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谋之名门毒妃》 第一章 丧命 大衍国熙平三年十月初三。 “嘀嗒……嘀嗒……”天牢中传来的是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昏暗的光线中,只见那牢狱的西面竖着一根十字的木架,木架上用铁索将人犯牢牢拴在上面。那女子低着头,鲜血正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若不是那女子微微起伏的肩头,一眼望去以为她已经死了。 悉悉嗦嗦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开门!”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那女犯人睁开眼抬了抬眼皮,而后复又闭上。“啧啧啧,李云卿啊李云卿,没想到你还活着啊?你的命还真是硬啊!你没想到你也有有今日吧,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呢!”只见说话那女子,一身大红色的蜀绣金丝凤袍,头簪九珠凤冠,深红色的丹蔻深深的戳进那女犯人胸前的伤口处。 “唔……”李云卿痛的轻呼起来,眉头微皱,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气依然在举手投足间表露无遗。只见凤冠女子一手托起那李云卿的下巴,一手继续运功加大力度往李云卿的左胸口深入探去,狞笑道:“李云卿,你求饶啊,你求本宫本宫就放过你!” “呵…谢婉茹,你我……相识数十年了,你还是这副样子……”李云卿面容惨白的轻笑说道。“李云卿,我知道你是硬骨头,不怕死,不然怎么可能扛得过在牢狱中的这三年?这三年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谢婉茹嘲讽的说道,“本宫念在你我手帕交的份上,今日就来好心的告诉你吧……” 李云卿听到这,忽的抬起头,正视眼前的女子,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目光,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女子给撕碎。谢婉茹看见她这样,高兴不已,突然抽身退步,冷笑道:“李云卿啊李云卿,想你镇国公府世代忠烈,为我大衍国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怎么偏偏就是满门蠢货呢?” “谢婉茹,你少废话,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李云卿用尽全身力气大喝道,说完竟然气喘吁吁。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意思?!本宫的意思就是你们镇国公府全族都是蠢货!”谢婉茹狞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吧,三年前我被你害的流产,那是假的,是我使用了药物再买通了你的侍女莹枝,让你顺利上当的……你的贴身侍女莹枝,哦,不对,现在应该叫莹贵人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你……你这个毒妇,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李云卿怒吼道。 “陛下根本就不想见你!你以为陛下是真心爱你么,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陛下彻头彻尾爱的都是我!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当年你小产再也不能生育,那碗安胎药其实是绝育汤,也是陛下给授意太医给你下的。”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李云卿面色突变厉声反驳道。 “说你蠢你还不信,本宫现在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镇国公府的消息”谢婉茹一脸扭曲的笑道,“你想不到吧?镇国公府叛国通敌,证据确凿,全府上下三百余人全部判斩首。你的祖父,父亲,兄长五人判凌迟。”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镇国公府自大衍国开国以来立府百年,世代忠烈,为大衍国出生入死镇守北境,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什么人要见朕?”一个身着明黄九龙袍,头戴帝王冕的男子出现在天牢门口。李云卿听见声音,急切地唤道:“陛下,陛下,是卿儿要见你啊。天沣哥哥,祖父父亲他们都是冤枉的,他们不可能叛国通敌的,你相信卿儿,他们绝对不会叛国通敌的。” “哼,相信?!桩桩件件都摆在那里,国公府,大将军印信明明白白的印在上面,你居然跟我说你冤枉!!李云卿,三年前你设计害了朕的皇子,人证物证俱在,你却宁死不肯认罪。朕看在国公府世代忠烈的份上没有废后,只是把你关在天牢当中让你反省自身,结果你不思悔过,辱骂朕和茹儿,这些朕都可以不计较,没想到你们国公府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居然勾结北戎国意图反叛!” “不可能,绝不可能!”李云卿反驳道。 “李云卿,你十七岁嫁给朕,今日朕念在你陪伴朕数十年的份上,茹儿又不停的为你求情的份上,三日后你镇国公府上下三百余人的斩首之刑朕许你前去告别,另外,额外开恩你的祖父父亲和兄长五人不必凌迟了!”说完云天沣搂着谢婉茹离开了天牢。 三日后午时大衍国京城南坪城刑场,城中数万名民众身着素衣聚集在刑场前观看镇国公全族的斩首。 “带人犯!”只见监斩官高声唱和,一众狱卒将人犯押上刑台。而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李云卿被挑断了手脚筋,捆绑在车里,嘴里塞上棉布以防她咬舌自尽。身边坐着的就是谢婉茹和李云卿昔日的侍女莹枝,现在的莹贵人。 午时三刻。 “时辰到,行刑!”监斩官将令牌扔在地下,二十个刽子手齐齐取掉犯人头上的验明正身牌,这时为首头发花白的老镇国公李荃安用尽全身内力大喊:“我镇国公府立府百年世代忠烈,绝无通敌叛国,陛下,臣冤枉,我镇国公府冤枉啊……”话音未落,头颅已经落地,一腔热血洒进了现场观刑群众的心里…… 霎时间乌云遮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浇下,却冲不净那满地的鲜血。 李云卿坐在马车里,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嘶喊,泪流满面的想要阻止,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哎呀皇贵妃姐姐,这实在是太血腥了,咱们回去吧!”莹贵人在边上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就回去吧!”谢婉茹说道。 天牢中,谢婉茹靠近李云卿,冷笑道:“李云卿,悄悄告诉你吧,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还得多谢你的好侍女莹贵人和好姐妹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李云卿恶狠狠的说道,“谢婉茹,你以为我死了,这个皇后的位置就能轮到你来做吗?哈哈哈……你简直痴心妄想!” “啪”一个耳光打得李云卿眼冒金星。 “陛下,陛下,您可来了!云卿姐姐口出秽语污蔑您呢!”谢婉茹听到脚步声立刻作出娇柔的样子,依偎在云天沣的胸前,假装抹着眼泪说道,“不过想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毕竟今日亲眼目睹亲人被斩首,自然是心有怨恨的……陛下您别和姐姐计较。” 云天沣正因今天刑场老镇国公临刑前喊冤之事造成众说纷纭头疼不已,火冒三丈,正打算找李云卿算账。 “哦?既然皇后这么舍不得家人,那就送她下去和镇国公一家团聚吧!”云天沣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是陛下,太医说咱们的皇儿的病还需人心作为药引才好呢!陛下,你救救皇儿吧,他才三个月大……”谢婉茹低声垂泪道。 “哦?是吗?”云天沣阴测测的笑了,“李云卿,为了赎罪,那么你就用你的心来为朕的孩子治病吧!”说完一挥手,狱卒涌进狱中,狞笑着向李云卿走去。 “你们小心点,这心要完整的,不能有损伤!要从边上挖开再取出来!”谢婉茹急急说道,“否则,药性就不好了,伤了皇上和本宫的孩子,本宫拿你们陪葬!!!” 李云卿听着这些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李云卿聪明一世,却糊涂到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连累李氏满门!苍天有眼,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那些害了我满门被屠的恶人,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言罢,只听见“扑哧,扑哧”的刀入肉声,李云卿的瞳孔渐渐放大,了无声息…… 第二章 归来 镇南王府 “唔……”一阵痛感传入神经,李云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楠木锤花拔步床上,挂着的帐幔是大红色绣牡丹花样式,刺目的很。李云卿头痛欲裂,闹钟声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记忆片段……她抵挡不住头疼,又晕了过去。 渐渐的,这些记忆的碎片慢慢连城一条完整的链条,李云卿不,现在应该叫做南陵茉,已将两个人的记忆都完整的掌握消化了。是夜,南陵茉再次醒过来,“来人……来人……”摔下假山的连日昏迷让她的声音沙哑不已。 连续喊了几声,竟然无人进来。李云卿暗自笑了笑,心道,‘南陵茉,你这郡主混的也太惨了吧!这要是在镇国公府,这样的下人早就被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发卖了,哪像这,半天都没人理。’ 南陵茉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下床踱步到桌边,拿起一只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摔,“砰!”“郡主,您终于醒了!”房门被打开,眼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有一碗药和一小碟蜜饯快步走进屋内,“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啊!郡主,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您吓死嬷嬷我了……”这妇人一边说着,眼里泛起泪花。 “郡主乖,先把药喝了,嬷嬷我这就给您做点宵夜吃去。”那妇人放下药碗,柔声细语的对南陵茉说着话。 “钱嬷嬷”南陵茉弱弱的叫了一声,“钱嬷嬷,不用给我做宵夜了,我喝完药就去睡了。嬷嬷你也早点休息吧!”“哎,郡主,老奴没事,老奴守着您。”钱嬷嬷抹着眼泪说道。 南陵茉接过药碗,一口气将碗中的汤药喝下。钱嬷嬷赶忙将一小碟蜜饯递给南陵茉,南陵茉却推开了钱嬷嬷的手摇摇头道:“嬷嬷,不用了,已经够苦了,吃再多蜜饯也补不回来的……” 钱嬷嬷听完南陵茉的话,又抹起眼泪来。许是因为李云卿前世出生将门,跟着云天沣数十年东奔西走,早没了女儿心肠;又许是南陵茉回到这南坪城的龙潭虎穴才十日就重伤昏迷,醒来后摔好了脑子,此时的南陵茉已经收起了过去那副柔软女儿心肠,变得愈发的冷漠。钱嬷嬷看着南陵茉眼中闪出的寒光,不禁暗纳道郡主醒来后和从前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南陵茉在钱嬷嬷的搀扶下,又坐回床上,此时,门外进来两个丫鬟,一个着桃红色的衣裳,头戴粉色绒花;另一个身着绿色衣服,头上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这是镇南王侧妃章氏新指给她的大丫鬟:桃红和绿柳。桃红长的倒是颇为娇俏,但就是眼角中透露着不安分的情绪。相比之下,绿柳就平庸多了。二人见南陵茉醒来,双双神色大变,赶忙低头行礼道:“桃红/绿柳见过郡主。”二人见南陵茉并不言语,桃红先起身走上前说道:“郡主,您怎么就自己起来了呢,这样会着凉的!快回去躺着吧,奴婢给您点上安神香,您赶紧休息去吧!”绿柳看着桃红起身,也就怯怯的缓缓起来。 “本郡主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帐幔,给本郡主换了浅色的来。”南陵茉冷冷的说道,“本郡主最讨厌的就是牡丹花,最讨厌的就是红色,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南陵茉突然发怒让吓坏了两个大丫鬟。二人齐齐跪下,桃红急急说道:“郡主,您刚回来的时候说很喜欢啊,而且王妃娘娘也说了您年纪尚小,穿的鲜亮一些老太君看着也高兴……您当时也是很高兴的接受了的。” “王妃娘娘?哪个王妃娘娘????本郡主的母妃三年前就过世了,本郡主去了庵堂为母守孝三年,王府里就新立了王妃,怎么本郡主不知道?!” 大衍国虽说普通百姓对嫡庶并不看重,但是各大世家还是嫡庶分明的。因此,对嫡庶婚配等律法也做了非常严苛的规定。原配嫡出子女地位永远在继室、平妻、侧室之上。而且原配子女只尊原配为母亲,如若是嫡出子女不同意父亲扶正平妻,侧室,妾侍,官府则不予备案。 “呃,郡主,是……章侧妃娘娘……”绿柳小心的回答道。 “原来是章侧妃啊”南陵茉诡异的笑了笑,“这棠悦居是本郡主的院子,你们的眼里还有我这个郡主吗?!”许是前世做了十年王妃和皇后,李云卿,不,南陵茉将上位者的威压释放的非常好,两个丫鬟额前已经隐隐冒出冷汗。 “还愣着做什么?去将帐幔换下来!” “是是是”,二人赶忙找出所有的帐幔,可是除了现在这一床是新的,其他的早就过时过气,连个一等丫鬟的帐幔都不如。‘呵,这才几年……’南陵茉冷笑道,随手指了一个浅青色的帐幔说道:“就挂这个。那个大红色的你们谁喜欢谁拿去吧!” 待二人重新收拾完床褥,南陵茉才再次躺在床上,也把钱嬷嬷赶了出去,说是不需要人守夜,自己一个人即可。 众人离开屋内后,南陵茉将窗户打开一丝小缝,看见桃红一把将那大红色牡丹床幔从绿柳手里抢过来,并且推搡了绿柳一下,而绿柳只敢怯生生的跟在后头不敢反抗。见此情状,南陵茉心下便有了计较。 南陵茉躺在床上,许是之前昏迷时间太长,她迟迟没有入睡。所幸将脑中两条记忆链给连起来,串成一条完整的记忆链。 先说这云氏王朝—大衍国自开国到现在一共经历八位皇帝,二百八十年。自于是开国起便有了镇国公和安国公两大世家。在经历二百多年的岁月更迭,到现在依然屹立不倒的一等权贵世家有镇国公,安国公两大世家,还有镇南王,淮南王两大王府。二等侯爵府邸不等。如今镇国公府已经被这第八位皇帝熙平帝给灭族了,老牌一等权贵世家仅剩安国公府,两大王府。新晋一等权贵世家为现任皇帝及太后的母家一等世袭承恩公陈郡陈家。当然还有一等清贵世家例如太师府,一等帝师府—云麓书院山长叶家等等。 镇南王南深是第三代镇南王,前两代镇南王分别是第五代皇帝云祁和第六代皇帝云慕飞的伴读,也是一同上过战场的生死哥们儿。交情可以说是铁打的,但是到了第七代皇帝开文帝云承泽,也就是先帝这一代,就完全不同了。若说此前的镇南王都是一介武夫出身的话,那么第三代镇南王南深在政治上有着极高的灵敏度。他很快就觉察到先帝云承泽虽说没有改变以武立国的根本,但实际上已经深深忌惮这些掌握军权的权贵世家,以致于所有掌兵权的世家在他执掌政权的这三十五年当中都被或多或少的削弱了兵权,更别提那些在封地的皇族宗亲,那是绝对不允许超过一千人数的私兵的。 镇南王老王妃江老太君也是将门出身,曾经年轻时随着老王爷出征,开文帝云承泽还授予她正二品征南怀远将军职位。只不过后来江老太君在新镇南王南深继任王位之时,一并将手中兵权和职位交还给开文帝。开文帝特敕超品诰命,百官见其行礼。这在云氏皇朝除了直系皇族宗亲的族长之外,是没有授予外人的超品诰命。如今老王妃江老太君年事已高,不问世事,只一味在府中含饴弄孙罢了。 第三代镇南王妃是出生于医药世家蒋家,是‘神医’蒋显通的独女。她精通医理,特别是尚于治疗外伤,素有“挽魂仙子”之名。常年跟随镇南王一起出征,成为镇南军队中的随行医官。而京中大多数权贵也是承神医蒋显通的盛情,一时之间蒋氏一族包括蒋氏卿柔之名得到了朝中众人的交口称赞。十五年前,恰逢南疆激战。蒋氏跟随镇南王出征时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由于行军颠簸,军中条件又不如京城,女儿南陵茉八个月便早产来到人世…… 十年前八岁的南陵萧—镇南王世子却是因为母亲身子不好,又忙着照顾早产体弱的妹妹,不知误食了什么相克的食物,等到发现时差点撒手人寰。最后也不知道蒋氏用了什么方法,救活了南陵萧,但蒋氏的身子却是日渐沉疴,一日不如一日。苦苦煎熬了几年之后最终在三年前撒手人寰,离开了她最爱的孩子和丈夫。 而蒋显通因为独女早逝,一时气愤不过,卷起铺盖连夜离开了京城这个伤心之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南陵茉躲在被窝里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第三章 收服 翌日卯时一刻,南陵茉就醒来了。她起身坐到妆台前,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孔。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新的自己。镜中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缠着一圈纱布。一张鹅蛋脸上嵌着一汪秋水眸,仿佛是潭深渊,能将人看到底。皮肤略微些暗黄,大抵是在庵堂三年营养不良所致,不似李云卿前世那般肤如凝脂。小巧的鼻子立在脸上,淡淡的柳叶眉以及一张不点而赤的樱桃小口,以及笑起来出现的小梨涡也是十分的娇俏。当然以上这些是除去那左眼周围一块巴掌大的红色蛛纹胎记而言。 南陵茉用手解开纱布,映入眼帘的却是右边鬓角上一道弯月形的伤疤。脑中的片段又闪现了出来,呵呵,南陵玫是么,侧妃章氏的孩子,王府庶长女,额前这道疤还是拜她所赐。呵呵,年幼时各种欺凌陷害是吗?南陵茉,你放心,既然我李云卿替你活着,我就会帮你报了这个仇。 “郡主,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奴婢来服侍您洗漱吧!”绿柳端着洗脸水走进房间,开始伺候她梳洗。 “郡主,这个纱布可拆不得呀,大夫说了,这伤口要是着了风可是会留下大疤的呀!”绿柳看见南陵茉把包在头上的纱布给扯下,赶忙上前劝说。“无碍,已经结痂了。剩下的抹些药膏就好了。” “绿柳,你给我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南陵茉一边对着镜子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话。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桃红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一把夺过绿柳手上的梳子,瞪了绿柳一眼,嘴里抱怨道:“郡主怎的这么早就起了,这离请安的时辰还早着呢!“,不等南陵茉说话又沉下脸来对着绿柳训斥:”绿柳你也是!给郡主打个洗脸水用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给郡主在小厨房熬上的银耳粥做早膳,你还不赶紧去看着点火?!” “是……奴婢这就去!”绿柳站在一边怯生生的说道。“好了,一大早的别说这些没用的。桃红,今儿是什么日子?”南陵茉看在眼里也不表态,淡淡的问了一句。 “回郡主,今儿是十月十一。”桃红手上动作不停的回答道。“我是说哪一年的十月十一!”南陵茉有些语气不善的问。 桃红似乎被这语气给惊着了,抬头看向南陵茉,发现她眼含寒光,她一打哆嗦回道:“回郡主,是熙平三年十月十一。” “你下去吧,叫绿柳过来!” “郡主是嫌奴婢的头梳的不好吗?”桃红有些委屈的问道,“郡主,您看奴婢给您梳的飞仙髻多好看呀,再配上着蓝底大红栀子花流仙裙,簪上这红宝石海棠发簪多美啊…”“让你去就去!!!”南陵茉忽然拍着桌子发脾气的大声喝道,“本郡主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 “钱嬷嬷,”南陵茉扬声唤道,钱嬷嬷听到声音快步走进屋内,行礼道:“郡主,请问有何吩咐?” “将这个顶撞我的奴婢绑了拉到院子里跪着!找个婆子看着她,等本郡主请安回来再清算!” “是。”钱嬷嬷一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出现在凌墨院将桃红堵了口拖了出去。 这时绿柳端着早膳走进屋内,对着南陵茉做小伏低状说道:“郡主,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先用一点再去请安吧!” “绿柳你过来,这个发髻太复杂了,给我重新梳之前的发髻。”绿柳放下手中的托盘向南陵茉走来,准备依言重新为南陵茉梳妆。而在她接近南陵茉的瞬间,南陵茉将手中的银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抵在了绿柳的太阳穴,而左手则做虎爪状扣住了绿柳的喉咙。绿柳没想到南陵茉有此身手反应不及,就这么束手就擒。 “说!谁派你来的!”南陵茉低声问道,“你敢喊出来,本郡主就立刻捏碎你的喉咙,要了你的命!!!” 绿柳并不言语,南陵茉左手一用劲儿,绿柳感到了刺骨的疼痛,却又发不出声响。她知道如果再不说的话郡主真的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于是点头示意,南陵茉见状迅速的点了她的大穴让其无法施展拳脚逃跑,冷冷的坐在妆台前继续看着她,冷声道:“说,如有半字虚假,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绿柳跪下哑着声音低声说道:“奴婢是世子放在侧妃娘娘房里的二等丫鬟,桃红跟奴婢同是侧妃娘娘选出来的人。只是桃红的婶娘是侧妃娘娘身边的崔嬷嬷。” “你是大哥的人?那你在章侧妃那多久了?” “世子在王妃病重的最后两年里甚是怀疑王妃的病因,暗中将奴婢送去侧妃娘娘的院子从三等洒扫丫鬟做起,升为二等丫鬟已经两年。” “你是怎么跟着我大哥的?”南陵茉不信的问道。 “奴婢本名为龙倩,是凉州青龙镖局大当家的女儿。八年前奴婢和奴婢的哥哥所在的州县爆发瘟疫,奴婢的哥哥因为身上出了红疹子被人怀疑染了瘟疫,镖局的人就把奴婢和哥哥一起丢在了荒山之中。奴婢和哥哥都以为必死无疑,此时碰见了世子和任公子。任公子诊断哥哥只是中了毒而并不是染了瘟疫,治好了哥哥。从那以后奴婢和哥哥便跟在了世子身边。” “任公子?”南陵茉眯着眼回忆道,“你是说药王谷的少谷主,俗称‘阴阳鬼医’的任惜枫???” “是。”绿柳答道。半晌绿柳问道:“郡主……是怎么发现奴婢不是普通的丫鬟的?”绿柳低声问道,“奴婢自认为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呵呵,绿柳,我镇南王府是将门世家,除去大哥八岁那年那次大病以后内息全催,再无半点无力,包括本郡主在内,王府中的孩子自幼也是习得一身武艺的。只不过现在京城世家贵女习武的越来越少了,大多也是绣花架子。你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却能在心惊胆战时端着盘子丝毫不见晃动,一大早端着水盆进来脚步看着零碎却也是沉稳含着内力在里头的。不识武功的自然不知晓,而我恰恰是习武的。” 绿柳听后恍然大悟,说道:“郡主既然已经识破奴婢身份,还请相信奴婢,奴婢定会护好郡主。” “你自幼身在镖局,拳脚功夫应该也是不差的。王府后宅看似平静却是波涛暗涌,本郡主就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你了。”南陵茉缓缓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丹药,迅速的塞进绿柳的嘴里,说道,“本郡主现下无法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刚刚吞下的是本郡主在庵中自制的牵机毒,每一个月发作一次,发作时头脚如牵机般相互掣肘,疼痛入腑。若没有定期解药压制,你最终会五脏六腑溃烂而亡。” “这……是,奴婢万死不敢背弃主子。”绿柳低声说道。 南陵茉解开她的大穴,绿柳起来继续先前并未完成的梳洗差事。南陵茉看着她,说:“将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细细的说给我听。” “是”,绿柳一边忙一边说道,“一个月前,镇国公李家被查出通敌叛国,全府上下三百余人被罚入狱。三司会审历时一月定罪无疑,在十月初三那日全族抄斩。”南陵茉听到这话将左手的指甲狠狠掐进手心,戳破手心丝毫不觉得疼痛。她闭上眼仿佛看见那日的情形重现。“而当今重病卧床的皇后李云卿在十月初三那日听闻此消息哀恸欲绝,不幸在同日撒手人寰。陛下念在皇后娘娘数十年的陪伴,又对镇国公府谋逆一事毫不知情,特追封皇后李云卿为‘无双皇后’以彰显其为平王妃时就陪伴在陛下身边的情谊,又特显出当年李皇后以第一女太师的身份和先帝赞其‘才智无双’之语为其谥号……” 南陵茉听着面色越来越沉,右手手中的银簪直接被她大力折断,“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郡主,您的手!!!”绿柳被簪子折断掉落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捡起掰开南陵茉的手,急道,“郡主,您的手都破了……奴婢这就给您上药。” “无碍,”南陵茉淡淡的说道,“拿点金创药抹上就好。只是小伤,毋需声张。按礼制,先皇后头七日王公贵族需要进宫举哀,现下府内众人可回来了?” “是,昨日一更时分全部回府安置了。”绿柳答道。 ”既如此,今日的请安应该不会太早。” “是的郡主,荣锦堂昨日就传话,今日的请安在辰时四刻,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绿柳,你去找一件浅青色无花纹的衣裳,如今皇后娘娘仙去,尚在国孝期间,不宜穿金戴银冲撞。”“钱嬷嬷,”南陵茉扬声唤道。钱嬷嬷听见声音又进屋行礼道:“郡主可是有何吩咐?” “先皇后故去,你将我屋内所有色彩鲜艳的缎子,帐幔都一一叠好,一会儿咱们给祖母请安时带过去。” 钱嬷嬷惊讶一愣,欣慰的看了眼南陵茉,暗自点了点头:“是,老奴这就去。” 第四章 请安 两刻钟后,收拾妥当的钱嬷嬷和绿柳跟着南陵茉离开凌墨院往江老太君所居的荣锦堂走去。凌墨院—这是王府中唯一一个以郡主名讳同音字命名的院子,体现着她作为王府嫡女郡主身份的尊贵。另一个名为剑凌轩则是镇南王老王爷亲自为镇南王世子南陵萧所书写匾额命名的院子。这两个院子是除了江老太君所居的荣锦堂和王爷王妃所居的正院之外最好的院子。 南陵茉是第一个到达荣锦堂的人,门口等候的嬷嬷张嬷嬷见着她,讨好的请安。南陵茉以往从不在意这些嬷嬷们,重生之后跟换了个人似的,示意绿柳,绿柳蒋一个小小的荷包塞入张嬷嬷手中,张嬷嬷掂量一下荷包后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啊,您可是第一个到的呢,老祖宗刚起,您赶紧进去吧!”于是招呼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通报,又靠近南陵茉低声说道:“老祖宗跪了几天有些腰酸腿疼,心情不大好呢!” 南陵茉点了点头,低声道谢,往荣锦堂内走去。 只见屋内的主位上空着,江老太君正在陈嬷嬷的搀扶下往正厅上走。南陵茉快步上到江老太君面前先行个福礼道:“祖母,茉儿回来了,自觉身上大好,特地来给您请安。” 待江老太君坐定,南陵茉端端正正的跪在下方,给江老太君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江老太君见南陵茉的请安礼节相当标准,微微点头,心道,‘章氏前些日子还说这孩子年幼跟着父母东奔西走,蒋氏过世后便在庵堂守孝,不大懂京中礼仪,要请个教养嬷嬷来教授礼仪,可我看这礼仪还是很标准的,不比玫儿差。’嘴里笑道:“好孩子,快起来。来,上前给祖母看看,你这守孝三年可是清瘦多了。” “劳祖母挂心是孙女的不是。孙女这三年在庵堂为老祖宗祈福,是孙女的福气。”南陵茉,“孙女还特地给老祖宗带了礼物来呢!”说着便唤着在门外等候的贴身侍女绿柳进来。绿柳进门后给恭敬的跪举着托盘在一边,南陵茉双手从托盘中拿着一串花梨木念珠和一本手操金刚经递给江老太君,笑道:“祖母,这念珠是孙女亲手做的,虽说不名贵,但是一直供奉在菩萨堂前,已经请庵堂中的大师开过光了。这本金刚经是孙女用血所抄,也是请大师开过光了,现在特地给祖母的小佛堂供着,保佑祖母身体康健。” “好,好……”江老太君微笑的点点头,示意陈嬷嬷收下礼物。拉着南陵茉的手,说道:“好孩子,你额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托好祖宗的福,今日已经大好了呢!” “姑娘家,还是要注意,不要留了疤才好。”江老太君继续道,“陈嬷嬷,你将那个玉雪生肌膏拿来,赐给郡主。” “这,祖母,实在是太贵重了。”南陵茉受宠若惊的说道,“这可是宫里赐下来的秘药,祛疤生肌,给孙女用实在是太浪费了,这,孙女不能收……” “傻孩子,祖母老了,还要这生肌膏做什么?!自然是给你们年轻漂亮小姑娘用的。”江老太君看着南陵茉那张酷似蒋氏的脸,刚想伸手抚摸,又看见她蛛网一样的胎记,心下略有不喜,微微一皱眉,将手放在南陵茉的身上似是替她整了整衣服。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定睛一看,南陵茉身上的衣服像是断了一小截,穿在身上紧绷绷的,略微有些小的样子。江老太君正要问什么,此时丫鬟进来通报,说章侧妃、江庶妃和孩子们过来请安了。 丫鬟们撩起门帘,门外的人鱼贯而入。只见两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一个身着深蓝色软烟罗上用银丝绣海棠花流仙裙,头戴海棠花绿松石头面,配套的绿松石石耳坠,另一个则身着深绿色石榴裙,头上仅两根镂空素银簪。后面的进来的三个孩子,两女一男,都在十几岁的年纪。 身着粉色底边绣玫瑰花图案的是南陵玫,身着浅碧色竹叶暗绣纹的是南陵香。男孩儿则是南陵策。众位请安过后,按照位子依次坐定。 江老太君问道:“萧儿没来,是不是这几日连着举哀累着了?” 南陵萧身边的嬷嬷周氏回道:“禀老太君,世子爷昨日回到剑凌轩后就发起了高热……” “什么!!!可是有招大夫?若是府医不好,拿着老身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江老太君边说边指着陈嬷嬷去取自己的名牌。 “禀老太君,一大早已经去请了府医看过了,并无大碍。世子爷已经服了药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需要什么药的话,或者需要请宫里的太医的话,尽管开来回我,从老身的私库去取。”江老太君仍不放心的叮嘱道。陈嬷嬷应答后退下。 南陵茉不吭声的看着在座各位脸上的表情。章侧妃和其子女面上的都显出担忧的神色,但是眼底去快速闪过一丝愤恨和不屑,江庶妃脸上表现出担忧,而南陵香全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呀二妹妹,你怎么来给祖母请安也不知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呢?你看你这穿的像什么样子,给下人们看到了不知该如何说你不懂规矩了。”南陵玫忽然说道,“二妹你从前在庵堂,不知道京中的规矩,还是要多多注意学习才是呢!” 老太君听完南陵玫说完,看向南陵茉的眼光就有些变味儿了。 南陵茉站起来给老太君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大姐说的很对呢!妹妹也是这样认为的。祖母,茉儿听闻无双皇后才仙去数日,大衍上下都在为故去的皇后娘娘服丧呢。日前章娘娘给茉儿拿来的料子帐幔孙女私以为都不太符合规制,故而今儿让钱嬷嬷都带过来,顺道也请祖母指点孙女一下,看看孙女哪儿做的不好,还需要改进的。” 说完,南陵茉就让一直候在门外的钱嬷嬷进屋。钱嬷嬷捧着一个极大的托盘走在前面,托盘里整齐的叠着大红大紫的帐幔和衣裙,绿柳跟怀里抱着几匹颜色鲜艳的缎子跟在后头。 老王妃一见到这些颜色的料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光利剑似得看向章侧妃。章侧妃看见这些料子也忽然变了面色。 南陵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说道:“章娘娘,本郡主在庵堂里呆久了,竟然不太理解的京中礼数了呢,回到院子里一看,都是这些颜色的呢……” “呃,老祖宗,郡主”章氏终于坐不住了,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最近阖府上下都忙着进宫给大行皇后娘娘举哀,都是妾身没有管好下人,让他们挑一些适合郡主这个年龄段的衣料,她们什么都不懂,就闹了这么个笑话……” “那章娘娘可是要小心了呢,万一弄错了,可是大罪啊!”南陵茉歪着头笑道,“说起下人,祖母,您都不知道,今儿孙女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想早些过来服侍祖母起身的。结果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桃红给我送洗脸水,害得孙女还是晚了呢……祖母您一会儿要留孙女在这用早膳,孙女才肯罢休呢!”南陵茉一边说一边拉着江老太君的手撒娇道。 “噗嗤……”江老太君看见南陵茉那个皮猴儿样,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好好好,今天你就留在祖母这用膳……”“还是祖母最疼我!那祖母,茉儿可是要在您这赖上三餐了呢!” 南陵玫见状,也赶忙凑热闹,老太君笑着说:“好好好,今儿啊玫儿、茉儿、策儿、香儿都留在祖母这用膳!” “章氏,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操持这个王府也辛苦了,有些事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也是有的,以后多上点心!”老王妃沉声说道。章侧妃立刻站起来忙慌不迭的请罪。 “祖母,大姐姐都跟着章娘娘学习理家,为章娘娘分忧了;茉儿也想为祖母和父王分忧,” “你个鬼灵精,”江老太君笑着戳了一下南陵茉的头,“你能管好你自己的院子就算不错啦,别给你父王添乱!”江老太君沉吟半晌,说:“茉儿,再过两个月就是腊月十二,你就要及笄了。旁的世家小姐在十二岁就开始学理家了,你守孝三年也是硬生生给耽误了。这样吧,从今儿开始你就管你自己的院子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祖母可好?” “茉儿知道祖母最疼爱茉儿了!”南陵茉笑道。 “对了,还有香姐儿,今年也十三了。咱们镇南王府的庶小姐不能什么都不会,你也跟着你儿姐姐一起来祖母这学着管家!” 南陵香听到这番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赶忙起身道谢。而后众人退去,留下小姐们陪着江老太君用膳。 第五章 立威 早膳过后,章侧妃依着江老太君的意思,将南陵茉守孝三年来的月例银子还有衣物布料头面首饰等全部都一股脑儿的送到了凌墨院。 南陵茉让钱嬷嬷清点完毕以后,抬头问她:“钱嬷嬷,我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你可看到了?” “郡主,侧妃娘娘并没有把下人们的卖身契给到您”钱嬷嬷说道,“郡主啊,这下人们的卖身契必须得在您的手里才成啊!”南陵茉点点头。 绿柳进来禀告说:“郡主,桃红在院子里晕过去了。” “呵呵,才几个时辰她就熬不住了?泼醒她。然后叫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们都到院子里集合。” 很快,下人们都集合在院中央。南陵茉看着这些人,扬声道:“跪在院子中央的是章侧妃给我送来的贴身侍女桃红想必大家都是认识的。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马站出来,把桃红按在板凳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打板子。为了防止叫喊声污了耳朵,钱嬷嬷并未将其口中的手帕拿下。这二十大板一般的小厮都顶不住,更何况是王府内一等大丫鬟。那可是堪比五六品阶官员家娇养的嫡女。才几板子下去,桃红就顶不住晕了过去。二十大板打完,桃红的下身被打的稀烂。 南陵茉看着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几个胆小的丫鬟直接被这血腥的场面熏的偷偷在一旁呕吐。其余的人脸色均是煞白。南陵茉厉声说道:“为什么打她?!因为她偷懒耍滑,竟敢让当着本郡主的面埋怨本郡主起床太早,究竟谁才是主子?!” “来人,把桃红给本郡主拖到侧妃的玉笙苑去!”“是” 玉笙苑 “砰!”“啪”!屋里传出东西落地的声音。章氏气的一口气砸了八个杯子,三个花瓶。但她仍觉得不解气,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南陵茉,你这个贱/人!竟敢给我下绊子!” “王妃娘娘,你消消气吧!”章氏最恨的就是别人一口一个“侧妃”的叫她。于是她院子里的人为了讨好她都是叫她“王妃娘娘”。已故王妃蒋氏在病故前两年就无法外出应酬,加之之前跟着镇南王东奔西走,王府内的日常事务都是老王妃为主,章侧妃帮忙料理。蒋氏病故后,老王妃伤心了一场,精力也不济了。自然而然的,这王府的中馈大权就落在了章氏的身上。当然,王府最终作主的还是老王妃江老太君和镇南王。 南陵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章侧妃的肺管子被自己戳疼了。她笑盈盈的走到玉笙苑前,一边往里走一边让人去通报。 章侧妃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让人赶紧到前厅迎接:“不知郡主过来,有失远迎,还望郡主勿怪。”复又看着后面一堆人,院中地板上还躺着一个,这章氏的笑容就有点绷不住了。 “南陵茉,你什么意思!”南陵玫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南陵茉带着一堆人,下意识的就冲进来指着南陵茉的鼻子开骂,“你纠结这一群人是想要造/反吗?!” 南陵茉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将指着自己鼻子的那根手指给挪开,手指突然一用力就听见轻微的“咔啦”一声,南陵玫的右手食指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掰折了。南陵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玫儿,玫儿……”章侧妃急的冲上去扑向南陵玫,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大小姐晕过去了……快去请太医!” “章娘娘,大姐姐只是因为今天太阳太晒所以晕了过去,你把她挪到屋内一会儿她就醒了,真用不着请太医。”南陵茉慢悠悠的说道,“茉儿的母妃可是‘挽魂仙子’,这么多年茉儿别的本事没有,这歧黄之术茉儿还是耳濡目染通晓一些的,您可要相信我。” 太阳太大!!!南陵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大,这深秋时节,太阳能大到哪去,把人晒晕过去这话估计也就只有南陵茉这个人说的出来。 章氏咬着牙咽下上涌的血腥之气,一边指挥着人将往屋内抬,一边又不得不应付着南陵茉,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着后槽牙问:“不知郡主你带着这些人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嗯?是这样的吗?茉儿初出打理自己的院子还不太清楚具体规矩呢,要不茉儿这就去问问祖母吧,以免弄错丢了王府的颜面。”南陵茉歪着头笑着说。语毕,南陵茉就带着人往荣锦堂走去。 章氏勉强笑道:“郡主,您可能不知道,这个下人们的卖身契都是在公中的。这样才好发月银,也便于王府的管理?” “是吗?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的啊?要不我去问问祖母吧,以免弄错了。”南陵茉歪着头笑着说。语毕,南陵茉就带着人往荣锦堂走去。 “等等,郡主请留步……”章氏硬着头皮叫住南陵茉,快步走上前阻拦她往外的脚步。 “侧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南陵茉笑着看向侧妃章氏问道。 “郡主请见谅,您看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妾身忙不过来,所以有些事都弄混了。”南陵茉笑着点头说道,“没关系的,章娘娘,茉儿是体谅您的。所以才找老祖宗问清楚,以免给您添乱呀……” “不是,郡主,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的意思是,您稍等一下,妾身这就给您取您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去……”章侧妃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曾嬷嬷,你快去把郡主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给郡主找出来,快,别让郡主久等了。”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 南陵茉也不客气,就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等着。章氏一使眼色,身边的大丫鬟竹安和竹雨立刻端上茶点。南陵茉故意上下左右打量着这院长桌椅和庭院的景致,一边感叹,“章娘娘,您院子里的东西就是精致。别的不说,您看这茶具可是上好的白瓷呢,茶也清香……” “郡主若是喜欢,不如妾身让竹茗给您包上?”章氏陪笑道,“竹茗,赶紧将剩下的庐山云雾都给郡主包上……” “多谢章娘娘”南陵茉面上露出高兴不已的神情,让常年跟在章侧妃身后的大丫鬟竹安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心道:这郡主眼皮子还真是浅… “到底茉儿是年轻,不懂得何为高雅品味。茉儿屋里的衣柜呀,书桌呀,椅子都掉皮了呢,茶具也不如章娘娘您的精美,更别提院子里的桌椅了,我第一眼看到它还以为是曾祖父留给我的呢!想必章娘娘屋里的陈设就更棒了,不如茉儿进去参观一下?以免将来走出去失了王府的气度……”南陵茉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屋里走去。 章氏哪敢真让她进屋,这满屋的花瓶儿碎片底下的丫头还没来得及收拾,怎么能让南陵茉进去,这要是进去看见了,还不得传到老王妃耳朵里去…… 章氏身边的大丫鬟竹雨赶忙用手指着远处说道:“郡主,郡主,您看曾嬷嬷来了,要不您清点一下您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 曾嬷嬷急匆匆的从玉笙苑的偏厅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恭敬的递给南陵茉,南陵茉看了一眼钱嬷嬷,钱嬷嬷立刻上前进行清点。 “钱嬷嬷,清点完了把桃红的卖身契拿出来。”南陵茉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南陵茉接过桃红的卖身契,放在桌上,挑眉笑着对章氏说:“章娘娘,本郡主听说这桃红是您身边崔嬷嬷的侄女。可这丫头啊,居然敢跟我顶嘴,这样的丫头我可用不起。至于我院子里按规制少的大丫鬟,钱嬷嬷,你通知管家福叔明日将人牙子唤来,本郡主要买几个丫头。” “哦,对了,章娘娘,按照规矩,这下人顶撞主子是要打板子的,本郡主心善,不忍心打太多,就赏了她二十板子,章娘娘,您说本郡主是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主子?”南陵茉笑着看着章氏,像只狡猾的狐狸一般。 “那是自然,府内谁不知道郡主是心地柔软的大善人……”章氏吞下上涌的甜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答道。 眼看着南陵茉这座瘟神带着人往外走,章氏刚送了口气,没想到这南陵茉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 南陵茉依旧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对了,章娘娘,祖母说明日要来茉儿的院中坐坐,茉儿刚好得了您的庐山云雾,茉儿正好可以要亲手给祖母泡茶呢!茉儿在这多谢章娘娘”说着还向章氏福了福身子,章氏哪敢受她的礼,赶忙躲开。 “啊,茉儿差点忘记说了,大姐姐的身体太柔弱了,茉儿只是轻轻推开她的手她就晕过去了,章娘娘您可得好好让府医给大姐姐看看。如果府医实在不行,章娘娘来找本郡主也是可以的。毕竟本郡主幼时跟在母妃身边,对歧黄之术也是略通一二的。” 说完南陵茉就带着人一溜烟儿似的离开了玉笙苑。 “曾嬷嬷,着人立刻去郡主院子里,将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家具赶紧给换了去,免得明天老祖宗发现郡主屋里的陈设又破又旧,再来寻我的晦气!”章氏气急败坏的喊道,“崔嬷嬷,带着你那短/命/惹人厌的侄女滚到本妃看不见的地方去!陈嬷嬷,赶紧去找府医过来给大小姐看看……” 章氏觉得喊完这些话,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口干舌燥满眼冒金星了,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头疼欲裂……一个不留神就瘫倒在地上……这下玉笙苑彻底乱了起来。 从晌午开始直到夜幕降临,这王府管家福叔指挥着小厮抬着各种各样的家具在凌墨院进进出出,为其更换一套全新的花梨木家具。为此南陵玫醒来知道之后,顾不上手上包扎的纱布,一个巴掌把府医开的止疼药给扫到地上,结果又碰到自己的肿胀的手指,又晕了过去。 “呵,”远处树林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轻佻的声音说着:“诶,我说,你这个未来王妃还真是有意思啊!”“哼,还不走?!”话音未落接着一个紫色的身影闪过不知所踪。 “诶诶诶,你等等我啊!”一个蓝色身影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眼花觉得是错觉。 白天在玉笙苑发生的一切,大小姐和侧妃章氏在郡主手下吃了个大亏最后晕过去的事情就在府内悄咪咪的传开了,众人对守孝三年未见的郡主的恐惧程度又上了一层。 第六章 新规 第二日巳时三刻,南陵茉正在屋内看书,钱嬷嬷进门说道:“郡主,管家带着人牙子来了,正在院中等着呢。” 管家福叔昨日听钱嬷嬷说郡主院内缺人,身边只有一个大丫头,于是一大早就出门找了人牙子带着丫头上门。 南陵茉一出现在正厅门口,院内所有人立刻俯身请安。南陵茉懒洋洋的说道:“都起来吧!” 南陵茉看了一眼站在院内的一干人等,看了看管家福叔,福叔立刻上前回禀:“回郡主,这是咱们京中各大世家善用的诚意牙行的牙婆王氏,已经有十来年了,最是清楚世家需求,咱们府内的不少下人也是由诚意牙行提供的。” 南陵茉点点头,并不言语,只是缓缓的走下台阶,看着那些丫头,那王婆子谄媚的说道:“郡主啊,您看这二十个都是极为出色的大丫头,容貌模样自然是没得说,规矩礼仪也是样样出色,这些个丫头奴婢亲自调教了半年的规矩。您看这个丫头叫麝月,不仅礼仪出色,诗书也是颇通的……” 南陵茉听完后皱了皱眉,冷冷的说道:“王婆子,本郡主找的是大丫鬟,不是官家小姐来陪本郡主喝茶的。” 虽说王府大丫鬟堪比低级官员家的管家小姐,但伺候的人自然不能是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吟风诵柳的丫头。 “是是是,”王婆冷不丁的碰了个钉子,讪讪的不敢再说话。立在一边等着南陵茉挑选。 “你们之中会识文断字的往前站一步。”南陵茉指着那两排十五六岁的大丫头人选说道。只见零星站出来六七人,其中就包括那名叫“麝月”的女子。她一脸高傲的神情仿佛郡主的大丫头非他莫属一般。 南陵茉看着她的样子,心下冷笑,又说了句:“你们之中粗通医道的再往前站一步。”只见那麝月脸色忽然变白,咬着牙不甘的站在原地,南陵茉仔细着她的袖子,似乎隐隐用力在微微发抖。 这句话说完,那六七人当中就只剩下一人。那丫头姿容尚属清秀,只是因为有点影响不良皮肤略微粗糙和暗淡。十五六的年纪,个头却不如正常人一般高,看上去跟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般。 “就她了。”南陵茉说道,“本郡主不喜人多,已经有一个大丫鬟,再要一个就够了。”说完又在二等丫头当中挑了两个看起来老实的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就让管家福叔打发婆子出去了。 钱嬷嬷将留下来的丫头的卖身契递给南陵茉,南陵茉看了看就让她收好。钱嬷嬷凑在南陵茉面前说:“郡主啊,按照王府规制,您得有两个管事嬷嬷,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六个粗使婆子。您这挑的人也太少了吧?!您这儿伺候的人还没有大小姐那儿的多呢!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添两个小丫头?” “嬷嬷,我不喜欢人多,太杂,原先院子里就有三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还有两个粗使婆子,我只要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丫头,您看满院子的丫头里将那些不安分的都给我打发出去!”南陵茉冷冷的说完就往里屋走去。 “绿柳,半个时辰后通知所有的人在院子里集合。”“是。”绿柳听后下去传令。 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绿柳扶着南陵茉走到前厅,南陵茉冷冷的看着院子里十来个人,冷声说道:“今天你们留在这的就是这凌墨院里的人了,以后公中给你们出的月银本郡主多给你们一份,你们可以不聪明,不手巧,但是有一点,必须谨记,那就是忠心,若给本郡主发现你们之中谁有二心,偷奸耍滑,那就如这匕首一样!”说着,南陵茉掏出一把匕首,用尽内力,“咣”的一声,众人就见那匕首之间断成两截。 众人吓得脸色变白,赶紧跪地:“奴婢等绝对忠心耿耿服侍郡主,绝不敢背主忘恩。” “你们几个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南陵茉问道。 “奴婢等请主子赐名。”众人齐声说道。 “既如此,那么我身边的一等丫头,以‘梅’字开头,剩下的取你们本名中的一个字作为名字,二等丫头以‘沁’字开头,三等丫头以‘采’开头。” “奴婢:梅倩/梅夕叩谢郡主赐名。”绿柳,哦,不,梅倩/梅夕双双跪地叩首。 “奴婢:沁云/沁红/沁月/沁珠叩谢郡主赐名。”四个二等丫头也跪下叩首谢恩。 “奴婢:采萍/采玉/采环/采莺/采青/采蓝叩谢郡主赐名。”六个三等丫头亦跪下叩头谢恩。丫鬟当中重名的采红被改成采蓝 “钱嬷嬷是本郡主母妃的身边的人,照顾郡主已有六年,如今她就是凌墨院的管事嬷嬷,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是。”南陵茉说完这些话就回了房。钱嬷嬷轻车熟路的让众人散去各司其职。 镇南王妃蒋氏卿柔嫁入镇南王府时陪嫁有两个嬷嬷四个一等丫头,这么些年死的死伤的伤,放出去养老的嫁人的,如今陪在南陵茉身边的钱嬷嬷和陪在南陵萧身边的周嬷嬷就是剩下的两个一等丫头。她二人的丈夫原为镇南王军队中的小兵士,却在婚后不到两年内死于南疆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二人皆无生养,无依无靠,蒋氏怜其身世可怜,复又将她二人安排回身边照料,做管事嬷嬷。蒋氏病重后,将钱嬷嬷送至南陵茉身边,周嬷嬷送至南陵萧身边,护着他兄妹二人长大。自然而然的钱嬷嬷就成了凌墨院的管事嬷嬷。 “钱嬷嬷,这次我换了新人,还不知是否有章氏的眼神在里头,这些还得您多盯着些。我想着,为了不让有心之人在院子里作妖,咱们院子里的规矩就得重新改改。不然就凭咱门这几双眼睛根本盯不住下面的人。”南陵茉淡淡的说道。 “郡主可是有什么好主意?”钱嬷嬷眼睛一亮,问道。 南陵茉笑着说道:“一会儿您传令下去,本郡主身边的一等丫鬟皆穿浅紫色的衣裙配浅紫色发带,二等丫鬟皆穿浅蓝色衣裙配浅蓝色发带,三等丫鬟皆穿浅碧色衣裙配浅碧色发带;一等丫鬟只管贴身服侍我以及里屋的所有事情;二等丫鬟只能管前厅和花厅的事情,不得进入里屋;三等丫头只管院内的花草和院内的打扫。那两个婆子只管厨房粗使活儿和看门。我的屋子除了梅倩和梅夕两个人也只有嬷嬷您能进入,二等丫鬟不能进入里屋内院,三等丫鬟不能进入正厅和花厅。” “这个法子好啊,这样郡主您屋内的东西就只有两位贴身丫头知道。那宵小之人要是想栽赃郡主就不那么容易了。”钱嬷嬷不禁点头称赞,心道:‘小姐就是心地太善良,又不屑于后院的争斗才不幸早逝,如今小小姐能有这样的心思,小姐在天之灵也可放心了。’ “那郡主,这样的话如若老太君或者王爷传话怎么办?”梅倩问道。 “这好办,在二等丫头和三等丫头当中指定一个人专门用于传话,来人传给三等丫鬟,那个丫鬟就传给指定的二等丫鬟,再由指定的二等丫鬟传给你们两个人。” “那如果传话的丫鬟一时不在怎么办?”梅夕问道。 “这好办,如果传话丫鬟不在,那就由其他人叫你二人至院门口,有什么话让传话的亲自说给你们听。” “主子难道不怕她们互通消息吗?”钱嬷嬷又问道。 南陵茉神色凛然的说道:“钱嬷嬷,这二等和三等传话的丫鬟就要靠您的火眼金睛来识别了,您指定就行。给指定传话丫头的月钱多半吊钱,让她们相互监督。如果传话的丫头和同屋的丫头或者是其他人互通有无,那么就直接发卖!” 钱嬷嬷和两个大丫头听后连连点头,特别是梅夕,这个新来的丫鬟对南陵茉这个新主子可算是有了新的认识,并忙不迭的去开库去料子,按照南陵茉的意思给全院子的人换装强调新规。 南陵茉确实是个郡主不假,但谁都不知道她的芯儿换成了李云卿。李云卿是何人,先帝倾点的第一女师。虽说这李云卿体弱,不曾习武。但是对于史书兵法,朝局谋略不输大衍国任何男子,据说手上更是握有暗影阁,探得这大衍国及其周边的任何情报机密。既然能助家世背景条件颇为低的平王云天沣登位,那没有点手腕也是不可能的。不然仅凭无双的才智是完全不够的。更何况六年半的平王妃,三年半的皇后也不是白当的。这些手段对付后宅之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可惜当云天沣登位成为皇帝以后,李云卿一心一意的打算做个贤后,只想着为皇室大衍国开枝散叶,完全放松下来,又太过注重所谓的感情,以致于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前世的事一遍遍的在南陵茉的脑子回放,南陵茉睁开眼睛,眼里迸发出狠戾之色,“云天沣,谢婉茹,莹枝,还有那些害死李家的人,你们等着,我李云卿一定要为我镇国公府三百余人讨回公道!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一定要把你们戳骨扬灰!” 第七章 中毒 这一日卯时三刻南陵茉就醒了。虽说李云卿前世不会武,但南陵茉却习武,而且七岁前都还是由镇南王南深教授。七岁之后跟府内的武师学习,身手可谓是相当不错。传闻中仁安郡主善武,却不善琴棋书画,且作风粗鄙,为清贵世家女子所不齿。 南陵茉起床后换了身窄袖衣裳就在院中习武。那银鞭舞的虎虎生风,半个时辰后再整理仪容去荣锦堂给江老太君请安。 “郡主,老祖宗身边的张嬷嬷来了。”钱嬷嬷进来禀报。 “嗯?领她进来吧!” 张嬷嬷给南陵茉行礼请安后,指挥着后面跟着两个小丫头走上前。只见一个小丫头捧着个托盘,里面有几件衣裳。一个小丫头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两件帐幔。张嬷嬷笑着说:“郡主,这是老祖宗特地嘱咐用最近江南来的上等缂丝锻子给您赶制的两件衣裳,还有帐幔,让您先凑合着用,老祖宗说了过两日再让名绣坊的裁缝上门来给您把这四季的衣裳都给补全了。” “多谢张嬷嬷,劳烦您跑这一趟。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点心意给您买点热茶喝。”说着便示意梅倩将一个装有三钱碎银子的荷包塞给了张嬷嬷,由钱嬷嬷送出去了。 “郡主,因为这次咱们院子添人添衣裳比较多而且比较急,又正值入冬之际,各院子的主子下人们都在更换衣裳,府内的绣娘忙不过来。所以前日奴婢斗胆自作主张将院中丫头们的衣裳都拿到外头的两家绣坊制作了,奴婢的衣服样式简单,咱们院中十个丫头的衣服很快就能做出来了。大概再过两日,就可以送来了。” 南陵茉点头示意知道了,便换上了老王妃送来的衣裳。那是件樱草色裙裾上绣着一枝雪中绽放傲梅的织锦长裙,白色的织锦腰带束在腰间,缀一玉佩,更加凸显她纤细的腰身。“郡主,您真好看。自从您用了老祖宗给您的玉雪生肌膏之后,这才几天时间额前的伤疤已经不见了呢!”梅倩笑着说道。 又过了两日,梅倩进来禀报说是京城第一裁缝铺名绣坊的裁缝前来为南陵茉量体裁衣。梅倩在边上说:“李绣娘,我们郡主习武,所以衣裙都要简单大方的样式,先做四套出来赶着穿,其他的您回去再慢慢做,颜色要红色和紫色为底色,花样要栀子花……” “颜色用天水碧和象牙白,花样改成玉簪花,”南陵茉淡淡的说了句:“另外做两套骑马装,两套暗云纹男装。” 梅倩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接着说道:“李绣娘,麻烦您赶着先给做出来,工钱肯定是少不了您的。” “好咧,没问题。”李绣娘笑眯眯的说道,心想,‘这可是单大生意……’ 李绣娘量完身量之后,笑着说道:“郡主,五日之后您要的衣服就可以给您送来了。” 李绣娘离开后,梅倩面上的表情有点纠结,南陵茉看她那个样子,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梅倩纠结了半天,开口道:“郡主,前两日钱嬷嬷才告诉我您的喜好,怎么如今都不一样了?” “那是年幼之时了。现在在国丧期间,按礼制,百官们都需为无双皇后服丧三个月,现在三个月还未过,那些大红大紫的衣服等除了孝服再说吧!”南陵茉说道。 “可是郡主,腊月十一您就要及笄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素简吧!”梅倩不高兴的嘟囔道,“您都不知道,去年大小姐道及笄礼很是隆重呢!王府大宴亲朋,郡主您及笄礼这么素简,传出去还以为您不得王爷宠爱,地位不如大小姐呢!” 南陵茉扶额道:“哎呀,我的小气梅倩,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你呀不要在这上面纠结行吗?!” “郡主。”钱嬷嬷进来回禀,“院内丫头们的的衣裳都做好了,奴婢已经发放给丫头们了,明天开始她们就能够按照先前咱们定的着装了。另外,据老奴这几日观察,二等丫头当中的沁云和三等丫头中的采青年纪较长且稳重,老奴觉得很适合做传话的人选。” “既如此,嬷嬷作主便是。”南陵茉打了个哈欠,说道,“起了个大早,困死本郡主了,你们都退下吧,本郡主歇个午觉。梅夕你半个时辰后记得叫本郡主,本郡主要恢复每日习武一个时辰了。”话音刚落下,南陵茉就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睡梦中的南陵茉面色忽然变得苍白,并且满头冷汗,睡得不安分却始终不见清醒。梅夕进到屋内看见南陵茉的面色青白交替,梅夕看后心中疑虑窦生。 半柱香后,南陵茉醒来,许是察觉连日来自己的身子有不妥,许是看见梅夕古怪的面色,南陵茉思量片刻对梅夕说道:“梅夕,你来本郡主身边已有几日了,当初选你就是因为你粗通医道,你现在过来给本郡主把个脉吧!” “是。”梅夕依言为南陵茉把脉,良久梅夕神色凝重的说道:“郡主,您……” “呵,看来我所料没错啊!”南陵茉叹了口气说道。 “郡主,您自己发觉了?”梅夕差异的问到:“郡主,恕奴婢直言,您体内可不止一种毒,奴婢发觉有两种,一种毒性霸道,虽说时间不长,也就这五六年的事情。但这种毒是寒性入骨,长此以往再过两三年郡主您就会因夜不能寐,寒气入体,表征就如风寒一般,不仅会使您体虚,还会影响您的气血,更影响您将来的子嗣问题。好在郡主您常年习武,身体强健,若是寻常女子,中这毒不消三年就香消玉殒了。” “你是说五六年时间?”南陵茉诧异道,“也就是母妃病重最后那两年本郡主才中的毒?” “是的”,梅夕点头道,“另一种似乎时间很长了,虽不致命却跟您的胎记有关。时间越长,您面上的胎记越大,颜色越深,最后半张脸就都毁了……” ”难怪我守孝这两年在庵堂里总是时不时的偶感风寒,给自己把脉却把不出什么大问题……” “郡主,世人皆知王妃在咱们大衍国有‘挽魂仙子’的雅称,您的外祖父蒋神医也是名满天下,郡主您承袭衣钵医术自然不差,怎会……” “本郡主虽然幼时跟在母妃身边耳濡目染的习得医术,但是军中皆为外伤骨伤居多,就算是毒素也是寻常所见之毒,母妃向来心善,依母妃所言毒术是用来杀人的,医者仁人之心,母妃是决计不会教本郡主毒术的……”南陵茉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两种毒您可有把握可解?” “奴婢学艺不精,家父也只是区区一个江湖郎中,时常在大衍国内游历而已,和王妃蒋神医,药王谷等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了……”梅夕低头回答,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奴婢习得医术十载,对于郡主所中之毒也只能解其一种,也就是您面容上的毒,如果郡主您信得过奴婢的话,奴婢愿意尽力一试……” “已经很难得了。”南陵茉勉强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梅夕说道:“明日一早请过安之后你便拿着腰牌出门去置办药材吧,记得做得隐秘一些。” 梅夕伸手接过银票,正准备退下,又听南陵茉说道:“另外,晚膳过后你在过来一趟,本郡主会拿几张单子给你,你明日按照这单子上所写的去采购一些药材。剩下的部分本郡主明日带着梅倩出门时自会采购一些。” 晚膳过后,南陵茉将手中的纸张交给梅夕,梅夕看了一眼大多都是外伤药材例如血羯草一类的,便默默退下了。 南陵茉独自找出外祖父三年前离京时留给自己的书本,看了一个时辰,不禁捏着眉头轻叹:“自古医毒不分家,可是这《毒经》怎么就这么晦涩难懂,难道是因为我是李云卿没有研习医术的悟性吗?” 前世李云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谋略,才智无双。偏偏就因身体虚弱不曾习武,也不大通医术……既是代替了南陵茉活着,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武功和外伤医术,可偏偏就无法参透这《毒经》,这也让李云卿头疼不已…… 是夜,院中一处树上的人看着倒映在窗上南陵茉在书桌前头疼的影子,发出一声“呵”的轻笑,便闪身离开。而南陵茉此时专注于研习《毒经》并未注意到窗外气流的不同…… 第八章 出府 随着十月十五“下元节”祭礼过后,这天气越来越冷,随之大家都开始换上了冬装。江老太君也因为天气寒冷,将每日的晨昏定省改成了五日一次晨昏定省。 这日一早,南陵茉又是第一个到的荣锦堂。随后章侧妃母子三人,庶妃江氏母女二人也进来请安。这是自那日在玉笙苑之后第一次见到南陵玫。 说起下元节,这是一年之中最后一个祭祀祖先的节日。大衍国上下都会行祭礼。由于是在年末,这节日也不如清明、中元节这般郑重;一般都只是在祠堂祭一番就结束了。 作为庶出子女的南陵玫、南陵策、南陵香并无资格进入祠堂祭拜,而世子南陵萧自八岁大病之后,落下了病根,一入冬就越发的严重。熙平帝为表关怀,也是派了太医时时看顾,故而也未参加祭礼。 镇南王南深常年驻扎南境,平日无诏不得返京,每年返京述职之时是在十月中旬,赶在十二月初一前入京。故而王府中下元节祭礼不似其他世家一般郑重待之,仅在江老太君和章侧妃的帮持之下象征性的举行。 南陵玫一看到南陵茉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众人请安之后,南陵玫上前柔声说道:“祖母,最近天气越发的寒冷了,您的腰腿还酸疼吗?玫儿给您捶捶腿松乏松乏吧!”南陵玫端庄的笑着走上前,蹲下身来给江老太君捶腿。江老太君笑道:“就你最贴心,祖母没白疼你。” “呵呵,大姐,你这么捶下去,只怕祖母是要多躺在床上几日了。”南陵茉冷笑道。 “不知二妹妹此话何意?祖母年纪大了,天气寒冷腰腿不适,二妹妹你刚回来不了解不主动来服侍祖母就算了,怎的还说起了风凉话?”南陵玫反驳道。 “祖母,”南陵茉起身福了福身子说道,“孙女自幼跟在母亲身边,虽不如母妃那样优秀,但也是耳濡目染的学了不少医道。祖母天寒便腰腿酸疼乃是因为寒气入骨,这么捶下去祖母的症状恐怕是要加重了。” 江老太君一听这话,心下微微一沉,面上依旧笑着对着南陵玫说道:“玫丫头,祖母知道你的孝心,你起来吧!” 南陵玫见南陵茉三言两语便使得江老太君改变了主意,暗恨咬牙说道:“既然二妹妹你这么懂医道,怎么不亲自来给祖母诊治,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祖母,茉儿在庵堂为母妃守孝期间除了念经也悉心钻研外祖父给我的医书,想着茉儿离开祖母三年,等茉儿回府时好好孝顺祖母……茉儿今儿想要出府亲自为祖母您选些药材,打算亲手给祖母做些膏药,介时祖母贴于腰腿酸疼之处,再配合太医开的汤药祖母便可缓解许多,冬日里便不那么难受了。” 南陵茉笑着拿出方子递给江老太君身边的精通养生之道的金嬷嬷说道,“祖母,您看,茉儿连方子都拟好了……” 金嬷嬷接过方子略微看了一眼,对江老太君说:“老祖宗,奴婢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只晓得这方子中的全当归,天雄,血羯可是疏通经络的好药材……” 丝毫不理南陵玫怨毒的眼光,征得了江老太君的同意之后南陵茉大摇大摆的带着梅倩出府。 大衍国以武立国,几百年来历代文臣武将中有不少是巾帼女子。故而大衍国男女之防并不明显,对女子对拘束也没那么严格。寻常百姓女子亦可以随时上街游玩,世家女子每逢初一十五都可带着侍女出门,京中数一数二的茶楼比如蓬莱阁等更是定期举办一些琴棋书画类等鉴赏诗会,世家女子皆可参加。 前世李云卿一举成名的《潇湘图》和成名诗作《古从军行》就是从这些鉴赏会上流传开来的。还有上流世家定期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赏花会,宴会等为世家之中快要及笄/及冠的适龄男女提供相识的机会,也是便于各大家族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 南陵茉跟在蒋氏身边的时间颇多,待在军中的时间比京中要多,再加上其自身也不喜这些琴棋书画,当年蒋氏病重后,老王妃让南陵茉跟着南陵玫、南陵香去京中的云麓书院女学处学习这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被她严词拒绝。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些东西就是无病呻/吟的玩意儿,有啥鸟用,本郡主不学!”一日都不肯去女学好好上学。 京中清贵世家女子都嫌弃她粗鄙不堪,不愿与她为伍。而她自己也不在意。 南陵玫就不同了,她的亲娘章侧妃本身就出自江洲清贵章家,父亲更是江洲刺史章远。只不过她是章远的继室夫人所生之女,章远的嫡幼女,故而二十年前由先帝作主,将十七岁的章氏月婵赐给镇南王南深为侧妃。章侧妃出生书香门第,对于琴棋书画的造诣在当时的江洲也是数一数二的。南陵玫可算是百分之百遗传了章氏的才学,琴画可堪称一绝,据说仅屈居于京中“第一才女”安国公嫡女宋钰之下;她的舞艺也是京中一绝,今年赏荷宴上一舞动天下,被称为“天下第一舞”。赏荷宴之后,登门求娶的人简直络绎不绝,让章侧妃很是自豪。 南陵茉带着梅倩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各种吃喝闲逛,买了不少零食玩意儿。梅倩就是个馋嘴丫头,一路上小嘴都没停过,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松鼠一般。二人穿梭在闹市的人流中,玩的好不开心。 “闪开,快闪开!!!”众人听见远处传来的大喊声,只见那赶车的车夫死死抓着缰绳大喊:“都快闪开,这马失控了!”马车经过的地方小摊小贩皆被惊扰,一片狼籍,人们一下子陷入混乱之中。 南陵茉往里拉了梅倩一把,“快看,那个孩子……” 人群中有个女人喊道:“三宝……快过来,三宝……” 只见那孩童仿佛定身在路中央一动不动,这边车夫大喊着行人退让。说时迟那时快,南陵茉抽出随身携带的软便将孩子从路中间捞进自己的怀中,转身的同时将匕首掷向马的脑袋,那匹马瞬间被击毙,南陵茉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滚向一旁。 “主子!!!”梅倩大惊失色,赶忙向南陵茉跑去。扶起南陵茉紧张的上下左右直打量:“主子,您没受伤吧?!”南陵茉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并把安全无虞的孩子给那个妇人送了过去。妇人千恩万谢的走了,临行前南陵茉还将袖中的糖人给了那孩子。 回过头来,南陵茉一把抓住驾车之人问道:“你是哪家的?车中之人可有受伤?” “多谢小姐,车内无人,小人是驾车准备去郊外昭云寺接我家老夫人和小姐的,可谁知这马突然发了性子……”车夫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算了,你走吧,既然是虚惊一场,以后注意就是。”说完南陵茉就带着梅倩离开了闹市。 她没瞧见后方不远处的醉欢楼中三楼的一间开了窗的屋子,里面的人将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一身着蓝色金边锦衣的男子一脸坏笑的说:“七弟,看来我这未来的七弟妹和传说中的不大一样啊~” 坐在轮椅上的紫衣男子冷哼一声,并不回答蓝衣男子的话,半晌,他开口道:“逐风,去盯着她。”一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而后又突然消失不见…… 第九章煞月阁 这边南陵茉和梅倩在满街乱逛,那边梅夕已经按照方子所列的各种药材,分批次分店铺的采购完毕,悄咪咪的运回王府。南陵茉将手上的方子递给梅倩让她去王妃嫁妆铺子中的药铺济仁药堂取药,说自己有事要办,让梅倩在药堂等她。她自己则快步走往城南。 华觞楼是京中著名的销金窟,没人知道他幕后的老板是谁。华觞楼不仅集酒楼客栈皆为一体,还是京中最大的拍卖行所在。每个月初八都有一个拍卖会,每三个月二十号就会展出这一季度珍贵的物品进行拍卖。古玩奇珍,名家兵器,奇人秘药无奇不有。 此时还未到华觞楼正式营业的时间,南陵茉走进去时楼内的小二正在清理昨日的痕迹。看见她进门,上下打量一番,赶忙迎上去笑着说道:“这位贵人,我们楼还没到正式营业时间,如果您要用膳的话不如您先去别处逛逛,请您午时二刻再来?” “小二,今日从北边过来的商队打的是黑底白鹰旗。”南陵茉说完这句话,那小二神色变得肃然,小声说道:“您请稍等。”接着就急急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满面沧桑身着灰色衣裳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南陵茉看着他的面容硬是把眼中的湿意给压了下去。华觞楼的掌柜贺叔是李云卿母亲谭氏的陪嫁到镇国公府到管家,是谭氏的家生子。李云卿当年为了创立暗影阁,将谭叔单独从镇国公府分出来,让他恢复本姓,从此替她打理明面上的生意,实际上则用这拍卖行所得来的钱暗中培养细作暗卫,一时之间成为大衍国黑市上出名的消息买卖地。 贺叔听见小二传话,见到眼前的女子,觉得眼生从未见过。于是说道:“商旗鹰翅可是展开?”“鹰翅全展,刮的北风。”贺叔听见这答案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贺叔很快的调整了状态,侧身礼让道:“贵人这边请。” 南陵茉跟着贺叔到了二楼进了一个普通的房间。一进入房间,贺叔颤抖的问:“不知,贵人是……”南陵茉并未回答贺叔的问题,反而是轻车熟路的打开密道,大步流星的就往里走去,贺叔跟在后头激动不已。 通过密道,七拐八拐的到了一间密室,贺叔见前面的南陵茉对密道异常熟悉,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但眼前的人却眼生的不敢让他肯定心中的猜想。 南陵茉看他那个样子,也忍不住,轻声叫了句:“贺叔……” “大小姐?”贺叔听到试着问到,“您真的是大小姐?!您不是?” 南陵茉抹了一把眼泪,叹了口气说道:“唉,贺叔,我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为什么我会是现在这样的身份。但是有一点,我镇国公府百年世家,历代忠烈,却被诬陷通敌叛国,导致李家满门被灭,三百多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洗刷镇国公府的冤屈,让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偿命!!!”南陵茉说这眼里的狠戾之色迸发出来,让贺叔心下一震。 “大小姐,自从你三年前‘重病’以来,我们的人数次试图探进宫内,却根本无法靠近您的寝宫。根本就找不到您,后来李家出事,那个人出动御龙卫大肆追杀我们的人,还都推到梅七门的头上……后来暗月拖着半条命回来禀告说他杀死的一个暗卫当中的衣裳内衫上绣着暗黑色龙纹,我们才知道是御龙卫的人……” 南陵茉听到这个消息时气的将指甲抠进手心,一滴滴血液滴落在地上也毫无察觉。“贺叔,我被谢婉茹栽赃害她流产,被关在鸾凤宫的地牢内整整关了三年,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家人被斩首的那天,我被塞进一个马车里,亲眼目睹了祖父,父亲,兄长每一个人被砍头……”南陵茉闭上眼回想着当天的情形。 贺叔惊讶的张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听见南陵茉继续说道:“后来我回到地牢内,被谢婉茹活生生的剜心而死。她说她的皇子生病,需要我的心做药引……” 贺叔听后震惊了,气的脖子和脑袋上的青筋暴起:“他怎么敢!!!”南陵茉摆了摆手,继续道:“贺叔,那个人说所有的书信都是盖了镇国公的私印的,而知道国公私印放在哪的除我之外也就只有莹枝。当时大哥他们都在北境军中,我镇国公府和北戎人世代仇敌,怎么可能串通北戎人!” “果真是家贼难防!!!” “贺叔,原来我们暗影阁的人还剩下几个?” “大多都被捕杀,剩下的除了暗月,暗风,就剩下一个暗夜了。” “你去把他们叫来吧!既然暗影阁已经没了,我们要复仇,就必须重新创立一个新的暗影阁。” “大小姐,可是您现在这个样子,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您就是您啊!” 南陵茉负手而立,说道:“当年暗影阁中暗字辈的人可是我亲手挑选的,每个人的底细我都相当清楚,您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们相信我就是李云卿的。” 贺叔听后就立刻去唤三人前来。 南陵茉感到周身气流有了变化,一阵刀风向自己扑来,她飞身躲开,缓缓说道:“暗风,你的轻功越发精进了,只是这凌波步第三式你总是练习不好,每次在这你的气息总是会加重一些……” 话音未落,南陵茉便灵巧的躲开了暗月扔出来的月形暗器,她上前拔下嵌在墙上的弯月形暗器,说道:“暗月,这套暗器是我送你的第一套暗器吧?!你不是一向都很珍惜吗?怎么今天拿出来使用了?” “暗夜你在梁上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下来了。”南陵茉翻了一下白眼,抽了抽嘴角说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调皮,每次都喜欢躲在梁上,你是要打算改行做梁上君子吗?!” 三人面面相觑,齐齐跪下:“属下参见主子。”南陵茉颔首示意他们起身,暗月便说道:“主子,刚刚贺叔来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根本不敢相信。” “可是我一下子说出了以前经常说的话,你们就相信了?” 三人齐齐点头,南陵茉笑出声来:“真的不怀疑我是骗子?是来诱捕你们的?” “主子,我们暗字辈是您亲手挑选的,每一个人您都了如指掌,我相信,如果我们仨说不信你的话,你能把我们仨从八岁跟您那会儿到二十岁的糗事儿您都能说一遍……”暗夜眼角抽了抽,无奈的说道。 “是啊,你们每个人我都记得,我还记得暗雨最喜欢吃,到哪嘴都不停,不是嗑瓜子就是吃别肉干,我记得他最喜欢白切鸡……还有暗星,是你们当中年纪最小的,暗云总是一边欺负她一边护着她……还有……” 说着说着南陵茉的眼眶变红了起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一炷香后,南陵茉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活下来了,我就不能这么白白的活着。暗影阁已经没了,那就重新建立吧!” “主子您打算怎么做?”三人齐齐问道。 “我打算创立煞月阁,主要任务和以前差不多。作用和过去一样,主要是靠消息买卖和取货的生意。贺叔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旦做到黑市上的生意,就必须重新设立新的口令。这个由贺叔去想了。”贺叔听完立刻表示包在他身上没问题。 “我在阁中要创立风殿,云殿,雨殿,雪殿。每个殿阁要三十人,雪殿的人主理毒物,暗月,我知道你精通暗器的同时精通毒术和蛊术,我需要你培养雪殿和雨殿。雨殿作为暗器,雪殿作为毒术,风殿由暗风主理,云殿由暗夜主理。至于人选,贺叔那里有途径。我给你们半年时间训练他们,半年后我要他们打响煞月阁殿招牌。” “是,属下遵命!” 临走前,南陵茉定了一套八十一根的金针,并言明十日后就要。贺叔点头应下。 梅倩在药堂里等的火急火燎准备出去找人时,南陵茉提着一堆小零食就出现在她面前了,之后二人便马不停蹄的回府了。 第十章 兄长 南陵茉回府后,钱嬷嬷已经按她的要求在内院寝室的抱夏辟成了一间小屋子作为药室存放药材。梅夕已经将药材按照她的习惯一格格的分类存放起来。 于是二人就在屋内各种倒饬,一个是给江老太君做舒缓腰疼的药膏,一个在研制去除南陵茉脸上胎毒的药方。 只见南陵茉将熬制好的膏药均匀的抹在已经浆过的巴掌大的方形棉布上,在将半透明的蝉翼纸复在上面,将四角烘干,梅夕问道:“郡主,您在这上面放一张蝉翼纸的作用是什么?” “这蝉翼纸防水透气,既可以使得膏药敷在伤患处的药效得到最大的挥发,又不会弄脏皮肤,这浆硬过的棉布只需要在炉子上烤热后就会软化,直接黏在身上不容易掉下来……”南陵茉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涂抹膏药一边说道。 梅夕眼前一亮:“郡主,这个主意好啊,以往的膏药都是直接涂在患处,然后再敷上棉布,去掉之后那膏药的痕迹和味道一时之间也难以除去。只是这蝉翼纸实在是太难得了,寻常人家可是无法用的。” “这都是我在外祖父的行医手札上看到的,只是外祖父用在民间的是上好的明薄宣,但造价也不菲,外祖父在手札中还不太推荐这个方法。” “蒋神医果然是神医!”梅夕崇拜的说道。 二人一直忙到了深夜方才睡去。 第二日,南陵茉掐着府医前来给老王妃请平安脉的时间,用过早膳之后带着梅倩前往荣锦堂给老太君送膏药。 “王大夫,这个膏药是我昨天研制的给祖母的,但是我年轻怕不稳重,这方子,请您过目。”南陵茉对于专门府内的大夫算是敬重有加,毕竟王妃去世以后,老王妃和镇南王的身子主要还是靠王大夫。这王大夫是原先跟着镇南王行军的大夫,后来再一次救镇南王的时候不慎伤了肺腑,无法再跟着行军,就恩养在府,专门照看老王妃和世子的身体。 王大夫拿着方子仔细斟了方子的用量,又看了看制作好的膏药,询问了这膏药的制作方法,半晌,连连赞道:“妙啊!不愧是蒋氏后人,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王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这方子极其对老王妃的症候,关键是这蝉翼纸用的极好,既保证了膏药的药性,又不脏污身子,老朽回去也仔细琢磨琢磨,改进改进自己的膏药。” 南陵茉细细的交代了如何使用这膏药给金嬷嬷听,便顺势问道:“王大夫,不知大哥的身子如何了?” “老朽正要去给世子把脉呢,不过经过前些日子的调养,世子已经大安了,再过两日便好了。” 南陵茉趁势对江老太君说道:“祖母,前些日子大哥养病,茉儿不敢轻易打扰。现如今大哥身子既已渐好,不如茉儿随王大夫一到去看看兄长吧!茉儿也有一年未见兄长了。” 二人来到剑凌轩,院中的小厮立刻往里迎。南陵茉走进里屋,只见一个身披驼色披风,内着松柏绿衣裳的头冠翡翠玉冠的男子正半靠在软榻上看着书。屋内点着的沉香驱散了原本浓郁的药味儿,南陵萧听见响动抬眼看到南陵茉和王大夫一起进来,作势就要起身。 “世子/大哥莫动,”二人齐齐说出,王大夫给南陵萧把完脉后面色凝重的说道:“世子,虽然您这风寒刚刚好全,但您底子弱,经不得寒气,冬日里可要好好保养。”说完王大夫就退了出去。 前世李云卿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镇南王世子,镇南王世子身子一直不大好,宫宴上仅见过一次,模糊印象中只记得他面色苍白,气促不匀,稍微走的快一些就会气喘,据说是八岁大病之后身子一直如此。听闻其年少之时天资聪颖,三岁成诵,五岁作诗,七岁作画,在这一辈的王公贵族子孙中也是翘楚,最是得镇南王喜爱。 可是八岁大病过后,身子每况愈下,刚开始还能坚持去云麓书院读书,但是奈何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的病重请假,最后干脆一直待在王府之内。王爷便在府内开了家学,让云麓书院退下来的老夫子上门教导府内一众子女的夫子授课。 此次再见南陵萧却是以其胞妹的身份见到他,南陵茉的印象里,年幼时大哥小时候极其疼爱自己,常常带着自己出门,有什么好吃的也经常留给自己。哪怕大病之后不如从前,也是时常遣身边的小厮雁川给她送技巧玩具。 南陵茉看见他时身体激动的颤抖起来,李云卿想这大概就是这个身体的本能反应。南陵茉坐在暖塌旁的矮几上,说道:“大哥,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自从去年母妃祭日一别,茉儿也有近一年没见到大哥了……茉儿在庵堂三年,多亏了大哥暗中照顾。回了府你怕我院中无人,还让梅倩跟在了我身边护着我……” “咳咳咳,”南陵萧浅笑的摆摆手,“你我兄妹,大哥多照顾你是应该的。”说着又定定的看着南陵茉:“茉儿如今越发长大了,越发像母妃了……对了茉儿,离你及笄还有一个多月,咳咳咳,兄长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便让雁丘去取了一个盒子来,梅倩接过盒子打开,南陵茉定睛一看,是一个半脸镂空鎏金面具,上面还点缀了各色宝石,日光下异常璀璨;面具中心还嵌了颗紫色的东珠,饱满圆润,在阳光下发出柔和的紫光,煞是好看。 “这……这个太漂亮!”饶是前世,南陵茉也未见过如此新巧做法的面具,不禁感叹道:“大哥,你这个礼物我很是喜欢!谢谢大哥!妹妹铁定天天戴着!”南陵茉直接戴上,让人取了镜子对着看了又看。 “梅倩,你也下去见见你兄长吧,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吧?!”南陵茉淡淡的说道,“本郡主和大哥说说话。”梅倩应声退下。 南陵茉见人都退下,伸出手给南陵萧把脉,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大哥的风寒却是要渐好了。只可惜妹妹学艺不精,只擅长外伤却不擅长内里调理……”。 南陵萧看着自家妹妹把脉的模样,便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又看着自家妹妹左眼角处南陵萧想起自己家妹妹脸上的蛛网纹胎记就心疼不已。 南陵萧柔声安慰道:“茉儿,你容颜出色,却因这胎记……年幼之时还不明显,如今长大了这胎记却越发大了……你别急,大哥回头让惜枫给你制点玉容霜,应该会慢慢淡化的。” “大哥,无碍的。”南陵茉眨了眨眼,“我日前得了个丫头,是个江湖郎中的女儿,跟着父亲游医,被滚落的山石砸重丢了性命,她就被牙行买入。这丫头虽说年纪不大,十七八岁,可是医术确实不错,你就等着瞧吧!” “好,”南陵萧宠溺的笑道,“对了,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可是闹了个大动静,不仅让玉笙苑的那位吃了个闷亏,你还得了自己院子的理事权,我们茉儿长大懂事了……” “嘿嘿,大哥,这都是机巧心思罢了,登不上台面的。”南陵茉嬉笑道。 “咳咳咳,”南陵萧咳嗽道,“茉儿,大哥身子不好不能常常看顾你,这京中不比庵堂,府内…府外,你要多加留意便是……” 南陵茉紧紧握住南陵萧的手,神色郑重的点头:“大哥,我都明白的。你一定要好好将养身子,茉儿的及笄礼大哥您可不能错过啊!” 兄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子体己话南陵茉便回去了。 第十一章 夜闯 南陵茉戴着兄长送的面具去了荣锦堂给老王妃回禀探视世子的情况,江老太君看见这面具,愣了片刻,南陵茉摘下面具笑着说:“祖母,这是大哥送我的及笄礼物呢~” 江老太君看见她左眼角的红色蛛网胎记,拉着南陵茉的手到身边坐下,摸着她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道:“马上就十一月了,今日收到你父王的来信说是再过十五日便到京城了。你的及笄礼你父王一定能赶得上的。一会儿章氏过来,祖母便吩咐她准备下去,好好的操办你的及笄礼。” “祖母,孙女想着无双皇后离世,按礼制百官服孝二十七日,民间众人三月内不得操嫁娶,举办宴会,孙女的及笄礼还是不要大办了……过去孙女不懂事,但是现在孙女现在长大了知道咱们王府……” 南陵茉紧靠在老太君身边说:“祖母,茉儿离家替母亲守孝三年,没能在您身边侍奉尽孝,是茉儿的不是;而且茉儿回府,祖母明里暗里都在帮衬着茉儿,茉儿年少,唯有替父王多尽孝道……” 江老太君心下感动,心道‘这才是嫡出子女,不似玫儿一般不识大体,只顾得一味做小伏低讨好,分不清局面。这孩子才回来不到一个月就能感觉到咱们王府的难处,只是这和云王的婚约……唉,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心下这般想,对南陵茉更加怜惜:“我听说你将自己的院子管的不错,你这孩子果然聪慧……” 南陵茉似是感觉不到老王妃的情绪一般,歪头撒娇道:“还不是都是祖母教的好,不然茉儿肯定闹出了不少笑话!” “祖母,茉儿日前出门定了一套金针,外祖父曾经说过,相比银针,金针治疗的效果更好呢!茉儿想着祖母的腰腿寒症除了配上膏药外敷,汤药内服,要是再施以针灸推拿之法,祖母好的更快一些呢!等金针成了之后,茉儿便日/日/来侍奉祖母,祖母可不能嫌茉儿吵着您,更何况祖母这的膳食可让茉儿嘴馋呢!”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老身看你是馋我这的膳食,好省了你院子里的开销吧?!”江老太君故意用手戳着南陵茉的额头说道。 “哎呀,祖母,您怎么能把茉儿心里想的话直接说了出来呢……”南陵茉跺着脚假意羞恼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荣锦堂再次传出江老太君的笑声……南陵茉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江老太君便道乏了,南陵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继续在药屋里忙活。 是夜,南陵茉又研读了一会儿《毒经》,稍稍理解了少许,但还是觉得太难读通。这时梅夕进来说:“郡主,您要的药丸都准备好了,您不爱喝汤药,这药丸可比汤药苦得多了。” “无碍,你去帮我准备热水药浴吧!” 南陵茉浸在药浴桶里,并将服下药丸,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如火烧一般疼的不行,只见她满头大汗,头上和颈间的青筋暴起,面部如殷红血液一般……一刻钟后,南陵茉的面色才恢复如常。 “郡主,您这样可是要持续整整两个月呢,可是苦了您了……”梅夕心疼的说道。 南陵茉摇了摇头并未说话,只是默默的躺下就寝。 “什么人!!!”南陵茉忽然睁开眼,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就要抵在那人的胸口处,可是还是稍稍迟了一步,脖子已经那黑衣蒙面人死死掐住。 “呵,反应不错。”那黑衣人轻笑一声,低声威胁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南陵茉镇定的说道:“你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擅闯!你不怕本郡主杀了你吗?!” 那人并未说话,手中的力道忽然变轻,南陵茉心下纳闷用手推了推他,又闻到一丝血腥气,感觉到手上的温热,定睛一看居然是血,而那个黑衣人竟然晕了过去。这时,院外传来噪杂之声,南陵茉赶忙按了床上的机关,将黑衣人藏在床箱之中,又急忙打碎床边矮几的茶杯,将自己的右手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这时钱嬷嬷进来通报:“禀郡主,巡防营统领和三老爷带着巡防营几个将士进府了。哎呀,您怎么划伤了手……” “我睡醒口渴,想喝茶,不想打碎了茶杯。钱嬷嬷这不是大事,三叔他们来是什么事儿?” “巡防营统领说左相府的珍宝被盗,左相府的人就报了巡防营,巡防营巡夜将士追捕刺客时发现刺客逃亡的方向是咱们王府内院……故而想入府搜查,因为涉及王府,不好硬闯,所以就请三老爷一起跟着。” “放肆,我镇南王府岂是他们说搜查就搜查的!”南陵茉怒斥道。 “现下已经惊动了世子,事关内院安宁世子说此事不宜惊动老祖宗,世子陪同巡防营统领和三老爷一起过来找您了。” “那让他们进来吧!”钱嬷嬷给南陵茉披上了披风,又让梅夕来给郡主包扎了伤口,便请了人到院中。 “末将巡防营统领夏飞见过郡主。”巡防营统领夏飞抱拳行礼道。南陵茉也不看他,对着陪在一边巡防营副统领南越和南陵萧福了福身子:“三叔,大哥。” “郡主,左相府丢失珍宝……”巡防营统领夏飞回禀因由,被南陵茉打断:“夏统领,您职责所在本郡主不为难你,但是我镇南王府是你们随意说搜查就搜查的吗?!王府内院多是女眷,本郡主的长姐幼妹均未出嫁,老王妃年事已高,侧妃等都是王爷的女眷,您这样率兵进入王府不怕冲撞吗?还是你觉得我镇南王府是个软柿子你好随意拿捏?!” 南陵茉眼睛一立,浑身的气质让夏飞和南越周身一凛,夏飞嘴硬道:“郡主,末将是职责所在……” “恐怕不是职责所在,是为了讨好左相吧!”南陵茉冷声说道,“他左相府算什么东西,有什么破珍宝丢了便丢了,居然敢搅扰我镇南王府!你还想搜查王府女眷内院,怎么,夏统领是觉得我镇南王府都是死人吗?今儿本郡主就把话放在这,本郡主可以允许你搜查,但是如若搜查无果,明日早朝本郡主便拿着老祖宗的龙头拐杖进宫告御状,你夏飞目中无人和左相谢添私相授受,为了讨好左相冲撞我镇南王府,惊扰王府内院安宁,老太君和世子身体本就不适,经过您一搜查,越发病的起不来了!” 夏飞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说道:“郡主,末将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末将真的只是职责所在……还望郡主谅解。” “怎么,夏统领是觉得我镇南王府的守卫都是摆设吗?别说一个大活人半夜进入王府,就是一只鸟半夜飞入王府也是会被逮住的!”南陵萧忽然不冷不热的来了这么一句。 “三叔,您也不是外人,我镇南王府戍卫如何您也是知道的,夏统领不清楚,您可以跟他解释解释啊!”南陵茉冷笑道。 南越赔笑的朝着夏飞点了点头,夏飞犹豫半晌,艰难的说道:“既然世子和郡主都直言镇南王守卫森严,不可能有刺客闯入,那末将这就回去,不过末将明日会将此事禀明圣上,由圣上裁夺。”夏飞梗着脖子也抬出圣上来压南陵茉。 谁知镇南王府众人压根就不在意,“夜深露重,夏统领慢走。”南陵萧冷冷的说道。 “大哥,你风寒未愈,也赶紧回吧,寒露霜重,今晚这么一闹若是你明日病情加重了,老祖宗一向最担心你的身子,知道之后估计要拄着龙头拐杖进宫找陛下理论去了呢!”南陵茉似笑非笑的看着夏飞和南越。 “世子,郡主,末将深夜惊扰,还请恕罪。末将告退。”夏飞无奈领着南越几个将士退出院外,往府外走去。临走前,南越深深的看了一眼南陵茉,随后离去。 “妹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为兄也回去了。”南陵萧赞赏的看着南陵茉,眨了眨眼,也离开了凌墨院。 “钱嬷嬷,时间不早了,你们也都歇下吧!”南陵茉遣散了众人,关了房门示意自己要睡下了。 南陵茉快步走向床边,按动按钮,发现那人已经醒来,面色铁青,嘴唇煞白。南陵茉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拉扯出来,直接动手准备解开他的衣服,那人一下子将她的脖子掐住,南陵茉冷冷的说,“如果你不想失血过多而亡的话,你尽管掐死我。刚刚的事情想必你也听到了,你想死在外边本郡主绝不会多管,你的事本郡主也不想多管多问,但现下你不能死在我镇南王府内,以免脏了我镇南王府的地界!上完药以后你爱死哪死哪,本郡主没兴趣管你!” 那蒙面人松开手,南陵茉麻利的给他上药止血。看见伤口,南陵茉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这伤口伤的还真是巧,要是再深一寸,他必死无疑。’ 半个时辰后,南陵茉冷冷的说:“好了,你走吧!”那人回答:“现下我还不能走,巡防营进来搜查未果,夏飞肯定在府外留了钉子,等到卯时钉子最困的时候我自会离开。” “卯时?现下还有将近三个时辰,你不是就要待在本郡主的屋里吧!” “哼,废话真多,不许动闭嘴睡觉!否则我便杀了你!”说完这话,那人直接合眼做睡着状。南陵茉无法,只得抱着被角缩在床边背对着黑衣人闭眼睡觉。 当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时,黑衣人睁开眼睛,面罩下的嘴唇上扬,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十二章 上眼药 清早醒来,南陵茉发现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去,留下了一块紫玉坠,南陵茉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半日,心知应该是价值不凡的。‘既然有人当作是诊金谢礼,那我就收下了~’于是找来一条络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 “祖母,今儿孙女听下人们说昨晚二妹妹将执行公务的巡防营统领给赶走了……妹妹也太不知分寸了,公然妨碍朝廷命官执行公务,这可是大罪呀!”南陵玫一边说话一边给江老太君捏着肩膀。 “是啊,老祖宗。妾身今天一早也听下人们议论纷纷,说郡主昨晚大发脾气骂走了执行公务的朝廷命官,这可是京中的大忌啊,咱们王府……若是大理寺来人,这可怎么办啊!”侧妃章氏也故作担忧的说道,“郡主在庵堂守孝三年,大抵是不懂京中规矩的,不如妾身递个牌子,请太后赐两个教引嬷嬷,就说是郡主即将及笄请嬷嬷来教一下规矩,不知老祖宗意下如何?” “怎么,原来侧妃娘娘和大姐姐不等本郡主到就私自给本郡主‘判刑’吗?”南陵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外的小丫头们挑起门帘,众人只见她挽着垂鬟分髾髻上就仅仅簪了一根暖玉簪,面戴半扇镂空鎏金宝石面具,身着月白色的衣裙,绣淡黄色玉簪花,腰间淡黄色腰封,坠象征郡主身份的墨玉佩,外披藕荷色兔绒披风,走进屋时款款动人。 “茉儿见过祖母,”南陵茉行了个标准的请安礼,亲热的问道,“不知祖母昨日用了膏药之后今日身上感觉可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老王妃一听南陵茉问膏药效果之事,就直乐,忙声道,“茉丫头,外头冷,快坐下喝口热茶。” “侧妃娘娘,江姨娘,大姐姐,三妹妹。”南陵茉又对着屋内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庶妃江氏和女儿南陵香忙慌不迭的起身对南陵茉行礼。南陵茉坐定后也不说话,定定的看着章氏母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章氏母女看在眼里有如刀子一般……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南陵茉微笑着对江老太君说:“祖母,咱们王府是要请教引嬷嬷呢!大姐姐也十六岁了……”江老太君脸色微沉的看着章氏和南陵玫,二人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给南陵茉福身见礼道:“妾身见过郡主”。 南陵茉侧身受了章氏的半礼,笑着说:“章娘娘有礼了”复又看向江老太君说道,“祖母,咱们都是一家人,在王府内平时自然是不必谨守礼仪规矩的,那样姐妹之间的感情反而因为繁文缛节的冲淡了许多……” 老王妃听后默不作声,脑中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南陵茉看了一眼南陵玫继续说道:“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守着呀,不然哪日有客到访,反而会觉得咱们王府治府不严,落的可是咱们王府的颜面,章娘娘,您说是不是?” 章氏听后面色一僵,勉强笑道:“郡主说的是,是妾身的疏忽……” “章氏,眼下就快到年节了,事情杂多繁重,王爷下个月十五便回京述职了,连着腊八过后就是茉儿的及笄礼,接着就是小年,除夕宫宴,然后正月里各种迎来往送等等,府内府外事情繁杂。今年虽说还在大行皇后的孝期,不似往年那般大肆庆贺,终究也不能太素简。你辛苦了……” “是,妾身谨记,这都是妾身应当做的。而且玫儿在妾身身边也帮忙不少,妾身轻松多了……”章氏起身谦逊恭敬的说道。 “年节下更忙,就让如烟也帮衬你吧!”老王妃随意一句话就分了章氏的权柄,让章氏心中愤懑。庶妃江氏起身行礼道:“妾身自是任凭老祖宗侧妃娘娘差遣。” “茉丫头,一早便有身边人回禀了昨晚之事,究竟所谓何事,你冒然冲撞巡防营将领,这给王府带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吗?!”江老太君黑着脸问,“今儿你要是不解释清楚,那就不要怪祖母罚你了。” “咳咳咳,祖母,咳咳咳……”南陵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众人望去,只见南陵萧披着驼色的风毛大衣,由身边小厮雁川搀扶着走进了荣锦堂。 老太君一看见他,赶忙嘱咐身边的丫头婆子们给他的座位上铺上鹅羽软垫还有手炉脚塔炭盆上热茶等等。待南陵萧坐定,缓缓开口道:“回祖母,昨夜之事孙儿全程都跟着,不如由孙儿说给祖母听吧!” 南陵萧缓缓的说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祖母,依孙儿看,此事妹妹并无做错。反而是巡防营那些人将咱们镇南王府当作什么,王府重地,又无皇上手令岂可随意搜查。” “祖母,茉儿知错了,可是茉儿不能不为王府着想啊!”南陵茉委屈的撇着嘴说道,“父王离家千里之外为国家镇守南疆,咱们在京中岂可随意被人欺辱的?” 南陵萧说道:“是啊,先帝和皇上都对咱们敬重有加,他们占着父王不在京中,想入王府搜查就搜查,一点都不顾及王府内院众位女眷,传出去咱们镇南王府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这么大的事大哥您昨晚怕惊动老祖宗不禀告老祖宗也罢了,怎么也遣人禀告我母妃一声?”南陵玫不满的说道。 “母妃?本世子没记错的话,本世子的母妃已经过世三年,大妹妹口中的母妃说的是谁?”南陵萧侧目而视,不冷不热的问道。 章氏勉强笑道:“世子,不管如何,昨夜之事为何没有遣人告诉妾身?” “章娘娘希望大哥怎么告知你呢?”南陵茉笑着反问道:“昨夜夏统领带着人闯入王府时已是亥正一刻,府内中人大多都已经歇下了。您是父王的侧妃,大哥怎好贸贸然的去找您?当然是来找本郡主了,本郡主是大哥的胞妹,自然比您更为合适;难不成章娘娘觉得本郡主没有权利处理王府内院之事?” 章氏被南陵茉怼的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了,”老王妃沉声说道,“此事茉丫头处理的固然没错,却也不够周到。不过也是由于茉丫头年幼经验不足所制,茉丫头,你就在院中禁足十日思过吧!其他的不必再争了……” “是,茉儿知错,茉儿领罚。” 老王妃回了挥手让众人散去,桂嬷嬷扶着老王妃走向暖阁,老王妃叹了口气说道:“茉丫头守孝回来以后这性子不似从前那般活泼了,反而有些沉稳刚毅,变得有些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丫头了。桂珊,你说这茉丫头……我是真担心啊!” “小姐,”桂嬷嬷在私底下仍叫江老太君“小姐”,“依老奴看啊,郡主年幼丧母,又在庵堂吃苦守孝,性子变得收敛也是寻常事。但是郡主对您绝对孝顺,又懂得维护王府声誉,是个好孩子……” “茉丫头是个好孩子,蒋氏教养的也好。只是那蛛纹胎记随着年纪渐长,越发大了,老身看在心里真是心疼的很……只希望那个玉雪生肌膏能有些作用,年轻女孩子面容若有损,这将来婚事怕是不协唉,还有萧儿的身子,也是老身心里的一根刺。这王府的将来……” “说起郡主的婚事,老奴觉得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商量一下吧!您哪就别操心了。” “你就和稀泥吧!”老王妃嗔怪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章氏在想什么吗?她不就是想策儿代替萧儿么!策儿年岁也不算小,虽说聪颖,可是跟着这样一个娘亲,终究是给教歪了。” 桂嬷嬷不敢吭声,老王妃继续说道:“今日之事你以为老身不知道章氏母女在给老身上眼药吗?”老王妃冷哼一声,“卿柔还在的时候他们多少还安分些,不敢轻举妄动,卿柔一走就藏不住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玉笙苑 “母妃,老祖宗也太偏心了,您才是后宅之主,她南陵茉算什么东西,没娘的野种罢了,居然敢擅自作主,二话不说就代替您出面面对夏统领,真是越主代庖没点礼数!老祖宗居然只罚她面壁!!!”南陵玫委屈的看着面色如墨的章侧妃。 章侧妃咬牙切齿的说道:“咱们费了半天劲儿给在老祖宗跟前给上南陵茉那个贱/人上了眼药,没想到南陵萧那个病秧子跑出来横插一脚!还让江如烟那个贱/人分了我的中馈之权!” “母妃,江姨娘和南陵香那个卑贱女儿不足为惧。不是父王就快回来了嘛,母妃你届时可要加把劲儿,好让父王将您扶正啊!”南陵玫焦急的说道。 “母妃自然是全心为你打算的。母妃跟你说,先前蒋氏跟永安侯嫡长子定下婚约,却并没有指明是王府嫡长女还是庶长女。你祖母心里也是在考量的,郡主姿容有损,母妃猜想你祖母还是属意于你的。” “可是……女儿……”南陵玫面色羞红,不敢说出她心仪之人是礼王殿下。 “傻孩子,你别看永安侯只是侯爵世家,但却握有实权,先帝十分器重。而且他们府中清正,男子若不到四十岁膝下无所出皆不立妾侍。且现在皇上后宫只有皇贵妃,和几个地位低微的妃嫔,明年二月初一永安侯嫡长女就要进宫,听说可是内定的贵妃,到时候永安侯可就更上一层楼了。”章侧妃盘算的说道。 章侧妃拉着南陵玫的手说道:“你放心,你的婚事母妃一定会替你争来的,永安侯世子夫人只能是我的女儿。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最要紧的是讨好老王妃,你看南陵茉才回来几天,把老王妃哄的赞不绝口……” “是,女儿知道了。”南陵玫敛去眼中情绪,低声回道。 御书房 “嘭”云天沣听完夏飞的回禀,气的抓起案上的砚台就往夏飞脑门子上砸去。怒骂道:“夏飞,你脖子上长的是脑子吗!两大异姓王府手中皆掌管五十万大军,稳定西南东北两大边境。先帝在时都是小心翼翼,礼敬有加,朕都不敢轻举妄动,你是吃了豹子胆吗?!”云天沣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向边境不稳,朕初登大宝才几年,还要多多倚重他们,你给朕滚出去,自己去慎刑司领五十大棍!” 余怒未消的云天沣扬声唤道:“三宝!让人去左丞相府传旨,让谢天在家闭门思过三日,再着人捡一些滋补品、首饰,贡缎你亲自送去镇南王府,就说昨夜惊着老太君,朕特此慰问,另赐首饰绸缎嘉奖郡主一心护卫长辈,孝心可嘉。” “是”三宝赶忙下去安排。 “这个夏飞,简直就是个蠢货!跟在朕身边这么久了,做事还这般没脑子!还在朕面前给镇南王上眼药!猪一样的脑子,就知道给朕惹麻烦!”云天沣低声咒骂道。“来人!去青鸾宫传话,今晚朕要和皇贵妃用膳。” 第十三章 盘算 这日下午,这仁安郡主飞扬跋扈,阻扰巡防营办差,皇帝碍于镇南王府老太君的颜面,反而责打了夏统领,还不得不赏赐一番安慰镇南王府一系列的流言就在京中传开。皇帝知道了也不在意,任由着流言愈演愈烈。一时之间镇南王府成了舆论中心。 凌墨院 “哎哟,郡主,您怎么还坐得住啊!”梅倩进来着急的说道。 “怎么了?”南陵茉头也不抬的继续做着手上的药膏。 “哎呀,主子,您不知道外面都把您传成什么样了。说您是什么脾气暴躁,动不动打死府内下人,说您什么姿容丑陋,戴着面具看上去也是个玉面罗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陵茉听到消息后笑的花枝乱颤,缓了缓,“玉面罗煞,嗯,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梅倩看到南陵茉不怒发笑的样子更是急的要跳脚了。“既然他们说我是玉面罗煞,那就把这个名声坐实了!”南陵茉停下手中的活儿,把一摞整整齐齐的贴膏递给钱嬷嬷,让她给江老太君送去。 “走,梅倩,陪我去院中习武吧!”南陵茉走到院中,抽出腰间的软鞭,对着梅倩直接出招。梅倩一个措不及防躲闪不及,被鞭子抽到了手。可是南陵茉还是不肯罢休,一鞭一鞭的抽的更加狠戾果决。院中的丫头们纷纷侧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时辰后,梅倩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南陵茉才罢手,冷声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本郡主去烧水,本郡主要沐浴!”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屋内走去。梅倩自从成了南陵茉的一等丫鬟以后还从未被这样对待了,一时之间委屈的不行,双眼含泪快速奔出院子…… 王府花园西北角 “呜呜呜……”梅倩委屈的坐在花园一角当中低声哭着,桃红正在一边低声劝慰道:“郡主打你了?” 梅倩一边抽泣一边说:“郡主…因为流言的事情…心中很是烦闷…我就劝了她几句…她就拿鞭子抽我…桃红,咱俩一块伺候郡主,你走以后,我真是生不如死…” 桃红听后心下一喜,说道:“郡主脾气本就奇怪,你忘了之前她罚我跪了好几个时辰,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就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吗?”桃红顿了顿,继续道:“我还好有婶子在,保住了腿,现如今跟在大小姐身边做二等丫鬟。” “桃红,你看在咱们一同在侧妃娘娘院子里伺候的份上,你帮帮我吧!”桃红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就为着这个,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真的?你真的肯救我出去?”梅倩眼泪婆娑的说道,“郡主根本就不让我在跟前儿,她一直嫌弃我是侧妃娘娘指过来的,私下从不让我在跟前伺候,只让我在屋外占着……” 桃红:“你先安心的在郡主身边呆着,我帮你去跟大小姐说说。你等我的消息可好?” 梅倩点了点头,再三哀求要桃红帮她,并把手上一个玉镯摘下来递给桃红:“桃红姐姐,妹妹这条命就拜托你了。还求姐姐早日救我出去,不然这次是打,下次就不知道是别的什么了……” 桃红收下那个玉镯,梅倩目送她离开,然后迅速的擦干泪水,嘴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快速回了凌墨院。 棠梨居 “大小姐,奴婢有事禀告大小姐。”桃红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将她和梅倩的谈话一字不落的禀告给了南陵玫听,南陵玫想了想说道:“很好,你拿着我的腰牌出府吧!” 南陵玫又给了她一副样式普通的耳坠递给桃红做为额外的奖励,桃红接过银子立刻出府办事。 “小姐,您相信桃红?”绘春小心的问道。 “呵呵,桃红虽然机灵,但是她却是个眼皮子浅的贱蹄子,这种一身脏水的活儿怎么能沾染到我和你们的身上,万一东窗事发那也是因为她对南陵茉曾经打了她板子的事情怀恨在心,不干咱们什么事。” “那郡主今天打了梅倩的流言需要传到老祖宗耳朵里吗?”绘春问道。 “去吧,做的隐蔽一点。”南陵玫冷笑的吩咐道,看着绘春离去的身影心道,‘再过两日父王就要回来了,南陵茉你这个贱/人,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凌墨院 “郡主,世子爷来了,正在正厅等着您。”钱嬷嬷进里屋回禀道。 南陵茉此时刚装扮好自己,换了一身象牙色绣蓝色玉簪花的暖缎窄袖长裙,头挽一个燕尾发髻,簪一个玉簪花的碧玉钗,将银色软鞭缠在蓝色腰封上,整个人显得轻快利落。 她快步往正厅走去。“让大哥久等了。”南陵茉笑着福了福身子,“如今已过小雪,天气越发的冷了,大哥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不知这天寒地冻的大哥今天怎么有心情来我的院子?”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宝贝妹妹啊!你被罚禁足十日,要闷坏了吧?!”南陵萧一边喝茶一边宠溺的说道。 “大哥你是要带我出门吗?这初雪还未下,大哥院中的梅花可没开呢!”南陵茉调笑道。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南陵萧盯着南陵茉的脸半晌,发现她并无任何不快,不禁点头称赞,“茉儿果然长大了!”南陵萧温和的说道。 “大哥问的是哪件事?”南陵茉眨了眨眼。 “你呀!父王过五日就要到了,到时候罚你你可不许哭。” “茉儿才不怕,反正有祖母和大哥在,总是会护着我的!” “你还说,祖母都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了。” “茉儿正在禁足,那只能劳烦大哥你多劝慰一下了。”南陵茉可怜兮兮的说道。 “茉儿,你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南陵萧担忧的低声问道。 “大哥,你要相信茉儿,这是最好能够避免进宫的法子。”南陵茉忽然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大哥你难道忘记了无双皇后的母家么?” “这法子太伤你的闺誉了,将来若是你不能有个好归宿……”“那大哥就养着妹妹一辈子吧!” “你如今越发懂事了,不论你做什么,大哥总是会支持你的。但是你一定要谨慎。父王如果听到了这个流言肯定气的七窍生烟,你要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过关。要是闹的太过了,大哥也救不了你。”南陵萧玩笑的说道。 “啊???大哥你不救我啊?!”南陵茉惊讶的说道,“本来茉儿想留大哥在茉儿这用午膳的,既然大哥说你不能替妹妹求情,那大哥你就回去吧,茉儿不欢迎幸灾乐祸的大哥。”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南陵萧忽然笑出声来,“放心吧,大哥一直都在的。” 南陵茉终于心满意足了,扬声道:“来人,摆饭。” 丫头们听到招呼,顿时忙碌起来。 云王府 云天泓坐在书房内听着无影的报告,嘴角轻微上扬,低声笑道:“还真是个狡猾的狐狸。无影你继续去盯着她。”无影离去,云天泓叫道:“逐风,你把那天跟踪她的情形再说一遍。”逐风按照吩咐又说了一遍。 “你是说她一个人去了华觞楼?”云天泓沉声问道。 逐风:“是,仁安郡主在华觞楼呆了小半个时辰,但是仁安郡主并无异样,出来还带了两样吃的。” “逐风,你需要回仰啸堂了……”云天泓冷冷的说道,逐风立刻跪下说道:“主子,属下不知错在哪里……” “仁安郡主什么时辰去的华觞楼?巳正时分(上午10点)进去的,巳正三刻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带了吃食?你还说仁安郡主并无异样?!你还站着干嘛,滚去领罚!” 逐风恍然大悟,垂头丧气的离开书房,而迎面走来的落秋看着他这样问到:“你又被王爷骂了?”逐风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落秋略带幸灾乐祸的表情又问:“王爷这次罚你什么了?” “将厨房里两大//麻袋红豆绿豆混合倒进缸里,在分拣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落秋大笑道,看着逐风越来越黑的面色,憋着笑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赶紧的吧!”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书房。 “主子。”落秋一进房间,神色就严肃起来,“外面的流言越发的厉害了,” “正主儿都不着急,本王着什么急?”云天泓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看王府内众人可有反应,她可有反应?这时候,流言越对她不利,对她就越好,对本王也越好。” 落秋迅速反应过来:“王爷说的是。这确实是让人心安。” “镇南王手握五十万大军,再过几日就进京了,接着就是仁安郡主及笄了。云天沣一定会关心她的婚事,说不定会打她的主意。所以她这时越是粗鄙不堪越糟糕,对她越有利。而本王手握先帝赐婚遗旨,云天沣虽说会打消迎她入宫的念头,但也不会让她嫁给其他王爷或者安国公府、渭南王府。届时本王只要将这赐婚圣旨公知于众,就相当是他瞌睡之时给他递上了一个枕头,既可以盯着本王,又可以借机羞辱本王,所以他一定会同意。” “落秋,这天气甚好,推本王去院中走走吧!”“是。” 第十四章 回京 这十日禁足,南陵茉每日习武两个时辰,上午在药屋内给老太君做膏药,下午看书习字,晚上研习《毒经》到亥时,而后洗漱休息规律的很。用膳的食材和沐浴的药材也都是经过梅夕看过的,使得南陵茉脸上的胎记能够好的快一些。 时间过的飞快,这十日禁足总算是过去了。这日卯时三刻南陵茉就醒来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习武。一个时辰后南陵茉坐在妆台前梳妆,对着梅夕梅倩说到:“今日刚解了禁足,合该给祖母请安的,我带着梅夕和钱嬷嬷去,梅倩你留下。” 梅夕一边给南陵茉梳妆一边说:“郡主,您脸上的胎记好似稍微淡了些啊!” “是你医术好。”南陵茉微笑道,又拿起胭脂将左眼角的胎记描的更深一些,然后戴上面具出门。 荣锦堂 “郡主来了。”金嬷嬷和桂嬷嬷扶着江老太君刚走到正厅,就见南陵茉跪在主座下首。 “桂嬷嬷,快去把茉丫头扶起来。”桂嬷嬷依言上千就要扶起南陵茉 南陵茉用手按住桂嬷嬷,坚定的说道:“不,祖母,孙女犯了大错给咱们王府添了麻烦,孙女自知有错,不敢起身。” “你这丫头,昨日你大哥来请安,替你求了情。看在你大哥的份儿上,祖母便不生气了。现下天气寒冷,你冻坏了可怎么好,快起来吧!” “茉儿多谢祖母。”南陵茉起身,走到江老太君身边,蹲下问到:“祖母,最近可都有用茉儿送来的膏药?这天越发的冷了,明日便是大雪,虽然到现在初雪都没下,可却是一日冷过一日了。祖母腰腿疼的毛病可是要越发的注意了。” “好孩子,祖母觉得身上好多了。”一说起这个药膏,江老太君就高兴。不仅没有以前膏药的味道,又小巧方便,不弄脏身子,处理起来很是方便。 “郡主呀,老祖宗用了您的膏药,腰上和膝盖的旧患都好多了,不似过去一到冬天就疼的连路都走不了。现在老祖宗的腰腿比老奴的还要好呢!”金嬷嬷笑着回答道。 “只要祖母身体康健,就是孙女最大的心愿了。”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南陵茉陪着一起用了早膳,便提出告辞:“祖母,茉儿想去看看大哥,明日大雪,天气越发寒冷了,茉儿有些担心。” “好好,你去吧!顺便替祖母看看你大哥。再过三四日你父王就回来了,希望你大哥那时候身子能好些。” 剑凌轩 暖阁中南陵萧披着驼色大氅倚靠在贵妃榻上看书,暖阁中燃着松香,南陵萧时不时的发出两声轻咳。雁川进来回到:“世子,郡主来看您了。” 南陵萧听后立刻放下书籍连声吩咐道,“赶紧请郡主进来,雁川你去备茶,雁枫赶紧扶我起来……” “大哥不必起身,仔细着凉了。”南陵茉赶忙说道,“今日妹妹来看大哥是多谢大哥在老祖宗面前帮妹妹说情,否则将王府置于舆论中心这件事,妹妹估计还得接着禁足被罚。” “你呀,以后不能这般鲁莽了。”南陵萧宠溺的说道。 “大哥,我听身边的梅倩说您身边有俗称‘阴阳鬼医’的任公子在,怎么妹妹回来都没见过他?” “年关药王谷有事,他回药王谷去了,得过完正月才会出来走动。再说,人家堂堂少谷主,和大哥相交是大哥的运气,人又不是大哥的私人大夫,哪能日日跟在身边!”南陵萧微嗔道。 “那我也只是忧心大哥的身子嘛,再过几日父王便回来了,若是看见大哥您身子骨儿好多了,父王也会高兴的。”两盏茶后南陵茉便起身告辞,一路出府。 大衍国对女子管束颇松,嫡女和男子一般都可随时出府,庶女们则会根据各大世家自己定的规矩,初一十五可出门或者是每十日出门一次。南陵茉带着梅夕出了府门后跟梅夕约好在济安堂见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华觞楼。 进入密室后,“大小姐,”贺叔看见她,恭敬的问安道。 “贺叔,此番我无法耽搁太久,你拣要紧的说。” “是,眼下风云雨雪四殿已经进入初步的训练,暗风他们训练的十分尽心,已经有五六个拔尖儿的出现了。这两天流传了三条消息,都是关于郡主您的,一个说的是您如何嚣张跋扈,另一个说的是当今皇上有意迎进宫。最后一个最神秘,说云王殿下那握有先帝次婚遗旨,说把您赐婚给云王做正妃,后因为云王重伤,王妃病逝,仙帝驾崩,这道旨意还没公诸于世。” “你说的可是先帝幼子,云天泓云王殿下?”南陵茉诧异道。 “是,”贺叔恭敬的回答道,“郡主可是想要推了这婚事?” “不,本郡主要接受它,这样总好过进宫。贺叔你去打探一下云王的消息,一应过往我都需要,”南陵茉顿了顿,又说道,“另外再去打听一下神医蒋显通的消息,三日后派暗风来镇南王府传递消息吧!” 南陵茉接过贺叔递来的金针,就匆忙离开了华觞楼。 大雪过后,天气又更冷了几分。十一月初三,镇南王南深回京。南深一进京就进宫面圣,遣了身边的副将上官煜到王府告知江老太君,镇南王大概未时二刻便会回府。王府的女眷 未时一刻,以江老太君为首的王府女眷们便在王府门口等着了。 一刻钟后,远远的,镇南王南深的影子就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说起来南陵茉也将近三年没见过南深了。虽然南深每年都有家书回府,也提及南陵茉,但将领戍守边境也不在京城,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待近王府,镇南王就看见江老太君领着众人在府门口等候。他赶忙跳下马,快步走上前,含着泪单腿跪地说道:“不孝孩儿拜见母妃。” 老王妃更是激动的颤声说道:“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镇南王起身后,紧紧握着老王妃的手:“儿子不孝,不能侍奉母亲,不知母妃今年来身体可好?” 老王妃抹着眼泪:“好,好,母妃一切安好,你不用挂在心上。” “妾身/孩儿见过王爷/父王。”老王妃身后众女眷也齐齐请安道。 “好了,都起了,天寒地冻的,咱们先回府吧!” “是。”镇南王搀扶着老王妃,众人跟在后面进了府。 两刻钟后,换了甲胄的南深来到荣锦堂,给老王妃行了个大礼,而后起身坐在右边的主位上。下方南陵茉,南陵萧二人领头,之后是章侧妃,江庶妃及其子女给镇南王行请安大礼。 “好,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依次按照位置坐下。南深看着自己的家人,心下百感交集。对着右下首的章氏说道:“月婵,这么些年辛苦你了。”章侧妃激动的擦了擦眼泪,笑道:“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南深点了点头,又问候了江庶妃一声,便看下了孩子们。 “萧儿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父王记挂。” 南深故意跳过南陵茉,问了南陵玫,南陵策以及南陵香如何,见他们都好便一一点头。 “好了,茉儿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南深沉声说道。 南陵茉可怜巴巴的望了眼南陵萧,南陵萧抿了抿嘴唇,朝她眨了眨眼,而后退出了荣锦堂。 当人都散了,南深扶着老王妃进入东边的暖阁,沉声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金嬷嬷,你们也退出去关上门。”南陵茉听到后面色发苦,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也不敢吭声。一进入暖阁就忙慌不迭的跪下。 “女儿知错……”南陵茉可怜巴巴的望着南深,又望向江老太君,两条眉毛拧的像两条毛毛虫一般。 南深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下觉得好笑,又想到在御书房时皇上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南陵茉小心翼翼的看着南深的脸,半晌说道:“父王……” 南深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对江老太君说:“母妃,今日我一进京就去了御书房觐见皇上,听皇上的意思是想新年之后迎茉儿进宫……” “什么?!”老王妃诧异道,“迎茉儿进宫?!先不说卿柔之前还给茉儿定下了一门婚约,茉儿才刚满十五岁,怎么能够进宫?我大概衍国世家女子哪个不是到十七八才成婚出嫁,按年纪也轮不到她啊!” 镇南王反驳道:“母妃,当年卿柔虽说和永安侯定了婚约,但是说的是王府长女,并没说是王府嫡长女还是庶长女……更何况玫儿还是庶出,怎么可能进宫?” “可是茉儿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入宫?不如将玫儿记名到蒋氏名下呢?”老王妃踌躇的说道。 “母妃,儿子是真的不愿意让孩子进宫,咱们王府位高权重,进宫……您想想先皇后的母家……” 老王妃沉默半晌,说道:“那这要如何是好啊!圣上的眼睛已经盯在茉儿身上,茉儿这婚事怕是由不得咱们做主了……深儿,此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茉儿,你母妃只留下你兄长二人,你兄长身子病弱,如果你再入宫,父王怎么能对得起你的母亲?”镇南王叹气道,“如果真要你进宫,你可愿意?” “父王,孩儿不愿入宫,可是孩儿不愿意又有何用呢?父王,皇上从未见过孩儿,”南陵茉边说边取下面具,将有胎记的那张脸露在王爷和老太君面前,只见左眼角附近的胎记蛛网般的仿佛又变大变深了许多,看着隐隐又些骇人。南陵茉说道:“或许皇上见了孩儿之后就放弃呢?” “罢了,再过几日太后便会召你进宫,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你先退下吧,父王有要事和你祖母说。” 半个时辰后,南陵茉神色凝重的离开了荣锦堂。又过了半个时辰,镇南王也离开了荣锦堂往书房走去。 第十五章 进宫 老王妃老僧入定一般坐在暖阁中,过了半晌,她让张嬷嬷去给各院传话,说是王爷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今晚就不设宴了,让府中众人在各自的院子里用晚膳。 玉笙苑 “王妃,听下人们说郡主从老王妃那出来之后面色不佳呢,而后王爷出来面色如锅底一般呢!”章侧妃正在嘱咐下人们重新布置自己的内室,挑选自己的寝衣,打算今晚镇南王来时好好伺候,顺便把这婚约的事情给提一下。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章氏更是高兴的不行,对婚约一事就更有信心了。 大衍国只有平民百姓和门第不高的府弟的女子才会在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及立刻成婚,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五岁及笄之后才开始议亲,正儿八经的三书六礼的流程走下来,怎么着也得一两年,再加上豪门世家为了显示自家女子的金贵,往常都会多留个一两年,故而世家女子大多都是十八九岁才成婚。如今南陵玫已经十六岁,虽说去年及笄后有不少人上门说媒求娶,但是大多都是世家的庶长子,或者二房嫡次子这种,章氏大多都看不上眼的。 “王妃,王爷那边传话,刚回京中还有很多公务未处理,王爷今儿就在正院用膳就寝。”被章氏打发去请镇南王来院中用膳的竹安带着王爷院中的小厮前来回禀道。 “什么?!”章氏震惊道,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好了,本妃知道了,竹雨,你请大小姐过来用晚膳吧!” 这边南陵茉一路沉思的回到自己的院中,脑子一片混乱,到了院中一言不发就进了内院,连饭都懒得吃,直接躺下睡了过去。 忆卿园 镇南王从荣锦堂出来就进了正院书房待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是在书房用的,还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用完晚膳之后,南深直接出了书房去了忆卿园。 这忆卿园是正院后的主园,与正院成一个“工”字,是王爷王妃的居所。名字原为“和合园”,是江老太君所取,意为阖和美满,百年好合。镇南王和王妃感情颇好,故而便在正院和忆卿园中单独修了一条回廊直接通往忆卿园。 王妃蒋氏过世之后,这个园子便封了不再住人,镇南王下令园内一切事物还保留王妃所在的样子,任何人不许擅动。平时也就是忆卿园的伺候的几个老人打理园中的一切。 镇南王走进房间,看着蒋氏的画像,喃喃的说道:“卿柔,我回来看你了。茉儿也长大了,以前你就说,不希望茉儿嫁入皇室,可如今已经由不得咱们了……卿柔,如果我拿一半的兵权换的茉儿不入宫,你是否会责怪我只顾着茉儿,不顾萧儿?” 三日后,未时二刻(下午1点半)太后宫中的嬷嬷前来传旨,说是太后听闻仁安郡主守孝归来,久未见面,今日特请仁安郡主前往宫中一叙。 南陵茉自镇南王回府跟她提起太后会召见她,她便备好了进宫的服饰。梅夕手脚麻利的给她挽了一个凌虚髻,发上用了郡主规制中的一根鎏金点翠双蝶簪和一根翡翠玉簪花发钗,耳坠暖玉玉簪花耳饰;身着樱草色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配浅碧色腰封上坠墨玉佩,身披同色系的缎绣兔毛大氅,显得人庄重不失俏丽。南陵茉还特地的将胎记用特制的胭脂画的更加重一些,显得浅红色的胎记变得绛红色,仔细一看整个左脸显得颇为可怖。 既是入宫,这软鞭自然是无法携带入宫了。临行前,南陵茉将淬了毒的金针取了5根别入左袖中,5根空针别入右袖中。带了梅倩就急急出了门前往宫中。 马车上,梅倩紧张不已,这是她第一次要进宫,她哪见过这世面,一路上紧张的手脚一直发抖。南陵茉的手脚也有些微微发抖,不过倒不是紧张的缘故。前世作为李云卿,作为第一女师每日都得进宫上朝,成为皇后之后,更是生活在宫里。只是她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太后,或许还会见到云天沣,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愤恨…… 镇南王府离皇后并不远,坐着马车两刻钟便到了。一路上南陵茉低低的给梅倩重复着宫里的规矩,再三交代她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乱跑乱看,梅倩连连点头,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 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口——永德门,众位皇亲国戚公侯王府的女眷入宫的门,而大臣们的女眷入宫则走清安//门。 入宫查验了腰牌后,便有暖轿候在旁边。太后身边的嬷嬷-陈嬷嬷笑着说道:“郡主,天气寒冷,太后特地命人备了暖轿在这等您,接您去寿康宫。” “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南陵茉笑着回答道,给梅倩使了个颜色,梅倩赶忙拿出一个荷包塞给陈嬷嬷笑道:“天气寒冷,我们郡主请嬷嬷打点酒暖暖身子。”陈嬷嬷轻轻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笑眯眯的说道:“郡主快请吧,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都在寿康宫等着您呐。” 乘着暖轿,很快便到了寿康宫。下人们听闻仁安郡主到了之后,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南陵茉就进了寿康宫,梅倩则去了奴才们聚集之地。 南陵茉走进宫内,跪下行礼道:“仁安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仁安叩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好孩子,快起来。”太后赶忙说道,“仁安啊,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哀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南陵茉低头走上前,在离太后一丈的地方停下,略微抬起头,目光下垂。 “仁安郡主觐见太后为何还带着面具,这可是对太后的大不敬。”皇贵妃谢婉茹出声。 南陵茉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恨的牙根痒痒,手指关节都捏白了,半晌:“禀太后,皇贵妃娘娘,仁安姿容丑陋,若摘下面具担心吓着太后和皇贵妃。” “仁安啊,哀家记得你面上是有胎记的吧,难道这么多年未见,胎记还变大了?” “回太后,是的,仁安的胎记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左半边脸已有大半是胎记,仁安未免冲撞太后和宫中贵人,故而戴面具。还请太后和皇贵妃见谅。” “哦,不知仁安郡主这胎记有多大,不如摘下来给本宫和太后娘娘瞧瞧?”谢婉茹幸灾乐祸的说道,心想‘这仁安郡主如果真的相貌丑陋,皇上肯定就不会再要求她入宫了!’于是更加想看了。 “回皇贵妃娘娘,仁安已经说过了,仁安的相貌丑陋,胎记犹如蛛网一般骇人,仁安害怕冲撞了太后娘娘凤体,仁安真的不能摘下面具,还请娘娘见谅。” “不就是个胎记嘛,能有多吓人。仁安郡主你何必推辞?难道是想抗旨吗?”谢婉茹忽然声色严厉的说道。谢婉茹内心是不信仁安郡主的胎记骇人的事的。毕竟仁安郡主的另外半张脸虽说不是艳冠六宫,却也是端庄大气,明眸皓齿。 “是谁抗旨不遵啊?!”一个男声响起,伴随着太监的通报,皇帝云天沣进入了寿康宫。众人又立刻给皇帝请安。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行礼道,“你们都起吧!” “刚刚是谁要抗旨不遵啊?”云天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沣继续着刚刚的话问道。 “回皇上,臣妾看仁安郡主戴着面具觐见太后娘娘,不合规矩,便要求她摘下面具,可仁安郡主就是不愿意,百般推脱……”谢婉茹屈身回道。 “哦,仁安郡主,可有此事?”云天沣沉声问到。 南陵茉,不此时应该说是李云卿听到皇帝的声音,就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云天沣,可理智又拼命的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于是浑身抖的更加厉害,在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因为天威所致。 云天沣看出来她浑身发抖,以为她是吓的,于是软了声音,缓声说道:“仁安,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朕给你作主。” 南陵茉回过神,定了定神,低头又将此前的话说了一遍,皇帝说道:“倒也无碍,朕恕你无罪,你便摘下面具让母后看看。” “是,仁安遵命。”南陵茉低头说道。于是伸手解开自己的面具,仰起头目光微垂的给太后,皇上和皇贵妃看自己的脸。 只见那左半张脸有三分之一处都是绛红色的蛛网胎记,一直从左边眉头蔓延到左边侧边脸颊,众人见了都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太后看着盈盈泪光的南陵茉说道:“唉,仁安,真是难为你了,你以后便戴着面具吧!” 皇帝也缓过神来,说道:“对,仁安,你日后便戴着面具就好。”又看了一眼太后:“母后,朕前朝还有事,先回养居殿了。”太后点了点头,皇帝便离开了寿康宫。 太后剜了一眼谢婉茹,说道:“皇贵妃,后宫杂事繁多,你也先回去吧,哀家和仁安说说话。” “是,臣妾告退。”谢婉茹听到这句话后,也只好起身告退。 “仁安啊,刚刚的事委屈你了。听说下个月初十你便要及笄了,哀家就赐你些礼物以贺你的生辰吧!”太后语毕,便有宫女捧着一个盒子走上前,南陵茉一看,是一对风血石玉镯。“仁安多谢太后”南陵茉再次行礼道谢。 申正二刻,太后直言自己乏了,南陵茉便接机告退,戴着梅倩匆匆离宫回了王府。 第十六章 交换 南陵茉和梅倩一坐上回府的马车,瞬间松了一口气。此时南陵茉才发现她贴身内衫已经湿透了。 此时的御书房中就只有皇帝和镇南王南深二人。御书房中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到了御书房外等候。镇南王南深单腿跪地说道:“皇上,臣年已近天命之年,手中掌管五十万大军时常感觉力有不逮,臣此次进京想了很久,臣思虑良久,在此交出一半兵权……” 云天沣听后激动的都站了起来,“一半的兵权?!”而后又感到自己行为失态,又缓缓坐下,清了清嗓子说道,“镇南王此言差矣,你正值壮年,何出此言呢?” “皇上,臣多年征战,新伤旧患叠加,确实掌管五十万大军偶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老臣想将一半兵权交予皇上,还请皇上选出贤能将领和臣一起领导二十五万南境大军。”说着,镇南王掏出一半兵符恭敬的放在了御案上,说道:“皇上,这是一半的兵符,可以调动二十五万南境大军,还请皇上明白老臣的拳拳报国之心……陛下,臣的母亲今年已经七十四岁了,如今只想安心侍奉老母亲,还请陛下成全。” 云天沣思量了片刻,说道:“罢了,朕收下这半块兵符。但镇南王,你尚属壮年,还可为我大衍国多效力几十年……你以往只在京中呆三个月,正月过完便要驻守南境,如今你就半年京中半年南境吧!南境军中无你那可是万万不能的,镇南王此事你无需再推辞了。” 接着云天沣又说道:“镇南王,听说仁安郡主下个月要及笄了。按照礼制,也该赐封封地了。既如此,朕就将南境的仁安郡及其下面的七县赐给仁安作封地吧!还有,你的侧妃章氏至今没有诰命,之前是朕疏忽了,便赐给她从二品如夫人的诰命,你的庶长女就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吧!” “臣多谢陛下隆恩。”南深心底松了口气,退出了御书房。 当天皇帝的加恩给镇南王府的旨意遍传遍了整个京城,镇南王府再一次成为舆论中心。 这大衍国对王公侯爵的女眷等级规定的极其严格,一般皇帝的叔伯为超品亲王,兄弟为一品亲王,子嗣为二品郡王,他们的后院女眷之中至多可以有两个诰命。而对于权臣世家而言,他们的后院女眷至多只能有一个诰命夫人。比如左丞相为一品朝廷命官,他的封诰可以给母亲也可以给夫人,如果给了母亲,那么妻子就没有品级在身,若无特旨是不能出入皇宫,参加宫宴等各种皇家宴会的。除非是皇帝非常看重的权臣,或者是对朝廷立有汗马功劳的功臣,皇帝会额外恩典加赏。就比如镇南王府,除了过世的王妃蒋氏是一品诰以外,按礼制是不能再有诰命夫人了,这次皇帝就特地加恩封赏章氏为从二品如夫人。 另外还有儿女,一般只有嫡出子女会封为世子郡主,庶出子女是无任何分封的,而南陵玫这次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还是有了封号的县主,地位比起没有封号的县主要高多了。 而二品郡主当中,有封地的为正二品郡主,地位尊崇,实际上只是比嫡出的正一品有封地的公主要低一级。比如先帝皇后所出的皇五女——云芊雪,封号为正一品荣臻公主,封地为新州;比如现任皇帝熙平帝的胞妹,先帝的皇四女静惠公主,现改封号为荣惠长公主原先也只是从一品公主,熙平帝登基后,赐了陈郡为封地。但没有封地的从一品公主的地位却实实在在不如正二品有封地的郡主了。 所有人都在眼热镇南王府的皇恩浩荡,却鲜少有人知道这是镇南王花了多大的代价换来的。 宫里来册封的旨意在南陵茉出宫后的第二日未正二刻传到了王府。加恩的旨意到了镇南王府之后,除了早已知情镇南王和老王妃波澜不惊,世子和仁安郡主也是面如沉水之外,其余府内众人都兴奋的如过年一般高兴万分,章氏更是给府内下人们都添了三个月的月银作为赏钱。 南陵玫更是兴奋的不行,领完旨意和赏赐之后回到棠梨居就迫不及待的将身边的大丫鬟从两个提升为四个。原来的二等丫鬟桃红和翠楼就提为一等丫鬟,改名叫做剪秋和挽冬。自此南陵玫身边的大丫鬟就为绘春,绣夏,剪秋和挽冬四人。因赐封县主后,宫里又送来了县主的制服,首饰和份例,府内也将南陵玫的月钱涨了一半,也为她定制了新的首饰,送来了新的缎子。 南陵茉却在镇南王南深的书房里,望着镇南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缓缓开口道:“父王……您可否告知女儿,这些封赏您是用了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 “哪有什么代价,不过就是皇上体恤父王这么多年助手南境,特此加恩罢了!”南深打着马虎眼说道。 “父王,女儿已经长大了,不是三岁的无知孩童……”南陵茉分析道,“先前太后宣女儿进宫,皇上也来了,后来皇上看见女儿的面容,又回去了。”再接着过了一日,赐封的旨意遍传到了府上,您还说是皇上特质加恩?!” 镇南王叹了口气,愣是不肯吐露半份真情,只是走上前,摸了摸南陵茉的头发,又抚摸着她的脸,喃喃的说道:“茉儿,你长得越发的像你母妃了……” 而后垂下手,背过身去对着南陵茉说:“你出去吧,父王还有很多政务未处理。” 南陵茉见镇南王坚决不肯说出实情,无奈之下只能退了出去。 凌墨院 这一连几日又是进宫,又是册封圣旨的,进宫前一日里暗风传来的关于云王的消息南陵茉一直放在枕头里没来得及拿出来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连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她回到自己的内院,想着这些事就头疼的厉害,一到里屋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却刚巧触及枕头内的硬物,才想起来还有暗风传来的消息没看。 她闭上眼让自己安静下来,一盏茶过后,重新振作精神的南陵茉从枕头中取出信函,起身坐到书桌旁,细细的读起来。一刻钟后南陵茉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炭火盆上烧了。心道‘看来这云天泓这几年过的也不咋地,否则怎么会双腿残废?按照他这伤情,若是好好医治,绝对不可能双腿残废无法行走的。结果太医院的那般老家伙们居然都说无法医治,真不知是医术不精还是别的原因。’ ‘不过也是,如果他还如以前一样骁勇善战,只怕现在也难得落一个平安的下场。现下虽为亲王,没有实权,但好歹也是平安活着。’南陵茉看着忽然变大的火焰心里这般想着,‘如果等赐婚圣旨公布了,或许……可以好好的跟他做一笔交易。’ “郡主,”钱嬷嬷进来说道,“老王妃那边来传话,说是明日为冬至,晚膳在荣锦堂用,一来为王爷回府接风洗尘,二来是为了今日王府众人册封的喜事。明日还要开祠堂告慰列祖列宗,请郡主明日未正时分在祠堂外等候老祖宗。” “好,本郡主知道了。”南陵茉说道,“嬷嬷,去剑凌轩传话,说本郡主酉正时分要到大哥院中晚膳,再去准备梅花醉,本郡主要和大哥夜间赏雪赏梅,你也让小厨房备些菜肴过去。” 钱嬷嬷应下看了一眼更漏,离酉正时分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匆忙,钱嬷嬷亲自下去督促众人准备晚膳之事。 剑凌轩 “妹妹你来大哥院中用晚膳不只是为了夜间赏梅赏雪吧?!”南陵萧浅笑着问道,“妹妹你可是因为今日册封之事?” “大哥,你说如果有一天,这个天下变了一个模样,咱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快意畅谈吗?”南陵茉若有所指的说道。 “妹妹!”南陵萧脸色一变,气息变得急促起来,“咳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让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头上青筋暴起。南陵茉吓得赶忙给他把脉,拿出金针在手上的几个穴位扎了几针,雁川又是给他递茶,又是给他捶背的…… 待南陵萧缓过劲儿来,南陵茉也不敢再说刚刚的话。南陵萧定定的望着她,最后叹了气说:“妹妹,父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保全我们镇南王府,为了保全你啊!” 南陵茉听到这话,百感交集,她如何能不明白镇南王的用意?一如她前世是李云卿时,哪怕老国公再不乐意,在她一意孤行的要嫁给尚是平王的云天沣,镇国公府便不得不拼尽全力保她的平安,可到头来却落得那般的下场。这一世,她真的不能再重蹈覆辙。 “大哥,你想想镇国公府!妹妹听说当年无双皇后也是为了那位拼尽全力,可最后呢?还不是兔死狗烹?”南陵茉低声说道,“难道哥哥以为父王现在这么做,就能保存我们镇南王府吗?” “妹妹,”南陵萧赶忙打断南陵茉的话,“圣上不让人议论这件事,这要是让人听见了是要杀头的。那件事求情的人还少吗?杀头的杀头,下狱的下狱,你千万莫惹来不必要的口舌是非,牢狱之灾啊!” “可是若是有一天这个天变了,忠烈之臣不必要再如此兢兢战战,只一心的保家卫国,为着大衍国着想,那么……” 南陵萧诧异于南陵茉的话,忽然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妹妹了,“以往总说你长大了长大了,但大哥心里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听你说起这些,才知道自己终究是看低了你。”南陵萧心里又是高兴又是苦涩,他勉强笑了笑:“如今才知道我的妹妹是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见识了,能够为父王分忧了……” 饭后二人又说了些话,南陵茉便告辞回去了。南陵萧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下无比酸涩。如果不是自己这般无用,茉儿一个女儿家何需这般为王府的将来忧心?女孩儿家未出阁前应该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可是茉儿说的没错,飞鸟尽良弓藏,既有前车之鉴不如早日防患于未然…… 这一夜,府内的几个正主儿都没睡好…… 云王府 “主子,六爷那边传来消息说镇南王府的恩典加赏是因镇南王交了一半的兵权给皇上,大概是为了保自己的女儿不进宫为妃。听说王爷提出交兵权的时间刚好是郡主在寿康宫觐见太后的时间。”落秋前来禀报。 “果然如我所料,”云天泓冷笑道,“落秋,准备一下,咱们明日进宫早朝。” 第十七章 婚约 养居殿 这日一早,正是早朝时分,熙平帝正在养居殿听着众人议政,殿前太监高声唱道:“云亲王到……”熙平帝和众人齐齐震惊,熙平帝心道,‘这云天泓万年不上朝的性子,怎么今天忽然上朝来了?’他忽然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众臣回头见一个身着湛青色朝袍面戴黄金面具,由近身侍卫推着轮椅上殿。 众臣赶忙纷纷行礼,云天泓被落秋推到自己的位子上,对着云天沣点头说道:“臣弟见过皇上,臣弟双腿不良于行,无法给皇上行礼,还请皇上见谅。” “无妨无妨,七弟你原本就得先帝旨意不必对任何人跪拜,朕怎么敢不敬先帝?”云天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七弟你久不上朝,如今上朝也是好事,多出来接触接触人,别总是一个人关在府内。” 接着熙平帝又对众臣说道:“你们接着回禀政事。”众臣回过神来接着继续回禀政事,而云亲王则入老僧入定一般在一旁闭目养神并不言语。待众臣回禀完毕,熙平帝身边的大太监三宝唱和道:“有事回禀,无事退朝~” 众臣皆没有反应,熙平帝刚要宣布退朝,云天泓如同刚睡醒一般,用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嗯?结束了吗?皇上,臣弟还有事要奏报皇上。” ……熙平帝不得不按下心头的不满,笑道:“不知云亲王还有何事需要奏报给朕知道?” 云天泓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卷轴,一边示意落秋将旨意递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三宝,一边说道:“皇上,当年父皇给臣弟留了一道赐婚圣旨,后来恰逢先帝驾崩,此时又逢无双皇后崩逝,臣一直来不及将赐婚圣旨公之于众。如今无双皇后二十七日服孝之期已过,虽说民间三月不得嫁娶,明年春闱也取消,但臣弟想我大衍国世家女子一般都是十七八九才出嫁,此时将婚约公之于众给佳人足够的时间备嫁也是好的。” “没想到云亲王还有怜香惜玉之情啊!”熙平帝一边笑着说一边打开圣旨,定睛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众臣见皇帝瞬间变了脸色,纷纷面面相觑,都在猜测赐婚圣旨的内容究竟为何,导致皇帝会面色大变。 “皇兄可是觉得这道旨意有何不妥吗?”云天泓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这赐婚之女有何不妥?” 半晌,熙平帝勉强笑道,“云亲王,这旨意并不不妥,但是朕就是觉得如果真的照先帝这般赐婚下去,怕是委屈了七弟。” “呵呵,皇兄,”云天泓自嘲的笑了笑道,“臣弟现在这个样子,嫁给臣弟之人才是委屈,臣弟怎会觉得委屈呢?” “这样吧,七弟,众臣还有政事要处理,此事我们稍后在御书房再具体商议如何?”云天沣也不给云天泓反驳的机会,大手一挥让众臣各自散去。 “三宝,你去传镇南王和仁安郡主即刻到朕的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 云天泓仍旧坐在轮椅上悠闲的喝着茶,仿佛这赐婚圣旨与他无关一般。而坐在龙案前的熙平帝却面色漆黑。过了一会儿,近身太监三宝进来耳语道:“陛下,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仁安郡主面容恐怖,不适宜作为宫中嫔妃。况且陛下刚收了镇南王的一半兵权,若再强行要求仁安郡主进宫,怕是镇南王会心生不满,对您的朝局不利,不如就献花敬佛,顺便也可羞辱一下云亲王,镇南王就是再不满也怪不到您头上。” 虽然三宝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对于内功深厚的云天泓来说,三宝这话正中其下怀。他依旧低头饮茶,嘴角扬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笑意。 “镇南王,仁安郡主到!”二人齐齐向皇帝行礼。 “镇南王,想必朕召你前来,你也猜到了朕的意思了。” “臣惶恐,臣不敢擅自揣测圣意。”镇南王诚惶诚恐的说道,私自揣摩圣意可是要杀头的。 熙平帝挥挥手示意无碍,说道:“镇南王,仁安郡主还有半个月就要行及笄礼了,也是时候考虑婚配之事,不知仁安郡主可曾有婚约?” “陛下,当年臣的王妃蒋氏在世时与永安侯定下一门婚约,意在将臣的女儿茉儿及笄后宣布与永安侯嫡子联姻。” “镇南王,朕可是听闻你这个婚约并没有言明是嫡长女还是庶长女,不能算是有婚约!况且朕已经赐封你的庶出长女为从三品县主,配永安侯嫡子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是,陛下圣明。”镇南王勉强说道。 “朕这里有一道先皇留下的赐婚圣旨,是将仁安郡主赐婚给云亲王,不知你意下如何?” 镇南王回答道:“陛下,臣女容颜有损,若嫁给云亲王,怕是会辱没了云亲王。” “此事你说了不算,不如问问仁安郡主的意思。”云天沣说道,“仁安,关于这婚事,你可愿意?仁安郡主?” 南陵茉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忽然被点到名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镇南王在一旁咳嗽提醒,她才回过神道:“启禀陛下,先帝赐婚乃无上恩宠,只是仁安相貌有损,如若云亲王不介意仁安的容貌难登大雅之堂的话,仁安自当谨遵先帝旨意。” 说着便解下了面具,将面容暴露在云天泓面前,云天泓轻笑道:“皇兄,这可不是缘分吗?臣弟自三年前重伤毁容,双腿不良于行,如今臣弟的王妃和臣弟差不多,说到底臣弟双腿不良于行还委屈了王妃。” “既如此,那朕就给遵照父皇的旨意给你们二位赐婚。正式赐婚圣旨将在半个月后与仁安郡主的及笄礼上正式宣布。至于婚礼日期,由钦天监合过八字之后,礼部按照礼仪规制再行操办。” 众人齐声道:“臣弟/臣/臣女叩谢陛下。” 因这未正时分镇南王府还要开祠堂昭告祖宗,南陵茉顾不得其他便一路飞奔回府。可是雪天行路终究是不易,待南陵茉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祠堂外候着了。 “妹妹也真是的,不知道祖母今日说了要开祠堂敬谢祖宗吗?还让大家都在祠堂这等候你半天!”南陵玫阴阳怪气的说道。南陵茉看着南陵玫身着从三品县主规制的衣裳,华贵异常。南陵茉翻了个白眼,并不说话,只是对江老太君福了福身子,道:“祖母,孙女回来晚了。” 老王妃瞪了南陵玫一眼:“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为首的是江老太君,南陵玫跟在南陵茉和章侧妃的身后进的祠堂。这是她和章氏第一次进祠堂。以往年节下只能在祠堂门外看着嫡子嫡女们祭拜祖宗。 “列祖列宗在上,今镇南王府第二代镇南王妃江氏今带领子孙们敬告列祖列宗。”江老太君神色肃穆的磕头行礼道,“今有长房嫡女南陵茉逢圣上加恩,特此分封仁安郡及其下属七县为封地;侧妃章氏特逢圣上加恩,册封为从二品如夫人,庶长女南陵玫册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还望祖宗福泽庇佑我镇南王府世代兴旺平安。”语毕众人磕头行礼。 “章氏,你如今封为从二品如夫人,也合该将你的名字写入族谱了。”江老太君的这一句话,让章氏激动不已。虽说侧妃都是上玉碟的,那也仅限于皇室。这异姓王的侧妃到底也就只是个比较尊贵的妾室,类似于民间的贵妾,是不入族谱的。如今肯给章氏记录族谱,就相当于要变相扶正她了,只是差一道请封旨意。她激动不已,终于觉得自己要扬眉吐气了。可她却忘了大衍国嫡庶尊卑如此分明,律法规定妾就是妾,贵妾也是妾,是无法扶正的,否则皇帝就不是只册封她为从二品如夫人,而是册封她为继王妃了。更何况世族大家从无所为的“扶正”说法,扶正妾室是要为人所不齿的。虽然不似宠妻灭妾那样会被御史弹/劾,却也是及其丢颜面的事情。民间倒是有把贵妾扶正的说法,也是要嫡子女同意,家主到官府撤回妾的文书,重新以妻子的身份下聘书,也是要走三书六礼,行迎娶之礼的。 晚膳时分,镇南王府一家人坐在一起聚餐,虽说府内每个月逢初一十五在一块吃饭,但因为今日是喜事,除了镇南王看不出悲喜,府内众人还是相当高兴的。为了一家和乐,平常站在一旁侍膳的章侧妃和江庶妃也入了座。 饭毕,丫鬟们上了茶,镇南王清了清嗓子说道:“如今玫儿也大了,也册封了琳琅县主,前两年在国丧和王妃的丧期,嫁娶都暂停了一年,如今孝期已满,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虽说无双皇后崩逝,民间三月不行婚嫁之事,但是确定婚事还是可以的。本王和母妃都商量过了,先前蒋氏给咱们府的长女与永安侯嫡长子定了门婚约,按照年纪来算这婚约之人是玫儿。章氏,明日本王会和永安侯商量,你准备一下玫儿的八字。过几日圣上便会亲自下旨给玫儿和永安侯嫡长子赐婚。” 章氏今日简直是高兴坏了,觉得她所期盼的所有的事都在今日兑现了,于是连忙拉着身边的南陵玫起身谢恩。南陵茉发现南陵玫的面色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还有一桩事儿,先帝有一道赐婚遗旨是给茉儿的,将在茉儿的及笄礼上公布。”镇南王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应众人,最后定格在章氏的身上,继续说道:“月婵,卿柔先前的嫁妆一半在萧儿那,另一半因着茉儿还小,都是你代为打理,现下你要忙着打理玫儿的嫁妆,想来也是忙不过来的。这两日你赶紧清点一下,将账册和嫁妆都交给母妃,江氏你帮着一起料理吧,否则母妃一人也是忙不过来的。”江氏立即起身答允。 老王妃看着南陵茉的一眼,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这是自然的。章氏,五日之内你将蒋氏的剩下的一半嫁妆账册等一一整理清楚到老身这里来吧!” 蒋氏的面容变了几变,低声应下。 第十八章 会面 这日晚上,镇南王歇在了舒兰阁,庶妃江氏简直受宠若惊,而章氏却暗恨的咬牙切齿。 第二日一早卯时三刻,南陵茉照例醒来。她披着披风打开窗子往外一瞧,一夜的大雪压弯了院中的树枝。‘这么大的雪,今日想要习武看来是不可能了。’她正准备关上窗子睡个回笼觉时,“叮”的一个声响,南陵茉本能的躲开。定睛一看一个黑色的暗器立在书桌前,上面还有张纸条。南陵茉关上窗子,走到书桌打开纸条一看,上书:“巳时一刻于洛玉缘一见。” ‘洛玉缘?’什么地方,听上去像是卖首饰的。不管了,难得不用早起,不如睡个温暖的回笼觉。南陵茉喜滋滋的又趴了回去。 “郡主,郡主,醒醒……” “嗯,什么时辰了?”南陵茉躲在被子里懒洋洋的说道, “郡主啊,现在都辰正二刻啦!”梅夕无奈的说道。 “什么!!!!”南陵茉立刻坐起,“快快快梅夕,快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梅夕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手下飞快的舞着,南陵茉一边接过梅倩递过来的热面巾,一边说道,“要简单的发髻,你随便梳个单就好了。” 梅倩看她那么赶,以为郡主有急事处理,忙慌不迭的一路小跑着去小厨房将做好的早膳端进来。南陵茉随便挑了一套简单的月牙色暖缎长裙,然后细细的将胎记又用她自己特调的胭脂瞄了一遍,抱怨道:“梅夕,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弄一种胭脂我画一次可以持续七天不用再画的,或者五天也成啊。” 梅夕抽了抽眼角,无奈的说道:“郡主,奴婢尽力试一下。” 南陵茉风卷残云似的扫完了早饭,拿着帕子随便一抹嘴角抓起披风就往外跑。 梅倩目瞪口呆的看着南陵茉消失在院内,等反应过来,大声喊:“郡主,您上哪去,马上及笄了,很多东西还没准备呢……”回答她的只有院内众位丫鬟扫地的声音。 南陵茉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洛玉缘。 南陵茉抬起头看着上书“洛玉缘”三个篆体,显得古香古色,店门也是上好的楠木,显示出这家店幕后的老板身价不凡。而此时尚早,店内的客人并不多。 店内的小二正做着准备工作。看见南陵茉进来,招呼道:“这位小姐随意看看。”南陵茉点了点头,随意打量着店内的摆设,几个博古架上摆着的玉器摆件晶莹透亮,纹路清晰看着不凡。她拿起其中一个玉瓶细细打量着。 “郡主好眼力,”南陵茉听见声音,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在身后恭敬的说道,“郡主,主子在三楼等您。”南陵茉放下手中的玉瓶跟着掌柜上了楼。 “云王殿下,果然是你。”南陵茉看见坐在轮椅上品茶的紫袍男子,笑着说道。 “郡主果然聪慧。”云天泓点了点头,放下茶杯夸赞道。 “不知云王殿下此番叫仁安前来所为何事?” “郡主如此聪慧,怎么猜不到么?” “云王不妨有话直说。” “本王已经手握此婚约三年,三年来我都在暗中的观察你,发现你自从守孝回来以后完全变了个人,过去的你虽然武功不错,粗通医术,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否则你乖戾郡主,‘玉面罗煞’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云王殿下,大家彼此彼此罢了。”南陵茉不甘示弱的出言讽刺道。 “呵呵,还真是个暴脾气。”云天泓轻笑道,“可是这一个多月来,我发现你忽然变得聪慧,善于谋算人心,能够三言两语间让人吃了大亏;且短短一个月内就去了两次华觞楼之后,就有原本属于暗影阁的人前来打探本王的消息,而且你似乎异常的关心前镇国公府李家……你别说你跟无双皇后母家有什么交集,似乎你本人和镇国公府从未有过交集。” 南陵茉心下大骇,暗自从袖中抽出金针,想要趁机刺入云王的头顶,以便让他短暂的昏厥失忆。云天泓却看出了她的意图,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本王今日说出这些并不是要打算把你怎么样,本王只是好奇,你如此在意镇国公府李家,又知道暗影阁,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暗影阁,本郡主不知道王爷再说什么。”南陵茉咬死不认,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她瞎编道,“一年前,本郡主在庵堂给母妃守孝之事,意外的在庵堂的后山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的黑衣的男子,本郡主善于治疗外伤王爷想必也是知道的。医者仁心,我跟着母妃学了不少医术,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救了他……”说实在,这个借口着实蹩脚,连南陵茉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至于镇国公府,谁说本郡主和镇国公府的李家姐姐毫无往来?”南陵茉底气不足的说道,“本郡主母妃曾经救过镇国公夫人和李家姐姐的性命,李家姐姐待本郡主极好,怎么就没有往来了?!” “呵呵,是吗?”云天泓也不拆穿她,忽然调转话题问道,“之前留给你的紫玉吊坠你可戴在身边?” 南陵茉一愣,伸手摸了摸脖子下方,诧异道:“原来?可你不是……”后来又想起那日的同床共枕,脸刷的就红了。 云天泓定定的看着南陵茉,微微嘴角上扬的说道:“本王确实是,强行运功却只能支撑一柱香的时间……” 南陵茉出于医者本能,走到云王面前蹲下,对着他的膝盖又捏又揉,皱着眉头,踌躇的说道:“你这个病我能治,但是具体的我还得回去看一下外祖父留给我的手札才知道。” “郡主说的可是真的?”一直在一旁当背景的落秋突然激动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不过,本郡主的诊金可不便宜。” 落秋激动的单腿跪下道:“郡主,只要您能治好王爷的腿,属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南陵茉最受不了这种煽情的东西,不自然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本郡主既然说了能治自然就会努力去治好,不过还需要些时间准备。” “不过王爷,本郡主有个要求,”南陵茉神秘的笑了笑,“本郡主想在医治您之时知道为何会半夜三更出入左相府,如何?” “一言为定。届时只要你问,本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云天泓坚定的说道,“这间洛玉缘是本王名下的店铺,经营玉器和首饰,你只要拿着紫玉吊坠,掌柜钟叔自然会接待你。” 南陵茉忽然笑着问:“王爷,那我日后来这买东西,是不是就可以不付钱了?” “这是自然的。你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的自然就是你的。”云天泓也笑着说道。 南陵茉临走时,钟叔递给她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暖玉发簪。南陵茉想了想,笑着接下了。 “对了,你身边的人太少了,明日你就以要办及笄礼身边人不够,需要添人手为由,叫牙行送人来,本王自会送两个人到你身边的。自然,她们跟了你,你就是她们的主子了。”南陵茉思虑片刻,点点头答应了。 这边南陵茉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饿的眼冒金星,正在院子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饭,那边就有人来回禀说永安侯和世子上门来取南陵玫的八字了。 要说这永安侯世子司马杰真是人如其名,玉树临风,文质彬彬。据说这学识也颇为渊博,现如今已经是京城著名的云麓书院特聘的授课老师。等到年后新学期开始,也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大衍国有两所书院,一个乃京中的云麓书院,它的山长叶家是历代帝师,现任山长叶荣是先帝的帝师。另一家就是先皇后的母家,新州的新洲书院乔家。一南一北的两个书院为大衍国输送了不少人才,历年新晋文武状元前三甲等均是来自这两家书院。 故而这一等清贵世家是大衍国各大世家竞相结交的对象。能被书院聘请为教习先生也是被众人交口称赞的,故而永安侯对他这个儿子也是极其看重,对其以弱冠之年就能被云麓书院成聘为教习先生也是非常自豪的。 永安侯司马许本以为自家儿子是跟仁安郡主结为姻亲,却没想到皇帝玩了个文字游戏,硬生生的把嫡长女的原意说成了庶长女。好在这庶长女也算是知书达理,也有“京城第一才女”的雅称,如今被封为从三品琳琅县主,也不算辱没了他永安侯的门楣。 南陵玫也不是第一次见永安侯世子,在蓬莱阁诗会和宫宴的时候也是见过好几次。只是她在前年除夕年宴上见过一次四皇子之后,她的一颗心都在四皇子云天澄黎王殿下的身上,任是谁都无法再入其法眼。 要和永安侯联姻她的心中是万分不愿,但拗不过父母之意,再加上这婚事很可能由陛下钦赐,她就是想推脱也无法了。好在要嫁的人没那么糟糕,让她心里也稍微好受一些。 第十九章 嫁妆 南陵玫和司马杰交换八字,且八字相合,圣上特地赐婚,日期在一年半后的小满这一日成婚。府内在收到圣上赐婚圣旨之后就开始为南陵玫准备嫁妆了。与府内众人高兴的心情不同,在这件事上钱嬷嬷心下是十分不舒服的。严格说起来这婚约是南陵茉的,现如今成了南陵玫的……私底下暗暗责怪王爷偏心,但又想起那日王爷似乎提起圣上已有意为南陵茉赐婚,只是不知道赐婚的对象是谁,又给她增添了一层烦恼。 南陵玫在章氏的不停的劝说下,加上司马杰确实真的玉树临风,她也深知恐怕此生要嫁予黎王殿下是无望了,所以对这门婚事也就欣然接受了。 这日众人给老太君请安,江老太君指着桌上的账簿说道:“茉儿,这些都是你母妃给你留下的嫁妆,你父王应该已经给了你嫁妆单子,你让你院子里的钱嬷嬷帮你清点一下。” “是,祖母,茉儿一定会‘仔仔细细’的清点清楚的。”南陵茉把重音放在‘仔仔细细’这词上,说话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章氏的面孔,只见她眼里滑过一丝慌乱。章氏听后笑着答道:“郡主年纪还小,对账簿还不慎熟悉,郡主若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尽管来寻妾身就是。妾身一定会耐心的解释给郡主听的。” 南陵茉点了点头,让梅倩抱着账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对着钱嬷嬷说:“钱嬷嬷,母妃的嫁妆单子您那是有的吧?” “有的,”钱嬷嬷从袖中掏出几张单子递给南陵茉,南陵茉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单子说:“嬷嬷,你把记录店铺和庄子上那张抽出来给我就成了。”钱嬷嬷挑出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蒋氏名下的店铺和庄子。南陵茉看着上面画了勾的部分说道:“这画了勾的部分是已经过到兄长名下了么?” “是的,郡主。王妃名下京中有四间商铺,两间药铺,京郊有十个庄子,还有些外地的药行商铺。当年您出生之后,王妃就命老奴和周姐姐两个人将嫁妆理了出来,均分成了两份。” 钱嬷嬷一边说一边随着南陵茉到了里屋,指着这几张单子说道:“王妃先前常年随王爷出征,不怎么在京中。京中的铺子和庄子都是由章侧妃一并打理的。后来王妃过世后,世子爷就将他手中的那份接了过去,如今都是世子爷自己打理王妃的嫁妆。” 南陵茉认真的看着单子说道:“大哥还真是,京中的铺子他自己就只留了一个药铺和一间茶楼,其他的都给了我,倒是外地的药行商铺他都要了去……” 钱嬷嬷点头到:“世子爷啊最疼您了。” “既如此,那便出门看一看吧,至少知道一下自己的商铺在什么位置啊!”南陵茉说着便准备带着梅夕出门,“郡主,郡主,您什么时候看铺子都行,今儿未时一刻便有人牙子上门,还有明绣坊的师傅将您及笄要穿的衣服送上门请您试试啊!若有不合适还是要再改的。” 南陵茉无法,只能留在院内,让钱嬷嬷带着梅倩梅夕去清点库房的嫁妆。她自己则匆匆带着采月和采玉去往剑凌轩。 剑凌轩 “大哥。”正在书桌前看着年终账簿的南陵萧听见南陵茉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的望着自己的妹妹,眼中心疼的神情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南陵茉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父王肯定是跟他说了关于她的婚事。 她从袖中拿出单子,指着上面几家铺子说道:“大哥,你怎么把这几家铺子都给了我,您自己怎么办?” 南陵萧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不止这些,大哥打算将京中名下的庄子还有茶楼都给你。”说着便将相关铺子的地契还有账簿就要塞给南陵茉,“你将来嫁给那位,京里的产业多一些对你将来是好事。” “那怎么行!!!大哥,您自己留着将来要娶妻时用啊。”南陵茉连忙推辞道,坚决不肯要,南陵萧见状,只好说道:“既如此,我把茶楼和庄子的收益给你一半就是。”南陵茉仍不肯收下,说:“大哥,如果你坚持要把收益给我,不如帮妹妹做点别的生意啊!”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南陵萧认真的说道。 “大哥,妹妹这几年在的庵堂为母妃守孝,那个地方是在京城的西南面,离京城六十里地,”南陵萧点点头表示知道此事,南陵茉继续说:“大哥,庵堂所在的镇子叫做红泥镇,最主要就是因为镇子上的泥土皆为红土。粮食产量特别少,生菜瓜果更是不易得。茉儿记得邵县县志上写道‘红泥镇因土壤皆为红色,故名红泥镇。红泥土酸,故而种粮多半不得,红泥镇可是离京最近道贫困镇,每每都靠国库拨款,免税,百姓们才得以生存。’” 南陵萧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妹妹你怎么突然提到红泥镇?” 南陵茉故作神秘的笑道:“大哥你不知道吧,我看四夷志的时候,里头有说西蜀国人曾经用红土烧出过上等甜白釉,晶莹透亮,曾经在先帝时候为贡品进献过给先帝。这红土可不就是红泥?咱们的烧瓷技术又比番邦小国好得多,如若可以烧得白瓷,那咱们不就是发了么?!”南陵茉说着说着好似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咳咳”南陵萧清了清嗓子,提醒南陵茉注意自己的仪容,笑着说道:“妹妹是打算在庵堂开个烧窑厂烧制瓷器?” 南陵茉思量片刻,摇摇头说道:“这太明目张胆了,只怕是会惊动上面。我想我们找人把红泥买进来,先放在咱们的庄子上烧制,如若大成了,咱们再在红泥镇设置一个厂子,如何?” 南陵萧眼睛一亮,说道:“妹妹你这个法子好,咱们可以试一试。” “到时候我再把母妃留给咱们的铺子其中一间改为瓷器店,专门针对京中的达官贵人,到时候我们可不就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南陵茉完全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南陵萧也被他感染的笑了起来。 “不过大哥,我手上没人,这请人的事情就得拜托大哥你了!”南陵茉笑道,“到时候这收益咱们一人一半。” “大哥不缺钱,钱都归你,人大哥给你请。京中的铺子要整改,你自己得出府看看。到时候需要什么人呢怎么改都跟大哥说,大哥给你安排。”南陵萧宠溺的说道。 “好~一言为定。”南陵茉乐不可支,现下又到了午膳时分,便留下来一边用膳一边和南陵萧讲这新点子给规划想全了。 “郡主,牙行的婆子来了,钱嬷嬷请您回去挑人呢!”采月进来禀报道,南陵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于是起身告辞。 南陵茉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王婆子领着十个人在中间等着了。 “王婆子,上次那个麝月上哪去了?”南陵茉忽然开口问道。王婆子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钱嬷嬷站在一旁又重复了一遍,王婆子回答道:“麝月,真不巧,已经被别的府上挑去了。”王婆子还以为南陵茉要这样的丫头,讨好的说道:“如果郡主喜欢这样的丫头,下次老奴可以多调/教几个这样的人……” 南陵茉打断她的话说道:“不,王婆子,本郡主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这样的人都不要往我镇南王府里送,如果给本郡主发现,本郡主不介意让你们诚意牙行的人到京兆府走一趟!”王婆子吓得连忙点头称是。南陵茉起身在十个丫头当中看似随意点点了两个,就让王婆子回去了。 这两个丫头看起来容貌普通,但是周身气质却和寻常丫头不同。南陵茉心想:想必这两个人就是云王给自己的人吧!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二人行礼道:“属下无霜/落雪,拜见郡主。” “我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以‘梅’字开头,既然你们进了我镇南王府,在我身边当差,你们的名字就得改,本郡主不管你们从前是谁的人,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凌墨院的人。” “梅霜/梅雪见过主子。”二人再次行礼道。二人在得到命令需要跟随在南陵茉身边,云王就对他们说的很清楚,往后就只认南陵茉为主。若是郡主嫌她俩不好,要驱逐她俩,那么就自行了断。可是作为仰啸堂数一数二的女暗卫,本身的傲气还是让她们还是不太服气。毕竟仁安郡主的名头她们也是听过的,二人私心里觉得仁安郡主就是配不上自家王爷。 南陵茉当然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一如她前世刚开始创建暗影阁收服众人一般。她也不计较。毕竟日后总是有办法让她二人心服口服。 一直到申正三刻,钱嬷嬷才带着梅倩梅夕回来。南陵茉就引荐了梅雪梅霜给二人认识。并按照院中的规矩给二人该定做衣裳定做衣裳,又安排了二人跟在梅倩梅夕身边熟悉府内人和规矩。 钱嬷嬷面色铁青的拿着嫁妆单子上来回禀:“郡主,嫁妆都对过了。”南陵茉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嫁妆出了问题。 钱嬷嬷气氛的说:“郡主,老奴对过了嫁妆,东西看似没少,却是被换了的,外面看着差不多,内里实际上差别还是很大的。还有些古董玉器摆件,都寻不见了。” “哦?”南陵茉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会出问题,但是在看到钱嬷嬷列出来有问题物件单子,也是颇为震惊。她没想到自己母妃陪嫁的宝贝竟然如此之多。 她让钱嬷嬷把有问题的物件都取出来封好放在库房的一角,对着这些账本说:“还不知道这账本当中有什么猫腻。” 虽说这一世南陵茉在十五岁之前从未学习过管家,但是前世她是李云卿,从十二岁开始学习理家,十七岁嫁给平王管理王府,二十四岁做皇后,虽然只有半年,但是对于管家,看账本的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而这一世,虽有老祖宗的教导,但南陵茉学习看账本才短短一个月,至少在外人眼里她是不懂看账本的。所以为了做样子,她还是装作头疼的样子。 钱嬷嬷给她出主意:“郡主,不如你求老祖宗或者王爷帮忙,让人来帮着清算一下历年的账本?”南陵茉点头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吧,我去找父王和祖母。” 第二十章 及笄 第二日一早,赶在镇南王上朝前,南陵茉便请示了老王妃和王爷,镇南王作主将他院中常年跟随军中的账房先生指给了南陵茉,在正院书房东边的耳房改作临时的账房专门给南陵茉清算这十来年的账本。南陵茉便让人把这么多年的账本丢给他,每日还由梅雪梅夕陪着到正院东耳房学习一个时辰的看账本。老王妃对南陵茉这个诚恳的态度也是称赞不已。 腊月初八刚过,离及笄礼还有一日。这日下面小丫鬟来回禀:“郡主,安国公家的景飒小姐来访。” “景飒???”南陵茉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想起来,是安国公的嫡次女。前世李云卿和安国公家的嫡长女景翊关系还算比较亲密,算是手帕交,大概是年纪差距比较大,和嫡次女景飒的印象就没那么深了。一如她前世是李云卿时只模糊记得镇南王家有个小郡主,具体容貌如何,姓名为何并不十分清楚。 但从南陵茉的记忆来说,景飒和南陵茉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大概是因为都比较喜好武术……景飒已经十七岁了,还未许人家,安国公夫人也是犯愁。先前南陵茉在红泥镇庵堂守孝,也有三年未见了。 “怎么,才三年未见,你就不记得我了?”景飒一边笑着走进来一边说道,“亏我还惦记着你,你倒好,回来两个月了也不知来寻我!”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削瘦的女子,竖着高耸的发辫,头上如男子一般简单的簪了个银冠,身着茶色窄袖胡服,走了进来。 “哪有,我刚回来不慎跌伤了头,而那时还在给无双皇后服丧,怎好随意出门寻你。再接着又是学管家,又是准备及笄礼,我都头疼死了。”南陵茉笑着抱怨道,“我记得你总喜欢穿茜红色的衣裳,如今不也是改了茶色么!” “哼,你总是有理……” “梅雪,快去上景小姐喜欢的碧螺春来,糕点要霜方糕。”南陵茉笑着吩咐道。 “嗯~”景飒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还算有点儿良心。” “说起来你常年跟随你二位兄长在西境,这甘州的风也没把你给吹黑了。”南陵茉打趣说道,“三年未见,你今日来可是打算来跟我比划比划?” “比划你个头!”景飒嗔怪道,“本小姐多挂念你,你明日就要及笄了,这赞者你可是请了?你不会要你那个庶姐来做赞者吧?!” 南陵茉拍着脑袋,恍然大悟道:“我就说我忘了点什么,一直没想起这事儿,景飒小姐都热心自荐了,这赞者自然是非你莫属了。眼下这情况,及笄礼也是无法大办的,所以父王也就只请了几家……” 梅雪端上了茶水和糕点,景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对南陵茉说道:“你身边的几个丫鬟看起来都是有身手的,和你过去的不一样了。话说回来,你过去的那个丫头呢?” “你是说苏染么?”南陵茉淡淡的说道,“回京的路上遭遇山匪死了。” “山匪!!!你回京必然走的是官道,官道哪来的山匪?!你可查清了是什么人?” “还需要查么,这不是明摆着么?”南陵茉朝着东南方向努了努嘴,“我回京路上遇到山匪也就算了,回来第二日就滑下假山摔破了头,躺了三天。呵呵,还不就是为了抢我的婚事么?!” “我可是听说了,她现在如今可是从二品如夫人了,另一位可是琳琅县主了!” “那又如何,”南陵茉不屑的说道,“登高易跌重,走着瞧吧!” “不提那些也罢,喏,给你。”景飒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南陵茉,“这可是我在西境好不容易寻得的,给你做及笄礼。” 南陵茉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把精致的匕首,比寻常的匕首还小巧些,外壳上面缀满了各种颜色的宝石。她拔出匕首,见那匕首铁气森森,边缘极其锋利。南陵茉走到书桌前,左手举着纸张,右手持匕首挥向它,触纸而裂,断口整齐干净,不禁赞叹道:“真是一把好匕首!!!” 这日夜里,王府花园西北角 桃红,不,现在应该叫剪秋说道:“好妹妹,明日郡主就要及笄了,衣裳可都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的,一早就备好在正院的东耳房了!”梅倩说道,“是明绣坊精心制作的裙子呢!” “这样啊,郡主可是选了赞者了?”剪秋问道,“若没有,我们大小姐自是可当赞者的,现在的大小姐可是县主了,做赞者正好。” “还未听说,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跟我们郡主吹耳边风。”梅倩说道,“我得赶紧走了,明天就行及笄礼了,事儿还多着呢!”梅倩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匆匆离去。 “郡主,都按照吩咐安排妥了。”梅倩恭敬的回答道。 “呵,”南陵茉抚摸着明日及笄礼的衣裳冷笑道,“拿去正院东耳房放着吧!” 是夜,一个人影悄悄的潜入了正院东耳房,片刻之后又出来消失在黑暗之中。 腊月初十是南陵茉的及笄礼,也是众臣的休沐之日。恰逢无双皇后崩逝,皇帝下令民间三月不得行婚嫁饮宴之事,故而南陵茉的及笄礼并没有大办,只象征性的请了几个传统的一等世家:帝师叶家,安国公府,淮南王府,太师府安家,姻亲永安侯司马家和姻亲怀安侯赵家。 南陵玫一大早便在荣锦堂说:“妹妹的赞者还未选定吧,不如姐姐我做赞者可好?” 南陵茉微笑道:“多谢姐姐好意,赞者妹妹已经选定了,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景飒,她也是妹妹的手帕交。” 老王妃点点头道:“景家丫头老身也好久没见了,此次正好见见。” 南陵玫心里暗恨,‘哼,有什么了不起,等一会儿有的是让你出丑的时候!’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柔声笑道,“倒是姐姐我瞎操心了,如此甚好。” 巳正二刻,及笄礼正式开始,众位宾客齐聚正院正厅,及笄礼的正宾为淮南王妃业已就位。镇南王南深起身简单致辞:“今日乃小女南陵茉行成人笄礼,感谢众位贵客光临小女的及笄礼。下面小女的及笄礼正式开始。请小女南陵茉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赞者景飒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南陵茉身着樱草色衣裙缓步走出,至正厅中央,向观礼的宾客行礼,而后跪在笄者席上。景飒上前为其梳头。 接着淮南王妃起身于东阶做好准备,南陵茉此时跪向淮南王妃,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淮南王妃走到南陵茉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淮南王妃为南陵茉梳头加笄,回到原位。景飒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发笄,南陵茉起身向众人作揖祝贺后回道东耳房更换素衣褥裙,至此初加结束。 南陵茉换完衣裙后出来先给镇南王和老王妃行正跪拜礼,以示感谢养育之恩。而后再次跪在笄者席上,淮南王妃为其二加,高声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景飒象征性的正了正发钗后,南陵茉回到东耳房更换衣裳。 三加开始,淮南王妃唱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南陵茉回到东耳房更换明绣坊为其精心制作的月牙广袖烟罗凤尾绮云裙。梅夕打开裙子后惊讶的说道:“郡主,这裙子的侧领全被人挑开了,您走出去跪下再起身一定会裂开的。这可怎么办?!” 景飒此时也紧张了,这衣裙破裂那南陵茉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众位宾客男女几十人,万一……只怕南陵茉最终会流落个发配庵堂,家庙终身修行的下场。 南陵茉微微一笑,拿出匕首将侧领两边软纱挑裂,硬生生扯成两条拖尾来,然后吩咐梅夕给她穿上,将两条侧领的软纱于扎成蝴蝶结状,出了东耳房。 南陵玫就等着南陵茉出丑,心里一阵暗爽时却发现南陵茉将侧领直接改成了飘带于扎成蝴蝶结状。如此一来反而牢牢的将衣裙束在了身上。 三拜结束后,景飒奉上酒,此时南陵茉面向北侧,淮南王妃结果醴酒,走到南陵茉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南陵茉象征性的行过醮子礼后,渭南王妃继续说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澹雅甫。” 南陵茉拜道:“澹雅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镇南王上前说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南陵茉:“儿虽不敏,敢不祗承!”而后归位再拜。至此及笄礼已经全部结束,镇南王宣布:“小女笄礼已成,感谢众位宾朋观礼。府上略备薄酒,请众位入席。” 南陵茉今日行礼时并未带面具,只是用比较厚的胭脂遮盖。远观虽不明显,尽管如此左脸蛛网胎记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好在她的行为端庄大方无可挑剔。众人在赞叹之余又忍不住的惋惜。 “圣旨到!”此时门外响起大太监三宝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大太监三宝举着圣旨,云王坐在轮椅上由近身侍卫推着一起走进王府正厅。 众人跪下,三宝打开圣旨大声诵读:“奉先帝圣旨,现镇南王府仁安郡主南氏陵茉,天资聪颖,柔嘉表度……特赐婚于云亲王,择日完婚。仁安郡主即日起行使云亲王妃之权。钦此谢恩。” “仁安谢过圣上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王云天泓等众人起身后说道:“本王三生有幸得此贤妻不弃,本王此生只王妃一人,若违誓言,犹如此刃。”说完就拿出匕首,双指一用内力,“咣当”一声,只见那匕首断成两截躺在地上。 “恭喜云王,恭喜仁安郡主。”众人齐声恭喜,南陵茉走上前推着云王就往席间走去。 南陵玫先是听说赐婚云王,暗自幸灾乐祸南陵茉嫁了个残废,但又听到“即日起行使云亲王妃之权,”这句话时又嫉妒的咬牙切齿。一时之间两种情绪在她的面上轮流转换,表情甚为古怪。章氏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恢复端庄的表情以县主的姿态招待众人入座用膳。 及笄宴因无双皇后崩逝,王府没有大办,连午宴都准备的极为俭薄,和去年南陵玫的及笄礼想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好在南陵茉端庄得体,虽然面容有损,可前世她不论是作为镇国公府大小姐还是平王妃,甚至是皇后,几十年来养成的一言一行的高贵气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的就表露无遗,让宾客们交口称赞,这也是最让南陵玫愤恨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摸底 玉笙苑 “母妃,没想到南陵茉那个贱人居然赐婚给了云王那个残废,”南陵玫兴奋的说,“即使立刻行使亲王妃之权又能怎样,外头都说云王双腿残废,不能人道,她嫁过去还不是守活寡?!刚才没让她丢脸还真是运气好!” “你这孩子,你刚刚做了什么!”章氏紧张的问道。南陵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就当作没听见,章氏努力回想着及笄礼上发生的一切,恍然大悟责怪道:“你这孩子,那次假山的事件之后就母妃就已经叮嘱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 “母妃!你说你有办法,可是南陵茉那个贱人不还是平安回来了!”南陵玫不服气的说道。 “回京那次确实安排不够周密,接着又出了假山的事情,老王妃怕是已经有所怀疑了。”章氏叹了口气说道,无奈的说道:“玫儿,你听母妃的话,现下她已经是准王妃了,你眼下切不可轻举妄动,母妃自有安排。” “可是,我就是不服气她压我一头!王妃三年孝期已过,您如今也有了从二品诰命,祖母都把您的名字写入族谱了,为什么父王还不上折子请求皇上册封您?”南陵玫焦急的说道,“如果皇上册封您,那么我也是嫡女了,说不定……”。 “玫儿!”章氏打断她的话说道,“不该有的念头你现在千万不能有!眼下就要过年了,还有二十日就要到除夕宫宴,以往你都跟着你父王、老王妃和蒋氏的后头去的,今年你已经有了品级,再过几日宫里就来人亲自给你下帖子,到时候宫宴上要展示才艺,你要早做准备。” “除夕宫宴?”南陵玫惊讶道,“不是三个月内民间不得办婚嫁宴饮之事吗?怎么还会有宫宴?”三年前先帝驾崩,一年内全国自上而下暂停所有的婚嫁宴饮,歌舞娱乐,连春闱秋试都往后延期了一年,直到一年后禁令解除后才恢复正常。而熙平帝也亲自下令民间禁婚嫁宴饮之事,还特地取消了春闱。故而有宫宴举办,还是令南陵玫吃惊不小。 “按礼制,今年宫宴也就是小聚一下,不安排歌舞守岁,就只是除夕那天申时至酉时在逸仙殿,圣上在年终尾祭之后和太后一同与从三品以上的众臣和家眷们叙话。” “那有什么好准备的。”南陵玫满不在乎的说道,“无歌舞,女儿本最来擅长的就是舞,难不成还跟南陵茉那个贱人一样一展拳脚吗?!” 章氏对自家女儿愚蠢的脑袋也是无话可说,耐着性子劝道:“说是无歌舞,那说的是宫里头不安排大型歌舞,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姐们还是要准备的!” 南陵玫恍然大悟,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南陵茉那个贱人除了会粗浅的医术,琴棋书画曲艺歌舞皆不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落了她的面子!” 凌墨院 午宴过后宾客散去,云王提出去南陵茉的院子里看看。南陵茉主动接过落秋手中的轮椅,推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众人见到云王依照规矩请安,上茶的上茶,上糕点的上糕点。 “你屋子里的沉水香不错,”云王边喝茶边说道,“你及笄礼,本王合该给你送贺礼,木易”只见一个人手里举着盒子忽然闪现在云天泓的身边,云天泓接过盒子递给南陵茉,说道:“我见你惯用兵器为银软鞭,但以后你要进宫的次数会增多,无法携带,所以本王给你准备了这个,你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南陵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长约五尺左右薄如蝉翼在光照下闪出七种颜色的绫带,绫带的两头流苏还用各色的宝石镶在一起,煞是好看。南陵茉拿起它走到院中运起内力往院中左侧栽种的一小片竹林挥过去,只听见“啪啦”一声,一根手腕粗的竹子应声折断。 “果然是好东西,本郡主很喜欢”南陵茉满意将它缠在腰封上,两端的流苏坠在身前,走起路来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让人看花了眼。 “这是用天蚕丝所制,既柔软又坚韧,不易斩断,利如兵刃,很适合你。”云天泓也点着头满意的说道,“木易,从今往后你就跟在郡主身边护她周全。” “属下遵命。”木易单腿跪下说道,复又转向南陵茉说道:“属下木易叩见主子。”南陵茉拒绝道:“你已经送了两个梅雪梅霜给我了,我手里也有父王给我的暗卫,不用再多一个。” “无妨,有什么事你可以让木易给你传递消息,这样梅霜梅雪在你身边时刻护着你我也放心。”南陵茉听后也不再推辞。 云王走后,南陵茉顺道去了正院书房的耳房,见楚先生案头堆得跟山一样的账本已经矮了五分之一,便过去行礼道:“楚先生,近一个月您辛苦了。”楚先生摆了摆手,诚恳的说道:“郡主啊,在下不才,这一个月也只看了京中这些商铺和庄子上近3年的账本。这些铺子中唯一盈利的就一家药铺,在下顺道翻了翻之前的账本,只有这家药铺这么多年来一如以往对盈利。而王妃名下其他的铺子例如胭脂铺,文玩店,首饰铺,这三年几乎都是亏空的。” 南陵茉走了过去,楚先生指着这几个铺子的账本有问题之处,说道:“这些账目都是有问题的,在下已经整理好了。如果按照三年前的模式,单单是文玩店一家一年就可盈利两万两,胭脂铺和首饰铺这两家每年的盈利都可以保证在一万六千两。” “楚先生的意思也就是说,自从我母妃离世之后,章氏在我母妃名下的商铺上至少吞了十万两银子?”南陵茉诧异的问道。 楚先生听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农庄上的收益,虽然不是大头,您这五个庄子每年也可获益两万五千两。” “那就是章氏在这三年吞了我母妃嫁妆近二十万两银子了?” “是。”楚先生低头说道,“此事郡主可是要在下禀告王爷?” “无碍,本郡主过两日自会禀告王爷的。”南陵茉让梅雪拿起那些账本就往回走。 第二日午膳过后,南陵茉就带着梅霜梅雪二人出府。按照嫁妆单子上的地址找到了胭脂铺,文玩店和首饰铺。 南陵茉走到位于闹市区南街宏源大街的文玩店,店门口上书聚宝源。店内的生意看着似乎还是不错的,大约也到了年节下,需要走动的人情往来也比较多,聚宝源的小二简直忙的脚不点地。南陵茉并不打算进入店内,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木易,你让王爷来关顾这家聚宝源,探探虚实。”一阵风过,南陵茉便知道木易前去传话了。 接着南陵茉带着梅霜梅雪继续往闹市西街和北街的胭脂店和首饰店走去。 位于闹市西街街头的那家胭脂铺——倾颜阁的生意和文玩店比起来那可就差多了。南陵茉走进铺子,掌柜打量了她的衣着一番,立刻出来招呼:“这位小姐,我们这可有上好的胭脂膏和香粉……”南陵茉进去默默的打量了店内的格局布置,布局倒还可以,就是有些老套。她拿起一个口脂膏,打开一看,掌柜见她感兴趣的样子,连忙说道:“小姐,这叫吴侬香,是江南来的贡品,除了宫里的,最好的都在这了,这是今年最时兴的口脂了。” 南陵茉点点头,又拿起另一个胭脂膏子,那掌柜继续说道:“这也是时下最近的胭脂膏子,也是江南来的货。京里头达官贵人可喜欢呢!”南陵茉转身递给身后的梅雪说道:“掌柜的,看来你这儿生意不错啊。” “那是自然,不是我吹牛,这京城有一半儿的达官贵人世家小姐都在我这买胭脂水粉呢!” “原来如此,”南陵茉一改之前的微笑,忽然大怒道,“生意既然这么好,那怎么每年的账面上还是亏空的?!”南陵茉一边说一边往后院走。 “你别胡说八道!!!”掌柜一边拦着一边下意识的反驳,梅雪忽然站在南陵茉前面说道,“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仁安郡主!” “仁安郡主了,我们背后的东家还是……”掌柜说道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吓得冷汗直冒,赶紧跪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郡主大驾光临……” “掌柜的,你刚刚口口声声所有的货都来自于江南。你对江南进货渠道很熟悉吗?”南陵茉到后院的里屋坐下问道。 “呃,这……这,”掌柜的支支吾吾不敢说。 “本郡主问你,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南陵茉厉声质问道,“你要知道,这店是在我母妃名下的!” “是是,郡主,这些货的进货渠道都是王妃的表弟,哦,不,是章侧妃的表弟提供的……” “原来如此……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张进。郡主,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只是被三年前被请过来当掌柜,其他账面的事情,都是由章侧妃指定的人来所做……”张进哆哆嗦嗦的说道。 “梅雪,给他五十两银子,十天后就歇业吧!”南陵茉淡淡的说道。 张进吓的脸都白了,刚想张口,南陵茉打断他说道:“十五之后你再回来,这家胭脂铺本郡主要整改。本郡主再另外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分给店内的伙计,你回去想想清楚,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记住,本郡主只许你留下一个伙计。” 张进哆哆嗦嗦的点头应下后,南陵茉带着丫头从后门走了。 最后一个首饰铺子在西街道街尾,叫做漱玉阁的,眼下时间已经不够了,南陵茉就叫梅霜进去看了看,自己则带着梅雪到不远的洛玉缘转了转。 很快,小半个时辰过去,梅霜就过来回禀了具体的情况,南陵茉买了点小零嘴,三人便回了王府。刚入夜木易便传来了云王的消息,对于整个铺子的情况,南陵茉心里就已经一清二楚了。 第二十二章 清算 腊月十五,众人请安后散去,南陵茉指挥着丫头们将有问题的账本和嫁妆首饰一一拿到老太君面前给她过目,老太君看完后气的差点晕厥过去,好在南陵茉及时施针救治,才未出事。 老王妃缓过劲儿来,让身边的人去给镇南王传话,让镇南王一下朝就赶紧回家。而后又叫来了府内众位主子,除去还在云麓书院上学的策儿,其他人可都到了。老王妃先是把金嬷嬷和桂嬷嬷身边的下人全部撵了出去,接着老王妃黑着脸质问章氏,章氏却抵死不认,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口口声声说是南陵茉诬陷她。 申正一刻,王爷回府直接到荣锦堂,映入眼帘的老王妃一脸怒容坐在主位上,章氏跪在正堂中央,低头抹着泪,旁边一起跪着的还有南陵玫。南陵萧南陵茉坐在一旁默不吭声,庶妃江氏则是低着头坐在一旁不敢说话,连同她的女儿南陵香也是所在江氏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母妃,怎么了?”南深一脸莫名其妙的问道。老王妃也不说话,金嬷嬷得到江老太君的授意将账本和嫁妆拿给镇南王过目。镇南王越看越气,面色如泼了墨也一般,拍着桌子怒喝道:“章氏,素日你那些小心思本王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丝毫不拆穿,你居然变本加厉,连王妃留下的嫁妆你都敢私自调换!!!你的胃口还真大啊,三年二十万两,还有调换的饰品,你自己看!!!” 说着镇南王就将账本和饰品直接朝章氏脸上摔去。章氏吓得面色惨白,除了哀求还是哀求。南陵玫则跪爬过去抱着镇南王的腿哭诉道:“父王,母妃不会做这些事的,这些肯定都是南陵茉那个贱人栽赃陷害的……” “啪!”话没说完,镇南王就一个巴掌朝南陵玫扇了过去,南陵玫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如开了武打一般,叮叮当当的满脑子乱响,嘴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酸咸甜辣苦都聚集在一起…… 镇南王连声怒骂道:“你身为长姐上不尊长辈,下不爱护弟妹,动不动说话就是贱/人贱/人,你这些年跟在章氏的身边她就教了你这些东西?!” 南陵玫还没来得及反驳,摸到了温热的液体,就歪倒在一边直接晕了过去。 “玫儿,玫儿……”章氏哭喊着晃动南陵玫,毫无反应,重重的磕在地上哀求道:“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玫儿只是心疼妾身,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过啊……王爷,妾身求你先让下人送玫儿回去吧……” 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南深就是在生气也不好说什么,大手一挥就让外面的下人进来把南陵玫抬回了她的棠梨居。 “王爷,云亲王来访,说是有事要见您,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下人进来禀报。 一众人等只好先去应付云天泓,而章氏则趁大家都去前厅迎接云亲王时把账本证据偷偷揣进怀里,一溜烟儿的小跑到自己的院子,将那些证据都烧了。 “镇南王,老太君安好。”云王给二位点头问安,接着一挥手,他身后的落秋捧着一个长盒子走到镇南王面前,恭敬的递给镇南王身边的小厮。镇南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幅前代顾泽之的《庐山图》。 云王不阴不阳的说道:“镇南王,天泓此次前来是想问个明白。这幅《庐山图》是本王前日在王妃名下的‘聚宝源’所买,本王是打算留着除夕时进献给皇上的礼物。本王寻了很久,手下人在聚宝源找着了。本王花了十万两银子购得这画,结果回到家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幅画竟然是了赝品!” “本王气不过,让京兆尹府抓了聚宝源的掌柜,用刑之后掌柜招认他是府上章侧妃最小的弟弟,三年前来的京城,进京之后就做了聚宝源的掌柜,故而本王想要见一见章侧妃,给个说法。” 镇南王听到后简直气不打一出来,立刻吩咐让人去把章氏带过来。两刻钟后,章氏一脸泪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云天泓又重复了一遍他之前所说的话,章氏脸色变得铁青。《庐山图》的真迹她去年父亲六十大寿时她私底下偷偷拿回了娘家,送了礼。又从民间寻了巧匠把画给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非内家高手看不出破绽。她也没想到云亲王居然买了这幅画,还要送给圣上。 如果拿着假画送给圣上,这可就是其君之罪,是要下大狱问斩的。章氏吓的腿都软了。老王妃听后顿时觉得手脚发麻,恨不得心里把章氏大卸八块。 “章侧妃,要么你把十万两银票退给本王,要么你就把真迹拿给本王,要么你就跟本王去京兆尹府走一趟。”云王懒洋洋的说道。 这《庐山图》的真迹如今已经在章氏的娘家江州了,眼下离除夕没几日,去一趟江州快马加鞭来回可得十五日,但眼下是冬季,雪道难行,只怕是过了元宵才能来回一趟。眼下南陵玫已经和司马杰定亲,虽然只是合了八字赐了婚,但如果她一旦尽了牢狱,那南陵玫随时可能被退婚,所以她坚决不能去京兆尹府。 章氏哆哆嗦嗦的说:“妾身,妾身……妾身愿意将十万两银子原样奉还。”说完赶紧让曾嬷嬷去取了十万两银票交给云王。云王转手就把银票给了南陵茉说道:“这点零花钱你先花着,等合了日期下聘时,本王再给来给你下聘。”说完,云王主仆三人便离开了镇南王府。 “父王,妹妹的二十万两银子章侧妃还没说怎么办呢!那可是母妃的嫁妆。”南陵萧忽然插了一句话。 “父王,章侧妃这么做也是想大姐姐出嫁时能好看一些。本来茉儿不该开口索要这二十万两银子,但这终究是母妃的嫁妆所得。茉儿想这二十万两银子其中两万两就分给大姐姐吧,算是茉儿给大姐姐添妆。如今三妹妹也十三了,渐渐也大了,这三万两给三妹妹做嫁妆,剩下十五万两银子茉儿一分钱都不要,直接给祖母吧!茉儿三年未在祖母身边尽孝,如今有点银子,给祖母也是应当的。” 老太君听后又在心下感叹蒋氏极其会教养子女,养出孩子都是识大体懂事的。她感叹道:“祖母要你这些银子有何用,祖母都给你存着,等你出嫁了做嫁妆。”江氏听见南陵茉分了三万两银子给南陵香做嫁妆,急忙拉着南陵香给南陵茉道谢。 其实南陵茉对南陵香的印象并不深,只是在受伤昏迷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来床前探望过她,以及她禁足时,只有南陵香偷偷来看她,在她及笄前还绣了一副小屏风作为贺礼。 “章氏,限你五日内将十八万两银子补全,否则的话你就去家庙里呆着吧!”江老太君沉声说道。 “是,是,”章氏无法,只能点头应下。接着镇南王又说:“章氏,现下马上年节了,年节过后你就去京郊的法云寺祈福吧!如今茉儿也及笄了,已经有了婚约,过两年也是要持家的,家中中馈现下就由茉儿代掌管。” “父王……茉儿还不熟悉……”南陵茉推辞道。镇南王摆了摆手:“你把你自己的院子管的就非常好,父王对你有信心。你若有不懂,多问问你祖母,还有你带着你三妹也一起学学。”南陵茉只得应下。 晚膳是镇南王父子三人陪着老太君在荣锦堂一起用的,镇南王说:“本来今天回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母妃的,后来给章氏的事打断了。”镇南王喝了口茶继续说:“母妃,今儿圣上说了沼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左不过小年前三天就会到了。听圣上的意思是今年要晋升二弟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年后就在京中任职了,不必再去湖南了。” “那感情好!好啊,太好了!”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激动不已。这第二代镇南王有两个嫡子,一个庶子无女儿。老大南深,承袭了镇南王之位,老二南沼,现任湖南巡抚,已经外放十年了,老三南越是已故的老庶妃所出,现任从三品巡防营副统领。为了避嫌,早年就提出自己分府另立,住在隔着王府一条街的副统领府。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到王府这边来的。江老太君一生无女,故而对三个媳妇都还是不错的。此次南沼回来,再也不用外放,老王妃也就不会再日夜悬心。 对于南沼这个人,不论是南陵茉还是李云卿,她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听南陵萧跟他说南沼现年四十二岁,娶的是怀安侯赵希同的嫡次女赵氏明珍,膝下有一双嫡出子女和一个庶出女儿。其他南陵萧也没多说什么,最后兄妹二人告别时,南陵萧说烧窑厂的事情已经初有规模。南陵茉听后硬塞了五万两银票给南陵萧,说是建烧窑厂的钱。而后兄妹二人分开各自回到住处不提。 第二十三章 二叔 三日后,章氏东拼西凑,贱卖了不少宝贝,凑齐了十八万两银子,当着全家人的面递给南陵茉。南陵玫被勒令禁足在自己的院子中抄写女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来。南陵茉当着众人的面,把三万两银票分给了南陵香,剩下的直接塞给老太君。 南深的那一巴掌带有内力,南陵玫的脸上的不轻。虽然罚了南陵玫,但也请了好大夫给她治伤,还特地去寻了玉雪生肌霜给南陵玫使用。一则南陵玫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她的生母才出言不逊,并未实际做过什么错事,二则宫里头已经正式下了帖子,邀请所有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携带家眷入宫参加除夕宫宴,而有品级的女眷都是有单独的一张帖子的。三则南陵玫已经订婚,永安侯府作为将来的姻亲,年节下的走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衍国规定每月逢十百官可休沐一日,一个月三日。年节前从小年腊月二十四这一日封印开始,一直休沐到正月十六复印开朝。剩下就是端阳节休沐一次,中秋休沐一日,万寿节休沐一日。腊月二十,是众臣休沐的日子,也是南沼一家人进京的日子。 未正一刻,老太君带着一大家子人在前院正厅等着。原本老太君想在府门外等着,奈何现在真是腊月,天气太过寒冷,在众人的百般劝说之下,就在前院正厅里等着。 “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下人们一路疾走争相禀报南沼已经到了府门外,老太君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南深赶紧扶着她就往外迎。 众人只见一唇红齿白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中年女子和三个孩子走进王府。许是太久没见到老太君,南沼快步走上前,紧忙握住老太君的手,双目含泪:“母妃,沼儿不孝,让您忧心劳力了。”老太君抹了抹眼泪,哽咽笑道:“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南沼拱手作揖道:“大哥,许久不见,大哥一切可还好?”南深也点点头,握住南沼的手说道:“二弟,许久不见,为兄一切都好。三弟今日值守,待换防之后就会回来了。” 南沼身后的女子和孩子们都纷纷行礼:“母妃/祖母安好,大哥/大伯安好。” 南深点了点头说:“外头冷,咱们进里屋说话。” 于是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往老王妃住的荣锦堂走去。 镇南王府三个儿子,长的都有六七分似老王爷,不过镇南王长年征战沙场,武人体魄,皮肤尾小麦色,就多了些铁血军人的气质,而二老爷南沼则走的是文臣之路,唇红齿白,更为儒雅一些,三老爷虽为武将,长相英气,但是任职巡防营,有武人气势却少了杀伐血气。换言之,南家三个儿子年轻时还都是堂堂儿郎好相貌。 “儿子携妇,子女给母妃请安。”南沼带着妻子孩子给老太君行了个正式的请安礼,又对镇南王行了个家礼。接着由金嬷嬷引导着孩子小姐们一一介绍认识。 南深对南沼说道:“二弟,今晚咱们就在母妃这简单的用个饭,过年了咱们再好好热闹一番如何?” 南沼自是点头同意:“一切听大哥的安排,弟弟有事还想请教大哥。”“既如此,那就和为兄去书房吧!”南深南沼二位兄弟辞别后就去了书房。 老王妃问江庶妃:“如烟,年节下事情多,老身之前让你帮着安排沼儿他们母子的住处,如今可安排好了?” 江氏起身回话道:“回老太君的话,已经安排好了。咱们住在王府的东院,二老爷就一行人就住在王府的西院。茂少爷和咱们世子、三少爷一样住在北院。” 镇南王一家住在王府东院,占据了王府一半多的王府面积,王府西院和王府东院的规制差不多,就是较为小一些。一应主子所居的正院,后院女眷住处,书房,下人房都俱全;北院为王府少爷们生活所居,更小一些的是南院,曾经三老爷南越的住处,现在无人居住,作为客居之所。 南沼有一双嫡出子女,南陵茂十五岁,南陵萱十四岁,一个庶女南陵晴十岁,生母为妾室李氏,已去世十年,故而这个庶女南陵晴自幼养在赵氏膝下。 二老爷南沼住王府西院正院,赵氏住的地方叫寒香苑,南陵萱住聆雪居,南陵晴住绛云阁。南陵茂和府内少爷一样住王府的北院,叫做望松轩的,位于世子南陵萧剑凌轩的左侧,北院南侧是王府庶子南陵策的洗砚斋。北院除了书房,还有个小型的演武场,适合少爷们习武。 老王妃点了点头说道:“老二媳妇,你身边的管事嬷嬷都够吗?如果不够明日立刻通知牙行去挑一些来,眼下马上过年了,人手应该备齐才是,京里事情多,很多世家这时候也都会添人手,只怕是好的丫头不多,你们要是不习惯,先挑两个应付一下,等年节过后再挑好的也行。” 赵氏笑着说:“母妃费心了,哪里用这么麻烦,媳妇让孩子们身边都带着贴身伺候的人儿,象征性的再添两个就行。”赵氏带着一群人下去整理安置。 寒香苑 “娘,怪不得你总说京中有多繁华,这镇南王府和外祖父府上一比,果然更是为气派。”南陵萱惊叹道,“郡主姐姐就不说了,就连玫堂姐身边的丫头都打扮的异常气派。果然和咱们在潭州的是不一样的。” “这是自然的,这可是王府,在京中没有几家比咱们府气派。”赵氏感叹道,“只可惜你只是从二品巡抚的女儿,如果你要是托生在王妃的肚子里,你也会是个郡主。” “娘,”南陵萱依偎在赵氏的怀里,她知道赵氏心里最深的遗憾就是没有嫁给当时还是世子的镇南王南深,而嫁给的是嫡次子南沼,否则她的女儿也不只是从二品巡抚的小姐了。 “萱儿,你听娘说,世子如今身子不行,看这个样子也是无法娶妻的,说不定…… 你和你哥哥一定要争气!”赵氏低声嘱咐道,“虽然你妹妹不差,看上去比长房的庶女还更聪慧些,但到底不是娘生的,娘能指望的只有你和你大哥。” 南陵萱点点头:“萱儿明白,萱儿这么多年没在祖母跟前尽孝,萱儿会好好的孝敬祖母的。” 赵氏见女儿一点就透,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京中有名的书院是云麓书院,专门设有女院。你三叔家的大堂姐也在那学习,等到开春之后,你可和你几位堂姐上那去学习。咱们大衍国向来都有女子为官,若你能通过秋闱进入内阁,将来你的前程指日可待。” “入内阁?”南陵萱疑问道,“母亲您的意思是说像无双皇后一般?” 赵氏点点头道:“无双皇后嫁给当今圣上之前,做过两年的女师,而后作为平王妃也是参政的。”赵氏顿了顿说道,“这么些年,母亲从未放松过京里的消息。现如今黎王殿下未立正妃,安国公世子、淮南王世子也未婚配……这些都是你将来的选择啊!只要你足够出色,能够进宫也是不错的。” 南沼任湖南巡抚时,南陵茂在潭州的书院上学,潭州不似京城,书院中有女院,所以两个女儿赵明珍也请了女先生在府内单独教授琴棋书画。特别是南陵萱,在潭州也有“第一才女”的雅称,特别擅长丹青和琴艺。 怀安侯是文臣世家,老怀安侯赵希同没什么野心,就守着自己的爵位几十年,无差错,无功绩。倒是后来的怀安侯世子也就是现任的怀安侯赵明璋倒是颇有自己的想法,在治水方面上过折子,很是得先帝的看中,先是许了他工部侍郎的职位,新帝登基,曾经工部尚书受到五皇子晋王夺嫡失败的牵连被斩首,家族人都被流放边境,这赵明璋四十二岁就上位做了工部尚书,成为六部之中最年轻的尚书。 不过事业上得意,情场就不尽如人意了。赵明璋如今四十五岁了,膝下只有一个幼女,赵品如,现年十二岁,比南陵萱小一岁,曾经有一儿子和一个女儿,都被一场时疫夺去了性命。老侯爷也因这场时疫身体大不如从前,便上书给先帝,让长子赵明璋承袭爵位。而老侯爷的嫡次子赵明琋在云麓书院做副院长,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镇南王的嫡次子,一个嫁给慧敏大长公主驸马的胞弟,但因难产一尸两命,也已亡故十五年了。 南陵萱带着自己的丫鬟心悠回到自己的住处聆雪居,对着心悠说道:“等下接风宴上一定会和各位兄弟姐妹见面,兄长那边的礼物咱们用不着操心,但是给几个姐姐妹妹的东西可是准备好了?” “大小姐,准备好了呢,”心悠一边说,一边拿出湘绣的帕子说道,“这可是上好的湘绣帕子,在潭州可是千金难求。” “以后你别叫我大小姐了,咱们是二房,和三叔府里是不同的,咱们没有分家,是要按资排辈的。这样按照年纪算下来是我是三小姐,晴儿就是五小姐了。以往在潭州的叫法,如今是不能再叫了。这可是王府,你要仔细些。” “是,奴婢记得。” 三房南越是庶出的孩子,生母卑微,不太受重视。于是南越十岁起便在镇南军中历练,从低等兵士做起。后来一路升到从四品骠骑将军,先帝令其调往禁军任职后,为了避嫌,南越便另立府邸,单独分了出去。后来又调往巡防营,做了从三品的巡防营副统领。故而王府众人对他孩子称呼是“三老爷府上的梵小姐和蔚少爷”。 南沼此次回来不再外放,那这个按资排辈是少不了的。很快王府里就将孙辈的排行给重新排序: 少爷:世子南陵萧年纪最长,十八岁,二房南陵茂第二十五岁,长房庶子南陵策十三岁行三。 小姐这边排下来:南陵玫十六岁,居老大,二小姐南陵茉十五岁,南陵萱十三岁和南陵香都是十三岁,但是一个是三月生的,一个五月生的,故而南陵萱行三,南陵香是四小姐,最小的南陵晴才十岁,自然就是五小姐了。 第二十四章 除夕宫宴(一) 酉时三刻,南越也下值回也到了王府。老太君高兴不已,虽是简单的接风宴,到底也是的全家都齐聚了,。南陵萱拿出了上好的湘绣帕子送给众位姐妹做见面礼,而这边南陵茉拿出了两根成色不错的玉钗送给了南陵萱,另外拿出了一套时新绢花送给了年纪尚小的南陵晴。 接风宴上一片祥和热闹的情景,让老太君看了也十分高兴。荣锦堂的整个正厅都被欢声笑语充斥着。饭毕,老太君说:“老二媳妇,你们现如今回来了,府里的人自然也添是了不少。现下蒋氏已经故去了,章氏身子又不好,请了法云寺的大师来看,说是新年冲太岁,不吉,年节之后章氏自请去法云寺为王府吃斋祈福,现下王府的事情都是茉丫头几个打理的,她们年纪小难免不周到,二房的事情你就多操点心。” 赵氏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的。若郡主,县主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来问妾身。三丫头也是跟在妾身身边一起学着打理家事有两年,届时你们姐妹几人都可以相互学习。” 老王妃点头笑道:“正是如此,老二媳妇,你们平常缺了什么尽管开了公中库房去领取便是。过几日就除夕宫宴了,桂嬷嬷,你去开了老身的私库,捡几样头面首饰给老二媳妇。” 南陵玫拈酸道:“祖母,您可不能偏心,开了私库给二婶,咱们呀也要开开眼界,看看祖母有什么好东西是适合咱们众姐妹的~” 江老太君嘴角微微一顿,继续说:“好好,祖母不偏心,祖母呀都给你们好东西!桂嬷嬷,去取一套时新首饰来。本来啊,祖母是想留到除夕宫宴前一日给你们的,好让你们进宫的时候戴着。现如今早拿给你们让你们早高兴几天也是好的。” 桂嬷嬷应声去取了几匹上好的云锦给了赵氏,又将首饰分给了众位小姐们:南陵茉和南陵萱的是粉晶水滴耳坠,南陵梵和南陵玫较为年长收到的是粉晶额心珮,南陵香收到的粉晶的发钗,南陵晴年纪还小,用不到钗环,就给了她两朵时新的宫花。 老太君说道:“今年呀,咱们家是喜事不断,梵丫头和孙将军的婚期在明年六月,玫丫头和茉丫头也定了婚事,老二一家也回京不必再外放了……只不过现在还在禁期内,不宜穿戴太过,等到禁期过了,祖母再给你们艳丽的好料子裁衣裳穿。 众人齐齐道谢:“多谢祖母。” 老太君说:“哥儿们也有”,金嬷嬷跟在后头取出了上好的一方端砚给世子南陵萧,两个珊瑚笔架给了南陵茂和南陵蔚,一套上好的湖笔给了南陵策。 第二日,牙行的人来了,照规矩,赵氏给自己添了两个一等丫鬟香兰和玉兰,给南陵萱添了两个一等丫鬟心然,心蓉,给南陵晴添了一个一等丫鬟芸芝;这样一来赵氏身边有两个嬷嬷,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南陵萱身边有三个一等丫鬟,心悠,心然,心蓉;六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南陵晴身边有了两个一等丫鬟水芝,芸芝,三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又给南陵茂添了一个小厮,两个二等丫鬟。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好几十号人,相当于一个小巡抚府了。 时光一转到了腊月二十八,离除夕宫宴还有两日。这两个月来,南陵茉每天都服用梅夕做的药丸,每晚都泡药浴,每每泡药浴时都疼的死去活来。好在辛苦都是有回报的,两个月过去了,南陵茉脸上的胎记已经完全消散,她也因为药浴皮肤越发的白皙,如白瓷一般发光。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右后腰上有一个小小曼陀罗花的烙印。 因为这个胎记,南陵茉从小到大内心都还是很自卑的。十岁之前胎记不明显,用点脂粉就能盖过去。十岁之后南陵茉身量渐长,胎记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十岁之后南陵茉沐浴时便不肯让侍女在身边服侍了。是以自从乳娘病故,自幼服侍她的苏染又死在了回京的路上,身边服侍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她后腰上有烙印的事情。 棠梨居 “剪秋,上次你事情可是没办好,这次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再不能成事,本县主就把你卖到京中最低贱的窑子里去。”南陵玫恶狠狠的说道,“这是痒痒粉,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是,奴婢知道。大小姐放心!”剪秋不停的磕头说道。 凌墨院 “郡主,宫宴的衣裳送来了。”梅倩捧着衣服进来,“这是统一在明绣坊定的。不如郡主你试一下?” 梅夕拿起衣裙,这是一条郡主规制的浅蓝云纹暖缎百蝶戏花绮云裙,正准备帮南陵茉换上,忽然靠近闻了闻味道:“郡主,这件衣裳上的香味不对啊,领口的香味似乎有些刺鼻。” 南陵茉靠近闻了闻,笑道:“可不是么,穿上这个衣裳,一旦靠近火盆,就会浸入皮肤,然后过敏发痒,大庭广众之下可是要本郡主丢脸啊!” “郡主,那这衣服您打算怎么办?”梅夕问道。 “宫宴的时候带上,既然有人盼着,有人念着,不如就将计就计。”南陵茉冷笑道。 小年过后连着下了两日雪,到除夕这日已经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天气也放晴回暖了。这日巳正一刻,梅雪拿回来一套衣裙,是淡紫色如意水纹上绣玉簪花双蝶云形千水裙,说道:“主子,这是云亲王特意给您送来的除夕宫宴的裙装。”这裙子所用的缎子是西蜀国进宫的千色锦,在阳光下呈现七种颜色,上面绣的双蝶是八股银线参杂一股金线绣的,穿在身上走动时随着光线变换,蝴蝶栩栩如生,煞是好看。除此之外,还有一套与裙子相配的郡主规制的紫玉首饰。这紫玉首饰本来就极为难得,更何况是这一整套紫玉头面都是出自一块紫玉璧,恐怕这大衍国全国上下都找不出几套来。 午正二刻,午膳过后南陵茉开始按品大妆,梅霜贴心的准备了好几样南陵茉喜欢的小食点心,放在马车上。宫宴上的吃食常年都是一个样子,乏善可陈。而且皇上太后都在,众人也不好真正的大快朵颐,除了饮酒大多都是饿着肚子的。 梅雪对宫妆搭配比梅夕来的熟悉,很快她便根据衣裳的样子给南陵茉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本意要将所有的紫玉头面都戴上,但南陵茉嫌太重了,直接将紫玉发钗摘去,就留了一个紫玉额心珮和一对紫玉玉簪花耳珰。 “郡主,您……”梅雪见南陵茉仍旧用一个浅红色的胭脂将自己左侧脸原本胎记的位置又描了一遍,而后薄薄的敷上一层自制的红梅粉,浅描柳叶眉,上了蜜色的口脂,戴上面具,又将之前云天泓送的天蚕丝绫带充作腰封系在身上,披上藕色兔毛披风带着梅雪就这么出门了……临行前把那个有问题的衣裙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宫宴上对于随身带侍女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一般公侯伯爵府只允许一位主子带一个侍女,王府之上最多可带两人。木易无法跟着进宫,老王妃参加宫宴也只带一人,为了低调,她也只带了梅雪进宫。梅夕梅倩对宫中大宴都不熟悉,更是没经历过什么宫宴;梅霜梅雪则是特意调/教过的,对宫中礼仪,地形的都非常的熟悉,带着她们中间任何一人都非常的合适。 未时三刻,待其走道府门口,除了老太君,其他女眷都已经到了。南陵玫看到南陵茉没有穿王府统一给女眷制作的礼服,出言讽刺道:“二妹妹不愧是准云王妃,连府内统一制作的宫装礼服都看不上了。” “哪儿的话,大姐姐,”南陵茉笑着回答道:“你莫不是忘了,当日赐婚圣旨说的很清楚,本郡主即刻享有亲王妃之权。宫宴这么正式的宴会,本郡主岂敢怠慢?这衣裳是符合亲王妃规制的宫装呢。” “你……”南陵玫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远远又看见老太君由金嬷嬷搀扶着走来,便变了脸上的表情不再言语。章氏失势后她心知不能做出任何让老王妃不高兴的举动,以免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原来她许婚的人是云亲王’南陵萱心里笑道,‘那看来她是被王府放弃了,否则堂堂一个正二品郡主,王府嫡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残废?’她这般想着,就看向自己的母亲赵氏,却也发现赵氏也目光也略微有些复杂。 待老太君到后,众人依次上了自己的马车。排在第一的马车自然是江老太君的用上好的紫檀木精心雕刻象征五福的蝙蝠团寿花纹的马车,第二的是南陵茉的黄花梨木的马车,而后是章氏、赵氏、南陵玫,南陵萱,南陵香的马车。南陵晴因为不满十三岁,还不到参加宫宴的年纪,于是便留在家中由江庶妃代为照看。至于三老爷南越府上的女眷已经另行出发了。 王府里宫城不远,坐车也就两刻钟。但王府公侯家走的是永德门,众臣家眷走的是清安/门,马车到了宫城不远处就会自动分开。虽说南深两兄弟暂未分家,但宫里下的帖子却是按照等级官职来派发的,赵氏和南陵萱再不情愿也只能从清安//门进入。而这又让赵氏和南陵萱暗恨,更坚定了要把王府夺过来的念头。 第二十五章 除夕宫宴(二)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众人下车后,便有车夫将马车赶至专门的地方停放。南陵茉走到南陵香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四妹妹,你跟着二姐姐一起。”南陵香眼睛一亮,欣喜的点了点头,寸步不离的跟着南陵茉。南陵玫冷笑了一声,不言语,却不知她这副神情一丝不落的被江老太君看在了眼里。 江老太君心下一阵失望,打算着年后请教引嬷嬷来好好的教导南陵玫,以免将来出嫁丢了镇南王府的脸。 江老太君是超亲诰命,自是不需要排队的,为着天气寒冷圣上还特地派人抬了暖轿,先将老王妃和皇叔-献亲王的王妃一起送至太后的寿康宫中与太后和德太妃先行叙话。 依次验过帖子后,便有宫人带着众位小姐前往逸仙殿。除夕宫宴在申时二刻开始,离宴会开始还有小半个时辰,提前到的众位小姐们都在逸仙殿的西偏殿说话。 南陵茉守孝三年,幼时又常跟在蒋氏身边,呆在军营里,很少在京中。故而对京中的名媛淑女几乎没有认识的,惟有安国公府的景飒了。倒是南陵香,之前也参加过各种诗会,虽然是庶出胆子也不大,但是在依着镇南王府的身份,还是认识了京中不少一等二等世家的庶出小姐。故而她一到了逸仙殿,就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南陵茉,南陵茉叮嘱了两句便由她去找她的小伙伴了。 “你们知道吗,听说黎王殿下今年回来了呢!” “是嘛,不是传闻黎王殿下一直不在京中吗?总在游历。” “是啊,先帝驾崩之后,黎王殿下已经两年没有参加宫宴了呢,没想到今年回来了……” “还有安国公世子也来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吵得南陵茉头大,南陵茉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众人聊天。“茉儿,我在这呢!”景飒的高音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听到声音的那些贵女们就自动让开一条路,景飒还是穿着她喜欢的窄袖的衣裙,扎着高耸的发辫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一个身着浅蓝色广袖留仙裙,看上去气质出众特别娴雅;一个穿的是浅碧色窄袖劲装,打扮和景飒差不多的姑娘。 景飒介绍道:“这位蓝衣裳的是端淑皇太后胞弟,文澜阁大学士的女儿乔静秋;这一位是从一品将军平西将军的嫡女林朝英,今年随他父兄一起回京述职的。” 南陵茉和她们点头示意后,正准备聊些什么,殿外就有人高声通报:“荣臻长公主到。”众人自动闪到两边,均低头行礼道:“臣女见过长公主,公主万安。”只见荣臻公主身着正一品公主礼服,腰封和领边均是绣着凤凰,象征着嫡出长公主的身份地位。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本宫。”荣臻目不斜视的走到殿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对周围一众上来搭话的贵女们丝毫不搭理,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意思。 众贵女见公主并不搭理他们,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又互相小声交谈。荣臻公主看了半天,终于看见景飒高耸的发辫,于是起身想快步走又不得不保持公主的仪态,走到景飒几人身边,乖巧的喊道:“景飒姐姐,静表姐。”又看向一旁的林朝英和南陵茉,眼下狐疑道:“这两位是?” 乔静秋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紫色衣裳的这位是仁安郡主啊,咱们未来的嫂嫂。另外一个是林将军的女儿林朝英。”二人又向公主见礼。 “原来你就是七嫂啊!!!”荣臻感叹道,“你和我七哥一样,都戴着面具。你也是因为受伤吗?” 乔静秋拉了拉荣臻的袖子,对她使了使眼色,南陵茉笑着说道:“公主,我自小左脸有胎记,随着年纪渐长而变大,虽然回京之后祖母给了玉雪生肌膏好了很多,父王也请了太医来看,但要完全康复还得一两年。这不是宫宴嘛,我怕吓到宫中贵人……” “无妨无妨,你的面具很好看,看起来特别迷人,丝毫不影响,”荣臻笑嘻嘻的说道。 虽说林朝英英气十足,善武,可她却长了个圆圆的包子脸,看起来特别可爱。南陵茉看着她和荣臻公主说话时,脸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林朝英一下。林朝英吓了一跳,低声笑骂道:“妈蛋,景飒!!!你带来的朋友怎么都一个德行!”南陵茉一愣,看向乔静秋,问道:“你也这么做了?”乔静秋憋着笑点点头,倒是荣臻捂住嘴笑得乐不可支,边笑还边小声说:“七嫂,我刚刚看见朝英姐姐就想掐她的脸了,只是碍于公主的身份不好这么做,没想到你倒是这么做了,哈哈哈哈……” 南陵茉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朝英你不能怪我,你的脸长的太像包子,太可爱了。” 众位贵女看见荣臻长公主并不搭理她们反而和景飒几人聊的愉快,不免心下不快,却又不敢出言反驳,只只有一身着粉色衣裙头梳朝天髻的女子不屑的说道:“哼,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粗鄙不堪的人就是爱凑一块儿!”声音虽不大,但是景飒她们几个习武之人却听得清清楚楚,林朝英当下便怒了,想要冲过去讲理,被景飒拉住。南陵茉看向景飒,景飒低声说道:“这是帝师云麓书院山长的嫡出的小孙女闺名叫做叶以薰的。她的胞姐明年和永安侯家的小姐一起入宫的。” 林朝英恍然大悟:“有个入宫的嫡姐,自然是比人家更神气一些。” “切,不就是父皇老师的孙女儿,有什么了不起。京中传闻‘京城第一才女’可不是她,是她的胞姐,叶以倩,可不关她的事。”荣臻撇了撇嘴说道。 南陵茉仔细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并没有所谓的叶以倩的印象,大抵是她被关入地牢后出的新一代才女吧!呵呵,看来云天沣还真是死性不改,觉得自己是风雅之士,就喜欢礼敬名士,做这些沽名钓誉的事。 帝师可是传统一等清贵世家,云麓书院也是为大衍国输送了不少人才,迎娶山长的孙女进宫,还真是拉拢了清贵一派。 这是门外宫人们禀报:“宫宴时辰将至,请众位小姐入席。”众人听后便纷纷往逸仙殿走去。 逸仙殿是宫中举行大型宴会的地方,修建的富丽堂皇却又恢弘大气。南陵茉重生后第一次走进这个熟悉的宫宴。前世三年前她封后大典后的宫宴也是在此举行,以及前世无数次各种各样宫宴,她都是坐在众臣女眷之首的位子。而今众臣女眷之首的位置已经由安国公府替代,跟着就是镇南王府,淮南王府。 时光流转,如今在皇亲国戚的那片区域也已不再是往日的人,右下首的女宾区不再是过去的皇子妃和公主们,为首的除了献亲王妃,接下来就是给了几位公主,后面皇子妃和侧妃,以及献亲王世子的女眷。 先帝一共有五位公主,除了先帝在位时已经嫁出了三位公主。大公主清惠公主云芊清和二公主雅惠公主云芊雅分别和亲大夏和东海,三公主丽惠公主云芊丽在先帝驾崩前一年尚了宁远侯沈之耀的嫡次子沈冀。两位未嫁的公主是先帝嫡出最小的五公主年仅十三的荣臻长公主云芊臻和熙平帝的胞妹现年十八岁的静惠长公主云芊静。 皇亲国戚左下首为首的则是皇叔献亲王,接着是先帝的二皇子醇王殿下,四皇子黎王殿下,六皇子乐(yuè)王殿下,七皇子云王殿下,之后就是各位公主的驸马,献亲王嫡次女昭妍郡主的郡马等等。 先帝的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云天洛,和云王云天泓,五公主云芊臻为一母同胞的兄妹。大皇子在开文三十年秋狝中毒箭身亡,先太子妃现任的洛王妃为太师府嫡长女安氏妤娴;五皇子晋王云天浩在三年前的争储夺嫡中失败,被削爵圈禁宗人府。 南陵茉看着在座的众人,想到她作为李云卿参加当年宫宴的场景,心下简直百感交集。她一味的沉浸在回忆当中,从宴会的热闹到最后的死亡,越想越觉得愤恨,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手握的紧紧的,关节发白身子微微发抖……坐在她左手边的景飒和右手边的乔静秋见她不太对劲,连续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景飒见她魔怔了一般,着急的推了推她,南陵茉还是没反应。 此时殿外传来通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众人齐刷刷的行礼,只有南陵茉那一动不动。眼见着皇帝就要进殿了,景飒无法,只得用力掐了南陵茉一下,南陵茉才反应过来,弯腰行礼。 熙平帝和太后刚走到位子上坐下,皇帝开口道:“今日的除夕宫宴虽说简单了些,但大家也不必拘礼,都坐下吧!”众臣纷纷落座。 云天沣看向黎王的方向笑道:“四弟今年终于回来过年了,朕有两年没看见四弟了,今日四弟可是要畅饮啊!”复而又对乐王说:“老六今天倒是难得安分的坐在位子上,咦,七弟还没到么?” 话音刚落,太监的通报声就响起:“云亲王到!”只见逐风推着一身淡紫色如意水纹衣袍的云天泓缓缓走进逸仙殿。 云天泓象征性的朝皇帝点了个头,说:“皇兄请见谅,臣弟出行不便,来迟了。”云天沣嘴角的顿了一下,说:“无妨无妨,七弟你都五年未参加除夕宫宴了,今年宫宴上可要好好的饮一杯才是。” 云天泓点了点头,让逐风推他到指定的位置,路过南陵茉时还朝她眨了眨眼。 云天沣照例说了一大堆祝祷的词后大声宣布:“除夕宫宴开始。朕先饮一杯。” 接着众臣也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十六章 献艺(一) 此时清乐也奏响了,宫宴上没有热闹的宫乐和歌舞,大家就这么就着清乐喝酒感觉确实有点尴尬。皇贵妃谢婉茹笑着说道:“陛下,今年宫宴简薄,按礼制并未准备大型的歌舞,臣妾看着这么干坐着喝酒也是无趣儿,不如想些有意思的点子玩可好?” 皇帝笑道:“爱妃真是心细如发,不知爱妃有什么点子?” 谢婉茹笑道:“皇上,在座的都是我大衍国优秀的青年才俊和名门淑女。我大衍国一向女子不输男儿,在座的也皆通诗词,不如和诗行酒令如何?”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陛下,臣妾将各位公子小姐们的名字都单独写在一张纸上,放入了这个箱子。臣妾想先抽出十个人来,按照臣妾发令官每次出的字令这十位公子小姐们和诗,比如发令官说的是梅字,那么就要这十人吟诵出带梅字的诗句,答不出来的饮三杯酒。” “那都答出来了呢?”皇帝笑着问, “咯咯咯,”谢婉茹笑的好听,“若大家这一轮都答出来了,就共饮一杯,然后换十人,一共四轮,这样所有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有机会,也算是公平。” “若是没有轮到的呢?” “没有轮到的在行酒令之后就要献艺了。”谢婉茹抿嘴笑道。 “好!” “第一轮由陛下来抽吧!” “陛下,”林朝英忽然抱拳说道,“陛下,臣女自幼长在边关,不如京中的各位小姐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以臣女斗胆请求陛下允许臣女作为行酒令的发令官,臣女可以以剑舞作为号令。” 舞剑的招式作为行酒令的发令指示和平时京中所玩的不同,倒是在军中盛行。要求发令官不仅要谙熟行酒令的口令,舞剑的同时还需要根据剑诀一招一式恰到好处的行令。可谓是动脑的同时也活动筋骨。 “好!!!”皇帝异常高兴,这个玩法在京中可是少有。他还是皇子时曾经在军中见过一次,那次的记忆可谓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三宝,去取软剑来。” 三宝应声立刻取了一柄未开刃的软剑递给林朝英,而宫人们也将十个小案围城一个大圆,中间留了一块给林朝英舞剑。 谢婉茹令人将箱子抱到熙平帝面前,让熙平帝抽出十个人的名字来。“真是太巧了,第一张便是你林朝英的名字!”皇帝笑着说道,“既然你做了发令官,自然是作不得数,朕再抽一张。” 皇帝在箱子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抽齐了十张写满名字的纸。皇贵妃谢婉茹高声念道:“第一位安国公世子景竧,第二位黎王殿下,第三位承恩公府上公子陈文韬,第四位帝师府小姐叶以薰,第五位献亲王府雪嬛县主,第六位镇南王府琳琅县主,第七位淮南王府公子韩戣,第八位巡防营副统领府小姐南陵梵,第九位渭南侯世子方瑾,第十位太师府小姐安妤娆。” “请众位就位吧!”点到名的十位公子小姐们按照位次依次坐下,林朝英在中间抿嘴一笑:“既然我是行令官,那么在座的不论是何身份都得听我的。”复又看向陛下,说道:“请陛下赐令。” “就以四君子之首梅为题吧!”熙平帝笑着说道。 “好!众人听令!”林朝英笑着说,开始舞起软剑来。只见她身法轻盈,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又如一只矫健的燕子,舞着软剑迅速落招,将剑指向安国公世子景竧,嘴里念道:“左边一枝梅为首。”安国公世子立刻笑着答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好!!!”众人鼓掌喝彩道。林朝英笑着继续舞剑,将剑指向黎王殿下笑道:“右边两枝居梅尾。”黎王笑答:“不是春光不早回,却缘春雪勒疏梅。”众人继续鼓掌喝彩。 只见林朝英继续笑了笑,接着又舞了几招落英缤纷的剑法,最后一个一字马坐在中央,一边剑指着承恩公家的公子陈文韬,一边手指淮南王府公子韩戣,朗声道:“早发三枝梅三四。”陈文韬思虑片刻答道:“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韩戣立刻答道:“急需沽酒浇清冻,亦有疏梅唤客看。” “好!!!”众人又鼓掌喝彩道,连熙平帝都高兴的连叫了三声好!林朝英抿嘴笑着翻身,又做了两个飞鱼翻身,把剑指向帝师府的叶以薰,朗声继续念道:“踏雪寻香梅居中。”叶以薰此时慌了,脑门子上都是汗。其实在她见到这个行酒令时,就有些慌。 因为这个行酒令不仅规定了“梅”字的位置,也对含“梅”诗的诗句位于整首诗的句式也是有要求的,叶以薰内心急的半死,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五息之后林朝英收起剑,说道:“请叶小姐饮三杯罚酒。”叶以薰没办法只得饮下三杯酒,呛的自己面色通红。 林朝英继续舞剑指向下一个,道:“踏雪寻香梅居中。”雪嬛县主立刻答道:“年年飞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好!” 林朝英收势道:“半轮已过,换大觥。”宫人听后立刻将小酒杯换下,换上了大觥。这大觥和平时饮宴的酒杯不同,这大觥可是平时三杯酒倒在一起的量。这三杯大觥要是下去,多半也是醉的不轻了。 林朝英换了套剑法,继续舞起来,一招落定,剑首在镇南王府琳琅县主,燕尾指向太师府小姐安妤娆,朗声道:“并蒂开花两俱全。”琳琅县主南陵玫也是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已饮下三杯大觥的酒水;太师府小姐安妤娆答道:“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好!”“不愧是太师府小姐,果然博学多才。”一旁的众人交口称赞道。林朝英最后快速的舞了几招,剑在南陵梵和渭南侯世子方瑾两处稍微停顿,说道:“来去无影独留香。”南陵梵立刻朗声诵道:“开时谢时均似雪,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渭南侯世子却支支吾吾了半天,任是没想出不带梅字却写梅香的词,只能认命的喝了三大觥酒。 林朝英见他饮完酒后,最后运起轻功,提剑在空中挥了几下,只见梅花瓣纷纷落下,场中众人如沐花雨中,最后她轻盈落下,略带轻喘的行礼道:“陛下,一轮已毕。” “好!好!好!”熙平帝带头鼓掌,连声赞道,“林朝英你这个行令官做的非常好,朕要重重赏你。来人,赏林朝英虹缎三匹,头面三套,再把淑女剑赐给她!” 林朝英立刻跪下向皇帝叩头表示感谢。 谢婉茹此时说道:“陛下,林小姐做了一回行令官又舞了剑也是幸苦了,不如先让她歇息一会儿,听首曲赏画可好?” 皇帝点点头表示同意,谢婉茹说:“陛下,臣妾想寻常的抚琴作画没什么趣儿,不如臣妾抽出五人,一人抚琴,剩下四人根据琴声的体会作画如何?” “你看着安排吧!”熙平帝朗声道。 谢婉茹先拿出一张纸条上的名字,上书文澜阁大学士乔志儒之女乔静秋,抚琴。礼部尚书胡忠敏之子-胡瞳,右相府大公子风天宇,从二品湖南巡抚之女南陵萱,内阁首辅荀杞之女荀倩四人作画。 于是谢婉茹让人取来“绕梁”递给乔静秋,宫人们撤去行酒令的小案几,在中央放上琴案和九霄环佩,乔静秋面向皇帝,席地而坐,不慌不忙的开始试音。其他作画的四人分别位于乔静秋的左右两侧。 随着乔静秋素手弹开的第一个音,殿内的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清澈明净的琴声潺潺流动,时而如同来自深谷幽山的静泉,静静的流淌着;时而又如山间奔跑的溪水,哗哗的流淌着…… 乔静秋弹的是名曲《高山流水》,四人根据曲中的意境,开始埋头作画。 行酒令用的酒是梅花醉,这个酒喝起来入口香甜,但是后劲很大。南陵茉看到南陵玫喝的有些多了,给梅雪使了个颜色,梅雪走上前对着南陵玫说:“县主,您的衣裙有些脏了,我们郡主让奴婢和绘春扶您去偏殿歇一会儿,饮一碗醒酒汤。” 南陵玫此时已经无力辩白什么,脑中一片混乱,只是无力的点了点头,由着梅雪和绘春将她带到偏殿。 一般世家女子参加宴会都会多备一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南陵玫这次喝的有点急,出了逸仙殿,被寒风一吹,顿时感觉有些恶心,她压着心下的恶心由绘春给她换衣服。结果一折腾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将刚换上的衣服又给弄脏了。。 绘春连哭的心都有了,急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梅雪思量片刻道:“我们郡主带了一套备用的,不如我去请示一下郡主?” 绘春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迅速点点头。梅雪假装出去转一圈,回来说:“郡主说了,眼下先干干净净的回到宴会上最为紧要,别的事情回府再说。” 绘春感激的点点头,梅雪看她一个人帮着南陵玫有点困难,一同帮助她给南陵玫换衣裳。接着梅雪又赶紧让宫人端了碗醒酒汤来让南陵玫饮下,自己则回去服侍南陵茉了。 第二十七章 献艺(二) 先帝的皇后——端淑皇太后的母家新州乔家是和帝师叶家齐名的传统一等清贵世家。俗称“南有云麓,北有新洲。”只不过端淑皇太后的母家一向低调,只有其胞兄乔志儒朝中出任文澜阁大学士。其他的乔家子弟在新州,一心一意的致力于教书育人,很是受大衍国才子的尊重。 都说乔静秋的琴声乃京中一绝,但由于为人太过低调,几乎不大出席各种诗会,大家鲜少听见。今日一闻果然如此。两柱香过去了,乔静秋连续弹了两首曲子,一首是《高山流水》,一首是《汉宫秋月》。四位画画的公子小姐们一边听着音乐一边作画。大殿内刚开始觥筹交错之声不绝,逐渐的大家都被曲声吸引,交谈之声慢慢低了下去…… 曲终良久,众人都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熙平帝叫了声“好!”众人才反应过来已经曲毕。作画的四人此时也完成了画作,一一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乔静秋,你是弹琴之人,可否说一说这当中谁的画更接近你弹琴时心中所想?”皇贵妃谢婉茹说道。 “禀皇贵妃,臣女不才,不善丹青,且皇贵妃之前也说了,作画之人听着琴音依着自己心中所想所绘之图,臣女不才,无法裁定。”乔氏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 “好了,皇贵妃,既然乔大学士之女不识丹青,不如就让皇姑母来评价一番吧!朕一直记得父皇一直说当年皇姑母的丹青乃大衍国一绝,不仅我大衍国的文人墨客对皇姑母的丹青追捧至极,连周边的几国也曾慕名来大衍求过的。” 坐在下首的渭南王老王妃慧敏大长公主起身回答道:“老身年轻时那点玩笑之作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既如此,老身就却之不恭了。” “皇姑母请。” 慧敏大长公主起身,缓缓走向四人画作,经过她细心的查看,最后在右相大人公子家的画作上停了下来,说道:“听闻右相大人家的大公子饱读诗书,精通诗作,没想到在丹青上也颇有一番造诣。这水墨《潇湘图》确实颇有前代董源的风骨,此为最佳。” “皇姑母所言自然不错,既然风右相家公子得姑母赞赏,来人,去宝光阁取董源的《潇湘图》真迹来赏给右相家大公子。”熙平帝高兴的说道 “陛下厚赏,臣等惶恐。”右相风钊领着所有家眷下跪,“风相不用客气,朕看风相家的大公子能临摹这么相似的《潇湘图》只怕是心里对这幅画的真迹是已经向往已久,再者好画也得需英雄赏识,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大长公主继续说道,“其他的几位丹青也是翘楚,果然现在年轻一辈人才辈出,我大衍国幸甚啊!” “皇姑母说的是,其他几人都有赏。”熙平帝大手一挥,“乔大学士之女的琴弹的也非常好,这‘九霄环佩’乃端淑皇太后的爱物,今日你能弹奏它是你有缘,既是自家人,便也赏给你吧!” “臣女叩谢陛下。”宫人将琴递给乔静秋,乔静秋抱着琴摸了又摸,欣喜之情言之已表。 南陵茉看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心里狠狠的揪在一起,暗自怪自己前世是有多眼瞎,才会觉得熙平帝这些举动是真心赏识有学之士,钦慕他们多才情,如今看起来不过都是沽名钓誉罢了!‘呵,’她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摇了摇头喝下了一杯酒。 南陵茉的一举一动对于周边人来说,没什么出奇,但是的落在了一直关注她的云天泓眼里却有些不同。他发现南陵茉总在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这笑容还看着似乎是非常苦涩。 “陛下,你看这么多世家公子小姐都展示过才艺了,可是我们未来的云王妃还没展示过才艺呢!不如由仁安郡主上来展示一下才艺?” 南陵茉忽然听见有人点她的名,还要求她展示才艺。她立刻起身往台上看去,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谢婉茹,那个亲手挖了她心脏的恶毒女子。南陵茉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掐住谢婉茹的脖子杀了她,但她没有失去理智,冷冷的回答:“皇贵妃,臣女不善才艺,自幼只跟随母妃在军中,除了习武,看得最多的是医书,其他的一概不会。” 谢婉茹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直接拒绝她,笑道:“听闻当年镇南王妃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女,郡主跟在身边自然是不会差的。” “皇贵妃这话虽不错,但是先母名满天下的是医术,素有‘挽魂仙子’的名声,如果皇贵妃哪有不舒服的话,仁安倒是可以一展所学。”南陵茉的回答让在座的人都低声闷笑,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铁青。 熙平帝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响起:“皇贵妃是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不满吗?” “云王此话何意?”皇贵妃压下心中的不满说道。 “本王的王妃,怎么能够随意娱乐大众?” 熙平帝出言说道:“七弟此言差矣,今日是除夕,世家公子小姐们多展示自己的才艺和学识,也是让朕看到将来大衍国的希望啊!” “陛下既然这么说,那仁安再是才学粗浅也只能献丑了。”南陵茉看了一眼云天泓示意他不要出声,继续说道:“臣女自幼呆在军中,不善诗词歌赋,云墨丹青;臣女愚笨,只跟着母妃学过击鼓,还望陛下和在座的各位大臣不要嫌弃臣女粗鄙愚笨。” 军中击鼓要求击鼓者强大的臂力和深厚的内力,并且熟悉军中情况。熙平帝想着这仁安郡主估计也就是雕虫小计,不甚了了。于是他说道:“朕记得前年北戎曾经敬献过一面直径六尺的大鼓,通译过来叫做金阳鼓,但这宫中无人会用这面鼓,既然仁安你说你会击鼓,那就用这面鼓吧!” 南陵茉前世是李云卿的时候,作为女师曾经陪同先太子出巡过北戎,是见过北戎人跳这大鼓舞的。奈何她体弱,虽然喜欢却未曾习得半分。现在细细想来当时那个场面还是让她觉得热血沸腾。 熙平帝让人抬这面鼓也就是要为难南陵茉的,毕竟她当众反驳皇贵妃当面下了面子,而且云王也不给他面子,总是顶撞他,趁机杀杀他俩的威风也是不错的。 宫人们将这面大鼓抬来,摆在正中央。南陵茉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衣服,就这么上去了。此时安国公府的小姐站起来说道:“陛下,这战鼓景飒在军中也见识过,景飒认为以舞剑为战鼓助兴最是相宜,不知陛下可否允许景飒舞剑助兴?” “好。” 只见景飒朝南陵茉笑了笑,接过宫人递来的软剑,走到殿中央,二人占好位置相视一笑,只听见“咚”的一声,众人都没想到南陵茉小小的身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将鼓声敲响。接着景飒也根据南陵茉的鼓声开始舞剑。 “咚,咚咚,咚……”南陵茉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景飒跟着鼓声开始加快自己的招术。众人好像看到了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气势冲天,整装待发,战鼓声响起,展旗迎天儿摇曳。 “咚咚咚,咚咚咚……”景飒的剑在逸仙殿的烛光之下闪闪发光,让众人们仿佛亲眼看见了将士们在战场的奋力拼杀,狼烟四起…… “咚……咚……咚……”人们放佛又看到大战过后,遍地尸体的悲伤,想到那些和自己一起出征的将士,在大战中丢了性命,再也无法回来,想起那些为了保卫边疆而战死的人们,让在场的众位将士又不禁红了眼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凯旋的鼓声响起,将士们还朝,与亲人们团聚的喜悦和痛失家人的痛苦交杂着,一将功成万骨枯…… 最后的一声鼓声落下,景飒也趁势收了剑术。众人们久久回不过神,云天泓率先鼓起了掌,“啪,啪,啪”,掌声雷动。云天泓看见南陵茉的额前有着细细的汗水,胸脯微微起伏,心下欣喜又疑惑:她如何能将这战场状况演绎的如此清楚,无影来报她只在军帐中呆着,从未上过战场……看来这个南陵茉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上,您看臣妾说的没错吧,这仁安郡主果然是蕙质兰心。您看她这鼓打的多好啊,真真是‘一鸣惊人’啊!” “皇贵妃的谬赞仁安担不起。仁安称不上蕙质兰心,不过是空有一把力气罢了。”南陵茉冷笑的说道。 仁惠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婉茹,面上不显说:“皇帝,如今这别样的行酒令哀家也瞧过了,这妙曲丹青哀家也鉴赏过了,这鼓舞哀家也看过了,哀家也乏了,哀家和德太妃就先回去了。” 众人立刻起身道:“恭送太后,恭送太妃。” 第二十八章 出丑 先说南陵玫随着侍女回到逸仙殿当中,正好是慧敏大长公主在评画,她一脸不屑的看着南陵萱,心中暗念她不要中选。结果如她所料,她心中暗自得意:‘不是擅长丹青么,呵呵,现下被人比下去了吧!丢脸了吧!’ 南陵玫高兴的又饮了两杯酒,觉得自己身子发热,脖子之处有些痒,于是用手开始不停的挠,可她发现自己越挠越痒,不仅是脖子处发痒,连胸/前和后背都开始发痒……绘春看见她的异样,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绘春,本县主的脖子和后背都发痒,这衣服到底是谁的?!”南陵玫低声责问道。 “县主,这衣服,这衣服是府里统一制的,是郡主的衣服啊,您刚刚酒醉,咱们带来换洗的衣服您给不小心弄脏了,没办法奴婢才求了郡主身边的梅雪……” ‘!!!居然是她!居然是她要害我!’南陵玫恨的咬牙切齿,心里低声咒骂:“南陵茉,你等着!!!”可是脖颈处、胸前和背上的瘙痒让她此时已经顾不得礼仪,慌不择路的抓了起来,连衣襟之处都露出许多雪白来。 绘春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轻轻用手帮忙拍着南陵玫后背发痒之处,一边低声提醒着南陵玫:“县主,现在是宫宴,您好歹忍一忍,等宫宴结束了,咱们立刻回府就好了。”绘春的轻拍也让她背后的瘙痒稍微的有了缓解,南陵玫想着,宫宴还未结束,自己的精心准备的舞蹈还没上呢,于是便咬着牙忍着,一口气又喝了两杯酒,吃了些凉的糕点想要缓解一下身上的瘙痒。 她又咬着牙看完南陵茉的战鼓舞,后背全是冷汗,她想着出了汗,殿外吹吹凉风应该会舒服很多,正打算离开,就听见太后说要身子乏了先行离开。 南陵玫心下还觉得有些遗憾,她听从了章氏的建议,在宫宴上准备了舞衣想要献舞。不过转念一想,太后不在正好,只要是皇上或者是黎王殿下看中了她,那永安侯哪怕是有了婚约那也得作废了。 众人送走太后太妃之后,熙平帝又和众臣喝了几杯酒,也觉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宣布宫宴结束。几杯酒和凉糕下肚以后,南陵玫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她忍不住的想出虚恭。刚开始还憋着,这一行礼,起身之时,动作一大就憋不住了。于是就听见人群中“噗”的一声,众人又闻见一阵恶臭,想着大概是哪位宫女出虚恭吧,便也没有在意。 熙平帝宣布宫宴结束,众人正齐齐跪地行礼时,又听见一连串的“噗,噗,噗”出虚恭的声音,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殿宇。此时连熙平帝都皱起眉头,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众小姐闻到位置就如遇见马蜂窝一般,纷纷捂着鼻子躲开,独留满面通红的南陵玫在中央低着头。只见她粉面通红到脖子,一只手不停的在胸口处乱抓,一只手背在后头不停的挠……忽然见大家让开,有一根柱子那没人,立刻冲上去,背靠着柱子不停的蹭啊蹭,另一边还不停的出着虚恭。 世家公子和小姐们看见她这番丑态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又很快的被臭气给熏的要作呕,一步也不敢上前。南陵玫就这样红果果的一人凸显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处躲藏。 “皇,皇上,臣女……臣女……”南陵玫羞的满脸通红,她想脏口解释,无奈身上实在太痒,她没法停下来去蹭痒,再加上一边还出着虚恭,差点把自己也给熏晕了。在众人的眼中,南陵玫以一种怪异的形象不停的靠着柱子扭动着,还发出阵阵恶臭……忽然她感觉自己下体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只听见周围有人惊叫,接着她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直接晕了过去。 皇帝捂着鼻子迅速离去,眼里还流露出厌恶的神色,谢婉茹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边吩咐宫人把南陵玫拖到偏殿给她换了衣服,一边让宫人安排直接送出了宫去。 随出宫的还有一道旨意和两个教引嬷嬷,说是因为琳琅县主礼仪不佳,皇贵妃为表关怀,特地赐了两个教引嬷嬷到王府好好的教一下规矩,以免日后给镇南王府丢人。 冬日里天暗的早,刚坐上回府的马车上南陵茉忽然出声问道:“梅雪,你说南陵玫怎么会突然出了虚恭?本郡主记得那件衣服只是会让她身痒,却并没有下出虚恭的药粉啊?” 黑暗中,南陵茉如黑曜石发亮一般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梅雪,梅雪的神情慌乱了一下,刷的脸就白了,好在黑暗中南陵茉并不能看得清她慌乱的神情,梅雪定了定神低头回禀道:“郡主,奴婢是和琳琅县主身边的绘春一同服侍县主换了衣裳之后就回到了郡主身边了,哦,对了,奴婢还让宫人给端了一碗醒酒汤给县主,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 “不知?”南陵茉冷笑道,“梅雪,你在我身边也有近一个月了吧!” “是。”梅雪恭敬的回答道。 “本郡主知道你和梅霜是数一数二的暗卫,身法自然也是不差的。”南陵茉淡淡的说,“本郡主知道你忠心,一心为我,但是梅雪有些事只可一不可再二,毕竟在宫里头,大家都代表的是镇南王府的颜面……” “郡主,奴婢……奴婢……知错了。”梅雪低声说道,“不过郡主,您怎么知道是奴婢下的巴豆粉?” “你啊,做坏事也不知道收拾好后手,你身上带着巴豆粉的味道……你这法子太冒险了,也就是南陵玫她不懂医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这件事有损镇南王府的颜面,老王妃要查,你怕是也逃脱不了干系。” “那……郡主,奴婢……”梅雪慌了神,“郡主,奴婢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怕了?”南陵茉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着空气唤道:“木易,” “主子,”南陵茉说道,“云王府上应该有能人异士善于易容的吧?!去请云王爷找个人来代替梅雪,只怕是今晚守岁没有这么容易应付过去了。另外,跟云天泓说,等这件事过去了,过几日梅雪还是要回到我身边服侍的。” “是,主子。梅雪,走吧!”木易低沉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马车的车窗上的帘子,梅雪如同大变活人一般消失不见。就在马车即将到达王府前的那一刻,又一阵风吹过,一个和梅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车里。南陵茉对云王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你是?” “回郡主,奴婢幻影”‘梅雪’恭敬的回答道。 “梅雪都和你说清了吧!”南陵玫低声问道 “是。主子交代,在王府时一举一动都听郡主的。” “那就好,”南陵茉忽然放下心来。正想要再问幻影什么,就听见马车外有人来传话,说是老太君让所有人下车换件衣裳立刻到荣锦堂走一趟。南陵茉早料到这件事会发生,回到自己的院中草草换了外套立刻前往荣锦堂。 “郡主,您所料果然不错,”幻影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还好您想的周全,” “走吧,只怕今晚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呢!”南陵茉一边往荣锦堂赶一边说道。 第二十九章 对峙 南陵茉走到荣锦堂门口,非常敏锐的就发现这时的荣锦堂和往日不同,她深吸一口气,沉了沉心思,迈进了荣锦堂的大门。荣锦堂的正厅里上首坐着老太君和镇南王,镇南王左下首是给府内长辈的位子,右下首是按照顺序王府小辈的位子。 南陵茉到时世子南陵萧已经坐在位子上饮茶了。南陵茉走进屋给老王妃和镇南王请安后又给世子福了福身子,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她刚坐下,章侧妃,南陵玫等一众人等也都到了。 南陵玫含泪扑向江老太君,哭到:“祖母,祖母,求您作主啊!这衣服是二妹妹给我的……肯定是二妹妹,害的我们镇南王府丢了颜面。” “大姐姐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南陵茉冷静的说道,“祖母容禀,今晚参加宫宴的衣服都是府内统一制作的,宫宴前两天才浆洗好由丫头们领回来的,怎么就成了我的陷害了?” “二妹妹这话说的轻巧,如若不是你,你怎么就不穿府中的宫装去参加宫宴!”南陵玫抹着眼泪说道,“我知道是我不该邀二妹妹去假山处游玩,害二妹妹你受伤……” “大姐姐,原来我摔下假山是因为你邀我去玩?”南陵茉恍然大悟道,“祖母,茉儿那是摔下来之后都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一直以为是自己不慎摔下来的,都忘了这事儿了……” “你……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南陵玫厉声道。 “大姐姐,我今日宫宴上的衣服是今早云王爷送进来,让我穿着入宫的;府中早已为我们制好的衣服我让梅雪给我备上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并没有想这衣服最后是大姐姐你穿的,大姐姐你这就说我蓄意陷害你,未免太牵强了吧!” “祖母,孙女宫中的太医说了孙女穿的那件衣服领口和衣襟处被人撒了会浑身发痒的粉末,而孙女之所以会……是喝了被人下了巴豆粉的醒酒汤!”南陵玫羞愤的哭诉道,“这衣服是二妹妹借给我的,若说与她一点都不相干,孙女打死也不相信。” “祖母,父王,大姐姐是因为酒醉去逸仙殿的西偏殿换衣服,女儿从未离开过逸仙殿一步,茉儿想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至于西偏殿发生的事,女儿的确一无所知。只知道贴身丫头梅雪前来回禀说是大姐姐把备用的衣服弄脏了,需要穿茉儿的衣服,茉儿想着这是宫里,不比家里,处处都要小心,便允许了。但具体偏殿发生了什么,女儿是真的不清楚。”南陵茉说完话,停了停道:“为了公允起见,不如就让当时贴身服侍的丫头详细回禀吧!” “来人,将今日进宫的丫头都传进来,”镇南王沉声说道。 梅雪和绘春就进屋,跪下请安后,镇南王便让他们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当面说的清楚。 绘春和梅雪的说辞几乎一样,丝毫让人听不出哪里有不对。连那碗南陵玫怀疑的醒酒汤,连绘春都说从头到尾都是宫人端上来的,梅雪和她都未碰过,是南陵玫自己端着醒酒汤饮下去的。 南陵玫见二人的话丝毫没有破绽,哪里肯相信是意外事件。她着急的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祖母,父王,你看玫儿的脖子,就是被那个令人发痒的粉末所致,如果这件事真的和二妹妹没有关系,二妹妹可否让梅雪伸出双手,让大家当场查查是不是她撒的痒痒粉和巴豆粉?!” ‘梅雪’伸出双手,由着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我握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次。桂嬷嬷回禀:“老太君,这位梅雪姑娘的手确实没有任何粉末的痕迹,连指甲缝儿里都没有。” “不可能!!!”南陵玫不相信的抓着梅雪的手反复的看了好几次,失望的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的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祖母,府内的宫宴的衣裳都是统一安排发放的,如果大姐姐对这个有异议,不如传一下当日领取衣服的侍女吧!”南陵茉诚恳的说道。 “传。”老太君扬声吩咐道。 没过一会儿梅倩和剪秋都出现在荣锦堂。南陵玫看见剪秋出现在荣锦堂,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刷的一下白了,心虚的偷偷拽了拽章侧妃的衣裳,章侧妃用力的握了握南陵玫的手,好让她镇定下来。 梅倩说起那日领衣服的情况,还说起她差点摔倒,衣裳差点掉到地上,是剪秋扶住了她,还帮她叠好了衣裳。剪秋听后大喊冤枉,不住的磕头。此时张嬷嬷进来回话:“老太君,奴婢去传两位姑娘来时,让人搜了她们的住处,在剪秋住处的床脚发现了一个揉成团的纸包,奴婢觉得有异,便请了府中的王大夫查验。如今查验出来了,王大夫正在门外候着等着回话呢。” “传进来!”镇南王说道。 “见过王爷,老王妃,各位主子”王大夫进门行礼道。 镇南王点头说道:“王大夫,你客气了,还请你回禀一下这纸包之中装的是什么。” “回王爷,这府中装的是会让人身上发痒红肿的痒粉,这个粉沾上之后,一遇热就会发痒红肿……” “剪秋,你这个贱/婢!你对郡主怀恨在心,就这般来陷害她,你简直该死!”反应迅速的章侧妃立刻跪下哭诉道,“王爷容禀,这个贱/婢原先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因伺候郡主不利,郡主就打了她二十板子。妾身想着她是妾身身边崔嬷嬷的侄女儿,让她伤好后留给县主做二等丫鬟。” “是啊,父王,之前这个剪秋唤作桃红,是女儿的二等丫鬟。女儿升了县主之后才提她作一等丫鬟的!女儿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歹毒,竟敢害二妹妹,”南陵玫一边哭一边说道,“求父王,祖母作主啊!” 剪秋一听就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流着眼泪正想张嘴争辩,章氏厉声道:“你个贱/婢,自己做错事,郡主没发卖了你,你居然还不思悔改,还想要暗害郡主!你难道不知道谋害主上是犯上大罪,你连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剪秋吓得大喊大叫。 “还不快堵了她的嘴,拖出去乱棍打死!!!”章氏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说道。 “慢着,”南陵茉出声阻止道,“章娘娘真是娴于礼法。只是这马上过年了,此时动了杀生之孽反而增添了不吉,不如先让人关柴房吧,等过了年再行发卖就是。”南陵茉又向镇南王和老王妃行了礼,“不知祖母父王意下如何?” 老王妃沉吟半晌,对着镇南王说道:“深儿,茉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年节下确实不应该动杀孽……不如就照着茉儿的意思办吧!” 镇南王点了点头:“来人,让人堵了她的嘴,丢进柴房,看好她,等过完年再打发出去!” 外面立刻有婆子进来脱了剪秋出去。老王妃看了看南陵茉,又看了看章氏和南陵玫,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自古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本来除夕是高兴众人守岁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也没了心情。老王妃让人上了点心和茶点。众人也不敢再高谈论阔,都是低声着说着一些话。 今日的宫宴原本是打算从申时一刻到酉时一刻,由于行酒令的精彩,还有各种意外,大家回府时已是戌时了。再加上南陵玫这件事情闹了闹,很快便到了子时。 老王妃没了高兴的心情,见众人磕完头道完礼之后淡淡的说了大年初一辰时一刻需要开祠堂集体拜祭祖宗之事,便让众人回去歇息。 “郡主,今日可真险啊,幸好咱们没露出什么破绽,没发现什么!”幻影在身边扶着她低声说道。她压根就没想到老太君会收下人们的屋子,现在想来觉得一阵后怕,又觉得自己家王爷真是心思细密,连搜屋子的做法都考虑到了。 “你以为老太君什么都没发现吗?”南陵茉边走边低声说道,“如若她什么都没发现,就不会说那一番话了。刚刚她说那番话就是提醒我呢……” “对了,剪秋那个揉成团的纸包是怎么回事?”南陵茉狐疑的问道,“她不会那么蠢吧!” “这是王爷安排的,”幻影抿嘴笑道,“王爷说,既然粉是她下的,就得让她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恰好当日她撒完粉末就随手丢了那个纸包,被木易见着拣了回去,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原来如此。我就说,剪秋一贯是有些小聪明的,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个疏漏。”南陵茉笑道,“罢了,先歇息吧!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你让梅夕进来守夜吧!你们回去歇着。”南陵茉吩咐道。 “是。” 南陵茉又拿出《毒经》和梅夕研究了一会儿,待到寅时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三十章 夜半谈心 寿康宫 “皇贵妃,你给哀家跪下!!!”仁惠太后沉下脸厉声呵斥道。 谢婉茹“扑通”一声立刻跪下,面色发白的问道:“太后,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哼,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仁惠太后冷笑道,“哀家问你,仁安那丫头怎么着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他?!今天还当着云亲王的面儿为难她,你是觉得你现在就是皇后了,可以肆无忌惮了是吗?!” “太后,臣妾,臣妾……”谢婉茹语无伦次的回答。 “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心思,现在先帝赐婚圣旨已下,就算皇帝再如何,也不能怎样了!皇帝立你为皇贵妃,也是为了将来封后作准备的,没想到你的目光这么短浅!” “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错!”谢婉茹低声回答道。 “今晚你也不用守岁了,现在就去小佛堂思过一晚上!”太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人押着谢婉茹去了寿康宫后殿的小佛堂思过。 “太后,您消消气。”太后身边的嬷嬷权嬷嬷劝道。 “权烟,你是陪着哀家进宫的老人了,你看看这皇贵妃,眼皮子是有多浅,皇帝就算对哪个世家女子有好感,那又如何?!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仁安那个丫头,这不是给皇帝树敌吗?仁安那丫头背后不止有镇南王府,还有云亲王府!” 仁惠太后气的够呛,连声指责谢婉茹的不是,“哀家看她就是不如李云卿那丫头!皇帝居然册封她为皇贵妃,真是昏了头了!” 权烟一句话都不敢说,心想:当初无双皇后做您儿媳妇儿的时候,您还不是照样嫌弃人家出身太过贵重,不好拿捏,这看不顺眼,那看不顺眼的么! “宁烟,你去请皇帝过来一趟!哀家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仁惠太后责骂了谢婉茹一通,仍旧觉得不够解气,就遣人去请皇帝。 仁惠太后原先是陈郡陈家的记名嫡女,她的父亲只是先帝的一个吏部左侍郎,生母只是一个丫头,生下她之后就过生了。恰好这陈家大夫人生嫡女时因为早产伤了身子,而女儿也因早产身子羸弱,不到两岁,女儿便夭折了。陈家的大夫人伤心不已,得了这个女儿,见她生的玉雪可爱便充作嫡女教养在身边,也算是对自己丧女的一点安慰了。这个记名嫡女就是仁惠太后陈太后。陈家大夫人对她也算是疼爱异常,后来入宫为文贵人,生下生下了先帝的三皇子当今的天子云天沣晋封为文嫔,而后生下皇四女云芊静后晋为文妃。 宫中浸/淫几十年的人,再平庸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谢婉茹一心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做的隐秘,没人看得出来,却不想太后看得一清二楚。说实话,谢婉茹心里是一直看不起出身微寒的陈太后,所以很多事都喜欢抢在太后之前做决定,这让太后心下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只是懒得和她计较。今日阂宫除夕宴,谢婉茹行事太过,彻底惹怒了太后。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云天沣到了寿康宫给仁惠太后请安。 “皇帝起来吧,过来坐。”太后见到皇帝来,心情便好了许多,“皇帝,今年免了阂宫守岁,按理哀家不该这时候唤你过来,白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可是哀家又想咱们母子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说话了。” “是儿子的不是,儿子朝中繁忙疏忽了。”皇帝歉疚道。 “皇帝,今夜母后叫你来说说心里话,也是想说说母后的担忧。”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先帝子孙也算是昌茂了,长成的皇子有七个,皇女有五个,你已经登基三年,皇子只有一个,这后子嗣传承你就不如先帝了。” “母后说的是,但是儿子还年轻,这些不着急的。”云天沣笑着说道。 “眼下你这后宫中人太少了,新年虽然选了永安侯的嫡女为内定的贵妃,叶荣山的长孙女入宫为淑妃,你这妃位上还少两个人……” “母后到意思是想要大选?”云天沣皱着眉头问道。 “大选倒不必,只是再添几个人罢了!”太后意有所指的说,“你小舅舅家的表妹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你小时候也是见过她的,闺名唤作文媚的。” 熙平帝眯着眼,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母后,儿子记得这个表妹年纪也有十七了吧!”现任承恩公乃陈太后的大弟弟,家中并无适龄女子,儿子倒是有好几个,这陈家二房倒是有一个嫡幼女今年十七岁,还未许人家。太后很是希望自己母家的人进宫为妃,自己也好有多一层助力。 “是啊,哀家很喜欢那个孩子,端庄大气,很是不错。”太后连声夸赞,却未注意到皇帝的面色已有不愉。 “嗯,既然母后说不错,想来人也是不错的。不过就是生母的出身稍微低了些,封妃怕是不够了,不如就封个嫔位,待来日生下皇子再封为妃位吧!”皇帝很快的做了决定,让太后有点不知所措。 “这……也好,也好。”太后勉强笑着说道。 说完这后宫选妃的事情,太后又想起什么,忽然说道:“皇帝,你之后选什么人进宫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识大体,特别是中宫之位,目光要长远!今日之事可不能再出了。”太后顿了顿道,“虽说云亲王现在双腿残废,不理朝政,但是他原来麾下的几十万大军还是只认主帅不认主君的。你可不要让后宫不知轻重之人把你苦心经营的事给毁了。” “!!!儿子知道了。多谢母后提醒”云天沣赶忙连声答道,“来人,传旨六宫,皇贵妃今日偶感风寒,明日起闭宫养病,后宫之事由太后主理。” 荣锦堂 “金蟾,你怎么看今晚这事?”江老太君一边让金嬷嬷给她卸妆,一边问道。 “老太君,奴婢老眼昏花,不如老太君您眼神明亮,奴婢可不敢胡乱回答。” “你这家伙,让你回答你还推脱什么!”江老太君嗔怪的说道。 “是。奴婢看啊,这件事郡主县主都脱不了干系。”金嬷嬷想了想小心的回答道,“这宫中醒酒汤之事奴婢不得而知,但是衣物中的事怕是郡主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呢!” “唉,你也看出来了?这剪秋不过是替罪羊罢了!”老太君叹气道,“卿柔性子柔婉,心肠柔善,我总是担心茉丫将来和她一般,不过看来茉丫头还是很机智的。” “郡主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金嬷嬷感叹道,“郡主回来之后给您做的药膏,还有教老奴推拿之法,都是她亲自作制,亲手所教……” “嗯,茉丫头懂得知恩图报,”江老太君感叹道,“初五就把章氏送去法云寺吧!玫丫头有两个教引嬷嬷教着,希望能把她的性子好好的给磨一磨,否则将来嫁出去也是要坏事的……还有老二家的萱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年后老身打算着……” 江老太君还打算絮叨点什么,金嬷嬷赶忙劝到:“老祖宗,夜深了,您赶紧歇下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啊,别操心那么多了!”说着,就扶着老太君歇下了。 是夜,谁都不知道,在他们欢声笑语守岁的同时,有些人的命运已经悄悄改变了。皇帝云天沣在养居殿把几道折子写下,将后宫位分定下。他不禁又怀念起李云卿作皇后的那半年,大事初定,后宫之事杂乱不堪,李云卿拖着虚弱的身体,替他安定后宫,将后宫之事管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很多宫中的例子都还是李云卿那时候定下来的。 他又想到了谢婉茹,模样较李云卿来说自然是美艳的不可方物。以往总觉得她耍小性子是可爱,可如今才觉得她远远不如皇后李云卿那般识大体,总是在不该为难的地方为难人,给他添了些许麻烦。以往自己并未在意,毕竟小打小闹后宫的戏码也不值得他费心思,但如太后所说,今日在除夕宴上当众落了云天泓云亲王的面子和镇南王府的面子,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两府较真儿起来,谢婉茹铁定讨不了好。 ‘唉,只盼着永安侯嫡女进宫和帝师的叶家嫡长孙女进宫,两位身份贵重的后妃能够协助谢婉茹稳定后宫的局面吧!’“三宝,明日你将这些旨意分别传入相应府邸,除去贵妃和淑妃二月初二同日进宫以外,其他三位嫔妃让钦天监看过日子再进宫吧!” “是,奴才领命。” 小佛堂 “哼,你个死老太婆,竟敢如此对待本宫!”谢婉茹跪在菩萨面前,面上是虔诚悔过,心里却不停的咒骂,“当初对本宫如何夸赞,如何称赞本宫有多好,现下李云卿那个贱/人一死就按耐不住了?!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李云卿的死你可没少参合其中……死老太婆,你最好别惹怒本宫,否则,将来本宫登上皇后宝座,执掌六宫大权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第三十一章 法云寺 大年初一不久,宫中就传出消息说是圣上正式册封了永安侯家的嫡长女司马菁菁为贵妃,帝师叶荣山的嫡孙女叶以倩为淑妃,陈太后母家的陈文媚为德嫔,居嫔位之首;还有一个御史大人家的嫡次女为柔贵人。贵妃和淑妃于二月初二进宫,其他几位于三月初三进宫,同时还将宫中的教引嬷嬷赐到了各位的府上。 这消息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比如章氏,比如一等承恩公陈家,比如御史大人家。愁的是贵妃司马菁菁,还有帝师叶荣山家。两家老大人得知自家孩子要进宫之后便长吁短叹,永安侯夫人更是抱着自家的闺女呜呜的哭的不撒手,想到日后自己女儿要过宫里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心就如刀绞一般疼,直接哭的晕了过去。倒是司马菁菁面无悲喜,听完旨意之后就回房继续学习宫中礼仪了。 醉欢楼 云天沛半躺的靠在贵妃榻上,一边嚼着水果,一边漫不满的对云天泓说:“七弟,你看我这儿,哪还有点销金窟的模样,清淡的都可以养鸟了!再这么下去,臣弟这醉欢楼就要歇业了!” “好了好了,你少抱怨点,初五之后就过了三个月禁期了,你还差这几天的生意?”云天泓出言讽刺道,“别找借口,我让你之前打听的消息呢?” “诶,我说七弟,你要有点耐心!对美人儿要有耐心,你这动不动就急吼吼的想要了解美人儿的全部,也不怕把美人儿给惊着!” 云天泓不耐的从腰上抽出鞭子,漫不经心的摸着鞭梢说道:“六哥,本王这软鞭是新的,还没见血开封过呢!” “别别别,七弟,我可真打不过你。”云天沛一溜烟儿的爬起来,赶忙陪笑道,“七弟,我发誓,我的人真的仔仔细细的查过,这七弟妹和镇国公李家真的没什么明交集,毕竟年纪差在那儿呢!至于旁的消息,你还得再等会儿,不在京中没这么快的。” 云天泓轻哼一声,让落秋推着他从醉欢楼的后门出去了。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章氏的娘家在江洲,她父亲六十大寿的时候已经回去过了,眼下她的兄弟也都回了江洲,自从贪墨蒋氏的嫁妆一事事发之后,老王妃就找人将她看了起来,她连个消息都递不出去。倒是南陵玫,趁着大年初二从王府的侧门乔装打扮出府了一趟,没人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初五这一日很快就来了,为了明面上好看,老王妃在年前就打算好了,带着阖府的人都去法云寺敬香礼佛几日。于是这日午膳过后,王府的主子都带着下人登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次祈福王府从上至下都轻车简从,南陵茉就只将梅霜带在身边,让梅雪在凌墨院里好好休息。 初三那一日梅雪回来,走路时似乎一拐一拐,南陵茉看出她的异样,并未多问什么,让她当日回来就守夜。守夜的时候南陵茉拿出上好的外伤药给梅雪悉心上药。 梅雪是暗卫,从来受伤都只是暗卫之间互相上药,她怎么也没想到郡主会亲自给她上药。 南陵茉说道:“你肩上有旧伤天寒之时想必你也疼痛难忍吧?你先好好养伤,替本郡主守好这凌墨院,等本郡主从法云寺回来再给你医治。” 梅雪内心震撼,激动的不停的叩头道谢,心中暗暗决定从此以后只认南陵茉一个主子,哪怕拼了性命也在所不辞。 法云寺是京郊的皇家寺院,京中众多世家的女眷都会时不时的去法云寺上香。法云寺的了云方丈是个德高望重的高僧,先帝在时想聘他为国师,被了云方丈拒绝了,只道是方外之人不沾染红尘俗事。 初五到法云寺烧香的人也不少,王府一应人等的马车浩浩荡荡的到了法云寺。老王妃刚下马车,便有小沙弥前来引路。小沙弥说道:“禀镇南王,老王妃,给王府的禅房已经辟出来了,请随小僧来。”众人跟着小沙弥到了禅房,老王妃问道:“请问今日是否有贵人前来祈福,以免冲撞了?” 小沙弥道:“只有云王殿下在与方丈手谈,寺庙还有其他的平民百姓前来上香。” “既如此那今日不便拜访大师了。”老王妃笑着说道,“辛苦小师傅。” 前世李云卿是不大相信菩萨的,总觉得求人不如求己,法云寺她虽然没少来,但大多时候都是草草应付了事。但这一世自从她穿越了之后,对生死轮回之事变得恭敬起来。 南陵茉打量着这个禅房,虽然简陋些,倒也十分雅致。众人安顿好之后,南陵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自觉还早,便带着梅霜在寺院中逛起来。法云寺除了是皇家寺庙以外,它后山的竹林和寺院西边的梅林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景。 梅霜扶着南陵茉往寺院西边的梅林走去,梅霜兴奋的说:“郡主,都闻法云寺的梅林乃京中一绝,不仅有白梅,红梅,还有极为难得的绿梅呢!”“绿梅?那倒是难得一见。”南陵茉笑道。 二人边说笑边往梅林走去,越走越近却听见悠扬的琴声。远远望去,梅林亭中有一人背对着南陵茉正在抚琴。南陵茉和梅霜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很快便被这琴声所吸引。“什么人?”琴声嘎然而止,抚琴的男子停下转过身问道。 “郡主,是黎王殿下。”梅霜悄声说道。 “仁安见过黎王,不知王爷在此,扰了王爷的雅兴。”南陵茉和梅霜纷纷行礼道。 “原来是七弟妹啊,”黎王笑着说道,“七弟妹今日怎么来法云寺了?” ‘这皇家之人都这么快认亲的吗?’南陵茉心下纳罕,面上神色不变的回答道:“我是跟着祖母,阖府来法云寺祈福的。不知王爷今日也是来祈福的?” “本王是陪着七弟一起来的,”黎王笑答,“七弟和了云方丈在禅房里手谈,本王就出来赏梅了。” “你既已和七弟成婚,便唤本王一声四哥吧!”黎王继续笑着说道。 “是,四哥。”南陵茉笑应道,“云天泓也来了?”南陵茉想都不想就直接喊出了云王的名讳,黎王觉得她这样叫自己弟弟的名字,还真是新鲜。他愣了一下,反而笑起来。 黎王云天澄是是先帝的四皇子,生母是良妃廖氏,是众多皇子中最为博学多才的。他最喜好诗书,常年云游在外,京中偶有他的字画诗作传出,也是掀起了众人的追捧。况且黎王今年才二十四岁,性情儒雅,未立正妃,是京中众多贵女的梦中情郎。 南陵茉记得前世她还是李云卿时,眼前这个少年就已经是风度翩翩了,文采风流让自己都刮目相看。他待人有礼,对兄弟妹都非常和善,先帝很是喜欢他。只可惜他对争权夺位之事好不感兴趣,只喜欢风花雪月,游历天下。是以当年云天沣多位之时,对他也仍然是礼敬有加。 大衍国的皇子们在行过及冠礼之后便出宫开府,而后再有皇后作主,给皇子们选正妃。先帝在位时,正式娶亲的皇子只有当时的太子云天洛,二皇子醇王云天洵,三皇子平王云天沣。五皇子晋王云天浩借着婚礼逼宫夺位失败,被圈禁在宗人府里。其他几位皇子均未成婚册立正妃。 南陵茉和黎王殿下站在亭中看着眼前的美景,从曲目聊到诗词,聊到除夕宫宴上的行酒令,黎王看着眼前身材消瘦的女子,身上透出沉静的气质让他觉得非常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有相同气质的人。 不一会儿,便有王府上的下人来寻南陵茉,说是斋饭已经准备就绪,老王妃请所有的人到斋堂用饭,南陵茉便提出告辞。她和黎王殿下高谈论阔的事情落在了在梅林一角中偷偷观望黎王殿下的南陵玫的眼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南陵玫看见南陵茉走了之后,黎王冷声道:“听够了吗?出来吧!”没多久就从梅林的一角慢慢的走了出来,她走到黎王面前,含羞的行礼道:“琳琅见过四哥。”黎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南陵玫,狐疑道:“你是……镇南王府上的琳琅县主?” “四哥记得琳琅就好!”南陵玫羞红了脸低头回答,尽量让自己变得婉约。 “琳琅县主,本王有四位皇妹,在京中只有两位皇妹;皇叔府中只有两位堂妹在京中。不知琳琅县主这声‘四哥’从何而来?” “这……我是茉儿的长姐,既然刚刚茉儿唤您一声‘四哥’,我自然也是应该唤您一声‘四哥’的。”南陵玫娇羞的回答道。 “琳琅县主,仁安郡主称本王一声‘四哥’那是因为她跟本王的七弟有婚约,本王记得琳琅县主似乎并未和本王的哪个弟弟有婚约,难不成陛下有了新的旨意本王不知?”黎王云天澄冷冷的说道,“听闻皇贵妃在除夕宫宴之后遣了两个教引嬷嬷到府上,看来琳琅县主还是要多多学习啊,毕竟我大衍国的县主都是礼仪周全端庄之人。” 南陵玫听见前半句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后来又听见黎王殿下后半句话,自觉黎王殿下是在意自己的,她的脸色微微一红,行礼道:“玫儿多谢黎王殿下提点,王爷放心,玫儿一定好好的学。” 黎王自觉心里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告辞了。”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看着南陵玫说道:“刚刚府上的人来找七弟妹,说是已经备好了斋饭,县主还是早点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梅林。 第三十二章 竹林遇险 待南陵玫到斋堂时,所有人都在等她一个人。南陵玫看江老太君和镇南王的脸色都不太好,迅速告罪道:“祖母,父王,刚刚玫儿在梅林里赏梅,一时不注意贪看住了,忘了时辰,故而来迟了,还请祖母,父王恕罪。” “罢了,赶紧过来用膳吧!”镇南王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法云寺有三绝,一为竹林,二为梅林,三为斋饭。法云寺的斋饭就是第三绝。 法云寺的斋饭和寻常寺庙里的斋饭不同,寻常寺庙的斋饭就是一些素油炒素菜制成,既无美味也无好的卖相,大多时候上香祈福的人赶在饭点也就象征性的吃一点意思一下罢了。法云寺的不同,它的斋饭品相做的相当精致,美味可口,不仅如此,还加了一些补气养身的药材在里头,吃起来味道实是不同。 饭毕,老王妃对主持了听方丈问道:“方丈大师,不知老身明日祈福之前可否见一见了云大师?” 了听说道:“老王妃,明日诵经祈福的时间从巳时正式开始,师兄在辰时会有半个时辰的早课,早课过后老王妃可与师兄一见。” “如此真是太好了,有劳方丈安排了。”老王妃欣喜道 “母亲,这个了云大师很出名吗?”南陵萱悄悄的低声问赵氏。赵氏低声告诉她:“了听大师是得道高僧,从不轻易见客。母亲我也只见远远的见过他一次,那还是在先帝大年初一举国祈福祭礼上见过一次。听闻先帝曾经再三来法云寺请他出任国师,他都拒绝了。现在国师的位置一直空着,就等着了云大师答应呢!” ‘有没有这么厉害啊?!传言不会是假的吧!’南陵萱心里不屑的说道,面上却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原来了云大师这么厉害啊?!” “那是自然,等明日找个机会让了云大师给你看看,说不定将来你嫁入王府皇室都不是问题。”赵氏满心盘算道。 “明日巳时诵经祈福,老身希望大家都能准时,这是咱们王府今年的大事。”老王妃扬声吩咐道,“今日大家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祈福诵经切记不可再晚了。”说着还若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南陵玫。 “是。”众人答应之后纷纷自行散去。 酉正二刻,南陵茉正在禅房内看着蒋神医留下来的手札,这时梅霜进来通报说:“郡主,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如珊有事来求郡主。” “如珊?”南陵茉诧异道,“让她进来吧!” 如珊进入禅房直接跪下哭道:“求郡主救救我家小姐。” “怎么回事,好好说,慢慢说。” “晚膳过后,县主跟我家小姐说后山的竹林有很多萤火虫,特别漂亮。奴婢跟随着我家小姐一起前往后山竹林了。”如珊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后山确实有很多萤火虫,特别好看,我家小姐一不小心就踏空摔了下去……” “怎么会踏空摔伤腿?可是有着人去告知父王和江庶妃?”南陵茉回答道。 “县主身边的绘春和奴婢一起出来,想必是去告知王爷和老王妃了。”如珊含泪说道,“奴婢求郡主去看看我家小姐吧……” “梅霜,咱们走。”南陵茉吩咐了,“这后山晚上怕是有野兽,再晚下去就会出事了。” “郡主,郡主,您不能就这么去啊,”梅霜急着跳脚在后边跟着,“郡主,奴婢听闻这后山竹林有阵法,每到酉时便会自动启动,这会儿了,怕是四小姐迷在里头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你跟木易护着我,不会有事的。”南陵茉边走边说。 后山的竹林在夜晚里显得异常静谧,萤火虫一点一闪的煞是好看。只是此时的一行人并没有心情去看萤火虫。南陵茉由梅霜,如珊陪着正常前走,忽然梅霜顿住:“主子,真的不能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是阵法之处了,有进无出,不到卯时是不会解开的。” “那怎么办,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的那个坑里。”如珊哭道。 “怎么没看见大姐姐?”南陵茉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如珊,你刚刚不是说大姐姐在这看着四妹妹吗?人呢?!” “哼!人?哪来的人,四小姐就在坑里,至于你们,就一块死在里头吧!”如珊狞笑的推了南陵茉一把,刚想逃,就被暗处的木易给一刀结果了性命。 “郡主,眼下怎么办?”梅霜警惕的环顾四周问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南陵茉着急的就往阵法中走去。 “四妹妹,四妹妹!”南陵茉大声呼喊着,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很快,梅霜的声音传来:“郡主,四小姐人在这。” 南陵茉快步走上前,这是一个捕兽的大坑,一人多深。只见坑中的南陵香已经昏厥,“梅霜,你下去看看四小姐如何。” 梅霜跳下坑,探了探南陵香的气息,又稍微检查了一下四小姐的情况,说道:“郡主,四小姐的左腿大概是断了,奴婢摸到了血迹。不知道四小姐是否有别的损伤,但是天色已晚,奴婢看不清楚。” “木易你也下去,你俩尽量不要动到四妹妹的伤腿,让她平躺着上来……”话音未落,便有不同气流在周围涌动。木易警惕的说道:“主子小心……”说着便有一群蒙面人出现在竹林之中。粗粗算去竟然有四五十人之多。 “梅霜,你护着四小姐。”说着南陵茉便将云天泓送的天蚕丝的长绫解下紧紧的握在手中,对着那些人冷笑道:“我回京才不久,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刺杀我!” “那就得问你自己了!”其中一个人说道,似乎这个人就是杀手的头领,“杀了她!” 几十个人齐齐动手,南陵茉和木易丝毫不敢大意。她将长绫舞的虎虎生风,一下就缠在其中一个杀手的脖子上。再一用劲就把那杀手的头颅给拧了下来。这让其杀手看见反而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出手竟然这样的狠辣。当接到这个任务时,他们都在暗中发笑,三十万两买一个小丫头的性命简直就是天价,还要求三十个人一起去。当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在心里偷笑,觉得买主简直脑子不好使,杀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一定要这么多人,没想到这丫头身手了得不说,身边的暗卫功夫还在他们之上。 南陵茉和木易两个人对付三十个就算武功再高体力上也是有些吃力的。毕竟这竹林当中有阵法,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阵法的机关之中,又月黑风高的,二人对战时也或多或少受了点皮外伤。 双方打斗相当激烈,南陵茉轻踏竹子,将袖中常备的浸毒的几根银针往几个杀手颈处挥去。只见三个杀手应声倒地,却触动了阵法中的机关,一不小心就被削尖的竹子给戳穿了身体,丢了性命。 待二人解决所有杀手之后,南陵茉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她自觉自己已经托力,一下子松了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南陵茉抬头看了看月亮,“此时大概近子时了,咱们要快点出去,不然的话会越来越冷,四妹妹的腿就废了……” 梅霜道:“主子,可是这阵法,我们三个都解不开,怎么出去啊!” “木易,你可有方法通知王爷?”南陵茉问道。 “有,”木易从袖中掏出一根烟花,往空中一丢,天上闪出一个红色的光。 “梅霜,我们先把四妹妹从坑中拉出来,木易,你砍些竹子,劈成这么长的夹板,”南陵茉比划了一下,“你小心,别触动机关。” 木易应声去了,南陵茉从袖中拿出一瓶小丹药,丢给梅霜说道:“梅霜,你先将这个定坤丹给四妹妹服下,天气寒冷,如果不护着她的心脉,只怕她醒过来身子会有大碍。” 南陵茉又将已死去杀手身上挨个搜了一遍,发现其中一个人身上有一根长鞭,她高兴极了,又用刀将他们身上的外袍给撕成条状,打结。这时木易回来了,带着劈好的竹子,递给南陵茉,南陵茉一手接过竹片,一手将衣服绑成的绳子道:“木易,这是凶手身上的长鞭,你拉紧它,我下去帮梅霜把四妹妹一起弄上来。”说完南陵茉就飞身跳进了坑里。 南陵茉跳进坑之后检查了一下南陵香的伤势,还好,她周围都是皮外伤,只有左腿膝盖和小腿处的腿骨位置发生移位变化。‘四妹妹怎么会伤的如此之重,这小腿是粉碎性的骨折!’她的心“咯噔”一声,迅速将竹片固定在小腿和膝盖周围,用布条将其绑好。 “主子,王爷的人到了。”木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南陵茉飞身上去,只见落秋和逐风立在那,见到她就跪下:“属下参见王妃。”南陵茉听到称呼,心下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你们王妃王妃的叫,我还没嫁呢!’她面上不显的点点头,只见旁边还有一位僧人,狐疑的看向他们仨人,逐风回道:“这位师父是了云方丈的弟子净慈大师,了云方丈听说了此事后,派他来带咱们出去的。” 南陵茉点了点头,见礼道:“净慈大师。”复又看向逐风和落秋二人,问道:“此事没有闹大吧?!我是说竹林刺杀之事。” “回王妃,没有。属下来时已经命暗卫们将尸体处理了。”落秋面不改色的说道,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的随意。 “烦请净慈大师将我们带出竹林,我四妹妹的伤不能再拖了。待出去之后,我再告知我父王,但这竹林刺杀之事还请大师不要声张。” “老僧明白。”净慈大师行礼说道,“镇南王府四小姐在竹林中不慎迷路摔伤,郡主请了老僧相助。” 第三十三章 初展医术 “多谢大师。”众人合力把南陵香从洞中救出,为了避免惊动老太君,也为了更快的医治南陵香,众人将南陵香送往离竹林最近的一个禅房之中。南陵茉把梅霜留下后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说是要给南陵香治伤。 梅霜把南陵香的衣裳褪去后,说道:“郡主,四小姐身上还有些瘀伤。” “梅霜,传闻了云大师也是个医术高手,你去找刚刚的那位净慈大师,问他可否将一些伤药还有了云大师的一整套针借给我?另外,让木易去问问王爷那是否有羊肠线一类的。” “是。”梅霜应下后匆匆离去。再回来时,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有一套针,外伤的药,还有一些厚的棉布,摸上去和普通的不同。南陵茉狐疑的看着这棉布闹钟飞快的回想着外祖父的行医手札,里头似乎就有记载着将建屋子刷墙用的泥灰用厚棉布浸入泥灰水中,浸透后拿出来用火烤干,再浸透,反复几次,最后晾干成为现在摸上去很粗厚的棉布。 一旦有人骨折,就将此布放入热水中煮开,很快就变软,再敷在手臂或者腿上,待其凉透在用木片固定,这样骨折之人续骨时就不容易长歪,恢复起来也更快一些。没想到了云大师这居然会备好这些东西,看来了云大师的医术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了云大师既然医术这么好,为什么不帮云天泓医腿呢?’南陵茉一边看着东西一边胡思乱想道。 “主子,王爷让属下带的东西,王爷还给准备了一些烧酒。”木易将东西递给南陵茉就退出了房间。 “梅霜,你在这帮我吧!”南陵茉将那套针取出十七根,一一用烧酒过了一遍,又在蜡烛上油灯上烤了烤,大手一挥便将十七根针依次刺入南陵香的几大穴位中。南陵茉又将竹板拆开,小心翼翼的在南陵香的左腿上一点一点的由下往上移,确定断骨的位置。而南陵香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梅霜看得心下纳闷,却又不敢问。 按到了膝盖处,南陵茉停了停,皱了皱眉,又看向南陵香,只见她毫无醒转,于是放下心来,吩咐梅霜将多拿几个油灯和蜡烛,又把梳妆的镜子将光线折射到膝盖处。已经足够明亮,如白日一般。 南陵茉从自己的袖中掏出景飒送的小匕首,眼疾手快的将南陵香的左膝盖割开。梅霜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简直惊呆了,冷不住的吸了口冷气。 南陵茉小心翼翼的掀起皮肉,将碎骨头一点点的从皮肉下划了出来,梅霜将一个盛满了大半烧酒的碗递给南陵茉,南陵茉看着碗中的碎骨,血并无发黑,便心知无毒。“梅霜,你将这些羊肠线穿入最细的针孔中,多穿几根。” “是。”梅霜眼明心快的手下不停的忙活着。南陵茉接过她穿好的针,消了毒,过了火,便开始缝了起来。南陵茉不擅长女红,但是李云卿的女工却是非常好的。本来李云卿也不耐烦做这些,只是嫁给尚是平王的皇上后,慢慢学起来的。 这女红最是费眼睛,南陵茉想着南陵香是个小姑娘,不能容颜有损,尽量给她缝的很仔细。缝着伤口,低着头久了,南陵茉的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一个时辰后,南陵茉抬了抬早已酸麻的胳膊,活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脖颈儿,对着梅霜说:“让你煮的棉布可是煮好了?” 梅霜点头说道:“一直煮着呢,现在的温度正好。”南陵茉用帕子捏着棉布,先敷在了左膝上,待棉布凉透僵硬后,在用干净的棉布敷在膝盖处,用木片固定好。又将左小腿的伤固定好,再依次去除了银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主子,您辛苦了。”梅霜帮她揉着肩膀说道。 “今夜才是关键,很有可能会发热,还有一个半的时辰天就亮了,你将这些东西都收好。等卯时去禀报父王吧!”南陵茉写着方子,说道,“你卯时先去找净慈大师向他们求药,再去禀报父王,四妹妹这里有定坤丹先用着。” “是。”梅霜应道,“主子,这还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要不您先休息会儿,奴婢替您看着四小姐?” “你明日还要麻烦,你收拾好以后休息一会儿,四妹妹这里有我。”南陵茉挥手让梅霜出去了,自己则摸了摸南陵香的额头,靠在床边睡着了。 “吱嘎,”门开了。南陵茉立刻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闭着眼说道:“大晚上的你不休息,怎么跑这来了?” “你的衣服都破了,上面还有些血迹,天蚕绫你也弄脏了。本王让人给你准备了一套相似的衣裳,天蚕绫吩咐人连夜给你送去浆洗,免得明日别人问起来你不好交差。” 南陵茉听后心下感动,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查出了杀手的身份吗?” “是阎王阁的人。”云天泓淡淡的说道,“为首的那个杀手脖子上有一个浅浅的暗纹,是手下人用药水擦洗才看出来的。” “阎王阁?那是什么?”南陵茉问道。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杀人越货,只要给银子,什么活儿都接。”云天泓说道,“你可是有得罪什么人?” 南陵茉忽然笑道:“我才回京三个月,能得罪什么人?目前最恨我的就是我们王府里的那位侧妃,还有我那个长姐。” “你再给本王一些时间,本王让人查查究竟是谁下了暗花要买你的性命。”云天泓冷声说道,“此事你不用担心,就交给我。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也小心些,本王命人熬了姜汤,一会儿等梅霜端过来,你喝一点。”说着捏了捏南陵茉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唤人来将自己推了回去。 卯时,梅霜先去找了净慈大师,将药方递给了净慈大师。净慈大师拿着药方进了禅房,半刻钟之后一个小沙弥出来给梅霜行礼说道:“了云大师给了小僧这个药方,命小僧前去抓药,请施主稍等。”南陵香身边的大丫鬟如珊已经被木易杀了,她分身乏术,只好跟着小沙弥一起前往药房取药。待她去找镇南王时已是卯正时分了,众人都已经起来了。 梅霜将事情简单的转告了镇南王后,镇南王让她先回去煎药,自己前往老太君所居的禅房将事情告知了老太君和江庶妃知道。江庶妃一听南陵香摔伤了腿,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扑扑的就往下掉。老王妃赶紧遣了身边的大丫头瑞香去服侍南陵香,对着江庶妃说道:“如烟,你也别哭了,赶紧随深儿去看看。” 镇南王和江庶妃一前一后的走进禅房,此时的南陵香正昏睡着,南陵茉一边给她把脉,一边摸了摸南陵香的额头,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梅霜说:“梅霜,药可是煎好了?”梅霜并无应答,南陵茉回过头,见镇南王和江庶妃站在身后。南深看着南陵茉照顾人的身影,仿佛看见了蒋氏的身影。南陵茉刚要行礼,南深回过神来连声说道:“不比行礼了,你妹妹怎么样?” 南陵茉看了看南陵香的容颜,低声说道:“父王,四妹妹的左小腿骨折,膝盖也受了重伤,女儿已经做了妥善的处理,又请了云大师开了汤药,四妹妹现下稍微有点发热,待喝下汤药,退了热就好。” 江庶妃抹着眼泪,跪下对着南陵茉哭道:“妾身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南陵茉赶紧扶起她,说道:“江庶妃客气了,四妹妹是我的亲妹妹,我救她是应当的。眼下您要顾及自己的身子,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之后四妹妹还要您多多照顾呢!”江庶妃连连点头称是,赶忙擦了眼泪,守在床边。 “茉儿,你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南王为了不吵醒南陵香,低声问道。 “父王,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是四妹妹身边的丫头如珊来跟我说四妹妹香捉萤火虫不小心掉进了大坑里,待女儿去看时,妹妹已经昏过去了。许是女儿进入阵法让了云大师知道了,让净慈大师来带了我们出来。只不过这如珊不小心触动阵法,死在机关之中了。”南陵茉小心翼翼的看着南深的面容,说道。 南深听后思虑片刻,看了看南陵茉,又看了看躺在那儿的南陵香,说道:“你妹妹这腿是你救的?” 南陵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了云大师座下的弟子净慈大师提供的,女儿只是依着外祖父留下的手札对妹妹进行包扎固定,这汤药还是了云大师看过后才开的方子。妹妹的伤最后还是等大师做完早课,请他过来看看才知。” “郡主,四小姐的汤药好了。”瑞香端着汤药进来,江庶妃赶忙接过去说道:“不敢劳烦郡主,给妾身就好,妾身喂四小姐喝下。” “郡主,了云大师和老王妃来了。”梅霜进来禀报。 众人听后赶紧起身,这一世南陵茉从未见过了云大师,上一次也只是模糊的印象。眼前这个僧人道骨仙风,眉毛和胡须都是白色。身上的袈裟虽然简单,却透出别样的气质。 了云大师抬头盯着南陵茉看了一会儿,看的南陵茉都心虚了。他并未说话,走到南陵香的床前,把脉,又看了她固定好的左腿,点了点头道:“四小姐运气不错,郡主处理的时分妥当,不愧是蒋氏后人。四小姐醒来之后还是会有些疼痛,老衲这有一瓶药丸,可续骨镇痛,四小姐服用后可稍解痛楚。” “多谢大师。”众人感谢道。 “不知郡主可否去禅房与老衲一叙?”了云大师说道。南陵茉面上一脸懵,内心却有点心虚,她有点不敢看了云大师的眼光,半天不回答,老王妃欣喜道:“傻孩子,快去吧!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南陵茉无法只得跟着了云大师去了他的禅房。 第三十四章 禅房密谈 禅房中 南陵茉一直不敢抬头看大师,了云大师微微一笑:“郡主不必惊慌。只是郡主,既然您有机会重新来过,何不放下心中执念,珍惜当下呢?” 南陵茉见了云大师如此开门见山的说话,便收了懵懂怯弱的表情,换上坦然的神情,淡淡的说道:“大师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多劝呢?既然我活着回来了,自然不能白白活着!” 了云大师笑了笑道:“郡主既已打定主意,那么老衲再多言也是无意。不过郡主,杀伐过重总不是好事。” 南陵茉听完后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师,我心中有疑惑,不知大师可解?” “郡主请说。” “大师,我看昨夜净慈大师给我准备的伤药和用品,我想问一下,大师是否和我的外祖父蒋显通有过交集?” “三年前王妃病逝,蒋神医心伤离开京城,不巧连日大雨,寺中后山又因大雨山石滑落,砸伤了不少僧人。蒋神医就在法云寺小住了两日,替僧人医治,还留下了这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那大师可知我外祖父之后前往何处?”南陵茉急切的问道。 了云大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道:“蒋神医并不肯说出去处,只是说一路行医,随遇而安罢了。” 南陵茉心下有些失落,她想找她的外祖父很久了,贺叔那边也毫无结果。 了云大师看她这样,又笑了笑说道:“郡主不必心焦,有缘自是会见的。”他又看了看南陵茉的脸,“郡主,凡事不可遮掩太过,遮掩太过反而失了本真了。” 南陵茉很快想到她的脸,也歉意的笑了笑说:“是,还请大师赐下药方。” “郡主的药房很不错。”了云大师继续说道,“郡主可否给让老衲切一切脉?” 南陵茉伸出手给了云大师切脉,半晌了云大师说道:“郡主,你身中‘寒霜’之毒,已有五六年了,想要拔除颇为不易。但好在郡主身子强健,暂时无甚影响。” “大师我是习武之人,并不畏寒,但近来越来越畏寒可是因为这个缘故?”南陵茉问道。 “这只是表征,慢慢的毒入骨之后会日日彻骨疼痛,生不如死。用不了两年郡主就积重难返香消玉殒。”了云大师看南陵茉发怔,缓缓继续说道,“此毒来自于闽夷之地,虽不是奇毒,但想要解毒得费一番功夫。如若药王谷的少谷主能出面为你解毒那是最好的。天下药材尽出药王谷,且医毒不分家……” “您是说‘阴阳鬼医’的任惜枫任公子?”南陵茉问道,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说:“说起来真惭愧,我得到外祖父的手札和毒经却进展颇为缓慢。” 了云大师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南陵茉说道:“郡主尽可按照上面的方子煎了药来喝,会缓解寒毒入骨的情况,但老衲并不精通毒道,只能在此稍稍做些弥补。” “多谢大师。”南陵茉起身行礼感谢,又看了看更漏说:“大师,巳时已至,请容许我先告辞前往大雄宝殿一同和家人诵经祈福。” “郡主请便。”了云大师看着南陵茉离去的背影,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哗啦,”了云大师禅房的密室门开了,落秋推着云天泓出现在室内,云天泓示意落秋退下,开口唤道:“祖父……” “泓小子,天机不可泄露。”了云大师摸了摸胡子,故作高深的回答道。 “嘿,老头儿,你……”云天泓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抱着了云大师的手臂假装撒娇说道,“祖父,你就可怜可怜孙儿吧!孙儿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媳妇儿,难不成你要看着你孙媳妇儿就这么飞了?” “哼,你个混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云大师冷哼一声,“这丫头命格大改,也连带着你的命格发生改变,她将来会是你的贵人。只是这丫头性子刚烈,命运多舛,你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才能共度难关。” “别说有的没得,说重点,她的毒……”云天泓不耐烦的打断说道。 “那你要去找药王谷的任老头儿,我解不了!解不了!”了云大师说道,“不过我听说任老头儿的儿子和云家那小子有往来,说不定哪天就给治好了,你放心吧,这毒发展的缓慢,南家丫头经我这次提醒,回去必会细查的。再喝上缓解的药不会有大碍。” “嘿,老头儿,我说你,当初你先是禅位给父皇,然后还玩假死,要不是我十三岁那年初上战场受重伤出事,你还不愿意出来认你孙子是吧!”云天泓别过头控诉着。 “哎呀,泓小子,你别那么记仇,好歹老夫当初救了你一命是不是,”了云大师尴尬的笑着说,“要不是我把你拖上药王谷,一路上又各种灵丹妙药护着你心脉,你早就……”谁都想不到,这法云寺的了云方丈居然是先帝云承泽的父亲云慕飞。他在三十五年前忽然传位给先帝云承泽,开文十八年,云慕飞抱病“身亡”。谁都没想到他居然用了假死药,逃离了这个云氏王朝,以了云大师的身份出现在法云寺…… “她这病还能拖多久?难道一辈子找不到任谷主,她就只能等死?!”云天泓冷哼道。 “不是还有任老头的儿子嘛!那小子医术不错,老衲我见过。而且跟南家那小子的关系不错,他一出手就顺手给治了。”了云大师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放心,真的没事,这不是还有祖父的缓解方子嘛!泓小子,来来来,陪老夫再下一盘棋?” 云天泓不理了云大师,准备喊落秋推他走,了云大师急着说道:“别急着走啊,老夫还有关于那丫头的事情没说完啊!” 云天泓对他这个祖父真是相当无奈,但奈何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是由祖父暗自安排人亲授,十岁那年更是亲自上琊山拜了蔺久先生为师父,亲自教授其武功,直到十三岁艺满下山,初上战场一举成名。 了云大师看云天泓无奈的开始跟他对译,心里很是高兴,咧着嘴直乐。云天泓翻了个白眼,说:“祖父,还有啥消息赶紧说,你老用着别人的脸,我看着真不习惯。” 了云大师忽然严肃的说道:“前日我夜观星象,南方朱雀七星中的井木犴和鬼金羊两颗星有异,两颗都带煞气,直冲主星,怕是这丫头要有祸事了……” 话未说完,净慈大师进来行礼道:“师父,镇南王府二房夫人南赵氏带着女儿想见师父。” “所谓何事?”了云大师漫不经心的问道。 “赵夫人想见师父,为她的女儿批八字。这是生辰八字。”净慈大师将八字奉上,了云大师认真一看,面色微微有异,半晌对着云天泓说:“此命乃大富大贵之相,隐隐有冲凤星之嫌……不过雀终究是雀罢了。” “那弟子如何回复?”净慈大师问道。 “直接告诉她好的,大富大贵之相,是主未来的凤星之命。”云天泓接过话头直接说道,“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是比不知道在哪儿的好!说不定那位注意了,那就更精彩了!” 净慈大师听后行礼便直接出去了。 “泓儿,你将这坏处抹去,大肆宣扬她凤命,不怕将来影响你?”了云大师问道。 “祖父,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南沼是个温吞老实之人我还是清楚的,可她又一个缺点就是耳根子软,极其惧内。而他的夫人满心算计,就怕人看不出来。既然她这么想往上爬,就给她个梯子看她能往上爬多久,反正咱们当戏看个高兴好了。” “泓儿,此女不是你可以游戏的,你千万要谨慎,否则你会……”了云大师说道这又不好再往下说了。 诵经祈福一个时辰后就到午膳歇息时分,趁着午膳的空档,赵氏带着女儿来见了云方丈被拒绝,但是方丈给批南陵萱是凤命的消息让赵氏兴奋了好久,赶紧让人报了怀安侯府知道。 而这边老王妃和镇南王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先将南陵香送回王府,由江庶妃陪着一块儿回去。南陵玫在看到南陵茉没事,得知南陵香被救,如珊被杀后震惊了半晌,心下暗自慌乱,质疑三十人怎么会杀不死南陵茉,看着南陵茉的眼神愈发幽深还带些许恐惧的情绪。 南陵茉此时根本顾不上和南陵玫算这个账,只是在不停的暗卫南陵香,说道:“四妹妹,你仙随你姨娘回府去,姐姐明日就回府,给你换药。别害怕啊!”镇南王也安慰她道:“香儿别怕,父王让府内侍卫护着你,还有你上官叔叔护送你们一起回府可好?” 如此这般,南陵香一行人就先回了王府,至于南陵玫这个罪魁祸首,南陵茉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她,想等到云天泓那边查出了消息再说。倒是对于自己身上的毒,虽说上次检查了一番,但是她自己知道还是被人下了毒,看来回府还要再仔仔细细的勘查一遍。 第三十五章 凤命之人 赵氏得知自己的女儿隐隐有凤命之相,是凤命之人之后,一边欣喜若狂,一边想着自己女儿是凤命之人,有凤命之相,那就意味着自己女儿走向那个位置路上有不少绊脚石。首当其冲就是镇南王世子南陵萧和仁安郡主南陵茉。她暗想只要二人都死绝了,那镇南王府说不定就落到自己孩子的手里了。到时候自己女儿争皇后之位或者是嫁给黎王殿下怂恿黎王殿下争夺那个位置,手里有了兵权,就如当年的平王殿下,现在的三皇子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夺到那个位置。 就算不嫁给黎王殿下,进宫,皇帝并未立皇贵妃为皇后,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离三年孝期满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十五六岁的皇后虽然年幼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能!赵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越想越开心,甚至立马觉得回府以后王府就已经是自己的了!要不是这在寺庙,她还善有一丝理智存在,她立马就想仰天大笑。 江老太君在那日晚些时候也听说了此事,当晚晚膳过后金嬷嬷说道:“凤命不凤命的老身并不在意,倒是赵氏这么快就稳不住了!” 金嬷嬷答道:“怕是现在京城里都传遍了,奴婢冷眼瞧着二夫人身边的黄嬷嬷晚膳前悄悄下了山,怀安侯府估计也高兴坏了。” 老王妃担忧不已的说道:“树大招风,如此一来,咱们王府怕是要在风口浪尖上了。你想想看,玫儿封了县主,和贵妃家有了姻亲;茉儿虽说嫁入了皇家,可云亲王不利于行,好歹也不属于是非漩涡之中,茉儿嫁过去以后还可暂时安静度日;萱丫头如今出了凤命之说,只怕将来是不入宫也要选入宫了!” 金嬷嬷不敢搭话,手里只是不停的给老王妃揉着腿。 当晚,黄嬷嬷就入了怀安侯府,将大师之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现任的怀安侯赵氏的哥哥赵明璋。黄嬷嬷说:“侯爷,二小姐的意思是说如今圣上并未立后,虽说小小姐眼下还年轻,但是丧期满了之后正是好年华,还请侯爷考虑这一层,安排一下。” 赵明璋野心不小,对自家的这位外甥女在潭州的名声也是略有所闻,眼下刚回京城,若是能在京城中站稳脚跟,那将来的路可就好走多了。他思量片刻道:“本侯自会安排,你且先回去吧!”黄嬷嬷应声退下。 两日后祈福完毕,章氏被留在了庵堂,老王妃特定命了几个粗使婆子看着章氏,免得她闹出什么动静。 王府西院寒香苑 赵氏正在东边的暖阁里由着下人们给她捶腿揉腰,毕竟跪经祈福了两日也是耗费了不少体力的。黄嬷嬷进来,赵氏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夫人,侯爷说十五那日的上元灯节京中会举办十五诗会,是由皇家举办的。每年的那日所有的文人墨客世家公子都会参加,选出一个魁首,圣上亲封为‘上元仙子’。前两年的‘上元仙子’就是如今的淑妃娘娘。侯爷说了,务必让三小姐好好准备准备,争取那日一举夺魁,成为今年的‘上元仙子’。届时侯爷会安排将三小姐‘凤命’之事在那日公布,这样引起圣上的注意。”黄嬷嬷低声说道。 “京中上元灯节选上元仙子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新帝登基这两三年,你也知道,去年是晴儿伤寒一直好不了,前年是茂二不慎摔伤不宜挪动,我和孩子们都三年没回京了,京中这个上元灯节只怕是新帝登基才举办的吧?!” “是,”黄嬷嬷低头答道,“所以侯爷请了京中著名的女先生—顾女师来悉心调/教三小姐,这顾女师是前两年的上元仙子评选之人,侯爷说她在京中颇有威望,很多世家女子没去云麓书院女院的都特地请她上门教习,这样将来婆家都能高看一头呢!不过这顾女师有点傲气,三小姐需要多多担待才是。” “这还剩下不到七日,来得及吗?”赵氏担心的说道。 “夫人不要担心,以三小姐的聪慧,侯爷说了,只需五日足以。” “那顾女师什么时候来王府?” “明日巳时二刻便到了。” “眼下离晚膳还有一个时辰,铃兰,你去将三小姐唤来,月兰玉兰,你们两个去将聆雪居的东厢房收拾出来,再将王府西院最靠近聆雪居的客房收拾出来,一定要精心准备。”赵氏吩咐道。门外几个大丫鬟听吩咐各自忙去。 “母亲叫我何事?”南陵萱一边走进屋子一边说道。她略微有些不高兴,正在软榻上小憩的她陡然被人唤醒,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 赵氏怜爱的摸了摸她的手,抬头看着南陵萱明媚的脸,说道:“萱儿,你生的越发好看了,等到你及笄,必定艳冠群芳,将来那至尊的宝座非你莫属。” “娘,你说什么呢!”南陵萱不好意思的说道。 “萱儿,咱们有两年未回京过年了,你大舅舅说了,再过几日的上元灯节是有皇家主办的,会有上元诗会,届时会在京中最热闹的地方公开比试,这夺魁的女子会被冠以‘上元仙子’的称号,男的在春闱中会获得陛下的青睐……” “可是,男女混试?”南陵萱问道,“若是混在一起,女儿心里无甚把握。” “你舅舅说是分开比试,但是大家都可观。咱们王府自是会排在前几排的位子,你舅舅特地请了诗会评判之一的顾女师入府来调/教你,明日巳时二刻便到了……” “果真吗?”南陵萱欣喜道,“是不是有了这顾女师的调/教,女儿夺魁必定有望?” “是,你可是要用心学。”赵氏笑眯眯的说道,“届时只要你夺魁,你舅舅就会将你是凤命之事在陛下面前公之于众。”母女二人在暖阁里低声说话,赵氏越说越高兴,甚至憧憬女儿将来就是一国之母给自己带来的荣光…… 凌墨院 南陵茉刚到王府梅倩便匆匆上来禀报:“郡主,剪秋死了。” “死了?不是让人好好看着她年后再发卖了出去吗?”南陵茉诧异道,“什么时候死的?” “就是郡主刚去法云寺那天。”梅倩回道,“福叔直接用一草席卷了让人拉出去葬了。” “眼下春节,只怕是随意丢在乱葬岗了。”梅夕接过话头,“郡主,四小姐已经醒了。” “醒了?那我去看看四妹妹。”南陵茉说完让梅夕带上她的药箱就往舒兰阁走去。 舒兰阁 “四小姐,江姨娘,郡主到了。”如芬进来通报。 这是南陵茉第一次来到舒兰阁,先前她和这个庶妹接触不多,只是在家宴上碰过几次,但并未交谈,再加上南陵香本身性格也比较怯懦,总是躲在江庶妃身后,南陵茉也从未真正注意过她。 南陵茉走进舒兰阁,江庶妃赶紧起身给她行礼,她赶忙说:“江姨娘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今日四妹妹如何了?” 南陵香泪眼婆娑的看着南陵茉哭道:“二姐姐,香儿好疼,我好疼。”南陵茉坐在床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拿起帕子拭了拭她的眼泪,耐心的哄道:“四妹妹,你别担心,二姐姐给你看看你的伤。” 南陵茉揭开伤口,这是江庶妃和南陵香第一次看见膝盖上的伤口。江庶妃心疼的直流泪,南陵香也被这歪歪斜斜的伤疤给吓的一时直接愣住了。江庶妃流着泪道:“郡主,香儿是姑娘家,虽说这伤疤不在明显之处,可是将来……那怎么办啊?” “没事的,没事的,江姨娘和四妹妹别担心,祖母上次给我用的玉雪生肌膏还剩一大半,待再过七日,伤疤完全长好以后就可以涂抹了,四妹妹年纪小,很快就能复原了。”南陵茉一边说一边给南陵香上药,膝盖的伤口恢复的还算不错,她又拿出上好的金创药撒上,还不忘提醒梅夕七日后一定要将玉雪生肌膏拿过来给江庶妃。 江庶妃和南陵香听到有宫廷内到玉雪生肌膏可以用,心下也放下心来。南陵茉看了一眼江庶妃,又对着梅夕使了个颜色,梅夕便笑着对江庶妃行礼说:“江姨娘,奴婢粗通医术,四小姐的伤在腿上,续骨很重要,汤药饮食也是要有忌口的,不如您带奴婢去看看四小姐的饮食?” 江庶妃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立刻唤了屋里人出去,南陵茉见四下无人,便收了笑容问南陵香:“四妹妹,你那天究竟是如何落入坑中的可否告知姐姐?我听如珊说是大姐姐邀你去后山看萤火虫的?” 南陵香面上纠结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那日晚膳过后,大姐姐说后山竹林的萤火虫特别好看,我想着姨娘肯定没有看过这些东西,捉一点回去给姨娘,让她高兴高兴。后来……”南陵香一边回忆一边说,“大姐姐和我走散了,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掉进坑里了……” “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和大姐姐分开的吗?” 南陵香想了半天,难为情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对了大姐姐,我听姨娘说,如珊也在竹林里没了……” “是啊,祖母已经命人好生安葬了。”南陵茉没有告诉她事实,毕竟在她活了两世来看,十三岁还只是个小孩子。她不忍将残酷的事实告诉南陵香,怕她受不住,毕竟如珊和如芬两个人跟了她七八年了,感情非同一般。 “四妹妹,眼下你好好安心养病,待到天气和暖,可以让如珊和瑞香扶着你去院中晒晒太阳,父王嘱咐了王大夫,你可要听话,不能因为药苦而不喝续骨的汤药。”南陵茉叮嘱道,“明日,我让我的丫头给你拿一些话本子你看着解解闷可好?” “好,多谢二姐姐。”南陵茉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舒兰阁。 第三十六章 上元灯节(一) 第二日巳时二刻,顾女师准时来到王府西院,南陵萱一改过去傲慢的性格,变得相当谦逊有礼。 顾女师先是打量了一下南陵萱,见她稳重大方也是心下暗自点头,询问了她平时念的书籍,看了看她的字,接着又考较了南陵萱的学问,很是满意的说道:“三小姐虽然年幼,却文采斐然,这笔墨丹青的造诣已然在同龄人中属翘楚。这两年京中的小姐多喜欢绵软吟诵之风,在奴家看来,这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如若眼界扩的更高一些,在当选上元仙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萱儿自知学无止境的道理,还请顾女师多多指教。”南陵萱谦逊的行礼说道。 顾女师点了点头也不客套,“那这便开始吧!”于是直接在南陵萱的小书房开始授课。 荣锦堂 “玫儿,那日你四妹妹在法云寺后山竹林跌伤,毕竟在寺中,祖母和你父王都没有来得及问你,现在你好好的将此事说一遍,为什么你四妹妹会在竹林中跌伤?”老王妃心平气和的说道。 南陵玫心下发虚,赶忙起来跪下道:“祖母,都是玫儿的不是。那日玫儿瞧见后山有萤萤光亮,心下想着或许是萤火虫也未可知,一时觉得新鲜,便和四妹妹一起去后山竹林看看……” “大姐姐,这才过初五虽说过了立春,但天气尚是属寒冷,哪来的萤火虫?即便真是有萤火虫这时候出来也冻死了吧!”南陵茉冷笑道。 南陵玫脑子“嗡”的一下呆住了,没想到这个谎言会一下子就被南陵茉揭穿,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我哪知道是不是啊,我就是听丫头说后山竹林有一闪一闪的光亮,像是萤火虫,我觉得好奇,才带着四妹妹一起去看看的……祖母,父王,玫儿真的不是有心的……” “即便是这样,你怎么能丢下你妹妹一人走了呢?”江老太君生气的问。 南陵玫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她眼圈都红了,她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我……祖母,父王,我在竹林中迷了路,绕了半天才绕出来,回来见着四妹妹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就以为四妹妹已经回来睡下了,玫儿又冷又冻,就让绘春烧了热水立刻睡下了……玫儿真的没想到四妹妹跌落了坑中……是玫儿的错……” 南陵玫又是磕头又是认错,镇南王心也软了,说道:“好了,这件事就到这吧!你妹妹现在受伤不宜挪动,你这个做大姐的要多关心妹妹,另外绘春作为大丫头不懂得规劝主子,来人,拖下去院子里打二十板子,让王府中的下人们都看看不懂得规劝主子的下场!” 绘春脸色变得煞白,刚想求饶,门外的婆子们进来直接把手绢塞入她的口中,拖出去打板子。南陵玫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此事她算是混过去了。 “深儿,这次香儿无故受伤,章氏又去了法云寺,府内也不呢无人料理;我知道你和卿柔感情很深,母妃也不会逼着你续立正妃,倒是如烟跟了你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将她晋为侧妃?”老王妃一边瞄了一眼南陵萧兄妹,一边试探的跟镇南说道。 镇南王看南陵萧南陵茉儿人没有出言反对,便点了点头说道:“如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平时王府也帮着母妃照管也是辛苦,等正月十六复印开朝,我便上折子给陛下,请他同意册如烟为侧妃。” 江庶妃,不江侧妃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起身道谢,老王妃笑着说:“你升了侧妃该有自己的院子,而且香儿也渐渐大了,你们在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也不合适,不如你就搬到和章氏院子对面的那个蘅芜苑吧!” 江氏高兴坏了,但她懂得收敛自己的心思,说道:“四小姐还在病中,一个人住在舒兰阁多有不便,妾身想着不如妾身先照顾四小姐,待她能落地了再挪去蘅芜苑。”江老太君点头应允,又嘱咐身边人下午将牙婆找来给江氏和南陵香添几个丫头。 接下来几日,南陵萱很认真的跟着顾女师学习,她本就是聪明人,基础也打的很好,很多东西一通百通。这让顾女师异常的欣喜。与南陵萱日夜刻苦学习不同,南陵玫是知道上元灯节的事的,每日白天跟着教引嬷嬷学习规矩后,晚上便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偷偷的看着诗书,想着上元灯节一雪前耻。南陵晴还小,过节最是开心,天天跟着哥哥们在府内到处乱窜,她长的可爱,嘴巴又甜,很是讨老祖宗的喜欢,来王府的客人见她如此可爱,纷纷给她见面礼,这一个年下来,南陵晴意外的成了小富婆。 南陵茉除了每三日帮南陵香换药,就是和梅夕独自在药房里各种捣鼓。梅夕看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内脏,心下觉得恶心,问道:“郡主,您这是要干什么?” 南陵茉一边忙活一边说:“做缝伤口的线啊,在军中很多外伤都用得上。父王年节后不久就要开拔驻守南境了,这些多准备一些,给军中的军医备上。” “不是常用羊肠线吗?” “我还想试试别的线,比如鱼肚线,牛筋线,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还有梅夕,这些棉布不能这么放着,要多浆几次才可以用。” “郡主,你前日说今日医伤,现在梅雪来了,正在外等着您呢!”梅夕看着两眼发绿手上不停忙活的南陵茉无奈的说道,“剩下的事奴婢来吧!” 南陵茉这才想起自己原本答应了今日要替梅雪将肩上的旧疾给治好。她快步走出药屋,让梅霜取来金针给梅雪医治。半个时辰后,面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梅雪慢慢起身,对南陵茉说:“郡主,奴婢觉得似乎左肩没有那么酸痛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给你开个方子,你拿回去早晚外敷上两次,三日后我再给你施针,三次针灸后你的旧患就可以痊愈了。注意这几日不要着凉见风,要习武也尽量不要使劲儿。” “是,奴婢多谢主子。”梅雪梅霜激动的跪下谢恩。 梅霜一边帮着梅雪穿衣裳,一边说道:“主子,过几日就是上元灯节了,这两年京中上元灯节都是有选‘上元仙子’,奴婢看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在偷偷用功呢,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你家郡主我这模样”南陵茉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胎记,“还参选什么上元仙子啊!倒不如在家给父王多做点药膏。” “可是那天了云大师不是给了您一个方子说是能去胎记的嘛,您回来了也没见您喝它。” “等过了灯节再说吧!”南陵茉淡淡的说道。 时光如白驹过隙,几日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上元灯节这日。这大概是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节日了,猜灯谜,舞龙舞狮,各种杂耍游艺,放水灯祈福,不论是高官世家还是平民百姓均可相邀一道上街玩耍。还有皇家举办的诗会,可谓君民同乐。有心意的男女们还可在这一日相约一道出门,交换礼物等等好不热闹。 王府中这一日也张灯结彩,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晚膳过后,老王妃便也不拘着孩子们出府,只是千叮万嘱的要小心,不要乱跑。王府对下人们还算仁厚,一个月都有几日休息,是以府内的下人不当值的在这一日也都纷纷告假出府。 眼下过了禁期,不论朝中也好,民间也好都除了素服,张灯结彩,有了过年的气氛。南陵茉用完晚膳后和南陵萧一块儿出门,南陵玫则是因比较早的接到了司马杰的帖子,晚膳都没在家用,申时起就开始细细的装扮,不到酉时就带着绣夏跟着司马杰一道出了门。老王妃原本想说些什么,后来又算了,毕竟已经订了亲,多接触也无可厚非。 南陵萱得顾女师亲自调/教这几日,整个人不论是从气质还是学问上都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连见解都与过去不大相同了。赵氏看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女儿,异常满意。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茜红色色芍药纹锦裙给南陵萱换上,又让黄嬷嬷给她梳了一个大方的垂发分梢发髻,头戴几颗珊瑚色的发饰,显得端庄中又不失豆蔻年华的俏皮。南陵茂带着装扮好的南陵萱赶往皇家举办诗会的地方,就等着戌时诗会正式开始。 南陵茂和南陵萱一路避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南陵萱心里只记挂着今晚的皇家举办的诗会,心里只记挂着要夺取“上元仙子”的桂冠。对路两旁的糖人杂耍都没看在眼里,不停的催促着南陵茂的脚步。 今年的上元诗会和前两年一样,都在望江楼举办。京中有几大茶楼:蓬莱阁,望江楼,鹤鸣楼等。其中属于蓬莱阁最出名,望江楼最大气,鹤鸣楼较之前两个就稍微小一些,但它胜在风景最好,许多大儒不喜人多往往喜欢另辟蹊径时就会选择鹤鸣楼。 望江楼是最大气,地段最好,租金最贵的茶楼,谁都不知道幕后的主子是谁,但能承办皇家的诗会,有脑子的都能想到背景绝不简单。此时楼内座无虚席,南陵萱兄妹拿着名帖,顺利的进入了属于从二品官员的地字号第一间雅间。 第三十七章 上元灯节(二) 这边南陵萱正在等着诗会的开始,那边南陵茉兄妹带着雁枫,雁丘,梅倩梅夕几人正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许是两辈子加起来有三十几岁的缘故,南陵茉玩了一会儿就觉得闹的头昏脑胀,慢慢的就脱离了大队。 “主子,王爷身边的逐风来了。”南陵茉耳边传来木易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逐风正在前方不远处向她走来。 “郡主,主子请您前去醉欢楼一叙。”逐风行礼道。 ‘醉欢楼?那不是青楼嘛!’南陵茉心里嘀咕着,‘带我去青楼,这是什么情况!’但脚下没停,跟着逐风走。七拐八拐的通过醉欢楼的后门直接到了三楼的房间。 “七弟妹……”乐王云天沛笑嘻嘻的叫着,让南陵茉一愣。 “好啦,老七,既然七弟妹来了,那我就去陪我的美人儿了~”云天沛不给二人反应就直接一溜烟儿的消失在房间里。 这房间倒是古色古香,黄花梨博古架上的摆件都是汝窑和玉器,小巧精致,相当有品味。屋内点的鹅梨帐中香清甜好闻,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暖榻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棋局,这看上去不像青楼,倒是像个茶楼了。 “云天泓,”南陵茉看着那个一直坐在窗边品茶的男子,云天泓闻声回过头:“茉儿,你来了,今日的‘上元仙子’你想不想去看看?” 南陵茉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望江楼的那个?我不感兴趣。” 云天泓笑着说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的那个三妹妹,所谓的凤命之人今日的表现吗?” “嗯?凤命?”南陵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什么凤命?我倒是不知道这个,我只知道她和大姐姐都在屋里卯着劲儿用功,为了就是选‘上元仙子’。不过,既然有人请看戏,那就去看看吧!” 逐风见云天泓点头,不知按了什么位置,涌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密道。南陵茉主动代替了逐风的位置,推着云天泓往密道里走。 云天泓感觉到后面的人儿有想问却不敢问,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望江楼也是六哥的产业。” ‘这青楼茶楼也真是两大极端,看来这乐王也不似表面那般纨绔。’南陵茉低着头胡思乱想,不知走了多久,南陵茉只听见一声“到了,”抬起头一看是只有刚醉欢楼一半大的屋子,布置简单,仅有一套简单的红木桌椅,桌上倒是摆着几样糕点。 “这是望江楼三楼的库房,是下人们备水备糕点之处。这最大的好处就是将底下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云天泓说这将窗户打开一个细缝,南陵茉望去,果不其然,对一楼中央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酉时一到,一楼大厅中央便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宣布:“酉时已到,诗会开始!”接着便絮絮叨叨的讲了些比赛的规则,最后说道:“今年和往年不同,去年是男女分开选出一名上元仙子,一名正元公子。今年则是放在一起角逐一名魁首。” 台下很快便有人喊道:“这样太不公平,男女学识怎可一样!” 台上的人笑答:“我相信,我们大衍有学之士还是很多的,今日不论是哪位公子小姐获得魁首,将由贵人亲赐礼物,并单独接见半个时辰。”此话一出,满堂哗然。这可不同于以往,以往只是在宣布上元仙子的第二天由朝廷礼部派人将奖励送至上元仙子府中,正元公子则是由文澜阁派人请人至文澜阁,由大学士收入门下,细心培养。如果是圣上亲赐以及见面的话,对于女的而言不言而喻,对于想要入仕的人来说就可算是天子的门生了。 上元诗会自然是不含策论,尽是以诗书为主,棋为辅。参赛的人都会分到属于自己的号牌,书写的纸张上也会有相应号牌的印花。刚开始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梅兰竹菊华中四君子或者是松竹梅岁寒三友的诗词,底下的人写的不亦乐乎,评判很快便选出了十位佼佼者。 “这些都是小意思,你看到的都是一些皮毛,真正的那些自负有才之人都会等到后头,越来越难的时候他们才出手,往往出其不意,一招制胜,一鸣惊人。”云天泓淡淡的说道,耐心看,好戏在后头。 果不其然,越往后要求写诗词的内容就越加复杂起来,而此时之前角逐出的十个佼佼者中大部分人反而没了声音。 很快,台中/央的人说道:“第六回的主题是:上元佳节。” 这题意思看起来简单,写起来也是容易,若要想出众,傻傻的咏诵上元佳节花月两团圆只怕也是难以脱颖而出。一楼大厅中跃跃欲试的人在前五轮之后,佼佼者几乎全军覆没。 不一会儿,台中人举着几张纸念道: “地字号夏蝉阁:‘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合字号流云涧:‘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星移汉转月将微,路洒烟飘灯渐稀。犹惜路傍歌舞处,踌躇相顾不能归。’” …… “天字号碧桐苑:‘水瓶石砚,败壁蜗书篆。窗下舒缝衲线。屋角晚风飞霰,上元灯火佳时,长廊语笑追随。高卧一番纸帔,觉来月贯南枝’” “地字号春雨阁:‘天风吹散赤城霞,散落人间作九华。夹路星球留去马,烧空火树乱归鸦。笙歌醉月家家酒,帘幕窥春处处花。一派云《韶》天外迥,不知仙驭过谁家。’” 台中之人絮絮叨叨的念完这几首诗词,说道:“这是此轮经过评选的诗词,请这几位诗词的作者到台中/央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六人走到众人眼中,其中是地字号春雨阁的南陵萱,地字号夏蝉阁的叶以薰,天字号露香斋的云雪嬛,天字号碧桐苑的乔静秋,合字号流云涧的周涛,地字号冬雪阁的谢绪。 “逐风,去查合字号的这个人。”云天泓低低的吩咐了一声。 “走吧,没什么看头了。”南陵茉忽然淡淡的说了一声。 “嗯?你不是想看看你那个三妹妹的如何惊艳全场的?”云天泓戏谑道。 “我不知道静秋为什么会参加这所谓的诗会,或许是为了好玩,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叶以薰是个草包,如果是她姐姐在那这诗会还可一看。至于谢绪,年纪太小,才十二岁虽然文采不错,此时却无需担心。倒是那个周涛,呵呵,和我那三妹妹或许可以争一下,就不知道路死谁手了。”南陵茉冷静的分析道,表情中还带着些许神气。 云天泓心里暗笑道‘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面上却不显示的说道:“既然你不想看了,那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一闪身抱起南陵茉就消失在屋内。在暗处的无踪看着王爷空荡荡的轮椅,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扛起轮椅一道消失在屋内。 此时台中/央的人一挥手,着人在台中立起一个大的棋局,又在众位面前摆下了一模一样的五个棋局。台下立马有人惊呼:“这,这,这莫非是俗称‘珍珑棋局’?”主持之人笑着说:“好眼力,此乃珍珑棋局第三局,经过稍稍改动。” 一炷香过去了,叶以薰不善棋局,黑着脸投子认输。而其他几人没过多久也纷纷认输,唯有南陵萱和周涛仍在与珍珑棋局的棋手对弈之中。又过了半个时辰,棋手纷纷起身抱拳道:“恭喜二位顺利解局。”满堂哗然,没想到年纪尚轻的南陵萱居然能破了珍珑棋局。 根据规则,二人先对弈再对诗,最后胜出者为上元仙子或者是正元公子。众人见二人对弈,南陵萱笑道:“公子,对弈所需时间颇为长,为了缩短时间,不如咱们下快棋如何?” “哦?何为快棋?”周涛含笑道。 “三息之内落子,超过五息子未落,则为输。”南陵萱含笑道,“不知周公子意下如何?” 主持之人看二人同意,便叫人宣布了新的规则,重新燃香。经过抽签,南陵萱执黑子,周涛执白子。 一时之间,二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厮杀,众人看着大幕上的棋盘简直反应不过来。棋盘上硝烟四起,厮杀的好不热闹。忽然黑子落下,久久之后白子依然没有反应,周涛起立拱手施礼道:“南小姐好棋艺,在下认输。” 南陵萱也行礼道:“取巧罢了,公子好棋艺。” 毫无疑义,今年上元仙子的称号居然被镇南王家二房的小姐南陵萱获得了。众人见取得“上元仙子”的称号竟然让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丫头取得了,都吃惊不已。今年的“上元仙子”可是男女一起,没想到这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不仅诗词上不输阵,棋艺居然还这么好,容貌虽说还未长开,却也可看得出将来及笄之后是个绝色佳人,众人看她那通身沉稳的气派,都暗暗在心里点头称赞。 而此时怀安侯府放出风声来说,这个南陵萱不仅仅是出身尊贵,她的命是经过了云大师批过八字,是主大富大贵的凤命之人。 此消息一出,全城哗然,连云天沣都知道了这件事。独自回到养居殿琢磨着这件事。“三宝,明天下朝之后让钦天监过来一趟。” 第三十八章 上元仙子 云天泓抱着南陵茉飞了一阵到了崇影塔的顶层。崇影塔位于京城的西湖,三面环水。京城里东富西贵,这位于京西东崇影塔是京城的贵族世家小姐们最喜爱的游玩之地。 “这里是……”南陵茉幼时不常在京中,回京也不过几个月,还没来得及在京中好好逛逛,自然是不知道京西的崇影塔。 “崇影塔的顶层。”云天泓轻声说道。 崇影塔高九层,是京中最高的建筑物,五层以上是不对外开放。这视野开阔,京中繁华景象尽收眼底。听着这隐约传来的喧嚣声,看着这漫天的烟花,二人陷入沉默之中。 “你……”二人同时开口,后又相视而笑。待南陵茉又想说什么时,逐风顶着要被云天泓大卸八块的眼神出现在一旁,低头将一纸条递云天泓低声说道:“主子,望江楼递来的消息。”然后迅隐匿到一边做背景。 云天泓打开一看,心下了然;转手就递给旁边的南陵茉。南陵茉打开一看,笑道:“果不其然。” “王爷,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忙?”南陵茉迟疑了半晌说道。 云天泓并未吭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南陵茉继续说道:“听闻京中女子都已进入云麓书院女院学习为傲,不知王爷可否帮我进入书院?” “进入书院都是要参加考试的。”云天泓说道,“有两种情况可以免试。第一就是像南三小姐那样获得圣上的认可;第二个就是得到我皇姑祖母的推荐信。” “王爷说的是渭南王老王妃慧敏大长公主?”南陵茉轻声问道。 “是。如果能得到皇姑祖母的推荐信,也是可以免试入学的。” 渭南王老王妃慧敏大长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姑姑,仅比先帝大了十岁。年轻时饱读诗书,娴于礼法,也是名动天下之人,不仅如此,在老王爷战死沙场之后,渭南王又驻守边关,先帝为了能让老王妃还舒散心情,不断的请京中的名门贵女都上门陪老王妃说笑。久而久之老王妃干脆上禀先帝成立了云麓书院的女院,是首任女院的院长。 前世李云卿是由先帝钦点的“京城第一才女”的身份免试进入云麓书院女院学习的,她并不太清楚女院考试内容如何。想到这,南陵茉笑着说道:“王爷不如跟我说说书院的考试应该如何应对?” ‘这小丫头还不愿意欠人情啊!’云天泓暗笑道,“这样吧,过两日我整理一些书籍送到你府上,你好好看看。二月初八就是书院的考试。”南陵茉点了点头笑着感谢云天泓,“走吧,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 云天泓抱着南陵茉飞下崇影塔,又一同乘坐马车回镇南王府。马车上还有些糕点小礼物,云天泓笑道:“你别担心,你兄长那边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免得他们着急。” 南陵茉没想到他是如此心细之人,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正月十六复印开朝。云天泓在朝上正式宣布了年前就已经定好的官员调配。除了镇南军队中一半的军权指定了自己的心腹吕辰作为副将;原从二品湖南巡抚南沼升任正二平都察院右侍郎。还下令镇南王一后不需每年都驻守南境,只需每年六月前往南境,南境军中的日常军务由新任副将吕辰接管。除此之外京郊京畿大营的是万人操练由原平西将军林焰统领。 御书房 下朝后三宝依旨将钦天监叫到御书房,云天沣问道:“最近天象可有异动?” 钦天监说道:“陛下,臣昨夜观天象,发现南方朱雀七星中的鬼金羊星异常闪亮,有隐隐冲北方凤星之相。凤星自从无双皇后逝世后就已暗淡,昨日已有隐隐星光。” 云天泓听后心下振动,缓缓说道“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三宝,你去将一套粉水晶头面和象征‘上元仙子’的发簪亲自给镇南王家三小姐送去,令她三日后进宫给太后请安。”三宝应声退去。 “五福,你去太后宫里知会一声,就说三日后未正二刻,新一任上元仙子会进宫谢恩,”云天沣一边看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另外,着人传内务府总管赵祥来见朕。” 镇南王府 南陵茉将昨日带回的小礼物让梅倩给南陵香和南陵晴送去,自己则亲自将糕点送去荣锦堂给江老太君送去。刚进院门,就听见了阵阵的笑声,南陵茉一进去就发现南陵萱和赵氏已经在屋里了。 “祖母,二婶,三妹妹。”南陵茉进去以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将自己带回来的糕点递给金嬷嬷说道:“祖母,茉儿昨日特地给您带回来五芳斋的糕点,后来回来太晚不新鲜了,刚刚又让丫鬟去五芳斋买了新的糕点就给您送来了。” “还是郡主有孝心,念着老太君。” “老太君,郡主,二夫人,三小姐,前院小厮来传话,说宫里边儿传出的消息,宫里的三宝公公带着赏赐亲自来王府了,还有一炷香就到了,还请各位主子准备着。”张嬷嬷从门外进来回话道。 众人听后迅速的整理仪容,就在王府前院正厅等着。三宝公公手捧圣旨,身后跟着捧着赏赐之人。三宝公公举着圣旨走上前笑着给江老太君和南陵茉请安道:“请老太君和云王妃安,不知府内的三小姐可在?这圣旨和赏赐是给三小姐的呢!” 南陵萱逐走上前与老太君并排站立,行礼道:“小女南陵萱给公公请安。” 三宝公公上下打量了南陵萱一番,暗自点了点头说道:“圣上有旨:咨尔镇南王府都察院右侍郎南沼之女南氏陵萱,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敏慧聪雅,特赐‘上元仙子’称号,并特赐上元仙子发簪一支,粉晶头面一套,于三日后未正二刻进宫谢恩。” “臣女叩谢圣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南陵萱和众人纷纷口头谢恩。 众人起身后赵氏立刻走上前,塞了个荷包给三宝公公说道:“辛苦公公前来传旨,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茶。”三宝公公掂量掂量了荷包满意的走上前对赵氏说道:“三日后进宫,还请三小姐准备好,太后不喜欢太过高傲话多的女子。”赵氏心下了然,对着三宝公公谢了又谢。 南陵晴昨晚睡的早,并不知道南陵萱已经获得了上元仙子的称号,乍一听,高兴的直咂舌说:“三姐姐,你好厉害啊!”南陵萱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对她夺魁之事反应也甚是平淡,也是笑着恭喜一番。 倒是南陵玫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异常愤怒,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在袖中把指甲掐入手心,戳破了也毫无感觉。“上元仙子”的称号也就罢了,粉晶头面可是贡品,据说历年宫里的贵人们为了粉晶首饰争的你死我活,往往才得到一幅耳环什么的。 这一整套粉晶的头面,简直让南陵玫眼红不已。她深吸几口气,咬着牙微笑的说道:“哎呀,真是恭喜三妹妹了。三妹妹果然聪慧,假以时日‘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非妹妹莫属!” “老太君,您看,三日后是萱儿一人进宫谢恩,她也没有经验,不熟悉宫中礼仪,不知可否打扰县主,一起学两日宫中礼仪?”赵氏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自然的,不过玫丫头和萱丫头学规矩的进度不一样,不如让其中一个教引嬷嬷去聆雪居教上几日。张嬷嬷,你去跟宫里来的教引嬷嬷说一声,”老王妃吩咐道,“老二媳妇,萱丫头进宫谢恩的准备你要做足了,这次毕竟是她一个人进宫谢恩。” “是,多谢老祖宗。”赵氏说道。 南陵玫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阵闷气。自从宫里赐出教引嬷嬷教她规矩,她在不愿意也只能接受。但是这教引嬷嬷是宫里赐给她的,凭什么因为南陵萱要进宫就必须分了她的教引嬷嬷!!她的东西,哪怕是她不要,她也不愿意让给别人!可是有了老祖宗的吩咐,她又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说:“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三妹妹第一次独自进宫见太后,这可是大事呢!” 棠梨居 南陵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恨的将内室的瓷器都摔了个碎,绘春身上的伤没好,走路还有些瘸,说道:“县主,您怎么了?” 南陵玫红着眼看着她,面目狰狞的说道:“你还敢来,如果不是你办事不力,南陵茉和南陵香那个贱/人怎么还会活着!还有南陵萱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得到上元仙子的称号,凭什么!!!”说着拿起绣篮里的剪刀就往绘春身上戳去。 绘春不敢大叫哭出声,只能捂着嘴不停的磕头求饶。绣夏刚好回来,赶忙拦着南陵玫说道:“县主,县主,绘春她知错了,您要知道还有教引嬷嬷在啊,万一给他们听见了,传到宫里,您……” 南陵玫冷静下来,冷冷的对她们二人说道:“把这些都收拾好。绣夏,你一会儿去拿点药给绘春。”又瞪着绘春道,“还不滚下去,在这里碍我的眼!” “是是是。”绘春含泪哆哆嗦嗦的退出内室。 寒香苑 “萱儿,你终于有了‘上元仙子’的称号,你从今日起在这京城贵女之中就算站稳脚跟了。”赵氏激动的抱着南陵萱说道,“刚刚三宝公公那提醒我了,三日后你得进宫谢恩,太后不喜欢高傲话多的女子。之前顾女师只注重教习了你的学问,倒是礼仪方面并没有多加教习。宫中规矩不同,这两日你要好好的学。” 南陵萱也是兴奋不已,眼神晶晶发亮点头道:“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第三十九章 进宫谢恩 这日晚膳是全府人一块儿吃的。一来是因为南沼正式升任督察院右侍郎,二来南陵萱获封“上元仙子”。镇南王南深也将圣上允准册封江庶妃为侧妃的消息带回府,这下除了南陵玫之外,全府的人都很高兴。 “母妃,今日圣上还说,儿子以后只需六月份前往南境即可,不必和以往一样常年驻守了。”镇南王又说了一句。 江老太君面色微微一变,一闪而过的表情的让人看不出来,笑着说道:“如此也好,你年纪也大了,多在京中,少叫母妃担心才是。”南陵茉看到了江老太君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不禁心下思量。 江老太君继续说道:“对了,今日茉儿跟我提出她想去女院上学,老身寻思着云麓书院那过几日就开学了。香儿如今腿脚不便,玫儿一年半之后就出嫁了,这再去书院上学,一边备嫁一边上学也不合适,还有晴儿才十岁,年纪稍小,不如就在府里开家学罢,再选几个世家不到年纪的小姑娘一起给姑娘们做个伴读。老二媳妇,你也是出身世家,不如这件事就你去办吧!”赵氏点头应下。 南陵玫脸色刷的白了,站起来回道:“祖母,玫儿还有一年半才出嫁,能不能让玫儿读完这半年,待入秋之后再行备嫁?” 老王妃思量片刻说道:“罢了,今年上半年的束脩年前也是给你缴了,那你就去吧!你三妹妹如今有了‘上元仙子’的名号,只要准备好帖子去报名就行。等书院开学你要照顾好你三妹妹。深儿沼儿,茂儿茉儿那边你今晚就写好信,明天一起让王府的长史送去书院一趟吧!” “是。儿子明白”南深南沼两位兄弟齐声说道。 老王妃又对众位南陵茉,南陵茂说道:“茉儿,茂儿,但凡是要进入云麓书院是要参加入学考试的,考试之日是在开学一周后,也就是二月初八。还有二十日左右,你们要好好的准备,若是落榜了,就只能上家学了。” 又过了两日,南陵萱进宫谢恩的日子到了。 这两日,赵氏暗中给了教引嬷嬷不少好处,把宫中贵人的大体喜好有意无意的教给了南陵萱。这日一早,南陵萱便早早起床,梳洗一番,在脑中将这两天教引嬷嬷教的规矩又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赵氏一早就到她的房中,为她挑选进宫的衣裳和头面。选的是湖蓝色水纹绣荷花长裙,浅蓝色腰封,看上去清新雅致。发饰没选别的,除了一个象征上元仙子的发簪,就是同衣裳色系的耳坠和配饰。 赵氏点点头,很满意的看着镜中打扮好的女儿清秀雅致。又将打赏宫中之人的金叶子,金馃子分别装入各种各样的小荷包里以便她赏人。又是细细的将各种规矩反复讲了好几遍,听的南陵萱头晕脑胀。 在她将要崩溃的时候,小丫头说:“夫人,三小姐,宫中来接三小姐的马车到了。”南陵萱瞬间松了口气,稳了稳神情,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来。”赵氏让她身边的大丫鬟铃兰陪着进宫。 很快就到了清安/门。因为是奉旨谢恩,南陵萱一下车就看见有两个老嬷嬷在宫门口候着。 “是南三小姐吧?陛下一早就吩咐了老奴在这候着您,领您前往御花园呢。”其中一个嬷嬷满脸堆笑的说道。南陵萱赶忙把手中的荷包塞给她,嬷嬷笑的就更开心了。 很快两位嬷嬷就把人引到了御花园。等在门口的小宫女迎上来说:“有劳二位嬷嬷,太后娘娘命奴婢在这领南三小姐进去。” 南陵萱心下纳闷,怎么会是见太后呢?于是她讲一个装有金馃子的荷包偷偷递给小宫女,悄声问道:“这位姐姐,我是第一次一个人进宫,怕做错什么不妥当的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不知御花园中有哪些贵人在?” 小宫女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呢!” 南陵萱走进御花园,见着亭中有两个人端坐在上方。小宫女行礼道:“陛下,太后娘娘,南三小姐到了。” 南陵萱跟在她后头,先行了个正式的请安礼:“臣女南陵萱给陛下和太后娘娘请安,陛下和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接着南陵萱又行了个叩拜大礼:“臣女南陵萱奉旨进宫谢恩,谢陛下隆恩。” 云天沣和陈太后对视一眼,陈太后说:“免礼,南三小姐请起。”南陵萱听后站起身来,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并不言语。 太后见后暗暗点头,心里赞叹这个姑娘气度不凡,说道:“哀家听皇帝说,南家三小姐年仅豆蔻就夺取了‘上元仙子’的桂冠,就想见见你。” “回陛下和太后娘娘,臣女不过是侥幸取得‘上元仙子’的称号,并不值得一提。”南陵萱恭敬的回答道。太后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眼前的这孩子有点过于自谦了,心下顿时有些不喜。 云天沣见状说道:“哦?那日朕并且完全看完比赛,诗会之后便先行离开了。南三小姐说‘侥幸’一词,是不是过谦了?” 南陵萱心知陛下最恨欺瞒,太后最恨自傲。于是半屈礼说道:“禀陛下,太后娘娘,臣女最后棋艺取胜周公子,只不过是因为取了快棋的巧劲儿罢了,从棋艺上来说,周公子着实胜臣女一筹。臣女如今获得‘上元仙子’这个称号,实为取巧侥幸罢了。” 云天沣和太后听后恍然大悟,太后笑着说:“哈哈哈,这丫头还真是神思敏捷,聪慧的很啊!。哀家看这个‘上元仙子’非你莫属,皇帝你觉得呢?”云天沣也笑着点头称是。 “萱丫头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笑眯眯的说道。南陵萱走上前,在离太后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依言抬起头目光下垂,太后拉着手对皇帝说道:“看起来年纪还小,过两年及笄了,可就是个大美人了。”云天沣也笑了笑,说自己前朝还有事,先行告退。 陈太后似乎非常喜欢南陵萱,在皇帝走了之后拉着南陵萱的手聊了许久,南陵萱将小女孩的娇憨以及沉稳大方结合的非常好,惹得太后哈哈大笑,非常开心。陈太后似乎真的很喜欢南陵萱,吩咐身边的嬷嬷赏了不少东西给她。 “好了,哀家乏了,便回宫歇着了。来人,好生送南三小姐出宫。” 在南陵萱离宫前还给了她一块随时可以进宫的腰牌,让其随时可以进宫陪太后说话解闷。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南陵萱将一个小荷包塞到那个送她出宫的小宫女的手里,笑道:“辛苦姐姐带我出宫,这点心意,还请姐姐收下。日后进宫之时还望姐姐多多提点。” 南陵萱带着赏赐和早已等在门口的铃兰一起回了王府。 寿康宫 晚膳是开文帝云天沣陪着陈太后一起用的。太后也有几日没和皇帝一块用膳了,今日皇帝来陪她用膳,她很是开心。 “还是母后这的人参鸡汤熬的好喝!儿子那儿的总缺点什么味道。”云天沣难得说着这样的话。 “这可是陈嬷嬷的手艺。你前朝事多,要是喜欢,哀家就让陈嬷嬷日日给你炖了送到养居殿去。” “那倒不必了,陈嬷嬷是伺候母后的老人儿了,儿子如何敢让陈嬷嬷费心,再说儿子记挂着母后这的人参鸡汤,日后必定常来探望母后。” “哀家看你是记挂着哀家这的吃食吧!”陈太后嗔怪道。忽然想起从前,她并不是很得宠,作为文嫔娘娘时宫例有限,用上好的人参炖出来的鸡汤一个月也就吃上那么一回。那时候母子三人在一起用膳多开心,现在…… 陈太后放下碗筷,陈嬷嬷就知道太后是有要事同皇帝讲,变挥手示意宫内所有的人推了出去。陈太后心下一叹气,说道:“那位南家三小姐哀家看了,是个不错的人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懂得分寸,懂尊卑,聪慧劲儿倒是一点不输那位,如你所言她是有主凤命之相,哀家自然替你看好。皇贵妃终究是小家子气了些,不够沉稳大气。” “但是母后,毕竟镇国公府那件事谢丞相是出力了的。” “左右不过还有两年才孝期才满,先观察着吧!”太后微微皱眉说道,“很快就二月初二了,龙抬头是个大日子,不仅你要焚香祷告,贵妃和淑妃她们都要进宫。也不知都准备的如何了。” “母后放心吧,儿子都问过了,礼部那边都准备好了,居住的宫殿皇贵妃也安排好了,母后想知道详细的,不如明日让皇贵妃过来给您请安吧!” 南陵萱回到王府后,给江老太君请安后就回了寒香苑。赵氏见太后赏赐了礼物自然是很高兴的,又得知南陵萱得了可以随时进宫的腰牌,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很快,今年的上元仙子南陵萱得陛下和太后亲见,并得太后喜欢的消息传的满京城都是,南陵萱的名号越来越响。 第四十章 京郊别院 镇南王两兄弟将入学报名的信拖管家福叔送去了云麓书院。在南陵萱进宫这一日云麓书院回了信,说是云麓书院允了三个人的入学申请。但是南陵茉和南陵茂需要参加二月初八的入学考试,达标者才可以留在书院学习。 是以南深派管家给二人都送了书,让他二人在府里好生的学习。对于南陵萱近日来声名鹊起的事南陵茉根本就不关心。她除了安静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就是偶尔去舒兰阁看看南陵香的腿伤。 这一日,南陵茉正在小书房内看书,梅倩前来禀报:“郡主,世子爷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南陵茉放下书本,快步走到前厅,看见南陵萧正端坐在那饮茶。“大哥,近来可觉得身子好些?” “小妹,你上次跟我说红泥镇的事有眉目了。”南陵萧说道,“地方我已经选好了,你总是在屋子里温书,不如明日去大哥带你去郊外庄子上走走?” “好。”南陵茉差点忘记了年前跟南陵萧商量做白瓷生意的事,要是没有南陵萧提醒,她就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 “郡主,明日你打算带谁去庄子上?”梅倩问道,南陵茉看着她闪亮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在府里呆不住,于是笑着说:“带你和梅霜去,让梅夕和梅雪看家。” “是,那奴婢这就下去和梅霜准备明日要去庄子上的东西。”梅倩高兴坏了,笑嘻嘻的就去收拾东西。 “梅夕,这次本郡主去庄子上,你趁机将小厨房里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南陵茉低声吩咐道。 “郡主是有所怀疑?”梅夕低声问道,“不可能啊,所有的吃食都经过奴婢之手检验过的。” “如果不是吃食有问题,就是那些锅碗瓢盆的。”南陵茉思索道,“你趁本郡主不在,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一遍,若有不妥的,悄悄处理,不要惊动其他人。还有大哥那边,不管是药罐还是什么,都要细细查一遍,大哥的病始终不好,我放心不下。” “是。奴婢明白。”梅夕退去,南陵茉又交代了梅雪几句便继续温书不提。 棠梨居 “县主,奴婢听说明日世子爷打算带着郡主去京郊的温泉别院上玩两天。老祖宗的意思是离书院开学还有几日,不如一同去别院上住上两日。”绣夏匆匆进来禀报。 “这时候去京郊的庄子上有什么趣儿?本县主不去,你去回老祖宗说本县主近日偶感风寒,就不去了。”南陵玫嘟囔道。 “县主,奴婢觉得您还是去的好,”绣夏低声劝道,“郡主和三小姐下个月初一会痛同您一起进入书院,三小姐的名声如今在京里已经很响了,在府中也颇得老祖宗的喜欢,如果您再不表现的姐妹和睦,让外人看见您的温婉大气,等到开学之后,您如何立足?” 南陵玫想了想,觉得绣夏的话非常有道理,说道:“还是你思虑缜密,那你也下去准备吧,明日你和挽冬一起去,留绘春在守着院子。” 第二日,王府一行人纷纷坐上自己的马车前往京郊的温泉别院。别院中的奴才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齐齐在别院门口候着。 “娘,这就是京郊的温泉别院啊?好漂亮啊!”南陵晴毕竟年纪小,从未来过京郊的温泉别院,一下车看见和王府不同景象,又新鲜又兴奋的拍手笑道。 赵氏下车看见这温泉别院也是感概万千。她嫁入镇南王府近二十年,也就刚成婚那两年随着南沼来过两次,后来孩子接连出生,再接着跟着外放去了湖南十年,几乎再未踏足京郊温泉别院。 别院的管事上前回道:“老太君和各位主子的院子都已经安排好了,请各位主子移步。”江老太君点了点头,率先迈入别院。 江老太君依旧住在以前所居的澹怀堂,南陵萧身子弱住在有一个单独温汤的春泽斋,南岭茂和南陵策则住在涵虚涧;南陵茉居转湘洲,南陵玫住玲珑馆,南陵萱,南陵晴两姐妹同赵氏一起住在比较大的映月斋。众人安顿好之后,就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歇下用饭。 来到别院的第二日,南陵萧和南陵茉趁着大家一起出去玩的间隙,偷偷的策马去了离别院不远的一处僻静庄子。雁丘早已经候在那,他身后还有两个头发略微有些发白的中年人。 “见过公子小姐。”雁丘并没有说破二人的身份,于是三人见到二人齐齐请安道。雁丘接着说:“主子,小姐,这位穿蓝衫的是仲伯,这一位是李伯。这两人都是红泥镇上很出名的烧窑匠人,只是当地并不重视。属下已经将他们的家属都请到庄子上帮忙,也命人日夜开工建了两个烧窑的洞/穴。” 南陵萧和南陵茉在三人的引路下一起去看了已经建好的两个窑洞,南陵茉问道:“李伯,仲伯,你们二位对这个窑洞是否满意?”二人齐齐点头道:“多谢小姐给老奴一家一条活路。” “既如此,你们二人如今就在这好好烧制白瓷。这是我画的图,你们试试看能不能烧出来。”南陵茉将图递给二人,二人看了半天,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心满意足的说:“小姐放心,小姐要的东西肯定能按时烧好。只是这红泥……” “这个已经都全部安排好了,你们只要管专心烧制就行。一旦成功,报酬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至于你们的亲属,本公子也都安排好了,就住在这个庄子上,本公子会叫庄头多照顾你们的,工钱也会按时给你们发放。但是有一点,目前这件事只能由你们二人亲自烧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本公子希望你们明白。” “我和大哥会在这住上几日,不知二位三日之内可有成品?”南陵茉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个……小姐,您画的图我等从未烧过,并不能保证有成品,但是样式简单的花瓶问题应该不大。”李伯仲伯二人对视一眼后,齐声说道。 “好,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南陵茉点点头,“雁丘,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大哥应该想问清楚,你跟着一起来吧!” “是,”雁丘跟在二人身后,一起回了别院。 春泽斋 “雁丘,关于红泥运输的问题,你能否跟大哥和我说说?” “是,郡主。”雁丘低声的将运输的路线和计划一一说的清晰简明,南陵萧相当满意,说道:“雁丘,跟在本世子身边这几年,你果然历练的不错。不过雁丘,你是否有想过重新夺回你父亲的镖局?” 南陵茉以为雁丘会一口答应,却没想到他摇了摇头说:“世子,郡主。属下天生不是走镖的材料,反而属下的兴趣在于做生意。这两年跟在蒋叔身边学了不少生意经,属下很满足。”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属下不想,既然已经断了六亲,又何必执着于过去?”雁丘似乎在回想什么,“属下如若想重振家族门楣,自然是要以属下的意愿为主,又何必执着于复仇让自己终日痛苦不堪?” 南陵萧兄妹二人没想到雁丘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让他们惊讶不已。特别是对于南陵茉来说,她之所以重生,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洗清镇国公府的冤屈,为了替已经亡故的镇国公上下三百余条人命讨回公道,若要放弃,谈何容易。 “京中的铺面之前已经装的差不多了,年后应该会重新开张,你届时在书院中不便时时出来,若有什么让人传信给我就行,剩下的大哥自然会替你都打点好。”南陵萧宠溺的看着南陵茉说道。 “那就辛苦大哥了!”南陵茉调皮的行了个大礼说道。 “雁丘,你可以要见见梅倩?”南陵茉说道,“初三之后你就马不停蹄的在忙,本郡主已经带了梅倩来别院了。不如你们兄妹二人见见?” “不必了郡主,烧窑的事才刚刚起步,还有京中的铺面的事还有很多都未处理,小妹跟着郡主属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属下告退。”说完雁丘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你放心吧,雁丘这两年成长的很快,铺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过几日书院就要开学,你准备的如何了?”南陵萧关切的问道。 “放心吧大哥,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南陵茉信心满满的回答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那就好,如果这两日你还有什么问题不懂的,尽管来问大哥。”南陵萧柔声说道。 南陵茉点点头,心下叹息。她可是很清楚南陵萧少年惊才艳艳,十岁便中了童生头名。若不是身体不好,想必早就入朝为官了。“大哥,如今来到了温泉别院,你畏寒,温泉虽好却不宜多泡还请大哥多加注意才是。” “呵呵,”南陵萧轻笑着摇头,“以往惜枫在我身边,总是不停的唠叨,现在换了你,你也一样……” 又过了两日,雁丘将烧制好的一对简单的白瓷梅瓶送往别院给南陵萧和南陵茉过目,二人看过后均咂舌两位匠人的手艺,南陵茉也没想到红泥烧出的瓷瓶竟然这么好,色泽柔亮,光洁如玉,一点都不输于西蜀进贡的瓷器。南陵茉看完之后,点点头说:“雁丘,劳烦你跟李伯仲伯说这个瓷瓶我非常满意,让他们按照样子先烧制一套吧!” “是,属下告退。” 南陵茉将这对白瓷瓶送给南陵萧说道:“大哥,这对瓶子送你啊,往后这瓷器生意还要大哥多费心,所以这对烧制好的瓷瓶当然是首先讨好大哥你啦!” “哈哈哈,好,大哥就收下。” 五日之后一行人回到了王府,南陵茉一回到院子,梅夕就上来悄悄说道:“郡主,您不在的这两日奴婢已经都摸排过一遍了。您说的对,吃食上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锅盖。” 南陵茉冷笑一声,说道:“还真是看得起我,用这么阴毒的法子。查出是谁了吗?” “是采月。”梅夕低声说道。 “采月??她进王府就一直是粗使丫鬟,本郡主回府她才调来做三等丫鬟,一直怎么会做懂得这么巧妙的法子?”南陵茉惊讶道,“去查她的背景,她无父无母的,所以旁系亲属一定要查清楚。”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郡主,王爷传信来说,花钱的人用的银票是江南的钱庄存入的,京中有一个分号。”梅雪上来低声说道。 “又是江南,呵呵,看来那位还真是恨我入骨。”南陵茉冷笑道,“又是下毒又是买我的命,花样还真不少。” “去传信给王爷,让人回忆清楚兑换银票人的样子,最好有什么特征信物之类的,然后按兵不动,我自会处理。” “是。” 一回来,南陵茉就接连处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闹的她头疼,她随意的吃了点点心就歇下了。 第四十一章 入学 很快云麓书院女院开学之日就到了,府内众人一早就乘马车来到位于京西云麓山下的云麓书院。云麓书院离京城大概二十里路,坐马车单程需要一个半的时辰。 按照书院的规定,一名学生最多只能带一个侍女或者书童,这些书童或者侍女皆住于书院外的偏院,为了方便家人于学生之间传信。书院为学生准备的校舍为两人一间,不论身份高低,男女都一样,为的是加强学生之间的相处之道以及动手能力。 南陵玫已经在云麓书院学习了两年,是二年级的学生。对于书院的情况相当的了解,而此时的她当然会扮演好一个端庄贤淑大姐姐的形象。她热情的带着南陵茉和南陵萱一起去报名处报道,并且细细的交代事宜。 “二妹妹,你还没通过考试,自然是不能住在校舍里,只能暂住在给参考学生的校舍处。”南陵玫温柔的笑道,“三妹妹年纪小,不如待三妹妹安顿好之后再带二妹妹你去暂住的校舍处如何?” 南陵萱乖巧的笑道:“不用麻烦大姐姐了,大姐姐身边的绣夏不是之前一直跟着大姐姐在书院处吗?不如由绣夏带我去吧!大姐姐就带着二姐姐去暂住之处吧!” 南陵玫见状,就让绣夏带着南陵萱和她身边的心蓉一起去南陵萱的校舍了。南陵玫这一举一动赢得了书院人的交口称赞,什么友爱大气,温柔贤惠等等,南陵玫对于这个自己的这个做法尽管内心恨的不行,但是这个收获让她心里得意洋洋。 南陵茉打量着自己临时住所的四周,虽说简单些,却也是干净,里外都透出一股百年书院的清贵之气。与她同一间的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暂时不在。她和梅雪一同整理东西,“咦,仁安郡主,怎么是你?”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南陵茉和梅雪回过头,看见一个青衣劲装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定睛一看,是平西将军的女儿林朝英。她高兴的朝她走去:“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我记得除夕年宴的时候你跟平西将军回京述职,怎么你没跟着你爹爹回边城吗?” “没有,爹爹调职了,在京畿大营呢!我们就不回去了,娘和弟弟按照圣上的旨意也在来京城的路上了。” “那你在京城中住在何处?” “京西的武德街。” “那离王府就三条街,倒是不远。”南陵茉笑着说道,“那边应该都是武将的府邸。” 林朝英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皱着眉头说:“其实我也不想来,我不通什么《女则》《女戒》,四书五经只是略通,读的最多的却是兵书。可是我爹中京中贵女大多都在这学习,非要给我报名。郡主,如果我考不上,那可就是丢了我爹的脸了,我爹会骂死我的。” “你说你略通四书五经,那论语和孟子可读过?”南陵茉看着她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不禁好笑道,“还有诗经?” “这个……倒是年幼的时候学过。”林朝英低头想了半天,说道,“但是我都忘记很多了啊,报名后在家看那些书,看的我头疼,还不如在演武场上狠狠的练上一场。” “这不是还有几日,反正你我二人同住,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南陵茉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多谢郡主了!”林朝英欣喜的说道。 “你别总是郡主郡主的叫我,叫我陵茉就行。” “那怎么行,爹说了京城不比咱们边城,京城中贵人众多是个处处讲规矩的地方。” “叫我仁安也可,随你喜欢了。”南陵茉笑着说。 书院藏书楼一层的左边半个区域,是学院化给每年来学院参加考试之人临时借阅书籍之地。每日允许学生们进入藏书楼半个时辰阅读他们需要的书籍。这几日南陵茉和林朝英二人除了在饭堂用餐,就是在教室和藏书楼之间三点一线。两人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不甚理解的部分,二人还像藏书楼的看管人虚心请教,让藏书楼的看管人心下颇为满意。 很快就到了考试前一日,林朝英虽然跟着南陵茉恶补了几日,心中却难免忐忑不安。南陵茉安慰她说:“放心吧朝英,你就按照我跟你说的答,肯定能合格的。” 考试这日一早,众学子们齐聚考堂。这次参加入学考试的一共二十八人,男子十八人,女子十人,均为京中符合条件的考生。男女卷侧重点不同,故而考试分在两个考堂进行。 南陵茉打开试卷一看,心下一笑。试卷上的题目对于李云卿而言,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她正准备下笔飞书,她转念一想南陵茉这一世在世人面前展示不是饱读诗书,而是饱读医书,所以她对于有些题目就不能如前世一般答道那般出色,只能是稍作逊色的作答,故而她作答十分辛苦。 林朝英也很认真的对待这些考题,她接到卷子后发现这些考题或多或少都被南陵茉点拨过,心里十分高兴。但她又怕自己疏忽,于是答题答的十分认真。 离正式放榜还有两日,这两日书院的学生大多都告假回府,林朝英和南陵茉也不例外。二人相约着一起回京,入城之后二人就分开了,南陵茉心里惦记着华觞楼的事,交代了几句就让梅雪先行回府,她自己则先去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成衣店,待从后门出来时,已经是一个玉面郎君。 书院的几位先生在专门给先生备课的校舍里一同阅卷,协助众位先生阅卷后分类的工作却是由教授四书五经的郑先生的助手南陵玫。要说南陵玫的“京城第一舞”名声也不是白来的,她在诗书方面虽说不如舞蹈出色,但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拔尖的,否则这先生助手的差事也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先生们用了一日评判试卷,并且拟出了录取单子,准备第二日发榜公布。女院的试卷就由南陵玫帮着整理存放。 这日夜里,南陵玫趁着四周无人,悄悄摸进屋,将南陵茉的卷子抽出来,看见卷子上评分竟然是二甲,她怒火中烧一怒之下直接撕毁,然后拿出一张空白的纸,随便抽出几张落选之人的考题,脑中回想着南陵茉过去的笔迹,模仿着她的笔迹草草完成一张卷子,燃火将那撕碎的考卷一把火烧了。做完了这一切南陵玫狰狞的笑着,咬牙切齿的说:“哼,等到明日正式入学,我看你怎么应对!” 发榜那日,南陵茉以女院二甲的成绩录取,第三名就是林朝英。而第一名则是一同入院新上任御史苏洋的女儿苏清烟。录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南王府,南陵茉立刻收拾一番,赶往书院。 南陵玫私底下又派自己的丫鬟在侍女小厮住的地方偷偷传出流言,说是郡主和其中一个落选之人答题差不多,由于身份的原因一个录取了,一个却名落孙山,这件事很快就起了轩然大波。 现任山长叶宝祯听说了之后非常重视这件事,于是立刻发出通知召回了新入学的学生,打算当众问询此事。 叶宝祯请自己的助手将所有人的卷子取来,当众抽出两人的试卷,细细评判起来,却发现这两张卷子确实不足以达到入院的标准,虽说答案不尽相同,但南陵茉的那一张却离她被评定二甲的成绩相差甚远。 那落榜的女子就更加不服气,也不顾身份当众撒泼起来。众人都对着南陵茉指指点点,南陵茉冷静的站在人群之中,仿佛这些话都不是说她的。几位先生看了试卷之后,心下也觉得纳闷,总觉得和印象中的不大相同。 负责这次总阅卷的是陈先生,他在书院中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从来不讲情面,上至院长下至书院的学生都很敬重他,他有着很高的威望。他也心下犯疑惑,于是说道:“山长,这次在定下录取名次时,郑先生对仁安郡主的卷子也是赞不绝口,故而老夫也是认真看过仁安郡主的卷子。确实和这张不大相同,可是这字迹看上去又相似……” 叶宝祯思量片刻,说道:“既是这样,不如现场再考一场。如果仁安郡主的试卷并不尽如人意,那么成绩就此作废,三年内不得再考如何?”此话一出,满堂震惊。这句话就意味着南陵茉此生都不可能再迈入云麓书院的大门,而且这么一来仁安郡主在京中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那落榜女子退却了,南陵茉却不肯,一口答应下来,看的林朝英心里一阵焦急,刚想低声劝道,没想到南陵茉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就以蝉为题,”叶宝祯说道,“以一炷香为限。” 很快便有人给她们二人铺纸。南陵茉略微思考,将前代诗人曹植的《蝉赋》中的几句便洋洋洒洒的跃然纸上。 很快时间便到了,叶宝祯看着南陵茉的试卷,问道:“以蝉为题,很多人都能想到前代诗人曹植的《蝉赋》。但你为何独独衷爱这几句:‘唯夫蝉之清素兮,潜厥类乎太阴。在盛阳之仲夏兮,始游豫乎芳林。实澹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皦皦而弥厉兮,似贞士之介心。’而不是别的句子?这几句你有何见解?” 南陵茉思量片刻朗声说道:“山长,在学生看来,这些句子虽看似写蝉的鸣声,也写出了诗人自己的傲骨。这的确是学生所欣赏的,不为名利所动,只坚守自己的本心。但学生认为,曹植此诗却略显刻意。蝉隐于山林方显淡泊之道,可学生认为所谓世间万物,无处不道。隐于山林为道,彰于庙堂亦为道,只要其心至纯,不作违心之论,不发妄悖之言,又何必执着于立身何处?” 叶宝祯和几位先生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叶宝祯哈哈大笑道:“妙妙妙!蝉赋以蝉喻人,蝉人相结合,而你的思维明显开阔的多,淡泊之处确实无需立身何处才能表明,只要初心不变,自然处处都可为道。好好好!” 叶宝祯高兴的不得了,而众人见叶山长如此开心,又见南陵茉不仅颇通诗书,连的见解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引得众先生和山长都赞许不已,对她的议论声也就由不屑转为钦佩。 “汉卿,你这评判可不准,”叶宝祯笑怪着郑先生,说道:“这样的见解,怎么可能是二甲?位居榜首也不为过。而这字迹也不似簪花小楷,梅花小篆,而是钟繇小楷,可见人品。仁安郡主,如若老夫说从今往后你的策略这门课由老夫亲自教习,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又是满堂哗然。叶宝祯是什么人,老山长叶荣的最钟爱的儿子,也是学问最出色的,堪称当代大儒。不仅是先帝的伴读,还是先帝众皇子们的老师,要说这入室弟子,除了早逝的先太子,无双皇后,这南陵茉算是山长的关门弟子了。 “学生多谢师父。”南陵茉欣喜的叩谢。 这场闹剧以南陵茉不仅以高居榜首的成绩顺利进入书院,且且还成为山长叶宝祯的关门弟子而落下帷幕,那名落榜的女子再不服气也服气了。消息传出的时候,南陵玫气的在宿舍里直接摔烂了一个砚台。南陵萱知道以后也是暗暗吃惊,不得不高看南陵茉一眼,深觉自己过去小看了南陵茉。 与此同时,南陵茉成为山长叶宝祯关门弟子的事也在京中流传开来。 第四十二章 校舍风波 云麓书院按照考试的成绩,入学考试的前三名直接进了一年级的玄班,也就是南陵萱所在的班。 云麓书院会根据成绩的高低把学生编入玄班和蓝班。玄班的学生通常都是入学考试的头三名,免试入学的学生以及以往每年考试的前三名名都在玄班学习,每个班至多也不过二十人,其他的学生则分入蓝班学习。当然,玄班会实行淘汰制,如果考试成绩居最后三名,是要被淘汰出玄班,进入蓝班学习。 以云麓书院历年的记录来说,凡是在玄班学习过的人,科考无一落榜,进入殿试的二十人当中除去八人来自新洲书院,四人来自别的书院,剩下八人全部都来自云麓书院的玄班。所以,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进入玄班学习之人的仕途简直是一片光明。是以在整个学院中,玄班人的地位也是比较高的。 玄班的学生比较少,大多是男女在一个教室学习。先生授课时男女各两排,中间以厚重的屏风遮挡。好在进入书院的学习的男子大多都是以学习为主,女院设立四十年来均是如此授课,并为传出什么不堪的流言。 大衍国民风开化,完全传承了前王朝的“诸子百家”的流学风潮。书院除了教授四书五经,还有儒家,道家,墨家等多元素多流派学术在其中。云麓书院对男女课程设计上大体还是一致的,除了传统要求的四书五经,男女都可学习,在君子六艺方面,也是对女子开放的。只是女子们通常以琴棋书画礼乐诗书为主,对于射、御、数方面几乎是很少涉足。硬要说有射的话,那就是为了秋猎设置的课程,女子若感兴趣,也可以选这门课。还有一门京中贵人们都喜欢的打马球。 南陵茉他们几人根据自己相应的班级,选了自己的课程。南陵茉有了山长叶宝祯的亲口承诺,在策略这门课上不得不选了叶宝祯的课。这时一起选课的酸溜溜的说:“郡主真是好福气啊,这山长的课每月只有三、六、八日上课,听说上的还是《鬼谷子七十二计术》……” 南陵茉一愣,没想到山长教习的不是传统的孙子兵法的策略,而是鬼谷子的七十二计术!这简直让她欣喜若狂!这鬼谷子的七十二计术可是比孙子兵法来的还要诡谲多变,如果她想要在兵法上更胜一筹,一定要将这门课学个通透。 除了策略是已经定好的,四书五经这些南陵茉已经烂熟于心了,可是她又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是饱读诗书,只能不得已选了四书五经中的春秋。前世作为李云卿她体弱,这一世她擅武,自然就和林朝英一起选了骑射。 选课结束以后,南陵茉和入选的五人一起去新生监理处领了正式学生的校服,书本和分配的校舍住处。 云麓书院给正式录取的学生每人发统一的服装,要求所有的学生在书院上课时都必须身着书院的校服。男女两个学院的衣服款式都是一样,唯独颜色不同。男院的校服以湛青色为主,配以相同色系的冠帽发带等,女院则是以深竹色为主。发的一套校服里包括常服,正装,以及劲装。每人每季度两套,以供换洗。每个人还会有名牌,玄班人的名牌是黑底黄字,蓝班人的名牌则是蓝底黄字。 南陵茉和林朝英领着新换的衣服书本一起往校舍走去。林朝英边走边说:“郡主,也不知我们能不能分在一个校舍。”南陵茉笑了笑说道:“若是能分在一起自然是好,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左右不过就是隔两个门罢了。” 果然,二人没分在一个校舍,不过就隔了两间屋子。南陵茉走进屋时,屋内已经有一个看似文静内向的少女已经整理好东西坐在书桌前了。南陵茉还没来得及问女子的姓名,就听见好似林朝英的屋子传来哭泣和争吵之声。屋内二人面面相觑,南陵茉迅速反应过来,她赶忙将东西一放,就赶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到林朝英的屋子外边,就已经看见聚集了几个人。南陵茉听见屋内的哭声皱着眉头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呀,我们就忽然听见哭声,”其中一个答话点人指着林朝英说:“这位姐姐瞪着个大眼睛,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莫不是欺负了人去!” “那可是平西将军的嫡女林朝英!”另一人说道。 “平西将军怎么没了,将军府的嫡女就能欺负人了?!”那人不屑的说道,“你看她那眼睛瞪的那般大,凶神恶煞的样子还用说吗?” “朝英,怎么回事?”南陵茉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们的话开口问道。 “仁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回来把东西一放,就开始整理。结果她就哭起来了,谁知道怎么回事!”林朝英急的满头大汗,赶忙辩解道。 周围道人看她这样,似乎又有点相信了林朝英道说法,看向那哭泣女子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或许是那女子感受到了大家的眼光有所异样,她略略收了收眼泪,低头抽泣道:“我正在屋里看书,就见林小姐进来了,然后……然后就……” “这位是,苏御史大人家的小姐,苏小姐吧?”南陵茉记性不错,在领书本的时候就在她身后,见她字迹清秀,看着就有好感,但是现在看她这般的做派,南陵茉的好感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冷意,她直接就打断了苏清烟的话。 坐在床沿边上哭的女子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她,起身行了个礼,弱弱的叫了句:“郡主,我是苏清烟,”接着坐下继续抹着眼泪。 林朝英看着她这样就火大不已,她喘着粗气,大声说道:“苏小姐,你究竟是哪里不满意,或者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可以直接说。我一进门到现在就没跟你说过两句话,你就哭,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没有先和你打招呼吗?” 苏清烟听到这话,柔弱的低头,抽抽嗒嗒道:“没,没什么……我,我天生胆子小,好好的正在看书,突然被林小姐甩过来的书本给吓了一跳……林小姐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 南陵茉一想便明白了究竟是什么缘故,她拦住气愤不过的林朝英,笑着说道:“苏小姐,我看这件事可能是有些误会。林小姐是出身武将世家的人,不似苏小姐出身簪缨世家,我想大概是林小姐的动作声音大了些,所以吓到苏小姐你了。请你相信,林小姐对你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哭了,再哭这水灵的大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议论道:“这算什么,这又不是大事,也不值得哭吧!” 苏清烟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林朝英她们没看到,可是南陵茉却看的很清楚,她继续抽抽嗒嗒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我以为,是林小姐,特别讨厌我,所以才摔东西表示不满的,林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南陵茉劝和道:“既然都是误会,朝英她是习武之人,动作大是难免的。如果苏小姐不介意,不如我和你换一下如何?我也是个武将世家出来的,也担心吓到屋里的小姐。不如苏小姐跟我换换吧!” 自古文臣武将互相看不惯,清贵看不起权臣,豪门看不起寒门,这也都是正常的事。所以苏家小姐看不上武将也属于正常,但又不愿意丢了自己的身份,落人口实主动换校舍,再加上武将世家的人大多粗俗直肠子,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略施点小计她们就上当了。 苏清烟闹上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不想和林朝英这个粗人住一间校舍,于是她“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南陵茉也假意好言相劝,这换校舍的事,就圆满解决了。只不过她不知道她的算计在南陵茉眼里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不说破只是懒得跟她计较罢了,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作态,让在场人眼里都流露出了鄙夷之态。 “仁安,你是郡主,她是个普通从三品御史的女儿而已,你又何必对她低三下四好言好语的?”林朝英不解的问道。 “历来御史最正直,我可不敢惹祸免得我父王回去训我!”南陵茉吐着舌头开着玩笑说道,“其实她就是不想和你住在一个校舍,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咱们两人住在一起,不是更好吗?”何必跟她在这件事上争个高低。” 林朝英忽然开窍道:“这叫以退为进?”看南陵茉不说话,感叹道:“哎,爹爹和哥哥都常在边城军中,我和弟弟也是自幼长在边城,那儿没这么多规矩,这京城又是讲规矩说话又是各种九转回肠,简直是要累死人了。” 南陵茉想起前世她作为李云卿时,父兄驻守北境,兄长回来时每每说起北境的风土人情,他也是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她也心向神往。她低声说道:“如果能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该有多好。” “什么?”林朝英疑惑的看着她问道。 南陵茉揉了揉太阳穴,收了收神情道:“没什么,我是说我们赶紧收拾好,看看明日的课程吧!这课还真是重啊!” 第四十三章 拍卖会(一) 云麓书院的课排的还是很繁重的,除去院长的策略课由山长亲自安排课试之外,其他教习的课都是有时间规律的:上旬经疑,中旬史疑,下旬举业,每月逢十还有三次课试,出题由各课业的主教习出题,文要考试,骑射自然也是要考的。 好在这些对于南陵茉来说都不算难,只是于人前藏拙比较难罢了。是以在南陵茉的文课当中,成绩一直居在三至五名徘徊。排名第一的是险些获得“正元公子”称号的周涛,排名第二的是南陵萱,第三的是渭南王家的小儿子韩戟,第四的是南陵茉,第五的是苏清烟。说起经疑,林朝英终究是落了下成,不如在骑射和兵法策略上那样出色,成绩也就将将中游,不过她自己也不在意,倒也无所谓。 这日下课,林朝英叫住南陵茉道:“仁安,听说下个月荣臻公主就要来云麓书院了!你说她到时候是跟咱们在一块儿还是在蓝班啊?”南陵茉笑着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林朝英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还听说,景飒姐姐封了六品都尉,就要和安国公一起回边城了。说是皇帝本意想给景飒姐姐指婚,结果她说她在朝上说她打算效仿开朝皇后圣通皇后,为镇守边疆出力,也不知具体说了什么,皇上非常高兴,就允准了。” 景飒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景飒和她算是手帕交,她一得到消息就飞书给书院,将来龙去脉细细的说了一遍,南陵茉也算是从书中看出她是真的高兴,哪怕只是个六品都尉她都兴奋不已。只是安国公世子到了婚配的年纪,因着安国公府世代家训不与皇家结亲,熙平帝本想将他的胞妹静惠长公主指给安国公世子,最后却不得不给他指了渭南侯方程源的嫡出长女现年二十岁的方瑜,在两个月后的五月二十出嫁。待世子完婚之后,景飒就立刻启程到边城上任。 南陵茉收到信后,就借着每个月月末三日的休沐去了华觞楼将渭南侯府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渭南侯家经过几代早已式微,老渭南侯甚至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倒是到了方程源这一代勉强出了一个在朝为官对方程源,也只是个勉强的礼部从三品主事,渭南侯世子方玮倒是个不错的,只可惜不喜读书,喜习武,目前在京畿大营里历练着。这个方瑜南陵茉看过画像,长相尚属清秀,听说是渭南后原配的唯一独女。性格倒是温婉,可就是实在太胆怯了。之前由渭南侯夫人订了门婚事,结果那男的品行不佳不说,长日流连烟花之地。渭南侯老夫人知道了硬是要退婚,男方家死活不同意,不知怎的,在过门前一个月,准姑爷竟然死于马上风,这门婚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男方家因此恨上了渭南侯家的长女,各种谣言漫天飞,导致这方瑜的婚事最后耽搁了。这次要不是皇帝作主,这个渭南侯家的长女怕是到现在都还嫁不出去。 于是她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传信给了景飒,也让安国公夫人放心。至于安国公夫人是不是最后满意这个儿媳妇儿,那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很快又到了三月底,每月三日的休沐之日。南陵茉一早得了华觞楼的传信,知道在三月二十九这一日有一季度的拍卖会,南陵茉想着自己和哥哥一起经营的陶瓷店已经在京城几个一等权贵世家之间悄悄打开了市场,但毕竟只做过简单的几样。虽说样式简单,但是胜在色泽如白玉一般透着细腻的柔光,让人见着就挪不开眼睛。南陵茉只交代了仲叔李叔他们按照图纸烧制,都是简单的梅瓶和小香炉,并未有太出彩的图案。但她知道,一旦这个月烧制的几样新品出来之后,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不说别的,就是醇王殿下已经注意到了此事,私底下已经派人在查这瓷器店幕后的主人是谁,只是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说起来南陵萧还是有些本事的,他明面上将两个铺子租给一个看似外地从商之人,不收店租,以合作的方式,南陵萧每月只收取营业额的一成半做租金,其他的一概不管。当这暮苍斋的瓷器店一开,大家就知道这个店是个合作的方式,至于真正瓷器店的另一个东家是谁,没人知道。是以醇王殿下到现在对着这个暮苍斋的瓷器店毫无办法。 南陵茉一回到王府,南陵萧就找来了。兄妹二人在剑凌轩叙话半日,南陵茉道:“大哥,我听说华觞楼每个季度的拍卖会明日就要开了,我想将新出的这几套茶盏放到华觞楼去拍卖。” 南陵萧意外的说道:“你怎么知道华觞楼?你成日在书院的,难不成还偷偷溜出门玩?” “哪里的话!大哥,我是在书院听人说的啊,我也没去过,就是好奇嘛!不是说华觞楼什么样的东西都能拍卖嘛,大哥,现下咱们暮苍斋的名声在京城上流世家已经有一些了,但是还是不够广嘛,谁会嫌银子少啊!” “你个小财迷,难道我们王府短了你的银子不成?还是你银子不够使吗?”南陵萧无奈的说道,“这般如若打开以后供不应求,那这条线可就瞒不住上面了。” “那就要供不应求啊,不然的话跟满大街的摆的瓷器碗盏有什么差别。”南陵茉撇撇嘴道。 南陵萧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说道:“将你的想法都给哥哥说说,不然的话不许你出门去拍卖会。” “大哥~~”南陵茉撒娇道,“你就让我去嘛,谁会嫌银子少啊!”南陵茉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放在华觞楼打开咱们的招牌最好,那里人最多啊,再说咱们卖的又不是满大街的瓷器,是上好的白瓷啊!自然是往高了卖,一瓶难求才好!”南陵茉越想越兴奋,甚至觉得自己有经商的天分…… “哈哈哈哈,”南陵萧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看你就是没去过华觞楼,想去凑热闹吧?!好了好了,同意了!不过,拍卖会上三教九流都有,你换身衣服再出去吧!多带两个人跟着你……”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嗽。 “大哥,虽然现在已经三月底了,但夜晚寒气还是有的,大哥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南陵茉把脉担忧的说道,“之前你老说任公子和你是至交,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究竟是不是假的!” “是谁说本公子和世子只是泛泛之交?”二人听见一个声音,纷纷转过头,只见一身着浅蓝色暗纹衣裳,手持一柄玉骨扇的玉面公子微笑的站在二人面前。 “景之,你回来了?”南陵萧立刻站起来,介绍二人道:“景之,这是我的胞妹,南陵茉;茉儿,这就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人称阴阳鬼医的任栖枫任公子。” “景之见过仁安郡主。”任栖枫眼睛一亮,拱手行礼道,“子熙,这就是你那在庵堂为母守孝的妹妹?” “任公子,”南陵茉也拱手行礼,“刚刚冒犯了。既然任公子回来了,那我有一事想要问任公子,我兄长这病究竟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未能痊愈?” “茉儿,不得无礼。”南陵萧呵斥道。 “子熙如今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当年重病之后留下的症候罢了……”任栖枫停顿说道,“子熙的身子精心调养才能恢复如初,只是调养尚需时间,不能劳心劳力。你自觉你们王府中的那些财狼虎豹能让你大哥好好调养身子吗?”这话任栖枫说的是有点过了,但他说的确是实情。 南陵茉很快的从中获取到关键的信息,她努力回想着南陵茉的记忆,似乎她五岁那年,八岁的南陵萧似乎是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就突然生了场重病,命在旦夕。母妃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救活了大哥,但是大哥的身子就一直不如从前。而从那时候起母妃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最后缠绵病榻几年最后撒手人寰。 任栖枫见她不言语,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有我在你大哥身边他不会有事的。只是好大夫也要遇见肯听话的病人也才行啊。”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去了厢房。 “大哥……”南陵茉心下一酸,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你……” “茉儿,大哥没事,”南陵萧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不是准备将那几套瓷器放到华觞楼去拍卖嘛,你赶紧去准备吧!” 南陵茉见南陵萧也没什么大事,何况明日就是华觞楼今年的第一次季度拍卖会,她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南陵茉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空气说道:“木易,去传信给王爷,问问他今晚亥时是否有空来一趟?” 南陵茉在想到要做白瓷生意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一旦名气打开,就很难逃脱的过醇王的眼线。 醇王为先帝的二皇子,他和别的皇子不同,最喜欢的就是做生意,云氏王朝是以武立国,为了扩大疆土,天武帝云慕飞在位的那二十年不停的征战四方。开文帝继位之后最初十年也是不停的征战导致国库空虚,二皇子醇王云天洵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天生就喜欢做生意,先帝也就大力支持,连醇王的正妃也是皇商舞阳侯的女儿。 南陵茉想到这层,就把云天泓给拉进来,以另一个合伙人的身份为镇南王府提供了一个保护伞,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朝廷非要将这暮苍斋查到底时最终牵连镇南王府。 第四十四章 拍卖会(二) 亥时,一阵风过,云天泓已经到了南陵茉的内室。“王爷。”南陵茉无奈的说道,“你以后来能不能不要给我院子里的人都下这么猛的蒙汗药?这样药下去,我院子里的人哪里受得了?” “好,那我下次撒少一些。”云天泓好笑的说道,“你让木易传信给我,说有要事找我商量,难不成是因为你想我了?” “王爷!”南陵茉无奈的翻着白眼。“叫我际渊,茉儿,叫我际渊,”云天泓柔声说道,“这是我母后临终前给我取的字。只可惜她……” 南陵茉愣了一会儿,快步走上前,握着云天泓的手,轻轻的唤了句:“际渊。”云天泓问道:“茉儿你唤我来,可是为了明天的拍卖会?” “是,这次一共是三套十二件茶具都在这了,”南陵茉一边把云天泓推往她的小书房,一边说道,“我想明日燕云作为暮苍斋幕后的老板把这三套茶具推出去卖。” “这些茶具烧的可真精致啊!”云天泓看到三套要拍卖的茶具感叹道,他拿起其中一套茶具说:“看这色泽,我看不像是白瓷啊!” 南陵茉点点头说道:“仲叔说这是甜白釉。你看着釉色均匀,没有白瓷透亮却比白瓷细腻,而且有厚重感,比白瓷看着更有韵味。” 云天泓边点头边说道:“之前你卖的几套大大小小的梅瓶就很得人喜欢,连二哥都去我府里看中了给抱走了一对,还千方百计的打探这白瓷梅瓶在哪买的,我就只能胡乱答说是友人赠送的……” 南陵茉感觉云天泓的怨气连面具都压不出,已经要溢出来了,心里顿时觉得此时的云天泓和传说中的不大一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为了多谢王爷,不,际渊,的相助之恩,我自然是给你留了一套茶具。” 南陵茉说着从博古架上拿出另一套茶具,说道:“这一套甜白釉茶具是我亲自画的图,亲自设计的,只不过它不是十二件,而是六件,不知……”云天泓一把夺过来笑着说:“喜欢,非常喜欢。” “时辰不早了,我就回去了,你早点歇息。”南陵茉点了点头,云天泓将茶具抱在怀里就消失了。 三月二十九一大早,南陵茉借口要选点首饰就出了门。她依旧到一个成衣铺从前门进,后门换了件衣服出来,一拐二去的就到了华觞楼的后门。 “大小姐,”贺叔将南陵茉引到了密室, “贺叔,今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有一套精工刀具,据说是由玄铁铸就的。”贺叔说道,“大小姐,你可是需要它?” 南陵茉并没有在意贺叔说的那一套精工刀具,忽然问道:“拍品中可有人卖寒泽三叶草?” 贺叔愣了一下,低声答道:“没有,不过大小姐,你需要寒泽三叶草做什么?” 南陵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让贺叔多加注意,如若有人来拍卖或者典当,就把它买下来。 “贺叔,煞月阁训练的如何了?”南陵茉忽然调转话题问道。 “大小姐不如招几位殿主前来问问?”贺叔说着,暗月、暗风、暗夜以及另一个女子齐齐出现在南陵茉面前:“属下参见阁主。” “起来吧,”南陵茉说道,“现在也近半年了,你们将风云雨雪四殿的人训练的如何了?这个人又是谁?” “主子,此人是属下在雪殿训练人时的人,此人擅长蛊毒,蛊毒的修为均在属下之上,属下此番带她来,是想请主子允许她作雪殿的殿主。” “属下见过主子,如若主子不信属下,可以收下这个。”那女子伸手将一个盒子递给南陵茉,“这个是噬魂蛊的蛊虫,主子可以将子蛊重在属下的身上,如果属下背叛主子的话,主子只要操纵母蛊,属下便会全身溃烂最后内里被蛊虫吞噬而死。” “嘶,”众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不由自主的脑补了一下这死法,纷纷寒毛竖起,感觉太恐怖了。南陵茉答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自是相信你的,你叫什么?” “属下请主子赐名。” “他们三位殿主都是暗字辈,那你也随他们吧,就叫暗羽吧!” “属下暗羽叩谢主子赐名。”暗羽起身。 南陵茉听了他们将训练的情况后点头道:“贺叔,既然万事皆备,那我们就可以顺利开张了!” “谨听主子吩咐。” “以往我们煞月阁做的就是杀人情报的生意,过去做的还是照旧。镇国公府出事之后,五十万北境大军面临重新整饬排编,雪殿暗羽挑出五个以军医的名义渗透进北境军;三个擅长外伤,毒理的,去南境军报名进入我爹帐下做军医,护着我爹;挑出两个老成持重的,我会着人引荐你们进入太医院,会让你们在三年内做到太医院院判的位置。另外五名以江湖游医的名义接近北境的王公世家,最好能够渗透入北戎。剩下的几人三人留在济安药堂作坐诊大夫,两人前往江南三人前往西境。” “主子你想以行医来建立新的情报网?”几人齐齐问道。 “我目前只是需要几个耳目,宫中和北境以行医经商最为合适。”南陵茉说道,“之前王爷传信说买我人命的人是阎王阁的人,暗风,我要你的风殿用一个月的时间吞掉阎王阁。既然开张,就从阎王阁开始。暗夜,你的云殿我需要这几个人去这几家时刻盯着他们的消息。”南陵茉将一张写满了字的字条递给暗夜,继续说道:“贺叔,你想办法让这几人以暗桩的名义进入这几个世家。” “是,属下等遵命。”南陵茉交代完所有的事后,就又从后门回到了济安堂。 华觞楼趁着孝期禁令重新装潢修缮了一番,新的华觞楼更加华丽奢靡,茶盏用的是上好的汝窑,碗筷都包上金边儿,桌椅全是一水的酸枝木,雅座包间的窗纱隔帘全都是千金一匹的落月纱,活脱脱的一个销金窟。 这华觞楼一季度的拍卖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必须得有帖子。能进来的人根据财力拿到不同颜色的帖子,一楼大厅五十桌,一桌至多三人,每一位白银五百两,拿的是普通的烫金素帖,二楼地字号雅座儿三十座,每个雅座最低消费白银三千两,拿的是紫色烫金水纹帖。三层天字号包间最为昂贵,一共十间,包间最低消费白银八千两,用的是玄色烫金云纹帖。在得知华觞楼拍卖会重新开的那日,来订座的人络绎不绝,不出五日,一楼二楼的座位销售一空,三楼的天字号雅间也就剩下三间空房。 贺叔本来是想着给南陵茉留一间天字号的雅间,南陵茉推辞了,毕竟跟着兄长一起出来,她不愿意让南陵萧看出点什么,就要了一个地字号的雅座儿。 酉时,华觞楼一季一度的季度拍卖会即将开始了。这也是无双皇后过世半年后第一次开拍卖会,场面自然是非同一般。大厅内的人声鼎沸,二楼三楼的雅座包间也都坐满了人。二楼三楼客人身份尊贵,是可以带一位随从,一楼大厅的随从只可站在两边观望,不得坐堂。 南陵茉坐在二楼西面第一间,视野不错又有一定的遮挡,让对面的人都看不清人的相貌,又可看清楚拍品。 酉时二刻,拍卖会正式开始。一个身着红纱滚金立水裙的美艳女子出现在大家的眼中,眸若星辰,肤如凝脂,山峰高耸,蜂腰细臀,一张樱桃小口简直娇艳欲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子媚劲儿,让在座的男子看得口水不住的往下淌。 那女子手持金铃摇响之后,大堂安静下来。她先行了个礼,娇滴滴的开口道:“在座的各位贵人们,锦娘有幸作为此次拍卖会的主持,拍卖大会现在开始。第一件拍品:波斯的五彩琉璃随身妆花镜,”说着她从锦盒中拿起那枚镜子,正反两面展示给众人看。这镜子相当小巧,有一鎏金雕花手柄,镜子的手柄和背面全镶嵌着五彩的琉璃彩石,镜面更是和寻常所用的铜镜不同,映照出来的影像同真物丝毫不差。哪怕是宫里也找不出几块这样的镜子来。 锦娘展示完拍品之后,说道:“波斯的五彩琉璃随身妆花镜起拍价三百两,无限定加价。” 很快,就有人叫道:“三百五十两”,“五百两”“六百五十两,”…… “一千两。”一个娇喝响起,大厅的人哗然,纷纷朝二楼看去,只见地字号东边其中一间房,一个随从举牌在雅座的栏杆前示意。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锦娘很快就落下锤子,“五彩琉璃随身妆花镜由地字号松叁号获得。”很快就有人将拍品和房号对上,做好记录。 第二件拍品“昆仑血玉制成的同心佩一枚。”锦娘简单的介绍了拍品后,说道:“起拍价一千两。”很快又有人以三千两的价格拍走。 第三件拍品,第四件拍品,第五件拍品……每件拍品都有它的独特之处,很快都已高出起拍价五六倍的价格被拍走。 锦娘笑得合不拢嘴,毕竟她的佣金是从这些拍品中的总价抽一分,她巴不得所有的拍品都以高价卖出,这样她才能拿到丰厚的佣金。 “第十一件拍品:文犀辟毒筷一副。此乃犀牛角精雕为底,用白玉、银等磨成粉调制成涂料,一共上色七七四十九道而成。除了能试出银筷试不出的毒,还能试出江湖上传闻的奇毒。”说着就拿起一碗水,分别用银筷和文犀辟毒筷试毒,大家只见银筷毫无反应,而文犀辟毒筷却发红,锦娘继续说道:“这碗水里的毒是江湖上流传的红颜醉。”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这红颜醉可是江湖排名前十的奇毒之一,很快人群中就议论纷纷。 虽说权贵世家大多都是用银筷和玉佩试毒,但这文犀辟毒筷却能识别江湖的奇毒,这下众人都坐不住了,被这筷子给震慑到了。锦娘刚报出价格五千两,很快就有人价格一直往上加,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性命,这惜命的人还是不少的。 南陵茉兴致黯然的看着他们继续叫价,南陵萧宠溺的轻笑道:“这么些个好东西,妹妹就没有看得上眼的?别担心银子不够,放心吧,大哥带了够了银子!”南陵茉淡淡道说:“用毒之人很毒无比防不慎防,哪是一双筷子能够防得了的?” “两万两!”“两万五千两”“三万两”其他人已经没声音,只剩下天字号的两个人在互相较劲,其中一个声音似乎有些恼怒道:“五万两!”另一边没了声音,锦娘很快落锤定音。 ‘也不知道是谁购得这双筷子,’南陵茉暗想,‘这京城有钱人还真是多啊!既然有人愿意做冤大头,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毕竟拍卖行最后是抽取拍品价格的三成佣金,价格越高她越高兴。 第四十五章 拍卖会(三) “第十二件拍品,新鲜药王谷腐骨灵花两株,”锦娘拿着两个琉璃瓶子,她照例介绍完之后给了个五千两的报价,却没想到居然冷了场。眼看着就要流拍,南陵茉出声道:“八千两。”锦娘一听有人要买,高兴的赶紧落槌。南陵萧有点疑惑的看着南陵茉,又想着她一向喜欢钻研外祖父留下的手札,便也没开口问询问。很快就有人来送来药草,南陵茉付了钱让梅夕收好。 “第十三件拍品东夷国玄铁铸就的一套精细刀具。”锦娘又絮叨的夸了半天,南陵茉此时刚好离开雅座去茅房,并没有看到这套精细的刀具其实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做手术的刀具,很多形状的刀都在她外祖父留下的手札中留下过外祖父的图,只可惜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材料来铸就这套刀具。 “各位贵人,咱们今日已经拍出了十八件拍品,接下来的是来自暮苍斋最新的两套白瓷十二件玉川茶具。”锦娘一挥手就让人将两套白瓷摆了上来,众人见这十二件玉川茶具样式精巧,白瓷的色泽均匀柔和,锦娘拿起其中一只茶盏对着灯光一照,这白瓷竟然将锦娘的纤纤玉指给倒映在茶盏中。 在场天字号雅间中的人是都知道这白瓷器千金难求,向来都是西蜀进贡的,偶尔由皇帝赐给立了大功的王公大臣。至于西蜀流入民间市场上的白瓷大都有些瑕疵,不是形状不够好,就是烧制的不够均匀,看上去坑坑洼洼。尽管如此,这白瓷瓷器也只有几个一等权贵世家才有。其他的世家对白瓷的任何瓷器都羡慕不已。 暮苍斋是今年新开的瓷器店,专售白瓷器,这几个月来每个月店里只有五对白瓷梅瓶,而且每次要订购白瓷梅瓶还得提前订购,求购的人队伍早就排到五里地以外。这一次暮苍斋推出的这两套白瓷十二件茶具,若是用来烹茶款待客人,那可是至高的风雅,不仅侯门望族想要,连清贵世家对其也是趋之若鹜。 “两套白瓷十二件茶具起拍价三千两,加价五百两一次。”南陵茉听到报价,撇了撇嘴,南陵萧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好笑的问道:“怎么,妹妹是觉得这个报价低了?” 南陵茉压低声音说道:“大哥,我是觉得报价高了些,在我看来这个白瓷茶具也就值个一千两,而且这白瓷器终究不会是长久,真正好的是甜白釉。那一套烧出来才好看呢!我房里有一套小套甜白釉的茶具,回头给哥哥送去。” 很快就有人加价,“四千两,”,“五千两”,“六千两,”“六千五百两,”,“八千两,”“八千五百两,” 南陵茉听着这报价直吸冷气,对着南陵萧做了个鬼脸:“大哥,你说咱们的甜白釉茶具推出去,最后会拍得多少钱?” “两万两!”一个特别淳厚的声音从天字号其中一间房间响起。众人纷纷禁声,连在天字号其中一个房间的醇王爷都没狠下心出手买下这两套白瓷十二件茶具,心下一阵懊恼。 “大哥,我听着那人的声音不像是咱们大衍国的人,”南陵茉低声说道。 “那是自然,你看之前有很多奇珍异宝都不是咱们大衍国有的,有异国人在也正常,再说咱们大衍国边城先前也允许通商的。” “可是这京城出现其他异国的人,还堂而皇之出现在拍卖会上,这怕是有什么活动?” “听父王说下个月二十北戎新任太子将率使团代表北戎皇帝出使我大衍,据说连和亲北戎的昭惠公主都会回来呢。” “昭惠公主?”南陵茉眯着眼睛回想着,南陵萧看她一脸迷糊的样子,絮絮叨叨的说:“你那时年幼,大概不记得了,昭惠公主已经和亲北戎五年了,是献亲王的嫡长女啊!” 南陵茉正沉浸在前世李云卿的回忆中,锦娘的话把她拉回现实。只见锦娘说道:“接下来的一件拍品是由暮苍斋最新出的暗竹纹甜白釉十二件茶具。”众人只见一中年男子捧着一个锦盒走到中/央,锦娘笑着说道:“这位燕先生是暮苍斋的主理人,请燕先生介绍一下这最新的茶具。” 燕云接过话头,抱拳说道:“在下燕云,是暮苍斋的主理人。之前我们暮苍斋一直是经营白瓷生意。只是这瓷器不易得,故而量少。而今在下的主人机缘巧合终于觅得这甜白釉茶具。此乃我们暮苍斋的第一套暗竹纹十二件茶具。”他一边说一边从锦盒里拿出一个茶盏,请锦娘握着,让锦娘说说她的感受。 锦娘开口道:“这茶盏摸起来胎体细腻,光影照人,外观釉色如玉,这暗竹纹印在上面丝毫觉不出硌手。” “不仅如此,对着光线还能看见手指的纹路。”燕云补充道。锦娘依言所做,果不其然,饶是见过众多宝贝的她都惊叹起来。 “甜白釉烧制不易,常常烧百而得一,暮苍斋每个月仅售两件甜白釉的瓷器。”燕云又丢出一句话,众人听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敢问燕先生,这套茶具的底价是?” “唔,我家主人也未曾说明,只是说第一套让大家看着出价吧!” “既如此,暗竹纹甜白釉十二件茶具,起拍价无底价,无底限加价。”锦娘大声的说道。 刚刚那两套白瓷拍出了两万两的价格,这套甜白釉无底价起拍,很快就有人喊道:“六千两!”,“八千两,”,“一万两,”,“一万二千两,”,“一万五千两,”,“两万两,”,“两万四千两,”“两万八千两,”,“三万两,”…… 又是天字号的几位较劲,一套甜白釉茶具到目前的价格已经在三万两了。甜白釉除了宫里有,江湖上偶有瑕疵的甜白釉梅瓶也能随便卖出万两的价格,更别说烧制的如此完美的甜白釉茶具,价格简直如烟花升空般嗖嗖直往上蹿。 “五万两!”,当下没人敢应, 锦娘笑眯眯的唱道:“五万两第一次,五万两第二次,” “八万两!”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天砸下,大厅中所有声音嘎然而止。 锦娘也愣了几息:“八万两第一次,……” “八万两第二次……” “八万两第三次,成交!” 众人看向三楼,都想看究竟是谁这样一掷千金买下了这茶具,却只见那窗户边的落月纱轻轻飘动,看不见人影。 锦娘定了定神,高声说道:“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是失传已久王珣的《伯远帖》。” 南陵茉听到这里,内心震动不已,嘴唇都微微颤抖着。这《伯远帖》是镇国公府的密藏,是李云卿母亲的陪嫁,当年她要嫁给尚是平王的皇帝时,镇国公夫人曾经想把这《伯远帖》,《中秋帖》和《快雪时晴帖》三幅失传的字画给她做陪嫁,但是李云卿深知自己最小的兄长李云卶甚是喜欢这三幅字画,最后又从嫁妆单子中划掉全都给了他。后来她嫁出去的第二年秋天,镇国公家传来丧报,说是刚满二十岁的二公子李云卶战死疆场,连尸首都只找到了半副。下葬时李云卿亲手将这三幅字帖中的《伯远帖》作为陪葬,而《快雪时晴帖》则给了镇国公世子李云卲,自己则将《中秋帖》留作了纪念。但这件事只有李云卿和镇国公世子李云卲兄妹二人知道,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当她听见拍卖的是《伯远帖》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二哥的坟墓被盗了。但二哥已经过世八年了,如若是被盗早就应该流入市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消息。她紧张的盯着锦娘,仿佛要把她手中的物件看的烧出个洞来。 南陵萧盯着自己的妹妹,发现她的脸色特别难看,担心的问道:“茉儿,你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不,大哥,我不累,”南陵茉眼睛一直盯着《伯远帖》,缓缓说道,“大哥,我要这幅字画,我一定要这幅字画!不管多少钱我都要这幅字画!” 南陵萧第一次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坚定的要一样东西,心下虽然奇怪,倒也没有多加反对。毕竟这《伯远帖》声名远播,远在《快雪时晴帖》和《中秋帖》之上。 镇国公府抄家时,负责抄家的将军就是现在的巡防营统领夏飞,他将《快雪时晴帖》上交给皇帝云天沣,云天沣欣喜若狂的直接赏了他巡防营统领的职位。南陵茉那时还是李云卿,身在地牢之中,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她知道一旦涉及抄家,皇帝就一定会得到《快雪时晴帖》。云天沣那么一个喜好风雅,沽名钓誉的人一旦得到这个,自然是欣喜若狂。 此刻她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追回这《快雪时晴帖》和《中秋帖》,哪怕是将来重新埋入地下,也绝不能够留给那个人! “《伯远帖》起拍价五万两,每次加价五千两。”锦娘的声音响起。 “八万两,”南陵茉说道, “九万两,”,“十万两,”,“十二万两,”“十五万两,”南陵茉一次次的出价,《伯远帖》的价格快速的蹿到二十万两, “二十五万两,”天字号的那个人死死的咬住竞价不放,让南陵茉很是火大,“二十八万两!”南陵茉再次报价, “二十八万两第一次,” “三十万两”,天字号楼上的那个人再次爆出价格,南陵茉听后简直恼羞成怒,当她再想竞价时,南陵萧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说:“妹妹,不要在这竞价了,等成交之后我们另外找到此人,看看是否能拿下来吧!” 南陵茉只能艰难的点点头,眼睁睁的看着就要到手的《伯远帖》就这样飞走了,气愤不已。 最后一件拍品成交后,南陵茉就和南陵萧找到华觞楼的掌柜贺叔,说是想知道那个竞价买走《伯远帖》的人的消息,看看是不是能私下交易,说完南陵萧还塞了一万两银子做好处费。 贺叔“勉为其难”的收下银子,让底下人去查清,说是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二位。南陵茉临走时,偷偷塞给贺叔一张纸条,要他查清楚是何人送来的拍品,委托华觞楼拍卖《伯远帖》,务必尽快找出此人。这拍卖会就此落下帷幕。 第四十六章 马球课 南陵茉满怀心事的跟着南陵萧回到王府,也不理人,直接回房倒头就睡了。南陵茉在睡梦中看见前世自己躲在刑场外的马车里,眼睁睁的看见镇国公满门被灭,“不,不要……”南陵茉惨叫的醒过来…… “郡主,郡主,”在外间守夜的梅倩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掀起帘子,只见南陵茉满头大汗,面色青白的坐在床上喘气,心疼道:“郡主,您是不是又梦魇了?” “没事,”南陵茉弱弱的挥了挥手,梅倩用帕子擦着她满头的大汗,说道:“郡主,奴婢给您端盆热水,服侍您擦洗一番吧,这春天夜里寒气重,您换下中衣来吧,仔细着凉。”南陵茉也觉着身上粘腻的很,就点头应允了。 换了衣裳,南陵茉反而精神起来,也不要梅倩守夜了,便自己坐在书桌前看起外祖父的手札和《毒经》。 《毒经》中记载着腐骨灵花干草可用于外敷可止血化淤,内服可断骨生筋。很多关节筋寸断损无法痊愈的若是以腐骨灵花入药,不管是外敷内服都有奇效,百日即可恢复六七成,半年内可恢复八九成,一年后可恢复如初。哪怕是对于期年的无法治愈旧疾伤患也能恢复五六成。 南陵茉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云天泓膝盖的伤,大概是都是武将世家出来,觉得云天泓一身武艺,年纪轻轻的就废了双腿,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都已经废了,不如试试,反正最快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所以在拍卖会上她毫不犹豫的拍下这《毒经》上的腐骨灵花。只可惜现下只有两株,对着《毒经》和外祖父的手札上来说还远远不够,至少得十株新鲜的腐骨灵花才能成事。 《毒经》中记载这腐骨灵花生长在西南烟障之地的愁云涧,采集和保存都尚属不易,故而京中甚少有新鲜的腐骨灵花,药材虽少有,但也能寻到,只是这入药的效果就不如新鲜的了。 南陵茉离家回书院之前去舒兰阁看了看南陵晴的伤,她见南陵晴已经不需要人扶着,已经能一个人撑着拐棍就能在院子里慢慢走着,气色看起来也比以前好多了,于是点头笑着说道:“看来王大夫很用心呢,你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现下还是不能乱跑乱跳的,要仔细些。多喝些续骨的汤羹、牛乳之类的,也要多晒晒太阳,也别总是在屋里头呆着。回头我让我院子里的梅夕给你送些上好的白药,另外三七粉可就着大骨汤一起喝,你服用之前问问王大夫即可。” 南陵茉等人告别了江老太君和镇南王,就回了书院。 “仁安,你听说了吗,荣臻长公主明日就要来书院上学啦!”林朝英比南陵茉早一些回到书院,神秘兮兮的八卦道:“这宫里也不有的是帝师太师嘛,怎么跑来书院,还跟咱们一个班?” “天家公主,哪有差的,和咱们一同学习也是正常的。”南陵茉漫不经心的答道,“今上只得襁褓一子,宫中只有待字闺中的两个公主,静惠长公主年长,已无需来书院学习;年幼的荣臻长公主怕是她自己呆着无趣要来的吧!” “我听说,这荣臻长公主向来和雪嬛县主不对付……” “朝英,这才几日,你上哪儿打听的这么多八卦!”南陵茉诧异的问道,“敢情你回家三日,不是去看你刚到京城的母亲,而是去听了各种消息啊!” “嘿嘿,景飒姐姐说:‘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让我转告你小心些。”林朝英悄悄的在南陵茉边上耳语道:“景飒姐姐说让你小心着点你家的大姐姐,她跟雪嬛县主可要好了。” “不过,咱们的课跟他们不冲突,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吧?”林朝英自说自话道,南陵茉心里不置可否,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文课自然是撞不上,可骑射这些都是跑不掉。”舌头后边还压着一句“文课也不是撞不上的,郑先生的助手就是我那大姐姐。” 林朝英听到这话瞬间泄了气哀叹道:“怎么到了京中连书院里都要勾心斗角啊?”说完便一个大字倒在床上。 荣臻长公主来的这几日,文课上倒也相安无事。南陵萱有意讨好接近荣臻长公主,可是荣臻长公主对她爱搭不理,只一味的和南陵茉、林朝英她们一起玩。南陵萱心下暗恨,奈何人家是皇家公主,又是先帝元后嫡出长公主,地位比她一个白身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每每她的笑脸总是贴了人家的冷脸。 书院每五日就有一次骑射课程,君子六艺中本就有骑射,所以男子都是要上的,再加上京中世家们也好打马球,故而书院中不论男女,马球课是必须上的。 京中贵女们早的大概十岁起就开始学习马球,稍稍晚一些的十三岁左右也习马球了。像南陵茉这样及笄之后才开始习马球的已经算是年纪稍晚的了。 前世作为李云卿时体弱,只能看着人家在球场上策马奔驰,也就是这个,现任皇贵妃谢婉茹才入了今上的眼,入了平王府为侧妃。 可这一世,南陵茉总是随母妃在军中多一些,剩下的时间要么就是在看医书,要么就是习武,再加上脸上的胎记多少有些自卑,对于社交活动,不论是诗会赏花会马球一概不沾,除了骑马射箭其他的完全不会。 林朝英听她说自己不会打马球时愣了半天,道:“你一个郡主,怎么不会打马球?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有先生教呢嘛,而且郡主你不是会骑马嘛,会骑马就会打马球,你放心,实在不行我教你。” 荣臻长公主也挺着小胸脯骄傲的笑道:“七嫂,没关系,我教你,我打马球打的可好了!” 这日下午便是马球骑射的课程,南陵茉和众人换好衣裳便在马球场上等着了。为了将教习融入实战,大多都是先上理论,接着便下场。因书院在京郊云麓山,面积甚广孤儿马球场甚是庞大,是寻常马球场的三四倍大。此番马球课,教习先生根据入学年纪分出三个场地,年纪长些的在东边的两个球场上自行活动,由两个助教看着。对于刚入学且年纪尚小的学生们通通拘在西边的球场上。 教习打马球打是承平侯家的刚袭爵的小侯爷张鸣,这位小侯爷毫无科举之心,才学平平,就喜欢遛马斗鸟,却打的一手好马球,便死皮赖脸的赖在书院做起了骑射教习已有三年了,也算有个事干,现任的山长无法只得同意。 张鸣看着这些新入学的学生们,颇为神气的说道:“你们不要以为打马球只是为了贪玩,实则不然。打马球讲究手眼协调,力度与平衡配合良好,最重要的就是要一队的人协同合作,除了体力之外还要动脑子,什么情况下采取什么样的战术,突破围堵,从而顺利进球。” 一边说着一边捡了根树枝就在地上画起简单的图来。南陵茉听他讲得头头是道,甚至还做着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心下惊讶:原来打马球还有这么多门道。 说完了理论知识,接着就是实战了。张鸣见着一群人看他的目光中都透着钦佩,便又得意的说道:“你们别小看这马球,宫里每年各种的宫宴,秋猎都是有机会考校你们打马球的技术的。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啊,当今圣上的马球打的可是相当好!” 南陵茉心里暗想:你来这书院做个所谓的教习先生三年,只怕这话都说上了成千上万遍了吧!想着想着就翻了个白眼。 “想什么呢!”张鸣见她翻着白眼神游天外,不禁有点恼火,“仁安郡主,虽说你是郡主,但来这书院上学皆是同窗,你有什么不满?!” “对不起先生,”南陵茉忽然被人点着名字骂,赶忙回过神道歉,脑子里转的飞快旋转陪笑道:“先生,仁安是第一次学打马球,看先生的身法被折服了,又看先生刚刚那一招样式仿佛是叫‘飞凤流星’的一时之间愣是看住了,正在脑中回想着怎么做这个动作。” 南陵茉摸着良心发誓,她这辈子脑子都没转的和今日这般快过。张鸣见她说话面儿上看着诚恳,心下高兴,也就轻轻放过了,继续说道:“好了,你们都上马吧!” 一众小白丁上了马,张鸣很开心的吼了起来:“左边,左边空了!林朝英你愣着干什么?!” “右边,右边又空出来了。”张鸣看着这群小白丁打马球乱成一团简直急的不的了,一边跳脚一边嚷嚷:“哎哟,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笨的学生,手脚都是摆设吗?脑子是长的好看吗?” “仁安郡主,你要抓紧缰绳握好球棍,要协调,诶诶诶……”话音未落,南陵茉一个不小心就要从马上摔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时会残废的,而且这人还是镇南王家的郡主,镇南王的心头肉!张鸣看着冷汗就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飞入球场,迅速的把南陵茉捞进怀里,稳稳的落在地上。南陵茉惊魂未定,待她看定,一张和云天泓有三分相似的面孔映入眼帘,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黎王云天澄。 “黎王殿下,”南陵茉赶紧抽身出来行礼道,“仁安多谢黎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七弟妹不必多礼,”黎王微微一笑,让天地失色。在场的众位女子艳羡不已,那不是别人,可是四皇子黎王殿下,京中盛传的谪仙一般的人物。清冷的高贵的气息环绕,让众人看呆了。 “四哥,”荣臻长公主跳下马快速跑向黎王,“还好还好,多亏有你啊,不然七嫂这一摔可摔重了。” “七嫂,你没事吧?”荣臻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放心似的拍了拍胸口,“还好你没出事,不然七哥得骂死我……”忽得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吐了吐舌头。 南陵茉赶紧对着众人行礼说道:“无碍,都是仁安的球技太差,扰了大家,我们继续吧!” 说完匆匆的向黎王行礼后,继续一跃上马飞奔而去。云天澄看着那个浅紫色的身影,和起那日除夕宫宴的擂鼓而舞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 第四十七章 处罚 一节马球课一个时辰下来,众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南陵茉习武骑射是不错,可在马球课的十六人中成绩却是惨不忍睹。两队各八人比赛,最后打出了个居然是十比四,张鸣粗略的统计了一下,从她手底下丢的分至少有四分。和她一个队的人除了林朝英和荣臻长公主,其他几人简直恨她恨的牙痒痒。 南家三姐弟今年一同入学,一同上的马球课。南陵萱还和南陵茉她们在一个队伍,对于这个输的惨不忍睹的成绩,南陵萱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忍不住出言讽刺道:“二姐姐,你可是在京中长大的,怎么连个马球都打成这样?这说出去简直是丢我们镇南王府的脸。” “南三小姐说的是,京中谁不知道镇南王府的仁安郡主除了习武骑射什么都不会啊,这些日子在玄班上课也不见得多拔尖,名次不过尔尔,真不知为什么山长会收你做关门弟子!”其中一蓝衣姑娘讽刺道。 “陈初瑶,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朝英好打抱不平,立刻反驳道:“京中谁不知道仁安郡主至孝离京为母守孝三年,若换了你,十二岁离京,难不成在庵堂守孝之余还学习马球?!” “哼,别用守孝来做借口,不就是会点拳脚有什么大不了的!粗鄙!”苏清烟不屑的说道,“玄班中郡主的功课还不如南三小姐呢!依我看,郡主还不如去蓝班好生学习。” “郡主的成绩是不如南三小姐,但是貌似在苏小姐你之上吧?!”林朝英出言讽刺道,“你不是入学考试的原本魁首么,怎么也不见得比郡主好?!” “你!”苏清烟气得直跺脚,“你简直强词夺理!” 南陵茉懒得搭理她们,拉着林朝英和荣臻长公主就准备离开,“看来你们体力还是很不错的啊,打了一个时辰马球还有精力在这吵嘴。今日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吗?策论可都写完了?!”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众人回头一看,正是负责她们经史的斋长——太师府的嫡幼女,十八岁的安妤娆。 众人一见她严厉的神色,皆低头不敢回嘴。安妤娆眼刀扫过一众人等,道:“我是你们的斋长,自然是有权管束你们。同窗争吵违反书院规定,今日参与吵架的几人每个人抄写《古论》五十遍,不抄完今晚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其他在旁观看的一律抄写《古论》十遍,明日上课前交给我。” “为什么我们也要抄,”其中一人不服气的说道,“我们又没有吵架。” “书院规矩,同窗之间要互敬互爱,不得打架吵闹生事坏了同窗的情谊。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看着,也不劝阻,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要罚抄书?”安妤娆严厉的说道,“若还有不服的,尽管去陆监院那儿说我的不是,看看是否是我冤枉了你们,也看看陆监院会如何判定,如何罚你们。” 众人不敢答话,只能点头赶忙去抄书,安妤娆又说道:“仁安郡主,此事虽说是因你而起,你也并无过错,可是作为同窗就是要同甘共苦。为了同窗情谊,我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所以十遍的《古论》也请你今晚抄完。” 南陵茉一愣,赶忙点头道:“是,斋长。仁安一定会准时抄完。”安妤娆盯着南陵茉看了一会,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转身离去。 书院每日辰时起课,申正末书院课业结束的时间。一日三餐均是定时定例,每日的卯正二刻,午时二刻和酉时二刻则是饭堂统一开饭的时间,错过了时间便就没吃食。是以这上马球课的十几人若不动作快些,今晚就得饿肚子了。 “哎,真倒霉,”林朝英哭丧着脸抱怨道,“又不是我们挑起的祸端,凭什么要我们抄书!明明就是那几个人引起的。五十遍啊……这怎么抄得完。”林朝英抄了五遍之后,手酸的捏笔都捏不住了,扔在毛病皱眉抱怨道。 “我已经抄完了,不如我帮你吧,今日终究是你帮我说话才引起的。”南陵茉伸手拿过她抄的纸张,皱着眉头,颇有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你这字……” “哎呀,你知道我的,让我拿刀拿剑没问题,拿笔就……嘿嘿”林朝英讪笑道,“我这鸡爪字,我娘从小就骂我,改不过来了。” “京中女子大多习簪花小楷,梅花小楷的,这样显得秀美端庄,不若你改习钟王小楷,若水小楷之类的?” “啊?又要改啊?”林朝英为难的眉眼都要挤在一起了,“我不要……我以后同景飒姐姐一般是要做女将军的,写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南陵茉听完笑出声来,说道:“就是做大将军也得会写节略啊,难不成你以后都让副将代劳?” “啊?不是吧!”林朝英看着南陵茉递给她一套钟王的蝇头小楷描红帖,苦着脸听南陵茉继续说道:“以后啊,我每天都督着你,非要你日/日把这描红帖练上一套才罢休。” “七嫂,林姐姐。”荣臻长公主蹦蹦跳跳的拿着糕点来到二人的房间,神神秘秘的说,“这是我叫我的丫鬟碧蓉偷偷拿进来的吃食。”她一进屋看见那两个人还在不停的抄写,好奇的问道:“七嫂,你不是只抄十遍吗,怎么还没抄完?” “郡主是帮我抄呢……”林朝英苦笑道,“我可是要抄五十遍的……” 南陵茉一边写一边摇头笑着说:“你这鸡爪字,要写的和你的字差不多,不被斋长发现,可比我自己抄五十遍来的累多了。” “可也不一定她会一遍遍的检查啊!”林朝英不服气的说道,“这样郡主你写起来就快多了。” 荣臻长公主赶忙阻止道:“千万别!读书人最忌讳作假,这要是被发现了可就糟了。” 林朝英也知道作不得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荣臻长公主说道:“七嫂,林姐姐,先吃点东西再抄吧!现在都已经一更天了,这个时辰饭堂早就没有吃的了。” “长公主,这个斋长是什么来头啊?”林朝英停下笔吃着糕点说道。 “你是说安家姐姐?”荣臻说道,“你忘记啦,你除夕宫宴行酒令的时候她不是也在其中嘛。” “难怪啊,”林朝英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对,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她是安太师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大嫂的亲妹妹。人倒是很公正啦,就是不太好接近。”荣臻神神秘秘的说道,“不过,我知道她喜欢的是我四哥哦。” “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林朝英纳闷的问道。 “我四哥那么谪仙一般的人物,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有什么奇怪。”荣臻毫不在意的说道,“这位安家姐姐自命清高,也不屑于和那些女子一般啦,她只是在书房中藏着我四哥的一幅画作,日夜对着看罢了。” “什么?!”二人双双惊讶的看着荣臻长公主,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 “哎呀,这是我幼时偷偷跟着七哥一起去安太师府不小心看到的嘛。”荣臻长公主吐着舌头说道。 若南陵茉的芯儿若还是她自己,她还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抄也被罚抄。可如今她的芯儿是李云卿,那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听完这些对话,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抄了十遍《古论》。心下不由叹道:这简直算得上是“祸从天降”了,继而摇摇头道:“哎呀,赶紧抄吧,不然今晚是别想睡了。” 荣臻长公主离去后,二人一直抄到三更时分才抄完,方才睡去。 书院的斋长都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校舍歇息,安妤娆此时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脑中一直想着下午马球课上发生的情形。她没想到以往不在京中的黎王殿下会出现在书院,不仅飞身救下了南陵茉,还一直盯着她的身影。 她想到在除夕宫宴,南陵茉的那舞姿,黎王殿下眼里透出的异样的光彩,她的心就久久不能平静。 ‘难道殿下喜欢上了她?殿下虽说一直待人温文尔雅,但一直都有很明显的疏离感。这个丑丫头凭什么呢?’ ‘不,殿下不会喜欢她的,她已经和云亲王订婚了,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殿下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 ‘可是殿下的眼神,明显就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从未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别人。’ ‘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和云亲王订婚的缘故?黎王殿下待兄弟姐妹们向来都很不错的。大体是为了面子上的缘故吧,荣臻长公主不也是来书院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罢了罢了,何苦在这想些有的没得,殿下既然来了书院,想必也是要回书院作教习先生了,那时相处机会就多些,殿下许是能看见我的罢。’ 想到这里,安妤娆的心平复了许多。她从十岁那年远远的见过一次黎王殿下就喜欢上了,已经等了八年了,家中父母也甚是着急自己的婚事。现在先帝和无双皇后的禁期已过,眼下新妃嫔们也入了宫,只怕很快就会轮到自己的亲事了。若是陛下赐婚把自己赐给了别人,这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安妤娆又暗自着急,更是难以入眠。 第二日卯时二刻,安妤娆对着镜子见自己顶着一双大黑眼圈,不得不厚厚的上了层粉盖住。 辰时上课前,众人将罚抄的文章交到安妤娆处,安妤娆也真真是一人一人的点过去,好在人数不多,时间也略紧迫,不能误了他们正式上课的时间,故而只是略略翻了翻,遍数差不离也就放他们过去了。 只是在看到林朝英的字,安妤娆略微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字……罢了,多下些功夫吧!这字拿出去说你是书院出去的怎么像话!以后每日多描两套描红帖子交过来。”她又翻了翻后头的一沓纸,草草的数了数遍数,挥了挥手就放过了。林朝英离了她那才算真真多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八章 北戎来使 先前便有传闻北戎使团将在四月二十进京,一进入四月份,身着北戎服装样式的人在京中越发屡见不鲜。这块苍穹大陆上除了版图最大实力最强的大衍国之外,周边的国家还有北戎,西蜀,南梁和东吴。除了大衍,东吴的实力排第二,接着是西蜀、南梁。北戎地处寒冷的北方,条件艰苦,整体国力虽为末等,但是北戎为马背上的民族,好战、善战,全民皆兵。 自五年前皇叔献亲王的嫡长女昭惠公主云芊婳和亲北戎的八皇子,先有“战神”云天泓的声名在外震慑北戎,后有镇国公五十万北境军镇守北境一线,再加上北戎内部夺嫡斗争,这几年来北戎也算安分。但自从镇国公府出事以后,北戎和大衍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新任太子是北戎皇帝的六皇子叫赫连峥,是北戎国敬贵妃之子。北戎国皇后早逝多年,皇帝无意再立后,北戎国中以敬贵妃为尊。一年前北戎前太子乃皇后唯一嫡出之子,因巫蛊之术被废。六皇子赫连峥脱颖而出,于去年九月正式册封为新太子。 八皇子赫连哲的的母妃是一个低等女奴,深被北戎皇帝所喜,却因身份低下最后病逝追封也只是个贵人的位分。八岁的八皇子赫连哲交由敬贵妃抚育,一向以六皇子马首是瞻。 此次北戎使团的成员除了新任太子,八皇子康王夫妇,一应使团成员之外还有赫连峥的胞妹,现年十八岁的十公主赫连玥,一共近二十人。 为了迎接北戎使团来京,熙平帝让献亲王作为迎宾使团的首位使臣迎接北戎的来使,献亲王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的宝贝女儿嫁去北戎已经五年了,除了偶尔的来信,这五年并未见过一面。献亲王妃一想起和亲的女儿就心疼,听说此次北戎使团中自家女儿也会回京,恨不得就跟着夫君一起迎接自家女儿。献亲王将按礼制先行安置京中驿馆便回宫复命。 御书房 “陛下,臣已将北戎使团一行人等安排至京中驿馆。”献亲王低头回禀道,“不知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皇叔,朕知道你和皇婶思女心切,朕已和大臣们商议,三日后在养居殿正式接见北戎使团。这几日就由皇叔着人安排,陪着北戎的太子在京中逛逛,五日后在逸仙殿正式宴请北戎使团。”献亲王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 “三宝,传两位丞相,以及内阁首辅前来见朕”熙平帝一边批奏折一边吩咐道。 “皇上,二位丞相大人和首辅大人到了。”小太监进来通报。 “臣谢添/风钊/荀杞叩见陛下。”谢添和风钊俯首道。 “几位爱卿快快请起。”云天沣微笑着说道,“三宝,赐坐。” 谢添、风钊和荀杞起身谢过侧坐在左右两旁。几人相视之后,谢添行礼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可是为了北戎使团的事情?” “左相果然是朕的左膀右臂,”云天沣笑道,“朕接到的使团名单当中有不少文武有才之士,只怕五日之后的宴会上会有一场对试,对于此事,二位丞相可有何看法?” 左相谢添说道:“陛下不必忧虑,饱学之士我大衍国怎会有缺,文澜阁中有不少学识渊博的大学士,武将之中也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武将人等,这不足为虑啊!” “丞相,朕不担心文澜阁和武将,但是此番前来的文武之士大都是在野之人,如若我等已在朝之人对试,这赢了说我大衍文武百官以官压民,万一输了丢的可就是我大衍文武百官的颜面!” 右相风钊低头思考了一阵,说道:“陛下,我大衍最有名的书院乃京城的云麓书院和新州的新洲书院。不如让京中云麓书院的学子们一同参加此次宫宴?” “云麓书院可有几百人,怎么可能都来!”云天沣惊讶道。 风钊继续道:“自然了,不如在书院先举行一场文武比试,前三甲的学子们方可参加此次宴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云天沣思量着久久不回话。 谢添上前行礼道:“陛下,臣看此方法甚好,如若赢了自然是好,如若输了也可说还是书院的学生,自然是火候未到,也不会丢了颜面。” 右相风钊稍稍犹豫了片刻,说道:“陛下,此事不可张扬,否则传扬出去就会变为我大衍怕了北戎之人,不知是否以别的名目举办这场比试?” 云天沣陷入沉思,半晌他问道:“不知几位爱卿有何见解?” 谢添忽然上前回禀道:“陛下,今年春闱暂停,六月是太后的五十圣寿,选出云麓书院文武人才各三名代表云麓书院进宫贺寿,不知这个因由如何?” “甚好,甚好!谢卿果然妙思!”云天沣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那这文试就由荀首辅和叶山长一起主持,武试的话……”云天沣思虑着。 荀杞忽然开口说道:“陛下,武试之人不如就由镇南王和安国公两位主持如何?” 云天沣思量道:“安国公世子大婚将至,安国公府怕是未必有空;镇南王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境也不见得有空。不如就由平西将军和禁军统领一同主持。两日后文武比试就放在云麓书院,荀卿稍后你拟旨呈上便是。” “是,臣等领旨。”三人齐齐行礼退出御书房。 云天沣继续看着奏折,忽然皱眉,唤道:“三宝,去召镇南王前来觐见。” “龙一,派人盯着昭惠公主。”云天沣淡淡的说道。 京城驿馆 “太子哥哥,咱们出去转转吧!”赫连玥兴奋的说道,“这大衍国的京城可真繁华啊。” “十妹,明日吧,今日你刚到京城也累了,不如好好歇息,明日我陪着你逛这京城可好?”昭惠公主柔声细语的劝慰道。 “哼,本宫和皇兄说话,有你这南蛮子什么事!”赫连玥一把推开昭惠公主,不屑的说道,“你别以为你回到了大衍的京城你的腰杆子就硬了起来,你只是小小亲王之女,不是皇帝的女儿,别在本宫面前摆架子!” 昭惠公主脸“刷”的变白,眼泪在眼中打转,死死的握紧拳头不让眼泪留下来。赫连哲在一旁当作没看见似的一句也不敢反驳。 “十妹!”赫连峥看到此情景,出声喝道:“她是你八嫂!跟你八嫂道歉!” “我又没说错,她就是南蛮子!”赫连玥不服气的争辩道。 赫连峥脸比锅底还黑,心里直骂自己这个妹妹简直就是个无脑的蠢货,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十妹,本宫已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里是大衍不是北戎!如果你这般不知礼数,失了国体,你认为父皇会饶了你吗?!” 赫连玥忽的想到自己父皇下令斩杀先太子党一应人等毫不留情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在赫连峥的怒视之下,不得不屈膝行礼道:“八嫂,对不起。是玥儿不懂事……” 赫连哲对着昭惠公主使着颜色,昭惠公主勉强笑道:“不妨事,我看十妹也是累了,那本王妃就不打扰了,就先和王爷回房歇息了。”说完,赫连哲就拉着昭惠公主回了自己的卧房。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给她面子啊!她不就是个王爷所出的和亲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赫连玥不满的说道,“难道她的身份还能高出我吗?!” “十妹,她是和亲公主,献亲王是的嫡长女!献亲王是什么人?!大衍先帝的唯一胞弟!现在的大衍皇帝有多敬重他你知不知道!你张口闭口的南蛮子,你当这还是在北戎吗?此次本宫前来不仅有边城贸易条约要谈,还有和亲之事!”赫连峥忽然掐住赫连玥的脖子压低声音凑到赫连玥的耳边威胁道:“本宫警告你,你如果坏了本宫的大事,本宫不介意要了你的命!” 赫连玥惊恐的看着赫连峥发红的眼睛,哆哆嗦嗦的求饶:“咳咳咳,皇兄,皇兄,臣妹知道了,臣妹不敢了,臣妹再也不敢了……” 赫连峥听后松开手,又柔声细语的安抚道:“对嘛,这才乖。玥儿,你要知道,你皇兄我坐上太子的宝座不易,你三皇兄,七皇兄,九皇兄对着这个位子虎视眈眈,本宫需要更多的人站在本宫的身边。你八哥虽然势单力薄,可是你八嫂是献亲王之女,献州可是有我们北戎兵器急需的铁矿!而这献州的情况,你八嫂的娘家几位兄长是一清二楚的。你今后对你八哥八嫂要尊重,再给本宫听见你南蛮子,贱种的叫你八哥,本宫绝不饶你!”说完,赫连峥就转身离开的她的房间。 “咳咳咳……是,是,是,臣妹知道了,”赫连玥跌坐在地上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答应。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皇兄狰狞的一面,完全被他吓到了。从她记事起,她的六哥就非常疼爱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就算是辱骂赫连哲是贱/种,辱骂昭惠公主,她的六哥也只是轻斥她,并未多加阻止。没想到她的六哥一登上太子之位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居然用手掐自己的脖子!而这一切,都是昭惠公主那个贱/人还有那个贱/种引起的! “公主,公主!”赫连玥的两个贴身侍女见赫连峥离去赶忙进门扶起她,“公主,你没事吧?!” 赫连玥怒气冲天,一个巴掌就扇在其中一个侍女身上,怒骂道:“贱/婢!现在才进来扶本宫,早先死去了吗?!”被挨打的侍女也不敢应声,只一味跪地求饶:“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赫连玥将桌上的摆设一应扫地,低声咒骂着赫连哲和昭惠公主,“你们给本宫等着,本宫定要你们好看!!!” 第四十九章 书院对试(一) 很快,荀杞将圣上的旨意传至书院,书院众学生都激动起来。毕竟这文武比试前三甲不仅能在五日后的来使款待宴和北戎使团相互切磋,成为天子的门生,还能在六月太后圣寿节进宫参加太后的寿宴。皇家还有两位未嫁长公主,一位县主。这可是一跃龙门的好机会!大衍国虽然不许驸马参政,但并不限制驸马领武官职位,所以这道圣旨对于原本要考取武状元的人来说也是个喜讯。 “郡主郡主,这次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啊!”林朝英小有激动的说道,“只要你入了文试前三甲,看那些人还能说什么?!” “这是为何?”南陵茉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藏书楼找寻鬼谷子七十二术相关的书籍以便完成今日课后叶山长留下的作业。她并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激动,回到校舍后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老神在在的继续看书。 “什么为何啊!这是为你正名的机会啊!”林朝英着急的说道,“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枉作山长的关门弟子,沽名钓誉呢!” “嘴巴长在人家的身上,与我何干。”南陵茉毫不在意的说,“还不如多花点精力在课业上,你不知道山长留下来的策论是有多难!” “你难道不想和北戎的人切磋吗?”林朝英说道。 南陵茉轻笑道:“你我都是朝廷重臣之女,这种宴会自然是受人邀请,你还怕看不到吗?” 林朝英立刻反驳道:“那可不一样,那时咱们只能坐在后面看,不是正式上去比试啊!我要的是和北戎人堂堂正正切磋比试的机会。” 南陵茉叹了口气道:“林大小姐,这次宴会可不是赏花宴,生日宴,诗会,这可是事关国体的大事。” “就是因为事关国体,才不能丢脸啊!”林朝英继续说道,“反正我是要去参加武试的!” “好好好,你去你去,我不拦着你。不过你今日的描红可描完了?”南陵茉坏笑道:“现在可不是我盯着你,是安斋长盯着你,让你每日描两遍给她看的。” “……”林朝英内心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只得认命的拿起描红帖练字。 戌时二刻,南陵茉正在屋内研习外祖父的手札和《毒经》,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林朝英上前打开门,看见一陌生人站在外面,疑问道:“您是?” 来人行礼道:“我是山长身边的助手刘庸,想见一见仁安郡主。不知郡主可在?” “在的,您稍等。” 南陵茉听到声音已经来到门口,一见那人果然是山长身边的助手,赶忙行礼道:“刘掌书,不知山长劳您前来可有何事?” 刘庸答道:“山长请您立刻前往瓶水斋,有要事相商。” “是,我这就来。”南陵茉立刻回房取了书本跟着刘庸一同前往叶宝祯所居的瓶水斋。 瓶水斋乃山长叶宝祯所居之所,门上牌匾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瓶水斋意味学问浩瀚如海,人之所学有限如大海中的一瓶水一般,取“瓶水”二字足以见居所主人的自勉之意。 “山长,仁安郡主已经到了。”刘庸在瓶水斋门外禀报,叶宝祯在屋内听见说道:“啊,好的,让郡主进来。刘庸,你且去将上次他们写的策论再看一遍,明日等两位副山长来了之后再一起拟定后日考试考题。” “是,”刘庸退去。 “学生拜见山长。”南陵茉进屋后行了个大礼,“不知老师叫学生前来可有何事?” “仁安啊,对于两日后的文试你可有什么看法?”叶宝祯摸着山羊胡问道。 “老师,学生可否据实已告?”南陵茉思量再三,回答道。 “这是自然,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告诉为师。” “师父,听闻此次北戎使团当中的饱学之士都是在野之士,所以才会由学院选出文武三甲进宫参加宫宴。”南陵茉见叶宝祯并没有出言反对,便知云天泓让梅雪传递来的消息属实。“不知老师对前三甲之人可有大概的人选?” 叶宝祯依旧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南陵茉故作不知的笑道:“老师,您别看学生啊。学生我见识浅薄,策论还写的乱七八糟不堪入目,万万当不得此重任。” “你这丫头,”叶宝祯轻笑着摇头说道,“你真当老夫老眼昏花至此,看不出你藏拙?”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师的眼睛。”南陵茉忽然插科打诨起来,“既然老师知我心意,不知另有何人选?” 叶宝祯心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便也不好勉强,故而说道:“你师兄里头最好的不过是副山长的儿子,名为赵元嘉的。” “赵元嘉?”南陵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您是说子诚师兄,我二婶娘家二哥的孩子吧?” “正是他,”叶宝祯说道,“子诚是个好孩子,文采斐然,为人恭敬谦和,今年停了春闱,怕是秋闱考学是没问题的。其实说起来,你兄长也是个文采出色的好孩子,怎奈身子骨不好,不然……”山长微微叹了口气,“还有今年进学的周涛也是不错的。虽说他之前在赣州的庐山书院学习,也是中了举的,怕也是等秋闱的机会。” 叶宝祯话锋一转,“剩下一人,为师心里的人选就是你,可你偏要藏拙推脱,不愿参加文试……” 南陵茉腆脸笑答:“老师,高年级玄班的人总是有比学生出色的,再说学生又不是参加不了这个宫宴,自古以来“枪打出头鸟”,学生来书院可是学习的,不是出风头的,免得父王得知,回头又得训我一顿。” 叶宝祯听她说到这份上,就歇了一劝再劝的心思,叹道:“罢了罢了,你不愿也罢。此次的题目你有何想法?” 南陵茉一愣,没想到山长会问自己比试题目,正想含糊过去,却看见老头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好老实说道:“前些日子学生读书,书中便有‘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说法,学生深以为然;但老话也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生心里也疑惑,究竟何为‘大丈夫’‘君子’的风骨?” 叶宝祯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手背在身后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屋内静的只听见更漏的声音。叶宝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哈哈哈,这真是好题目啊!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南陵茉临走时看了看更漏,居然在瓶水斋里待了近一个时辰。 南陵茉刚回到自己校舍,就发现屋里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云天泓。她环顾四周一番,关上房门轻声问道:“际渊,你怎么来了?朝英呢?” 那人微笑道:“许久未见你了,过来看看你。至于你屋里的这个,我让臻儿骗她过去了,不过呆在这时间不能太长。” “你跑这么远来这里一趟,可是有要事?”南陵茉不信他就是平白无故来看她一眼。 “呵,我可是真心话,茉儿怎的不信我?”某人假装委屈道,又见南陵茉丝毫不为其所动,只好自嘲道笑了笑:“这次来有几件事想麻烦你。我听闻北戎使团的宴会上新任太子想要求娶公主作为太子妃,也想把赫连公主嫁进皇家。我此番前来是想替我四哥和小妹来求你,看看是否有办法让他们推脱?” 南陵茉思虑片刻,迟疑的说道:“大衍国开国几百年,互相和亲通婚,尚公主也属正常,听闻赫连公主也是太子的胞妹,艳冠群芳。” “如若她是个温厚之人,我自然就不会提出这个要求。可我当年在北境和他们对战时,知晓这太子心狠手辣,先太子被废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个公主刁蛮毒辣,已经有不少宫女命丧她手。今日晚些时候,皇婶身边的嬷嬷替皇婶传话给昭惠姐姐,想要明日过府相见,结果见昭惠公主眼圈发红,再三追问才知道赫连公主在驿馆她将昭惠姐姐当众恶语辱骂一顿。” 南陵茉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在大衍国辱骂当朝公主和驸马,而这公主还是自己的国家的八王妃,这个异国公主还真是胆大包天啊,不过不知她是真跋扈还是愚蠢至极!她忽然前世作为李云卿时曾在四国来朝会的宴会上见过那个北戎的前太子,虽说长的颇具北戎人人高马大的外表,却从内透出一股儒雅之风。也听父兄说过这个北戎前太子是难得的仁厚储君,若是将来登基,北戎和大衍或许都不用再征战了。没想到这个太子竟然被废而且死了。 南陵茉又想到黎王殿下那个谪仙的人以及荣臻那纯真的笑容,她就没听清云天泓接下来的话是什么,直到云天泓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缓过神来。 “嗯,哦,我知道了。”南陵茉说道,“这荣臻长公主倒是好说,但是黎王殿下我,我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 云天泓也知道这事有点难为她,他不是没想过其他的办法,早在知晓北戎使团入京时,他就已经劝过四哥离开京城,如同往常一般云游。可奈何黎王殿下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享了这份尊荣,就该承担责任。”把他接下来的话堵的严严实实。 云天泓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轻声,他知道这事无影发出的暗号,说递给南陵茉一个锦盒说道:“我要走了,对了,这个是我专门卖给你的。”说完就离开了南陵茉的校舍。 南陵茉打开那个锦盒,发现是一套精工刀具,她看到这一套刀具简直欣喜不已。这套刀具完全是照着她外祖父的手札上画出的刀具打造的,而且这一套七件的刀具比祖父画的三件更精确。 “郡主,”林朝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南陵茉赶忙收好锦盒,拿出外祖父的手札放在桌上,抬头看着林朝英,只见她挥了挥手笑嘻嘻的说道:“看,荣臻长公主的宫女偷偷从宫里带出来的大五福糕点,一起吃吧!” “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南陵茉笑着说道,心里却盘算着五日后的宴会。 第五十章 书院对试(二) 第二日,书院就放出风声,由于时间紧迫,此次考试允许书院文试只允许玄班以上的人参加,武试则由武学院按照报名人数,每日同开十场进行比试,每场一炷香的时间,争取两日内决出前三甲。 林朝英毫无疑问的去武试报了名,而南陵茉则做起了旁观者,成日和荣臻长公主在一起。她一边观察着荣臻长公主喜好吃什么东西,一边在琢磨着怎么让她能够逃脱和亲。她太清楚陈太后这个人了,远嫁亲生女儿的事她绝对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的。如果云天泓所说要迎娶太子妃的话,荣臻长公主还真是很危险。但是云天沣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有什么能比自己的亲妹子嫁过去更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呢? 总之不管如何,既然云天泓拜托到自己,自然是不能让他唯一的亲妹妹远嫁的。南陵茉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悄悄的写了几张纸让梅雪带着去给梅夕。梅夕按照纸张上的指示,很快的在小药屋内找到南陵茉需要的几位药材,交给梅雪带回书院。 “木易,你去跟王爷传话,之前我说过给他治伤,但是现在药物不足,这是差的药材名称,请他想办法在半年内找齐。”木易接过纸条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不知为什么,南陵茉总是对北戎使团来京一事有种不好的预感,许是前世受父兄的影响,北境战场一直深为父兄所忌惮,又许是云天泓的诉说,让她深觉这个北戎使团来京并不简单,原本想着慢慢由华觞楼的人收集腐骨灵花和寒泽三叶草的事情不得不交由云天泓的人来做。 终于到了书院文武比试的那一日。文试的题目是两道策论题,一道是南陵茉提的何为大丈夫,君子之道;另一道则是关于如何治水。不得不说这两个题目都不太好写,一则何为大丈夫,君子之道,本身就难说得清;至于治水之策,只怕是当下的学生们所知的无非是书本上所知的如何开凿挖渠,与实践上来说可未必行得通。 文试时长一共三个时辰,这次参加文试报名的人一共三十二人,用了八个课室,每个教室4个人,用屏风隔起来,仿的类似于贡院考试的布置,不过地方可比贡院大多了。 若说文试这边除了落笔的声音,其他万籁俱寂,那武试可就热闹多了。书院当中本就有武学院,只是人数不多,上至教习先生下至学生也就勉强一百人,除去教习先生,杂役再加上临时全书院报名的临散人等,报名的也就九十人。不过这武试变相于一个武举的考试,若是有幸得见圣上和太后,若是与北戎使者对战时获胜的说不定当场给个京畿大营从六品的校尉的官职也是极有可能的。 南陵茉看不了文试,就和荣臻长公主跑去演武场看武试。演武场打的可是热闹非凡。八个擂台同时开始比试,随机抽取二人对战,点到为止,两柱香的时间内谁先跌落擂台谁为负。赢得下午再比试,直到最后决出前五名,再以兵法考校之,取前三名推荐进宫。 演武场上人不少,有很多不参加比试的学生来观战。南陵茉跟着荣臻长公主在人群中转来转去,终于挤到一个靠前的位子。二人正在八个擂台上来回寻找,对战的身影中并未发现林朝英的身影。 “难道林姐姐已经比完了?”荣臻长公主歪着头问道,“七嫂,咱们是不是来迟了?” “应该不会,两边是差不多时间开始的,你看这香还没过半柱,”南陵茉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擂台旁的香案说道,“估计是还没轮到她上场吧,咱们先看看别人的。” 荣臻长公主跟着南陵茉在那着比试,毕竟年纪小,看到比试中有获胜者,就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很快就有报幕官的高声宣布道:“武试第一轮第二十场,林朝英对江海。”只见林朝英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上擂台,而与他对战的江海则比他高出一个半的头,比她宽出一半。 身边有人偷偷议论:“这有什么看头,胜算不是就在眼前么?” “那可是林将军的嫡女啊,将军亲传,武艺应该不差吧!” “再亲传也就是个姑娘家,花拳绣腿罢了。” “快看快看,开始了。” 众人的眼光齐齐看向擂台。此次擂台女子只占不到一成,大部分都是男子。故而只要是女子上台,总是能不自觉的吸引众人的目光。 众人只身穿深紫色劲装的林朝英用的是长枪,而江海用的是一双千金南瓜锤。说起来也是有趣,京中人人皆知安国公家四小姐景飒擅长使剑,镇南王家仁安郡主擅长用鞭子,没想到这林朝英却擅长使枪。 这坐在上首的二位判决者其中一位就是林朝英的生父,平西将军林焰。打从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要报名参赛开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让自己女儿进书院乃是为了学习诗书礼仪,却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来参加武试。而他在比试前半个时辰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报名参加了武试。此时女儿已经上场,他久经沙场看惯生死之人竟然也紧张起来。 只见二人过招身法极快,短短半柱香时间就过了几十招。林朝英一边手上迅速的过招,一边沉着冷静的眯着眼睛盯着江海,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破绽。这个江海虽然人高马大,但是却是狠练的硬功,虽然威力十足,却灵巧不足。 林朝英很快就从对战中找到破绽,先是一招雷霆万钧打乱了江海的南瓜锤的节奏,又一招金蛇狂舞以虚挡实,以实拖虚,虚虚实实让江海方寸大乱,很快便退到了擂台的一边,接着一招长虹贯日将江海打出擂台。 “好!”众人的喝彩声震天动地,连林焰都强忍住满面的喜色,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轻哼一声:“哼,过了百招才把人击败,以往教的枪法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心里却乐得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林焰的女儿!’ “七嫂,你看林姐姐好厉害啊!”荣臻长公主兴奋的拍手喝彩道。 “是啊,这么精彩的枪法,简直得了林将军的真传!”南陵茉感叹道。 “七嫂,那林家姐姐后面还有几场比试吧?”荣臻长公主笑着问道。 “应该很快就有下一轮了。”南陵茉轻声说道。 果不其然,很快第二轮的比试就要开始了。林朝英不愧是得平西将军的真传,在第二轮也胜出了。众人此时都不敢在小瞧这个十六岁的少女,纷纷开始猜测她是否能进前五名,甚至有人私下准备利用午膳的时间开了赌局。 “七嫂,也不知文试如何了,应该也快结束了吧!”荣臻长公主看了看太阳,撒娇道,“七嫂,我饿了,这边还没结束,很快又到林姐姐的比试了。” “应该快了,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文试也就结束了。”南陵茉轻声说道,心中却在想着不知是谁获得头三名。 文试结束的同时,武试也结束了。文试前三甲不出叶山长所料,居首的乃是赵副山长的长子赵元嘉,第二的乃今年新入学的举人周涛,第三名乃书院高级玄班的学生从六品鸿炉寺丞齐山之子齐御风;参加文试的南陵玫和南陵萱两姐妹中南陵萱的文试排第七名,南陵玫已经排到二十开外。 而武试最后三甲为李青峰,罗天和王巢。本来林朝英进了武试前五名,只可惜他在兵法策略上终究是太稚嫩了,最终跌至第十名,不过林将军还是暗自里高兴了一把,毕竟这些参赛的人中,自家闺女年纪居小,有这样的成绩他已经很满足了。 御书房 荀杞将文试前三甲的学生名字和卷子呈交了云天沣,平西将军也将武试前三甲的名次拟了奏折呈交陛下。不过荀首辅看过文试卷子后,将南陵萱的卷子也随着文试的前三甲一同奉上。 “荀首辅,这张卷子是?”云天沣看见南陵萱的卷子问道。 “陛下,此次的题目是君子之道和如何治水。君子之道嘛,这篇文章平平,但是治水之策确实异常出彩。臣认为可借鉴其一二之法于治水之中。” “哦?”云天沣大感意外,认真的看了下去。只见那卷上写着:“治水之策除修渠筑坝以防天灾之外,还需妥善处置因大水之灾造成的流民。灾后安置为其一,灾前预防迁徙为其二。具体细则如下……” 云天沣越看越惊喜,赶忙问道:“这是?镇南王家的小姐写的?” 荀杞答道:“禀陛下,镇南王家一共五人在云麓书院读书,此篇文章乃南家三小姐南陵萱所作,为都察院右侍郎南沼之女。” “原来是她,今年的上元仙子果然聪慧过人!”云天沣赞许道,心下高兴道:‘难道这就是凤命之女的缘故,能主宰六宫,虽不能干涉朝政却能辅佐朕……’ “三宝,赏南沼之妻蜀锦五匹,翡翠头面一副,时新宫花一套,嘉奖她教女有方。”云天沣扬声道。 “荀爱卿,林爱卿,你们呈上来的名单朕准了,荀卿你稍后拟旨,朕核准之后,明日一早发到云麓书院。” “是,臣等告退。” 第五十一章 省亲 养居殿 在文武比试的同时,云天沣也正式召见了北戎的新太子和康王。北戎太子赫连峥说道:“以上的通商条件是遵父皇之意,如果大衍皇帝陛下同意的话,我们便可以考虑每年免费提供八百匹战马和以及十株的千年雪莲花。” 千年雪莲花也就罢了,不过是小巧的玩意儿。北戎的战马和大衍国的不同,北戎国的战马耐力好,速度快,而且抗寒,北部寒冷,大衍国自己的马受不了寒气或病或死,后来引进的北戎国的战马,改良之后的北境军战马仍然较之北戎差上一大截这也就是北戎人一直倨傲的原因。 云天沣沉吟不语,似是还在考量。赫连峥再次说道:“此番前来,父皇希望两国结秦晋之好,本宫的妹妹赫连玥今年业已十六岁,生的花容月貌。父皇母妃平日里娇惯坏了,如今既随本宫来大衍,还望衍皇不要嫌她资质粗陋,留在身边伺侯洒扫吧!” 云天沣笑道:“朕大赫连公主许多,怕是委屈了公主。大衍朝还是有许多青年才俊,我皇室也有未娶的王爷,不如两日后的宫宴上一起见见,毕竟是北戎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总要让她自己挑个心满意足的驸马才是。” 赫连峥心下一沉,笑着推辞:“哪能这般纵着舍妹,此生能得是衍皇不弃就是她最大的福分了。自然,如若本宫有幸得公主的青睐,能求娶公主为太子妃,那才是本宫此生最大幸事。” 双方又互相商业吹捧一阵后,关于和亲之事就暂定宫宴后再决定。 献亲王府 一早王府正厅内,献亲王夫妇居首座,献亲王世子夫妇及一双儿女,昭妍郡主夫妇,庶次子云天桦及庶次女雪嬛县主等按照序齿左右两端坐好。 昭惠公主云芊婳含泪和康王赫连哲给二老行礼道:“不孝女儿/小婿拜见父王母妃。”昭惠公主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跪在下首行了个大礼。献亲王夫妻看着嫁去北戎五年的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二人双双离座赶忙上前扶起二人,献亲王妃看着消瘦的女儿,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抱着昭惠公主放声大哭,满嘴心肝肉儿的叫着。 正厅中女眷也都暗自抹泪,世子妃荀氏见状赶忙上前扶住献亲王妃,哽咽道:“母妃,今日大妹妹难得回来,是喜事。” 献亲王妃赶忙收了眼泪,昭惠公主赶忙抹去眼泪勉强笑道:“是啊,母妃,女儿难得回来见到兄弟姐妹们,该是说说笑笑才是。” 昭惠公主又依次见过献亲王世子夫妇和兄弟姐妹们,见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便问道:“这是大哥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世子妃荀氏笑着说:“晔哥儿,岑姐儿,见过你们的大姑姑和姑父。”两个孩子奶声生气的行礼问安逗的昭惠公主破涕为笑,立刻从袖中拿出两个精致的金锁亲自给两兄妹挂在脖子上,笑着说道:“这是姑姑给你们的见面礼,保佑你们平平安安健健康的长大。” 献亲王见认亲也认的差不多了,起身说道:“本王书房备有好茶,你们随本王到书房来品茶吧!” 王妃风氏见爷们都走了,赶忙拉着昭惠公主的手,刚一开口,又掉下泪来:“婳儿……你,瘦了许多……” “母妃,女儿一切都好。”昭惠公主勉强笑道,复又看着两个孩子羡慕道:“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我一直记得我出嫁前一晚,三晔哥紧紧拉着我的衣裙不肯撒手。”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荀氏微笑道:“晔哥儿在公主嫁出去之后一连哭了好几天,一直喊着要姑姑。” “大嫂这些年照顾母亲辛苦了。”昭惠公主说完又看向昭妍郡主问道:“二妹妹如今可有了喜讯?”昭妍郡主脸红道:“还未有消息。大姐姐可有了什么好消息?” 昭惠公主苦笑道:“自从前年生下琪姐儿身子一直不好,如今竟然也未有任何消息。” “你可要好好调养身体,此次回去母妃给你多带些补身的药材。” “大哥和大嫂怎的今年这时间还在京城,反而不见了二哥哥和二嫂?”昭惠郡主疑问道:“往常不是大哥大嫂一直在献州王府的吗?” 王妃风氏叹了口气道:“今年咱们献州发现了新的矿山,圣上大喜,说你父王和你大哥有功,恰巧开春又接到北戎使团要来,圣上恩旨让你父王留京不必再去封地了。你大哥哥一家待你离京他也要回封地了。但献州之事不能没人盯着,便让你二哥一家子去了献州王府。” “原来如此,二哥的孩子岺姐儿今年也有十岁了吧?”昭惠公主回忆道,“听闻出我出嫁那年二嫂刚有喜,现下明哥也有四五岁了?” 王妃想起小孙儿就面含笑容说道:“是,那可真是个皮猴儿。可惜姐弟俩都跟着你二哥一起去了献州,这次无缘得见。”昭惠公主听了也颇为遗憾,从袖中又拿出一个锦盒和一个金锁递给王妃道:“这是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饶母妃转交罢。” 风氏笑道:“你还不快求求你大嫂,她才能亲手转交你的东西给你二哥两个孩子呢!” 众人听后大笑起来,昭惠公主也笑着说:“那是自然的,来人,将本王妃备下的礼物都端给姐妹们吧!”说着就有一干人等将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众姐妹。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便到了午饭的时辰。献亲王道:“今日小女归来,是喜事。大家不必拘礼,放开畅饮便是。”午饭过后献亲王夫妇便先去休息,康王多饮了几杯酒就由小厮引着去云芊婳未出嫁的院子休息。 昭惠公主、昭妍郡主和世子妃都许久未见,便邀了姐妹几人到花园亭子里赏花品茶。“大妹妹尝尝看,这是咱们献州自己的茶。” 昭惠公主和昭妍郡主也是在献州长到十五岁后进京的,对着献州很是有感情。几人说说笑笑的说着献州过去的风土人情,儿时趣事。 昭惠公主笑道:“我记得那时候二哥哥领着我和二妹妹两人满岐山乱跑,我扭伤了脚,还是二哥哥背着我回去的。后来被父王发现了,气的发疯,要行家法,还是大哥哥硬是挨了几下鞭子,又劝下了父亲才免了我们兄妹三人的处罚。” 说到这,几人又“咯咯”笑起来,雪嬛县主见此时她终于有插嘴的地步了,便笑着说道:“姐姐们去了京城后,二哥就偷偷带着三哥一起去,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两只小兔子。” 昭惠公主有意无意的问道:“不知那岐山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世子妃荀氏抿嘴笑道:“怎会不一样,岐山的南麓正是今年新发现的铁矿山,不然父王能派二弟一家子去么?终归是他更熟悉一些。”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昭惠总觉得回到了还是未出阁的时候。 转眼就到了申时,献王妃跟前的侍女前来禀报:“给各位主子请安,公主,郡主,传王爷的话,二位姑爷在前厅等着了,康王说是时候回驿站了。” 众人赶忙起身前往前厅。康王提出告辞,郡马也一同告辞回去了。 京城驿馆 康王夫妇前脚刚回到驿馆,太子赫连峥后脚就已经到了他们的屋外。赫连峥和气的说道:“看着八弟妹今日见了父母心情好了不少,不知献王妃身子可好?”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母妃身体尚好。只是父王年纪大了,略显有些疲惫。好在圣上允了他不必再往前往封地,来回奔波了。”昭惠公主恭敬的答道。 “八弟妹也累了,回去休息罢!我和八弟说说话。”赫连峥笑着说道,赫连哲朝她微微点了头就跟着赫连峥去了他的书房。 “怎么样?”赫连峥问道,“献亲王如何答?还有八弟妹呢?” 赫连哲谨慎低头答道:“献亲王是个老油条,我怎么拐弯打探都被他岔开话题,倒是婳儿那说了几句信息。” “哦?”赫连峥挑了挑眉 “是,婳儿说献亲王留京,二公子已经举家回了封地,似是献州发现了新的铁矿。待咱们离京后世子一家也会回献州封地。”赫连哲低头答道,“臣弟,臣弟又拐弯问了几句,婳儿说和姐妹们聊天说的都是昔日的情谊,说了不少幼年的趣事。臣分析着献亲王二公子之所以先回封地是因他特别熟悉发现铁矿山的情况。怕是婳儿也是清楚那座山的情况的。” “知道是哪座山吗?”赫连峥感兴趣的问道。 “这……回来的路上时间有限,臣弟还来不及问。”赫连哲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回答道。 “无妨,你要好好对待八弟妹,在京城之日多陪陪她上献亲王府走动走动,或者是在京城逛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八弟妹难得回来,总是要开心高兴才是。” “是,那臣弟就告退了。”赫连哲赶忙行礼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人,”屋外进来一人,跪下行礼道:“殿下”。 “去边城把咱们的暗桩起出来,埋到献州去。献州发现了新的矿山,必定要开矿招人,让他们埋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是。” 御书房 “陛下,今日昭惠公主去了献亲王府。”龙禁卫首领回禀道,“龙三盯着公主半天,公主一切如常,只和姐妹们说笑,并未有什么失常之处。” “继续盯着吧,他们还要在京中逗留近十日,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属下告退。” 第五十二章 初出惊人 宫宴之日,因着是北戎使团中有女眷,又夹杂着和亲事宜,圣上下旨后宫女眷除了太后之外,只有正二品妃以上参加宴会;另外下令三品以上百官携诰命夫人和嫡系子女参加宫宴,三品以下官员不携家眷参加宫宴,另外还有书院的六位学生。 不知是谁放了风,说是北戎有和亲之意,不知是否又要嫁自己的女儿出去,这三品大员们的家眷们的心里甚是纠结,若是按品大妆怕自家女儿被北戎人看中,送去和亲;可又不能不能失了宫中的礼数。 宫宴设置在申正二刻,未时二刻起百官家眷们便陆续进宫。因着有文武有才之士参加,未时三刻便在御花园中摆下露天的席面供文武之士相互切磋。 镇南王府中大房世子南陵萧则以风寒未愈之名推脱了宴会,故而宫宴只有南陵茉参加;二房则是正二品诰命夫人赵氏携同她一双儿女一同参加宫宴。因着男女有别,镇南王不能和南陵茉一同进宫,但他放心不下,便让南陵茉跟着赵氏和南陵萱一起进宫,自己和胞弟南沼等人先行进宫。 赵氏和南陵萱一心想着博得众人的瞩目,知道有这个文试对试,便一心就想往御花园赶。在宫门前,南陵茉看出她二人的焦虑,笑着说:“二婶和三妹妹先去罢,荣臻长公主先前传话来让本郡主去她宫里一趟。”二人大喜,赶忙行了礼就紧赶慢赶的往御花园走去。 荣臻长公主早就派碧蓉在永德门处等着了,南陵茉一进宫,就上前行礼道:“见过郡主,长公主让奴婢在这等着郡主,郡主请跟奴婢来吧!”南陵茉点点头,便跟在后面缓缓走着。 “碧蓉,你家主子这几日过的还好?”南陵茉担心荣臻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和亲的消息,依她的脾气恐怕是会哭的呼天抢地。 “回郡主,长公主的情绪还好,就是这两日食不下咽,睡不安宁,有些焦虑。” “那就好,”南陵茉笑道,“如今有谁在长公主那里?” “林小姐一早来了,只怕是现下去南苑看武试了,如今陪着的是乔小姐,景二小姐和安小姐。” 南陵茉一行人刚到碧霞宫外,就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随着碧蓉走了进去。 众人见南陵茉进来都站了起来,南陵茉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荣臻长公主气色尚可,就是眼下有些淤青,怕是没睡好的缘故。南陵茉又免了众人的礼后一齐坐定品茶。众人前一言后一语的说着闲话,御花园里却热闹非凡。 御花园 众位才子正在作诗对联,首首诗作堪称惊艳。这时一北戎装扮的男子答道:“大衍文化底蕴深厚果然让在下倾佩不已,众位兄台的诗词歌赋果然是让在下佩服。在下不才,诗词歌赋上不得台面,唯作对尚可拿的出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赵元嘉拱手一礼道:“来者是客,当兄台先请。” 只见那男子稍加思虑,便出口对道:“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赵元嘉抿嘴一笑:“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对方拱手,继续道:“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周涛答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对方继续:“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 周涛继续答道:“种花众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妙啊!妙啊!”众人连声赞许道。 对:“水陆洲,洲停舟,舟行洲不行。” 南陵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天心阁,阁落鸽,鸽飞阁未飞。” 对:“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 南陵萱继续答:“洛阳桥,桥下蕎,风吹蕎动桥不动。” 对:“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 赵元嘉笑答:“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对:“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 齐御风答:“木子李李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难开” 对:“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齐御风很快就答道:“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岂敢在前,岂敢在后。” 对:“童子看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人群中传来一个轻笑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答道:“先生讲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那少年对完朗声说道:“你们北戎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对子吗?这个对子十岁的孩童都会回答的。” 北戎的文士们被说的不禁有些脸红,其中一人想了半天,说道:“取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明灯四十九盏,一心只为酬三愿。” 半晌无人应答,一时之间北戎人得意洋洋,大衍这边鸦雀无声。忽然众人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的答道:“平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变卦土木金爻,水面偏能用火攻。” 北戎人听后脸色均为一变,“好!”片刻安静之后,喝彩声惊天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面戴半扇面具的女子,身着深紫色裙裳,腰系一根五彩流苏腰带,垂于裙面。该女子款款走向人群中,仿佛一道夏日里的阳光耀眼夺目。大衍国众人正在猜此人的身份,这边便有人立刻行礼道:“见过仁安郡主,荣臻长公主。”只见荣臻长公主从仁安郡主身后走出,骄傲的说道:“怎么,就没有更精彩的对联了吗?” 南陵茉继续说道:“本郡主这有一副对子,请北戎文士对上一番。”她双手背在后面,说道:“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復回朝,不愧将军国老。”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北戎文士愣了半晌,没有人能够打得出来,北戎人不服气的说道:“我等答不出,不知郡主可有高见?” 南陵茉微微一笑,朱唇轻启:“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蓯蓉出阁,宛若云母天僊。” 赵元嘉一愣,哈哈笑道:“自古英雄配美人,齐整齐整。”众人听后点头交口称赞。周涛也在一边偷偷的看着这名女子,忽发觉平日里小看了这个样貌丑陋的女子,把自己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南陵萱的身上。 南陵茉和众人在碧霞宫喝完茶后,听前来禀报的小宫女说御花园里的对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好诗好句好词不断,引得众人大呼过瘾。荣臻长公主便拉着众人一同往御花园走去。刚好就听见了那副对子的上联。她见无人应答,便脱口而出应对。 北戎中有人不服的说道:“郡主,对对子只是小巧,不知郡主诗词歌赋如何,不如做诗词一首,要有四季花草曲牌名包含其中。” 南陵茉点头答应,而后思量着并不言语,一盏茶时间后,只见她看似胸有成竹一般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写到: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驤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鬢。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嘆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淸霜。’ 一行苍劲的草书跃然纸上,众人震惊不已,感叹其妙思,争相传诵。“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众人见北戎太子和黎王殿下一起走来,纷纷行礼。 黎王接过南陵茉的写的词,对于她的苍劲的笔法也是感到震惊。他柔声说道:“素日在书院见你写的是钟繇小楷,秀气中带着苍劲。果然你习草书也是自有风骨的。”自从黎王那日出现在书院之后,山长便迫不及待的请了他做经史教习先生。一时见他的课瞬间被爆满。 “王爷说笑了,闺中小儿女之作也不过是弄笔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南陵茉谦虚道,“臣女的大姐和小妹书法较之臣女更为精进。”黎王听后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的欣赏之色全都落尽了自他出现后一直在人群中暗暗盯着他的安妤娆的眼里。 赫连峥看到南陵茉的字后也惊喜不已,眯着眼睛直视着眼前的这女子。黎王察觉到赫连峥的心意,借势走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北戎太子殿下,咱们走吧,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拘泥,反而做不出好的作品。” 赫连峥点了点头,随着黎王走出人群,走到一半又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南陵茉所在的方向后转身离去。 荣臻长公主拉着南陵和景飒一应人等正准备往南苑走去,正打算去找林朝英。刚走到半道,就遇见了前来传旨的小太监。说是说是时辰已经到了,请众人前往逸仙殿用膳。南陵茉和荣臻长公主一起前往逸仙殿时,一不小心碰掉了荣臻长公主的荷包,身边的梅雪很快蹲下捡起荷包交给碧蓉,碧蓉给荣臻长公主再次挂上。 第五十三章 宫中遇险 逸仙殿 众人坐定后,很快就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贵妃驾到。”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众位免礼,都坐吧!”云天沣坐定后说道,“适才听奴才禀报御花园中的对诗,果然后生可畏。”说完又往南陵茉望去道:“仁安郡主果然天资聪颖,才思敏捷。镇南王教女有方啊!”镇南王和南陵茉同时起身,镇南王躬身答道:“小女资质愚钝,承蒙书院和山长悉心教授,才堪堪弥补一二,能有今日都是书院的功劳。” 云天沣笑呵呵的让二人坐下,扬声说道:“开席吧!”谢婉茹身边的大宫女拍手示意歌舞开始。 这次云氏几兄弟都出席了宫宴,云天泓难得没有迟到,在皇帝太后入场前的最后一刻到达逸仙殿。酒过三巡,赫连峥起身说道:“大衍国的歌舞果然动人,不如衍皇欣赏一下我们北戎的舞蹈如何?” 云天沣笑着看向陈太后说道:“不知母后意下如何?”陈太后笑答:“哀家从未见过北戎的舞蹈,不如就此一观。” 话音刚落,一阵胡琴音响起。众人见七八个身着轻纱胡服女子快步跑向殿中央,这些舞女虽不是肤如凝脂,但这大红轻纱,裸露的水蛇腰,妖娆的舞姿让殿中男子看得血脉膨胀。中间一个身着黄色纱衣,裙边镶满银铃的女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胡琴音一阵急促的琴声再次响起,仿佛滔滔江水滚滚东逝,胡琴越拉越快,越拉越快,如急雨般落下。在这急促的琴声中,赫连玥手上的铃铛也急雨般啪啪响个不停,她的手姿腰部动得更快,更加精妙,突然,一个挑音,赫连玥轻盈一跳,黄色的胡服犹如花瓣般绽放! 众人还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她就高速旋转起来。她越旋越美,越旋越快,于此同时,她的手指姿势还在不停的变化,拇指扣成凤眼,中指捻成兰花,食指比成孔雀……高速的旋转让黄色舞裙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黄色的幻影!不停变化着的手势又让这些幻影一个个看起来美妙而不同!顺着一个个幻影望去,竟围着篝火形成了一个圆,每一个漂亮的舞姿都像一张蛊惑人心的网,像要把人拉近这场舞曲之中…… 南陵茉看向云天泓,发现他也在看向自己,嘴角还微微上扬。而他身旁的乐王云天沛倒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起舞的赫连玥,乐王左手的黎王殿下则目不斜视的饮酒,不时的跟身边的慕王殿下交谈两句。 胡琴音落,众人满堂喝彩,不住的交口称赞。身穿黄色胡旋舞纱衣的赫连玥轻喘着行礼,云天沣缓过神来更是大加赞赏:“赫连公主的舞姿真乃绝妙,简直堪比飞燕之姿。朕曾同北戎太子说过,许你选自己的如意郎君。现如今满殿我大衍大好儿郎,不知公主看中哪位?” 赫连玥毫不客气的指向喝酒的黎王殿下,说道:“我要他!”众人惊呆了,安妤娆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着下唇低头不说话。南陵茉微微侧目看见她的表情,心下略微明白荣臻长公主说的话怕是事实了。黎王殿下丝毫不动,仿佛没听见赫连玥的话一般,连眼神都不曾给她一个。赫连玥觉得脸上没面子,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太子赫连峥看到此情况,说道:“这样吧,本宫曾得到一块美玉,让人雕琢成这九连玉环,只要在场有人能将这个连环玉给解开了,那就当公主刚刚是开了一个玩笑。” 很快便有内侍将玉环传遍殿内,众人皆不得齐解法,熙平帝亦深觉没面子。只见其北戎人面露得意之色,南陵茉忽然轻笑出来,众人看向她,熙平帝问道:“仁安,你笑什么?” 南陵茉笑着说:“陛下,臣女却有一法子,但是怕伤了贵客的颜面。” 赫连玥毫不客气的说道:“哼,你能打开再说罢!”南陵茉起身拿起九连玉环,走到殿中央,对着赫连玥硬声说道:“如果本郡主打开了它,那么我四哥不娶!”说完,众目睽睽之下南陵茉直接把九连玉环砸碎在地上。玉应声而落,碎成几瓣,这自然而然就解了。 众人面色大变,正想着仁安郡主估计捅了马蜂窝,一些人正幸灾乐祸的看笑话。熙平帝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哈哈”的笑起来,接着众人皆笑。南陵茉行礼道:“陛下,是仁安冒失了,只是这解法怕是伤了北戎贵客的颜面,还请陛下恕罪。” “仁安郡主果然聪慧,”云天沣笑道,“镇南王果然养了个好女儿。” “你!!!”赫连玥勃然大怒,“此乃我北戎宝物!你竟敢如此损坏它!” “公主莫恼,”黎王微微一笑道,“我大衍讲究阴阳调和,玉属阴鸷,不若请宫中巧匠以金镶嵌,金属阳,如此阴阳调和,乃上上大吉之兆。” 赫连峥起身走上前向云天沣拱手道,“舍妹顽劣,爱开玩笑,还请陛下海涵,先前之语切莫当真。” 云天沣笑道:“小女儿爱玩笑朕自当理解,既是北戎皇帝说起了联姻,先前已经有朕的堂妹嫁入北戎为王妃,如今就封赫连公主为玥妃,赐居邀月宫。” 众人见此番和亲终于落幕,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此时便齐齐起立举杯齐声恭贺陛下和北戎太子。 南陵茉落座后无心欣赏歌舞,也不愿意再看向上座的那个人。她怕越看越恨,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个人为自己报仇,为镇国公府三百余条人命报仇。愤怒烧的她浑身滚烫,她用仅有的理智控制自己镇定下来,一连喝了七八杯酒才略微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气。 几杯酒下肚后,她便觉得有些酒气上头,就带着梅雪悄悄的离开宴席,想去外面透透气。殿外的清冷气息,一下子让脑子发热的南陵茉变得清醒起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轻声说道:“梅雪,扶着我走走吧!” 主仆二人沿着逸仙殿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仿佛是到了千鲤池附近。约莫是扑了风,南陵茉觉得有些想吐。她略微缓了吩咐道:“梅雪,我有点喝醉了,你去偏殿找宫人要一碗醒酒汤来,我自扶着这沿路的白玉栏杆慢慢往偏殿走。”梅雪应声而去,留下南陵茉自己一人慢慢的往回走。 “哼!贱/人,你给本宫站住!”南陵茉忽然被一声娇喝给喊懵了,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整个长廊上除了她似乎也没别人了。她定睛一看,是北戎的赫连公主赫连玥。 “不知赫连公主叫口中的‘贱/人’是叫谁?”南陵茉含笑问道。 “‘贱/人’自然是叫你!”赫连玥想都不想直接冲出口,身后跟着的是宫里的小宫女听见后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赫连公主适才反应过来,气的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打完了宫女,赫连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往宫女身上扎,南陵茉赶忙上前拦住赫连玥道:“赫连公主,这皇宫里的宫女都是我大衍国的良家女子,二十五岁之后是可以出宫的,你不能草菅人命。” “哼,一个低/贱/奴婢算什么?!”赫连玥愤怒道,“本宫要她死她就得死!”说着赫连玥甩开南陵茉的手就要往那小宫女身上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南陵茉一只手紧紧抓着赫连公主握着匕首的手,一只手想要夺下那只匕首。就这样僵持着。那小宫女仿佛吓傻了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不去找人,愣着做什么!”那小宫女恍然大悟,赶忙往逸仙殿的方向跑去。 赫连玥一边挣脱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你这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了本宫的好事!你害得本宫嫁不得黎王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今日本宫就要画花你的脸,看谁还敢娶你这丑八怪!!!”说着改了方向挥向南陵茉的脸。 赫连玥是北戎人,体格整个比南陵茉高壮,功夫虽说不一定比南陵茉好,但南陵茉喝多了酒使不上劲,刚刚僵持一番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此时的她手已经僵硬,满头大汗,赫连玥见机会来临奋力一挣脱,刀刃划伤了南陵茉的手,巨大的惯性使得她落入水中。 赫连公主看见她落水吓得魂飞魄散,她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南陵茉,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她的命。只是她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自己,巨大的愤怒使她散失了理智。南陵茉她酒醉脱力又不大会凫水,被水一呛直接晕了过去。赫连公主正想跑,却发现云天泓和梅雪带着披风和醒酒汤出现在她的面前。 “救人。”梅雪不等云天泓吩咐就赶忙跃入水中寻找着南陵茉。水中的南陵茉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脑子感觉就要炸开一般。慢慢的连意识都变得不清晰,头晕目眩。前世目睹镇国公府三百余人被斩杀的那一幕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难道我是要死了么?不,不,我不甘心,我的大仇还未报,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葬身在这湖水之中时,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新鲜的空气灌入鼻中…… 第五十四章 代价 梅雪将人救上来时,南陵茉已经昏迷。云天泓接过她令梅雪将人翻过来面朝地的伏在自己的膝上,快速的拍着她的背,希望将她腹中的水给控出来。 在经过拍水之后她幽幽转醒,周围围着一群人,自己却靠在云天泓的怀中,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披风。而赫连公主还定在原处,所有的人的都关切的看着她。 “茉儿,茉儿你醒了?”镇南王一边关切的问一边从云天泓手中霸道的“抢”过自己的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几遍,连声问道:“可是有哪儿不适?”南陵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云天泓恼怒的声音给打断了。 刚被镇南王“夺”去娇妻的云天泓略有不爽,但又不能冲着镇南王发脾气。再加上之前一直压抑的火气,当场黑脸开口道:“赫连公主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都敢在宫中明目张胆的杀害本王的王妃了!赫连峥,你是觉得本王残废了所以才如此欺凌本王的吗?” 话音刚落,赫连峥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阵罡风所打的来不及还手,就吐了一口血。周围之人都暗暗心惊:虽说云亲王残废了,可这武功没想到依旧如此深厚。 赫连玥见自己的兄长被打到吐血,感到有些后怕,她想逃奈何身上的穴道先一步被云天泓给死死封住动弹不得,吓得面无血色,冷汗直冒,身如筛糠,连话都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云天泓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动了他的心尖上的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只见他抽出盘在身上的软鞭,一鞭一鞭的朝赫连玥身上打去。一鞭子下去赫连玥叫都来不及叫就晕了过去。等云天泓抽到第五鞭的时候赫连玥全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了。云天沣等人一时之间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戎太子赫连峥深觉不妙赶忙上前行礼说道:“云亲王,此事是舍妹不对,本宫定然择日上镇南王府赔罪,还请云亲王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手下留情。”说完便盯着熙平帝希望他开口说两句话。云天沣也不希望此事闹大,于是开口劝道:“七弟,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再这样下去赫连公主就……” 云天泓绷着一张脸并不搭理二人,二人只能望向南陵茉。南陵茉对着云天泓眨了眨眼,云天泓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陛下亲自求情,本王就此罢手。但伤了本王王妃可是要赔偿的。”说着这句话时,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本王王妃不仅受了伤还深受惊吓,恐怕是要好好的养上一阵子了。” “这是自然的,七弟,你放心,宫里的珍贵药材朕自会送往镇南王府。”云天沣不知为何看着云天泓锅底般的黑脸,没由来的想起他十二岁时因有宫女想爬他的床,他直接把人活活打死,父皇一句责备都没有。十七岁时因宫里的一位贵人将荣臻长公主的猫给摔死,他直接挥着鞭子把那贵人的头硬生生的搬离了脑袋,众人吓得面色大变,而父皇还是一句话都没责备,反而抄了那位贵人的家……此次他深怕云天泓一个不高兴就当场杀了赫连玥…… “是是是,”赫连峥赶忙说道,“本宫定当上门赔罪。” “药材嘛,是要的,压惊只怕是用药材是不够的。”云天泓冷笑道,话说的这么明显谁还不知道是要钱了。 “这是自然,本宫定当奉上千年雪莲十株和五万两银票给郡主压惊。” “五十万两,”云天泓轻飘飘的说道,“黄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镇南王父女二人听到此消息都震惊了,更遑论北戎太子了。赫连峥怒目而视:“云亲王,你!!!” “怎么,不乐意?”云天泓冷笑道,再次举起鞭子一挥就缠上赫连玥的脖子,慢慢收紧,只见昏迷的公主忽然被憋醒,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慢慢的变紫……众人看的头皮发麻,云天泓却忽然卷起嘴角道:“本王不介意用她的血/洗一洗这宫里的地板。” “愿意愿意,”北戎太子慌了,毕竟那个人是自己的胞妹,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只是……本宫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不知可否宽限几日?” “五日。”云天泓说道,“五日之内如果收不到,本王不介意让太子就在这长长久久的作客下去,我想北戎五皇子应该很高兴你久留于此。” 说完也不顾其他的脸色如何就将鞭子递给落秋道:“拿去销毁了,脏得很。”落秋接过鞭子腹诽道:‘主子,这鞭子您今儿才第一次用……’ 南深本想要自己讨说法,没想到云天泓都替他做了,心下很是满意,便让梅雪扶着南陵茉说了冷哼的说了声告辞就带着自己家女儿出宫回府了。 凌墨院 南陵茉回来的时候把看院子的众人都给吓了一跳:虽然换了身衣服,但看起来狼狈的很。她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插着一根玉簪,连面具也不知丢哪去了,手上还包着一圈白布。众人再看梅雪,头发看上去还未全干,春日夜晚还有些寒冷,一阵风吹过冻得她微微发抖。梅夕机灵,赶紧吩咐小厨房去熬姜汤给二人喝下。 “郡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丢下您一人去取醒酒汤。”梅雪一进里屋就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这是作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南陵茉赶忙说道,“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听的是我的吩咐。要有错也是我的错,和你无关。”南陵茉示意站在一边的梅倩扶起跪在地上的人:“赶紧下去换了衣服,喝碗姜汤。” 待众人乱哄哄的安顿下已经时二更时分了,南陵茉披着外衣靠在贵妃榻上看着书。一阵风过,她抬头看向那个轮椅上的人轻声说道:“你来了?” “今日四哥的事多谢你,不过你也太冒险了,差点出事!快过来给我看看你的伤!”云天泓一边转着轮子向南陵茉靠近一边轻声责备道,“你凡是有自己的章法,我也不过问,全凭你自己行事。但是有一点你记牢了,别逞能,别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不过梅雪这个丫头是不能留了。” “别,你这是做什么!”南陵茉起身快步走向云天泓,又将手伸给他看,赶忙说道,“这不过就是些皮外小伤,不碍事的。敷上了药就好了,连疤都留不下的。梅雪什么都没做错,她是按我的吩咐做事,你要处置她是不是要先处置我!” 云天泓绷着脸冷声道:“可是她三番两次的让你处于危险之中,这样的丫头还留着做什么?!” 南陵茉听到这话瞬间就恼了,一把抽回手说道:“你不是说自梅霜梅雪儿人服侍我那天起就是我的丫头吗?连卖身契你都给了我,既然卖身契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人,我说没错就没错,你凭什么越俎代庖!” “你……”云天泓看着冷脸的南陵茉,知道她是真恼怒了,便摇了摇头低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短的。” 南陵茉瞪了他一眼说:“上次让木易给你传信说我需要新鲜的腐骨灵花十株,你可是派人去寻了?” “已经派人去了,”云天泓说道,“先前查的去阎王阁买你命人用的银票来自江南,具体的已经查出来了,你猜出自哪?” “想必是那章侧妃的母家江南章家了?”南陵茉冷笑道,“我回京途中就是她做的手脚……” “是,是章家。不过是旁支,章家的表亲。”云天泓冷着脸说道:“我记得父皇的宫里可是有位如嫔娘娘,唤做张如是,她的母亲就是章侧妃的亲姨母。张家仗着皇亲国戚和外祖父是巡盐布政司的身份在江南可谓是一方富商,你可是现在就想要端了他们所有人?” 南陵茉摇头说道:“不急,这张家富商说到底就只是小虾米,我那章侧妃的母家巡盐布政司章家应该还有更多的破绽。不过这个,就要靠王爷你了。不过一点,章氏要留给我。我最终就像问个明白,我母亲的死、我兄长的病是否跟她有关!” “荣臻长公主怎样,没事吧?”南陵茉忽然出声问道,又从药箱子里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云天泓道:“这是止痒的膏药,你赶紧让人送进宫去,不然长公主估计要挠破皮了。” 原来南陵茉也担心荣臻长公主会被选去和亲,在御花园中就故意碰掉荣臻长公主的荷包,让梅雪来了个偷天换日,换上了她新做的荷包。那个荷包里撒了些药粉,味道根本闻不出,但是佩戴的人切忌食用桃子。 经过在书院的几日观察,南陵茉发现她特别喜欢吃桃子,但凡是瓜果糕点制品,最爱的就是桃子味道的。于是她悄悄的画下荷包的样子让梅雪偷偷的寻人缝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并自己偷偷在里头配了药。趁着人多给调换了,只要荣臻长公主一吃桃子或者桃子类的糕点,就会如过敏一般全身长包,又痛又痒,三日过后方才好。不过到底是让荣臻长公主受了罪,南陵茉心里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云天泓轻声吩咐道:“无影,立刻送去碧霞宫。”就听见一个悄无声息的声音人影出现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对了,你今天这般抽了赫连公主,还要了那么大笔钱,圣上那边……你这样会不会有什么事啊?”南陵茉想到这些不免有些担心,“北戎太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这般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呵,”云天泓冷笑道,“敢动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留她一口气已经很给北戎和他面子了!” 第五十五章 现世报 春日里夜晚寒凉,南陵茉饮了姜汤之后也还是避免不了第二日头疼脑热,有些的伤风着凉,加上又有伤在身,离月底三日休沐也没几日,梅雪很快的向书院递信请了两日假。 镇南王府西苑 二老爷南沼内心害怕紧张不已,不停的在书房踱步,惴惴不安的担心会被圣上迁怒。 二夫人赵氏也是阴晴不定,她不断回想着今日下午在御花园里自己女儿先前的对子和诗书的情形,不少人都发出惊叹,说自己女儿年纪尚幼却如此聪慧,果然不负“正元仙子”的称号。但是自从仁安郡主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仁安郡主的身上,自己的女儿反而不再那么耀眼出众,完全被仁安郡主盖过了风头,被压的毫无反弹的余地!这也是让她和南陵萱暗恨不已的地方,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南陵茉毫无翻身可能?这是她们目前最想思考的问题。 除此之外,王府的其他人都尚算平静,但宫里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御书房 云天沣一人在御书房内琢磨着今晚发生的事情: 云亲王一顿鞭子下去把赫连玥给抽去了半条性命,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了云天沣和北戎太子的脸,可偏偏奈何不得他。据说云亲王手术握有历代大衍皇帝才能握有的六十万黑甲卫,只认兵符不认人,但没人知道这黑甲卫的兵符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以至于云天沣登基也只能掌握先帝的龙禁卫,而不是真正象征大衍皇帝所掌握的黑甲卫,因此他登基之初也有不少风声说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在先后升降斩杀了一批官员之后,这说法才渐渐的散去。 云天沣从未放下过对云天泓的猜忌,但他却投鼠忌器。据说黑甲卫的人都是千里挑一的战场精锐组成,往往以一挡百,如果传言为真的话黑甲卫真的在云天泓的手里,那么他真的不敢直接跟云天泓正面起冲突。不过他也不是真心想娶这个赫连玥,把这个仇恨记到云天泓的头上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镇南王府目前还得罪不得,虽说镇南王交出一半的兵权,可是南境军中自己的心腹副将吕辰密报说他对南境不熟悉,且南境周边又有异动,他前脚刚吩咐镇南王端阳节后出发返回南境,后脚就怠慢他的女儿这可是会给自己招怨恨的。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来人,速传太医院专门伺候朕的太医去邀月宫给月妃娘娘诊治,不管用什么药材,一定要保住性命。”云天沣说道,“另外取五百年的人参两支,阿胶两份,冬虫夏草一盒明日一早给镇南王府的仁安郡主送去,就说朕给她压惊补身的。”身旁的内侍应声而去。 邀月宫 “疼……”趴在床上的赫连玥面如雪色,“父皇,母妃……呜呜,救我,玥儿好疼啊……”赫连玥疼的不停的叫唤,“啊!!贱婢,轻点!”赫连玥都躺在床上了,还一个劲儿的叫骂宫女医女们,让所有的人听了都暗自摇头。 “十皇妹,不,月妃娘娘,您还是省点力气吧!”昭惠公主趁着医女们忙慌顾不上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在她耳边劝道,“太医刚刚也说了,您这伤忌怒,且得好生养着呢!否则啊,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你这个贱人!你敢咒本宫,等本宫告诉太子哥哥和母妃,有你好受的!”赫连玥嘴硬的骂道。 “哈哈哈哈,赫连玥,十皇妹,月妃娘娘,您省省吧!啧啧啧,您看您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只怕是个残废了,而我,还是好好的康王妃……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现世报!”昭惠公主背对着众人,对着赫连玥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赫连玥一听,怒火攻心,加上疼的不行,直接晕死过去了。 昭惠公主见赫连玥晕了过去,赶忙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叫道:“太医,太医快来,月妃娘娘晕过去了!” “快快快,快点把药端来,”李太医见状赶忙吩咐医女宫女们, “哎呀,小心着点儿,娘娘这个伤口不能碰的,” 邀月宫内人声鼎沸太医宫女们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赫连峥和赫连哲在正殿上等着,昭惠公主则在内殿里看着太医,医女们给赫连玥上药。 “太医,怎么样?”李太医从内殿出来,赫连峥两兄弟赶忙关切的问道。 “见过北戎太子,康王殿下,”李太医行礼后,犹豫的说道,“这……这,娘娘伤势颇重,需要好好调养……” “皇上驾到”门外小太监高唱道,众人赶忙行礼。 “都起来吧。”云天沣望向李太医说道:“李太医,月妃的伤势如何?” “不好了,不好了,月妃娘娘又吐血了,身上伤口的血也一直止不住……”一个医女冲出来对着李太医大声喊道,复又发现皇上在场,赶忙跪下行礼。 “不必行礼,照实回话。如有半句虚言,立刻拖下去廷杖。” “是是是,”医女吓的赶忙跪下“陛下,娘娘身上的伤深可见骨,还不停的吐血,止血药倒上去丝毫作用都没有……” “陛下,娘娘所受的五鞭伤,那鞭子是带倒钩的,将娘娘的皮肉带出。而且云亲王还使用了内力,使得娘娘的内伤颇重,下身的筋骨已断,老臣无能为力……” 北戎太子内心惊恐面上恼怒不已,顾不得云天沣在场一把抓着太医的领子大喊道:“庸医!不就是个皮外伤吗?什么叫无能为力,救不好本宫的妹妹,本宫杀了你陪葬!!!”李太医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赫连哲赶忙上前拉住赫连峥的手,低声劝道:“六哥,这是在大衍皇宫……” “太子殿下,”云天沣身边的大太监三宝出声提醒道:“不如问问李太医有何其他方法救?” 赫连峥赶忙松开手,准备向云天沣赔礼。云天沣出手阻止赫连峥的赔礼,望向抖如筛糠的李太医继续说道:“李太医,你可有别的办法医治月妃,不妨直言。” “是是是,陛下,”李太医重新跪好,低头回道:“陛下,请恕臣直言,臣,曾经听闻,镇南王妃有‘挽魂仙子’的雅称,而且蒋神医也是先前太医院的院判,如若能得儿人医治或许娘娘还有救……” “大胆!”三宝出身呵斥道:“镇南王妃已经仙逝,蒋神医也游历江湖,李太医,你这是忽悠陛下吗?!” “不不不,陛下,请听臣说完。”李太医磕磕绊绊的继续说道:“虽然镇南王妃已逝,但是仁安郡主深得镇南王妃的真传,不如……” 云天沣这才想起来,外间都传仁安郡主不喜交际,最喜习武和习医,镇南王妃在世时时常带在身边教习,直到王妃病重无法再亲授医术,但据传蒋神医离开京城之前也把他多年的行医手札给了仁安郡主,说不定真的有用? “那就去请仁安郡主啊!”北戎太子脱口而出,忽然又想到自己的妹妹害得她落水受伤,自己过几日还得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外加附上一大笔银钱和药材,懊恼的觉得自己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他踌躇半晌问道:“李太医,如果按照太医院太医门会诊来看,用最好的药,月妃娘娘还能坚持多久?” “这……陛下,北戎太子殿下,月妃娘娘是内外重伤,外伤不停的渗血会导致高热,内伤也会因此不停的加重,不出十日就……”李太医一边回话一边冷汗直往下/流。 “难道没有仁安郡主就不行了吗?本王就不信你们大衍国地大物博连个治伤的大夫都没有!”赫连哲愤愤不平的说道。 “太子、王爷,依妾身看,不妨真的去找仁安郡主想想办法吧!”昭惠公主从内室走出来,对着几人行礼之后柔声说道:“娘娘的伤着实不容乐观……仁安郡主妾身不熟悉,但是镇南王妃妾身在未嫁之时是听过她的名声的,还有蒋神医,确实医术超群。说不定,月妃娘娘真的能够恢复如初。” “是是是,公主殿下说的对,”李太医擦了擦脑门的冷汗颤抖的说道,“还望陛下,北戎太子早做决断。” 赫连峥思量片刻道对着云天沣行礼说道:“衍皇陛下,还请您先请太医院的太医尽力医治好本宫的妹妹,至于其他的事情,本宫自会另想办法。”说完便和康王夫妇一同出宫告辞。 京城驿馆 “哈桑,我们如果要调钱庄的五百万两银票需要多久?”赫连峥问道。 “主子,您?”赫连峥瞪了他一眼,那个叫哈桑的北戎人低头说道,“大概需要两日的时间。不过主子,您是要银票还是金票?” “金票吧!”赫连峥淡淡的说道,“另外取十株百年天山雪莲装好,还有把九眼天珠手串拿来包好,明日你去镇南王府送拜帖,说我们后日登门致歉。”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哈桑低头回去准备了。 第五十六章 求医 《宫谋之名门毒妃》第五十六章 求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薛太医 南陵茉模糊醒来,就见一张面具的脸坐在床边看着她。那面具下的嘴唇绷的紧紧的,她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云天泓。南陵茉挣扎着起身,被云天泓一把摁住,只听见充满磁性的声音低声说道:“不许起来,好好躺着!” “我想喝水,”许是高热的时间有些长,许是太久滴水未进,南陵茉嗓子发干。云天泓黑着脸转动着轮椅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南陵茉接过杯子也不敢抬头看云天泓,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天泓见她心虚不已,又担心她病情加重,强压怒气放缓声音说道:“本王只是让你尽量推辞不要进宫给赫连玥诊治,不是让你找出这样的法子来!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多危险?!”南陵茉不敢回嘴,只能跟个鹌鹑似的把头缩进被子里。 “陛下已经广发了皇榜招民间名医,今日晚些时候据说已经有人揭榜了。”云天泓看着南陵茉面上继续凶巴巴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安排?” “什么安排?”南陵茉装傻道:“我是昨日刻意让风寒加重,但是并不知会有什么皇榜之事,何来我的安排?”南陵茉原本只是想拖上几日,好让宫中的那位吃点苦头虽不至于丧命,但也是打算了要让赫连玥留下残疾的。但她没想到北戎太子如此在意自己的妹妹,居然说动云天沣广发皇榜招募民间名医。 不过想想也是,镇国公全府被灭,北境军中势不稳,复又北戎虎视眈眈;南境军一半兵权心腹吕辰并无法完全接管军务,进展颇为不顺,且密报南境周边小国动荡不安,云天沣呈亮面被夹击之势,他谁都不敢得罪。 云天泓见她不愿承认,也不戳破,继续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像在说近日的天气如何一般随意:“我听闻陛下在北戎使团进京时就有让镇南王回南境的想法,想来也是南境有异动,想来就快出发了。” “听闻这次周涛的文章还有你堂妹的治水之策特别得到陛下的赏识,已经有好几方势力在打探这个周涛的情况。” “最近江湖上还出现了一个大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阎王阁被龙禁卫的人给全锅端了,想必陛下还不知道,一旦知道了陛下肯定是龙颜大悦。” “王爷是说那个曾经花钱买我命的阎王阁?”南陵茉故作惊讶的回答道,“阎王阁素来总是干些不干净的营生,如今龙禁卫奉陛下之命为民除害,想来陛下也是会得到万民称赞的。” 南陵茉的手在被窝中紧握着,心中为暗风他们感动骄傲,只是面上不显,如同第一次听闻此消息的人一般评论道。 云天泓仔细盯着她的面色,看不出点不同,才缓声说道:“夜深了,你才好转些,不如早些歇息吧!”遂又叹了口气,深深的望了南陵茉一眼说道:“茉儿,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只一点,千万不要再如昨日那般伤害自己了。”南陵茉点了点头,闭上眼继续睡着。 一大早,北戎太子一行人赶紧带着揭榜的大夫直奔邀月宫。进门便被宫内浓重呛鼻的药味给熏的一时之间不敢进去。 薛然赶忙说道:“太子殿下不如在外面稍等片刻,在下和妹妹先进去,待药味淡一些之后殿下在进来吧!” 赫连玥的情况当真不容乐观,天气渐热,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引起的高热让赫连玥烧的有些脱形,哪里还有过去异域风情美人的模样。赫连峥远远一望,只见屏风后的女子形销骨立,完全不是自己昔日里看到妹妹的模样。 赫连峥等人看到赫连玥的样子均吓了一大跳,几位赶忙诚恳的行礼道:“薛神医,烦请您看一下舍妹的伤势,看看能否医治。” 薛然和师妹薛燕看到赫连玥的情形二人双双微愣片刻,薛然赶忙上前诊脉。一刻钟过后,又请人拿来赫连玥这几日的内服外敷的药方,摇了摇头叹气道:“此药方确实可化内淤,但娘娘乃女子,此药方太过凶猛只去瘀并未止血,如此下去只怕内淤未止,娘娘就已经血流而亡了。” 只见他掏出药箱中的针,令薛燕代为施针。一个时辰下去,不仅止住了伤口出血,连赫连玥吐血的状况都减轻了。薛然又龙飞凤舞的写下药方对着宫女说道:“还劳烦这位姐姐带在下前去抓药。”接着又拿出一瓶药粉递给薛燕,让其为赫连玥敷上,重新包扎。 很快,薛然就仔细分拣好药材,拿回邀月宫亲自煎药,而薛燕则在内室照顾赫连玥。药煎好之后,薛燕服侍赫连玥喝下,赫连玥瞬间自觉体内五脏六腑的灼烧感减轻了许多。服下药后的赫连玥继续昏睡着,北戎太子等人不放心就都在正殿内等着,只留下薛燕在内殿贴身服侍赫连玥。 两个时辰过去了,赫连玥逐渐清醒过来,精神看上去明显好了很多。薛燕赶忙叫了侯在偏殿的薛然,薛然上前诊治一番,又递给薛燕一颗药丸让赫连玥服下,赫连玥竟能坐起来了。 御书房 “什么?你是说北戎太子还真找到一个能够医治月妃,月妃不仅止住了血,连伤口都好起来了?”云天沣惊讶的说道。 “是的陛下。”邀月宫的小太监跪地回禀道,“月妃娘娘醒来之后觉得腹中饥饿,还传了粥。” “真有这样的事?宫中的大半太医都束手无策居然给一个民间大夫给治好了?”云天沣惊讶道,“这民间大夫是何来历?来人,朕要去看看月妃。” 邀月宫 “陛下驾到”门外的太监高唱。殿内众人除了北戎太子和康王夫妇,其他全部哗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云天沣示意道,扫了一眼下跪的众人问道:“哪位是薛大夫?” 薛然和薛燕二人上前再次行礼:“草民/民女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清楚。”二人样貌平凡无奇,云天沣打量了半天没看出个什么破绽,便出声问了二人的来历。薛然侃侃道来,众人听后都点头表示了然。赫连峥忽然单腿跪地行礼道:“恭喜衍皇获得名医,”赫连峥连声说道,“薛神医的医术如此高明,本宫以为薛神医乃大衍国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宫冒犯有一提议,想保荐薛神医为太医院副院判,让他继续为大衍国效劳;不知衍皇可否同意?” 云天沣微微一愣,心下略有不喜,面上却笑道:“是啊,能得此神医实乃我大衍国之幸,但太医院素来有规矩,都是按资排辈。薛神医一入太医院就封副院判着实让众太医们也会不服气。这样吧,如若薛神医在一月之内能让月妃恢复如初,朕就特许你为太医院副院判。你的师妹也可入太医院成为众医女之首。” “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医治月妃娘娘,不负陛下所托。”二人双双叩首。 “龙一,安排人去沧州查薛然的底细,记着带着画像去。”“是。”空气中传来一个声音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刚刚那个声音好似错觉一般。 北戎太子一行人见赫连玥情况迅速好转,也欣喜不已。又因着端阳节渐进,云天沣特此邀请北戎太子一行人过完端阳节宫宴后再行出发回北戎。 宫中来了一个民间的杏林圣手短时间之内就将月妃娘娘从药石无医的地步强力转圜,月妃不仅转醒还进食了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京城。经他诊治赫连玥虽不能出席端阳节的宫宴,却也能缓步下床行走了,这让云天沣也连声称奇。 宫中的贵人们都想请这位薛神医来号脉,以便调理自己的身体早日有孕。连皇贵妃谢婉茹都求着太后要求薛然为体弱多病的皇长子诊治。 而薛燕则制作一些膏药,比宫里赏赐的玉雪生肌霜还要好用,到了端阳节那日赫连玥身上的伤疤敷上脂粉都已经看不出来了,而且肌肤还逐渐变白,由原本的小麦色渐渐蜕变成符合大衍国审美的白皙肌肤。赫连玥的五官本身就妩媚妖娆,充满异域风情,只是小麦色的皮肤遮住了她的美貌,如今一日日的变白,使得她的容貌也变得更加美艳起来。 “娘娘,这是奴婢给您做的一些美肤的吃食,不仅能让加速皮肤新生的速度,而且还能使娘娘的周身肌肤变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嫩,请娘娘食用。”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薛燕已经深得赫连玥的信任和欢心,连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古娜吉娜都比不上。赫连玥对她简直言听计从。 “薛燕,你说本宫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才能得到陛下的……”赫连玥对着镜中的自己,含羞的问道。 “娘娘切不可心急。”薛燕微笑道,“养肤是需要日日花时间花功夫的,奴婢这两日还在制作一种脂粉叫做香雪粉,是用十几种花朵加上白獭髓制成,不仅能祛疤还能令肌肤好颜色。再加上奴婢日日为您做暗香饮,奴婢保证在圣上万寿节之日娘娘能够艳冠六宫。” “娘娘,薛神医来给您请脉了。”古丽禀报道。 “快请他进来。”赫连玥高兴的说道。 “娘娘,如今您的皮肉之伤已经恢复的七八成,不过内伤还得好好调养。”薛然恳切的说道,“臣会根据您的伤势进行药方的调整,调整后娘娘再根据臣的妹妹的食疗方子一起服用,定能事半功倍。再过十日就是一个月的时间了,十日之后娘娘就不必再服药了。” 薛燕薛然二人相视一笑,薛燕说道:“奴婢定会按照薛太医的房子给娘娘好生的调理。” “那本宫什么时候可以跟以前一样跳舞?”赫连玥问道,“六月十六是陛下的万寿节,本宫想献舞给陛下。” “娘娘,凡事不可着急,”薛然苦口婆心的劝道,“您受的伤伤到筋骨,不可做剧烈的动作,以免日后落下病根,无法再起舞了。” 赫连玥听后不仅有些沮丧,还想起南陵茉来,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会重伤成这样。她面上阴晴不定,最后又妖娆的笑起来,像朵盛开的曼陀罗花那样耀眼。 第五十八章 天灾 《宫谋之名门毒妃》第五十八章 天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瘟疫(一) 朝廷下发的其中一道圣旨大意便是十日之内若大衍国境内有富商可协助朝廷度过此次天灾,那么在赈灾结束之后,捐赠最多的富商封为三等郡侯,第二到第五名封为五品乡亭侯,用以奖赏在此次天灾中作出巨大贡献的富商们。 这诏令一出,全国的富商们就都激动了。虽说大衍国商人地位比前朝前代都高,但是世人眼中仍摆脱不了“士农工商”商人最低贱的说法。如果那些富商们能够封侯,不管是几品侯,总是朝廷对商人的肯定,对于那些想进入上流社会的商人们来说可谓是一条最好的出路。 更何况这醇王的正妃、侧妃均是出身商籍。醇王妃虽说是舞阳侯的女儿,可是满大衍国谁不知道舞阳侯就是原皇商商会的会长,也是个商籍出身。先帝不也是不嫌弃商籍出身的舞阳侯,为了褒奖他还特地给他封了个侯爵吗?虽说舞阳侯受封之后就暂时卸去了皇商商会长的任命,但在商人中依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如此一来商人们开始踊跃捐款捐物,就恨不得赌上身家性命给自己和家族都挣一个前途,好摆脱商人低贱的出身,甚至走上科举之路。 养居殿 云天沣逼着户部十日之内便将朝廷拨款赈灾之物和最新呈上来富商们捐的银粮清点好,但派何人去分批押运粮草和赈灾银两众臣之间又开始了争吵。 户部此次只需要出三百万两白银用于前期堤坝的修复和两千石粮食用于第一批的赈灾,至于之后的房屋重建,后期修建堤坝所需费用全都从朝中百官和富商的捐款捐粮拨取了。因此,户部尚书李林佐的脸色都好了很多。 “陛下,臣以为如此巨大数额的钱粮确实不能一批就运往受灾的州府。”中书令上前禀报,“日前云亲王殿下已经带着一百石粮草去了京郊难民营了,起到了很好的安稳民心的作用,剩下的臣以为不如效仿此做法。” “荀大人,朝中亲王只剩下献亲王、醇王殿下和乐王殿下,如此大批数额的钱粮如若都由亲王押运,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右相风钊说道,“陛下,献亲王年事高,又是皇室族长,确实不可轻出,不如由朝廷重臣前往。” “风卿的意思是由其他王爷代替前往?”云天沣说道。 “是,臣以为醇王爷为佳,即可安抚民众,又可借机嘉奖众富商们,一举两得。” 醇王看到这情况,心里暗骂风钊那个老狐狸,只得上前说道:“陛下,风相所言极是,臣自当前往。” “既如此,二哥且回去准备准备后日就出发前往永州。由京畿大营调五千军士,押解一千石粮草,三百万两官银前往永州等地赈灾放粮。其余后续所需赈灾钱粮,待二哥回来之后朕再做安排。” 很快醇王云天洵就带着钱粮军士一同前往永州了。而云天泓在五日前就已经带着三百石粮食在京郊难民营守着。黎王殿下不放心跟着一同去了京郊难民营,帮着云天泓一起照看京郊从各地涌进来的难民。但连日的大雨让涌向难民营的难民越来越多,隐隐有暴增的趋势。 连日大雨没给书院带来过大的冲击,除了学生们的武课暂停之外,其他的一切尚属正常。加上临近六月,天气渐热,书院的消夏假也在六月底开始,直到八月十五中秋过后复课;秋闱又在九月初三,是以功课安排甚是紧张。 云麓书院又有春秋季学期结束之时考核学生的传统,一旦考核不达标,学生就会被劝退。云麓书院成立上百年来,被劝退的学生数不胜数。因此越临近假期学生们的功课越是繁重,挑灯夜战的学生不在少数。 黎王殿下暂停了自己在书院的课程,去了难民营的事情让安妤娆内心跟猫抓一般难受。她只是个白身,书院的斋长,赈灾济贫的事情她插不上手,只能暗自忧心。 连日的大雨让京中的物价暴涨,不少贫困百姓开始埋怨,怨气越积越多,京中已经有不稳情况出现。云天沣知道后派巡防营加强巡防,京中世家也是各自看好门户,要求女眷轻易不得出门,书院也加强了门禁以保证学生的安全。但好在朝廷稳定物价的措施极快,让紧张的京中局面稍稍有了缓解。 几日过后,天气逐渐开始放晴,京中的防备也逐渐放松。但南陵茉却更加担忧起来,她让梅雪通知兄长尽可能的收购预防疫病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郡主,准备这些药材是何意?”梅雪问道,“虽说大灾就是大疫,但是太医署已经派发过药材预防疫病了,何故还需收这么多药材?” “时疫这种东西,每年都不一样,太医院的药方只能用于预防,但未必能够对症。这药方上的药材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我也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就真的能够治疗疫病。只希望这疫病不要发生才好。” 御书房 云天沣正在看着从永州醇王递回来的奏折,心中又是高兴也又忧心。高兴的是难民得到妥善安置,也并未出现暴乱;忧心的是醇王在奏折中所诉永州五郡的惨状,更别提更加严重的幽州等地。 “陛下,京郊难民营已经有疫病病患出现,并且已经京中有人进出,只怕是疫病要扩散至京中了。”京兆尹慌慌张张来禀报,“这两天已经有数十户人家死亡,林将军报京畿大营已有不少士兵染病丧命,京郊难民营更是一片伏尸遍野。” “什么?!”云天沣大吃一惊,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先前太医署已经派发过治疗时疫的药方下去,怎么会有疫病发生!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朕砍了你的狗头!” 京兆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此疫病是从京郊难民营开始传出的,刚开始只是发热腹痛,大家都没在意,但没想到发展的极快,两天后人就都殁了,而接触过的人很快也一样殁了……郊外已经陷入恐慌,两位殿下和将军正在维持秩序,派人传信给下官通报天听。” “快,交代太医署派太医院的太医迅速前往京郊难民营和京畿大营,以应对此次时疫,迅速关闭城门,除持手令者之外,其他人只许出城不许进城!”云天沣面色一变迅速说道,“交代下去,六宫禁止不必要的走动,宫人们按照以往疫病的预防方式熏艾灸,泼醋,发现有染病者迅速送出宫焚烧。” “是,”京兆尹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爬出了御书房。 “郡主,郡主不好了,书院出现疫病了!”梅雪气喘吁吁的慌忙跑来说道。 “什么!!你快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梅雪喘了口气说道:“奴婢是听舍监大人说的,而且很快就有通知下给各位了。” “你问了具体的情况没有?” “奴婢替主子去打饭时悄悄问了饭堂的张厨娘,厨娘说是从男院饭堂厨子那最先发现的。是每日给书院送菜的老刘头得了疫病尚未发现,和男院饭堂的张厨子接触后,张厨子不到两天就殁了。死的时候浑身脓疮破裂,男院饭堂的厨子厨娘们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山长知道后就命舍监严令学生们都呆在各自的校舍当中,每日的吃食会由专人配送。” 果不其然,斋长们很快禁足的命令就下到了各院。 同在屋子里的林朝英和荣臻长公主吓得纷纷面部变色,说道:“七嫂,天呐,我们书院竟然有了疫病,这可如何是好?!不,本宫要回宫,要回宫,本宫不要在这呆着。”说这荣臻长公主居然哭了起来,闹着要回去。这样的情绪很快就带动了周围的人, 女院大部分的都是世家小姐,虽然都听过疫症,也经历过。但是大多经历的时候年纪尚小且各自的家中并未出现过,京城也未出现过大的疫病,从未如此贴近了。不少人都吓得哭泣起来,纷纷闹着要回家。 “够了,你们不要闹了!”南陵茉厉声道,“回家,怎么回!书院已经出现疫病了,难道城中就没有吗?如果你们回家的途中染上疫病怎么办,然后再传染给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然后赔上全府的性命吗?” “仁安郡主,你这话也太难听了!”苏清烟不服气的说道,“我们现在都好好,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难道呆在这里就不会染上疫病吗?”众人听后也是议论不已,南陵茉说道:“书院通知的是男院的饭堂的厨子染病,女院的厨娘还未出现染病的人,那就说明暂时没事,又何来染病之说。” “就是!难道山长会置我们的性命于不顾吗?”林朝英不屑抽了抽嘴角说道,“与其在这里害怕,不如多喝两碗药以免身子病弱染病。” “都吵什么?!是觉得课业不够繁重吗?你们还有精力在此吵架,不如每个人抄十遍《诗经》好了!”安妤娆阴沉着脸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还不快回去!” 南陵茉思量半晌,对着林朝英和荣臻长公主说道:“你们在屋里好好呆着,我想要去找山长一趟。”说完很快便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第六十章 瘟疫(二) 瓶水斋 叶宝祯正因为书院发现疫病患者头疼不已,几个舍监和书院的几位大夫也齐齐聚在瓶水斋处犯愁。 “山长,仁安郡主想见您,正在门外候着呢。”刘庸上前说道。 “她来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郡主怎么只知道添乱。”其中一个舍监不满的抱怨道。 “罢了,人家是郡主,咱们也不能这么摆谱,该见还是得见。”另一个舍监无奈的叹道,“人家是有品级在身的,咱们有什么?” 叶宝祯瞪了那两个舍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请她进来。” “见过山长和几位舍监,大夫。”南陵茉进来对着众人行礼说道,“学生此次前来想恳请山长和众位舍监同意学生去书院的西角门外的隔离区看看发病的人。” 自从男院的张厨子发现疫病死亡之后,和他同住一间屋子的人统统都被送到了西角门的一处空置的院子安置着,日夜有人把守,严禁出入。 “仁安郡主,您是郡主乃千金之躯,疫病可是凶险的很,过了人是会要命的,”舍监劝说道,“郡主还是乖乖回校舍呆着别出来添乱的好。” “是啊啊,郡主您还是赶紧回去多喝几碗预防的疫病的汤药的好!”张大夫毫不客气的说道。 “王大夫,张大夫,本郡主知道疫病的厉害,但是本郡主想问太医署一早发下来的药方可对症管用?”南陵茉见众位不搭理的神情便抬出了自己的身份。“众所周知本郡主的母妃有‘挽魂仙子’的雅称,本郡主的外祖父有‘神医’的美称,本郡主自幼跟在母妃身边学习,难道众位是觉得以本郡主的资质不足以独挡一面吗?” “这……可是郡主,你要知道一旦你进了院子就不能出来了。”一个舍监苦口婆心的劝道。 “山长,舍监和众位大夫,本郡主可在这立下军令状,本郡主自愿前往西角门疫病院子查看病患,一切后果由本郡主自行承担,绝不牵扯书院。”南陵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山长的桌前,提笔刷刷刷的写下了军令状,把众人的口都堵的严严实实的。 “王大夫,张大夫,不知二位可有医治的药方?” “并无新的药方,现在给得疫病感染的人用的还是前几年的药方。”王大夫说道。 “不知二位大夫可否允许将药方拿给我看一眼?”南陵茉见众人不再反对自己,就直言对叶宝祯等人行礼说道,“山长,各位舍监,请容许二位大夫中的其中一位带学生去西角门疫区院子看看,顺便允许学生的贴身侍女跟着学生。” 叶宝祯看着南陵茉又是写军令状,又是写如此坚定的要求去疫病的院子,还是自己心爱的弟子,艰难的点头同意,说道:“你要去可以,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能进去,” “是,学生这就回去准备。” 南陵茉回到屋子,荣臻长公主和林朝英还在她们的屋子里等着她。 “郡主,您回来了,饭都凉了,奴婢用热水温着,您赶紧吃饭吧!” 南陵茉坐下闻到饭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饥肠辘辘。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大快朵颐起来:“梅雪,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去西角门的院子。” “什么?!”众人惊呆,梅雪赶忙说道“郡主,去不得啊,西角门那边都是染了时疫的人,您怎么能去呢?” “是啊是啊,七嫂,听说这次时疫很吓人,您不能去,不然我没法和七哥交代了。”荣臻长公主也急忙说道,连林朝英都赞同的点头,坚决不同意她去。 “长公主,朝英,于公我是个受朝廷分封的郡主;于私,我是个医者,自小跟着母妃和外祖父习得一身医术,就是为了救人。如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南陵茉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既然我懂医术,为何不能试一试,万一就治好了呢?” “可是我七哥交代了……”荣臻长公主仍是不情愿的说道。 南陵茉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长公主,你的四哥和七哥都在京郊难民营,如果我不早一天去西角门看见患病的人,你的四哥和七哥在京郊难民营染病的机会就越大,如果我能早日研制出药方,你的四哥和七哥就可以早日回来了,不必在那危险的地方一直待下去。” 二人还想再说什么,南陵茉就果断的打断他们:“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南陵茉头也不抬一边迅速吃饭一边答道,“梅雪,赶紧去收拾,王大夫还在等着我。” 梅雪“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南陵茉的双腿哀求道:“主子,您要做的决定奴婢知道不该拦着您,但是这个实在太危险了,您不能一个人去西角门的院子啊,不如,不如您让奴婢去吧!” “可是七嫂,这场时疫连太医都没办法的,你真的有办法吗?”荣臻长公主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放心吧,我带着外祖父的手札呢!”南陵茉笑着安慰她,又对着林朝英说:“我不在,烦你多照看着点长公主。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不如你暂时搬过去跟她一起住吧!”平时没事时荣臻长公主天天过来和他们串门,再加上年纪小身份又尊贵,书院特别允许她带一个贴身侍女在身边照顾她。但如今情况特殊,她担心荣臻长公主害怕,于是便有此提议。 林朝英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们无碍的。但是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御书房 第二日太医署派去京郊难民营的太医正好是李太医的小徒弟邹正和薛然薛太医,此时二人已经返回太医院,向院正李太医禀报京郊难民营的情况。 “怎么样?”二人换好衣服后众位太医围上去纷纷询问情况。 “皇上口谕,请李太医、薛太医还有邹太医一起前往御书房问话。”一个小太监前来传旨,众人一听赶忙理了理衣冠就往御书房走去。 “臣叩见陛下。”三人见礼后起身发现御书房内的重臣都在内站着。 三人对视了一番,李太医上前禀报道:“陛下,此次太医署派去的是臣的小徒弟邹正和薛太医,刚刚二人在来的路上已经跟臣说过一些情况。未免臣传话误事,不如请薛太医再口述一遍。” 薛然上前说道:“禀陛下,臣和邹太医一同前往京郊难民营,二位殿下发现有瘟疫时已经有超过上百人患病了。好在二位殿下很快就将患病之人集中安置在几个帐篷,臣和邹太医赶过去时,那些发病较为严重的病人身上出现溃烂,脓水流的到处都是。二位殿下说染病的病患都是接触了流出的脓水之后迅速发热,起大块的疹子,而后溃烂,疼痛难忍,不出几日就全身溃烂致死。” 众人一听全都倒吸一口冷气,云天沣面色凝重的问道:“你们太医院太医署就没有针对此次时疫的药方吗?!” 风右相上前说道:“陛下,现如今京城内外都已经造成恐慌,臣以为如果再不迅速解决时疫问题,很快京郊就会有暴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云天沣也深知此次疫病非同小可,况且他已经知道云麓书院刚刚也发现了几十人染病。这些书院的学生皆是朝中重臣的子嗣后代,万一出了岔子,朝廷就不稳当了。 云天沣立刻下令道:“太医院就留下伺候太后的太医和两个轮值太医,其他太医全部由太医署统一安排,往京郊难民营和已经发现染病的云麓书院。除此之外太医署紧急征调民间大夫和药材,一应费用全部都由朝廷承担。” “另外,限三位副院判三日之内研制出有效的药方遏制疫病扩散,否则你们提头来见。”云天沣一句话令所有人冷汗直流。太医是怕脑袋搬家,其他大臣是担心自家在云麓书院念书的孩子。 西角门院子 梅雪很快将中衣用剪子裁开,按照南陵茉的要求做成敷面的面罩遮住口鼻之处,众人又很快的将缝了几个手掌大小的护手用来避免与染病的患者直接接触。又将艾灸等清新气味的药材缝入荷包中,便匆匆前往西角门。 “王大夫,”南陵茉朝早已等候在西角门的王大夫点头示意,又看了看他带来的药材,便同他一起前往院子。 那是一个平时仆役厨娘们歇脚的院子,一般没有什么人住。南陵茉拿出面巾遮住自己的口鼻,吩咐在院子外看守的人想办法多搬一些高度的烧酒,越多越好之后便进入了院子。 一进院内的屋子,就闻到一股溃烂的恶臭,王大夫见南陵茉似未闻见这恶臭一般,径直走向一个病患,仔细的看着他身上的脓疮,细细的把起脉来。 两刻钟后,南陵茉说道:“这患者浑身皮肤都生疮流脓,高热不止,”又环顾了四周的地上,“还伴随着呕吐,恐是瘟疫。” 王大夫点头道:“而且染病者病情发展迅速,很快就全身溃烂吐血而亡。” “为了避免过人加重,不如将重症和轻症分开。”南陵茉提议到,王大夫点头,于是二人赶紧给院内二十几人诊治判断,而后让院外守卫蒙上棉布,进来用担架将人按照轻重缓急重新摆放在屋内。 南陵茉沉吟半晌说道:“脓疮毒水是最毒也最易过人的,为今之计,先止痒,再用药退热,试试看是否有效。” 南陵茉走出屋子,刷刷刷的提笔边写边说道:“王大夫,本郡主刚进院子时发现院子有象胆和碗花草,这些都外敷脓疮解毒止痒的上好药材,还请您的药童和我的侍女将这些药材找出来,熬制成膏药,暂时止住患者的疼痛,免得脓疮再破,加重病症。” “快去快去。”王大夫看了看药方,上书:象胆,碗花草根,羽萼,各一钱,败毒草三钱,熬制后冷却后敷在脓疮上,“多多熬制一些,记住配比千万要按照郡主方子上所写,不能擅自改动。” “让院中那些自己尚且能动的自己敷上在脓疮处,敷不到之处的我们亲自动手。”南陵茉继续说道,“另外面守卫的人去找一百套干净的里衣,让他们换上。一旦脓疮破裂就地挖坑烧掉衣物。死去的人到后山用石灰填埋。” 南陵茉手中并不停下来,和王大夫分头继续给院子中剩下的二十位染病患者诊治,又回忆着外祖父的手札,迅速写下药方:“连翘、川芎、柴胡、酒芩、青皮、忍冬、牛蒡子、黄耆、皂角刺、大黄、当归。各五钱,水两钟,煎至7分,去滓温服。”从准备好的药材当中找出这些药材,按方抓好药熬制。 南陵茉将熬好的药亲自喂看上去最严重的两个厨娘服下,就一直在一旁观察二人的反应。其中一个病情并未那么严重的厨娘喝了药两个时辰后醒来,自诉感觉舒服很多,南陵茉心里有些许兴奋,另一个却仍旧未醒。 如此不停的重复一直从天光到深夜,又从深夜到天光。一日后太医署也派了几名大夫赶到书院帮忙,几名大夫来了之后,原本两个人照看近三十人一下子分担下去,变成每个人照顾四人,这样南陵茉才稍稍松了口气。 “王大夫,李大夫,刘大夫,现在你们主管的病患如何了?”“郡主,按照所分的,老夫这边有两人口诉感觉身子松快了许多,其他人暂无反应。” 南陵茉点点头说道:“看来还是要更换药方了。”说完几位太医又立刻投入到药方的研讨之中。 第六十一章 瘟疫(三) 又过了两日,南陵茉正在拟新的药方用于迟迟未有起色的几个病重的病人。她将新开的药方亲自熬了一副药,给她负责管的病情最重的两个人喝。南陵茉照例守在刚喝下药的病人身边仔细的观察二人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其中一个病人忽然起身“哇”的吐出一些黄绿色的汁,南陵茉本能的反应躲开,但裙角还是沾上了病人吐出来的汁液。梅雪看见赶忙去找了一件临时更换的衣服来给南陵茉换上,吐出的汁液是有很强的病气,非常容易过了染了病气。 南陵茉顾不上那么多,赶忙端过一碗清水给他漱口。待那病人喘过气,南陵茉问道:“赵伯,您感觉如何?”那病人喘息道:“郡主,小老儿今天觉得好多了。” 南陵茉欣喜道:“赵伯,您说您刚刚吐出来好多了?” “是啊,郡主,小老儿觉得身上轻松多了。”赵伯喘气道,“之前一直觉得昏昏沉沉,今日醒来就觉得好多了。” “太好了,”南陵茉激动道,“来人来人,给赵伯换衣裳,另外将我新拟的方子熬成药给剩下几个病症重的人喝。”很快就有人进来给赵伯换衣裳,涂抹膏药。又将赵伯涂过的地方用烧酒和石灰粉覆盖,打开窗子通风。 又过了一日,南陵茉问道:“怎么样,剩下服过药的病人可是有好转?”几位大夫接连点头说道:“郡主,您果然是得蒋神医和蒋王妃的真传。” 一个守卫匆匆跑进来对着南陵茉耳语几句,南陵茉点头示意知道了。接着她转身对几位大夫说道:“京郊难民营那边的疫症尚未缓解,烦请几位太医多多照顾这边的病人,本郡主即刻去京郊难民营看看。” 京郊难民营 “二位殿下,今日又有十三人死亡了。”一个士兵匆匆进来禀报,“末将等想焚烧尸体,可是现在那些难民的家眷不让。纷纷叫嚷着一定要让他们的亲人入土为安。” 黎王殿下微微皱眉说道:“这怎么入土为安,这疫病是会过人的,一定要用火和石灰烧之后填埋的。否则一旦爆发起来京城就稳不住了。” “难道就没有太医解释吗?”云天泓无奈的问道。 “但是王爷,我们没有那么多地方掩埋尸体,立坟啊!” 云天泓和云天澄两人正面面相觑想着办法,另一个士兵进来禀报:“二位王爷,仁安郡主到了。” “什么?!”二人纷纷震惊,云天泓不悦皱眉道:“她来干什么,这里多危险,简直是胡闹!” “谁说本郡主胡闹了?!”南陵茉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大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本郡主来可是为二位殿下排忧解难的!见过二位殿下。” “云天泓赶忙推着轮椅走上前抓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急的说道:“你怎么能来呢,这里是染病的疫区,你进来很容易染病的,你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办?!”云天泓还想说什么,被南陵茉抬手给制止。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这次也不是白来的,是带着治疗的方子来的。”南陵茉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药方,展示给二位殿下看:“二位请看,这药方是在云麓书院得疫病之人用过的,已经起效,至今云麓书院得病之人只死亡了两个,其他都已经在恢复当中了。” “真的?”二人听后眼睛发亮,说道:“太医署派了太医来,只有经过薛太医诊治之人稍微有些好转,但到目前为止无一痊愈。这药方?” “这方子是我根据不同染病之人的情况不断调整的,直到我出来之时,云麓书院二十几名染病之人都好转了,二位殿下是不信了?”南陵茉冷声说道:“如若二位殿下怀疑本郡主的能力,那就分几个病人给本郡主,本郡主自当照料。” 说完也不理二人脸上的神情,直接走出去,问了隔离的区域在哪,带着梅雪径直往那走去。 很快,南陵茉将衣服换好,把药方给了薛太医等人。此次来京郊难民营的以薛太医这个副院正为首,刚好又是煞月阁自己的人,南陵茉使唤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仁安郡主带来的药方可以治愈染病之人的消息瞬间在京郊难民营传来,很多人高兴的欢呼,哭泣。南陵茉从每个染病之人严重看到的是求生的希望。但是还有很多人是愤怒,因为自己的病死的家人根本无法入土为安。 南陵茉到的当晚,倾盆大雨又下了起来,原先被掩埋的坟墓因为大雨的冲刷,尸体又露了出来。很多难民又涌向埋葬亲人的地方,士兵们拦不住,暴乱一触即发。南陵茉在屋内救治病人,听到外面的情况,出来一询问才知道原委。 “这样下去可不行,尸体必须焚烧后用石灰掩埋,你们当初怎么回事仅仅只是掩埋没有焚烧?这样疫症又会扩散,这样下去我们就白做努力了!疫病会越来越严重的。” “没办法,难民营的难民们根本就不能接受尸体焚烧,无奈之下王爷只能是让人用草席裹了,在下葬的地方用石灰撒了一圈。但是没想到大雨给冲刷出来了……” 南陵茉一听,赶忙换了衣裳跑到大营,对着二位殿下就是一阵急雨般的诉说:“这样不行,尸体一旦冲刷出来,天气又如此炎热,极易造成腐烂,如此下去,疫病只怕是更加严重,也就不止是这一种疫病了!为今之计只有焚烧尸体,再厚厚的盖上一层石灰。” “可要是劝说他们将尸体焚烧,再掩埋,这简直就不可能!”黎王殿下说道,“我大衍国的风俗是入土为安,连尸体都没有,何以为安。” 云天泓听后也是点了点头,同意自家四哥的说法。南陵茉内心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这件事看上去相当的大逆不道,也有为我大衍国的国俗。但非常时期当循非常之法,难不成要所有的难民都死在这,才算结束吗?” 云天泓低头思量:南陵茉说的对,京郊难民现在已近万人,还有源源不断涌来的难民,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焚烧尸体。 “二位殿下,我知道焚烧尸体不符合我们大衍国的风俗习惯,但是如何要让众人们同意,这就是二位殿下的事了,仁安就先告辞了。”说完就离开了大营。 一个晚上大雨不停的冲刷,先前掩埋的二百三十具尸体全部堆积到一块。第二天太阳出来,恶臭,苍蝇满天都是,士兵们挖了个大坑,打算把尸体全部丢进去焚烧。果不其然的难民们通通抗议,起了冲突。 云天泓和黎王殿下来到众人面前,云天泓用尽内力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本王知道,入土为安的道理,也知道焚烧尸体事不符合我大衍国的国俗。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们也看到了,尸体冲刷出来是很容易引起疫病再次爆发。如果再一次爆发,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本王保证,如若你们同意焚烧尸体,本王定奏请皇上给你们失去的亲人立碑建祠,每年清明之时率将士们一同祭拜。” 说着,云天泓云宫撑起自己的身体,红着眼睛,在众人面前单腿一跪,黎王殿下也一同跪下,齐声说道:“我兄弟二人,代全体将士一同送死去的难民们。”众位将士也跟着一同单腿跪下。云天泓高喊:“放火,烧!” 命令一下,众难民们见到此场景再无话可说,纷纷掩面哭泣,一时之间哭声震天,看得云天泓和云天澄两位殿下眼睛发酸。 南陵茉远远的见到他一跪,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暗自叹道:怪道云天沣一直防着云天泓,就这样一个举动就能收服人心,安抚人心,又何况军心? 三日之后,重病的病患已经逐渐稳定,并渐渐康复;而原本较轻的病者也已经痊愈。众人到现在为止,终于松了一口气。 难民营的日常施粥等工作又开始井然有序的进行,只待雨停后,难民们领完朝廷的安家银子离开京城。 云天沣知道此事后简直龙颜大悦,但又想到南陵茉乃镇南王嫡女,如若再加恩赏,怕是就压不住镇南王府了。 云天沣急急忙忙的去找了陈太后,陈太后对南陵茉一向不甚喜欢,但也不讨厌,更不想搅到此事当中,只吩咐让云天沣自己看着办。 最后还是贵妃司马菁菁得知了此事说道:“陛下,这又有何难?仁安郡主本就是异姓王,至多也就是正二品。如今立下大功,加封从一品郡主便是了,等同于献皇叔的嫡女昭妍郡主。” 云天沣思量道:“加封从一品郡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同于皇家郡主,再让礼部按照皇家郡主的封号重新册封就好了。” “陛下不如亲自拟一个封号以示恩赏?”贵妃柔声说道。 “那爱妃觉得哪个字好呢?” “臣妾觉得以前仁安郡主的封号就是仁安郡,这个仁字就很好。” “‘仁’?昭仁郡主?”云天沣喃喃说道,“这仁安郡主一己之力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方,实乃大仁之人,这个仁字确实不错。”心中暗自感叹镇南王简直生了个好女儿,可惜这样貌实在是有碍观瞻无法入宫,赐婚圣旨又昭告天下,不然他真的起了迎她入宫的念头。 “爱妃你连日来也为了灾疫之事茹素近一个月,人都瘦了,不如今晚朕去你宫里陪陪你吧!” “陛下,臣妾正在为天灾和难民们祈福茹素,不如陛下就去看看其他的妹妹们吧!”说完,司马菁菁很快就消失在御书房。 第六十二章 昭仁十郡主 许是雨水停了,许是疫症控制住之后,一切都变得顺遂起来,云天沣的脸上也是难得了露出了一丝笑意。三宝更是谄媚的笑道:“陛下您看,这马上就是万寿节了,这疫病也逐渐好了,水灾也控制住了,果然是陛下圣德微微,英明神武,不然这区区水灾怎能这么快就消退呢?” “就你嘴甜,”云天沣笑骂道,“他们这群老东西要是不能为朕分忧,还养着做什么?!”三宝笑着不再言语。云天沣又问:“最近后宫可还安稳?” 自从天灾开始,河水决堤,云天沣就没有进过后宫,后宫那些女人们使出了各种方法想要见他,都被他以政务繁忙给挡了回去,唯有贵妃司马菁菁每隔几日都会亲自送来亲手所做好克化的吃食,也不要求见他,只是默默的交给三宝转身就走。 后来疫病爆发,整个后宫之人都不敢随意走动,唯有司马菁菁仍旧风雨不改的亲自送吃食过来。皇贵妃谢婉茹则在自己的宫里照顾着病弱的皇长子。 三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陛下,后宫各位主子都盼着您如久旱盼甘霖一般呢,先前的疫病让她们都在宫里不敢随意走动,连太后都下令免了各宫的请安。只是,月妃娘娘那……” “月妃怎么了?”云天沣不见痕迹的皱眉问道,“她又出了什么乱子?” “倒也没什么,月妃娘娘身子骨儿已经好,觉得马上到万寿节了,想给陛下献舞一曲,只不过是皇贵妃娘娘说后宫都在天灾祈福,不许月妃娘娘歌舞,以免破坏了六宫的祥和安宁,月妃娘娘不干了,有点在闹脾气,其他的都没什么。” 云天沣想到那日宫宴上赫连玥妖娆的舞姿,觉得身子一紧,连忙清了清嗓子问道:“月妃身上的伤好了吗?” “薛太医妙手回春,已经治好了内伤,外伤方面薛太医的师妹叫薛燕的,正在邀月宫里做月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悉心调养着呢。” “罢了,既然她是为了朕的万寿宫宴,便传令许她歌舞便是。”云天沣又想了想对三宝说道:“明日早朝后宣旨说朕要在万寿节那日嘉奖此次赈灾和医治疫病的有功之臣。” “是,”三宝退去。 云麓书院 “四哥,七嫂,你们可回来了!”得知云天澄和南陵茉返回书院的消息后,林朝英和荣臻长公主还有书院的管理者们就一同在书院大门口等着。 “见过黎王殿下,仁安郡主。”众人纷纷行礼道。叶宝祯赶忙走上去说:“郡主,您此番医治好了疫病,圣上必定对您有所嘉奖。” “山长,学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南陵茉微笑答道。 “七嫂,这才几日,你人都瘦了一圈了。”荣臻长公主心疼的说道,“本宫让碧蓉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咱们赶紧回去吃吧!” “小丫头,你就记得你七嫂,你四哥我这么大个人看不见吗?”黎王殿下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哎呀,四哥,你真是……”荣臻长公主假怒道,“本宫怎么会忘了四哥你,也让碧蓉给你准备了吃食了。不过四哥你反正没特别的喜好,本宫就让碧蓉弄了本宫爱吃的菜。” “不如就去我的沁水斋吧!”黎王殿下思索片刻说道,“这样人多些用膳也热闹些。” “好啊好啊,本宫也好久没见到四哥了,”荣臻长公主高兴极了,转身拉着林朝英的手问道:“四哥,你和七嫂不在的时间里,都是林姐姐照顾我,能不能让她也跟咱们一起用膳啊?” “这是自然的。”黎王殿下颔首笑着拱手一礼,“还要多谢林小姐这些时日照顾我五妹妹。” 一行人同山长告别之后就前往了黎王殿下的沁水斋。 “七弟妹,这次多亏了你,我想陛下应该很快就会给你奖赏了。” “黎王殿下,我并不是为了奖赏,只是医者本心罢了。那么多人因为疫症而死,许多灾民失了家园,难民营的惨状,我真是不忍心。” “七弟妹说笑了,你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真是我大衍皇室所需要的。眼下陛下的万寿节就快到了,你研制出药方,当居首功,陛下一定会奖赏你的。这也是你应得的,你就安心的接下吧!” “四哥,七嫂有奖赏,那你和七哥也应该有的,不然皇兄也太偏心了。”荣臻长公主撇嘴不屑的说道,“你和四哥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难民营呆了二十几日,怎么能没有奖赏。” 黎王殿下苦笑了一下,说道:“五妹妹,本王和七弟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将来,或许你也是……”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了,长公主这几日可有乖乖习文练字?”南陵茉笑着问道。 …… 谁也不知道暗处的安妤娆正远远的看着那几人同桌吃饭,她看着那几人同桌用膳,黎王还一改过去不苟言笑的面孔,还不时的面露笑容,温柔的说笑,她简直嫉妒的想冲上去撕了南陵茉。 ‘她既然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凭什么还在这里勾搭别的男人!!!还有那个林朝英,如此粗鄙凭什么又跟王爷同桌而食!’愤怒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她暗恨的瞪了一眼南陵茉等人的背影,转身离开了。 终于在万寿节前五日,赫连玥不仅内伤好了,外表连疤都没留下,而且她每日在薛燕的精心药浴和饮食的调养下,她整个人都跟退了层皮一般,整个人白的如剥了壳的鸡蛋,细腻光滑,看上去也显得更加妩媚妖娆,而且身体闻着还有一股幽香。 “娘娘如今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是啊,娘娘的肌肤好白啊,比咱们大衍国的女子肌肤都要白皙,” “陛下要是看到了,肯定偏宠咱们家娘娘。” 邀月宫里的宫人们都如此议论,赫连玥听到之后开心不已,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能拿下云天沣,让自己成为这后宫第一宠妃,说的不定等有了皇子可以成为皇后,那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她又坐不住的对着薛燕说:“薛燕,赶紧再给我调些香料来浸浴,还有香脂膏子,今晚本宫睡前给本宫敷上,明日就是万寿节,本宫要一舞动京城。” 万寿节前一日,云麓书院中有不少是朝中重臣的家眷,按照惯例,家眷们都会奉旨进宫参加万寿节宫宴,于是云麓书院也就提前一日给了万寿假,好让众臣的家眷们回府准备参加宫宴。 万寿节这日,早朝时百官朝贺,云天沣在众臣朝贺时特地将封赏旨意颁下。三宝宣旨道:“圣上有旨,此次时疫中,仁安郡主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方,救治众人,当居首功,现加封仁安郡主为从一品昭仁郡主,赐金装虹缎三十匹……此次赈灾之中有功众臣黎王,云亲王,工部侍郎等皆赏赐黄金千两;封京城连家家主连柏涛为平阳侯,幽州李家家主为平乡伯,苏州海家家主为平亭伯……”众臣叩首谢恩。 巳正二刻,宣旨太监去了镇南王府,南陵茉叩谢起身之后,宣旨太监说道:“郡主,您需于未时二刻进宫谢恩,此乃从一品郡主的朝服,还请郡主准时进宫谢恩。” 南陵茉点头谢过宣旨太监便赶忙回了自己的院子更衣准备进宫谢恩。南陵萱跟着赵氏一同回自己屋子时不服气的说道:“母亲,她不就是弄了个方子,恰巧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居然就加封了从一品郡主,那可是从一品郡主,母亲,我不服气!之前圣上不是还很满意我关于治水的提议吗?怎么现在没反应了?!” “萱儿,你不要着急,”赵氏耐心的劝道,“你别看她现在繁花似锦,那只是圣上的补偿罢了,嫁了那么一个残废之人,封赏她只是为了面子上有光罢了!一个郡主之尊,却喜欢下九流的玩意儿,你和她不同,你将来是要进宫的!所以你一定要沉住气!想想无双皇后,多学学她!那才是你将来要走的路。” ‘无双皇后有什么好,最后还不是早早崩逝了。’南陵萱内心嘀咕面上端着假笑应着:“是母亲,女儿急躁了,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沉住气的。” “那就好,来,赶紧装扮一番,你今年也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了,就算不进宫伺候皇上,黎王殿下和乐王殿下都还未立正妃,听闻太后也打算借此次万寿宴会相看一正二侧三位妃子,乐王也就罢了,黎王殿下可是谪仙一般的人,你可得好好表现入太后的眼才行。” “是,女儿知道了。”南陵萱乖巧的应答,任由赵氏为她选入宫穿的衣裳。 南陵玫听到旨意后更是气的在自己的院子里砸了好几个茶盏,不停的低声咒骂。 忽然她想起前几日安妤娆的脸色总是阴沉沉的,她和安妤娆的关系不远不近,只是偶尔会在一起帮忙整理先生的上课材料,算是有些交情。她还拐弯抹角的询问过安妤娆,只是没问出什么。现在想来难道是安妤娆对南陵茉心有不满? 南陵玫忽然开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她记得自己母妃在去法云寺前曾使了银子让人偷偷送出自己的妆奁屉子给自己,并且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保存,将来大有用处。 于是她找出自己母妃留给自己的一个妆奁屉子,里面都是母妃留给自己的梯己首饰和银票。她小心的摸着母妃的妆奁屉子,忽然在妆奁屉子最下层摸到一个凸起的开关。她伸手一按,发现里头弹出一个小屉子,发现里面包着两个纸包,她打开一看像是某种香料,还散发的好闻的清甜香味。 南陵玫用手拿起一颗香丸,发现手指头碰触的那一角的香丸竟然融化了。几息之间南陵玫便觉得自己身上发热,霎那间就明白了这香料的用途。她赶忙将手浸在净面的凉水中,才让自己感觉好些。 ‘原来竟然是这般厉害!’南陵玫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只碰了一点点。她小心翼翼的将香丸包好,放进荷包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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