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聊斋 - xp1024.com
《怪味聊斋》


忘川(二十二)

李文宇和康乐乐因为闯入梦境,被梦境中的事情影响身体有些不适,过了好半天,两个人才舒缓过来,那发白的脸才有了血‘色’,康乐乐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给洛旖他们讲了在梦中所见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进去了还是没进去,先是白茫茫一片,我听到李文宇在叫我,然后,我们一直向前走,走了很久…感觉很冷…”

“然后呢?”洛旖着急的问。

李文宇放下杯子,看着洛旖和洛司尘回答:“我跟乐乐差不多,也是走进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然后就被冷醒了…”李文宇说这话的时候,康乐乐在一边不停的点头,洛旖这下明白了,这两个人什么也没看到,完全是受不了梦境中的环境被冷醒的,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两个人,毕竟两个人都年轻,世面见得少,能承受的东西也不多,如果环境真如他们两个所说的那么恶劣,洛旖知道就算是换了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辛苦你们两个了。”洛旖对康乐乐和李文宇微微笑了一下之后,皱起了眉头。

洛司尘见洛旖在想什么,也就没有打岔,只是在心里思考康乐乐和李文宇所遇到的情况,照理说,梦境中是各有千秋,是根据做梦的主体散播出来的世界,也就是说闯入的人只会进入主体的梦境,而不会有自己的梦思,人应该是清醒的。

“雪狐姐,你说乐乐他们进入了先生的梦境吗?”小鹦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好奇的看着雪狐,作为第二组进入忘川梦境的人选,小鹦似乎有些紧张,毕竟忘川的法力在所有人之上,没有人见过忘川的梦境,要是在那个境界中,不能使用灵力的话,就前功尽弃了,有可能还会死在里面,想到这里,小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雪狐拉着小鹦的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还是等洛旖判断吧。”雪狐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她的确是妖,可妖也有妖的领域,即使作为妖中灵物,雪狐也不可能把一切都看透彻,况且是进入别人的梦境之中,这对于雪狐来说,还是头一次。

康乐乐看了一眼雪狐,小声的说:“十有八九是没进的。”

“未必。”洛旖回过头来,看了看所有人。“乐乐跟文宇应该是进去了,否则不会感到忘川梦境的寒气,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星月跟忘川在一个冰天雪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忘川来说,那是最美好的日子是有可能的,人做梦的时候往往会梦两个方面,一是重复自己最难忘的时光,二是重复自己的恐怖的过去,像忘川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恐怖的过去,加上星月现在有可能在忘川的梦境中,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这也是乐乐跟文宇感觉到很冷的原因。”洛旖说着,瞄向了康乐乐和李文宇,那两个人都只穿了夏天的衣服,又没有什么法力,很难抗寒。

洛司尘理解了洛旖说的意思,补充道:“很有可能乐乐跟文宇是进去了,但是还没有走到鬼医的身边,就被寒气所伤,出现了排斥。”

“嗯。”洛旖点头。

雪狐一听,窃喜道:“这样一来,我跟小鹦去不就没问题了?小鹦跟我都是灵物,能受严寒,即使冰天雪地也奈何不了我们。”

“我以为,应该能行。”洛旖点了点头。

小鹦听了,兴奋的喊道:“那还等什么?小鹦马上就跟雪狐姐走一趟。”

“....”洛旖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时间还早,确实是够去一趟梦境,于是点了点头。“好吧,大家作好准备,我们重新开始。”

雪狐和小鹦点了点头,至于洛司尘,他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李文宇跟康乐乐因为受了排斥,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等。休息了几分钟后,洛旖把红线系在了雪狐跟小鹦的手腕,洛司尘开始用佛音护送…这一次,要平静得多,洛旖仔细的看着雪狐跟小鹦的表情,两个人进去了十多分钟都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这足以证明雪狐跟小鹦进去要行得通得多,比起康乐乐和李文宇两个凡人要可靠一些。这个时候,洛旖只能希望雪狐和小鹦能够成功见到忘川,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忘川,忘川能够清醒的从梦中解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旖不时的看向洛司尘,心中暗自庆幸洛司尘有这个定力一直诵念佛经,而雪狐和小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象,至于能不能成功,洛旖只有‘交’给老天来安排了,不时的,洛旖叹着气,一旁的康乐乐和李文宇看到眼前的情况,紧张得握紧了手掌。

墙上的时钟不等人的重复的往前,终于,两个小时过去了,洛旖见了,心想这下应该能成功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雪狐跟小鹦同时清醒,一下子扯断了红线,吐出了鲜血。

噗…..小鹦吐了血后,身体不支,被打回了原形,化成一只鹦鹉,瘫在沙发上..而雪狐也好不到哪儿去,差一点儿就保不住人形身了,时而狐化时而人形。

“雪狐,你们怎么了?”洛旖将快从沙发上倒下的雪狐扶起,雪狐看了洛旖一眼,虚弱的回答:“先生…先生…”话没说完,雪狐就晕倒了,彻底的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师傅,怎么会这个样子?”康乐乐和李文宇在旁边紧张的看着,想要帮忙,又怕胡‘乱’移动雪狐和小鹦的身体会帮倒忙,所以不敢‘插’手。洛司尘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发现那红线的断处在释放冰‘花’时,忙用灵力将红线烧尽。

洛旖不担心忘川那边,只担心雪狐跟小鹦,偏偏她现在失去了蝴蝶星月刀,什么也做不了,只好求助于洛司尘。

“司尘,你快看看雪狐跟小鹦。”

“嗯。”洛司尘点头,帮雪狐和小鹦各自查看了灵力,这一看,不得了,雪狐和小鹦体内的灵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原本灵物就是靠灵力支撑所以得化人形,可以百年千年不老不死,现在出现了‘混’‘乱’的情况,洛司尘只怕是雪狐和小鹦控制不住体内的妖‘性’,狂‘性’大发,连忙将自己的灵力分别输入雪狐和小鹦的体力,以求稳住她们俩的灵力。由于洛司尘的灵力不断输入,雪狐和小鹦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但是还是没有清醒,直到洛司尘体力不支,有些难受时,洛旖才叫洛司尘停了手。洛旖虽然做不到什么,却看得出来,至少雪狐和小鹦没有‘性’命之忧了,而这个时候,也不适于让洛司尘注入全部的灵力。

“司尘,现在雪狐跟小鹦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是让她们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可是….”洛司尘脸‘色’苍白,忧心的看着雪狐和小鹦,如果换作是以前,像这样的妖‘精’,洛司尘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雪狐跟小鹦不同,虽为妖,但已有佛‘性’,不会伤人,又是自己的朋友。

洛旖跟洛司尘虽不是亲姐弟,但是相处这么久,洛旖不会不知道洛司尘的脾气,这才叹了口气,劝说:“雪狐跟小鹦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姐…”洛司尘回头看着洛旖笑了一下。“如果今天换作是你,我连命也不要,也会救。”

“乖,我明白。”洛旖这是头一次听洛司尘说这么温情的话,而没有揍洛司尘,只因为如今她在洛司尘的语气中只看得到家人之间的温情,而没有其他。

洛旖让康乐乐和李文宇将雪狐和小鹦送回了他们的房间,然后哄着洛司尘去休息了,等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以后,洛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摇椅上,恍然失神。几年前,她第一次接触真正的鬼魂,那个时候的她很害怕,尽管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朋友,而后,她开始频繁的与鬼打‘交’道,跟一群好伙伴一起出生入死,以赚钱的名义去寻找这个世界上所有离奇事情的真相,有好几次伙伴跟自己都差点儿死在了敌人的心里,次次惊心,最终让他们厌倦了,还记得那天离别席上,有人哭得泣不成声,有人含着眼泪,一句以后还会再见,成了彼此心中的希望,只是时间能够让人再见,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感觉,只有那段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礼物。从那以后,其他的人都放弃了对鬼怪的好奇,只有自己顶着一个名号,暗地里时不时的会‘插’手一些事情,从好奇到平淡,从惊心到茫然,洛旖很想知道前世的自己是谁,为何今生会有这样的际遇,也想知道下辈子自己会变成谁,拥有怎么样的人生,可是世间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人能够完全看透的,即使你再有能力,意外还是会不期而遇的发生。洛旖想起第一次跟忘川碰面,忍不住嘴上挂着微笑,那一次对于洛旖来说也是死里逃生,也许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多少人相信鬼医的存在,可彼岸的鬼医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到了如今,发生的所有事,让洛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强大的人也会需要别人的帮助,也有着自己内心的痛苦,那些是权力,金钱,能力,地位所给予不了填补,想到这些,洛旖又觉得,每一个所谓的神,说不定也曾经是个为情为爱所苦恼的凡人,想着,洛旖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知道得多,是一种满足,却夹杂了一半的痛苦….这句话,是她现在的心情,她突然的很理解忘川为何想要忘记过去。

忘川(二十三)

雪狐休息了一夜,‘精’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坐在‘床’上,回想起在忘川梦境的经历,就觉得可怕,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冷漠的忘川,雪狐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忘川了,以前她所认识的忘川虽然冷淡,但是心中仍有一丝温情,嘴上不说,却是爱护自己跟小鹦两个的,不然小鹦早就被打得灰飞烟来了。)可是,昨晚梦境中的忘川一脸冰冷,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管雪狐跟小鹦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最后还用法力将雪狐和小鹦打伤。雪狐怎么样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不免有些哀伤,这时,洛司尘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雪浮,你醒了?”

“嗯。”雪狐点了点头,看向洛司尘,只见洛司尘手里端了一碗粥,还在冒着热气。

“才熬好的,趁热吃点儿。”洛司尘笑着走到‘床’边,勺了一勺粥,喂到了雪狐的嘴边,雪狐忽然的颤抖了一下,眼泪差一点儿掉出来,已经很久了,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过自己,这一千年以来,雪狐都负责照顾别人,却从来没有人这么照顾过自己。相比之下,忘川的冷漠则是让雪狐伤心,想着想着,一滴眼泪掉到了被子上了。

洛司尘连忙将雪狐的眼泪擦去,笑道:“不过就是送碗粥而以,不用这么感动。”

“….”雪狐含着眼泪摇头,想了想后,把昨天晚上在梦境发生的事告诉了洛司尘,她不知道,洛旖此时正在‘门’外听着,整个过程无一遗漏的进了洛旖的耳朵,听得洛旖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原以为由雪狐和小鹦这两个最亲近的丫头去劝忘川,忘川会从梦中清醒过来,没想到忘川会执‘迷’不悟到了那种境界,居然还出手打伤雪狐和小鹦,洛旖听完以后,皱起眉头,端着一碗粥走向了小鹦的房间。小鹦那边比雪狐的伤事要重,除了洛司尘给小鹦输入了灵力之外,洛旖也用自己的办法给了小鹦一些帮助,只能庆幸人类的医疗方式对灵物多少也有些作用,吃了‘药’以后小鹦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至少能化‘成’人形,这丫头也不固执,顺着洛旖的意思,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晚。只是小鹦与雪狐一样,都因为忘川出手相向,而有些伤心,没吃两口粥,小鹦就哭了起来。

洛旖看到小鹦伤心的样子,温柔的‘摸’了‘摸’小鹦的头,劝道:“不要伤心了。”

“….洛姐姐….”小鹦扑进洛旖的怀里,呜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更加的大声了,几百年来的相伴在昨晚化为了云烟,忘川当时的眼神就像是要置雪狐跟小鹦于死地,这叫小鹦怎么能不难过。

洛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小鹦的背,任由她哭,现在连续两次失败,洛旖已经无话可说,可真要是忘川有那样的绝情,洛旖只把是让那个人出面也没有办法摆平,至少以人的力量是杀不死忘川的,就算忘川在沉睡中,洛旖还是有感觉到一股灵力在保护他,这样一来,蝴蝶星月刀永远也不能拔出。原本是想救忘川和拿回蝴蝶星月刀一举两得,现在是得不偿失,连雪狐和小鹦这两个丫头的心都伤了,洛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有没有错,劝着小鹦吃了些东西以后,洛旖一个人来到了天台。天台上的风吹着,天上飘着一朵朵白云,阳光似乎被云遮去了身影,洛旖一个人坐在天台边上‘抽’烟,一支接一支,茫然的看着这个繁华的城市,虽然洛旖也对这个世界有诸多的不满,可一旦‘阴’阳平衡的组织‘混’‘乱’起来,势必会影响到一些无辜的人,洛旖真的不敢想一个妖魔作‘乱’的时代来临到底会有什么人的后果,曾经就有人告诉过她,有些妖魔已经与人合为一体,‘混’在了世间的各个角落,洛旖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力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就会,如果由鹰影的错失,给了那些妖魔一个造‘乱’的机会,洛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为自己的过失赎罪。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回蝴蝶星月刀,可是,该怎么办?洛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一边‘抽’烟一边叹气,可能是想得太专注了,连洛司尘走到了身后也没察觉,只到洛司尘坐到了洛旖的旁边,洛旖才知道他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台?”

“你有心事的时候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码字,就是一个人待在天台。”洛司尘扭头看了一眼洛旖,洛旖的心事,他都知道。

洛旖咬着嘴‘唇’,笑了笑:“都被你看穿了,看来,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你。”

“可是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雪狐和小鹦都已经失败,难道你还想瞒着筱惠姐他们?”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不过是把他们卷进这个漩涡中来。”

“姐,你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伙伴,你也知道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洛司尘一开始就主张把事情告诉其他的人,至少要让神主‘插’手,这样一来,人多办法也多,可是他就不明白了,洛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把这件事告诉其他的人知道。

洛旖叹了口气,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得洛旖的短发飞舞起来,对于洛旖来说,一个人的生命尤如一阵风一样的短暂,如果不能及时的去幸福,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她不排斥‘抽’烟,尽管‘抽’烟真的对身体不好,也许会因为‘抽’烟而得上不可医治的病,也许会早死,但如果一直想着会死,日子怎么会好过?在曾经的伙伴中,洛旖可能是过得最洒脱的,而其他的人现在已经有了他们的幸福,大师跟唐秀经营的饺子馆听说在东北那边儿变得很有名了,汪筱惠现在是集团主席,上流人士,而汪筱惠跟郎浩这个‘鬼丈夫’也过得很幸福,至于阿狗,即使身为神主,也是一个喜欢自由,追求梦想的人,很多次,洛旖在网中听到了阿狗所唱的饶舌歌曲,虽然不是很红,但洛旖心想,这个时候的阿狗应该最快乐。那些曾经的人都远离了灵媒这个行业,那些曾经的事已经随风飘得很远,洛旖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这一次,她不要…不要打破他们各自的平静,也不要让他们来做这样的牺牲。

“小司尘,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姐……..”

“我会想到办法的。”洛旖说完,看着洛司尘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笑容,用威胁的眼神,洛司尘从不敢在这样的眼神下说个不字,只好点头。

事实上,洛旖除了进入忘川的梦中,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办法,不想让其他的人再‘插’手,洛旖让洛司尘把忘川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为了瞒住其他人,洛司尘帮洛旖布下了结界,亲手在她的手腕上系上了引梦的红绳。这一去,身为凡人的洛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突然的有些感伤的看着洛司尘,吩咐道:“如果我不能回来,每年给大师他们寄一张卡片,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写,至于神主那边,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要是我真的死了,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蝴蝶星月刀的消失,能瞒多久瞒多久。”

听了洛旖的话,洛司尘愣了,拉着洛旖的手,说不出一个字,明知道有可能会在梦里被忘川杀死,洛旖还是要去,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个现实,可是洛旖像‘交’待遗言一样的那翻话,让洛司尘的心里觉得好痛,尽管如此,洛司尘还能说什么?只好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那还需不需要给干爹干妈买点儿什么?”

洛司尘口中的干爹干妈就是洛旖的父母,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洛旖从来过的都是一人一国的日子,父母那边很少回去,因为做父母的总是很唠叼。

洛旖看着洛司尘,笑出了声:“这不是便宜你了?我不得不把自己的银行密码告诉你?”洛旖笑完,顿了顿后看着洛司尘,认真的说:“银行密码是我的生日,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买什么,钱够他们终老了。”

听到这里,洛司尘再也听不下去了,有些哽咽起来:“别说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活着回来。”嘴上这么说,洛司尘心里清楚,如果忘川真的能不顾念主仆之情,将雪狐和小鹦打伤,那洛旖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没有人能知道,就算忘川喜欢洛旖,那是在忘川醒着的时候,那是在忘川没有想起星月的情况下,洛司尘甚至有一个最坏的猜想,忘川之所以喜欢洛旖不过是受了洛旖体内蝴蝶星月刀的影响,现在蝴蝶星月刀脱离了洛旖的身体,忘川还能喜欢洛旖?能想起自己喜欢的感觉?能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想要保住洛旖的一条命?太多的未知,洛司尘不知道,洛司尘不知道洛旖知不知道,但是洛司尘知道洛旖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就像自己以前喜欢洛旖,洛旖却要把自己推开,装成是不知道的样子,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倔脾气,拒绝自己所想拒绝的,接受自己能接受的,说到底这样坦白的个‘性’,让世间太多的男子都无福消受。

洛旖没有回洛司尘的话,而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忘川,苦笑道:“要是能活着回来,我肯定会谢天谢地谢这个人,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知道鬼医来了这个世界,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说完,洛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洛司尘,温柔的说:“司尘,如果我不能回来,你要记住,好好妥善照顾雪狐跟小鹦,还有乐乐跟文宇。”

“我会的,你放心。”洛司尘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洛旖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她等着洛司尘的佛音指引,等了很久很久,才听到,听到那个声音后,洛旖觉得自己的身子整个轻了很多,好像飘在空中,进入了一片白茫之境….

这时,坐在地上念着佛经的洛司尘流下了两行眼泪,洛旖对他真的很残忍,要他指引洛旖去到忘川的梦境,就等于要他送洛旖去死…这跟亲手杀死洛旖没有任何的区别,他跟洛旖的姐弟之情,他对洛旖的爱慕之情,今生会不会了结?洛司尘不知道,‘胸’口隐隐觉得痛极….

忘川(二十四)

梦境之虚,因梦者之思而有形,洛旖深知自己踏入的这片白茫之境便是忘川的梦境,越往前行,越感寒气,洛旖感觉到寒冷,用手‘摸’了‘摸’手臂,大声的喊道:“忘川!”

“….忘川。”一个回音传来,洛旖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再往前走,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冰川的面前,冰川透体雪白,微微透亮,几丈高,让人看不到对面是何景象,也好像不能轻易翻过去的样子。

“什么鬼地主!?”洛旖忍不住抱怨,就算是知道自己要死,也还是觉得这里太冷了一些,这让洛旖有些后悔,她后悔没跟洛司尘说死后别用冰棺放着自己,确实这样的感觉是够冷的,还不如马上烧了来得痛快。尽管心里这么想,洛旖却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是不清楚这座冰川有多难翻越,她也要试着往上爬。可惜了她没有带好所有的装备,冷得嘴‘唇’发嘴不说,手还在冰川上磨破了皮,感觉像爬了一个小时之外,还停留在冰川的底座,离山顶甚是遥远,这让从没有太多体力运动的洛旖有些吃不消,回望下去时,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对她来讲,向下那就是悬崖,而上则是超越云端的天上。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放弃了这样危险的路程,如果是有灵力的人也可以稍算轻松的飞过去,但洛旖现在是个凡人之身,就算身在梦境,也不像自己的梦里一样想飞想飞,她没有‘操’控忘川梦境的本领,就只有坚持不懈的往上攀登。就这样,过了很久,洛旖觉得时间久得自己都开始长白头发了,还在冰川的半腰摇摇晃晃,嘴一吐气,就能看到白雾。如此的苦,洛旖自认从来没吃过,又冷又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梦境中根本没有烟,烟瘾难挨让她有些受不了,背靠着冰川壁,想到是谁让自己受苦,就忍不住咒骂起来:“你这个死忘川!好死不死在梦里放个冰川,老娘要是不死,非回现世剥了你的皮!”本来说这话,只是自己给自己找气,谁知,真有人听到了咒骂声,这人站在寒冷的冰川之顶,冷冷的看着冰川半腰上的洛旖,发出了自己的警告。

“要是想活,就收回刚才那句话。”

洛旖突然听到有人回应自己,竟然全身哆嗦起来,这只能证明她真的被吓到了,被吓到后的洛旖抬头一看,冰川上的人影有些模糊,声音却有些熟悉,只见那人穿着白衣,洛旖就反应了过来。

“忘川,要我死,你也先拉我上去,行不行?”

白衣人完全没想到洛旖会是这个反应,犹豫了一下后,右手一挥,洛旖忽然觉得脚下有风相送,身体轻了起来,人居然飘在半空中不断的往上升,这把洛旖给吓到,直到落地后才敢喘气。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后,洛旖拍了拍‘胸’口,看着自己面前的忘川,冷笑道:“想吓死我,也不用用这样的方式。”

“你来这里做什么?”忘川冷冷的看着洛旖,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洛旖看了一眼忘川,远眺着远方的冰川,小声的回答:“你管我。”

“你….”忘川的眼神忽然冰冷了百倍,似乎有些生气,这样的表情没有躲过洛旖的视线,她表面上在看远处,实际上一直在观察忘川,防着忘川对自己下手,有了雪狐和小鹦的教训,洛旖知道忘川没有这么好对付,为了不让忘川马上杀了自己,洛旖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你回去。”

“回哪里?”

“回现实啊。”洛旖转身看着忘川,提醒道:“你现在已经‘迷’失在了自己的梦里,现在你所见到的都不是真的。”

“这样说来,你也不是真的存在。”

“屁话,我要是真人,能来到你的梦中吗?我说的不是我,我说的是那个星月。”洛旖是个直肠子,闷不了话,就算现在没看到星月在忘川的旁边,洛旖还是知道忘川一定是跟星月在一起,因为这个地方太像卷中所写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星月跟忘川结下盟誓的地方。

忘川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闪烁,很快就消失了,冷冷的看着洛旖。“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闲事,你如果不想死,就赶快离开。”

“行!”洛旖点了点头,看着忘川,伸出了右手。“要我走没问题,你得先把我的刀还我!”

“你的刀?”

“蝴蝶星月刀啊,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不成?”洛旖本来就是为了刀而来,现在这个忘川看起来不好惹,要是得了刀,洛旖心里真的不想知道忘川是否继续沉睡下去,反正忘川不会死,洛旖还不如拿了自己的刀,保住一条小命,这样一来,更多的人就会幸免于一场战争。

忘川听了,冷冷的回答:“不会给你的,你走吧。”

“你不给,我还真不走了。”洛旖耍赖的坐到了冰川上,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忘川见洛旖这么做,有些生气的伸出了手,他的手可不是为了拿东西,似乎要对洛旖用法力,就在这时,洛旖忽然抬头,冷冷的看着忘川。

“你不是忘川!”

白衣人听了,整个人呆住了,白衣人与忘川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连雪狐跟小鹦都觉得他是忘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于是皱起了眉头。

“你如何知道?”

洛旖看着白衣人笑了起来:“说来也简单,忘川从来不像你这么多话,但是最重要的是,你忘了蝴蝶星月刀曾经与我日夜相伴,刀上散发的灵气就算我做梦也会记得,太熟悉了,相比之下,忘川要陌生得多。”其实,洛旖刚才跟这个忘川说了一句话以后,就发现情况不对了,除了灵息,还有那种感觉,‘女’人的感觉灵到什么程度,男人是不会知道的,何况洛旖有着身为灵媒的体质,就算没有了蝴蝶星月刀,那种感觉不会丧失,后面这几句话,她都是用了心,而不是随便说说,为的就是要试一试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忘川,现在洛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的身份了,于是脱口而出:“你是星月!”

星月也没有想到,自己跟忘川同样的冷漠还是会被人拆穿,既然对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星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白光一闪,就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星月跟洛旖两个人对视,就像是在看一面哈哈镜,相似却又不一样的两个人呈现在了对方的面前,沉睡这么久的星月之魂能够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在洛旖的面前,星月自认为自己是神,而洛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算你够聪明,能够识破我的真身。”

“还好,凡是有点儿智商的‘女’人都能从另一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妒嫉。”洛旖嘴上从来不饶人,这个时候也不会例外,她已经可以肯定打伤小鹦和雪狐的是星月而并非忘川,这让洛旖的心里舒服了很多,没有了那口郁气,说话也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了。

星月听了,冷冷的问道:“我嫉妒你什么?”

“嫉妒我还活着啊,因为…你已经死了,只留有一点魂气而以。”洛旖观察了一下星月的脸‘色’,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的心事。

“你找死!”星月被洛旖成功的‘激’怒,蝴蝶星月刀从星月的流云衣袖里直接飞出,飞出了洛旖的头,洛旖当然不是傻的,从冰面上企图爬起来想跑,谁知道,却被脚下的冰块绊了一跤,一下摔到了冰面上,手在冰面上磨破流出血,而这时,蝴蝶星月刀已经快接近洛旖。洛旖在心里倒数着自己的存活时间,不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人的‘性’格决定了命运,这个时候洛旖跟星月得瑟,很明显洛旖是自己找死,尽管这样,洛旖的眼睛里还是表现出了惊慌,而星月的眼睛里则有一丝喜悦。眼看着,洛旖人头就要搬家,这个时候,一阵白光闪现,白衣飘飘的忘川站在了洛旖的面前,用手阻止了飞在空中的蝴蝶星月刀。

“忘川….”洛旖心里小声的喊着,这个时候出现的能够来救自己的,除了忘川本人,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星月看到忘川意外的出现,有些吃惊:“忘川,你不是在…”

“醒了。”忘川冷冷的看着星月,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痛,他没想到星月竟然用灵力让自己入睡,却在自己的梦境中对雪狐和小鹦大开杀戒,当时,沉睡中的忘川知道有人闯入梦境,也知道闯来的是雪狐和小鹦,当时,他很想醒来,可是星月的灵力并不薄弱,以至于忘川冲不出那道灵力锁,这一次,忘川又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洛旖的出现,忘川知道星月一定会对洛旖下手,也知道洛旖一定躲不过,于是拼死冲破了星月的灵力锁,而正被洛旖‘激’怒的星月毫无知觉。

忘川(二十五)大结局

“星月,你为何要伤害她?她只是一个凡人。”忘川站在洛旖的身前,护着洛旖,眼睛里却是星月的影子。

星月听了,有些哀怨的看着忘川。“那你呢?她只是一凡人,你为何要护着她?”

“你从来不伤害凡人,一直是守护凡人的神。”

“是吗?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星月幽然一笑,看着忘川回答:“从你离开的那一天开始,我知道自己错了,为了保护生命匆匆的凡人,我失去了我最想得到的人。”

忘川没有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愿被星月囚禁在这梦境之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真的爱过星月,也知道星月对自己一往情深,从未更改。可是,星月一而再的伤害对忘川来说重要的人,忘川接受不了,先是雪狐和小鹦,然而是洛旖,这样的杀戮让忘川觉得星月变了,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星月,就算是这样,忘川还是觉得自己欠了星月,因为自己的忘记,对于星月来说,是无情的背叛,相比星月几千年的苦,忘川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

“放了她,你不会失去我。”忘川冷冷的看着星月。

星月从心里漫出一种受伤的感觉,明明无刀无剑,心里的痛却很清晰,这让星月不把不把仇恨放到洛旖的身上。

“为了这个‘女’人?”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非要拦着我杀了她?”星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忘川越是保护洛旖,星月就越有想杀了洛旖的冲动,多少年来,她盼着有一个人能让忘川想起自己,星月等了几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忘川的觉醒,却又让星月的心多了一道伤痕。

洛旖看了看忘川,又看了看星月,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明显是两口子吵架,自己不该‘插’嘴,可是任忘川这样的冰冷脾气说下去,洛旖怕星月真的会被忘川说得想杀了自己,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洛旖想了想后,小声的表示:“其实你们之间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只想说一下我的立场,我虽然是蝴蝶星月刀选中的神后,但是我没有半点儿野心,我这一次只想拿回蝴蝶星月刀,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过路的!”

“….”忘川回头看了一眼洛旖,心里说不出的受伤,自己为了这个‘女’人跟星月‘交’涉,这个‘女’人倒好,比自己还冷血,一心只想着刀,半点儿不为自己考虑。

星月愤怒的看着洛旖,大声的问道:“你无辜?”

“当然了,你们两个是有感情纠葛,说起来,有你们的时候,我还没有从这个世界出生,你们对于我来说都是老前辈,呃…应该是神仙级的人物,所以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你们就好好的解决嘛,我只是一个凡人,有我的任务,说起来,这也是你星月的不对,你让这个蝴蝶星月刀成了组织的神物,你又让我当神后,这样一来,我‘弄’丢了刀,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所以,你应该对我负责,把刀…还给我。”洛旖不傻,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去‘激’怒星月,现在明摆着的情况就是拿着刀脱身,最理想,反正忘川不会死,他们要耗一百年一千年是他们的事情,说这话的时候,洛旖半点儿也没察觉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

星月都被洛旖的话绕糊涂了,想了想后,好像觉得洛旖说得有些道理,是星月自己让刀成了神物,又是星月选中的洛旖,想着想着,星月有些动摇了。“那….”星月正要答应,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洛旖纠缠上的时候,忘川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让洛旖傻掉的话。

“不行。”

洛旖张大了嘴,抬头看着忘川,忘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洛旖的脑子里全是几万乘以几万的数学题,不懂还是不懂,只是有些火大,又怕星月听见,小声的问:“为什么不行?!!”

忘川听了,蹲了下来,看着冷得脸‘色’发青的洛旖,第一次邪笑道:“你跑了,我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洛旖愣了一下。

忘川上扬的嘴角,带着笑意,反问道:“你难道不是为了叫醒我,才进我的梦境的?”

“….我…这个….那个….”洛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冷得有些结巴了,半天说出不一句完整的话,那边星月看到忘川和洛旖亲近的说话,有些恼怒的问道:“是不是我把蝴蝶星月刀‘交’给你,你就离开,永远不会再进来?!”

“是!”洛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忘川看着洛旖,眼睛都不眨一下,笑得更邪恶了。“你想都别想。”声音很小,洛旖却听得清清楚楚,忘川就是这么说的,洛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忘川已经站了起来,面朝星月,冷冷的拒绝道:“我不是你们之间的‘交’换物,星月,你应该很清楚。”

“忘川….”星月诧异的看着忘川,完全不懂忘川是什么意思。

洛旖再一次的傻了,忘川这么一说,星月就更不可能把蝴蝶星月刀‘交’给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洛旖满脑子都是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的想法,渐渐的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只看到忘川走向了星月….

冰川之颠上,两个白‘色’的人影打作了一团,被削碎的冰块在空中‘乱’溅着,为何而动手?知道原因的只有星月跟忘川,忘川对星月有爱,那是在未忘情以前,一个男人的爱不见了,‘女’人做什么事也寻不回来。就算是忘川对星月怀有愧疚,那错在谁的身上?忘川不是没有为了星月的执着感动,当星月告诉忘川,索月和望月是自己的分身流落到人间,寻找他而来的时候,忘川也想好好的珍惜星月。就算忘川的记忆全部开启,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了星月不能轮回的原因,知道了望月和索月的去向,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爱星月,因为他曾经两次爱上了星月,一个是星月本体,另一个是星月的分身索月。但轮回千度,当年已经不复存在,忘川所喜欢的那个星月也已经消失了,如果说当初因为星月对凡人的爱护超过了对自己而离开星月,那么爱上星月,也是星月心底最大的慈悲,如今这些慈悲已经化为乌有,只靠着微不足道的怨念,根本不能撑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正是在梦境中的这段时间,让忘川懂得了一件事情,跟星月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像是永远的死了,而洛旖则是活生生的在自己的面前,洛旖的笑和怒都很真实,不如星月外面看起来那么美好,什么永久的神,永远不会败坏的容颜,敌不上人类真真实实存在的缺点。这一战,忘川为了洛旖,也为了自己,星月也一样,所以都竭尽着全力,没有丝毫散漫。

等到洛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世,人间的太阳很有温度的照在她的脸上,很她感觉到了温暖,隐隐约约她听到了康乐乐和李文宇在为了什么而争吵,还有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一切只是隐隐约约,真正的清醒,是在三天后。

让洛旖意外的是,忘川也醒了,他们都活着回到了世间,而洛旖也隐约的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了灵力在流动,虽不如以前的猛烈,却是安静的存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忘川没说,洛司尘好像是知道也没说,所有人都依然在身边,却让洛旖觉得不真实了。怀疑是让人觉得很难受的,洛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洛司尘看出了这一点,于是把忘川拉到了一旁。

“喂,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瞒着她,可能她要轻松一些。”忘川的嘴角带着笑意,看了一眼洛旖,又看了一眼小鹦,两个同样原因出现的生命,因为命运的轨迹不同,有了不同的人生,这让忘川觉得能活在人世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就算小鹦会坚持不懈的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前世,就算洛旖想方设法的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忘川觉得那都不是烦恼,所以他还不打算这么快回到彼岸。

洛司尘无奈的笑了笑后,小声的嘀咕:“我只怕她三天两头就会问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她是不会做那种掐自己来判断是不是做梦的蠢事,但是她会揍我。”

“不是还有我吗?”忘川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上全是淤青,脸上却是笑容。

坐在沙发上的洛旖看到角落那边两个男人在窃笑,一阵怀疑….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了一段文字: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女’主角从冰川一跃而下,准备抢回那把要冲破梦境回到现世杀人的妖刀,却在她手握到刀的那一刻,人与刀合为一体,击败了梦境,让魔‘女’死在了白茫的梦境之中…

作者完本敬语:

人们把人世间的未知当成是怪异的事情,究竟有没有来生,有没有前世,有没有妖狐所变的美‘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活在自己的人生,此刻,也许跟你一样在感悟人世的不只是你,不只是她,还有其他的存在,没有完美的事物,没有完美的另一个人,真爱一个人,眼睛里虽然有他(她)的缺点,心里却最珍惜他(她)的存在,别让自己的人生像活在梦境,只有对痛和残缺坦诚,才有勇气走完一生,也许一生的尽头,你会看到另一个世界。(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支持,《怪味聊斋》才能顺利完本,特别是那些在我生病期间仍然不离不弃的读者朋友,感谢大家,如果大家喜欢我写的,可加读者群:126197937,新书地址将会在群内公布。)

雪狐(一)‘改’

日升月落,花开花谢,尘世间的所有生灵都不能避免生死轮回,在人死之后就会下到冥府,哪怕是非人类的其他生灵们也纷纷幻化成人形,跨进鬼门关,走上黄泉路去冥府。www.65txt.com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有一条忘川河,忘川河水泛着血红,里面尽是些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湍流不息的河水旁开着一些血红色的花,花瓣细长似针,不见叶子,花开的地方就叫彼岸,彼岸上千万年来总有一所竹楼立在那里,里面住的是一个叫做‘忘川先生’的神秘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人是精怪还是神仙,见过的人都说他身着白纱,长发由一条发带系着,五官分明,非常的好看。冥府的灵魂们都叫他鬼医,因为他专为鬼治病,无论什么样的杂症到了他那儿都能痊愈。但是他有个规矩,来者得从忘川河游到彼岸,要知道那忘川河里有着能腐蚀灵魂的剧毒,这样一来,即使没病,也会送掉半条命,所以见过他的灵魂很少。

冥府下面的岁月几乎是日夜不分,没有所谓的黑夜,也没有白昼,时间像河水一般急流,雪狐托腮坐在草地上,看着对岸排队要过奈何桥的鬼魂,发出了一声叹息:“哎。三五中文网”

“叹什么气呢?雪狐姐姐。”鹦儿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了雪狐的身后,红裙拖地,手里拿着几朵血色花。

看着鹦儿手中的花,雪狐漫不经心的问:“先生又要替鬼治病吗?”

“只答对了一半,先生这次要治的是条大蟒蛇。”鹦儿嘟着嘴,小脸粉嫩嫩的,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可是她已经在彼岸呆了五百多年。

雪狐一听,忙催促:“那你还不去?让先生久等了看你怎么办。”

“急什么,先生还要听那么久的故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鹦儿索性坐到了雪狐的旁边,把头靠在雪狐的肩膀上,想了想后开口问:“雪狐姐姐,我一直在想,先生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故事呢?”

“这个要问先生才知道。”雪狐比鹦儿年长,身体发育显得也成熟许多,一颦一笑都透着妖媚的气息。

鹦儿不满的嘟着嘴,跟随忘川先生在彼岸已经有好几百年,先生没提,自己也没问,让她觉得奇怪的是每个来求医的灵魂除了要先游过忘川河以外,还要用自己的贴身之物和自己生前的故事作交换,否则忘川先生就不肯医治。

“那雪狐姐姐,你也讲过自己的故事给先生听吗?”

“嗯。”雪狐点头,淡然一笑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鹦儿见状,在后面追赶,边跑边喊:“雪狐姐姐,那你也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如果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雪狐回头一笑,皮肤白若冬雪,唇不含而红,风吹动发丝,美得足以让世间的男子为之倾倒。

鹦儿见雪狐使出飞行功夫,也不肯示弱,娇声喝道:“雪狐姐姐,今天你逃不了的!”说着,身体幻化成了一只鹦鹉,向雪狐飞去,几朵血色花掉落在了草地。

她们的嬉戏声传过了忘川河,孟婆禁不住回头看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盛她的孟婆汤,一人一碗,不慢不急,喝过那一碗的人都会把前尘往事通通忘记,这么多年来没有喝孟婆汤的灵魂少得两只手都数得清,那些灵魂若不是还飘在人世,就是掉进了忘川河,雪狐和鹦儿是两个少数中的少数,因忘川先生的施救,而永远的留在了彼岸。

雪狐(二)‘改’

一千多年前的深山中,住着一个姓柴的农夫,农夫一个人守着贫寒的小屋过着自乐的生活,因为父母双亡,所以也算是独活,就门前的地里种着些菜,养了几只鸡鸭,平时就上山砍砍柴挑到集市上去卖,换了米油过日子。35zww.com

一日,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农夫就推开了自家的门,拿上斧头和绳子上了山。乐观的农夫一路走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山中的鸟儿们听到他的歌声纷纷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好像也在跟着他唱。走到山林深处,看着那些长得茂密的树枝,农夫正想要干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哀叫,像是受伤的动物发出的声音。农夫放下柴刀,寻声找去,只见一堆掉在地上的枯树枝中爬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它的腿被树枝弄伤,流出的血已经打湿了身上的毛,小狐狸的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农夫,像在求救。

“哎,真可怜啊,我来帮你。www.65txt.com”农夫是个善良的人,这是这片森林里的动物都知道的,哪怕是天上飞的鸟儿,地上跑的兔子,它们都受过农夫的照顾。

农夫把受伤的小狐狸抱在怀里,发现小狐狸的伤事不轻,得赶快救治,于是放弃了打柴的念头,带着斧头,抱着狐狸回了家。小狐狸在农夫的照顾下一天天的好了起来,渐渐的活蹦乱跳了,白天它就跟着农夫一起上山去砍柴,晚上的时候,她就睡在农夫的被子上,一个农夫一只狐狸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雪狐,别去那边,那里危险。”雪狐是农夫给小狐狸取的名字,因为上狐狸的毛就像雪一样的洁白,农夫一边砍柴,还不忘看着小狐狸,小狐狸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农夫一叫它,它就停止了不安份的脚步,乖乖的跑回了农夫的身边,摇头尾巴。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因为贫穷,农夫没有娶妻,雪狐陪伴了农夫整整七年。如果这是幸福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嫉妒,厄运开始降临。县城里一个姓赵的老爷听说农夫屋子下藏了宝贝,竟然不分清红皂白的要农夫搬家,农夫有苦不能言,限期只有三天,还有三天农夫就必须要搬走。听到农夫夜里的叹息,小狐狸心里也不好受,有很多的事情它还不懂,可是它知道农夫是这个世界上对它最好的人,它能做的只是爬在农夫的脚边,让农夫感觉到它的存在。

“雪狐啊雪狐,可怜的小东西,从今以后咱们就没有家了。”农夫把小狐狸抱了起来,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盯着小狐狸,明天是最后一天,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农夫心一横,做了个决定,他决定把小狐狸放归山林,让它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于是,他拿出家里唯有的一点点米酒,喂给了小狐狸吃,小狐狸吃后,好像是醉了,开始呼呼大睡。趁着夜深,农夫抱着熟睡的小狐狸往山林里疾步行走,他一定要把小狐狸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他从那个姓赵的老爷眼睛里看到了不祥的兆头,那赵老爷哪里是想要农夫的破房,眼睛里全是对农夫身边这只小狐狸的贪婪,农夫心想即使自己交出了房子,赵老爷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要先把小狐狸安排妥当,他舍不得让这个小家伙被赵老爷给抓去剥皮。一想到小狐狸有可能会遇到的后果,农夫就眼泪连连,他的眼泪一滴滴都落在了小狐狸的身上,安置好小狐狸之后,农夫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小狐狸,不舍的说:“雪狐,去找你的家人吧,别回来了。”

就这样,农夫泪别了小狐狸,当小狐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山林中,不见了农夫。农夫太低估小狐狸了,它即使没有走过那一条路,不代表它闻不出一路留下的农夫的气息,小狐狸飞快的跑着,花了半天的时间跑回了农夫的家,房子还在,门大开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雪狐(三)‘改’

农夫死了,死在血泊之中,农夫的家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姓钱的老爷没有找到小狐狸,小狐狸像失踪了一样,即使他派家丁进山,也没有找到小狐狸的踪迹。www.65txt.com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平山镇一派繁荣,比平常更热闹的是这一天刚巧镇上大户人家的钱少爷娶亲。钱家财大势大,办喜事的派头十足,为了迎娶另一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街道两旁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钱府门前,宾客如云,来者脸上都堆满了笑容,恭敬的奉上自己特意挑选的贺礼。

“恭喜钱老爷,贺喜钱老爷。”镇上开药铺的王老板携妻眷走到了钱老爷的面前,恭手作揖,把一个很大的锦缎盒子递到了钱老爷手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王老板客气了,里面请。”钱老爷穿着绸缎服,显得华贵气派,今天是他儿子娶媳妇的日子,他的心里那个高兴啊,不为其他,就冲着自己的儿媳妇是平山镇第一当铺周家的千金,这一点就够让他乐呵上好一段日子。

太阳高照,看时间差不多了,钱大贵给管家来福使了个眼色,细声问道:“怎么还没来?”当然,钱大贵指的是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有回来。三五中文网

管家来福跟随钱大贵多年,办事一向小心谨慎,他是亲眼看着少爷出去的,所以陪笑道:“老爷稍安勿躁,我想少爷马上就到了。”

“嗯,这样最好,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否则唯你是问!”钱大贵甩了一下衣袖,转头继续招呼宾客。

时间慢慢的过去,眼看吉时快到了,还没有见到少爷回来,第一个担心的是管家来福,虽然他亲眼送少爷出去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没底,夫人早逝,钱老爷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说选的这门亲事肯定不差,周家小姐要人品有人品有相貌有相貌,可偏巧少爷就是不满意。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结起来也算是顺理成章,少爷也是在这样的逼迫下答应了。管家来福眼望着街道,内心焦急,当他想起少爷临走前的笑容时,就越发的不安,要知道钱老爷对这个独子娇宠万分,从小到大想要什么给什么,早就养成了少爷自私任性的脾气,这也罢了,少爷要是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少爷一样那么色财兼收,乖乖的成亲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少爷竟不是,说不清道不明,少爷到了成亲之年竟然还没有半个看得上眼的姑娘,也不曾和其他浪荡子弟一起出去花天酒地。难不成少爷是表面顺从,私底下打算…来福越想越害怕,怕少爷真的在这个时候离家出走,那样的话钱老爷就算不要了自己的命,也会剥了自己这层皮。无奈之下,管家来福马上派人到了周家打探,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不消半柱香功夫,迎亲队伍就回来了。大家看到迎亲队伍都高兴过了头,鞭炮声响起,才发现新郎官不在马背上。

“少爷呢?”管家忙问一同前去周家的媒婆。

媒婆眼神闪躲,小声的回答:“跑啦!”

“那…”管家来福一听少爷跑了,就想到周家会是什么反应,于是顾不上礼数,冲到轿前掀开了帘子,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他看到的同时,其他人也看到了,敲锣打鼓的人都停了下来,钱老爷站在门前面如纸色。

“老爷…”管家小跑到钱老爷面前,低着头,不敢说其他。

啪的一耳光甩到了管家的脸上,钱老爷愤愤的说:“你这个蠢货,还不赶紧去找!”

“小的这就去。”听了钱老爷的话,管家像得了救命的符,毕竟时间不久,要能找回少爷,也许能够将功抵过,于是点齐家丁,同他一起出去了。

钱老爷何许人也,儿子逃婚,很可能已经激怒了周家,但他还是一点儿也不乱,临时的把这场婚礼改成了自己的寿宴,尽管自己的寿辰要到下个月初八,大家碍于钱老爷的面子,也不敢说什么,反正礼送了,人了来了,就坐到了席上。

这边钱府热闹不凡,那边管家来福跑得满头大汗,见到镇上的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自家的公子,钱家是大户,说起钱少爷,又有几个会陌生,但那些村民都说没有看到钱家的少爷。看着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地面,来福头上热出了汗,用衣袖擦拭后吩咐家丁:“少爷一定是逃出镇了,应该还没有逃远,给我追!”

他一声令下,家丁不敢怠慢,都靠着钱家混饭吃,要是钱少爷走了,老爷一定会迁怒其他人,所以,尽管跑得口干舌燥,也不想松懈半分。

雪狐(四)‘改’

出了平山镇,就能看到白云山,白云山人烟稀少,所以这条路没有官道,也没有太多人行走,外出经商或者出门郊游的人都会选择走另一条路。www.65txt.com然而这边的风光的确比官道要好得多,少年咬着一根野草躲在大树底下乘凉,翘着腿,显得逍遥自在,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家的放牛娃,可惜的是他身上的喜服出卖了他,大红色的喜服被他当被子盖在身上,他就是钱家家丁们正在寻找的钱家少爷钱录。

一想到那些家丁们着急的样子,钱录就觉得好笑,他才不要成亲,也不要娶什么周家小姐,对他来讲,自由自在的生活最好,他也猜到他爹会派家丁出来寻找,但是他知道以家丁们的智商肯定不知道他会选这条路,即使他在逃婚,也不需要太急。

所谓,青山白云绕,风光无限好,钱录看了一眼远处的白云山,想像着自己以后会过着怎么样隐居山林的生活,就在他瑕意无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叫喊,仔细一听,还是一个女子,这让钱录觉得好奇,这条路人烟罕至,怎么会有人?钱录寻着声音向不远处的草丛走去,绸缎裤子在草丛里刮得沙沙作响,当他拔开一团刺草的时候,惊呆了…在一团刺草笼中,团坐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肤如雪白,双手环胸,肩膀被刺草扎伤,冒出一颗颗血珠。35zww.com

“公子,救我…”女子全身发抖,害怕的抬起头来看着钱录,双眼如秋水流转,唇似涂过丹沙。

这是画中的仙女吗?钱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而且对方一丝不挂,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帮把自己的喜服披到了女子的身上,就在肌肤相触的地一刻,钱录有着前所未有的心跳,扑通扑通得想按都按不住,还要努力保持镇定:“姑娘赶快穿上。”说完,转过了头,眼睛里没有了女子的身影,可是那女子的影子已经住在了钱录的心上,在心里挥绕不去。

过了一会,钱录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当他回头时,看到那个女子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尽管钱录知道对方里面再无其他着物,但总好过刚才。

“姑娘…”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女子向钱录行了大礼,红色的喜服把她的肤色衬得更加的白皙,仿佛一口气都能吹破一般。

钱录又看得出了神,但他毕竟不是那种下作之人,于是很有礼貌的问:“此地如此荒凉,姑娘何以在此落难?”

“不知道。”女子摇了摇头,眼神茫然,好像婴儿般的纯洁。

见此,钱录也不便再多问,心想这个女子说不定受到了什么劫难失去了记忆,他记得古书上是有记载这样的病例的,于是自报家门:“小生姓钱,名录,字宣,敢问姑娘芳名?”

“雪浮。”女子笑了一下,嘴角微动。

钱录没想到那个女子还记得自己的姓名,所以极为高兴,如果是这样,她说不定还记得自己家住何处,反正自己逃婚也无事可做,能送女子回家也算是义事一件,于是自荐说:“不知雪浮姑娘家住何处?在此落难家中一定着急,小生也好送你回去。”

“没有家人了。”提起这事,女子好像很伤心,泪珠欲落。

钱录最怕看到女子哭泣,于是阻止:“不记得也罢,还请姑娘切勿悲伤。”说完,钱录指着大树说:“雪浮姑娘,不如我们先到树下避一下日晒,现在三伏天气,久晒对姑娘身体不好。”

“嗯。”雪浮点了点头,钱录走了步,她走一步,一直跟在钱录的身后。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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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五)‘改’

大树下,两个人静坐着,一直到傍晚时分,没有吃过东西的两个人都感觉自己是饥肠辘辘,忽然,钱录听到咕噜一声叫,扭头看雪浮时,雪浮羞红了脸。www.65txt.com

“雪浮姑娘饿了吧?”

“没有。”女子双颊通红,大概是为自己肚子发出的声音感到难为情。

钱录笑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饿得到命,于是站起来对女子说:“雪浮姑娘在此稍等,我去找点吃的回来。”

“公子,不要。”女子一听,惊慌的站了起来,生怕钱录会丢下她一样。

熟读诗书的钱录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雪浮的不安,于是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35zww.com”

“那…公子会娶我吗?”女子双眸流转,顾盼生怜,有些羞涩。

女子的话让钱录的脸也烫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刚才救女子时的景象,那一片春光,这等于是女子把一生的贞洁都交给了自己,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女子情何以堪?要是答应,那自己进入深林隐居的梦想又该如何是好?不过更让他惶恐的是,钱录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仙女般的女子会嫁给自己为妻,虽然相识不过片刻,总觉得这就是缘份,言语不多,可是心中情愫早就排开,把其他思绪挡在了心门之外。

“我会的。”钱录点了点头,转身向树林走,难掩自己的欣喜,走了两步回头叮嘱:“你在这里等,千万不要乱走哦,天黑了,山里野兽多。”

“公子,早回。”雪浮身穿喜服站在大树之下,风吹着一头乌发,声音温婉而暖人心扉。

钱录放心的进了树林,树林里光阴暗淡,好在他在决定离家出走以前就考查了路线,据他所知,这树林东西侧有些野果子,于是他径直向西走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很久,就是没有看到果树。

“难道我记错了?”眼看就要走到尽头,钱录不得不怀疑自己。

就在这时,一只野鸡撞到了钱录的脚下,扑腾着翅膀,这让钱录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有心寻野果不遇,反而碰上了一只想不开的野鸡,于是俯身去捡。捡起来一看,原来并不是偶然,这只野鸡哪儿是想不开撞到自己的腿上,它的咽喉处正扑扑的冒着血柱,看样子分明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伤了。不管怎么说,钱录把这当成是了好运,有野鸡充饥,那么他们就不用再饿肚子。拎着野鸡,钱录没有着急回去找雪浮,先来到了附近的一条小溪边,把野鸡的毛拔了,清洗干净了,火也生好了以后,才回到了大树下。坐在树下的雪浮见钱录两手空空的回来,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钱录拖住了手,于是惊讶的问:“公子要带我去哪里?”

“你来就知道了。”钱录是个少年,心思也要活络一些,他想给雪浮一个惊喜。

果然,当他们走到火堆旁,雪浮看到火上架着一只半熟的烤鸡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公子…”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等下先好好的饱餐一顿。”钱录用衣袖拂了拂火堆旁的石头,那块石头是他从小溪边搬过来的,清洗得特别的干净,也没有太阳晒过后的烫热,他让雪浮坐在了上面。

对于钱录的细心,雪浮报以微笑,火光印在两个人的脸上,有意无意的互视,让两个人说不清楚脸烫是不是被火烤的。

雪狐(六)‘改’

吃完烤鸡以后,两个人围着火堆说了会儿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钱录在说,毫无城府的钱录把自己的家世等等说得一清二楚,更对雪浮说起了自己将来的打算,听完钱录的话以后,雪浮沉默了。www.65txt.com见雪浮不说话,钱录担心的问:“雪浮姑娘,又在想你的家人吗?”

雪浮摇头,皱眉回答:“我是在想,公子如果这么放弃你的家人,你的家人肯定很伤心。”

“这个…”钱录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爹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娘死得早,父子之间的感情薄淡得很,好像他从未见过他爹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时候,最多的还是经商,在商言商,包括自己的婚姻,爹都拿来作成了生意的交易,联姻的目的不过如此,这也是他极不喜欢的地方。

看到钱录面露难色,雪浮轻声唤道:“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www.65txt.com”钱录笑了笑,看着雪浮回答:“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要去深山里隐居,你会不会跟我一起去,但是有可能你会吃苦。”

“雪浮不怕。”

女子头微低,露出了雪白的脖子,坐在雪浮的身边让钱录心猿意马,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只好努力克制。“以后你别公子公子的叫我,就叫我宣就行了,我叫你雪浮。”

“嗯。”女子点头,轻声的喊了一声:“宣…”

话未尽,女子坐着的石头不知何故松动了一下,女子未坐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钱录没有多想,伸手相接,把女子揽在了怀里,四目相对,清风相伴,在女子双眼轻轻闭上,微启朱唇的时候,钱录吻了上去。

这是钱录此生的第一个吻,忽觉天地旋转,他不知道自己是陶醉还是其他原因,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褪去绸缎和衣物后的光华,彼此的肌肤滚烫着,让人失去意志。

第二天一醒来,钱录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雪浮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酣睡在自己的臂弯,双颊绯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自然不用言语。钱录并不后悔,他只庆幸,庆幸自己以遇到雪浮这么好的女子。可是正如雪浮所说,以后怎么打算?难道真带着雪浮归隐山林?钱录有些矛盾了,在这之前他图的是自由自在,但他现在有了雪浮,他必须为雪浮着想,不能让雪浮没有名分,于是他打算在雪浮醒后就带她回家。

在回家之前,钱录先给雪浮在镇上的店里买了身衣服,让雪浮换上,钱录没有想到的是,换上女装的雪浮显得更加的美丽动人,两个人走在街上时,无不引来别人的羡慕目光,更有好事者走向钱录,小声的问:“钱少爷回来啦?”

“嗯,回来了。”钱录点头回答的同时,发现那些人的目光都不是盯着自己,而是看向雪浮,那样的容颜在平山镇里引起了轰动,所以钱录还未到家,平山镇镇上就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说钱家少爷带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钱大贵很是震惊,询问道:“真有此事?有人看到少爷回来了?”

“回老爷,千真万确,他们说少爷还带了一个大美人回来。”管家来福为了弥补昨天的过失,言之灼灼的回答。

雪狐(七)‘改’

半柱香的功夫,钱录带着雪浮回了钱府,回家的第一件事,钱录就把雪浮带到了父亲钱大贵的面前。www.65txt.com

“爹,孩儿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钱大贵坐在大厅的上座,看着钱录带回来的女子,这个女子美则美矣,也是钱大贵从来没见过的美人,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这位姑娘是?”

“哦,爹,这是雪浮,我的妻子。”钱录恭敬的回答。

钱大贵一听,大怒,拍桌而起:“胡说,你尚未成婚,哪来妻子?”

“是真的,爹,我与雪浮情投意合,已经对月结为夫妻。”

钱大贵气极,冲口而出:“瞎闹,无媒是为苟合!”

“爹!”钱录没有想到钱大贵会说出如此污辱人的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当他看到雪浮眼中泪花闪烁时,心里一横对钱大贵说道:“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雪浮都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你没有办法改变,除非我死!”钱录之所以加上后面这句话,是因为他能猜到钱大贵一定想要把自己关起来,其他的事都好说,关于自己是婚姻大事,钱录绝不让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看见儿子如此顽固,钱大贵便强硬不起来,只有来软的,于是询问道:“既然如此,那也得让爹上门提亲,为你们正正式式的举行婚礼,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告诉爹这位雪浮姑娘家住何处?父母以何为生?”

“回爹的话,雪浮家中已无亲人。”钱录看着钱大贵回答。

钱大贵继而又问:“家中没有亲人,那她住何处?”

“…”钱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有问过雪浮,如果坦然的说自己不知道,爹一定会不高兴,索性说谎:“白云山。”

“你认为你骗得过爹吗?”钱大贵老谋深算,不会看不穿儿子的伎量,于是提醒:“白云山离这里少说也有几十里路,你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平山镇,你们二人如何相识?”

“爹,你这是不信孩儿?”钱录只能硬撑下去,尽力不露出慌乱的神情。

钱大贵喝了口茶,摇头回答:“不是不信你,录儿,娶妻讲的是门当户对不说,你连…”话还没说完,管家就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大声通报:“不好了,老爷,周家知道少爷带了一个陌生女子回钱府,已经找上门了!”

“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我给拦了下来。”

“嗯。”钱大贵捋了捋胡子,点头吩咐:“录儿,你先带这位姑娘进内堂休息,爹要跟未来亲家商谈些事情。”

“爹!”知道钱大贵没有取消自己跟周家的联姻的打算,钱录很着急。

钱大贵安抚道:“去吧,录儿。”

“哎!”钱录心中非常懊悔,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跟雪浮归隐山林,现在这个局面,他只有带着雪浮先到后堂再说。钱录牵着雪浮的手进了后堂,并没有作停留,因为从后堂的出口出去以后,再穿过一条回廊,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钱录把雪浮直接带进了自己的房里。

两个人围着木桌坐着,过了一会儿后,钱录抓住雪浮的手,说:“雪浮,我带你走吧,现在就走,我们远走高飞。”

“可是…”雪浮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不管爹承不承认,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辜负你。”钱录抓着雪浮的手越发的用力了,因为内心的那一丁点儿不肯定,他不知道爹会怎么对他们,他怕会有什么意外,也怕周家的纠缠。

雪狐(八)‘改’

雪浮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轻声的说:“我知道公子对我的感情,雪浮心怀感激,可是钱老爷始终是公子的父亲,如果就这样抛下他一个老人家离去,那么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再说了,你也说周家也是个大户人家,这次你要是毁婚的话,那么周家会作何感想?他们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钱家吗?”

“雪浮,可是你怎么办?”钱录万分着急,他不能看着父亲把雪浮扫地出门,他做不到。www.65txt.com

雪浮转身时,已经泪水连连,眼泪婆娑的劝说:“公子待我情深,我会记得,公子不是说你的梦想是去深山里隐居吗?雪浮不能为你做其他的事,这件事就交给雪浮吧,雪浮会带着公子的梦想,去到白云山深处生活,每当公子看到白云山的云雾环绕,就会知道雪浮在深山处思念公子。”

“别再说了,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眼泪从钱录的眼睛里夺眶而出,他把雪浮紧紧的搂进了怀里,那温软如昨的躯体让人不舍,清幽的发香扑鼻而来,如果从不得到,不会那么难失去。www.65txt.com“我不要失去你,我说过了要娶你为妻,就一定会娶你为妻,否则我宁愿死。”

躲在门外的钱大贵听到儿子的这句话时非常的吃惊,他没想到儿子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来历不名的女子,刚打发走了周家的人,说好会让儿子跟周家的千金成亲的,现在儿子这个态度,如果硬逼,那会是什么结果?尽管势利,不代表他钱大贵可以无情,虎毒不食子,钱大贵要钱有钱,要什么有什么,可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刚才雪浮的话钱大贵也听到了,虽然说这个女子长得太过招摇,身世不清,不过听起来她像是一个懂得为人处事,知好歹知进退的人,而且对自己也没有恶意,如果硬把这个姑娘和儿子拆散,钱大贵觉得似乎是很不近人情。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好招,一个缓兵之计涌上了心头,他推开了钱录的房门。

“爹…”钱录见钱大贵进来,忙把雪浮护在身后,生怕钱大贵会做对雪浮不利的事情。

钱大贵摆了摆手,招呼道:“不用紧张,坐下慢慢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爹,我非雪浮不娶,如果你要逼我,儿子只有以死明志。”钱录直接回答道。

钱大贵坐到凳子上后,叹了口气:“录儿,你这是伤为爹的心啊,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难道我会让你去死吗?”

“爹,你的意思是?”钱录见钱大贵语气没有那么强硬,也就没有那么抗拒了。

“爹知道你和雪浮姑娘是两情相悦,所以你们成亲,爹不反对了。”

“你说真的吗?爹,太好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钱录拉着雪浮的手有些激动:“雪浮,爹同意了!”

雪浮含泪而笑,点了点头,深情的看了眼钱录后,向钱大贵行了个礼:“多谢钱老爷成全。”

“慢着…”钱大贵正色看向雪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不该叫我钱老爷,很快你就成为我的儿媳妇了,所以现在即便是不叫我爹,也该叫声伯父。”

“雪浮见过伯父。”雪浮把伯父这两个字叫到人的心都化了。

钱大贵见儿子高兴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哎。”

“怎么了?爹。”看到父亲如此伤情,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成全,还有…“是不是周家为难你了?”

“录儿啊,做人岂可言而无信?”钱大贵和蔼的看着钱录,用天下慈父母眼神。

钱录非常惭愧,低声说道:“这件事都是孩儿处理不周,稍后我会亲自到周家去赔礼道歉。”

雪狐(九)‘改’

钱录到底是没有到周家登门道歉,因为钱大贵说周家执意要结亲,否则就断了和钱家的生意来往,对于钱家来说这个是一个打击。三五中文网一边是周家,一边是雪浮,安能两全?钱大贵倒是想出了一个意想天开的法子,那就是钱录把周家小姐和雪浮都娶了,同天进门,不分大小。这个主意钱录自然是不接受的,他心里只有雪浮,而那个周家小姐,见都没有见过,就算是如钱大贵所说,钱录和周家小姐在四岁时曾见过一面,那么久的事情,钱录哪里还记得。最后钱录之所以答应,还亏了善解人意的雪浮,钱大贵知道自己不能改变儿子的心意,所以找到了雪浮,钱录是在雪浮的说服下才答应了钱大贵的提议。

周钱两家联姻可以说得上是平山镇上的大事,镇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平日里走得不近的,想攀关系的也来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无可挑剔,只是,与别家不同,钱录是同时跟两个新娘子拜堂,右边是雪浮,左边是周家小姐周含柳。www.65txt.com拜完堂,两位新娘子被送进了同一个院子里的两间新房内,入夜后,宾客们都喝得酩酊大醉,钱录也被糊里糊涂的推进了其中一间洞房。

红烛摇动,新娘子身穿喜服,头戴喜帕的端坐在床头,钱录是真的有些醉了,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喜欢的是谁,于是情不自禁的说:“雪浮,我终于娶到你了。”说着,他扑向床上的新娘,全然没感觉到盖头下的新娘子颤动了一下。钱录用手摸索着去抱新娘,当他凑过嘴去时却闻到一股陌生的发香,这种香味跟雪浮的不同,雪浮的发香很特别,是那种野花香味,这个新娘子的发香是发油的味道。钱录闻到这股香味忙睁开眼看,这一看,把他吓一跳,面前的女子非常的陌生,虽然模样不错,但跟雪浮是天壤之别,不用说,一定是周家小姐周含柳。

“对不起,小生唐突了。”钱录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完全忘了他也娶了这位周家小姐。

周含柳被妆扮得面若桃花,可是这些都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只好尴尬一笑提醒:“相公,你醉了,早点歇息吧。”

“我,我没醉,我现在还很清醒。”钱录哪里还有醉意,酒劲都吓清醒了,也知道自己刚才犯了什么错误,他可不能在这里久待下去,于是礼貌说道:“今天你也累了一天,我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现在想起还有一本书没看完,我想去书房看书。”说完,钱录看都没看周含柳一样,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并为周含柳关上了门,留下错愕的新娘坐在床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当周含柳推开窗,看到雪浮的房里两个人影摇动时,一行泪湿了脂粉,才新婚第一夜,丈夫就抛下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这样的屈辱谁能够受得下去,周含柳一边忍着心痛,一边在镜前补好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钱录只是先去雪浮那边,下半夜会过来。她就这样坐在床头等,二更天过了,她眼巴巴的坐到了天亮,钱录都没有回来。

早上,负责梳洗的小丫头在门外敲了敲周含柳的房门,轻声问道:“少爷,少夫人,可以梳洗了吗?”

“进来吧。”周含柳有气无力的回答,内心充满了绝望,小丫头进来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不过下人没有好奇的权利,所以她只负责给周含柳梳洗。按规矩,梳洗好了之后,新人要去给父母长辈敬茶,当周含柳换了衣服出门时,却听到对面屋子里传出了钱录的声音,大声吩咐丫头在中午前不许再去打扰。

雪狐(十)‘改’

钱大贵知轻重,一看周含柳独自来,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他是长者,也不好说什么,只拿出了传家玉镯给周含柳以示重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含柳,这个是钱家的传家玉镯,只有钱家的媳妇才配戴,今天爹把这只玉镯送给你了。”钱大贵这是招安,不想周含柳闹出什么事,或者回娘家诉苦。

周含柳懂事的双手接了过去,轻声回答:“谢谢爹。”

“嗯,我想昨天夜里你应该没休息好,其实你平时也不用这么大清早起来,现在你就回房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用的都告诉来福,来福会给你安排妥当的。”钱大贵又喝了一口周含柳敬的媳妇茶,给管家来福使了个眼色。

来福忙走到周含柳身旁,讨好的说:“是啊,少夫人,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跟我说,来福一定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三五中文网”

“多谢管家。”周含柳欠了下身子,大家闺秀就是有此风范,无论何种情况下都有礼有节。

来福怎么受得起这样的礼,忙喊道:“这使不得使不得,少夫人,你行这个礼是折煞老奴了。”

从敬茶到离开,整个过程周含柳都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自从她回了房以后,在中午之前就没见她出来。钱老爷对下人也有特别交待,不得在周含柳自己出房前打扰她,其实,钱大贵是看出了周含柳一夜没睡,那脸上的倦容骗不了人。那一边,其他下人也不敢去催,同样是少夫人,谁能得罪不是,何况是人都看得出少爷更喜欢雪浮这位少夫人。

何为新妇恨,都缘不识君,周含柳的心情是下人们议论的题材,而清楚那种滋味的却只有周含柳一人,独自在房里,她根本睡不着,每每躺下都会想到钱录和雪浮在如何恩爱,越想越难受,像有把刀在绞,恨从妒生,周含柳握紧了掌心,即使是大家闺秀也免不了与其他女人争爱这个命运,她决定要和命运斗一斗。于是,她把在院子里浇花的一个丫头叫进了自己的房间,赏了些银两后问道:“听说另一位少夫人是个美人?”

“回少夫人,是的。”小丫头得了钱当然回答得快,可是回答完后又觉得不妥,忙补充:“含柳少夫人,您也是一个美人。”

“那我和她比,谁更美?”这个问题很傻,但是天下女人谁又不想问,周含柳也不能赦免自己这一点庸俗。

小丫头听到这个问题吓得手里的银钱都拿不稳了,掉到了地上,不得不马上去捡,捡起来后战战兢兢的回答:“当然是含柳少夫人更美啊,您是大家闺秀,其他人怎么可以跟您比呢。”

周含柳笑了,即使她知道这是一个谎话,在她还没有嫁进钱家以前,就听说钱录带回来的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她就是放不下钱录,自从她知道自己将来的夫婿是钱录后,就差人想尽办法弄到了钱录的画相,并且她要求下人去跟踪打听钱录,确定了这个男子不仅相貌堂堂,而且人品数一数二后,才打定了心思要嫁给钱录的。从那时,虽然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周含柳已经把钱录放进了心里,也是在她的要求下,周家执意要与钱家联姻,于她而言,如果不能嫁给钱录做妻子,那她的人生就没有了意义。

雪狐(十一)‘改’

第二天夜里,平山镇发生了大事,一个卖猪肉的屠夫死了,去看过现场的人都说那是他们看到过最血腥的画面,屠夫的尸体就那样摆在猪肉摊上,他的胸膛已经被挖烂,内脏不知所踪,死时张大了嘴,眼睛瞪得也很大,可以看出屠夫死的时候非常的恐惧和害怕。35zww.com这个消息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平山镇,一时间让小小的平山镇人心慌慌,因为衙门一直没有破案,所以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变态杀人魔,也有人说是得罪了仇家,还有更离奇的说是镇上出了妖怪。

中午吃完饭后,周含柳说起了这个事情:“爹,镇上发生的事情听说了吗?”

“嗯。”钱大贵点了点头,这事的确发生的怪异,平山镇就这么大一个地方,能有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外来的人不是没可能,可是连衙门都说不清楚屠夫内脏的去向,要知道,在平山镇上出了这样的事后,都有一个老规矩,那就是大户人家们会拿出自己的一部分钱财来追查真凶。三五中文网这么做的原因当然不只是做好事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大户人家的有钱人都怕死,都怕杀人魔不除,自己也会遇到不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钱大贵已经和几个大户人家约好了,下午要聚在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

周含柳瞄了一眼同桌吃饭的雪浮,见雪浮脸色苍白,笑道:“妹妹不用害怕,有爹和宣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是啊,雪浮,有我在。”钱录体贴的握紧了雪浮的手,雪浮那可怜的模样让他心疼,从早上雪浮听说了这件事后就显得很不安,所以钱录更加的不能离开雪浮半步。雪浮温顺的偎在了钱录的怀里,一个不经意,她发现周含柳看自己的眼神非常的怪异,脸上在笑,眼睛却是冷冰冰的,独占钱录已经两天,雪浮也不好问周含柳,只能保持沉默。

坐了一会儿后,钱大贵就出门了,钱录带着雪浮回了房间,而周含柳就在钱录和雪浮的身后,她的眼睛就像一把刀子,很想很想把钱录和雪浮两个人给分开,可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耐心的等。

时间过去了两天,那个杀人凶手还没有抓到,就有第二个人遇害了,第二个死去的人是镇上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同屠夫一样,他的胸膛也被挖得稀烂,内脏通通消失无踪。一个围观的村民看了这个场景后,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哼哼:“这哪里是人杀的呀,跟狗啃了差不多!”

“诶,你别说,还真像。”一个妇人经过提醒,再看那具尸体,发现尸体如同那个村民讲的一样,就跟狗啃来吃了差不多。

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开了,对镇上发生的杀人事件,都有了新的看法,开始他们以为是变态杀人魔,现在看来都觉得像是犬类所为,一时间,狗杀人就被传得有模有样,一些人家为了以示自己的清白,纷纷把自己家养的狗杀了。这样一来,追查的范围就小了,有狗的人家都被带进了衙门,在衙门的审讯下,当事人哭的哭闹的闹,都说不是自己家的狗杀的人。

雪狐(十二)‘改’

镇上的狗很快就被杀光了,可是杀人的凶手还是没有找到,人也在接二连三的死下去,这让平山镇人心慌慌,都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把自己的门锁得好好的,掌上了油灯,生怕杀人的怪物会在黑暗中偷袭。www.65txt.com到了天亮,所有人才熬不住睡下去,基本上平山镇的白天和夜里都很少人出来,就连路过经商的听说这个消息后也不来了,白天镇上的人就在家里睡觉,晚上的时候就像防贼一样看着自己家。

可是,尽管这样,还是有人死去,看到这个景象,最坐不住的就是衙门和几个大户人家,于是他们又一次聚到了一起。

“你们说说,这样下去,我们该如何是好?”开当铺的周老爷在众人面前不安的来回走着,一脸焦虑。三五中文网

钱大贵摆了摆手,回应道:“是啊,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妙。”钱大贵言下之意,迟早会轮到他们几个,其他人听了更加的心烦,又拿不出个方法。

“那你们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连衙门都束手无策,我们又能如何?”

“依我看,如果是妖怪作乱,我们应该去请过法师回来,好好的收拾一下。”

“不行,现在是人是鬼都没搞清楚,请个法师回来也是花冤枉钱。”几个大户人家中最扣门的就数周家老爷,一听到马上要出钱,就摇头。

绸缎庄的赵老板这时站了出来,焦急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都从这里飞出去?”

他这一句话让其他几个人震惊了,是啊,他们在平山镇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像平民一样携家带眷那样方便逃走,就算是变卖田地也得花上好一阵时间,况且现在平山镇这个样子,又有谁会买这里的田地呢,走也不能走,留也不好留。

就在他们哀声叹气的时候,钱大贵的管家突然跑了进来,鬼叫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钱大贵听到管家来福的话非常的紧张,以为是家里人被害,一颗心被悬着,都快急出了汗。

来福看了一眼其他几个老爷,附在钱大贵耳边说了半天,钱大贵的脸色由黄转白,由白变青,听完后给了来福一巴掌,怒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滚!”

“钱兄,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其他几个人不解,以为跟杀人案件有关。

钱大贵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家的家丑,管家急冲冲的来竟然是因为周含柳在家突然发疯,嚷嚷着雪浮是妖精,是平山镇命案的杀人凶手,此时正在家里又哭又闹的,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于是回答道:“小事,是来福那个下人说话不知轻重,让大家受惊了。”当然,他也不能让他的亲家周老爷知道,要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过伤神,家里的事自然等他回家再说。于是,他留在茶楼跟其他几个老爷又探讨了一翻,然后才离去。

雪狐(十三)‘改’

等钱大贵回到家以后,才发现情况不妙,钱录竟然因为周含柳的大吵大闹,而命下人把周含柳绑在了院里的柳树上。35zww.com

“录儿,你这是干什么?”

“爹,你回来得正好,含柳不知道发什么疯,大清早的跑到雪浮房间里来,说什么雪浮是杀人的妖怪,还对着雪浮又打又骂的,孩儿见她如此不识大体,就命人把她绑了起来。”钱录袒护的挡在了雪浮的面前,看着被绑的周含柳,对这个本来就没好感的女人心生厌恶。

钱大贵向周含柳看去,只见周含柳手脚被五花大绑着,头发凌乱,眼中含泪,好像想要说什么,虽然说儿子不喜欢这房妻室,但周含柳毕竟是周老爷的亲生女儿,如果周老爷问起来,自己也不好交待,于是有意要将周含柳放开。35zww.com

“好了,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就算她再怎么不识大体,人也教训过了,把她放开吧。”

“可是,爹…”钱录不放心,但当他看到钱大贵的眼神时,就不再说话了,而是搂着身旁的雪浮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钱录所料,周含柳被放开以后,像发疯一样扑向了雪浮的房门,拍打哭喊着:“雪浮,你这个妖怪,你给我出来!”

“太过份了!”钱录听不下去,就要冲出去发火。

雪浮拦在了钱录的面前,温柔的说:“相公,别跟姐姐生气,都是雪浮不好,她和我都是你的妻子,可我偏偏独得了你的疼爱,这对姐姐不公平。”

“不公平?公平得很,就那样的妒妇,她不配进我们钱家。”钱录已经被气到了口不择言,他不傻,周含柳因妒生恨是有可能的,他平时已经让着周含柳,也尽量回避她,但她还是找到发疯这个借口让雪浮难堪,这是钱录最不能接受的,他不能让别人欺负雪浮,半点都不行。

雪浮听后,好言相劝:“相公,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姐姐计较了好吗?如果你和姐姐这样,要我如何在钱家自处?”

“雪浮。”钱录心疼的把雪浮搂进了怀中,他只感叹他钱录何德何能,今生能娶到如此善良体贴的妻子,其他于他而言,不过落花繁华。

反而是外面的钱大贵听不下去,命人又将周含柳绑了起来,不过不是绑在院子里,而是绑在了周含柳的寝屋。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钱大贵忙得焦头烂额,其中最担心的还是杀人凶手是谁这个事,毕竟这关系着自身的安危,所以忍不住多想。入夜后,躺在床上,钱大贵反反复复在想,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除了那个杀人凶手的事,就数周含柳的事最不可思议,昨天晚上人还好好的,一个晚上的时间,人怎么说疯就疯了?钱大贵也问过下人,下人都说周含柳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么一说,就没有下毒的可能。钱录今天挡在雪浮面前的情形他是看到了的,钱录本就不喜欢周含柳,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当然会有所厌恶。只是,钱大贵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料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周含柳的发疯与儿子应该无关。周含柳真疯还是假疯这件事,钱大贵想明天找个大夫回来瞧瞧,如果假疯,必然不好查,如果是真疯,或者是下毒,到时不是一看便知吗?

雪狐(十四)‘改’

钱大贵心里挂记着周含柳是真疯还是假疯这件事,一晚没睡好,大清早就让家丁去请了大夫,大夫来了之后先给周含柳把了脉,时而皱展,时而叹气,让站在旁边看的钱大贵很好奇,忙问:“大夫,情况怎么样?”

“没发现中毒和脉向紊乱的迹象。***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大夫站了起来,走到钱大贵面前,回头看了一眼疯疯颤颤的周含柳,神秘的说:“但是少夫人看起来不像是假疯。”

“嗯。”钱大贵点了点头,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大夫,叮嘱:“有劳大夫了,这是钱某的一点儿心意,还希望大夫不要张扬。”

“多谢钱老爷。”大夫接过了钱,哪里会不懂钱大贵的意思,镇上的人都知道钱周两家才联姻,这要是让周家的人知道周含柳疯了,必定没那么好收场,故而大夫收下了钱大贵给的封口费,谁都不得罪才是上策。***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等大夫走了以后,钱大贵退去了周含柳房中的所有佣人,叹息道:“含柳,爹知道委屈你了,自成婚以来录儿实在有些考虑不周,但是你这样对你自己又是何苦呢?就算你想把罪名都加到雪浮的身上,那也得有语气啊。”

“爹,雪浮她是妖怪!真的是妖怪!”周含柳口齿清晰,但是表情怪异,像在笑又像在哭,因为疯病,也没有梳洗,所以人跟真疯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钱大贵见自己劝说不了周含柳,也只好作罢,从周含柳的房间离开,他一出来,就看到儿子钱录站在门口,正看着他。

“爹,她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关心吗?”钱大贵看了儿子一眼,要不是儿子偏爱一方,也不会惹出这种事。

钱录考虑到的也是这一点,他并非不近人情,只是他从未喜欢过周含柳,愤愤说道:“爹,不是孩儿胡闹,实在是周含柳她太过份了,现在这个风头上,她嚷嚷着雪浮是妖怪,意图很明显,她是想让雪浮受到大家的排挤,然后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爹知道。”钱大贵停顿了一下,怕他们的谈话被房中的周含柳听到,把钱录拉到了另一边,小声的说:“录儿,爹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喜欢,爹就高兴,可含柳她是周家小姐,既然你们成了婚,也该顾忌几分,像你这样成天留恋雪浮那边,也不是一个办法,如果不尽快封住含柳的口,那么迟早周家的人会知道,到时,你让爹如何跟周家的人交待?”

“孩儿明白,可是…”

“别可是了,找个时间,你去含柳的房间里走走,哪怕是聊聊天,安慰一下她也好。”钱大贵打断了钱录的话,他知道钱录不想去周含柳那儿,可是钱大贵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这件事,光是镇上连环杀人案就够让他头疼的,他还要时时刻刻的担心那个凶手会不会盯上自己家。

钱录想了想后点头,恭敬的说:“孩儿知道了。”

“嗯,你去吧,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再学习经商之道了,专心把雪浮和含柳的事处理好才是真的,身为男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家都不能安好,学再多也是无用。”钱大贵摇头叹息。

雪狐(十五)‘改’

钱录听了钱大贵的话,去了一次周含柳的房间,想跟周含柳好好谈谈,结果周含柳疯疯颤颤,除了嘴里嚷嚷着雪浮是妖怪,一句话也没说,气得钱录转身就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但当天夜里,钱录留在了周含柳的房间,这是钱大贵安排的,因为雪浮的事,钱录知道钱大贵给了自己极大的包容,所以也只好照做,事前他也征得了雪浮的同意。夜深人静,任周含柳再吵闹,晚上也累了,被绑在床上的她半睁着双眼,不知道在看什么,钱录坐在椅子上,看着火烛,心里想的全是雪浮,一坐就是一宿。

第二天天刚亮,钱录就像刑满释放一样跑出了周含柳的房间,当他推开雪浮房门的一刹那,惊呆了,雪浮和衣坐在那里,哭成了一个泪人。www.65txt.com

“雪浮…”钱录忙把雪浮搂到了自己的怀中,他知道雪浮一定是为自己去周含柳那边而难过了,表面上她想谦让,可是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呢?何况自己明明说好要给雪浮完整的爱,现在又出现如此的情况,钱录内心和雪浮一样的痛苦。“我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椅子上坐了一晚…”

“不要说了,相公。”雪浮抱紧了钱录,把脸埋在钱录的胸膛,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好像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可是,钱府真的出大事了,钱府的管家来福在昨天夜里被人杀害,杀人手法与前几次相同,来福的尸体被挂在他自己睡的屋子里,用麻绳吊着,胸膛被挖烂,血滴了一地。看到这个场景,几个小丫环被吓得抱在一起哭,钱大贵见了也感到胆颤,杀人凶手到底是何人?出入钱府毫无声息,并且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个凶手。衙门很快就来了人,把尸体取下来后,捕头把钱大贵叫到了一旁,神色凝重的说:“钱老爷,这事闹大了。”

“李捕头是什么意思?”钱大贵看着这个平日里素无交情的小捕头,心里纳闷,有人被杀的确是大事,可是来福已经不是第一个,而且李捕头这么对自己说,到底是何用意。

李捕头笑了笑,小声的回答:“有消息说,这次的案子惊动了皇上,皇上要亲自到平山镇来坐阵。”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要来我们平山镇?”这个消息确实让钱大贵感到惊讶,平山镇这个小地方平日里连个大官都没到过,皇上要来的话那就是天大的事情。钱大贵又打赏了些钱给李捕头,李捕头才透露说要让几个大户拿些钱出来打理一个行宫什么的,也就是给皇上安排一个下榻的地方,这样一来,不管案子解决没解决,对出钱的那些人都有好处,不只是面子,要是皇上问起来一高兴,未来会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了。当然,这个事最后还要跟地方官合计一下,听到这个消息后,钱大贵觉得来福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了,立马就从家丁里提拔了个管家上来。

雪狐(十六)‘改’

祸福相依,福消祸至,平山镇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但这并不影响行宫的修建,活着的人都奔着那未来虚无的前程,在银两到位的情况下,行宫整修得非常的顺利,皇帝到时刚好完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由钱堆出来的奢华让皇帝感到赏心悦目,全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心情大了的召见了出资的人,其中以钱大贵为首。得到了皇帝的赞许后,钱大贵非常的得意,再一听到说皇帝要召见自己的家人一起共享晚宴,那种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一起得到邀请的还有周家,钱大贵想破脑袋才想出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敷衍周家的询问,理由是周含柳已有身孕,不能出席,所以钱大贵只带了儿子钱录和儿媳雪浮。

夜里,荷花池畔,烛光摇动,丝竹悠悠,随行大臣和受邀的人都到了之后,皇帝才缓缓而出,太监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与其他人一同相迎,无不俯身低头。www.65txt.com

皇帝坐到了高座上,笑着说:“平身,今天大家只当是平常晚宴,畅谈喝酒便是,不用拘礼。”

“谢皇上。”众口一词,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接下来是频频举杯,说些逢迎拍马的话,有才学者便卖弄一下文采讨皇帝一笑,皇帝甚为开心,敬酒必喝,在场的人都是按着顺序起身的,雪浮坐在钱录的旁边,排在了最后,当钱录说完吉利话后,她才婀娜起身,端着酒杯轻声说:“妾身不会诗词,薄酒一杯祝吾皇万寿无疆。”说完,一饮而尽。

就是这一饮让皇帝看呆了,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眼含秋波,那一滴残酒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似落下的眼泪,眼前的美人就像是刚出水的荷花一般招人怜惜,不,他觉得比荷花更美,如仙子一般,于是忘情,痴呆的说:“美人,平身。”

“谢万岁。”雪浮目不斜视,坐了下来,皇帝看到了她的侧脸,更觉人间哪有如此完美之物,不由得手掌紧握。

整个晚宴,皇帝没有把视线从雪浮的身上离开过,她的一颦一笑,她与钱录的恩爱,都牵动着皇帝的心,身为皇帝,想要什么东西他没有,唯独这样的美人却伴在一个平庸的钱录身边,这让皇帝又叹又恼,在众人离去后,躺在行宫里,无法入眠。

一个臣子把皇帝的心思看在了眼里,第二天就找到了钱大贵,客气了一翻后道出实情。听到大臣的话,钱大贵差点儿没跌到地上,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看中了自己的儿媳,而且是儿子最爱的女子,这叫自己如何是好?不给,那是得罪皇上,给,等于要了儿子的命,钱大贵在大臣走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捶胸顿足。无奈,找到儿子钱录商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痛哭:“录儿,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爹不该花银子去建那个行宫,更不该让你与我同去啊,都是爹的错。”

“不。”钱录知道皇帝看上雪浮,整个人都傻了。

雪狐(十七)‘改’

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了雪浮的耳朵里,钱录的痛苦和钱大贵的难处,雪浮都知道,出人意料的是她提出自己去面见皇上,解决问题。三五中文网这样让一个女子去承担,钱大贵有些犹豫,钱录则是拼死相拦,在皇上传诏以前,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雪浮,你不要离开我。”男儿有泪不轻弹,钱录面临失去雪浮的可能,心痛不已。

雪浮眼中含泪,痛声哭道:“相公,我又何尝愿意离你而去,只是皇命不可违。”

“不,我不管什么皇命不皇命,就算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钱录表情坚定,下定决心,哪怕皇帝要了自己的脑袋,也不要把自己的妻子献给皇帝以求保全自己。

“相公,不要说这样的傻话,我要你平安的活着。35zww.com”

“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无声,雪浮只是摇头。

看到儿子这么难过,一旁的钱大贵闭上了双眼,再过一会儿派人来接雪浮的人就要到了,钱大贵为了儿子,终于下定决心牺牲一切:“不要再说了,既然你们相爱,就走吧,走得远远的,走到没有人能找到你们的地方,一起好好的过生活。”

“爹,那你呢?”这个主意像一杯冷酒让钱录清醒,是的,他们还可以逃走,可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

钱大贵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爹已经老了,争了一辈子,所有的家业都在这里,爹哪儿也不想去。”

“不要,爹,不如你还是跟我们一起逃吧。”

“好了,不要耽搁时间,你们赶紧收拾东西上路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怎么行,到时皇上怪罪…”违抗皇命,那是杀头的罪,钱录心里担心的是皇帝一气之下会要了钱大贵的命。

雪浮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圣诣到!”

“这么快?”这道圣诣来得太快,让钱大贵和钱录都慌了神。

“爹,相公,雪浮此次别过,不知能不能侥幸逃脱这一劫,如果不能,还望爹与相公多多保重。”雪浮说完,趁他二人不备,含泪跑了出去。

钱录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雪浮和他说过,她要去劝皇上放弃自己,可是钱录也打听过了,皇帝好色天下皆知,像雪浮这样的美人被皇上看到之后,又怎么能逃脱?此事雪浮并非不清楚,而是作了必死的打算,也就是说如果劝说皇上不成,她将会自尽…想到这里,钱录发疯一般追了出去。

“雪浮!”

接雪浮的人刚走出没几步,听到钱录的哭喊,都停了下来,为首的公公看着钱录,皱了下眉头,钱大贵知道大事不好,忙让家丁把钱录拉住,整个钱府响彻着钱录无力的哭喊:“雪浮,不要啊!不要去啊!雪浮。”

在他的哭喊声中,雪浮回眸含泪一笑,扭头随太监公公一同离开了钱府,只留下几滴落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蒸发的眼泪。

雪狐(十八)‘改’

雪浮进入行宫三天未出,钱录日夜流泪,想着与雪浮的点点滴滴,当初的相遇,二人结为了夫妻,他们的相爱,雪浮开心时的笑,吃东西时的满足,为他流的泪,还有为钱家的牺牲,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狂风一样在钱录的脑海的席卷。三五中文网终于,他疯了,疯疯颤颤的跑到行宫的门前编着歌谣大骂:“修行宫,皇帝到,皇帝到,要睡觉,谁家媳妇都想要…”

在皇帝的行宫门前大唱这样的歌谣,死与诛连九族只等皇帝一句话,钱录马上就被士兵们抓了起来,打进了牢里,任钱大贵用尽万贯家财也没有办法救出。钱大贵万念俱灰,心想死定了,奇怪的是皇帝连出两道诏书,第一道圣旨是让将钱大贵及钱录满门抄斩,第二道圣旨是只处决钱录。35zww.com稀奇啊,两道诏让其他人也议论纷纷,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只是钱录在被处斩的时候都去了。握着大刀的刽子手一刀下去,鲜血从钱录断掉的脖子处喷出,头圆滚滚的掉到了边,眼睛还是睁着。

老年丧子,悲痛欲绝的钱大贵捡回了儿子的尸身,头却要不回来,因为钱录的头要被挂在镇南边的石门上警示他人。钱大贵只好把儿子的尸身葬了,立了坟,但天天都会去镇南边看看儿子的头,他觉得儿子就好像还活着,因为钱录的眼睛还睁着,怒圆的盯着前方。每个人都觉得那个地方很吓人,所以入夜以后,都不会有人从那里经过。

某天夜里,一个奇怪的女子却出现了,她站在钱录的头颅下凝视了很久,不悲不喜的说:“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钱大贵的儿子。”她一说完,钱录的眼睛闭上了,像是无话可说。

周家也是在钱录死了以后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疯了,一时间,周钱两家闹得不可开交,钱大贵已经无心与周家言论,任周家人怎么挑衅都不接招,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生气,除了能走几步,跟死人无异。平山镇的大户豪门就这么落幕,随着钱家的落幕,平山镇的杀人事件再也没有发生。拍马屁的人都说这是皇帝亲驾的功劳,说是妖魔鬼怪怕了皇帝的龙气,这使皇帝龙颜大悦,亲自为平山镇更名为‘龙息镇’,意思是说龙在这里住,妖魔鬼怪不要妄想入侵。

就在这举镇欢呼的日子里,行宫里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皇帝新封的‘雪妃娘娘’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死是活,皇帝虽然不甘,奈何归朝在即,只好放弃找寻,离开了‘龙息镇’。

皇帝走后,龙息镇一切恢复如常,较之以前,算是因祸得福的添了些喜庆,那些皇帝用过的碰过的东西都被列为了镇镇之宝。唯一不同的就只有钱家,家奴已经散去,往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钱家除了钱大贵,早已无空一人。庭院里落叶四散,无人打理,家具摆设蒙上了灰尘,连无处觅食的野鸟都不停落在院中,钱大贵成天痴痴呆呆的在儿子的房间里坐着,什么也不管。

雪狐(十九)‘改’

一个月黑的深夜里,钱府来了位不速之客,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当钱大录抬起头来看到她时,张大了嘴:“你…”

“我还活着,爹…”女子笑颜如花,腰枝乱颤,像是在看世间最好看的笑话那样盯着钱大贵,娇声说:“可惜你儿子已经死了。三五中文网”

这绝不是往昔的雪浮,钱大贵摇头:“你不是雪浮,你是谁?”

“我怎么不是雪浮了?我是雪浮啊,我是你的儿媳妇雪浮。”女子的脸上没有丁点儿善意,全是妖狐凌厉之气,如同要食人一般。

钱大录感觉到女子身上的血腥气息,惊呼:“镇上的人都是你杀的?”

“没错。35zww.com”雪浮笑了,走到钱大贵面前笑着说:“我啊,每隔两天,趁钱录睡着了之后,都会跑出去杀一个人,当然,我不只是杀人,我还要食尽他们的心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大贵想不通雪浮这么做的理由,难道如周含柳所说…“你真的是妖怪?”

“哈哈哈哈。”女子开怀大笑,摆着手回答:“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不过呢也好,如果你早知道了,就没这么好玩了,顶多就跟那个女人一样疯疯傻傻的,到处说我是妖,我是同情你,就算你说我是妖,你的宝贝儿子也不信呀。”

“你…录儿那么爱你,钱家待你不薄,就算你是妖,也不该害死他呀!难道你没有一点儿感情的吗?”钱大贵气得混身发抖,忘记了害怕,指着雪浮大骂。

女子经这提醒,故自言自语:“你说得也对,我不该这么做,我不该勾引皇上,也不该和皇上在行宫里夜夜笙歌,让你的宝贝儿子以为我为了他受尽屈辱,以为我为了保护钱家而牺牲自己,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死。”

“你这个妖孽!”钱大贵想到儿子的死,就恨啊,抡起手掌就要打雪浮。就在钱大贵的手要碰到雪浮的一瞬间,整个人被弹开了,这时钱大贵才感觉到了害怕,吓得缩在墙角,因为雪浮的眼睛泛着血红的光芒,那是妖的象征。他还看到,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从雪浮的裙下钻了起来,足有一人高,随着尾巴的晃动,雪浮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咆哮起来:“还不是怪你!原本我是想一个个杀光镇上的人,让你在恐惧中死去,可是你偏偏要出资修什么行宫,我也只是见机行事而以,否则你儿子不会这么早死!因为我要玩到最后,要你害怕,要你心痛,我要更久的折磨你!”

“我…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大贵知道自己快死了,可是他不明白雪浮这么做的原因。

雪浮笑了起来,蹲到钱大贵身旁,用自己的爪子摸了摸钱大贵的胸膛回答:“看来你很善忘啊,难道你忘了你自己曾对我念念不舍,你忘了山中住的那个农夫吗?”

“农夫?”钱大贵努力的回想,山上的那个农夫,二十多年前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农夫,当时,钱大贵只不过是想要农夫身边的那只白狐,谁知道农夫宁愿死也不愿意交出,而钱大贵自己找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那只白狐,现在的钱大贵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只白狐?!”

雪狐(二十)‘改’

“对,我就是那只狐狸,你不是很想剥了我的皮吗?”雪浮用娇媚的眼神看着钱大贵,提醒道:“我真正的名字叫雪狐,不叫雪浮。***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钱大贵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你回来报仇该找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连录儿都不放过?”

“放过?什么叫放过?你们人类不是说父债子还吗?”雪狐摇了摇自己的狐狸尾巴,看着钱大贵。“再说了,一刀杀了你,那是便宜你,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孤独和失去亲人的感觉,我要你跟我一样,也尝尝那种最亲的人因为自己而死的滋味。”说完,雪狐强迫钱大贵与自己视线相对,她用法力让钱大贵看到了镇上的那些人是怎么被自己杀死的,包括周含柳是怎么发现自己是狐狸的。35zww.com那些画面就像是发生在眼前,钱大贵看得四肢抽搐,他只有悔啊,悔自己没有听周含柳的话,周含柳根本不是装疯,而是被吓疯的,那天夜里,周含柳睡不着开窗望向雪浮那边时,正好看到半人半狐的雪浮吃完人后回房。雪狐之所以不杀周含柳是因为她知道周含柳说的话没有人会信,所以干脆留着她给钱大贵添些麻烦。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还在钱大贵的脑海里继续,感觉就像是他自己亲手做的一样,包括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当他再次看到钱录被砍头的瞬间时,他终于受不了,用一根雪浮遗落在房间里的发钗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不许你死!”雪狐见钱大贵寻短见,施出妖法制止,因为她的恨没有办法消失,她还很痛苦。

这时,钱府里多出了一个人,身穿麻衣,手里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剑,一脚踢开房门后,大声喝道:“妖狐,还束手就擒!”

雪狐见到来人后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虽然她没有遇到过,但是她知道,来的这个人一定是个法力高强的人,于是,她弃钱大贵不顾,幻化无形,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世间,从此开始了一段麻衣大师追杀白狐的故事,这一追就是十九年,大江南北,深山海角,麻衣大师对作恶的白狐没有放弃,终于在二十年后,让他抓到了快要生产的白狐,一剑刺中了白狐的肚子,白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魂断人间,踏上了阴曹地府之路。

雪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奈何桥,在奈何桥的一边,立着一块三生石,任何灵魂都能在三生石上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雪狐拖着全身是血的身躯站到了三生石的面前,那些她投胎成狐以前的事,遇到农夫的事都一幕幕的闪现,不仅如此,三生石还会印出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雪狐居然在三生石上看到了钱录,她不解,旁边一个手执毛笔的黑面神冷声说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前世因今生果,那钱大贵害死了农夫,我便安排他投胎成了钱大贵的儿子去要债。”

“…”雪狐在颤抖,这样说来,钱录就是投胎转世后的农夫,而雪狐一直苦苦报复的居然是自己的恩人,这个打击让雪狐流下了两行血泪,一转身,看见已成鬼魂的钱录就在自己的身后,他二十多年没有投胎,就是为了等雪狐。

雪狐(二十一)‘改’

两个前世今生纠葛在一起的灵魂在奈何桥畔相遇,四目对望,早就挑剔不出什么是恨,雪狐也终于明白当她看到钱录的头颅时为何笑不出来。三五中文网

“恨我吗?”

“只想你,前世我想的是那只小狐狸,今生我想念的是雪浮。”钱录面带微笑,雪狐不知道钱录对她的爱早就浸入骨髓,无怨无悔。

嚅动嘴角,雪狐低头落下心酸之泪,该如何去说出心头的感受,她不懂,只能说三个字:“对不起。”

“夫妻之间,你何必对我说这话,如果要说,也该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沦入滚滚红尘。www.65txt.com”钱录慢慢的走到了雪狐面前,捧起雪狐的脸,柔声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为我吃了很多苦。”

“我…”雪狐不想说,她说不出口,在她逃亡的那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那个孩子就是钱录的骨肉,当她狠心要杀死腹中骨肉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舍不得,不仅因为那是自己的骨肉,还因为那是她跟钱录两个人的孩子。于是,雪狐用灵力抑制了孩子的出生,面对麻衣大师的追杀,四处逃亡,可是,最终敌不过命运,就在她以为可以安全生下孩子的时候,麻衣大师找到了她。本来,她可以再一次化身逃亡,可是那样就会伤到腹中快出生的骨肉,于是雪狐在维持原形保护孩子的情况下被麻衣大师杀死。

其实,这些钱录已经从三生石里看到了,所以他更不舍,爱得更坚定,哪怕雪狐害死了他,他也不恨,就守在奈何桥边等,等到和雪狐能在这里相聚,但他也知道如今的相聚非常的短暂,所以备感珍惜的抱紧了雪狐。

“应该有记忆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想忘记,如果不是我忘记了你,我们也不会相爱不能相认,如果我早点认出了你,就能回到山林里幸福的生活,或许说这些为时已晚,但是请你记住,不管几生几世,我爱的人永远是你,雪狐,也不管你是人还是狐狸,我都爱着你。”说完,钱录把雪狐抱得很紧很紧,像一松手就会失去一样。

雪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手紧紧的抱住钱录:“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我不要。”

“雪狐不哭,只要我们在彼此的心里,就永远都不会分开。”钱录的眼泪滴到了雪狐的肩头,趁雪狐不注意的时候,他一把将雪狐抱起,跳进了忘川河。忘川河水奔流不息,里面挣扎着无数的恶鬼,在钱录半身落入水中的刹那,他使出全身的劲把雪狐抛向了彼岸,看着爬在岸上惊慌失措的雪狐,他笑了:“我爱你…”话音刚落,灵魂就被其他投不了胎的恶鬼扯进了忘川河中,淹没了。

彼岸上只有雪狐凄凄的哭喊,血泪染艳了红色的彼岸花,而站在不远处的忘川先生就那么看着她。

“不要哭了,他很爱你,为了让罪孽深重的你重获新生,才甘愿牺牲自己,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如果你爱他的话,就按他的意愿去做。”

笨蛇

世人不知,爱得有多深刻,回忆起来就有多幸福或者是多痛苦,当雪狐再忆这些往事时,泪中带笑,那两滴血红色的泪从眼眶顺流而下,滴落在了红艳的彼岸花上。看到雪狐如此伤心,鹦儿也很难过,小声的说:“雪狐姐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做,成天的望着忘川河了。”

“虽然我很痛苦,但是上千年来,我何尝不是很幸福。”雪狐抹去眼泪,嫣然一笑,她用千年的时间已经领悟了什么是爱,而钱录对她的爱早就不流于形式,已深种心中。

鹦儿似懂非懂的点头,突然张大了嘴,看到忘川先生不苟言笑的站在雪狐的身后。“先生…”

“有时间聊天,不如先帮我做事。”忘川先生面无表情,看了坐在草地上的雪狐和鹦儿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鹦儿调皮的哼了一下,不满的说:“先生肯定又遇到骗子了,所以心情不好。”

“快走吧,不然他会生气的。”雪狐站起来,拉着鹦儿的手向忘川居走去,没几步路,就看到一条半腐烂的大蛇赖在忘川居不走,尾巴盘在竹子上,张着血盆大口哀嚎:“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我!”

雪狐叹了口气,劝道:“你还是走吧,先生不会救你的。”

“是啊,你来找先生救你,却偏偏不说实话,先生已经生气了,要是你再不走的话,我和雪狐姐姐就要把你扔进忘川河了。”鹦儿嘟着嘴,多少年来已经碰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了,总有来求医的灵魂不愿意说出自己一生的故事,有可能是自己作了太多恶,有可能是耍心眼,可是忘川先生何等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忘川先生都会提醒对方一定要讲真话,如果对方执迷不悟的话,忘川先生才会放弃医治。

那条腐烂的大蛇看雪狐和鹦儿是两个弱女子,丝毫不放在心上,怒吼道:“就凭你们?”

“你是认为我们没本事把你从这里赶走吗?”雪狐笑了,总有些无知的笨蛋会这样认为,他们哪里知道,这彼岸早就被施加了法力,在彼岸上天大地大,不如忘川先生的灵力大,而自己和鹦儿则是受到忘川先生教习的两个妖灵,所以不管你在阳间多么的横,是妖术了得,还是法力无边,到了这里,谁都不是雪狐和鹦儿的对手。

大蛇蠕动了一下身子,阴笑着说:“那你们可以试试。”

雪狐没说话,一动不动,鹦儿看不下去了,蹦蹦跳跳的朝大蛇走去,虽然大蛇腐烂得恶心,但是好在见惯不怪,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她就抓住了大蛇的尾巴,轻轻的一拖,大蛇就痛得松开了竹子,一边拖着大蛇往忘川河走,鹦儿一边回头对雪狐笑:“雪狐姐姐,笨大蛇就交给我吧。”

“嗯。”雪狐点头,面带微笑,她和鹦儿相处了那么久,当然知道鹦儿的善良,虽然忘川先生吩咐要把那些骗他的灵魂全扔进忘川河,但鹦儿还是不忍心,所以当她一个人处理的事情,总会好心的把灵魂送过对岸,扔到三生石那边,这样一来,其他的鬼差会接手,就算是痛苦的极刑也比在忘川河里永久的煎熬要好。

欢喜佛(一)

雪狐屹立门前,看着鹦儿走远后,听到忘川先生在忘川居内叫到自己的名字:“雪狐。”

“先生有何吩咐?”雪狐缓缓走进了忘川居,只见忘川先生伏于茶案上,两道眉毛紧皱,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即使如此,忘川先生也可谓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目光如炬,鼻如高山,其神情如山河般庄严,当雪狐看得出神的时候,忘川先生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她。

“我打算去人间走一趟。”

“先生要去人间?”上千年来,雪狐从来没见忘川先生踏出过彼岸一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忘川先生这么做,于是好奇:“为什么?”

“一个病人。”忘川先生随手拿起放在茶案上的医卷,扔给了雪狐。

雪狐知道这是忘川先生登记求医者故事的书卷,于是问道:“先生这是?”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负责照看忘川居,如有来者求医,就按我的规矩先登记,让他们一年后再来。”忘川先生说完,不放心的看了雪狐一眼。“还有,你一定要看好鹦儿,不能让她胡来,小心养虎为患。”

“雪狐知道了。”听到忘川先生这么说,雪狐不感意外,以忘川先生的法力怎么会不知道鹦儿做的那些事,想必忘川先生早就知道鹦儿的放生行为,只是没有阻止。

转眼,忘川先生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在忘川居的左边,右边则是雪狐和鹦儿的房间。看到忘川先生进去后,雪狐松了口气,坐到茶案前,展开了书卷,此书卷并非凡物,虽不重,却能记天下之多。反正无事,雪狐就逐一看了起来,算是一眼晃过,但当她看到一则故事时,却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忘川先生在上面用朱沙画上了红圈,这种做法一般都标志着来求医的灵魂还未痊愈。什么病连忘川先生都无法医治?雪狐忍不住想知道,于是细看下去。

原来,这个故事是关于‘欢喜佛’的,所谓欢喜佛是藏传佛教密宗的本尊神,也是佛教中的‘欲天’,‘爱神’,分别为一男一女,其中男身代表了法,女身代表智慧,男体与女体的相拥结合,代表了法与智慧的双成,即为一个人,在人世间,频频以它作为‘男女双修’的教义。故事中的主人公第一世名叫赵天虎,是一个地方有名的恶霸,面凶极恶,专欺弱小,无人不怕。但是,赵天虎算是空有其表,虽然他长得强相无人敢惹,内心却十分渴望着什么,只是他想要的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碰上了□□苏青蛾。原本打算一夜欢情,但是结果却超出他的预料,因为自那一夜后,他感觉自己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苏青蛾,若说是爱,打死他赵天虎他也不信。要知道,苏青蛾是当地出了名的妓,其他女子为妓多为被逼或者是无奈,而她不一样,生就一副荡的模样,连内心也对她的职业崇敬非凡,已经到达了人尽可夫的地步,无论是富有,还是贫贱,不管是达官,还是乞丐,只要她想,都可以在她的房中流连。夸张的是,传说苏青蛾因为痴迷欲爱,每年都要换一张木床,赵天虎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上一个这样的女人。

欢喜佛(二)

一日,满红楼花魅大会吸引来了很多的达官贵人,当天到的所有人基本上都为了花魁而来,满红楼内外人山人海,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赵天虎。赵天虎身穿一身蓝色布衣,敞开胸膛,露出了些许体毛,加上满脸的络腮胡,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粗犷。他就这么站在满红楼前,看着倚栏嬉笑的苏青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总觉得苏青蛾在对自己暗送秋波,让他冲动得想要撕下苏青蛾身上披的那层可有可无的薄纱。

或许是其他人都奔着花魁而去,自己无人问津的原因,苏青蛾当天晚上真把赵天虎留在了满红楼,他们在三楼最靠角的一个房间,还算清静,赵天虎与苏青蛾隔桌而坐,他只闻得到苏青蛾浑身的脂粉香,整个人愣愣的,苏青蛾轻启朱唇笑了:“赵大哥今天是怎么了?越发显得像个君子了。”

“谁说的?”赵天虎的声音虎里虎气的,根本就是个粗人,打他从娘胎里出来,还没有人说他像君子。

苏青蛾摇着扇子,轻笑道:“难道不是吗?来我这儿,你就这么干坐着?”

意思已经挑明了,赵天虎也不是什么伪君子,于是,干脆如狼扑食般扑向了苏青蛾,一阵亲吻后,把苏青蛾拦腰扛到了床,他的野蛮行径引得苏青蛾咯咯的笑,两个人急不可待的要褪去彼此的衣衫。现在这个情景,那是欲罢不能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苏青蛾听到了满红楼老鸨隔着门呼唤:“青蛾啊,李大人来了,今天晚上好好招呼啊。”

李大人是谁?李大人是当地的父母官,在这个地方混食的谁不供着他,如果苏青蛾记得没错,李大人今天应该是奔着花魁来的,为何会到自己房中?来不及细想,她一脚把赵天虎踢到了床下,赵天虎也不傻,虽然身为恶霸,民不与官争是天道,谁让他遇上了李大人呢?现在走也不是,只好抱着自己的衣物和鞋滚到了苏青蛾的床下。

与此同时,门咯吱一声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得醺人的酒气,苏青蛾衣衫半退的迎了上去,用手摸着李大人的胸口妩媚的笑:“李大人,你可来了,想死奴家了。”

“你..真的想我吗?”这个李大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灌了多少黄汤,已经醉得话都说不清了,脚下还有些晃悠。

苏青蛾微张着嘴,痴笑着回答:“当然想啊,可是你好久都不来了。”

“美人儿,谁说我不来的?我这不是来了吗?”李大人咧着嘴笑,脸上黑红黑红的,两撇胡子上还挂着酒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苏青蛾看成了花魁,笑着将手放到了苏青蛾的胸前。

苏青蛾腰一扭,贴到了李大人的身上,嗔笑道:“你真坏。”

“我不坏,你不爱。”酒醉三分醒,李大人虽然醉了,但至少知道面前是个女人,该做什么,于是揽着苏青蛾的小蛮腰就走到了床前。

欢喜佛(三)

躲在床下的赵天虎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听到苏青蛾一声娇哼后,床就开始咯吱咯吱的动了起来,伴随着男女混合的欢叫,让赵天虎心痒难耐,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但那仅限于想想,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满红楼把李大人给宰了,只好隐忍。这一闹,就是半夜,赵天虎爬在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的时候,突然听到苏青蛾一声娇喊:“李大人?李大人?”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赵天虎明显的觉得苏青蛾慌了,声音也变得颤抖:“李大人你醒醒啊!”

赵天虎冷笑,心想这该死的李大人八成是欢乐不知度,累得晕了过去。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苏青蛾掀开了床幔,对着床底下的赵天虎小声的喊:“李大人死了!”

“什么?”一个惊天霹雳打在赵天虎的头顶,虽然他心里诅咒李大人早死早投抬,可谁也没有料到李大人会在这个时候死在苏青蛾的房里,加上自己还在房间里,要是传出去,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于是利索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赵天虎用手试了试李大人的鼻息,已经全无,顿时觉得房间里冷了不少,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李大人现在一丝不挂像头死猪一般的瘫在床。

“怎么办?赵大哥。”苏青蛾身上只穿了肚兜和亵裤,面如菜色。

赵天虎拍了拍手,看着苏青蛾回答:“能怎么办?人在你房间里死的,到时官府追究起来,肯定是死罪一条。”

“赵大哥,我不想死,你得救救我。”泪如雨下,苏青蛾哭得如同泪人一般。

见苏青蛾哭的声音太大,赵天虎忙捂上了苏青蛾的嘴,提醒道:“如果你不想死,就别哭了。”

苏青蛾望着赵天虎,泪眼迷蒙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合计,决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大人的尸体从房间里运走,拖到荒郊野外去埋了。这时,赵天虎的一身武艺就派上了用场,他先用床布把李大人包了起来,然后用一条麻绳将苏青蛾的腰绑住,先是把抱着李大人衣物的苏青蛾慢慢的放下去,落地后,苏青蛾解开绳子,赵天虎再把李大人的尸体放下去,最后,赵天虎自己一跃而下。为了方便运走尸体,赵天虎还去偷了两匹快马,一匹马上绑着李大人的尸体,自己和苏青蛾骑另一匹在前面牵着。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渐远,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离城里颇远的郊外,趁着夜色,赵天虎挖了个大坑,把李大人的衣物和尸体都埋了进去,并且非常细心的在挖坑的地方撒了些落叶,让人瞧不出来有挖动过的迹象。

回来的路上,赵天虎和苏青蛾一遍遍的统一着说词,到了城里也不忙回满红楼,而是在附近查看,在确定满红楼没有动静以后,赵天虎才把苏青蛾从窗户又送了回去。不知道是上天保佑还是其他的原因,赵天虎得感谢那堵烂城墙,要不是那城墙有这么大的缺口,任他赵天虎再厉害,也没有办法躲过守城的士兵。

欢喜佛(四)

李大人失踪的事情,在第二天的中午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满红楼成了第一个被盘查的对象,所有在休息的姑娘都被叫了起来,官兵把满红楼围得水泄不通,老鸨忙前忙后的说好话。

“刘师爷,麻烦你行行好,我们这儿晚上还得做生意呢。”

“要想开门做生意,把李大人交出来就好。”刘师爷摇着公孙扇,眼睛往所有的姑娘身上瞄,只见那些晚上光彩夺目的姑娘们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脸倦容,不如晚上精神。

老鸨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笑着说:“李大人昨天来了我们满红楼不假,但是李大人失踪跟我们满红楼有什么关系呢?满红楼向来是敞开大门做生意,客来客往,来去自如,他何时来何时走,我们从不过问,如果单凭李大人昨天来过满红楼就说我们满红楼把李大人给绑了,你觉得是不是太武断了?”

“好一张利嘴,不过任你再怎么说都无用,今天要是不把李大人交出来,我就封了这儿!”刘师爷是李大人的师爷,在城中,除了李大人就属刘师爷说话最有权威。

孰不知,哪个开妓馆的后面没个大人物撑腰,别说满红楼的后台老板可靠,单凭来往的客人就够老鸨说话有底气,于是,老鸨想了想后问道:“人呢,我们是交不出来,师爷看看怎么查案比较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就说说昨天晚上李大人何时来的?何时离开?”刘师爷转身看着穿戴得金银满身的老鸨,那张老脸经涂脂抹粉后虽无年轻时的光华,倒也比同年的女人看起来年轻几分。

老鸨笑了,指着满红楼的大堂说:“昨天晚上满红楼举办花魁大会,刚入夜这里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所有的客人差不多都是奔着花魁姑娘来的,当然了,李大人也不例外,他啊,比那些人个来得更早,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老鸨指了指比较靠前的桌子。

刘师爷看了一眼后,便问:“然后呢?”

“然后啊,李大人就跟其他的宾客一样,等着接花魁姑娘的绣球,可惜啊,李大人有心,花魁姑娘无意,花魁姑娘把绣球扔给了一个相貌堂堂,有钱有势的翩翩公子。”老鸨一想到昨天晚上李大人的落寞就想笑,虽然多少人都是那样的表情,但是唯一她觉得李大人好笑,这也不怪,李大人向来在城里作威作福,突然出现一个对手,然后被对手打败,那样子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老鸨笑也是因为平日里的不敢怒不敢言。

“这么说,与花魁姑娘共度春宵的并非李大人?”

“正是。”

“胡说,当真如此的话,李大人何以一夜没回?”

“师爷,话不能这么说,难道我堂堂满红楼只有一个姑娘?难道其他的姑娘就入不了李大人的法眼吗?”老鸨昨天是故意把李大人往苏青蛾那里推的,一来苏青蛾模样不错,二来手下姑娘中,就只有苏青蛾有过人的手段让人欲仙欲死,虽然昨天没让李大人抢到花魁初夜,但老鸨是个明白人,并不想因此而得罪于李大人。

欢喜佛(五)

刘师爷看了看堂上的姑娘,问道:“昨天晚上侍奉李大人的姑娘可以其中?”

“在啊,那不就是吗?”老鸨笑指着苏青蛾,苏青蛾小脸发白,但其他姑娘与她无亦,也就没有什么引人怀疑的地方。

相反,当刘师爷看到苏青蛾的时候脸都绿了,自己就是她那里的常客,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盘问才好,忙转移话题:“怎么这些姑娘中独不见花魁?”

“哟,师爷要是想见花魁姑娘的话,现在还不行。”老鸨笑得意味深长,小声的说:“姑娘和爷还歇着呢。”

“去敲门,就说本师爷正在查案。”刘师爷想都没想,就这么说了。

老鸨一听,有些犹豫:“这…”她知道刘师爷是动真格的,虽然有后台,但远水救不了近火,贸然的得罪些人不是聪明之举。

刘师爷看老鸨不动,怒喝道:“还不快去!”

“诶。”老鸨叹气,提着裙摆,就要往楼上走,这时,一位身穿华服的翩翩公子站在了楼梯口,手摇纸扇,笑着问:“师爷可是要找我?”

“王…”刘师爷这下脸色全白了,面前的可是十年难遇的贵人啊,他真想砍了手下的脑袋,这么重要的人物来了自己的管辖境内,竟然无人通报,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恕罪。”

“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我这次来也是私事,既然你在查案,就不用向我行这么大的礼了。”年轻公子笑着拾梯而下,走到了刘师爷的面前。

师爷见王爷,不只矮三分,刘师爷的腿都软了,哪里还站得起来,想到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被王爷听去,刘师爷的内心就开始惶恐不安:“小的该死,不知王爷亲临,如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起来吧,我倒是有兴趣听听你闹得满红楼乌烟瘴气的是什么案子?”王爷满面春风的坐到了椅子上。

老鸨知道公子的身份是王爷后,一阵欣喜,有王爷撑腰,还怕人闹不成,忙亲自给王爷斟茶:“王爷,请喝茶。”

“嗯。”王爷点了点头,正好有些口渴。

刘师爷听到王爷过问,只好一五一十的回答:“回王爷的话,昨天李大人来了满红楼后人就失踪了,不知去向,府中事物无人料理,所以小的才带人来满红楼盘查。”

“有这等事?”王爷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现在查出什么了吗?”

“回王爷,毫无头绪。”刘师爷低头,跪在地上仍不肯起。

王爷摇了摇头,支了个招:“人失踪,要找的当然是最后一个看到他的人。”

“谢王爷指点,小的愚钝,马上照办。”

“那你说说谁是最后见到李大人的人?”

“是…”刘师爷满头大汗,苏青蛾是最后一个见过李大人的人,要是这个案子跟苏青蛾有关,那么到时王爷会不会怀疑自己想做主子而谋害了李大人,他极不想说出是苏青蛾,但这个事太多人知道,瞒也瞒不住,只好照实回答:“是满红楼的苏青蛾。”

欢喜佛(六)

心里本就害怕的苏青蛾听到刘师爷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吓得两腿发软,汗如雨下,脸色更加的苍白,加上王爷盯着自己看,就更心虚了,手指缠着裙带不停的绕来绕去。

王爷笑了,这个苏青蛾他听说过,听闻她能让人一夜不休,也不知是真是假,在这里又不方便说,只好问:“你就是苏青蛾?”

“是,我是苏青蛾。”苏青蛾满脑子想的都是李大人埋尸的地方,她总觉得有人会找到,于是,声音非常的颤抖。

看到苏青蛾的样子,王爷用扇子指着自己:“我很可怕?”

“哎哟喂,哪儿能啊,王爷,这是她小家子气,没见过市面。”老鸨在边上连忙打圆场,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姑娘,她可不希望给王爷落下个不好的印象。

王爷也不是什么闲人,来这种地方当然不想大张旗鼓,虽然说刘师爷在办案,总是无权管到他身上的,见打趣得差不多,他也该回府了,起身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起程回府了,刘师爷你就好好的办案吧,早点儿把案子给结了。”

“恭送王爷。”刘师爷堆上满面笑容,王爷能快点儿离开的话当然最好,那样他就自在多了。

老鸨见王爷要走,想拦也拦不住啊,跟着喊道:“王爷慢走。”

所有人目送王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满红楼,刘师爷当然懂王爷刚才那话的意思,王爷是希望他不要把王爷逛妓院的事情声张出去,首先,刘师爷就不能查花魁,花魁没有作案时间不说,查到花魁就是查到王爷,那是万万不能的,其次,得叮嘱在场的所有人,于是刘师爷清了清嗓子,吼道:“你们都给我听清了,今天在这里见到王爷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小心保不住你们的脑袋!”

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谁有胆子说出去啊,难道不想要命吗?都连忙在自己的嘴巴上上了一道锁,谨记关于王爷出游到这儿的事以后只字不提。老鸨现在没了王爷这个靠山,嘴也软了,忙讨好的问:“刘师爷,你看现在案子怎么个查法?”

“鉴于其他人与此事没有关联,我先把苏青蛾带回去。”刘师爷经过王爷一事后,不想在满红楼把事情闹大,但是找不到李大人,到时麻烦就大了,所以不管苏青蛾有没有犯案,都要带回去审讯一翻。

苏青蛾听到自己要进衙门,连忙闪躲,口中嚷嚷:“我不要,我不要坐牢,不要…”还没喊完,刘师爷的手下就懂事的把苏青蛾的嘴巴捂上了。

苏青蛾几乎是被悄无声息的带走的,官兵们也走得利索,满红楼的老鸨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年月啊,不是人找事,就是事找人,真倒霉!”要知道,苏青蛾是满红楼招牌外的招牌,她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必争的红妓,倒也是个办事可靠的人儿,苏青蛾在这个行业来说,也算是名声在外了,这次苏青蛾被带走,对满红楼来讲,是个不小的损失。

欢喜佛(七)

苏青蛾被带到府衙内后脸色铁青,完全发挥不出她平时的本事,一个还算标志的美人就那么木楞楞的站在那里,刘师爷退下其他官兵后,在苏青蛾面前走来走去。

“现在没人,你赶紧告诉我,李大人去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苏青蛾眼泪婆娑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刘师爷见没有其他人,急了,低声下气起来:“姑奶奶,你就告诉我吧,要是再找不到李大人,我命都难保啊。”

“他..昨天就走了。”这是赵天虎教苏青蛾这么说的,都背了很多遍了,所以苏青蛾回答得很顺畅。

“走了?何时走的?”

“昨天半夜,他说他要回衙门拿什么东西,然后就走了。”

“真的?”刘师爷似乎有些不信,因为就凭苏青蛾的本事,有哪个男人在上了床后还有力气想回家,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苏青蛾看到刘师爷怀疑的眼神,慌乱的回答:“千真万确,他的确走了,我也觉得奇怪,他明明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要坚持回衙门,我当时也不好问,不知道是不是衙门里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听了苏青蛾的话,刘师爷也迷糊了,衙门内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谓要案得案都一一处理过了,除非…除非李大人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想让自己知道。刘师爷想来想去,就只有这样一个可能,如此就能解释李大人为什么失踪,也许根本不是失踪,或者是李大人去办什么重要的事。

苏青蛾见刘师爷表情释然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拉着刘师爷的衣袖开始撒娇:“人家是冤枉的…”

“这个…”一个很狡黠的眼神,刘师爷可没想这么简单的把苏青蛾给放了,伸手揽过苏青蛾的细腰,笑道:“是不是冤枉,要查过了才知道。”

“怎么查?”苏青蛾挥了下手中的丝巾,媚送秋波。

“你说呢。”刘师爷被勾得按捺不住,将苏青蛾抱了起来,向里屋走去。所谓者,不分黑夜白昼,刘师爷公然的带着苏青蛾在府衙内寻欢作乐,也无人敢管。

翻云覆雨后,苏青蛾爬在刘师爷的胸口,娇哼了一声:“你真坏,假公济私把人家带到衙门来就是为了给你泄火。”

“你不满意吗?满红楼有什么好,始终是个烟花地,不如衙门来得雅致。”刘师爷很满意刚才自己的表现,故而非常的自信,以至于他没有想过如果此时李大人出现,自己会是哪翻田地。

事实是,李大人没回来,一个官兵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春光后,忙低头红脸禀报:“师爷,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刘师爷没有半点儿避讳的样子,也不急着穿衣服,搂着苏青蛾的肩还亲了一下。

“李大人的尸体。”

“什么?!”听到‘李大人的尸体’这六个字,刘师爷像被火烧了屁股般坐不住,忙起身穿衣,心急火燎的问:“在哪儿发现的?”

“城西的小树林。”

欢喜佛(八)

刘师爷带着官兵出去以后,苏青蛾觉得事情不妙,忙去找赵天虎,赵天虎听到说尸体被发现,非常的惊讶,问道:“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官兵只说尸体发现了,然后我就来找你了。”苏青蛾咬着嘴唇,根本不知道如果被查出是她和赵天虎做的,会是什么下场。

赵天虎是个明白人,杀人本就重罪,何况杀的是官,如何去狡辩?知道是重罪了,也不犹豫,看着苏青蛾说:“如今之计,我们还是走为上策。”

“走?去哪儿?”

“天大地大,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苏青蛾看遍全身上下,除了身上的衣物外,连根多的手帕都没。

赵天虎拉着苏青蛾的手,粗声说:“先逃出去再说,只要你相信我赵天虎,不管到哪儿,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吃的。”

“赵大哥…”生于欢场,长于欢场,苏青蛾何时见过人对她动真情?平日里看的都是一些虚情假意,借自己以慰情欲之贪的人,莫说生死相依,就连多余的好听话都没有,赵天虎的话确实让苏青蛾感动了,于是苏青蛾咬着嘴唇回答:“我跟你走。”

两个人决定以后,没有迟疑,连细软都没收拾,只拿了些银两就开跑,街上见了熟人也不敢打招呼,直奔城墙的缺口处,就像牢中的鸟即将飞往天空一样的心情。可是他们没料到,还是晚了,刚出城就被刘师爷的人逮个正着,官兵们将苏青蛾和赵天虎二人团团围住,刘师爷从一旁走出,慢条丝理的问:“赵天虎,苏青蛾,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我们…打算出去走走。”赵天虎不疑刘师爷这么快会查到他们的身上,所以心存侥幸。

刘师爷看了看躲在赵天虎身后的苏青蛾,懒懒的问:“怕没那么简单吧?”

“嗨,刘师爷,都是男人,这种事,你明白的。”赵天虎也不是不知道刘师爷曾经和苏青蛾做过什么,于是找了个想在野外寻欢的借口想搪塞过去。

刘师爷听了,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明白什么?!明白你们杀人后想要潜逃吗?”

“我们没有杀人。”苏青蛾慌了,摆着手解释:“是李大人自己死的,我们真的没有杀他。”

“还想狡辩,把他们给我带回衙门!”刘师爷没了耐性,命令手下将苏青蛾和赵天虎都绑了起来。

等人证和物证都上了衙门的大堂后,赵天虎和苏青蛾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抛尸的时候被人盯了梢,盯梢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打更的陈二,陈二昨天晚上打更,刚好路过满红楼,见赵天虎和苏青蛾从窗户口出来,就觉得好奇,所以一直跟着。因为晚上太黑,加上赵天虎和苏青蛾骑了马,陈二也没看得太清楚,等他追到那里的时候,赵天虎和苏青蛾已经上马准备回城。一翻思量下,陈二觉得赵天虎和苏青蛾有可能是在地底下埋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在附近找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挖到赵天虎和苏青蛾埋人的那个坑。挖开,看到里面是李大人的尸体时,陈二吓了一跳,由于太害怕,就马上报了官。

欢喜佛(九)

刘师爷高坐在大堂上,看着跪在堂下的赵天虎和苏青蛾二人,厉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是冤枉的,我没杀李大人!”苏青蛾看着前一个时辰还和自己在床第欢爱的刘师爷,心存一丝幻想,幻想刘师爷能放过自己。

“冤枉?杀人弃尸,你有何冤枉?”

“我承认尸体是我们扔的,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杀李大人,他是死在了床,这是真的!”苏青蛾顾不得那么多,一古脑把那天晚上和李大人如何欢爱及如何发现李大人死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连同为何赵天虎会一起弃尸的原因也讲了。

堂里堂外来听审的人一时间议论纷纷,男人们不语,多半都和苏青蛾有过那么一档子事,而女人们就无法冷静了,平时就对这个荡妇恨之入骨,恨苏青蛾勾引自己家的男人,现在听闻苏青蛾把李大人都害死在了床,生怕自己家的男人也难逃魔掌,于是呼声高起:“杀了这个妖妇!杀了这个妖妇!”

“不,不要杀我。”见那些人巴不得自己死,苏青蛾突然觉得万分凄凉,只希望自己罪不至死。

赵天虎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非常坚定的看着刘师爷,大声的说:“要杀就杀我吧,跟苏青蛾没有关系,刚才她那么说,是为了帮我掩盖真相,其实人不是她杀的,杀死李大人的人是我。”

那些听审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刘师爷冷笑道:“赵天虎,你平时作恶多端倒也罢了,为什么要下手杀害李大人?从实招来!”

“因为,因为我昨天晚上去找苏青蛾,结果发现苏青蛾被李大人霸占了,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杀了他!”赵天虎理直气壮的回答,说得好像真的是李大人横刀夺爱一样。

就在其他人开始重新思考谁说的是真话时,苏青蛾已经泪水盈眶,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和多少男人睡过,可是除了赵天虎,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对她,是不是爱,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她把命都豁出去了。

“赵大哥…”

“什么都别说,头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赵天虎不是那么容易感伤的人,只是苏青蛾的眼泪让他觉得很心酸。

苏青蛾流泪,摇头,小声的说:“可是你没有杀人啊,就算李大人是被害死的,害死他的那个人是我,要偿命的人也应该是我。”

“好了,你们不用争了!”惊堂木啪的一声打在案上,刘师爷崩着个脸,貌似清官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李大人被害一案,已经查清,赵天虎和苏青蛾二人狼狈为奸,谋害人命,现在本师爷宣判,明日午时,将赵天虎和苏青蛾二人在菜市口处斩!”

这个判法,多数人都在欢呼,看热闹也好,恨之入骨也好,都成了尘埃落定,不知道为什么,苏青蛾听到将被处决的时候竟没有那么怕了,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

其实,按规矩,师爷没有判案的权力,按道理,案子还该查得细一些,但是那些都没必要了,赵天虎和苏青蛾碰上了刘师爷,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刘师爷还希望苏青蛾的死能把自己和苏青蛾之间关系撇清,苏青蛾怎么能不死。

欢喜佛(十)

赵天虎和苏青蛾分别被关在两个地方,到了行刑时才得以碰面,身上都穿着灰色的麻布衣服,衣服的正中间写着一个死字,头发凌乱,双手被绑在身后,跪在菜市口的中间,身后站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彪型大汉。

“午时到,行刑!”监斩的刘师爷看了看天色后,扔出了一块木牌,木牌落地,大汉举刀。

赵天虎和苏青蛾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这一刻,说不清楚哪个人的头先落地,感觉只一瞬间,两颗头就从各自的身上掉落,滚到了一起。就在这时,天显异象,原本放晴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吹得沙石树叶乱飞,所有的人都忙用衣袖挡风沙。这种天象没有持续多久,当一切恢复平静,人们睁开眼的时候,怪事发生了,赵天虎和苏青蛾的尸体连同头颅都不见了,刑台上只留下两滩血渍。

“怎么回事?”这可吓坏了刘师爷,只听说过到刑场劫囚的,还没有听说过劫尸的,加上刚才的怪象,让他觉得不安。

有人说刽子手胆子大,敢拿刀砍人的脑袋,这可不见得,只见刽子手握着还在滴血的大刀双脚颤抖,地上湿了一滩,有道是杀人者必怕报应,无论为何杀人,心中总有去不掉的阴影,总怕别人来报复,况且是自己刚杀的两个人的尸体不异而飞了,叫人如何不怕,听到刘师爷在问,刽子手只好哆嗦的回答:“我…我不知道。”说完,如同干了坏事的孩子,扔下刀不顾一切的往家里跑。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发生了这等事,实在不可思议,于是成为了乡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的人在赵天虎和苏青蛾死后反而倒戈相向,质疑刘师爷是不是冤枉了赵天虎和苏青蛾。

“你们是不知道啊,赵天虎和苏青蛾死的那天,我就在刑场,哎哟喂,可吓人了,两个人的头都落了地了,还能滚到一处去。”一个买菜的村妇正在和相熟的人谈论这事。

另一个村妇撇了撇嘴,不屑的说:“生前不清不白,死了还想着呢。”

“可别这么说,这人都死了,而且那么怪连尸体都不见了,你得当心点儿。”买菜的村妇好心提醒。

偏好这个村妇的丈夫被苏青蛾勾引过,满肚子的火,大声嚷道:“怕什么,苏青蛾这个妇做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还怕人说吗?这城里上下的谁不知道?!”

“哎哟,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买菜的村妇找了个借口就溜了,生怕跟自己沾上什么关系。

站在街上骂人的村妇姓刘,不过跟刘师爷八杆子打不着,嫁人后随了夫家,叫汪刘氏,汪刘氏生下来就是一副七星脸,也就是脸上长了七颗大痣,不说有痣是美是丑,七颗痣看起来确实有碍美观,所以丈夫对她也不甚耐烦,加上生性善妒,所以不太招人喜欢,见买菜的村妇走后,自己也拎着香烛走了。

欢喜佛(十一)

汪刘氏先去寺庙拜菩萨,拜完菩萨以后就拎着空篮子回家,从寺庙到她家有一段距离,必须得经过一条小河,河边附近没有什么人家,是条近路,平时很少人走。由于走惯了,她一个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当她走了三四丈之后,就发现不对了,她老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可是当她回头看去,身后却一个人也没有。如此怪异的心情,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加快了脚步,但是,无论她走多快,还是感觉后面有人跟,而且是她快对方就快,她慢的时候对方就慢。人,最怕的就是猜疑,有时本来平安无事,是自己的猜疑害死了自己,汪刘氏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救…救命啊。”汪刘氏的两只手在水里划,想呼救,却频频吃水,没有坚持多久,她就落入了水中,小河上除了飘着一只空竹篮,什么也看不到。

汪刘氏的尸体是在三天以后被人发现的,浮在河面上,尸体发胀,比平时胀了一倍,她的丈夫见此情景,倒也不悲,淡淡的说了句:“怎么就死了呢?”他想的莫过于是些妻子死了,以后谁给他洗衣煮饭的事,还有就是办丧事太麻烦,又碍于伦理,怕别人说三道四,终究还是在家人和妻子娘家的扶持下,所丧事给办了。

由此,关于赵天虎和苏青蛾的故事就在街坊间越说越玄,有人说,赵天虎和苏青蛾死后变成了厉鬼,来找对他们不敬的人报仇,汪刘氏就是最好的例子,才说了苏青蛾的坏话,人就掉进了河里。城中,听到这件事的人都半信半疑,唯一一个不信的人是李半颠。这个李半颠年过五十,算是一个出家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出家,是哪儿人,只知道他是三十年前来的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与他有过深的交情,他也不爱和人来往。平时,就帮一些人家作作法事赚点儿饭钱,多余的就买些酒,他爱酒,经常喝得大醉,是个为了酒连命都不要的道士。

这天,李半颠坐在酒馆里喝酒,听到有人在议论赵天虎和苏青蛾的事,说什么汪刘氏是赵天虎和苏青蛾的鬼魂杀的,李半颠就笑了,拎着半壶酒走到那桌人的面前,拍着桌子说:“瞎说!那汪刘氏是自己死的!”

“去去去,你这个臭道士,我们在这儿聊天有你什么事呢。”年轻的公子嫌弃的看了一眼,就赶李半颠走。李半颠不仅不走,反而坐到了人家的面前,指着那个年轻公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平日里爱嚼舌根,有报应的!”

“疯子!”人家见李半颠不走,倒干脆,把酒钱放在桌子上以后,自己走了。李半颠就坐在那里,直到那两个人走远,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酒馆的小二对他很熟悉,知道他是醉了,所以也不管他,任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上了大街。

欢喜佛(十二)

李半颠有个习惯,一旦喝醉了就不会乱走,再醉他也会记得回家,而他那所谓的家就是城外山坡上的一所破庙,长年没有人打理,他就把那里占山为王了,对他还说,条件还不错,空气又好,又清静,基本上没有人打扰。只是庙中布满了灰尘,加上长年失修,所以破损不堪,有的地方都塌了下来,在别人看来,也只有他这种疯疯颠颠的人才敢去住。

李半颠做事好像从来都不急,慢慢吞吞的从山下往山上走,走到庙门前时天都快黑了,他嘿嘿的笑,从怀里拿出了只半大的鸡,鸡的嘴被绑住了,发不出声音,翅膀扑闪着,是只活的,他自言自语道:“时间刚好。”

说完,径直走进寺庙,来到了两具棺材面前,这两具棺材可以说是寺庙里最干净的地方,连木料都是新的,李半颠轻轻一推,就把棺材盖推开了。

“开饭啦。”李半颠对着棺材里的人说话,说着就用一把小刀割开鸡仔的颈子,鸡血流了出来,一滴滴的滴进了棺材里的一张嘴里,那张嘴不停的吞咽着,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好不容易盼到了雨露,但是似乎也没那么贪婪,只喝了一小酒盅的样子就闭上了嘴,再不肯张开。

李半颠笑着说:“饱了?饱了就该他吃了。”说着,李半颠推开了另一个棺材盖。

另一个棺材盖打开时,棺材里面是空的,李半颠的酒全醒了,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撕出一张符贴到了刚才喝鸡血的那具尸体上,命令道:“起来说话!”符一贴好,棺材里的尸体就坐了起来,是具女尸,脖子上有缝合的痕迹。

“我问你,赵天虎人呢?”

“我不知道。”女尸的嘴边还留有血渍,木讷的回答。

李半颠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连女尸都感应不到另一具尸体的离开的话,就应该不是尸体自己走的,而是在白天的时候,有人刻意偷盗。在这个城中,有谁会偷尸体?李半颠想了又想,莫说这个城里,就算是大江南北,想要这具尸体的又会有几个?不要说拿尸体来有什么用,如果是一般的人,根本无法操控,怕都来不及。

事情出在自己身上,李半颠就不能逃避责任,他下定决心要把另一具尸体找回来,于是,开始了明查暗访,但最后结果不是很理想,这个城以及附近不太远的地方他都找了,同行间也问了,都说没有尸体的下落,他想,尸体一定是被人带到了更远的地方,奈何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盘缠,加上还有一具尸体,也不方便去寻找,只有等,一边养尸,一边等。等不到消息不是好事,等到消息又更不是好事,天大的祸事就要降临了。

不知道那具尸体在何处,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种担忧,而李半颠养的这具尸体在他的照料下恢复得非常的好,只花了七七四十九天,脖子就看不出来什么痕迹了。又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尸体能够说更多的话,再是四十九天,尸体能够行走,每个四十九的循环都是尸体的一种进步。

欢喜佛(十三)

养尸是一种道派秘术,与养鬼同理,不同的是养尸需要在人死的一个时辰内,三魂七魄还没散尽之前,稳住他的二魂四魄,将其封于尸体体内,再以鲜血饲养。在这个过程中,是非常危险的,养尸的人必须要注意,在尸体没有成活以前,控制好他的食物,也就是选取什么样的血液,有可能是猪血,鸡血,牛血,这些都可以,但几种血比较下来,唯独取鸡血最为方便,所以基本上是采用鸡血居多。并且,期间只能提供一种动物的血液,让尸体养成好的习惯,这样一来,就不怕尸体会因为断食而胡乱吸血。其实,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能让尸体喝到人血,人血对于尸体来说那是最好的美味,有着与生俱来的贪婪,一旦喝上瘾,就会发狂,这就是李半颠担心另一只尸体去向的原因。李半颠怕尸体会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里,如果加以人血饲养,将会变成无穷的后患,因为这种尸非人非鬼,极为难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破解的方法,历史上只要有这种尸的出现,其村邻将会是堆堆白骨,直到有人能困住尸体,让其不能动弹,饿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尸体才会因为饥饿而真正灭亡。

每次想到这些,李半颠总是感到很不安,坐在庙门外的石梯上,看着远处落山的太阳,感伤起来:“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爹。”一个身穿黑色素服的女子走到李半颠的身后,拍了一下李半颠的肩膀。

李半颠看了女子一眼,安慰的笑了:“鬼丫头,坐下。”

“在想什么呢?爹。”女子听话的坐在了李半颠的旁边,撒娇的样子也有些可爱。

看到自己辛苦的成果,李半颠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笑,养尸能养到这么一个听话懂事得像自己亲生女儿的真的很少,虽然苏青蛾生前是个□□,死后丢了一魂三魄后却单纯干净起来,完全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不仅能帮自己干活儿,还体贴入微,有些话很残忍,但是他不是不问:“青蛾啊,爹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爹。”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知道啊,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我是你养的尸嘛。”苏青蛾的脸上不施粉黛,多了干净的气息,眼睛眨巴着盯着李半颠看,可能是成尸后未与外界接触过,苏青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和人有什么区别,某一部分记忆随着一魂三魄的丢失,已经没有了。

李半颠喝了口酒,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养你吗?”

“为什么?”-

“你想知道?”

“嗯。”苏青蛾点头,看着李半颠,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存在,感到好奇。

这个原因,李半颠埋在心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他本来是茅山道术支派的一个接班人,可是当年因为与师弟柳无牙的一场比试输了,然后让出了本应属于他的掌门之位,不仅如此,他还让出了自己深深爱恋的师妹,对此,他很无奈,不想手足相残,于是跟师弟柳无牙有了一个约定…

欢喜佛(十四)

这个约定就是由柳无牙暂时代替掌门一职,而师妹绿萼则谁都不选,直至李半颠和柳无牙分出胜负,胜的条件就是看谁能养出最好的尸体,至于标准,两人没说,心中各有想法,只等对方通知后进行比较。然而适合养尸的尸体并没有那么好找,这一等,就是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李半颠未与柳无牙联络,柳无牙也没有找过自己,期间只有绿萼师妹的几封书信。

听了李半颠的讲述,苏青蛾愣了一下,非常紧张的问:“爹,那我是不是最好的尸?”

“不管他怎么说,青蛾在爹心中是最好的。”李半颠点头,说不出口,说不出‘尸’那个字,他不想说苏青蛾是最好的尸,因为在这些相处的日子中,两人父女相称,早就有了感情,或许是年老与孤独的原因,渐渐的,李半颠恍惚中把苏青蛾当成是了自己的亲生闺女。

苏青蛾听到李半颠夸自己,有些害羞的摇了摇李半颠的手臂,撒娇道:“爹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傻孩子。”

“我才不傻呢,对了,爹,既然我是你养得最好的尸,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找柳伯伯?”苏青蛾不解的看着李半颠。

李半颠喝了口酒,皱眉回答:“爹还有件心事。”

“哦,我知道了,爹你提过,就是你弄丢了那具跟我一起捡回来的尸,对不对?”没有心机到‘被捡’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一点儿也没有难过的心态,苏青蛾被养得几乎超过了人的美好。

李半颠开始叹气:“哎,都怪爹不好,要不是爹出去喝酒,他也不会丢,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要是被坏人利用,那就完了。”

“这么严重吗?那我们赶紧去找。”苏青蛾拉了拉李半颠,想要把李半颠从地上拉起来。

李半颠笑了笑,回答:“傻孩子,要是那么容易找,爹早就去了。”

“那怎么办啊?”

“等。”

“等什么?”

“等到那具尸体重出江湖。”

“他什么时候才会重出江湖呢?”

“不知道,有可能很快就会出现,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李半颠双眼看向远方,想起师傅曾经说的话,感到万分羞愧,因为师傅曾告戒过他,一旦‘养尸秘术’传出,就会引起祸端,所以师傅把这本秘籍放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要不是他李半颠,还没有其他人能找到,可惜,那时他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兴起,竟然跟师弟柳无牙把那本秘籍看了个倒背如流,以至于师傅烧书时一切都晚了。

苏青蛾看到李半颠不开心的样子,也跟着不开心,像个小鬼一样默念:“爹,你也真是的,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都不知道要等多久,如果那具尸永远都不出现,你也要你师妹等你一辈子吗?到时,她都老得头发都全白了,牙也掉了…”

“鬼孩子,这些话你哪儿学的?”李半颠用手敲了敲苏青蛾的头,这些东西他完全没教过苏青蛾,都不知道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之后,怎么还知道这些。

苏青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回答道:“我从上次你带回来的那本书里看到的。”

“书?什么书?”

“就是那本看起来旧旧的,你藏在灶底下的那本啊。”苏青蛾老实的回答。

李半颠的脸开始一阵红一阵白,那书是别人掉的,他捡回来才发现是本禁书,扔也不好扔,就想到藏起来,谁知道…

欢喜佛(十五)

一直没有等到另一具尸体的出现,李半颠也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如苏青蛾所说,当初的一时之气,打了这个赌,但是现在已经不再年青,算算三十年过去,绿萼师妹如今是何心情?想了一夜后,李半颠下了决心,早上起来就让苏青蛾收拾包袱,简简单单的就上了路。沿途青山碧水风光明媚,让苏青蛾欢乐得不得了,只是要去到绿柳山庄没有那么简单,此去千里迢迢,光是途中寻觅食物就够李半颠受的,何况他还要暗耐自己的酒瘾。

“哎,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走了半日,李半颠有些犯困的坐到了地上,看着蹦蹦跳跳的苏青蛾。

苏青蛾精神十足的样子,摇了摇头:“爹,我不累,不如你在这儿休息,我到前面去给你找些吃的?”

“那你去吧,快点回来。”李半颠拔开葫芦塞子,喝上了一口,苏青蛾的精力他是不担心的,因为她是尸不是人,所以就算是一口气跑个几十里也没有问题。得到李半颠的允许,苏青蛾高兴的向前面跑了去,速度之快,一般人看不清,这就是女尸的优势,女尸的特点在于轻盈,快行,男尸不同,男尸有的是力量。要是一般村民看到苏青蛾奔跑的样子,一定会被吓坏,可见平时苏青蛾有多配合李半颠,放慢了多少的速度。苏青蛾的听话让李半颠非常的放心,在破庙里住了那么久,尽管自己时不时的会下山,苏青蛾倒是按照他的吩咐一步也不离开,这样一来,尽管苏青蛾在破庙里住了三年多,也没有被村民发现。

一口又一口,李半颠似乎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酒瘾,多喝了几口,开始更犯困了,索性头枕在包袱上,往地上一躺就呼呼的睡了起来。等他睡醒的时候,发现苏青蛾蹲在自己的身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嘴角上留有血渍。

“说!你刚才做了什么?”李半颠嗖的一下坐了起来,用凌厉的眼神看着苏青蛾。

苏青蛾被李半颠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吓坏了,呜呜了两声,回答道:“爹,我吃了饭。”说着,拎起手上的野鸡给李半颠看。

李半颠一看,苏青蛾手上的那只野鸡已经没了气,血基本被吸光,三年来,为了方便自己和苏青蛾的伙食,李半颠都是弄来鸡,先把血给苏青蛾喝,然后自己吃鸡肉。这次不同,这次是苏青蛾第一次抓野鸡,李半颠完全没有想到只见过一次的苏青蛾会那么聪明,记得住野鸡的样子,并且很乖的把肉拿回来给自己。李半颠收了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愧疚的说:“青蛾,爹错怪你了。”

“没事,爹。”苏青蛾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晃着手中的鸡问:“这只鸡你是想煮着吃还是烤着吃?”

“傻孩子,这里没锅,当然是烤着吃。”李半颠笑了,笑自己钻牛角尖,一看到苏青蛾的嘴边有血,就感觉她是吸了人血,结果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欢喜佛(十六)

里记载,养出的尸与人表面无异,能说能笑,喝水饮血,不能取食。意思就是说,被养的尸体有着人外表拥有的一切,甚至会有眼泪,所以苏青蛾的难过没有躲得过李半颠的眼睛。吃完烤鸡,酒足饭饱以后,李半颠看着坐在一旁的苏青蛾,问道:“怎么了?还在生爹的气?”

“青蛾没生气。”苏青蛾手里拿着一根从鸡身上拔下来的毛,见其颜色漂亮,舍不得扔。

李半颠叹了口气:“你别怪爹,爹也是为了你好。”

“青蛾明白,知道爹是怕我吸血,然后会狂性大发,爹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没有忘记,只是,刚才爹的样子好凶,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苏青蛾扭头,咬唇看着李半颠,眼睛里一点儿怨恨都没有,只散布了些零星的委屈。

“好,这次是爹错了,爹也会记住的,以后不会怀疑你了。”李半颠保证道。

苏青蛾调皮的问:“爹说真的?不会再那么了吗?”

“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嗯,我信爹。”苏青蛾把头靠在李半颠的肩上,开心的笑了,这种被满足的心态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休息了一会儿后,一老一少就开始继续赶路,青山,湖泊,都留下了这两父女的影子,时而欢笑,时而为了食物发愁,为了适应生存,李半颠不得不临时性的把苏青蛾的食物改成了‘鱼血’‘兔子血’和其他动物血。

经过长达半年的徒步行走,李半颠和苏青蛾终于来到了绿柳山庄,绿萼师妹曾经在书信里提过,绿柳山庄是柳无牙送给她的居所,取绿萼与柳无牙之名而成,看着眼前豪华的山庄,李半颠发出了感慨:“看样子,师弟这些年是赚了不少啊。”

“爹,这么大的房子就只有你师妹一个人居住吗?”苏青蛾围着山庄跑了一周,感觉比她和李半颠住的破庙要大上好几倍。

李半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未来过这里,要不是师妹在信中写了详细地址,恐怖他连找都找不到,见山庄大门紧闭,上前敲了敲。

敲了半天,才有人回应,门吱的一声打开,出现在父女面前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婆婆,老婆婆警惕的看着李半颠和苏青蛾。

“你们找谁啊?”

“你是?”李半颠已有三十年没见绿萼,不知绿萼长成了什么样子,看了老婆婆好久,也不敢肯定。

老婆婆瞄了李半颠一眼,随意的回答:“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找谁?”

“我找绿萼。”

“你小姐?”老婆婆听到李半颠找绿萼好像很意外,又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她的师兄,李半山。”

“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通报小。”老婆婆砰的一声就把山庄的门关上了。

苏青蛾这还是头回听到李半颠的名字,小声的问:“爹,你的真名叫李半山?”

“嗯。”李半颠点了点头,三十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名字,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多数人都是相遇后不会再相逢,有名无名对他来说不重要。

欢喜佛(十七)

没过一会儿,绿柳山庄的大门打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位衣着虽然朴素,但是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妇人,头发略显花白,非常欣喜的看着李半颠:“半山师兄,真的是你吗?”

“绿萼师妹!”李半颠显得很激动,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把手往回缩了缩,这时,她看到了站在李半颠身后的苏青蛾,忙问:“这是?”

“哦,她叫苏青蛾。”

“绿萼师娘。”苏青蛾甜甜的笑了,偷偷的瞄了一眼李半颠,然后小声的说:“爹,绿萼师娘年轻的时候肯定很漂亮。”

“你这孩子。”李半颠敲了一下苏青蛾的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师妹绿萼的脸色。

绿萼对李半颠与苏青蛾父女相称感到很吃惊,以为李半颠在外的三十多年已经娶了别人,并且生下了这个女儿,但仔细一想又不对,苏青蛾跟李半颠长得不像不说,连姓都没跟李半颠,随问道:“这是你女儿?”

“是。”李半颠嘴快,先回了,然后发现不妥,忙解释:“不是我亲生的!”

“哦。”听到这句,绿萼的脸色才好转,笑道:“都在外面站在干什么?走,里面说话去。”

李半颠父女跟在绿萼的身后,进了绿柳山庄,山庄虽大,但是却没有看见什么人,李半颠觉得有些奇怪:“下人呢?”

“师兄说笑了,哪儿有什么下人。”绿萼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山庄怎么就你一个人?”

“原先是有人的,但是我嫌他们太炒,就让无牙师兄把他遣散了。”

“哦。”李半颠点头,想起刚才开门的老妇,于是问:“刚才那位是?”

“那是秦嫂,当年你走后,我就遇到了她,见她没有家人孤苦伶仃,我就把她带在了身边。”绿萼推开一扇门,作了一个相迎的姿势。“里面坐吧,坐下说话。”说着,她先走进去给李半颠父女二人添上了两杯茶。

李半颠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古董摆设,不过从整个布置和做工来说,他不得不佩服柳无牙用了大心思,知道绿萼喜欢什么,所以投其所好,不说别的,就说那个雕鹤的铜制香炉,非常的典雅,也只有这样不奢华又大方的东西才能博得绿萼的喜欢。

绿萼与李半颠隔桌而坐,见李半颠不说话,于是问:“半山师兄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如何?上次你来信说你在湘西帮人赶尸,辛苦吗?”

“哎,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后来,我就去了一个小城,在那里居住了下来,平日里帮人处理一下丧事,念念经什么的。”李半颠放下了茶杯,这一盏茶就像是喝了三十年,要不是今天见到绿萼他还不知道那份感觉三十年来没有断过,只是平时想得少了,尽力没有去思考,而一味的在寻找合适的尸体。

身为局中人,绿萼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赌约,所以轻声的问:“半山师兄,那你找到合适的尸体了吗?”

“嗯。”李半颠点了点头,见绿萼师妹欣喜的表情后,继续说:“找是找着了,并且非常的成功。”

“真的?”

“是真的,绿萼师娘,爹没有骗你,我就是爹养的尸。”苏青蛾笑着插话。

“啊?!”这个答案让人始料未及,绿萼不由的身子往后退了一下,以她的道法都没有能轻易看出苏青蛾是尸…

欢喜佛(十八)

李半颠找了个理由把苏青蛾支开,让她到花园里去玩,然后把整个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给了绿萼听,重点提到了失踪的另一具尸体。同是茅山术传人,绿萼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紧张的问:“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半山师兄。”

“还不知道,那具尸体一直没露面,我连他在何处都无从得知。”李半颠摇了摇头。

这时,苏青蛾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花,高兴的说:“爹,你快看,多漂亮的花啊。”

“嗯,漂亮,爹现在和你师娘还有一些事要商量,你继续去玩儿吧。”看到一脸天真的苏青蛾,李半颠有一些无奈。

苏青蛾听话的点头,一溜烟的又跑了出去,等她走远后,绿萼才问:“那青蛾是一点也不知道她生前的事情?”

“她除了知道自己是尸,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可怜。”绿萼叹息道:“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尸对于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心无城府,令人担心啊。”

“这一点倒还放心,青蛾十分的听话,我不让她出去,她是不会乱跑的,依她的身体状况来看,任何人想要加害她,也不容易。”李半颠心里真正担心的是另一具尸。

年月不饶人,绿萼头上生了白发,笑起来时脸上也有了些皱纹,安慰道:“半山师兄也算了不起了,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养出如此完美的尸。”

“一具尸谈不上完美,就是不知道那具尸现在在何处,如果两具尸同养的话,那就完美了。”

“半山师兄,你有没有想到过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既然青蛾和赵天虎是两具有情有缘同时死的尸,那么他们之间的感应就很强,如果说能够打开青蛾的记忆,那样不就可以找到另一具尸了吗?”这是个冒险的办法,绿萼也是逼不得已才说,毕竟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为了不引起柳无牙和李半山之间的兄弟相残,当初自己才答应了那个荒唐的条件,现在自己连徐娘半老的谈不上,如果再不能解决完这件事,她不知道要何时才能与李半山走到一起。

绿萼的心事,李半颠多少知道,对如何找尸的事他避而不答,反而关心的问:“这些年来,无牙师弟对你好吗?”

“好,年年都送东西,什么节他都记得。”想起这些,绿萼笑得不是滋味,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不能接受一个对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人,少女都熬成了老婆婆。

有件事,李半颠放在心中,从未在书信中问过绿萼,现在他觉得是时候问了。“你曾经说你给无牙师弟提过要求,不让他踏进绿柳山庄一步?是真的?”

“嗯,几十年来,他总是亲自把吃的用的,还有一些他找来的小玩意儿送到山庄门口,未进山庄一步。”绿萼点头。

李半颠感到开心,因为绿萼始终坚守着他们的约定,一定要让柳无牙输得心服口服,可是他却笑不出来,换了任何一个常人都想像不到,三十多年前他们为了一个赌约,耗上了一辈子。

欢喜佛(十九)

晚上,李半颠和苏青蛾就住在了绿柳山庄,两个房间相邻着,睡到半夜,李半颠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忙起来看,只见苏青蛾全身发抖的站在门口。

“青蛾,你这是怎么了?”

“爹,我好害怕。”苏青蛾扑进了李半颠的怀里,不停的颤抖。

自苏青蛾成尸以后,李半颠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忙问:“怕什么?”

“我刚才好像是在做梦,梦到有人把我用大铁链锁了起来,还放了很多的蛇,它们爬到了我的身上。”苏青蛾说话间还带着恐惧,那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李半颠愣了一下,尸怎么会做梦?尸的大脑几乎半停止,根本不会做梦,但是苏青蛾不会骗他,那…李半颠连忙拉着苏青蛾坐到了桌子前,急忙问:“仔仔细细的告诉爹,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自己不知道被什么人关在一个黑屋子里面,他用大铁链锁住了我,还让我吃蛇,不,不是吃蛇,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用碗装着的血,那些蛇咬我,狠狠的咬我,好痛好痛。”

“还有呢?”

“没有了,我很害怕,就醒了。”苏青蛾脸色彻底白得像尸了,因为太紧张所以全血的血液都跑去保护她那颗加速跳动的心脏,导致手脚冰冷,比她平时还要冷。

李半颠陷入了沉思,尸体不会做梦,那么在苏青蛾意识里出现的就肯定不是梦,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感应到了另一具尸的处境,至于苏青蛾没有记忆却能感觉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另一具尸离绿柳山庄不远,或许就在附近。想了一会儿后,李半颠拉着苏青蛾来到了绿萼的房门前,敲门叫醒绿萼以后,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绿萼。绿萼听到苏青蛾这个情况,也很赞同李半颠下的结论,于是问:“半山师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不清楚那具尸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他被什么人操控,我最好先在附近查看一下。”

“你现在就去?”绿萼估摸着时间不过二更,天黑风大,不利于出行,劝道:“不如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不,有些事迟了就来不及了,你先帮我照顾青蛾。”李半颠把苏青蛾推到了绿萼的身边,叮嘱道:“麻烦你在我走后,把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我们只怕是瞒不下去了。”

“那半山师兄你要小心,青蛾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绿萼在道术方面不如李半颠,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李半颠照顾苏青蛾。

李半颠点头,转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等到李半颠走后,绿萼拉着苏青蛾的手温柔的说:“青蛾别怕,你跟师娘来。”说完,绿萼用手一扭放在供台上的香炉,一间密室门打开了,苏青蛾跟着绿萼走了进去,两个进去后,密室门自动关闭,看不出半点痕迹。这是绿萼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如果苏青蛾真的受到了另一具尸的干扰的话,没让她明白整个事情之前,绿萼不敢贸然的给苏青蛾自由。

欢喜佛(二十)

绿萼在密室里把苏青蛾的身世告诉了她,说得非常的婉转,说完以后看着沉默不语的苏青蛾,安慰道:“青蛾,那些都是你的前尘往事,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绿萼师娘,我以前真的有那么坏吗?”苏青蛾纯净的大脑突然的被灌进了这么一口浑水,说不出的冲突,那个以前的苏青蛾对自己来说很陌生。

拉着苏青蛾的手,绿萼笑了一下:“以前怎么样并不重要,谁都有过去,不只是你,你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于你来说,那些只是一段回忆。”

“可是我害死了人,还连累了救我的赵天虎。”苏青蛾低下了头。

绿萼不语,叹了口气:“哎。”

“绿萼师娘,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这么问?”苏青蛾的提问让绿萼觉得惊讶。

苏青蛾站起来,背对着绿萼,小声的回答:“因为我是坏女人。”

“傻孩子,你多想了,我叹气不是因为不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就不会让你住我家,你是半山师兄的女儿,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怎么会不喜欢。”绿萼走到苏青蛾面前,怜爱的摸了摸苏青蛾的头,可能如苏青蛾所说,当绿萼知道苏青蛾的身世时是有那么一些不快,可当她看到现在单纯的苏青蛾时她无法将以前的那个青楼女子跟现在的苏青蛾联系起来。

苏青蛾咬着嘴唇,眼泪往下掉。“绿萼师娘,我想爹。”

苏青蛾这一提醒,绿萼也想起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而李半颠还没有回绿柳山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皱了皱眉头,如果李半颠回来了的话,应该会想到自己和苏青蛾在密室,因为傍晚吃过晚饭后绿萼就把这个密室告诉了李半颠,当时还没想到用来囚禁苏青蛾,而是单纯的带李半颠看看,但李半颠这么聪明,不应该想不到。虽然心里很担心,绿萼还是要安慰苏青蛾,毕竟李半颠把她托付给了自己,她不希望在李半颠回来前,有任何的差池。

“青蛾乖,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造这个密室时苏青蛾就在这里面准备了床和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她把床的被子铺好后,把苏青蛾拉到了床边。

苏青蛾很听话,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的钻进了被子,在闭上眼睛前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绿萼师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乖,等你睡醒了,你爹就回来了。”绿萼笑得很慈祥,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苏青蛾,爱乌及乌就是这个道理,绿萼喜欢李半颠,又怎么会不喜欢李半颠疼爱的女儿,虽然这个女儿是具尸。她就这么看着,直到苏青蛾睡着,才转了思绪,开始担心,担心李半颠会遇到什么麻烦,于是打开密室门走了出去,把苏青蛾一个人留在了密室里。

一夜没睡,绿萼在山庄门口左等右盼,就是没有看到李半颠的身影,秦嫂在一边唠叼:“小姐,你去睡会儿吧,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要是你师兄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也会不好受。”

“秦嫂,我睡不着。”绿萼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吩咐:“对了,秦嫂,你赶紧到镇上去买几只鸡回来。”

“买鸡做什么?”

“你别问了,赶紧去,早去早回。”秦嫂并不知道苏青蛾的真实身份,绿萼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秦嫂,因为这件事,没有几个平常人能接受得了。

欢喜佛(二十一)

另一边,李半颠找了一夜,才在绿柳山庄附近的一座山上找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山洞,山洞的出口盖着厚厚的藤蔓,所以一般人很难发现。李半颠得意的笑了一下,拔开酒葫芦,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哎,什么事也难不倒我李半颠。”说着,用手拔开了藤蔓,就在那一瞬间,他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再一看藤蔓,发现藤蔓被药水浸泡过,所以即使不是完全的封闭也能盖住里面的血腥味。“难怪呢,有点儿本事。”看了看黑漆漆的洞,李半颠慢慢的往里面走,越往里面走,血腥味就越浓,时不时的李半颠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因为没有光,所以什么也看不到。他走到了洞的尽头,伸手一摸,前面是石壁,于是用手敲了敲,回声非常的空洞,证明并非是真正的石壁,而是一堵石门,李半颠开始自言自语:“隔着道墙都那么浓的血腥味,这该死了多少…”没说出人字,李半颠已经意识到了,赵天虎很有可能被关在山洞里,而那个把赵天虎关起来的人究竟是谁?他不知道,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手上又没有火把,什么也看不到,想了一会儿后,李半颠从山洞里退了出来,打算先回绿柳山庄准备一下,离开山洞前,他怕打草惊蛇,把藤蔓又原封不动的盖了上去。

等了一夜的绿萼,远远的就看到了李半颠奔跑的身影,忙迎了上去。“半山师兄,找到了吗?”

“嗯,应该是那里,我们进去再说。”李半颠自顾自的走进了山庄,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山洞,一坐下,他就问绿萼:“师妹,你们这附近有人失踪吗?”

“没有。”绿萼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

李半颠想不通,拍着桌子说:“没人失踪就奇怪了!”

“到底怎么了?半山师兄,你不是去找赵天虎吗?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绿萼被李半颠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半颠看着绿萼,压低了声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天虎我是找着了,可是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找着了?什么地方找着的?”

“一个山洞里,他被人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他带到了这里?”

“没错。”

“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李半颠心事重重,在这个地界上,他第一个能怀疑的就是柳无牙,可他不敢相信柳无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师兄既然已经找到了赵天虎,为什么不带他回来?”

“一来,不想打草惊蛇,二来,如果现在放赵天虎出来,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件坏事。”李半颠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他怕别人给赵天虎喝的是人血,如果真是那样,赵天虎现在就是一只丧尸,见人就咬,一般人根本不能把他奈何。

绿萼已经猜到了,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李半颠会问自己这附近有没有人失踪,但是据她所知,莫说这附近,就连镇上也没有人莫名的消失过。

欢喜佛(二十二)

秦嫂买完久回来后,绿萼就让她去休息了,李半颠拎着只鸡走进了密室,刚一进去,苏青蛾就扑了上来,哇哇的哭:“爹,我以为你不要青蛾了。”

“傻孩子,爹怎么能不要你。”李半颠摸了摸苏青蛾的头,笑了一下。“快看,爹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鸡。”苏青蛾破滋为笑,不好意思的说:“爹怎么知道我饿了?”

“哼,因为你是我女儿。”李半颠摸出刀割开了鸡脖子,把血滴进了一个茶盅,滴了半杯后,把鸡扔出了密室。

苏青蛾也不客气,端起茶盅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喝完后舔了舔嘴。“我吃饱了,爹。”

“乖。”李半颠坐到一边的木凳上,看着苏青蛾。“青蛾,你怪爹吗?”

“为什么要怪爹?”心灵的天真决定了眼睛的亮度,所以眼睛骗不了人,苏青蛾对李半颠没有丝毫的埋怨。

相反,是李半颠心有愧疚,忍不住问:“难道你不怪爹把你变成了尸?”

苏青蛾蹲在李半颠的膝下,望着李半颠,回答:“如果爹没有把我变成尸,我就不会是爹的女儿,也不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爹疼是什么感觉,我要谢谢爹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爹。”

“那如果是爹要把你关在这个密室里呢?”李半颠想到赵天虎的情况,就很担忧,他怕赵天虎会影响到苏青蛾,所以不得不同意绿萼的想法,把苏青蛾暂时软禁起来。

“我知道爹让我在里面一定是为我好。”一个劲儿的摇头,苏青蛾就像个体贴的小棉袄。

苏青蛾的话让李半颠这个疯颠半世的人有了一些清醒,眼睛开始湿润,没有生育之恩,却能得到如此一个女儿,他开始有些心满意足,但越是这样,李半颠越觉得必须要尽快的解决赵天虎的事情才好。当他张嘴想告诉苏青蛾什么的时候,绿萼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放到了桌子上。

“半山师兄,你一夜没睡,喝碗粥先休息一下吧。”

“绿萼师妹。”李半颠有些惭愧,想到绿萼也一夜没有睡,忙说:“你也是,早点儿去休息。”

“那赵天虎的事?”

“一切都准备妥当再说。”李半颠没想这么快去,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在反复的想这个问题,以他的能力来看,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把变成丧尸的赵天虎拿下,而且如果控制赵天虎的人突然出现的话,到时局面更难收拾。

绿萼点了点头,叮嘱:“那好,我先回房了。”

“绿萼师娘!”苏青蛾突然叫住绿萼,把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小声的在绿萼的耳边说了句:“别让爹知道。”

绿萼听后,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个小木偶,看其样子,跟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木偶颜色较深,像是刻好了很久,这让她想起一件事。大约是在三十多年前,那时李半颠曾经答应过要在自己生辰的时候送自己一个亲手刻的木偶,谁知道自己生辰还没到,李半颠和柳无牙就打了那个荒唐的赌。一看苏青蛾的眼神,绿萼明白了,这个木偶肯定是李半颠当年亲手刻的,因为答应过柳无牙,所有没有送给自己,而是随身带在了身上,是苏青蛾刚才从李半颠的身上偷了过来。

“鬼丫头。”绿萼笑了,紧紧的把木偶握住,藏进了衣袖。

欢喜佛(二十三)

接下来的几天,李半颠都在到处打听哪里有人失踪,他是想先找到那些被害人的源头,然后揪出幕后黑手,这样会更有利于处理赵天虎的事情。绿萼也在帮忙,但是两个人几乎把邻近的几个村子问完了,都没有发生他们所说的现象,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绿萼甚至让秦嫂去派钱,以悬赏的方式找寻。几天下来,人有些疲了,李半颠坐在花园的石桌旁,直叹气:“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我推断错了?死的不是人?”

“半山师兄不要着急,秦嫂那边不是还没有回复吗?我们等等看。”绿萼给李半颠倒了杯茶,夹了一块绿豆糕在李半颠的碗碟中。“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

“哎。”李半颠摇头。

就在这时,秦嫂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激动的说:“小姐,找着了。”

“秦嫂快坐下说。”绿萼与秦嫂虽然是主仆相称,但是并不拘束,见秦嫂喘气的样子,绿萼把自己的那杯茶递给了秦嫂。

秦嫂拿起茶杯,一饮而进,喝完擦了下嘴。“小姐,找是找着了,可是…”秦嫂看起来有些犹豫,这让绿萼很是着急,催促道:“秦嫂,你有什么就说吧。”

“哎,这个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我受小姐和柳老爷的恩,这话我不当讲。”

绿萼有些站不住,一想到这事真的和柳无牙有关,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李半颠看出来了,于是安慰绿萼:“先别着急,听秦嫂把话说完。”

绿萼点头后,李半颠劝道:“秦嫂,你还是快说吧,你这样你家小姐更紧张。”

“那我就说了。”秦嫂人不坏,只是考虑事情很多,虽然她不知道绿萼为什么叫她去打听这件事,她却猜出得出来,这件事一定关系到了什么厉害的事,她不便问。“我去邻水村打听了一下,一开始村民也跟其他的人一样的回答,说是村子里没有人走失,但是后来有一个叫阿南的年轻女子找到了我,说是她丈夫不见了,我问她原因,她说她丈夫在两年前去帮人做工,结果就一去不返,没有书信,问也无人知晓,我再问她,她丈夫是去什么地方做工,她就回答我说是柳老爷的矿上。”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姑娘的丈夫去了无牙师兄的矿上做工后就没有回家?”

“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其他的我也没问,就赶紧回来了。”秦嫂看了一下绿萼的眼色,然后小声的说:“小姐,我觉得柳老爷不是坏人,就算是有人去了他那儿后没回家,说不定那个人是找了钱,不愿意回家,去了其他的地方也不一定。”

“秦嫂,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绿萼努力的笑了一下。

“诶。”秦嫂知道自己说话没有什么份量,像她这样的人虽然不受绿萼嫌弃,但是看事情却不能如绿萼全面,这一点她有自知之名。

秦嫂走远后,绿萼才问:“半山师兄,你怎么看?”

欢喜佛(二十四)

人生有几怕,最怕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半颠与绿萼都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但是拿不准,谁能说得清呢?只有李半颠和柳无牙两个人看过,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本养尸秘笈吗?如果没有,赵天虎的失踪和变成丧尸就只能是柳无牙所为,为了把这个事情搞清楚,绿萼和李半颠决定去找柳无牙探个究竟。至于带不带上苏青蛾,李半颠也想了很久,要是带上苏青蛾去找柳无牙要名正言顺得多,并且他当年许诺过,如果没有养尸成功,终生不见师妹绿萼,但要是柳无牙真的是幕后之人的话,带上苏青蛾未必多了一份危险。跟师妹商量之后,李半颠最终还是没带苏青蛾,他宁可被柳无牙误会。在他离开绿柳山庄之前,去密室看了一下苏青蛾,并且把几只活鸡都放了进去,他担心自己没在一定时间内赶回,苏青蛾会挨饿。做完这一些之后,李半颠和绿萼才去了柳无牙的家,说起来离绿柳山庄不远,翻座山就到。柳无牙当年为了亲近绿萼,把自己的家修得跟绿柳山庄一模一样,当然,这些也是在他有钱的情况下实现的,他与李半颠不同,李半颠宁可清寒,也要守道,而柳无牙则要开明很多,靠帮有钱人家做事积累了钱财后,就自己做起了买卖,更收了不少弟子,算是半商半道。

无人通报,李半颠和绿萼刚走到柳府门前,柳无牙就迎了出来,大笑道:“半山师兄和绿萼师妹前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啊?”

“还用得着通知吗?”李半颠眼睛看向柳无牙身后的弟子,那个白衣小伙子在半道上就遇见过,不用想也知道是柳府安排在附近的寻山,这不,自己和师妹才到,柳无牙就出来迎接了。

柳无牙看了一眼全身上下极其寒酸的李半颠,直摇头:“师兄还和当年一样啊,那么逍遥自在,脾气还是那么直。”

“江山易改,人都老了,性子能改到哪儿去。”李半颠掏出酒葫芦喝了口酒,笑着说:“无牙师弟打算就这样待客?”

柳无牙没回话,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绿萼,深情的说:“早知道师妹过来,我应该派人去接才是。”

“无牙师兄不用客气,我还走得动。”绿萼的表情看起来风轻云淡,不与柳无牙正视,这其中的关系微妙而复杂,虽然自己喜欢的是李半山,但柳无牙对自己的情真意切她不能当没看见。

李半颠把柳无牙和绿萼两个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故作轻松的说:“都是故人,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说话?”

“是我怠慢了,半山师兄,绿萼师妹,里面请。”柳无牙回过神,在他的暗示下,弟子纷纷夹道迎宾,李半颠走在了前头。

因为修建与绿柳山庄无异,李半颠熟悉不少,没来过,但也没走错,径直来到了柳府的大堂,丫环弟子奉上茶点后,退到了大堂外,在外面听候差遣。

欢喜佛(二十五)

三个年过半百的人坐在大堂内,喝着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柳无牙才打开了话匣:“岁月不饶人啊,算起来,我们已经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半山师兄。”

“嗯,好像是,好像不是,人老啦,把日子都过忘了。”李半颠不受拘束的把脚放在了凳子上,破烂的衣服还散发着汗味。

柳无牙比李半颠要小几岁,虽然头发花白,但人看起来很干净,装束要比李半颠整齐很多,呷了口茶后,笑了起来:“半山师兄是人老心不老。”

“哦?”

“半山师兄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柳无牙毫无悬念的把当年的约定拿出来说事,一副要听李半颠如何解释的样子。

绿萼想说话,看了一眼李半颠后又没说,李半颠直接把话接了过去。“当然记得,这不,我不是来了吗?”

“哦?师兄既然记得,为何独自前来?”柳无牙的笑容里有些不快,但没直说。

李半颠一看,撇了下嘴:“你不也一样吗?背着我偷偷的去给绿萼师妹送东西。”

“但是我并未与师妹相见,柳某所做合情合理,不如师兄这么苟且。”柳无牙气得脸都绿了。

李半颠和柳无牙说了两句话,两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大堂外的弟子们偷看,绿萼感到很难为情的劝道:“都一大把年龄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说这些,让晚辈们看去了笑话。”

“师妹说的有理。”柳无牙变得很快,一改刚才对李半颠的态度,变得温和了许多,手一挥,对堂外的弟子丫环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师傅!”几个弟子听后,不敢迟疑,立刻就离开了。

见弟子走后,柳无牙讨好的问:“师妹,你看这样可好?”

“你呀。”绿萼笑了,如果说三个人不是这样的关系,她相信自己不会讨厌柳无牙,毕竟三个人同一个师门,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不是亲人,也不会是仇家,论起来,柳无牙比李半颠是要风趣许多,但感情并非如此,绿萼没有犹豫过自己要嫁给李半颠的决心。相反,是李半颠更为受约束,表面上看,李半颠好像是力争到底,实际上最怕伤害了三个人师门情谊的人却是他,要不他当初也不会答应柳无牙。这些事情,李半颠不会让柳无牙知道,于是装作无理取闹的问:“师弟,你说都三十年没见了,好歹我们也是师兄弟,你就拿这么一点儿点心打发我?”

“怎么会,半山师兄不要心急,酒菜我已经吩咐下人在做,只是师兄和师妹来得太突然,所以得花些时间。”柳无牙彬彬有礼的回答,没负他在这一行中‘玉面道长’的称号。有些事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年的柳无牙玉树林风,自认无论哪方面都高出李半颠一筹,为何绿萼师妹情牵于李半颠,却对自己无动于衷,更奇怪的是,无数大家小姐与美人都倾情于自己,而自己却对绿萼痴心难改。

欢喜佛(二十六)

在场的三个人此时都清楚,或者是多多少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李半颠和柳无牙互相刁难,谁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见李半颠没有开口,绿萼只好代劳,看着柳无牙说:“不瞒无牙师兄,我和半山师兄此次前来是有件要事要向无牙师兄请教。”

“何事说得如此严重?”柳无牙不解的看着绿萼。

“我听闻师兄开有一矿,此事不知是否属实?”

“不假,我几年前确是开设了一个矿。”

柳无牙的坦诚让绿萼有些问不下去,所以看了一眼李半颠,李半颠酒瘾难奈,先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看着柳无牙直接说:“你惹麻烦了!”

“我不明白,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无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在想什么。

李半颠故作神秘,小声的说:“你怕是要吃官司。”

“哦,柳某这些年来并未做过什么得罪他人的事,为何要吃官司?”

“嗯,你以为呢?你以为别人家的儿子和丈夫到了你的矿上后都音讯全无,人家不会找你吗?”李半颠故意把人数虚张了一些,想探一下柳无牙的底。

柳无牙纹风不动,大声问:“师兄的意思是我矿上的工人出了意外,我没有安顿好他的家人吗?”

“矿上出意外?”绿萼听后,有些好奇。

柳无牙与绿萼排坐着,看了一眼绿萼后回答:“正是,做矿因环境而言,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我给工人们的月钱是很高的,在他们来到我这里干活儿之前,我都曾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们,尽管这些并非我愿,但我也很难预料下矿后的各种情况,故而时有工人死于矿中,不过,在他们死后,我都会找到他们的家人,赔偿他们一笔可观的银钱,以助他们度过余生。”

“当真如此危险?”绿萼对矿上的事不了解,一听死人是常事,着实紧张。“那无牙师兄为何还要开矿?”

柳无牙摇头,叹气:“师妹此言差矣,当世之中,非钱财不能度日,又逢天灾,农田收成不堪,加上苛捐杂税,叫人如何度日?所以,即便如此,明知挖矿危险,还是有人因为家中困难,愿意到矿上挖矿。”这一翻话听似叹息,实则不折不扣的解释,既说清了工人们为什么要来,也把工人的死跟自己划清了关系。

李半颠在柳无牙说话的功夫,喝完了葫芦中的酒,晃了晃,没听到酒水撞击酒葫芦的声音后,大声的对柳无牙说:“师弟,你赚了那么多昧心钱,给我打壶好酒先。”

“半山师兄!”柳无牙看李半颠的眼神成了直线,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茶盅,像是在极度忍耐。

把柳无牙气到后,李半颠嬉笑着说:“无牙师弟不会舍不得给我一壶好酒吧?”

“怎么会。”柳无牙见绿萼在场,也不好发飚,大喊了一声:“来人啊!”

柳无牙的弟子不愧是训练有速,没一会就跑到了柳无牙的面前,俯身行礼后恭敬的问:“师傅有何吩咐?”

“去,去给师叔打壶好酒。”柳无牙气乎乎的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要最好的酒,去酒窑取出二十年陈酿的花雕给师叔把酒葫灌满。”

“是,师傅。”弟子快声答道,然后走到李半颠面前,问李半颠借下了手中的葫芦。

李半颠很放心的给了,他才不会怕,他料定就算给柳无牙十次机会,他也不会让人在自己的酒中下毒,尽管柳无牙恨自己入骨,但是如果他要这么做的话,早做了。柳无牙的聪明不在于施阴谋小计,而是成大事不在乎代价,因此,柳无牙不惜顶着茅山术掌门人的名头做生意,为的是什么,李半颠很清楚。

欢喜佛(二十七)

柳无牙的心里是非常介意李半颠的到来,奈何有绿萼同行,心里虽有不快,却还要装作没事,吃饭的时候,面对李半颠的频频举杯,他开始有点无力招架。

“半山师兄,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来来来,再喝了一杯。”李半颠又帮柳无牙的杯子里满上了酒,倒得太急,还洒了两滴在桌上。

绿萼不知李半颠是何用意,怕李半颠醉后误事,劝道:“半山师兄,再喝就醉了。”

“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摇头晃脑的样子,李半颠忽然又成了一个读书人,与他衣衫破烂的形象不太相配。

柳无牙没有办法,只好将杯子举起,应道:“那好,我就敬师兄最后一杯。”

“无牙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你我都还活在人世,怎么可能是最后一杯。”

“师兄说得极是。”李半颠让柳无牙感到头痛,不按套路的出牌让他实在不好对付,喝下杯中物后,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谁知道杯子刚落下,李半颠又为他斟上了。“师兄,使不得。”

“使得,使得,你我师兄弟三十年没见面,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李半颠嬉皮笑脸的看着柳无牙,自己先干了一杯,直呼:“好酒啊。”

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喝了不少,到李半颠醉得爬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柳无牙也觉得有些晕了,当他看到绿萼在为李半颠擦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不高兴的说:“师妹这是何故?”

“半山师兄他醉了。”绿萼拿着手帕,她没想到自己对李半颠的关心引起了柳无牙的注意,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忙说:“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带半山师兄回去吧,改日再来拜访无牙师兄。”

“诶,不可。”柳无牙站起来阻止,看着醉得打呼的李半颠对绿萼说:“现在天色已晚,这山路崎岖,莫说师妹带着半山师兄,单是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不如这样,今天你们就暂时在府上住下,等明日半山师兄酒醒后再走也不迟。”

“这…”绿萼面露难色,对着大醉的李半颠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那好,只好打扰无牙师兄了。”

“你我何必计较。”柳无牙笑着回答,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弟子。“你们快扶师叔回厢房休息,好生照料。”

“是,师傅。”两名弟子听后,走上前来,扶起了李半颠,绿萼跟在两名弟子身后,就将随同离去的时候,柳无牙叫住了她。

“师妹,请留步。”

“无牙师兄,还有事吗?”绿萼转身看着柳无牙。

柳无牙虽然饮酒过多,但是脸上并无泛红迹象,指着月亮说:“今晚月色不错,不如我们再小坐片刻/?”

“改日吧,无牙师兄,我有些累了。”面带倦容,绿萼是真的有点儿不精神,毕竟上了点年纪,翻了一座山后又小饮了两杯,身体似乎很疲惫,故而拒绝了柳无牙的邀请。

被拒绝后,柳无牙面不改色,笑道:“既然如此,那师妹今晚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再聊。”

“嗯。”绿萼点头,就去追李半颠与柳无牙那两名弟子。

看到意中人远去的背影,柳无牙又倒了两杯,无劝自饮,自言自语:“师妹啊师妹,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何还是对那个疯子念念不忘。”

欢喜佛(二十八)

柳府的厢房非常的安静,听不到半点杂音,窗外的明月透过纸照进了房间,但不知道为什么,高床软枕之上的绿萼始终无法入眠。突然,一个人影闪过窗外,绿萼警惕的吼道:“谁?”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黑影进入了绿萼的房内,声音低沉:“是我!”

“半山师兄?”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绿萼坐了起来,幸而她是和衣而眠,所以也没有什么尴尬。

房间里虽然没有掌灯,走近之后,绿萼还是看得清晰,只是不知已经大醉的李半颠何时清醒的,穿着一袭黑衣又是为了什么,所以小声的问:“半山师兄,你不是醉了吗?”

“嘘。”李半颠听到附近好像有人经过,等那个的脚步声走远后才小声的回答:“如果不让他觉得我已经烂醉如泥,我们怎么会有机会留在柳府。”

绿萼明白了,原来李半颠是装醉,忙问:“那半山师兄现在怎么打算?”

“我已经观察过了,这个院子里除了你我居住,就别无他人,只是偶尔有人会从旁边经过,今夜我想暗自去查一下那个矿,若是有人来寻我,你一定要帮我拖延时间,不能让无牙师弟发现我不在房内。”李半颠扯下自己的面巾说道。

如果李半颠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绿萼是打算与李半颠同去的,只是她也明白,如果让柳无牙发现自己和李半颠怀疑他的话,那么不仅会让柳无牙有所防备,于情理上也有失,所以只能答应。

“那师兄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嗯。”李半颠蒙上面巾,打开门嗖的一下跃上了房顶。此去东行一里便是柳无牙开的矿,这点李半颠已经打听清楚了,幸好自己的轻功不弱,所以也不算吃力。但李半颠没有想到的是在半里外柳无牙就设了关卡,由柳无牙的弟子和几名手下看守着,柳无牙如此严阵以待,让李半颠更加肯定了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他轻松的越过关卡,从一旁的小树林进入了矿区里。李半颠看到矿区内点着火把,尽管是夜晚,还有几个干活儿的人在背东西,不停的从一个洞口进出。从表面上看,这里就是一个真正的矿区,做的也是正经的事情,但李半颠不死心,想要进洞里去看看。谁知道他刚要运气使出轻功,就发现自己气息不顺,筋脉阵阵痛疼,这是中毒的象征。思来想去,李半颠想到了刚才经过的小树林,只能暗自叫苦,是他低估了柳无牙,人家故意给他一个漏洞钻,让他上当。好汉不吃眼前亏,李半颠只好撤退,按原路返回了柳府。不料,当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时,发现有人坐在房中,要不是发现了那人手腕的玉镯,他早就一掌劈了出去。

“师妹,你怎么在我房里?”

“如果我不在你房间里,若是无牙师兄过来找你,如何替你挡得过去?”绿萼点亮了灯,看着一身黑衣的李半颠,把李半颠的衣服递了过去。“快换上。”

“嗯。”李半颠把自己的衣服穿在了黑衣的外面,面巾也收了起来,这些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欢喜佛(二十九)

“师兄,此去有什么发现?”

“诶。”李半颠摇头,拿起放在床的酒葫芦猛喝了两口。“着了道儿了。”

“无牙师兄发现你了?”绿萼很吃惊的看着李半颠。

李半颠轻松的笑了起来,回答道:“他没发现我,不过是早作了防备。”

听闻李半颠没被发现,绿萼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就发现情况不对,李半颠喝了两口酒后,嘴角竟然流出了黑血。

“你中了毒?”

“不碍事。”李半颠摆了摆手,坐到了绿萼的面前,怕绿萼担心,安慰道:“你放心吧,他舍不得毒死我。”

“半山师兄。”绿萼皱眉的时候,眼角出现了几条皱纹,幽怨的看着李半颠手中的酒葫芦。“你明知自己中了毒,还喝酒。”

“你这就不懂了,酒为穿肠毒药,我如果不以毒攻毒,如何抵消?”李半颠哈哈大笑,不觉得的又呕了一口血,吐在了地上,黑色的一滩。柳无牙非常攻于心计,那毒如果不是专为李半颠而设下,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相信,因为解药正巧就是酒,所以柳无牙不是要李半颠的命,而是要李半颠知难而退。

绿萼对李半颠感到无奈,起身说:“既然如此,你好生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就离开。”

“嗯。”李半颠应了一声,然后抱着酒葫芦一阵猛喝。

回到自己房里后,绿萼担心了一夜,第二天起床见李半颠气色好转,才略微放心,大清早的就拉着李半颠去向柳无牙辞行,柳无牙没有阻拦,只派了两个弟子去送,送到山脚,李半颠发疯似的把那两个弟子赶回了柳府。那两个弟子一走,柳无牙送给绿萼的大包小包都挂在了李半颠的身上,绿萼想要帮忙分担一些,谁知道李半颠一发现那两个弟子走远,就索性把东西都交给了绿萼。东西虽不沉,但不少,绿萼一个人哪里拿得动,眼巴巴的看着李半颠。

“半山师兄,你这是?”

“师妹,你先行回去。”

“你要去哪儿?”

“给无牙师弟来个漂亮的回马枪。”李半颠用手指比了个唱戏的姿势,表情不羁。

绿萼知李半颠一向如此,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去做,丝毫不考虑其他,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都已老去,李半颠这点性子似乎从来没有改过。阻拦不了,就只能随他去,绿萼叹了口气:“那你早点儿回来,青蛾会想你的。”

“嗯,师妹路上小心。”李半颠听到绿萼提起苏青蛾,忍不住眉毛动了一下,就像是提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心情。只不过李半颠这么做的原因也不是单为了苏青蛾,想那赵天虎虽然作恶,但也有善行,成尸后被变成丧尸,任人摆布,确实可怜,所以尽早的解决这个事非常的重要,李半颠才只好扔下绿萼,独自前往。

柳无牙万万没想到李半颠会扔下绿萼,所以疏于防备,不知李半颠正在监视,白天倒还正常,晚上就露入了马脚。晚上趁弟子们多数已经入睡之后,柳无牙以一身黑衣出现在李半颠的视线,离开了柳府。李半颠尾随其后,跟着柳无牙来到了矿区,同样的漏洞进去,因为有了经验,李半颠事先喝了几口酒。

欢喜佛(三十)

天空突然飘落小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半颠不会发现柳无牙如此心狠手辣,雨雾朦胧中,柳无牙咯嚓一声扭断了一个正在背煤的人的脖子,然后将其拖进了小树林。果不其然,柳无牙将那个人带到了上次李半颠发现的那个山洞,原来山洞中暗藏了机关,在壁洞上隐藏着烛火。一时,洞里烛火分明,即使李半颠随得较远,也能把柳无牙看个仔细,只见柳无牙把挂在腰间的一个玉佩按进了石壁的一个小坑里,那扇石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

“开饭了!”柳无牙一声大吼,把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扔了进去。

李半颠探出头一看,那还是人吗?被铁链捆着双脚的分明是一只野兽,见到人的尸体就猛扑了上去,牙咬在死人的脖子处,一口带血的肉被吐出,在血往外喷时不停的猛吸,时不时发出如同野兽的喘息。李半颠认得,即使那人头发脏乱,难以辨认容貌,但那衣服没换过,吸人血的家伙不是别人,就是三年前被盗走的赵天虎。这下迷底揭开了,一切都是柳无牙暗中所为,他盗走赵天虎后,把赵天虎关在了这个开掘好的山洞中,然后以开矿的名义招揽了很多人为自己卖命,也利用矿上工作的危险将一条又一条的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人会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由柳无牙的举动来看,选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充足的人手给赵天虎当食物,柳无牙是故意要制造出这样一个丧尸。

这一切的原由,都因为三十多年前的赌约,李半颠开始在想三十年前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不跟柳无牙打这个赌,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不由的,他叹了口气。

“谁?!”柳无牙听到了声音,警觉的向外走了两步张望。

事到如今,李半颠也没有好隐藏的必要,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走了出来。“是我,无牙师弟。”

“哼,你果真还是找到这儿来了。”烛火照在柳无牙的脸上,映出他阴险的笑容。

李半颠不假思索的问:“这么做,值得吗?”

“为了绿萼师妹,有什么不值得。”回答得理直气壮,把双手背在身后,柳无牙根本不惧李半颠的出现,因为现在丧尸已经炼成,他认为李半颠不能对他怎么样。

看了看赵天虎,又看了看柳无牙,李半颠没了往日的轻松,质问道:“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如果让绿萼师妹知道了,她会怎么看?”

“当初我们只约定谁能炼成最厉害的尸谁就赢,可没有说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柳无牙看向李半颠,奸笑道:“莫不是半山师兄技不如人,想来阻止?”

“如果可以,我必须阻止。”

“可惜啊,已经晚了。”柳无牙目露凶光,用手不知道碰到了墙上的什么机关,赵天虎的铁链就松开了一条。

李半颠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正在吸食的赵天虎,问:“你想做什么?”

欢喜佛(三十一)

“你不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按照原来的约定,我们领出各自的尸较量一下就知输赢。”柳无牙回答后,回头看了一眼赵天虎,继续说:“但是倘若半山师兄意图不轨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不能杀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控制丧尸。”说完,柳无牙阴冷的笑。

柳无牙的确想得周道,这话说得明白,他是不会杀李半颠的,因为他不想让绿萼对他有怨恨,可是丧尸就不同了,因为谁都知道丧尸没有办法控制,还有一则,他是在威胁李半颠,如果李半颠敢乱动半步,他就会将赵天虎释放,到时,死的何止是十个一百,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知道柳无牙意欲何为,李半颠并不打算强行,只能在心里希望能说服柳无牙,企图动之以情。“无牙师弟,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从小一起学艺一起长大,非要闹到如今的田地?”

“这怪不得我,你别忘了,当初我们是约定好的。”

“此言差矣,我们虽有约定,但未必我们是对的,三十年多年已经过去,我们一定要为了年青气盛时立下的赌约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李半颠走向柳无牙。

柳无牙一声冷哼,头扭向一边。“要我罢手也行,只要你把绿萼师妹让给我。”

“感情的事,怎能勉强?”

“那你为何又要勉强于我?”柳无牙听到李半颠的话后,愤怒了,当他想起那天晚上绿萼帮李半颠擦汗的情景,怒从心起,毫不犹豫的拍向了石壁。砰的一声,铁链从脚边掉落,正在吸血的赵天虎停了下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吼声。

柳无牙作了决定,用手指着李半颠,冷声下令:“杀了他!”

看到被释放出的赵天虎,李半颠后退了两步,只见赵天虎咧着嘴,恶狠狠的看向这边,牙齿上还有血红的残留,如同吃食到一半的狮子。李半颠盯着赵天虎,准备在赵天虎发起进攻的时候闪人,突然的,却看到赵天虎向柳无牙扑了去。这在柳无牙的意料之外,还好身手敏捷,躲过了赵天虎的第一扑,于是一人一尸在洞里开始了猎杀的追逐。看了几个回合,李半颠明白了,赵天虎虽然是尸,但也有自己的情绪,在柳无牙饲养他的过程中他一定是受到了污辱,所以对柳无牙怀恨,因而解脱后,第一个就要杀柳无牙,这不是猎食的本能,而是像人一样的积怨成恨。李半颠不由的叹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柳无牙苦心的制造出这样一具丧尸,最后丧尸却要反食自己。人强于尸,也弱于尸,人比尸聪明,却在力量方面不如尸,渐渐的,几个回合下来,柳无牙越来越疲惫,开始满头大汗,苦在赵天虎缠得他竟然没有办法逃脱。

李半颠从来没有想过让柳无牙死,看不下去,决定出手,冲上前去,吸引赵天虎的注意力。“无牙师弟,我先把他引回洞内,然后你找机会把石墙关上。”李半颠的意思是以自己为饵,引赵天虎进去里面的瞬间,自己冲出来,那个时候柳无牙再把门关上,暂时的控制住赵天虎。

欢喜佛(三十二)

李半颠顺利的缠住了赵天虎,就在他把赵天虎引到内洞的时候,石墙哐的一声砸了下来,他和赵天虎一起被困在了里面,无法逃生。外面传来了柳无牙的笑声:“半山师兄,求仁得仁,可喜可贺!”

“你…”李半颠气得说不出话,没想到柳无牙会出这招,只能与赵天虎周旋。地方有限,拳脚也施展不开,对付丧尸的办法是没有办法,李半颠拿赵天虎没折,赵天虎也没那么容易把李半颠吞下。然而,悬殊始终会出现,只要了半个时辰,李半颠就不支了,连抽空喝口酒的机会都没有,对付赵天虎也越来越吃力。眼见赵天虎从正面扑来,本想从他腋下钻过,谁知道动作太慢,被赵天虎逮个正着。同样是尸,苏青蛾一天只需要一盅血就能吃饱,对于赵天虎来说远远不够,丧尸一旦有体力消耗就需要不断的补充食物。现在的赵天虎抓李半颠已经不是想杀死那么简单,而是要充饥,于是他张大了嘴向李半颠的脖子咬去。李半颠可不想像那个倒霉的工人一样被咬得血肉模糊,于是用手抵住了赵天虎的下巴,希望赵天虎不会咬到自己。但以李半颠的力气是没有办法与赵天虎抗衡的,所以,只能眼看着那张嘴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

这一切,远在绿柳山庄的绿萼无从得知,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好像什么事情会发生,她受李半颠所托要照顾好苏青蛾,所以每隔半个时辰都会进密室里去看看。半夜里,绿萼睡不着,思来想去,决定去密室和苏青蛾说说话,于是披了件衣服就打开了密室。谁知道,密室刚打开,就有一股风从身边掠过,当她往里看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时才知道刚才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是苏青蛾。绿萼吓了一跳,以为苏青蛾饿了出去觅食,结果一看密室里,还余下了两只活鸡,感觉到奇怪的她觉得事情不对,马上追了出来。

毕竟是茅山传人,追踪一个尸没有太大的困难,绿萼拿了把剑后追着苏青蛾的足迹跑出了绿柳山庄,一直跑,不敢慢下来,直到追进了山洞。山洞里的景象令人毛孔悚然,地上满是白骨,充刺着血腥的气息,绿萼看到苏青蛾扑在石壁上痛哭。

“爹…不要伤害我爹…”

“青蛾,你说你爹在里面?”绿萼不解的问。

苏青蛾已经哭得哽咽,回头看着绿萼说:“绿萼师娘,快救爹。”

绿萼直走上前去,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似乎真的听到了李半颠的声音,只是有些模糊,于是她大喊道:“半山师兄,你在里面吗?”

“师妹,快去找无牙师弟拿钥匙,我快撑不住了!”李半颠听到绿萼的声音,忙大声的回应。

听了李半颠的话,绿萼没有迟疑,不用说她也明白了,一定是柳无牙把李半颠关在了洞中,洞里肯定不只他一个人,应该还有赵天虎,他们开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柳无牙所为,丧尸出世,将会尸横遍野,于是出洞后,急急忙忙的向山那边的柳府跑去。

欢喜佛(三十三)

苏青蛾也听到了李半颠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大声的喊:“爹!”

“青..蛾,别哭,爹没事!”李半颠还在强撑,尽管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赵天虎捏碎了。

这时的赵天虎变得很奇怪,抓着李半颠的手开始犹豫起来,歪着颗脑袋,好像在听什么,看到赵天虎的模样,李半颠想起来了,赵天虎一定是受了苏青蛾的影响,就像赵天虎会影响到苏青蛾一样,他们相互牵制着,因为苏青蛾不想让李半颠死,所以赵天虎才没有下手。慢慢的,这个感觉越来越明显,赵天虎抓着李半颠的手渐渐的放开了,开始爬到石门上呜呜的叫。苏青蛾听到这叫声时,眼泪默默的流出,她说不出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被一道石门阻隔着,两具尸站在石门的两边,觉得陌生又相互吸引,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认识。

喘过气来的李半颠见到这个情况,大声的吼道:“青蛾,继续哭,哭出声来!”

“爹…”苏青蛾想起李半颠还在里面,果真伤心的痛哭起来。

人与人之间就像是欠下的债,赵天虎生前为了苏青蛾而死,死后成尸,依然摆脱不了,听到苏青蛾哭,赵天虎变得更加的狂躁,开始用手不停的捶打石门。丧尸的力气之大,是世间的大力士所不能比的,那扇坚固的石门在他的捶打下,不消一个时辰就变得摇摇欲坠。砰的一声,石门打开了,倒在地上,要不是苏青蛾用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边的话,已经被砸成了肉饼。

“爹!”苏青蛾看到坐在地上的李半颠,正欲扑上前去。

全身脏兮兮的赵天虎却在这时,一把抓住了苏青蛾,嘴里呜呜道两个字:“青…蛾..”

“我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被圈在怀里的苏青蛾非常的不适,用力的拍打赵天虎,奈何就是打不痛他,赵天虎根本不松手。

李半颠倒像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后,摸出了酒葫芦先喝上了两口,依他推断,赵天虎不会伤害苏青蛾,所以提醒道:“青蛾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爹…他是谁?”苏青蛾哭丧着脸,没有记忆是最可怜的人,无论是幸福或者痛苦,只要记得都很幸福,如果失去了那部分记忆,人就像飘在无边的海洋中。

从内洞里慢摇摇的走出,李半颠回答了三个字:“赵天虎!”

“赵天虎?”虽然苏青蛾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李半颠在她面前提起过几次这个名字,所以并不陌生,她知道是以前的赵天虎救了以前的苏青蛾,可是,面前的这个人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如此的脏乱,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让人难耐。

李半颠直接的回答:“没错,是你师叔柳无牙把他关在了这里,长期给他饮用人血,然后把他炼成了丧尸。”

“丧尸…”苏青蛾不会不知道丧尸意味着什么,曾经李半颠最不想的就是让苏青蛾变成丧尸,所以才严格控制苏青蛾的食物,除了一般的动物血,她不会饮用其他的血,就算是很饿也不行,因为变成丧尸后就会不断的吸食人血,到处杀人,变得人见人厌。“爹,现在怎么办?”

欢喜佛(三十四)

“现在爹也没有办法,赵天虎已经变成了丧尸,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吸食人血,现在幸好有你在,他好像还认得你,所以略有控制,如果再过几个时辰,他感到饥饿难奈的话就没有办法了。”李半颠低头看了一眼踩在脚下的石门,这扇门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的用处,没有了铁链,没有了石门,要想困住赵天虎,根本不可能。

另一个人与他一样的心急,当她踏进柳府时,就开始大喊:“柳无牙!”

柳无牙的所有弟子都在旁边看着,无人敢拦,任她闯了一个个房间,出入柳府,如若无人之境,几乎找遍了大半个柳府,才在花园的亭子里找到了柳无牙,柳无牙端着杯茶坐在那里。

“柳无牙!”绿萼冲上前去,一掌拍向柳无牙,打中了柳无牙的肩背。

这一掌发得不虚,柳无牙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被打后却不喊痛,反而笑脸相迎:“绿萼师妹,你怎么来了?”

“柳无牙,钥匙交出来。”绿萼摊开手向柳无牙索要打开石门的钥匙。

柳无牙眉毛一挑,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什么钥匙?”

“山洞里的钥匙!”

听到这句,柳无牙很肯定绿萼已经知道李半颠被关在山洞里的事,但他并没有打算把钥匙交出来,干脆的问道:“我为什么要拿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把半山师兄关在里面?”绿萼一直很难相信柳无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直到昨天,她都以为柳无牙还是那个彬彬有礼,待自己不薄的二师兄,而现在,她的内心有些绝望。

柳无牙喝了口茶,反问:“那好,我问问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好不好?”

“这跟大师兄有什么关系?”绿萼满心想的都是尽快的拿到钥匙,然后放李半颠出来。

“当然有关系,我自问这三十年来对你情义不改,我的痴心难道你看不见吗?然而,这个怨不得你,那都是因为有半山师兄的存在,如果不是他,你不至于三十年来无动于衷。”

三十年,感觉就像弹指一挥间,雪已经漫上发坡,当年的青春少女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半老婆婆,白发丛生,自己不是没有感动过,只是感动跟感情是两回事,三十年前绿萼没有勇敢的坚持自己的选择,三十年后,却不得不再次面对,拖延的这段时间就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好像一切都在昨天发生。绿萼还记得小时候,两位师兄知道自己爱吃桔子,就跑出来给自己摘,那个时候他们没钱,只能用偷的方式,谁知道这件事被师傅知道了,师傅知道后把两个师兄狠狠的打了一顿。无数次这样的情形,绿萼知道两位师兄对自己的情义,到长大后,这份情义仍然没有更改。然而,本来开心的局面变得沉重起来,两个师兄都喜欢上了自己,把三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变得有了隔阂,说不清楚的微妙,一直到绿萼主动对李半颠表白,这一切才结束。

可是,结束总是连着开始,当分岐形成后就避免不了竞争,柳无牙知道了李半颠与绿萼相互喜欢后,就开始各种刁难。正是因为他们三个的事,师傅被气死了,绿萼永远忘不了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师傅握着他们三个人的手说:‘你们三个以后要守望相助,不得相欺。’

欢喜佛(三十五)

“无牙师兄,你还记得当年师傅说的话吗?”绿萼放下手中的剑,看着柳无牙。

柳无牙愣了一下,背过身去,不敢看绿萼的眼睛,回答道:“当然记得。”

“既然如此,也没有必有再说其他的了,感谢无牙师兄这些年对我的照顾。”剑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绿萼转身离去,放弃了要柳无牙交出钥匙的念头。

听到绿萼离去的脚步声,柳无牙的肩抖了一下,回头看时,人已经走远,柳无牙算是明白了,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够改变绿萼的心意,即使是死,绿萼也会选择跟李半颠在一起。想到这里,柳无牙惊呼:“绿萼师妹!”忙去追人,他知道赵天虎摆脱了玄铁制造的铁链后,石门根本关不住赵天虎,到时绿萼就会成为赵天虎的食物,这不是柳无牙想要的结果。

当绿萼心急火燎的跑到山洞时,发现赵天虎和李半颠都走了出来,看到李半颠的平安,着实让她感到安慰,忙跑上前去,拉着李半颠的手:“半山师兄,你没事就好了,你不是说…”绿萼想问为什么赵天虎没有伤人,只是把苏青蛾搂在怀中,丧尸照理说是无人不杀。

李半颠摇了摇头,回答道:“造化啊,如果不是青蛾,我已经死在了赵天虎的手里。”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困住赵天虎,可是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只能让苏青蛾尽力的拖延时间。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绿萼知道眼前的情况不是长久之计,刚才的高兴一扫而空,接下来的都是担心,万一苏青蛾拖不住赵天虎,以他们几个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到时赵天虎就会冲出这个山洞。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赶到了,还没进洞,就听到了他的声音。“绿萼师妹!”来者是柳无牙,李半颠听出声音后,心里暗叹不妙,果然,赵天虎听到了柳无牙的声音,情绪开始不能控制,紧抱着苏青蛾的手渐渐的放开,咧着牙,向洞口看去。

“青蛾,抱住赵天虎!”李半颠忙提醒苏青蛾。

苏青蛾听到李半颠的话后,自然不敢迟疑,紧紧的抱住了赵天虎…千不该万不该,不知里面情况的柳无牙跑了进来,就在他进到洞里的那一刻,赵天虎一把将怀中的苏青蛾甩到了地上,向柳无牙扑去。柳无牙毫无防备,看到赵天虎的突然袭击,愣在了原地,眼睛的瞳孔中全是赵天虎凶神恶煞的身影,那个影子越来越近,眼看必死无疑。血从脖子处喷了出来,可柳无牙竟丝毫感觉不到痛,低头一看,绿萼血肉模糊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绿萼师妹!”

“绿萼师妹!”李半颠不顾一切冲上前来,一掌拍向赵天虎。

赵天虎也知道自己咬错了人,准备再次袭击,这时,苏青蛾已经挡在了李半颠和柳无牙的面前,赵天虎才停了下来,牙边带着血,用痛苦的表情看着苏青蛾,杵在那儿片刻后,发狂似的跑出了山洞…

山洞里只留下两个老头子的嚎哭,看着自己喜欢了一生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痛苦,即使恶人也难以承受,柳无牙没有想到绿萼会为自己牺牲生命,紧紧的把绿萼的尸体抱在怀中。“绿萼师妹,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呀…”

“绿萼师妹…”李半颠的眼泪从那张皱纹横生的脸流下,心中亦有悔恨,跪在地上不敢再起,等他来娶等了一生的绿萼再也说不了话,血染红了她的衣衫,谁也不知道她在死的那一刻想了些什么。

欢喜佛(三十六)

苏青蛾站在一旁看着痛哭流涕的柳无牙和李半颠,眼泪也跟着流出,虽然与绿萼接触时间不长,可绿萼待她如亲人一般,绿萼的死自是让她难以承受。

“爹,我去杀了赵天虎为绿萼师娘报仇!”

“站住!”李半颠厉声喊道,擦干眼泪看着苏青蛾。“爹教了你这么多,其中可有冤冤相报?”

“可是…”苏青蛾很清楚赵天虎对自己有恩,可是她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绿萼死在了赵天虎的手中,那是爹最爱的女人。

李半颠摸了一下苏青蛾的头。“孩子,爹不想你跟赵天虎一样成为一个杀人的工具。”

“可是爹也说了,赵天虎现在不是人,他是丧尸,跑出去后会杀害更多的人。”这是苏青蛾第一次有主见,以往她只是听李半颠的话,这一次是她自己觉得赵天虎不除将是大患,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只是,苏青蛾哪里知道李半颠心里的苦,他教出来的苏青蛾与人无异,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尸,可不是具有杀伤力的尸,就算是让她去和赵天虎对决,赵天虎虽然杀不了她,但她也奈何不了赵天虎。李半颠心里明白,赵天虎绝计不能留在世间,不管杀不杀得死,都得将他困住,于是忍住了自己内心的伤痛,对还在嚎哭的柳无牙说:“无牙师弟,绿萼师妹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哪儿?”柳无牙痛失绿萼,心里的恨啊怨啊都消失无踪了,此刻他对李半颠没有了怨恨,如果有恨,他只恨自己。

说不伤悲,岂会不痛,李半颠看到绿萼的尸体时,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只好强装镇定的拿出了酒葫芦,喝上了好大一口,却是酒让他的眼泪更清澈直接了。“去找赵天虎!”

“绿萼师妹尸骨未寒…你..”柳无牙想要责怪,可他再说不出口,绿萼是为了救自己而死,他有什么理由去怪别人。

“所以绿萼师妹就拜托你了,如果立坟,就在坟头帮我许个诺,说我李半山下辈子会在你没来前娶她。”一个老头子的心都碎了,却要强忍眼泪。

柳无牙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问:“半山师兄,你恨我吗?”

“为何要恨?难道你忘了师傅当年对我们说的话了吗?”李半颠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这么多年,师傅的教诲他没有一刻没放在心头。

“师傅…”师兄妹三人中,竟然只有他一人在为了自己而活,无论是绿萼还是李半颠都谨记着师傅当年的遗愿,为了不让师兄妹反目,他们竟然甘愿的让自己把他们拆散了整整三十年,而自己却厚颜无耻的霸占了掌门人这个位置多年。绿萼的死让柳无牙明白了,替别人着想得有多痛苦,无论是表面好强的李半颠还是绿萼都为自己付出了很多,而自己却一直不领情,还要继续吗…柳无牙轻轻的把绿萼的尸体平放在地上,站起来走到了李半颠的面前。“半山师兄,你一生错了两次,一次是你不该让我,应该早点娶了绿萼师妹,第二次是现在,有资格也应该好好料理绿萼师妹身后事的是你,而不该是我。”

“无牙师弟…”

欢喜佛(三十七)

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柳无牙和李半颠将绿萼的尸体连夜带回了绿柳山庄,秦嫂看到绿萼的尸体时哭得泣不成声,哭喊着好人没好报,苏青蛾也帮忙着张罗后事,因为没什么朋友家人,就只有他们四个,所以也办得较为简单,几块白布,香烛,以慰在天亡灵。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时,另一件可怕的事也发生了,邻村的人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死完,其症状都像是被野兽咬伤。当得知这个消息后,柳无牙悔不当初,拍着桌子骂自己:“我真不是人,要不是因为我的一时之念,不会害死这些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李半颠的眉头紧皱着,柳无牙杀人固然可恨,现在因他间接的死了这么多人也是不可原谅,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主要的是应该找一个能困住赵天虎的法子。

苏青蛾端了两碗秦嫂熬的米粥进来了,放在了桌子上,红肿着双眼说:“爹,师叔,你们喝点儿粥吧。”

“哎,哪里吃得下。”柳无牙叹气,对李半颠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论养尸他柳无牙已经输了,看到苏青蛾时他就知道,自己输给了李半颠,而李半颠也没有将他杀死矿上的人的事告诉官府,他心是感激的,对于赵天虎的事他自然是要负上责任,于是陷入苦思之中。

李半颠在灵堂里来回的走着,焦虑不安,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苏青蛾。苏青蛾接触到李半颠的眼神时,感觉到了李半颠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爹,你放心,我没有乱吃东西。”

“爹知道你乖。”李半颠摇头,开始叹气,在他心里其实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等苏青蛾和秦嫂出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所想告诉了柳无牙。

柳无牙听后大惊:“半山师兄的意思是让双尸合壁,炼就成‘欢喜佛’,以遏制赵天虎的丧尸之性?”

“嗯,我的确有这个打算。”李半颠点了点头。

柳无牙知道李半颠疼爱苏青蛾,苏青蛾又是一个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的人,于是提醒道:“师兄舍得吗?”

“不舍得。”

“既然不舍得…”

“我不舍得有什么用?这天下还有其他方法能阻止赵天虎吗?”李半颠打断了柳无牙的话,要舍弃如同亲生女儿的苏青蛾他怎么可能舍得,可是唯今之计也只有试试,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青蛾开口。

欢喜佛是‘养尸秘笈’中的最后一招,三十年前,柳无牙看的是前半册,李半颠看的是后半册,这其实也是导致了他们练尸方法不同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写这本秘笈的人知道后人也许会造成失误,所以在上下册的最后一页各写了一半练就‘欢喜佛’的秘诀。那本册子已经被毁,但是李半颠与柳无牙在心中记得很清晰,于是把整个秘诀给拼了出来。这才知,原来,欢喜佛并非茅山派的东西,而是借鉴于佛教的密宗,是一种‘调心工具’和培植佛性的‘机缘’,达到‘以欲控欲’的目的。

欢喜佛(三十八)

曾经有人说,地狱明王是个凶恶之人,而明妃长得非常的美丽,这其中的原因便是引入了‘欢喜佛’这个道理,‘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以此方法来阻止杀念,以爱欲供奉残暴的魔,使其感化后,将其引到佛之境界中。

“可是…”对于是否要练就‘欢喜佛’柳无牙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李半颠。

李半颠知道柳无牙的意思,于是叹气:“这就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最大的问题,青蛾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前的意识,她不是一个有欲的人,也就不能够以爱欲去控制赵天虎。”

“那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

“非矣,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李半颠从怀里摸出师傅传下的手册,摊开在了柳无牙的面前。“如果我们能恢复青蛾的生前记忆,那一切就好办了。”

“难道师兄不觉得这样对青蛾很残忍?”柳无牙尽管觉得‘残忍’这二字从自己口中吐出甚为好笑,但是他心里确实这么想,有些错就像是前世犯下的,在这绿萼的灵堂之上,柳无牙的杀怨已然成了前世之失。

李半颠愣了,三年多来,他看着苏青蛾的成长,是那么听话,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也许当年的苏青蛾成为娼妓也并非她的本识,如果说苏青蛾生下来有父母,有他这样一个爹,那她还会沦为娼妓吗?人之出生,恨之开始,总有些起点不如人愿。

就在柳无牙和李半颠二人商谈之时,门外一个人躲在那里听得明明白白,眼泪扑簌而下,咬破了嘴唇。李半颠听到了轻微的抽泣声,大声喝道:“谁?!”

“爹…是我…”苏青蛾挪动脚步走了出来,本来她该和秦嫂上街去的,谁知道秦嫂突然想起厨房的火还烧着,让她回来看火,结果她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切。

李半颠不知苏青蛾听到多少,只觉得有些话该告诉苏青蛾,于是开口道:“青蛾,爹有些话…”

“爹,我都知道了。”眼泪不肯停下,当一个人唯有的记忆变得不是事实的全部,必是很难让人接受的,苏青蛾正是这样,无论她怎么想不起,总会有一种需要让她去想去接受她根本不知道的事实和曾经。

柳无牙看苏青蛾哭得伤心,有心劝阻:“半山师兄,不如我们另想法子,把赵天虎困住。”

“怕只怕,我们还没有想到办法困住他,他就已经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杀光了。”一天的杀人数量就如此惊人,李半颠相信赵天虎极有可能不只是为了饮食,而是一种发泄,只要他的体力允许,就会不停的杀下去,而这样的杀法,赵天虎也没有力气耗光的那一天。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办法,火攻而烧之?水困法?都行不通,因为赵天虎不会乖乖的在那里听话的等着他们去抓。

柳无牙走到灵堂前,对着绿萼的遗体一个劲的叹气,只叹过去的事追悔莫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我们没有时间拖下去了,得尽快,否则…”李半颠看了看苏青蛾,没有再说下去。

欢喜佛(三十九)

苏青蛾的脑海里全是李半颠对自己如何好的模样,她记得从来没有一个人喂她吃过食物,也没有一个人会心疼她,李半颠给予了苏青蛾一生都不曾有的父爱,而她又有什么可回报的呢?想到已经死去的绿萼师娘,苏青蛾跪在了李半颠的面前,哭着说:“爹,就让我去对付赵天虎吧!”

“孩子…”虽然心里早有打算,真要作决定,李半颠的心如何能情愿。

“爹,你对青蛾有再生之恩,这个恩如果不报,你让青蛾如何为尸为人?爹曾经说过,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都是你教我的。”苏青蛾含着泪。

柳无牙听不下去,激动的说:“师兄,不能牺牲青蛾,我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去解决,我这就回柳府,带上我的弟子们去收拾赵天虎。”

“无牙师弟,不要义气用事,你去和你弟子们去都没有分别,不过是多添几条人命。”要是这样行得通,李半颠早做了,他伸手准备把跪在地上的苏青蛾扶起来。“孩子,起来吧,让爹再想想。”

“爹…不要再想了,没有时间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有更多人死去的,这些不是爹的错,也不是师叔的错,一切皆因青蛾而起,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青蛾,赵天虎也不会枉送性命,他是为了青蛾变成丧尸的,如果我不管,就是无情无义之人,现在因为青蛾已经害死了绿萼师娘,青蛾不希望再有人死去了。”苏青蛾不起,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李半颠让自己去对付赵天虎。

苏青蛾话说得句句在理,可是李半颠要怎么忍心,要对自己的女儿做这样的事情,试问天下父母,何人敢试?但如果不这样做,那天下多少的父母儿女都将因赵天虎而死去?心里在挣扎着,李半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起来吧,孩子,爹答应你。”

“谢谢爹的成全…”苏青蛾又磕了三个头,才从地上起来。

法子就这么定了下来,接下来,柳无牙和李半颠就要合力为苏青蛾恢复记忆,得需三滴人血,七种畜生血,七种花草汁,光找齐这几件东西就花了两天时间,秦嫂时不时的带回来又有哪个村受害的讯息,这让李半颠感觉到了时间紧迫。而要恢复苏青蛾的记忆,过程也是冒险的,一是苏青蛾对人血的适应,还有就是那些记忆痛苦的冲击,必须有柳无牙和李半颠的同时看护,以防止苏青蛾意外发狂。被困在黑屋中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苏青蛾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那些繁华与堕落,她记起了满红楼,也记起了刘师爷,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对苏青蛾调戏污辱,还有村妇们的骂声都出现在了苏青蛾的脑海中。苏青蛾努力的控制着,不想让自己发狂,为此她咬碎了自己的一颗牙。李半颠却爱莫能助,这个关得苏青蛾自己冲破,他只能在门外听着苏青蛾时不时发出的‘不要!’哭喊声,那样的痛彻心扉,如同一个伤愈的病人再一次的被同样的病况折磨一样,苏青蛾要冲破的是自己的思想,还有接受那些事实。

秦嫂因为太害怕,甚至都不敢靠近这边一步,而是老老实实的守在灵堂…

欢喜佛(四十)

第二天的清晨,绿柳山庄恢复了平静,没有了苏青蛾的哭喊,甚至可以听到早起的鸟儿们在枝头欢叫,柳无牙疲惫的看了一眼拿着酒葫芦一口接一口的李半颠,问道:“师兄,是否要进去看看?”

“不急。”李半颠喝了一口烈酒,看着山那边慢慢爬起来的太阳,他知道苏青蛾这一天两夜过得有多辛苦,所以他想让苏青蛾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柳无牙点头,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正当他困得不行,想要打盹儿的时候,房门咯吱一声开了,回头看去,苏青蛾身着薄纱红肚兜,脚踩绣花鞋,笑意盈盈的靠在门框上对着自己笑。

“无牙师叔,你不认得青蛾了吗?”

“青蛾..”刚才苏青蛾说话的语气听得让柳无牙直冒冷汗,那种烟花女子之气分外明显,这哪还是昨日的苏青蛾,怕是已经回到了昨日的昨日,那青楼之中的银妓苏青蛾。

李半颠闻到了苏青蛾身上的脂粉味,知道事情是成功了,只是他不想去看苏青蛾,因为他看不下去,所以扭过头去,冷冷的说:“现在大功告成,明日我们就去引诱赵天虎。”

“爹…”苏青蛾挽住了李半颠的胳臂,浪声浪气的问:“那明日我在哪里等你们呢?”

“明日一早,你和无牙师叔在山洞里等着。”

“半山师兄,且慢。”柳无牙站起来,走到李半颠身旁。“明天还是让我去引赵天虎过来吧,你去我不放心。”

“不行,你去实在太危险了,赵天虎对你恨之入骨。”李半颠摇头,不肯让柳无牙涉险。

柳无牙把手按在李半颠的肩头,沉声回答:“正因为如此,我去才更合适。”他知道如果自己去的话,赵天虎更容易上当,那赵天虎见着自己就会拼命追。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李半颠和柳无牙这两个长辈实在是无法面对现在的苏青蛾,不得不先离去,只把苏青蛾一人留在了房间里…

第二日,根据秦嫂听到的消息,柳无牙去了离绿柳山庄十八里远的一个村庄,据李半颠猜测,那里的人还没有死完,赵天虎极有可能还在那儿,而李半颠则是早早的带着苏青蛾进入了山洞,这个过程中,尽管苏青蛾一直跟李半颠说话,但李半颠半句也没回,天下哪个父母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女沦为娼妓的那一天,李半颠为了救世人却不得不让苏青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另一边,柳无牙则是带着一颗赎罪的心走上了不归路,当他提议自己去引赵天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他只希望在自己死前能把赵天虎引到山洞内。只见,一个满身是伤的老头子在山林里穿梭着,后面追着一头如同发疯的猛兽一般的丧尸,当柳无牙无力的倒在山洞门口时,用爬的姿势爬了进去,大声的喊了一声:“师兄..”话未完,赵天虎就扑到了柳无牙的身上,用他的牙齿把柳无牙撕了个粉碎,谁也想不到,最后,柳无牙与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死在了一起。

李半颠闭上眼的同时,苏青蛾扭着水蛇般的身躯迎上了赵天虎,媚笑着:“赵大哥…”

赵天虎听到苏青蛾的呼唤,嘴上咬着的人肉掉到了地上,双目就像盯了钉子一样在苏青蛾的身上移不开,苏青蛾拉着他往里面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一直从李半颠的旁边退了过去,直接无视了李半颠的存在。退到无可退时,苏青蛾搂住赵天虎的脖子,把身体贴了上去,衣衫的轻薄让人血脉直胀,赵天虎嘿嘿的抱住了苏青蛾。在苏青蛾褪去第一件衣衫时,李半颠拿着铲子开始向洞外走,留下两具欲念极强的尸在洞中尽情的纠缠。出了山洞,李半颠没有迟疑,从山洞口上铲落了大量的泥土,足足铲了两天,才够让洞口盖住,做完这一切后,他用铁铲把那些松土拍了个结实。

里面的尸还在欢欲之中,肌肤磨蹭,发鬓厮磨,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极乐,苏青蛾不知道自己为何听到洞外的拍土声停止时,眼泪流了出来…

离开彼岸(一)

看到这里,雪狐再也看不下去,人世果真有这么多的悲伤?她不懂,作为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狐狸,她尚只明白男女之间的爱恨,对父女之情甚为模糊。说起父母,她也有父母吗?雪狐托腮思考,好像自她有记忆以来,都是自己独自奔跑在无尽的森林中,直到遇见了农夫。

“在想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里好像没有任何情感。

雪狐吓得合上了书卷,回头笑道:“没想什么。”

“既然交给了你,你随时都可以看。”忘川一袭白衣,站在雪狐的面前,他已经看到了展开的书卷,知道雪狐偷看了其中的故事。

雪狐明眸转动,娇声问道:“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可以问三个问题,因为我三年之内不会回来。”忘川轻轻的坐到了雪狐的旁边,离雪狐如此之近,却能不受媚惑者非常稀少,但他忘川是个异类。

听到忘川三年不归,雪狐有些惊讶,按人世的日子,三年不短,她不知道忘川为什么要去那么久,所以好奇的问:“先生此去?”

“你刚才不是看了吗?”忘川看了雪狐一眼,其眼中的智慧就像是一本浩瀚的书海,没有他读不懂的东西。

雪狐知道自己瞒不过,索性点头,干脆的问:“我不明白的是,故事中已经说到了结尾,难道故事还没有结束吗?”

“你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是第二个问题,我能告诉你的是,如你看到的那样,苏青蛾与赵天虎在洞里不吃不喝,欲爱了七七四十九年以后,修成了欢喜佛,可是有人得知这个秘密后,竟然找到那个山洞,偷走了正在沉睡的苏青蛾,因此赵天虎狂性复发,无法遏制。”忘川说出了自己此次出行的原由,简洁明白,丝毫不拖泥带水。

雪狐疑惑的看着忘川,有些难以相信:“四十九年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发现他们?”

“这是第三个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找到苏青蛾,然后治好赵天虎。”

雪狐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知道再问,忘川先生是不会回答的。忘川看了一眼忘川河,又看了一眼雪狐,好像担心什么似的叮嘱道:“切记,不能擅自救任何掉入忘川河的灵魂。”

“我知道了,先生。”

“还有,不能离开彼岸半步。”忘川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特别的冷,好像寒冰从他的双眸中透出,让人能感到骇人的气息。

雪狐已经在彼岸呆了一千年,也遵守了一千年的规矩,因为有忘川先生的存在,所以上千年来彼岸平和宁静,从没有出过岔子,就连爱玩耍的鹦儿也没有离开过彼岸,最远的地方只是去到三生石,雪狐心想这句警告应该不是对自己说的,因为她自己是心甘情愿的留在彼岸,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个已经沦入忘川河永不超生的亡灵,也是她深爱的人,不管是千年万年,她要的只是守候,足矣。“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看好鹦儿的。”

离开彼岸(二)

“嗯。”忘川先生点了点头后,站了起来,把一支玉笛交到了雪狐的手里。“如果鹦儿调皮,就吹这只笛子,我会听到的。”

“知道了,先生。”雪狐双手接过了忘川先生手中的玉笛,这支笛子透体雪白,非常通透,是忘川先生不离身之物,现在交给她来保管,她自然要谨慎几分。果然,这只笛非凡物,雪狐接触到笛子时,就感觉到了笛子的寒冷之气,与忘川先生身上有着相同的气息,身为狐狸,对气息是非常敏感的,何况她已千年。

忘川先生没有再说话,转过身向外走去,越走越远,消失在了雪狐的视线。约莫半个时辰后,鹦儿才一蹦一跳的跑回来,见雪狐手里拿着忘川先生的玉笛,非常惊讶:“雪狐姐姐,你怎么敢碰先生的笛子?”显然,鹦儿知道这件东西对忘川先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她还不知道忘川先生已经离开这件事。

雪狐笑了笑,温柔的回答:“是先生交给我的,让我代为保管。”

“为什么?”鹦儿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忘川先生,所以不高兴的嘟着嘴。]

“先生出远门了。”没想过要瞒,雪狐把忘川先生已经离开彼岸去现世的事告诉了鹦儿,鹦儿听后很惊慌的往外跑,雪狐一闪就挡在了鹦儿的面前,提醒道:“鹦儿,不得胡闹,先生交代过,你我不可以离开彼岸半步。”

“可是,先生一个人去现世太危险了。”鹦儿咬着嘴唇,心里很是担心。

雪狐忍不住笑了,拉着鹦儿的手说:“也许只有你才会觉得先生一个人去会有危险。”其实,雪狐心里想的是,她还真不知道现世当中有没有忘川先生的敌手,至于那个未完的‘欢喜佛’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她很好奇,但她明白此刻不是好奇的时候。只要呆在彼岸一天,就要奈得住寂寞,无论天大海宽,只此一处可以容身,别无他法。

鹦儿不满忘川先生的安排,但是她又打不过雪狐,没办法,只好嘟着嘴,按雪狐说的做。至于鹦儿不开心的神情,雪狐只有装没看到,彼岸严格来说,不在三界中,也不受任何神灵的约束,但是这一切都掌控在忘川先生的手里,雪狐从最开始不得不听话,到现在是自愿被束缚。如果说可以把忘川先生当个人的话,雪狐心想忘川应该算得上是一个怪人,因为说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说忘川不是好人,他也不会救治那么多的鬼魂,如果说忘川是好人,偏偏他可以冷眼看着那些来求医的鬼魂不幸的被忘川河水带走。很多的疑问,忘川先生不说,雪狐就知道不该问,于是她把玉笛随身带在了身上,把书卷也藏了起来。

一路彼岸花开,一世情爱沦落,忘川刚要走出地府时回头看了看,那些开得像血一样的花朵应该是没有香气的,无论人鬼神路过此地都说那花没有香气,可偏就他一个人能闻到,他觉得彼岸花的香气该是闻者皆醉,要离开彼岸,他还真有一点舍不得。不过,他此去是为了寻找遗失几世的苏青蛾,是为了治好赵天虎,所以他不得不去,因为他答应过了,只要来求医的人遵守了他立下的规矩,他就会让别人痊愈。只是,他还不知道人世现在是什么样子,在人间也有人间的规矩,他不能把别人的规矩坏了,临行前才特别的从两个才死的鬼魂身上摄取了记忆,为他进入现世作准备。

离开彼岸(三)

地狱,人间,只需一眨眼,当忘川睁开眼时,看到了一个繁华而杂乱的都市,有不同于很久以前的街道,有穿行而来的行人,有各种他没见过的东西,他看到了很多,可是谁也看不到一个身穿白色纱衣的绝美男子正站在一个厕所前。人是看不到除了人类实体以外的灵魂的,所以没有人能看到忘川先生,这个忘川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没有法力加持,别人就无法看到,所以他才能自由自在的站在一旁欣赏眼前的一切。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收留他,让他在人世有一个身份,这也是在遵守一定的规矩,只有这样,他才能明正言顺的在人世行医,并且呆得了三年,否则将会出现非人类力量的干涉,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对他而言,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医生。

眼前都市的黑夜颇为繁华,同时,在繁华下掩盖着人所不知的东西,比如,看不见的灵魂,那些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束缚,自然能够看到忘川先生。所以,当忘川闭了人声后却仍然听到吵闹时,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他的情绪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目光浅浅的寻去,他看到原来他的右后方有个被阴灵执法人员逮住的鬼魂正在大吵大闹,那个鬼魂不甘心被阴灵执法人员带走,指着忘川说:“我不要去地府!你们不讲道理,你们乱抓,他也是鬼魂,你们怎么不抓他呢?!”那个鬼魂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忘川先生。

忘川没有说话,他看得出来,那个鬼魂应该在世上飘了很久,是不甘于下地府,所以一直在逃。阴灵的执法人员看了一眼忘川后用铁链锁住了那个吵闹的鬼魂,厉声教训:“你也不睁大你的眼睛瞧瞧他是谁,忘川先生岂是你随便叫的!”

“什么?他…是鬼医…”那个鬼魂大吃一惊,死了很久,虽然没进过地府,但他听过忘川先生的传说,那是鬼界不朽的传说,如同鬼中之神。

两个阴灵执法人员把鬼魂捆好以后,用手中的鞭子敲了一下鬼魂的头。“废话!上路吧,有眼不识忘川先生,你做鬼都没得救了!”

“…”鬼魂说不出话来,只好安静的任阴灵执法人员带着离开,眨间的速度就穿越了阴阳界,消失在了阳间。

忘川这才回过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在寻找,寻找一个可以收留他的人,只是他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阴阳气比例均衡的人,无论男女,在这个现世里,好像不是过甚就是不及。看了一会儿,忘川勉强的看上了一个人,一个正在蹲在路边吃东西的男孩子,十八九岁的年纪。忘川不想吓到那个男孩子,所以用灵力改变了自己的装束,一身白色纱衣变成了一袭白西装,头发也变得短了,没有改变的只是他冷峻的脸庞。作好准备后,他才持法显形,走到了那个男孩子的身后。男孩儿对这些毫无知觉,还在用心的吃东西,感觉到有人碰他肩膀的时候,头也没回的说:“我不去!我没钱!”

现世(一)

“不去哪里?”忘川轻声的问了一句。

男孩儿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人时,吓了一跳,从地上站了起来。“喂,你是谁啊?”

“我是忘川。”这是忘川来到现世后的第一个笑容,他决定给这个男孩儿,因为他不想吓到男孩儿。

男孩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忘川,或许是忘川太好看了。“好奇怪的名字,干嘛拍我肩膀?”

“有件事想和你谈一下。”

“不会吧!”男孩儿的表情很吃惊,咽了咽口水后,扔下手里的吃的,撒腿就跑。

以男孩儿的奔跑速度,再快也赢不了忘川,但是忘川没想过要超过男孩儿,只在后面追着,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绝色的男人在追一个半大的男孩儿,于是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名堂。男孩儿在前面跑,忘川在后面追,一直追了六条街,男孩儿跑进了一个死胡同,双腿软得发抖,惊恐的看着忘川:“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你以为你是老师就了不起吗?老师逼死学生也要坐牢的!”

“我不是老师。”忘川笑了,这个男孩儿相当有趣,居然把自己当成了老师。“就算是老师,你见到我也不应该跑得这么快吧?”

“你不是老师?切~那你追我这么久?”男孩儿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开始大口的喘气。

忘川不紧不慢的回答:“我刚才说了,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好商量的?”男孩儿看了眼前的怪人一眼。

忘川回答得也直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不可以住你家?”

“住我家?你疯了吧!”男孩儿知道忘川不是学校的老师后,根本不把忘川当回事儿,任谁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都不会相信,即使不把对方当骗子,也会当成是疯子。男孩儿才不想管忘川是谁,自顾自的从忘川身边走过,出了巷子口。但是,当他刚准备走出去时,又退了回来,因为他看到了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一群无赖正在满大街的晃悠,估计正在寻他。

忘川见男孩儿停下脚步,也向外看了一眼,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走不走关你屁事。”十八九岁的男孩儿,嘴里总是屁啊屁的,在现世中是个不羁的年龄。

勉强人不是一个好习惯,忘川也没有这个习惯,既然这个男孩儿不愿意,他也不想强求,于是准备离开,去寻找新的人选。就在这时,一个小混混向这边冲了过来,凶神恶煞的喊着:“李文宇!你他…”话不没说完,就撞到了忘川的身上,忘川轻轻用手推了一下,那个小混混就被弹到了地上。吃了亏的小混混不知眼前的人是谁,以为是某个人的同党,站起来后叫嚷起来:“老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对你不客气!”

“我什么也不想管。”忘川没这些人无聊,还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忘川要离开,小混混还没动手,就有人拉住了忘川,是那个男孩儿,眼睛里来着希望的内涵,小声的说:“你不是希望住我家吗?你只要把这些人打发掉,我就让你住我家!”

“嗯?”忘川不知道男孩儿的意思,但他也不想加入到打架这个行列当中。“对不起,我不打架。”

“这不是打架,这是保护我,他们不是好人!”男孩儿见忘川拒绝,有些急了,原本抓住忘川的一只手换成了双手,生怕忘川会走掉一样。

现世(二)

小混混亮出了手中的匕首,咧着嘴笑:“我们不是好人?你泡我们老大的妞的时候,你是好人?”

“鬼才泡她,长那么丑!”男孩儿仗着有忘川在,声音大了起来,他还不知道忘川刚才使的不是功夫,而是法力。

忘川微微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男孩儿如果知道他的身份以后,是会怕这些小混混还是怕自己,但忘川没想过要在现世揭穿自己的身份,故而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事物。一直到一群小混混围过来时,忘川还是一动不动,那群小混混嘴里叫嚣着:“怎么?李文宇,找了个打手啊?”

“屁个打手,一看旁边那个就是一个小白脸,男人有长这么漂亮的吗?”一个小混混讥笑起来,与旁边的同伙大声的说:“搞不好李文宇这小子喜欢上了后攻这一出。”

“你…你们放屁!”男孩儿看到这么多人咽了咽口水。

“李文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泡我们老大的妞,还捅伤我们老大,今天不拿钱出来了事,休想离开!”一混混用刀指着男孩儿。

忘川也糊涂了,搞不清楚状况,看着男孩儿轻声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哪有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坏人,他们说的话,你能相信吗?”男孩儿说话时有些哆嗦,显然没讲实话。

忘川最讨厌有人骗他,有些生气的把男孩儿的手打落,然后准备离去,男孩儿知道自己瞒不下去,忙大喊:“只要你把我送回家,我就告诉你!”

“…”忘川没说话,但是脚步放慢了,要找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也许真的不容易,于是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那群混混。“你们听到没?放他回家。”

“嘿嘿,这哥们儿挺有趣啊。”小混混依着自己人多,又有冷兵器,所以不把忘川放在眼里,倒是那个刚才吃了亏的小混混有些怕的往后退了两步,混混群中,有人在尖叫:“就凭你?”

一秒钟够做什么事情?一秒钟的时间,所有混混手中的冷兵器都到了忘川的手上,然后砰砰的掉落,那些混混的都看傻了,谁都没有看到忘川移动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兵器从自己手上被夺走的,全部都傻了,吓得一慌而散。与那些混混一样,男孩儿也看傻了,清醒过来时,忍不住鼓掌:“好厉害,你学过吧?”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忘川的声音很冷,没有了刚开始的耐性,因为男孩儿刚才对自己说了谎。

男孩儿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非常的热情,主动走上前来拉近乎,笑着说:“那有什么问题?我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讨厌别人骗我。”

“我骗你干嘛?真不骗你,一到家我马上就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放心吧,我不是坏人。”一个人的转变还真快,男孩儿从刚才的避之不及到现在的趋之若翼,他是极度的想把忘川拉到自己这一边。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大约走了一个多两个小时才走到了男孩儿的家,原来,男孩儿的家庭条件不错,住的是高档的别墅,因为父母都在国外工作的原因,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车库里停了两三辆好车。这让忘川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没问,男孩儿就自己招了。

“哎,要不是那群该死的混混到处追我,我今天就能开车出去,我们也不用走路回来了。”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切,我上当了呗,前几天泡了个妞,谁知道那个妞居然是他们老大的女人,结果我就被他们老大到处喊追喊打的,说是要让我给钱了事,我一气之下,把他们老大给捅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当然,医药费是我给的,可是他们还要敲诈我,说是不给他们三十万,他们就要把这件事告诉学校的老师,哼,三十万,我凭什么要给他们,我没给,他们就把这件事真的闹到了学校,现在学校也在到处找我。”男孩儿坐到了客厅的红色沙发上,翘着脚,满不在乎的回答。

现世(三)

忘川来到现世有自己的目的,当然没有心情管李文宇那么多,他只庆幸自己选了一个不错的人,李文宇算不上坏,家中也无人打扰,这对忘川来说是最方便不过的。李文宇在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之后,就给忘川安排了住处,在二楼的最后一间,平时用作客房,所以里面什么都有。大概的了解了一下这幢房子的布局,忘川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虽然不是人,也需要休息。但好奇心起的李文宇没这么容易放过这一个新来的住客,分开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来敲门了。

“有事吗?”忘川开门后冷冷的看着嬉皮笑脸的李文宇。

李文宇晃了晃手中的两罐啤酒,笑着回答:“反正无聊,喝点儿怎么样?”

“我不喝酒。”忘川随手准备关门,谁知道李文宇的手臂伸了进来。

“不喝酒也行啊,我们聊聊天,好吧?”

“可是我也不喜欢聊天。”看了看李文宇,忘川回答道。

对于一个富二代来说,被拒绝好像是件没面子的事情,李文宇可没有被怎么拒绝过,于是故作姿态的说:“你可别忘了,你住的是我的房子,我随时…”

“你有什么就说吧。”忘川没等李文宇说下去就打断了李文宇的话,他不想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于是退进房间后躺到了床。

李文宇见奸计得逞,嬉笑着走了进来,坐到了忘川的身边。“说真的,你打哪儿来的?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从来处来。”

“你是和尚?”

“不是。”

“道士?”

“不是。”

“那你讲话…”话说一半,李文宇调转了话锋,好奇的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功夫是哪儿学的?”

“不想回答。”忘川开始嫌李文宇吵了,一千多两千年来,从来没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这么吵过,那些吵的灵魂都被他丢进了忘川河,突然有一些怀念彼岸的清静。

李文宇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口后,看着天花板说:“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可以不问,你想住我家也行,但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当我的保镖。”李文宇的眉毛挑了一下,他如果不是看上了忘川的身手的话,根本不会把忘川带回家。

忘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闭着眼睛冥想了一会儿后,回答:“只在这个房间里保护你。”

“什么?!”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李文宇没好气的看着忘川。“我在自己家还需要你保护吗?没见过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规矩?忘川睁开了眼睛,对,要讲规矩,他这是在人间,不是在彼岸,凡事得按照人间的规矩,他要合法的留在人间,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他在地狱里见到的那两个才死去的鬼魂大脑里的意识,李文宇的话提醒了忘川。“好,我答应你。”

“OK,明天你陪我去学校上课。”李文宇扔下句话后,就立马消失在了忘川的房间。

现世(四)

第二天,天还没亮,忘川就醒了,一晚上他都没睡好,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个房间外有一个灵魂在徘徊,不肯离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心烦。起床之后,他上三楼敲开了李文宇的房间,李文宇还在半梦半醒,打开房门后睡眼腥松的问:“干嘛?”

“你不是要去学校上课?”

“老大,你看看现在才几点?这个时间去学校是上课呢?还是抓鬼啊?”李文宇看了一下时间,才半夜四点多,这个时间段被忘川吵醒,让他哭笑不得。

忘川皱了下眉头,的确,对于人类来说,现在这个时间好像还有些早,他已经忘记了现世与彼岸的区别,补充的问了句:“那你要几点去?”

“八九点钟起床,十点多到学校就差不多啦。”李文宇挠了挠头,关门前叮嘱道:“其实做我的保镖很轻松的,你只要不比我更勤劳就可以了。”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忘川一时半会儿还习惯不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再也睡不着的他,干脆走出了这幢别墅,现世的清晨跟彼岸的天空有些相似,黑压压的,同样的雾气环绕,让人觉得清新。李文宇住的这个别墅区都是独立的别墅,相隔比较远,忘川就这么沿着别墅前的人工湖散步,走了两三圈后,他感觉到了那个鬼魂的靠近,头也不回冷冷的问:“找我干什么?”

“是忘川先生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忘川的背后传来,要死不活的音调,一听就知道死了很久。

忘川不禁冷笑,没想到自己涉足人间的消息走漏得这么快,连现世的鬼魂都知道了自己的存在,看来麻烦将不约而至,那些想要找他治病的灵魂不在少数,于是厉声回答:“我不在人世行医,不要坏了我的规矩。”

“忘川先生。”女人想拉住忘川的手,不料却被忘川身上的灵力弹开,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不自量力。”忘川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朝别墅走去,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太多,他已经没有了感觉,没有一个去他那里求医的灵魂不是哭丧着脸,一副可怜的模样,其中真真假假让人头痛,日子一久,就麻木了。

进入房门前,忘川在别墅的门上打了一个大手印,所有鬼魂看到这个手印都会知道这是自己不该来的地方,因为这个手印的威力足以让一般的灵魂半死不活,阴气至少折扣一大半。忘川这么做是不想让那些鬼魂来打扰自己,同时也不想李文宇受到鬼魂的困扰,至于他在阳世行医还是不行医,他自己也没确定,他还在思考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来寻找轮回后的苏青蛾。

忘川回到别墅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五个小时,才看到李文宇起床从楼上下来。当李文宇看到忘川时,明显吓了一跳,指着忘川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哦?”

“现在可以出发了吗?”目不斜视,忘川站了起来。

李文宇见忘川冷眉冷眼,只好点头,甩着手里的车钥匙回答:“走吧。”

现世(五)

李文宇是怎么样一个标准的小款爷,忘川算是看出来了,说好是去上学的,眼看已经迟到了,可是李文宇还有心情开着车去咖啡厅吃早餐。忘川没有教育人的义务,所以只好跟着,吃完饭后才和李文宇去到了学校。李文宇的学校是当地一流大学,能进去那所学校读书的孩子要么是功课第一,要么是家里有钱,即便是如此,李文宇在学校还是蛮吃得开的,从他下车那一刻到他进教室以前,至少有十九个美女同学跟他打招呼。

李文宇进教室后,忘川就在教室外面站着,他吸引人的目光也不逊色,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对于他的存在好像都很惊讶,主要是他的那张脸太吸引人注意了,搁现实里完全就是明星中的明星。这些在忘川看来,空无一物,他只是来学校保护李文宇,所以无论是谁跟他说话,他都没有理人家半句,李文宇从教室里面都瞧见了。

“靠,比我还叼。”李文宇坐在座位上自言自语,任老师在讲台上认真的讲课,他半句都没有听得进去。

该来的总要来,就在李文宇来上课后十多分钟,学校教导处就找到了他,他被带走前给忘川使了个眼色,所以忘川一直跟着。学校的老师不知道忘川是谁,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看他紧跟在身后,跟到了教导处,就教育道:“还不回去上课,瞎转悠干嘛?!”

“老师,他不是学生。”李文宇耸了耸肩,看着教导处的老师解释:“这是我的保镖。”

“保镖?!”教导处的老师气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现在的学生一点儿没有学生的样子,上学开着好车也就算了,出了校门张扬也就算了,现在还把保镖带到了学校,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李文宇大骂:“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你不要忘了,你现在还是一个学生,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你的父母那么辛苦把你送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不是让你来打架泡妞炫富的!”

“老师,我想你搞错了吧,我没有打架。”李文宇摊了摊双手,好像很无辜。

教导处的老师一听,更火了,指着桌子上的资料身体发抖的说:“你还说你没有打架?别人都在医院里住着了,你还怎么狡辩?”

“我哪儿有打架,我只是捅了他一刀而以。”

“这个不算打架?难道你想说你有一双钢琴手,然后一激动就把刀子放进了别人的身体吗?!”这个老师显然是很正直,容易激动的类型,估计也是社会上不断的发生富二代为非作歹的事给刺激的,所以一听到李文宇的话就激动得难以控制。

听到这里,李文宇有点儿心虚,如果说真得罪了学校的老师,到时通知他远在国外的父母的话,也许后果会有些严重,所以他尽力的想把这件事按下来,笑着赔不是:“好了,老师,我知道错了,现在我钱也赔了,还能怎么样嘛?”

“出了事了,你就知道我是老师了?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一个学生?!”教导处的老师气得直拍桌子。

现世(六)

站在一旁的忘川看不下去,替李文宇解释道:“伤者并不是什么好人,在事发之前试图要勒索,李文宇是出于自卫,所以动的手。”

“你….”教导处的老师看了一眼忘川,又看了看李文宇。“他说的是真的?”

“嗯。”李文宇本来不想说这件事,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既然忘川说了,估计对方也是好意,所以干脆承认。

教导处老师一听到这个情况,立马改变了态度,关心的问:“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勒索你?”

“好像是一个在外面混的老大吧,说我抢了他的女朋友。”李文宇此时的态度就像是一个乖学生。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老师呢?”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觉得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呗。”

“可是你现在是一个学生,还不具备独自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你明白吗?如果说你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老师怎么能保护你?你父母又在国外,他们把你交给了学校,学校就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李文宇听得纳闷了,不得不换种眼光来看教导处的老师,现在的老师太多是考虑成绩什么的,都关心自己,很少有这么关心学生的老师。“老师…我..”

“别说了,这个事老师来解决。”教导处老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着李文宇。“你好好的回教室去上课,那个流氓老师去摆平。”

“啊?”李文宇张大了嘴巴,够塞进一个枇杷。

忘川拉了一下李文宇,不想李文宇再节外生枝,两个人正要走出教导处时,那个老师又吼了一句:“喂,那个..那个叫什么名字的保镖..”

听到老师在叫自己,忘川缓缓的回过头看了一眼,以为那个老师要说什么,结果那个老师来了一句:“你既然是李文宇的保镖就要好好的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等会儿放学后到我这儿来拿一张条子,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自由进出学校,就说是我批准的。”

“谢谢老师。”忘川的脸上绽放了笑容,这个老师给他的印象不坏。

如此的顺利,连李文宇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快的过这关,出了教导处后忍不住拍了一下忘川的肩膀。“你挺行的啊。”

“实话实说而以。”忘川恢复了不苟言笑的表情,两个人并排着回了教室,一个在教室内,一个在教室外。

这就是忘川在人世的新生活,早上起床陪李文宇去吃早餐,然后去学校上课,接着回家。说起来也怪,虽然李文宇很不掬一格,但是也不像其他的年轻人那样,爱往什么酒吧里泡,除了偶尔在学校和美女哈啦一下之外,没有其他的不可之处。惹事的时间也较少,但凡是会让混混们找到的场合,那些混混一看到忘川在,就都闪到了一边,没有人敢找李文宇的麻烦。

不出一个星期,李文宇和忘川就成了学校中的名人,男生们怨天忧人,恨自己生得不够帅气,恨自己没有好的家境,女生们无不流着口水,原以为李文宇就是一个长得比较标致的人了,没有想到他家的保镖比李文宇还要帅气一百倍,两个人走在一起,成为了学校里的一道风景。李文宇甚至还从同学那儿知道,连年轻的女老师都对忘川这个人窃窃私语,怕不是说是什么喜欢心跳之类的话语。

狼丈夫(一)

忘川涉足人世的事情很快的就在现世传开,那些慕名而来的鬼魂不在少数,但当他们看到了李文宇门前的大手印时都忘而却步了,只有一个鬼魂仍然在附近徘徊,忘川不想多生事端,也未管束。直到有天夜里,忘川突然惊醒,那个鬼魂已经闯进了他的房中,浑身烧伤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拖着残败的身躯凄凄的呼唤:“忘川先生…”

“孽障,你居然敢硬闯!”忘川非常生气的坐了起来,只见那个女鬼跪在床前,哀怨的看着自己,从女鬼的衣着可以看出,她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女鬼呜呜的哭了起来:“忘川先生,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女鬼的请求很是奇怪,许多鬼魂找到自己都是为了让自己去医治他们,而不是为了让自己替他人治病,于是语气缓和了几分。“既然你找到我,应该懂我的规矩,不管你为了何人,都不该硬闯。”

“民妇知道自己冒昧了先生,但还请忘川先生看在我儿无辜的份上,救救我的儿子吧。”女鬼给忘川磕起了头。

忘川见女鬼诚意十足,不顾被大手印烧伤的危险,甘愿冒险为爱子求治,心也软了几分,其实规矩也是他定的,全看他高兴与否,于是问道:“你儿在何处?”

“我儿….”女鬼语未尽,又痛哭起来。

忘川知女鬼全身已经烧伤,但不知女鬼是因为被大手印烧伤而痛得哭,还是其他,于是掏出了怀中的彼岸花露递给了女鬼。“你先喝下它再说。”

“多谢忘川先生。”女鬼感激的接过了玉瓶,饮下了忘川所赐的彼岸花露,片刻之后,她全身的烧伤竟然痊愈,没有半分受伤的痕迹,也渐渐能看出她的容貌。

令忘川没有想到的是,这女鬼虽然已经有子,但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也不像一般妇人一般俗气,于是多看了她几眼。“你是否听过我行医的规矩?”

女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玉瓶奉还:“民妇知道,曾听说过忘川先生救人有三个规矩,先要游过忘川河,并且说出自己一生的故事,最后奉上自己的贴身之物。”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到彼岸向我求医?”彼岸虽然在地府,但也有不少冤灵为了求得医治而硬闯进来,为的就是遵守忘川先生千年不破的规矩,从而让忘川救自己,看女鬼也有几百年的阴气,对女鬼不到阴间救治,忘川也有一丝好奇。

女鬼咬唇,声声叹息:“忘川先生有所不知,民妇不是不愿意去淌过那忘川河,只是我儿尚在人世,我如何能求得先生离开彼岸来医治我儿?”

“你儿子还活着?”忘川皱眉,从未有人要他医治活人的,而他也从未医过。

女鬼不语,摇头…想了一会儿回答:“民妇深知先生的规矩,如果忘川先生知道了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便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到彼岸求医…”女鬼也没有信心,因为忘川先生的规矩是一定要自己亲自游过忘川河,可这现世之中,怎么可能做到。

忘川见状,冷冷的回答:“虽然你没有做到游过千年不息的忘川河,但是你闯过了大手印而未死,我就算你第一个条件已经达到,先说你的故事吧。”

“多谢忘川先生!”女鬼伏地磕了几个头,对忘川的开恩无以言表。

狼丈夫(二)

原来这女鬼姓寒,名若梅,生于明朝,其父是南石县县令寒清木,家中算是充裕,从小寒若梅琴棋书画样样皆习,其人如其名一般,寒冷孤傲,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任是多少官途仕子及富家商后都不放在心上,故年方十八,仍未出阁。寒清木虽着急,但因官务繁忙,也无时间过问,只能一天天拖下去。眼瞅着寒若梅已快十九,终于有个媒婆不知死活的找上了门,按说是方圆百里的媒婆都把寒府的门踏破了,但这个媒婆寒清木愣是没有见过。这也罢,自从寒若梅奚落了无数的媒人后,早就无人敢上门提亲,这倒好,有人送上了门,寒清木自是高兴的以礼相待。

端坐在客堂上,呷了口茶后,寒清木笑着问:“不知媒婆此次来说的是哪家的公子?”

“寒大人,你先别问这是哪家的公子,我老婆婆只说这公子无论人品相貌绝对非凡。”凡是说媒的,哪个不把自己说的人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老媒婆一身花哨的样子有些好笑,引得几个丫环窃窃私语,下人们哪个不知寒若梅的眼光和过往那些媒婆的遭遇,莫不是硬生生的给赶出了寒府。

寒清木点了点头,笑着吩咐下人:“去把小姐请来。”

“老爷…”小丫环怯生生的不敢动。

“怎么还不去?”

“这…”小丫环一副为难的样子,想说什么不敢说出口。

寒清木有些纳闷,大声问道:“怎么了?”

“小姐说了,不见媒人。”原来从这个媒婆踏进寒府的第一步时,早就有人给寒若梅通风报信了,为此寒若梅还在闺房内大发雷霆。

无父母不宠爱自己的子女,寒清木早年丧妻,对唯一的宝贝女儿疼惜如掌上珍珠,他也不想拂寒若梅的意,可是媒婆已经来了,再说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让寒清木甚为苦恼。媒婆瞄了一眼寒清木,察颜观色后笑着说:“既然小姐不肯见我,那也不碍事,只将这个交给小姐就行了。”

“这是…”见媒婆手捧着一卷画轴,寒清木有些疑问。

媒婆扭着肥胖的身躯走近了寒清木,把画轴交到了寒清木的手中,面带笑意的说:“这是游公子的画像,小姐若见了,一定喜欢。”

“真有此事?”寒清木听媒婆这样说,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画轴,只见画轴上的少年栩栩如生,相貌一流,比起那些过往的公子少年更为俊俏,不由得大喜:“好个少年郎啊。”

“既然寒老爷满意,我老婆子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只管把这幅画像交给小姐便是。”媒婆说完,不讨赏钱,也不用人送,就转身走了。

等到寒清木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了媒婆的离开,忙问:“媒婆呢?”

“回老爷,已经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寒清木开始担心如果女儿当真看上了这个少年郎后,接下来该怎么办,偏偏谁也不知这媒婆住哪里,更不知这少年郎的底细。

小丫环见寒清木烦恼,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老爷,这画要不要给小姐送去?”

“立马给小姐送过去。”寒清木一想到画中的少年,忍不住欣喜,想到也许女儿会喜欢,其他的烦恼也就不扫而消,凭他堂堂县令,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媒婆不成。

狼丈夫(三)

小丫环捧着画轴来到了寒若梅的闺房外,小声通报:“小姐,老爷让人把画像送来了。”

“谁要看什么画像?”寒若梅打开门后,气呼呼的把丫环手中的画轴打落在地上,在她看来,那些媒婆都是些骗子,说得再好的公子少年其实都不堪如目,如她去年所见的那个王公子一样,画像看起来倒是俊俏,结果一见面,却是肥头大耳,俗不可耐。

小丫环吓坏了,连忙去捡滚落地上的画轴,谁知,她手刚碰到,就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四月起风必是下雨前兆,一时间屋前的花叶纷飞,吹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画轴借着这股风的力量展开在了寒若梅的面前。一瞬间,寒若梅愣住了,那画中的少年英俊神武,面带笑意,如活的一般,仿佛还在看着自己,这让她的脸微微有些烫了起来,忙指使丫环:“把画轴捡起来放到我桌子上。”

“小姐…”丫环有些不明白寒若梅的话意。

寒若梅听丫环问,更羞涩了,装作生气的说:“把那幅画像放我房间里,听不懂吗?”

“奴婢马上去捡!”小丫环终于明白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当丫环把画轴送进寒若梅房里后,寒若梅就把丫环支开了,并关上了门窗,她什么也不做,只愣愣的看着放在桌上的画轴。一遍遍的回忆着刚才起风的时候,就在画轴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砰然一跳,也不知是那画中人太逼真还是其他原因,她竟然羞得都不敢再打开那幅画。这么一坐,就是一下午,这是她所度过的最漫长的下午,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就那么坐着,但她并不觉得无聊,□□既羞涩又大胆,只等着黑夜的到来,到时她好再睹郎颜。

晚上的时候,寒清木命人把食物送到了寒若梅的房间,但寒若梅一口也没吃,就把食物退了出来,寒清木以为寒若梅还在发脾气,也就没有过问。谁会知道,寒若梅竟然对一个画中人起了思念,就在寒府上下皆然入睡后,寒若梅掌着油灯打开了那幅画轴。白纸黑墨,竟然能绘出如此生动的人物,寒若梅闻所未闻,那画中人到入夜后显得更加的活跃了,一会浅笑,一会不语,让寒若梅感到吃惊的是明明只是幅画,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动。

“怎么会…”油灯照着寒若梅嫣红的脸,樱桃小口更加红艳起来,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画中人的模样,仿佛此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令呼吸都开始急促。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寒若梅觉得再也看不下去了,画轴都舍不得卷,就躺到了床,盖好被子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远离那无边的想像。可是,越想控制就越难控制,那股思念竟然偷进了梦中。梦里,一片桃花林中,仙雾环绕,寒若梅不知自己迷路之时,竟然看到了那个少年郎,少年郎就站在桃花林的中间,笑而不语。

狼丈夫(四)

“小女子偶路至此,已然迷路,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该如何出去?”梦中的寒若梅羞涩胆怯,不知道自己身陷梦中,当真以为自己迷路后来到了桃花林。

少年郎拔开面前的一枝桃花走到了寒若梅的面前,笑意盈盈的问:“为何要离去?此处不美吗?”

“美…”寒若梅羞得低下了头。

梦中不拘人之礼数,少年郎竟然未经寒若梅允许,牵起了她的手,而寒若梅在梦中也未恼,任少年郎拉着自己来到了桃花林的深处,看着满树桃花兴致盎然的说:“不如我将这片桃花尽数打落。”

“啊?开得这么美,为什么要打落它?”寒若梅吃惊的看着少年郎,不知道少年郎是何用意,这些桃花都像是仙处所开,开得也分外的美丽,在寒若梅看来,要打落它们,就太可惜了。

少年郎含笑看着寒若梅,托起了寒若梅的下额:“若无风起花落,你我怎会相识?与你较之,桃花不过凡物。”

“公子..”寒若梅彻底的被折服了,没了平日的傲气。

少年郎笑了一下,然后放开寒若梅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桃花林中,寒若梅正想呼唤,却见桃花朵朵飞舞于天空之中,林中某处传来了少年郎的声音:“若能赏你与花共舞,我游生死而无憾!”

原来,少年郎打落这些桃花,是要寒若梅与花共舞,寒若梅抬头望着满天桃花,拈花一朵,随着落花旋转在桃花林中,自幼习舞的寒若梅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与天地同旋,花随裙落,似有歌声,一切又无声….

寒若梅就这么痴痴的笑醒了,醒来才发现,衣衫已经湿透,就好像是真的淋漓尽致的舞了一场,非常的口渴。“来人啊!”她想让丫环倒些水来,谁知叫了半天,竟然没有人回应,只好自己起身,走到桌前倒水喝完以后,忍不住看了一眼画轴,就那一眼,她惊呆了,画中的人没了?忙揉眼,又还在,吓得她直拍胸脯。

一边几天,寒若梅都没有出现在寒清木的面前,令寒清木奇怪不已,忙问下人:“小姐最近都在做什么呢?”

“回老爷,小姐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丫环如实回答。

寒清木吓了一跳,以为是那幅画惹寒若梅还在生气,忙亲自来到了寒若梅的房前。“梅儿?”里面没有反应,寒清木又敲了敲门:“梅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爹,女儿身体不适,你先回去吧。”房内传来了寒若梅有气无力的声音。

一听女儿身体有恙,寒清木非常的紧张:“那你先好好休息,爹去找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爹,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这…”寒清木有些犹豫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站了一会儿,只好离去。但他哪里放心得下,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真要是得了什么病,晚了就难以医治了,所以他还是请了县里最好的郎中过来。

狼丈夫(五)

大夫请上了门,寒若梅也不能拒绝,一翻诊治后,大夫皱起了眉头,寒清木见状紧张的问:“大夫,小女这是怎么了?”

“..寒老爷借一步说话。”大夫背起医药箱把寒清木叫到了一旁,小声的说:“小姐这是虚火攻心啊,怕是..”

“何解?”寒清木连忙问道。

大夫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大汗淋漓的寒若梅,附到寒清木耳边说了几句,听完后,寒清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忙说:“有劳大夫了,柳儿,送大夫出去。”

“是,老爷。”丫环帮寒若梅盖好被子以后,领着大夫出了房间。

寒若梅问时,寒清木也未回答她到底是什么病状,也没吩咐人熬药侍候,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全县行赏找寻那个脸上有痣的媒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寻找媒婆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个媒婆自动的找上了门,她一进寒府,寒清木就亲自迎了上去,笑着说:“可算是找到你了。”

“寒老爷,这也怪老身,老婆子我那日走得匆忙,竟忘了告诉寒老爷老身的住处。”媒婆挥舞着手中的帕子一扭一扭的随寒清木进了厅堂。

到底找媒婆来是做什么,寒清木也没先开口说,只是招呼媒婆喝茶,两盏茶后,媒婆主动提起了画轴的事:“寒老爷,不知画像小姐看了没有?”

“不满你说,寒某正要和你细说此事。”寒清木笑着点头。

媒婆一听‘细说’二字,便知有戏,忙知趣的问:“寒老爷是否要打听对方的家世?”

“正是此意。”

“那如此说来,小姐是满意了?”媒婆扭头看着寒清木,有些试探的问。

寒清木不愿正面回答,只笑了起来:“此少年看来算是个人才,相貌也算过得去,寒某这不是找你来商谈一下吗?所以不知道那位公子家是何处?”

“这个寒老爷就放心吧,保证是正经人家,游公子啊不仅一表人才,家世清白,而且在朝中也有些…”媒婆没说完,只是笑。

寒清木已经懂了媒婆的意思,按媒婆的表达,那个少年郎恐怕是朝中某个大员的外亲,这样一来,他也就放心了。“可否细说?”

媒婆点头,喝了口茶后叽哩呱啦的说了起来,把对方的情况都说得清清楚楚,那画中的少年姓游,年方二十,是才从京城里迁来的,就住在南石镇的万化坡。

“万化坡?”寒清木纳闷了,据他所知,万化坡荒无人烟,根本无人居住。

看了寒清木的表情,媒婆方笑了起来:“寒老爷不用多虑,派人前往一探便知。”

“嗯。”寒清木点头,如媒婆说的那样,千言万言不如一见,总是要亲自看看才较为放心。于是在送走媒婆以后,寒清木换了衣衫,带上一个家丁,乔装平民前往了万化坡。

到了万化坡,寒清木不禁感叹,连他这个县令都不知道万化坡何时起了如此变化,在荒蛮之地竟然建起了富丽大宅,白墙黑瓦,周围青树绕院,那一步步精心凿下的石阶从山下直接通到了山上,这手笔不是寻常人能拿得出手的,否则不可能在他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就修建完好。

狼丈夫(六)

落实了对方的家世后,寒清木赶忙回到府中筹备着与未来亲家谈论亲事,却被媒婆告之,游家公子双亲已亡,无奈,只好亲见未来女婿。第二天一早,游生便登门来拜访了。寒清木见其人如画中一般,大喜,几杯浊酒下去,便把寒若梅与游生的日子定了下来。奇怪的是,当卧病在床的寒若梅听到自己与游生的婚事后竟然不药而愈,择良辰吉日,寒府上下欢天喜地的办了宴席。

红烛高照,新娘子如初春蓓蕾般坐于床头,一身鲜艳,只等良人来拆。寒清木早早的打发了宾客后,让人把游生送进了洞房,寒若梅从红巾下瞧见面前的那双脚时,已经娇羞。

“相公…”

“娘子。”一双手轻轻的揭开了盖在新娘子头顶的红巾,此翻恩爱早已在梦中千回,一时间,寒若梅不知是真还是梦,竟嫁得梦中人为妻。

婚后的生活倒也美满,游生不仅相貌堂堂,为人也勤快,且聪明好学,在寒清木的点拔下开始准备夺取功名。书房中,烛火摇动,游生看书,寒若梅执扇,寒清木从窗外看到这样一对碧人,着实心生安慰。待到夜深人静时,寒若梅便熬不住,有些困了,游生放下手中的书,温柔的握着寒若梅的手劝道:“娘子已然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这怎么行,相公在勤力读书,我哪有先休息的道理?”寒若梅摇了摇头,实在舍不得游生,独自睡去。

游生双目含情,款款言道:“得若梅为妻,此生不枉。”

“那你继续看书,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儿吃的。”寒若梅见时间不早,担心游生腹中空虚,有心去厨房做些点心来犒赏丈夫,一转身,谁知是不是近日来陪同游生看书,身子虚了的缘故,寒若梅感觉到了一些头晕,摇晃中快要倒下之时,游生将其拥入怀中。

“娘子,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可是…”寒若梅不想去睡,偏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游生忙安慰:“不碍事,我先扶你回房休息,晚点儿我看完了这书,就回房。”

“嗯。”寒若梅见游生体贴,只好羞着答应。

游生把寒若梅扶回了寝房,然后关上门,去了书房。寒若梅一躺下,就睡着了,幻梦里,她梦见寒清木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有口难言,惊吓中,寒若梅坐了起来。

“爹!”

“娘子,你怎么了?”游生抱住了寒若梅的肩膀。

寒若梅流着汗,一看窗外,却已经是天亮,知道是梦后,心中还是忐忑。“相公,我梦见爹他…”

“你梦见爹怎么了?”

“我梦见爹全身都是血,他就站在床头看着我…”寒若梅还未从梦中解脱,那般真实让她虚汗一身。

听到寒若梅的话后,游生愣了一下,即安慰:“娘子多虑了,梦由心生,你是担心爹的身体,所以才做了这个梦。”

“是吗?”寒若梅忧郁的看了游生一眼。

游生忙将寒若梅抱紧,温柔的说:“放心吧,爹不会有事的。”

狼丈夫(七)

在游生的劝说下,寒若梅又躺了一会儿,两个人直到中午才起床,起床后,游生便称要回万化坡的宅子拿些东西,离开了寒家。寒若梅一人无聊,便让丫环在花园内设了几案,摆上了棋局,独自对弈。棋难山中过,几局下来,天色已黄昏。看着天上的晚霞,寒若梅有些纳闷,于是拉了个丫环过来盘问:“今天为何不见我爹?”

“回小姐,老爷今天一天都没有在家。”丫环小声的回答。

寒若梅拿着棋子的手停在空中,皱眉问道:“衙门里最近很忙吗?”

“不知道。”丫环摇了摇头。

“嗯,你退下吧,吩咐厨房晚些做饭,等姑爷回来再上菜。”寒若梅没有细想,一心惦念着游生。

丫环听后,匆匆离去…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花园中起了风,寒若梅变得焦虑起来,不见寒清木也不见游生,让她害怕,于是差人往衙门里去探寻,等去的人回来时却得知寒清木今天一日都未进衙门,人不知所踪。这让寒若梅想起了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心里更为担心,忙命人四处寻找。正当她焦虑不安之时,游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株花草。

“相公,你可回来了。”

“让娘子担心了。”游生笑着抬起了手,把花草在寒若梅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这是?”寒若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形状怪异,花瓣形同月弯,还散发着一股闷香之气。

“这是安魂草,我见娘子近日不好睡,特意从家中带来的。”

“谢相公,只是…”寒若梅的欣赏转瞬即逝。

看到寒若梅愁眉不展,加上府中家丁丫环不知去了何处,游生问道:“娘子,府中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见家仆?”

“相公…”未语泪先落,寒若梅拭了眼泪后回答:“爹不见了。”

“哦?”游生皱起了眉头。“娘子先别担心,也许爹在衙门里办事,要晚些才能回来。”

“我已经差人去探听过了,爹今天一天都没有去衙门。”寒若梅怕寒清木真如梦中所见,遇了歹事,故心悲而泣。

游生把花草放到了棋盘上,安慰道:“娘子,别急,待我去寻寻,也许爹是出去有事,没来得及吩咐下人。”

“嗯。”寒若梅点头,温柔的说:“我先回房给你备盏灯笼。”

“不必了,娘子,夜虽黑,我还看见。”游生笑道,转身向大门走去。

寒府上下都已经出动,寻到半夜,也没有寒清木的消息,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独有游生未归,寒若梅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游生的身上,于是坐在房中掌灯夜等。当天快亮,游生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门时,寒若梅满怀希望的迎了上去。

“相公,可找着了爹?”

游生抬头看了寒若梅一眼,只摇头,寒若梅吸了口气后,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那个梦如黑夜中的恶魔一样缠在她的心头,传递来一个不好的预感,不管游生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狼丈夫(八)

一连几天的寻找,都没有找到寒清木,不管是衙门还是寒府,都乱作了一团,要不是游生在中间周旋,怕是早就出了大事。往后的数月之中,游生一方面没有放弃对寒清木的寻找,另一方面,他通过了科考,经过打点后,被派到了南石县做新一任的县令。

自从游生当上县令后,开始更加的忙碌,寒若梅经常独自一人倦坐于花园中,到夜晚来时,也不再等游生入睡,她感觉自己一进房间,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困倦,以至于躺上床就能马上睡着,且从此无梦。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寒若梅有了身孕,这对游生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每天从衙门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寒若梅嘘寒问暖,对寒若梅疼爱有佳。

“来,娘子,这是厨房刚煎的草药,对你身子有好处的,赶快喝了。”游生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到了寒若梅的面前。

寒若梅闻到那股药腥气就作呕,捂住鼻子推辞:“这药太难喝了,我不想喝。”

“诶,娘子,这万万不可,有道是良药苦口,就算你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我们的孩子。”游生一脸笑容,变戏法的从身后拿出了几颗糖莲子。“你先把药喝了,我就给你吃这个。”

“相公…”寒若梅知自己推不过,就不再说什么,在游生的喂服下,把药喝了下去。喝完药后,寒若梅在吃糖莲子时,突然发现房中的那盆花没了。“咦,相公,你送我的花呢?”

“听大夫说安魂草对腹中胎儿无益,我刚搬了出去。”游生笑着回答,把寒若梅揽入怀中。“现在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天地,任何不利于你们的事物,我通通都要消灭掉。”

“你呀…”寒若梅难得娇羞的笑了,抬头之际却看到一个丫环在门外畏畏缩缩。“进来吧。”

“是,小姐。”丫环听到招呼,走了进来。

“有何事?”

“回小姐,老爷…”

“找到我爹了?”寒若梅猛的站了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上的药碗。

丫环看到寒若梅的动静,吓了一跳,双手往背后藏,小声的回答:“没有。”

“没有?”这段日子虽然寒若梅已经稍有适应,但是还是没有放下,见丫环行为古怪,指着丫环的问:“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没….没…”小丫环脸色发白,小心翼翼的看了游生一眼。

游生有些恼了,颇为生气的教训道:“怎么有你这么不识趣的丫环,小姐问你讨要手中之物,难道你还舍不得不成?”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姑爷。”丫环着急的摆手解释。

就在丫环抬手之际,寒若梅看清了丫环的手中之物,那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寒清木的贴身玉佩,因造型别致,整个南石县找不出第二块,寒若梅连忙将丫环手中的玉佩夺下,厉声问道:“这块玉佩,你从何得来?”

“小姐…”丫环扑通一声跪在了寒若梅的面前,声泪俱下的回答:“我没有偷东西,这是我今天去集市时买到的,看着与老爷身上那块相似,就想拿回来给小姐看看。”

狼丈夫(九)

想来有了身孕的人是不适合长途跋涉,但是寒若梅顾不了那么多,因途中颠簸,数次呕吐后,她终于见到了寒清木的骸骨。在丫环的搀扶下,寒若梅跪在了白骨堆前,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她爹生来与常人不同,左手有六根手指,人称‘六指县令’,这眼前的白骨不正是多出一条指骨么?

“爹,女儿不孝…”想到自寒清木死后,现在才找到尸骨,寒若梅的心就不问自悲,父亲的养育之恩尚未报答,又没有送得了寒清木最后一程,此为两不孝,越想越恨,恨来恨去,竟不知恨谁,突然想到了寒清木的死因,脑中千头万绪。

丫环见寒若梅泣而不语,以为她有什么不妥:“小姐!”

“我没事,扶我起来。”寒若梅腿上发麻,心如冰冷,看着丫环,越想越不对,银儿今天在游生的面前为什么不说出这件事?有了疑虑后,寒若梅直接问道:“银儿,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丫环害怕的摇头。

寒若梅不信,指着白骨句句戳心:“银儿,你在我家虽为丫环,但是我爹从小待你不薄,现在他含冤而死,难道你就忍心见他死不瞑目?!”

“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猜的…”丫环被寒若梅说哭了,边哭边答:“老爷人那么好,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平白无故的就死在了…万..”

尽管丫环没说下去,寒若梅也明白了丫环的所指,是啊,这里离万化坡如此之近,刚好在寒清木失踪的当天,游生才回来过,难道…寒若梅不敢想下去,她想不出游生要害寒清木的理由,虽然他二人是翁婿,但是寒清木在游生与寒若梅成婚后,就把游生当儿子一样的栽培,如果说唯一有纷争的东西,只有县令这个职位,难道游生想杀死寒清木后夺取县令这个位置?也不对啊,寒若梅知道寒清木早就有意退隐,想栽培游生,不可能…那到底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思量之下,寒若梅亲手将寒清木的骸骨埋在了大树下,回府后也未声张,对这件事假装不知,只在暗中观察。几天下来,寒若梅在游生的身上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于是暗想自己是不是多虑了,该不该把找到寒清木尸骨的事情告诉游生,可偏不巧,十月怀胎,就在她刚要说出口时,腹中传来阵痛。看到寒若梅脸色苍白,弯着背,游生紧张的问:“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相公…快…快..我不行了,要生了。”寒若梅吃力的回答,豆大颗的汗水往下落。

游生听闻,喜上眉梢,又是紧张,大声嚷嚷:“来人啊,快去请产婆!”

“是,姑爷!”家丁听了撒开腿就跑。

待产婆到时,寒若梅的羊水已破,躺在床,产婆令人烧了开水准备着,把游生等人赶出了房外。站在房外,听着屋内的阵阵惨叫,游生的心又是慌乱又是欣喜。

狼丈夫(十)

在丫环的凄哭之下,寒若梅渐渐冷静下来,这丫环侍奉自己不下十个寒暑,其品性她是了解的,如果要偷盗家中之物,岂会让她知道,从丫环的神色上看,似有隐瞒,寒若梅没有揭穿。

“起来吧,念你在侍奉我已久,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自己去柴房思过。”

“多谢小姐开恩。”丫环连忙磕头道谢。

丫环离去后,游生感到奇怪,于是追问:“娘子,这有可能是寻找爹的线索,为何轻易饶过那个丫头?”

“相公,我相信银儿不是那样的人,也许是我爹无意中遗落被他人捡了去而以,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寒若梅笑着回答后,将玉佩收入怀中,忽似想起了什么,提醒道:“相公,你不是说最近衙门内有件大案要处理吗?”

“呀,多亏娘子提醒,我差点儿把这事给忘了。”游生跺脚急了起来,忙换衣服。“朝廷来人,发下了一张通缉令,说是要缉拿江洋大盗雪中飞,命我三天之内将全城搜查一遍。”

“辛苦相公了。”寒若梅亲自为游生整衣,挺着浑圆的肚子,一幅良妻模样,或是有了身孕,寒若梅的性子竟也不像以前一般刁钻。

游生心满意足的看着寒若梅,柔情的说:“有你这样的好娘子,我真是三生有幸。”

“快去吧,早去早回。”寒若梅含笑催促,游生不敢迟疑,风风火火的出了寒府。

游生一走,寒若梅的脸色就变了,急忙来到了柴房,推开门一看,那丫环银儿蹲在柴边正在凄凄的哭,寒若梅连忙将她扶起:“好银儿,委屈你了,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丫环哭得泣不成声,哽咽着回答:“老爷..老爷他可能已经遇害了。”

“为何这么说?”寒若梅急了起来,抓着丫环的手。

丫环擦干眼泪,往外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小声的问:“小姐可知这玉佩我打哪儿找到的?”

“你快说呀,别卖关子了。”

“今天早上我去集市给小姐买胭脂水粉,突然有个乞丐从我面前经过,问我讨吃的,我就索性给了他一些赏钱,结果发现那个乞丐的腰间竟然系着老爷的玉佩,我在寒府那么久,老爷的贴身之物自是认得的,所以我就问他玉佩从何得来…”小丫环讲述了她如何得到玉佩的过程,也许是好心有好报,那个乞丐把她领到了拾到玉佩的地方,那个地方距县里不远,离万化坡很近,周围没有人烟,就在一棵大树下,骇人的躺着一堆白骨,乞丐心想是哪个倒霉的人被野兽袭击而死,所以取走了尸骨堆中的玉佩,也不知道这玉佩值钱,只觉得好看所以戴在了身上,丫环当时吓坏了,心知有可能是老爷,但什么也没说,倒是那个乞丐感恩图报,把这个玉佩送给了丫环。

本来一直没有找到尸骨,寒若梅的心中尚存有一丝希望,现在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人差点儿晕了过去,是丫环把她扶回了房中,休憩了一会儿才清醒,人一醒,寒若梅就迫不及待的让丫环带她到那个拾到玉佩的地方去。

狼丈夫(十一)

十月怀胎,呱声落地,孩子的啼哭唤醒了昏睡的寒若梅,嘴唇发白,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脸庞,产婆抱着裹好的婴儿送到了寒若梅的面前,满脸笑容:“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

“是吗…”寒若梅一心想为游生生个儿子,没想到果真如愿了,精力透支的她又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游生坐在床头,怀中抱着孩子,看着她高兴的说:“娘子,我们有儿子了。”得子心悦之情溢于言情。

“相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寒若梅幸福的看着游生。

游生想了一会儿,作思考状回答:“不如叫游子为?取义‘此子有所作为’。”

“好名字。”寒若梅心满意足的看着游生笑了,那颗不安恐慌的心都因为孩子的到来而安定。

一直到孩子满月,满月当天,来了许多以前寒清木的旧友,大家虽都故意不提寒清木的事,却难免从神色上看得出,引得寒若梅在角落里叹息。到了晚上,游生还在招呼宾客之际,寒若梅累了,就先回到房中休息,因为怕寒若梅太劳累的缘故,游生把孩子交给了奶娘,这样一来,寒若梅就睡得安稳了。让人觉得怪异的是,这一睡让寒若梅再次有了不知是梦是醒的地步,至少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梦中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窗外起了风,突然飘进来一个影子,寒若梅吓得惊声问道:“谁?!”

“是…我…”一个苍老的声音拖得惊悚,不像是活人。

那声音寒若梅不可能不熟悉,尽管看不见脸,她也可以确定:“爹!”

“你还认我是你爹吗?”影子慢慢的向寒若梅飘近,越来越近,突然的,一张脸绿森森的出现在寒若梅的面前,是寒清木!寒清木正满脸愤恨的看着寒若梅。“你如果还知道我是你爹,为何跟你的杀父仇人生下孽子?!”

“爹,你在说什么?什么杀父仇人?”孩子的出生已经让寒若梅完全忘记了自己对游生的怀疑,有些茫然的看着寒清木。

寒清木冷笑不止,笑完之后又开始哭:“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有这么一个认贼作夫的女儿!”

“爹,你先别哭,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寒若梅怕鬼,可她不怕自己的父亲,毕竟从小到大,到此时此刻,父亲从来未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情,哪怕父亲不再是人,她相信父亲也不会伤害自己。

寒清木哭丧着绿森森的脸,突然叹气:“女儿啊,你真糊涂啊,千挑万选,竟然选了一头野狼当夫婿。”

“你说游生他?不会的….”寒若梅摇头,不肯相信游生为了权利而杀死寒清木。“游生他不会加害爹,是不是爹看错了?害你的另有其人。”

“看错,诶,我这辈子恐怕没有现在这么看得清楚过…”寒清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他失踪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天半夜里,他起床茅房,看到游生书房的灯还亮着,就想过去看看。

狼丈夫(十二)

当寒清木推开书房门时,感到很诧异,书房内空无一人,心想着下人糊涂,竟然忘了灭灯,他正要去把灯灭了的时候,回头看到一双绿萤萤的眼睛正看着他,那不是人的眼睛,是…一头狼,一头黑灰色的野狼,就四肢着地的站在寒清木的身后,摇着大尾巴,嘴上还滴着唾沫,森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狼!”寒清木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狼会进得了寒府,全身发抖,刚想大声呼喊,狼就扑了上来,把寒清木扑到在地,寒清木是被吓晕了。然而,当他再醒时,人已经不在寒府,不知道是在哪个荒郊野外,只有那头狼还守在他的身边,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任谁都来不及想清楚,一股钻心的疼痛吹来后,寒清木的喉咙已经被撕破,没了气息。如果人死了就死了,就不会发现什么秘密,令人害怕是自己会看到自己不想承认的真相,当寒清木的灵魂脱离尸体,正要被鬼差带走时,他看到那头杀他的狼慢慢的起了变化,狼的身体开始变大,暴长,四肢渐渐化成了人的手脚,直到那张人脸成形时,寒清木才明白,自己招了个狼女婿进家门,却是悔之晚矣。

至于寒清木为什么能逃脱鬼差的捕捉,恐怕要感谢那个全国缉拿的江洋大盗雪中飞,误打误撞的情况下,雪中飞竟然用他盗来的收魂名器大金钵半途的把寒清木的鬼魂给劫了下来。要不是寒清木苦冤得紧,困于大金钵里鬼叫,连雪中飞也不会发现大金钵之名所传非虚,在雪中飞听到了寒清木的经历后,就同情的把寒清木给放了。

听闻雪中飞的名字,寒若梅轻呼:“他不是人人生畏的江洋大盗吗?怎么会放了爹?”

“诶,现世豺狼当道,人言之非未必坏,人言之圣却未好,好比游生,当初爹跟你一样,也是看走了眼啊。”寒清木叹息。

寒清木的此翻话让寒若梅想起了那天的事,确实太过巧合,连丫环都看得出,自己岂还要装糊涂,虽然痛心,仍满怀一丝希望,小声问道:“爹,如游生真是豺狼,我们如何是好?”

“豺狼当而诛之!”

“…”寒若梅没有说话,想到才出生的孩子…

寒清木看了一眼寒若梅,毕竟是父女,若非担心自己的女儿受害,寒清木也不愿意当个孤魂野鬼,提醒道:“只是游生并不好对付,女儿要当心啊。”

“如爹这般说,我又岂能有好的法子?”

“这…”寒清木犹豫了一下,恍然大悟的看着寒若梅。“去南山寺,找苦海大师!”

“苦海大师?”

“嗯,那雪中飞也算是奇士,他知道大金钵另有妙用后,就把它赠给了南山寺的苦海大师,据说那位大师是个得道高人,你去找他,也许他有法子对付。”

“可南山寺…”寒若梅还没问完,一道绿光一闪,寒清木就不见了,当她醒时,游生坐在床边,他的手里拿着张汗巾,正与寒若梅擦汗。

“娘子,做何梦如此惊慌?”

“…”寒若梅摇头,眼神异样的看着游生。

狼丈夫(十三)

对游生是狼一事,寒若梅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半信半疑,几天下来,她再也没有梦到过寒清木,也以为那只是一个梦罢了。半月之后,恰奉十五,不知何故,游生要回万化坡的老宅一趟,良辰美景,寒若梅只有独坐园中,对月兴叹。此时,孩子已经被奶娘抱去睡了,丫环在一旁也站得发困,见状,寒若梅轻声唤道:“银儿,你去睡吧。”

“呃,小姐,我不累。”小丫环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不少后,刚好听到街有人打更,咚咚咚三声响。“小姐,已经三更了,不如回房去等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没关系,今天晚上月色很好,我想会坐一会儿。”风吹动了寒若梅的长发,让她顿生寒意。“你回房去给我拿一件衣裳出来。”

“我这就去。”丫环听后,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寒若梅的房内。

等了半天,没有看到丫环出来,喊也没人应,寒若梅觉得奇怪,站起来准备回房看看丫环到底在做什么。房门没关,里面掌着灯,寒若梅刚迈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丫环。

“银儿,你在做什么?”

“小姐…有..有鬼啊!”丫环看到寒若梅像看到了救星,抱了上来,不肯松手,眼睛惊恐的看着四周。

寒若梅环视了一下,然后有些生气的说:“别整天神神叼叼的,哪儿来的鬼?”

“是真的..小姐…老爷他回来了!”抓着寒若梅的手开始不断的用力,可以感觉得到丫环是有多害怕,她的表情并不像是撒谎。

当寒若梅听到丫环提起寒清木时也感觉到了害怕,脑海中不断的翻出前些日子做梦的片断,难道那些都是真的?寒若梅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却要装作镇定:“好了,不许胡说,我爹就算回来,他吓你做什么。”说着,就要拉着丫环出去,晚上她是不打算再回这个房间睡了。

因为紧张,脚步有些慌乱,就只有几步的距离,眼看就快要出门了,门却无风自闭,咯吱一声关了起来。风呼呼的吹着,从窗户而进,没有放过房间里的任何地方,摆动的烛火三两下就熄掉了。

“鬼啊!”丫环失声尖叫。

寒若梅用手去拉门,却怎么样都拉不开,而其他人就像是没有听到她们的呼喊一样,根本没有来救她们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风停了,但门还是拉不开…

当寒若梅转身想从窗户爬出去时,她看到了全身是血的寒清木,他就站在桌子前,离自己只有四五步的距离,丫环再次尖叫,吓晕过去,倒在地上,寒若梅舌头打结,变得不会说话,这次她没有做梦,她是真正的看到了死去的寒清木。

“爹….爹…”

“我没想到,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熟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寒清木的喉咙处冒着鲜血,脑袋在脖子上晃悠,要不是还有根骨头支撑,就会掉到地上的样子。

这副样子让寒若梅感到害怕,吓哭了:“爹,你不要吓我。”

“不是我要吓你,只是如果我不这么出现,你还是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你的丈夫是一头沾满血腥的狼。”寒清木的声音痛苦而绝望。

狼丈夫(十四)

寒若梅不愿意去相信游生是头狼,哭喊着:“爹,不会的,游生是人,他不是狼。”

“你怎么这么傻啊?”寒清木痛心的看着寒若梅,每说一句话,血都会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你以为游生为什么每逢月圆都要回一次万化坡?”

寒若梅想了想后回答:“游生回老宅祭祖。”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他的鬼话吗?他回万化坡根本不是为了祭祖,而是因为他每逢月圆都要变回一身狼身,他不要被你看见,他在欺骗你!”

“不会,不会是这样。”寒若梅慌乱的摇头。

寒清木哭嚎:“你知道我为什么第一次给你托梦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吗?那是因为游生在你房间内放了安魂草,这种草能让你无知觉的睡眠,所以即使我想托梦也没有办法,他正好在你熟睡的时候对付我,所以我才没有出现,上一次也是这样,要不是他赶来,我早就让你知道一切了。”

“安魂草…”寒若梅想起了那盆游生送她的花草,太多的巧合都围绕着游生发生,先是寒清木的失踪,而后是游生送给自己安魂草,然后无意中得知寒清木已经死在万化坡附近,还有那些自己做的梦。“爹,你是说真的?游生真的不是人?”

“言尽于此,如果你不想他再为害你们母子的话,就去南山寺找苦海大师吧。”寒清木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凭空消失了,房间里黑洞洞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梦境虚空,寒若梅可以忽视,可眼睁睁发生的事情,她再也装不下去,丫环是疯了,疯子之后成天只嘻嘻哈哈的笑,对任何人也吐露不出半个字。寒若梅经过几日苦思,终于决定去南山寺,于是她找到了游生。

“咦,娘子,你怎么来了?”游生正在批示公文,忙放下了手中的笔。

寒若梅端上了一碗厨房熬的鸡汤,笑着说:“见相公,特地送汤过来给相公补补身子。”

“有劳娘子了。”游生满面笑容的接过了鸡汤。

寒若梅见游生不防,提议道:“相公,这几日我想去趟南山寺。”

“去南山寺?为何?”放下手中的汤碗,游生莫名的看着寒若梅。

台词是寒若梅事先就想好了的,不费功夫,于是凝眉回道:“银儿虽只是一个丫环,但与我从小同在寒府长大,我不忍见她疯颠失去心智,甚为可怜,听说南山寺有个大师道法高明,想带她去南山寺看看。”

“原来如此。”游生点了点头,作担心状:“只是此去甚远,我又公务在身,若娘子独自前去,叫我如何放心?”

“相公不必多虑,我已经差人打点过了,安排了两个家丁随行,来回只需三日功夫,且路途平顺,不必担心。”寒若梅微笑着看着游生,轻启朱唇:“只是我走这几日,家中还烦相公多多照料。”

“嗯。”游生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娘子心善,决定前去,为夫也不阻拦,还望娘子早归,且不念为夫挂念,也免子为想娘亲。”

“谢相公恩恤。”寒若梅笑着把放在几案上的鸡汤递给了游生,半点儿也没露出马脚。

狼丈夫(十五)

异日,寒若梅准备妥当后,带上丫环银儿及两个家丁就发出了,沿途一刻也没停下,在傍晚时分就赶到了南山寺。南山寺前有个小和尚正在扫地,见了来人,劝道:“今日寺门已闭,施主明日再来吧。”

“小师傅,我有急事,可否通报一下苦海大师?”寒若梅焦急万分,生怕时间多耽搁一些,就多了一些变化。

小和尚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寒若梅,见寒若梅衣着华丽,摇头回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请回吧,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许久不见客了。”

“小师傅,你就行行好,帮我通报一声吧。”寒若梅苦苦哀求。

小和尚没有理会,扫完寺前的落叶后,拿着扫帚进了寺庙,寺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远处夕阳渐落,照在几片红叶上,通着血光,像是在预示着什么,疯丫环坐在地上痴笑,两个家丁站在寒若梅的身后。寒若梅扑通一声跪在了石阶上,家丁见了,惊呼:“小姐,使不得呀。”

“佛门重地,切勿喧哗。”寒若梅训斥道,合掌闭上了双眼,她只想以此翻诚心来感动苦海大师,求得一见。

两个家丁不敢再说什么,只有疯丫环还在嘿嘿嘿的笑,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天已黑,几只乌鸦从空中飞过,呱呱的叫着人间的灾难祸福。诚心所至,金石为开,寒若梅的虔诚总在换得了寺门的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善哉,善哉,施主远道而来,必有要事,里面请吧。”

“多谢大师。”寒若梅咬着牙笑了,当她想从地上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双腿发麻。

一个老僧带领着寒若梅及丫环家丁进了寺庙,但只允许寒若梅一人进禅房,她一进去,门就关上了,家丁和丫环都守在外面。房间内简洁如无,除了一幅禅字高挂,别无他物,白须老者穿着僧袍,双目紧闭,盘坐在破席之上。

“施主远道而来,有何事要求见老纳?”

“你就是苦海大师?”寒若梅小心翼翼的问。

老僧眼未睁,平淡答道:“正是。”

“小女子身逢劫难,求苦海大师相助!”寒若梅再次跪了下来,说出了自己所遇到的离奇怪事。

听完寒若梅的身世,老僧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寒若梅直摇头:“施主眉间结淤,被狼精所惑,我想亦非一日两日。”

“狼精?”寒若梅惊讶的看着老僧,不知道老僧口中所说狼精是不是游生。

老僧仿佛知道寒若梅在想什么,于是正声回答:“正是,若真如你所说,你丈夫游生必是狼精无疑。”

“那我爹爹莫非真是我相公所杀?”

“糊涂,如不信,你为何来此?”老僧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寒若梅。

寒若梅一时慌了,忙问:“那依大师之见,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冤孽啊,前世因今生果,自己造下的孽,需自己承担。”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如果我丈夫真是狼精所变,那我孩儿怎么办?苦海大师渡人苦厄,还请大师指点。”寒若梅咚咚的磕了两个头。

狼丈夫(十六)

良久,白须老僧没有说话,寒若梅一直在磕头请求,直到磕破头额,地上见了血渍,白须老僧才叹了口气:“也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老纳就借大金钵给你一用。”

“大金钵?”

“正是,此乃一善人交于老纳手中之物,相传此物为一得道仙人所有,曾收伏过千年蛇精,实乃宝物,你将它带回家去,放在寝房之中,需小心谨慎,以防狼精发现,到半夜时,老纳念诵佛经,狼精自会投入钵中,不再为害人间。”

“多谢大师。”寒若梅含泪感恩,在苦海大师命人取来大金钵后,寒若梅将其用一块布料包了起来,准备妥当,才想起一事。“大师可否再帮小女子一忙?”

“何事?”

“小女子家中丫环因见家父亡魂,所以疯颠,不知有何良方能令其恢复心智?”

“善哉,既在劫中,劫散自解。”

“大师是何意思?”

“施主,师傅的意思是你的事情解决了,你家丫环的病就自然好了。”一旁的小和尚插嘴道。

寒若梅恍然大悟,磕头谢恩,抱起金钵起身离开,带着丫环家丁出了南山寺。离开南山寺,寒若梅等人没有急往回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别人弃用的茶棚休息下来。吃了些随身带的点心后,疯丫头闹累了,爬在地上就睡着了,家丁们也困了,昏昏欲睡,围着火堆,打起了盹儿,寒若梅怀抱着大金钵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若说情缘是孽,那寒若梅和游生的孽因又在何时?寒若梅想不通为什么狼精会找上自己,为什么狼精与自己成婚后却要杀害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狼精迟迟没有对自己下手?千头万绪,一时难以理清,让寒若梅苦恼。

就在她哀声叹气之际,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茶棚晃过,留下一阵奇香,闻了那香味寒若梅昏昏欲睡,两只眼睛无力的就要闭上了,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那个男子从寒若梅的手中取走了包袱,打开一看,自言自语:“怪了,这东西怎么会到她手里?”

当寒若梅醒来时,大金钵不见了,着急的摇醒还在昏睡的家丁:“我的包袱呢?”

“小姐,你的包袱你不是抱着吗?”家丁揉着双眼,打了个哈欠,一看寒若梅怀里空空,惊讶道:“难道我们昨天晚上遭贼了?”

“东西丢了?”另一个家丁还在云里雾里。

先醒的家丁推了一下另一个家丁,嚷嚷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呀!”

两个家丁连忙冲出了茶棚,四处搜寻,寒若梅的一颗心悬着,那是她苦苦求来的宝物,怎么会就这么丢了?宝物丢了之后该如何打败狼精?又如何归还苦海大师?寒若梅越想越气,哭了起来。

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寒若梅也未敢告诉家丁包中是何物,也不敢回南山寺去找苦海大师,到了黄昏,心里惦念孩子,只好回家再做打算。于是,丫环家丁一行四人连夜往南石镇赶,到天亮时才到达。

狼丈夫(十七)

自古人生何时不凄凄哀哀,难逢心爱之人,得到的未必是对的人,寒若梅身心疲惫,一脸倦容的走进了寒府。游生见妻子外出归来,上前迎接:“娘子,此行还顺利吗?”寒若梅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走进房中,关上了房门。游生问了下人才知,原来是途中丢了方丈所送的东西,所以寒若梅才不开心,为了让她高兴,他准备回趟万化坡拿些东西,想给寒若梅一个惊喜。

寒若梅不知这一切,还在郁结之中,坐在房内茶饭不思,直到傍晚,突然窗户被人推开,一个白衣男子跳了出来,寒若梅刚想尖叫,男子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不能让别人发现,明白吗?”

寒若梅先是摇头,然后点头,等到男子把她松开后小声的问:“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这个东西,你先收下。”白衣男子把一个包袱放在了桌上,寒若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丢失的大金钵,男子略有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这个是我送给苦海大师的,在你身上发现后以为是你偷了苦海大师的东西,所以略施小计,偷了回去,还给苦海大师时,他才告诉我,原来是他把这个借给你以作降妖用的,所以我打听到你的住处后,特意给你送了回来。”

“多谢侠士。”宝贝失而复得,寒若梅分外感激。“不知侠士高姓大名?”

“不足挂齿。”白衣男子脸带微笑,刚要从窗户跳出,一个人冲了进来,手拿利剑。

寒若梅一身冷汗,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游生,游生用剑指着白衣男子,狠狠的说:“雪中飞,天堂有路你不走,今日我看你往哪儿逃!”

雪中飞?寒若梅心中惊叹,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是江洋大盗雪中飞。还没等她说一句话,雪中飞和游生就打开了,房间里的东西被弄得到处都是,只不过好像两个人都很刻意的保护寒若梅,没伤着她半分,一直打到了入夜。原本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岂料雪中飞一个飞身向游生刺去之时,中了游生手里的暗器,一口黑血从他嘴里吐出。

“侠士!”在寒若梅眼中,雪中飞明显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他受伤令寒若梅担心。

雪中飞硬撑着身体继续在跟游生打斗,寒若梅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她听到了老和尚诵经的声音,才双手颤抖打开了包袱,瞬间,大金钵在房间里显出万丈光华。大金钵冉冉而起,飞到了空中,不断的旋转,三个人似乎都被这光照得睁不开眼,当那个大金钵的钵口正对着游生时,游生才明白,那是一件法器。浑身的刺痛感让游生身体欲裂,皮肤开始慢慢的爆开,一掇掇黑色的毛从皮肤里钻出来…

游生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怪物,神情极其痛苦的看着寒若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因…因为…”寒若梅被吓坏了,咽了咽口水。“因为你不是人,你是一头狼!”

“我..是狼…可我也是你的丈夫啊!”游生在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的变成了一头狼,被收进了大金钵。

狼丈夫(十八)

在大金钵把狼收进钵内之后,大金钵就失去了光华,变得平常起来,除了黄金的暗陈色,没有其他的异常,雪中飞从地上爬起,摸出一颗药丸吃了。

“没想到这狼精实在狠毒,要不是你出手快,恐怕我已经丧命他手。”

“狼精…”寒若梅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想了半天,才惊呼:“我丈夫真的是狼精吗?”

“诶,没救了,果然如苦海大师所讲,你是一个糊涂的女人。”雪中飞摇了摇头,拿起落在地上的大金钵,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金钵我先带走了,拿去交还给苦海大师。”

“侠士,且慢。”寒若梅叫住了雪中飞。

雪中飞转身看着寒若梅,不解的问:“现在妖怪已除,还有何事?”

“我…”那句话说不出口,可她不甘,于是壮着胆子请求:“侠士能否让我再看他一眼?”

“刚才还没看够?你不害怕?”雪中飞感到纳闷,这个世界上会有不怕狼精虎怪的女人?再说刚才狼精那度变化,着急吓人,连他都有几分忌讳,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这时,睡在奶娘房的孩子似乎知道他的父亲被困,哇哇的哭了起来,声音传来了这边,寒若梅苦笑:“不管他是何物,我却不能不认他是孩子的父亲。”

“诶,你呀,被妖怪蒙了心智了,也罢,想要见他不难,等我把大金钵送回南山寺后,你自己去苦海大师那儿见吧。”雪中飞说完,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雪中飞走后,寒若梅腿软得扑通坐到了地上,正当她欲哭无泪时,忽然发现狼精被伏的地上有一根紫玉钗,紫玉极为稀罕,如果不是达官贵人很难买得起,更不要说是打造一根美轮美奂的钗,寒若梅记得前几日游生说过要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一份礼物,莫不是这紫玉钗?难道…寒若梅眼泪连连,爱错也罢,恨错也好,游生再是狼怪,对她也是真心一片,不然他不会记得她一直想要一根紫玉钗。

房间里回响着寒若梅的呜咽声,想哭而不敢大哭,怕惊了旁人…

“诶…”突然,房间里多了一个声音,寒若梅回头一看,那人站在自己身后。“爹!”

“我苦命的女儿。”寒清木的鬼魂飘在寒若梅的身后已经不是一会儿了,他看到寒若梅如此的伤心,自己也觉得难过,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事情都过去了,往后,你就忘了他吧,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

“不…”寒若梅含泪摇头。

这时,孩子的哭声又起,寒若梅想到孩子是不是饿了,正准备起身去奶娘那儿抱孩子的时候,寒清木把她拦在了屋子里面,寒若梅有种不好的预感,惊恐的看着寒清木。“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女儿,你听爹的话,这个孽子不能留。”

“爹,你疯了吗?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你真糊涂,他是狼精的儿子,长大也是狼精!”寒清木把寒若梅往地上一推,然后飘了出去。

在寒清木穿门而出后没多久,寒若梅就听到了奶娘房内哭爹喊娘的声音,当寒若梅跑过去时,奶娘坐在地上哭得如同泼妇…

狼丈夫(十九)

寒府的奶娘来自外地,并没有见过寒清木,所以她不知道抢走孩子的居然是个已经死去的人,寒若梅却明明白白,她不知道父亲会把孩子带去哪儿?更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父亲?悲痛沮丧的寒若梅只好独自来到了南山寺。寺门外的小和尚拦住了她,非不让她进去,惹得寒若梅眼泪婆娑。

“小师傅,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师傅有交待,倘若女施主来,不会相见。”小和尚的语气很坚定,半分不为女人的怜状所动摇。

对这六根清静的和尚,寒若梅没了法子,她在心里已经猜到了苦海大师不让她进寺庙的原因,一定是雪中飞把她对游生的情感原本的告诉了苦海大师,只是大师并不知道寒若梅的孩子被劫,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好如法炮制,再次跪在了寺门前的台阶上。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夜空突然乌云布满,山中寒气上升,下起了雨,雨水拍打在寺门前的菩提树上,拍打在寺院的墙上,寒若梅的全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滴,而寺门没开过。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和尚打开寺门,准备下山取水,看到寒若梅时才惊呼:“女施主,你在这里跪了一夜吗?”

“求…小师傅..让我见..苦海大师。”寒若梅两眼发昏,说完倒在了石阶上。

小和尚见女人在寺前晕倒,有些慌乱,连忙扔下水桶跑进了寺里,不一会儿,几个和尚跑了出来,把寒若梅抬了进去,在厢房把她安顿好后,给她熬了碗去寒的药汤。喝下药汤后,寒若梅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里?”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终于醒了,女施主,这是南山寺。”

“南山寺?苦海大师肯见我了吗?”寒若梅撑着病躯坐了起来。

小和尚不敢妄动,往后退了一步,合掌回答:“善哉,师傅有交待,不见女施主。”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想到自己跪了一夜却感动不了苦海大师,寒若梅忍不住啼哭。

小和尚想了想后回答:“女施主切勿悲伤,师傅他虽然说不见你,但他另有吩咐。”

“…”寒若梅看着小和尚,眼泪未干。

“师傅说,可以带你去见你想见之人。”

“多谢苦海大师。”寒若梅破啼为笑。

待到寒若梅身子好些了以后,小和尚把她领到了寺内的一座小塔前,此塔七层,取意七级浮屠,角挂风铃,风吹时,发出铃铃的响声,塔前有扇门用大铁锁锁着。

“女施主,你想见之人在塔内,只可远处说话,不可靠近。”

“多谢小师傅。”寒若梅知道这是规矩,既然游生是被捉来的妖,哪儿能让自己这么轻易见,能隔着塔说上话,她已经很感激了。

小和尚离去后,寒若梅听到塔内传出游生的声音,带着怨气:“你终于来了?”

“我…”突然间,寒若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游生,游生虽然是杀害她父亲的凶手,也是一个精怪,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不薄。

狼丈夫(二十)

寒若梅的无言让塔内的游生叹息,过了许久,游生方才说话:“想必你是知道了,所以才那么对我,是吗?”

“你不该杀我父亲。”寒若梅流下了眼泪。

游生愣住了,爬在门上大声的问:“不因为我是狼精?”

“你是狼又如何,又不曾伤过他人。”这句话怕是寒若梅心中最真实的回答,她爱游生已经超出了人类与妖兽的界限。

一时间,游生不知如何作答,他没想到自己为了守住自己是狼所变这个秘密而杀死寒清木,居然是断送他与寒若梅幸福的开始。寒若梅不语,只是哭泣,想到被父亲抱走的孩子,心底更加的难过了。在塔内的游生听到了寒若梅的哭泣后,小声的问:“为何痛哭?我今天有此报也是自作自受,你不必为我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寒若梅思前想后,决定告诉游生,毕竟她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不管游生能不能做什么,至少心里有个人可以分担。“我们的孩子被爹抱走了。”

“你说什么?!”一听到孩子被寒清木抱走,游生与寒若梅同样生出了害怕的感觉,要知道是他杀死了寒清木,那寒清木会怎么对他的孩子?曾经想尽了一切办法来阻止,可惜的是以他妖兽的能力都不能除去寒清木这个鬼魂。

寒若梅哭得伤心,哽咽的回答:“爹说你是狼精,生下的孩子必然也是祸患,所以要除掉他。”

“不!”得知儿子将遇到生命危险,游生爆发了狼性,开始变得疯狂,张开利爪向门扑去,可是那塔门被苦海大师施了法,游生不能脱困,非常的痛苦,只能愤怒的嘶吼:“不能让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也不想,可是我不知道爹把孩子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找不到他们。”

“若梅,我求你,念在我们夫妻一场,你一定要救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我救不了…”寒若梅无力的哭倒在地,人间其悲莫过于母知子有难而无能为力。

游生知道以寒若梅一个凡人之力,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办法抢回孩子,于是小声的说:“既然如此,你放我出去。”

“…怎么放?”寒若梅没有思考就冲到了塔门前,游生几乎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那把大锁实在太牢,她怎么掰都弄不掉。“我打不开。”

“这把锁不要紧,困住我的不是锁,而是这道门的法力,想要放我出去,必先破了这法。”游生此刻心中恨死了苦海大师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心想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寒清木劫了去。

寒若梅不解,她怎么会懂法术,更不知道该怎么破解。“我不明白。”

“你按我说的做…”游生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翻,寒若梅伏耳听后直点头,然后默默的离去。

入夜后,南山寺非常的安静,寒若梅假装病没好在寺中留了下来,她一直有留意附近的动静,当她确定僧人们都入睡时,才悄悄的走出了厢房。

狼丈夫(二十一)

世间破法最污秽之物莫过于女人的经血,可寒若梅并不在那个时期,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藏红花,这种花不仅能堕去女人腹中之胎,还能催生女人经血。碰巧,来时寒若梅就发现在南山寺脚下有这种花草,于是她偷偷的打开了寺门,往山下跑去,这一来一回花了半个时辰,来不及熬煮,她只好生吃下去。不比煮食,生服藏红花有可能导致以后不孕,但寒若梅管不了那么多,在食下藏红花的两个时辰后,腹痛难止,血从两股之间流出,染红了她事先垫放进去的白布。由于藏红花其药性过猛,失血颇多的寒若梅脸色苍白,但她还是硬撑着走到了关游生的塔前。

“相..相公…救孩子。”寒若梅用带血的布拍向了塔门,瞬间,塔门金光散去。

当游生砰的一声打开塔门时,寒若梅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娘子…”看到寒若梅为放自己出来受了这么大的罪,游生的心恨一切。一声狼嚎划破了南山寺的寂静,大众僧人无力抵抗一头狼精的报复,一夜之间,南山寺血流成河…

当寒若梅醒来时,已经是日照三竿,南山寺内弥漫着鲜血的气味,虚弱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血,当她往外走时,才发现,南山寺没留下一个活人,所有的僧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有的四肢断裂,有的面目全非,她却不知道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游生消失了,无影无踪,寒若梅在家中等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等到游生,她不知道游生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活了下去。这一过就是三个月,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寒若梅再次碰到了那个江洋大盗雪中飞,不是有缘,是雪中飞找上了门,一把冷寒的剑架在了寒若梅的脖子上。

“疯女人,今天我替天除妖,杀了你!”

“我不是妖,我是人。”寒若梅心灰意冷的回答,好像丝毫不介意她脖子上那把随时可以取她性命的剑。

雪中飞冷哼了一声:“你不是妖,却比妖更可怕,如果不是你的执念放走那头狼精,南山寺的所有僧人不会枉死。”

“他们之死与我何干?我也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我问谁要去?”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这些都是你做的好事,是你的狼精丈夫杀了苦海大师和所有的僧人!”

“胡说,苦海大师法力高强,还是他收伏了游生,游生又怎么有能力杀他呢?”寒若梅不信是游生杀了南山寺的人,因为在她看来,游生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要做早做了,而且放他出来后,他应该是第一时间去找孩子才对。

雪中飞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面对这样一个无知的女人,一剑杀了她能起作用?于是放下剑,叹息:“也罢,杀了你也救不回那些人的性命,要论过错,我又岂能脱身,要不是我又向苦海大师借走了那大金钵,也不至于此。”

“…砰”寒若梅手里的茶盅掉到了地上。

狼丈夫(二十二)

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游生下落的人是除妖师徐二捉,之所以他的名字如此怪异,是因为他捉妖有一个习惯,不像其他的除妖师抓住了不放,他第一次抓到妖时会视情况而定,放了这只妖,然后进行第二次捕捉,谁也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好像他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大概在两个月以前,徐二捉逮住了狼精游生,又放了他,正在第二次捕捉中。雪中飞算得上是奇士,个性脾气怪异的原因,结识的人也怪七乱八的,与徐二捉还算有些交情,是徐二捉把这件事告诉的雪中飞。

“你说的是真的?”寒若梅问道。

雪中飞叹了口气,坐到桌子旁,看着寒若梅回答:“没有半句假话,是徐二捉告诉我的,他说游生亲口承认南山寺的事是他所为。”

“怎么会这样…”寒若梅万万没想到游生居然杀了南山寺那么多人,得知这么多人间接死于自己之手,心中难免有些怅然,不解的问:“那游生现在是不是被他抓住了?”

“目前还没有,只听徐二捉说当时游生好像在追赶什么人,结果让他来了个‘黄雀在后’。”

“啊…”寒若梅明白了,游生一定是在追自己的父亲。

雪中飞皱眉,轻声问道:“你现在还认为游生没有杀人吗?”

“我…”百口莫辩用来形容寒若梅的心情最好不过,她怎么去解释都没有用,如果游生真的承认了,那么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她关心那孩子,孩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心中怎能安宁。思索片刻后,寒若梅起身跪在了雪中飞面前,请求道:“小女子有一事想请侠士相助。”

“起来再说。”雪中飞忙将寒若梅扶起,问:“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寒若梅原原本本的把发生的经过讲给了雪中飞听,说完以后看着雪中飞。“我知道我跟游生罪孽深重,但是孩子没有错,还望侠士能帮我救回孩子。”

“这个…”雪中飞面露难色,他虽然是个大盗,盗尽了天下宝物,可是要他从鬼魂的手里盗回孩子,着实让他有些为难,说来寒清木还是他亲手放出。“我觉得令尊说得也并无不妥,狼精所生,恐怕以后真有祸患。”

“我以性命担保,孩子他只是一个平常人,与你我无异。”寒若梅着急的看着雪中飞。

“虽然我不曾见妖识鬼,但也曾听人提起过,狼精所生变化无穷,现在自然是看不出,待到他成人之后,恐怕也是你我所不能预料的事。”

“侠士,我求你帮帮我。”

“诶,也罢,帮你也无碍,只是我也不知游生踪迹,更不知令尊下落,如何帮得了你?”雪中飞实在缠不过寒若梅,见她可怜,只好同意。

寒若梅走来走去的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想到:“我有办法,你不是说徐二捉正在追捕游生吗?我们找到了徐二捉肯定就能找到我爹和游生。”

狼丈夫(二十三)

雪中飞答应了寒若梅的请求,带着寒若梅一边躲避官兵的追捕,一边寻找徐二捉的下落。经过三个月的翻山涉水,终于在李家村找到了徐二捉,徐二捉身穿麻布粗衣,手上拿了把大砍刀,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屠夫。

“徐兄。”雪中飞不敢张扬,轻声喊道。

徐二捉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雪中飞,连忙笑了起来:“哟,雪老弟怎么跑到这穷山恶水来了?”

“不瞒徐兄,正是寻你而来。”

“找我?”徐二捉有些纳闷了,看了看雪中飞身后的女子。

雪中飞点头,回答:“正是,不知徐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哦哦。”徐二捉知道雪中飞正在被朝廷通缉,于是把雪中飞和寒若梅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雪老弟找徐某有事?”

“嗯。”雪中飞回头看了一眼寒若梅,简单的把情况告诉了徐二捉。

徐二捉很吃惊,忍不住有些大声:“什么?那孽追的是一个死去的人?!”

“是的,徐大师,我爹抱走了我的孩子,游生正在追我爹,向他讨回孩子。”寒若梅着急的看着徐二捉,希望快点儿从徐二捉嘴里知道游生和孩子的下落。

徐二捉摇了摇头,不解的盯着寒若梅看:“可依我所见,那妖孽怕不是想讨回孩子那么简单。”

“徐兄,此话怎讲?”

“那次我抓到狼精时,他目露凶光,且有仇恨之意,我还以为他追的是他的仇家。”徐二捉回忆了一翻。

寒若梅听后,人都站不稳了,要不是雪中飞扶了她一下,已经跌到地上。“你说什么?游生要杀我爹?”

“哦,放心,放心,你爹已经是死人,用不着再杀了,那妖孽虽说有些本事,但以他的道行,还奈何不了一个怨魂。”徐二捉快人快语的回答。

雪中飞忙问:“那徐兄现在可知道游生在何处?”

“瞧瞧,我人在这儿,他还能在哪儿?追了他几个月了,这家伙真的是很狡猾,也不怕累得慌。”徐二捉粗鲁的哼了一声。

寒若梅抓住徐二捉的衣袖,激动的问:“徐大师,游生和我爹当真就在这里吗?”

“嗯,应该在这附近,不过白天他不出来,我也没办法找。”徐二捉点了点头。

“那孩子呢?平安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个狼精应该没有得手,至于你爹有没有处置那个孩子,不在我的职责范围,我的任务只是除妖,其他一概不管。”徐二捉看了寒若梅一眼,可能他有些不明白,不明白雪中飞为什么要帮这个女人。

雪中飞知道徐二捉的脾气,不再多问,对寒若梅小声的说了几句后,抱拳对徐二捉说:“有劳徐兄了,小弟今日还有些事,先行告辞。”

“嗯,不送不送。”徐二捉摆了摆手,扛着大刀,大摇大摆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徐二捉离开的背影,寒若梅小声的问:“侠士,不问我们如何得知游生和我爹的下落?”

“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雪中飞狡猾的笑了笑,他太了解徐二捉了,徐二捉虽然本领出尘,但思维散漫,除了能跟妖斗,还不是他雪中飞这个聪明人的对手。

狼丈夫(二十四)

徐二捉离开雪中飞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睡了一大觉,一觉睡醒时已经是晚上,星辰满布。

“哎呀,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徐二捉伸了个懒腰,然后坐了起来,他全然没有发现树林里两个人影在晃动。

雪中飞的计策就是顺藤摸瓜,徐二捉不告诉他,他就只有跟着徐二捉找答案,他和寒若梅两个人在暗中监视了徐二捉半天。眼见还没动静,寒若梅有些心急了:“雪大侠,我们这样跟着他有用吗?”

“当然有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雪中飞信心十足,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徐二捉,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徐二捉如雪中飞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坐在原地吃了半块牛肉后,扛着刀大摇大摆的向山上走去。雪中飞跟寒若梅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被徐二捉发现。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大概半里路,徐二捉停了下来,只见他手中的刀晃个不停,刀环相撞发出了叮当当的声音。

“哎,出来吧,你躲不过的。”

“…”听到徐二捉的话,寒若梅愣了,以为徐二捉发现了他们,正准备走出去,却被雪中飞一把拉住,捂上了她的准备说话的嘴。

这时,从另一方窜出来了一个影子,比人矮半分,眼睛散发出萤萤绿光,类似野兽的声音:“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与你虽然没有仇怨,但你是妖,我是一个除妖师,我们是天敌。”徐二捉笑了起来,对面前的野兽不以为然。

野兽怒吼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你以为你有胜算吗?”

“如果我没有胜算,我为何要放你?”

“你!”野兽怒了,直接向徐二捉扑过去。

雪中飞看到眼前的情景,已经猜出来了,于是很小声的问:“这就是你深爱的人吗?”

寒若梅被捂着嘴,说不了话,雪中飞放开她后,她才轻声的回答:“不,他不是游生。”寒若梅从没有见过游生变化成那般模样,而且声音也不相同,她情愿不信。

“我们打个赌如何?”雪中飞看着寒若梅有趣的笑。

寒若梅疑惑的问:“赌什么?”

“我们赌现在这头发疯的野兽,就是你的丈夫游生。”

“不会的,绝不是他。”寒若梅直接回答,夜色下看不分明,虽然那头与徐二捉纠缠的野兽看着与那天游生被收伏时有几分相似,但是好像又不同,她清楚的记得那天的游生很哀怨,而不是这般凶狠。

雪中飞没说话,盯着眼前的好戏,那徐二捉与野兽一躲一扑,一退一守,看着相当的好笑,虽然野兽的速度不慢,但徐二捉竟能把野兽当猴般戏耍,不可不说徐二捉有几分能耐。野兽估摸是被惹急了,对着天空呜呜的吼了两声…

这狼嚎的声音让寒若梅为之一惊,那看不清的野兽竟然是狼,难道真如雪中飞所说?

狼丈夫(二十五)

一头狼与人的困斗,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在狼累得停下来的时候,树林里又多出了一个声音,听那声音,寒若梅再熟悉也不过,差点儿失声喊出来。

“哈哈哈哈,杀人如魔的恶狼也有今天,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从树林里飞出了一样东西,只有三尺长,飘在空中。红色的包裹在夜里依然醒目,包裹中露出了一只小脚,‘哇’的一声婴儿啼哭,让寒若梅再也控制不住,冲了出去。

“孩子!”

寒若梅闯出来后,打斗中的狼也停了下来,徐二捉回头就看到了雪中飞。“雪老弟,你也在这儿?”

“呵呵,是啊,徐兄,好巧。”雪中飞打起了哈哈,想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问题蒙混过去。

徐二捉不傻,只是懒得问,当寒若梅向孩子扑过去时,寒清木显形出现在了面前,原来是他抱着孩子,见寒若梅来抢,把孩子高举着。

“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杀了他。”

“爹,不要啊。”寒若梅哀求的看着寒清木,生怕寒清木会摔到孩子。

野狼见此情形,马上易形,没想到,那野狼真的是游生,虽变成人,其声音就像野兽一般,怒吼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就把你撕碎!”

“哼,你还有机会吗?狼子野心,我岂会让这孽种活在世上!”寒清木的态度非常的坚决。

雪中飞和徐二捉顿时成了局外人,两个人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分别为人鬼妖的一家三口。游生走向寒若梅,劝道:“娘子,别再求这个铁石心肠的人。”

“不..”寒若梅扭头看着游生,刚才游生与徐二捉的打斗她看得很仔细,游生的招招都是要人命的,那般的凶狠一点儿也不似她认识的游生,一想到南山寺那么多人都是游生杀死的,她的心痛得像被撕裂一样。“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吗?杀了我爹,又杀了南山寺那么多人,你到底要杀到什么时候才够?”

“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游生极力想去解释,可再怎么解释也不能掩饰他犯下的罪行。

寒若梅流着眼泪,一个劲儿的摇头:“为了孩子你有必要杀死苦海大师他们吗?他们都是好人,如果不是他们相救,我有可能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我不是…”游生话还没说完,寒清木就冷笑道:“女儿,你看清楚吧?你的丈夫他不是人,是一头嗜血的狼。”

“爹…”寒若梅跪在了寒清木的面前,看着寒清木手中的婴儿,哭了起来。“就算是我求你了,纵然游生有再多过错,孩子并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请你放过他吧。”

“诶,女儿呀,你真糊涂,这个狼精所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善类?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着想,难道你就不想想你自己的一念之差犯下过多大的错吗?如果不是你一己之私,南山寺的僧人怎么会枉死?留这个孩子在世上,只会害死更多的人,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在乎?”

狼丈夫(二十六)

“老东西,少说废话!拿命来!”一声狼吼,游生向寒清木扑了上去,刹那间,一道蓝光和一道绿光相纠缠在一起,不分上下的打作了一团。

那婴儿的处境看得雪中飞心惊肉跳,游生在狠命的攻击,寒清木躲闪着,拿婴儿当盾牌,几乎是想让游生自己亲生杀死自己的孩子。雪中飞看了徐二捉一眼,小声的问:“徐兄,这该如何是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等他们打完了再说。”徐二捉双手环于胸前,悠哉的看着眼前的打斗。

在这场打斗中,最伤心的人莫过于是寒若梅,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处于危险中的孩子。

“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老东西,还我孩子!”游生叫喊着,伸出狼爪向寒清木抓去。

鬼本无形,闪躲极快,寒清木轻松的躲过了游生的袭击,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还这么狂妄!”

“哼,我能让你死在我手里一次,就有本事让你死第二次!”游生也不甘示弱。

寒清木听了,哈哈大笑:“你这个妖畜,除妖师在这里,还敢说大话,也不怕被世人笑话。”

“找死!”游生向寒清木的胸口袭去,企图击散寒清木余下的魂魄。

这时,寒若梅停止了哭泣,走到一棵大树前,解下了自己的裙带,往树丫上一搭,在带末系了个结。雪中飞一看,暗喊:“不好!”冲上前去一剑砍断了裙带,把寒若梅救了下来。

“雪大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都救不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让我死吧!”寒若梅挣扎着,又要寻死。

雪中飞摇头,叹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千错万错,于我一身,嫁了个狼夫婿,又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害了南山寺的所有人,也害死了自己的爹,这些难道不是我的错吗?我错太多,已经不容于世了。”寒若梅流着泪问。

徐二捉横眉冷看了一眼,嘲讽道:“选猪选狗莫选狼,狼子于世活不长,人妖有别,悔悟晚矣。”

“…”寒若梅无言以对,原不曾相信过世间的鬼狼之说,只以为是街坊之谈,不能当真,当事情真正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后才知道鬼怪不只在山中,身边近来也寻常。想来纷争没有结束的一天,寒若梅的心意已决,打算一死百了,于是,趁雪中飞不注意,抢过了他的剑,往自己脖子上抹了去。锃亮的宝剑染上人血后,显得惊心,雪中飞大叫了一声:“寒姑娘!”

“娘子!”游生回头看到寒若梅自尽后,忙跑过来,一把推开雪中飞,把寒若梅搂在了怀里。

寒清木呆住了,没想到自己的行为逼得女儿自尽,这样的结果非他所寻,伤心欲绝。“苍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种善因得善果,行恶事得恶果,都是报应。”徐二捉半点怜悯之情也没有,他从第一眼看到寒若梅就觉得这个女人讨厌,在他看来这么一个没有是非对错之心的女人活在世上也是多余,迟早会酿下大错,人世有几忌,最忌以己之私误他人,寒若梅的这个结局让徐二捉觉得是必然。

狼丈夫(二十七)

雪中飞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是好意,想助人,结果却害死了别人,于是有些丧气,但他看到徐二捉转身离去时,大声的问:“徐兄,你去哪里?”

“我生为除妖,妖处自有我。”徐二捉挥了挥手。

雪中飞不知留下后如何自处,于是跟在徐二捉屁股后头追了去,在他的心里有好多的疑问,得向徐二捉问个明白。

月色下,鬼狼皆哭,两道光束同时飞向一个地方…

第二天,路过的村民在小路上发现了一具女尸,在女尸的不远处拾回了一个气若游息的婴儿,结果不久后,那个村民一家都死了,婴儿也不见了,紧接着,附近的村庄不断的有人死亡,尸体没有任何的伤痕,也没有得病的迹象。过了半年,徐二捉跟雪中飞再次游历至此时,这个地方弥漫着很大的怨气,怨气就像是化不开的黑雾,笼罩在山林的上空。

徐二捉抬头看着天空,开始叹气:“都是命数。”

“徐兄,你在说什么?”雪中飞是个凡人,双目不识冤气。

徐二捉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雪中飞,苦笑起来:“雪老弟,你跟了我大半年,一定很想知道当初我不抓狼精的原因吧?”

“为何?”这个问题在雪中飞的心里盘绕了半年,因为他了解徐二捉的个性,所以不敢轻易问,才死皮懒皮的呆在了徐二捉的身边,陪着他游南闯北,浪迹天涯,为的就是要得到一个结果。

徐二捉掐指一算,然后回答:“都是劫。”

“不明白,徐兄可否直说?”

“你想知道,不难,我有一个条件。”徐二捉卖起了关子。

雪中飞迫不及待的答道:“只要是我雪某能得到的,一定双手奉上。”

“不用,我要的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是要你帮我做件事。”

“何事?”

“救一个人。”

“什么人?”

“不对,她不是人。”徐二捉摇了摇头,头一次很认真的看着雪中飞。“是去救一个鬼。”

“我去救鬼?”雪中飞万万没想到徐二捉会给他提这个条件,他一个凡人,又没有什么神器与神通,能救什么鬼?鬼还需要他救?他听得糊里糊涂的。

徐二捉招了招手,把雪中飞叫到自己身旁后,小声的在雪中飞耳边说:“去救寒若梅。”

“徐兄,你这是开什么玩笑?”雪中飞脸色发白,寒若梅死后那么久,要是真有阴间地府,也许寒若梅已经…“我到哪儿去救?”

“阴间。”

“哈哈哈….”雪中飞笑了,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好笑。“徐兄,你可不要戏耍我,我一个活人,难道你希望我早死不成?”

“那你还想不想知道原因?”徐二捉见雪中飞不肯,引诱道。

雪中飞想了想,然后点头,拔出宝剑,回答:“谁让我是一个好事之人,既然徐兄开了这个条件,我如果不答应,好像显得我怕了。”

“那就好。”徐二捉点了点头。

令雪中飞更加没有意料到的是,事隔半年,徐二捉竟然还能找到寒若梅当初自尽的地方,并且分毫不差,只见徐二捉在那地方用糯米画上了一个圈。

狼丈夫(二十八)

雪中飞这才知道一切都在徐二捉的计划之中,半年前徐二捉就知道今天会回到这里来,七月半,鬼门开,徐二捉是要让雪中飞在鬼门开的时候,逆向冲下阴间,把尚未投胎转世的寒若梅救上来。坐在徐二捉画好的圈中,雪中飞的心情有些不安,于是问道:“徐兄,行得通吗?”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徐二捉还在摆弄什么猪头肉烧肉之类的东西,那些玩意儿都是用来给迷惑鬼差的,只有鬼差收了好处,才能放雪中飞下去,弄完酒菜之后,徐二捉扔了一根木枝给雪中飞。“接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雪中飞接过木枝,看木枝又小又细,还带着三分软。

“这是柳树枝,你要拿好了,万一途中碰见什么恶鬼,就抽他。”

“开什么玩笑?徐兄,这个打人都不痛,有何用?”雪中飞生气的把柳树叶扔到了一旁。

徐二捉把柳树枝捡了回来,放到雪中飞手中。“你懂什么,鬼不怕那就不叫鬼了,只要是一般的恶小鬼挨了你一鞭,他得小三寸,你拿着它,在阴间路上,就没鬼敢招惹你了。”

“真的假的?”一听柳树枝这么有用,雪中飞连忙握紧。

事情都按徐二捉的吩咐进行,待到半夜里的吉时,徐二捉就用引魂术把雪中飞的生魂从他的身体里引了出来,所谓生魂,就是没有死的人他的灵魂飞出了体外,也就是阳气未尽之人。雪中飞的生魂离开身体后,往回看了一眼,一看自己的身体坐在原处,雪中飞就害怕的咽口水,担心自己一去不回。

“还愣着干什么?往西走啊!”徐二捉催促道,把一口酒喷在了雪中飞的肉身上,也不知那酒中加了什么,被喷到肉身后,雪中飞的生魂居然会感到痛,哇哇的叫了起来:“徐兄,好痛!”

“痛就对了,你现在要是反悔的话,我就继续喷!”说着,徐二捉含了口酒在嘴里,看着雪中飞的生魂。

雪中飞无可奈何,只好转身朝西方走,前途黑暗,要说无恐惧就有点儿戏了,明明没死,却要到死人该去的地方,任他哪个大侠也有几分讳忌。但雪中飞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答应了,就只能照做,手里紧紧的握着柳树枝,无论脚下是水是坑,都要一分不差的向西而行。越走,地方就越黑暗,他渐渐的感觉到自己所行走的地方没有了星光,寒冷之气不断吹来。走着走着,他终于看到了人,来不及窃喜,因为了发现的那些都不是人,一个两个面色苍白,毫无表情,白衣长发,飘忽而行。雪中飞心想,这些应该就是徐二捉口中所说的那些回乡探亲的鬼魂了,于是,不敢多看,直接向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是走到了一个大门前,是什么形状的门他看不清,但是门前的鬼差那是明明白白的站着,那些鬼差与人没有太大的差异,有几分像守城的士兵,手持长矛站在门的左右,目不斜视。雪中飞看见那些鬼魂都是从这个门而出,于是小心了几分,努力的装得如其他鬼魂那般样子,结果,还是被拦了下来。

“大胆生人!竟敢私闯鬼门!”左边的鬼差厉声吼道,恶狠狠的看着雪中飞。

狼丈夫(二十九)

雪中飞心中害怕,想要解释,可徐二捉吩咐过,这阴间途中,他不得与任何人说话,于是只摇头。站在右边的鬼差与左边那位性格似乎不同,看了雪中飞一眼后,就被雪中飞身上带着的那股猪头肉香味和酒香气给吸引了,阴阳怪气的对同伴说:“看上去不像生魂,酒足饭饱,是撑死的。”

“哦?”左边的鬼差疑惑的看了一眼雪中飞,接触到右边鬼差的眼神时笑了。“兄弟说得有理。”

两个鬼差相视着点头,把雪中飞放了进去,雪中飞好奇,再回头看时,哪儿还有两位鬼差的身影,还好徐二捉告诉过他,否则他真要吓一跳,那两个鬼差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因私忘公,知道徐二捉摆了好酒好菜,利用守鬼门的空闲,去蹭吃蹭喝去了。

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黄泉路上多是些往外走的鬼魂,基本上没有什么表情,青面白衣的样子,雪中飞没想太多,只想快点儿走到黄泉路的尽头,不料,一个水鬼撞到了雪中飞的身上。

“你挡道了。”

“…”雪中飞张开嘴又闭上,明明是那水鬼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照雪中飞的性格的话,很想教育一下那个水鬼,转念一下,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雪中飞给水鬼让开了路,然后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黑暗无光,这条路似乎被雾气笼罩着,走了很久,他才看到了红色的花。徐二捉说过,黄泉路的尽头长有红色的花,当雪中飞看到这花时,就可以停下了。依计行事,雪中飞站在了黄泉路的尽头,可是他没有看到寒若梅,这让他着急,又不能叫喊,只能站在那里等。等啊等啊,等得雪中飞都有了睡意时,寒若梅都没有出现,在入梦的恍惚中,他听到了啼哭声。那声音似乎从血红色的花丛中传来,非常的伤心,听得人的心都要碎了,雪中飞迷迷糊糊的向花丛走去,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背对着雪中飞,蹲在花丛里,见她哭得伤心,雪中飞犯了大忌,开了口:“姑娘,何事哭得如此伤心?”

“你..愿..意..帮..我..吗?”女子声音骇人,缓缓的回过头时吓了雪中飞一跳,那女子眼中竟无眼珠,流着血泪,血泪一滴滴落在了血色的花上。

雪中飞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名女子的头发,发丝强韧,使雪中飞迈不开步子,这时,那名女子的双手掐向了雪中飞的脖子。出于本能,雪中飞挥动了手里的柳枝,柳枝啪啪的打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被雪中飞打得只有巴掌大时,雪中飞才停手。此情形是雪中飞没有预料过的,没想过鬼魂竟然能被打成这样,那女子变小后竟然没有了刚才的可怕,显得有些可怜,拼命的尖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雪中飞蹲了下去,看着花丛中变小的女鬼,非常小声的说:“要我不打你也行,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女鬼胆怯的看着雪中飞,就是这一眼,让雪中飞愣了,女鬼的眼睛恢复得与人无异,看起来,那被打的女鬼竟然与寒若梅十分的相似。

狼丈夫(三十)

细问之下,那名女子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死了,如此情形,让雪中飞万分着急,眼看时间快到,自己如果不出鬼门去,待鬼门关上以后,自己就再也出不去了,只好把那变小的女鬼带在身上,往回赶,赶到徐二捉作法的地方时,两个鬼差已经酒足饭饱的躺在地上。

“徐兄,没有找到寒姑娘,这如何是好?”雪中飞的生魂上了自己的肉身后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在地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徐二捉。

徐二捉听后,用大刀的刀背打向雪中飞,怒骂道:“你这个呆子!”

“这….”雪中飞觉得冤枉,还没说什么,徐二捉就拉着他跑。

“徐兄,走这么快做什么?”

“呆子,要是让鬼差醒来,你还走得掉吗?”徐二捉手拉着雪中飞,加快了脚步。

雪中飞回头看去,那两个鬼差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雪中飞觉得怕及,连忙使出了轻功,竟然跑在了徐二捉的前面,两个人一口气跑出了三四里。终于,徐二捉累得走不动了,用刀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气:“雪老弟,到这里,他们就追不上了。”

“万一他们追来怎么办?”雪中飞心里暗想,要是那鬼差和传说中的孙猴子似的,一跳就是一里地的话,那就完了。

徐二捉嘿嘿笑了起来:“放心吧,他们追不上。”说完,坐到地上开始休息。

雪中飞见徐二捉不慌,也只好停下,稍作休息后他觉得事情不对,忙问道:“徐兄,刚才我们为何要跑?”

“你不知道?”

雪中飞摇头,想了想后,说:“就算我进了鬼门关,但我是一个生魂,回到肉身后,已然是个人,他们能奈我何?”

“算你有些聪明。”徐二捉指着雪中飞笑。

雪中飞笑不出来,想到自己失败而归,有些郁闷:“徐兄不必拿我说笑,这次是我的失误,也不知我是做错了什么,竟然没能救回寒姑娘。”

“说你是个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我以为闻名天下的江洋大盗不至于蠢钝如此,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徐兄,为何这样说?”雪中飞有些气恼,但他觉得徐二捉话中有话。

徐二捉不回答,却问道:“适才你说你抓了个女鬼,可否拿给我看一眼?”

“哦。”雪中飞听后把手伸进自己怀中,将女鬼取出来交到了徐二捉的手里,那女鬼被雪中飞放出来后,神情闪烁,徐二捉看后大笑:“你呀你,生前往事竟然全无所知,死后转了性子,也好,也好。”

“徐兄…”

“不急,且听我说。”徐二捉知道雪中飞想问什么,于是帮雪中飞解开了谜底,原来徐二捉在让雪中飞变成生魂去寻雪中飞时就知道雪中飞一定会找到寒若梅,全因两者之间,命运自有联系,是为上天的安排,所以当雪中飞告诉徐二捉他抓来一个女鬼时,徐二捉就确定了那女鬼一定是喝了半碗孟婆汤的寒若梅,所以他才拉着雪中飞一起逃跑,怕那鬼差醒来时,闻出了雪中飞身上的鬼魂味道。

狼丈夫(三十一)

雪中飞得知自己跟寒若梅有渊源,感到十分不解,他也是在那次苦海大师把大金钵借与寒若梅时,自己才认识了她,怎么会说成是上天的安排,于是笑问:“徐兄,你莫诓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并没有诓你,只是你自己不知。”徐二捉笑了笑,看着地上约莫一寸高的女鬼。“连她也不知。”

“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何我不知,她不知,偏偏就你知道?”雪中飞以为徐二捉在胡弄自己,所以有些不满。

徐二捉挽起袖子站了起来,把女鬼握在手掌间对雪中飞说:“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跟我来。”说完,他转身就走,雪中飞只好跟在后头,两个人一直走到了一个被人弃居的破漏房屋,里面栋梁半塌,稻草四处,找不着一块干净的地方,徐二捉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诶,天黑不赶路,屋漏好留人。”

“我去找些柴禾生个火。”雪中飞看了看屋外堆放的烂柴,走过去挑了几根顺眼的。

生起火后,雪中飞和徐二捉两个围着火堆坐着,看火苗扑动不停,雪中飞几次想开口,都打消了这个念头。徐二捉看雪中飞的神色就知道,于是把女鬼放到了地上,怕女鬼乱跑,用一张定身符定住了女鬼,缓缓的说:“如果不是百余年前的那场巨变,当今世上也不会有除妖师…”

众所周知,除妖师是一个以除妖降魔为职业的行道,然而除妖师的形成并没有那么直接,其婉转曲折,恰似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除妖师的开山鼻祖叫莫出尘,是一个专心修道的老实人,为了寻道,他游走五湖四海,有一天,他来到了一个叫做五华山的地方,那里风光如画,美丽非凡。烟雾腾起的瀑布像玉帘一般挂在悬崖之上,虫鸣鸟语,灵气不同寻常,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莫出尘便决定在这里不走了。

在五华山住下的第一天,也是莫出尘辟谷的第一天,莫出尘端坐于水流之上,双目紧闭,如同一尊雕像,风雨不惊,任瀑布的水珠落在他的脸颊。日子像行云一般匆匆,眨眼就是五年,莫出尘打座完毕后,走向瀑布,宽衣解带,欲在瀑布下清洁。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笑声,那银铃般的笑声从一块大石后传来。

“何人?”

“不告诉你。”那人躲在石头后没有现身,其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妙龄少女。

莫出尘忙把衣服又穿上,走到大石头前,把躲在石头后的人揪了出来,这一揪不要紧,竟然揪出了一个女子,莫出尘是个出家人,说迟那快的就放开了拉住女子头发的手,低头说道:“身为一个女子,哪有偷看男人洗澡的道理。”

“为什么不能?”女子的眼睛明亮,天真无邪的样子。

莫出尘摇了摇头,教训道:“此非淑女所为。”

“淑女…?”女子眨了眨眼睛,跳到莫出尘面前。“淑女是什么意思?”

这下,该莫出尘傻掉了,他虽然是个出家人,但还知人间世俗,这女子是何人?竟然这般不讲礼数,这让莫出尘非常的好奇,加上这里地处偏僻,根本无人居住。

狼丈夫(三十二)

莫出尘所见到的那个女子不像俗世女子那般染尘,却如泥土一样清新,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一翻闲聊后,莫出尘得知,那个女子就居住在此山上,莫出尘感到非常的惊讶。

“姑娘,你说你住在这山里面?”

“对呀,我生下来就住在这里了。”女子调皮的笑了笑,一身荷叶绿的衣服把肌肤衬托得雪白。

回望此山,众山环绕之中,路途艰险,几乎与世隔绝,莫出尘摇了摇头,似不相信:“姑娘,你别骗我,这山中哪有人家?”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不是站在你面前吗?”女子捂着嘴笑。

莫出尘也跟着笑,这样一来二往,他和那陌生女子也熟悉起来,知道了她叫青雨,每当她来找莫出尘的时候,总会给他带些好吃的,几乎全是肉类。莫出尘是不食肉的出家人,拒绝了很多次后,青雨依然我行我素。一天,在莫出尘打座的时候,青雨又出现了,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莫出尘的身边,笑着问:“你猜猜看,今天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什么?”莫出尘睁开了眼睛。

青雨伸出手把东西递到了莫出尘的面前,面带羞涩:“我知道你不吃熟的,所以带了生的给你吃。”

“啊?”莫出尘一看,脸都白了,青雨手中之物是一只血淋淋的免子,皮毛已经被扒了去,肉身上滴着血,两只眼珠子直瞪瞪的看着一个方向,顿时,莫出尘气得说不出话了。

青雨见莫出尘不说话,小声的问:“怎么了?不合你味口吗?”

“胡闹!你怎么可以如此杀生!?”莫出尘从水中站起,对着青雨怒吼:“我说过了我是一个出家人,不能杀生,你居然杀生后还把它送到我的面前,叫我如何看待?”

“我…”青雨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食物,心里非常的委屈。“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只不喜欢,是非常的不喜欢。”莫出尘说完后,扔下青雨一个人,走向了瀑布旁的山洞,不再出来。瀑布的水珠溅起,打湿了青雨的衣衫与发丝,两滴泪珠从脸庞滑落,哭着跑开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青雨都没有再出现,这让莫出尘似乎觉得少了点儿什么,青雨是一个那么活泼开朗的女子,虽然她做了让自己不喜欢的事,但自己就全能无过?莫出尘叹了叹气,开始反省自己对青雨是不是太凶的时候,一块小石子从洞外扔了进来。莫出尘一愣,走出去一看,青雨站在瀑布那面嘟着嘴,手里还握着几颗石子。

“你终于出来了?”

“我…”莫出尘有些歉意,不知道该和青雨说什么才好,青雨那么做也全是因为担心自己饿了,也许山中人不知修道的意义,话说不知者无罪,莫出尘对一个无罪的人发怒,自己本身就不对了。

青雨咬了咬嘴唇,大声的说:“你等着。”说完,跑向了山林,等她再跑回来的时候,双手拉着裙子,裙上似乎兜了什么东西,莫出尘迎上前一看,里面全是鲜得香气扑鼻的野果。

“这个你总喜欢了吧?”

莫出尘看着青雨,忽然发现他对青雨有些无法拒绝,尽管自己在辟谷,但他实在不想辜负了青雨的一翻好意,于是拿起一个野果咬了一口。

“嗯嗯,好吃。”

“真的好吃?”青雨的眼睛在发光,是兴奋的光芒。

莫出尘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嗯,又香又甜,好吃极了。”

“还好你喜欢。”松了口气后,青雨的脸红得就像成熟的野果,带着诱人的气息。

莫出尘不经意的看向了青雨的脖子处,因领口大开,所以….莫出尘走了神。

狼丈夫(三十三)

这日,青雨离开后,莫出尘半夜未眠,脑海中浮现出的全是青雨的样子,无论他怎么修心养神都无济于事,好像那个人影已经住在了自己的心里,无法清除,这让莫出尘异常烦躁,翻来覆去后,从石床坐了起来,走出洞口,跳进了瀑布下的深潭,任瀑布拍打着自己的头顶,那水珠沁人心脾,可依旧除不去青雨的影子。

当莫出尘从深潭中走上来后,无意中看到树林里有两处绿萤萤的光源,似萤火非萤火,两处光源相距一指宽,那是什么东西?莫出尘拿起衣服谨慎的向那处光源走去,谁知,那光源竟然会移动,见莫出尘走过去后,一闪消失在了山林中,没有任何声音,即使有声音,也被瀑布的声音所掩盖了。

回到洞内,莫出尘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挂在了火堆旁,反复的思考着为什么自己在思念一个人,明明才见了面,晚上又会挂念的一个人,这种滋味前所未有,就像有一团水熄不灭的火燃在胸中,难以压制。想着想着,天已经开始发白,他才累得睡了会儿,呆到他醒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青雨,青雨蹲在他的面前,手里捧着几个野果,笑盈盈的看着他。

“饿了吧?我刚摘的,给你吃。”

“嗯。”莫出尘也不客气,拿过野果就咬了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从碰到青雨以后他开始变得食人间烟火,能觉得饿,那些修身成仙的想法暂时的被抛到了脑后。看见青雨不吃,只看着自己吃,莫出尘忙说:“你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我…我已经吃过了。”青雨好像在隐瞒什么,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

莫出尘以为青雨是跟自己客气,赌气的说:“你不吃,我也不吃。”

“你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行?”听了莫出尘的话,青雨摆手。

莫出尘把一个野果塞到了青雨的嘴边,笑着说:“那你吃一个,我就吃一个。”

“…”思考了一下后,青雨重重的点了头。“好。”说完,拿着野果一口咬下去,表情非常的痛苦,看起来就像是在吃毒药一般。见到这般情况,莫出尘忙制止:“是不是你那个野果不好吃?那你别吃了。”他怕野果太酸涩的原因让青雨吃不下,笑着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野果递到了青雨的面前。

“你吃这个,这个甜。”

“嗯。”青雨接过野果,看了一眼莫出尘后,咬了很小一口,表情跟刚才吃另一个野果时一样,很是痛苦。

莫出尘不解,拿起青雨刚才吃的野果咬了一口,果汁从野果里溅出,竟然甜的要命,他感到奇怪:“青雨,这野果很甜,你不喜欢吗?”

“不是啊。”青雨努力的笑了笑,然后咬了第二口,吞咽了下去。

看到青雨这么难受,莫出尘以为青雨病了,于是关心的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直说,到底是病了?还是有什么不舒服?”

狼丈夫(三十四)

“我很好,哪儿有病啊?”青雨调皮的笑了笑,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

莫出尘吐了口气,青雨的样子是不像有病,那为何她吃野果会这么痛苦?就像服毒一般,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所以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结果却一样,青雨不承认自己的有病,也不觉得有哪儿不舒服。但在莫出尘反反复复的询问当中,青雨还是露出了马脚,她竟然不喜欢食素…莫出尘明白了,原来青雨喜欢肉食,因莫出尘不喜欢,所以不敢说出口。

“青雨,其实你不用瞒我的,你食素也好,食肉也罢,都是青雨啊,不用为了我刻意改变什么。”

“真的吗?”青雨眨着眼睛,两只眼睛像深潭的静水那么的美。“不管我是什么样子,你都不会讨厌吗?”

“不会。”莫出尘笑着摇头,

青雨得到莫出尘的答复后显得非常的高兴,又是蹦又是跳的,开开心心的拉着莫出尘玩儿了一整天,到天黑才离去。

不知不觉中,莫出尘渐渐的被青雨所改变,他开始期盼青雨的到来,开始喜欢和青雨游山玩水,哪怕让他在五华山中居住一辈子,他也愿意,甚至连青雨不在的时候,他也喜欢上了一个人去山里走走。

一日,他和平时一样,起床后没见青雨来,就沿着与青雨一起走过的地方闲逛,走着走着,越走越深,来到了五华山的深处。山林里的阳光都被茂密的树叶所遮拦了,显得阴暗,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那些针叶植物的落叶掉到地上后被雨水浸烂,变成了植物最好的温床,甚至有的地方长出了可爱的小蘑菇。莫出尘食素,一见蘑菇无毒,就想摘些来做汤,于是一朵两朵的采摘,连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只是离瀑布越远,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楚,哪怕是一个松果砸下来的声音也非常的清晰。忽然,正在摘蘑菇的莫出尘听到了草丛里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草木晃得厉害,莫出尘心中一惊,以为是毒蛇,忙放下摘好的蘑菇拔出了剑。

这一剑刺进去,听到的是啊呜的一声哀嚎,莫出尘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忙拔开草丛看,只见草丛里有一只半大的狼,那只狼的嘴里还叼了一只濒死而苦苦挣扎的野兔,而莫出尘刺中的正好是狼的肚子。狼,是凶狠的动物,其野性难驯这是世人都知道的,当莫出尘以为小狼会向自己攻击时,却发现狼向他投来了极其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莫出尘后,小狼放下口中的兔子,仓皇的逃走了,一路留下不少血渍。莫出尘收回剑,低身一看,兔子已经死了,不再动弹,但是还有温度,看样子是小狼正在扑食野兔的时候,就被自己发出了,莫出尘为野兔挖了个坑作坟,感叹道:“轮回即苦,来生早日修成正果吧。”这是莫出尘原本的心愿,在他看来,尘世纷扰情感纠葛是件痛极的事情,所以他才立声修道成仙。

狼丈夫(三十五)

过了好几天,都没有见青雨出现,莫出尘有些不安,想寻又不知去何处找寻,暗自怪责自己,居然连青雨的住处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当莫出尘四处寻找了两天后,没找到青雨,却找到了那只受伤的小狼,狼的伤口愈合了一半,从皮毛上还看得出血渍,莫出尘发现它时,小狼正在吞咽一只死兔子。当莫出尘向小狼靠近时,小狼出奇的惊慌,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只小狼逃跑,莫出尘就想追。一只狼和一个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着,跑了半座山,小狼终于支撑不住,因为剧烈的奔跑使它的伤口裂开,流出了血。血滴到了草丛里,莫出尘原本对狼没有好感,只是看它受伤,不忍伤害,这时一条五尺长的大蛇盘在树枝上对着地上受伤的小狼虎视眈眈。如此情况,莫出尘只好拔刀相助,可是小狼并不知道,当它看到莫出尘拔剑时,一声哀嚎全身发抖,抖了没几下,就幻化成了人形,卧在草丛中。

“不…不要杀我。”

“…”莫出尘愣了,那声音好像识熟,再看那身形…

这时,大蛇张开大嘴,向地上猛的探出了头,莫出尘来不及思考,一剑刺了出去,没刺到要害,剑却刺进了大蛇的嘴里。被攻击后的蛇似乎发怒了,想要对莫出尘下手,但嘴里的疼痛让它无可奈何,于是扭着身子向另一棵树蜿蜒而去。

丢了自己的剑,莫出尘是有些不舍,但他更奇怪另一件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没有看错,那衣服,那头发,那模样,皆是青雨的样子。难道青雨是狼所变?莫出尘不信,明白自己碰见了妖怪,厉声问道:“大胆妖怪,竟敢化作青雨模样!”

“我…没有..”草丛里的女子转过头来,眼含泪光,楚楚可怜的望着莫出尘。“我就是青雨啊。”

“我不信,青雨怎会是你这般妖畜!?”

“难道你忘了我摘野果给你吃吗?”女子说着,用手按着了腰间受伤的地方,那血从指缝中流出,染红了衣服。

莫出尘从来没想过青雨居然会是狼所变出的人物,复杂的感情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他是修道之人,对方是狼妖,如果他要装作视而不见,有违天理,于是不管眼前的狼妖是不是青雨,他都不能再容。“修道之人岂容你这般妖物存于世间谋害世人,念你有恩于我,你走吧。”

“出尘…”

“休再叫我的名字。”莫出尘冷声回答,然后转身而去。

他没看到他转身后,青雨流下的眼泪…

夜里,青雨来到了莫出尘居住的石洞外,不敢进去,在外面轻声的呼唤莫出尘的名字,莫出尘并非铁石心肠,只是有违道规。

“你再不走..休怪我…”

“出尘,我没有想过要隐瞒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本是五华山一只修炼百年的狼妖,从出生后不久便独自生活在这里,我不知道家人在何处,也不知道我原本该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很努力的修炼,想要像穿山甲说的那样,拥有人的生活,但是,我从未出去过,也没有害过人…”

“狼本冷血,不管你知与不知,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狼丈夫(三十六)

青雨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莫出尘的原谅,莫出尘也许从心里并不觉得青雨是坏狼,但是人妖殊途,何况他是修道之人,于是愣是硬着心肠没有见青雨。

三天后,莫出尘离开了五华山,其目的非常的简单,他不想再与青雨有何交集。但是他并不知道,青雨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莫出尘在某天夜里看到了和五华山看到的一样的东西,没错,那绿萤萤的正是狼的眼睛,以前他不明白,现在总算明白了,对于青雨的执着,他只有叹气。明知道青雨跟着自己,他也不言不语,既不搭理也不驱赶,装作没有看到。路过集市时,青雨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偷了一个小贩所卖的荷包然后寒进了莫出尘的手中。小贩做的是小本生意,自己卖的荷包被偷,当然要喊:“抓贼啊!抓贼啊!”片刻功夫,莫出尘的四周就围满了人群,这些人像看什么一样看着莫出尘,有的还在指指点点。

“哟,还是一个道士呢。”

“这个年头,真不太平,连道士都偷东西。”

“呵,谁说不是呢,看他样子老实,没想到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让莫出尘无话可说,把荷包还给了小贩说:“我没偷你的东西。”

“没偷我东西?没偷荷包怎么会在你手里?你和那个女贼就是一伙的!”小贩不依不饶,拉着莫出尘的衣袖不肯松开。

青雨躲在暗处,看着被人群包围的莫出尘,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是简单想让莫出尘和自己说话而以。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莫出尘用什么办法,驱赶了围观的人群,他看到了青雨,但他还是没有搭理。莫出尘休息,青雨就在附近休息,莫出尘醒来,青雨就醒来,青雨刻意与莫出尘保持着同样的作息。

过了一两天后,不想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青雨耐不住饥饿偷了村民家养的鸡,不料却被村民发现,村民受到惊讶的同时,村子里有‘妖怪’的事情也传开。

就在莫出尘要离开这个村落时,该村的村长找到了莫出尘,莫出尘见来人是一个老者,于是非常的客气,老者也说出了自己的来由,原来他们全村人都怀疑村子里有妖怪,所以请莫出尘出面除妖。莫出尘摇头,看着老者:“老人家,不是我不肯答应你的请求,而是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怎么可能呢?你们道士不是都会法术的吗?”花白的头发显示出村长的老迈,粗布旧衣中却还能显示出村长的气魄。

莫出尘想了一会儿后回答:“话虽如此,若真是妖,它没有伤人,我也奈何不了。”

“这….”老者语塞,怏怏而去…

青雨在暗中看到了这一切,那个老村长的背影在青雨的眼睛里拉得老长,她不了解人世,也不知道人世是什么规矩,只是那个老村长居然想让莫出尘来除掉自己,这让青雨感到非常的讨厌…

狼丈夫(三十七)

当天夜里,村长的家里受到了狼的袭击,虽然没有致命,但是一家人被吓得不轻。第二天,村长等人在出村的路口拦住了莫出尘,年迈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老人家,赶快请起。”莫出尘哪受得起老人的这一跪,连忙将村长和其他跪下下的人扶了起来。“到底是何事?”

“出大事了,昨天村长的家里来了一只狼,有这么大。”一个年青小伙子比划了一下。

莫出尘皱眉,小声的问:“狼?”

“好大的狼啊,它张着大嘴,就像要把我活吞了,你看,这些都是伤。”村长撩开了衣服,让莫出尘看。

莫出尘一看,那些伤口都只是淤青,无外在的伤痕,不像是受到了攻击,倒像是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青雨所以为,那些村民们的夸张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老人家,捉狼你应该集合村里的青壮男子才对,为何找我?”

“那不是普通的狼啊,是狼精!”村长的声音颤抖着,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青雨躲在暗处偷笑,一想到昨天晚上那家人害怕的样子,她就觉得过瘾,但她也很担心,万一…

这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青雨只看到那几个村里人把莫出尘给围了起来,莫出尘没有还手,也没有反抗,只是皱着眉。青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莫出尘是不是遇到了危险,难道那些村民知道了自己和莫出尘相识?所以为难莫出尘?种种猜测,看在这些村民没有伤害莫出尘的情况下,她忍了下来,准备等待天黑后出去救人。

在关莫出尘的屋子外守着很多人,全是高大的男子,等了几个时辰后,天阳才下山,人也渐渐变得少了,最后只留下了两个人。就在青雨准备现身的时候,老村长走进了关莫出尘的茅屋,爬在屋顶上的青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谈话。

“老人家,你要关我到几时?”

“诶,先生莫怪,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虽说那狼精暂时未要我等性命,难保他日不会来寻事,所以…”

“所以,你打算把我一直囚禁在这里?”

“要是先生能帮我们除了那祸害,自然可以离开。”

“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先生不答应,那么也不要怪我们。”村长叹了口气,青雨看到他把一碗饭菜递到了莫出尘的面前。“先生一天未进食,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有劳了,贫道正在辟谷,不进水食。”莫出尘盘腿坐在床,闭上了眼睛。

老村长见莫出尘不为所动,叹着气离开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莫出尘留下来,也不知道莫出尘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有胜于无,这是一种心里的恐慌,有人说‘人如果走投无路,可以求神’,但如果‘神走投无路呢?’莫出尘就像是虚化的也许有也许没有的神,这个村落里的人宁愿这么相信,留住莫出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安慰。

狼丈夫(三十八)

这个村落的人不知道,把莫出尘留下来将会给他们带来天大的祸患,原本青雨只是吓唬,眼见这些人囚禁莫出尘,这种情绪就酿成了愤怒。当天夜里,青雨就把看守莫出尘的两个村民给杀了,当莫出尘听到门外的叫声打开门时,那两个村民已经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莫出尘说的第一句话,当他看到青雨的双手沾满鲜血时,心中难以平复的悲伤。

青雨木然的看着莫出尘,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像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那种感觉让她不舒服,只想做这种方式来解决。见青雨不说话,莫出尘闭上了眼睛,转身走进屋里,关上了门。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不走吗?”青雨隔着门问,不明白莫出尘为什么不离开。

莫出尘在屋内冷冷的回答:“我走与不走与你无关,可是你如果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为什么?”

“一个修道之人,对付一头沾满血腥的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话没有说得出口,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莫出尘所为,青雨不明白为什么莫出尘要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自己。

“你走还是不走?”

“…我走..”青雨不舍的看了看紧闭的门,眼中含着眼泪,同时也有一些畅快,这种□□以前她从未感受,直到走出村子时,她才反应过来,这种舒服的感觉来自于她杀了那两个人,这让心里的委屈和不解都得到了缓释。

一路走,青雨就一路在想,她在想莫出尘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条溪边,溪边有个小池塘,里面的水平缓,于是她蹲在那里洗手,可是无论她怎么洗,那种血腥味都洗不掉。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心中越想越气,青雨的狼性战胜了一切,于是她折回了村落…

第二天一早,老村长没有像前一天一样来给自己送饭,莫出尘觉得有些奇怪,村里的人那么的固执,为何这次…而且连死了两个人都没有人知道,想着想着,莫出尘觉得不对劲,于是推开门向村子里走去,只见整个村安静无比,连一点杂声都没有,也不见人走动。当他来到一户村民屋前时,终于明白了,一夜之间,这个村里的人都变成了死人。按照那些村民的伤口对比,皆是狼爪所为,这让莫出尘深感自责。不杀伯人,伯人因自己而死,难道这不是自己的罪过?莫出尘明白,如此深的罪孽种在自己的身上,修道已经无望,于是他作了一个决定…

从此,天涯间少了一个道士,多了一个除妖师,他的名字叫莫出尘,莫出尘天南海北的追踪妖孽的痕迹,哪里有妖哪里就有他的出现,只要是妖无论做没做坏事,他都如一的把它们全部解决掉了,因为他不想再留下什么祸患在人间,后来,他有一句话,留给了门下的弟子:“妖性难除,非灭不生。”

“妖性难除,非灭不生?”雪中飞念着这句话,觉得有点拗口,看了看徐二捉问:“什么意思?”

“祖师爷的意思就是…妖就是妖,不能对妖有仁慈之心,因为妖会做坏事,如果一旦妖性大发,将会有很多人死,所以必须将妖除之而后快。”

狼丈夫(三十九)

雪中飞弄不太明白除妖师开山祖的那句话,不过他却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忙问:“那后来呢?青雨没有再去找你祖师爷?”

“你是想问我祖师爷有没有杀青雨,对不对?”徐二捉看穿了雪中飞的心事,叹了口气:“这个就要慢慢说了…”

“徐兄,你别吊人胃口了,直说吧。”雪中飞等不急的想知道后面的结局如何。

这时,徐二捉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雪中飞,说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说起来还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两只眼睛瞪得很大,雪中飞对徐二捉说的话感到很吃惊,心想徐二捉的祖师爷和自己能扯上什么关系。

徐二捉重重的点头,回答:“是的,这也是你和寒若梅的前世渊源。”这件事还要从徐二捉的祖师爷莫出尘没有收徒前说起,话说,莫出尘游迹天涯,做了四年的除妖师后,他和青雨有了第一次重逢。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清晨,莫出尘睡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青雨,清新的容貌,扑闪的眼睛,眉间带着些许忧郁,莫出尘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再次睁眼时才发现这竟是事实。一个翻身,莫出尘坐了起来,同时拔出手中的剑,向青雨的胸口刺去,大喊道:“妖畜!”

这一剑,青雨没有躲,剑从她的胸口刺了进去,只入身体一分,那血就从衣衫内浸透了出来,莫出尘没有见过哪个妖遇上自己这一剑是不躲的,于是很吃惊,同时,心里砰的跳了一下,把剑收回后,问道:“为什么不躲?”

“既然要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中。”青雨的神情非常的悲伤,眼中热泪流出。

莫出尘皱了下眉,他所知道的妖都是狡猾的,但他还是问了:“为什么这么说?”

“没为什么,你杀了我吧。”青雨站在莫出尘的面前,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从四年前开始,我就知道我做错了事,也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是跟你不理我又有什么区别?索性让你恨,或者亲手杀了我,也许更加深刻,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忘了我…”

“不要再说了。”莫出尘侧身,不再看青雨。“当年我的一念之仁,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青雨走了两步,来到了莫出尘的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想要抚摸平莫出尘皱着的眉头,可是手停在了半空中….

青雨的腹部抵着莫出尘的剑,莫出尘冷冷的说:“妖畜!休得靠近。”

“你当我是妖也罢,怪也好,我只是想最后再看你一眼,也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就算是我求你。”青雨的眼泪就像荷叶上的雨珠,从脸上滚落。

莫出尘终究是不忍心,他做了四年的除妖师,见妖杀妖,可当他遇到青雨,便是无可奈何,曾经暗藏在内心中的情感涌了起来,只好强装镇定:“说吧,有何请求?”

“杀了我。”只有三个字,说得快而干脆,这是青雨早就想好了的决定。

狼丈夫(三十九)

雪中飞弄不太明白除妖师开山祖的那句话,不过他却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忙问:“那后来呢?青雨没有再去找你祖师爷?”

“你是想问我祖师爷有没有杀青雨,对不对?”徐二捉看穿了雪中飞的心事,叹了口气:“这个就要慢慢说了…”

“徐兄,你别吊人胃口了,直说吧。”雪中飞等不急的想知道后面的结局如何。

这时,徐二捉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雪中飞,说道:“接下来发生的事,说起来还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两只眼睛瞪得很大,雪中飞对徐二捉说的话感到很吃惊,心想徐二捉的祖师爷和自己能扯上什么关系。

徐二捉重重的点头,回答:“是的,这也是你和寒若梅的前世渊源。”这件事还要从徐二捉的祖师爷莫出尘没有收徒前说起,话说,莫出尘游迹天涯,做了四年的除妖师后,他和青雨有了第一次重逢。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清晨,莫出尘睡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青雨,清新的容貌,扑闪的眼睛,眉间带着些许忧郁,莫出尘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在做梦,当他再次睁眼时才发现这竟是事实。一个翻身,莫出尘坐了起来,同时拔出手中的剑,向青雨的胸口刺去,大喊道:“妖畜!”

这一剑,青雨没有躲,剑从她的胸口刺了进去,只入身体一分,那血就从衣衫内浸透了出来,莫出尘没有见过哪个妖遇上自己这一剑是不躲的,于是很吃惊,同时,心里砰的跳了一下,把剑收回后,问道:“为什么不躲?”

“既然要死,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中。”青雨的神情非常的悲伤,眼中热泪流出。

莫出尘皱了下眉,他所知道的妖都是狡猾的,但他还是问了:“为什么这么说?”

“没为什么,你杀了我吧。”青雨站在莫出尘的面前,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从四年前开始,我就知道我做错了事,也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可是跟你不理我又有什么区别?索性让你恨,或者亲手杀了我,也许更加深刻,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忘了我…”

“不要再说了。”莫出尘侧身,不再看青雨。“当年我的一念之仁,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青雨走了两步,来到了莫出尘的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想要抚摸平莫出尘皱着的眉头,可是手停在了半空中….

青雨的腹部抵着莫出尘的剑,莫出尘冷冷的说:“妖畜!休得靠近。”

“你当我是妖也罢,怪也好,我只是想最后再看你一眼,也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就算是我求你。”青雨的眼泪就像荷叶上的雨珠,从脸上滚落。

莫出尘终究是不忍心,他做了四年的除妖师,见妖杀妖,可当他遇到青雨,便是无可奈何,曾经暗藏在内心中的情感涌了起来,只好强装镇定:“说吧,有何请求?”

“杀了我。”只有三个字,说得快而干脆,这是青雨早就想好了的决定。

狼丈夫(四十)

青雨的表现让莫出尘感到犹豫,作为除妖师,他杀妖那是理所当然,可是那不是别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深深喜欢的人,他感觉其中定有因由,于是问道:“为什么?”

“你别问,杀了我就是。”

“…”莫出尘握紧了手中的剑,两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决斗,一个声音说‘这是妖孽,杀了她!如果不杀,她将会害死更多的人!’,另一个声音说‘不可以,我不可以杀她,因为…’,这些内心的斗争都写在了莫出尘的脸上。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屋内,此人穿着怪异,上身是红色大袍,下身着黑色锦裤,头发如同火红,嘴唇发黑,狰狞的笑着:“好感人的场面啊。”

“妖怪,我没找你,你倒找上门了!”莫出尘收回抵出青雨的降妖剑,就要出手,他知道来者非人,定是妖精山怪。

这时,那妖怪往后退了一步,阴笑道:“你先别急,最好考虑一下杀不杀我。”说着,他指了指莫出尘旁边的青雨。

青雨的表情非常的惊慌,一直在摇头…

妖怪拍了拍手,笑了起来,看着疑惑的莫出尘:“大名鼎鼎的除妖师是不是会好奇我的胆子怎么会那么大,竟敢闯进你的地盘呢?”

“妖孽,有话就说!”莫出尘看着眼前的红毛。

红毛妖怪指着青雨,笑着回答:“这要多谢这只狼精。”

“…不…”青雨发出一声尖叫,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挡到了莫出尘的面前。“你要杀便杀,不要用我来威胁他!”

“啧啧啧,哎,一只妖对一个除妖师产生了感情,这真是当今世上最大的悲剧。”红毛妖怪笑得很邪恶,眼睛瞄向了莫出尘。“不过同情归同情,我们之间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算清了这帐,你们下辈子再去谈情说爱也不迟。”

“你什么意思?”莫出尘有种不好的感觉。

红毛妖怪交叉着双臂,环在胸前,有恃无恐的回答:“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狼精的小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想她死还是活?”说完,红毛妖怪狡诈的看着莫出尘,莫出尘明白了,这红毛妖怪不知道从何处听到自己与青雨的过往,所以猜到自己不忍让青雨死去,才以此要挟。

青雨回头,流泪看着莫出尘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别说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到底怎么回事?”莫出尘感到非常的棘手,现在青雨的问题已经是其次,重要的是那红毛妖怪是什么来头,于是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过我这关?有我在你又能拿她奈何?”

“凭什么?”红毛妖怪哼了一声,伸出左手,手上瞬间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呈森白的骨头。“知道这是什么吗?”

莫出尘不是傻子,那东西虽然与人类的有所区别,依他看来应该是脊椎骨,于是回答:“知不知道有何不同?就凭这个东西就能跟我斗?”

“哦,不不不,我想,你可能想错了,我只是给你先展现一下你一意孤行的后果…”说着,红毛妖怪冲着青雨笑。

青雨的脸色发白,不是很好看,咬紧了牙齿,大吼了一声:“够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说着,向红毛妖怪冲了过去,纤纤玉指开始褪变成带有攻击力的狼爪。可惜的是,这一击让红毛妖怪轻松的躲开了。

狼丈夫(四十一)

青雨不是红毛妖怪的对手,莫出尘在没有看清楚谁是谁非的情况下并不打算动手,因为刚才从红毛妖怪和青雨的对话中,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感觉红毛妖怪是在威胁自己,然而红毛妖怪与青雨之间有什么过节,他还一无所知。任两只妖怪在自己的屋子里打来打去,屋子里的物件碎了一地,终于,青雨支撑不住,被红毛妖怪一掌打到墙上,然后弹回来摔到地上。青雨吐了一口鲜血,用手支撑着身体,刚才被莫出尘刺的那一剑不轻,几乎快要支持不下去。

“红蛇,你要么就给我个痛快,马上杀了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红毛妖怪笑了一下,然后奸诈的看着莫出尘。“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我把她打成这个样子,你也不出手,难道不心疼吗?”

“妖类之间纷争,与我何干?”莫出尘也回答得干脆,但他还是瞄了一眼地上的青雨。

红毛妖怪见莫出尘口硬,没有再说下去,摇了摇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急,先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说完,红毛妖怪一闪,消失了。

妖怪离开后,莫出尘来到青雨面前,冷冷的问:“你没事吧?”

“我..还好,不过…”青雨欲言又止,看着莫出尘说:“你最好还是杀了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那个妖怪有过节?”莫出尘像是没有听到青雨的话,更关心那个红毛妖怪的身份。

青雨摇头,咽了咽口水回答:“我跟他本无过节,跟他有过节的人是你…”

“是我?”倒吸了一口气,莫出尘愣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妖怪。

青雨点头,提醒:“你还记得五华山的时候,你为了救我,刺伤的那条蛇吗?”

“你说他就是那条蛇?”

“嗯,他叫红蛇,在五华山修炼本晚于我,照理说不该有此道行,这都是你的那把剑所至。”

“我的剑?”莫出尘越听越糊涂。

青雨只好把事情说个明白,原来她遇上红蛇也是一个偶然,要不是她贪吃进了一个农户的家,也不会遇见刚吃完人的红蛇,她没把红蛇认出,红蛇先把她认了出来。当时,青雨不知道红蛇是谁,还以为是同道,妖活在人世,实在是太孤单,关于这一点,青雨浪迹人世一段日子后已经深有感触,便与红蛇聊了开。却不知道她把红蛇当成是朋友后,却埋下了一个大的祸根,红蛇无时无刻不在引青雨入瓮,一日,红蛇见青雨苦闷,便问原由,青雨没有设防,对红蛇说起了自己与莫出尘的事情。就是这一点,成为了红蛇的利器,在他得知到这一些之后,便哄骗青雨,把自己的蛇毒刺进了青雨的体中,在这一刻,青雨才知道红蛇就是五华山的那条蛇,在被莫出尘刺伤溜走以后并没有死,而是把那把剑硬吞了下去,殊不知,那剑却是上古神剑,让那蛇类助了修行。得知真相,悔之已晚,如果得不到红蛇的血当解药,青雨就无法活下去,红蛇判断出莫出尘对青雨的感情,所以打算利用青雨,杀死莫出尘报那一剑之仇。谁知道,青雨不从,于是红蛇就旦生二计,以青雨的性命为要挟,让莫出尘自愿的牺牲。

狼丈夫(四十二)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我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狠毒…”青雨说完后,已经奄奄一息,那双眼睛依然的深情。“我不要你死,所以我宁愿自己去死,死在他手里,我不甘心,能被你杀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青雨。”这名字在口中酝酿了半天,莫出尘才说出口,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青雨的额头因疼痛流出了汗水,笑着回答:“我这是应有此…报..”

世间报应莫过于此,因人起,人承受,其堕落在于自己种下苦果,自己食服。青雨虽是只狼精,如果她不曾伤人,专心修行,或能修成正果。六道轮回中,偏又遇上了这一遭,让她碰上了莫出尘,因爱生怖,害怕失去莫出尘,青雨所以才做出那么残忍的事,也或说是她的本性,如果她不出五华山,那后事会如何?莫出尘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世间因果,自己也曾种下一颗,为何要青雨独自承受?于是,他把已经昏去,法力大失的半狼青雨抱到了床,细心照顾了一天后,青雨才醒来。

“出尘…”

“什么都不必说了,这是我们闯下的祸就要一起去解决,蛇妖吞下我的宝剑,从而为祸人间,我的罪比你大得多。”莫出尘笑了笑,希望能淡然那些情感上的事情,过了这些年,不想再纠结这些了。

青雨有些不知失措,她以为莫出尘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可是现在自己被莫出尘所救,这又作何说法?脑子有些混乱,但一件事情在她的心中非常的清晰,忙坐起来问:“红蛇是否来过?”

“还没有,他不是说三天吗?现在才第一天。”莫出尘用心的擦拭着自己的新剑,他手中的剑叫雪剑,因其剑身通白锃亮而命名,出于莫出尘自己的手,是用他太师傅留给自己的一块铁打造而成,这剑被开光后,斩妖无数,从未失手,莫出尘深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青雨焦急的看着莫出尘,说:“只有两天时间了,出尘,你还是快跑吧,就算你不杀我,我还是会死,红蛇他不会放过你的。”

“笑话,我堂堂除妖师,岂有逃跑的道理。”莫出尘哼笑着,没半点儿生气的样子。

见到莫出尘这样,青雨小心翼翼的问:“你不怪我?”

“为何要怪你?”

“那个村子里的人….”青雨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犯下的事,因为她忘不了莫出尘那时厌恶自己的眼神。

莫出尘算是想明白了,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无论是人妖殊途也好,总是一种缘份,如果硬要把所有的错放在你的身上,对你来说不公平,四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你会不会再犯,而且,事情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的固执,那些村民也不会引来灭顶之灾。”

“不,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一手所为。”青雨急忙辩说,她知道莫出尘的性格,不想莫出尘在心里难受。

擦完剑后,莫出尘站了起来,看着青雨,说:“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要除掉红蛇,一来,可以避免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二来,也可以救你一命。”

狼丈夫(四十三)

关于怎么对付红蛇,莫出尘想了一个晚上,如果真的像青雨所说,红蛇是与那把利剑合为一体的话,那么红蛇自身就有了道气,道克妖,道妖相合,必是不好对付。

“哎。”

“…出尘。”青雨听到了莫出尘的叹息,从床坐了起来。

莫出尘回头看了一眼,轻声说:“你伤还没有痊愈,怎么起来了?”

“这点伤不碍事,我有法力,愈合比人要快很多。”青雨皱着眉头来到了莫出尘的旁边,看着莫出尘手中的剑。“我知道你在想怎么对付红蛇,我想告诉你,你真的对付不了他。”

“你这是小看我?”

“不。”青雨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曾经见过几个想收了红蛇的道士,可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葬身于蛇腹。”

“你料定我也是如此下场?”

“没有,我只是在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将红蛇体内的剑逼出,这样一来的话,红蛇就会不堪一击了。”

“剑与蛇身合为一体,还能办法将其逼出吗?”

“这段时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在想红蛇是不是有什么破绽和禁忌,结果…”

“结果怎么样?”

“我发现他除了怕雄黄之外…”

“对了!”莫出尘心中一喜,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蛇怕雄黄,这是天道相克,只要未成正果,不得仙力法护,雄黄就是蛇类的克星。

看着莫出尘欣喜的跑出去,青雨知道莫出尘一定是去准备雄黄去了,她是故意提醒莫出尘的,蛇怕雄黄是没错,可是雄黄不会马上要了蛇的命,相对应的,红蛇如果发现自己中了招,一定也不会让她活下去。生死一念,悠悠天地之间,青雨突然很想念五华山,那是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在五华山内,她与莫出尘的相遇让她以为这是上天赐予的姻缘,且不知道人世间这么多的禁忌,人妖不得相恋,若相恋必违天道,会有报应。自己的报应就是要用死来成全莫出尘,而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莫出尘,只是想趁红蛇没到来之前,再去做一件事。

等到莫出尘归来时,青雨已经离开,看着空屋子,莫出尘说不出的失落…他不知道青雨是被蛇妖带走,还是自己离开…

其实,青雨之所以不告而别,只有一个目的,她想再回一趟五华山,虽有千山之远,以她妖力横行,也不过半日功夫。

五华山上,树木常青,瀑布拍石而下,潺流于石缝之间…

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站在瀑布面前,叹了口气,然后钻进了瀑布旁的石洞内…

一日后,正好是红蛇说的第三天,当莫出尘以为自己要独自应战之时,青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

“我怎么会舍你而去?”青雨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看日头,巧是正午,笑着说:“只怕红蛇还要过一阵才来,每当正午,就是他犯困的时候。”

“蛇懒,我知道。”莫出尘拿着剑坐了下来,那把剑的剑身已经涂抹过雄黄,可以说是用雄黄酒浸了一整天,其药性最轻也会让蛇生不如死,如果说正中蛇的七寸处,那蛇必会丧命黄泉。

狼丈夫(四十四)

刚过午时,红蛇就来了,站在门处,倚着门框,大声的问道:“怎么样?你们想好了没有?”

“妖畜,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莫出尘的眼睛喷出了怒火,恨不得把眼前的妖蛇大卸八块。

红毛妖怪拍着手,走了进来。“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你是知道自己了我的身份,按理说,我应该恨你入骨,但我并不这么想,一开始也许如你想的那样,我真很想杀了你,但是后来一想,如果不是你当初的那一剑,我也不会有今天的修为,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帮我杀一个人。”

“休想!我不会助你这妖孽为祸人间。”莫出尘手握着雪剑,却并未打算现在出手,因为他还没有找出蛇的七寸,蛇化人形后,七寸处,莫出尘还没见过,所以得等到红蛇显出原形才可以下手。

青雨的任务是逼红蛇显出原形,于是依计走上前去,笑着说:“你应该明白,出尘不会为了我或者为了他自己而杀人。”

“这个当然,我要让他杀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红蛇奸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莫出尘看着红毛妖怪,冷声说:“可笑,为何我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虽然我不恨你刺伤过我,但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有太多的妖兄怪妹受苦受难,我也得为了我的族人们想一想,你说是不是呢?除妖师?”

“看来,你还是个妖怪头子。”

“过奖。”红蛇裂看嘴角,露出两颗毒牙,一把抓过青雨,扯开青雨的衣服后,让莫出尘看到青雨的肩上有两颗毒牙印。“我说过,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照做,这只狼精就会毒发身亡。”

“你们一同为妖,这又是何必?”

“话虽如此,要怪…就怪她不忍心杀你。”要不是青雨不答应接近莫出尘,然后将莫出尘杀死的话,红蛇也不会对青雨下手,这是实话,以前它是蛇,为了饱腹而食,现在他是蛇妖,自然有了一些蛇类一般不与同想的思考,在他看来,青雨还是一只不错的狼精,漂亮的脸蛋儿,可怜的表情,要是…

青雨淡然的笑了笑,假装讨好的说:“先不要动怒,有什么好说,也不一定非要他的命不可啊?”

“青雨,你是太不了解我了是吧?我什么时候出说的话不算话了!”红蛇不满的看着青雨,一口咬了下去,他的毒液浸进青雨的皮肤时,发出滋的一声。同样的位置,两次被咬,青雨的脸渐渐的变绿,显得非常的痛苦,因为受伤,法力不能保护,显出了狼的嘴巴。

莫出尘看不下去,大声喊道:“妖畜,受死吧!”拿着雪剑向红毛妖怪刺去,他想即使找不到红蛇的七寸,

也可以把红蛇刺成马蜂窝,到时不怕红蛇不死。

红蛇反应过来,忙把青雨挡在自己的面前,千钧一发之际,莫出尘紧急的收了剑,要不收,那一剑会结实的刺进青雨的腹部。

狼丈夫(四十五)

见自己奸计得逞,红毛妖怪大笑起来:“怎么样?还是舍不得吧?都说世人虚伪,没想到你堂堂除妖师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明知道这个表面如花的女人是个狼精,还疼护有佳,可真痴情啊。”

“你住嘴!”莫出尘准备第二波袭击…

红蛇手里有青雨,如同掌握了一个可靠的肉盾,莫出尘的每次袭击都被红蛇躲了过去,就在红蛇得意之时,莫出尘突然一跃而起,脚往桌子上一点,从红蛇的头顶攻下,眼看剑与蛇头只有一分距离之时,红蛇来不及逃避,马上显出原形,准备遁走…青雨死死的抱着红蛇,当红蛇想从门而出时,青雨的头顶在门槛上,大喊道:“快动手,出尘!”

莫出尘一愣,看向蛇的七寸时,发现那里正好被青雨挡住,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青雨急坏了,大声说:“我是狼,不怕的!你动手啊!”

对啊,狼不怕雄黄,青雨是狼精,就算是刺伤,她会愈合,这么一想后,莫出尘果断的出手了,雪剑穿过青雨的身体,刺中了蛇的七寸,一声惨叫后,红蛇开始痛苦的抽搐,尾巴乱摆,啪啪的打在地上,直到打出了血,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已经成功,莫出尘连忙上前将青雨抱起,问道:“你没事吧?”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紧闭着,这让莫出尘感到不解。

“青雨!”

“青雨,你说话啊!”无论莫出尘怎么喊,青雨都没有睁开眼睛,当他摸到青雨的脉搏时,发现青雨的呼吸已经停止…

“为什么…你不是狼精吗?你不是有法力吗?”

莫出尘怀抱着青雨,欲哭无泪,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剑为要了青雨的命…他从来没有想过让青雨死,哪怕青雨害了一个村子的人,因为他下不了手,他是真的喜欢,喜欢上了这个狼精所变的女子…于是非说,莫出尘杀了青雨,是替天除道,于情感讲,莫出尘做了自己这一生最恨自己的事情。

处理完蛇妖的尸体后,莫出尘准备将青雨送回五华山埋葬,那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也是他们相爱的地方,也许只有青雨回到那里,她的灵魂才能安息,然而当莫出尘回到那个他以前住的石洞时,他惊呆了,一颗闪闪发亮的珠子镶嵌在石壁的中间,石壁上刻着一行字:出尘,人世与我不公,不怪你,只怨我自己没能生为一个平凡人,也许你看不起我这只狼精,或是觉得我天性残忍,但就算是我死,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说得对,我们道不同,除了死去,我不知道怎么结束这一种道,听你说过,六道轮回,道道不同,愿来生,我与你能共存…

莫出尘用手摸着石壁上刻的字,那些字歪歪斜斜,有的地方带着血渍,莫出尘知道,这些字一定是青雨用自己的狼爪写下,而墙上嵌的那颗珠子正是青雨的内丹,她是在寻死,用死来成全莫出尘要得的道…

狼丈夫(四十六)

说完了除妖师开山祖的故事,徐二捉看了一眼雪中飞,问道:“现在明白了吗?”

“不明白。”雪中飞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这就是你和寒若梅前世的渊源啊。”

“徐兄,莫开玩笑了。”雪中飞在这个故事中根本没听出个所以然,以为徐二捉在胡谄。

徐二捉摇头晃脑的问:“你要我说明白?”

“愿闻其详。”雪中飞挑了一下眉毛。

徐二捉笑道:“那我就说了,这游生就是当年的祖师爷转世投胎,而你,正是那把刺中蛇妖的剑魂化而成。”

“徐兄说笑吧,我怎么可能是那剑?游生若是你祖师爷转世,你怎么会…”雪中飞是想说,徐二捉如果知道游生是他祖师爷转世的话,也不会袖手旁观才对。

徐二捉叹了口气,回答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一切太巧合,令我不得不信啊。”

“哦?”

“在我祖师爷去逝前,曾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位身穿白衣的老翁相见,告之祖师爷,说他与青雨的姻缘未完,来生将会有一翻纠结,因人妖相恋,天道不容,所以会有劫来试验,让祖师爷领悟…”徐二捉缓缓道来,莫出尘在离世前做的那个梦,梦里曾预言了他来生的一切,说他将会转为妖类,而青雨也会投作人胎相见,身份调转,转世后的青雨尘成了寒若梅这个凡人,转世后的莫出尘却成了狼精游生,只是他们的情债尚欠,所以游生才会不顾一切前来相会,而寒若梅也无比痴恋。

雪中飞感到困惑,于是问:“那徐兄是如何得知?”

“你看这个。”徐二捉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递到了雪中飞的手里。

雪中飞接过来一看,这本书已经泛黄,书面上写着‘出尘手杞’四字。“这是你祖师爷写的?”

“嗯,此乃祖师爷亲手所写,里面写得仔细,你看了就会明白。”

听了徐二捉的话,雪中飞毫不迟疑的看了起来,看了之后又反复琢磨:“里面只差姓名了,几乎与我们所发生的事一模一样,可是最后这一句我不明白,什么蛇妖所化,必来讨还..”

“哎,民间有句话是这么说,子女本是前世债,既然都摆脱不了因果,那么蛇精也有它该讨还的对象。”

“徐兄的意思是,那只蛇精死后也轮回投胎了?”

“嗯。”徐二捉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说寒姑娘是青雨,游生是你祖师爷,我是那把剑的话,那寒姑娘的父亲和儿子又是?”

“寒老爷其实就是那个青雨所杀的那些村民所积的怨气所化,而寒若梅的儿子就是…蛇精。”

“啊?”雪中飞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相信。

徐二捉看到雪中飞的表情,笑着说:“哎,我们除妖师世世代代除了捉妖除怪之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等待祖师爷的转世,然后协助他完成轮回。”

“但是,游生都死了,你如何协助?”

狼丈夫(四十七)

“我们的协助就是不干涉…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这是祖师爷的口训。”

“你们祖师爷也太奇怪了,来生的事情都写得清楚,为何还要留下这样的口训?”

“那是因为祖师爷大限将至,来不及写下,所以才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照徐兄这么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寒老爷和游生连带孩子都不知所踪..”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地府救回寒姑娘的原因,因为除了你,这世间没有人能救得回,这是定数。”

“这么说的话,徐兄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那把剑,然后..”雪中飞在想徐二捉是不是故意接近自己,好完成祖师爷的遗愿。

徐二捉摇头,一拍雪中飞的肩膀,笑了起来:“雪老弟多虑了,我要是全知道,我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如果不是你和寒姑娘在我捉狼精的时候出现,我也不敢确定这回事。”

“哦。”雪中飞知道不是被利用,心里舒服了很多,看了看地上站着的一寸女鬼问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现在先要帮寒若梅恢复记忆,然后让她去找出狼精和寒老爷及她的儿子。”

“能找到?”

“既是缘,她要是找不到,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说完,徐二捉把地上的女鬼放进了一个袋子里,拎着袋子站了起来。“这些你都知道了,现在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先等等。”雪中飞当初跟着徐二捉的目的,本就是想知道个前因后果,现在知道后更加的放心不下。“我跟你一起去。”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剑追向徐二捉…

一个半月后,徐二捉和雪中飞来到了五华山,找到了‘出尘手杞’中所写的瀑布,还有旁边的石洞,这些东西没有因为年岁而失去光华,反而更加的秀丽了,雪中飞忍不住感叹:“好美的地方。”

“嗯,我们进去吧。”徐二捉是个粗人,三两步的就绕过水坑,走到了石洞的面前,雪中飞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进洞,就被墙上那颗发光的珠子吸引了。

雪中飞指着鸡蛋大小的珠子问:“这就是青雨的内丹?”

“嗯。”徐二捉放下袋子后,走向石壁,就开始用手中的刀凿。

雪中飞伸手阻止:“徐兄,你这是做什么?”

“放心吧,雪老弟,我可不是你,对天下的奇珍异宝没兴趣,这也是祖师爷的吩咐。”徐二捉依然凿个不停。

雪中飞纳闷了,他在‘出尘手杞’中没有发现这一件嘱托啊,于是问道:“这也是你祖师爷的口训?”

“不是,祖师爷写在手杞里了。”

“那我为什么没有看到?”

“你只看到半部手杞,当然没看到。”徐二捉说出了原因。

雪中飞忙再翻开手杞,果然,那手杞的后面像是被撕去了一撂。“怎么会这样?”

“我小时调皮,不小心给撕了的,结果被我师傅一顿好揍。”徐二捉嘿嘿的笑,可以想像他小时是有多憨多调皮。“要不是我师傅背下了手杞的内容,恐怕…哎,就要悔在我手里咯。”

狼丈夫(四十八)

“原来如此,那徐兄准备取下狼精的内丹做什么用?”

“当然是帮寒若梅恢复记忆。”

“她已经转世为人,这颗内丹有用?”雪中飞不解的看着那颗发亮的内丹。

徐二捉粗声回答:“转世为人后也有本相和本能保存着,所以只要寒若梅食下这颗内丹,她就会恢复记忆了。”

说着,徐二捉已经把那颗内丹从墙上凿了下来,拿着内丹来到了放在地上的袋子面前,然后将打小的寒若梅的鬼魂取出。

“出来吧。

“你想做什么?”女鬼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显得有些害怕,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算是别人在面前说起她的往事,她依然很是陌生,好像与自己无关。

徐二捉拿着内丹给女鬼看,回答:“吃了它,吃了它你就明白了。”

“这个是…”女鬼被打小后,有些惊怕。

雪中飞看着那么小的女鬼,又看了看那颗内丹,正心想寒若梅怎么吃得下时,徐二捉就把内丹硬塞进了女鬼的嘴里,鬼魂与实体不同,表相虚幻,所以嘴能撑到很大。当女鬼把内丹吞下后,肚子鼓得圆圆的,像是怀胎一般,没过一会儿,她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渐渐的长大,一直长啊长啊,长到了原本人时的大小,女鬼忍不住惊讶的大叫:“天啊。”一叫完,就晕了。

雪中飞紧张的上前扶住,看着徐二捉问:“徐兄,现在怎么办?

“不碍事,扶她到石床躺一下,等她醒了,自然就好了。”徐二捉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雪中飞把寒若梅扶到了石床旁,只见石床全是灰尘,有些犹豫:“这床也太脏了吧?”

“怎么?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高床软枕?”徐二捉是个粗人,游历四方,什么地方没住过,想比于那些破庙,他觉得这里已经是不错了。

雪中飞不好说什么,只好将寒若梅放下,然后随徐二捉去树林里摘了些野果回来,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寒若梅已经醒了,看见两位恩公,欠了欠身子,轻声说:“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你都知道了?”徐二捉问了一句,声音在石洞里显得很大声。

寒若梅轻轻的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回答:“前世姻缘,今生偿债,转眼又是一世,没想到竟然还是如此纠结,我与出尘…不,我与游生总得有个了断。”脑海里进入了两世的记忆,难免会让她有些思绪错乱,一时间理不清前世与今生的差别,为天所不容的爱情,在轮回中只有深陷,有不有拔出的时候,就要看自己这一世怎么解决。

雪中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刚认识的寒若梅,有些熟悉这个女鬼了,观察之后发现女鬼与寒若梅生前无二样,于是问:“那寒姑娘接下来如何打算?”

“我想这一次,我不会再自私了,前生因我的执着而连累了出尘,这一世,如果我还执迷不悟,只会让我们两个更痛苦。”

雪中飞没有再说话,他没问寒若梅将去何处找寻,也没问后来会如何,根据莫出尘的手杞记载,他这个灵剑的任务到寒若梅死就应该已经完成,到现在为止,他算是报了自己前世被莫出尘误送蛇腹之仇,这是对灵剑的污辱,今生已经偿还…

狼丈夫(四十九)

恢复记忆的寒若梅离开了徐二捉与雪中飞二人,独自踏上了寻访的路,虽有内丹护命,依是鬼魂之身,夜行百里,终于来到了一个天地间最幽暗的地方,山处偏僻,全无灵气,阳光被树木完全遮挡,潮湿无比。凭着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寒若梅找到了孩子的所在,但是不知何因,那孩子竟在地下数丈处,连挖都无法挖搅,却只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和地下的打斗声。原来,寒清木与游生并未停止纠打,带走孩子后,为怕对方占了先机,一狼一鬼竟钻进孩子的身体打斗,越打孩子就越下沉,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能存活生长,这就是莫出尘手杞里所写的魔婴。寒若梅苦无他法,只能按照徐二捉转诉的莫出尘的话,在此等待有缘人,只是这有缘人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数次寒若梅都以为是有缘人出现,结果帮他的人都死于魔婴的哭喊声中,入了魔障,无法自拔。

女鬼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抬头看了看忘川,小声的说:“还请先生救我孩儿。”

“那孩明明是前世蛇精所化,是向你寻仇,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救?”忘川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女鬼。

月光照在女鬼的脸上,显得更加的苍白,凄哀的回答:“虽然如此,但他今世已经失去记忆,只是一个半岁的婴孩,如果不救他的话,恐怖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你说什么?这孽婴还能害人?”这件事让忘川倒有些惊讶。

女鬼点头,叹气:“我一直守在那个地方,一来是陪伴孩子,二来也想劝息父亲与游生的争斗,可是都没有用,父亲和游生似乎都听不到我说话,只有那个孩子…”

“那孩子?”

“嗯,那孩子虽然在地底下,但是好像能听到我说话,当我哄他的时候,他还会咯咯的笑。”说起孩子,寒若梅一脸母亲的慈笑。

忘川坐起来,看着女鬼,疑惑的问:“你口中所说的确离奇,生于地下却能存活的绝非凡人,你那孩子如果真的是魔婴,那早就应该有动向了?”

“确如先生所说,不知是何缘故,每有与我儿同月同日同时生的孩子去到那里,都会莫名的死去。”女鬼担心的皱了下眉头,继续说:“我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等一下,你说你想阻止,就是说你是当场看着那些孩子死去?”

“嗯。”女鬼轻轻的点头。

忘川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问:“当时可有何异象?”

“我记得..都是在夜里,我会突然听到我儿的哭声从地面上传来,然后我就跑过去看,谁知却看到…”寒若梅每次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时,都以为是父亲与游生停止了打斗,孩子回到了人间,结果,当她跑过去看时,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孩子非常痛苦的爬在地上挣扎,隐约有只手在掐那孩子的脖子,直到孩子没有了气息,而这种事并非一次两次…

狼丈夫(五十)

忘川无意插手人间的事,可说起来寒若梅是自己的病人,也就不得不过问了,问完情况后,随寒若梅来到了她所说的地方,令忘川没有想到的是…几百年前的阴霾深山现在居然被开辟出来,变成了一所学校,而这所学校正是李文宇上学的学校。夜里的学校冷冷清清的,连宿舍楼都没有灯光,门卫的存在,对于像忘川和寒若梅这样的无形来说,等于没有。

寒若梅飘在前头,来到了教学楼前,指了指里面,对忘川说:“先生,就在里面。”

“嗯。”忘川冷冷的看着教学楼,难怪了,难怪他在白天的时候,也会感觉到这学校的阴气,本来还以为是鬼门的所在,没想到在教学楼的下面居然有一个魔婴。

忘川和寒若梅两个正想进教学楼,突然寒若梅一声惊叫,嗖的一声就撇下忘川,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当忘川追进去时,只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跪在地上没了呼吸…忘川检查之后,发现那孩子的魂魄俱无,照理说鬼差的行动不会有这么快,唯一的可能就是…

寒若梅迎向忘川的眼神时,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她看到不只一次,虽然她无心想害这些人,但是这些人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死。

忘川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存在,拉着寒若梅飘出了学校,来到一个黑暗处。

“这应该是你儿子所为吧?”

“先生,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也不想的,要是他一直在人世,也不会成魔婴..”寒若梅生怕忘川不帮忙,担心忘川会找来什么人对付自己的孩子,所以苦苦哀求。

忘川看了寒若梅一眼,冷冷的说:“你知道你儿子的具体所在吗?”

寒若梅摇头…

“既然你不知道,一时半刻,我也没有办法。”说完,忘川转身离去,就要走远时,突然回头看了寒若梅一眼。“若不想你儿子下十八层地狱,你最好想办法制止,否则业报多了,我也无能为力。”

“多谢先生。”寒若梅欠身行了个礼,看着忘川消失在夜色中…

忘川以为自己的出行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当他进了别墅打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走廊的灯就亮了,一个人靠在墙壁上懒懒的问:“你去哪儿了?”

“散步。”忘川看了一眼李文宇,正准备推门进去,李文宇就拦在了忘川的面前,不依不饶的问:“大半夜的散什么步?”

“虽然我是你的保镖,但没有必要事事都跟你汇报。”忘川的表情很冷,是因为他还没有学会其他的表情,在心里是有点担心李文宇会发现什么的。

这时,李文宇笑了笑,挑了下眉头看着忘川:“你为我工作,我当然有权利知道你去了哪里…还有,你的身份。”

“…”忘川的表情很单一,可是他的内心有些复杂。

李文宇双手放在胸前,盯着忘川看:“你的身份,需要我找私家侦探来查还是…”

灵体(一)

“你看到什么了?”忘川问得很直接,因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某一部分能看到阴界事物人,他把这样的人称之为灵体,李文宇是不是灵体这个问题,他一开始忽略了。

李文宇邪笑着:“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你一个女人出去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朋友。”

“朋友?”李文宇根本不信,嬉笑着说:“你的朋友走路似乎两只脚不着地啊,那你又该是谁呢?”

忘川看着李文宇,突然觉得事情很有意思,反问:“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我讲给你听。”说完,推开李文宇,拉开了房门,两个人在房间里整整聊了一夜,直到天亮…

李文宇肿着两只眼睛,打着哈欠:“啊,受不了,好困啊,想睡觉。”

“那你不想听了?”

“想,但是你说的那些太玄,跟听故事差不多,叫我怎么信?”说完,李文宇抱过一个枕头,直接爬在忘川的床睡着了。

莫名的,忘川觉得这个男孩儿很有意思,对鬼魂之事不仅不怕,反而非常的好奇,照常理来说的话,如果有人半夜在自己家中发现有鬼魂出入应该很震惊才对,谁知道李文宇仅仅是好奇,也没有对忘川产生什么其他的怀疑。想到这里,忘川想起了寒若梅的嘱托,忘川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让李文宇帮忙,按照李文宇家在阳间的势力,如果要买下那所学校,应该不难,买过来之后,再找人挖搅,只要那个婴儿露世,那么自己就好解决了。总之,忘川现在是松了口气,他虽然说出了寒若梅的故事,但是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李文宇只会把自己当成是跟他一样的灵体,而非什么鬼界的神医。

看着李文宇熟睡,忘川也有些累了,下楼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一睡就睡到下午,电话声吵醒了忘川,忘川刚拿起电话,就听到对方面电话里面咆哮。

“李文宇,你终究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今天是考试吗?!都跟你说了这次考试非常的重要,一定要参加,你为什么不来?不来也就算了,也不打电话请个假!你有尊重过我这个老师吗?!说话啊!”

“…”忘川听明白了,原来今天是学校的考试,却因为自己跟李文宇讲故事,而缺席了考试,事到如今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对着电话说:“对不起,我是李文宇的保镖,他今天生病了,所以没有办法参加考试,请老师多多包涵。”

“生病?!说生病?!昨天看到他还跟一野猴子似的活蹦乱跳,说生病就生病?一个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老是这样逃课,有意思吗?既然不想读书,为什么要到学校来?现在来都来了,就算他再不念书,起码的过场是要走的吧?考不考得过是一回事,参不参加考试这是态度问题,他这样子做是对老师的不尊重,是对学校的不尊重,也是对他父母的不尊重….”

灵体(二)

那个老师还在咆哮,差不多说了半个多小时,等那个老师说完后,忘川才挂掉了电话,一回头却看到了李文宇,李文宇坐在楼梯上看着自己,懒懒的问:“被骂了吧?”

“老师说今天是考试。”忘川简单的回答。

李文宇耸了耸肩,哼了一声:“一天到晚就是考试,考试,无不无聊,难道除了考试就没有别的事好做?”

“你是学生…”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罗嗦了,我一听人罗嗦心里就烦,我知道我是学生,你也要记住,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是我的保镖,你的任何就是保护我的安全。”说完,李文宇转身上了楼。

忘川冷冷的笑了一下,他的确没有必要管那么多的事,于是继续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直到晚上才醒,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双眼睛…

“你在干嘛?”

“我在看你啊,那些女生都说你很帅,我在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比我帅。”李文宇认真的回答道。

忘川不耐烦的推开李文宇坐了起来,冷声问道:“你很无聊吗?”

“答对了,我真很无聊,无聊得都快发疯了。”李文宇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看着忘川。“对了,你昨天晚上说的故事是真的吗?我们学校有魔婴?”

“难道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好奇?”

“还好吧,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学校死了那么多学生,却一点儿消息都没走漏。”李文宇若有所思的看着忘川。

忘川回答道:“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难道你不好奇?你应该很关心你那个鬼朋友才对吧?如果我们不找出那个魔婴的所在,我想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学生死悄悄的。”

“我们?”忘川有些诧异,心想莫非这小子真的要插手。

李文宇迎向忘川的眼睛,笑了一下后说:“是的,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决定了要把这件事情追查到底。”

忘川怎么会不同意,这正如了他的愿,有李文宇顶着,自己在学校的行动也会方便很多,于是有兴趣的问:“你打算怎么查?”

“很简单,魔婴既然在学校的教学楼,那我们就从那里开始查,我想,在教室底下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说着,李文宇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忘川拿起放在桌上的空杯子,倒了一杯白水喝了一口,冷淡的问:“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发生自己是灵体的?”

“拜托,我们这里不叫灵体,叫阴阳眼,我从小就有了。”李文宇对自己有阴阳眼的事好像毫不在乎,不像那些有阴阳眼的人一般的忧郁。

“那…”

“但是很奇怪,我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看到,只能说偶尔能看到吧,有的时候是只听得到声音,看不到什么鬼啊之类的。”

“原来如此。”忘川点了点头,趁李文宇不注意的时候用法眼看了一下李文宇,只见李文宇的身体与常人无异,但是很奇怪,他的心脏处有一团莫名的红光,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而且依忘川看来,李文宇并不是天生的灵体,好像是受了什么灵力的影响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灵体(三)

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出去,随便在冰箱里拿了些吃的出来,一边吃,忘川一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李文宇努力的在往嘴巴里寒食物,三明治几乎占满了他的整张嘴。

“你今天没有去考试,明天跟老师怎么交待?”

“哦,这件事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班主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的,咆哮起来跟马大哥差不多。”

“马大哥?”忘川的表情很困惑,不知道李文宇所说的这个马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嗯,你不知道吗?”李文宇看着忘川笑了起来,把最后一块三明治放进嘴里后,用消过毒的毛巾擦了擦手,继续说道:“马大哥可是电视剧的名人,他的咆哮那是无敌的。”

“哦。”忘川又不看电视,知道是这样后,便不再关心了。

吃了饭,忘川本来打算关上房门后,幻化出去到处走走,谁知道李文宇步步紧跟,看到忘川不解的表情后,嬉笑的说:“别想甩掉我。”

“你…”忘川才说了一个字,李文宇就紧张的吼了起来:“我告诉你哦,我现在是你的老板,要是没有我,你做什么都做不好的,而且没有我给房子给你住的话,你有可能会睡大街。”这哪是警告,安全是威胁,李文宇才不管那么多,他的直觉告诉忘川会抛下他去查魔婴的事。

忘川很无奈,只好坐回沙发。“其实要我带你一起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无所谓啊,你说吧,只要我有的,不管是钱还是..”

“我想知道你怎么成为阴阳眼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就这个?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想要什么呢。”李文宇轻松的坐到了忘川的旁边,讲起了他的故事。“据我爸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才一个月哦,就会叫爸了,但是他们却不以为我聪明,以为我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请来了一个什么大师,那个大师在给我看过之后,就把我的病治好了..”

谁也没料到,病是被治好了,李文宇却像傻了一般,不像其他的婴儿那样哭,也不像其他婴儿那样粘人,最开始,李文宇的父母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性格天生,直到李文宇长到五岁,才发现情况不对,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彻底的发现李文宇不会讲话了。因此,李文宇的父母开始互相埋怨,都觉得当初的那个决定做错了,不该让大师来制止孩子说话,他们不知道这样会把孩子弄成是一个哑巴,于是四处寻访那个大师来医好孩子。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突然有一天,一个和尚找上了门,那个和尚说自己能治好李文宇的病,当然李家人就对和尚以礼想待,和尚在李家住了三天,直到最后也没对李文宇做什么,只在临别时,拿了一颗佛珠让李文宇吞下。方式虽然怪异,但是为了治好李文宇的病,他的父母当然是愿意的,给儿子服了下佛珠后,他们却又担心不消化,让李文宇吃了很多香蕉,想要把那颗佛珠排出来,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因为那颗佛珠进了李文宇的肚子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来肚子里有什么佛珠。

灵体(四)

忘川明白了,李文宇之所以能看到阴界鬼物,完全是受了那颗佛珠的法力影响,佛珠法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忘川心想,那刚才在李文宇的心脏处看到的红光应该就是佛珠的法力凝结而成,李文宇不害怕鬼魂也是应该的,佛珠除了能让他看到鬼魂,还能避鬼魂骚扰,所以李文宇才活得这么阳光,于是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诚实的份上,我决定带你去。”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李文宇高兴得跳了起来,咚咚咚跑上楼拿了车钥匙之后,又咚咚咚跑了下来。

两个人开车来到了学校门口,门卫看到李文宇,笑着打招呼:“哟,大少爷,今天来得可真早啊。”

“哎,你就别损我了,明天还得被老师教育呢。”李文宇笑着回答,他对这些人倒没有什么地位上的区别对待,平时开车进出,门卫挺照顾的,所以也算是有些交情,从车上扔了一包烟下去。“辛苦了,抽根烟吧。”

“客气了。”门卫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是从他迅速的接住烟,把烟放进口袋的行为看来,是早就习惯了李文宇这么对待的,于是利索的把大门打了开。

车停在了学校的广场旁,忘川和李文宇下车后来到了教学楼前,教学楼不像宿舍,除了每间教室门外,是没有门的。两个人顺利的走了进去,李文宇怕有老师查夜,于是小声的问:“你昨天看见有学生死的地方在哪里?”

“跟我来。”忘川过目不忘,尽管学校的教室安排比较复杂,他还是找到了昨天和寒若梅冲进来那间,与昨天不同的是,他不能像昨天一样穿门而入,走到门前就停下了。

李文宇看了看锁上的门,又抬头看了看门上挂的牌子,嘟啷道:“不会吧,这是以前的教导处,听说已经很多年没有用了啊,你是怎么进去的?”

“你应该问,那个学生是怎么进去的。”忘川反应得很快,用这句话堵住了李文宇的嘴。

李文宇点头,作思考状自言自语:“也对啊,这里的门一直关着,那个学生是怎么进去的呢?难道是鬼作怪,把门弄开,再把他弄进去的?”

“有可能。”

“有可能什么?我开玩笑的,人不喝水能强摁头吗?又不是牛。”李文宇不屑的回答。

忘川冷冷的纠正:“是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

“好啦好啦,都一样。”李文宇摆了摆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门打开了,一股潮湿扑鼻而来。“哇,难怪不得教导处会换地方了,这里怎么能呆人啊,跟下水道差不多。”

忘川没有说话,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房间里虽然没有灰尘,但是所有东西都比较湿,连墙摸上去都有一种湿润的感觉,昨天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些,再一看那个孩子死去的地方,地上浸着水渍,还留了几个脚印,于是拉住了李文宇。

“你拉我干嘛?”李文宇很不解的回头看着忘川。

忘川指了指地上,潮湿的地上那几个脚印绝对不是自己和寒若梅的,因为他们走路可以没有脚印,根据他对那个死去孩子的印象,那个孩子的脚也没有这么大,这样看来…

头字号女生(一)

李文宇忽然很紧张的样子,拉了一把忘川。

“嘘。”

忘川向门外看去,在对面的屋子里好像有一个晃动的人影,他在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之前,不便用法力试探,于是只好跟李文宇二人躲藏起来。过了不一会儿,那个人似离开了,脚步非常的轻,李文宇和忘川都有听到,听到那个人离开后李文宇吐了口气。

“还好哦,没有被发现,不然我们两个就惨了。”

“那你说话声音还那么大?”忘川看了一眼李文宇,然后围着这个屋子走了一圈,这个屋子的确潮湿,令人奇怪的是感觉不到妖鬼之气,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妖鬼出现,第二种可能就是对方的法力不弱,能够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忘川趁李文宇不注意的时候,用潜力记录下了地上的脚印,他不敢保证这个脚印跟妖鬼有关,但是一定跟那个死去的孩子脱不了干系。如果李文宇说的是真的,这个学校从未传出过孩子失踪或死亡的事情,那就太蹊跷了,这个只有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的查。

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两个人准备离开,上车后,李文宇按了两声喇叭,加大油门,向校门开去,门卫听到喇叭声,早就把门打开了,李文宇的车一路畅行无阻。一个转弯,正当李文宇要提速的时候,突然‘吱’的一声急刹车,停了。李文宇看到车前站着一个天然呆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文宇没好气的摇下车窗,正想说什么,另一个女孩儿却从一边蹦了出来。

“喂,你怎么开车的?差点儿撞到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是我的责任吗?”李文宇哼了一声,对这个冒出来大吼大叫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好感。

女孩留着一头齐耳短发,说不上太漂亮,但是感觉很清新,两只眼睛怒圆的盯着李文宇,手狠狠的拍向车的引擎盖,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怎么?差点儿撞到人你还有理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爸是李刚吗?!”

“喂,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李文宇真的被这个女孩给气到。“我哪儿有撞到她?”

“你自己下车来看呀!你来看看。”女孩叉着腰挡在车面前,明显的不放行。

李文宇无奈的看了一眼忘川,小声的说:“我先下去解决一下那个八婆,你在车上等着。”

忘川点了点头,对发生的一切心不在焉,眼睛看向另一边…

李文宇下车后走到了女孩的面前,玩世不恭的问:“小妹,我哪儿撞到人了?”

“你没长眼睛啊?不会看吗?你把人家的口袋都撞到了地上。”女孩指了指地上那一堆散落的东西,吃的和女生用品什么的。

李文宇哭笑不得,解释道:“我希望你搞清楚,是她突然从马路的一边冲出来,我并没有撞到她,这些东西不是我撞掉的,是她自己掉到地上的。”

头字号女生(二)

“哟,你脸皮还挺厚的,做错事还不敢承认,你信不信我马上叫警员?”女孩不依不饶。

李文宇也不是好欺负的,冷笑着说:“叫就叫呗,谁怕谁。”

“我希望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个女生站的位置是双黄线,她既没胸也没屁股,你撞到她了会是什么后果..”女孩得意的看着李文宇,像在□□。

李文宇仔细一看,那天然呆的女生站的位置还真的是双黄线,至于胸和屁股…绝对没有超出双黄线的可能,而那个天然呆的女子就跟傻了一样,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没好气的说:“喂,你到底想要怎样?”

“很简单,赔礼道歉。”

“OK,我懂。”李文宇拿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张红色的人民币,拿到天然呆的女孩面前。“这应该够了吧?”

“哼,谁要你的臭钱!”那个气焰很盛的女孩一掌将钱打落在地上,完全不顾天然呆女孩吃惊的表情,指着地上掉落的东西说:“道歉也要有诚意,你把东西全部捡起来。”

“我…”李文宇一看,地上散落的其中有女生用品,他一个大少爷,从来没有…于是咬着牙看着那个脾气火爆的女孩说:“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这样了,你捡..还是不捡…?”

“…我捡!”李文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蹲下身去,一件一件的把散落的东西捡进了地上的塑料口袋中,捡完以后递到了天然呆女孩的手中,天然呆女孩子接过东西,痴痴的看着李文宇,像脚被凝固了一样。

在李文宇上车以后,那个短发女孩很高兴的大吼着:“下次开车注意啊,你爸不是李刚!”

“KAO!”李文宇被气到七窍生烟,发动车后,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那个短发女孩子。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寒若梅依约送来了自己的贴身之物--身上所穿的红肚兜,东西交给忘川后,就算与鬼医订下了盟约,忘川也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替魔婴治病。当然,这一切,李文宇并不知道,回到家后他就气乎乎的上楼了。

第二天一醒,两个人开着车去到了学校,据说是有个新生要调来李文宇的班,班主任特别打招呼说让李文宇不要迟到,给新生作个榜样,当那个新生从门口走上来时,李文宇张大了嘴…

“大家好,我叫康乐乐,是从上海过来的转校生,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台上的女孩说完后,鞠躬行了个礼。

班主任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指着李文宇旁边的空位说:“康乐乐,你就坐那个位置吧。”

“谢谢老师。”女孩拿着书包向李文宇走去,当她看见李文宇时邪恶的笑了笑。

李文宇被这笑容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笑得这么邪恶的女生,又不甘示弱,只好回给那个女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决定了要给这个女生好看。但他还没开口,那个叫康乐乐的女生就说话了,凑过头来问:“想报复我,对吧?我送上门来了。”

“..你..”李文宇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女生。

头字号女生(三)

台上班主任像提醒班里有怪物一样提醒道:“康乐乐,上课时一定不要受到李文宇同学的影响,千万不要和他讲话,要好好学习哦。”

“知道了,老师。”女孩面对老师时,笑得非常的天真。

李文宇知道,自己算是遇上了一个戏子,天生的演戏派…上课铃声这时响了起来,李文宇看到站在门外的忘川往里面看了一眼,看的就是那个叫康乐乐的女孩子…

整节课,李文宇都心不在焉,尽管他从来没有认真听过课,但这次的感觉不同,那个叫康乐乐的女生到来,让李文宇如坐针毡,下课后就把忘川拉到学校的操场商量。

“帮我想个办法吧,把那死八婆弄走,坐我旁边让我难受死了。”

“不要招惹她。”忘川冷冷的回答。

李文宇夸张的看着忘川,觉得忘川的话不可思议。“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一个小女生都打不过。”

“我有一种感觉,她不是一般人。”忘川向教学楼那边看去,那个叫康乐乐的女生好像正看着这边,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个女孩子的身上虽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灵气还是其他,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李文宇摸了摸手臂,觉得有点儿发凉,问道:“大白天的,她应该不是鬼吧?”

“她可能比鬼更难缠。”忘川说完,上课铃声响起。“上课时间到了。”

“哦。”李文宇实在没有心思上课,怏怏的向教学楼走去,走了几步后回头看着忘川。“等下你要站在教室门外,千万别走开。”

一上午,倒也过得平静,那个康乐乐也没主动找李文宇什么麻烦,李文宇以为中午终于可以轻松一下,没想到他和忘川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又碰上了那个康乐乐,当那个康乐乐笑着向他走来时,他终于忍不住怒了,低声吼道:“你成天像鬼一样跟着我干嘛?!”

“有吗?”女孩低头凑到李文宇的耳边,极小声的说“心里有鬼啊?”

“有…有你个大头鬼!”李文宇看了一下四周,不得不控制了自己的声音大小,在西餐厅这种地方,他可不想大吼大叫。

忘川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吃着自己盘里的牛排,非常的认真,头都没有抬一下,女孩子看到忘川时却有一种复杂的眼神,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就飘然离去,坐在了李文宇的后面一桌。李文宇对着忘川报怨:“你算是说对了,这八婆比鬼还难缠。”

“吃饭吧,吃了还要去学校。”忘川吃得差不多后,看着一点儿没动的李文宇。

李文宇发起了少爷脾气,倔着性子回答:“不想吃,吃不下。”

“那我们…”

“今天下午不想去学校,烦死了…”李文宇说完把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向西餐厅门外走去,只要他一看到那个康乐乐,就觉得心烦气燥。

李文宇坐在车里,等到忘川出来后,开着车来到了一家小小的桌球馆…

头字号女生(四)

桌球馆里人很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问题,好像晚上的人比较多,清清淡淡的加了李文宇也只有两桌,李文宇一个人打了几把后,把一根球杆递给忘川。

“你要不要也试试?”

“不用了,我不喜欢。”忘川冷声回答,觉得有些无聊。“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那好吧,你先回去吧。”李文宇掏出家里的钥匙,扔给了忘川,突然很疑惑的看着忘川。“身上有钱坐车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忘川,大白天的如果他使用隐遁之术肯定会被人发现,而钱这个东西,他还真的没有。

李文宇笑了,从皮夹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拿给了忘川。“拿去打车。”

忘川接过钱,没有多说,转身离去,关于李文宇的安全他现在不是很担心,那些混混见他和自己在一起后,就没有再找过李文宇的麻烦,于是出了桌球馆就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开到别墅区门前停了下来,付了车钱后,忘川徒步向李文宇的家走去…

刚走到家门前,忘川就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面熟的身影,那个人转身后冲着忘川笑…

“忘川先生,打扰了。”

“你到底是谁?”在人世应该没有人类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对方这么称呼自己,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忘川不想多生事,于是有些警惕。

女孩看了一眼忘川,有礼貌的说:“忘川先生不用猜疑,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一下关于学校的事情…”

“里面坐。”忘川阻止了女孩继续说下去,因为刚好有其他人从身边经过,他早感觉到了这个康乐乐非一般人,这么快就找上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其背景肯定不简单,但他忘川也不是怕事的人,只要他在人世有合理的身份及寄居处,也不怕闲杂怪人来打扰,不过他不想声张而以。

女孩子没有客气,跟着忘川进屋后,直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装修,感叹道:“还真是个富家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忘川可不会帮人倒水这一套,至少在不清楚康乐乐到底是谁前,他没有这个必要。

女孩笑了一笑,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的回答:“忘川先生,这次来,主要是受师傅所托,让我来给忘川先生传个话。”

“你师傅?”忘川多少年没在人世走动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也不会有人世的朋友才对,于是对康乐乐口中的师傅多了一层好奇。

女孩点头,回答:“师傅说忘川先生到人世必有要事,我们不会干扰,但希望忘川先生不要对我们要做事的插手。”

这是一份赤裸裸的警告,看来对方来头不小,忘川不知人世之事,于是冷冷的看着女孩:“你们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想必忘川先生应该知道,学校里的魔婴…”女孩的眼神变得非常的凌厉。

忘川没想到,在人世,居然还有人对魔婴的事如此的关心,不知道对方是道还是佛,让忘川有些想不透,不过…

头字号女生(五)

忘川没有答应女孩的条件,因为女孩与他道不同,来意说得很明白了,不希望忘川插手是因为忘川是要救,而女孩那边是要杀…忘川在那个女孩儿的身上没有发现半点儿能与鬼魔抗衡的能力,可对方的大胆的确让他好奇,于是情不自禁的念叼起了女孩的名字:“康..乐..乐..”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回来了,拿着备份钥匙打开房门后刚好听到忘川在自言自语,于是大叫起来:“不会吧,我都逃到家里,还不能避开她,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忘川回头,看到李文宇的手里拿着两个袋子,那个袋子他认得,是速食品店的口袋,看样子就知道李文宇连晚饭都不想出去吃,是被那个女孩气坏了。

“你很讨厌她?”

“岂止是讨厌,恨不得她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文宇放下口袋后坐到了忘川的旁边,作思考状。“又泼辣,又没礼貌,又..反正就是女孩子该有的她都没有..”说到这里,李文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康乐乐的样子,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生。

忘川没有想过要把李文宇扯进来,不过有些事告诉李文宇总是要方便一些,于是提醒:“她好像跟你一样,也是灵体,不要去惹她…”

“你说什么?她也能看到鬼?”李文宇很惊讶。

“嗯,可能是这样,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好像是冲着魔婴来的。”忘川话只说了一半,想看李文宇的反应。

李文宇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鬼叫:“不会吧,难道她也是来帮寒若梅的同道中人?”

“恐怕不是,极有可能,她是来消灭魔婴的。”

“啊?为什么?”

“因为魔婴在人世散发出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干扰了人世正常的生命起止,所以..”

“我明白了,所以她就是来除掉魔婴,而我们是要救魔婴,所以我们道不同。”李文宇不愧有些小聪明,一点就透。

忘川轻轻的点头,看着李文宇说:“我想今天晚上再去学校一趟,得赶在她没有找到魔婴以前,救回魔婴。”

“嗯!这个赞!我同意。”李文宇一听就来劲儿了。

晚上天刚黑,两个人就摸进了学校,进了教学楼以后,忘川就发现他们不是最先赶到的,一个人影总在他们面前晃悠,一不小心,李文宇撞了上去。

“哎哟!”李文宇被踢了一下,腿火辣辣的疼,一下火冒三丈。“谁啊?!”

“你姑奶奶!”

听起来是女生的声音,李文宇砰的一声用上了打火机,借着光一看,原来是康乐乐…

“大半夜的,你在这里找死呢?!”

“姑奶奶找什么不关你的事,倒是你,自己小心一点儿,明明知道自己跟魔婴同一天生日,还在这里大摇大摆,简直不想活了。”康乐乐冷哼了一声,一溜烟儿跑到了前头。

李文宇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忘川,苦着脸问:“不会吧?我真跟他同一天生的?”

忘川摇头,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甚至也没有问过寒若梅,那个女孩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于是拉着李文宇赶紧的离开了…

头字号女生(六)

回家以后,李文宇不停的抱怨说忘川的胆子太小,不过这些话对忘川不起作用,关上房门,忘川拿出了寒若梅留下的贴身之物,开始召唤,不过半柱香,寒若梅就出现在了房间,同样的浑身烧伤,喝下‘还魂露’才复原。

“先生找我,不知有何事?”

“我想问你,你儿子是什么时辰出生?”忘川召唤寒若梅的原因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

寒若梅轻声答道:“七月十四子时。”

“嗯,我知道了。”

“先生问这个是何意?”

“没事了,我只是问问,你回去吧。”忘川冷冷的回答,在寒若梅就要离开时,又叫住了她。“对了,希望你谨记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任何状况,你都不可以出手伤人。”

寒若梅不知道忘川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有托于人,当然要答应:“谨遵先生教诲。”说完,无声的穿过墙壁,消失在了忘川的面前。

忘川实在是有些担心,虽然那个康乐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是会做这件事的应该不是坏人,而寒若梅护子心切,要是让寒若梅知道康乐乐要置魔婴于死地,忘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才有此吩咐。

第二天,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叫康乐乐的女孩子没有来上课,听李文宇的班主任说,那个叫康乐乐的女孩子昨天夜里不知道是何原因,从教学楼的高处跳下,送到医院抢救后,正在昏迷中。李文宇得知这个消息,就马上告诉了忘川,有些犹豫的问:“你说我们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你不是很讨厌她吗?”忘川看出了李文宇的紧张,故意这么说。

李文宇摇了摇头,小声的回答:“也不是啦,她昨天晚上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昨天晚上我们不走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忘川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文宇虽然表面放纵,内心还蛮善良,知道去思考这些,于是附合道:“你说得对,如果我们不离开她就不会出事,所以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

“那我们放学后去看看?”李文宇没察觉出忘川的笑意,很认真的问。

忘川转身就走,只丢下了一句话:“放不放学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何必在今天这么遵守呢?”

“也对哦。”李文宇点头,马上又领悟到了忘川话中的意思,大声的喊:“不带这么损人的吧!”说着,就要去追李文宇,却被两三个同年级的女生围住了。

这几个女生花痴般的看着忘川的背影,叽叽喳喳的在李文宇面前唠叼…

“李文宇,你们家的保镖好帅哦..”

“是啊,简直跟明星一样。”

“李文宇,帮个忙好吗?帮我把这个送给你家的保镖。”一个瘦个子女生羞涩的拿出了一个礼品盒。

李文宇头都快被吵晕了,没了平时的风流相,大吼了一句:“八婆,住嘴!吵死了。”

那几个女生顿时无声...

头字号女生(七)

到医院了之后,李文宇先去医院前台询问了康乐乐的病房号,等到他回到忘川的身边时,却听到离他们不远的几个医生在很激烈的讨论。

“依我看,这个女孩子目前的情况非常的威胁,有必要动手术。”

“不行,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的意识,就算是动手术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我同意陈医生的看法,这个女孩子的心跳只有正常人的二分之一速度,这是接近死亡的界点。”

“如果就这么放弃,我觉得太可惜了。”

“但是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她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根本就查不出原因,动手术也要找出原因才行。”

“这个实在是太奇怪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她的骨骼没有丝毫的伤害,却一直昏迷不醒,这种病例很罕见啊。”

“我怕我们是有心无力…”

医生们的这翻话听得李文宇心惊肉跳的,正想上前去问,一个护士就急急忙忙的向那几个医生跑了去,气喘吁吁的说:“陈医生,1134的病人...”

“病人怎么了?”几个医生一听,显得很紧张。

李文宇跟着很紧张,因为他刚才问到了康乐乐的病床号,正是1134…

护士喘过气后,红着脸回答:“病人她醒了..”

“天啊。”几个穿着白大卦的医生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兴奋两个字,急冲冲向病房那边走去。

李文宇忙拉忘川,说:“走,我们也去。”

忘川点头,跟在李文宇的后头,看到那几个医生进了一间病房后,忘川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长得非常的帅气,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从那个年青人的身上,忘川感觉到了很强的灵力…

李文宇和忘川站在门外偷看,医生们大概的检查了一下康乐乐的身体后就离开了,嘴里说的是:“奇迹啊,真的是奇迹。”

也难怪医生们会那样说,一个本来已经进入昏迷快死的病人,突然的就好了,而且屁事没有,显得还很精神,不是奇迹就是有鬼…

醒来的康乐乐看到了在门外的两个人,小声的说:“你们进来吧。”

李文宇听后,咽了咽口水,拉着忘川一起走进了病房,口不择言的说:“你命真大,这样都没死。”

“我就知道,你是巴不得我死对吧?”康乐乐瞄了李文宇一眼,看四下无人,小声的说:“你们先把门关上。”

“哦。”李文宇听话的照做了。

康乐乐坐了起来,靠着枕头,看着忘川和李文宇二人,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一定要当心,那个魔婴的力量太强了..”

“是魔婴把你扔下来的?”忘川想知道这次事件是不是魔婴所为,还是寒若梅不听警告动了手。

清醒后的康乐乐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脸色还比较红润,只是眉头纠结在一起,摇头回答:“是有人把我从楼上扔了下来。”

头字号女生(八)

“人?”李文宇很惊讶。

“你确定是人?”忘川也觉得奇怪,一想到上次的那两个脚印,就觉得不对劲。“你有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看不清楚,本来我正想打开四楼的房间进去查看,突然就有人把我举起,向楼下扔,当时,我还以为是你们…”

“不会吧?我们像那种人吗?!”李文宇大声的叫唤,没想到自己好心来探望,却被当成是试谋杀犯。

康乐乐连忙解释:“你听我说完嘛,当时我确实没想到除了你们还会有人在那里,当我在醒的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扔我下楼的不可能是你们。”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好像从他的身上闻到了油漆味,而你们两个人的身上是不可能有这种味道的。”

“油漆?”

“嗯,就像是搞装修的工人身上的那种味道..”

本来以为只有魔婴作乱,没想到又蹦出了人,这确实让忘川感到费解,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后,李文宇嘟嘟啷啷的说:“不过说真的,你命挺大的,这样都不死。”

“当然不会死。”康乐乐得意的笑了一下,不屑的回答:“我要是这么容易死,我就不会来了。”

忘川觉得奇怪,这个女生的胆子大得有点儿不像话,好像是有什么秘密没说,于是问:“你就这么有把握?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

“这些应该还算在预料之内吧,如果我不出事,就找不到关于魔婴的线索。”康乐乐回答道。

李文宇纳闷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其他的我不能说,唯一能让你们知道的就是,我只是一个饵,一个能引魔婴出手的饵。”

“你是七月十四子时生的?”忘川的反应很快,马上想到了这个问题。

康乐乐开心的点头,就像是躲猫猫被人找到了一样,高兴的回答:“对啊,好巧,跟魔婴同一天生日。”

“...是...是够巧的..”李文宇的脸刹白,因为他的生日也是农历的七月十四,而且时辰也是一样的。

康乐乐看了一眼李文宇,笑了起来:“我们同月同日生,你整好比我大一岁。”

气氛还算恰当,聊了几句后,李文宇发现康乐乐也没有那么讨厌,至少要不是康乐乐让自己走,昨天晚上从楼上被扔下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了,而康乐乐那种明知道自己有危险,还要去探查的精神也让李文宇有些佩服,于是问道:“说真的,你是不是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不。”康乐乐坐在病床摇了摇头。

“那你还来查?你不是送死吗?”李文宇跳了起来。

康乐乐捂着嘴笑,回答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师傅说过,命由天定,我不是这么一个死法。”

“狗屁,你师傅什么人啊?叫你一个小姑娘出来冒险,自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李文宇十分的不满,越说越觉得和康乐乐还蛮投机的。

康乐乐坏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个败家子还蛮有同情心的嘛?”

头字号女生(九)

“那是...喂,我帮你说话,你居然..”李文宇听出了康乐乐在糗自己,于是推了一下忘川说:“忘川,你告诉她,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哦。”忘川听后,直接回答:“喜欢逃课,喜欢享受,喜欢美女,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以。”

“喂...”李文宇甚是可怜的看着忘川,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康乐乐听了哈哈大笑,一点儿不像是生病的人,更看不出来哪儿像是从楼上给扔下来的货,忘川几次想问都忍了下来,那个灵力很强的男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久不在人世走动,他不知道人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的话,那个人跟康乐乐一定有着很深的关系,否则…康乐乐已经去阎王殿报到了。

闲聊了一会儿后,李文宇和忘川离开了医院,在车上,李文宇说起康乐乐时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忘川觉得奇怪。

“你喜欢她?”

“什么?你说谁?”李文宇开着车,扭头看了一眼忘川,还没反应过来。

忘川用平淡的语气回答:“康乐乐。”

“她?”嘴巴张得很大,李文宇的表情很怪,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拜托,怎么可能,就她那样的一个野丫头,我不至于饥不成食到那种地步。”

“是吗?”忘川不相信,因为李文宇的举动已经表露出了他的内心,他敢肯定至少李文宇对康乐乐有了一些好感。

李文宇似乎也在思考,差点儿闯了红灯,急刹车后,转身看着忘川,解释:“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么平庸的一个女生,长得不出众,身材也不好,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忘川瞄了李文宇一眼。

两个人回到家后,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忘川关上房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唤寒若梅,他想,寒若梅一定知道那个在黑夜中把康乐乐抛下楼的人是谁,人不知容易,鬼不觉那比较难,可是他拿出寒若梅的贴身之物时,却听到了一阵忧怨的笛声,那笛声似近非远,却很悠扬,是‘镇魂笛’所发出的声音,在离开彼岸以前,忘川把‘镇魂笛’交给了雪狐,现在听到这个笛声…莫非是…忘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来不及有任何的顾及,忘川直接从人世遁回了地府,彼岸的雾依然浓密,当忘川三两步走到忘川居前时,雪狐似是知道忘川归来,忙出来迎接。

“先生。”

“发生了什么事?”忘川已经有八百年没有看到雪狐这么忧伤过。

雪狐手拿着笛子,抬头看着忘川,轻声的回答:“小鹦逃跑了。”

“去了哪里?”忘川早就猜到,应该是小鹦出了意外,正因为小鹦不定性,他才让雪狐看着小鹦,没想到小鹦还是做出了这样的事。

雪狐摇头,咬着嘴唇回答:“那天她知道先生走后,就要去寻你,我一直拦着,谁知道今天一不注意,她就跑了出去,我一直追到鬼门,才退回来。”鬼门,是隔开生灵与阴灵之界地,忘川曾经对雪狐有交待,没他的命令,雪狐和小鹦都不能踏出彼岸一步,这一点,雪狐一直记着。

逃出鬼界的小鹦(一)

忘川看着雪狐,发现雪狐这些年来是沉稳了不少,至于小鹦,忘川绝对不能让她流迹在人世,而自己却抽不开身,只有…把这个任务交给雪狐,雪狐一听忘川先生要自己离开彼岸,非常的吃惊:“先生,我如果离开,忘川居怎么办…”

“勿需多虑,你只管去寻回小鹦便是,彼岸这边,我会用灵力暂封。”忘川用手一挥,忘川居就被笼罩进了结界之中。

雪狐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奔流不息的忘川河,轻声说:“先生…”

“冥冥中自有安排,你已经死守了千年,也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忘川冷冷的回答,说完,掐破自己的食指,弹了一滴血到忘川河中。

忘川先生的这个举动让雪狐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忧伤,相伴忘川先生的这些年,她知道忘川先生的血可以给一个没有实体的亡魂以新的生命,包括已经掉入忘川河中腐蚀的灵魂,忘川的法力之强,在于他如果心中想要把这滴血给一个人,那滴血在忘川河中就不会冲散,直到融入那个人的灵魂,这意味着雪狐的心爱之人可以再次轮回为人…

雪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跪拜在了忘川的面前。

“多谢先生再造之恩,雪狐一定遵守诺言,永生服侍先生,绝不变心。”

“嗯。”忘川点头,从雪狐手中拿过镇魂笛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力,那笛子瞬间变得如火柴般大小,再一施法,笛子上多了一条捆绑的红绳,忘川亲手将变小的笛子系在了雪狐的脖子上。“笛子还是由你保管,如果在寻找小鹦的途中遇到了你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就吹响此笛,我现在授你将其变大缩小之法。”说着,忘川打了一个结印在雪狐的眉心,形似红豆,如同胎记一般。

雪狐这是千年来第一次离开地府,早就习惯了彼岸朦胧的雾气和没有日光的环境,被忘川一掌打到阳世的她有些失去了方向,她的装束不再是惨淡素白,而是一袭火红,衣服的布料少得可怜,肩膀和大腿完全没有遮住,就像是一块紧紧的裹在了身上,世人都看着这个美丽而身材火爆的女子站在广场的中间发愣,现在的雪狐已经是一个都市美女的形象,看着穿来走去的人群,想起忘川叮嘱过不能随便使用法力,雪狐皱紧了眉头…

不认识路,她只好乱走一气,直到来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巷子,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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