:“张头。叫你呢?”

张头这才唯唯诺诺过来。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汉子报名说道:“我不是别人,正是黑虎山寨主卢超。今夜来府中。一不取银两,二不杀人,只要请得格格上山,咱们万事都休。若格格不肯的话。卢超对不住的紧,只怕这满府竟有血光之灾。个个难逃!”

张头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一句来。倒是从茶房里走出一小厮,朗声答道:“你不过是山上强匪一个,竟敢妄想请我家格格上山。敢是白日梦还没醒呢?”

这小厮正是之前禀告张头注意门房的人,他名叫赵二,到锦绣澜做事也有两年之多。只是生性耿直,不讨人喜。所以做了两年依旧是看门小厮一枚。

卢超见突然冒出来一个敢顶撞自己的,心道,不给个下马威,且不知dào

二郎爷爷有几只眼睛。顺手一马鞭抽来,顿时,赵二脸上鞭出一道血痕来,洇着血,看起来甚是吓人。好个赵二,也不恼,也不叫,正正站在门口,朗然说道:“凭你今天打死我,也难请格格上山!”

卢超倒不想要他的命,驾马而来,凌空一脚将他踢飞到一旁,举鞭对众人说道:“你们在此静等,不得喧哗无礼,把车准bèi

好,我去请格格上山。”说罢,跃马而过大门,竟没一个人敢拦着。

进了府里,四处安静无声。卢超放缓马蹄,怕惊醒了众人。卢超只闯进耳门外,正惆怅不知格格住在哪里的时候,恰这时,迷迷糊糊走来一个要去茅厕的丫头。卢超上前一把拉住丫头,先捂住了她的嘴:“不许叫,叫一声我宰了你!”

那丫头吓得裙子都掉了下来。卢超问道:“我问你一句,你只管点头摇头,若敢叫出声来,我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你可明白?”

那丫头练练点头,额头上尽是汗水。

“你们家格格住在哪间房里?”

丫头用手指指院里的东厢房。

卢超松手,怕自己走后她吓得叫唤喊人,一拳将她打晕在地。又见她下身只有小衣,不太好kàn

,捡起裙子掩在她身上。

顺着丫头指的方向往东厢房走去,到门口,从腰里摸出匕首,轻轻撬开了门闩。屋内光线并不甚亮,只有厅外点着一盏昏黄不定的灯。卢超从厅中穿过,径往内室而来。内室东西侧都有长榻和小床,可是大丫头睡觉的地方。北面重重帷幕,帘纱后面正是格格睡觉的大床。长榻上并没有人睡,倒是小床上睡了一个丫头。被子被踢到一边,*的右臂托在地上,细细一看,正是红翠那丫头。

卢超没惊动红翠,走近大床,掀起帷幕,坐在床沿,细细看了格格好一会儿。可惜格格睡觉惊醒,这细微动作也吵醒了她。她注意到屋内有人,缓缓睁开了双眼。厅外隐隐有些烛火,借着些许光明,四目相对,她却淡淡说道:“你果真来了!”

卢超看着格格朗朗一笑,说道:“卢超舍不得格格!任凭史茂的千万家私不要,也要挣得格格回山!”

格格却不答话,反问道:“我府内的人怎样了?”

卢超答道:“你放心吧,府内的人都安然无恙,我让他们都在大门外侯着呢,只请格格上山才是。”

格格轻轻嗯了一声,叫道:“红翠!”

听格格呼喊,红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说道:“小格格叫我么,可是口渴了要茶喝!”说红翠懒怠,但在照顾格格身上却也算尽心了。

“掌灯!”

“哎!”红翠顾不上披外衫,点亮屋内烛火,陡然见床沿上还坐着一男人,惊叫道:“怎么是你?”只这么一声,她又压低声音问格格道:“他又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卢超微微瞟了红翠一眼。红翠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没穿衣服,脸也不红,撇嘴问道:“看什么看,你就没见过女人么?你老子娘不也这样?”她是绕道骂自己和卢超的娘一样罢了。

卢超顺手从高大的衣架上拽下一长衫,披在红翠身上,说道:“小心姑娘着凉!夤夜来犯,还请姑娘原谅。麻烦姑娘收拾下格格的衣物,这就随卢某上山去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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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6章 二狗子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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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格格和红翠竟然又回到山上了。好在此时身边有衣物、洗漱用品,倒不如上次难过。到得山上的时候,天色微微亮起来。老远见山寨门口站着里里外外几层人,为首的正是二狗子。

卢超也不下马,笑道:“亏你还算有些良心。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好当寨主呢。”

二狗子那张黑脸上挤出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大寨主说什么话?二狗子靠大寨主一手提拔上来的,哪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说罢,竟走来扶卢超下马。

“这一二日内山上可有什么事情么?”卢超将马缰甩给他问道。

早有喽啰上前牵了卢超的马离开。二狗子嘻哈一笑,恭声说道:“正要回报大寨主,昨夜大寨主走了之后,山上虽没有捞到什么买卖,但却有一件上好货色,正要请大寨主过目。”

卢超双眉微扬,哦了一声,问道:“什么好货色?拿来我看看。”

二狗子嘿嘿一笑,对后面的喽啰使个眼色。后面的喽啰立即领会,从人丛中走出。不一会儿,扭缠着一个大姑娘过来。

这么一看,大姑娘不过十七八岁,身材丰腴,杏眼桃腮,虽没有十成姿色,倒也占了六七成。

卢超一怔,下意识往身后的轿内看了一眼。山内行走不便,到山脚下,找了一乘大轿,命几个喽啰将格格和红翠抬上山来。

二狗子似乎没察觉到卢超脸上的不快,依旧献殷勤说道:“这姑娘大寨主看着还好吧?二狗子心说,大寨主今年也二十多岁的人了,为我们山寨操心这一年多,好歹得有个照料大寨主的人。”

山上人多豪爽。二狗子声音很大,只怕他的话早被轿中的格格和红翠听见了。卢超正色朗声说道:“放你娘的屁!想我卢某上山时怎么说的,只要银两,不得伤人!你现在抢这么一个大闺女上山做什么?好生给她几两银子,放她下山去!”

二狗子晕了一会儿,随即看到卢超身后的轿子,明白过来。呵呵一笑说道:“看我这张嘴胡说八说的。二狗子竟然没猜到大寨主只喜欢晴格格。可是已经上来的东西再送下去只怕不吉利。讨大寨主的好。不如就将这姑娘赏给二狗子吧。”

别看卢超平时和颜悦色的,哪知dào

他这时虎眼一瞪,一巴掌打在脸上。喝道:“你想死!速速放下山去!”

二狗子不敢多说,幽怨地看了卢超一眼,然后命身后的喽啰好生送姑娘下山。

卢超自以为处置得当,走到轿子前说道:“卢某将格格之前住的屋子重新布置一番。卢某领格格去看还合心意不?”

格格在内答声是。

卢超却对二狗子吩咐道:“以后见了格格和红翠姑娘都规矩些,我们不同别人。占山为王,称恶称霸的。”

二狗子躬身说是。

大轿子从众人身边抬着经过。恰在这时,有意无意间,轿内的帘子掀开了。红翠从里面冒出头来,盯着二狗子俏生生一笑。二狗子顿时如丢了魂似的呆怔了半天。

到得东厢房门口,大轿停下。红翠先从轿中钻出。然后搀扶格格下轿。卢超侍立在一旁,请格格进房。

东厢房果真和往日不同。大厅被拦截为二,通往内室的路正中搁置一架百鸟朝凤玻璃大屏风。正厅放了两把红木椅,另一侧书案前添置笔墨纸砚,然后是多宝格,格中尽是前朝旧物,想必是劫掠史茂得来的。

格格坐了上首的红木椅,卢超不客气地坐下,环视四周得yì

说道:“格格对这里的摆设还满yì

么?”

格格欣然一笑说道:“难为卢兄想的周到。这山野之中能布置的这般雅致,也算是尽心了。”

茶僮献上茶来。原来,为了迎格格上山,连史茂的茶僮和丫头都一起劫上山来。此时,伺候格格倒是现成的。

格格看了看茶僮,说道:“想必这黑龙山不仅风光特别,还盛产茶僮呢。”

卢超精明过人,自然明白格格指的是他刚才教xùn

二狗子的话。明明自己说了不比别人,不能劫掠人上山的,可偏偏这里还有这些茶僮丫头,不是劫掠上来,难道是山上自产的?

卢超呵呵一笑,解释道:“换做别人自然不能劫掠的,但为了格格,卢某情愿做些牺牲。再说,这些丫头小厮也不是劫掠上来的,可是卢某花了银子买来的。”

坐了一个多时辰的轿子,红翠屁股都要生疮来。她不耐听他们讲话,偏要出去转转山。请过格格的示下,红翠忙从屋内钻出来,撒丫子在山上乱逛。山内的喽啰也不拦着,卢寨主发了话,只要她们不下山,做什么都别拦着。

转个山角,却是一排石房子。卢超也算有心思,就地取材,用山上的石头盖了若干房子,居然也按照尊卑分得清楚。前面一排石房可是喽啰们住的,低矮狭小,再后面的才是大小头目住的房子。

红翠穿过石房子,嬉笑自然地和那些色迷迷的小喽啰打招呼。过了前排房子,后面就是头目的房子了。红翠见第一间房,门廊扩大,门外挂着一张大竹帘,上面用红漆写了一个朱字。

朱字,怎么是个朱字?红翠扭头见从西侧一间房内走出一个侍候的小喽啰,张口问道:“我问你,这间房里住的是谁?怎么没听人提起还有山上还有姓朱的?”

那小喽啰手上端着茶盘,答道:“那是我们的二当家啊,我们的二当家姓朱名红。”

红翠毫不客气问道:“可是二狗子么?”

小喽啰忙吐吐舌头噤声说道:“姑娘可不敢这么叫,二当家在屋内喝闷酒呢。”

红翠大步走过去,说道:“姑娘我正要会会二狗子。”说罢,竟朝房内走去。

掀开帘子,还没看清里面情势,却听见二狗子大声喝道:“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倒酒!”

红翠朗声答道:“哎呀,来了!姑娘我这就过去给二当家倒酒喝!”

这一声回答直把屋内的二狗子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下,颤声说道:“可是上山的红翠姑娘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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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7章 此中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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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红翠还有谁?”话音落下,裙带上一阵叮咚声,红翠已经袅袅娜娜来到二狗子面前。二狗子坐在厅中,桌上摆了三五碟菜,正自斟自饮。

此时,二狗子早站起来,一张大嘴几乎快咧到嘴角,笑呵呵作揖迎道:“真的是红翠姑娘啊!红翠姑娘怎么来到我这里来了,快请坐,请坐!”

红翠小嘴一嘟,假作恼道:“难道你这里我来不得么?或者是你这里私藏了什么女人?”

二狗子请红翠坐下,大献殷勤道:“红翠姑娘可误会我了。大寨主都吩咐过了,这山上不准抢女人,二狗子哪敢啊?”

红翠不可思议地看着二狗子,同情说道:“二当家怪可怜的,看着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正是心火旺的时候,身边竟没有女人消火。”说罢,长吁短叹一番,直道难过。

二狗子一个活生生男人,早见红翠长得美貌,只是碍于卢超山规森严,说一不二,所以才将馋涎的心放下。这会儿听红翠弦外之音,早顺杆子爬上来说道:“谁说不说呢?现大寨主身边有了端庄清俊的晴格格,我们呢,还一个个跟孤魂野鬼似的,若不是姑娘,谁还懂得心疼我们呢?”说罢,起身凑过来,试探着摸了一把红翠的手。

红翠一把甩开二狗子,嗔怒道:“你可放尊重些,小心我去卢寨主那儿告你的黑状。”

二狗子正要挽转红翠的心,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乞求道:“姑娘就当体谅一下二狗子吧!”

红翠努努嘴,说道:“你起来吧,我问你话!”

二狗子起身说道:“姑娘有话只管吩咐。为了姑娘要二狗子的命都情愿。”

红翠用手抓了一颗花生豆放进嘴里,嚼着说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且问你,你们的卢寨主准bèi

什么时候迎娶我家格格呢?”

二狗子诧异道:“姑娘竟不知dào

么?我家寨主依旧准bèi

八月九日成亲。”

红翠扳指一算,说道:“八月九日可也就有六七日光景了。”

二狗子答道:“谁说不是呢?按说我家寨主也是正经人家出身。先太祖爷的时候也中过一次举,后来日渐衰落,到了寨主爷爷这一辈儿,索性经商贩布。当年在天津府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布商。”

红翠问道:“那后来怎么做起这无本买卖来了?”

二狗子说道:“我先前在寨主家里做小厮。可是寨主的亲随。正所谓祸从天降。那日。我家老爷,也就是寨主的爹年纪大了,非要赶什么庙会。在路上碰见一个丫头。长得蛮水灵,非要买了回来做姨娘。不想巡抚内一个师爷也看上了这丫头,定要买去。我家老爷偏生不给,硬添了五百两银子将丫头买回来。老爷原以为这件事就此了断了。不想半月后,府内突然着火。将积年的家私烧了个精光。我家老爷一气之下,一魂渺渺归西去了。老爷一死,府内更是没个有主意的,亏得我家寨主当卖了一些铺子。勉强过日。后来,我家寨主打探清楚,这火可是那师爷教唆人放的。我家寨主年轻气盛。心想告他的话,自然打不赢官司。竟半夜闯进他的宅内,一刀杀死了师爷。”

“这么说你家寨主也是有些功夫的人了?”

二狗子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寨主从小读书练武,样样精通,若不是家私被烧,不当个武官也是个举人。唉,可惜啊可惜!”

红翠呸一下将嘴中的花生豆吐到他脸上,说道:“什么可惜?我家格格那才是可惜呢。好好的格格上来做什么压寨夫人,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可惜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二狗子将脸上的渣滓抹干净,依旧嬉皮笑脸地说:“你家格格虽说是可惜了些,可是我家寨主对她的心可是真的,就如二狗子对姑娘的一样。”说着,又涎着脸上前,蹭过来手要摸红翠。

红翠却放够了饵,飞起俏眼说道:“姑娘这会子没心情,再说大白日的,也不方便,回头再说吧。”说罢,起身离开了二狗子的房间。

当日一早,锦绣澜菩提、乱蝶、醉春和得贵几位主事的得知晴格格又被掳走,不得不有去顺天府报官。府尹孙道光前日因为黑虎山卢超的事情被皇上痛责一顿,今日不想这晴格格竟又被掳走了。他心中可比晴格格还难受呢,若再办不了黑虎山,只怕他可得卷铺盖回家走人呢。

报了官,回到锦绣澜,得贵先处置了张头,给了他十两遣散银子,命他立即滚出府内。张头泣告半天始终无效,只得万般愤恨地回家了。

之后,赵二顶替张头的位置,正经做起头目来。好不容易得贵有空歇息片刻,刚要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不想赵头脸上上了药仍急忙忙过来禀告说道:“回总管的话,二爷有信来了。”

得贵忙放下茶碗,问道:“你说哪个二爷?”

赵头答道:“还有哪个二爷?可是从我们府内走出去的二爷。”

得贵明白,二爷,自然是暗香了。他去大同上任可也有十几天了,估计接印交结完,一安顿后可就来信了。得贵命拿过来信件,摆手让赵头出去,自己可急急忙忙来回报菩提。

菩提却在净室中转着念珠观看《金刚经》,听得禀告,命得贵进来。

得贵将暗香的信件呈上,小心问道:“晴格格被掳到黑虎山,大爷可要怎么处置呢?大同府二爷要知dào

,只怕日夜难安呢。”

菩提拆开信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将信放在身前的案几上,说道:“你说得不错,信先放我这里,回头我告sù

三爷和四爷,早晚等格格回来再回信吧。”说罢,埋首又念起经文来。

得贵小心退出房去,心中很是不解。大爷可是什么意思呢?听话音,格格可是早晚就能下山的?这事可有些蹊跷,眼看府内和往常一样,大爷、三爷和四爷都没有惊惶,就连平日常到的洛爷对格格的被劫竟也无动于衷,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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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8章 挑拨二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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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山下无事,山上的小喽啰在二狗子面前吹风,说寨主回山了,最好把那日劫取史茂的家私分一分。二狗子经不起众人忽悠,这才慢慢踱到后面寨主房里。

也是凑巧,卢超正在房里列聘礼名单。二狗子在门外喊了一声寨主,卢超吩咐他进来。

二狗子进去站了一会儿没开口,卢超放下笔,抬起头问道:“有什么事么?”

二狗子赔笑说道:“大寨主昨晚上睡得好么?”

卢超骂道:“别给我扯没用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二狗子这才正色说道:“大寨主,兄弟们说大寨主也回来了,晴格格也回来了,得空把前日得的家私分一分才是。”

卢超从桌子一旁拿出一张单据,问道:“这就是金库入库的账单么?”

二狗子不识字,见纸上右下角扣着金库的印章,点头说道:“十有八九是的。前日听金库的金先生说,东西全部入库,账单放到大寨主的桌上了,想必就是这个。”

卢超点头说道:“单子我细细看过了,怎么分我也标记清楚,你们拿过去给金先生看。按照单据分给众人就是,我正忙着,你们别来烦我。”

二狗子接过去单据,恭声答是,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刚出去,二狗子立即去金库找金先生。说是金库,其实就是山寨的库房,所有抢上来的金银物品都一一造册登记入库。负责这里的正是金先生。

二狗子过去的时候,金先生手内拿着账单。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清点货物。原来,金库内上下叠放着一二十个大柜子,每个柜子上贴着标签。分别是金锭、银锭、器皿、衣物等。

“这个柜子中少了一双银筷子,你们可记得谁领去了?”金先生问身后的库管员。

那库管员年纪不大,原也是山寨带头抢劫的喽啰。因为每次抢劫时,总是一马当先,所以被卢超看中,做了金库的库管员,可是一桩美差。

库管员挠着脑袋想了想。答道:“敢是上次七夕时,寨主宴会的时候,取去了。可还没有归还么?等回头我去问问,定能找回来的。”

金先生点点头,正要查看下一个柜子,忽听得有人喊道:“金先生!”

金先生扭头看是二狗子。忙将账本交给库管员。迎着二狗子走过来作揖说道:“原来是二当家啊,来金库有什么事么?”

二狗子环视金库,问道:“前日打劫史茂的家私在哪儿放着呢?”

金先生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东墙角说道:“都在哪儿呢,只等寨主发话分给众人后,余下的好入库。”

二狗子这才拿出单据说道:“这是单据,寨主说让金先生按照这个分货。”说罢,摊开单据问道:“先生先看看我的都有什么?”

金先生见第一个名字就是他的,张口念道:“金锭五个。银锭十五个,碧玉匣一个。外加铜盆一个。”

洋溢在二狗子脸上的欣喜渐渐散去,他似乎还不相信地问道:“没了?”

“没了!”金先生肯定地答复。

二狗子忙又问道:“三寨主的是什么?”

黑虎山原有三个寨主,除了大寨主、二寨主还有三寨主。三寨主才山上半年多,因为弄到一大笔买卖,所以擢升为三寨主。

金先生接着念道:“金锭五个、银锭十五个,绿玉烟斗两个,易水砚两个。”

二狗子算计一下,前面的不说,只是这一只绿玉烟斗的价值就和自己的碧玉匣差不多,他还多了一只。再别说他还有两易水砚,可比自己的铜盆贵多了。大寨主可是晕了么,还是写错了?

想到这里,二狗子也无心听下去,竟要出库要去寻大寨主询问。金先生追出去,喊道:“二寨主,领了你的东西再走~~~”

二狗子气汹汹回到卢超房内,也不禀告,竟走进去问道:“大寨主可是分错了么?”

卢超抬头不解问道:“什么分错了?”

二狗子大声说道:“为什么老三的东西倒比我多些?我跟着寨主多少年了?他才几年啊?大寨主这么分可要寒了二狗子的心呢。”

卢超嘿然一笑,解释说道:“原来你为这件事啊。你是谁,老三是谁?我多给他些原是要笼络他的意思,你可是我的人,还给我计较这些不成?”

多亏卢超解释的妙,二狗子满腔不忿烟消云散。他赔笑说道:“二狗子冒失,还请大寨主原谅。不是二狗子稀罕东西多少贵贱,就是心里有些凉。听大寨主这么一说,二狗子可明白了,铜盆就铜盆吧。正好二狗子房里还少个洗脸盆,那铜盆正好可以拿来用。”

卢超微笑颔首,摆手让二狗子出去,说道:“让他们别再闹我,我忙着呢。”

二狗子躬身说是,慢慢退出了房间。

刚走到分金厅,命小喽啰上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谁敢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二狗子忙扭身看去,见是红翠,早堆下一张笑脸来起身迎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姑娘啊。”

红翠大喇喇在他对面坐下,右手拿着一把瓜子,嘴里磕着瓜子,然后噗噗地吐在厅中的石桌上。

此时,二狗子心情正好,又涎着脸凑近红翠问道:“姑娘这会儿闲了啊?这里风凉,去我屋里坐坐?”

红翠看着他,噗地将满嘴的瓜子皮吐在他脸上,啐道:“去你屋里坐坐!姑娘可知dào

你满肚子的坏坏肠子,还想哄我!”

二狗子抹去脸上的瓜子皮,嘻嘻笑道:“姑娘就当可怜二狗子呢。”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呢?我在屋内坐着,老远就听到前厅热闹哄哄的,原来是寨上分银子呢。你们分了银子又没有姑娘我的份儿。对了,人家都兴头头去了,你可好,怎么在这里闲坐喝起茶来了?”

二狗子说道:“怎么没有?早晚都是我的,又跑不了,忙什么?”

红翠闲看四周无人,低声说道:“姑娘我听外面的人说,这次你分的东西还没有三寨主的多,可是你要讨人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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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9章 情愫登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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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红翠问话,二狗子摇头说道:“姑娘说笑呢,谁能代替我啊?我可是这寨上响当当的二当家。实话告sù

姑娘吧,大寨主和我的关系好着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比老三强多了。大寨主多给他些东西,自有大寨主的道理。”

红翠横了二狗子一眼,撇嘴说道:“你当姑娘我是傻子么?什么道理,能有什么道理?我看大寨主可是看不上你,有心抽你的老脸罢了。”

二狗子忙辩解说道:“才不是呢?老三是外人,大寨主想笼络他的意思,我才是大寨主身边的人呢。这可是大寨主亲口告sù

我的。”

“大寨主的话也是听得的?实话告sù

你吧,昨晚上大寨主去格格房里说话,那意思是等迎娶了格格,还要纳我做房里人呢。格格原也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在你们大寨主面前,一点法子都没有。”说罢,红翠只转着秋水般的眼睛在二狗子身上晃来晃去,娇滴滴说道:“红翠我啊,心里早有人了,这么着跟了大寨主,可是一百个不愿意。”说罢,从袖子中掏出帕子,嘤嘤哭了几声。

二狗子一听,心内又滋生出一团怒火,可要说和大寨主反目,他还真没主意,犹豫半天没做声。

红翠何等伶俐?察言观色,继xù

说道:“要红翠说呢,二当家也算是一号人物,怎么就听别人吩咐做牛做马的?难道你要当人一辈子的奴才么?要是红翠啊,早杀了别人自立山头。当自己寨主可不痛快么?”

见二狗子依旧没有动心,红翠起身过来,坐在二狗子身边。伸出青葱般玉手,握住二狗子的手说道:“那时别说红翠,就是屋内娇滴滴的格格,可都是你的,你还怕什么?”

被红翠这么一撩拨,二狗子不由恶从胆边生,双目一瞪。愤然说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反了罢!”

红翠悄言说道:“你要反,红翠这里可有个好主意。”

二狗子忙问道:“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这黑虎山虽名字不雅。但山中临侧多有道庵,所以黑虎山有一景名叫登仙台。登仙台在黑虎山巅峰,俯下可看山下全貌,仰上可见一轮清月。身如腾云。云雾缭绕,恰就似仙人一般。

这夜,见夜色正好,卢超在登仙台摆上一桌酒菜,亲自恭请格格上来,算是洗尘的意思。格格倒也没拒绝,换了一身月白镶花的长衫,着了一条青色百褶裙。由红翠扶着上了登仙台。

卢超坐了主座,格格坐了客座。红翠上前斟满酒杯。卢超举杯说道:“今日有幸和格格坐在登仙台。实在是卢某的荣幸。借这薄酒一杯,还望格格满饮了,算是你我相识一场。”

红翠马上插嘴说道:“可不好意思呢,卢寨主,我家小格格酒量很浅,不能饮酒,还是红翠代喝好了。”

卢超看着格格正要询问,不想格格却和红翠使个眼色,端起酒杯说道:“红翠原说得不错,不过我和卢兄像是一场,拼着醉倒也要满饮此杯。”说罢,竟干了第一杯。

卢超欣喜之至,忙也满饮了。红翠上前为他斟满,格格杯里却只斟了一滴。卢超虽是精明,但似乎并不介yì



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夜色正浓,只有一柄弯月细细挂在空中。卢超沉吟说道:“今日可是八月初五了,再过四日可是卢某和格格的好日子。”

格格不便回答,只淡淡一笑。

卢超又说道:“实不瞒格格说,卢某虽困厄在山中,但久闻晴格格大名,向往的很。卢某原来也是富庶之家,儿时,父亲对卢某也百般照顾,诗词歌赋读了很多。但卢某只喜欢兵书谋略,自视甚高。京师人将格格生平经lì

传得神乎其神的,卢某巴不得能有日一见。那日也巧的很,不想正在山下遇见格格。卢某原道,格格虽有些智谋,但相貌或者不甚着眼才是。可卢某再想不到,格格姿色如天人一般~~~”卢超话说一半,停了下来。

红翠似乎早猜到他要说什么,扭头撇开去,背着他瞪眼撅嘴做怪样。

卢超盯着格格,格格不忍直视,竟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卢超看了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卢某对格格的这番心不同别人。格格明白就好。”

见他坦诚,格格也敞开心怀说道:“若晴自然明白卢兄的一番心思,不是若晴话丑,卢兄可也为若晴想想。若晴不是别人,却是当今皇上的堂妹,卢兄是一山之主,原是和朝廷对着干的。卢兄要这么做,若晴可再也难在这世上活着了。”

卢超心动,竟问道:“格格要我怎样?”

格格正色说道:“若卢兄肯投降,若晴必在皇上面前替卢兄美言几句。那时,皇上若是开恩,卢兄且为朝廷做事,名正言顺,岂不美哉!等卢兄功成名就,再求皇上赐婚,那时,才算正当。”

卢超脉脉注视着格格,急道:“卢某等不得恁多时间。万一有变,卢某后悔莫及啊。”

红翠侍立在格格身后,哼了一声,嘟囔说道:“原来还是抱着这个心,先要生米做成熟饭才行。”

软硬兼施才是妙策,此时,格格冷笑一声说道:“卢兄要这么说,若晴自然无话可说。若晴被卢兄握在手心里,自然是卢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若晴的心里,只怕一辈子都难释怀呢。”

卢超忍痛想了想,终究是心爱格格,停了好久,方才慢慢说道:“依着格格就是,只是八月初九那日还是先喝了喜酒才是。虽不圆房,但我们名义上总算是成过亲的人。”

格格笑道:“你还是怕若晴跑了么?”

见惯了格格绷着脸,这会子笑若桃花,早迷乱了卢超的心,骨子先酥软一片,对视一笑说道:“卢某不这么做不成,格格可是说飞就飞的人。”

格格欣然说道:“那成,只是下山投诚的事,卢兄还是早点筹划才是。”

卢超点头说道:“那是那是,别人都好说,只是二狗子可是个死性子,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等我设计先拿了他,再派人下山投诚去。”

剖完心腹,两人敞开吃菜,卢超多饮了几杯酒,宾主尽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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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0章 清剿黑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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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时近三更,格格神色懒懒,卢超看着说道:“今日和格格剖心倾谈,实是高兴。我们来日方长,今日先散了吧。”说罢,转身对红翠说道:“扶你家格格好生下去。这会儿露重,山上湿滑,不要伤着你家格格。”

红翠横了他一眼,说道:“不用寨主吩咐,我家的格格红翠自然会照顾好。”

卢超对格格一片痴心,看着酒意微醺的格格神情说道:“虽是你家格格,但亦是卢某的格格。劳烦姑娘好好kàn

护着。”

正说话间,一喽啰登上台来,躬身对着卢超施礼。

“二狗子又有什么事?”原来上来的这喽啰正是跟着二狗子的人。

“回大寨主的话,二当家说,今日定要和大寨主吃杯酒。”

卢超有些不快,斥道:“今日天太晚,还是明日再说吧。”

小喽啰察言观色,看出卢超脸上不耐烦,但二当家的话又不敢不回,只得小心着说道:“二当家今日喝多了酒,定要再和大寨主喝几杯,说说话才好。小的也劝说过,但二当家的脾气大寨主也知dào

,倔强的很。二当家最听大寨主的话,或者大寨主劝说两句,他可就回去了呢。”

卢超心道,也好,他既然来了,不如就此了断拉倒。他摆手说道:“也罢,你让他上来罢。”

等小喽啰走开,卢超亲自奉送格格下了登仙台,殷勤说道:“格格可听见了。我正要说拿他,他可就自投罗网来了。他又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借这个机会。将他在酒桌上砍了最好。”

格格不便掺言,点头说道:“若晴不胜酒力,全仰仗卢兄做主就是。”一句话竟推卸得干干净净。

卢超自然明白,嘿然称是。

不一会儿,二狗子醉醺醺上得登仙台。卢超自矜身份,安然坐在正首位置,斜眼瞟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又喝成这德行?还有二当家的样子么?”

二狗子嘿嘿一笑。歪歪扭扭地坐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到地上。好不容易坐好。他咧嘴笑道:“大寨主好心情,到处找不到,躲在这好地方喝闷酒呢。”

此时,卢超不愿意多搭理他。摆手命道:“你喝多了。时候不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说罢,卢超起身准bèi

下来。

二狗子正挡在他面前,拦住说道:“别,大寨主别走啊,我有要紧话要对大寨主说~~~”话没说完,他却一个重心不稳。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口中吐了一地污物。

卢超捂着口鼻。也不能就走,从袖中甩出一帕子,扔给他说道:“恶心死了,快擦擦!”

二狗子擦干净嘴上残渣,挣了几挣,竟没站起来。卢超不得不蹲下扶他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寒光闪过,一把尖刀迅疾地插入卢超前胸。卢超果然英勇,胸中利刃,依旧拼着一推,将二狗子掀翻在地,双目一睁,怒斥他道:“你个白眼狼,你,竟敢杀我~~~”突然感觉嘴里一咸,一口鲜血吐出。卢超头目晕眩,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此时,二狗子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拔出他胸前匕首,狠命连刺了几下,见他咽气才拔出匕首。

瞅着四周无人,二狗子滚动大寨主的尸首,竟从登仙台上推下。登仙台乃黑虎山最高处,底下悬崖峭壁,不知多少丈深。这一推下去,连个响都没听见。也是晦气,刚和格格对饮了定亲酒,卢超却真的一魂渺渺,直登仙界去了。

收拾了卢超,二狗子兴头头从登仙台下来,迎面被刚才的小喽啰撞见。二狗子心道,莫不是被他看见了么,还是一刀毙命,先解决了他才是。

不想那喽啰嘴里只喊道:“大寨主呢,不好了,不好了,巡山的兄弟看见山下火光冲天,可是官军袭上来了。弟兄们多半还在睡梦中,快请大寨主主持!”

二狗子心中一惊,不能就此说出卢超已经毙命,想了想说道:“大寨主临时有事,下山去了。你快纠集山中弟兄,捡起兵刃,和官军对阵一番。”

那喽啰也没主意,只得听从二狗子的话,急急下去传二狗子命令去了。

二狗子原没什么本领,不过仗着卢超得了这二当家的座椅。此时心知卢超已死,自己性命不保,倒不如由他们抵抗官军,自己收拾银两,撒丫子走路才是。

他急急从登仙台下来,速速奔进自己房内,收拾全部金银细软,忙忙来到后院,敲开格格的房门。开门的正是红翠。红翠刚和格格和衣睡下,听门外声急,开门问道:“你怎么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二狗子急切说道:“卢超已经被我杀死,推下山去。姑娘快叫醒格格,我们一起逃命去罢。”

红翠心中大喜,脸上却一副茫然的神色,诧异问道:“大寨主死了,正是你当寨主的好时候,我们逃什么?”

二狗子指着山下冒起的红光说道:“姑娘没看见山下那团红光么?官军袭上来了,我们打不过,还是快点逃命才是。”

红翠心中早已有计,先稳住他说:“你先等等,我和格格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二狗子心急说道:“姑娘快些才是,再不走就逃不出去了。”

红翠点头,扭身进去。不一刻,收拾好行李,负在背后,手上却端着一碗凉茶,说道:“喝了那些酒,想必有些口渴。这一路又要奔波,你喝了这杯凉茶吧。”

二狗子再不想其他的,接过来茶水,一口气喝了。只感觉茶水甜甜的,香香的,甚是好喝。紧急时候,二狗子依旧献媚说道:“姑娘沏的什么茶,好喝的紧。以后咱们长长久久的,姑娘可多沏这种茶来喝才是。”

红翠抿嘴一笑,神色怪异,接着,冷哼一声,对着他的连啐了一口斥道:“你想得美!你可知dào

你刚喝下的茶中有砒霜么?过不了一刻,你也追随你主子去了。”

二狗子大吃一惊,随即感觉腹内难受,忙伸手到喉中,呕出一些残渣。这只手却摸出那把匕首,对着红翠就要砍。

红翠眼疾手快,忙关上房门拴上门闩。二狗子手中虽有匕首,但终究毒药发作,七窍流血,随即一命呜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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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1章 山西大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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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这两个时辰,山中呼喝声起,只听得振振厮杀,甚是惊人。红翠和格格不敢贸然出房,躲在内室只等到天亮。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对坐在床沿,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红翠倾耳听外面喊杀声渐止,方才说道:“打了一夜,总算消停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一阵咚咚敲门声。红翠面色一凛,吃一惊不敢回答,低声问格格道:“不会是山中的人来杀我们的吧?”

格格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们再听听!”

敲门声越来越紧,最后,听得门外一声踢门,房门已被踹开。格格示意红翠,两人都躲到床侧,用床边的帷幔遮住了身体。

“格格,格格在哪里?”却是乱蝶的声音:“你不是说她们住在这里么?怎么没人,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又有一人祈求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敢,她们明明就住在这里的。”

听声音果真是乱蝶不错,格格这才从床帏后闪出。见乱蝶挟着一小喽啰,那喽啰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尖刀。想是乱蝶逼迫他来到这里。

见了格格,乱蝶正要询问,红翠也已从床帏后跳出,高兴说道:“你们可真上来了?”

乱蝶也欣喜万分,抛下尖刀,放开喽啰,一扑上前,拉住红翠的手说:“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红翠撇嘴得yì

说道:“他们能把我咋样?你看吧,门口那二狗子还是我害死的呢。我不杀死他们就好了。他们还能将我咋地,你太看不起红翠我了。我可告sù

你,你可别惹我。小心我下毒啊。”

乱蝶吐吐舌头,放开红翠闪一边去说道:“我的小姑奶奶,谁敢得罪你啊?”

“外面都解决了?”格格问道。

“解决了,都解决了。这次,孙道光亲自带着两千官兵直接封了山。别说人了,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乱蝶答道。

格格点头说道:“那就好,我们下山去罢。”

山外。早有孙道光带着众人迎候在此。一见到格格,孙道光只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忙着施礼请安说道:“晴格格无恙。下官好生欣慰!”

红翠低声说道:“什么欣慰,不过是担心头上那顶帽子罢。还欣慰呢,一群蠢材,若不是红翠使出美人计。你们能这么轻松拿下黑虎山?”

怕人听见。格格回头视了她一眼,命她住嘴。这又正色还礼对孙道光说道:“孙大人辛苦了!孙大人立此大功,回去皇上定要褒奖一番。

孙道光呵呵说道:“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就是了,哪里还敢奢望皇上褒奖?下官还要处理金库物资,好在下官早预备好轿子,可请格格这就下山去去罢!”

格格点头说好。

这一路行来就顺畅的多了。到锦绣澜门口,菩提、醉春和得贵早在门外等候多时。见轿子落地,施礼齐声叫了一声晴格格。

红翠先从轿内钻出。扶着尊贵无价的晴格格下轿。微微颔首示意众人之后,问道:“这几日,府内没什么事吧?”

菩提上前回道:“回格格的话,暗香昨日从大同来信了,想是已经接任。”说罢,呈上来信件。

红翠接过来交给格格。格格且拆开信件,看了一遍,说道:“暗香请我们去山西走一遭。你们该去呢还是不去呢?”

听说暗香邀请他们去山西一走,几人心中各有所动。和暗香一别半月有余,哪有不想的道理?暗香和他们三个一起在江宁钟山长大,相处了倒有十多年的光景。四人的感情自非一般。而红翠呢,一直对暗香怀有情愫,眼前虽不得伸展,但心中一片思念却是有多无少。

“去,哪儿不去?”竟是醉春先开了口。也是,平日他和暗香的关系最好,所以此时先急了些。

乱蝶也说道:“就是,吃他的喝他的去,谁要不去谁就是看门狗!”他可好,竟先把别人的后路给退了。

只有菩提的样子淡淡的,他手中只盘着念珠,嘴里说道:“既然二弟想请,且走一遭再说。”

红翠击掌叫道:“好!红翠倒要看看,如今的杨大人可是怎么个模样?”原来,暗香从锦绣澜出去的时候,已经更名为杨中正。到了山西大同,已经是杨同知杨大人了。

得贵见几人又要出门,近前秉道:“按说我们也该去看看二爷,只是府内事情多,得贵还是留在家里好了。只是晴格格才自下山,一路辛苦,还是回府休息一两日再走才是。得贵也好准bèi

车马行李。”

格格点头说好。

这一歇可是又三日过去了。第四日一早,几人吃了早饭,由小厮们将行李搬到车上,最后上车而去。

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过石家庄,下张家口,不几日可就是山西界面了。大同在山西省北部,北临内蒙古,东临张几口,地理位置重yào

,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一路走了七八日,可已经是八月初的光景。眼见草木萧索,落叶缤纷,红翠触景生情,笑道:“小格格,按说过了明日,可就该是你的大喜日子了。”

格格情知她说的是八月初九和卢超的成亲的日子,瞪她一眼斥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浑说了。再这么胡闹,我真让他们抽你的嘴。”

红翠吐吐舌头说道:“好了,好了,红翠不说就是。”说罢,掀起车帘,往外探头探脑。

格格问道:“你又看什么?”

红翠扭转来说道:“可也怪了!”

“怪什么?”

“我们都来了这几日,怎不见洛爷跟上来啊?”

格格沉吟不语。原来听她说要来大同府见暗香,洛青松一恼,竟不理她独自下海玩去了。这几日也没个讯息,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突然,红翠惊叫说道:“哎呀,那可不就是大同城门么?”

借着掀开的缝隙看去,远远见一道城门横在眼前,隐隐听得车马喧嚣声,可不就是大同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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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2章 设宴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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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门,乱蝶寻人问了知府衙门方向,却在城西,过了南庙街道向西走三五丈北面就是了。无心观看城中景致人物,众人一心只要去府中拜望暗香。这几日不见,可不知dào

他怎样了?

不一会儿,果然见到衙门口那两个大石狮子,门外有几个衙差站着。醉春不等格格吩咐,迫不及待过去下马问道:“你们府内的杨大人可在里面么?”

衙差上下打量一下醉春,问道:“哪个杨大人,我们府内可有好几个杨大人呢。”

醉春答道:“就是上月底才上任的杨同知啊。”

听说是杨同知,衙差忙躬身行礼问道:“客人要见杨大人么?杨大人正好在府,不知客人怎么称呼,小的要怎么通禀呢?”

“你就说锦绣澜的主子来了,他自然会来迎接。”

衙差听醉春口气,可是要杨大人亲自迎接的,不敢怠慢,忙请几人进衙内茶水房歇着喝茶,自己却匆匆进去禀告了。

不一会儿,早见一大人忙忙迎了出来。这么走近了,才看清果真是暗香。他身着官袍,气态昂然,和之前在锦绣澜的样子果然不同。

“唉哟,这可不是杨大人么?小的乱蝶给大人磕头了!”乱蝶早从茶水房里跳出来,嬉皮笑脸地作势说道。

暗香顾不上和他说笑,只问道:“格格可也到了?”

醉春也迎出来,手往后面的车里指着说道:“格格可不在里面呢?”

暗香忙过去。倾身行礼说道:“暗香给格格请安!请格格下车到衙内说话!”

红翠这才从车上跳下,扶着格格下车。见暗香依旧跪倒在地,格格抬手扶起他说道:“你又何必呢?现在你也是有官身的人。这么给人看到可怎么好?”

暗香泣道:“暗香这一身全是格格给的,就是混到一品大员份上,也依旧是格格的人。”

格格不由动容说道:“有你们一句话,若晴总算是没白操了心。”

红翠笑呵呵看着暗香说道:“我的二爷,如今这么一打扮可比在我们锦绣澜精神多了。可也有新置的园子了,府内也有不少丫头吧,多是相貌出头的?”她这一连串可多半为着自己的私心。

暗香不便回答。只躬身请格格进府说话。请格格到府内正堂坐下,暗香依旧侍立在侧。

格格看着说道:“如今你也是一府父母官,可坐下说话。”

暗香这才在厅中下首坐下说道:“如今。秦知府去京师叙职去了,整个大同府只有暗香一人在打理。暗香才入职没几天,只怕应付不来呢。”

茶童献茶,格格慢慢饮着茶说道:“我说呢。原来知府去京师见皇上去了。”

暗喜又问道:“格格可吃早饭了?府内有现成的厨子。命他们熬些粳米粥来?”难为他还记得格格早晚饭最喜欢喝粳米粥。

红翠侍立在格格身后,忍不住多嘴道:“不老杨大人费心,我们在城外吃过了。”

格格却瞪了红翠一眼,说道:“别管她,她还是以前的那张嘴,刁蛮的很。”

暗香点头说道:“蒙格格亲自光降,暗香面上何等荣光!这几日离开锦绣澜,暗香实实无日不在思念。听说格格被京师外黑虎山的人劫走了。暗香连着几日夜都没睡好,等得了四弟的信儿。心里才踏实了。格格可无碍吧?”

格格说道:“不碍事的,他们不过是些乱匪,稍用些计策就清剿了。”

暗香说道:“格格的智谋暗香更不怀疑,只是格格终究是女儿身,怕那些乱匪对格格用粗,暗香实在担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身上长了翅膀,竟飞过去好好护着格格才是。”

红翠冷哼一声,撇嘴不说话,心道,还是那副德行,一门心思都在小格格身上。

格格说道:“你如今不比往日,还是以府内事务为紧要才是,万万不要牵挂着我们。”

暗香点头称是。

格格心道,有自己在侧,他们终究几个不便说话。于是起身说道:“走了一路,我也乏了,红翠你扶我进去休息。”

暗香忙起身说道:“格格请随我来。知dào

格格要来,我命人在后院收拾了两间净室。虽不别致,但极是幽静。”

格格点头说道:“你命下人领我们进去就是,你们且在这里说会儿子话。”

暗香点头应承,只是红翠心里有些不乐,这才刚来,没怎么见呢又要进去,半天不得见面,好生郁闷。

格格进去,厅内只剩下他们四个,这下自然自在很多,由着说了好多别后的笑话。

醉春环视厅上说道:“二哥,你现在可比我们强多了,恁大一个知府可归你管呢。”

暗香命下人送上点心,让了一块给菩提,然后是醉春、乱蝶,最后自己也捏了一块慢慢吃着,却不说话。

别看醉春平时大喇喇的,可是心很细,看暗香面露不豫,说道:“难道这里的秦大人和二哥闹别扭么?”

暗香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那倒没有。秦大人做事公正,很是亲民,和我也从没有什么掣肘的事,只是~~~”暗香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乱蝶问道:“这里谁敢欺负你,我先捅他一百单八个窟窿才行。”

暗香说道:“几位兄弟在这里,暗香也不瞒着大家。最近大同并不太平,你们可知dào

秦大人如何进京去了?正是为那件事禀告皇上呢。”

乱蝶急道:“到底是什么破事,你可也给大家说出来听听。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何况还是我们几兄弟在这里。个个都是智囊啊,智囊!”

暗香思忖一番,方才说道:“不瞒兄弟们说,最近大同总是被白莲教扰乱,附近几个州县时常窜出,人众有一万多。大同府只有一千多守军,实不是他们对手。暗香为着这个实在烦心,不得不命城门酉时关闭,加强警戒,日夜巡逻,生怕乱匪闯入城中。”

听这话,几人都是沉吟不语。任乱蝶平时闹哄,这种大话可也说不出来,要知dào

可是一万多乱匪呢。之前他们也和白莲教打过交道,知dào

不是好惹的主儿。这种兵对兵,将对将的事情他一点儿主意都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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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3章 城中大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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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醉春此时稳重一些,想了想,安慰暗香说道:“二哥别担心,现今格格就住在府里。我们几个自然不能,可一个格格自然比得上诸葛亮。凭他多少乱匪,格格总要法子对付的。”

此话正说到暗香心坎里。暗香常舒一口气,说道:“不瞒兄弟们说,这正是我请格格到来的原因,一来相见一番,二来好歹请格格给拿个主意。暗香若在此做事不利,不过依旧是回去伺候格格,只是怕丢了锦绣澜的威名。”

乱蝶撸臂说道:“四弟说的对,不过是一帮乱匪,我们可有大清第一格格呢。别的不说,乱蝶这几日腰肢酸软,正要好好杀几个人消遣消遣。”

眼见门口一人影闪过去。暗香睁眼看去,却是厅上的王书办,想必厅上有事,这会子要来禀告。醉春看着说道:“二哥现在不比我们清净,却忙你的去,等闲了我们再好好聊。”

暗香起身说道:“我们自家兄弟也不说那客气话。暗香白日里有些公务要忙,几位兄弟且去后院歇息。等酉时三刻的时候,暗香在后院摆下两桌酒席,且为格格和几位兄弟接风洗尘。”

醉春笑道:“正要讨杨大人的酒喝。”

暗香也不分辨,竟随着王书办去了。

果然酉时三刻,暗香请格格到后院廊子上吃酒。格格知dào

这原是他一片好心,自然不能推脱,有红翠引着到了廊上。廊上却是两桌酒席。上东首一桌,下西首一桌。

格格见状说道:“此为家宴,还分什么主仆尊卑?且撤下一桌。我们聚在一起喝着岂不痛快?”

格格吩咐,暗香应承说是。早有几个小厮上前撤下西首那桌酒席。

格格坐了上首,暗香在对首陪着,西侧是菩提、乱蝶和醉春,红翠在格格东下首相陪。

暗香敬酒,感念格格一片栽培之心。格格淡然受了,然后说道:“你们也不必拘着。知dào

你们见面高兴,不用管我,只管放开了吃喝。”

格格这么一发话。几人欣然说好。转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乱蝶酒意上来,忍不住说大话道:“二哥也别担心,别说什么白莲教。就是他娘的黑莲教。乱蝶也一顿好打,将他们轰出大同府去。”

格格是个有心的。虽说暗香在她面前没有提及此事,却开口问道:“大同有白莲教匪徒扰乱么?”

暗香正色答道:“这伙乱匪可是有易滢手下大弟子陆云飞带头,手下倒有一二万人马,河北窜了窜河南,山东窜了窜山西,这头赶了那边来,很是恼人。每一府也消灭不了他们。只求尽lì

撵跑了就是。”

格格沉吟说道:“白莲教可也闹了这些年,不但没有销声匿迹的迹象。倒越来越猖獗了。”

暗香正要再解释陆云飞的情况,不想一阵杂乱脚步声急速而来,却在厅外落下。很快,一个神色慌张的衙差迈步进来,一头跪倒秉道:“杨大人,不好了,乱匪又攻城了。”

暗香失惊站起:“什么?这会子么?”

衙差答道:“正是,城上守军正竭力抵挡呢。夜色黑,只听得万马奔腾,却不知dào

乱匪到底有多少?”

暗香看了看格格。格格起身说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暗香心忙,点头说是,引着格格出了府院,直奔东城门而来。借着半月清光,他们隐约看到乱匪如蚁般涌了过来,更有人架起云梯,势要攻城的样子。

见状,暗香大声呼喝说:“用火炮轰他们!快用火炮轰他们!”

早有亲兵将杨大人的话传令下去。好在大同府原有几门红衣火炮,秦知府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暗香,紧急时刻可用来对付乱匪。这个时候,火炮正派上用场。炮手填满火炮,三五声轰然下去,远处乱匪袭倒一片,个个人仰马翻。另有守军用火箭射击城角下的乱匪,立时,痛叫厮杀声此起彼伏,更有火光照亮了大同府的天。

这么奋战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乱匪始终难以亲近城墙一步。到近五更天的时候,乱匪才渐渐退下去。

一夜无眠,几人极是疲惫。暗香原要送格格进府休息,哪知dào

格格是有心难眠的人,眼见乱匪团团围住大同府,哪有睡觉的心情?她命人烧了一壶好茶,端上来,边喝边问陆云飞的情况。

原来这陆云飞不过三十多,甚是彪悍。跟着易滢作战几年,这几年却也独立起事,扰乱山东山西。按说白莲教中多是无能之辈,只是这陆云飞很有计谋,又兼谨慎多疑,十场战役中倒有九场打赢了。两省知府听说来了这么个魔头,也都是心惶头痛,所以才去京师找皇上禀告详情去了。

话说陆云飞的多疑,那在山东山西可是素来有名的。听闻他每次和人吃饭,怕菜中有毒只吃别人吃过的菜。喝酒喝茶也是如此。他特特做了一根银匕首,每次饮茶喝酒时,总要先用匕首搅上一搅,从不方松。

红翠冷哼一声说道:“这人也不嫌麻烦。要整日和这么个人睡在一起可不累死了。一夜外面倒有多少人跟着保护?”

乱蝶附和说道:“干的就是杀人掉脑袋的事情怕什么死?怕死就别干啊,这蠢货想来也不是条汉子,倒像个啰里啰嗦的娘们。”

红翠瞪他说道:“胡说,娘们才不啰嗦呢。”

乱蝶马上拉下笑容,奉承说道:“姑娘自然不啰嗦!”

说话间,又有亲兵进来禀告说道,乱匪竟没有离开的迹象,只在城外三里外安营扎寨,这会儿又开始埋锅造饭,只怕要围定大同府了。

暗香忖思说道:“感情陆云飞打探城内去了秦大人,想趁机闯进来大捞一把才走。可惜城中只有一月余粮,这么一关城,城中可要闹大惊慌了。”

醉春说道:“你这里守军有多少?”

暗香答道:“不瞒你们说,我这里只有一千多守军。”

几人心中都是一凛。大同守军一千多,陆云飞守军倒有一万有余,打又打不过,这么被围着可怎么办才好。

红翠很是机灵,冲暗香使个眼色。暗香早明白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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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4章 逃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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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一个倾身,对着格格拜倒在地。格格岂有不明白的,只是正在忖思计划,一时不得开口罢了。此时见暗香又这般,忙扶他起来说道:“你可再别这样,你我情谊一场,自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晴哪有推脱的道理?只是眼前形势严峻,守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派人去京师报信才是。”

暗香说道:“格格说的何尝不是道理,只是陆云飞这个人很是严谨,别说人了,就是只鸟也飞不出去呢。”

格格一寻思,早有了主意。她让暗香过来,亲口说了一计策。暗香听了,脸露喜色,大谢说道:“格格此计甚好!”

格格却淡淡说道:“好不好的要先看奏效不奏效了。”

忙碌了一夜,几人都有些劳累。一旦定计,心中大事已了,众人乏劲上来,格格哈欠连天。暗香命人抬进来早膳,亲自伺候格格吃了,送进去安寝,这才忙忙出来布置施计。

转身走到前厅,暗香命亲兵蔡三进来。不一会儿,蔡三进来施礼。蔡三原是大同府的亲兵,为人正派耿直,最是意气。暗香到府上任职时,饮酒间两人言谈很是投机,不几日就成了亲契。

暗香虚扶蔡三起来说道:“你我至交,何必拘礼?”

蔡三痛快说道:“这会子那伙儿烂贼将我们围困在此,大人可有什么密计没有?若有密计只管告sù

蔡三,蔡三先杀他们几百人再说。”

暗香一筹莫展。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

蔡三见状,问道:“难道大人竟没有什么好办法么?”

暗香黯然地摇摇头说道:“所以才叫你进来商议。”

蔡三一拍大腿说道:“能有什么办法?我们才一千多人。外面围着一万多人,我们打又打不过,总要逃出去报信才是。”

暗香说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你也知dào

外面的乱匪可是陆云飞的人。陆云飞这个人你也是知dào

的,围困城池滴水不露,若想逃出去可也是死路一条。”

蔡三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带几个敢死兵,从西面冲出一道重围。等吸引了乱匪过来,大人再秘密遣派几个人从东面突出。”

暗香连连摇头:“你这调虎离山计很好,只怕陆云飞不上这个当。何苦让你白白送死?”

蔡三想了想又说道:“他只道我们会从东面冲出,大人也可以在南面和北面各放出两三人。卑职以为陆云飞就是再谨慎总不能四五面城门都死死守着,只要有一个逃出去的,可也就是大同百姓的造化了。”

暗香面露犹疑道:“那虽是好。只是逃不出去的人可要被乱匪抓走。或死或俘总没有好过的。中正刚来府治没多久,就这么让兵士白白出去送死,情理上说不过去。”

蔡三拍着胸脯说道:“大人说哪里话?大同的存亡也是我们的存亡。我们大家谁在城中没有家眷,哪肯看着乱匪闯进城来任人宰割?不管大人的事,自由蔡三出去找几个不怕死的人,分赴东南西北各城门内,只等我哪里放火招引乱匪过去,他们即刻开门逃出。”

见他执意这么做。暗香只得点头默认了。

夜上三更的时候,西面的城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很快。有三五个兵士从里面探出身来。窥视一番后,城门开的更大些,不一会儿,这几个兵士骑马出来,趁着夜黑无人,快马加鞭朝大路奔去。

可惜,他们才刚跑了有一里多地,很快就被巡逻的乱匪发xiàn

了。随即,有人大嚷起来:“快啊,有人出城了,有人出城了!抓住他们!”

叫喊声此起彼伏,这几个官兵毫不在意,只是加快速度朝大路奔去。这场闹乱很快惊醒了更多的乱匪,早有反应快的乱匪驾马直追过来。

官兵的马都是良骏,速度虽快些,却无论怎么冲突,却怎么也冲不出乱匪的包围圈。他们从西窜到东,来回奔驰了几个来回,最终被匪徒乱箭射下马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蔡三。他被匪徒射中了大腿,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

“搜他!”随后一声喝令,只见一个长须虬髯的汉子下马过来。那些匪徒见了他,各自躲开,给他让了一条路。

早有三个匪徒上前,上摸下摸。蔡三虽挣力很久,最终让他们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封信来。蔡三虽右腿中箭,但左腿还能动弹,他努力撑起上身,就要抢过来信件,不想匪徒一闪,躲开他去,照旧将信件叫到来人手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云飞。他从匪徒手里接过来信件,用刀子剃掉火漆,拆开信件,细细看了一番说道:“我早知dào

你们会这么做,所以整个大同府围得铁桶相似,别说活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说罢,他看着蔡三问道:“我问你,城里有多少人马啊?”

蔡三怒目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他。蔡三对其中一个匪徒使个眼色。那匪徒过去竟抓起箭簇,狠狠地在蔡三的右腿伤口上打转。蔡三也果真是个汉子,虽疼得痛心,却只是不叫喊求饶一声。

陆云飞再次问道:“我再问你城里有多少人马啊?”

蔡三怒声吼道:“要杀就杀,只管问什么?”

陆云飞憋足了劲,气道:“难为你这么英雄,可是你小看了我。我这人其他不稀罕,只稀罕硬茬子。我倒要看看,今天能不能撬开你的嘴!”说着,他对几个亲兵喝道:“把他们给我押到帐内,我要好生招待招待这几位官爷。”

那几个亲兵应声是,上前分别拖起几人,直往后面中间大帐外走。就在这时,马蹄声响,又一众人飞马赶到,来人也都是匪徒装扮。一声吆喝,这几匹马在陆云飞面前停下。为首跳下一个汉子,禀告说道:“回分舵主的话,官军有几个人从北面城门中逃出了。弟兄们追了几里地,还是被他们跑了。”

陆云飞跺脚大叫说道:“坏事,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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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5章 轮番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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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陆云飞攻击日甚。他知dào

官军已派出报信的,大批官军随后就到,此时趁着城内没有更多人马,正是攻城的好时候。除此以外,他还封锁了所有进城的路,怕官军偷偷押送粮食进城。

这一下,城内百姓苦之甚矣。要知dào

城中多有在城外置办粮产的,城内家中并没有太多余粮,这要打上一个多月,百姓还不饿死才怪。一时,城内人心惶惶,有钱的忙去各家店内收购粮食,没钱的只能四处借粮度日。实在借不上来的,只能吃城内的野菜。

府治内倒还有些余粮,还要放些灾粮救济,只怕能应付半月,再多一些,可也不能了。

更可怕的是,陆云飞料定他们是笼中之兔,攻城日甚,城内守军日夜疲惫,不敢稍停半刻。为了增强战斗力,暗香已经在城中征用了五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男丁,靠这些壮丁勉强对付。

三日内,陆云飞竟攻城达七八十次之多,日夜轮番上阵。他手下的匪徒多,分成日夜两班。白日的只管白日攻城,晚上睡觉,晚上的只管晚上攻城,白日睡觉,中间还时时有来搅场的。不得不说,陆云飞在攻城略地上确实算一号人物。

他们几个在府治内住着也不清净,多半时候跟着暗香巡城,眼看城下匪徒众多,若不是靠着那几门大炮,只怕大同府连半日也挨不得。

见状,醉春很是头疼。这要等到救兵到可到猴年马月呢?总得想个法子才是。

乱蝶倒看不出有半点难过的,他吃饱了饭,睡足了觉。唯一的兴致就是在城墙上练习回旋刀。跟着格格快两年,回旋刀总算在这里发挥了大用场。十几把单刀甩下城去,总要有十几个见血的。乱蝶见了,拍掌大喜,连叫痛快。

菩提不忍直视,只躲在房里念阿弥陀佛。佛家讲蝼蚁尚且是命,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虽然战争难免。死人总是逃不过,但他还是不忍相伤。

连着攻打了三日之后,陆云飞手下的兵士伤亡惨重。但官军受伤者寥寥。筋疲力尽之后,陆云飞终于暂时停止了攻城,退到营帐内略略休息。

城中的人也都乏了。乱蝶大呼过瘾,兴头劲儿上来。定要暗香摆酒吃。他们毕竟是贵客。暗香倒也不至于太难为他们,只得命下面布置几碟菜肴,搬上来一坛子杏花村。

暗香原没有心思吃酒,兵临城下岌岌可危,他哪里有吃酒的心情?只是不知怎地,他们四个竟请到了格格赴席,少不得暗香抽空来作陪。

席上,暗香话更加少。除了对格格殷勤些外,大部分时间都怔怔的。红翠见状。努努嘴,大声对格格说道:“哎呀,我的亲格格,您可拿出您的主意来吧,看把我们的二哥给愁的。”

格格不答。暗香却听出了些端倪,忙倾身问道:“格格已有计策了?”

“我且问你,救兵何时到?”

原来,当日果真从北面城门中逃走了两个亲兵,只是城外步兵严谨,陆云飞再也不肯放人进来,即使有救兵他们也不知情。

暗香沉吟说道:“暗香也曾经计划过,若皇上的了信,总会先派太原兵士过来。太原知府刘超甚是怠慢,只求明哲保身,再不会因这种事情轻易出马的。若等秦大人从京内引兵回来,至少也得八日以后了。”

“你看我们可顶得住这八日?”

暗香摇摇头说道:“能打下去那些匪徒全靠着火炮,如今城内炮石只够三日的,再多一些可也不能了。”

格格淡淡一笑,并不言语。暗香察言观色早看得明白,看那样子,格格定是胸有成竹了。一时,暗香忙惊喜问道:“格格可有好计策么?快赏给暗香吧,暗香都快愁死了。”

原本沉着的暗香竟然也激动起来,让人看着发笑。

格格也就不再瞒他,说道:“你说陆云飞最是谨慎多疑。俗话说对症下药,我们就对着他多疑的病下一剂多疑的药。”

这如何讲呢?几人面面相觑,尽都看着格格,不知所义。

格格开口说道:“兵书上说虚者虚之,疑中生疑,正是对应主帅谨慎多疑的计策。历史上性子最为谨慎多疑的人可是三国时司马懿。我既然提到了这里,你们可想到什么计策了么?”

他们几人依旧茫然,只有暗香一拍额头,大喜说道:“原来是空城计。”这一喜转瞬即逝,随后他叹气说道:“这计策太险了,万一陆云飞不上当,满城百姓岂不遭殃?”

格格稳然说道:“险虽险,但尽可用矣。”

乱蝶和红翠蒙着头问道:“你们说什么空城计,我们可一点听不明白。”

格格说道:“我且不说诸葛亮的空城计,事实上在春秋时期就有人用空城计吓退敌人,诸葛亮也是现学现卖罢了。”

暗香诧异问道:“我只当诸葛亮才是空城计的祖宗呢,难道在他之前还有更出色的?”

格格说道:“那是当然,你们既然不知,今日闲着,我且给你们讲讲。”

红翠忍不得快嘴说道:“小格格,您可快点开口吧。”

格格说道:“春秋时期,楚国令尹公子元要攻打郑国。当时公子元气势强dà

,浩浩荡荡过来,郑国危在旦夕,群臣慌乱,有的主张纳款请和,有的主张拼死一战,有的主张固守待援。这几种主张都难解除危机。这时,上卿叔詹说,‘请和和决战都非上策。固守待援,倒是可取的方案。只是空谈固守,恐怕也难守住。公子元乏郑,实jì

上是想邀功图名,他一定急于求成,又特别害pà

失败。我有一计,可退楚军。’

“群臣忙问是什么计策。叔詹笑而不答,只吩咐如此一般排兵布阵,在城内做了安排。他命令士兵全部埋伏起来,不让敌人看见一兵一卒。令店铺照常开门,百姓往来如常,不准露一丝惊慌之色。大开城门,放下吊桥,摆出完全不设防的样子。”

听到这里,红翠再也忍不住叫道:“啊,他这不是找死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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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6章 空城吓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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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淡然说道:“未见得!你说是找死,别人可是险中求胜呢。”

乱蝶听着正起劲,问道:“你可对我们说说,接下来怎样了?”

格格继xù

说道:“楚军先锋到达郑国都城城下,见城门大开,里面秩序井然,心里起了怀疑,莫非城中有了埋伏,诱我军中计?他们不敢妄动,等待公子元。公子元到了城下,也觉得好生奇怪。他率众将到城外高地悬望,见城中确实空虚,但又隐隐约约看到了郑国的旌旗甲士。公子元认为其中有诈,不可贸然进攻,先进城探听虚实,于是按兵不动。这时,郑国的救兵赶来。公子元闻报,急忙下令全军连夜撤走,人衔枚,马裹蹄,不出一点声响。所有营寨都不拆掉,旌旗照旧飘扬。”

“第二天清晨,叔詹等城一望,说道,楚军已经撤走。众人见敌营旌旗招展,不信楚军撤军。叔詹说,如果营中有人,怎会有那样多的飞鸟盘旋上下呢?原来,这公子元也够聪明的,他最后竟然也使了一出空城计。”

最后,格格总结说道:“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所以兵法讲究虚虚实实,兵无常势,顺势用之,才是正理。”

醉春终于明白了,点头说道:“小格格也要使一出空城计?”

暗香说道:“陆云飞疑心最重,正可使用这空城计。”

格格微微颔首说道:“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其他的暗香自己布置吧。不用变通。照搬就好。”

暗香领命说是。

且不说城内杨大人如何布置,只说陆云飞围困大同府七八日之久,竟没撬开城墙上一块砖。为此。陆云飞也够郁闷的了。他忖思原本计划进城大肆劫掠一番,可眼下一点进展都没有,再这么坚持下去,只怕官军救兵来到,那时对他们可就大大不利了。

这一夜他百般思量,还是坚持速战速决,本着劫一个城池立即就跑的原则。明日命徒众加紧攻击。四面八方城墙上竖起悬梯,自己人多,谅他们城中妇女小孩都上去。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只要有一处地方被攻破,那么整个大同府就算濒临溃散了。他想了一夜,时近五更时才迷蒙睡去。

“陆护法,陆护法!”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喊终于叫醒了陆云飞。他睁开眼睛。发xiàn

天色竟然大亮。抖擞精神披上衣服。下了床,过去打开门,见门口站着自己手下的智囊师爷丁谋。

“什么事?”陆云飞问道。

丁谋今年五十多,长得尖嘴猴腮,很是尖利。他也不及进门,拉着陆云飞只往外走:“护法快去看看,有奇事!”

“奇事,能有什么奇事?”陆云飞纳闷道。

“护法先别管。随我来看看就知dào

了。”说着,两人快步离开营寨。寨门口有两匹马。两人翻身上马,马鞭挥下,竟向大同城门外奔去。

到了城门下,丁谋也不说话,只看着陆云飞。此时,陆云飞面色大惊,顾不上询问丁谋,且看城门大开,城内秩序俨然,百姓来来往往。

怔了一会儿,陆云飞才回头看着丁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谋答道:“早起巡哨的弟子发xiàn

的,看了半日终究难以明白,过去回了我。我还不信,赶来看个仔细。丁谋观察小半日,城内一个兵士都没有。丁谋不敢贸然进城,这才去请示护法,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不会是城内使的空城计么?”

陆云飞沉吟一番,转马说道:“走,我们回去问问。”

见护法和师爷回来,早有弟子过去牵马。两人从马上腾跃而下,陆云飞大声叫道:“昨夜巡逻的沙门是谁?”

再有弟子快速传报,不一会儿叫上前来一个头目。此头目向护法恭敬施礼问道:“不知护法有何吩咐?”

陆云飞问道:“我且问你,昨夜你可安排人好好巡逻没有?”

这头目答道:“叶沙门谨遵护法吩咐,半点不敢懈怠!”

“那好,我问你,昨夜城内可有什么异常动静没有?”

这姓叶的沙门头目回道:“护法让弟子们严防死守,生怕官军劫营。叶沙门好生管着营寨,并不曾远离半步。只是快五更时候,隐隐听得马蹄声响,似有千百人过去的样子。叶沙门已经禀告了师爷。”

陆云飞看了一眼丁谋。丁谋点头说道:“他一早向我禀告过了,只是后来发xiàn

大同府内城门大开,我忙过去看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陆云飞思忖好久,最终面色忧疑说道:“难道他们的救兵已经到了?”

丁谋摇头说道:“若有大批军马经过,怎能逃过我们的包围圈?丁谋看定是城中人的诡计,诱我们出城退兵去呢。”

陆云飞斟酌已定,再不肯贸然行事:“我听说城内新来了一个什么杨大人,很是沉稳,不比秦勇懦弱。我看我们还是后退五十里,做成撤兵的迹象。官军若有救兵赶来,势必要趁势来追,那时我们再杀一个回马枪,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丁谋说道:“万一城内真有官兵,我们不是他们对手岂不吃亏?”

陆云飞淡淡说道:“那也不怕,首先我们占着先机,其次河北龚护法马上就要赶来和我们汇合,两兵会合倒有三五万兵力,怕他们作甚?”

丁谋见状,只得点头称是。

吃了早饭后,陆云飞命教众收拾营帐,向西撤军五十里扎营。

此正是暗香布置的空城计。远远见陆云飞撤营退去,城中隐蔽的官军忙进府内禀告杨大人。暗香得报,急派人出去查探情况,这面却速速关上城门。

不想,暗香派出去的探子才出城门二十里,就被陆云飞派来的教众抓个正着。几人一鞭子撂倒探子骑的马,将探子掀翻在地,接着三下五除二,将探子捆成个粽子,拿到陆云飞面前。

陆云飞在大帐中坐下,虎视眈眈地看着被抛在地上的探子,大喝问道:“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细细报给我说,若有一句假话,我先割了你的舌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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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7章 城上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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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探子蜷缩在地上,吓得战战兢兢,好一会儿都不敢开口。陆云飞见他吓得不得了,不得不命人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温言问道:“你不用怕,我不要你命,你可告sù

我,城内多少守军,救兵可到了没有?”

那探子没经过大阵仗,缓了缓,眼见陆云飞身材魁梧,两旁列站着一排凶神恶煞般的人,情知不说不行,这才开口将杨大人怎样布置空城计的情形说个清楚。

丁谋见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面露得yì

之色,寻摸着看了一眼陆云飞,心道,早让你听我的,你可不听我的,这下错失良机可怎么办才好?

那陆云飞面色如常,并没有任何懊悔的样子。一一问清楚之后,陆云飞拍桌振声说道:“城内只有一千多守军,我们怕他们做什么?只管回去放心攻城,一日之内若攻不下大同府,我头上这颗脑袋供奉佛祖了。”说罢,即刻命令三军开拔,重新杀回大同城下。

大军终究行程缓慢,五十里地走了快一个多时辰。到城门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陆云飞并不着急攻城,命三军驻扎下来,埋锅造饭,先吃饱肚子再说。

心里终究是有些小郁闷,陆云飞有心要见一见这杨大人,看他到底是何许样人。叫上丁谋,两人并马再次来到成门下。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官军守卫森严,老远见他们二人过来,先示警射下一排弓箭在两人马前。接着,有守军头目近前。大声喝道:“你们再向前一步可就没命了!”

陆云飞却也不急,竟停马问道:“我是陆云飞,想请你们杨大人出来一见。你们可回去禀告一声。”

那头目似乎有些怀疑。盯着陆云飞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下城去。

陆云飞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丁谋不解问道:“护法要见他做什么?”

陆云飞答道:“竟然敢在我面前定下空城计的人,我当然要好好kàn

一看,他到底长着几个脑袋?”

说话间,那头目已经登上城门,身后引着一个俊俏小生。丁谋吃惊道:“他不会就是什么杨大人吧?难道是官军蒙骗我们呢?”

陆云飞坐在马上。抱拳仰头问道:“来人可是城内的杨大人么?”

暗香客气说道:“我正是杨中正,陆头领可有什么话说?”他并不尊称陆云飞护法,却称为头领。明摆着当他们是乱匪一流。

陆云飞却也好涵养,并不生气,开口说道:“陆某再想不到杨大人如此年轻有为。”

暗香抱拳回了一声客气。

陆云飞又说道:“你们派出的探子被我们拿到了。陆某有一事不明,之前杨大人果真用了空城计么?”

暗香微微一笑说道:“陆头领既然已经抓住了我们的人。还只管问什么呢?”这回答等于是默认了。

等亲口印证这个事实的时候。陆云飞好强的心终于憋出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将出来。丁谋忙上前扶着,陆云飞撇开他说道:“我没事!”接着,他面露笑容,傲然说道:“杨大人终究年轻,做事未免轻狂了些,凭你这一千守军能抗住我一万多教众么?”

暗香说道:“不是中正轻狂,倒是陆头领悲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想如今青天白日,百姓安乐。你们白莲教何苦自相谋乱,捣乱天下太平?若依本官的话,陆头领还是早日弃甲投降,皇上开恩,或者能免你一死。你若这般执拗不识好歹,最后的下场终究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镇镇有声,可把一个老成的陆云飞给气个半死。他手提着马鞭,指着暗香怒道:“你以为一千守军就能守住这大同府么?我告sù

你,不出三日,我定攻进去,先捉了你看你还嚼舌不嚼舌?”

暗香却不动容,淡然地朝后摆摆手,顿时四下城墙埋伏的兵士竟窜出头来,兵革森森,不知几何多。

陆云飞一见,顿然失色。暗香笑道:“不瞒陆头领说,昨夜救兵突然到了,这城内现有秦大人从京师带来的五千人马,还有太原府刘大人引领的一万人马,算来,守城的兵士倒有一万七八千之多,要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了。”

暗香说话不咸不淡,从容镇定,眼见他说的有理有据,丁谋心中一沉。眼前大同攻不得,倒不如趁早退了,另找别的地方晦气去。想了想,丁谋撇眼先瞅了一眼陆云飞,见他脸色阴沉,很是难堪。陆云飞一向自诩为白莲教中的军师,可是智囊一般的人物。今日他的风度尽被一个毛头小子折煞,他岂有不愤恨的?但现在终究不是负气的时候,少不得丁谋劝道:“护法别和他计较!我们且回去慢慢商议!”

陆云飞沉思一番,依旧对着城上冷笑说道:“城内只有那些粮草够供养一万多军马么?陆某切断你们的粮草,也不用攻打,只管围着也可饿死你们。”

暗香哈哈大笑。陆云飞情知不妙,等他笑过,依旧好奇问道:“你笑个什么?”

暗香抱手深深一揖,说道:“多谢陆头领关心,让陆头领费心了,实在对不住的紧,昨夜官军进城的时候,自然携带了两百车粮食进来。粮食虽不多,但吃个一月两月的也够了。倒是陆头领身边恁多人马,又要吃又要睡的,只能四处劫掠些,只怕要困难些吧。”

暗香越说得轻描淡写,陆云飞就越感觉此人可气。他心中再没有能说过他的,狠狠扭转马头,也不告辞,扬鞭而去,远远听暗香大声说道:“陆头领好走!”

回去的路上,丁谋想了想,此话只能自己说,于是,开口说道:“我看护法也不用和他计较。眼见大同是个硬茬子,我们可以依旧回山东济南,那里是我们常去的,弟子们有吃有喝,扰他们几月,我们再回大同来。那时想必城内的官兵都已经撤了,攻这小子一个措手不及,看他还嚣张不嚣张了。”

陆云飞好半天没说话,左右思量好一番,终是好胜的心占了上风,他咬牙愤然说道:“我还偏要啃啃这个硬茬子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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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8章 大同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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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昨夜也巧,陆云飞撤兵五十里的时候,正赶上秦勇和刘超带着一万多军马进城。当时,城上人正仔细巡逻,眼前城下正是官军装束,为首的正是大同知府秦勇。守城的忙打开城门,请秦勇大军进城。

城内暗香闻报,忙出门迎接。带兵进城的正是刚从京师赶来的秦勇。他在京师得到大同危急的消息,又得皇上下命,即刻带领京师五千兵士,速速赶来救急。

在阳原附近遇见刘超滞留的太原府兵。一见刘超,秦勇忙问大同情形如何。刘超原是个滑头,以大雨淹没道路为由做掩饰。秦勇最是和气不过的,从怀内摸出皇上谕旨,命两军迅速抵达大同,合兵击退陆云飞为首。

刘超见躲不过,好在秦勇又带来了五千精兵,随行还有几百车粮草,总可以和陆云飞对抗一时,这才欣然点头,和秦勇一起连夜行军,终于在四更多时候赶到大同城下。

略略休息一会儿,午时的时候,暗香在府内大厅摆了一桌席宴,为本府秦大人和太原知府刘大人接风洗尘。自然,格格要坐上首,暗香对坐了下首相陪,秦勇坐了格格东首,刘超坐了格格西首。几人落座,刘超和秦勇自然对格格施礼逢迎一番。秦勇还好,为人和气,看不出什么亲热,倒是刘超精明果duàn

些,对格格恭敬有礼,很是殷勤。

细细打量一番刘超,三十又半年纪。大头方额,眼睛细小,总是弯弯着见人就笑。那秦勇也是三十多年纪。个子不高,矮矮胖胖,大眼精光,白净肤色,倒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

刘超先敬了一杯酒给格格,笑道:“久闻晴格格有勇有谋,皇上一再下廷谕褒奖。卑职仰慕的很。只是无缘见面,很是遗憾,不想今日得见晴格格芳颜。竟如天人一般。卑职无能,大同解围全靠晴格格出力,请先饮了这杯酒表达卑职的喜慰之情!”

酒还没喝上,他倒先拍起了马屁。暗香张口欲言。想了想。最终没开口。格格接过来那杯酒,借势对他们三人说道:“若晴和杨大人自来相熟,和秦大人和刘大人可是第一次见面。熟悉若晴的人都知dào

若晴不善饮酒,今日初见,若晴和秦大人、刘大人、杨大人共饮此杯,算是若晴的一片心意。头杯酒过后,几位大人可尽兴喝酒,不用再劳烦各位照顾若晴才是。”

格格的言外之意就是我不会喝酒。你们不用灌我,只管喝你们的才是。刘超是何等人。官场中油滑如泥鳅一般的人,他早听出格格的弦外之音,呵呵一笑,满饮了此杯,用干净筷子为格格夹了一竹笋,又说道:“早听说晴格格智虑多端,此番退兵还仰仗晴格格多多出力才是。”

见格格饮了酒,一旁伺候的红翠忙送上茶来。格格用茶水漱了口,慢慢说道:“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若晴哪有恁般本事?刘大人原是皇上派来的,心中肯定早有计划,若晴正想领教领教呢。”

刘超原存着一个明哲保身的心思,不过此时见大同府内正有晴格格坐镇,若不表现一番,以后等她见了皇上,定要说他唯唯诺诺,不谙军事,那时升官无望呢。一来存了这个心思,所以刘超收了之前怠慢的心,倒要好好争较一番,打退陆云飞,之后好在晴格格面前彰显自己的能耐。

他为秦勇和暗香斟满了酒,自己又倒满,示意三人同饮了,说道:“卑职听说陆云飞在白莲教中也算是个人物,行事谨慎,兼有谋略。只是卑职不明白,以往陆云飞攻城多半是见好就收,从来不打耗费兵力又不得利的事情,怎地今日就和大同杠上了呢?”

秦勇连连摆手说道:“谁说不是呢?之前下官还想,多半等咱救兵快到的时候,陆云飞已经如鸟兽散了呢,再想不到他竟非要攻下大同府。”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唉,真是大同府的晦气。”

格格听这话音,不满说道:“怎地大家都是你推我来我推你的?同在朝廷为官,总要合力歼灭匪徒才是,总怎么互相推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后见了皇上只怕脸上也不好kàn

呢。”

刘超脸上一红,不再言语。秦勇倒不觉得怎样,闷头想了想,立即转风说道:“谁说不是呢,要依卑职说,合我们两军之力,趁夜从后偷袭匪徒,只怕还能有些胜算把握。”

格格还没说话,刘超摇头说道:“不好不好,卑职猜陆云飞定然算到我们会有此计,若在帐内外设下埋伏,我们这一万多人马还没和匪徒对阵就已经阵亡了。”

格格若有所思地看了刘超一眼。之前听他们说刘超精明,今日听他言谈,果真不是等闲人等。只是这种人最会见机趋利,明哲保身,这又是他们的可恶之处了。

暗香忙问道:“那刘大人说该怎么办呢?”

刘超早胸有成竹,昂然说道:“依卑职看来,不如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最好。陆云飞正等我们先出手,最后后发制人。我们不能遂了他的心愿,等他沉不住气时,我们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他若先退兵而去,我们岂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正是兵法上上之选。”

秦勇第一个叫好,暗香也点头称是,最后刘超看着格格,自谦说道:“晴格格看还有不当之处么?”

“刘大人果真精明老道!”格格开口赞道。

其实,格格也是这般想法。对付陆云飞这种人,只能以静制动,谁先动谁死的快!

秦勇脑子一热,突然又问道:“刘大人计策虽好,但万一陆云飞不上这个当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等着吧?若吃完了城中的粮食,他们还不退兵,我们师老无功被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刘超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信心满满说道:“之前本官已经很了解过陆云飞的为人。秦大人可等好吧,不出三日,陆云飞定会主动找上门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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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9章 广西南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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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只是无人约,黄昏后。眼见八月半将近,大同的夜色格外圆满。陆云飞的教众虽在城外五十里处扎营,但他们自来游行惯了,此时虽在野外,他们也不觉得多苦楚。

为了振奋军心,陆云飞命人从郊区周边劫掠了一大批鸡鸭牛羊宰杀了,就地升起篝火烧烤了吃。

城外有座山丘名龙头山,因为山头形状像龙头,所以才被人取名为龙头山。好在这山头并不甚高,爬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山顶。陆云飞一肚子郁闷,命亲兵带了一些生肉,却要去龙头山上烧烤吃。

那时,登高望远,又有满月相陪,借机喝酒,岂不更加畅快?随陆云飞上山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智囊师爷丁谋。

龙头山上有一座小小庙宇,陆云飞自忖带着酒肉不便进庙,却让亲兵就地架起篝火,将腌制好的牛羊肉架在火上烧烤。这里,他却和丁谋席地而坐,面前各自放了一壶老酒。

陆云飞看着一轮清月,感慨说道:“护法我自小也曾识得几个字,常听先生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时不懂意思,只是听先生念得朗朗上口,听着有趣罢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才明白诗中之意境。古人今人果真都一样心情。”

丁谋笑道:“护法何处这不吉之言!实不相瞒,丁谋小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最不喜的就是这种颓废之言,倒喜欢曹孟德的几句古言,听起来最是豪情。”说罢。他端起那壶酒,对着满天清月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无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正所谓是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饮了一口酒。望着陆云飞说道:“护法正是可以让天下归心的人呢,一时半会儿的挫折,何必耿耿于怀!”

陆云飞也饮了一口酒。心意稍稍舒畅些,笑道:“人说知音难求,不想师爷可正是我的知音呢。”

丁谋举起酒壶和陆云飞碰了一下,说道:“护法自有天神保佑。自能逢凶化吉。我们先干一杯,预祝我弟兄们胜利!”

“好,干一杯!”陆云飞豪情点燃,双眉舒展,痛快着和丁谋饮了一口。

此时,亲兵已经烤好了一只羊腿,先给了陆护法。陆云飞从靴中摸出匕首,将羊腿从中间劈开为半。半只羊腿给了丁谋。半只羊腿自己拿着,说道:“来。我们先吃肉。说啥都是白搭,填饱肚子才是。”

两人吃了一会子肉,又连干了四五杯。酒浇心头,竟激起了千层浪。

陆云飞先说道:“想当年我家在村里也算是读书人家,我爹原为私塾先生,村里谁不敬重?陆某小时颇为聪明,我爹常常向乡人卖弄,此儿将来并非凡物,不在人下。到稍大一些的时候,哪知dào

陆某竟不喜读诗书,倒喜欢些兵法谋略啥的。我爹竟不以为忤,常对人说,此儿将来不是巡守大将必是一方统领。后来陆某遇见了易教主,偏受他教化,入了进来,才有了今日这番伟业。”说罢,陆云飞长叹说道:“这也是个人造化,原是人不能主宰的事情。若随了我爹,只怕今日至少也是知府一职呢。”

丁谋安慰他说道:“护法说哪里话?我们教主说的好,佛法无边。谁都有谁的基业,想护法这样,将来必被万世敬仰的,何必羡慕区区知府一职?”

此话正说到陆云飞的心坎上,他微微颔首吟道:“待得来年月,功成望云飞。一切但愿如师爷所说吧,不枉我抛家弃子苦奔波一场。”

丁谋端起酒杯,和陆云飞又干了一杯,方说道:“护法的前情往事丁谋算是知晓了,但护法知dào

丁谋的来历么?”

陆云飞挑起双眉看着丁谋说道:“我只听说师爷原是广西人,因为功名上不得志才加入我们白莲教,至于其他的,师爷不说,云飞也不好多问。”

丁谋点头说道:“丁谋原是广西南宁人,也曾经是乡内有名的读书人,只是人各有命,连考了五次竟连个举人都没有中得。到二十一的时候,丁谋彻底心灰意冷,恰遇见教主在乡里讲教说法,一时触动,竟参了教。”

陆云飞微微摇首,闷着头自饮了一杯,竟不说话。一时,两人似乎都有些伤感,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此时,月上中天,格外明亮,隐隐从山下传来喝酒猜枚声,想必山下众弟子正在尽兴喝酒。陆云飞起身站起来,俯身下望,只见一万多弟子的营帐遍布田野,篝火点点,处处星火,甚是耀眼。

陆云飞豪情顿起,指着山下说道:“不用伤怀,看下面恁多教众竟都是我们的人马,谁于成败论英雄?不几年后,我们的事业将风靡中国,听着依旧让金銮殿内的皇上震颤!”

丁谋起身也站起来,侍立在陆云飞身后,突然说道:“丁谋听说大同城还住着一位晴格格,正是皇上的堂妹子。我们可以把她抓来,让皇帝老儿也晓得我们的手段。”

陆云飞呵呵笑道:“这件事我早知dào

了,否则我这么下死力攻打大同做什么?秦勇倒不用顾虑,只是新来的杨某可是个人物,还有新来的太原知府刘超,听说也是有机谋之人,再加上一个晴格格,陆某真担心有些拿不下呢。”说罢,脸色阴沉,竟似月亮被遮住了一多半似的。

这下轮到丁谋呵呵大笑了。他抚着那零散的几根胡须说道:“这点护法又不知dào

了吧,别看丁谋五十多,可护法再想不到,丁谋在乡里也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一个你知dào

是谁?”

陆云飞摇头不知。

丁谋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丁谋竟和刘超刘大人原是一起进学的。”

陆云飞吃惊问道:“刘超竟也是广西南宁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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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0章 城下偶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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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不到陆云飞竟也是广西南宁人。急问丁谋时,丁谋欣然看着陆云飞说道:“护法再想不到吧?别看丁谋五十多,那刘超才三十多,可我二人可是莫逆至交呢。当初一起在乡里进学时,两人颇能谈得来。后来刘超中试进京,丁谋惭愧的紧,依旧名落孙山,恰这时教主来到南宁,丁谋心灰意冷,竟入了教。”

陆云飞喜道:“既然师爷和刘超原是相好,可有什么法子教我没有?”

丁谋心中早有计策,笑道:“少不得用一次反间计吧。”

陆云飞还要再问,丁谋却说道:“护法只管等我好消息吧。”

次日一早,丁谋骑马又来到大同城下巡视。他朝城上一看,哟呵,恰也巧,城上不是别人,正是故交刘超。刘超一心在晴格格面前表现,倒比别人更勤谨些。

刘超可是个精明人,远远见丁谋骑马过来,俯身低头装作不见。丁谋却是有备而来,大声叫道:“城上可不是刘希孟兄弟么?”

刘超字希孟,所以丁谋叫他希孟兄弟。

刘超假作才见的样子,欣然说道:“哎呀,那不是仲春兄么?仲春兄怎么在大同城下?”

丁谋答道:“此时不宜在此相谈,请希孟兄开了城门,领丁谋进去,我们好好叙谈叙谈。”

刘超猜得他的心思,点头说好。刘超下了城池,命城下开了城门,放丁谋进来。来的时候刘超坐了轿子。此时见丁谋骑马,只好弃了轿子,骑了城门领的黑马。并辔和丁谋来到寓所。

按说刘超也是知府,可以在大同府内衙所住下,只是府内现住着晴格格,刘超只得在府外另找了一所大宅住了进去。大宅和大同府毗邻,进出府内也很方便。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寓所。刘超请丁谋在书房坐下,茶僮献茶。刘超去内室换下官袍。穿了家常服饰出来见客。

在主座坐下,刘超客气问道:“这多久不见仲春兄,仲春兄可在那里做营生?”

丁谋看着自身穷儒装扮。叹道:“希孟兄这几年倒是升官发财,大有前途。丁谋读书一辈子,现在依旧是不酸不儒,不成不败。不僧不俗。实在难过的紧啊。”

刘超劝道:“仲春兄也不用太过伤怀。俗话说,姜子牙七十还在渭河垂钓呢。或者是仲春兄时运横转,明日一早就飞黄腾达也未见得。只是仲春兄这几年可是做什么营生呢?去年,兄弟我奉旨回了一趟老家,听人说仲春兄几年前跟着一个老道走了,这事可真?”

丁谋笑道:“别听他们浑说!哪有什么老道的事儿?丁谋见举业实在难做,不如做些买卖。这些年正在山西做些煤炭生意,南来北往。不过就那么回事罢了。”

刘超笑道:“听说山西煤炭,运往京师竟翻好几倍价钱。想必这两年仲春兄可发大财了呢。”

丁谋摇头说道:“不值什么。不过碌碌营生养活自己罢了。”

一番说笑过后,刘超正色说道:“不知仲春兄如何到得大同来?兄弟告sù

你,此时大同正和白莲教对阵,仲春兄是买卖人,掺和到这里可不妙。听兄弟的话,还是趁早走开才是,莫搅是非。”

丁谋笑答:“谁说不是呢?丁谋原有笔买卖在大同府,昨日到镇外客店听闻两边打起来了。老兄我心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走开才是。不想又听闻说,大同府请来了希孟兄坐镇。我们兄弟多少年不见,老兄我很想念希孟兄呢,此处相逢,正好叙叙旧。”

刘超笑道:“我也正有此心。既然仲春兄不介yì

,且在大同府住上几日,闲来时我们好好叙叙旧。”

丁谋忙道正是正是。此时,有人影在门外一闪。刘超情知有变,起身抱拳对丁谋说道:“公务在身不便相配。仲春兄且在这里宽坐一会儿,等傍晚闲暇时,我让厨下摆上一桌酒,我们好好聊聊。”

丁谋也起身相送说道:“希孟兄不比我们闲人,快去忙正事才是。”

从书房出来,早有亲随迎上来。刘超问道:“什么事?”

亲随答道:“府内晴格格、秦大人、杨大人有要事和老爷相商,让老爷马上过去呢。”

刘超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进入内室,换好衣服,依旧官袍出来,出了寓所,直奔大同府而去。

在府内正厅,格格、秦勇和暗香早一一坐好。刘超进来施礼坐下。秦勇开口说道:“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陆云飞的人马五十里外驻军,营内井然有序,也不退,也不进,不知陆云飞什么打算。”

秦勇快嘴说道:“不会他们想夜里偷袭我们吧?”

格格和暗香都沉吟不语。刘超呵呵一笑,昂然说道:“陆云飞倒不至于偷袭,只怕是另有计划呢。”

秦勇虽为人粗犷,但也看出了刘超脸上的得色。他依旧快嘴问道:“敢是刘大人猜到了么?快说给我们听,我们也好定计划啊。”

刘超却转移话题说道:“刚在城下本官遇见一个故人。我们原是一起从南宁出来的,以前在学里一起进过学。古人能在这种地方相见也是一种机缘,不是么?”

原想刘超会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计划来,再不想他会说这种无关紧要的话。秦勇恼道:“人都说刘大人精明心机多,怎么在紧要时候说这种淡话来?我们只关心大同府的危亡,谁管你什么古人今人来?”

刘超慢慢喝了一口茶,闲闲说道:“这故人并不是别人,正是陆云飞军中的师爷丁谋。”

“什么,刘大人的故人竟然是白莲教逆匪?”秦勇诧异问道。格格和暗香脸上虽没有太大的惊异之色,但心中也都是一凛。他若真是陆云飞军中的人,这次来找刘超可有些蹊跷。

刘超特特看了格格一眼,说道:“刘超也是这般想的。他以为刘超不知他身份,哪知dào

刘超早将他们军中一二三等人物打探的清楚明了。他以商人身份来访,只怕是想做探子,探看我军虚实,我们正好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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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1章 闲话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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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格格和暗香却已经全听明白了。两人自然明白他要使用反间计,但此计原由刘超提出来,还是由他说明才是。

秦勇还蒙在鼓里,闷着头只管问他如何将计就计。刘超有心在格格面前卖弄一番才学,侃侃说道:“刘超年少进学时,不仅喜好诗词歌赋,就是历史典故、军事兵法的书也很喜欢读,可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秦勇等不及,快催他说道:“刘大人可快点说吧,急死我了。”

刘超看了看他说道:“秦大人也是一府大员,竟没听过反间计么?”

一时,秦勇有些愕然:“反间计?”他当然听过反间计。三国中最出名的自然是,周瑜反间蒋干,借曹操的手杀了叛将蔡瑁和张允。

刘超点头说道:“可不是么,兵书上说,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反间者,因敌之间而间之也。既然丁谋要来作奸细,我们将计就计,反间了他岂不是好?”

秦勇总算明白了一些,问道:“刘大人的意思是要以假乱真,诱敌上计?”

刘超看了一眼格格,见她脸上依旧淡淡的,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知晴格格可有高见没有?”他最终将矛头指向了格格。

格格自然要表态一番,她温言赞道:“刘大人的计策再好不过的。若晴看,就这么布置吧。具体细节还要劳烦刘大人了,等拿下陆云飞。击退匪徒,若晴回京自然要在皇上面前详细叙说一番。”

刘超得此允诺,做礼说道:“刘超定会尽心尽lì

!”

丁谋在书房内坐了良久。屁股坐得生疼,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转了转脖颈。见屋内无人,他迈步来到屋外。书房捡着僻静的地方建筑,四周竹林森森,连鸟叫都没有一声。丁谋在院中小转了转,松散了一下筋骨。又懒懒地回到书房。

腹中存了些小心思,他明知四周无人,安然走到书桌边。翻看桌上书籍信件。寓所是新赁的,原来的屋主人只是空置了这间书房,并没有留下太多圣贤书。倒是刘超来了以后,命人在书房内配置了一些书籍。无非是《论语》、《中庸》、《大学》之类的。

丁谋翻了翻。感觉甚是乏味。坐在椅上,开始翻看抽屉,让他失望的是,抽屉里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东西。他忖思,等今晚上喝酒时,怎么从刘超嘴里套出一些机密来。实在不行,他就冒险留在大同府内,等时机一到。大开城门,引陆云飞进来才是。这么胡思乱想了一番。好不郁闷。

“仲春兄,久等了!”随着一声呼喊,脚步声渐走渐近,竟是刘超回来了。

丁谋忙站起来,将桌上的书籍重又摆布好,这才快步迎出来说道:“希孟兄回来了?”

刘超抱歉说道:“兄弟我不比仲春兄闲云野鹤,还请老兄多多担待才是。”

丁谋忙说道:“希孟兄说什么呢?我们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刘超说道:“这样吧,兄弟我在后花园厅下预备了一桌酒席,你我久别重逢,可要好好痛饮一回。”

丁谋正要伺机从他嘴里探听消息,喝酒正中他心思,忙连声说正要叨扰。

宅所后院厅下,遍植月季、兰桂。此时正值八月中秋,桂花正浓,满院飘香。小厮们早准bèi

下酒席等候在侧,见两人过来,忙让开去,躬身请两人进去。

席上不过是七八碟菜式,三两壶老酒,借着一轮清月,谈些古往今来的趣事。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酒酣耳热,丁谋瞅着时机差不多,试探问道:“希孟兄打算在大同府待多久呢?”

刘超微微一笑,仰首漫不经心说道:“这要看两军战况了,少则半月,多则三月,总要拿几个匪首才是。”他有意无意间瞥了丁谋一眼。

丁谋心中一凛,镇定心神问道:“丁谋从北而来,路上曾听人说,这次和官军作对的白莲教匪徒叫什么陆云飞,其他的可也没有什么出名的头目。”

刘超饮了一杯酒,说道:“谁说不是呢?兄弟我也只知dào

陆云飞、蔡黄蜂、明俊成几个人物,其他的可也难知晓了。不过大战在即,总要拿来几个头目先送到京上才是。”

丁谋听这几个名字中没自己的名字,稍稍放心,又问道:“希孟兄说大战在即,可是官军有什么制敌的法子么?”说完,他先看了一眼刘超,见他毫无疑心,方又解释说道:“不瞒希孟兄,老兄对你们的厮杀没什么兴趣,只是这么一直僵持着,影响老兄做买卖不是么?”说罢,掩饰地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兄终究是奸商势利之徒,不比希孟兄身在公职,不得不替国家做事。”

刘超长长叹了一口气,沮丧说道:“谁说不是呢?兄弟我也是没法子。说来那陆云飞真不是好惹的,兄弟也不想找这个晦气。我在太原府好好做我的官,偏要我来这里送死,唉,总是运气不好。”

丁谋故yì

问道:“希孟兄说送死未免过激了。我看官军人多,又是精兵强将,对付他们一伙儿匪徒,自然是松松的了。”

刘超摇头说道:“那也未必。不过~~~”他语气低了下来。丁谋明白,心中一惊,凑过头来,低声说道:“希孟兄但说不妨,老兄我是个买卖人,不管你们的闲事。”

刘超微微点头,正要说话,瞥眼见花丛中人影一闪,随即躲在后院廊下。刘超对丁谋做个抱歉的眼色,起身说道:“兄弟我去去就来。”

丁谋有些懊悔,也没办法,少不得起身相送。等刘超先行下去,他见四周无人,厅下花影丛丛,虽有月光射下,但多半被桂树遮挡去。远远望去,他们正躲在廊下交头接耳说话,而廊下西侧有间花厅。花厅不大,正好可以遮身。他为计驱使,蹑手蹑脚过去,藏进了花厅里。从窗口正好可以看见他们,刘超的声音低低地从窗口传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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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终32章 终结章

月色如华,但被高高的桂树遮挡着,透过桂树叶在地上投下斑斑阴影。丁谋躲在花厅内,侧耳倾听厅外刘超的声音顺风飘过来:“你告诉秦大人和杨大人,趁着今夜子时,一小部分人从正面佯攻,却派大部队绕到匪徒后面偷袭。此计机密机密,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你可记住了?”

那亲随低低哼了一声是。耳听得刘超又叮嘱几句,这就要转身回来,丁谋忙忙先走两步,出了花厅。怕刘超怀疑,丁谋急中生智,装作尿急的样子,急急喊道:“希孟兄,希孟兄!”

刘超使个眼色摆手命亲随快步离开,自己却一脸春风走出,迎着丁谋走来问道:“仲春兄做什么呢?”

丁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哎呀一声说道:“实在对不住仲春兄,今儿中午在府内贪吃了两碗肉,不想就闹起肚子来。茅厕可在哪里?”

刘超手指西面说道:“出了亭子往西一走就是。”丁谋转身就走。他寻思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刘超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他还是赶紧走路才是。这么想着走路却更加紧急起来,仿若真是等着去茅厕的样子。

“且慢!”刘超突然喊道。

丁谋脸上汗珠直冒,不得不停下脚步,慢慢挪转身来问道:“希孟兄还有什么吩咐?”

刘超慢慢说道:“我才刚住进来,想必茅厕里还没有手纸,我让小厮拿些纸送进去。”

丁谋只想快点离开,万一小厮们进去见不着他岂不坏事?他挤破脑袋强挣着说道:“不用劳烦了,今日午后开始闹肚子后,老兄我在身上自备了手纸。希孟兄在厅上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刘超见他神色难堪,坏笑说道:“老兄快去罢,别憋坏了!”

丁谋只等这句话,忙朝西飞步而去。等过了西侧廊亭,即迅疾地朝角门而去。幸好角门没有小厮守着,他从里面拉开门闩,匆匆出了宅门。

只是出了角门。街上又没有现成的马匹等着他。正自彷徨间。耳听得车声辘辘。远远看去,却是三两罐粪车。原来,城内很多粪池自家无人清理。城外庄户人家缺少粪便,每隔一月必然来城内收粪。

丁谋顾不上捂住口鼻,上前拦住问车夫说道:“老哥捎我一程,我这里有些银子相谢。”说罢。从怀里摸出三五两银子交到车夫手里。那车夫收了银子,喜笑颜开说道:“没事。你上来,等他们问起来,你只说是我的兄弟。”

丁谋欣然同意,挨着车夫爬上来。

果然走到城门口。挨不住气味的门卒都躲到一边远远避开,只有一个年纪小的门卒捂着口鼻上前巡视。他刚走到粪缸后面,一股浓臭扑鼻而来。他忙闪开来到车前。看了看丁谋,问车夫说道:“老张头。怎么车上多了一个人啊?”

那车夫说道:“小官爷有所不知,他是我堂弟。前几日进城有些事要办,不想被耽搁出不来城。今日见我出城,求我携带一把,一起出城。小官爷也知道,现下两家打起来,一时半会儿哪能出去?家里等的心急,小官爷就通融一把。”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包花生递过去说道:“小官爷守城辛苦,这些果子拿过去吃吧。”

小卒子只嫌臭,摆手推开果子,开了城门命他们快快离开。

刚出城,丁谋急从车上跳下,去附近庄院买了一头骡子,赶着直奔营帐而来。到得傍晚时分,那头骡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终于回到营帐了。

丁谋先去了中军大帐,不及行礼,开口说道:“护法,陆护法,我探到消息了!”

陆云飞正在帐内坐着,愁眉不展。见丁谋进账,口中声称有消息了,忙起身迎道:“师爷可回来了。刚才听探子说,官军正要抓我们为首几个人,怕师爷露馅,着实替师爷担心一把。师爷可说说,官军准备怎么布置呢?”

丁谋把刘超的计划和盘托出。陆云飞心道这招也不算怎么高明,陆某岂是轻易上当的主儿?终归是官军自大,却不知自己竟还有另外一手。

他斟酌一番说道:“师爷此功不小,等攻下大同,我定会向教主好生叙说,褒奖师爷大功。”

丁谋故意问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及早布置。护法看我们得怎么应对才是。”

陆云飞心中早有计策,正等着丁谋询问时说道:“官军要正面进攻,背后偷袭。我们却先在正面、背后设下伏兵,只派老弱兵将正面迎击。打不过即走,引官军追击,只待伏兵四起,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丁谋点头称是。陆云飞即刻命人传将下去,只等晚上吃饱饭,稍事休息之后埋伏四周,只等官兵进来。

不说陆云飞如何派兵布阵,且说丁谋一走,刘超呵呵笑道:“两位大人可出来罢!”

一声之下,秦勇和暗香从廊下的转角出走出,抱拳对刘超说道:“刘大人好个反间计!只是我们要如何应对他们呢?”

刘超早就胸有成竹,昂然说道:“本官想陆云飞不是等闲之辈,势必会在用残兵老将引诱我们,他们却在四周布下伏兵,只等我们进去,好捉我们一个瓮中捉鳖。本官料到他会有此一出,却不偷袭他们,悄悄挪到伏兵身后,给他们来个黄雀在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们看可好?”

两人再没有二话可说,又商量了一阵,这才散去。

转眼子时将至,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一轮正中圆月,如银般泻下来。这时,大同府城门悄悄开了,从里面走出大批军马,嘴衔枚,掌裹蹄,静静出了城。众军行了差不多四十里竟停下来,就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子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大半。眼见对面一个人马也没有,这可郁闷坏了陆云飞的弟子,尤其是那些伏兵,伏了好大一会儿,除了鸟屎落在头上之外,一个鬼影都没见着。正不耐烦时,突然一阵呼喝声震天价响起来。

火把燃亮了半边天。正把这些伏兵照个正着。惊慌间。乍见四周满山遍野都是清兵。这一下可把带头的丁谋吓个半死,心知不妙,紧急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坐在中军帐中的陆云飞听得外面喊杀声起,一开始还以为是官军中了自家埋伏,正在得意间。忽然,有亲兵冒冒失失进来。禀告说,所有弟子被官军包围了。官军连夜还押来了红衣大炮。泼天价轰着,只怕十成弟子已经伤了八成。

陆云飞脸色大变,急忙起身问道:“军师呢?军师去哪儿了?”

亲兵回答说没找到军师。

陆云飞拍案悔悟道:“我被丁谋害了!”怔了一会儿,心思别无他计。只有早日撤了才是。这么想着,他招手叫亲兵近前说话,附耳说了一番话。亲兵边听边点头。最后说道:“护法放心,山后自有一条小路。我带护法出去!”

这一仗足打了有三个时辰左右才算彻底了结。陆云飞的弟子十成死了八成,还有两成重伤被俘。清晨官军清点教众的时候,发现独独跑了丁谋和陆云飞。但对于被围久困的大同府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首要功绩自然要算在刘超头上。

这日一早,大同知府秦勇和暗香就去刘超宅邸内亲自报喜。刘超刚盥洗完,淡淡说道:“无事,无事,小小寇匪不值一提!”

众人落座,茶僮献茶,刘超看了一眼暗香问道:“杨大人怎么不在府内陪晴格格?”他的意思还是想在格格面前表功的意思,所以才特特有此一问。

这一问仿佛惊醒了秦勇,他一拍脑袋惊问道:“对啊,杨大人,这一早怎么没见晴格格?”

晴格格,晴格格去哪儿了?暗香也有些怔怔的,从昨夜开始一直在关心前军胜战情况,怎么忽略了晴格格?这么一想,暗香顾不上喝茶,忙辞别了秦勇和刘超,急急往府邸里赶。

刚来到府邸门口,就见他们三个惊惊慌慌从府里跑出来,大老远冲着暗香喊道:“见格格了么?”

“怎么,格格不在府里么?”暗香面色大变,若丢了格格,这可怎么办才好?

“格格被劫走了!”一声哭腔,却见红翠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泪流满面从里面跑出来。

“被谁,被谁劫走了?”几人同声问道。

“好像是洛青松。”原来红翠不识字,倒是问了一个小丫头,她只认得下面的署名。

暗香忙一个纵身越过去,抢过来那张纸草草看了一遍。紧接着,他双手一松,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果真是他带走了格格!”

原来之前洛青松去了一趟浙江,等回来才知道格格一行人来到大同,所以二话不说,一路飞驰直奔大同,正赶上两军混战。他心急如焚,竟闯进内院,带走了格格。他是再也等不及了,若再这么耽搁下去,万一格格真被别人抢走了岂不白费一番心血?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耍起无赖心思,总是要先生米做成熟饭才行,所以竟使用迷---香,熏晕了格格,竟带出府去。总算他还有些不忍,临走时总算写了一张条子。

醉春看着那张条子,怔了半天才问道:“洛爷行踪未定,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过了好半天,暗香才起身讷讷说道:“总要上报皇上才是!我这里一边暗暗查访,再写奏折上报皇上,看皇上如何下旨再说。你们在我这里也无益,且先回京再说,保不准他带着格格先回京了呢。”

几人想来无法,匆匆收拾行李竟回京去了。过不多久,乾隆收到大同府奏折,诉说了大同一战和晴格格丢失情况。得知官军大胜,乾隆也算欣慰,只是丢了若晴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于是,乾隆立即下旨命四处寻访洛青松和晴格格踪迹,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只是洛青松和晴格格仿若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一直到四五年过后,有人说曾在扬州一带见过两人共乘一匹白马向西而去,之后便不知所踪。关于晴格格的故事,之后便没了下文!

(全文终。结尾有些仓促,还请各位读者多多包涵才是!)(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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