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色戒 - xp1024.com
《官道之色戒》


第一章 英雄救美

“湖光潋滟山色黛,蟹肥鱼美意悠悠。”这就是雾隐湖的真实写照,雾隐湖又称为隐湖,位于省会玉州市西南,素有‘华西明珠’之称,每年的金秋时节,都能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它为玉州市乃至整个华西省的旅游业都做出极大的贡献。

黄昏时分,游人渐渐散去,诺大的雾隐湖渐渐又恢复了几分宁静。

王思宇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的一块礁石上,左手稳稳地握着画板,右手捏着一根铅笔,正在纸面上娴熟而轻巧地游动着,笔触柔和细腻,那跃然纸上的,并不是风光旖旎的雾隐湖,而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美艳少妇。

少妇就站在七八米外的沙滩上,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她身材欣长高挑,穿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胸前露出一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最让王思宇着迷的,是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以及那挂在唇边的浅浅笑意,她是那样的清新、洁净,如同画中仙子般的一尘不染,竟然一下子就将周围的景色全比下去了。

少妇赤着脚,手里提着两只红色的高跟鞋,轻轻地在沙滩上踱着步子,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思宇的存在,而是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极目向前方眺望,远处湖边的浅水里,正有七八个穿着泳衣的少女在恣意嬉戏,而更远些的地方,停着两艘渔船,斜阳映照在湖面上,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王思宇今年二十五岁,他既不是美院的学生,也不是青年画家,绘画只是他的一项业余爱好,他的本职是青州市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这次随队来省城公干。

青州市是华西省东北部的一个很小的地级市,人口不足七十万,距离省会玉州市五百多公里,开小车要跑上四个多小时。

王思宇昨天本来跟几个朋友约好第二天去大青山水库写生钓鱼,可晚上下班后突然接到办公室郑副主任的电话,让他早晨八点半之前务必到机关报道,说有临时任务安排他做。

王思宇以为和往常一样,就是去校对几篇文稿,或者跑跑腿打打电话,他这一年多干得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活,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次也就没太在意,背着画板就到了单位,可去了才发现,大周末的,市委大院里停着一辆中巴车,市委常委周秘书长,市委宣传部刘副部长,信访办黄主任以及几个科室的头头居然都站在车边闲聊。

一看王思宇背着画板来的,郑副主任的脸色立刻就黑下来了,但身边有大领导在,所以没法发作,只好悻悻地瞪了他一眼,领着王思宇去仓库搬了几箱当地的土特产,放到中巴车上,随后周秘书长把手里的烟头丢掉,大手一挥道:“时间紧迫,出发吧。”

王思宇在车上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这次周秘书长带队是去省城灭火去的,原来昨天下午,华西省电视台新闻栏目二部的两位记者在市信访办门口遭到门卫殴打,对方将现场过程全部录像,扬言要在《晚间报道》中播出。

当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信访办黄主任本来在下边的县里搞调研,在接到电话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忙给市委于秘书打了电话,简要汇报了事情发生的大致经过,于秘书不敢耽搁,赶忙通报了市委书记张阳。

张阳书记对此事高度重视,当晚临时召开常委会,指示宣传部、市委办针对此次突发事件组成专门的工作组,利用周末休息时间赶到省城,去和省电视台有关领导协调,要在第一时间消除不良影响,绝对不能使事态扩大,由于宣传部王部长正在中央党校学习,所以会议决定由周秘书长带队,宣传部刘副部长配合,组成精干的公关队伍,务必完成任务。

周秘书长不敢怠慢,会后就与宣传部刘副部长碰头,做出周密部署,初步拟定了工作组名单,并进行了分工,周秘书长带人联系栏目组领导,希望他们能够把事情压下来,刘副部长带人去找省委宣传部的相关领导活动,以便从上面向电视台施加压力,而信访办黄主任则亲自去探望两位被打的记者,诚恳道歉,只要他们能够交出带子,一切要求都好商量。

第一次跟这么多领导出行,王思宇感到很不自在,这时上衣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车内显得异常刺耳,他赶忙抓起按了关机键,见众人并没有注目,才缓缓松了口气。

到达省城后,周秘书长等人四下活动,郑副主任在临走前偷偷拉着王思宇说了几句话,王思宇这才知道,原来这次他来省城完全是郑副主任让他帮着办几件私事。

王思宇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事情办妥,下午在宾馆闲着无聊,索性打车来到雾隐湖,遇到了眼前这位让他惊艳的白衣少妇。

王思宇完全被她的美貌与气质倾倒,在他眼里,这位陌生的少妇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难言的韵味,优雅,从容,甚至还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慵懒,这所有的一切,都构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他在全身心地捕捉着这些美丽,并努力把它们一一呈现在画纸上。

终于,笔停下了,望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素描像,王思宇颇为满意,他正在犹豫着是否应当上前和少妇搭讪,却见少妇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接着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湖边走去,挥着手中的鞋子发出银铃般的喊声:“小晶,小晶,我们该回去了!”

水中一个穿着泳装的妙龄少女摇着手笑道:“不嘛,雪滢阿姨,我要在玩一会儿。”说罢少女反而摆脱了身边的几个同伴,转身向更远的地方游去。

“不要游得太远,注意安全!”少妇把鞋子丢在地上,双手拢在嘴边喊着,语气虽然严厉,但声音柔柔的,似掺了蜜糖般甜美。

“叫雪滢么?很好听的名字!”王思宇微笑着看着少妇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依旧回味着那嫣然一笑中所绽放的无限风情,竟有些痴了,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啪’地点上火,狠狠地吸上一口。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打消了追上去搭讪的念头,毕竟,他已经不再是校园里那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子了,他已然知道生命中其实有很多美丽的邂逅,还未开始,就已终结,这其中所差的就是缘分,而缘分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王思宇不禁摇摇头,暗想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莫非短短一年多的机关生活,就已经磨去了自己的锐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沉思间,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救命声。

“出事了!”只见三十米外的湖水中,那个叫小晶的女孩正在深水区域奋力扑腾,大声呼救,而她身后几米远处的小伙伴们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慌乱地逃回岸边,大喊大叫着,却没有人敢返回去搭救。

“小晶别急,雪滢阿姨来了。”远处的白衣少妇赶忙冲入水中,向出事的方向游去,能看得出来,她泳技极好,两只白皙柔嫩的臂膀在水中极有节奏地摆动着,而双腿更如鱼尾般从容不迫地敲打着水面,动作轻盈而美妙,极富韵律感。

王思宇赶忙丢下烟头,脱光衣物,只穿着一件内裤,从礁石上跃下,发力狂奔过去,打算帮助女孩脱困。

此时水中的女孩没命地大喊着:“雪滢阿姨快救我,我的脚抽筋了……”

小晶虽然此时心慌意乱,但神志还算清醒,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游回岸边,就拼命地向附近那两艘渔船游去,希望能登上小船逃生,但她的右腿渐渐抽得厉害,轻轻一动就会引来钻心的疼痛,所以就在要接近小船的地方,她终于停止不前,身体在湖水中打着旋,时起时伏,情势已经岌岌可危。

白衣少妇用最快的速度游到她身边,迅速用手去拖她的身体,小晶这时仿佛已经神志模糊,根本没法活动,只是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

白衣少妇用力拖着小晶的身体,努力让她的头浮出水面,她此刻的想法倒和小晶的一样,怕没有体力拖着小晶返回岸边,所以就近登上渔船,等小晶恢复后再双双返回,可当她拉着小晶游到两只小船中间时,左腿却意外地什么软绵绵地东西缠住,她越是挣扎,缠的就越紧,此时少妇也慌了神,知道原来这里竟被下了渔网,而她则成了网底之鱼,根本无法挣脱。

危急时刻,王思宇已经飞快地游到她们身边,白衣少妇忙大声道:“你小心渔网,先把小晶送上岸,我的脚被渔网缠住了。”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这时他才发现,附近的水面上漂浮着一趟长长的浮坠,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里被下了一道大网。

他知道在水中被渔网缠住是极危险的事情,但少妇的语气不容辩驳,他只好先拉着小女孩奋力地往回游去。

刚刚把小晶拖到岸边,几个小女孩就赶紧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小晶你还好吧。”

小晶却抖着青紫的嘴唇大喊:“叔叔,快去救雪滢阿姨,都是我害了她。”

王思宇见她没事,赶忙从岸边摸起半截玻璃碎片,握着手中,转头再次游向白衣少妇,此时白衣少妇力气也渐渐耗尽,但她很冷静地靠着单腿和双臂保持着平衡,身体倒也一直都停留在水面上。

王思宇游到她身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沉入湖水中,小心翼翼地接近渔网,左手轻轻握住少妇圆润的足踝,右手用玻璃碎片切割着渔网,等到成功地将渔网剥离后,他再次挥动双臂,浮出水面,见少妇面色苍白,已经耗尽了体力,身体渐渐下沉,王思宇赶忙揽住少妇的纤腰,带着她向回游。

此时两人的身体紧密地拥在一起,少妇单薄的连衣裙被水浸泡,已经紧紧地贴在身上,与全裸无异,王思宇尽量把念头放在挥动的手臂上,来驱赶脑海中纷沓而来的杂念,但渐渐地,他的手臂也有些酸软,重心不由自主地逐渐上移,最后竟将那两颗饱满的酥胸死死地抵住。

少妇也觉察到了这种尴尬,轻轻咬着嘴唇,在湖水中转动腰身,欲要挣扎,但全身酥软,使不出半点力气,最后只得放弃,默认了这只臂膀的存在。

感受着手臂下的一片高耸挺翘的温柔,王思宇的呼吸不禁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而两人的身体在水中不可避免地碰触摩擦,这让他的身体有些失控,下面竟忽地火热坚硬起来。

“不能趁人之危啊。”王思宇在心底虚弱地想到,而与此同时,他竟又盼着此生就这样游下去,永远都没有尽头。

正胡思乱想间,少妇猛然发力挣脱了他的掌控,站在水中,原来他们已经游到了岸边浅水处,王思宇不敢去看少妇的脸,而是弓着身子飞快地奔回岸边,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犹豫着是否要跟少妇打过招呼再走。

这时几个少女已经把少妇围起来,取来外衣给她披上,以遮掩那呼之欲出的两点殷红。

王思宇感觉脸上热辣辣地,赶忙快步走到礁石边,拿起画板,正当他欲转身离开时,却见小晶气喘吁吁地跑来,鞠躬道:“先生,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们改天专程道谢。”

王思宇心中大喜过望,他倒不在意对方的谢意,只是再能见到这位心仪的少妇,总是求之不得的,于是赶忙掏出名片,说:“不必客气,我是外市的,说不定明天就走了。”

小晶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下名片,随后对着王思宇灿然一笑,接着飞快地转身跑开,不一会儿,这几人就簇拥着离开。

王思宇远远地跟在她们后面,直到对方上了一辆奥迪车,才停住脚,目送着小车消失在视野之外。

“今后,还能再见面吗?”他喃喃自语道。

第二章 出师不利

王思宇回到银泰大酒店客房部,又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工作组的领导们才陆陆续续地返回,一个个铁青着脸,看神色就知道事情办得不顺利,尤其是信访办黄主任,白白净净的面皮上凭空多出三道创可贴。

晚餐很丰盛,但大家情绪都不高,所以一顿饭也就吃得不咸不淡的,放下碗筷,周秘书长环视四周,缓声道:“半小时后开个会,大家把今天的工作进展都总结一下。”

酒店十三楼的一间多功能会议室里,工作组成员早早地坐好,王思宇坐在最靠后的位置,手里拿着纸笔,准备做会议记录,十几分钟后,刘副部长与周秘书长最后到场。

黄主任哭丧着脸最先汇报,原来他先去一位记者的家里登门道歉,但对方先是死活不开门,在他一再恳求下,总算是进了家门,但任凭他磨盘了嘴唇,人家就是不依不饶,并放话说这件事没完,一定要让全省人民都看看青州的信访办有多牛,居然连省电视台的记者都给打了。

黄主任赶忙说打人者一定会严惩,动手的人都要开除公职,并且暗示对方市里领导决定可以对他们两人做出一定的经济补偿,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可对方对此不屑一顾的样子,一口咬定这绝对不是钱的问题,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在这位记者家里碰了壁,就只好去另一家做工作,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可没想到那家更厉害,那位记者的婆娘彪悍得很,不但把礼物随手扔出窗子,更是伸手在黄主任脸上抓了好几下,黄主任本来还想低声下气地再哀求一会,但见那婆娘转身跑进厨房,风风火火地拎着菜刀冲出来,顿时吓傻了眼,惊得落荒而逃。

这一天下来,黄主任过得憋气又窝火,所以在汇报的时候,他忍不住也发了一通牢骚,说现在某些记者就是素质低下,到处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还经常以曝光来做威胁,借机要挟索要好处,真是丢尽了新闻界的脸面。

听完黄主任的汇报,周秘书长的眉头拧了一个大疙瘩,暗想你们信访办闯了这么大的祸,害得我们一群人出来帮跑来你救火,你今天工作没做到位也就算了,怎么还发起牢骚来了,要诉苦也轮不到你啊,但他没有跟黄主任计较,只是点头说辛苦了,转头冲刘副部长道:“老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刘副部长面色凝重,点着一根烟,深吸一口,在缓缓吐出几个烟圈后,才慢吞吞地摇头道:“找了几个省委宣传部的人,都不太想管,好不容易有个肯帮忙的,却被对方一个副台长给挡回来了,对方讲电视台方台长知道这事后暴跳如雷,扬言一定要给青州市的大老爷们一点颜色看看。”

说完他转动着茶杯,不再言语,只是闷着头吸烟,刘副部长知道这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自己在市委张书记那肯定会失分,但没办法,他是半年前从省直机关空降下来的,本来对宣传口的业务就不熟悉,再加上到青州工作的时间太短,市委宣传部的那些小.头头们还都不太买他的帐,尤其是王部长到中央党校学习期间,虽然远隔千山万水,却依然把着大权不放,经常遥控指挥宣传部里的事情,这让刘副部长不但没了里子,更是丢了面子,搞得他一直很被动。

就拿这次突发事件来说吧,几位和省台关系熟络的主任、科长如同约好了似地,要么关机,要么就说人在外地赶不回来,分明是拆他的台,但因为事情凑巧又发生在周五下班时间,人家周末休息你还挑不出理来。

无奈之余,他只好带着两个副科级主任科员出来活动,其效果不言而喻,但这话他绝对不能讲出来,也没法讲出来,你总不能到处跟人嚷嚷你被架空了吧?那样只能让人认为你没有工作水平,除此外毫无益处,所以无论他内心有多焦躁,表面上也要做出一副安稳模样,只能把一股火憋在心里。

周秘书长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宣传部那点事,其实在私底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自然也瞒不住他,他对此倒有别的看法,那位王部长死抓着权力不放,把宣传部搞得如同铁板一块,看似固若金汤,实际则是犯了官场大忌,半年前市委没有通过宣传部提请的副部长人选,其实就是在为王部长敲响警钟,你不是想搞独立王国么,我就往你的山头里丢石子掺沙子,可惜王部长明显没有准确接收到这种信号,人在外地,仍在底下频频搞些小动作,最近张阳书记对宣传部的工作已经很是不满了。

当然周秘书长也很清楚,张书记对宣传部表示不满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前段时间王部长跟程市长、柳副书记走得太近了。

刘副部长的回答早在周秘书长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在听完后微微点头,苦笑道:“老刘啊,事情进展得确实很不顺利,我们在省台也受到了冷遇,而且据说那个方台长已经在电话里指示下面,此次事件不但要在电视新闻里曝光,还要整理成材料,上报上级领导,形势很严峻啊,同志们。”

听了这番话,黄主任的脸‘唰’地就变得惨白,头上直冒虚汗,他知道以前也发生过执法人员殴打新闻记者的事件,结果被媒体曝光大肆宣扬后,当地的党政主要领导都受到了严厉处分,而事情出在他的部门,这个责任就更大了,看来自己的仕途十有八九是要走到头了,假如上面再顺势查查他黄主任的经济问题,那一场牢狱之灾也就在劫难逃了。

周秘书长说完后,别人就都不再说话了,王思宇发现会议室里的气氛有点冷,就站起来给桌上各位领导的茶杯里添上些热水,转了一圈后才坐回来。

王思宇知道,这个会议他能带上耳朵就已经是破格了,嘴巴基本是摆设,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发言,但手脚一定要麻利,说白了市委办公室的普通职员和外面的服务员没什么区别,干得都是端茶倒水的活,当然,就算是这样的活,普通人打破脑袋也争不上,毕竟这里孕育着无穷的机会,万一哪天运气来了,被某位领导看重,那一生的命运也许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王思宇返回座位,就在那里留心观察,他就感觉秘书长不愧是这些人里职位最高的,无论是坐姿还是神情举止,都透着一股大气,那是一种身为上.位者的气度,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官威吧!而刘副部长的面容深沉如水,也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最直接的体会就是,即便他没有说话,也不会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他坐在那里,就像一条蛰伏的巨龙。

而这样比较下来,黄主任就显得失分太多,从神色上就完全能看出他内心的沮丧、焦虑、以及茫然,并且那双手一直在不停地变幻着形状,移动着位置,就是不能安稳地放在某个地方,而王思宇又把目光转向郑副主任那里,就觉得他的神情举止里就透着些轻佻,而且很有些变色龙的意味,当秘书长的目光扫到他的时候,郑大钧的面容就会变得庄重严肃,而那目光一旦移开,郑大钧的嘴角就会浮出一抹笑意,那种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特别是那眼角的余光明显是冲着黄主任的方向,就更加让王思宇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他心里就是在幸灾乐祸。

周秘书长见众人都不开口,就有些不太高兴,右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声音不大,众人却如同得了号令,猛地把身子挺.起,似乎连带着耳朵都跟着竖了起来,秘书长声音低沉地说:“大家都讲讲,都讲讲,要发挥集体的智慧嘛,大家看看这事怎么解决比较好,小王,嗯,你叫王思宇吧?你也说说。”

王思宇不禁愕然,他没想到周秘书长居然能叫出他的姓名,更没想到会当众点他发言,要知道委办大大小小十三个科室,六十几号人,秘书长记性再好,也不可能记住每个科员的姓名,毕竟他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

他偷偷瞄了郑副主任一眼,发现郑大钧使眼色让自己快说,就赶忙理了理思路,发言道:“我看还要在那个方台长身上做工作,老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他能改变主意,这事就有转机。”

几位领导刚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听完险些喷了出来,心说这是什么比喻啊,人家省电视台的一台之长,正厅级干部,到你嘴里倒成了马贼之流了,不过大伙儿今天都受了电视台那边的冷脸冷屁股,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解气。

周秘书长笑眯眯地道:“小王说得不错嘛,是要抓住主要矛盾,方台长不是生气了么?我看咱们就送上门给他消消气,俗话说的好,巴掌不打笑脸人嘛!”

听了秘书长这句话,黄主任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创可贴,苦着脸嘟囔道:“巴掌不打笑脸人,我看那也未必。”

本来他现在的样子就很狼狈,说话时的表情又极委屈,众人听了就感觉滑稽,于是哄堂大笑,会场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郑副主任这时喝了口茶,咳嗽了一声,大声道:“这个方台长我以前在省城工作时就有所耳闻,人称方胖子,据说后台很硬,作风非常霸道,脾气上来的时候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事确实很棘手。”

刘副部长低头对周秘书长耳语道:“省委组织部方副部长的哥哥,是不是请张阳书记直接打个电话疏通一下,那样或许效果更好。”

周秘书长端着茶杯微微摇头,心想这个刘副部长看来消息很闭塞啊,早年方副部长和张书记在争夺春江市市长的时候那可是竞争对手,两人互相拆台,斗得不亦乐乎,早就结了梁子,这几年省台和市里的关系紧张,应该跟张书记在任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招呼没法打,不打还好些,打了恐怕会更糟,但这话他不能挑明讲明,只能装糊涂,上级领导间的恩怨你不能不清楚,不清楚就容易踩地雷,但清楚了也绝对不能四处传播,那种行为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

这时在座众人纷纷发言,但大多都是语焉不详,只是表态赞成秘书长的意见,要做方台长的工作,至于怎么做,秘书长没有明言,大家也就不太好说话,只黄主任一脸苦瓜相,暗想这篓子是信访办给捅的,看来秘书长这是要让他上门给人消气去啊。

好在黄主任在出发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早就从家里的存折上取出了十万块钱,就藏在两条玉溪烟的烟盒里,这其实是他最后的办法了,只要省电视台肯息事宁人,不把事情搞大,他这些年来在信访主任的位置上倒也结交了几位张书记手下的实力干将,活动一番,保住乌纱帽倒不成问题,想到这里,心情就安稳多了,神情也跟着松弛下来,再不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结束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毕竟周秘书长心里最清楚,这场风波绝无可能轻易化解,事实上他已经托省里的熟人给方台长打过电话,反馈回来的消息是:“方台长明言,求谁都没用,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这话已经说死了,估计再难有活口,更何况,政治上向来嗅觉灵敏的周秘书长,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似乎并不是一件偶然的突发事件,恐怕有幕后推手还未现身,当然,这话他更加不能讲出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他现在心情的最佳写照。

散场后,王思宇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回到房间,先是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他打开电视想看会儿电视剧,可内心却总是静不下来,脑海里总在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那少妇的曼妙身姿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恍惚中冲他微笑招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一个小女孩的甜甜的声音传来:“王叔叔你好,我是今天下午您在雾隐湖救起的女孩,请问您一会儿九点钟有时间吗?我爸爸想约您出来一起吃个饭,在新都大酒店518号房间。”

王思宇知道又能见到那个美艳少妇了,心里顿时一热,在假意推让一番后,终于同意赴约,而放下电话后,王思宇突然发现,剩下的一个小时,对他来说实在是倍感煎熬。

第三章 无心插柳

晚上八点三十分,王思宇慢悠悠地下了电梯,他是华西大学的毕业生,曾经在省城生活过四年,对玉州市的环境比较熟悉,他知道新都大酒店其实就在两条街外,所以并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前往。

晚风习习,吹来一丝寒意,王思宇不禁把衣领向上拉了拉,这里是玉州市区内的繁华地段,林荫道两旁都是各式高档会所,建筑风格大都豪华奔放,卓尔不凡,无数霓虹灯编织着梦幻般的色彩,充满诱惑,也给人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进新都大酒店的旋转门厅,顿时感觉酒店内装修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明显感觉到这里比银泰大酒店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迈步向前,红地毯两侧各有十几名俊男靓女齐刷刷地躬身行礼:“先生晚上好!”

在身着淡蓝色西服的领班引导下,王思宇迈步走进518房间,只见里面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酒佳肴,而靠着窗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白胖男人,正在闭目养神,他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虽然不高,但保养得极好,一望便知是养尊处优之人。

那人旁边坐着昨天下午在雾隐湖边邂逅的美艳少妇,她今天的打扮又是不同,上身穿着浅灰色缎面绣花小衫,前襟绷得紧紧的,胸部惊心动魄地隆.起,王思宇的目光刚刚落在那道完美的弧度上,就直接跌落下去,少妇下身穿着深黑色短裙,裙摆略为窄小,一双匀称白皙的美腿倒有大半都露在外面。

说起来奇怪,这少妇装束一换,整个人的气质就又变了一次,上次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次倒变得既惹火又性感,浑身上下充盈着成熟高贵的气息。

她此时正在低头跟旁边的那个叫小晶的女孩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思宇的到来。

小晶今晚穿着一套运动装,显得格外精神,她抬头见王思宇进来,忙喊道:“爸爸,雪滢阿姨,王叔叔来了。”

白胖男人睁开双眼,见到王思宇进来,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上前,一双大手紧紧握住王思宇的右手用力地摇晃,充满感激地说:“小王啊,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老婆跟孩子可就凶多吉少了,你这可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王思宇听后暗自吃惊,原来这少妇的身份竟是小晶的继母,只是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竟然嫁给了眼前这个年近五旬的男人,这实在让他感觉难以接受。

但转念一想,时下漂亮的女人都是给有本事的男人预备的,至于成功男人的长相年龄倒是其次了,只要有钱有权,其他的差距就都不是问题了,这倒应了那句话,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他知道眼前这位白胖男人绝非等闲之辈,赶忙微笑说:“只是凑巧赶上了,就伸了次手,其实你们真的不必这么客气。”

白胖男人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摇晃几下,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小王不必客套,古人讲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这可是救命之恩,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你。”

美艳少妇这时也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跟王思宇轻轻握了一下手,微笑着说:“小王,我叫陈雪滢,今天多亏你了。”

王思宇觉得这少妇的手竟然柔若无骨,且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传出,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孔中,闻着清爽宜人,周身舒泰,他心神为之一振,忙说:“你们夫妇实在是太客气了。”

一番谦让后,王思宇推脱不过,只好坐了主位,陈雪滢熟练地打开一瓶茅台,给王思宇跟丈夫分别斟满,她和小晶则倒上果汁。

这时白胖男人递过名片,王思宇接过来一看,此人的名字叫方如海,再看看下面单位就有些傻眼,这位不正是今天会上提到的方台长吗?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果然方如海在接了王思宇回敬的名片后,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双手抱胸道:“你是昨天才到玉州的?”

王思宇忙说:“是啊,方台长大名如雷贯耳,不止是我,就连我们单位的领导也都很想登门拜访啊。”

方如海点头叹道:“小王啊,你这位救火队员神通广大啊,把整个雾隐湖的水都端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笑道:“方台长要是不点头,就算是把东海龙王请来,这火也灭不掉啊。”

方如海目光闪烁,盯着王思宇道:“雾隐湖的水可珍贵啊,用在这里你不觉得可惜吗?”

王思宇知道对方在提醒自己,这救命之恩的回报如果落在公事上,未免有些可惜了,王思宇不假思索地端着酒杯站起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屁股决定脑袋,只要方台长点点头,高抬贵手,不让我们单位领导太过难堪,我连干三杯,方台长您随意。”

方晶在旁边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愣愣地插话道:“爸爸,王叔叔,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得云山雾罩的。”

方如海爽朗地哈哈一笑,拍拍她的小脑袋,也端着酒杯站起来,豪气十足地说:“小伙子爽快,这性子我喜欢,你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有你这句话,什么火都没了,这样,咱俩投缘,我这就陪你连喝三杯。”

“好,谢谢方台长。”王思宇本来想说代表市里领导谢谢方台长,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现在的身份,只能代表他自己,和那些动不动就代表全市人民的市领导们是不能比的。

两人酒杯一碰,都是一饮而尽,陈雪滢微笑着帮两人把酒满上,又扯了扯方如海的衣袖,悄声提醒道:“别喝得太急。”

方如海轻轻摆手道:“没事!”

三杯酒下肚,王思宇顿时感到胃里升腾起一股热浪,而唇齿间酒香醇厚,回味悠长,不禁低声赞道:“这茅台果然是好酒,真配得上‘风味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芳’的美誉。”

陈雪滢听后就笑着问:“小王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王思宇忙说:“我是华大毕业的。”

方如海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还真巧了,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在华大教了六年的书,要认真计较起来,你得叫我一声老师。”

王思宇忙放下筷子,又举着酒杯站起来,笑着说:“那我可要敬老师跟师母一杯。”

方如海摆手道:“小王,坐下喝,坐下喝。”

三人碰了杯,就又开始闲聊,饭桌上就开始轻松起来,陈雪滢忙着给两人敬酒夹菜,既热情又周到,小晶则笑嘻嘻地听着两人谈话,很专注的样子。

方如海夹了两口菜,又喝了口茶,压了压酒气,就笑吟吟地讲:“小王啊,其实就算你刚才不提那件事,我也不打算再追究的,知道为什么吗?”

王思宇摇头说不知道啊,只是听说您发了火,一定要把事情在节目里曝光,毕竟动手打记者,这个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好在市里已经决定处理那些害群之马了,估计动手的人都要开除。

方如海慢条斯理地说:“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既然你喊了我老师,那我就指点你一下,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偶然发生的,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台里那两个记者跟你们青州市委宣传部的两个科长关系很铁,平时对青州的报道总是正面的,就差敲锣打鼓送锦旗了,这次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你不觉得事出蹊跷吗?”

王思宇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心中也是狐疑,但面上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套话道:“是巧合吧?”

方如海摇头说:“小王啊,你的政治敏感度太低了,这样可不行,据我所知,你们青州市的纪检委半年前就已经在悄悄调查王秋生,把他送到党校学习也是为了使调查能够顺利进行,这会儿估计是查到他的痛处了,所以他策划了这件事进行反击,毕竟这事如果上了新闻,你们青州的市委班子都要受到影响,以前别的省份有过类似案例,最严厉的处罚是当地*都被调到外地降级使用。”

王思宇知道他口中的王秋生就是青州市市委常委,宣传部王部长,回想起当初王部长刚去党校学习期间,坊间也是谣言四起,说双规说出逃的都有,后来据说还是市委张书记亲自站出来辟谣,传言才平息下来,不过结合方台长刚才的推论来看,恐怕先前那些传言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方如海拿起餐巾擦擦额头上细碎的汗珠,就又接着说:“王秋生也是够聪明,他知道我们方家跟你们青州市委书记张阳素来有矛盾,所以想来个借刀杀人,哼哼,想拿我们兄弟当枪使,他还不够格。”

王思宇没想到一件看似简单的事件背后竟有这样惊心动魄的殊死较量,赞叹道:“老师就是老师,目光如炬啊。”

但他不禁在心底纳闷,既然方台长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之前又为何要大发雷霆呢?

陈雪滢本来一直抿着小嘴在旁边似笑非笑地倾听,这时见方台长侃侃而谈,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忍不住插话道:“如海,你和如镜通过电话了?”

方如海老脸一红,轻轻白了陈如滢一眼,忙对着王思宇让道:“吃菜,吃菜,小王多吃菜。”

这时候方晶在一旁也看出了门道,笑着挤兑道:“老爹你好无耻啊,现炒现卖,拿二叔的话教学生,没羞!”

方如海赶忙低头‘咕咚’一声喝了口茶,掩饰下尴尬,随后抬起头来,笑着对方晶说:“你二叔在官场打拼多年,看得东西比我深刻,那很自然,我也就是火头上,才被他们的障眼法迷惑到,否则这点小把戏,怎么能骗得了你英明神武的老爹。”

方晶撅着嘴巴笑道:“老爹又在吹牛了,依我看啊,你也就是块头比二叔大,其他的根本没的比。”

方如海一瞪眼睛,拿筷子用力敲着桌子向女儿大声分辨道:“谁说的,谁说的,你雪滢阿姨长得就比他老婆好看。”

方晶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前仰后合,一双粉拳捶着方如海的胸口说:“老爹你太不害臊了,这也能拿来比。”

陈雪滢也在旁边吃吃地笑,王思宇赶忙站出来解围:“方台长那么忙,哪有时间去考虑下面市县里的那些事。”

方如海点头道:“小王说得对,最近台里确实很忙,我周末也回不了家,本来上周答应小晶陪她去游泳,没想到还是没去成,差点出事,多亏你了,小王啊,以后你路过玉州要常来家里坐坐,千万别见外。”

王思宇忙点头,说:“说不定以后要经常到台长家拜访,只要您别嫌烦就成。”

方如海哈哈一笑,说:“欢迎之至啊,别总台长台长的叫了,以后就叫老师,这样亲切些,还别说,你师母可烧得一手好菜,吃了包你喜欢。”

陈雪滢在旁边嫣然一笑:“小王别听他乱说,我的厨艺可上不了台面,不过我跟如海随时欢迎你到家里来玩。”

王思宇忙说师母谦虚了,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请教下师母的厨艺。

方晶拄着下巴俏皮地说:“王叔叔,既然爸爸变成你的老师了,那以后我就叫你思宇哥哥好不好?”

王思宇忙说:“那样最好,我还怕你总叔叔叔叔的,把我叫老了呢。”

这时陈雪滢跟着凑趣道:“那小王你以后也别叫我师母了,说得怪吓人的。”

四人随即哈哈大笑。

王思宇忙说师母是天上的仙女,和我们凡夫俗子不同,只会越叫越年轻。

方如海连说小王会说话,马屁功夫了得,有我方某人当年风采。

方晶听了就吐出小.舌头做个鬼脸,说老爹马屁功夫倒是上不了台面,吹牛的本事绝对一流。

方如海也是难得的好心情,听了哈哈大笑,说要讲吹牛的本事老爹差得很远,还是侯副省长厉害,人家信口一吹,全省的GDP数据愣是‘被增长’了三个百分点。

王思宇见气氛又被调动起来了,就不想冷下去,抓住机会继续举杯敬酒,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碰触到陈雪滢,见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越发觉得她美艳不可方物,心中不禁敲鼓,暗说你怎么会老呢,这么娇艳可人的师母可不多见,还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大流口水啊。

陈雪滢不但人长得美艳至极,声音也婉转动听,她每次开口说话,王思宇都觉得心头为之一颤,就盼着那声音永远不要停下来,王思宇的心房仿佛被插上一双翅膀,随着那甘甜柔美的声音扑闪着飞出天外。

第四章 一波三折

一顿饭吃得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两人都喝了差不多一斤茅台,分别的时候王思宇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站立不稳了,而方如海则更是夸张,肥胖的身子摇摇摆摆,站在酒店门口握着王思宇的手就是不肯松开,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你……小宇……是我们方家的大恩人,我……方如海……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王思宇虽然也醉得不轻,但好在头脑还很清醒,知道今天这酒喝得有点急,不然方如海不会醉得这么厉害。

小车司机因为家里有急事,所以方如海让他早早回去了,两人聊天的时候,方晶已经跑到路边,招手叫来一台出租车。

陈雪滢站在旁边劝了半天,方如海才肯上车,但他本来就身材硕大,醉酒后更显笨拙,陈雪滢只好先在出租车里面用力拉,王思宇和方晶在车子外面使劲往里推,三人合力才将他那庞大的身躯塞进出租车里。

司机皱着眉头把车开走后,王思宇仍站在原地挥手,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方晶将头探出车窗外,也伸出胳膊用力挥动,陈雪滢忙说:“小晶,身子别探出去,注意安全。”

方晶这才将身子收回,摇上车窗,转过头微笑着说:“雪滢阿姨,你看小宇哥哥长得帅不帅?”

陈雪滢眉头微微一皱,柔声说:“小晶啊,你可别犯花痴啊,专心学习才是正经,将来考不上名牌大学,小心你爸爸收拾你。”

方晶立时把双手抱头,捂住耳朵,大声抱怨道:“不要提学习,只要听到这两个字我就头疼。”

此时方如海的酒劲已经上来了,迷迷糊糊中嘴角流出一串清亮的口水,口中还不住地嘟囔:“收拾你,收拾你……”

方晶听了笑得花枝乱颤,抿嘴道:“老爸喝醉酒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大熊猫呢,太可爱了。”

出租车司机鼻子里哼了一声,心说熊猫哪有他这吨位,大象还差不多,伸手轻轻地将倒视镜调整下角度,一双眼睛不时地通过镜面在陈雪滢的身上打量,他开了十多年的出租车,还是第一次拉到这样漂亮的女人,所以心情也很愉悦,否则,就以方如海的体重,再多给二十元他都不见得会拉,他是想赚钱,但更心疼这车。

陈雪滢似乎有所察觉,赶忙将裙角用力向下拉了拉,将头转向车窗外,信手拉过一缕秀发,在纤纤细指间缠绕纠结。

见车开远,王思宇才慢慢转身返回住地,一路上他不禁慨叹世事奇妙,工作组白天倾巢出动都没有办成的事情,竟被他如此轻松就化解了,这倒真有点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意思了,但转念一想,这可不是自己的功劳,那是人家方家兄弟看穿了其中的关窍,不愿被人利用,自己只不过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最早得到这个消息而已。

王思宇满怀喜悦地回到酒店客房部,却不曾想,在走廊里稍不留神,竟然险些和郑副主任撞到一起,他赶忙站好说抱歉,并准备将这事向郑副主任汇报,不想郑大钧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劈头盖脸地是一顿呵斥:“你怎么喝成这样,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是叫你来玉州玩的吗?”

要是在放在平时,王思宇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会在表面上做出一副虚心接受领导批评的态度,谁让人家是顶头上司呢,别说王思宇只是个小科员,即便是综合二科的科长王大伟,不一样经常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么?

可今天毕竟多喝了点酒,一股无名邪火竟然‘蹭’地蹿起来,王思宇板着面孔回敬道:“是来帮你郑大主任办私事的!”

郑副主任见王思宇居然敢当面顶撞他,不禁火冒三丈,但他怕惊动其他人,让人看了笑话,嘴巴动了半天,最后只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一甩袖子,抄着双手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王思宇话刚出口时也有点后悔,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他知道郑大钧这人向来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估计回到青州后,这位副主任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穿小鞋,但既然已经撕开脸皮了,索性就跟他干到底,他把心一横,扭头对着郑副主任的背影道:“郑大主任,我这就等着你。”

郑副主任听后一怔,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哼,以后有我郑大钧在一天,你小子就别想过舒服了,我踩不死你!”

回到房间后,王思宇仍然有些生气,这算怎么回事,事情办好了,却把领导得罪了,这不是出力不讨好么?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先是泡杯浓茶,又用热水烫了烫脚,心头就渐渐清亮起来,暗想如今麻烦已经完全解决的消息工作组里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善加利用,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吗?假如能够抓住这个机遇,又何必担心郑大钧这种小人算计呢。

他赶忙穿着拖鞋洗把脸,随后燃起一根烟,慢慢理清思路,就下定决心,推开.房门走出去,静悄悄地走到周秘书长的房门外,见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谈话声,原来刘副部长也在里面,他忙又折回房间耐心等待。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思宇再次走到周秘书长的房间门口,听到里面没有说话声,但房间的灯还没有关,就轻轻扣了几下房门。

“进!”周秘书长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王思宇整理下外套,随后推门走进去,只见周秘书长穿着一件蓝格子睡衣,正在伏案写材料,见王思宇进来,他抬手向沙发上指指,就又埋头工作起来。

王思宇见秘书长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而茶杯是空的,就走过去添了热茶,又将烟灰缸清理干净,放回原位,这才坐回沙发上,耐心地等待周秘书长忙完。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周秘书长才把材料弄好,装进档案袋里,顺手把签字笔丢在桌面上,搓搓手掌,又轻轻甩了甩手腕,端起茶杯润了下喉咙,这才抬起头,笑眯眯地问道:“小王啊,找我有事?”

王思宇微笑道:“秘书长,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方台长刚刚回话,电视台那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不打算继续追究,省台那两名记者的工作就由他来做,请秘书长放心。”

周秘书长微微一愣,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上,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端起茶杯‘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之后把茶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双手抱胸,皱眉盯着王思宇,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小王同志,你喝酒了?”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喝多了,跑我这来胡说八道啊。

王思宇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秘书长的动怒而惊慌失措,反而微微一笑,从容地回道:“是,秘书长,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跟方台长一家吃了饭,他夫人、女儿都在,方台长亲口答应我的,他确实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此事了,至于那两名挨打的记者,他周一会亲自打招呼。”

王思宇知道这么说秘书长不会相信,就又从衣兜里找出方如海的名片,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前面,将名片轻轻放下。

周秘书长将信将疑地拿起名片,眯着眼睛端详了半晌,这才吃惊地问:“你是怎么联系到方台长的?”

王思宇解释道:“以前和方台长家有过来往,但我之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劝动方台长改变主意,所以没有提前向领导汇报,不过晚上开完会后,我就自作主张,约了他们一家人出来吃饭,在酒桌上提及此事,方台长就同意把事情压下来了,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我也挺意外的。”

周秘书长听完顿时来了兴致,脸上表情立刻丰富起来,站起身来,亲自为王思宇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笑容可掬地道:“小王啊,不要急,喝口茶慢慢讲,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王思宇避重就轻,没有把如何与方家人结识的事情讲出来,只是将酒桌上的话挑重点复述一遍,当然,个别地方稍稍做了些艺术性的处理,但周秘书长是何等人物,当听到方台长讲到这件事可能跟宣传部王部长有关时,他就已经确信无疑了,这和他最初的猜测不谋而合,此事背后必定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

周秘书长看似随意地向门外轻轻一瞥,随后压低声音,轻声道:“小王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表示感谢。”

王思宇忙说:“我个人没做什么贡献,只是在秘书长的部署下,尽力把份内的事情做好。”

周秘书长眼睛一亮,眉头也微微上扬,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笑容就愈发灿烂起来,暗想这小伙子倒不贪功,还知道把荣誉让给领导,这份心胸还真是宽广,孺子可教啊。

他并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王思宇刚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多的小科员,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又有什么用?荣誉理应属于领导的,只有让出这份荣誉来,才会得到领导的赏识,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事到临头,很多人不舍得而已,舍得舍得,没有舍,又怎么会有得?

“这件事你还跟别人提过没有?”周秘书长端着茶杯思虑了半天,才又轻描淡写地抛出这句话。

“没提过,我刚回来就马上向秘书长汇报,请秘书长放心。”王思宇赶忙回答,他刻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周秘书长当然清楚这是王思宇在表态,就微笑着放下茶杯,从容不迫地从烟盒里抽出两根大中华,丢给王思宇一根,随后夹起另一根,点着火后深吸了两口,才神情庄重地望着王思宇道:“是啊,有些情况很复杂,牵扯到市委重要领导的传言,不能轻信,更不能四处传播,至于方台长那边,我的意见还是要继续把工作做扎实了,防止出现反复,我们既然是来灭火的,就要灭得干净,灭得彻底,要不留隐患,更要严防死灰复燃。”

王思宇忙点头,心想秘书长的水平就是高,考虑问题更全面些,当然,他也清楚周秘书长实际上是在暗示,让他继续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讲出去,看来周秘书长也要利用这件事情做些文章。

想到这里,他就又主动上去给周秘书长的茶杯里添上水,并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轻慢,周秘书长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简单问了几个关于王思宇的工作生活问题,在得知王思宇自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在去年得病逝世后,就感叹了几句,说了些劝慰的话,过了几分钟后,就将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王思宇赶忙起身告辞,周秘书长居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伸出那只宽厚的手掌用力地和他握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地低声道:“小王啊,你很不错,好好干!”

王思宇不禁怦然心动,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从一位市委常委嘴里说出来是什么份量,他怕惊动其他房间的人,也就没有回话,而是迅速离开。

他这个举动无疑又给自己加了分,周秘书长向来以为老要张狂少要稳,他并不太喜欢时下个性张扬的年轻人,所以王思宇今天的表现,让他非常欣赏,这个小伙子能干,沉稳,低调,懂得分寸,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轻轻关上房门,他抱着双肩在屋里转了几圈,随即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媛媛这孩子看人倒真挺准的,可惜了啊,我当初一时不慎,犯了大错,搞得现在跟亲生女儿像仇人一样,真不应该啊……”

王思宇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打开灯,把画板抱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陈雪滢的素描像揭下来,贴在胸前,这才又躺下,迷迷糊糊中,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断章》中的诗句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雪滢师母啊,你装饰了我的梦,今夜,谁又在装饰你的梦呢?

而此刻城中某处的高楼之上,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里,关着灯,陈雪滢披着一袭轻纱,正端着盏热茶,赤脚站在明亮厚实的落地玻璃前,仰头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发呆,如水的月华,静静地倾泻在她孤寂的身前,微微流淌,而她背后的卧室里,鼾声如雷。

第五章 借花献佛

第二天清晨,吃早餐的时候,几乎工作组的所有成员都发现周秘书长心情大好,在餐桌上谈笑风生挥洒自如,仿佛漫天的阴霾都已一扫而光,大家就在心底暗自佩服,秘书长不愧是市委常委,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迅速调整好状态,单单就这份镇定功夫,就让众人自叹不如。

吃过饭后,周秘书长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宣称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他打算今天亲自去拜会电视台的方台长,无论如何都要劝说对方顾全大局,不要做出伤害青州人民感情的事情,因为是在对方家里会面,所以人太多了不好,就只留下小王陪同,其他人就直接由刘副部长带队返回。

刘副部长捏着下巴,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昨天晚上周秘书长还在跟他大谈要发挥集体的力量,打好这场攻坚战,今早怎么会突然变卦了呢?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周秘书长怎么会如此高调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呢?看来,事情已经有了新的变化,但他巴不得早点扔出这个烫手的山芋,以他目前的处境,韬光养晦才是硬道理。

见周秘书长微笑着征求自己的意见,刘副部长就连连点头,笑着说:“那就辛苦秘书长了,预祝秘书长马到成功,那我们就在青州敬候佳音。”

郑副主任忙殷勤地凑到周秘书长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秘书长,小王太年轻,经验不足,我有点不放心,要不我留下跟您一起去?”

周秘书长皱皱眉头,心说你留下来顶个屁用,不让小王带路我都进不了方台长的家门,于是他没有搭理郑大钧,只说既然刘副部长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随后‘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餐厅。

郑大钧当场被晾在一边,他见其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来,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很没面子,捂嘴干咳了几声后,为了掩饰尴尬,就故意大声地对王思宇说:“小王啊,一定要陪好周秘书长,绝对不能出现半点疏漏,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还没等他说完,王思宇却早已经闷着头走远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讲话,却都在暗自嘲笑,这个郑大钧讲话真是没水平,人家堂堂秘书长都放心了,你一个副主任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分钟内接连吃了两次瘪,郑大钧的脸就更挂不住了,脸色铁青,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他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些目光就如同锥子般锐利,扎得他脸上疼痛,他赶忙掏出手机,调处一个号码来,拨通后大声喊:“老吴吗?这样,今天有个临时任务,你开车到省城的银泰大酒店,等周秘书长办完事后把他安全接回青州,绝对不能出现半点疏漏,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郑大钧就这样一边打电话,一边慢慢往回走,暗想秘书长平时做事四平八稳,向来照顾底下人的感受,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让自己当众出丑,这个跟头摔得不明不白的,真是够窝囊的。

在其他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车的时候,信访办黄主任鬼鬼祟祟地溜到周秘书长房间,敲门进去后,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随后从怀里掏出两条玉溪烟,说:“都是信访办惹出的麻烦,我的工作没做到位啊,这两条烟请秘书长务必帮忙捎给方台长,就说改日小黄一定登门赔罪。”

周秘书长当然不知道这两条烟里的猫腻,就笑着说一定捎到,并宽慰道:“小黄啊,回去别背包袱,人非圣贤,工作中出点失误很正常,这几年信访办在你的领导下成绩还是很突出的,再说这件事也不能都怪你,那些闹事的人也有责任嘛,更何况你当时还没在现场,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这几天黄主任着急上火,受尽白眼,听了这些暖心的话大为感激,一时情绪失控,竟然哽咽地哭了起来,周秘书长似乎也大有感触,轻轻拍拍他肩膀,说:“小黄你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会出面替你说话。”

黄主任千恩万谢后才走出房门,过了不到十分钟,中巴车就徐徐开走了。

王思宇拨通了方如海的电话,铃声响了半天,那边才传出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王思宇忙说:“方台长是我!王思宇。”

方如海的声音这才热情起来,亲切地说:“小宇啊,你可把我害苦了,昨天晚上吐了三四次,现在脑袋还有点晕。”

王思宇就嘿嘿地笑,说:“方台长,刚才周秘书长说想去拜访您,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如海沉吟一会才说:“他不是来拜访方台长,他这是要来拜访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哥哥,这个周松林还不简单,会走弓背,你中午领他来吧,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王思宇打完电话,记好地址,赶忙到周秘书长那汇报,走到门口,他听到周秘书长似乎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什么,只是语气中似乎在恳求着对方,这倒吓了王思宇一跳,他赶忙返回房间。

十分钟后,王思宇再次敲响了周秘书长的房门,周秘书长的面相不太好,坐在沙发上抽闷烟,见王思宇进来,脸色才渐渐恢复过来,王思宇忙说方台长刚打来电话,打算中午在家里招待秘书长,请秘书长务必赏光。

周秘书长哈哈大笑,就讲外面那些人就会瞎说,我看这个方胖子就挺好说话,为人也挺大气,值得一交。

王思宇一看时间还早,就问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周秘书长摆摆手讲:“总不能空手上门嘛,他方胖子够义气,咱们也不能亏待他,这次张书记给特批了五万元活动经费,咱们这就去商场逛逛。”

王思宇很自然地接过周秘书长手中的提包,跟在后面一起下楼。

两人到了商场,周秘书长领着王思宇楼上楼下转了半天,最后站在卖首饰的柜台前,他似乎看中了一款做工精美的白金项链,拿出来摆.弄半天,犹豫了半晌,才掏钱买下,放进提包里,随后打个哈欠道:“小王啊,我有点累了,到下面咖啡厅去休息下,你了解方台长家里的情况,该买什么东西,你就自己做主好了,就可着这五万块花吧,不要显得咱们青州市委小气。”

说罢把一张卡交到王思宇手里。

王思宇忙说那您先去休息,我买完礼物就下楼,将整个商场转了一圈后,王思宇还是没拿定主意到底买什么,毕竟方如海是一台之长,家里恐怕并不缺少什么大件,思虑半晌,王思宇决定还是将礼物选购的方向定为女装,他能看得出来,方如海极疼爱自己的老婆与女儿,那么只要陈雪滢与方晶满意,想必方如海会更加开心,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微笑,迈步走向服装区。

很快,他被两件貂皮大衣所吸引,这黑白两件皮草做工精美,造型流畅,既彰显雍容华贵的高雅,又不失温婉矜持的气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王思宇终于如愿以偿,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

透过咖啡厅的透明玻璃,王思宇发现周秘书长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椅上,他的对面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两人坐在那里,像是在争执着什么,最后似乎是周秘书长最先妥协,不再说话,随后两人陷入长久地沉默。

王思宇很是吃惊,因为他从周秘书长的神情中竟然看出一股深深的伤感与无奈,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他又仔细打量下那女子的背影,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别致的盘发发型,曾被大学时许多女生竞相模仿。

王思宇也曾经研究过那种盘发方法,似乎是从左右两鬓的头发挑出一小部分,各拧成一束,再绕到脑后用发饰扎好,再在两鬓偏低、耳后的头发里挑出两束,同样拧紧扎到脑后,用发饰固定,其余头发自然披下。

“不会这么巧吧?”王思宇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原本以后毕业一年了,那颗躁动的心早已平静下来,可没想到只是远远地望到她的背影,心房竟然比以往跳动得更加剧烈起来,王思宇站了好一会儿,见两人迟迟没有分开的意思,就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到周秘书长身前,轻声道:“秘书长,事情已经办好了。”

周秘书长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然后又恢复了平时那份镇定从容,微笑着说:“你们认识的,我女儿周媛。”

王思宇望着面前这位华西大学最著名的冰山美人,昔日的梦中情人,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起身鞠了一躬,毕恭毕敬地道:“周老师您好,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周媛是王思宇上两届的校花,毕业后直接留校任教,曾教过王思宇两年的政治经济学,她是许多男生心中的梦中情人,每当宿舍熄灯之后,她就成了男生们议论的焦点,无论是样貌身材还是衣着气质,都被无数次拿出来讨论,最后总结出两个字来,那就是‘冷艳’。

曾经有位男生,迷恋周媛已经到迷到食不甘味夜不成眠的地步,每天都坚持给她写三封情书,据说那位痴情种子发下宏愿,要攒齐一千封情书,然后叠成千纸鹤交给她,借以感化这块恒古不化的万年寒冰。

可惜这位仁兄出师未捷身先死,才写了五百多封就因考试挂科过多而被校方开除。

如果说达芬奇是靠画鸡蛋打下的艺术底子,那王思宇就是画周媛练就的绘画技巧,虽然成就相差悬殊,但方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媛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略一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周秘书长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首饰盒,轻轻地推到周媛面前,轻声道:“媛媛,爸爸亲自为你挑的,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上.位者的矜持在此时消失殆尽,周秘书长此时的表情和天下间所有慈父一样,显得和蔼可亲。

周媛看都没看,随手推了回来,冷冷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用金钱包装父爱了?秘书长大人!”

“放肆!”周秘书长勃然大怒,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周围的人纷纷把鄙夷的目光投向这里,毕竟这里是安静的公共场所,这样大声喧哗实在是有失身份。

周媛缓缓站起,从挎包里掏出一百元钱,扔到桌子上,轻声说:“这顿我请。”

随后她离开座位向外走去,走出三四步,忽然停下,转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轻声说:“你以后要做个好官,为老百姓多干点实事,别学他。”

说完扭过头去,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出咖啡厅,窈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周秘书长的表情痛苦,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闭着眼睛,右手用力地捏着鼻梁,摇头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小王,让你见笑了。”

王思宇不知道他们父女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隔阂,所以想要劝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苦苦的,品味良久,才轻轻地说:“秘书长,再多给她点时间。”

周秘书长点点头,将桌上的首饰盒放进包里,抬起手腕看看表,语气低沉地道:“但愿吧,时间快到了,咱们走吧!”

第六章 暗度陈仓

方如海家并没住在电视台家属楼,而是在欧曼经典花园,这是一个大型欧洲古典园林式的高层住宅洋房,小区内绿化的极好,园林,草坪,灵石、群雕,设计风格简约大气,处处流露出一股雍容典雅的欧陆风情。

周秘书长在步入小区后就连声说好,感叹什么时候青州也能建起这么漂亮的洋房就好了,可当走进慕尼黑液压观光电梯后,就不再说话了,王思宇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的高档住宅在青州恐怕没有多少人能住得起。

敲开门后,方如海从沙发上快走几步,热情地握着周秘书长的手摇了又摇,连声说:“贵客盈门,有失远迎,秘书长大人千万别见怪。”

周秘书长忙说贵客不敢当,我这可是不速之客,上门负荆请罪来的,还望台长大人手下留情啊。

方如海笑着说:“在秘书长面前哪敢放肆,否则青州人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了。”

王思宇忙把礼物放好,周秘书长笑着说:“一点心意,是送给嫂夫人跟大侄女的。”

方如海就说秘书长太客气了,小宇这就是你的不是,怎么好让秘书长这么破费。

两人仿佛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熟络地攀谈起来,王思宇为二人泡了茶,就四处看看,房子大概一百六十多平方,三室一厅的格局,室内装修豪华但不失温馨,站在明亮厚实的落地玻璃前,气势恢宏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一时心胸竟也开阔起来。

这时方晶从书房推门出来,见到王思宇眼前一亮,笑道:“小宇哥哥,你来得正好,我这正有几道难题不会做,你快帮我看看。”

方如海赶忙招呼道:“小晶,还不快跟周叔叔问好,怎么对客人这么没礼貌!”

方晶赶忙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笑着对周秘书长道:“周叔叔好。”

周秘书长笑呵呵地说:“大侄女,你这声周叔叔可不白叫,瞧,叔叔给你带什么来了?”

说着他将包打开,从里面掏出大红缎面的首饰盒,递了过去,方晶好奇地接在手里,打开一看,‘哇’地大叫起来,接着将熠熠生辉的白金项链挂在脖颈上,站在镜子前照个不停,高兴得合不拢嘴。

方如海赶忙起身给周秘书长递根烟,笑着对方晶说:“这礼物太贵重了,还不快替你周叔叔点根烟?”

方晶忙拿起打火机,‘啪’地一声将烟点上,美滋滋地说:“谢谢周叔叔。”

周秘书长哈哈一笑,说:“老方啊,你好福气啊,女儿既漂亮又乖巧,还落落大方,真让人羡慕啊。”

方如海摇头叹道:“都高二了,还不知道用心学习,这些日子没少为她操心,这孩子别的还好,就是玩心太重。”

方晶不爱听老爸唠叨,就对周秘书长笑着说:“周叔叔我去学习了。”赶忙拉着王思宇跑进书房。

书房不算大,但布置得很舒适,书架上是一排排的参考书,书柜上摆了两个布娃娃、一盆松柏盆景,王思宇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对联所吸引,上面写的是:“百尺高梧,撑得起一轮月色;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

王思宇见这幅对联意境颇佳,很是欣赏,但书写者的笔法张扬跋扈,完全破坏了文中宁静悠远之意,所以看得王思宇不禁皱眉,他见落款人写的是方如镜,就笑笑说:“好字。”

方晶得意洋洋地道:“我二叔写的,他可是省里的大官,走到哪都前呼后拥的,特别威风。”

王思宇笑道:“他官再大也没你爸爸权利大。”

方晶愣愣地问:“我爸爸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权力啊?”

王思宇指着外面的电视机说:“你爸爸播什么,全省人民就得看什么,就得听什么,就得议论什么,五官里除了喘气的鼻子他不管,剩下的都归他管,你说他权利大不大?”

方晶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双拳轻轻挥出,在王思宇前胸捶了几下,低声笑道:“小宇哥哥,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小心我告诉老爸,说你编排他。”

王思宇做出一副无辜相,双手一摊,“我讲的可都是事实。”

方晶笑了半天,才从书桌上拿起一张卷子,王思宇看了一眼,都是几何题,后面几道都空着,于是不假思索,拿起铅笔和尺子,一边画一边讲解,不到五分钟功夫,就都帮她讲了个透彻,方晶眼神中立刻露出崇拜之色,笑着说:“小宇哥,你太厉害了,奖励你一根棒.棒糖!”

王思宇躲闪不及,只得把棒.棒糖含在嘴里,方晶抱着肩膀嘻笑道:“太帅了。”

“什么太帅了?”王思宇不明就里地问,方晶脸上羞红,结结巴巴地掩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题做得太帅了。”

王思宇哈哈笑道:“那当然,我可是当年咱们省的高考状元,虽然考的是文科,但我自认理科更强些。”

方晶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轻声说:“吹牛,那么厉害你怎么没有去北大清华,却只上了华大?”

王思宇叹息道:“我也想去啊,可是老娘不准,填志愿那天,她老人家在地图上用圆规绕着北京画了个圆,说北京方圆五百里以内的大学都不准上,所以我一赌气就报了华大。”

方晶见他说得认真,不禁睁大了眼睛,惊奇地问:“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伯母可真是个怪人。”方晶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即叹口气,说:“要是我爸爸能那么想就好了,总是逼着我学习,说要考不上名牌大学就收拾我。”

王思宇想起过世的母亲,心下黯然,但他不想让方晶知道这件伤心事,忙转移话题,轻声问:“师母怎么没在家?”

方晶笑嘻嘻地说:“知道你们中午要来,雪滢阿姨出去买菜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开门声,王思宇很想立刻走出书房,但怕被方晶看出什么苗头来,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其实非常聪明,反应也极快,如果被她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恐怕自己以后再难有机会见到陈雪滢,于是他就耐着性子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来,假意翻看,但一颗心早已飞出门外。

陈雪滢在客厅里和周秘书长寒暄几句,回到卧室换了件衣服,就赶忙洗手走进厨房,放了水洗菜,王思宇又等了几分钟,才走出房门,只见客厅里,方如海和周秘书长不知何时已摆上象棋,两人正在棋盘上杀得兴起,竟没人注意到他。

王思宇在客厅里转了两圈,就悄悄溜进厨房,见陈雪滢正扎着围裙炒菜,她穿着一件深灰色无袖圆领小衫,尽管腰间扎着花布围裙,但依然无法遮掩那诱人的曲线,王思宇的目光如被魔力牵引,恰恰落在纤细可人的小半截小腿,以及地板上那对晶莹玉润的赤足上。

陈雪滢正专注于烹饪。随着手里铲子的上下翻飞,她柔美的身体也在轻微的起伏晃动,王思宇就捏着下颌站在那里,欣赏着这风姿绰约的背影。

陈雪滢此时刚好转身,猛然发觉王思宇竟站在她身后,一时受了惊吓,手中的盘子险些跌落,王思宇手疾眼快,赶忙双手去接,仓促间,左手虽然接到了盘子,而右手却鬼使神差地捏住了那莹白滑腻的柔胰之上。

如同触电般,王思宇迅速抽回右手,神色如常地笑着说:“师母,我来厨房帮忙。”

陈雪滢很快镇定下来,轻拍着胸口摇头道:“小宇啊,我看你是越帮越忙,还是回里面休息下吧。”

王思宇只好恋恋不舍地返回客厅,站在周秘书长背后观棋不语,只见这两人正杀得兴起,方如海正摆出铁桶阵全力防守,周秘书长则攻势如潮,在一番眼花缭乱的兑子之后,周秘书长的一个小卒子居然直捣帅府,逼得方如海弃子认输。

“你这小卒子可了不起啊!”方如海指着棋子,眼角却瞥向王思宇。

周秘书长哈哈一笑,会意道:“是不错,过了河能当车使。”

“小宇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以后还请周兄多多提携。”方如海似乎觉得话点得还不够透彻,索性就挑明了说。

“方兄请放心。”周秘书长微微点头,他见方如海如此在意王思宇,也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这小王跟方家的关系看来绝非泛泛之交,方如海此前大造声势,放足了烟幕弹,摆明就是在给这位年轻人创造机会。

陈雪滢不光人长得漂亮,一手厨艺更是出神入化,寻常的家常便饭也让她做得香甜可口,周秘书长也连连夸赞,说嫂夫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方台长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雪滢听了只是坐在一边微笑不语,王思宇见她的脸上没施半点脂粉,虽是素面朝天,但却显得格外清新洁净,脸上更带着些许娇慵神态,看了不禁让人怦然心动,别有一番居家少妇的动人韵味。

告辞时,周秘书长在门口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给带个好。”

方如海心领神会,握着周秘书长的手用力地摇了摇,低声说:“放心。”

随后他又从桌上顺手拎起两条烟,拍拍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有空记得常来玩,这两条烟你拿回去抽。”

不容分说,硬将两条玉溪烟塞到王思宇怀里。

第七章 自摆乌龙

从方台长家里出来,周秘书长心情极佳,回到酒店后,硬拉着王思宇下了几盘棋,王思宇对周秘书长的棋风极不适应,总是在走了十几步后就开始顾此失彼,进退失据,继而被周松林杀得落花流水。

“小宇啊,棋道如官路,要领全在‘稳健’二字,开局一定要四平八稳,步步为营,不要总想着背水一战,在没有取得绝对的优势前,不要轻起战事。”

王思宇摸着下颌道:“我见下午方台长一味求稳,结果照样被您杀得一败涂地,所以就干脆抢先下手,打算以攻代守。”

周秘书长笑了笑,慢悠悠地从茶几上端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含嘴里咂然有声,随后咕噜一声咽下,缓缓走到窗前,慢条斯理地道:“方胖子的棋下得很臭,不过做人倒是光明磊落,也很有风骨,那家伙当初可是个疾恶如仇的火爆性子,遇到不平之事总要管一管,就是因为这脾气,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惹了多少祸,要不是他们家老爷子在华西的根基深厚,恐怕早就被人整倒了。”

王思宇听了并没吭声,他倒觉得方如海的性子没有别人讲的那么暴烈,反而有种很温馨的亲切感,当然,由于自己救过他家人的生命,所以方如海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可能就是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当年那场轰动华西的政治大地震就是他方如海搞出来的,现在想想,还是记忆犹新啊。”

“政治大地震?”王思宇不禁有些骇人,乍舌道:“真有那么严重?”

“一个省长外加六个厅级干部因此受到牵连,好些人连政治生命都断送在这件事情上,你说严不严重?”周副秘书长掏出烟来,在手心里掂了几下,随后点燃,嘴里吐出一缕烟雾,抱着膀子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王思宇没敢打断他的思绪,只是悄悄收拾好棋盘,然后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地听着周松林说话,以他之前的地位,要想跟秘书长单独呆在一起超过三分钟,都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两人现在竟然下了足足四十分钟的棋,这件事情要是说出去,怕是委办那些家伙绝对不会相信。

周松林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心里暗暗想:“方胖子现在的这个老婆,恐怕就是当年那件事的苦主了,看样子他当初也不见得是全无私心,倒有点像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王思宇觉得应该趁机和秘书长多聊一会,拉近下彼此的距离,就笑着说:“没想到您是周媛老师的父亲,以前在华大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过。”

周松林苦笑了下,摆手道:“她是不以我这个秘书长父亲为荣的,我啊,在她眼里就是个老官僚。”沉吟了一会,又语气低沉地道:“况且,当年我办了一件错事,以至于这孩子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也不肯原谅我。”

王思宇想了想,觉得自己冒然去问事情的原委还是有些唐突,毕竟他与秘书长的关系还没达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就轻声说:“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父女间无论有多大的隔阂,都不必太过担心,总有一天会化解的,我相信周老师最终还是会改变态度的。”

周松林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对王思宇道:“小宇,讲讲她在华西大学的事情吧,知道多少就讲多少,这几年来,我工作太忙,对她在省城的工作生活一直不太了解,对她不够关心,实在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王思宇就把目光移到棚顶,回忆起学生时代发生的与周媛有关系的事情,那些往事似乎一下子就从脑海里蹦了出来,他就耐心地把一桩桩往事讲出来,周松林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又莞尔一笑,两人不知不觉就聊到晚饭时间,这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响起,小车班吴师傅恭敬地走进来,话题才终止。

周松林一看表,就笑着道:“走,咱们今天就去华西大学门口,吃云吞面去,就去你说得那家面馆。”

王思宇刚刚提到,周媛最喜欢去华西大学北门的一家面馆吃云吞面,结果导致那家小店生意火爆,好多男生全年都在那里包桌。

等车开到面馆,王思宇笑呵呵地陪着周秘书长走进去,老板娘看了王思宇就说:“这不是小宇吗?你可有一年多没来了啊,现在在哪工作呢?”

王思宇就有些尴尬,偷偷瞄了周松林一眼,见他嘴角已经微微翘起,露出一抹笑意,就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咳咳’地咳嗽了几声,老板娘也是有眼色的人,忙不再说下去,而是殷勤地把桌子擦好,大声向后厨喊道:“当家的,小宇回来了,快给下几个大碗云吞面。”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材不高的憨厚男人端着热腾腾的云吞面走出来,把面碗轻轻放在桌子上,就冲着王思宇呵呵一笑,说小宇啊,你毕业走的时候走得咋那么急呢,你应该再过来一趟,我们这还应该退你五十块钱呢。

这时候周秘书长再也没忍住,竟然放声大笑起来,王思宇臊得耳朵根子都已经红透了,转头对男人挤咕一下眼睛,随后向听得莫名其妙的老吴让道:“吴师傅,快吃,趁热吃味道才好。”

随后埋下头来,捧着面碗使劲地往嘴里扒拉,也顾不上烫嘴了,心说这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知如此,下午在宾馆的时候就不该讲这段,这下可好,一不留神竟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吃完饭后,天已经暗下来了,王思宇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就对着仍在低头沉思的周秘书长轻声问道:“要不咱们去那边坐坐?”

周秘书长摇摇头,叹息道:“会影响她的心情,算了,不见也罢。”

随后站在华大北门抽了几根烟,向着里面灯火通明的教师家属楼里望了几眼,就冲吴师傅挥挥手,“走吧。”

第二天上午,周秘书长又独自去拜会了几个在省城的老领导,下午吃过午饭后,三人才离开玉州,原路返回,黑色的奥迪车平稳地行驶在青玉高速公路上,周松林情绪极好,不时笑呵呵地对王思宇讲些周媛小时候的事情,王思宇也听得乐不可支,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他没有想到,那位冰山美人童年时,竟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小车快到青州收费站的时候,前面的车竟然堵了有二十几分钟,王思宇见周秘书长等得有些不耐烦,赶忙跑步到前面打听情况,到了收费站门口,才见几个醉汉正坐在小车里跟高速公路收费员争吵,那位女收费员已经气得抓狂,大声对着几人喊道:“市法院的怎么了,市法院的过路也得交费啊。”

“那前面交通局的车为啥就给免了!”车里的人依旧不依不饶,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忽地从小车里蹿下来,大声骂道:“小婊子,别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的收费站给砸了!”

随后他居然挽起袖口往前冲,看那架势真打算动手,王思宇仔细就掏出纸笔,把这辆车的车牌号记下了,随后亮出工作证道:“市委领导在后面,你们打算吵到什么时候?”

那人满脸狐疑地接过工作证看去,顿时吓了一跳,赶忙从兜里掏出钱来,递到收费员手中,随后飞速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小车就飞快地开走了,那个女收费员赶忙对王思宇笑道:“还是市委的工作人员觉悟高,谢谢你了。”

王思宇摇头道:“你先别谢得太早,你的工作证号我也要记下来,交通局的车为什么就能有这个特权,你能解释清楚吗?”

那个收费员也就吓得脸色苍白,小声地嘀咕道:“这是上面领导定下的规矩,又不关我们底下人的事。”

王思宇记下他的工作证号码,回到车上,就把事情的原委都讲了一遍,周秘书长听了就点点头,说有些部门总觉得高人一等,总想搞些特权出来,还是思想政治工作没做到位啊,我看还得加强理论学习。

王思宇听到秘书长打起官腔,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他是不想去管,就暗暗有些失望。

小车回到青州市内,吴师傅先把周秘书长送回市委家属楼,随后才将王思宇送回住处。车子抵达小区门口时,吴师傅本要直接开到小区里面,王思宇摆摆手,示意停车,就在这里下了,吴师傅就踩了脚刹车,将车子稳稳停住。

王思宇走出车子,冷风一吹,就觉得遍体生寒,这才记起马上就要进入十一月份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换季的衣服却都还没买。

老吴并没急着把车开走,而是摇开车窗,笑着对王思宇道:“小王,你可要发达了,以后没准我要天天送你回家了。”

“没有的事,吴师傅说笑了。”王思宇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拿出半包红塔山,抽出两根出来,先老吴一根点上,然后自己也燃上一根,惬意地吸上一口,弹弹烟灰,才轻声道:“没影的事,您可得嘴下留情,千万别给我造舆论,传到领导耳朵里,那可给我惹大麻烦了。”

吴师傅随手弹弹烟灰,嘴里轻轻吐出几个烟圈,嘿嘿笑道:“放心,我老吴嘴严着呢,早知道你小子不简单,比郑大钧那家伙强多了,那狗东西,整天捧着鸡毛当令箭,就知道瞎咋呼,没啥真本事。”

王思宇摆手道:“吴师傅别乱说,人家一个副处级的大主任,咱们一个小科员,这可比不了。”

吴师傅把烟头狠抽了几口,把烟头一扔,愤愤地道:“什么狗屁副主任,他上面还有四个副秘书长呢,我给他算死了,除非两年内能走通路子下放到县里,不然混到最后,他狗屁都不是。”说完脚尖一点油门,黑色奥迪车就‘嗖’地一声蹿了出去,转瞬间,就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第八章 家有芳邻

王思宇听了吴师傅一番话,暗自琢磨郑大钧平素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这人确实是有点唯上,对上级领导点头哈腰,一直是笑脸相迎,从脸色上就能看出形势一片大好;可转过身来,对待底下的工作人员就变成另一副面孔,怎么看都觉得问题很严重。

委办的科员们每个提起他,无不恨得牙根直咬,但现如今这样的小人太多,在机关单位里一抓一大把,早就见怪不怪了,就像前些年流行的一句话,在官场上,人们就像挂在一棵树上的猴子,从上往下看,全是笑脸;从下向上看,都是屁股。

正寻思间,忽然一拍脑袋,原来回来的时候过于匆忙,倒把画板忘在宾馆了,就觉得有些可惜,幸好陈雪滢的画像已经被他放在包里,不然,损失可就更大了,在王思宇的眼里,那张画像的价值,要远远超过画板。

一看手表,已经是五点半了,他不愿意再去买菜做饭,就夹着包站在小区门口,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喂!赵哥,我回来了,你们家开饭了没有,要是没开的话我就去你那蹭一顿。”

王思宇口中的赵哥其实是他的邻居赵帆,赵帆比王思宇大三岁,两家住对门,都在五楼,赵帆家是本地老户,父母都是麻纺厂的工人,麻纺厂倒闭后,老两口就在市场摆摊做点小买卖,辛辛苦苦攒钱给赵帆娶媳妇。

赵帆能说会道,大学毕业后就被分到青州日报社做记者,参加工作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在茶艺馆喝茶的时候,偶然邂逅了现在的妻子张倩影,张倩影是舞蹈学院毕业的,人长得极为漂亮,特别是那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纤细苗条,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靓丽的一道风景,回头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操办完儿子的婚事,赵帆的父母就搬到乡下老家,包了鱼塘,种点菜地,倒也能自食其力,安度晚年。

王思宇跟赵帆算不上发小,他是在十二岁的时候才从外地搬过来的,所以刚搬过来那两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一般,虽然每天都能见面,但两个少年都挺傲气,谁都不肯先开口跟对方打招呼。

两人关系的实质性改善还是在王思宇读初二那年,那年赵帆刚好上高二,他在努力学习之余,依然精力充沛,居然利用课余时间泡了好几个同学的马子,结果被一群高中生堵在小区门口一通暴打,王思宇那时刚好经过,就赶忙从路边抄起一根木棒冲过去,硬是把那些家伙都给吓跑了,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好归好,可赵帆必经大上王思宇几岁,为人也精明,不像王思宇那么实在,两人在一起耍,总是王思宇要稍稍吃点小亏。

比如王思宇高一那年,两人在假期一起凑钱买了架夜光望远镜,晚上趴在阳台上偷看对面楼里的少妇洗澡,结果买望远镜的时候,王思宇出钱最多,可等买回来以后,他却经常摸不到边,望远镜总是被赵帆一个人给霸占着。

每次王思宇找他理论,赵帆总是拿话搪塞他,说明天就给你用,可到了第二天,又振振有词地道:“你年纪太小,自控力不强,看了很容易犯错误,赵哥这也是为你着想。”

王思宇那时就很生气,心说买东西的时候你赵帆怎么不这么讲,反而双手夸张地比划着:“那个娘们屁股这么圆,胸脯那么大……”

更加可恶的是,赵帆在事情败露后,竟然把全部罪名都推到王思宇一个人身上,害得他被自家老娘一顿好打,事情到现在还没完全了结,那位阿姨如今腰身已经有水桶粗了,满脸都是褶子,可每次见到王思宇,还是忍不住啐上一口,骂声‘色狼!’

虽然郁闷,但王思宇还是没吭声,默不作声地把事情认了下来,黑锅就这么一直背了下来,他也没埋怨过,毕竟那时候赵帆说过,“你要是认了最多就是挨顿打骂,赵哥要是认了没准就得坐牢。”

不过自打赵帆和张倩影结婚以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为人处事也开始仗义起来,特别是在王思宇的母亲去世后,对他格外照顾,每次小两口在家里做点好吃的,都要想着拨出来点给王思宇端过去,而王思宇在懒得做饭的时候,也时常跑到赵帆家里蹭饭。

当然,王思宇也不白吃人家东西,市委这一年多来发的那些福利,也基本都被他大包小包拎到对门送人情,时常还给他们夫妇买些礼物,毕竟张倩影还惦记着早点住上电梯楼,除了偶尔买件漂亮衣服外,总是舍不得乱花钱,他们夫妇过日子精打细算,手头就总是显得有些紧吧,在张倩影的抗议下,赵帆前段时间已经把烟给戒了。

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张倩影的闺房密友黄雅莉,四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小圈子,平时都是在一起厮混,时间久了,好得就跟一家人似的,上周末四个人本来想去大青山水库钓鱼写生,结果不想王思宇被郑大钧给拉了壮丁,硬是没去成。

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王思宇根本听不清赵帆在说啥,正举着手机‘喂喂’大声喊的时候,却险些被半块从天而降的苹果打中,当那半块苹果在他脚边‘啪’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之时,王思宇惊出一身冷汗,“这东西要是砸到脑袋上,至少是一个大包。”

抬头望去,却见一张俏脸从附近三楼餐厅的窗户里探出来,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发现王思宇,就伸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笑吟吟地冲他招手,那人正是赵帆的妻子,张倩影。

张倩影平时极端庄妩媚,完全是一副淑女模样,但有时也会玩得很疯,像个小女生一般,偶尔王思宇跟赵帆聊些荤段子,她竟也敢插上几句话,逗她几句,也不生气,要是感到尴尬了,她就会笑呵呵地跑开,最多赌气不理人,从来没有红过脸的时候,她对王思宇的生活很关心,时常帮他洗烫衣服,两人关系处得很融洽。

王思宇知道刚才的半块苹果肯定不是她打来的,她可没那么大的手劲,肯定是赵帆那小子干的,就站在那里踮脚往张倩影身后看,果然没过多久,赵帆就一脸坏笑地从张倩影背后探出头来,嘴里还叼着剩下的半块苹果,伸手冲他打了个响指,王思宇佯装大怒,喊了一声‘找打’,赶忙飞快地向楼里奔去。

他原本就想到这家餐馆吃饭,这家餐馆虽然门面不大,但里面却很洁净,老板娘很勤快,把桌子擦得能放出亮光来,不像别家,饭桌上油腻腻的,碗筷也不干净,客人见了就算再饿,多半也倒了胃口。

并且他家的厨师做菜也很有一套,小区里的住户很多都喜欢到这里就餐,王思宇最喜欢吃这里的糖醋鲤鱼,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刚想到糖醋鲤鱼,这肚子就有些不争气,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

顺着弯曲向上的外楼梯‘腾腾’地跑上三楼,推开餐馆的玻璃门,就发现里面客人很多,服务员端着盘子急匆匆地跑来跑去,忙得热火朝天,十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

王思宇径直走到靠近窗边的桌子旁,见张倩影跟黄雅莉正坐在那里抿着嘴笑,却不见赵帆的人影,正疑惑间,不想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转过头来,赵帆嘴里喷着一股酒气,正对他呵呵笑,神色里已经带着几分醉意。

王思宇赶忙把他推开,走到饭桌旁,一屁股坐在靠里面的椅子上,把包往桌子上一扔,扭头对着服务员喊:“来碗打卤面!”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要买单的时候,这小子准能回来,他这辈子就是买单的命了。”赵帆坐回椅子上,用牙签轻轻剔牙,黄雅莉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左手抵在下颌处,目光注视着窗边花盆里的仙人掌,静静发呆。

张倩影则把王思宇的包拿过去,喜笑颜开地打开,伸手在里面一通翻腾,“小宇,给嫂子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王思宇饿得心里发慌,就先从盘子里捡了个馒头,狠狠地咬上一口,又喝了口靓汤,咽下去后才放下碗,抹抹嘴说:“嫂子,对不住,这次忘买了。”

张倩影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礼物,就有些失望,摆.弄着纤长莹润的手指,撅起嘴巴抱怨道:“不能啊,从省城回来居然没带礼物,小宇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思宇就坐在那里嘿嘿地笑了几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玉吊坠,轻轻放在桌子上。

张倩影见状就是一声欢呼,赶忙伸手抢了过去,拿着吊坠拿到手里,挂在脖颈上,打开小镜子一看,就不禁赞叹道:“好漂亮的吊坠,我就知道小宇不会那么没良心。”

随后转过头来,喜滋滋地对赵帆道:“老公,我带着吊坠漂亮吗?”

赵帆忙说漂亮漂亮,我老婆带什么都漂亮,又对王思宇叹气道:“每次都只给你嫂子买礼物,从来没我的份,你这家伙真是重色轻友。”

“你要能帮我洗上一年的臭袜子,我天天给你买礼物!”王思宇说完站起来,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打卤面,不理他们三人,只管坐下去狼吞虎咽起来。

第九章 金童玉女

“怎么,吃醋了?”一直静静地坐在桌边的黄雅莉此时仿佛来了兴趣,瞥了赵帆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

黄雅莉是张倩影的高中同学,模样虽然没有张倩影那般精致,却也很清秀可人,着装也很有品位,上身穿着浅灰色的紧身衬衫,下身则是深灰色短裙,只是身材较矮,属于小巧玲珑的那种,但她口才极好,在外面说话办事向来嘎崩利落脆,是那种很干练的强势女人。

“哪能呢?”赵帆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摇头道:“要说吃醋,怎么也吃不到小宇身上,你瞧瞧身后那些男人,哪个不是盯着倩影大流口水的。”

黄雅莉听了就‘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从兜里掏出一根女士香烟,优雅地掏出火机点上,吸上一口,檀口中轻轻吹出缕缕轻烟,随后又不再说话。

张倩影则在一边吃吃地笑,她今天特地穿得保守了些,全身只一件红色圆领羊毛呢连衣裙。内搭纯白色打底衫,可她天生就是一个衣服架子,无论穿上什么样的衣服,整个人都会显得青春靓丽,清新脱俗,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光可鉴人,偶尔轻轻挥动,就会在人心头撩拨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从她走进餐馆的那一刻起,周围男人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她的身体,只是有的含蓄些,有的则显得肆无忌惮,从长腿到纤腰,再到眼角眉梢,每一处都不肯放过,但看到她身边的那位护花使者,就又有些泄气。

赵帆有着俊朗的外表,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白衬衫领口处打开两个纽扣,一双黑皮鞋打得锃亮,整个人显得既干练又帅气,也是鹤立鸡群中的人物。

他和张倩影在一起,绝对算得上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就算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他们也是最般配的一对。

王思宇把这碗打卤面吃完,拿起餐巾纸轻轻擦擦嘴角,就笑道:“今天怎么会想起在外面吃饭,有什么大好事么?”

赵帆还没开口,张倩影就抢着道:“哪有什么好事,你嫂子我又要独守空房了。”

“赵哥,你是不是得罪领导了,怎么老让你一个人往外面跑啊。”王思宇听了直皱眉,他也觉得赵帆这段时间出差的时候太多了些。

“这次是外出培训,好事,半个月就回来了,别人抢都抢不到。”赵帆没有说实话,其实这次是单位派他去下面乡里蹲点写材料,绝对的苦差事,但他自尊心极强,不想丢面子,就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暗想要能得罪领导也成,问题是现在想得罪都得罪不上,领导眼睛里面根本就没他这个人。

“你们两口子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看你们现在的日子,过得让人心疼。”黄雅莉把烟掐灭,喝了口果汁,眉毛轻轻一挑,轻声说道。

黄雅莉和张倩影两人是无话不谈的闺房密友,她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做营销经理,很受公司老板器重,工资待遇都很高,她经常劝说张倩影去她的公司上班,但张倩影一心想找机会进机关单位,就给回绝了。

张倩影毕业后在市文工团当临时舞蹈演员,她本来就是舞蹈学院毕业的,专业对口,并且身材相貌舞姿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按理来说转正是早晚的事,但她在文工团足足干了两年,却迟迟都落不了编制。

这样还不算,文工团里的一位领导还经常把她叫到办公室,总是借机对她动手动脚,她一害怕,索性就离开了文工团,如今在一家少儿拉丁舞学校当教练,收入虽然不高,工作也不算稳定,但总算是摆脱了那个老色鬼的纠缠。

“等等再说吧。”张倩影无奈地摇摇头,就觉得这话题有些沉重,就笑着对王思宇道:“小宇,干脆你今天请大家去K歌吧,谁让你前天爽约了,太不给我们雅莉大小姐面子了,你看,自打你一回来,雅莉就不开心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还不赶紧拿出点道歉的诚意来?”

本来赵帆夫妇见王思宇单身一人,就动了心思,想要撮合王思宇和黄雅莉,不过他们两人单独凑在一起就是不来电,经常话不投机,可见彼此心里都没有对方,所以赵帆夫妇俩也就没再做工作,只是偶尔依然开他们的玩笑,权当活跃气氛。

王思宇对这种玩笑不太感冒,不知为什么,他在最初遇到黄雅莉的时候,就觉得黄雅莉有些轻浮,更适合做情人,不适合做妻子,后来接触的时间久了,就觉得连情人都没法做,黄雅莉看上去虽然像很柔弱的样子,但骨子里还是极霸道的,如果轻易招惹了她,恐怕没那么容易甩开。

赵帆听了就连声赞同,他是很喜欢唱歌的,一想到要到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呆上十天半个月,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很想发泄一下。

赵帆喊了声买单,王思宇和黄雅莉抢着付账,最后还是王思宇手快,把钱最先递了过去,黄雅莉就忙说那K歌的钱我出,你们都是拿工资的,没我现在赚得多。

四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找到一家练歌房,叫了几捆啤酒,边喝边唱,赵帆在学校时是有名的金嗓子,嗓音洪亮纯正,最拿手的是军旅歌曲,唱出来雄壮豪迈,很有军营男子汉的味道。黄雅莉和张倩影也都唱了几曲,随后黄雅莉又拉着赵帆唱了几首情歌对唱,而王思宇则低调得很多,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喝闷酒,无论谁劝都不唱,连说自己的嗓子唱歌能把狼吓跑了。

赵帆见状大骂王思宇扫兴,就硬生生地逼着他唱了一首《青花瓷》,王思宇推脱不过,硬着头皮上场,果然唱得走音跑调,把其他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张倩影差点笑岔了气,就说小宇啊,你实在是太谦虚了,狼听了你唱的歌早就笑趴下了,哪还有力气逃走。

王思宇微微一笑,其实他有一首歌很拿手的,那首歌他几乎是在娘胎里就会哼唱,母亲从他未降生直唱到去世前一秒,王思宇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它对母亲似乎有着某种异乎寻常的意义,但他不会在这种消遣的地方去唱,因为那首歌承载了他对母亲太多的怀念,并且,那首歌王思宇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出处,不知道是哪位词曲家的作品,居然没有流行于世。

四个人玩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以赵帆夫妇的一曲《美丽的神话》结束,大家在歌厅门口分手,王思宇和赵帆夫妇打了一辆出租车,在车里赵帆就说:“兄弟,一会回去先到我屋,有事商量。”

张倩影泡好茶,安静地坐在沙发对面,赵帆拿出一本精美的宣传画册放在王思宇面前,说:“黄雅莉所在的公司有个项目很火爆,她劝我们两口子投资入股,我们两口子闲钱不多,就想着拉你入伙,咱们三个人一起投资做股东。”

“赵哥,我现在可是穷鬼一个,有点钱也都套在股市里了,现在要出来,那可是把肉都割在地板上了。”王思宇打个哈哈,接过画册,信手翻动起来,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跟赵帆一起做生意,那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那只云海重机现在怎么样了?还没解套吗?”赵帆端着茶杯轻轻问道。

赵帆知道王思宇的母亲在那只股票上亏了不少的钱,半生积蓄差不多都套在里面了,直到病逝前也没有解套。

“还没有!”

一想到股票,王思宇就有些头疼,云海重机已经跌了三年了,今年跌得尤其狠,已经成了*ST云海,证券市场上传言它重组无望,即将退市,王思宇的母亲是在十五元买的,又在十元补的仓,可没想到越补越跌,如今已经快跌破一元了。

王思宇倒并不太在意股票本身的价值,只是不希望它退市,毕竟,那只股票对他而言,还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一个重要的纪念,而非普通意义上的财富。

王思宇本来想把母亲生前留给他结婚用的三十万元也拿出来补仓,但最后还是没敢,毕竟没有内幕消息,谁也不敢去搏命,炒股亏到倾家荡产的人比比皆是,王思宇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看着宣传画册,王思宇发现扉页上几位市里的领导赫然在列,都是和永发林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岳峰亲切握手的照片,其中亮相最多的人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秋生,其次就是分管林业的李副市长,这家林业公司主打的项目为投资速生杨,宣称收益率高达30%,难怪赵帆夫妇如此动心。

把资料仔细看完,王思宇仔细摇头道:“我不看好这个项目,怎么看都有变相传销和非法集资的性质。”

张倩影在旁边听了就有些不高兴,说雅莉就在那个公司当高层主管,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她怎么会拉我进去?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她是不会害我的。

王思宇就说现在那些传销公司的人专门坑亲戚朋友,骗子公司太多,防不胜防,谨慎些是没坏处的,你们也都是拿工资吃饭的,没太多的积蓄,不要被虚假宣传蒙蔽,不是我对黄雅莉有偏见,我就是觉得她们的宣传不靠谱,收益率这么高,那是在种树还是在种金子?

赵帆喝了口茶,就说:“刚开始我也不信,可参加了他们的项目说明会就有点动心,更何况如果不靠谱的事情,市委领导怎么会为他们做宣传?据说宣传部王部长前些天还从京城给我们总编打电话,要他多帮永发林业发稿宣传宣传。”

王思宇见他们态度很坚决,就说:“现在很多骗子公司专门请名人代言,几张领导照片证明不了什么,内容的可信度才最重要,假如真出了事,哪位领导能出来为你们负责?我的意见是提完了,至于到底怎么做,还是要你跟嫂子自己拿主意。”

赵帆听了就不说话,就拿眼睛看张倩影,张倩影前些天被黄雅莉说得心痒痒的,又被项目说明会上的火爆场面迷惑,一时就有点转不过弯来,见王思宇一个劲地泼冷水,就很不高兴,坐在那里生闷气,半天才来了句:“小宇你一直对黄雅莉都有偏见,反正我就是相信雅莉不会害我。”

王思宇就笑着说:“那嫂子你就先少投一部分,真要有宣传的那么好,再继续追加投资就好了,真要是赚钱,也不在乎晚上一年半载,毕竟是种树,是长期项目,又不是做外汇交易,讲究短平快,那么急做什么。”

赵帆觉得王思宇说得有道理,他毕竟也是记者,知道很多高明的骗子都是利用人的贪念来做文章,他原来是被张倩影磨得没办法,才去参加了次永发林业的说明会,没想到差点也被洗脑,满脑子都是‘与其在家数钱,不如种树生钱’的念头。听王思宇这么分析,就觉得好险,忙对妻子说:“我觉得小宇说得有道理,倩影,咱们再等等,看看事情有没有啥变化。”

张倩影见老公改了主意,没办法,只好说那就按小宇说的办,先少投入点,又说现在那个少儿拉丁舞培训学校生源不太好,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让赵帆再想办法,帮自己找个安稳些的工作。

赵帆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自己老婆年轻漂亮,老在私营企业上班他也有点不放心,但他所在的圈子都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平头老百姓,大都自顾不暇,哪有谁能帮上这个忙?就叹气说:“小宇你在市委上班,认识的能人多,你嫂子工作的事情你要帮帮忙,只要能有编制,花多少钱我们都认。”

张倩影也跟着附和道:“小宇啊,你啥时候也混个一官半职,让嫂子也跟着沾沾光。”

王思宇就笑着说等哪天我一朝得道,管叫你们两口子鸡犬升天。

赵帆夫妇听他拐着弯骂人,就夫妻联手,双剑合璧,嘻嘻哈哈地将他打出门去。

第十章 监守自盗

周一早晨,和往常一样,王思宇仍旧是第一个走进办公室的,先把卫生都做完,再把每个办公桌上的杯子里倒上热腾腾的开水,就坐在桌前开始写一周的工作计划,虽然他的工作向来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但这工作计划可马虎不得,他可不想让郑大钧抓到把柄,估计那斯已经在设计如何收拾自己了吧?

王思宇的办公桌上有一摞子文件需要进行初步审核,王思宇已经把它们提前归好类,文件要上传到省里或者市委书记那的,都列为A类,要抓紧办,更要办得既快又好;各市直机关报送委办的一般性文件,都列为B类,这个也不能拖,拖久了下面的领导就会打电话投诉,说委办工作效率低,耽误他们工作;而委办传达到各市直机关的文件,则属于C类,抽空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取就好,约莫十几分钟后,同事们陆续赶到,办公室里就逐渐热闹起来。

王思宇在市委的编制本来在秘书科,但郑大钧却以秘书科办公室没有地方为由,把他赶到了综合科,这就无形中增加了王思宇的工作量,秘书科忙不过来的时候他有时也去帮忙校对文稿,分发文件,综合科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经常被叫回来加班,总之虽然科里也有几个跟他一样年轻资历浅的,却没有一个干得像他那么辛苦。

忙碌地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摸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总算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今天郑大钧没有过来找自己的麻烦,说不定再过几天,他就会把那次不愉快的事情给忘掉,毕竟只是一次普通的口角罢了。

回到家里,王思宇先是到厨房炒了份蛋炒饭,又做了个酸辣汤,吃完后就倒在床上看电视,他平时只喜欢看省台廖景卿主持的节目,这是从大学时就养成的习惯,他是廖的忠实观众,可惜那时候这位华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如今虽然一样的美丽端庄,却已经没有了昔日的人气,只能主持些不温不火的小栏目。

王思宇平时不喜欢出门,看看电视上上网,偶尔跟赵帆夫妇以及黄雅莉聚聚,这就是他下班后最习惯的生活方式。

“哒、哒、哒,哒哒哒!”正看得入神,敲门声响起,听声音就知道是张倩影,她敲门的时候总是扣六下,三重三轻,王思宇就经常嘲笑她地下党的片看多了,敲门都像在打接头暗号。

打开.房门后,王思宇不禁眼前一亮,只见只见张倩影着一身靓装走进来,她上身穿着件黑色紧身内衣,外面套着一件休闲款的灰色波领罩衫,下身则穿着一款修身小脚牛仔裤,既性感怡人,又大方得体,邻家少妇的独有的成熟韵味尽显无遗。

“嫂子,穿成这样不是想大晚上出去逛街吧?”王思宇的眼睛不听使唤,总是自作主张地在张倩影饱满的前胸乱晃,这让他有点心虚。

张倩影倒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迈步走到王思宇身边,兴奋地挥动着手中一份传单,“小宇你快看,小营市场的天鸿米店开业大酬宾,才卖九角一斤,足足比别处低上三四毛钱。”

“那又怎么样?”王思宇对柴米油盐上的事从不感兴趣,他对张倩影的兴奋感到有些莫名奇妙,这位漂亮嫂子从来都不喜欢下厨,他们家的饭菜一向是赵帆张罗,今天怎么忽然对米价感兴趣了。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疯狂抢购啦,我准备一次性买十袋,那东西又不会坏,放多久都可以。”张倩影说话的时候眼睛直放亮光,王思宇无奈地摸着下巴道:“又拉我当壮丁?”

“答对了。”张倩影也学赵帆的模样,伸出小巧白皙的右手打了响指,“go!go!go!”

王思宇赶忙披上外套,就跟在她后面下楼,看着张倩影在身前摇曳的身姿,就觉得赵帆真是好福气,这样的尤物都能娶到手,她怕是青州最漂亮的女人了吧?

有了张倩影做参照,王思宇挑选女友的眼光无形中就高了很多,总是不自觉地拿对方和张倩影做比较,这一比,就给比没了,所以虽然一年多来,王思宇接触过不少女孩子,但总是提不起谈恋爱的兴趣。

或许,只有陈雪滢、周媛、廖景卿才能跟她相比吧?

王思宇就觉得自己有些太理想化了,眼睛只盯着天边的月亮,却看不到地上的西瓜,杯具啊!

“你那磨蹭什么呢,快点啊!”张倩影见王思宇落在身后老远,不禁有些心急,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用手指了指腕上的坤表,嗔怪道:“再晚就没车了,那地方在北城区,离咱这远着呢,打车得十五,咱们去的时候坐29路线车,回来再打车。”

王思宇赶忙加快了脚步,不禁心里有些好笑,心说女人就是女人,看似算得精细,却没想到,哪个出租车能让你带上十袋大米啊,就算那师傅肯,那车也装不下啊,怎么也得雇个双排。

在站台足足等了三五分钟,还不见车来,王思宇就有些着急,“嫂子,咱们还是打车走吧,大不了车费钱我掏。”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小宇啊,你别总是大手大脚的,现在结婚要花不少钱呢?”

王思宇苦笑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红塔山,还没等点上,29路大客就摇摇摆摆地开过来了。

“这车跑得比爬得都慢,开到小营市场还不得后半夜去啊。”王思宇就又劝道:“打车打车,听我的,嫂子,咱不遭这罪。”

“神经,快点上去。”张倩影头也不回,手脚麻利地向前挤了挤,最先上了车,王思宇没有办法,也只好慢吞吞地裹在人群里跟过去。

车上人不多,但没有座位,张倩影买了两张票后,见周围那些男人的目光都扫过来,就不好意思站在前面,拉着王思宇走到车厢的最后面,那里还松快一些,只是摆动得太厉害,去北城区的路况不好,大客车的车况更糟,开在路上一耸一耸的,随时都像要散了架一般,两人的身体就不停地东倒西歪。

王思宇用眼角的余光望去,只见身边的张倩影双手吊在扶手上,身子如同风中杨柳般左右摇摆,体态婀娜,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有几次车摇晃得太厉害了,他就忍不住用手去扶了下张倩影的纤腰,虽然隔着衣服,但还是能感觉到那滑腻如脂的柔软,王思宇不禁心头一荡,有些心猿意马,就赶忙收摄心神,四下里张望,看能不能帮她找个座位。

“这可是嫂子,千万别动歪念头。”

王思宇正找座位时,线车突然嘎地停住,他就有些奇怪,明明还没到下一站,怎么在半路上停车了?正疑惑间,司机打开车门,外面就呼啦啦地挤进一群人来,原来前面的线车开得太急,跟一辆出租车撞到一起,两边的司机就站在原地吵架,乘客们见车一时半会开不了,就全下了车,挤进后面这辆车,顿时车厢里人头攒动,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地。

车再开起来的时候,车厢里就争吵声不断,一会有人喊干嘛踩我的脚,一会又有人喊臭流氓,把手拿开。

张倩影正在心里后悔,寻思早知道这样挤,还不如听小宇的话打出租车好了,她很担心哪个人不小心拿包刮破了她的衣服,那可是她上个月.经不起黄雅莉的怂恿,忍痛花了五百大洋刚买来的,平时她都舍不得穿。

正担心时,后面不知是谁偷偷伸手在她腋下摸了一把,张倩影立时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知道那人是色狼还是小偷,也不敢声张,抱紧包包,将身子用力向旁边挪动,却挤不动,于是赶忙凑在王思宇耳边,声音惶恐地道:“小宇,快站到我身后。”

王思宇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出状况了,赶忙身子向后猛地顶出去,给张倩影让出半个身位,张倩影这时才硬生生地挤了进来,一时不小心,还踩到王思宇的脚面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悄悄暗了下来,车厢里没有开灯,空气中混合着一种难言的暧昧气息,张倩影那纤长柔弱的身体已经完全贴在王思宇怀中,随着线车的颠簸晃动,两人的身体就不可避免地发生着摩擦。

开始王思宇还能镇定下来,可随着时间的延续,情况就渐渐失去了控制,张倩影穿着高跟鞋,身高就恰好和王思宇相仿,甚至还要稍稍高些,那充满弹性的翘臀就贴在身前磨来蹭去,没过多久,王思宇就觉得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下面逐渐起了生理变化,在车子陡然转弯的瞬间,那里竟然就昂然激动起来,恰恰抵在张倩影的翘臀上,随着公车的摇晃,左冲右突。

王思宇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脑海里传来一股强烈的兴奋,瞬间击穿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狂热的情绪和粗重的呼吸。

初时还只是随着车身的晃动不受控制地动作,但见身前的张倩影默不作声,也没有异常的举动,仿佛已经默认了这种举动,王思宇的胆子就更大了起来。他再也按耐不住,借着车身剧烈地摇晃,发起了一次次隐蔽的攻击,终于在某次冲击中,径直冲入双腿之间,就在大腿.根.部的边缘里被夹得紧紧的,轻柔地蠕动着,无穷的快感一波波袭上心头,他竟然忍不住想发出一声低啸。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张倩影突然发出‘哎呦’一声,那声音竟如此销魂,似附着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咒,带动着两具滚烫的身子同时战栗起来。

……………………………

终于,车身忽然一阵摇晃,停靠在一处站点,车上连续下了几个人,车厢里就显得不那么挤了,王思宇赶忙从迷乱中醒来,心中充满了罪恶感,身体缓缓向后退了一小步,轻声道:“嫂子,要不咱们下车吧,太挤了。”

张倩影半晌没吭声,却也没有动地方,王思宇心里就直打鼓,“难道是生气了,不会给赵帆打电话告状吧…….”

直到车门缓缓合上,车子缓缓开动后,张倩影才轻嘘一口气,“忍一忍吧,很快就要到地方了。”

说完,她扶着把手,只把眼睛投向窗外,再不说话。

第十一章 捉奸在床

等他们两人赶到北城区小营市场的时候,发现天鸿米店早已关了门,墙上贴着告示:“库存已空,活动结束,欢迎下次惠顾。”

原来早在今天下午,米店的存货就已经卖空了,他们只是拿第一批极少的货物,用降价做个噱头,哪里肯低价放出那么多米来。

回去时两人的意见就高度统一了,这次就坐出租车,王思宇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点着一根烟,眼睛不时地瞄眼向倒视镜,却见张倩影斜倚在靠背上不吭声,秀发挡住了整张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下车后,王思宇悄悄地跟在张倩影的身后,心里思量着是不是应该道歉,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和赵帆夫妇的感情,但这话可怎么说才好呢,大家熟归熟,但这种事情真是没法解释,总觉得张不开嘴。

犹豫再三,王思宇还是决定开口,这话不说开口说出来,以后肯定要落下病根,搞不好两家人还得反目成仇,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壮起胆子开口道:“嫂子,我……刚才在车上,我……”

没等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张倩影骤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打断他的话,“刚才是挺挤的,小宇啊,早知道听你的好了,真是对不住啊,让你跟着白跑了一趟,不过你跟赵帆是兄弟,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她‘腾腾’快步上了五楼,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王思宇听完怔了一下,心说这话怎么听得这么生分?话里话外好像透着点别的意思,什么叫好在我和赵帆是兄弟?咱们的关系也不差啊!停下脚步,点上烟倚着扶梯栏杆猛抽,默默地想着她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就渐渐明白了。

前半句的意思显然是错不全在自己,后半句的意思是警告自己,你跟赵帆可是兄弟,别踩过线,整句连起来解读,就是大家别提那件事,让它就那么过去算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总算落了地,暗想嫂子果然同情达理,知道作为生理正常的男人,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把握自己,想到这,他心里对张倩影就多了份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思宇都没有见到张倩影,心里也有些发慌,生怕她因此和自己疏远,就想找个机会再沟通下,缓和下气氛。

但这两天委办的事情很多,越是靠近年底,各机关单位就越忙,委办挤压了不少而需要传达到各市直机关的文件,可下面的人就是迟迟不过来取,任你把电话线都打热了,他就回答三个字:‘忙不开!’

三科科长王大伟被郑副主任呵斥了一通,“他们没空取,你不会派人下去发啊,你们三科这么多人都没长脚啊,压了这么多的文件,上面怪罪下来你担得起责任吗?”

王大伟在上面受了气,回到三科就也没好脸色,把文件一股脑地摔到王思宇桌子上,“你这几天把手头的活都放放,把这些文件发下去,发完了再回来上班。”

王思宇这两天就在市里边转悠,直到周五中午才把文件发完,直累得腿肚子抽筋,在外面草草吃了点饭后,就赶忙回家躺在床上,闷头睡了一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五个钟头,醒来时觉得全身大汗淋漓,黏黏地粘在身上,非常难受,于是他从里到外脱了个精光,就在那里闭着眼睛回味着那天公车上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就兴奋起来,把手伸到下面,打算把火都泄出来。

可他刚舞弄几下,赵帆的身影就在脑海里出现了,于是身上打个冷战,想起这么做实在是对不起哥们,就赶忙去想陈雪滢,可这时陈雪滢的形象异常模糊,总是隔着层纱雾,方胖子和周松林的对话却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就觉得方胖子那么照顾自己,师母是不能想的,至于周媛,他是从来不敢想的,他对那位周老师只有爱意,生不出半分的*,如果想起她,说不定下面还会软上几分。

这时候王思宇就有些埋怨赵帆,本来家里还有几本黄色画报,可赵帆出差的时候又都给划拉走了,说去那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没那些东西激发灵感,啥材料都写不出来。

电脑上那东西倒多,不过自从中了N次病毒后,王思宇就不好意思去折腾它了,毕竟里边还有股票账号以及比较重要的资料。

正一筹莫展百般煎熬时,廖景卿的名字突然浮上脑海,他赶忙从床上跳下去,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搜了一圈,终于看到廖景卿在镜头前作节目预告,王思宇这才来了精神,光着屁股钻回被窝,一边盯着那张秀美的俏脸,一边捣鼓,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哒、哒、哒,哒哒哒”

“……”

王思宇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嫂子啊,你不用把时间掐得这么准吧?要么早来,要么晚来,这时候来你不是在玩我嘛!

“哒、哒、哒,哒哒哒”

王思宇无心恋战,急切间却找不到内裤,只好穿上单裤,外面套件衬衫,穿着拖鞋跑过去开门。

门开后,一身靓装得张倩影笑容满面,以不容置疑地语气命令道:“快点下楼帮嫂子把米面扛上来,”

说话间右手又打了个响指,“go!go!go!”

她先腾腾腾地跑下楼去。

王思宇就纳闷,怎么这女人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那么利索,还居然从来不崴脚,来到楼下,看到楼底下已经堆了十几袋米面,就吃惊地道:“你打算开米面批发铺啊!”

“听说下个月要涨到一块八,当然得多买点。”张倩影贼贼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细碎的牙齿,柔声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嫂子我在底下看堆,你赶紧弄上去,go!go!go!”

王思宇赶忙扛起一袋大米,踢踢踏踏地往楼上走,这样来回几趟,就累得气喘吁吁,蹲在地上喘粗气,由手不停地揉着肩膀,那里又酸又疼。

这时张倩影赶忙走过来,蹲下身子道:“歇会,嫂子给你揉揉。”

于是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掌就在肩膀上揉来捏去,动作轻柔舒缓,舒服得王思宇险些呻吟出声来,王思宇斜眼望着那葱翠的手指,以及涂成黑色的指甲,就觉得心里痒痒的,仿佛钻进了千百条小虫子,在里面不停地蠕动。

正当他闭着眼睛舒服得欲仙欲死时,屁股上却被高跟鞋重重地踢上一记,“go!go!go!”

王思宇只好又像董存瑞炸碉堡一样,悲壮地扛着米袋向楼上发起了又一波新的冲锋。

把米面全都搬到屋里后,王思宇又重新折腾了一遍,原来张倩影家橱柜里放不下这些米面,所以王思宇自作主张,把白面放在阳台上,可张倩影回来后,就嚷嚷着洗衣机也在阳台上,那样潮气太重,白面容易发潮,只能借着捣腾,活干完后,不但累到腿肚子再次抽筋,而且整个人就如同从石灰堆里爬出来一样,那叫一个狼狈!

张倩影就在那掐着小蛮腰笑了半天,才把他推进洗浴间,又说:“把衣服扔出来,我给你拿去洗洗。”

王思宇脱光之后,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衣服顺手丢了出去,张倩影就在外面嘻嘻地笑:“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齐呢,还知道害羞。”

王思宇累得要死,也没心思反驳,就打开热水器的喷头,稀里哗啦地洗起头来,这时张倩影就在屋外喊:“小宇,我快饿死了,下楼去买几个碗面,你先洗着啊。”

王思宇就‘嗯’了一声,随后听到张倩影开门出去,洗完头后,身子差不多也烫透了,就拿起澡巾细细地搓了一遍,又打上香皂,把身子洗得香喷喷的,这时就听楼道里传来张倩影的声音,嗓门格外地高:“爸,妈,您二老从乡下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来,我好去车站接您啊!”

随后就听着赵帆爸爸爽朗地笑声:“我们来给你妈看病,她的白内障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天黑的时候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都快变成睁眼瞎了。”

王思宇脑袋‘嗡’地一声,就知道这是赵帆的父母回来了,这要是让他们撞见自己,这孤男寡女的可就说不清楚了,就赶忙关上热水器的喷头,慌忙拿起毛巾,抓紧时间擦干身子,尤其是那一双大脚丫子,他知道万一没擦干净冲出去,无论躲在哪,都会被人家顺着地板上的脚印给揪出来,所以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不慌不忙,把自己全身上下擦了个干干净净,还顺便握着小弟弟抖了抖,全身上下就这家伙有点不争气,刚才居然吓得挤出几滴子尿液,这不是还没被抓住吗,你哭个什么劲啊!

转眼间说话声已经到了门口,然后就是张倩影稀里哗啦地开门声,“咦?怎么打不开,咦?怎么也不是这把……唔!应该是这把!”

王思宇知道是她在为自己拖延时间,就猫着腰光着身子从洗浴室里踮着脚尖走出来,迈着太空步游到卧室里,赤身裸体地钻进床底下,刚刚把身子藏好,外面的门就已经推开,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这叫什么事啊,王思宇躲在床底下这个憋屈,当了一下午的活雷锋,这要是被人赤身裸体地捉奸在床,那可是百口莫辩啊。

“我是来扛大米的。”王思宇忽然觉得自己都不信,这光着屁股藏到人家床底下,还解释个屁啊,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像是来偷人的西门大官人,只是这潘金莲的老公换成了宋玉,难度系数高了十倍不止。

“我憋屈啊,嗷嗷嗷嗷嗷!”

不过王思宇总算想明白了,这年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不到,前几天刚刚当了一把公车色狼,今天就要被人捉奸在床,这他妈的就是报应啊……

第十二章 床上床下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着张倩影在客厅里慌慌张张地道:“妈,我来帮你挂衣服好吗,您老人家眼神不太好,还是让我来挂吧!”

随后是赵帆妈妈有些冷淡的声音,“小影,我自己来,这时候还能看得清楚,再晚些就不成了,你先去帮你爹把门口那筐鱼搬进来,我们还给你带了好多菜,都是没打药的,那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市场上买不到的……”

虽然看不到外边的情况,但仅仅是听声音,王思宇就能猜到,张倩影是怕自己躲在衣柜里,所以担惊受怕,一旦自己暴露,他们两个人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算是赵帆知道此事,听了两人的解释,恐怕也未必会相信他们是清白的。

这时赵帆的爸爸已经来到客厅里,大声地问道:“小影,我把菜给你放阳台上啊?”

张倩影的声音又响起:“爸,您请先等等,阳台太脏,我去…….”

说罢她赶忙拎着鱼篓跑回屋子,直接超过赵帆的父亲,抢在前面进入阳台,在发现阳台上没有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按她的想法,既然衣柜里没有,那王思宇大概有可能会藏在卧室或者阳台上,因为洗浴间的门是开着的,现在阳台也没有,那极可能是在卧室里。

随后就是赵帆妈妈的声音:“小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出啥事了?”

张倩影解释道:“没事,只是阳台有点乱,我还没怎么拾掇,有点下不去脚。”

赵帆的妈妈就喊:“老头子,你去帮着拾掇下,别让小影沾手。”

…….

王思宇趴在床底下趴了半天,赶紧胸闷得要命,就轻轻地侧过身子,把眼睛向门外看,却见赵帆的爸爸背着一大袋子蔬菜走向阳面。

他忙趁着暂时没人经过门口,就把床帘又用力地往下拉了拉,等到赵帆爸爸返回的时候,他才赶忙把手撤回来。

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坐好,赵帆的父母都坐在沙发上,张倩影给他们沏了茶,就盘腿坐到对面的地上,王思宇现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张倩影的正脸,见她神色紧张,一双眼睛不时地向卧室里扫上一眼,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知道赵帆不在家后,赵帆的母亲就好顿抱怨,说好不容易来一趟,赵帆这孩子还出差了,真是没挑准日子,赵帆的爸爸就在旁边劝:“先治好眼睛,别的事都好说,以后不成就让他们去看咱们。”

赵帆的妈妈就说舍不得孩子们来回跑,心疼啊,怕他们两个在路上遭罪。

三个人唠了会儿家常,张倩影就张罗着要请两位老人出去吃饭,说:“二老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请你们去外面吃顿好的,不然赵帆回来会骂我的啦。”

王思宇就暗叫聪明,只要三个人出门吃饭,自己就能从容离开。

但遗憾的是,赵帆父母死活不肯出去吃,说就在家里做点家常菜,凑合吃一顿就可以了,见张倩影执意不肯在家里吃饭,赵帆的母亲就不高兴起来,脸子当时就撂了下来,语气严厉地质问道:“小影,还记得当初你刚过门时妈都说啥了吗?过日子绝对不能大手大脚,要精打细算,要出去吃你去,我是舍不得花那个钱,再说,我嘴也没那么馋。”

张倩影只好红着脸说:“妈,我不会做饭,赵帆走后,我几乎天天吃泡面。”

赵帆的父亲一听来了精神,就说:“小影你别管了,我去炒几个菜,咱们老赵家,都是男人做饭,女人攒钱,这个传统不能变。”

王思宇在床底下躺得难受,偏偏还不敢随意翻身,只能小心地调换三两个姿势,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么恼火过,都说度日如年最难受,他现在简直是度分如年。

等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饭,张倩影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桌子,就把客厅里的电视打开,让两位老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倩影又去厨房泡了碗面,端着面碗就进了卧室。

这时候赵帆的母亲感到很奇怪,就也跟了过来,说:“小影你刚刚没吃饱吗,怎么还吃泡面?这种东西听说没营养,要少吃。”

张倩影忙说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能吃。

赵帆的妈妈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暗想不会是有喜了吧,这样一看,看着张倩影的眼神都变得与刚才大不相同,透着股子亲热劲,她赶忙笑着说:“小影你先吃,要多吃点,可千万别饿着。”

就又转身坐了回去,凑在赵帆爸爸耳朵旁嚼起舌头来,张倩影用脚后跟儿轻轻把门带上,随后用胳膊肘‘啪’地一声把卧室的灯撞开,不敢拿眼去看,只伸手将面碗送到床底下,王思宇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这时候就赶紧接过面碗,不敢狼吞虎咽,只能一根一根地吸到嘴里去,不敢咀嚼,怕牙齿磨蹭发出声响,就用舌尖把面条捻断,随后直接咽下去,这辈子吃得饭,就属这顿费劲,也最没滋味。

不过虽然嘴巴难受,眼睛却是没吃亏,王思宇一边无声地吞咽,一边看着张倩影那双纤直白嫩的小腿,以及晶莹玉润的美足,他以前倒没有注意到,张倩影这么高的个子,小脚竟然这般好看,简直让人有盈盈一握的冲动,不过冲动归冲动,都说温饱思*,在吃饱肚子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力气去做。

张倩影一直站在门边把风,心情紧张到了极点,直到王思宇把面吃完,才稍稍又松了口气,她不敢在这屋里呆太久,就赶忙端着空碗走出去,随手又把房门关上。

王思宇只吃了个半饱,肚子里还是有点空,正难受的时候,张倩影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推上门后,就伸手向床帘下面递过来几个饭团子,王思宇这才大喜过望,接过饭团子没命地往嘴里塞,暗想这嫂子还真是体贴人啊。

正咽得开心时,赵帆的妈妈突然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张画,说:“小影你把这画贴墙上,这是送子观音图,贴上后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张倩影赶忙接过画来,把画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羞答答地说:“等赵帆回来后我们一起贴,那样心诚,观音看了高兴,效果就好。”

赵帆妈妈就说那也成,又说:“小影你这房间都太乱了,妈帮你收拾收拾。”就蹲下来拿个抹布四处擦拭起来,把王思宇惊得毛骨悚然,生怕她看见自己,更怕她把帘子掀开,那样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时张倩影赶忙过去抢抹布,说:“妈哪能让您干活呢,您去看电视,这点活我能干。”

谁知道这老太太特别倔强,几次把张倩影的手拍开,说你现在可不能干活,你就好好歇着,妈还准备抱孙子呢,你现在可是怀孕的身子呢,张倩影听得莫名其妙,偏又无可奈何,她索性就坐在地上,用身体挡住王思宇的半截身子,而手臂和那双腿却一直在动,老太太的抹布擦到哪,她的就往哪个方向乱比划,王思宇也跟着她的动作,一会蹬腿,一会蜷起来,赵帆妈妈就有些不解,疑惑地问:“小影你这是干啥呢?”

张倩影忙说我在练瑜伽,这时大厅里的赵帆爸爸就接话道:“练瑜伽好,练瑜伽好。”

赵帆妈妈擦着擦着就要去掀帘子,张倩影和王思宇都已经惊恐到极点,这时张倩影突然发出‘啊’地一声尖叫,把赵帆妈妈吓了一跳,马上站起来道:“小影你咋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张倩影赶忙一把抢过抹布,说:“妈你误会了,我前几天刚做过检查,大夫说我没怀孩子。”

赵帆妈妈一听脸色就阴沉下来了,‘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王思宇的心直到现在还‘扑通扑通’地乱跳,刚才赵帆妈妈的手离他的身体只有一寸远,王思宇的后面是一堆大箱子,根本挤不进去,要是让她把床帘掀开,王思宇就只有举起双手乖乖投降的份了。

张倩影不敢再在卧室里呆,就赶忙把灯关掉,又有些不放心,干脆踮脚站在床上把两个灯管给卸了下来,放在墙角,以防老太太再进来捣乱,只要屋里黑灯瞎火的,老太太肯定看不到东西,而公公轻易不会进儿媳的房间,想到这后,她稍稍放了心,就拉门走了出去,她怕引起老太太怀疑,索性就把门敞开着。

赵帆的爸爸看电视瘾头特别大,一个接着一个地看,张倩影就坐在那陪着,而赵帆的妈妈则坐在沙发上不吭声,脸色难看的要命,张倩影跟她说话她也不爱搭理,张倩影觉得没意思,就赶忙取了睡衣走进洗浴间。

她此时连番惊吓,身上已经出了许多汗,就脱光衣服洗澡,也不敢洗太长时间,怕外面出现意外的状况,只是冲了十几分钟,就赶忙擦干身子,穿上睡衣走了出去。

一直陪到夜里十一点钟,张倩影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赵帆爸爸这才恋恋不舍地陪着老伴去另一个房间睡觉,张倩影见屋里的灯关了,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地关上灯,摸回自己的卧室。

回了房间,张倩影赶忙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赵帆的睡衣,把王思宇家的钥匙小心地放在睡衣兜里,顺手塞到床下,王思宇三两下把睡衣穿好,没敢出来,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下面爬出来,赶紧腰酸背痛,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地儿。

两人悄悄来到门口,轻轻听了一会,张倩影就冲着王思宇点点头,王思宇刚刚把门推开,就听旁边那边屋里一声咳嗽,随后哗啦一阵响动,门也被推开,赵帆妈妈就如同梦游般伸着双臂向这边走来,吓得他赶忙退回去,这次打死他也不往床底下钻了,索性撞着胆子上了床,张倩影也只好回到床上坐着,王思宇就从后面贴过去,双手抱住她的小腹,双腿盘在她的腿上,两个人就如同叠罗汉般坐在一起。张倩影从身后轻轻拉过被子,把王思宇蒙在被子里面,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闻着诱人的体香,抱着温软的佳人,王思宇只觉得一下午受的苦全都值了,超值!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赵帆妈妈摸着就走进屋来,随手把门关严实,低声说:“小影啊,我实在是睡不着,咱娘俩得好好聊聊。”

王思宇这个气啊,心说你这老婆子别总来捣乱,再不让我出去,咱今儿就不走了,直接把你这娇滴滴的儿媳妇给就地*。

第十三章 青纱帐里一琵琶

想归想,可他现在还是很规矩的,上次刚刚踩线,这次他可不想重蹈覆辙,脾气再好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别人再三骚扰,所以虽然手底下一片温软滑腻,但他脑子中还是一片清明,为了压制心中的旖念,王思宇就刻意想着佛家讲的道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百年之后,红粉佳人是骷髅,倾城倾国化白骨。

但张倩影的身姿实在是太过曼妙,且不提那迷人的曲线,绝美的身段,单单是臂下这微微颤抖的纤纤小蛮腰,就已经让人销魂不已,偶尔轻轻转动,王思宇就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魂飞天外,霞举飞升了。

王思宇不由得佩服那些坐怀不举的古人来,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张倩影也极沮丧,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但不好发作,就轻声说:“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赵帆妈妈显然没有发觉异样,就摸着床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小影啊,你和赵帆都结婚三年了,咋还不要小孩呢?”

张倩影忙把身子调整了个方向,怕赵帆妈妈一个不小心发现王思宇,随后悄声回道:“我其实是很想要的,但赵帆执意不肯呢,他总说再等等。”

赵帆妈妈就很生气的样子,道:“不能什么事情都听男人的,有时候你要有主见,你要是真怀上了,还怕他逼你打胎不成?”

张倩影听了就不说话,赵帆妈妈又轻声问:“你们一个月那个几次啊。”

张倩影吓了一跳,满脸绯红,低头道:“妈,您干嘛问这个呀,多难为情啊。”

赵帆妈妈笑了笑,“这屋里又没外人,说吧,一定要照实说,不许糊弄妈。”

王思宇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心想赵帆那身体素质算是很好的了,再加上张倩影又这么漂亮,一个月十五次估计是没问题,至少十次。

张倩影在那傻愣愣地坐了半天,才极难为情地道:“应该……有四……次吧。”

“啥?”王思宇险些喊了出来,幸好话到嗓子边又来了个急刹车,而赵帆妈妈则是吃惊地低低叫了出来。

“四次?你真没骗妈?”赵帆妈妈显然是有些急了,轻声问道。

张倩影用力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又补充了一句,“两个月。”

“是赵帆不行还是你的问题?”赵帆妈妈的声音立时冰冷起来,虽看不清神态,但语气中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喜欢……自己看画报……解决,不太…..爱碰……我的身子…..”张倩影结结巴巴地说完这段话,已经羞得面红耳赤,赵帆妈妈知道这些倒是无所谓,但问题王思宇还在自己身后呢,赵帆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这她是知道些的,但总不能当着老婆婆的面来告状,毕竟这事张倩影打算关上门自己解决,不想惊动别人。

赵帆妈妈愣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了,这事都怪对门那个叫王思宇的小崽子,肯定是他把小帆带坏了。”

“啥?”王思宇又差点喊了出来,这也能怪到我头上?而这次换成张倩影吃惊地叫了出来。

“诶,都是小帆误交损友啊,以前那小子拐搭小帆用望远镜去偷看对面楼的女人洗澡,我就知道他把小帆带坏了,后来小帆看的画报,也都是从他那拿的,好好个孩子就让他给拐搭坏了,那个挨千刀的下流胚子,我咒他今生今世都没有好报应。”赵帆妈妈越说越气,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王思宇心里这个气啊,赵帆啊赵帆,你到底给我扣了多少屎盆子啊,你借我的钱买了那些东西,回头又在你妈那埋汰我,明明是你把我带坏了,怎么每次都是倒打一耙啊。见赵帆妈妈骂得太狠,他越想越生气,心想老婆子你不是骂我下流吗?我今儿就在你面前下流一把,我就好好下流一个给你看看。

想到这,他的手就不老实了,悄悄探到张倩影睡衣下沿,如蛇般钻进去,贴着滑腻平坦的小腹,直接往上摸。

张倩影其实是知道那些事的真相的,那都是赵帆喝醉酒后吹嘘的时候讲出来的,有次张倩影赌气,说人家小宇刚毕业就去委办了,你毕业三年还蹲在报社,不安心工作,整天琢磨着勾引女人,我看跟了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当初真是瞎了眼。

赵帆借着酒劲就说,就王思宇那脑袋,我能玩死他,于是把那些事情拿出来显摆,不过张倩影说交朋友没你那么交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人家,万一人家哪天发达了,也能拉帮你一把,赵帆这才对王思宇真心好了起来。

她见王思宇突然动作起来,知道是赵帆妈妈刚才的话刺激了他,她双手拉着被子,不敢松开,就赶忙用胳膊肘来抵挡,并急急地道:“妈,小宇绝对不是你说得那种人。”

王思宇听到这话,手就不在动,就静静地贴在她的小腹中间,张倩影的呼吸就有些局促起来,心想这老太太可真能找事,把小宇激怒了吃亏的可是您儿媳妇。

赵帆妈妈见张倩影替对门说话,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啐了一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妈更是个狐狸精,就知道整天勾引男人,你爸当年就被他迷得颠三倒四的,我当初上门骂过她好几次了。”

王思宇却不知道有这种事情,这时听到对方侮辱自己母亲,就气得失去理智,再不管其他,双手猛地向上冲出,两只丰盈挺拔充满弹力的小白兔就已尽在掌握,他怒气尤未消去,就又用力在上面弹拨几下。

“呀!”张倩影浑身颤抖地娇.呼一声,这样倒惊醒了王思宇,他不敢在动作,但也舍不得离开。

“小影,你怎么了?”听着儿媳妇的声音暧昧,赵帆妈妈就赶忙凑了过来,张倩影慌张之下就放下被子,双臂向前轻推道:“妈,我在练瑜伽。”

王思宇在心里默默道:“先调调音,你要是再出口不逊,我就给你这老太婆弹上一曲十面埋伏。”

“噢!你练的这种东西怪怪的,怎么声音那么……嗯,怪不得你爸爸说练瑜伽好,啐,老不正经的。”赵帆妈妈心头火起,连老伴也跟着挨了骂。

“妈,不能背后说人坏话,会遭报应的。”虽然王思宇的双手在自己胸前并没有再动,但张倩影已经如惊弓之鸟,只盼老太太能说上几句好话,好给王思宇消消气,现在这种状况,实在让她太难过了。

“哼,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就说了,能怎么的!”赵帆妈妈固执得很,别人越是劝她向东,她越是向西,张倩影跟她相处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摸清她的脾气,这下反而弄巧成拙。

“哼!哼!”张倩影又把双臂推出,赵帆妈妈见状皱眉道:“小影,以后这瑜伽别练了,听声音就不对劲。”

“好……的,妈……妈……妈,我听…..听你……你的,哼哼哼……”

赵帆妈妈听了也慌了,心说这瑜伽到底是啥玩意儿,儿媳妇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叫.床,就赶忙慌慌张张地往出走,临走时还没忘把门给关上。

半天才喘着气摸到另一个房间,上了床倒下时也跟着哼哼两声,赵帆爸爸被弄醒,迷迷糊糊就问老婆子你叫唤个啥,赵帆妈妈就低声说我也在练瑜伽,随后又哼了一声,把两只胳膊往上一推,赵帆爸爸低声骂道:“你会练个狗屁。”随后转过身子,又接着睡去。

赵帆妈妈嫌他呼噜打得响,就包着被子摸出去,躺在沙发上。

张倩影见赵帆妈妈走了出去,就赶忙伸手去掰王思宇的手臂,却怎么也拉不开,那双手就死死地按在上面,不时还极讨厌地揉捏一番,她没有想到会被王思宇如此轻薄,更不知道接下去王思宇会怎么做,于是也不敢动,怕倒激起他的凶性,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思宇现在已经没了怒火,只是觉得身前这个嫂子如今是那么的迷人,如同熟透的葡萄,只需轻轻一弹,就会流出鲜美可口的蜜.汁,双手中的物事,更是令人心旌涤荡,血脉喷张,没来由的竟想起一句诗词来,“金芽嫩采枝头露,雪乳香浮塞上酥。”

虽然他也不敢再有动作,生怕张倩影大声叫起来,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要让他现在就此住手,放开那两件宝贝,那是绝无可能,打死都不成。

这样坐了足足十几分钟,王思宇就坐在她背后,向她的脖颈上吹起,张倩影全身酥.痒难耐,就战栗着转过身子,对王思宇颤声哀求道:“小宇,求求你,放过嫂子吧。”

王思宇只觉得她吐气如兰,一股幽香钻进鼻中,竟令人熏然欲醉,又看她满面酡.红,眸中春波乍起,浮荡着诱人的熠熠神采,竟有种难言的妩媚动人,王思宇见她并没有大声求救的意思,脑子一热,就抱着她躺在床上,一翻身就骑了上去。

张倩影这时才慌了手脚,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把王思宇用力推开,挣扎着就要坐起。

王思宇不等她直起腰,就又重新把她推倒,双手捧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容,就低头去亲,张倩影拼命摇晃头发,不叫他得逞,双腿连蹬,她腿太长,用力过猛,不小心就撞到床沿上,发出‘砰砰’两声响动,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两人的身体在刹那间就都僵住了,四只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咋了?小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声音?”赵帆妈妈在沙发上刚要睡着,就被吵醒,就有些生气,语气中透着不满。

“我睡觉总是不老实,对不起啊,妈。”张倩影好不容易才喘匀一口气,稳住呼吸缓缓道。

“哦,快点睡吧,时候不早了。”赵帆妈妈说了一句,就翻身捂住耳朵,继续打起瞌睡来。

又过了一会,见没动静,两个人就又推搡起来,不过两人的动作虽然仍很激烈,却都如有默契,很有分寸地加了小心,张倩影再不敢踢腿,只是双手用力去推王思宇的肩膀,不让他接近自己,又勾起长腿去踹王思宇的头,她是舞蹈专业毕业的,身体各处灵活得很,两条腿如同面条一般柔软,不知怎的,就绕到王思宇胸前,用力往下蹬。

王思宇猝不及防,就被他踹得打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床上,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两人立刻又紧张起来,谁都不敢再乱动,不过这次倒没引来质问,过了好一会儿,王思宇借着窗外透过来的一丝光亮,发觉张倩影正在那里抿着嘴微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心头火起,再次动作起来。

这次他没有选择蛮攻,而是选择智取,反手握住她的一只脚踝,用手指轻轻在那柔软的脚丫下划动,徐徐用力,张倩影的身子就开始如波浪般起伏,她怕叫出声来,只好用双手去捂住嘴巴。

王思宇见奸计得逞,就放开脚掌,顺势把身子压上去,只觉得身体下面那副身躯已经热得滚烫,就更加兴奋起来,张倩影见他又再过来,就只好用双手做出个“STOP!”手势,王思宇看了就觉得纳闷,暗想都这时候了,她怎么还来这个,难道床上问题也能协商解决?

正诧异间,只见张倩影用中指指向窗外,又用拇指指向自己,然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自由落体的动作,随后脑袋一歪,把双眼向上一翻,舌头伸出老长来。

王思宇顿时慌了,知道她的意思是再敢继续,她到时会选择跳楼自杀,脑子一下子就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干啥啊,明明就是来扛大米的,怎么还假戏真做起来了,就算她不选择自杀,那以后怎么办啊,想到这里就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不迭,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又咋了!”这时客厅沙发上的赵帆妈妈猛地坐起,大声嚷嚷道。

“妈,有蚊子!”张倩影慌忙坐起,拉住王思宇的手,摆手冲外喊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蚊子,我看你们爷俩是诚心不让人睡觉,一个打呼噜像开火车,一个在床上瞎折腾。”赵帆妈妈抱着腿在沙发上大声抱怨。

“你嚷嚷个屁,快给老子滚回来,别去骚扰小影。”赵帆的爸爸也被她吵醒了,大声吼了一嗓子。

赵帆妈妈只好又抱着被子返回屋去,把门重重地关上。

听见赵帆妈妈关门的声音,张倩影总算出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拎过枕头,狠狠地砸在王思宇头上,又伸手做了个左右开弓的动作,随后搬过他的肩膀,悄声说:“别瞎闹了,回头嫂子给你找个漂亮老婆,包你满意,好不好?”

王思宇正不知如何收场,见张倩影给了台阶,就忙点头同意,连声道:“嫂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张倩影‘扑哧’一乐,做了个‘嘘’的手势,又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光认错还不行,要补偿嫂子的精神损失费。”

随后她扳着手指属道:“要买漂亮衣衣,还要请我吃顿好的,还有嘛,要送我更多小礼物,直到我满意为止,否则,哼哼。”她把小手握成拳头,轻轻在王思宇面前挥了挥。

王思宇忙赶忙把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同意,我绝对同意,就这么着。”

两人随即就坐在那里,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悄悄下地,战战兢兢地推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地摸到外门边,轻轻打开,王思宇就光着脚丫溜出去。

张倩影轻轻拉上门,就抱着枕头倚在门边,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后全身瘫软地坐了下去。

第十四章 冒牌夫妻

周日下午,外面难得的好天气,日光很足,王思宇手里捏着一根红塔山,站在窗边向外眺望,只见远处天空中升起两个蝴蝶风筝,飘飘忽忽地越飞越高,突然一只断了线,被一阵风吹走了,那个放风筝的小女孩就坐在地上哭,而一个小男孩则把手中的风筝交给她,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高兴地跑了起来。

这时窗外不远处又想起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大街上一排贴着大红喜字的黑色轿车缓缓行过,每逢周六周日,结婚的人就特别多,王思宇忽然就想起当初赵帆的婚礼了,那天张倩影可是给他们老赵家赚足了面子,穿着婚纱的张倩影明艳动人,引得无数宾朋都竞相称赞,就连酒店的服务员们都挤着看新郎新娘,都说还没见过这么般配的一对。

王思宇正想着心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看,是赵帆打来的,他赶忙接通:“喂,赵哥…..”

赵帆在那头声音很急迫,“兄弟,快给你赵哥打五千块钱过来。”

“怎么回事,慢慢说。”王思宇皱皱眉头,赵帆的工资卡全被张倩影把着,手头一直没有余钱,所以经常向王思宇借些,当然,那些钱大多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以前都是三头五百的,这次居然狮子大开口,王思宇就觉得奇怪,在乡下哪里用得了那么多钱,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就想把事情问明白了。

“咳咳,早上被人堵在屋里没出来,那姑娘的父母说了,不掏一万块别想走,我就跟他们讲价,MB的,又不是处女,最多给五千,他们同意了,你可赶紧给我打过来啊,晚了人家闹到报社,你赵哥的名声可就臭了,没准还得被开除公职,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小宇弟弟啊,这次全靠你了,我没法从你嫂子那要,说不清楚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就有点同情他,被人堵在屋里的滋味不好受,这个他已经深有体会了,就赶忙问:“还是以前的卡号吗?”

赵帆说是,王思宇赶忙下楼,到银行里取了卡,从卡里提出一万元,给他汇出去五千,另外五千揣在兜里,想着回头买些贵重的礼物送给张倩影,毕竟是已经答应好的,但回来的路上就砸吧着嘴巴感觉不是滋味,凭啥他赵帆把坏事干了才花五千,自己只是沾了点腥,就得损失一万?

回到家里,倒在床上王思宇还在胡思乱想,就琢磨着要是花钱能摆平,那就算是花上个五六万,能跟张倩影春风一度也都值了。

他正辗转反侧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哒、哒、哒,哒哒哒”依然是三重三轻。

王思宇赶忙从床上爬起,下了地,把房门打开,只见张倩影打扮得异常性感妖艳,不但眉毛精心修饰过,唇边还涂了亮彩,上身穿着绷紧的小衫,胸前露出半截雪白肌肤,还带着王思宇送给她的白玉吊坠,下身只穿了黑色中裙,里面只套了丝袜,黑丝中玉腿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的诱惑。

王思宇嗓子里‘咕噜’一声,咽下口水,心说你总打扮成这样,还让我怎么做正人君子啊,拜托,给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好不好?

张倩影可不管他心里是怎么响的,脸色似笑非笑地问:“小宇,准备好了吗?”

王思宇拍拍衣兜,“嫂子,准备好了。”

张倩影就一声欢呼,打了个响指,“go!go!go!”

打车直接去了百货大楼,下车后发现门前人头攒动,周末购物的人异常的多,两人走进去直接坐电梯上了四楼,张倩影就开始一家家走了起来,一会试试这件,一会看看那件,每件都是爱不释手,但又舍不得买,其实这些衣服价格都在一两百块钱,五楼才是精品区,王思宇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省钱,就有些感动,忍不住拉着正在讨价还价的张倩影,直奔五楼的电梯。

“干什么呢,松手啊。”张倩影涨红了脸,用力甩开手,随后挥包在王思宇的后背上狠狠砸了两下,“臭小宇,再敢动手动脚的,瞧我不告诉你赵哥,让他打扁你。”

王思宇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领着她上了五楼,张倩影就站在那里不动,“这里衣服很贵的啊,都是上千,小宇咱们还是下楼买吧,嗯,其实我衣服也挺多的,今天就不买了,咱们回去。”

王思宇没理会她,径直走了过去,捏着下巴一家家地走下去,张倩影在原地磨蹭了很久,见王思宇执意要在这里买,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可一见到漂亮衣服,立刻眉开眼笑,不停地试穿起来,王思宇这时就在旁边笑,见张倩影欢欣雀跃的样子,恐怕现在赶她走,都赶不动了。

两人最后选中了件单排扣的TartanCoat燕尾式羊毛大衣,张倩影本来个子就高,穿上这件衣服后,更加显得双腿修长,周围的购物的人呼啦地一下就围了过来,都在旁边‘啧啧’赞叹,售货员很有经验,就站在王思宇身边连声道:“先生,看看您太太穿着这件衣服多漂亮呀,简直是为她量身订做的。”

王思宇就偷偷问,价格是多少,售货员忙说:“原价六千八百八,打完折扣是六千三。”

王思宇点点头,让她开票,除了从银行里取出的五千元外,他钱包里还有一千多块,看来今天就该买这件,这价钱简直是为他王思宇量身制订的,于是就叫售货员偷偷开票,趁着张倩影站在镜子前照个不停时,把钱付了。

等他回来时,张倩影才恋恋不舍地把衣服脱下来,对收货员说:“这件不适合我,我们先去别处看看。”

售货员就笑着说:“太太,您别心疼钱了,您老公很大方的,已经付完款了。”

张倩影听了就拿目光望向王思宇,见他点头微笑,就气鼓鼓地把衣服放在桌子上,说:“小宇你就乱花钱,我要退货。”

王思宇只得苦笑着跑到一边不理她,过了好一会,那位售货员才把张倩影搞定,到试衣间里直接把这身衣服换上,从里面美滋滋地走出来。

两人出了百货大楼,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张倩影用手捅捅王思宇,道:“这件衣服算我自己买的吧。”

王思宇就笑着摇头,“没事,已经说好的,只要你能原谅我,花多少钱都值。”

张倩影咬着手指道:“不行,太贵重了,要不咱俩一人出一半?”

“嫂子,说我出就我出,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像你们,以后还得要小孩,负担会很重,这件衣服就当预支的劳务费了,你帮我洗三年的衣服。”王思宇停下脚步,笑着道。

“不行,还是觉得你吃亏,这样吧,你看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说出来,我可不想欠你这么大的人情。”张倩影撅着嘴巴轻声道。

王思宇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有些好笑,说:“我倒真有个心愿你能帮上。”

“说说看?”张倩影眨着眼睛道。

“当我一个下午的老婆。”

“你去死吧!”

张倩影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蹬在王思宇的屁股上,想了想,脸色就沉了下来,“小宇,这衣服我不要了,你是退回去还是送人我不管,总之我不要了。”

王思宇见她伸手去脱衣服,忙不迭地道:“嫂子我是开玩笑的,你咋还真生气了呢,我这两天一直在反省自己,决心以后再不胡闹了,你可别这样。”

张倩影本来已经打开了两个扣子,听他这么说,就犹豫了,说实话,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件衣服,要是让她脱下来,简直比剥了她的皮还难受,于是想想,又扣了回去,王思宇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乱说话,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

这时路过一个卖墨镜的小摊,张倩影就停了下来,花了十块钱买了个大墨镜,带在眼睛上,王思宇就奇怪道:“嫂子,这马上都是冬天了,你买这东西干嘛,再说你应该买小巧一点的,这个太难看了,那么大,快遮住整张脸了。”

张倩影却不说话,径直地往前走,好一会,才停下来,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地回头道:“小宇,一下午的时间太久,我就做你三十分钟的老婆吧,但你要答应我,这是你我之间最后开的一个玩笑,你是知道的,我不能对不起你赵哥,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的位置,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王思宇本来是随意说说的,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答应了,就也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在那里,这时张倩影又说:“但是这三十分钟是有条件的,你不许碰我,不许说下流话,不许……总之什么都不许。”

王思宇这才‘哦’了一声,心说这跟没答应有什么区别,就笑道:“那可得抓紧时间了,咱们快点走吧。”

“去哪?”张倩影有些好奇地问。

“当然是去开房间了,难道要在大街上?”王思宇说完哈哈大笑,在前面发足狂奔。

“你去死吧!”张倩影怒不可遏,挥包在后面猛追,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冷饮店,气喘吁吁地坐下,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张倩影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在桌子下面踩着王思宇的脚用劲地拧,王思宇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把冷饮店老板看得直皱眉:“真有那么难喝吗?”

王思宇好不容易等张倩影收回了脚,凑过去低声问道:“叫声老婆算不算下流话?”

张倩影竖起眉毛低声道:“当然算!”

王思宇就‘噢’的一声,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

张倩影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扑哧’一笑,把最后一口喝完,就娇声道:“老公,买单!”

王思宇骨头差点被叫酥了,出了冷饮店后追过去低声道:“嫂子,你好像犯规了。”

张倩影红着脸道:“我叫不算。”

王思宇就觉得气氛有些暧昧,就不敢说话,只用眼角的余光去欣赏身边这俏丽佳人,张倩影被她看得有点心慌意乱,就赶忙抬腕看看表,说时间到了,“Gameisover!”

王思宇愕然:“哪有那么快,还不到十分钟吧?”

张倩影却不理他,打个响指道:“打道回府,go!go!go!”

在等公车的时候,张倩影仍然有些不放心:“小宇,赶紧找个女朋友吧,有了女朋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王思宇点点头,说:“嫂子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误了。”

吃过晚饭后,王思宇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只要时间允许,廖景卿的节目他是每期必看,正看得入神时,张倩影却敲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大摞衣服,说:“小宇我家洗衣机坏了,你快去修修,我在你这先洗,于是钻进洗浴间。”

王思宇只好关了电视,跑到对门,光脚蹲在阳台上,取了螺丝刀子把机箱打开,果然只是接触不良,他把线剪开,重新将铜丝接好,又缠了一圈圈的黑胶布,这才重新插上电源一试,果然好了,前后不到三分钟。

他就返回房间,说嫂子修好了,张倩影这时没有洗衣服,只是盯着卧室墙上一张画像看,说:“小宇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这样漂亮啊。”

王思宇一看是陈雪滢的画像,赶忙说你别问了,就把她往门外推,张倩影笑着跑到洗浴间抱了一大堆衣服就往回走,边走还边回头道:“你这小子,原来是早有目标了,怪不得呢,眼界那么高!抓紧时间啊,嫂子等着吃你的喜糖。”

王思宇赶忙推着她的后背,把她赶出门外,关上门后,就觉得手指余香,不禁又兴奋起来,就想去方便,站在马桶上半天没撒出来,却斜眼在地上看到一件粉红色蕾丝内裤,他顿时尿意全无,赶忙弯腰拾起来,知道这是张倩影的贴身衣物,他拿着它,感觉着轻柔滑腻的质感,不禁就想入非非起来,仿佛疯魔了般在底下摩擦*,脑海里大喊着“X你,X死你。”不知过了多久,下面就一波波地悸动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慌忙拉好拉链,把内裤藏在床下的垫子里,这才返回去开门,门开后张倩影就低着头到处找,王思宇就假意问:“掉了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找找?”

张倩影俏脸一红,说没事,转了一圈没找到,就喃喃道:“怎么会不见呢?”

转身刚想出门,就拍拍脑袋,挠头道:“看我这记性,小宇,你的衣服也攒了一堆了吧,我顺便帮你洗洗。”

说罢从衣柜里搜出一摞脏衣服,又过去翻床垫子,“你以后别总把臭袜子塞到垫子底下,瞧你这屋里都什么味道啊,臭死了。”

王思宇慌忙去按她的手,“嫂子,袜子我自己洗就行了。”

“跟嫂子客气什么!”张倩影笑着把垫子掀开,王思宇就赶忙蹿到卫生间里,把门反锁上,下一刻,只听外面稀里哗啦一顿乱响,随后门被悾悾踹了几脚,“王思宇!你个大混蛋!”

“我就是想想而已。”王思宇低声辩解道。

他的辩解换来的又是一阵猛烈地踹门声,“想想也不行,你等着,我这就去给赵帆打电话!”

王思宇吓了一跳,但想想又觉得她不能说,这样讲不过是吓唬自己。

等了好一会,听到张倩影摔门出去,王思宇才敢出来,见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上面被踩了无数脚印,就蹲在地上一件件拾起来,收拾好后,往床上一躺,摸着下巴苦笑道:“一万块,值了!”

第十五章 发配边疆

青州市现在的市委办公楼是老楼,那是一栋九层高的复古风格的建筑,基础坚固夯实,结构简单牢固,特别是那青铜器般的特种型号的青砖,如今已经早已见不到了,整栋大楼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瓷实劲,再细看去,几乎每块青砖砖上都有着被风雨侵蚀的印记,那些印记就如同被铭刻的魔法符号,为这栋大楼带来某种不知名的魔力,让所有路过的人仰望,那是对权力的顶礼膜拜。

新的办公大楼早在去年就开始建设,如今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只剩下一些扫尾工作,据说很快就能结束,机关里的小青年们都渴盼着早点搬过去,只是市委张书记似乎对这里很是留恋,经常对于秘书说真舍不得离开啊,这几年呆在这里的时间,比住在家里的都多,于秘书就笑着说书记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了,如今像您这样的人民公仆真是越来越少了。

周一上午,周秘书长此时坐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细致地汇报着几天前省城之行取得的成果,上周由于张书记随省委副书记一行,到南方发达地区进行参观考察,所以周松林一直没有机会汇报工作,张阳书记一回来,他就赶忙到办公室门口等,在外面足足坐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于秘书终于从里面出来,客气地向周松林点头道:“秘书长,张书记有请。”

办公室里,市委书记张阳手里夹着一根烟,笑眯眯地听着,他个子不高,但派头十足,仰着身子坐在转椅上,双腿很自然地交叉,右脚不时地抬起,放下。

而身材远比他高大许多的周松林此时却显得恭敬得许多,坐姿稍稍前倾,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说话的声音清晰而低沉。

“松林,辛苦了。”听完周秘书长的汇报,张阳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子,好像是在表示对周松林的客气,又好像只是随手弹掉烟灰,动作轻巧而写意。

听到张阳称呼他松林而非秘书长,或者松林同志,周秘书长就知道书记对自己此次的工作极为满意,就微笑着说:“王部长不在,我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里面也暗藏玄机,本来类似这种事情,都是要由宣传部出面,不必劳烦委办,但周松林已经知道这次事件宣传部所扮演的角色,所以提出王部长来投石问路。

果然,在听到王部长三个字的时候,张阳的眉头就微微颤动了几下,脸上的神情开始凝重起来,开口问:“松林,你怎么看?”

周秘书长捕捉到了张阳表情中的细微变化,就更加确定了王思宇讲过的话,纪委恐怕一直在查王部长,他于是下定决心,望着张阳书记的脸,沉声道:“宣传部里有鬼!”

“啪!”张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出办公桌,转身站在窗前,留给周松林一个伟岸的背影。

周秘书长的手心里不禁有些冒汗,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态是否有些过于激进,引发了张阳书记的不满。

“松林,你说得太对了,宣传部里不但有鬼,而且还有只大鬼。”张阳转过身子,目光落在周松林的脸上,静静地观察他的反应。

周松林一颗紧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毫无疑问,这次,他猜对了,他坐直身子,脸上带着微笑,神色坦然地注视着张阳。

张阳微微点了点头,坐在周松林旁边的沙发上,接着说道:“松林同志,他玩的是一招敲山震虎啊,这是在公然向我们示威啊。”

周松林知道张阳口中的他是谁,虽然碍于相关纪律,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张书记还要遵守保密制度,但这句话无疑已经坐实了外面的传言。

“书记,纪委那边?”

周松林没有把话说完,张阳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又回到办公桌后,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才喝了一口,皱眉道:“魏明伦这个同志,不善于打攻坚战。”

周松林知道进展缓慢,张书记这是在委婉地批评纪委魏书记,就叹口气说:“时间紧迫啊。”

张阳知道周松林这句话的意思,王秋生在中央党校学习已经半年多了,最多再过半年就要回来,这个时候如果不抓住有利时机,到时恐怕更要困难重重。

“松林,你点子多,说来听听。”张阳微笑着眯起双眼,坐在椅子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又好像在侧耳倾听。

周松林早有准备,他相信自己设定的方案还是比较稳妥的,进可攻,退可守,周书记听了应该会满意。

周松林把身子坐直了些:“那边有点急了,这样不好,如果他不择手段地乱出牌,会影响我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的建议是,外松内紧,调查组明面上要先解散了。”

说完他停顿下来,张阳微微皱眉,轻声说:“继续说!”

周松林忙道:“我们可以重新成立联合调查组,人不要多,要精,要可靠,三两个就可以,从纪委抽调一名干部过来直接管理,办公的地点就在委办的综合三科,前阵子三科科长病退,二科跟暂时三科合并,这次可以分出来,等调查结果有了重大进展,再重新将案件送回纪委监察室。”

张阳听完犹豫一下,就摇头道:“调查组不能撤,里面有省纪委的同志,撤了不好跟上面交代,再说也影响进度,你的建议很好,我看咱们两条腿走路,秘书三科这就分出来,帮着打打外围,但要注意做好保密工作,这件事你要亲自过问,要抓紧办。”

随后张阳又叫于秘书进来,吩咐他领着周秘书长去纪委调阅相关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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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所在的办公室是综合二科,位置在三楼,是最大的一间,有八十多平方,但因为办公室里人太多,所以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二十几张老式办公桌占了大半的地方,还有很多办公设备,电脑打印机复印件等设施都被乱七八糟地堆在角落里,显得屋里很是凌乱。

原本二科没有这么多人,但自从三科科长办了病退后,两个科室就合并了,这个建议是郑大钧最先提议的,说是以前二科三科间总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扯皮,为了便于管理,干脆直接合并,都在一起办公,等以后确实有需要时再分开,周秘书长见他说得也有些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王思宇正埋头修改一份市建委送来的文件,这份文件显然是新人做的,不但行文格式搞得不伦不类,就连市委领导的先后顺序也给搞乱了,非常委的领导跑到常委前面去了,这不是胡闹嘛,这类常识性的错误,也只有刚刚参加工作的新科员才能犯,他正低头忙着,郑大钧迈步走了进来,特意在他面前逗留了一会,然后‘咳咳’咳嗽两声,王思宇以为他是在向自己发出和解信号,赶忙站起来,轻声道:“郑主任好。”

谁知道郑大钧根本没有接茬,只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耀武扬威地背着手走了出去。

王思宇正纳闷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综合二科科长王大伟迈步走了进来。

王大伟径直走到王思宇面前,将手里一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随后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道:“小王啊,你是怎么得罪郑主任了?怎么被发配了?去青山县林业局沙岗子林场调研三个月,嘿!好家伙,发配边疆啊。”

听了王大伟的话,王思宇不禁一愣,上周相安无事,他原本以为事情早已过去了,没想到郑大钧的报复还是来了,只是比预料中要迟上几天罢了。

“也没什么,就是几天前在省城吵了两句,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他还记着。”说完这句,王思宇不禁有些好笑,难怪他郑大钧马屁拍得震天响,却始终得不到上面的重视,怕是上面也知道郑大钧的度量太小,没有容人之量,干不了啥大事。但转念一想,人家堂堂一个副处级干部,被自己一个小科员当面顶撞,这口恶气当然是要出了。

王大伟听后嘿嘿一笑,竖起拇指,在王思宇面前晃了晃,低声笑道:“你小子牛,有种!居然敢去惹他!这回可够你喝一壶的了。”

王大伟是跟郑大钧同年参加工作的,一直都被郑大钧压得死死的,但他敢怒不敢言,在机关里就是这样,只要还想再进步,就不能跟顶头上司对着干,只能把自己的那点脾气全都阉割点,把棱角磨没了,然后静静等待时机。

他本来见郑大钧总找王思宇做事,还以为王思宇是郑大钧亲近的人,所以平时也没少给王思宇脸色看,但这次见王思宇被郑大钧使绊子,就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低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把手头的活交接一下,上午就出发,有意见可以向上面反映嘛,委办上面还有秘书长呢,又不是他郑大钧一手遮天。”

说完后,王大伟也如同郑大钧一般,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跟几个科员闲聊几句,就转身离开。

王思宇知道他在挑唆自己去给郑大钧找麻烦,在心底就有些瞧不起他,自己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却总还想拿别人当枪使,王思宇当然不会去做那种傻事,那样做的结果除了给上级领导留下极坏的印象外,没有任何益处,发配就发配,三个月而已,反正在这里也一样被穿小鞋,出去更清净。

更何况,他现在很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想清楚,以后该怎么面对张倩影,又该怎么去面对赵帆,这件事情现在对他来说才是头等大事,假如三个人的关系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出现王思宇不愿面对的局面,但王思宇已经发觉,无论自己之前再怎么下定决心,只要单独和张倩影在一起,他的思维就会失去控制,就会有冲撞那根道德的底线的强烈冲动,而这一切,似乎并不是从那次公车上的一次意外开始的。

王思宇昨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以前赵帆夫妇为自己介绍女朋友,自己都会从心底发生抵触,比如黄雅莉也算是很有魅力的女人了,但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惯她呢?

王思宇昨晚闭着眼睛想了整整一夜,把这些年来所有与赵帆和张倩影有关的片段都翻了出来,重新做了梳理,直到凌晨两三点钟,他终于想通了,其实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张倩影的影子,否则,他不会容忍赵帆那么久,事实上,上了大学以后,王思宇就对赵帆疏远了很多,因为这个朋友总是让他失望。

但似乎从见到张倩影的第一眼时开始,自己就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所以才会努力维系与赵帆的感情,才会经常找着机会去赵帆家蹭饭,才会开玩笑说让嫂子帮忙洗衣服,也才会经常给张倩影买些礼物,才会拿那些女人和张倩影比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顺理成章。

最初种下的那粒种子,一直没有得到适宜的温度和充足的养分,所以才长时间地保持在休眠状态,然而,这些天突然发生的一连串的巧合,使得这粒种子终于苏醒了,开始在心中生根发芽,如野草一般疯狂地滋长。

王思宇现在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很迷恋张倩影,而且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对这个尤物有非分之想,梦想着有一天能接近她,征服她,拥有她。

第十六章 实地调研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微妙,纯粹的友谊很难把握,一步踩过界之后,或许就再也不能回头了,王思宇知道自己就站在这条线上,但他不知道,是该迈出去,还是该收回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已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端着茶杯思虑了半晌,还是理不出头绪,王思宇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这个伤脑筋的问题,转过身来,开始跟坐在后桌的同事开始交接工作。

离开市委大院后,王思宇先回家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在屋子里翻腾了半天,总算把照相机,米尺,手电筒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凑齐,又在门上留了纸条,说要长期到外地出差,有事请拨打电话,他这阵子有意在躲避张倩影,既然自己控制力差,那就尽量保持距离吧。

之后他打车去了新华书店,花四十多元买了一整套图文并茂的林业相关书籍放到包里,又在门口的地摊上花了五十块买了几本*小说,以备不时之需,马上要走时,突然就觉得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就要三个月看不到张倩影了,他就想偷偷再看看她,看了看时间,这时候张倩影应该在给舞蹈班的孩子们上课,于是他就打了辆出租,直接去了那家少儿拉丁舞学院。

车开了十几分钟,就在道边停下,王思宇下车后,就进了一座挂满牌子的红楼,这里的一楼是教少儿剑桥英语的,二楼则是教奥数作文的,现在都没有到上课时间,所以教师的门都锁着,王思宇直接上了五楼,只见走廊里的长条椅上,七八个家长或坐着聊天,或躺着打盹,都没有理会他。

几米外的教学大厅中传来欢快热烈的拉丁舞曲,王思宇静悄悄地走到教室门口,躲在门后,透过玻璃窗,偷偷地向里张望,只见张倩影穿着一身暴露的米黄色拉丁舞表演服,上身露出莹白滑腻的胸脯,胸前那道深邃的乳沟若隐若现,王思宇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目光和心情仿佛就顺着那道沟滑落下去,再也爬不上来,表演服的上身极窄又短,张倩影胸部以下的那段白皙窈窕的诱人腰身,就也全无遮挡地展现出来,浑圆的肚脐竟也能一览无余,目光稍作停留,就驻足在那挂满金穗的开衩舞裙下,腰肢扭动间,两条极尽诱惑的纤长玉腿齐根露出,王思宇的目光就陷落在这里,再难自拔。

她此时正在和一个身着燕尾服的中年女性教练一起指导着十几个孩子跳拉丁舞,王思宇知道那人是这个学院的院长,据说年轻时曾拿过省级拉丁舞比赛的大奖,舞蹈功底很是深厚,孩子们的舞姿奔放热烈,看起来已经很有些模样了,张倩影却还是不时地关上音乐,纠正他们的错误。

“把这个动作再分解一下,大家一起来,咚??嗒啦嗒咚嗒咚咚踢腿,甩头……”

在讲解之后,那位女院长就和张倩影重新演绎了一曲,张倩影的神态夸张,每个眼神都充满了撩人心魄的挑逗,而嘴唇微微撑开,更是充满野性的魅力,她的舞步干净利落、热情奔放,臀胯摆动间,洋溢着无尽的风情与张扬的个性,显得性感十足活力四射,与王思宇平日所见的她完全不同。

正看得入迷时,后背突然被人拍了拍,王思宇愕然转身,只见一位胖墩墩的大妈站在背后,轻声道:“小伙子,这里不许男人进来,快出去,院长发现了会骂的。”

王思宇赶忙猫腰走了出去,出了门口时,却发现地上倒着一个牌子,拾起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着‘男士止步’四个字,他忙把牌子重新竖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索性下楼买了钉子,‘咣咣’几下,将牌子钉在墙上,这才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王思宇背着包走出大门,就急匆匆地赶往长途客运站,因为郑大钧的刻意疏忽,这次调研并没有为他安排公车接送,王思宇正拎着挎包赶路,突然路边停下一辆黑色小车,司机‘嘀嘀’按了几声喇叭,随后车门一开,信访办黄主任走了出来。

“小王,怎么没上班?”黄主任的脸上透着一股子亲热劲,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摇了摇。

王思宇忙说:“黄主任,我要去沙岗子林场做调研。”

黄主任哈哈一笑,就说巧了,我要去沙岗子村去做调解工作,咱们正好顺路,快上车。

小车在市区开得很平稳,出了青州高速,才开始加速,黄主任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才扭头对王思宇说:“小王,听说省台的事情搞定了?”

王思宇点点头,说方台长答应不追究了,黄主任就笑着道:“还是周秘书长有水平,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随后又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托周秘书长给方台长稍了两条玉溪烟赔罪,你看到了吧?”

王思宇心想这个黄主任挺有意思的,听口气似乎还怕人家堂堂秘书长私吞了你送的烟,当然,他不能说那两条烟已经到了自己的抽屉里,自己一直没舍得抽,就敷衍说:“烟已经送到了,方台长很高兴。”

黄主任就‘噢’了一声,不再言语,王思宇不想让气氛沉闷下去,就找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通过聊天,王思宇才知道,原来上次大闹信访办的,就是这次黄主任要去的沙岗子村村民,事情的起因是半年前沙岗子村新任村长在老账本上发现了笔一百五十万元的收条凭据,但这笔款子来路不知,去向更是不明,所以引起他的怀疑,在跟老村长对质的过程中发生争执,结果被老村长的两个儿子打得双腿骨折,村民报案后,当地派出所只把老村长的两个儿子叫去做了个笔录,人就给放出来了,新村长四处告状没人敢管,结果气愤之下,就带着一群村民到市信访办门口闹事。

王思宇听着就摇头说:“这个事也不难查啊,怎么没人敢管?”

黄主任就哼了一声道:“市委宣传部王部长的直系亲属,除非他亲自从京城飞回来大义灭亲,不然下面的人哪个敢管?”

王思宇不禁皱眉道:“我看这事要是有人能捅到市委书记那,说不定上面会重视。”

黄主任听了苦笑,暗说这种事情瞒还怕瞒不住呢,谁敢往上捅啊,那不是给领导上眼药吗,他却不知道,上面的领导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眼药。

小车下了高速又上了土道,一路上就颠簸起来,开了四五个小时,才赶到沙岗子林场,而黄主任还要再赶两里路才能到沙岗子村,王思宇下车前就慨叹:“信访干部真不好当啊。”

黄主任摇头道:“已经习惯了。”两人挥手告别。

到了林场大门口,发现锁着门,里面拴了条大黄狗,不停地冲着王思宇汪汪大叫,他拍了半天的人,从里面走出一个看门的老头,不耐烦地问:“你找谁?”

王思宇忙说:“老爷子,我找你们领导。”

老头一听乐了,笑呵呵地说:“除非上级单位来检查,否则这里一般就我一个人,我就是领导,我不在的时候大黄就是领导,你是找我还是找大黄?”

王思宇忙给老头递根烟,就说老爷子,我是来这里调研的,你看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老头把大门打开,领他进屋,坐在土炕上瞅着王思宇嘿嘿乐,说这穷山沟子有啥好调研的,你是来这实习的大学生吧?

王思宇心说跟他讲是市委的也没用,索性就点头,老头就笑了,说去年也来了几个大学生说要搞调研,结果呆了没七天就跑了,我看你也熬不过七天。

王思宇把包扔到一个空铺上,就点着烟问他农场的事情,老头摇头说领导有交代不让咱跟陌生人乱说话,你有啥疑问可以自己去山上看。

王思宇见问不出东西来,就先坐在铺上看材料,这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这沙岗子林场是宣传部这两年立的典型,年年都被评为模范单位,还曾经得到过省林业厅的嘉奖,看着里面那些数字王思宇就有些怀疑,感觉这里水分不小。

这次虽说他是被郑大钧发配过来的,但这也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一次调研,所以王思宇还是很重视的,他很珍惜这次锻炼的机会,于是就根据材料中所列举的相应数据,做出完备的调研计划,又根据调研计划,在他买的林业书籍上画好重点,仔细研读,直到深夜,那个看门老头表面没说话,但在心里面已经有些佩服这位年轻的大学生了,他当然不知道,王思宇白天看的和晚上看的内容那是完全不同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思宇就带上干粮,独自上山,看门老头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条拐杖,说山里蛇多要小心,特别是有些蛇看着像树枝,走近了冷不防就咬你一口,王思宇听了背后就有些冒凉风,不过他还是拄着拐杖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这次王思宇是真下了功夫,一边走一边看,饿了啃干粮,渴了喝泉水,遇到疑难当场翻书,虽说因为迷路险些下不了山,但只经短短三两天的实地考察,他就已经发觉宣传部印发的材料里面,有大量的虚假数据。

如材料中宣传“杨树苗一年可以长粗5厘米”,实际上,按照沙岗子林场附近的生态环境,杨树一年最多只能长粗2—3厘米。如果栽种的密度增大,这个生长的速度还要减慢;另一个数据也是违背科学的,材料中声称,种植一亩林地一年木材的增长量是3—5立方米,这在沙岗子林场也是达不到的。此外,种植收益率更是夸得离谱。材料中称一年一亩林地回报2000元,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即使是速生林,一年的回报率最多也不过500元钱。

王思宇在山上倒没遇到蛇,却找到了件宝贝,他从一个樟木枯桩下面居然找到一段人形树根,形象酷似古装仕女,他小心地把树根挖出来,放进包里,回来后从看门老头那里借了工具,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刨光,打磨,又用小刀精心雕琢,一个栩栩如生的侍女根雕便在他手中出现,看门老头在旁边看了,不禁啧啧称奇,这个大学生手倒不是一般的巧,他赶忙从床底下取了清漆,帮着王思宇上了色,就放在窗台上风干。

夜里,王思宇躺在潮湿阴暗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张倩影那舞动的身姿,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就起身悄悄走到屋外,坐在破旧的石阶上吸烟,一根接着一根,这时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看门老头也披着大衣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瓶白酒坐在他身边。

“咋,想女人了?”老头把酒瓶递过去,王思宇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放下酒瓶后一抹嘴:“大爷,你怎么知道的?”

“大黄发情时的眼神跟你的一样。”老头拍拍王思宇的肩膀,点起一袋旱烟,抽上两口,才慢悠悠地说道。

“大爷,您留点口德好不,别拿我开玩笑。”王思宇对这个尜老头有点无可奈何,老头在石阶上磕打磕打烟杆:“啥样的娘们?”

“很漂亮,不过已经有老公了。”王思宇又拾起地上的酒瓶,狠狠地灌上一大口,不小心呛了嗓子,‘咳咳’地咳嗽起来。

“那倒没啥,关键得看那娘们心里有没有你,她心里要是真有你,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女人都能抢过来,要是心里没你,趁早断了念想,傻狗撵飞禽,没结果的。”老人说完就披着衣服开门走了回去,不大一会,屋里就响起了鼾声。

王思宇听了老头的话,就不在说话,望着满天的星斗静静发呆,他所喜欢的女人,如张倩影、陈雪滢、周媛,乃至廖景卿,无一不是灿若烟花明艳动人,都是女人中的凤凰,而自己现在的处境,自然跟傻狗差不多了。

想到这,王思宇就有些泄气,望着趴在墙角的大黄低声问:“大黄,你说咱能撵上飞禽吗?”

大黄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居然从墙角忽地站起,仰起起脖子对着夜空‘汪汪’地叫了两声,声音极其响亮,远处村子里的狗似乎得到召唤,也都汪汪叫了起来,一时犬吠声此起彼伏,倒也颇具声势,王思宇不禁欣喜若狂,又恶狠狠地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追不到,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吊汤。”大黄狗顿时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伏在地上,王思宇哈哈笑着开门走了进去,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

第十七章 荣升科长

就在王思宇来到沙岗子林场的第六天早上,周松林在办公室开了工作会议,委办的四位副秘书长,两位办公室副主任尽数参加,在会上,他首先对近期委办的工作进行了表扬,进而提出一些新的要求,并提议为提高工作效率,综合三科还要重新分出来,这项提议由秘书长亲口提出来,那就不是提议而是决定了,于是方案毫无悬念地得到全体通过。

周秘书长接着就三科新科长的人选问题让大家展开讨论,两位副秘书长忙提出自己属意的人选来,但周秘书长听得很仔细,拿笔不时地在纸上记着什么,等到他们两个人说完,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大家都谈谈,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那两位就有些回过味来,原来秘书长心里早就有了人选,于是就互相望了几眼,不再说话,等着秘书长揭开谜底。

周秘书长环顾四周,见没人再说话,就咳了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王思宇这个同志怎么样?大家谈谈!”

他这句话说得含糊,既好像是在问王思宇的平时表现怎么样,又好像在问王思宇做三科的科长怎么样,这个就要看如何领会领导的意图了。

“好,这个小同志非常好!”刚才一直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罗副秘书长忽然精神起来,一拍茶几坐直身子,大声发表意见,声若洪钟,震得屋里众人头皮发麻:“刚才那几个人虽然也很优秀,但我还是觉得小王的干劲更足,很有股子朝气!”

而另一位刚才也还没有发言的副秘书长则不甘落后,也放下茶杯,大声表态道:“我这次又跟秘书长想到一块去了,小王这人属于实干派,这样的同志用着放心,我观察他已经很久了,特别是最近,最近一段时间,啊,小王的进步那是相当的明显,郑主任,你说是不是?”

郑大钧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这几句‘噗’地一声,一口茶水全都喷在自己的裤子上。

周秘书长见状脸上一冷,表情就严肃起来,冷冷地问:“怎么,郑副主任有不同意见?”

郑大钧油滑无比,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引起了秘书长的不满,赶忙正色道:“我对秘书长这个提议非常赞成,王思宇这个同志一贯表现积极,他不但努力地做好秘书科的本职工作,还经常主动到综合科帮忙,经过长期的观察,我觉得他不但业务能力过硬,还很有管理才华,这个同志我一直都在加意培养,前几天还放他到基层调研,我觉得他一定能够胜任科长这个职务。”

周秘书长听后面部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又恢复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大家再谈谈。”

众人赶忙统一认识,都说这位同志工作能力强,足以胜任科长一职,接着又结合王思宇的平时的工作表现,进一步发掘他身上的闪光点。

直到大家都把肚子里褒义的形容词统统抛干净,再也夸不出新花样时,周秘书长才收起笑容,握着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表情严肃地道:“王思宇啊,我对这个小同志虽然还不太了解,但既然大家都说他好,提议让小王上,那我少数服从多数,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举荐,谁负责,特别是你,郑大钧同志,你最了解情况,如果他干不好工作,出了重大纰漏,我首先拿你是问!”

“……”

听了秘书长的讲话,郑大钧把嘴巴张成‘O’字型。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秘书长办公室的,只觉得口干舌燥耳朵根子发麻,虽然王思宇提了科长之后职务级别都在他之下,但郑大钧在委办打拼多年,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他眼里,这个综合三科简直就是为王思宇提科长量身打造的,这个分量可是不轻啊。

自己刚刚把秘书长将要重用的人选给发配了,郑大钧工作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自摆乌龙,在体制内,特别是在机关单位,要想天天进步就要紧跟领导,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这是郑大钧多年官场打拼的心得。

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他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端着茶杯就开始琢磨,这个王思宇恐怕有来头,才工作一年多就提科长,连副科的过渡都没有,这是典型的破格提拔,而破格提拔的背后往往就代表着深厚的背景和特权,和这样的人作对,太不明智了。

他端着茶杯在屋里转了几圈,越想越着急,就觉得必须在任命下来之前和对方缓和关系,化干戈为玉帛,看来这小子还挺厚道,没在背后打自己的小报告,否则秘书长恐怕早就把自己叫过去呵斥了,郑大钧思前想后,觉得事不宜迟,早动手早主动,想到这,他忙掏出手机给王思宇打电话,可一连拨了几遍,手机里都在提示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郑大钧忙给司机班的小车司机吴师傅打电话:“喂,老吴吗,请你马上跑一趟青山县林业局沙岗子林场,去把小王同志接回来,对马上,路上一定要保证安全,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打完电话,郑大钧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写满警句格言的黑皮本子,坐在椅子上*起来。

“宪法没有看法大,宪法只能约束你的一生,领导的看法却能决定你的一生。”

“溜须拍马使人进步,忠言逆耳使人落后,报喜得喜,报忧得忧。”

“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拍得好,拍得好不如送得好。”

“拍马屁是获得领导赏识的高级艺术。”

“领导的意图就是你的意图,领导的看法就是你的看法,领导身边的人相当于领导本人。”

读到这里,他拿出铅笔,在这句后面写上王思宇,随后在名字上画了圈,又打个问号,闭着琢磨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用蝇头小楷做个标注:“王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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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气阴冷,没有太阳,沙岗子林场虽然附近都是山林,但西风仍然吹了过来,风很硬,吹得王思宇的衣裳猎猎作响,他刚去附近的沙岗子村里小卖部买了包红塔山,又带回了点花生米和罐头,给看门老头下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个人多少都有了点感情,即便是大黄狗,也跟他熟络起来,不时摇头摆尾地吐着舌头,在他身边转悠,时不时地还把身子靠过来,亲密地磨蹭几下。

推门进了屋,看门老头已经把酒倒好了,正叼着烟杆等着他呢,两人把盘子碗刷了刷,就拿破报纸铺在桌上,将吃的摆好,然后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王思宇感觉肚子里面暖烘烘的,看门老头跟他讲过,这酒看着不起眼,但是真正的纯粮食酒,他家亲属在县里的白酒厂上班,直接从大罐里给接出来的,那罐酒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们特制的,喝着虽然霸道,口感也一般,但醉酒后头不疼,睡一觉起来啥事都没有,比市面上很多大牌子都强,那些酒厂都把钱花在广告上了,大都是酒精勾兑的。

王思宇撂下筷子,就抱着膀子问:“大爷,那个沙岗子村穷得叮当响,到处都是茅草房,有的小孩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怎么我看村里还有两节小洋楼呢,盖得那叫一个气派。”

看门老头夹了几粒花生米,扔到嘴里,砸吧砸吧嘴,又尝了口鱼肉罐头,这才放下筷子,举

着酒杯说:“那户人家有势力,是这边的一霸,在县里也都挂了号,谁都惹不起,你千万别招惹他们,那家人心黑手更黑。”

“就是前任村长家的房子吧?”王思宇想起黄主任在车里说的话,恍然大悟,这家应该就是那位市委常委,仍在党校学习的宣传部王部长的亲属了。

“嗯,天高皇帝远,老史家虽然下台了,但在村里还是有些势力的,主要还是镇上县里有人给撑腰,听说市里有当大官的亲戚,有次回来看他,好家伙,小车排成一大溜,县里领导全陪着下来了,事前挨家挨户发钱,每户发二百,说到时候不管领导说啥话,只要他讲完一段,你们大伙就叫一声好,然后一块拍巴掌就成了。”

王思宇听了‘扑哧’一乐,心说下面的干部太有才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简单直接,只要有钱拿,老百姓管你说得啥,再说了,你说得天花乱坠人家也不见得信啊,都被忽悠怕了。

两人正聊得起劲时,门外突然传来‘嘀嘀’两声,看门老头荒忙把酒藏起来,说:“大学生你先收拾桌子,我去开门,晚了会被领导骂。”

王思宇把桌子上的食物用塑料袋包起来,缠好了丢在窗台上,就也推门出去,看看是哪位领导下来了,他好再跟着了解下情况。

刚刚走到院子里,司机老吴就笑呵呵地走过来,“王科长,我来接你回去。”

看门老头立时就是一愣,王思宇更是被老吴的称呼叫得直迷糊,赶忙道:“吴师傅别乱说,我啥时候成科长了,你给提的啊。”

老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过来,又麻利地给王思宇点上,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今天上午开的会,已经定了,就等走程序了,委办的人都知道了,估计现在就你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中午的时候,罗副秘书长把王大伟叫到办公室,说哪个叫王思宇,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王大伟就说是去年刚分来的,罗副秘书长就‘噢’了一声就没言语,随后他在郑大钧桌子上看到了上报材料,你是三科科长的唯一候选人,王大伟看到后嫉妒得不行,到处宣扬,说他熬了十五六年才当了科长,王思宇这家伙,干了一年多就蹿上去了,不到半个小时,这事就传开了,我车开到半道,司机班老刘就打电话告诉我了。”

王思宇这才恍然大悟,就转过身来跟看门老头告别,说老爷子我得回去了,你得注意身体,白酒少喝点,一次喝二两就成了,随后又掏出二佰块钱塞到老爷子手里,说:“这是给老爷子买下酒菜的钱,不过我可有个要求,一会我走的时候你可别叫好,也别鼓掌。”

老吴麻利地帮王思宇把东西都装到小车上,王思宇又去逗了会大黄,才向看门老头挥挥手,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启动时,看门老头一个劲地向他挥手,等小车开远时,老头才蹲下来对着大黄狗嘟囔道:“你看,我说他也熬不过七天吧?不过没看出来,狗日的还是个领导。”

王思宇坐在车上,听着老吴讲着这几天机关里发生的趣事,有些心不在焉,暗想赵帆这时候也应该回到家了吧,日后怕是再难有机会单独接触张倩影了,想到这里,心情就有些黯淡,但当车经过一个小镇时,目光偶然瞥向车窗外,却被路边镇政府红墙外面刷的一条标语惹得捧腹大笑,那条标语来时看到的是:党是我的妈,可此刻返程时,就得倒过来念。

第十八章 花花公子

下午三点多钟,王思宇刚刚拎着行李走上三楼,迎面赵帆就走下来,见他回来,忙一把抱住他,说:“老弟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王思宇就嘿嘿笑着说:“别整那虚情假意的,帮我拿包。”

赵帆赶忙接过行李,跟在他后面一起上了五楼,王思宇打开房门,两人进去,王思宇就往床上一躺,拍着席梦思床垫说:“哪都没家舒服啊。”

赵帆也跟着躺在旁边,说:“老弟你算说对了,我刚回来就听你嫂子说你也被派下去了,咱俩是难兄难弟啊,都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苦差事都轮到咱们干了。”

王思宇点着烟,扔给赵帆一根,赵帆拿着烟在鼻子底下臭了半天,还是放在一边,“别勾引我犯错误,你嫂子不让我抽烟了。”

王思宇听了就‘哼’了一声,“那嫂子让你去玩女人了?你不照样玩了吗!”

赵帆听后‘嘘’了一声,赶忙起身把外屋房门关好,才又一屁股坐下来,挠头道:“那不一样,烟好戒,漂亮女人难戒。”

王思宇翻了下白眼仁,“一个乡里的村姑有啥漂亮的,都黑不溜秋的,再漂亮还能比得上嫂子?”

赵帆嘿嘿笑了两声,把烟在手里掂了掂,还是点上了火,用力吸上一口,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半天才吐出烟圈,摇头说:“你个生瓜*懂什么,结婚久了,仙女也变成母猪了,都是左手摸右手,早没感觉了。”

王思宇侧过身子,瞪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们才结婚三年,这话说得怎么跟结婚三十年似的,人家都说七年之痒,你咋三年就没感觉了?”

赵帆狠狠吸上几口,往地板上弹弹烟灰,笑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没错,结婚之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结婚以后就变成度日如年了,燕窝熊掌再好吃,天天吃也腻了,再说你嫂子太保守,在床上就跟个木头疙瘩似的,没感觉。”

王思宇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半晌才叹了口气,顺手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灰缸,将烟头掐灭,扔了进去,“嫂子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就在你手里浪费,真是没天理了。”

赵帆捏着烟屁股狠抽了几口,随手扔到地板上,用脚踩了几下,翻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道:“咋了小宇,长大了,知道心疼嫂子啦?我看要不这样,你赶紧泡个漂亮小妞回来,回头咱哥俩换着玩。”

王思宇抓过一只枕头就照他脑袋上砸过去,“你还行不行了,这叫啥话。”

“老土了吧,前两年南方那流行*,那可是新鲜玩意,书非借不能读也,就是这个意思。”

王思宇听了不言语,半天才又问:“你刚才急匆匆地下楼,是打算去哪啊?”

赵帆把衬衫解开两粒扣子,缓缓道:“华龙按摩城新来了两个靓妞,我前段时间刚搭上线,这阵子出去时间太久,有点冷了,我得赶紧去给捂热了。”

“你天天喊着没钱,那去按摩城消费的钱是从哪出来的?”王思宇一阵狐疑,就伸手去翻赵帆的兜,赵帆殊死抵抗,但力气没有王思宇大,没几下就被从里面衣兜里翻出一叠钞票来,王思宇一点,足足有一千七百块,就生气地道:“赵哥,你不地道啊,跟我这喊要救命钱,回头拿去泡妞,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赵帆忽地从床上坐起,瞪大了眼珠子道:“小宇,你赵哥是那种人吗,你听我给你讲,乡里那小妞还挺痴情的,趁我回来的时候,从她娘的衣柜里翻出存折,偷偷取出两千块钱还了我,哭哭啼啼地说要钱那是他爹的意思,她是真心喜欢我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道:“你是记者,跑我这编故事吧,谁信呐,才几天啊,那妞就对你死心塌地?”

赵帆嘿嘿笑了起来,拍拍王思宇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你赵哥别的不成,勾搭女人那是专家,就这乡下妞,哥们给她讲了两个黄段子,她就哆嗦得走不到道了,让我一把就给扔床上去了,还以为是处女,结果她娘的是个*,靠,白白花了三千,不过他爹可够驴的,轮着镐头就往我脑袋上砸,要不是那妞护着,你赵哥我就挂那了。”

王思宇把钱揣到兜里,摇头道:“这钱不能给你,以后也不能借你钱了,我算是看出来了,那是在害你。”

“别的啊,小宇,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那边你嫂子把我卡得死死的,这边你再给我断粮,那你赵哥可真是没法混了,给哥哥留点。”赵帆边说边伸手作揖,王思宇无奈,只好又给他扔回来八百,摇头道:“赵哥,你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赵帆把钱揣好,又从王思宇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摇着手指道:“胆子都是练出来的,我最开始的时候也害怕,有色心没色胆,但前年吧,好像是前年的事,那次报社聚会,有个老编喝多了,醉得走不动道,我送他回家,发现他老婆特别标准,我就趁着扶老编上床的时候,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的,那娘们一声没吭,假装不知道,我就坐在客厅里赖着不走,那娘们不但没撵我,还给我泡了杯热茶,我就又找个机会摸了她腰一下,她又没吱声,结果我一时火起,就把她抱到书房里给干了,那娘们叫的声音太大,我就给她嘴里塞了双臭袜子,中间老编还起来上了趟厕所,愣是没发现,从那以后,哥们的胆子贼大,你还别说,只要你敢下手,那些娘们还真容易上手。”

王思宇‘啐’了一口,起身把外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子进了洗浴间,一边刷牙一边道:“你就跑我这编故事吧,你说话从来都没准,谁信呢?”

赵帆追了过来,靠在门边道:“你爱信不信,不过小宇,你觉得黄雅莉怎么样?”

王思宇含了口水,仰头咕噜了半天,这才吐了出来,转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怎么谁都敢划拉啊,黄雅莉你也敢惦记?你不怕嫂子扒了你的皮?”

“怕,当然怕,要是不怕我早把她给办了,看她走路的姿势就是个处女,你看她屁股夹得多紧,那小腰给你扭的。”赵帆学着黄雅莉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地在屋里转了两圈。

“赵哥,你就缺德吧。”王思宇拾掇利索从洗浴间走出来,看赵帆的滑稽模样也是‘扑哧’一笑,摇头道:“要是让黄雅莉知道你对她有那心思,还不把你家房子给点了。”

赵帆就捏着下巴摇头道:“那倒未必,我觉得黄雅莉对我有那意思,只是她也不敢表示。”

“少自作多情了,你真以为自己是情圣啊,小心事情败露嫂子收拾你。”王思宇说完坐在床边,拿着指甲钳修剪脚指甲。

赵帆伸手过来搭在他的肩头,拍了拍,才说:“这种事情只要女的不张扬,没人知道,但女人都好面子,哪有人满世界张扬的,不过小宇我是信任你才和你说的,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得分清楚轻重。”

王思宇点点头,叹气道:“我不出卖你,可你也得收敛点,嫂子是个好女人,我不希望你伤害她。”

赵帆站在镜子前梳理了一下头发,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出去玩归玩,工资卡还是交给小影,这叫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没见你嫂子对我多好,这叫本事,学着点吧。”

王思宇见他得意地样子,就有些来气,“赵哥,你以后得自己找点钱啊,我这又不是土豪劣绅,你总到我这打秋风也不是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现在可是连补仓的钱都没有了。”

赵帆一听王思宇哭穷,就赶忙把梳子放下,坐回王思宇身边,“兄弟,咱俩是打小的朋友,你的钱我一定还,只是你嫂子把钱把得太狠了,我现在唯一的外捞就是买菜的时候卡下来点,那可是一毛一毛的攒啊,说起来也怪,你说你嫂子根本就下不了厨房,可菜价她都知道,哪天白菜涨了一毛,哪天柿子掉了五分,好家伙,都在脑子里呢,我只能在斤两上做点手脚,我知道你也不宽裕,以后我就不从你那拿钱了,但有一条,剩下的钱你得给我缓几年,有了我一定给你,就这么着,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你到我那蹭饭我不也没跟你算小账嘛,还有你嫂子不也免费帮你洗衣服么,无论如何,这事你得帮我瞒住,万一我要钱要穿帮了,你嫂子不也跟着伤心嘛,对不对,小宇。”

王思宇是真拿他没办法,只好摇头道:“算了,算了,那些钱我都不要了,就当是预支的饭钱了。”

赵帆听了立时精神起来,一把抱住王思宇,口中连道:“我的好兄弟啊,你可真够意思,没的说,你放心,回头赵哥一定帮你找个漂亮媳妇。”

王思宇赶忙喊停,哭笑不得地道:“你老人家还是省省吧,你给介绍的我敢要吗?你真当我是傻子啊。”

赵帆就哈哈大笑道:“得了,我这就下去买菜,晚上就在我那屋吃饭,把黄雅莉也叫着,咱们四个也好久没聚聚了。”

他刚要走,王思宇忙叫住他,问:“赵哥,问你个事,假如一个女人心里没有你,那是不是应该放弃?”

赵帆嘿嘿一笑,拍了拍王思宇的大腿,摸着鼻梁道:“放什么弃啊,烈女怕缠夫,这泡女人要有耐心,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轻易上手的,上手慢的味道更好,如果急火拿不下来,那就温火慢炖,炖得烂糊了才好吃,赵哥跟你说,没有泡不到的女人,只有泡不到女人的男人,如果你有权有势有时间,那天下的美女随便你搞,如果你没有前面那两条,那你就得花时间,网上不都说了么,泡女人就像是挂太阳,每天花上两个小时,用不了多久就能日了。”

王思宇点点头,说:“那我知道了。”

赵帆‘咦’了一声,就叽咕眼睛道:“小宇有目标了?说出来,我给你当参谋,有我帮忙,没有你泡不下来的妞,说吧,是谁?”

王思宇苦笑道:“还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唬谁呢?快说是谁?”赵帆双眼冒着精光,连声催促道。

“哒、哒、哒,哒哒哒。”还没等王思宇再解释,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第十九章 追逐与拒绝

张倩影进屋后,并没有搭理王思宇和赵帆,而是径直走到拎包前,两只小手在里面一通翻腾,把相机、卷尺、书籍杂志统统丢出来,最后终于从包里翻出了那件侍女根雕,拿在手里摆弄半天,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瞪了王思宇一眼,就喜滋滋地抱着几件脏衣服走了出去,出门时关门的声音特别响,王思宇知道她的气还没有消。

赵帆在旁边就看傻了眼,伸出拇指赞道:“兄弟,还是你牛,那个破山沟子里你也能搞到这么像样的东西。”

王思宇微微一笑:“偶然捡到的,这次出门运气还不错。”

赵帆闭上眼睛,摇头晃脑道:“根雕讲究七分天然,三分雕琢,你做的这个虽然精细,但失之自然,有些可惜了。”

王思宇笑了笑,“只是看着挺像的,就又加工了下,第一次摆弄这玩意,哪知道那么多讲究。”

赵帆拍拍王思宇的肩膀又道:“以后可别惹你嫂子生气了,她可都向我告状了,你看,到现在气还没消呢,这都多少天了。”

王思宇吓了一大跳,心里突突直跳,背后的冷汗差点流出来,但脸上依然保持镇定,试探着问道:“嫂子是怎么告的状?”

“你啊,下次注意,千万别把她的衣服弄脏了,那可都是她的宝贝。”赵帆说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要注意了,我可从没见你嫂子发那么大的火,她可让我转告你,如果再犯一次,咱们两家就绝交。”

王思宇听他说完,就知道那件事确实触碰到张倩影的底线了,而且也证明她的心里的确没有自己这个人,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借赵帆的嘴给自己来个严重警告,意思是自己要再敢过线,她就要翻脸了,如果她告诉赵帆自己是怎么把衣服弄脏的,弄脏的又是什么衣服,那他跟赵帆恐怕今天就会爆发一场战争,而这种战争,自己是没有办法还手的。

但今天她能过来拿礼物,那意思就是她很珍惜两个人之间的友谊,也在暗示自己不要轻易去破坏。

王思宇感觉头有点疼,就进了洗浴间,没有烧热水,直接用冰凉的水冲澡,出来后,嘴唇已经冻到发紫,就裹在被子里发抖,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赵帆过来敲门,说雅莉也来了,你赶紧也过来,王思宇穿好衣服进了对门,见赵帆已经扎了围裙,开始在厨房里洗米摘菜,黄雅莉见王思宇过来,就不在和张倩影说话,而是喊:“赵帆需要帮忙吗?”

赵帆说:“不用。”但黄雅莉已经脱了外套走进去,抄起一条二斤沉得鲤鱼,放在案板上,拿着菜刀‘唰唰‘地刮起鱼鳞来。

“哟!手法还挺利索。”赵帆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黄雅莉的刀工还真是了得,就忍不住赞了一句。

黄雅莉把鱼放在水里冲洗了一番,又在鱼身上切出几道刀口,撒上调料,这才白了一眼赵帆,淡淡道:“厨房的活本来就不是你们爷们干的。”

“那可不见得,饭店里的好厨子都是爷们,要不要咱们切磋一下?在厨房里分出个上下?”赵帆瞥到只有王思宇在厨房,就忍不住挑逗道。

“切磋就切磋,谁怕谁!”黄雅莉的回答不禁让他怦然心动,但赵帆可不敢在家里放肆,就笑嘻嘻地在旁边帮忙,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在黄雅莉的*上瞄来瞄去。

王思宇很纳闷,张倩影叫他过来下棋,可她自己却躲在卧室里不出来,一时想不明白她这是什么用意。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他坐到茶几边,见棋盘已经摆好,而茶几上放着一本书,他拿起来一看,书名是《拒绝的技巧》,王思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下棋,不过是个幌子,张倩影还是不放心,在借机敲打自己。

他打开书的扉页,发现一行娟秀的小字,内容倒也看过,是在网上流传很广的一首小诗,也是为了拒绝求爱而写的:

“我们的世界,毕竟不仅仅有爱情,在岁月漫长的脚步里,我们更多对水色山光的眷恋,红玫瑰只有一朵,燃烧此生唯一的心情,而更多时候,空气与水都是恩赐,让我们享受生活,我们做朋友更合适。”

王思宇看了不禁有些好笑,看来张倩影为了既能拒绝自己,又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确实下了份功夫,但她越是这样,王思宇就越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忍不住又想玩火,想了想,就拿起笔,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提了半首宋词: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想了想,他又在‘弄影’‘明日落红应满径’的下面打了波浪线,在词的最后面提了‘三影郎中’的落款,随后把书倒过来放着。

做完这件事情后,王思宇咳嗽了一声,然后转身去厨房门口站着,果然卧室的门开了,张倩影从里面走出来,她坐在茶几边上,见书已经被翻动过,就知道王思宇看过了,把书直接打开,就看到了王思宇写的那半首宋词,当看到打着波浪线的‘弄影’‘明日落红应满径’时,脸上就是一红,啐了一口轻声道:“下流!”

‘影’字当然是暗指她张倩影的名字,而‘弄影’二字就更加不言而喻,至于‘明日落红应满径’则是赵帆经常提及的一句,张倩影也已经耳熟能详了,按赵帆的话说,写这首词的词人绝对有*情结,落红是暗指女子破身,满径则更不必解释。

张倩影知道,这半首宋词就是王思宇给她的回答,他仍是不肯放弃,更加赤裸裸地暗示了对自己身体强烈的占有欲,张倩影就叹口气,把整个词都用波浪线在底下划了一遍,想想觉得还是不放心,赵帆如果见了这首词出自王思宇之手,恐怕还是会起疑心,索性就把最后一页撕下来,在手中揉成一团,丢在废纸篓里。

王思宇站在厨房门口就开始佩服起赵帆来,这家伙果然是个情圣,只见他一边指责黄雅莉炒菜动作不专业,一边贴在她身后言传身教,左手帮她扶着大勺,右手握着她的手腕,双手不停地抖动,随着大勺上下翻飞,赵帆已经吃足了豆腐,还做得不露痕迹,黄雅莉看上去似乎连半点察觉的意思都没有,还不时虚心地问道:“是这样吗?”

王思宇在旁边看得清楚,赵帆如同武林高手一般,手、肘、肩、胸、膝齐上阵,不停地在黄雅莉身体的各个部位进行定点攻击,就连眼睛鼻子都没闲着,眼睛直接掉到沟里爬不出来了,鼻子则在黄雅莉的脖子边上嗅来嗅去,但偏偏脸上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一本正经,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正在认真教学的正人君子,真TMD人才。

“小宇!过来下跳棋。”

听到张倩影的招唤,王思宇忙转身返回,坐好后,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张倩影的脸色,从神色上却看不出什么来,茶几上的书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被她收走了,但不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她到底看到没有。

“我先走吧,女士优先。”张倩影上来就抢个先手,跳出一步。

“男人应该主动点,还是我先走比较好。”王思宇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更有攻击性,这样才有可能击溃她的防线,于是把张倩影跳出的棋子又放了回去,自己则抢先出了一子。

张倩影皱皱眉头,毫不示弱,双手抱着香肩道:“小宇,你应该能明白客随主便的道理吧,这可是在我家,一切我说了算。”

“主人要有风度,宾至如归才是主人应该努力去做的。”王思宇也决心对抗到底。

两人最后只好决定以石头剪刀布猜先手,结果张倩影技高一筹,得意地拿着棋子在王思宇头顶旋转三圈,才轻盈地向前落下。

两人下了一会儿,王思宇就觉得今天这跳棋下得奇怪,往日这个时候王思宇早该输掉了,张倩影的跳棋一向下得很好,但今天却似乎刻意留了最后一子,在营地里不肯走出来,王思宇想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难道是要故意认输吗?

“嫂子,既然你故意放水,那我可要进去了!”王思宇笑道:“这次倒要看看你能怎么防守。”

说完他瞄见张倩影的两条玉腿分得很开,就故意把右腿向前踏上一大步,直插过去,放在她的*,侵略性十足。

“嫂子的防守就是铜墙铁壁,你不要再白白浪费力气了,你是进不来的。”张倩影说话间若无其事地把修长的右腿抬起,轻轻地架在左腿上,拿左手搬住,来回摇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那咱们试试看!”王思宇说完就不再吭声,专心致志地下棋,最后将所有的棋子都已经走到张倩影的营盘边,把她那粒粉色的棋子围在当中,没有办法跳出来。

“嫂子,你输了。”王思宇抱着膀子看着她,却见张倩影转头向厨房望望,才用手指了指那粒被围困的棋子悄声道:“一个女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男人,这粒棋子就是你赵哥,有他在我的心里坐镇,你永远都进不来,不管生活走多远,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变化,我都不会让他离开,小宇,你还是去找别人吧,嫂子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王思宇正愣在那发呆,就见张倩影把两只粉嫩修长的小手合拢在嘴边,大声喊:“老公!快来!”

赵帆赶忙屁颠屁颠地从厨房跑出来,低头问:“老婆大人,有何吩咐?”

“老公,小宇太欺负人了,你看看啊!”张倩影腻声撒娇道,随后将手指向那枚被围在当中的棋子,而双眸却狡黠地向王思宇眨了眨,嘴唇示威般地微微翘起。

赵帆见了挠挠头道:“小宇,你也太过分了,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也不知道让让你嫂子。”说罢拿起棋子就要下到王思宇的营盘里。

“赵哥,你要能把那个棋子扔到垃圾桶里,我年底前就送你一台笔记本电脑。”王思宇拍拍衣兜。

赵帆听了立马把棋子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捡起碎片后直接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张倩影看得瞠目结舌,赵帆返回后拍了拍手,哈哈一笑,抱抱张倩影的肩膀道:“老婆,我去厨房了,你们慢慢下,最好吃饭前给我赚个奥迪回来。”

张倩影气鼓鼓地瞪了赵帆一眼,转身就回了卧室,把门‘蓬’地一声摔上,赵帆不禁愕然:“小宇,你嫂子怎么了?”

王思宇双手一摊,道:“我怎么知道。”

赵帆摇头道:“女人啊,就是小气,不就是下一盘棋吗,干嘛要斤斤计较,对了小宇,笔记本买多大内存的......”

张倩影赌气回到卧室里,心头火起,把上午翻来的那个侍女根雕从床头柜上拿过来,举得高高的就要往地板上摔,想想又有点心疼,就又轻轻放了回去,王思宇这样穷追不舍,让她感到手足无措,慌乱之余,竟也生出一种别样的刺激,若有如无地撩拨着她的心弦,这让她既兴奋又担心,坐在床上,摆弄着纤长柔嫩的手指暗自发呆。

第二十章 酒不醉人

饭菜做好后,四个人就说说笑笑地上了桌子,赵帆和王思宇两人喝白酒,张倩影和黄雅莉只喝啤酒,赵帆几杯酒下肚后,就要开始讲荤段子,张倩影就撅着嘴说:“每次吃饭都说荤段子,太俗了。”

赵帆听了就哈哈一笑,伸手把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说:“那咱们就来点雅的,不过大家不分男女,都要参与,别只让我一个人讲,每人都要说两句带颜色的古诗,说不出来的要罚酒。”

“那得先等等,我跟雅莉要准备一下。”张倩影听了赶忙跑到书房,抱了一本唐诗宋词出来,跟黄雅莉在那*起来,只看了一小会,两人就都小脸红扑扑地耳语道:“古代文人真是太下流了。”

赵帆听了就笑着说:“那当然了,古人又不扫黄。”

王思宇则颇不以为然,反击道:“你又不是古人,怎么知道人家不扫黄?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香艳的禁书,禁而难绝,终有雪夜读禁书这类快事,说到底还是一个尺度的问题。”

赵帆就讪讪道:“忘了你是体制里的人,得了,我也不叫你为难,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等了约莫三两分钟,张倩影就羞惭惭地说,准备好了,开始吧。

赵帆就笑吟吟地道:“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张倩影听了立时粉面绯红,在赵帆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咬着嘴唇道:“要死,怎么这么露骨。”

王思宇却淡然一笑,轻声道:“赵哥,你得喝酒,你坏了自己定的规矩,这诗可不是古人写的。”

赵帆摆手道:“老人家已经作古,勉强算得上古人了。”

“当然要算,我老公说算那就是算。”张倩影拉着赵帆的胳膊,作出一脸幸福状,黄雅莉看了就皱皱眉,仰头喝了杯啤酒,用筷子点着桌子道:“先别忙着撒娇,轮到你说了小影。”

“咳咳。”张倩影清了两下嗓子,低头悄声道:“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赵帆听了‘扑哧’一笑,说老婆这句也不赖,张倩影就抬脚使劲踩了他一下,撅嘴道:“再取笑人家,我可不玩了。”

黄雅莉看了就用力敲了敲桌子,不满地道:“你们两口子要打情骂俏最好关门到屋里去,桌子上可还有外人呢。”

张倩影就坐在一边吃吃地笑,不再和赵帆闹,黄雅莉低头想了想,就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赵帆听了心神不由得一荡,暗想这黄雅莉倒真是懂风情,要不是怕她向小影告状,我早把她给办了。

王思宇忙挤兑道“雅莉不愧是姓黄的,这句有水准。”黄雅莉就白他了一眼,“到你了。”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王思宇赶忙也出了一句。

赵帆这时候就拿眼睛瞄着黄雅莉,随后说道:“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王思宇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就觉得赵帆的胆子太大了,当着张倩影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调戏黄雅莉,黄字不用讲了,鹂字却是莉字的谐音,这么明显的事情,张倩影怎么会看不出来。

果然张倩影挥起粉拳就照着赵帆的大腿捶了几下,嗔怒道:“不许欺负雅莉。”

黄雅莉倒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拉拉张倩影的手,轻声道:“没事,闲闹而已,你快说。”

张倩影见黄雅莉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把先前手中提前折好的书页翻开,忽然发现一句极好,就大声念了出来:“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

张倩影念完后突觉异样,抬眼瞧去,却见王思宇脸上尽是欢欣鼓舞之色,扫过来的目光中大有深意,就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妥,又重新默读一遍,才猛然醒悟,王思宇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夜雨瞒人去润花’吗,况且那个雨字竟然也像是在影射王思宇的名字,一个不小心,竟让他会错意,以为是自己在挑逗他。

想到这张倩影心里怦怦乱跳,娇躯一震,就慌了手脚,连忙摆手说:“这个不好,这个不算,我再找。”

“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赵帆也跟着读了一遍,就拍拍她后背,大声笑道:“这句极好,真是好句子,小影,就用这句,别换了。”

王思宇见张倩影的神色,已经知道她是误打误撞才说出这句话来,并不是在给自己暗示,心里就有些黯然,但这两句实在是妙,他反复在心头咀嚼,竟觉得用在此处,竟是再贴切不过了。

“该雅莉的了。”赵帆并没有理会面红耳赤的张倩影,而是兴致勃勃地望着黄雅莉,看她如何应答。

黄雅莉把手支在下颌上,想了想,就拨弄着筷子敲打着桌子道:“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她说完这句,赵帆就跟王思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骇然之色,不禁都暗自倒吸了口凉气,王思宇不禁对这个黄雅莉有些刮目相看,她还真是厉害,把赵帆和张倩影夫妇两个人都给点出来了,有帆有影不说,那个碧字太狠了。

张倩影却听得一头雾水,轻声道:“雅莉你这句一点都不黄啊。”

黄雅莉就坐在那里抿着嘴笑,不吭声。

赵帆拉过张倩影,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个碧字得读一声。”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张倩影在心里默读几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真意,就一把抱住黄雅莉,不停地搔着她的胳肢窝,连声说:“臭雅莉你坏死了,太下流了。”

王思宇却觉得黄雅莉真是不简单,从字面意思上看,她似乎已经知道赵帆经常冷落张倩影的事情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们是闺中密友,很多私密的事情,或许都能已告诉对方。

赵帆正玩到瘾头上,就忙推了王思宇一把,催促道:“小宇快点,轮到你了。”

王思宇看着张倩影穿着那件粉红色睡裙,里面的美好身段若隐若现,就不禁说道:“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

黄雅莉听了就摇头道:“王思宇该喝酒了,这句一点都不黄。”

张倩影也在旁边附和,说:“这句不黄,小宇应该喝酒。”

赵帆却笑道:“这可是扒灰的典故,这句要是不黄,那就没有黄的了。”

张倩影就愣愣地问:“什么是扒灰啊,这词我从没听过。”

赵帆就摸着下巴解释了这句的来历。

“苏东坡中年丧妻,一直未娶。这天,他的儿媳妇穿着蝉羽般透明的白纱的裙子,端着茶杯走到苏东坡的身边,轻声地叫道:“爹爹请喝茶!”

苏东坡看着儿媳妇的粉红的脸蛋,婀娜的身姿,含情的双眼,他突然有点忘乎所以,飘飘然起来。就在他心猿意马时,突然记起这是儿媳妇顿时脸红了起来。儿媳妇就问道:“公公为什么脸红?”

苏东坡也不答话,接过茶杯,用食指快速在书桌上写了两句诗:“青纱帐里一琵琶,纵有阳春不敢弹。”因为苏东坡为人懒惰,长时间不抹桌子,所以桌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那字迹看得非常清楚。

儿媳妇看后也用手指快速在后面又续写了两句:“假如公公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写完红着脸就跑了。

苏东坡正看得得意洋洋,他的儿子回来了,见父亲看得那么高兴就问道:“父亲,看得什么?”

苏东坡吓了一跳,忙用袖子将桌子上的字迹擦掉,说:“我什么也没看,我在扒灰。”从那以后但凡老公公和儿媳妇,嫂子和小叔子之间有私情,就都用扒灰来形容。

张倩影听完就红着脸轻声道:“你们一个个都太下流了,不玩了不玩了,我宣布,从今以后,在座的谁都不准再说下流话了。”

王思宇却笑着说:“其实用琵琶来形容美人再贴切不过了,我以前就抱着琵琶拨弄了几下,那手感音色没的说,不比西洋乐器差,尤其是声音甘美清洌,简直如同天籁之音,到现在都如在耳边萦绕,久久不能忘怀。”

赵帆听了也点头,说:“老祖宗留下的艺术奇葩啊,可惜现在没落了,现今的年轻人很少有喜欢琵琶演奏的了。”

张倩影却听出了王思宇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是在讲那天晚上坐在*弄自己的情景,顿时又羞又怒,偏偏在酒桌上又不好发作,就只好强颜欢笑,拉着黄雅莉说话喝酒,再也不搭理王思宇。

又过了一会,黄雅莉就说有点头晕,得先走了,张倩影就不放心,赶忙让赵帆亲自去把黄雅莉送回家,赵帆当然求之不得,就赶忙跟着黄雅莉先出去了。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一本书,就呆在那里不肯动,张雅丽就掐着小蛮腰走到他身前,语气冰冷地道:“小宇,我已经给过你好多次机会了,可你就是不知道回头,我看咱们这朋友也没办法做了,以后你也不要再到我家来了,免得闹起来大家尴尬,咱们以后还是少走动的好。”

果然自从那天以后,接连十几天,张倩影再不搭理王思宇,也不再帮着他洗衣服,赵帆在时还能勉强过得去,赵帆不在时,张倩影就冷若严霜,从不给他好脸色看,每次在楼道里遇见都是低头走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王思宇主动打招呼,她也爱理不理,这让王思宇很头疼。

这天,赵帆闲得无聊,就跑到王思宇这边聊天,聊着聊着就问:“你的进展怎么样了?上次说的那个女人上手没有?”

王思宇就摇头道:“她已经有心上人了,铁了心不给我机会。”

赵帆听了就笑道:“肯定是你搞得动静太大,把人家给吓住了,你别跟我学,我一般搞得都是容易上手的,来的快去的也快,看情况你想弄的那个是个贞洁烈女,不太好上手,这样的女人你得慢慢磨,在瓜熟蒂落之前,你不能惊动她,要是让她有了防备,那你就没啥机会了,依我看,你就假装断了念头,就一口咬定,只跟她交普通朋友,只要她能跟你保持联系,那不愁没机会上手。”

王思宇听后想了想,就说:“赵哥说得对,我听你的。”

“那是当然,听赵哥的绝对没错。”赵帆在屋里转悠一圈,突然发现墙上挂的陈雪滢的画像,就又说:“兄弟你真有眼光,没想到青州还有这样漂亮的女人,抓紧时间追吧,如有疑难随时问我。”

王思宇说:“好,有赵哥你帮忙,我估计还能有点希望,不然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赵帆听了就有些得意,又借着机会从王思宇这敲诈了点钱,说是报社新来了一位女同事,长得挺正点的,想改天约她去喝茶。

王思宇听了赵帆的话,就写了一封措辞诚恳的道歉信,洋洋洒洒写了八千多字,这封信写得真挚动人,历数了之前嫂子对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照顾,大家相处的是如何如何的融洽,回忆那时候的情景,对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格外痛恨,已经做了最最深刻的反省,希望嫂子能够再次给个机会,自己一定会摆正位置,再不犯相同的错误。

女人就是心软,张倩影看了王思宇的信后,觉得言辞间很是恳切,字字发自肺腑,又瞧见王思宇给自己送的那一大堆小礼品,还有那件价格昂贵的衣服,就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了,不能闹得太僵,再说自己也有错,因为关系太熟,所以在王思宇面前的着装也不谨慎,没想到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对自己的身体有些非分之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再给王思宇一次机会,于是就同意考察王思宇一段时间,如果表现好,就还像从前一样,表现不好,立即断交。

这下王思宇就规矩多了,他记住了赵帆说得那句话,“要想占有一个女人,就得先得到她的心,在此之前,必须把自己伪装得好好的,不然,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但要想得到张倩影的心,又谈何容易,渐渐的,王思宇就有点泄气了,就想自己还真是没有女人缘,索性还是做朋友算了,闹僵了,就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样一来,表现得就更加沉稳了,张倩影很满意,没过多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又恢复如初,一直笼罩在两人上空的阴霾渐渐消散得一干二净,仿佛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一章 鱼悬甘饵

综合三科科长的任命终于下来了,王思宇很快就感受到了周围人对他态度上的变化,那些以前见了王思宇就喊‘小王帮我干点活’的老油条们,现在看了王思宇,都毕恭毕敬地改喊:“王科长好。”

望着周围一张张献媚的笑脸,王思宇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而最让他感到不适应的,就属委办副主任郑大钧,他的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乍舌,王思宇返回市里的第一天,郑大钧就在华星饭庄安排了他一顿,在酒桌上握着他的手连连道歉,说自己心眼小,还请老弟不要计较,以后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咱们都是秘书长的人,要齐心合力为秘书长服务云云。

王思宇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看着一只成天追着自己乱咬的大狼狗在,突然在一夜之间就变成围着他上蹿下跳的哈巴狗,当然,王思宇知道,如果没有秘书长的赏识,郑大钧绝对不会对一个小科长这样卖力讨好。

王思宇的调研报告上交后,郑大钧直接转交给了周秘书长,秘书长又亲自操刀,在报告上做了大幅修改,刻意回避了林业系统中暴露的问题,而是把矛头直指市委宣传部,随后以署名文章的形式发表在党委机关报上,标题是《‘务虚’也要搞好调查研究》。

市委书记张阳在这篇文章的底下做出三点批示,要求宣传部转变工作作风,抓紧时间做好调查研究工作,变务虚为务实。

宣传部刘副部长虽然在市委领导那里受到了批评,但他却是春风满面地回到办公室的,有了市委书记的批示,刘副部长的底气很足,他以这篇报告为契机,大力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活动,接连开了三天的会,向王部长的亲信频频施加压力,活动最终以办公室副主任、宣传科长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收尾。

这是他在宣传部打的第一个大胜仗,积累了半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一次集中释放,刘副部长在扬眉吐气的同时,也牢牢记住了炮弹输送者王思宇的名字。

综合三科的实质工作内容并没有发生变化,原来怎么干,现在还是怎么干,只是恢复了单独的办公室,人员也都是三科的老人,只是郑大钧做了点微调,把两个一贯不服管教的刺头留给二科,把王大伟手底下的两名业务骨干调到三科,这样王思宇的工作就更轻松了,但王大伟却每天铁青着脸,在背地里把郑大钧的祖宗十八代XXXX了几百遍。

王思宇这几天都在和秘书长研究王培生的案子,按秘书长的意思,这事不能声张,必须秘密操作,如果让外界知道委办把手伸到纪检委这块,会引发一系列不良影响,所以周松林的意思,这事最好是由王思宇自己来做,绝对不能让外人插手,他还讲,此事牵涉到市委高层矛盾,更加影响明年换届时的全市主要领导干部的分工调整,所以绝对不能出现半点纰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纪委对王培生的调查,主要还是源于一封匿名举报信,经过秘密侦查,举报信里很多内容都是捕风捉影,无足采信,但其中有个问题倒是引起了调查组的重视,经过调查确定属实,王培生的儿子王昆是吸毒人员,王培生在中央党校期间,王昆有一次借着酒醉跑到宣传部闹事,说王培生你个大贪污犯,再不给我买毒品的钱我就要去上面告你,你不让我活得舒服,我也不让你好过。

纪委调查组就抓住这条线索,想通过王昆来顺藤摸瓜,把情况搞清楚,可谁知一个月前王昆却突然不知去向,家里人说他得了精神病走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条线索一断,调整组的工作就卡在这里了。

“时间紧,任务重,你最近集中精力跑跑这个案子。”周秘书长丢下这句话,就专心看文件,王思宇赶忙起身告辞。

回到综合三科的办公室,发现郑大钧正背着手在屋里转悠,就微笑道:“郑主任好。”

见王思宇走进来,郑大钧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没等王思宇开口打招呼,他就已经快步走过来,一把拉过王思宇的手,轻声道:“老弟,走,去我那坐会。”

郑大钧这些日子是瞄着王思宇走进秘书长办公室的,有时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这让郑大钧更加准确地给王思宇做了定位,这小子在秘书长心中的分量很重,自己要及时调整心态,摆正位置,再不能在他面前摆领导架子了。

喝了会茶水,郑大钧就把话引到正题,说:“老弟,你那屋还缺啥少啥,尽管吱声,我去给你置办齐了。”

王思宇忙道:“主任,我那什么都不缺,办公用品都很齐全的。”

“噢!”郑大钧有点失望,“真的不缺?”

王思宇点头重复道:“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不对,我想起来了,老弟,我看你办公室里好像少个文员,正好委办现在还有空编,你有没有什么亲属类的需要安排?我来给你办。”

王思宇知道郑大钧怕自己记仇,所以大送橄榄枝,这时忽地心头一颤,张倩影现在不是刚好没有正式工作吗?假如真能把她办到委办来,那她可是一生衣食无忧了,想到这,他不禁暗自心动,但表面上还是作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能让郑大钧把自己看轻了,想了想,他就假意推让道:“主任,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谁还没几个亲戚朋友,只要你开口,老哥马上给你办,三天之内,保管给你办得利利索索的。”郑大钧拍胸脯保证道。

王思宇见时机成熟,忙皱眉说:“我还真有个亲属需要安排,是个女的,这两天正为这事犯愁呢,郑主任可帮了我个大忙啊。”

郑大钧听后哈哈大笑,亲密地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笑眯眯地道:“老弟啊,咱们两个谁跟谁,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他转回办公桌后面,低头从抽屉里翻出几张表格,递给王思宇道“你让她先来把表填了,周一就能来上班。”

王思宇赶忙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给张倩影打电话,拨通后兴冲冲地说:“嫂子,你现在有空吗,赶快来市委办公室填个表,委办这刚好有个空编,填完了周一就能来上班。”

张倩影接完电话后愣了半天,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激动得又蹦又跳,最好蹲在地上捂住嘴,喜极而泣,这三年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到市委机关工作,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张倩影感觉到自己要幸福的发疯了,就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大声地叫了起来。

直到王思宇第二次打电话催促,她才猛然想起,要马上去市委填表格,她来不及给赵帆打电话报喜,就急忙换了衣服,简单地画了淡妆,又从卧室的衣柜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带在身上,这才飞快地跑下楼,拦了辆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赶到市委大院,在门口掏出手机给王思宇打电话,说小宇我到市委了。

郑大钧忙给门卫打电话放行,王思宇迎到一楼,见张倩影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高领套头针织衫,下身穿着蔷薇印花短裙,正兴高采烈地走来,王思宇忙领着他进了郑大钧的办公室,指着郑大钧说:“这就是我们郑主任。”

张倩影忙笑着伸出手,说郑主任好,我叫张倩影,多谢你帮忙。

郑大钧见她身高足有一米七五,长得眉眼如画身材苗条匀称,当即就愣了一下,暗想这女人不做演员真可惜了,电视剧里那些女明星恐怕都没她长得漂亮。

他赶忙也伸出手轻轻地跟张倩影握了一下,眼角盯着张倩影长腿上的黑丝吞了口口水,暗说这种尤物怎么自己以前就没遇到呢,倒便宜王思宇了。

张倩影填完表格,郑大钧就赶紧盖了办公室的公章,又拿着表格屁颠屁颠地跑进秘书长办公室,周秘书长听说是王思宇介绍的人,当即签字同意,郑大钧就喜滋滋地走回来,说成了,档案回头让人事科去办,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张胸卡出来,“小张你回头照上相片贴上,你刚来委办上班,门卫还不熟悉,上班的时候一定别忘记带上胸卡。”

张倩影没想到事情办得居然会这么顺利,她本来随身还带着五万元的银行卡,看来这钱也不用花了,心里开心到极点,脸上就笑靥如花,郑大钧见她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风情万种,就更是眼热心跳,忙点着根烟,狠狠地吸上一口。

王思宇把一切看在眼里,就忙说:“嫂子没事了,你先回吧。”

张倩影这才又欢天喜地地离开,一边走一边掏出电话给赵帆打过去,哭着说:“老公现在有天大的喜事,你赶紧回家一趟。”

见张倩影走出办公室,郑大钧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吸也匀称了许多,暗想这可真是个妖精啊,玉体香肌吹弹可破,哪个男人能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惜便宜了王思宇这小子了,感慨之余就冲王思宇丢过去一个暧昧的眼神,说:“老弟你行啊,这样神仙一样的女人也能泡到。”

王思宇赶忙解释:“主任你可别瞎想,这可是我一个哥们的老婆,我得叫嫂子的。”

郑大钧就‘嘿嘿’笑,捏着茶杯坐到转椅上,喝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咽下,这才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你小子就装吧,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嫂子,我可是过来人,别讲什么朋友妻不能欺的道理,如今这年头,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别客气。”

王思宇心里就苦笑,暗想我倒是想不客气,可哪有那个艳福啊。

两人闲扯了一会,郑大钧就神秘兮兮地说:“老弟,明年市委主要领导换届,柳副书记的年龄已经到杠了,很可能会退下来,咱们的秘书长大人呼声很高啊,他这次可是竞争常务副书记的有力人选,你现在很得秘书长赏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照顾老哥一下,我在委办呆得年头太久了,有机会的话还是想往外县挪挪。”

按郑大钧的职务级别,如果下放到下面的县里面,无论是做副县长还是副书记,进常委会那是绝对没问题,但是在机关里,他往事走的路基本就走死了,上面还有四个秘书长压着,想要擢升,那是比登天还难。

但要想下放到县里,也没那么容易,市直机关的一干副处们也都排着一溜长队,别说以郑大钧的能量办不到,就算是秘书长说话,也未见得十拿九稳,但假如秘书长当了常务副书记,手里有了人事权,那就不同了,郑大钧的算盘打得精细,为了将来打算,提前拉拢王思宇最划算,官场上就是这样,有时候比的不是谁权力大,而是谁更能在领导面前说上话。

王思宇忙说郑主任你放心,将来有机会一定帮你说话,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郑大钧这种人王思宇是不打算深交的,但也不能得罪,毕竟他现在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不能理顺关系,自己以后的工作就会艰难很多,这点道理王思宇还是懂的,更何况,如今他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张倩影的工作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他也是打心眼里开心。

听了郑大钧的话,王思宇就暗自琢磨,既然连郑大钧都想到周秘书长想要竞争常务副书记,那秘书长本人就更不用说了,怪不得最近周秘书长对外面的事情那么热心,别人躲都躲不及的事情,他却主动揽过来,看来秘书长这是在抓住机会向张书记表现啊,那个宣传部的王部长也是市委常委,想必也是周秘书长的竞争对手,如果能成功把他拿下,于公于私都是件大好事。

周松林对王思宇有知遇之恩,王思宇就觉得自己这个过河的小卒子要加把劲,绝对不能让他失望,想到这里,他赶忙说:“郑主任,秘书长这几天交代我办件事情,可能要经常出去走走,三科的事还请领导多关照下。”

郑大钧忙说那是一定的,你尽管去忙,回头我会多往三科跑跑。

两人又聊了会,王思宇就起身告辞,郑大钧送到门口,望着王思宇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嫉妒与羡慕的目光,这小子如今这么受秘书长的器重,以后必然前途无量,跟他搞好关系,也算是长线投资了…..

赵帆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就看见张倩影坐在床上哭,就有些摸不到头脑,搬过她的肩膀道:“小影,到底是天大的喜事啊,还是天大的祸事啊,你怎么哭成这样啊。”

张倩影抽噎着讲了事情得经过,赵帆也是愣了半晌,‘哎呀’一声把张倩影抱起来,冲出卧室,绕着客厅里转了三圈,这才返回卧室,笑着扑倒在床上,大声道:“好事!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两人兴奋了好久才安静下来,张倩影就皱眉说:“老公,你说小宇帮咱们办了这么大的事,该怎么谢他?”

赵帆看着天花板道:“那地方要是花钱去,就算有关系也得花个十几二十几万的,毕竟进了这种机关单位,基本上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不过小宇嘛,不用跟他客气,你给我拿一万块钱,我就能把他答谢得乐乐呵呵的。”

张倩影用力地点点头,“老公,我有了正式工作,以后咱们再也不用那么辛苦攒钱了,电梯楼晚几年再买也成,我们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震得赵帆感觉捂住耳朵。

“老婆,我去安排了,晚上咱们好好放松一下。”说罢他伏在张倩影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张倩影顿时满面腮红,双手捂住俏脸,躺在床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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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章打算明天放出来,但刚才有书友在评论里做了中肯的批评,感谢之余,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下,按设定,猪脚刚开始只是作为棋子来使用的,还没有当棋手的资格,所以前期感情线为主,事业线主要靠大号来带,等带到一定级别,才能单独去刷野怪升级,或者做下副本组团刷BOSS,喜欢读正统官场文的读者朋友可以暂时养肥,嗯,二十万字左右再看或许会好些,这算是小小的剧透吧,再次感谢。

第二十二章 满园春

王思宇从郑大钧的办公室里出来,就直接下楼,通过对案情的分析,他也觉得王部长的儿子王昆是案件的焦点,只要找到他,自然有机会把事情查到水落石出,但王昆的失踪也很有可能是王部长警觉了,把他这个儿子给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以避开调查人员的视线。

想起上次黄主任说过的话,王思宇不禁就有了疑虑,王昆会不会是藏在沙岗子村那个老村长家呢?毕竟他们两家是直系亲属,而那个信访事件跟王部长有没有什么联系呢?一个贫困村账上怎么会有一百五十万的收条?无数问号在王思宇脑海里形成,纷纷扰扰挥之不去,所以他决定去信访办了解一下情况,假如真能从那里找到突破口,那上次鼓动记者曝光的幕后指使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刚刚下楼,司机班老吴就跑了过来,说:“王科长去哪?我送你。”

王思宇就有点不好意思,说吴师傅我去信访办,那近,我走着去就成了。

吴师傅一听就笑了,你也太不拿科长当干部了,还是坐车走吧,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跟你出去转转。

王思宇也就不好再推辞,只能上车,到了信访办门口,只见接待室里挤了十多个人,王思宇就赶忙跟工作人员说我找黄主任,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说我们都找黄主任,你还是先排队吧。

工作人员的脸色很难看,就对着外面的人嚷嚷:“早说了黄主任到省里开会去了,你们就算等到天黑也没用,把材料留下来就成了,人就散了吧。”

这些人就乱哄哄地喊:“黄主任不来我们就不走。”

正乱哄哄的,王思宇的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他回头一看,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姑娘,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王思宇赶忙跟她走出门,那个小姑娘就低声说,你是市委的王同志吧?王思宇忙点头说你怎么知道,小姑娘就说黄主任让我来领你进去,随后她领着王思宇从信访办的后门走进院子,从后楼梯登上三楼,推开一间办公室,就看见黄主任正趴在窗台上往外张望。

王思宇不禁哈哈大笑,说:“黄主任你这是在干啥,我咋感觉见你一面就像是在搞地下党接头呢?”

黄主任也咧着嘴笑了起来,说:“我们这工作性质确实特殊,有时候就是在玩捉迷藏,没办法的事。”

随后他又自嘲道:“我们这个部门啊,就是给人家擦屁股的部门,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拉臭的,到了我们这,就全剩臭的了。”

王思宇听了差点笑背过气去,心想按你黄主任的意思,信访办那不成吃屎的部门了?

黄主任忙叫那小姑娘给王思宇倒杯茶,说:“小王啊,刚刚看你坐车来,我赶紧叫她出去接你,听说你最近提科长了,小伙子不简单,前途无量啊。”

王思宇忙说以后还请黄主任多多照顾,黄主任笑着说彼此彼此,大家互相照应着点。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王思宇就把话题引到沙岗子村那档事,问处理得怎么样了。

黄主任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样,老村长不肯低头,新村长不依不饶,说再没人管,他们就去省里闹,我这正为这事心烦呢。

王思宇就说,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这事,要不黄主任把上访材料给我拿一份来,我直接去找秘书长,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了。

黄主任听后喜出望外,忙对那小姑娘说,你赶紧去把沙岗子村的投诉材料复印一份,给王科长带上。

这会黄主任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黄主任接起来一听,对面的人小声地说:“主任,你快出来吧,我们顶不住了,你再不出来他们可就要去堵政府大院了。”

黄主任一听立时慌了,忙说:“小王,对不住,我得去前面应付了。”说完匆匆地跑下楼。

过了几分钟,小姑娘把复印好的材料拿了过来,王思宇接过材料就下了楼,回到前院的时候,听到接待室里传来黄主任洪亮的声音:“请大家放心,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事情相当重视,大家再回去等一等,很快就会有结果。”

王思宇不禁苦笑着上了车,坐在车里对老吴说:“黄主任这人也真不容易啊,我看他三天两头往下边跑,跟这些上访的人相处久了,平常也总拉着一张寡妇脸诉苦,干得够累的了。”

“你可别被他的假象迷惑,那可是一只老狐狸。”老吴一边发动小车,一边低声说道:“无利不起早,他姓黄的成天跟人念叨信访办这么不好,那么不好,清水衙门一个,可他这些年怎么一直呆在信访办不肯挪窝?你看那些天天来上访的,哪个单位的都有,他们领导要是懂事,就得安排好姓黄的,一样的事情,既可以捂盖子,也可以揭盖子,就看你工作有没有做到位了,黄主任跑得勤快,那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王思宇听了暗自心惊,他知道老吴在委办工作的年头很久,知道的秘闻也多,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了,以后要尽量少跟黄主任这种人来往。

老吴一肚子故事,话匣子打开就有些收不住,点着一根烟道:“这个姓黄的不简单,据说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外面还有自己的生意,但具体做什么生意,他藏的严实,还没露出风声,总之这人是笑面虎,王科长跟他打交道要小心。”

王思宇听了点点头,又摇头道:“哪有什么黑道,不过是一些社会小混混罢了,还黑白两道,老吴你讲得严重了。”

吴司机听了就嘿嘿地笑,摇头说:“那是你没接触得到,别小看那些社会小混混,混大了就了不得了,比如魏三魏瘸子、龚老太爷,还有新近冒头的小九哥,那都不是一般人物,据说好多程市长都办不成的事情,他们都能轻松解决,不服不行。”

王思宇听了就不好接话,这个话题很敏感,不好和老吴讲,不过老吴刚才那番话倒是让王思宇触动很大,他就觉得人不可貌相,黄主任伪装的可真好,本来在自己心目中,这人是干实事的人,起码是能吃苦的干部,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道行不够啊。

快下班的时候,王思宇接到了赵帆的电话,让他下班后直接去满园春大酒店,王思宇就说:“赵哥你搞什么,咱们这关系你还跟我客气啥。”

赵帆死活不依,说:“你小子别废话,今天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王思宇忙说我今天要加个班,恐怕要晚点去,赵帆说那也没问题,咱们晚上八点在满园春门口见面,就这么定了,说罢就挂了手机。

王思宇现在确实没心情去吃饭,对于秘书长交代下来的这份工作,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调查组花费半年时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他王思宇单枪匹马能完成吗?

不管周秘书长此举是在考验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单纯在向张阳书记表态,王思宇都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况且这毕竟是他升职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如果砸在手里,那无疑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发展,这是一场必须拿下来的硬仗啊!

王思宇看的卷宗是周秘书长凭借记忆写下的一些要点,纪委的调查内容及进展是高度保密的,周秘书长嘱咐王思宇千万不能将这些东西泄露出去,所以王思宇只好等办公室的职员们都下班后,才能仔细研究……

王思宇记起饭局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他赶忙关灯锁门,打车到了满园春门口,赵帆正站在台阶上四处观望,王思宇刚下车,他就赶忙奔过来,张开双臂来了个熊抱:“兄弟,真够意思,你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

王思宇赶忙把他推开,骂道:“死玻璃,还不赶快前头带路!”

赵帆哈哈一笑,来了满清请安的动作,单腿跪地喊了声‘喳!’

两人嘻嘻哈哈地进了酒店,乘电梯到了四楼小包间,推门进去,发现张倩影和黄雅莉已经坐在那里,见两人进来,忙起身站起来。

张倩影脸上画着淡妆,眉毛显然是经过精心修饰,弯如远黛,唇上涂着亮亮的唇彩,或许是心情大好的原因,整张脸上艳光四射,散发着无穷的魅力,她穿着一身黑色绣花的旗袍,更显得身材格外婀娜多姿。

黄雅莉则穿着白色毛衣,下身蹬着牛仔裤,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也是淑女味十足。

王思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摆着的四瓶五粮液,一声惨呼:“赵哥,你们两口子这是打算玩命啊。”

赵帆就哈哈大笑,说你酒量比我大,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再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两位女士也赞助点,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王思宇咧嘴嚷嚷道:“你们两口子这是摆的哪门子鸿门宴啊,好家伙,这四瓶酒要是全下肚,估计咱们今晚上都出不了门。”

张倩影就笑着说:“小宇你放心,今天尽管敞开了喝,你赵哥自有安排。”说完就拉着黄雅莉的手,凑在她耳朵边窃窃私语,黄雅莉边听边笑,不住地点头。

热菜上齐后,赵帆就先端起杯子,站起来说:“小宇,咱哥俩话不多说,全在酒里边呢,干了这杯酒,咱们就做一辈子的兄弟。”

王思宇此时也被他的热情感染,站了起来,两人杯子响亮地一碰,各自一饮而尽。

刚夹了几口菜,张倩影就端着杯子站起来了,说:“小宇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领导了,你要多照顾嫂子。”随后竟也异常豪爽地将杯子酒一饮而尽,王思宇没办法,就说:“嫂子喝一杯,我就喝两杯,别谈照顾不照顾,都是一家人,不谈两家话,有我王思宇在委办一天,绝不会让嫂子吃亏受委屈。”随后不容分说,‘咣咣’干进去两杯。

没一会黄雅莉又站出来了,说:“小宇今天帮了我好姐妹的大忙,我得敬你一杯,你也不用喝两杯,咱们一对一。”

王思宇这时候就有点慌,端着杯子站起来道:“合着你们三个今天是合伙欺负我一个啊,这满园春又不是虎牢关,怎么唱了出三英战吕布啊。”

赵帆则起哄道:“什么三英战吕布,没听明白吗?人家是要跟你玩一对一。”

黄雅莉瞪了赵帆一眼,就仰头把杯中酒灌了进去。

王思宇也只好跟着又干了一杯,把酒杯放下,就对旁边的赵帆说:“赵哥,今儿这酒可喝得有点急啊。”

赵帆摆手笑道:“明天是周末,今儿你就放开量喝,我不是说了么,今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王思宇就说这酒可以喝,但必须换小杯,不然再干几个,我钻桌子你负责。

赵帆就叫服务员换了小杯,几个人又开始豪饮起来,本来赵帆每次跟王思宇在一起喝酒,都会斗得难解难分,再加上今天两位女士也出奇地豪爽,所以饭桌上气氛热烈,这酒下得也就飞快。

王思宇喝得最多,到最后已经觉得满桌的碗碟都在空中飞舞,天旋地转一般,他几次都险些滑到凳子下面去,而其他三人也并不比他好多少,黄雅莉又是哭又是笑,张倩影则直接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地傻笑。

赵帆脑子还算清醒,就先摇摇晃晃地把张倩影送到九楼的客房,又回来对着王思宇说了个房间号码,又说已经安排完了,是个在校大学生,兄弟你尽管放心,赵哥今天晚上就让你去*……

第二十三章 混乱之夜

没办法,不修不成啊,不能害了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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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赵帆计划得挺好,他早就在酒店里定好了三间房间,王思宇一间,自己夫妻一间,留给黄雅莉一间,并给王思宇订好了小姐,又怕王思宇碍于面子拒绝,所以有意把他先灌醉,来个先斩后奏。

但当他扶黄雅莉上楼的时候,却出了麻烦,黄雅莉在走廊里又哭又闹,死活不肯上楼,就是嚷嚷着要回家,赵帆见酒店的服务员都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就不好再硬拉着她上楼,而是扶着她往外走,这下黄雅莉终于安静下来,整个身体靠在赵帆的怀里,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什么。

好在赵帆陪老婆去过她家,就在酒店门口拦了辆出租,连哄带劝地把她推到车上,随手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去新罗苑。”

张倩影躺在酒店的房间中,感觉酒气向上涌,就慌忙坐起来,耳边又仿佛听到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仔细听去,似乎是黄雅倩的声音,她慌忙下地,穿上鞋就往出跑,可身体却不听指挥,非但跑不起来,连走路都轻飘飘的,根本控制不好平衡,几次险些撞到墙上,当她好不容易寻着哭声走到楼下时,却又看不见人影,只好又跌跌撞撞地返回去,凭着感觉推开房门,一头扎在床上,昏睡过去。

上了出租车,赵帆就感觉要坏了,酒劲一直往头上涌,胃里折腾得难受,闻到油烟味,更是想吐,他赶忙摇开车窗,深深吸上几口新鲜空气,才稍稍感觉好些,等下车后,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口,这时黄雅莉就靠在门边傻笑,赵帆从她衣兜里翻出钥匙,但手摇晃得厉害,半天插不进钥匙孔。

好不容易开门进了屋,两个人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互相搂抱着摔倒在床上,躺在床上歇了好一会,赵帆才喘匀了气息,起身要走,可刚刚走到门口,背后就被人一把抱住,赵帆登时愣住,转过身,却见黄雅莉已经脱了毛衣,正穿着贴身的内衣抱着他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帆被黄雅莉两只浑.圆的乳.房摩擦得火起,此时也如同中了邪般,越看黄雅莉越觉得清秀可人,就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刚刚触碰到冰凉的唇边,柔软的舌头就递了过来,两个人就疯狂地吸吮.着,身体很快如同麻花般纠缠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一步步地退向大床,再度倒下。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服务员轻轻推醒,说先生我们餐饮部要打烊了,现在开始打扫卫生,您不能睡在这里。

“知道了。”王思宇抬手在额头上揉捏了一番,感觉口渴,就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下头脑就清醒了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上了电梯,记得赵帆离开时说得好像是九零七号房间,就按了九楼。

站在房间门口,王思宇觉得头重脚轻,酒劲一浪一浪地往头上涌,他伸手一推,虚掩的房门就应声而开,随手将门带上,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床边,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个女人,就记起这个应该就是赵帆为他找的小姐。

要是在往常,他肯定不会接受这种馈赠,可是现在酒劲在五脏六腑里翻腾,搅得他无法安宁,也就顾不得许多,他先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就躺在床上,伸手将女人的身子搬过来,右手在女人的身上轻轻抚摸,指端恰巧碰到腰间一排扣子,他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去解开。

女人侧着身子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香,王思宇闭着眼睛解了半天,只觉得这女人身上的衣服上到处都是扣子,腰上一排,胸前斜斜地也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怎么都解不完,这让他想起一个笑话,说是蚂蚁娶了蜈蚣为妻,洞房之夜后,蝼蛄问蚂蚁有何感想,蚂蚁愤怒的说:扳.开一条腿不是,又扳.开一条腿也不是,妈的扳了一晚上的腿。

王思宇就觉得他今天晚上恐怕要解一晚上的扣子,不过他并不着急,反而觉得这很有意思,就耐着性子一粒粒解下去,从腰间一直往上,凭着感觉,竟让他将几十个扣子全部解开。

解开全部的衣扣,女人的衣服脱起来就轻松许多,并不吃力,那衣服就如绸缎般光滑,轻轻向下一拉,就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身子,那种感觉,就像是轻轻剥开一段小葱。

女人并没穿胸罩,上身的肌肤晶莹白嫩,望着那一对挺翘的峰峦叠嶂,王思宇的欲望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酒劲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就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轻轻褪下镂空的蕾丝内裤,女人终于被他解除了全部武装,王思宇把她剥得一丝不挂,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细腻充满弹性的胴.体,王思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运转,浑身发烫,呼吸也急促起来。

而此时,女人翻了个身,就不在动弹,她的气息依然恬静悠长,似乎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王思宇悄悄从床上坐起,有些笨拙地趴在女人身上,双手握住那对饱满的酥胸,不住把玩,并低下头去,从上向下,一路温柔地亲了下去。

‘嘤咛!’一声,睡梦中的女人此时似乎也有了反应,身子微微颤动,随着他的动作,呼吸竟也有些局促起来。

王思宇再也按捺不住,就将女人细长的双腿缓缓举起,轻轻架在自己的肩头,找准位置,不停地做着试探性地进攻,在这方面,他只有深厚的理论学习,从没联系过实践,所以作为新手,他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在几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王思宇并不气馁,反而平复下心情,耐心地寻找门径,在满是泥泞的草地上反复探寻,小心翼翼地扣动门扉,而身下的女人似乎也有意无意地配合着他调整好姿势。

终于,在一声宛若莺啼的娇.呼中,王思宇终于得偿所愿,金戈铁马长驱直入,终于冲进那片温软滑腻的所在。

两具身体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王思宇顿时感到了其中的美好,仿佛整个灵魂都在战栗,在对方紧紧的包夹中,他就卖力地动作起来,抽.送间,仿佛弹奏着一曲雄浑壮阔的乐曲,华美而欢畅,大床就在这动人的乐章中开始‘吱呀吱呀’地摇动起来,而身下的女人此时也深陷其中,双手温柔地抵在他的胸膛上,无意识地抚摸抓挠。

刚开始时还有些生涩,但随着女人的迎合,王思宇就渐渐掌握了技巧,他此刻仿佛化身为古代英勇无敌的将军,指挥着所向披靡的军队,在草原上尽情地践踏杀伐,这种豪迈的感觉让他如痴如醉,身心愉悦。

随着王思宇越来越勇猛,身体下面的女人就开始动听地呻吟起来,那声音飘渺而神秘,仿佛魔咒般在王思宇的耳边萦绕;那声音如此悦耳动听,给他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女人叫得越凶,他就越用力;他越用力,女人就叫得越凶,阳刚之力与阴柔之美就这样彼此激发,互相扶持,直到攀上一个又一个顶点。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都进入极度亢奋的状态,快活得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肆无忌惮的冲撞与声嘶力竭地呐喊,

在女人的叫声在空气中嘎然断裂的那一刻,王思宇的下.体不停地抖动着,汩汩地热流喷薄而出,那一刻,他与女人的十指交叉握在一起,仿佛一起冲上了世界的巅峰,那一刻,再没有什么牵挂,更没有任何阻挡,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喜悦。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气喘吁吁,王思宇意犹未尽,回味着刚才那一刻水乳.交融比翼齐飞的美妙感觉,而女人则是疲惫到了极点,躺在王思宇怀中沉沉睡去,王思宇怀抱着她,心中涌起无限怜爱,就轻轻为她拉上被子,自己却因为亢奋过度,竟无法睡眠。

天刚蒙蒙亮,王思宇已经恢复了全部体力,怀抱着温软幽香的胴.体,血气方刚的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就更加把持不住,就暗自伸手在被子下面抚弄起来,不一会,那里就又潮湿起来,他忙钻进被子,溜到下面,蒙着大被在里面,分开女人的双腿,悄悄捣鼓起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王思宇这次倒是轻车熟路,含着雪山顶上的葡萄,不停地玩味,而下面轻轻一挥,船头就已然滑入水港,他就轻轻地摇啊摇,如同温软的浪花席卷向沙滩,温柔而写意。

女人被他弄醒,战栗着呻吟起来,王思宇这时酒已全醒,听着这声音就有些熟悉,不过正在兴头上,也没在意,反而闭着眼睛加快了节奏,女人那双柔弱无骨的纤纤细手就攀上他的后背,随着他一次次地发力,十根长长的指甲就深深地嵌入其中。

女人的激情彻底地被他调动起来,叫声越来越大,双腿颤抖着蹬出,竟将一床大被踢下床去,王思宇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再无顾忌。

“赵…..帆啊……你今天怎么……怎么会……这么…..这么厉害啊啊啊……”

女人在刺耳的撞击声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呢喃,那声音细弱蚊蝇,却如同在王思宇耳边拉响了炸雷,震得他目瞪口呆,身子立时僵住。

这分明是张倩影的声音,他赶忙睁开双眼,只见在一头蓬松的秀发遮掩下,张倩影俏脸潮红,正咬着薄唇,双眸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满是细碎清亮的汗珠,她仍旧处在极度亢奋当中。

怎么会这样?如同五雷轰顶般,王思宇呆呆地被定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腰.臀就微微后退了寸许,此时张倩影那张美丽的脸孔已经扭曲了,她忽然睁开水雾缭绕的双眸,微微一怔,随后猛地坐起,狠狠地咬住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坏蛋,别停,别再吊我胃口了,我好难过。”

张倩影咬得是那样用力,令王思宇有种错觉,似乎自己肩头的一大块肉都被她咬了下来,疼痛激发了他体内的兽性,就抱着她耸动起来,张倩影就只好松开檀口,伏在他肩头大口地喘息,那气息如麝如兰,芳香宜人,吹在耳边麻酥.酥的,让人难以自持。

梦想在瞬间化为现实,王思宇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他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向张倩影冲撞过去,低声嘶吼着,“我来了!我来了!”

“来吧,来吧,快来吧!”张倩影失声地尖叫起来。

粘稠的血液顺着肩头躺下,王思宇浑然未觉,一次次地将她推向高峰,又跌入低谷,就在这潮起潮落间,张倩影迷失了自我,这种体验,她从未有过,就发狂地颤声浪.叫起来。

王思宇也陷入了癫狂状态,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张倩影攀在自己后背的双手越来越没有力量,最后仰头倒了下去。

王思宇就任由她倒下去,任由她叫喊,闭上眼睛疯狂地动作,如同汹涌地潮水,一波波地拍打着岩石,最后把浪花狠狠地抛向高空,粉碎。

那浪花就是张倩影的叫声,时而柔软纤细,时而清越高亢,在王思宇充满激情的指挥下,唱出动人心弦的天籁之音。

终于,这天籁之音在王思宇野兽般的嘶吼中,拔到了云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躯壳在无意识地抽搐与悸动。

第二十四章 其乐融融

两具**的身体如同八角章鱼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尽情地享受着高氵朝过后的余韵,不知过了多久,王思宇才被轻轻推开,张倩影缓缓地吁了口气,闭着眼睛幽幽地道:“被你害死了,这回真没脸活了。”

王思宇没有说话,只是拿手动情地抚摩着身前的尤物,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爱与感激,就是这具白里透着一丝粉红的诱人娇躯,不久前还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极尽妍态,给了他最最漏*点的一夜。

经过充沛的雨露滋润,张倩影的俏脸越显得娇艳欲滴,弯弯的睫毛微微抖动下,清亮的泪珠竟如碎玉般垂下,她用力推开王思宇的手,赌气地转过身去,猛地扯过被子蒙住脸,无声地啜泣着,王思宇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就只好翻身坐起,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闷头抽起来。

这时房门突然被‘咚咚’敲响,外面传来赵帆的声音,“兄弟,是我。”

张倩影忽地抱着被子坐起,脸上满是惊慌,身子抖成一团,抬手推了推王思宇,悄声问:“老天,该怎么办?”

“等会!”王思宇扯着嗓子喊了声,赶忙抬手向洗浴间指了指,张倩影会意,迅拾起内衣,下了地,把地上的高跟鞋与旗袍拾起,匆匆向浴室走去,不想刚刚走了两步,只觉得双腿酸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就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王思宇一眼,这才慢慢站起身子,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反手‘咔嚓’一声将浴室门锁上。

王思宇此时已经穿好了内衣,见床上没留什么破绽,而被子上的香气也被烟味掩盖,这才走过去开了门。

赵帆进屋后坐在床边,悄声问:“看到你嫂子了没?隔壁屋里怎么没有人?”

王思宇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捏着下巴道:“应该回去了吧?半个小时前好像她过来敲门说要回家,我睡得正迷糊,就没在意。”

赵帆这才放心地道:“兄弟,昨天睡得好不好?”

王思宇点点头道:“很好。”

“那就好。”赵帆嘿嘿地笑了一会,就从王思宇兜里摸出烟点上,吐了两个烟圈后才满脸兴奋地道:“我昨晚上把黄雅莉给办了。”

“什么?”王思宇的心头一颤,腾地从床上跳下。

浴室里突然出‘扑腾’一声闷响。

赵帆顿时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学会金屋藏娇了啊,昨天晚上本来想给你安排个处*女,结果生了这事,就给忘到脑后了,看来这五千块钱又省下了,啥样的女人,靓不?”

“夜总会找的小姐,还成。”王思宇神色自若,背后却出了一身的冷汗,肩膀上的伤口也疼得更厉害了。

“现在雅莉正躺在床上哭,我得赶紧回去哄哄她,不能让她闹起来,你嫂子如果打电话问,你就说昨天晚上报社来电话,让我紧急加了个班,今天晚上要很晚才能回家,千万别说走嘴了,知道吗?”

“嗯,你放心,这边我帮你瞒住。”王思宇在心里叫苦不迭,赵帆居然真的把黄雅莉给办了这下可好,三个最亲近的人同时伤害了她,那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张倩影这时肯定难过到了极点,王思宇很怕她撑不住。

“成了,好兄弟,这次全靠你了。”赵帆说完就往外走,走到浴室门口居然停下脚步,透过小窗口向里面望了望,却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就站在门口喊道:“小妞,小处男厉害不?一晚上干了你几次?有空咱俩也切磋切磋,我可比他可厉害多了,哥哥我一晚上六次都没问题,包你爽歪歪。”

王思宇赶紧冲过去,要把他推出房门,赵帆站在门口,犹自把着门框扭头向浴室里喊:“小妞,留个电话号码呗,大家以后交个朋友好吗?”

“快点滚蛋!”王思宇赶忙把他推出去,看着他走远,才把房门关好,就去敲浴室的门,说嫂子你快出来,咱们好好聊聊,可里面却没有说话声,好半晌才听到‘哇’地一声,接下来就是一阵低低的啜泣,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

王思宇就靠在浴室门口吸烟,足足过了一个小时,重新换好衣服的张倩影才从里面走出来。

“嫂子……”王思宇去拉她的手,却被一掌拍开,“不许碰我!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张倩影的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那难以形容的眼神忧郁得让王思宇看了不禁一阵阵心疼。

“那不是我的本意。”王思宇急忙摇头解释道。

“对,是我的错,谁让我走错房间了,跟你没关系,都是我的错。”张倩影咬着嘴唇,泪水哗哗地落下。

王思宇顿时血往上涌,猛地抱住她,喃喃道:“不是你的错,不是,是我想要你,做梦都想要你,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张倩影用力推开王思宇,‘咣当’一声摔门而去。

王思宇怕出现意外,赶忙匆匆换上衣服,急急忙忙地从后面追过去,在酒店门口追上张倩影,两人默不作声,上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住处。

到了三楼,张倩影甩开王思宇,‘腾腾’地跑上五楼,开门后重重地把房门摔上,无论王思宇怎么敲门,她就是不肯打打开。

王思宇站在门口等了半天,就想先回自己屋里歇歇,刚刚掏出钥匙打算开房门,就觉得右肩疼痛难忍,那里已经肿得老高,就转身下楼,打算先去诊所简单处理一下,转身打算下楼,却冷不防和一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瘦小男人撞了个满怀,那人被他撞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思宇忙说对不起,而那男人却没有抬头,也不吭声,径直从地上站起,急匆匆地往上跑,王思宇这时就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赶忙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药店。

药店里的客人不多,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营业员正在聊天,见王思宇走进来,忙问先生你要买什么药?王思宇笑笑,说我的肩膀可能要包扎下,疼得厉害,说罢把外衣脱下来,解开衬衫的扣子,左肩头已经肿成了一个小馒头,上面的血浆已经凝住了,那几个牙印依然清晰可见。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护士忙拿着酒精帮他消毒,随后涂抹上红药水,再缠上几层纱布,把绷带打好,老护士边忙边唠叨,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玩得太疯,这要是得了破伤风可是要死人的,回家告诉你老婆,下次咬得别这么狠。

她这么一说,满屋子的女营业员就都哄堂大笑了起来,王思宇赶忙穿好衣服,交了钱后就赶忙往回跑。

回来后他又站在门口敲了一会门,张倩影还是没有开,王思宇就有些慌张,掏出手机一遍遍地打电话,直到对方按断,他才稍稍放下心来,知道张倩影没有干傻事,这才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思虑着该怎么安慰张倩影,这时就觉得头昏脑胀的,折腾了一晚上的他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四五个小时,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才从梦中惊醒,猛地翻身坐起,快步过去开了门,却不见人影,只是门边多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他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过去送给张倩影的各种小礼物,都已被砸得粉碎,那件六千多的衣服也被剪成碎布条,他见塑料袋子上面还有一封信,就拿出来看,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忘了我,或者,替我活下去。”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是彻底完了,他和张倩影的关系已经在最高处断裂,再也没有愈合的希望,失落之余,就拎着东西闷头走回屋去,把东西扔在一边,重重地倒在床上,自言自语道:“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起来一看,是赵帆打开的,赶忙接通。

赵帆此时的语气倒是轻松许多,如释重负地道:“兄弟,终于搞定了,可吓死我了。”

王思宇不咸不淡地道:“那真该恭喜你了。”

赵帆笑笑,说:“下午三点钟一起去喝茶,雅莉已经跟倩影约好了,老地方。”

王思宇赶忙推辞,说我现在头还在疼,就不去了。赵帆却执意不肯,低声哀求道:“好兄弟,你要是不去,我自己怎么应付得来?就算赵哥求你了,帮人帮到底,你帮我过了这道坎,我今后一定好好感谢你。”

王思宇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王思宇赶到茶艺馆的时候,其他三人早已坐在那里了,张倩影正坐在那里和黄雅莉轻声说笑,两人不时交头接耳,依旧亲密地如同姐妹一般,从脸色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赵帆则安静地坐在张倩影身边,极体贴地为她倒茶,不时地耳语几句,显得既亲切,又体贴。

王思宇就觉得奇怪,人其实挺虚伪的,桌上这四个人现在的关系很复杂,也很微妙,但表面上看,却还和以前一样,这场面竟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昨晚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幻觉。

张倩影或许是感冒了,就捂着小嘴打了个喷嚏,赵帆忙说老婆你是不是感冒了,我这就去买药。可他身子已经站起来了,脚却被黄雅莉踩得死死的,黄雅莉握着张倩影的手关切地问道:“小影,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千万别着凉。”

张倩影就笑着说:“没事的,雅莉,吃粒感冒胶囊就好了。”

黄雅莉不把脚挪开,赵帆就僵在那里不敢动弹,他急中生智,就皱眉道:“小宇,快去帮你嫂子买点感冒药,别耽误了,我这脚昨天加班时崴了,今天疼的厉害。”

张倩影忙问:“老公,严重吗?”就低头向下看,赵帆这时急得出了一身冷汗,黄雅莉却轻巧地把脚移开,端起茶杯抿上一小口,展颜笑道:“小两口不能太恩爱了,容易招人嫉妒。”

赵帆不敢再说话,张倩影伸手在赵帆脚踝上捏了捏,见没肿,这才放心下来,轻声埋怨道:“看你,总是这么不小心。”赵帆就嘿嘿地傻笑。

王思宇买药回来,接着把感冒药递过去,又举着杯子送水,但张倩影却没有伸手,赵帆赶忙伸手接过去,把胶囊塞进她嘴里,又小心地给她喂水,张倩影一脸幸福状。

“啊!”赵帆忽然一声痛呼,张倩影忙问:“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崴的地方又疼了。”赵帆说完就想转移话题,站起身子在王思宇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下去,说:“谢谢老弟了,让你受累了。”

不巧这下刚好拍在伤口上,王思宇也出“啊”地一声喊,疼得脸色惨白,赵帆忙关心地问:“老弟,你肩膀怎么了?”

王思宇忙说不小心撞的,赵帆当然不信,就说少来这套,估计是那个小姐给咬的,随后就对张倩影黄雅莉说:“别看这小子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好色得很,昨天居然自己叫了小姐。”

说完抬手就撩开王思宇的领口,把纱布一圈圈解开,随后哈哈大笑道:“倩影、雅莉你们快看,这哪是撞的啊,这分明是牙咬的!”

黄雅莉看了就笑着说:“看不出来啊,王思宇你真会伪装。”

张倩影就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哪有几个像我家赵帆这么老实。”

黄雅莉从衣兜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啪地点上,抽了一口,才轻声道:“好男人不多了,得看紧点啊。”

赵帆摸着伤口就啧啧叹道:“这娘们真够骚的,居然给咬成这样。”

王思宇也只好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是挺骚的。”

这时脚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张倩影已经涨红了脸,用尖细的鞋跟狠狠地踩住王思宇的脚,用力碾压,王思宇大声痛呼道:“快缠上,快缠上,肩膀又疼了!”

第二十五章 案中有案

正午时分,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地面上变得很是泥泞,蜿蜒曲折的半山腰上,一辆黑色的小车晃晃悠悠地拐过山梁,下了山坡之后,就行驶在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小车慢得如同蜗牛般缓慢爬行,车轮后不时溅起泥汤,车身上已满是斑点。

王思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手里摆弄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多岁,留着一头卷发,长得浓眉大眼,脸型却消瘦得吓人,这人就是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王昆,市委宣传部长王培生的儿子。

吴师傅的车技极好,即便是在这样难走的小路上,他也能尽量让车身保持平衡,不至于太过颠簸,否则,这条道简直是寸步难行,不过吴师傅心里也是有气,当听说王思宇拣这个天气出门时,就气鼓鼓地,一路上也没跟王思宇说上几句话,他见王思宇一路上拿着张照片发呆,就很是奇怪,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随便打听,就伸手在音响里塞上一盘磁带,蔡琴那甘美醇厚的歌声便悠扬地响起。

王思宇倒没想到吴师傅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也喜欢蔡琴的歌,嘴角就浮出一丝微笑,他把头转向车窗外。

“忘了我,或者,替我活下去。”王思宇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张倩影眼中那抹浓得化不开的忧郁,肩头就隐隐作痛,他把手贴在那里,轻轻地揉了揉,感觉才稍稍好些。

肩头的伤口早已好了,那几个小巧细碎的牙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王思宇却觉得,那里已经被张倩影打下了烙印,每当自己想起她的时候,那里就会生出反应,就会很痛。

在张倩影的强烈要求下,王思宇直接找到秘书长,请他帮忙,把张倩影调换到宣传部工作,那样两人平时就极少见面,而没过几天,赵帆就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现在的房子已经卖给房产中介,张倩影在滨河家园买了一套二手电梯楼,两天后就搬家。

搬家那天晚上,王思宇喝多了,当场在饭桌上有些失态。

赵帆拍着肩膀说:“做不了邻居还是好哥们嘛,你不必太难过。”

王思宇则说:“我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你搬家了,你走了我就清净多了,再没人到我这打秋风了。”

张倩影也是眼睛红红的,说:“小宇你以后要勤洗衣服,当科长了不能衣衫不整不修边幅,那样看着没有领导的样子,底下人会不服你,又叮嘱他袜子别再塞到垫子底下,臭臭的,家里来了客人会很讨厌,邋遢惯了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王思宇就说:“嫂子你放心,以后我会找很多女朋友,给他们分好工,有负责洗衣服的,有负责做饭的,还有负责陪我逛街吃饭的。”

黄雅莉看了就感叹,说:“我咋就碰不到处得像你们这样好的邻居呢,我跟隔壁那八婆都干了快四年了,每次见面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一刻王思宇才真正了解到,自己不是得到了张倩影,而是彻底失去了她,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一些东西,就注定要拿走另一些东西,不管你是否愿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沙岗子村,前些天赵帆找到他,神秘兮兮地说黄雅莉手里有个笔记本复印件,里面有他们公司老板和市里一些主要领导的经济往来,王思宇忽地想起那家公司宣传单上王培生的多幅照片,敏锐地感觉到,那个复印件可能与王培生的受贿案有关联,就让赵帆把复印件搞出来,可无论那家伙怎么死磨硬泡,黄雅莉就是不肯拿出来,说万一以后公司出事,那东西就是她的保命符。

王思宇只好向秘书长汇报,请他指示相关部门对永发林业股份有限公司进行调查取证,可以通过涉嫌传销和非法集资打开缺口,而他则前往沙岗子村来查找王昆的下落。

车身猛地一颠,左车轮竟然陷进泥坑里,半天爬不出来,王思宇只好跟着吴师傅下车,从工具箱里找出千斤顶,两人花了十几分钟的功夫,小车才从泥坑里爬出来,吴师傅气哼哼地道:“这根本就不是人走的道,奥迪车到这路上都成屎壳郎了。”王思宇知道他对自己下雨天后下乡有情绪,就笑了笑,没说话。

车子开到沙岗子林场门前的时候,王思宇特地让吴师傅按了几下喇叭,结果不见看门老头出来,大黄狗倒是跑过来狂吠了几声,老胡瞥了一眼,就说这狗挺肥,王思宇就摇头笑道:“别打它的主意,它现在可是这里的值班领导。”

到了沙岗子村,在村民的指引下,吴师傅直接将车开到村东头的村长家,王思宇见这家的院子很大,里面盖着四间砖瓦房,一间马棚,院子里很是整洁,一个扎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正在端着铁盆喂鸡,忙得满头大汗。

王思宇下车后进了院子,走到她身边,笑着问:“嫂子,我是市里来的,请问刘村长在家吗?”

中年妇女脸色一黑,就把盆子放下,叉着腰吆喝:“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家掌柜的不告了。”

王思宇听了一愣,刚要说话,从马棚里传出个粗豪的骂声:“败家老娘们胡说什么,咱们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话音刚落,从马棚里钻出一个瘦高的汉子,黑黢黢的脸盘,裤子湿漉漉的,身上还粘着些草屑,汉子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王思宇一番,试探地问:“你是黄主任派来的?”

王思宇摇头说不是,中年妇女一听黄主任就更生气了,掐腰说姓黄的来了两次,事没解决,却吃了三只小鸡。

刘村长听了脸一黑,又骂了老婆一句不懂事,赶忙把王思宇跟老吴请到屋里。

他见王思宇很年轻,脸上就有些失望,问黄主任怎么没来啊,你跟黄主任谁官大?

王思宇就说黄主任官大,村长就叹气说:“那就算了,黄主任都没解决得了,你来又有什么用,昨天镇里的派出所来人了,说再出去闹就都抓起来,你回去吧,我们不上访了。”

这时老吴在一边说话了,“王科长是市委办公室的领导,他说话比信访办的黄主任管用,你们放心,这次肯定帮你们把问题解决了。”

刘村长还有些不信,王思宇就说老刘你放心,我这次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解决不好我就住你这,不回去了。

听了这话,刘村长就兴奋起来,冲着屋外大喊:“老婆子,去宰两只鸡,再买两瓶酒。”

半个小时后,刘村长家的炕头上摆了一桌子农家菜,四五个村里的上访群众代表也坐在桌边作陪,大家边吃边聊,借着酒劲,村民们就把史富贵一家人在沙岗子村干得坏事都一件件地摆了出来,王思宇听得直皱眉。

原来这上任村长名叫史富贵,家里有两个儿子,各个长得膀大腰圆,这家人仗着在市里有做大官的亲戚,就在村里称王称霸,干着欺男霸女的勾当,但因为后台够硬,所以不但在沙岗子村,就算在整个青山县也没人敢管。

酒喝到一半,王思宇就把王昆的照片拿出来,给刘村长看,问他见过这个人没有,刘村长看了半天就说这是老史家的亲戚,上次跟史富贵的两个儿子一起打过自己,打架完就没见着,估计是回市里了。

王思宇听了不动声色,就说这三个人动手把刘村长的腿打断了,就该抓起来,明天我给镇领导打电话,这个事不能含糊。

有个村民就说史家老二是抓不到了,上个月就被阎王爷给抓走了,据说是得了暴病,夜里吐血死的,当天晚上就用白布缠得严实,拉到县里给炼了。

王思宇听了就有些奇怪,病死的为啥要缠白布,是这里的风俗吗?

众人听了就摇头,说当时他们也觉得奇怪,说只有被人砍了身子横死的人才会被缠白布,并且那天老史家的人也很反常,没有像人家死了人那样哭得死去活来,而是草草办了丧事,史家老二的媳妇当时也没有表现出悲伤的样子,第二天还说说笑笑地去邻居家打麻将。

王思宇听了心一动,一个大胆的想象就出现在脑海里,他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继续和大家喝酒吃肉。

晚饭后,他抽空去院子里,给周秘书长打了个电话,说事情有眉目,但可能牵涉到一件刑事案件,需要市局协助,王秘书长就说我这就联系公安局的领导,你晚上别关手机,我让他们的人直接跟你联系。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对方张口就说:“请问是委办王科长吧?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邓华安,领导说有紧急任务,让我跟你联系。”

王思宇就把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下,说自己怀疑史家人玩了招偷梁换柱,杀人后把死者假扮成自己儿子给炼了,所以请市局的人下来查查。

邓华安就说那好,我马上带人过去,天亮就到。

早晨天刚蒙蒙亮,沙岗子村就热闹起来,史富贵家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干警们在小洋楼上四出搜索,终于在一家屋子的墙壁上发现没被处理干净的血迹,采样完毕后,史家成年人都被带上警车,拉到市局接受调查,上车的时候,史富贵大声嚷嚷,说自己是市领导的老姑父,谁敢抓我,邓华安上去一脚就把他踹了个狗啃泥,说老子当兵出身,最烦你这种仗势欺人的混蛋,再不老实就臭揍你一顿,史富贵这才老实下来,乖乖地上了警车。

史家人被抓走的消息很快传开,沙岗子村村民都赶了过来,把王思宇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都说这可是出了青天大老爷了,老天可算开眼了,史家人终于得了报应,王思宇见史富贵一家有如此民怨,就更加相信了上访群众们讲的都是实情。

吴师傅在开车的时候就谈起邓华安来,说这个人是青州市局刑侦队的一号人物,在部队的时候当得是特种兵,擒拿格斗的功夫相当了得,转业后当了刑警,破过不少案子,但这人就是脾气太倔,得罪的人太多,所以在刑警队干了六七年,一直没有干起来,真是可惜了。

王思宇听到这里,虽然没有说话,却暗自留意起来,他对邓华安的印象也挺好,就盘算着回去后在秘书长面前提提这人,至于秘书长能否为他打招呼,那就得看邓华安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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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真相大白

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审讯结果很快出来了,正如王思宇的推测,死者的确是王昆,史家的老二并没有死,而是躲到外地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邓华安带着干警迅速将其抓捕归案。

经过连夜审讯,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据史富贵交代,王培生因为听说儿子王昆在宣传部打闹,扬言要举报自己,就有些慌了手脚,就在京城给史富贵打电话,让他们把王昆带回沙岗子村帮着戒毒,别让他在外面乱说话,如果王昆实在不听话,那就请老姑父看着办。

得到王培生的指示,史家人不敢怠慢,就把王昆带到沙岗子村,可王昆哪能在乡下呆得惯,加上毒瘾发作,就在一天晚上大闹起来,说你们老史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回头我让公安局的人把你们一起都抓紧大牢,史富贵见他这个样子,就说这是个祸害,早晚要坏事,于是他两个儿子就趁着王昆酒醉熟睡的时候,用榔头把他打死,直接给缠上白布,谎称史家老二暴病身亡。

而沙岗子村帐上的那整整一百五十万元的收条,正是史富贵给王培生打下的,王培生交给史富贵三十万,让他在村里捐一个希望小学,说万一以后自己犯事,就说这一百五十万都捐给村里了,一部分办了小学,剩下的钱都买树苗栽到后山上去了,这样就能在审查中蒙混过关,逃避掉纪委方面的检查。

可史富贵毕竟是舍不得将这么多钱捐出去,就拿这钱盖了两节小洋楼,只是用几千块钱买了劣质树苗,组织村民栽到后山,但正是因为他贪图小便宜,没有按照王培生交代的要求去建希望小学,却盖了漂亮的洋房,所以引起新任村长的怀疑,开始查账,找到那一百五十万的收条凭据,从而引发了剧烈地冲突,加上史家多年在村里横行霸道,民怨极大,这才惹出百名村民集体上访事件、省台记者被打事件,以及周松林率队赶赴省城灭火......

王思宇知道调查的结果后,就觉得王培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指使宣传部的亲信请省电视台的记者借机搞事,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早知道那天上访的是沙岗子村的村民,估计那位王大部长绝对不会出那种主意,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王思宇误打误撞给揪出了狐狸尾巴。

没几天,永发林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岳峰以及几名部门经理也被抓了起来,罪名是涉及非法传销及商业欺诈,并且经过调查,这家公司根本就是个空壳的皮包公司,没有主营业务收入,完全靠非法集资来牟利,而岳峰此人则是地道的江湖骗子,其行骗足迹遍布四五个省,早已劣迹斑斑。

但岳峰嘴很严,一直不肯提交那个行贿的笔记本,他似乎还是幻想着某些领导能够伸手干预,把事情从大化小,再加上这人对付审查机关的询问很有经验,一时间倒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赵帆和张倩影在黄雅莉出事的当天晚上就给王思宇打过电话,请王思宇托人把她给捞出来,王思宇就说求人不如自救,要放人也得她自己配合,交出复印件,可以考虑给她重大立功表现,不然谁都没办法,张倩影赶忙去做黄雅莉的工作,黄雅莉是聪明人,此刻权衡利弊,知道再不拿出证物,恐怕自己的罪名就无法洗清,于是就痛快地把笔记本复印件交了出来。

王思宇直接把笔记本复印件交给秘书长,并提了黄雅莉的事,周松林很爽快地摸起电话就打了招呼,还不到半个小时,赵帆就打来电话,说黄雅莉已经被放出来了,约大家晚上一起吃饭,王思宇毫不犹豫地给回绝了,他知道,既然张倩影不想再看到他,那自己又何必再凑上去给她添堵呢。

拿到笔记本的复印件,办案人员就主动多了,在一番较量下,岳峰终于交代了向王培生行贿的事实,时间地点金额全都供认不讳,于是周秘书长这才请纪委专案组的人介入,不到一周功夫,青州市民就得到了宣传部长王培生被双规的消息。

市委张阳专门给周松林打来电话,笑呵呵地说:“松林啊,还是你的兵好用啊!”

周松林忙说:“张书记,我们可都是您的兵。”

张阳听了就笑着说:“松林好好干。”

周松林并不知道,此时纪委书记魏明伦正坐在张阳书记的办公室里,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张阳挂了电话,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轻声道:“明伦啊,要争气啊。”

.......

挂了电话,周松林心里非常高兴,信步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到综合三科的办公室门口,向里面观望,只见屋里窗明几净,地砖擦得光可鉴人,各式办公设备陈列整齐,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科员们各司其职,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王思宇这时刚好坐在电脑前修改一份工作总结报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一声,他忙抬头一看,只见周秘书长正伸手在窗棂上抹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迈步向自己这边走来,他赶忙站起来迎过去,这时其他人也都呼啦一声站起,连声说秘书长好。

周秘书长笑眯眯地摆手,示意大家坐下,冲着王思宇笑道:“工作干得不错,应该让其他科室的过来参观下,脏乱差可是咱们委办一些科室的老毛病了,有些同志就是不明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

周秘书长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随意地跟科员们打了几声招呼,就拍拍王思宇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随后背着手转身离开。

见秘书长走远,三科的屋里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秘书长极少亲自到底下的科室来,有事向来都是直接打电话,这次屈尊移驾,无疑是在为年轻的王科长树立威信,众人大多是机关里的老人,此刻当然都看得出,王思宇在秘书长心中的份量,只怕已经远在一般的科长之上。

王思宇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从抽屉里翻出一叠照片,那都是赵帆夫妇和黄雅莉以及自己出去游玩时拍的,只怕当时没有人能够想到,四个人之间的关系会搞到如此复杂,仔细想想,王思宇倒觉得张倩影的做法不无道理,或许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阻止他在欲望的深渊里继续下滑,但她该怎么去面对黄雅莉呢?王思宇怎么都想不明白。

伸手摸烟,却发现烟盒里空空的,他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玉溪烟来,这烟本来是准备年底拿去送周秘书长的,这时心情正烦乱,就不管那么多,直接打开,取出一盒,却发现烟盒不是密封的,掀开一看,里面竟然卷着一叠厚厚的钞票。

王思宇吓了一跳,心想最近是怎么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怎么都让自己摊上了,不过烟盒里藏钱他以前倒也听说过,只是头一次亲眼看到,暗想这人也真是奇怪,送张卡不就得了么,怎么还用这么拙劣的办法。

他把一盒盒烟都打开,里面毫无例外都是百元大钞,随后又打开另一条玉溪烟,一盒盒拆下来,床上就堆起一小堆钞票,他就盘腿坐在床上,把钱理平整,一张张查过去,不多不少,正好十万块。

王思宇稍一琢磨,就想起来,这钱大概是信访办黄主任打算送给方如海的,用来摆平电视台的事,怪不得他还在车上提起这事,王思宇还曾嘲笑过他,认为两条玉溪烟而已,秘书长又不会私吞,现在看,对方的担心还未必是多余的。

王思宇摸起电话想给黄主任打过去,可仔细一想,这话还真不太好说,况且这钱无论是退给方如海还是退给黄主任,似乎都不太适合,更何况自从听吴师傅讲过黄主任的事情后,王思宇对黄主任的好感就荡然无存,从心里往外反感他。

王思宇仔细想了想,就拨通了华西大学一位熟悉的副校长手机,说刘校长您好,我是华大的毕业生王思宇,还记得我吧?有个事跟您说下,我现在代表我们市委周秘书长向学校捐款10万元,作为贫困大学生的助学金,请刘校长安排下。

刘副校长赶忙做了一番感谢,并把捐赠账号发到了王思宇的手机上,王思宇就把钱装进塑料口袋,出门去了银行,很快办好手续,把钱汇了出去。

回来后想看看电视节目,翻了一圈都没找到廖景卿主持的节目,王思宇就知道她现在的境况果真是不太好,上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还那么年轻事业就走入低谷,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惜,他有心拿起电话给方如海打过去,帮她说点好话,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自己不了解实际情况,不要好心办成坏事。

百无聊赖间他打开电脑,先是玩了会斗地主,又在网上浏览下新闻,却看到A股再次暴跌的消息,就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看股票了,不知道现在亏成什么样子了,打开电脑上的同花顺软件,果然一片惨绿,交易软件里显示已经亏了十五万,而*ST云海周五的收市价格是六角钱,已经成了深沪两市价格最低的十只股票之一,即便是最疯狂的赌徒,此时也不敢在这种垃圾股上下注了,看来它的退市已经在所难免。

关掉软件,王思宇不免有些叹息,老娘选股的技术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在她生前,抱怨最多的两句话,就是选错了股票,更选错了男人。

第二十七章 知遇之恩

王思宇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这个疑问从小一直保留到现在,他的名字是随母姓,母亲的名字叫王思思,在记忆中,自己似乎是没有什么亲人,而母亲则在他小的时候搬了几次家,直到他上了六年级才在青州稳定下来。

不过王思宇有种直觉,自己的父亲应该在京城,或者跟京城有着莫大的干系,否则母亲王思思断然不会阻止他考清华北大这样的一流学府,而且只要是平时言谈时提到北京,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

从自己的名字上看,父亲的名字里也肯定有个宇字,这是毋庸质疑的,王思宇向来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感觉像琼瑶大婶的起名风格,太女性化了。

也许唯一能揭开自己身世之谜的,只有柜子里锁的那个红木盒子,母亲在临终前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遭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重大危机,就可以打开那个盒子,但是王思思让儿子发誓,除非事情严重到了人力无法挽回的地步,否则他最好一生都不要去打开。

王思宇不知道那个盒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能让母亲如此郑重其事地吩咐,更加不知道这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又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不愿意去想,因为王思宇对于母亲的遗言,准备不折不扣地执行,既然母亲如此决定,必然有着她的道理,就让那把小铜锁,永远地锁住那些秘密吧。

当然,他也曾梦想过,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打开盒子,推开房门,外面楼道里齐刷刷地跪着一队队锦衣卫,齐声高呼:“恭请太子爷回京。”

呃,只是想想而已......

一周后,王思宇被周松林叫到办公室,周松林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到王思宇手里,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接过信,目光扫过,才发现这原来是华西大学发来的一封感谢信,里面对周秘书长捐款十万元救助贫困大学生的义举表示诚挚的感谢,并希望周秘书长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明年九月下旬举行的华西大学建校五十周年庆典。

王思宇看完信,想了想,就说这是一位朋友委托他捐赠的款项,但那人要求不暴露名字,所以王思宇才把署名改为秘书长。

周秘书长听了将信将疑,喝了口茶水,才缓缓地道:“我昨天也给华大汇了十万,总不能坐享虚名吧?”

王思宇听后一惊,暗想这事恐怕是好心办了错事,倒给秘书长惹了麻烦,心里就有些不安。

周秘书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就摆手笑道:“昨天媛媛给我打了电话,说感谢爸爸慷慨解囊,四年啦,这是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小宇,我要感谢你啊。”

看着周秘书长宽慰的神情,王思宇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红着脸说给秘书长添麻烦了。

周秘书长点着烟,缓缓吸了几口,才沉声说:“小宇,再过两个月市委新楼就大体完工了,室内外装修工程招标的事,就交给你们三科来办,这对你可是一个严峻的考验,要顶住人情关,把好质量关,绝对不能在经济上出任何问题,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

王思宇忙起身表态:“一定不会辜负秘书长的信任。”

周松林把正事交代完,就向王思宇招招手,示意他把凳子挪到桌前,泡了杯龙井茶,周松林就轻声道:“昨天老方给我来电话,询问你的近况,如海兄对你的事情很上心啊!”

“是啊,老师对我期望有点高。”

王思宇顿时觉得心里一热,记起前些天方如海给自己打过电话,说小宇啊,你还年轻,不能总在委办那种机关单位混着,那地方干得都是伺候人的活,时间长了就把人的锐气磨没了,你还年轻,应该到底下县里干干,多积累些实际工作经验,特别是在发展经济方面下功夫,这几年搞经济的行家里手提升速度很快,到下面一个乡或者是一个镇去锻炼两年,比在委办飘着收获要大得多,回头我跟老周提提这事,他现在正有求于方家,这个竹杠不敲白不敲。

王思宇忙说不用了,秘书长对我很好,听他的安排就可以了。

当然,王思宇觉得方如海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他在提了委办科长之后,还是感觉没有什么太大的进步,主要是郑大钧这个家伙立场转变太快,一下子从对立面跑到底下当垫脚石了,这就让王思宇感到太顺了些,很多棘手的问题上下合力就给解决了,他在中间坐享胜利果实,这样长期下来,自己就难以在逆境中成长,但你还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求着人家郑大钧给你穿小鞋吧?再说就算求了也没用,郑大钧抱不上秘书长这条大腿,就只好来抱王思宇这条小腿了,成天鞍前马后的转悠着,把王思宇伺候得那叫一个舒坦。

王思宇见周松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灵机一动,就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明白,这些老家伙城府太深,搞误会了不太好,忙说:“我最近很少跟老师联系,没想到他会这么关心我的情况,我是只听秘书长安排的。”

这意思很明显,我是你周松林的人,方如海那边我可没说什么,他讲了什么跟我是没关系的。

周松林听后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才轻声道:“我对你是有统筹安排的,打算明年年初让你到下面挂职锻炼一段时间,挂职期满直接提副处,但明年换届,现在形势微妙,市委高层主要领导间的矛盾有进一步计划的可能,所以还要等形势明朗之后才能确定,其实这个计划还是太急了些,你还年轻,提得太快很容易出问题,在官场里,走得稳才是王道。”

王思宇听后就有些感动,这才刚提科长没多长时间,周松林就惦记着让自己再上一个台阶了,去县里挂职分明走得是曲线调动,原地提拔太过显眼,阻力也会很大,看来方如海是多虑了,周松林对自己的确是真心提携。

这时外面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赶忙告辞离开,在门口遇到张阳书记的专职秘书于斌,就忙说:“于秘书好。”于斌热情地跟他握了下手,叹气道:“一点都不好,白天跟着领导跑,晚上回家要赶稿,天天受累不讨好。王科长啊,以后干啥都别干秘书,忒累。”

周松林这时端着茶杯笑盈盈地迎出来,“于大秘啊,又跑我这诉苦来了?”

于斌就嘿嘿笑着走了进去,王思宇轻轻把门带上,摇摇头,他知道这个于秘书能量极大,市委常委们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哪里有他说的那么惨。

下午被郑大钧叫去扯了一会儿闲话,回到三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后,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两点半,王思宇赶忙把电脑上的同花顺软件打开,他觉得还是应该再补补仓,老娘选错了男人那是没办法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但股票却不同,只要一天没退市,就还有重新长起来的希望。

此时ST云海重机的盘口依旧是卖压强大,卖一到卖五都是4444的数字,只要盘面稍有变化,操盘手就会把数字补齐,这几个‘死死死死’如同一把把断头刀,杀气腾腾,气焰很是嚣张,王思宇的记忆中,控盘的庄家已经用这个数字持续打压半年了,这只股票被誉为A股中最垃圾的股票,只跟跌不跟涨,无论什么时候买,都会亏得一塌糊涂,已经很少有人敢去碰了。

王思宇昨天已经把家里最后的三十万元转到股票账号里,飞快地在填好买单,买一到买五上立时变成4948,见到有人胆敢挑衅,操盘手似乎是被激怒了,一阵猛烈的卖单砸下来,王思宇的买盘顿时被砸光,王思宇见价格飞速下滑,也激起了性子,索性一笔笔地吃了进去,等他把这三十万元都买进去后,*ST云海就已经被死死地拍在跌停板上,瞬间,跌停板上的卖单就变成77748。

!!!!!!

王思宇被这个嚣张跋扈的操盘手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几个正交头接耳的科员吓得一激灵,赶忙正襟危坐,拿起手中的文件忙碌起来。

王思宇自觉失态,对自己的举动也有些好笑,一个小散户居然敢跟庄家叫号,自然是没好果子吃,只是冲动过后,他并不后悔,无论如何,他已经尽力了。

鼠标右键轻轻一点删除,这个同花顺股票交易软件就被他放入垃圾箱中,清除掉,他打算三年之内都不再去看这只股票,只当它已经退市了。

“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王思宇现在的心态很简单,那也是许多赌徒常有的心态——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到底能不能获得新生,就要看老天的意愿了。

快下班的时候,王思宇忽然接到邓华安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出去吃饭,原来在汇报王培生案时,王思宇把他的情况跟周松林提了提,周松林听了就点头,说这样的人才不能埋没,于是当场给公安局的领导打了电话,没过几天,邓华安就被提为刑侦大队副队长。

邓华安升职后被局领导叫到办公室里,说老邓啊,你神通广大啊,居然秘书长都为你站出来说话,他就吃了一惊,专程找了机会到周松林办公室道谢,周松林和他聊了一会,就说你不该谢我,要谢就去谢王科长,是他向我推荐你的,这样邓华安才知道,原来是那位在沙岗子村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科长在帮自己,这样两人就又见了面,聊得也很投机,随后邓华安也登门拜访过几次,两人也一起吃过几顿饭。

赶到饭店的时候,发现门口停了一溜警车,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刑警队小李过生日,屋里坐了一圈十几个人,都是市局的,邓华安就跟大家介绍:“说这是委办王科长,秘书长的得力干将,也是我最好的哥们,大家要记住他的脸,千万看仔细了,就像记住嫌疑犯一样给老子牢牢印在脑壳里,无论啥时候遇到,都得给老子打立正。”

邓华安当兵出身,说话糙得狠,王思宇也习惯了,只是觉得这比喻有点不伦不类,但他还是很喜欢邓华安这种如鲁智深般的草莽性格,在饭桌上,这家伙就撩起衣服,身上十几处刀疤两个枪眼,邓华安指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说:“老子从来都不怕死,就怕欠人情,干了这么多年总算爬起来了,王科长对我有知遇之恩,但岁数比我小,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事你言语,皱皱眉头我就不姓邓。”

王思宇就坐在那里应酬了一小会儿,见同志们的热情高涨,他就赶忙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尿遁了,没法不跑,十几个牲口举着酒杯轮流跟你玩单挑,那场面就不是壮观而是恐怖了,马勒戈壁的,什么叫不准跑?不跑不是共产党员!

第二十八章 风波再起

从饭店里匆匆跑回来,刚刚进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王思宇心想肯定是邓华安那家伙打过来的,就琢磨着怎么跟他解释,等他想好了说辞,拿起电话一看,却是方晶打来的,王思宇就赶忙接了起来,耳边就传来方晶脆生生的声音:“大帅哥,我有几道数学题要向你请教。”

王思宇忙从桌上拿来纸笔,握着手机趴到床上,用牙齿叼开笔帽,吐到一旁,笑吟吟地说:“小晶,你读题吧。”

做这些高二的数学题对王思宇来说,实在是驾轻就熟,毫不费力,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题目解答得明明白白,让方晶一阵叹服,又感慨道:“帅哥,你不去教书,实在是屈才了,我觉得你讲得比我们老师还要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翻过身子,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着一根烟,吸上一口,吐出几个烟圈,轻声问道:“老师跟师母都在家吗?”

方晶顿时满腹委屈地诉苦道:“爸爸应酬不断,天天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很少回家吃饭,雪滢阿姨正在打斗地主,今天输了几百分,正在发脾气呢。”

王思宇听了就觉得好笑,那位俏师母居然会那么可爱,输了牌也耍小孩子脾气,只是不知道她在哪个大区玩,没事过去逗逗她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方晶缠着王思宇聊了一会儿后,就问王思宇的QQ号码,说要加他为好友,以后有不会的题就在网上问,王思宇就把号码给了她,方晶记好后赶忙挂断,王思宇把电脑打开,等了一会,登上QQ,就有对话框弹出来,系统提示亮晶晶请求加您为好友,王思宇随手点了同意,方晶就发过来一个笑脸,说:“咱们去看雪滢阿姨打牌吧!”

王思宇跟着方晶进了四人斗地主普通场二区的九号房间,方晶直接进了二十五桌,王思宇见那里只有一个叫婵的QQ号码,就知道这就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小师母了。

他赶忙加对方为好友,申请理由填上:师母,我是小宇,对方立即通过了好友请求,王思宇高兴非常,忙送了一盏茶过去,陈雪滢却回了个‘忙’,王思宇见她的QQ签名上写着:只游戏,不聊天。

王思宇看了几把,陈雪滢今天的手气果然很背,要么奇烂无比,要么就是其他三家的牌也都很好,就这一会功夫,就又输了七十多分,正看得兴起,他和方晶被人给踢了出去,看来这几人的警惕性还挺高,生怕有围观者帮忙通风报信。

方晶这时发过来个‘汗’的图片,王思宇微微一笑,就劝她玩一会就好,赶紧回去温习功课,高二可是重要阶段,马虎不得,方晶听了就抱怨道:“你说话的口气怎么跟我老爹一样啊,我都学得头昏脑胀的,再不放松下,脑子都成浆糊了。”

王思宇一直对陈雪滢的情况比较好奇,就拐歪抹角地打听道:“小晶,你是父母离异么?”

方晶回复道:“是车祸,妈妈当场逝世,老爹受了重伤。”

王思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时就有些尴尬,赶忙道歉,方晶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说没关系,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会,方晶就:“说雪滢阿姨喊我去吃饭,小宇哥哥寒假我去你那玩好不好?”王思宇也没多想,就随意回了个‘好’,结果方晶竟然打出了几个大红脸的图案,又发过来一行小字,写的是小宇哥,我喜欢你。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想再跟她聊聊,这孩子看来有点早熟,得好好开导一番,可没想到对方QQ一灰,就已经悄然下线,王思宇摸着手机想挂过去,就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没准人家小丫头是在逗自己,郑重其事地打过去反倒不好了,想到这,他就稍稍放下心来。

赵帆和张倩影搬走后,王思宇的生活就无聊起来,总是觉得空荡荡的,对门新来的住户是两位中年夫妇,孩子已经上初中了,每次见面倒还能点点头,但相比以往,王思宇竟然觉得连赵帆都那么亲切,就盼着哪天这小子再来借钱打秋风,好能跟他聊聊,打听下张倩影的近况,也不知道她在宣传部过得怎么样,是否如意。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思宇打开房门后,却没有发现人,正奇怪时,低头却看到地上有个大信封,他拾起信封,打开后从里面抽出一封信,外加一个光盘,信上写的是“光盘里的内容你一定会很感兴趣,如果不想被曝光,请于月底前将三十万存到我们指定的银行卡里,请不要报警,否则你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王思宇把光盘插到电脑上,稍稍等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里面竟是那晚他在满园春与张倩影在卧室里疯狂*的镜头,无论是画质还是声音都无比清晰,假如这张光盘的内容曝光出去,王思宇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后果将是多么的可怕。

但是,令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事情都过去快一个多月了,这恐吓信怎么才来啊?也太没效率了吧?

第二天中午,跟郑大钧交代了几句,王思宇就急匆匆地出了市委大院,直接打车去了满园春,到服务台一查,九零七房间的客人刚好上午已经退了房,他就掏钱把房间订下来。

再次走进这个房间,王思宇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这里留着他最美好的回忆,也是最疯狂的回忆,倒在床上,当时情景历历在目,那样的真实,仿佛昨日重现,被子上似乎依然留着张倩影身上的幽香,一阵阵地挑逗着王思宇的嗅觉。

躺在床上许久,他才缓缓坐起,开始翻箱倒柜地去找摄像头,他把屋子翻了个遍,无论是电脑电视旁,还是顶棚吊灯处,乃至于墙角窗帘都没有放过,可就是没有找到那种能够偷拍的东西。

他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事情发生的过程,就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是有人预谋的,而并非意外发生的,对方一定是提前知道了当晚那间屋子里会发生那种事情,所以临时安放的摄像头,这样想来,就觉得思路豁然开朗,正想着,他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张脸,事情发生那天,有个穿着破旧夹克的瘦小男人曾经被他在楼道里撞倒,这时候想起来,就觉得那人十分可疑,十有八九是跟踪过来找地址的,但谁会提前知道那晚会有人在房间里做那种事情呢?王思宇静静地抽了几根烟,就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帆的电话,轻声问道:“赵哥,你上次找的那个女大学生还能联系上吗?我想要她的电话号码。”

赵帆在那边嘿嘿一笑,调侃道:“兄弟你尝到了甜头,这下可上瘾了吧?”

王思宇也不便解释,索性就默认下来,赵帆赶忙把电话号码找出来,用短信发给王思宇,特地嘱咐道:“别用套,是处女,干净着呢。”

王思宇酝酿了一下情绪,过了几分钟,才拨了过去,接通后,一个少女腻声传来:“喂,你好。”

王思宇也不啰嗦,直接明言经朋友介绍联系她的,请她晚上过来陪一下,对方听说地点是满园春,就有些犹豫,王思宇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忙说:“只要你能来,价格肯定让你满意,五千元买你的初夜,怎么样?”

少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经不起金钱的诱惑,就说这两天不行,我身子不方便,先生要是有空,可以等我三天,我一定会为你服务。

王思宇放下电话,就有些后悔,这样搞不好容易打草惊蛇,毕竟地点和房间号都是一样的,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但他总觉得满园春里应该也有内鬼,否则不可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精细。

这种事情他可不想惊动警方,万一事情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就不好了,王思宇决定放手一搏,只要把他们从幕后揪出来,他就有办法逼迫对方乖乖交出光盘。

王思宇去服务台,借了纸笔,回到房间后,坐在沙发上,继续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那矮个男人的模样,提笔绘了张肖像,几番修改后,再望上去,就觉得有七八分相似了。

接着按照预先设计好的方案,他特地到服务台大声说,自己白天要出去办事情,晚上才能回来,如果有人来找,请服务台转告,又问服务员底下夜总会的小姐包夜要多少钱,说晚上一定要找个靓女耍耍,几个服务员如实相告,王思宇就留意她们的神色举止,倒没发现谁有异样的表现。

不管怎么说,总算布局完毕,王思宇就盼着对方能够故技重施,那样他就可以抓个现行,他跟几个女服务员攀谈了几句,就乘着电梯下了楼,刚走到门厅处,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却是邓华安的号码,接通后邓华安就在那边埋怨王思宇昨天晚上不够意思,才喝了一丁点就当逃兵,就约王思宇晚上换地方再喝一次。

王思宇想想,就说喝酒的事先放放,我这正有件棘手的事情,你抽空过来看看能不能帮我搞定,邓华安没口子的答应,就问:“你在哪?我马上就去。”

两人约了在茶馆见面,见面后两人先是随意聊了聊,邓华安跟王思宇聊了些过往的经历,他刚刚参加工作时,在下面的派出所工作,那位所长居然在辖区内养着六个小偷,每天偷的钱他拿大头,出了事他来摆平,简直就是警匪一家,邓华安找到证据后就实名向上级机关举报,终于将那个败类给送进监狱,可他因此也得罪了一批人,在派出所里呆了五六年,才进的刑侦大队。

在刑侦大队他也一直保持着疾恶如仇的本色,所以断了社会上一些人的财路,那些人虽然没有直接报复他,却通过背后复杂的关系网,从上面施加压力,所以这些年,他虽然屡破大案,却始终得不到擢升,要是没有王思宇,他还不知道要在底下熬多久。

王思宇边听边点头,对面前这位耿直的汉子就更多了些钦佩,又聊了一会,王思宇就把话转入正题,谈到了有人偷拍勒索这件事,并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其中有些部分被他巧妙地隐去,把被害人换成了自己的同学夫妇,最后又讲了自己的推测和布局。

在拿到王思宇递过来的画像时邓华安就笑了,说你王科长不去做警察简直是人才的浪费,我们两个科室协作才能办的事你一个人就搞定了,上次你的大胆推测就让我感到吃惊,这回更让人佩服,我看这样,你也别抢我们警察饭碗了,这事就交给我去办,最迟一周时间把东西给你拿回来。

王思宇就提醒邓华安,这事不能让其他人参与进来,要注意保密,毕竟这涉及到个人隐私,女孩子脸皮薄,一旦泄露出去,那是要出人命的。

邓华安点头说:“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给你办好。”

邓华安走后,王思宇又在茶馆里坐了一会,刚想离开,却瞧见橱窗外面,赵帆挽着黄雅莉的胳膊经过,他吓了一跳,追出门去,发现两人仿佛热恋中的情侣一般,彼此依偎着走进一家大卖场。

第二十九章 小晶来访

周六的早晨,王思宇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还没睡得太醒,就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了地,夹着屁股冲进卫生间,坐在便桶上,信手从洗衣机盖上摸过一本书,哗哗地翻动起来,看了没几页就扔到一边,这本书已经看过三遍了,他现在就有点书荒。

当了科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再也不用出去买黄书了,每到快下班时间,三科都会有两个家伙闷头看这种闲书,王思宇摸到了规律,每次都在他们看入迷的时候走过去,‘嗯!’一声,两人就会乖乖的把书交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这两个家伙好像变乖了,王思宇前天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溜了好几趟,都没有收获,他就有些奇怪,站在两人身边连着‘嗯’了三声,那两人就对视一眼,低声嘀咕道:“科长,我们手头真没存货了,要不您先忍几天,回头我们去省城淘点。”

王思宇:“……”

从卫生间出来,感觉周身舒泰,推开窗子,把头伸出窗外,却发现外面竟然下了好一场大雪,外面白茫茫地一片,几个穿着冬衣的小孩正在地上打雪仗,王思宇就从兜里摸出五块钱,用塑料袋包着废烟盒丢下去,“三儿,老规矩,帮叔叔买四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剩下的钱归你。”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小男孩马上乐颠颠地跑过去,从地上拾起塑料袋,蹦蹦跳跳地跑出小区,王思宇点着一根烟猛抽,他不爱应酬,社交圈子本来就小,跟赵帆他们几个断了来往后,周六日就开始宅起来,人要是一懒起来,连下楼都懒得动弹。

吃完早点后王思宇总算从床底下翻出一本画报来,里面清一色的黑丝美腿秀,正看得津津有味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就有些恼火,极不耐烦地接起来道:“喂!哪位?”

“小宇哥哥,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青州火车站了,你来接我。”电话里传来方晶略显稚嫩的声音。

王思宇听了不禁一愣,忙道:“小晶你不是说放假才来吗?”

“是啊,今天就是放假的第一天啊!”

王思宇一阵无语,看看日历可不是刚好到放假的日子了么,但更让他头痛的是,明天居然就是张倩影的生日。

他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好房间,把黄色书籍藏好,当然,墙上陈雪滢的画像那是一定要藏起来的,绝对不能让方家父女知道他对师母居然还有那么点不纯洁的念头…….

王思宇赶忙换上衣服,匆匆下楼,打车直奔火车站,买了站台票后又一路小跑,赶到二站台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一身黑色貂皮大衣的方晶,正拎着一个大皮箱,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满脸都是焦急之色,王思宇忙猫下腰,悄悄地躲开她的视线,蹑手蹑脚地从她身后绕过去,冷不防从她身后冒出来,揪着她的两只俏皮的羊角辫道:“野丫头,你也太疯了点吧。”

方晶转过头来,呲着一对漂亮的小兔牙微笑道:“小宇哥哥,你足足迟到了十分钟!”

随后嘴巴撅得老高,露出极委屈的表情,拉着皮箱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再也不搭理王思宇。

王思宇见她犯了小姐脾气,赶忙追上去哄,方晶走着走着就噼里啪啦地狂掉眼泪,看得王思宇也怪心疼的,就赶忙一把抢过皮箱,轻声解释道:“小晶啊,大雪天车开得慢,再说你又没提前告诉我,这事可不全怪小宇哥哥。”

方晶却不买他的帐,赌气道:“迟到就是迟到,哪有那么多理由,你就是在心里没有重视我。”

王思宇心里这个无奈啊,暗想你说来就来,我能不拾掇下屋子吗?但这话不能跟小女孩说,就只好赔笑道:“好啦,都是小宇哥哥的错,下次不敢啦,你下次要是再过来,我…..我直接到省城接你好了。”

方晶听到这话才破涕而笑,戴着绣着小白兔的黑色手套抹眼泪,瘪着小嘴说:“讨厌死了!你哄小孩子呐,谁信呐?”

王思宇就忙做恍然大悟状,“喔!原来我们小晶不是小孩子了,我还以为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哭哭啼啼的呢?”

方晶这下可不干了,挥起小拳头就要打他,王思宇忙躲闪着逃开,哈哈大笑着提着箱子跑到路边,买了两串糖葫芦,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就往回赶。

到了车上王思宇才领教了这小丫头的厉害,特别能侃,上了车她的小嘴就一刻没停过,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跟着司机在那对砍,两人从子女教育到霆菲恋一直争论到天龙八部,司机明显没有适应她那种云山雾罩的风格,方晶已经跟着王思宇进了门洞里爬上二楼,那家伙还站在车边叉腰扯着脖子喊:“那个谁,小姑娘,傅红雪不是王语嫣的二舅母,你搞错了。”

方晶这时候才摇着辫子眨巴着大眼睛问王思宇,“小宇哥哥,傅红雪跟王语嫣是谁啊?”

王思宇摇头道:“那俩不熟,我现在只知道玉无瑕和月樱。”

方晶就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望着他道:“小宇哥哥,原来你喜欢熟女啊。”

王思宇:“…….”

“你知道这两个人?”王思宇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小丫头才多大啊,怎么可能会看这么重口味的书。

方晶一呲牙,“金麟岂是池中物里的女主嘛,那书我看过十遍都不止。”

王思宇也彻底无语了,他现在开始同情那位司机朋友了。

方晶进了屋就开始捏鼻子,大喊大叫道:“小宇哥哥,你这屋里都什么味道啊,怎么那么难闻呐!”

王思宇抽抽着鼻子四下里嗅了嗅,疑惑地道:“也没什么味道啊?”

“不对,不对……”方晶把裘皮大衣挂好,就开始捏着鼻子四处搜索,一会从床垫底下扔出几条内裤,一会从抽屉里边丢出一堆袜子,不大一会儿工夫,王思宇费尽力气塞进去的东西,全都被她给甩了出来。

“太不像话了...真是太不像话了....啧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一个个外面溜光水滑的,里边邋遢得要命啊?”方晶把秀气的小脑袋瓜摇成波浪鼓,拎着王思宇的一条内裤问道:“里面那条也三天没洗了吧?”

“你们女人是不是一个个都长着一副小狗狗的鼻子啊。”王思宇被她羞臊得恼羞成怒,索性说了实话,“我习惯周六日不穿内裤!”

方晶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就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刚落就扳着脸孔啐道:“流氓!讨厌死了!”

王思宇赶紧拾掇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分黑的白的红的统统丢到洗衣机里,至于洗出来会变成什么颜色,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味道去除了再说。

方晶抱着膀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冲着洗浴间里的王思宇问:“小宇哥哥,你那间屋子怎么是锁的啊?”

王思宇头也没回就轻声道:“老娘的卧室,我想一直保持原样。”

“哦!”等王思宇洗好衣服出来时,就发现床上的东西已经被堆在沙发上,方晶这小丫头已经把她大皮箱里的被褥都捣腾到床上,望着床上的玩具熊、各式小吃、洗面奶、睡衣睡裤、笔记本电脑外加花花绿绿的一堆小说杂志,王思宇就觉得头大。

“从今儿起,这张床就归本大小姐所有,你要想上来坐上三分钟,必须口头请示;超过十分钟就得写书面报告,听懂了吗?小宇哥哥!”方晶的小嘴如同机关枪一样,照着王思宇就是一梭子,王思宇面带痛苦地摇头道:“那可是我的床,床……”

“大白天的不许*!”方晶掐着小蛮腰做河东幼狮吼状,随后嘻嘻一笑,低着粉嫩粉嫩的小脸蛋,怯生生地端着洗漱用具杀入卫生间。

王思宇就是一阵纳闷呢,这小家伙看着娇滴滴的,说话怎么就这么野呢,正想着,就听着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王思宇忽地从沙发上弹起,把着门边往里一看,只见方晶正提着他的牙膏牙刷在那摇头晃脑喋喋不休地道:“小宇哥哥,你看看,你快看看啊,这还能用吗?”

不等王思宇回答,她就用小手稀里哗啦地把王思宇的洗漱用具都扒拉到垃圾桶里,接着把各种不知名的化妆品摆得满满的,王思宇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继大床之后,卫生间也已经沦陷了。”

“小晶,这次出来还没告诉家里人吧?”王思宇把手机掏出来拨了方如海的手机,拨了半天却没拨通,拨了家里电话却没人接。正诧异间,方晶已经从卫生间里慢悠悠地走出来,嘻嘻笑道:“老爹跟雪滢阿姨去了海南,一周内是回不来了,他的手机卡临行前被我掉了包,早就防着你这大叛徒告密呢。”

王思宇:“……”

方晶从兜里摸出一张手机卡,晃了晃,又放了回去,得意洋洋地道:“想告密,起码得等上一周。”

王思宇对着亭亭玉立的方晶叹息道:“要把你那点小聪明都放在学习上,我看北大清华一点难度都没有。”

方晶坐在床上抱着玩具熊躺下去,笑嘻嘻地道:“那是当然!”

中午的时候,在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后,方晶就拉着王思宇去了超市,大包小包的买了各式水果饮料以及风味小吃,本来中午王思宇想领他在外面吃,但方晶却吵着要品尝王思宇的手艺,没有办法,王思宇只好又做了几个拿手好菜,等饭菜都端上了桌子,王思宇才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笑眯眯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她拿起筷子,在几道菜中都捡了些放入口中,砸然有声。

“味道怎么样?”王思宇轻声问道,在他眼里,方晶就是一个淘气又调皮的小妹妹。

“嗯,好吃。”方晶在王思宇的注视下悄悄低下头,红着脸低声回道。“真的很好吃。”

第三十章 都是被逼的

晚上王思宇被方晶拉去逛夜店、K歌、蹦迪,方晶就像一只刚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高兴得连蹦带跳,就差扑扇着翅膀飞走了,王思宇还真希望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快快飞走,早点还自己一个清静,但那是不可能的,起码他还得忍耐一周,而且要时时面带微笑,否则方晶就会撅着小嘴丢出一句:“讨厌死了!”

深夜回来的时候,因为喝了点啤酒,方晶就显得格外兴奋,她是喜欢裸.睡的,到王思宇这也没客气,脱得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手指上挑着那件粉红色内裤,转来转去,一不小心飞了出去,‘吧嗒’一声正好摔在王思宇的脸上,她顿时吓得不敢说话,羞惭惭地拉起被子,把头缩进被窝里。

王思宇随手把她那还带着体温的、香喷喷的小内裤丢回床上,就又把胳膊垫在头下想心事,明天就是张倩影的阴历生日,假如他们两口子邀请自己参加,那他去还是不去?

“忘了我,或者,替我活下去。”王思宇口中轻轻咀嚼这句话,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忘”字是心上一个亡,他的心没死,又怎么能忘掉张倩影呢?更何况,她是王思宇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即便想要忘记,又谈何容易。

想到“忘”字,王思宇的心中不禁一动,脑海里好像隐约记起什么东西来,仔细想了半天,才记起,陈雪滢的QQ昵称是一个“婵”字,这个“婵”字分开,不就是孤单的女人吗?王思宇就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就不再胡思乱想,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都没有急着起来,而是躺在被窝里聊天,不知不觉话题就转到方如海夫妇身上,通过方晶的叙述,他才知道陈雪滢与方如海之间当年发生的故事。

陈雪滢的父亲本来是玉州市的一位副区长,因为举报书记行贿受贿,被打击报复,最后因证据不足,反被法院定为诬告罪,老人在入狱的第四天就被一个劳改犯拿着砖头给活活砸死。

陈雪滢当时还在京城读书,当得知噩耗后匆忙返回玉州,在为老人办完丧事后,就四处寻找证据,打算为父亲伸冤报仇,但对方事情做得周密,后台又极硬,所以陈雪滢的调查陷入僵局,反而几次险些遇害。

就在山穷水尽之时,她偶然遇到了方如海,方如海听了她的哭诉,就表态一定要帮她把真相查出来,给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方家在省城的势力很强,在组织部副部长方如镜介入后,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

那位丧心病狂的区委书记,在自觉末日即将到来之际,竟然请人精心策划了一起车祸,在那场车祸中,方如海的妻子身上插满了毛竹,当场死亡,而方如海也浑身浴血,被送往医院,因为抢救及时,总算捡了条命回来,但由于抢救和治疗过程中使用的药物过量,导致体内摄入了大量激素,使他出院后身体竟然迅速地肥胖起来。

方如海遭遇如此毒手,让方家势力怒不可遏,方家退休多年的老爷子亲自出马,站到前台指挥,一番激烈的较量下来,案子终于被查清,共有六名厅级官员因此受到牵连,省长调离。

但方如镜也因在这次较量中不听招呼,不妥协,所以仕途之路蒙上阴影,这位原本蒸蒸日上的华西政治新星,就在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多年来再没有前进一步。

陈雪滢自觉欠方家太多,所以大学刚刚毕业就返回华西,毅然与年龄几乎相差一倍的方如海结婚,照顾方家父女两人的饮食起居,尽心尽力,因此方家父女都诚心诚意地接纳了她。

王思宇在得知真相后内心极不平静,他原本在心中有些耿耿于怀,以为陈雪滢也是那种贪恋钱财的女人,靠相貌嫁入权贵之家,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在心底有些歉意,对这位有情有义的小师母就更加敬重起来。

正感慨万千时,手机忽然响起,王思宇以为是赵帆打来的,一时心里犹豫,半晌没去接电话,在方晶的催促下,终于接听,却是邓华安打来的。

邓华安的声音压得很低,一点不像他以往的粗豪风格,王思宇就觉得奇怪,只听邓华安说人已经找出来了,东西也全都拿到了,问王思宇能否有空到青州第一人民医院来下,商量下如何处理此事,说完就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王思宇听了就有些纳闷,暗想怎么会到医院见面,难道这家伙一时火气太大,出手太重,把人给打伤了?仔细回味,就感觉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刚才邓华安说话的语气很是消沉,完全没有那种成功后的喜悦。

“可别因此闹出人命啊!”王思宇的心就有些慌乱。

叮嘱小晶别到处乱跑,就在家里好好看书后,王思宇赶忙把家里的钱都搜了出来,凑了六千多块,又将工资卡也揣在身上,卡里应该还有几千块,剩下的钱全在股票里,不知道已经亏成什么样子了。

王思宇心情忐忑不安,匆匆下楼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第一医院,抵达后,邓华安正站在门口等候,他的眼圈竟然红红的,好像刚刚流过泪,王思宇心底就是一沉,这样铁打的汉子都哭了,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王思宇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事情因为自己而起,搞不好还会连累邓华安,就用力拍拍他肩膀,轻声安慰道:“老邓没事,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由我王思宇一力承担,你不必担心。”

邓华安就点点头,说:“现在确实只能指望你了。”王思宇点点头,邓华安这句话坐实了他的猜测,但见他领自己走向病房,却不是急救室,就稍稍松口气,暗想只要没有闹出人命,一切还都有回旋的余地。

走到三楼一间重症病房前,邓华安就把装着光盘和摄像头的乳白色塑料袋递给王思宇,并且停住脚步,说你进去看着处理吧,我先去洗手间抽支烟。

王思宇把乳白色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房间里有四个人,前三个和王思宇设想中的一样,一男两女,男的就是那个跟踪的小个子男人,而女人中年龄稍稍大些的是一个穿着天蓝色的工作服,左胸铭牌上标着满园春字样,看来就是楼层服务员,而右边那个是个相貌清纯可人的少女,看来就是那个大学生了。

而让王思宇吃惊的不是他们三个,而是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一个小女孩,女孩七八岁年纪,瘦得如同皮包骨一样,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虽然闭着,睫毛却在微微颤动,里面不时有大滴的泪珠滑下。

见王思宇进来,小个子男人马上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哀求道:“小兄弟,那天的事都是我做的,跟我老婆和妹妹没关系,要抓就抓我一个人吧,我求求你了。”

王思宇正想拉他起来,女大学生却抢先动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哭着道:“哥,你别糊涂,你进去了小慧怎么办?事情是我策划组织的,要抓就抓我好了。”

那个楼层女服务员刚要说话,王思宇赶忙喊停,挠头道:“我既不是警察又不是劫匪,你们干嘛说我要抓你们啊。”

这时楼层服务员忙抽泣道:“你那个刑警朋友说该怎么处理他做不了主,要听你的,你行行好吧,我们这都是没办法,被逼的啊。”

王思宇皱眉道:“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个子男人见王思宇的态度并不是很硬朗,也没有大发雷霆,就知道事情可能还有转机,于是赶忙用手推推那个女大学生道:“小妹,还是你来说,你上过学,说得比我们清楚。”

那女大学生倒是不怯场,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原来病床上的女孩叫杨慧慧,身患白血病、急性化脓性胆囊炎以及肝脓肿三种重病,如不抓紧治疗,生命危在旦夕,但杨家人根本拿不出高额的手术费用。

慧慧的爸爸是农民工,在工地干活,这阵子没有工程可做,所以一直没有收入,母亲在满园春上班,虽然拼命加班,一个月也只有一千元左右的收入,而姑姑杨洁正在青州师范上学,更是拿不出钱来。

慧慧在第一医院住院已经快两个个月了,杨家人不但没能凑出三十万的手术费用,就连住院费和保守治疗费都欠下了五千元,再不将欠钱还清,很可能会被赶出医院。

为了想办法给慧慧凑足那五千元,杨洁就想到了卖身,她还是干净的处女身子,打定主意后,她在满园春的夜总会门口足足等了两天,都没有遇到肯出高价的人,正打算放弃时,恰巧遇到了赵帆,两人一谈即合,就订好了时间地点。

而回到学校后的杨洁又发起愁来,即便是这五千元能拿到手,即便是每天晚上都出去卖,恐怕一时也凑不够慧慧的治疗费用,正烦恼时,在校外的女厕所听到隔壁两个男同学低声议论,说要用这个针孔摄像头把系主任的底.裤拍下来传到网上,这让她灵机一动,等那两人出来后,忙上去把东西抢过来,说要去系里告发,吓得那两人赶忙作揖求饶,杨洁在唬住他们后,就赶忙跑回宾馆,找哥哥嫂子商量。

开始两人不同意,但在杨洁苦劝之下,终于打算为了孩子拼上一把,于是杨洁的嫂子趁着打扫卫生之机,偷偷让丈夫进去,把摄像头安放在吊灯下面,他丈夫因为经常做些工地上的活,所以手脚还算麻利,很快就弄好,随后就等着赵帆打电话。

没成想当晚赵帆并没有打电话,杨洁正失落时,嫂子却悄悄说,刚才有个极漂亮的女人进去了,杨洁这才高兴起来,以为对方临时换了人,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既能保全清白身子,又能成功搞到一笔手术费用。

所以第二天王思宇与张倩影刚刚离开,早就坐在出租车里的慧慧爸爸就跟了过去,因为是第一次昧着良心做事,所以心情极度紧张,上楼时跟王思宇撞了个满怀,下楼时竟然又跌了一跤。

而杨洁在取到针孔摄像头后,就赶忙拿到学校,用宿舍电脑刻录出两张光盘出来,一张交给哥哥装到塑料袋里送过去,一张自己保留。

但临到最后关头,慧慧的妈妈突然害怕了,说这样干万一事情败露,咱们一家四口人就全完了,所以她就极力反对,让慧慧爸爸先回老家卖了房子,又从村里亲戚朋友那里借了些,凑到两万块钱,先维持保守治疗,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直到这两万块钱也已经花光,杨家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她才不再阻拦。

王思宇听到事情的经过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对这一家人非常的同情,他刚要开口说话,床上的小女孩却已经睁开眼睛,哭着说:“叔叔,叔叔,你不要抓爸爸妈妈和姑姑,要抓就抓慧慧吧,反正慧慧也活不了几天了。”

听到小女孩这么一说,王思宇心中顿时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而另外三人则是泣不成声,尤其是姑嫂二人,早已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你们不是犯了法,而是犯了罪,贫穷和疾病才是这世上最大的罪啊。”王思宇在心里默念道,这一刻,他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助这家人走出困境。

第三十一章 权宜之计

这时邓华安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两箱水果,水果箱的上面还放着一盒蛋糕,走到床前放到地上,轻声说:“小慧慧,邓叔叔来看你了,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小女孩就哭着道:“我什么都不要,叔叔,求求你们了,不要抓爸爸妈妈和姑姑,他们都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你们也是好人,好人只抓坏人,不能抓好人。”

邓华安叹了口气,转身对王思宇道:“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见的都是互相推卸罪责的,像他们这样抢着进去的,还是头一回,诶,这孩子太可怜了。”

王思宇揉着额头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我也没报警,找你是以朋友身份请求帮忙的,当事人那边也是息事宁人的态度,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帮助这个孩子。”

邓华安咳嗽了两声,笑着道:“兄弟,既然你这么维护他们,那我可不管了,为你办了两天天的差,局里的事耽误不少,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罢又走到床前,亲亲小女孩的脸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小慧慧,小慧慧,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

小女孩也冲他眨下眼睛,嘴唇微动,也极小声地说:“都是叔叔教的好。”

邓华安走后,王思宇从包里掏出一叠钱,交到慧慧爸爸手里,低声道:“这些钱先拿着用,慧慧的手术费用,我再想想办法。”

三个人见了就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原以为王思宇能够不追究此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他竟然以德抱怨,这个钱拿得就有些烫手,慧慧爸爸赶忙把钱推回去,说我们哪有脸再要您的钱啊。

王思宇就皱眉道:“赶紧拿着,先想办法保住孩子的命。”

慧慧爸爸这才含泪收下,王思宇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又转身冲着杨慧慧眨眨眼说:“慧慧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坚强,过两天叔叔还会过来看你,下次不许哭,好不好?”

杨慧慧就说:“好,我一定听叔叔的话,再疼也不哭。”

王思宇走过去,轻轻捏了她的小脸蛋,“拉勾。”小慧慧就笑着伸出小指,两人拉了一下勾。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王思宇突然被叫住,转身时,发现杨洁急急地跑过来,低声说:“这位大哥,您留下联系方式吧,你对我们杨家有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王思宇摇头道:“你们以后不再干傻事,就是最大的报恩了。”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白色塑料袋,转身离去。

杨洁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站了半天,才转身回去。

王思宇怕方晶淘气出去乱跑,一旦出了问题,他可没法跟方如海交代,于是从医院出来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赶,在路上就接到赵帆的电话,说兄弟今天是你嫂子的生日,你务必要来,礼物就不用买了,走得时候偷偷塞给我三百块钱就成,哥们前几天被你嫂子翻了兜,现在只剩了几块硬币,买块泡泡糖都得跟人砍价。

王思宇就笑着说搜得好,省得你老出去沾花惹草,赵帆就笑哈哈地道:“咱们兄弟是一路货色,你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那个大学生味道不错吧?”

王思宇只好说还成,赵帆就低声道:“你嫂子快过来了,记得一定要来啊,别忘记带钱,赵哥可是你革命路上的引路人,你小子可不能忘恩负义。”

王思宇忙说:“你就放心吧,我给你五百。”

赵帆就奇怪地挂了电话,心想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打开房门走进屋子,王思宇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方晶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抱着一包薯片嘎巴嘎巴的猛嚼呢!

见王思宇回来,就笑嘻嘻地坐起来,“小宇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人家都快无聊死了。”

王思宇把外衣挂好,就坐在沙发上,想着怎么才能帮助杨家人,慧慧那么小的岁数,就遭了那么大的罪,还有生命危险,自己既然知道了,不伸把手,怎么都觉得良心不安。

方晶见王思宇闷闷不乐,就有些想逗他开心,招着小手道:“小宇哥哥,你过来。”

王思宇忙走过去,问:“啥事?”

“闭上眼睛!”方晶道。

王思宇只好顺从他的意思,把眼睛闭上,方晶又让他张开嘴巴,他也照做了,知道这小丫头要喂自己薯片,就笑吟吟地张开嘴巴等。

果然不出所料,方晶掏出薯片递了过来,王思宇就跟着嚼了起来,可没等他睁开眼睛,嘴唇上却被‘吧嗒’一下亲了一口,王思宇顿时一惊,忙推开她正色道:“小晶别胡闹,做事要考虑后果。”

方晶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薯片抛到空中,撅着嘴巴灵巧地接住,一边嘎巴嘎巴地嚼着,一边笑嘻嘻道:“你个大男人怕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亲了就亲了,还能怎么样。”

王思宇瞪着眼珠子跟她讲道理,可方晶那小嘴巴一点不让人,讲了半天,险些把自己绕进去,头疼之余只好抬出方如海来,说:“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方老师,让他好好收拾你。”

方晶‘哼’了一声,撇嘴道:“本大小姐认准的事,谁都管不了,从你救我那天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王思宇见她执拗,就硬起心肠,扳着面孔道:“就你这么不听话,我娶谁都不会娶你!”

“我管你呢,讨厌死了!”方晶听了气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子里直转,却还在逞强,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薯片,过了一小会,终于忍不住了,小宇宙爆发,把所有小食品的袋子全部撕开,扬在床上,倒过身子呜呜大哭,两只小脚丫连蹬带踹,把木床踢得‘咚咚’直响。

王思宇看了就有点心疼这床,感觉喊停,说:“方家大小姐,咱们能不能商量下,要不您到地板上蹦,别把我这床给弄坏了。”

方晶一听更加大怒,索性就一咕噜爬起来,站在床上用力跳,嘴里还大声喊:“呜呜…..呜呜…..王思宇,你这大坏蛋,你不是心疼这床吗?我这就给你蹦塌了,然后给我爸爸打电话,说你想强*。呜呜……”

“…….”

王思宇心说这小丫头太坏了,这都是跟谁学的野路子啊,这要真是给方如海打了电话,那人家肯定要听自己女儿的啊,这要是给自己来个强奸未遂,那麻烦可就大了,于是赶紧妥协道:“小晶你先别哭,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咱们坐下商量商量。”

“呜呜呜呜……呜呜……怎么商量?”方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跳,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模样。

“只要你考上名牌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我肯定娶你。”王思宇是真心疼这床啊,眼巴巴地望着方晶的一对小脚丫道。

“呜…呜…你说真的?”方晶兀自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假的了。”王思宇在心里暗想,小女孩嘛,哄哄就过去了,但脸上却是一副被方晶的深情打动的样子,就丢过去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低下头叹了口气,用充满柔情蜜意的语气轻声道:“其实我主要是怕影响你学业,像你这样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谁能不喜欢呢。”

说完之后王思宇自己都有点想撞墙的冲动,暗说自己怎么变得越来越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方晶果然停下来,坐在床上收拾东西,但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直掉,可见刚才是真伤了心,王思宇忙哄她,说:“看小宇哥哥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他走到衣服架子上,从外衣口袋里摸出光盘和针孔摄像头,把装着光盘的袋子放到衣柜顶上,把针孔摄像头丢给方晶,道:“拿去玩,最近很流行这玩意。”

方晶接过来摆弄几下,就满脸绯红道:“臭流氓,买这东西回来是想偷看本大小姐洗澡吗?呸!下流…..”

“……”

王思宇算是明白了,小女孩总是夹杂不清的,就赶紧说:“快把东西收拾好,下午我帮你预习高三的课程。”

方晶很配合地点点头,把东西收拾好,随后把一摞子书摆出来,两人就趴在床上,王思宇开始认真地讲,方晶一边听一边记,这次倒是很认真的样子,没有以往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两人展开讨论,王思宇心说这倒挺好,与其被她缠着,不如把她引向学习,学进去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到了下午三点钟,王思宇就说自己要去朋友那做客,你自己在家要听话,方晶就把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抱着王思宇的胳膊发嗲,说:“小宇哥哥没你这样的,头一天还能好好陪陪我,第二天就开始总自己往出跑,把我一个人儿丢家里,你这不是始乱终弃嘛!讨厌死了,哼哼……”

王思宇赶忙挣脱她的胳膊,连忙抗议道:“小晶,咱能不能不乱用成语,你知道始乱终弃是啥意思吗?就乱用一气。”

方晶白了他一眼,撅着小嘴巴嘟囔道:“不就是开始把人家给那啥了...后来又见到别的漂亮女人,就不想跟人家那啥了...就给抛弃了嘛,谁不知道啊,讨厌死了。”

王思宇就点头道:“知道就好,我可没有把你那啥,可不能这么说,知道吗?”

“你想那啥也成,只要小宇哥哥你喜欢,我今天晚上就让你那啥!”方晶说着还故意把小胸脯往上挺了挺,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跑回沙发上,他是知道自己定力差的,人家是坐怀不乱,他可是大乱而特乱,这个是没法子比的,要是真的不小心把小晶给那啥了,说不定方如海就会把自己给那啥了,总之说一千道一万,那啥是绝对不行的。

方晶见状咬着手指就吃吃地笑,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摇头道:“别笑了,快换衣服吧,咱们一起去。”

方晶‘嗯’了一声从床上跃起,风风火火地冲进洗浴间化妆。

“现在的高中生啊!”王思宇不禁暗自感慨。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两人刚刚进了张倩影家,屁股还没坐热,方晶就让王思宇闹了个大红脸,王思宇本来是想向大家这样介绍:这是我大学老师家的姑娘,她叫方晶,这次是过来玩的。

可谁知还没等他张嘴,方晶就笑嘻嘻地抢先开了口,大大方方地对众人道:“大家好,我叫方晶,是小宇哥哥的女朋友,今年上高二,以后请多关照。”

王思宇顿时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赵帆和黄雅莉的眼光和唇语他完全能读得懂,“禽兽!”

偏偏他这时还不能解释,就只好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低头猛抽。

张倩影先是诧异,随即恢复平静,非但没有介意,反而笑呵呵地拉着方晶的手走进卧室,两人在屋里聊得欢实,而黄雅莉则进厨房做饭,赵帆在进去帮忙前还冲王思宇挤了一下眼睛,伸出拇指轻声道:“后生可畏啊小宇。”

王思宇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房子不是很大,没有书房,书架直接立在客厅里,装修的格调很素淡,显得屋里很整洁,王思宇站在婚纱照前停了许久,他知道赵帆当初结婚的时候,张倩影为了省钱,并没有照婚纱照,墙上这些看来都是最近补照的,但他们夫妻两人都是一流的人才,所以照出来仍是光彩照人。

看着照片里张倩影甜甜的笑意,王思宇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等酒菜都已摆好,黄雅莉就进卧室去叫两人吃饭,发现张倩影正拿着剥好的一瓣橘子往方晶的小嘴里送,就笑着说:“你们姐俩儿倒投缘,一见面就这么亲热。”

方晶忙嘻嘻笑着说:“小影姐姐对我可好了,刚刚还送我一个特别漂亮的仕女根雕。”

黄雅莉就笑着说:“她这是爱屋及乌,小宇以前就像他亲弟弟一样,心疼得不得了。”

方晶就赶忙扯着张倩影的胳膊道:“那以后小宇哥哥要是对我不好,小影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啊,他总是喜欢欺负人,讨厌死了。”

张倩影就笑着点头,拉着她走出来,这时赵帆和王思宇已经先倒了白酒先喝了几口,赵帆就感叹道:“其实我觉得这电梯楼还没老房子好呢,物业费也高,周围的邻居都不认识,住得很不舒坦。”

张倩影就在旁边笑道:“瞧你,又来了,时间久了不就熟悉了,怎么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黄雅莉忙在旁边帮腔:“小影说得对。”接着又举起杯子对王思宇道:“上次还真得谢谢你,帮我避了场牢狱之灾,我以前那几个同事,最少的也判了三年。不过自从你当了科长之后,架子是越来越大了,想当面谢你一次还真不容易。”

王思宇忙也举着杯子说:“上次的事主要是你那个复印件起作用了,我现在人微言轻,还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喝了酒坐下,王思宇就发现碗里多了好多菜,方晶还在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呢,“小宇哥哥,少喝点酒,多吃菜。”

赵帆就在旁边端着酒杯取笑道:“这最少还得四五年才能过门吧,怎么现在就管起来了?”

方晶伸出左手,捉住一条俏皮的羊角辫,摆弄了几下,就是嘻嘻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兔牙,摇着筷子反驳道:“婚前管好了,以后就省事了,不然可是后患无穷的啦。”

这时黄雅莉从厨房拿出生日蛋糕,点上蜡烛,大家把张倩影围在中间,大唱生日快乐歌,张倩影就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了愿,将蜡烛吹灭,大家笑着鼓掌,分了蛋糕,就坐在桌旁边吃边聊。

方晶悄悄问张倩影道:“姐姐,你刚刚许的是什么愿?”

黄雅莉在旁边笑笑,点着一根女士烟,吸了口,缓缓吐出来,摇头道:“那还用问,当然是跟她宝贝老公白头到老了,年年都是这个心愿,一点新意都没有。”

见张倩影抿着嘴笑着点头,方晶就露出极度羡慕的表情,扯着王思宇的胳膊轻声道:“小宇哥哥,以后咱们两人过生日的时候也许这个愿,好浪漫的感觉啊。”

王思宇现在是不管方晶说什么他都点头,但轻易不接话,否则就很容易没完没了,不过见她一副很神往的样子,就不忍心惹她生气,忙说:“好的。”

方晶就开心的不得了,抿着嘴在旁边吃吃地笑,黄雅莉看了,就叹口气道:“又是一个痴情女子。”

赵帆捏着杯子跟王思宇又干了一个,就轻声问道:“听说市长派和书记派最近斗得很厉害,常委会上争吵不断,你是属于哪派的?可不要站错队。”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你还真看得起我,咱们其实都一样,坐看神仙打架,王培生倒掉以后,程市长就只剩下柳副书记可以倚重,但柳副书记年龄到杠,明年肯定退,没了左膀右臂,程市长只怕没有什么太大戏了,不过只要他愿意,留任还不成问题,毕竟两年前已经走了一位市长了,他再走,张书记面子上也不好看。”

赵帆就点头说:“老张厉害啊,手腕高明,报社的编辑都说他玩的是老套路,拉一派打一派。”

张倩影听了就拉拉赵帆衣袖,轻声道:“莫谈政治。”又对王思宇笑笑,说:“雅莉辞职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小宇你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王思宇因为看到黄雅莉和赵帆没断联系,就不太想帮这个忙,作出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道:“上次本来是凑巧,以我现在的能力,还办不了这种事。”

黄雅莉就笑着说:“小影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可不是坐机关的料,还是更喜欢在外面瞎跑,最近我也不太想给别人干了,打算选个项目自己做,或者直接去南方发达地区闯一闯。”

方晶在旁边呆着没意思,偏又不敢轻易接话,只好一会抓抓辫子,一会摆弄下衣角,来的时候王思宇警告过她,不许乱说话,所以除了那段雷人的开场白外,她这次出来表现得还算老实,乖巧得如同一个邻家小女孩。

几个人正聊得开心,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砸门声,声音非常响,张倩影就笑着说:“估计是收电费的,一个个跟土匪似的砸门。”说着忙走过去把门打开,却见四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了进来,这几个人进来后,就又有一对父女模样的人从门外走进来,赵帆见到那对父女,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惨白,拍着桌子道:“你们来我家干什么,咱们之间的事儿到外面说。”

王思宇见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猛然记起上次赵帆下乡时曾经和一个乡里的村妞发生过关系,估计是事情没处理明白,这下可好,被人家打上门来了。

“你也知道丢脸啊,老子今天就要在你家里说,就当着你媳妇的面把话说清楚。”那个中年汉子不容分说,就坐在饭桌上,撸起袖子,冲旁边几个大汉一招手,大声道:“大伙都过来,今天就在这吃在这住了,狗日的不把事儿办明白了,咱们还不走了!”

方晶皱着眉头躲开,跑到张倩影旁边,拉着她的手道:“姐,他们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倩影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就拿眼睛冷冷地看着赵帆,那眼光里竟透着一丝绝望,赵帆心虚,不敢和她对视,赶忙低着脑袋对那汉子恳求道:“叔,你这是干啥,上次不是都给你钱了吗?你也答应不追究了啊,咋还跑我家里来闹,你还讲不讲信誉!”

那汉子听了嘿嘿一阵冷笑,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随后蓬地把瓶子往桌子上重重一镦,抹了把嘴道:“赵记者,上次那五千块钱后来我姑娘可是偷偷还了你三千,这话咱先不讲,现在她怀了你的孩子,你看着办吧!”

说罢不理赵帆,就跟着旁边那几个人喝酒吃菜,赵帆就冲着女孩喊:“春妮,你这是在干啥,咱们上次是怎么讲的,你忘了吗?”

那个叫春妮的女孩听了眼泪就哗哗往下掉,蹲在地上哭道:“我要打掉,我爹不让,他说要拿这孩子换三头大黄牛回来。”

那汉子正喝酒,听了就‘啪’地一声把碗摔在地上,碎片崩得到处都是,指着赵帆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要是爷们,自己拉的屎自己舔干净,总逼俺家闺*啥,要不是她上次拦着,老子早就一镐头刨死你了,今天你要不把事情给我整明白了,谁都别想出这个门!”

说罢他从腰里掏出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杀猪刀,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赵帆的脸顿时吓得惨白,哆哆嗦嗦地道:“叔……叔…..咱有话好好说成不?你拿这个出来干啥。”

那汉子就冷笑道:“给你两条道选,要么娶了我闺女,要么拿两万块钱。”随即又抬眼四处扫了一圈,点头道:“这房子不错,我闺女嫁了你也不孬,这么着,你要是娶了我闺女,彩礼钱我也不要了,反正她胳膊肘总往外拐,都到这时候了还帮着你说话,就嫁你算了。”

王思宇一直在旁边皱着眉头吸烟,这时候就忍不住开口争辩道:“他再怎么不对,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打胎之后的营养费可以出,两万太多了,你也不要得理不饶人,我看最多给你五千,还是看在你闺女的面上。”

“你算啥东西,哪有你说话的份!”那汉子手里摸起杀猪刀,用拇指试着锋刃道:“给老子滚远点。”

王思宇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道:“你拿着刀子私闯民宅就已经犯法了,我好好跟你说话那是看在春妮可怜的份上,不然打个电话你们都得进去。”

那汉子把刀对准王思宇的胸口,挑开一粒衣扣,寒声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王思宇‘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他妈的吓唬谁呢?你敢动手行凶,这些跟你来的人都得变成帮凶,他们的老婆孩子谁给养?”

这时旁边闷头吃菜的几个人就撂下筷子,抓住他的手腕子低声劝道:“叔,你这是干啥,出来求财又不是求气。”

汉子气哼哼地把杀猪刀放下,抱着膀子对赵帆说:“就两万块钱,缺一分都不成,你他娘的回家关上门过神仙日子,搞得我闺女怀了孩子不说,还整天哭哭啼啼的,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你都得出,你们的事闹得前村后村都知道了,你叫他咋嫁人。”

赵帆脸憋得通红,半天才讷讷地道:“她又不是处女,她跟二黑好了半年,你不也没要一分钱嘛?”

那汉子听完就气乐了,指着赵帆的额头骂道:“你他娘的知道个屁,二黑他爸是副乡长,上次分地的时候早把事摆平了,就你这怂样,拉出去的屎还带往回收的,说好了赔五千块钱居然还好意思拿回三千,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赵帆听了就又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只拿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下王思宇的大腿,示意他帮忙摆平。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叔,你要再不好好说话那咱们就没法谈了。”

说完摸出电话就给邓华安打过去,说你派几个人过来下,我这有点麻烦,把地址说完,挂断手机,桌子上这几个人就坐不住了,直扯着那汉子的袖子道:“叔,咱出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要点钱就得了,别把事情搞大了。”

“别听他瞎咋呼,公安局又不是他家开的,他说来就来?来了我也不怕,那小子糟蹋了我闺女,要抓也得先抓他。”

王思宇把手机撂在桌子上,就又给这几个人发了烟,一边抽着一边聊,不过几分钟,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就敲门进来了,领头的正是那天过生日的小李,那几个人见王思宇在桌子上,‘咔’就打个立正,说:“王科长好!”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说你们这是干啥,我又不是你们领导,小李就笑呵呵地道:“邓队的交代,那得不折不扣地执行。”

王思宇就冲着那汉子说:“叔,我再问你一句,咱能不能好好谈?”

那汉子也没了主意,忙伸手去拿杀猪刀,众刑警一时没搞明白,见他去拿杀猪刀,还以为他想行凶,‘嗖’地一下就都把手枪拔出来了,对着他齐声喝道:“不许动!”

饭桌上这几个人顿时傻了眼,就都把手放脑袋上,抱头蹲了下去。

王思宇忙道:“误会,他们是来谈事的,没恶意,快把枪放起来。”

那几个刑警这才把枪放好,小李看出点苗头来了,王思宇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希望对方知道深浅,就故意说王科长是市里领导,咱们都听王科长的。

那汉子在乡里的时候,本来见赵帆性子软,好敲诈,随便吓一吓就讹来五千块钱,还以为这次能发笔小财,没想到他还有那么硬的关系,马上口气就软下来,低声道:“只要他把拿回来的三千块钱还我,我就带他们回去。”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张倩影这时走过来,轻声道:“叔,我给你五千,但有一样,你回去不要打春妮,还得给她买点好吃的补身体,不能落下毛病,你看成不?”

那汉子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说:“赵记者啊,还是你媳妇心眼好,你要做事这么敞亮,我们也不用再跑这一趟了。”

赵帆就在那臊红了脸不说话,张倩影从里屋点了五千块钱给那汉子,转身‘蓬’地一声,狠狠地摔上卧室的屋门,汉子拿钱就想走,却被黄雅莉拦住,她写了一张*,让汉子和春妮都在上面签了字,这才放他们离开,黄雅莉似笑非笑地瞟了赵帆一眼,拿着纸条在他眼前一晃,冷笑道:“下次偷吃记得擦干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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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新气象,愿大家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友情提醒,偷吃一定要记得擦干净嘴,哇咔咔。

第三十三章 牢狱之灾

王思宇见事情了结,就跟带着方晶和干警们先行离开,临走时向张倩影所在的卧室里深深地瞥了一眼,走出小区,上了出租车,王思宇才发现小晶手里摆弄的那棵根雕,一时间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掺杂在一起,不知是什么滋味。

出租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小晶就喊着师傅停车,快停车,王思宇不明就里,就让出租车靠边停下来,小晶开门就走了下去,王思宇忙付了钱,也跟着下了车,只见方晶径直走向十几米外的一个卦摊,就不禁苦笑道:“小晶,你也算是高中生了,怎么可以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方晶却笑嘻嘻地道:“小宇哥哥,咱们来测下姻缘吧,不管准不准,就当玩了。”

王思宇见算卦那老头穿着一个破棉袄,棉花套子都已经露出来了,眼睛上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满脸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摇头说:“他要是算得准,也不用大冬天的在这里遭罪了。”

方晶却不顾王思宇的反对,走到卦摊前,笑嘻嘻地说:“老先生我要测姻缘。”

那老头见来了生意,高兴得不得了,喜笑颜开地道“好说,好说。”一双脏兮兮的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才找出半截铅笔,又从桌子上扯下半张破报纸,一脸奸笑地道:“小姑娘,测姻缘要二十,你先交钱,然后在这里写个字。”

王思宇见方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好从兜里摸出二十元,交给老头,方晶拿过铅笔,就在报纸上写了个晶字。

老头低下头瞅了半天,就点头说:“小姑娘,你将来的老公姓王。”

方晶一听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拉着王思宇的手笑逐颜开地道:“小宇哥哥,真是太神奇了!”

王思宇站在旁边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她将来的老公姓王?”

老头把眼镜摘下来,用袖口擦了擦,又戴回去,笑吟吟地解释道:“晶字拆开是三个日字,她是女的,找老公就是想知道以后谁来日,日字是口里含着一个不出头的一字,这三字和不出头的一字放在一起,就是那个王字,没错,肯定姓王。”

王思宇听着就摇头笑道:“这样的拆字游戏我以前也玩过,都是唬人的东西,这样,我也测个字,如果你测准了,我再给你二十;测不准,你把那二十还我。”

老头一听忙摇头摆手道:“干我们这行的不能退钱,那是祖师爷定下的规矩,最多我给你来个买一送一,这个字可以免费给你测,但她的钱绝对不能退。”

王思宇刚从张倩影家里出来,心里正好还有些放不下她,想了想,就拿着那半截铅笔在半张报纸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影’字,轻声说:“老先生,我就测这个字。”

老头低头瞄了眼,就问:“你测哪方面的?”

“随意!”王思宇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只是见他测的那个晶字有点意思,就来试探他下,看他怎么把话编圆了。

老头沉吟道:“小伙子,从这个‘影’字来看,你的老家不是本地的,应该是京城的。”

王思宇吃了一惊,忙低声问:“这话怎么讲?”

老头指着这个影字道:“景字的右边是乡字断开了,也就是离开家乡很多年了,景字下面是京城,上面有个日字,说明你的本家在京城如日中天,小伙子,别在青州耽误时间了,去京城认祖归宗吧。”

王思宇登时愣在那里,觉得这老头还真有些不可思议,老头不去理他,却对方晶招手道:“小妹妹,把你手里的根雕给我看看。”

方晶忙把根雕递过来,老头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才叹息道:“这东西已经成了精,树根就是*,落到哪个女人的手里……”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方晶一眼,就没再说话,直接把根雕还给她。

王思宇却是懂了他的意思,飞快地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扔到卦摊上,忙说这是江湖骗子,信口胡说的,别信他,抓起小晶的手扭头就要走,老头听了却不高兴了,从后面追上来,挡住两人,拿出铅笔在一条纸条上写了几行字,就把纸条硬塞到王思宇手里,说:“我是不是骗子,你三天后打开这个纸条就知道了,哼!”

王思宇觉得这老头倒有些古怪,就把纸条揣好,方晶笑嘻嘻道:“今儿倒遇到了一个奇人,回头一定要告诉雪滢阿姨和老爹,太好玩了。”

王思宇虽然假装急着往前走,脚下步子却不大,竖起耳朵仔细听,就听老头在背后低声嘟囔道:“樟木的,十人在侧,十人打底,风流债还不完…….”

........

周二下午,王思宇来到到周松林的办公室,就市委新办公大楼的装修工程招标事宜做了汇报,王思宇提出了新的思路,建议在工程公开招标之后,请华西大学建筑工程等相关领域的专家来参与议标,这样就能使工作更主动些,既不至于得罪太多的人,又能提高委办办公的透明度,体现公平公正,还能最大限度的确保工程质量。

周松林对他这个建议很感兴趣,并说可以试验一下,如果效果好,以后还可以在其他项目上推广,当然,两人心里清楚,那些都是治标治不了本的办法,起码某些专家的可信度就不高,且不说其中一些人早被大公司收买,成了隐形的品牌代言人,单就学术领域而言,愈演愈烈的学术腐败此前也曾引起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前段国内更闹出丑闻,有了“专家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的民谣,王思宇这么做无非是希望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堵住某些人的嘴巴。

王思宇见周松林的气色不好,以为他的胃病又犯了,就从兜里掏出胃药,但周松林摆摆手,道:“不是身体上的事,是刚开完常委会,被他们吵得头疼。”

王思宇点头道:“现在外面传得也很厉害,说张阳书记与程市长间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了。”

周松林揉着眉心叹息道:“都是柳翔云在捣鬼,他明年是肯定要退下来了,所以无所顾忌,接连在常委会上放炮,程市长是硬被他绑在战车上了,现在看来,老程是铁了心要走了,可惜啊,他搞经济其实还是很有一套的。”

王思宇皱眉道:“看来又要换市长了,四年换两个搭档,张书记那边估计压力也不小。”

周松林点点头,端着茶水抿了一口道:“张书记什么都好,就是太强势了,多少有点家长作风,市委班子如果长期不稳定,对全市的经济建设影响太大。”

王思宇也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深吸一口道:“都是好厨子,却没办法同做一锅汤,你加一把盐,他放一勺醋,汤做出来不变味才怪。”

周松林很赞成这种看法,把身子仰在沙发里,默然半晌,才轻声道:“每个市长都有自己的施政理念和工作思路,频繁更迭,会导致政策的连续性受到严重影响,张书记啊,咳咳。”

两人正说着,张书记的专职秘书于斌开门走了进来,周松林赶忙从椅子上站起,笑容可掬地跟于斌打招呼,又给王思宇递了个眼色,王思宇忙起身告辞。

快下班的时候,王思宇突然接到方如海打来的电话,急匆匆地问:“小宇,我家小晶是不是去了你那里?”

王思宇忙说在我这,方如海这才放心下来,原来方如海夫妇到了海南后,连续三天往家里打电话都没人接,打小晶的手机更是打不通,问了方如镜家也说小晶没来过,两人这就慌了神,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匆匆忙忙地返回玉州。

在给亲戚朋友以及方晶的同学联系后,都说不知道她的下落,好在陈雪滢细心,从方晶的日记本里查到了线索,里面有几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王思宇的名字,又从座机上查到王思宇曾打过电话,就赶忙催促方如海打电话询问。

“这孩子,等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方如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恨恨地道。

王思宇听得出,方如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怕他责怪自己,就急着把自己摘出来,赶忙随声附和道:“是啊,她来之前也没给我打个电话,这丫头胆子的确大了点。”

方如海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地道:“都是她雪滢阿姨给宠坏了,每次要打她都横挡竖拦的,搞得她现在胆子比天还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王思宇想了想,就说:“老师,我正巧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随后他把杨慧慧的事情讲了一遍,方如海果然有一副侠义心肠,听了当即拍板道:“这个你放心,回头我派人到青州做一期节目,在省台尽快播出来,请全省爱心人士都伸出援手,手术费凑出来应该没问题。”

顿了顿,他又赞许道:“小宇你不错,有我年轻时候的一些影子,照顾好小晶,过几天让她跟省台的人一起回来,哼,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挂断电话,王思宇的心情就舒畅起来,出了委办就买了些礼品,直奔第一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杨家人都在,见他来了,都忙着给他端茶倒水,杨慧慧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大声地喊着:“叔叔,叔叔我没哭,不信你问爸爸妈妈。”

王思宇忙坐过去,说:“叔叔相信小慧慧,慧慧最坚强了。”

坐在那里陪着杨慧慧聊了会天儿,见她身上插了那么多管子,小小年纪遭那么大的罪,心里就不好受,安慰几句后,快步走到她爸爸妈妈身边,把省电视台要来的消息讲了下,杨洁在旁边激动得热泪直流,说这下慧慧总算有救了。

王思宇又从包里拿出点钱,说给孩子补补身体,这次杨家人再不肯要,王思宇正和杨慧慧的父亲推搡间,一个披着白大褂,喝得醉醺醺的瘦高男人突然推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护士,杨慧慧父母见他进来,立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声说:“柳副院长好。”

只杨洁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小慧慧更是惊恐地喊道:“坏蛋来了,大坏蛋来了。”

这位柳副院长过来后,二话不说,一把将慧慧爸爸推了个踉跄,嘴里喷着酒气对着杨洁骂道:“臭婊子,不是说三天内肯定把欠款交齐了吗?钱那?”

慧慧爸爸忙站稳身子,从衣兜里拿出个用纱布包好的纸包,递过去,低声道:“柳副院长,这是六千块钱,您点点。”

刘副院长转头努努嘴,身边一个小护士赶忙接过钱,转头跑了出去,他接着冷笑道:“钱还上了,你们这就给老子滚。”

接着挥挥手道:“把管子给我拔了,办出院手续。”他身后几个护士面面相觑,面露不忍之色,但柳副院长既然已经下了令,就只好迈步向前。

慧慧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哭道:“柳副院长,再给我们点时间吧,我们一定会凑足手术费的,现在出院,小惠会死的呀,我求求你了。”

柳副院长不耐烦地望着杨洁道:“你求我没有用,你让那臭婊子求我。”

杨洁怒火中烧,大声怒喝道:“柳大元,你别欺人太甚!”

柳大元见她仍然不肯屈服,就大喊道:“臭娘们,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给我拔?”

王思宇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了,强压住怒火,拦住众人,掏出工作证道:“我是市委办公室的,你们看看这事能不能缓一缓,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欺负人的地方,大家最好坐下来好好商量,别把事情做绝了。”

他本以为亮出委办的牌子,对方能够有所顾忌,没想到柳大元根本不买账,接过工作证来看也不看,一把撕成两截,扔到地上用脚碾了几下,指着王思宇的鼻子骂道:“你算哪根葱,敢强出头,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柳大元是什么人,在青州的地面上,谁敢跟老子叫号?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王思宇再也忍不住了,怒火如山洪般爆发,一脚把柳大元踹了个狗啃泥,接着冲过去就是一顿耳光,直打得他鼻口窜血。

柳大元身后那几个小护士顿时吓得尖叫着跑开,王思宇怕吓到小慧慧,就拽着躺在地上的柳大元往门外走,就像拉着一条死狗般把他硬拖出去,柳大元一边抹着鼻血一边骂道:“马勒戈壁的,我爸爸是柳书记,你敢打我,你是不是活腻味了!”

王思宇把他拖到走廊里,把上衣脱掉,扔到地上,骑在柳大元的身上怒喝道:“就算你爸爸是玉皇大帝,我今天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接着楼道里就传出一片响亮的耳光和杀猪般的嚎叫声。

足足打了十几分钟,柳大元支撑不住,跪地连连求饶,王思宇这才住手,然而还没等他捡起地上的衣服,两个民警就急匆匆地赶过来,见挨打的人是柳大元,就大吃一惊,二话不说,上来就把王思宇铐住,推搡着往出走。

这时杨洁就赶忙抱着王思宇的上衣和夹包跟过来,对着一位民警说:“我是目击证人,我要求跟他一起去,他是无辜的,是个大好人。”

那位民警就冷笑道:“是不是无辜,是不是大好人你说了不算,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

杨洁怒道:“你们和那姓柳的都是一伙的,当然看什么都是颠倒黑白的。”

王思宇忙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摇摇头,道:“事情总会有结果的,你不要太激动。”

两人跟着民警上了警车,一路向派出所驶去,在车上,王思宇突然想起算卦老头说过的话,忙费力地把纸条从衣兜里勾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言语不敬,是个警字,晶字跟着警字走,三日之内必有牢狱之灾,但有‘晶’无险,不必担心,看你面相贵不可言,这次是因为帮别人躲了牢狱之灾,结果自己落了劫数,不过‘影’字主灾,刀光剑影,以后会有见血之忧,需速速离开此地避难,京城才是你的福地。”

王思宇定睛往下看,只见落款处写的是:国家二级卜卦师周妖瞳。

第三十四章 绝顶牛人

医院这边,柳大元跌跌撞撞地爬起来,顾不上满脸是血,就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大声道:“哥们,你赶紧回所里,我被个王八蛋给打了,人已经抓了,你去帮我整死他,整死他!”

随后分开人群,在几个小护士的簇拥下,急匆匆地奔往急诊室。

进了派出所,王思宇就被锁在凳子上,两名民警先是问了他的姓名年龄和工作单位,随后开始做笔录,王思宇就把事情发生的全过程都讲了一遍,没有半点遗漏,随后那两人又单独找杨洁做了个证人笔录,两者相对照,毫无出入,就知道王思宇讲的是实情。

两人这时有些犯嘀咕,一来王思宇的身份也很特殊,两人摸不清他的底细,不敢上什么手段;二来柳大元背景大家是都知道的,如果不让这王思宇吃点苦头,那是没法交代的,毕竟所长和指导员平时对柳大元也是恭恭敬敬的,两人在一起合计着,先让杨洁回去,王思宇就先关着,等所长回来再处理。

王思宇在小黑屋里坐了十几分钟,门突然被一脚踢开,一个身材矮胖的黑脸警察走了进来,上来一脚就踢翻了凳子,冲着王思宇大声骂道:“柳书记家的大公子你也敢打,你是不是活腻味了,小子!”

这时两名民警就忙从外面跑进来,拦住他,轻声提醒道:“邱所,这人可不是街头小混混,他也是有来头的人,是市委办公室的一个科长,估计是你姐夫的手下。”

那位邱所长一听就有些慌了,指着王思宇破口大骂:“你真混蛋,这不是在给我姐夫找麻烦吗?”

说完赶忙掏出手机给姐夫打电话,此时郑大钧抱着膀子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雍正王朝》,见手机震动,接起来一听就吓了一大跳,急声问:“是哪个王八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邱所长忙说那人叫王思宇。

郑大钧听后有些慌了神,立马关了电视,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你打他了没有?”

邱所长就说只踹了一脚,郑大钧听了就开始跳着脚破口大骂道:“我草你妈了个B,你怎么能打他呢,秘书长身边的大红人你他.妈的也敢打,我平时都把他当祖宗供着,柳翔云现在虽然在台上,但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秘书长才是旭日东升,前程远大,你妈了个腿的,赶紧给王科长道歉,他要是不原谅你,我让你姐跟你一块去到他家里下跪,马勒戈壁的,快把电话交给王科长。”

邱所长听完吓得面如土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姐夫脏话如尿崩滚滚而来,他的工作还是姐夫给安排的,升所长也是郑大钧运作的结果,所以对这个姐夫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从来都不敢忤逆姐夫的意愿。

他和柳大元完全是酒肉朋友,也是看了柳大元的背景深厚,所以刻意巴结,这次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本来想在柳大元那边送个人情,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斯文的委办科长,竟然有这么强势的背景,就连姐夫都要讨好他,转念一想,就觉得自己长了颗猪脑袋,要是没有硬.硬的后台,怎么敢动手打柳大元呢?

想到这里,他肠子都悔青了,不敢耽搁,赶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摔倒的凳子给扶起来,对着冷眼旁观的王思宇连连作揖道:“王科长,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见怪。”

看王思宇脸色依然铁青,邱所长也顾不了面子了,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打了两个响亮的大耳光,随后把手机递给王思宇道:“王科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这是我姐夫郑大钧的电话。”

王思宇见状无奈地摇摇头,接过手机就微笑道:“主任,给你添麻烦了。”

郑大钧忙道:“老弟,你现在没事吧?”

王思宇就说没事,郑大钧听了就放下心来,握着手机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弟你跟我讲明白,我再跟秘书长汇报。”

王思宇知道他这是想借着此事拉近与秘书长之间的关系,毕竟周秘书长对郑大钧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既让他看到希望,又让他感觉心里没底,这就是周松林高明的御下之术,对郑大钧这种人,就得让他号不准脉。

王思宇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郑大钧听后就说:“老弟,你这次可闯祸不小,不过你放心,我这就让他们先放人,有秘书长居中协调,想必柳副书记也会卖个面子,你去认个错,大家和解就好。”

王思宇摇头道:“让我跟那种人认错,还不如杀了我,芝麻绿豆点的小官,我还真不在乎,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说完就把手机递回去,邱所长拿在耳边,就一阵“嗯嗯知道知道。”

挂机后就回头大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谁允许你们铐人的,查清楚了吗,你们就给戴手铐?还不快把王科长放了。”

那两个民警听了就郁闷死,心想你平时跟柳家大公子称兄道弟的,我们哪敢不严办啊,要不是知道他是委办的,早就收拾他个半死了,这下可好,里外不是人。

这边刚把王思宇打开手铐,那边就有个警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趴在邱所长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眼光不时瞄向王思宇。

邱所长听了忙转头对王思宇道:“王科长,您先在这坐一会,柳大元那孙子又找人来了,我先出去把他们打发了。”

说罢他推门出去,王思宇只好又坐回凳子上等,这时原来那两位警员就笑嘻嘻地走过来陪他说话。

邱所长出了小号,直接前门,绕过走廊,只见市局刑警队副队长邓华安带着几个干警,正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原来邓华安正在办公室跟着一众干警讨论个案子,忽然接到杨慧慧妈妈打来的电话,说你那位朋友刚才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接着就把事情得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邓华安一听就急了,拍着桌子咆哮道:“马勒戈壁的,别的事先放放,全体集合,都跟老子抢人去。”

邱所长是早就听过邓华安脾气犟的,这时见邓华安铁青着脸,面色不善,心里就直打怵,但姐夫既然有了交代,他就得把王思宇照顾周全,不管谁来,都别想把人带走,想到这,他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邓大队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啊?”

邓华安哼了一声,把衣服上警服的扣子一粒粒地解开,敞着怀道:“邱所,给个面子,第一人民医院那个打人的案子交给我来办,你把里面那人交出来。”

邱所长听了就嘿嘿冷笑,说:“邓队你手伸得太长了,这可是在我的辖区,再说了,这就是个小案子,我看就不必劳烦你们市局的同志了,我们所里能处理得好。”

邓华安一听就火了,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肌肉,他瞥见脚边有个小板凳,就用脚尖一勾,板凳就翻着筋斗落在手里,邓华安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着板凳腿猛地往头上砸去,两寸厚的板凳‘喀嚓’一声就断成两截。

邱所长当场就有点傻眼,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来,他早听说邓华安当过特种兵,手底下有真功夫,见他露了这一手,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办了,不过没办法,事情逼到这了,瘦驴也得拉硬屎,邱所长伸手从腰里把手枪掏出来,把子弹推上膛,随手抛给怒目而视的邓华安,指着自己的脑门道:“姓邓的,想把王科长带走,你先朝这开枪,你要真牛B就开枪把我崩了。”

邓华安一听这话就不对劲,摸着脑袋正犯迷糊呢,见王思宇牛皮哄哄地从走廊拐角走出来,左边一个民警帮他抱着大衣,右边那位左手帮他拎包,右手正举着打火机帮他点烟,王思宇很惬意地抽上一口,嘴里喷出一股浓烟,冲邓华安招招手:“老邓你咋来了,整这么大动静干啥,你他娘的想造反啊!”

老邓身后那些干警一看王思宇走过来,就站在原地‘咔’地打了个立正,把邱所长看得一愣一愣地,心说这种场面只在电影里看过,不过就是少了句台词,他娘了个腿的,这王科长到底啥来历啊,这也太牛B了吧?

邓华安把枪丢给邱所长,拍拍他肩膀,就一言不发地把他扒拉到一边,直接走过去给王思宇来了个熊抱,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道:“吃亏了没?MB的敢动你一下我就把这砸了。”

王思宇听了就白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就这点不好,一身匪气,这臭毛病得改改。”

邓华安听了没吭声,抓着头皮嘿嘿地傻笑,他那铁头功好多年没练,凳子虽然是砸开了,脑袋上也起了个大包。

王思宇冲邱所长笑了笑,弯腰把地上的半截板凳拣起来,啧啧叹道:“老邓你这手真厉害,是硬气功吧?”

邓华安点点头,随手把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往前扒拉几下,生怕被人发现前边起了个包,接着呲牙咧嘴地笑道:“部队里练的,扔下好几年了。”

“部队有没有教房.中术啥的?”

“那个没有。”

“这硬气功看着不赖,改天你得教我。”

“中!只要你能吃得了苦。”

两人就闲聊着,在前呼后拥中走出派出所,邓华安急着办案,就带着一众干警返回市局,王思宇刚要离开,却发现杨洁从路边的松树下跑过来,王思宇忙微笑道:“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杨洁转过身子,向前慢慢走了几步,却突然折了回来,猛地扑在王思宇怀里,用力地抱着他,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过了许久,才松开手,低着头走远。

王思宇看着她袅娜的背影,慢慢地蹲下身子,过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轻嘘一口气,皱着眉头叹道:“马勒戈壁的,这玩意也太坚.挺了吧!”

第三十五章 平安夜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最近囊中羞涩,王思宇决定不再打车,直接走着回家,天气虽然寒冷,大街上行人却依然很多,打扮得奇形怪状的男女青年们手拉着手,在闪烁的弥红灯下彼此依偎着打闹着嬉戏着,不时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街上多出不少卖玫瑰的小女孩,原来今晚竟是平安夜,王思宇走着走着就突然寂寞了,停住脚步点着一根烟,坐在台阶上猛抽。

喧闹的街市,飘着肉香的串店,以及背后啤酒店里传来的阵阵吆喝声,都不能缓解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虽然肚子里已经饥肠辘辘,但他还是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孤独之中,那是一种很装B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一副流动的画卷,而他是唯一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寂寞在左岸,忧伤在右岸,想你的每一个夜晚,烟灰在指尖聚散;寂寞在左岸,忧伤在右岸,穿过万丈红尘来找你,你却看不见;寂寞在左岸,忧伤在右岸,你是我心中跳动的火焰,燃烧在彼岸……”

不知道是哪位服务员JJMM与他心有灵犀,背后的啤酒店里居然播放了这首歌,歌手在舒缓的音乐中,以低沉沙哑的嗓音释放着寂寞的滋味,王思宇坐在台阶上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觉得每个人其实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寂寞。

就这样酝酿着情绪,在音乐的配合下,王思宇的寂寞眼瞅着就要高潮了,正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间,他忽然感觉眼前一亮,左前方五六米处的广告牌下面,突然转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挎着黑色小包向这边走来,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她居然还穿着火红色的单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短裙,一双纤长的美腿露在外面,脚步轻盈地从王思宇面前经过,摇曳生姿,宛如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红玫瑰。

王思宇满脑子的寂寞就在刹那间灰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捏着烟屁股狠狠吸上两口,掐灭后随手弹出,拍拍屁股从台阶上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跟在女孩后面,那女孩满腹心事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一头大尾巴狼。

尾随着女孩走了大约五百多米,最后进了一家高级餐厅,王思宇就在女孩的邻桌坐下,翻开菜谱一看,菜价高得有些离谱,就点了杯咖啡,在那假装看窗外的风景,眼睛不时地瞟下女孩的漂亮脸蛋,都说秀色可餐,这话一点不假,王思宇突然发现,端着咖啡赏美人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的平安夜都这么过。

女孩翻着菜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一口不动,而是拨了个电话,轻声说你来吧,之后一脸忧郁的表情,王思宇就发现,这小美人也寂寞了。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帅气的大男孩,背着一把吉他,捧着一大蓬玫瑰花走了进来,他先把玫瑰放在餐桌上,随后单腿跪地,边弹边唱,声音柔柔的,清亮的嗓音略带磁性,非常动听,满屋子的人都被他的歌声吸引,不由得都停下筷子,向这边观望。

等男生唱完后,餐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停下时,大男孩从兜里掏出一枚白金戒指,双手捧着,轻声道:“青璇,请接受我最真挚的爱。”

王思宇笑了笑,就跟着十几桌子的客人一起站起来鼓掌,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感觉还真是不太一样,在电视里看就觉得假假的,放到现实里,却感觉到有些感动。

原以为按照情节的发展,这女孩会羞羞答答地接过戒指,然后扑到男孩的怀里泪如雨下,台词王思宇都已经替她想好了,“X,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涛,我们分手吧,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女孩轻声说出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男孩更是目瞪口呆,愣愣地半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久才茫然道:“璇,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咳咳。”王思宇不小心被咖啡呛到了,连连咳了好几声。

这时门外突然走进两个人来,前面那个三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略胖,眉宇间透着一丝威严,想必是哪个单位的领导,后面那个则瘦瘦的,像个文静的书生,两人径直走到女孩身边,女孩就凑到这个中年男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中年男人听着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两摞钱,丢在桌面上,抓着女孩的手走了出去,经过男孩身边时,只轻声说了句:“这是你们的分手费。”

餐馆里顿时哗然,骂声一片,王思宇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透过玻璃橱窗,见那三个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轿车缓缓开走,王思宇瞄了眼车牌,竟是青羊县政府的小车。

餐厅里的大男孩这时才醒过神来,径直地追了出去,但轿车已经开远,他把手中的戒指远远地抛了出去,就失魂落魄地在街头走着,女服务员抱着玫瑰花、吉他、以及那几摞钱追了过去,男孩却一把推开她,发疯一样地向前方跑去。

王思宇不禁摇头叹息,这家伙实在是平安夜里最倒霉的一个人了,正准备转身出去时,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转过身,却发现那人是政府办的一个科长,叫陆浩,两人经常在委办和政府办之间的一些工作对接问题上扯皮,时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在电话里扯着嗓门向对方吼,但偶尔见面还很客气,毕竟那是工作上的事,大家在其位谋其事,说白了都是身不由己。

陆浩冲窗外努努嘴,轻声道:“魏老二,青羊的常务副县长,县委四把手,走到哪都是牛B闪闪的。”

“伦理道德?嘿嘿!”王思宇笑了笑,接住陆浩递过来的酒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均是一饮而尽。陆浩放下杯子,也是嘿嘿一笑,他知道王思宇指的是什么,魏家四兄弟的名字连起来就是‘伦理道德’四个字,‘伦理’从政,老大魏明伦仕途平坦,是张书记的亲信,已经做到纪委书记的位置上了,‘道德’两兄弟专心经商,魏明道在青州的房地产生意做得极好,张倩影住的滨河花园就是他开发的项目,四兄弟优势互补,彼此扶持,所以在青州的地面上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在民间口碑不佳,被老百姓编了句顺口溜,叫做:“伦理无良,道德败坏。”

王思宇知道,魏明伦现在正在跟周松林明争暗斗,两人都想争取柳翔云退下来的那个位置,而张书记的态度很明朗,都是自己人,大家各凭本事去抢好了,在这个问题上,他是一碗水端平的。

“不吃思源的饭,不嫁青羊的汉,青羊那个贫困县都穷得叮当直响了,他魏老二倒是潇洒,随随便便就掏出几万块钱给人当分手费,马勒戈壁的,好B都让狗日了。”陆浩看起来也是多喝了几杯酒,嘴里喷着酒气,忍不住发起牢骚来。王思宇笑笑没吭声,方如海曾经告诫过他,嘴有多严,官有多大,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大嘴巴,这种人是注定没有发展前途的。

两人闲扯了几句,陆浩就邀王思宇过去喝两杯,王思宇见那桌老老少少坐了七八个人,知道这是家庭聚会,就赶忙谦让道:“陆科长,我还有事,咱们兄弟改天再单独喝一杯。”

陆浩就笑着跟他握了下手,点头笑道:“王科长,来日方长。”

出了餐厅,王思宇就很有良心地想起小晶现在是自己在家,赶忙急匆匆地往回赶。

回到家,发现方晶正坐在饭桌旁打瞌睡,王思宇知道她这两天夜里用功过度,伤了神,原来这几天方晶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每天都捧着书本熬到后半夜,还把两只小羊角辫上拴上绳子,挂在衣架上,嘟嘟囔囔地说锥刺股太疼,只好头悬梁了。

坐在饭桌上,掀开扣好的盘子,王思宇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这位大小姐看来是从没下过厨,就连最普通的西红柿炒鸡蛋都做不好,盘子里面黑黢黢地,只有零星一点黄色,而米饭更离谱,居然是夹生了,不过王思宇还是很感动,就轻轻推醒方晶,说:“小晶走,今天是平安夜,小宇哥哥领你出去吃。”

方晶还没睁开眼睛,小鼻子就开始嗅了起来,一激灵站起来道:“不对,你身上有香水味!”

王思宇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杨洁曾经在他怀里呆了半天,没想到方晶嗅觉的灵敏度已经达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王思宇只好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小宇哥哥天天挤公共汽车,身上哪能不带些味道。”

方晶却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扳着面孔白了他一眼,气哼哼地道:“下次偷吃别忘了抹干净嘴。”

王思宇就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仔细一想,这不是黄雅莉前些天挤兑赵帆时说的话么,这小妮子学得倒快。

方晶看了看盘中烧焦了的鸡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挠头道:“小宇哥哥,以后我会用心跟雪滢阿姨学做菜的,你放心好了。”

说完露出那对漂亮的小兔牙,给了王思宇一个灿烂的微笑,正笑到开心时,突然皱眉发出“诶哟”一声,接着不停地甩着小手,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王思宇一把拉过她的小手,发现那葱郁的手指上竟然起了两个小泡,知道是她在炒菜的时候被热油烫到了,这下就有些心疼了,赶忙带着一丝歉意地道:“小晶咱们走,小宇哥哥今天好好陪陪你出去玩一玩。”

两人先出去吃了饭,方晶显然是饿坏了,竟然一口气吃了两小碗米饭,外加两个小笼包,王思宇在饭桌上殷勤地为她夹菜,方晶在吃完一只鸭腿,又喝了几口靓汤后,终于拍着小肚子说好饱啊,紧接着又撅着嘴巴埋怨道:“小宇哥哥你太坏了,居然让我吃这么多,人家还要减肥呢,讨厌死了!”

王思宇微笑着带她去蹦迪、K歌,在歌厅,受不住方晶的死缠烂打,王思宇只好高歌一曲,他那雷人的歌声把方晶笑得前仰后合,最后捂住肚子说:“小宇哥哥,其实你嗓音挺好的,怎么就是找不准调调呢?”

唱完歌方晶就吵着去看电影,王思宇也顺着她的意思,在电影院里,方晶只看了一会,就歪着脖子倒在王思宇怀里,睡得如小猫般香甜,王思宇不忍惊动他,就一动不动,等散场后,才轻轻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打了车,叫司机开得慢些,下车后又小心翼翼地背着她上楼。

方晶躺在王思宇背上就开始流眼泪,说小宇哥哥我是不是要走了,王思宇不敢回答,只闷着头往上走,方晶就又说:“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不然你不会对我这么好,呜呜呜……”

王思宇开门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拿纸巾为她擦干眼泪,才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小宇哥哥永远都会对你好,你永远是小宇哥哥的小妹妹。”

方晶这才停止抽噎,撅着粉嘟嘟的小嘴半天不吭声,好久才赌气地来了一句:“我可不想当你的小妹妹。”

王思宇就笑道:“那你可要抓紧学习了,北大清华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方晶气哼哼地道:“知道不好考还拿这个刁难人,讨厌死了!”

王思宇不再理她,而是从抽屉里找出一本书翻开看,方晶又困又乏,在洗过澡后就又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丢在被窝里,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过了不知多久,王思宇正看书间,突然发现床上的方晶翻了个身,被子却被踢开,一条白生生的大腿倒有大半露在外面,王思宇赶忙悄悄下了沙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这才返回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方晶喊了一声:“分段函数与数型结合!”

王思宇就有些开心,这小丫头终于开始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正高兴间,却听方晶又在轻轻呓语道:“小宇哥哥,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玫瑰花啊,人家好伤心哦。”

王思宇顿时一愣,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悄悄地走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啪!”地点着一根烟,苦笑着摇头,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用情这么深,王思宇一时倒有些感到愧疚,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第三十六章 我最纯洁了

王思宇在周松林的骂声中*着手中的材料,里面的内容都和自己有关,写的也都是同一件事,市委办公室综合科科长王思宇大闹医院,当场行凶,打伤医院副院长,情节极其恶劣,这些材料都是寄往报社及市委机关报上的,还有投往市纪委监察局以及党风办的,其中还有一个没盖上章的拘留证。

王思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见到这些东西还是感觉头疼,文字这玩意果然是奇妙无比的东西,用好了的确有颠倒黑白的妙用,况且人家也是有事实作为依据的,你总不好意思说当天没去过医院没打过柳大元吧?对方咬住这点,仗势欺人的就变成了王思宇,柳大元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真他奶奶的!”王思宇在心里骂了一句,就闷着头不敢吭声,见周松林举着杯子,把右手伸过来,王思宇赶忙把这些材料送回去,却又挨了一通数落:“我要的是药,你还有没有脑子,你给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被你气到胃痛!”

王思宇慌忙把胃药递过去,周松林把药就着水仰头咽下,坐在椅子上运了半天的气,才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王思宇赶忙笑嘻嘻地走过去帮他点上烟,谁知刚刚抽上两口,周松林就又扳着面孔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赶紧滚回去给我写检查,你要进行深刻反省,不许敷衍了事,更不许找人代笔!”

“是,老爷子您息怒,我这就去写。”王思宇如获大赦,赶忙拿着举报材料屁颠屁颠地往出跑,周松林这一脸阶级斗争的表情,瞅着怪瘆人的,王思宇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知道他这次是真被自己气到抓狂了。

直到门被轻轻关上,周松林夹着烟在转椅上摇了两下,嘴角才微微翘起,勾起一抹笑意,“老爷子?哼哼,马屁精!”

刚刚开门出来,就见郑大钧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向这边张望,看到他开门出来,就满脸堆笑地冲他招手,王思宇赶忙加快了脚步,两人进屋后,郑大钧把门关好,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轻声道:“老弟,总算摆平了,我昨天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啊。”

王思宇见他气色不好,满脸憔悴,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忙递给他一支烟,郑大钧点上后深吸一口,轻声道:“还真得感谢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小舅子,他那攥着不少柳大元的把柄,要是深究起来,他柳大元就得进去里面呆几年,这一通电话打下来,柳大元总算同意不追究了。”

王思宇点点头,却又皱眉道:“那这些材料是哪来的?”说完把举报材料丢在郑大钧的桌子上,郑大钧拿到手中翻了一遍,就摇头道:“看来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啊,这是想把火烧到秘书长身上,老弟啊,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啊。”

王思宇知道他所讲的非常时期,就是指年后市委领导换届这件事,看来上面的博弈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被牵扯到里面,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事看来还要更谨慎些,不要拖了周松林的后腿。

郑大钧把那些材料丢进碎纸机里,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举报材料变成了一堆碎纸条......

等王思宇出去,郑大钧就敲开了周松林的办公室,把事情处理的情况又汇报了一次,周松林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点头,没等他讲完,周松林的手机忽然响了,接通后‘嗯嗯’了几声,就听周松林压低声音,悄声道:“老刘,这次真要感谢你了,这要是上了报,那臭小子在青州就呆不下去了...嗯嗯...我知道...可能是魏明伦那家伙在背后捣鬼...好,晚上找个地方坐坐,咱们老哥俩聚聚......”

郑大钧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就猜测那人应该是宣传部的刘部长,周松林放下电话,拿着签字笔在桌上敲了几下,就笑容可掬地道:“大钧,你不错,好好干!”

这还是周松林头一次这么称呼他,郑大钧内心激动,忙站起来连声说:“一定,一定,请秘书长放心。”

走出周松林的办公室,郑大钧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在委办的各个科室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逢人就说:“你不错,好好干!”

………….

王思宇没想到方如海做事如此雷厉风行,省电视台的记者第二天就赶到青州,对在第一人民医院的杨家人做了现场采访。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做现场采访的节目主持人竟是他最崇拜的廖景卿,也许崇拜这个字眼不太贴切,但王思宇内心深处确实有一种见到偶像的巨大幸福感。

廖景卿本人显得比电视上还要明艳动人,虽然身穿职业女装,却依然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更增添了许多成熟知性的韵味,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的优雅曼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也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形容这样的女子吧?王思宇恍惚间想到,他捏着下巴,静静地站在门外。

拍摄过程开始非常顺利,小慧慧的聪明可爱征服了摄制组的所有成员,但麻烦还是出现了,当导演提出希望她能哭出来,增强效果时,小慧慧却执意不肯,拿着小手向门外指:“叔叔说过,要慧慧再疼也不哭,慧慧一定不会哭的。”

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向门外望去,慧慧的爸爸更是跑过去当着摄制组的面给王思宇下了跪,说你们把他也拍上吧,没有他,我们这家人就全完了。

王思宇赶忙把他扶起来,分开众人,缓缓走到慧慧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瓜,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次例外,叔叔允许你哭。”

慧慧顿时泪如雨下,哭着喊道:“叔叔,真的好疼啊!”

周围的人就跟着‘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王思宇赶忙悄悄退回门外,导演连声喊着开拍,但廖景卿竟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盯着王思宇发呆,直到导演反复催促才缓过神来,之后的主持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连‘咔’了三次才算过关。

王思宇就有些歉意,也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廖景卿看到他会如此失态,他低头看了下,又在脸上摸了一圈,倒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采访结束后,一群医生护士就围了过去,请廖景卿签名,毕竟她曾经也是省台的一姐,如今虽然名声大不如从前响亮,但昔日的粉丝还是很多的,王思宇赶忙趁着机会也挤过去,从夹包里掏出一个黑皮本子,翻开后递过去,略显紧张地道:“廖小姐,我是您的忠实观众,请帮忙签个名。”

廖景卿这次没有抬头,只是稍稍停顿一下,就麻利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王思宇就觉得她这字写得好,娟秀中带着一丝空灵意象,笔画间有如风拂杨柳摇曳生姿,能写出这种字来,没有十几年的底子是办不到的,起码王思宇自己再练个七八年的也达不到那种水准,那不光需要勤奋,更需要一种灵性,王思宇就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世俗了。

王思宇拿到签名兴奋地挤了出来,却发现方晶正红着眼睛走过来,他赶忙把本子放好,再次陪她下了楼,径直来到电视台的采访车前,可任他如何相劝,方晶就是不肯上车,就站在车门边上偷偷抹眼泪。

王思宇到现在还直迷糊,这小丫头怎么就会喜欢上自己呢?

两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堆废话后,方晶开始一本正经地就警告他,不许往家里带女朋友,更不能让其他女人上她的床,否则就如何如何……

王思宇忙拍胸脯保证,说你放一千二百个心吧,我这人最纯洁了,方晶就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少装蒜,我在你屋里翻出一堆黄书。”

王思宇顿时无语,方晶就用粉嫩的小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地捏了捏,又用小手托住他的下巴,悄声道:“我会看着你的,小宇哥哥,你要乖呦!”

王思宇就觉得心里痒痒的,脑袋一时迷糊,忍不住就低头张嘴衔住了方晶一根柔软的手指,温柔地含住,用舌尖轻轻拨弄着、吸吮着.....方晶顿时粉面羞红,脸上发烫,站在那扭捏着不敢动,心里欢喜得要命,呼吸也变得局促不安起来。

过了半晌王思宇才回过神来,暗叫糟糕,心想这下可坏了,赶忙把嘴张开,方晶慌慌张张地把手指抽出,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转身逃到车上,王思宇站在门边嘀咕两句,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这时摄制组的成员就陆续从楼里走了下来,廖景卿上车后就坐在方晶身边的座位上,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人一多起来,方晶就不敢再把目光投向窗外,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停地摆弄着衣角,时不时地低头抹眼泪,王思宇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不像话,这样的小女孩都给招惹了,当真是对得起禽兽两个字了。

车很快启动了,方晶还是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趴在车窗上使劲地向外挥手,王思宇也微笑着挥手,就在车子转弯的刹那间,王思宇竟然发现廖景卿的目光扫过来,眼神中竟然流露出浓浓的伤感。

车子开远后,王思宇转过身子,却发现杨洁竟然站在身后,就笑笑道:“柳大元没有再找你们麻烦吧?”

杨洁摇头道:“听医院里的人都说他要被调走了,这几天已经不来上班了。”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

杨洁就低头说:“听说他在这里糟蹋了不少年轻护士,那天晚上只有我自己在医院陪慧慧,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里,想强*,我反抗,他就故意找茬,我宁可出去卖,都不会把身子给那种垃圾。”

王思宇觉得这个话题不好接话,就笑了笑说:“等电视播出来,慧慧应该就能筹集到钱做手术了,你以后千万别再干傻事了。”

说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轻声道:“以后遇到困难打这个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杨慧慧接过名片,小心地放在身上,想说上几句话,可嘴唇蠕动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飞快地写上几行字,交给王思宇,满面绯红地转过身子,飞快地跑掉。

王思宇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我的身子是你的,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要,就打电话。”

“小杨,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思宇赶忙大声解释道,杨洁转身瞟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跑得就更快了些,王思宇疑惑不解地低头一看,却发现下面已经撑起了高高的帐篷,赶忙握着纸条蹲下,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他娘的也练过硬气功啊!”

第三十八章 劳燕分飞

出了医院,王思宇突然接到赵帆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赵帆的语气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沉重,让王思宇隐隐感觉到一丝冷意,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刚要寻问时,赵帆却已经将电话挂断。

王思宇先到了茶楼坐下,要了一壶碧螺春,女服务生微笑着上前沐浴瓯杯飞澈甘霖,用茶匙把茶荷中银白隐翠的碧螺春娴熟地拨到已冲了水的玻璃杯中去,霎时间杯中银光烁烁、雪花纷飞,令人眼花缭乱。

茶道讲究和静怡真,一品茶香二品春意三品甘苦人生,但王思宇现在却是少了那份恬淡心情,他点着一根烟,在火光明灭中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事情呢?难道是和张倩影吵架了?上次那件事情闹成那样,两人发生些争执也是很正常的,又或者,他知道了什么?

不一会儿,西装革履的赵帆就从外面推门进来,王思宇冲他招招手,赵帆就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下,苦笑着说:“你倒会选地方,当年我就是和你嫂子在这家茶艺馆相遇的。”

王思宇笑笑,见赵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注视良久,摸着手中茶杯轻声问道:“家里都还好吧?”

赵帆习惯性地解开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端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闭着眼睛砸吧嘴,用低沉的声音道:“人生如茶,甘苦自知啊……”

王思宇也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皱眉道:“那天看你陪着黄雅莉逛商场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你这是在玩火,小心嫂子知道收拾你。”

“晚了……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今天刚刚办好手续!”赵帆表情痛苦地抬起双手捂住脸,用力地上下搓动了几下,“我和黄雅莉之间的事情她也已经知道了,她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那些家伙会在这当口打上门来,真是雪上添霜啊,再加上……她是铁了心和我分手……我现在住在黄雅莉那里,小影不希望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闹得满城风雨,要我保密。”

王思宇听完当场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如此突然,他们竟然这样就离婚了,一时间张大了嘴巴,想要安慰赵帆几句,却不知说什么好,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张倩影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赵帆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黯然道:“经他们这一闹,报社我也是呆不下去了,我已经办了辞职,黄雅莉要我和她一起去南方闯一闯,我也想离开青州,趁着年轻多赚点钱,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以后你要多照顾小影,她是个好女人,是我对不起她,一次次地伤她的心。”

“打算什么时候走?”王思宇轻声问道。

“两天后就走。”赵帆又喝了杯茶,对着门口的女服务生吹了个口哨,那女孩就抿着嘴怯怯地笑。

王思宇不禁摇头苦笑,赵帆这厮真是走到哪里都不会安分,想了想,就把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点点头道:“趁着年轻出去闯闯也好,但要注意选好项目,现在不像以前,生意还是很难做的。”

赵帆摸着茶杯发了一会呆,又回到了刚才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小宇啊,你要抓紧往上爬啊,以后你要真是做了大官,万一哪天赵哥在外面混不开,落魄还乡,你可要帮扶我下。”

王思宇哑然失笑道:“你看得到长远,那得多少年的功夫,小心不要等白了头发。”低头琢磨了一会,就觉得应该跟赵帆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了想,就点着一根烟,皱着眉头抽上几口,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轻声说:“赵哥,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你脑子够用,在外面应该不会吃亏,但有时候太软,要硬起来才不会被人家欺负。”

赵帆听了默然半晌,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芙蓉王来,撕开后丢给王思宇一根,自己低头点上,吸了几口,才点头道:“这些年没少占你便宜,兄弟,直到这次要出门,我才发现,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也就是你真心把我当朋友看,诶,这就要背景离乡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赵帆握着杯子,竟有些伤感,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感动,再差劲的朋友也是朋友,尤其王思宇原本就没有几个朋友,所以赵帆的离别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触动,此时谈起离别的话题,自然也有些伤感,就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摆手道:“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做什么。”

赵帆闷着头把一根烟抽完,捏着烟屁股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按了按,随后摆弄着杯子,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半晌才轻声道:“小宇,上次小影过生日那天的事,是黄雅莉干的。”

王思宇吓了一跳,皱眉道:“那怎么可能,没影的事可别瞎猜。”

赵帆摇头道:“黄雅莉这人心机太深,我有两次躲在她家卫生间里跟春妮聊天,被她听到了,结果她趁我不注意,偷偷记下了电话号码,打听好地址后找到了那个地方,和春妮她爸在一起聊了半个上午,报社和家里的地址,都是黄雅莉告诉他的,上门的时间也是她安排的,连他们几个的路费都是黄雅莉给出的,春妮他爸昨晚上喝醉了酒,亲口说出来的,春妮就悄悄给我打了电话。”

王思宇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早知道这女人不简单,但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要是被张倩影知道,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思宇弹了弹烟灰,皱着眉头问道,他也觉得这事有点麻烦。

赵帆把身子向后一仰,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道:“我也不知道,黄雅莉这个女人让我很矛盾,早在我和小影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我了,压抑了四年,她说自己都快疯掉了,每天都在想我,那天晚上.你们都走后,她当着我的面跪在小影面前,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求小影把我让给她,她抱着小影的腿说没有我她一天都活不下去,哎……”

……..

王思宇不知是怎么离开茶艺馆的,只是觉得心头有些沉重,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猛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市委宣传部的小白楼门前,索性信步走过去,上了二楼,在宣传科门口,透过透明的大玻璃窗,发现张倩影正背着身子,坐在电脑盘打文件,王思宇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宣传部的很多人都认出他来,就都朝他微笑着打招呼,张倩影转过头来,正和王思宇四目相对,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玻璃窗子对视着足足有两三分钟,张倩影才转过身,继续打着材料。

王思宇见仅仅相隔几天,张倩影就容颜又清减了几分,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心情就沉重起来,下意识地在右肩上摸了摸,那里竟有些隐隐作痛。

这时办公室副主任兼宣传科科长郝云平刚好从刘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抱着一摞子文件,远远地看见王思宇,就赶忙打了个招呼,快步走过来,王思宇也向前迎了几步,打个哈哈道:“郝主任真够忙的,在这站了半天都没等到你。”

郝云平三十四五岁,长得文质彬彬的,以前在青州第五中学教书,后来因为经常在日报上发表文章,所以被人看中,被调到区委宣传部工作,王培生下台后,几个手下的亲信也都受了牵连,被调离工作岗位,刘部长就把他调过来委以重任。

郝云平抬手推了推眼镜,热情地握手道:“稀客啊,这可是贵客盈门,王科长啊,今儿怎么想起来到我们宣传部来指导工作了?”

王思宇笑着调侃道:“郝大主任这是不欢迎啊,那下次我就不来了。”

“哈哈,王科长说笑了。”郝云平隔着玻璃窗向里面努努嘴,轻声道:“不会是也过来看大美人的吧?自从小张调过来以后,我们宣传科的门槛都快被人踩平了,可惜早就名花有主了,要不然我倒是能帮你牵线搭桥。”

“郝主任说笑了。”王思宇说完,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两人倚在桌边闲聊一会,这时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郝云平非要拉着王思宇去食堂,王思宇笑着拒绝了,郝云平瞄了一眼张倩影,见她没动地方,就感觉里面有猫腻,忙给王思宇递了个眼色,招呼着众人走出去。

见众人都已经离开,王思宇咳嗽了一声,就慢慢走过去,站在张倩影的身后,看着她打字,张倩影依旧神情专注地坐在那里,十指如飞,打字的速度很快,王思宇低下头,伸出胳膊向屏幕上指了指,轻声道:“这里有个错别字。”

张倩影却没有理会,依旧专注地看着身旁的材料,十根纤白如玉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跳跃,动作优美而娴熟,仿佛那不是在打字,而是在翩翩起舞。

王思宇把手搭在她肩头,温柔地抚摸着,张倩影身子微微一颤,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可错别字却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屏幕上的文字已经连不成句子了,她终于停下来,轻嘘了一口气,抬手敲出一行字,“你走开,快走开,别来烦我!!!!!”

王思宇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回头望去,却见张倩影正拿着材料逐行对照,修改着屏幕上的文稿,王思宇轻轻推门出去,大步流星地向下走去。

脚步声慢慢远去,张倩影才缓缓抬起头来,端起电脑桌旁的茶杯,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到楼梯口,躲在窗口处,拉开窗前的百叶,却见王思宇如有感应,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上张望,张倩影慌乱间赶忙松开拉绳,银白色的百叶再次垂下,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她转身靠在角落里,伸手按在左胸上,那里仍旧‘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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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王思宇才知道方晶那句我会看着你的是什么意思,墙上贴满了她的照片,屋子里也挂了不少装饰品,就连洗浴间的棚顶都被挂上一串风铃,他就觉得这小丫头其实心思挺细腻的。

“小丫头,要好好学习啊!”王思宇抱着双肩,对着她的一张照片轻轻说道。

他不知道,远在玉州的方晶正躺在被窝里,手里抱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视频文件,在上面轻轻一点,过了几分钟,屏幕上竟然出现了王思宇的客厅,他的一举一动竟然尽收眼底。

“小宇哥哥,要乖啊,我会看着你的。”方晶笑了笑,犹豫半晌,才关了程序,恋恋不舍地合上电脑,又开始翻起书来,认真地在上面做着笔记。

门口处,方如海和陈雪滢蹑手蹑脚地离开,悄悄返回卧室,关好房门,轻声地商量起来。

此时王思宇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调出张倩影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却无人接听,又接连拨了几遍,那边却已经关机了。

第三十九章 冰山美人

上午八点半,王思宇先去市委小礼堂参加了一次扩大会议,内容是年底前各机关单位要加强学习,完成一次整风运动,王思宇坐在椅子上直打哈欠,知道不知是哪位神仙又在出招了,整风和整人有时候也分不太清楚,都是两个JB熬汤,一个JB味。

回来后他把新的《综合三科工作人员职责与分工》分发下去,之后又安排人把几摞文书档案移交给市档案局;又给市老干部管理局打了电话,问下午的茶话会准备的如何;又给政府办的综合科打电话,督促他们把几次大型招商团的工作成果抓紧时间汇总抄送过来,今年政府那边几位副市长带队跑了十几个城市,回来报了七十多万的票子,结果连个意向协议都没达成,这个工作成果就比较难写了,他们不送材料,连累着委办几个总结也没法完成,为了此事,政府办和委办的两个科室没少扯皮,看样子,还得继续扯下去。电话放下,就已经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这次周松林刻意考校他,让王思宇亲自操刀写讲话稿,王思宇不敢怠慢,一边吃饭,一边看稿,郑大钧抱着饭盒走过来,就低头在稿子的几处地方点了点,王思宇略一琢磨,就觉得确有不妥之处,要修改已经是来不及了,索性就又删减了些内容,使发言稿看着更精练些,不要小看写稿子,青州市委办以前就有个大才子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一篇报告里出现四个生僻字,让领导当场落了面子,结果被那位领导在盛怒之下,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给开除公职了。

王思宇把文件改好,又反复读了三遍,才放心下来,当然,周松林是委办的第一支笔,他写的东西肯定入不了周松林的法眼,但既然是考试,就要争取拿个好成绩来。

下午,在市老干部管理局的小礼堂里,周松林与青州市离退休的老干部们欢聚一堂,举行了一次茶话会,周秘书长在发言时声情并茂,极富渲染力,他在会上的发言着重谈了四点。

一是认真落实政策待遇,每逢重大节日,都要安排专人进行走访慰问;每年要拨出专项的医疗经费,定期组织老干部进行体检,做到有病早治,无病早防,使老干部老有所养。

二是关心老干部们的日常生活,免费为离退休老干部订阅报刊杂志,使使老干部们老有所学。

三是要丰富活跃老干部的文化生活、提高老干部生活质量,通过举办各类文体活动,陶冶老干部的精神文化生活,使老干部老有所乐。

四是加强对老干部队伍建设重要性认识,完善老干部座谈会机制、征求意见和建议,使老干部老有所为。

在之后的交流过程中,周秘书长更是魄力十足,当场拍板,解决了几个困扰老干部多年的老大难问题,并表态,要在常委会上提议扩建老干部活动中心,让这些为革命工作辛劳大半生的老同志能够健康地享受生活,享受青州市的改革开放成果。

讲话完毕后,在场的老干部们纷纷起立鼓掌,王思宇就坐在周秘书长身边,他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周秘书长说话的底气和豪气与以往大不相同,看来对常务副书记这个位置,他已是势在必得。

回到办公室后,周秘书长心情不错,绝口不提写检查的事情,反而微笑着说:“稿子准备的还不错,看来你这一段时间还是用了点心思的。”

王思宇欠欠身子,脸上露出谦逊的表情,心里却是懊恼,费了好大的劲,字字斟酌,才得了‘还不错’三个字的考评。

周松林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自言自语道:“台前幕后,会前会后,事前事后,嘿嘿,都说秘书当长了就是秘书长,对下是领导,对上是管家,这话倒也没错。”

王思宇听得出来,周松林已经对秘书长这个位置有些厌倦了,但他不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他现在还只是棋子,不是棋手,还没有资格在那种高水准的赛场上博弈。

周松林沉思片刻,就转过身来,沉声道:“你明天去趟省城,把请华西大学专家的事情落实了,这事可以通过媛媛来办,但要事先保密,不能提前走漏风声,另外你帮我看看她最近的生活怎么样,如果少什么东西,可以帮着添置下。”

王思宇忙说没问题,但周松林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而是笑吟吟地注视着他,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声音极有韵律感,王思宇知道接下来要讲的话,可能才是自己去省城要办的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周松林向门口瞄了一眼,才把声音压低,悄声道:“三科现在的工作就交给郑大钧,你去省城多呆几天,到方家探探口风,看看省里对青州常委班子的换届有什么看法,另外最好能安排方如镜跟我见次面,你那边安排妥当,我这边就过去。”

王思宇这才明白,周松林是希望自己去打打前站,想想也是,他毕竟是张书记的人,方家不可能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而自己与方家的关系,可能就更私人些,这种关系往往更容易把事情办妥。

王思宇没有表态,而是轻轻点头,周松林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卡,交到王思宇手里,叹气道:“也不知道媛媛这丫头能不能拿,哎,要是她母亲还在就好了。”

王思宇把卡放好,轻声道:“秘书长请放心,以后有机会我会劝劝周老师。”

他本是无心一说,可到了周松林耳朵里,却变成另一种味道,于是他用宽厚的大手轻轻在王思宇的肩头拍了拍,又帮他整理下衣领,以长者特有的口吻叮嘱道:“在外面注意安全,少喝酒,去省城别坐委办的车。”

王思宇会意,市委层面的活动都是无声无息地把事情办了,不像下面的局处里大张旗鼓无所顾忌地大造声势,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要出去跑官。

王思宇从周松林的房间里出来,就径直进了郑大钧的办公室,郑大钧赶忙给他泡了茶,殷勤地把烟递过来,帮着点上,这时候要是有外人进来,肯定会以为王思宇是主任,郑大钧是科长。

把正事说完,郑大钧就拉着王思宇的手,说:“老弟,改天咱们到我家里聚聚,你嫂子有个妹妹,长得挺水灵的,她想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王思宇一听就有些傻眼,心说看了你小舅子的那副德行,再水灵的女人也不能要,别说见面了,想想都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于是赶忙推脱道:“主任,那太感谢嫂子了,让她费心了,不过我在省城可有女朋友啊。”

郑大钧一听这话就想多了,暗想怪不得,这王思宇的档案我看过了,也没啥过硬的亲属关系啊,感情是沾了女朋友的光,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再套话,于是神秘地一笑,连说:“明白,明白。”

第二天中午,王思宇赶到省城,依旧入住银泰大酒店,让他感到惊喜的是,隔了数月之久,他那个画板竟然还在失物招领处,画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王思宇对用过的东西都是很有感情的,毕竟是大二时就买的,能够找回来,总是件好事。

吃过中饭,买了些礼物,王思宇就打车来到华大门口,再次回到母校,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现在已经放假好些天了,但学校门口依旧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进进出出,走到篮球场旁,王思宇放下手中的水果篮,对一个正在运球的学弟喊道:“兄弟,给传个球。”

那人微微一笑,双手一抖,篮球笔直地飞过来,王思宇接到篮球,站在三分线外一步远的地方直接跳起,手腕一抖,篮球划出一道漂亮地弧线,‘唰’地一声,稳稳地落入框中,“*GBD,上学时咋从没这么准过?”王思宇不禁嘟囔道。

那人冲王思宇挑起拇指,随后接到弹起的篮球,转身上了个反篮,球也是应声入网。

王思宇回敬他一个大拇指,随后拍拍手,拎起果篮向后走去。

看了周秘书长给的地址,王思宇知道周媛并没有搬家,依然住在九号教学楼后面几十米外的家属楼里,走到楼下一排齐腰粗的松柏前,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走到一棵树下,抚摸树干,他依然清晰地记得,毕业前的那个夜晚,他亲手将一万只用红线穿好的千纸鹤挂在这棵树上。

那每一只鹤都是一张肖像,周媛的肖像,他不知道那一万只纸鹤周媛是否收到,不过,时过境迁,这些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望过什么,因为周媛是那种永远都要让你仰视的女人,她的冷漠就如一座恒古不化的冰山,阻挡了任何企图攀登的脚步。

来到四楼,隔着房门,如水的钢琴曲隐隐传出,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那曲《致艾德琳的诗》,王思宇就靠在门边闭上眼睛,静静地欣赏,一曲接着一曲,优美的旋律如潮水般涌来,涤荡着他的心灵,半个小时后,琴声才悄然停歇,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扣响了房门。

周媛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自从王思宇认识她以来,就几乎从没见她笑过,对王思宇的突然造访,她既不吃惊也不热情,开门后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径直返回屋子,怀里抱着一只大布娃娃,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新闻。

王思宇就有些尴尬,这位冰山美人仿佛从未经历人间烟火,也就从不讲世间人情,所以他脱下鞋后,就把门轻轻带上,赤着脚走过去,鞠躬道:“周老师好,今天来拜访您既有公事,也有私事。”

周媛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王思宇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放在茶几上,里面是委办的邀请函,说青州市委办公大楼的装修工程打算邀请华西大学的相关专家学者去帮忙把关,以确保工程的科学性。

周媛看完材料后点点头,总算开口道:“做秀,修路建开发区怎么不搞学术监督?”

王思宇心里就苦笑道:“那些动则十几亿上百亿的大项目,别说市里,恐怕就算是省里都会有八百只手伸进来,抢都抢不到,哪里肯让了。”

他赶忙说:“还请周老师多帮忙,但要保密,工程招标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公开。”

周媛点点头,就继续看她的电视。

王思宇又掏出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轻声道:“周秘书长希望您多添几件棉衣,这几年华西的冬天越来越冷。”

周媛这回倒冷冷地道:“他的东西我不收。”

王思宇心想,反正东西拿来了我就不会往回退,要退你自己去退好了。

他还是第一次来周媛家里,就四处张望起来,突然发现前方漂亮的三角钢琴架上放着一张大相框,里面有个很帅气的年轻人和周媛的合影,那人的相貌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王思宇更加惊奇地发现,在那张照片里,周媛的笑容竟是那样的灿烂。

见王思宇盯着相框看,周媛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起身‘啪’地关上电视,摔掉怀中的布娃娃,抱起相框走进卧室,卧室的房门随即‘咣当’一声被关上。

王思宇就苦笑着喊道:“周老师,那我就先走了,装修的事请您多费心。”

卧室里依然静悄悄的,跟来时一样,离开时周媛同样没有打一句招呼,说一句话。

王思宇慢吞吞地挪到房门口,直到他穿好鞋推门出去,里屋里也没传出半点声音。

“诶!真是不近人情啊!”王思宇慨叹着摇摇头,转身下楼。

第四十章 缘来如此

刚刚走出楼道不远,王思宇就听前面有人在热情地打招呼:“王思宇!”

他不由地停下脚步,定睛向前方看去,只见满面红光的刘副校长穿着一身厚厚的冬装,戴着皮手套走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鸟笼子,鸟笼子里竟然有只漂亮的紫蓝金刚鹦鹉,正在用弯钩样的尖嘴梳理羽毛。

王思宇在校期间本来和刘副校长并不熟悉,但毕业分配时,外面都说自己是在刘副校长的大力推荐下,才去的青州市委办公室工作,所以王思宇对他非常敬重,只是到了工作岗位上后,杂事太多,一直都没有好好谢谢这位和蔼的老人,心里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王思宇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鞠躬道:“刘校长好久不见!”

刘校长就呵呵笑道:“我刚刚带着小兰去外边逛逛,回来时就碰到你了,小宇啊,你是好样的,毕业不忘母校,你委托周秘书长捐赠给学校图书室的十万块钱我们已经收到了,正巧你来了,咱们去图书馆看看,我让他们把买书的清单给你看看,咱们现在也要搞公开透明嘛!”

王思宇听后就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暗想秘书长给自己来了一招姑苏慕容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老人家倒是一点不吃亏啊。

他赶忙推脱道:“刘校长,我看就不必麻烦了吧,我对母校是绝对放心的,相信校领导一定会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刘副校长却来了倔脾气,一边逗着笼子里的鹦鹉,一边说:“你虽然毕业了,现在又是单位的科长,可这是在华大,你得听我的。”

这时那只紫蓝金刚鹦鹉竟然扑棱着翅膀在笼子里跳了起来,也跟着大声学舌道:“听我的,听我的……”

王思宇知道这老头出了名的倔强,就不好驳他的面子,赶忙笑呵呵地跟在后面。

华西大学这点做得非常好,每每到了假期,图书馆各层都正常对外开放,看到门前牌子上以大篆笔体书写的“求知之门永远向你敞开。”王思宇不禁暗自点头,华西大学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和无数华大毕业生一样,对这座华西省最优秀的学府充满了敬意。

进了图书馆,径直走到三楼文学艺术区,王思宇就是一愣,他在墙上居然发现了一张自己的大照片,底下还附着几行文字说明,华大XX届毕业生王思宇毕业不忘母校,捐赠图书馆十万元购买新书。

这里本来坐着三十几名学生,正低头看书,见刘副校长带着王思宇一同过来,竟然齐刷刷地站起,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看来自己已经成了这些学生的榜样,王思宇就有些惭愧,毕竟这捐献的钱其实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转念一想,那来路不正的脏钱是打着秘书长的名头捐出去的,秘书长以自己的名义捐的钱,那肯定是干净的,这么一想,王思宇心里就坦然多了。

王思宇赶忙拱手,跟着春风满面的刘副校长走进管理室,刘副校长让值班的财务人员把那十万元的开销列出清单,请王思宇过目,仔细地核对一遍,王思宇赶忙大略扫了一眼,就草草签上了名字。

刘副校长说:“这是学校的新举措,要让所有捐助者知道自己的钱是怎么花的,花了多少,花到哪里了,我们这是培育人才的地方,绝对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腐败现象滋生。”

两人出了管理室,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闲聊起来。

刘副校长就问王思宇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王思宇不好把事情公开出来,怕走漏风声,就微笑着说:“这次回来是受周秘书长之托,专程来探望周媛老师。”

刘副校长听后就点头道:“就算周秘书长没有请你来看她,你也应该常来拜访一下小周老师,毕竟你去青州市委办公室工作是由她亲自推荐的。”

王思宇听了大吃一惊,这可和他事先了解的情况大不一样,就顾不上太多,急忙忙地问道:“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刘副校长笑笑说:“就小范围内的几个人知道,青州市给的这个名额靠的是周秘书长的面子,我们当然要事先征求下周媛老师的意见,当时她就说让王思宇同学去吧,反正他家刚好也是青州的。”

王思宇脑子顿时‘嗡’地一下,心里极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暗想怪不得自己从没跟周秘书长接触过,但上次来省城灭火的时候,他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他对女儿推荐的人选一直都很留意,只是平时不露声色罢了。

想到这里,王思宇不禁想起心中一个疑团来,话锋一转,轻声问道:“刘校长,周老师跟秘书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父女之间的关系会搞得那么紧张?”

刘副校长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小周老师以前有个男朋友,好像是地质系的,周秘书长嫌他家出身不好,坚决反对,并要求学校在毕业分配的时候把他们分开,当时顾校长就跟毕业生分配办公室打了招呼,让把那个同学分到远点的地方,结果下面领会错了领导意图,以为要整治那个学生,结果就把他分到了最贫困落后的思源县煤矿工作,结果当年就因为一次瓦斯爆炸事故意外身亡,可惜啊,小周老师是当年多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啊,经过那次打击,常年都不见笑容。”

王思宇想到相框里面那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不禁心中也有些难过,刘副校长叹了口气又说:“其实也不能全怪周秘书长跟顾校长,那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王思宇点点头,心想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其他地方,总是有人在不停地揣摩领导的意图,分析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生怕领会得不够深刻,所以往往领导往西指一米,他们就能跑出十里,不能不说,很多悲剧就是这样酿成的,比如委办的郑大钧,他就是这种人,这样的人如果得到重用,那他首先考虑的永远是怎样去讨上面的欢心,而不是在意下面的死活。

刘副校长挠头道:“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姓廖,对了,好像叫廖长青。”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来,仔细盯着王思宇看,神情古怪之极,看了半晌,才吁了口气,说:“我明白了,难怪小周老师要推荐你了,小宇啊,你以后要多来看看小周老师,她其实挺可怜的。”

王思宇默然,他当然知道刘副校长想说什么,但是,他却不知道周媛在想什么。

这时候刘校长又叹气道:“这事也怪小廖自己,他太执拗了,当初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去,毕竟他姐夫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在省城也算人脉极广,完全可以帮他谋个好工作,可他就是看不上他姐夫,不肯低头,这下可好,不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还稍带着毁了两个女人的生活。”

王思宇不禁起了好奇心,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多了解下那个和自己长相酷似的廖长青,想知道他原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就又问道:“除了周老师外,另一个受伤害的女人是谁?他姐姐吗?”

刘校长点点头,道:“对,他们姐弟两个从小就相依为命,感情极好,他姐姐原来是华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的高材生,当初主持的《心灵驿站》曾经红极一时,可惜啊,小廖去世后对她打击太大,多次在现场直播中出现重大口误,后来被新人取代,这两年只做些小节目,很少上镜了,据说去年又离婚了,自己带着小孩生活,哎,也是个可怜人啊。”

王思宇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他姐姐居然是廖景卿,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气质高雅,一尘不染的清丽容颜,王思宇并不喜欢《心灵驿站》那档节目,但在学校期间几乎是每期必看,就是因为他很喜欢廖景卿的主持风格,她那出众的容貌,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以及在对话中展示出的深厚文化底蕴,都让王思宇赞叹不已,只是这两年她似乎淡出镜头,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没落竟和廖长青之死有着莫大的关系,王思宇不禁觉得可惜了。

这时王思宇忽地想起在青州时发生的那一幕,为什么廖景卿见了自己后会那样的失态,并且在采访车离开时对自己投来深深的一瞥,原来她和周媛一样,都从自己身上找到了廖长青的影子。

这种感觉怪怪的,就好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间闯进自己的世界,大声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两人又聊了会,刘副校长就说明年华大六十周年庆典你一定要参加,我们会尽量邀请华大的优秀毕业生回来,你们都是事业上的成功者,多接触下能够互相促进,共同提高。

王思宇就说请刘校长放心,到时我一定参加。

两人分别后,王思宇就慢慢地走出校园,他本来还想晚上去趟方如海家,但此时心情全无,更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回头向宿舍楼望去,视线却被树木遮挡,什么都看不清楚。

周媛站在阳台上,看着王思宇背影渐渐消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返回卧室,用手指轻轻拨弄着窗前挂满的千纸鹤,将怀中的相册抱得更紧些,幽幽地道:“长青,他长得真的很像你,不是么?”

第四十一章 你就看着办吧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王思宇站在镜子前照了半天,发觉眼睛还是红红的。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趴在被窝里看电视,恰好华西电视台的电影频道正好放着一部香港早期古装武侠片,男女主角都长得歪瓜裂枣的,里面也没啥出彩的情节,反正就是乒乒乓乓一顿乱打,王思宇就想用这玩意催眠,硬着头皮往下看。

可没想到原本挺烂的一部片子,到结尾的时候居然玩了一把煽情,当男主角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与强敌同归于尽时,那个长得比芙蓉姐姐还要丰腴些的女演员,居然仰面喊出一句让王思宇极为震撼的台词:“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那样一个男子,可以为我披星戴月,地狱人间。”

喊完之后她就跳崖了,在哀婉抒情的片尾曲蛊惑下,王思宇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这时候才知道MB的上当了,这导演真是禽兽,挂着羊头卖狗肉,好好一部武侠烂片,到最后一刻,愣给导成爱情片了。

喷上摩丝把头发梳好,王思宇还是有些神不守舍,满脑子都是那句感人的台词,就觉得爱情还是电影里的好,起码能让人落泪,现实里的爱情,大多都让人欲哭无泪。不过爱情到底是个啥,王思宇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只是从唯物主义角度来看,那玩意应该与荷尔蒙和肾上腺有关,没有哪个男人会死去活来地爱上一个他不想日的女人,所以,能让自己JJ硬起来的女人,多半还是值得一爱的。

锁上门以后,夹包下楼,打车直奔欧曼经典花园,来到小区门口下了车,登记后径直往里走,绕过假山,穿过园林,进了宽敞的慕尼黑液压观光电梯,浏览着城市的远景,王思宇的心情才渐渐舒展开,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

敲开房门,却见明艳动人的雪滢师母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外面天气虽冷,但屋里很热,陈雪滢这时只穿了件粉红色绣花睡衣,睡衣质地极好,如绸缎般光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不时荡漾出水样波纹。

王宇思的目光停留在波纹中的两座孤岛上,顿时觉得心里一热,不禁口干舌燥起来,最近黄书看得有点多,好像全身的奇经八脉都被打通了,*上脑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王思宇赶忙喊声“师母好。”接着顺势用包挡在裆部,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个大礼,因为动作比较及时,幅度也够大,加上遮挡到位,所以陈雪滢并没有发现到异样之处,她当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神色坦然的大好青年,已经在裤裆里对她行举旗礼了。

陈雪滢就笑盈盈地把他迎进门来,王思宇换了拖鞋,就赶忙坐到沙发上,用目光四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强行转移注意力,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就稍稍好了些。

“小宇,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别拘束。”陈雪滢给他泡了杯热茶,坐在对面。

“嗯,不拘束,不拘束。”王思宇一边在嘴里叨咕着,一边在心里对下面那蠢蠢欲动的家伙骂道:“别的地方都可以不拘束,你他娘的还是给老子规矩点好。”

过了半晌,王思宇才轻轻出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师母,小晶呢?”

陈雪滢就小心翼翼地迈到方晶的卧室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王思宇也悄悄跟过去,两人猫腰往里张望,却见方晶的床上散落着一堆高三教材,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王思宇只到这小丫头为了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估计是开始拼命学习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望着她那张略显憔悴的小脸蛋,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

陈雪滢悄悄把门推上,两人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沙发上做好,陈雪滢拿了梳子边梳头边轻声道:“自打小晶从你那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每天都用功到凌晨两三点钟,早晨七八点钟就又起来学习,这会儿刚刚躺下,他爸爸是既高兴又心疼,担心小晶把身体累坏了,小宇,能告诉我在青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王思宇双手捧着杯子轻轻转动,暗想这件事请还是说出来比较好,否则日后闹出误会,就不太好收场了,他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得始末都讲了一遍。

陈雪滢听得很仔细,不时地抿嘴笑出声来,王思宇的心头就一颤一颤地忽闪着,他不敢去望陈雪滢的身子,就低头盯着地板,把自己的想法谈了出来,说尽量把坏事办成好事,这孩子既然早熟,就利用这点,让她把学习抓上去,将来上了大学,自然就会把这件事情淡忘掉。

陈雪滢听了就点头道:“小宇,我赞成你的做法,相信你老师也会同意这么做,这样,你随便坐,我去给你老师打电话,告诉他你来了,让他晚上早点回来。”

王思宇见她走回卧室,就赶紧躲进书房,再也不肯出来,如今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对美女的抵抗力那更是直线的下降,陈雪滢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就算是站着不动都能让他破防,要是在不经意间瞬发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超级大招,那毫无悬念,自己肯定会被瞬间秒杀掉,这样下去可是大大不妙,对这种大BOSS级别的美女,看来还是躲远点安全些。

王思宇就坐在书房里翻了几本书,觉得百无聊赖,就坐在椅子上玩电脑,过了约莫两三个小时的功夫,门被轻轻推开,方晶正睡眼惺忪地走来,一眼看到他,竟然‘哇’地尖叫起来,满脸惊喜地道:“小宇哥哥,你怎么来了?”

“到省城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听说最近表现很好嘛?但要注意劳逸结合,别把身体累坏了。”王思宇放下手中的鼠标,微笑着说道。

方晶听后‘咯咯’地笑道:“你是昨天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王思宇不解地问道。

方晶咬着嘴唇半晌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轻走过来,搬着王思宇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猜的。”随后又在他脸上轻轻地香了一口,王思宇的心不禁一颤,赶忙想摆脱,但一想到她这样痴情,竟也不忍心,就只好任她撒娇。

“天啊,你在玩什么游戏?”方晶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电脑屏幕上,忍不住怒气冲冲道:“你!你!讨厌死了。”

王思宇猛然醒悟,美女脱衣服的游戏页面还没关呢,赶忙手忙脚乱地关掉,摸着脑壳道:“这网页弹窗太厉害了,一不小心就弹出个页面,真是防不胜防啊。”

方晶却忽地捂嘴笑了起来,半天才摇头道:“这台电脑什么都弹不出来。”

“是吗?真奇怪。”王思宇装模作样地又点开几个网页,果然没有弹出小窗口,这才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摊开双手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搞不明白。”

方晶慢慢地走到他身后,轻声说:“小宇哥哥,我是逗你玩的,其实玩玩游戏都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开心。”

王思宇忙咳嗽了下,扳开她搭在身前的两只小手,轻声道:“别让师母看到。”

方晶却满不在乎地道:“看到就看到,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我能做主,他们要敢管我,我就跟他们闹。”

王思宇乍舌道:“可不许这么刁蛮任性,不然哪个男人敢要你。”

方晶就吃吃地笑:“后悔了?晚啦,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暗想再等你大些,见到的帅男生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了,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少女的初恋总是那么单纯洁净,让人不忍去破坏,王思宇就任凭她腻味在自己身边,两人轻声地说着一些闲话,方晶心情大好,不时‘咯咯’地笑着。

客厅里的陈雪滢听到小晶的笑声,也抿着嘴乐,她已经给方如海打过电话了,证实了两人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起码能激励孩子学习,刚刚方如海更是说道:“要是以后能成了姑爷也不错,我看小宇人品不错,值得小晶托付终身,再加上这孩子家里没有父母在世,结婚后还能入赘到咱家,省得以后老了成年的看不到女儿。”

王思宇和方晶在书房呆了一会,两人就进了方晶的卧室,王思宇又给她辅导了两个小时,方晶听得很专心,并认真做了笔记,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会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嘻嘻地笑,王思宇就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解,直到她完全懂了为止。

方如海还是回来的很晚,进屋和王思宇打过招呼后,就抱怨着省委宣传部那些家伙乱安排,把几个大型活动都放到年底,搞得电视台里人困马乏的,自己也忙到脚打后脑勺。

吃饭的时候,他见方晶不停地往王思宇碗里夹菜,就和陈雪滢相视而笑,捏着筷子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小宇哥哥一来,就把老爹都给忘了。”

方晶赶忙拿起一根鸡腿,径直塞到他嘴里,羞惭惭地道:“老爹,你说什么呢?讨厌死了。”

陈雪滢就在旁边试探着打听起王思宇的家事来,拐弯抹角地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啊,以后想找啥样的女孩结婚啊,就差挑明问他:“做我家上门女婿成不成?”方晶在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感觉脸上热烘烘的,心里像长了草,就再也坐不住,红着脸夹了几样菜,就端着碗跑回自己的卧室,却无心吃饭,悄悄地躲在门后偷听他们聊天。

等王思宇讲完,方如海就放下筷子,感叹道:“小晶这孩子母亲去世的早,我是真舍不得她以后出门子啊,要是能招个上门女婿就好了。”

陈雪滢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假意道:“孩子才多大啊,瞧把你给急的,怎么,着急抱孙子了?”

方如海就‘嘿嘿’地笑着不说话,拿眼睛瞄着王思宇,轻声道:“以后谁要是娶了我的女儿,我方如海的所有家业就都给他留下。”

王思宇听着就觉得他们两口子这一唱一和的,分明是话里有话,但他可不敢去接茬,以免节外生枝,就忙放下碗道:“老师,周秘书长想见方副部长,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安排?”

方晶躲在门后正听到开心处,却不想王思宇没有顺着老爹的话表态,就气哼哼地坐在床上,揪着两条小羊角辫瘪嘴看书。

方如海听后摸着下颌道:“周松林这个人啊,为人处事太过圆滑,他自己不肯直接跟我联系,却让你出面,这是在表态啊,他只想搭顺风车,不想跟我们方家走得太近。”

王思宇点头道:“他做了这么久的秘书长,当然还是希望做张书记线上的人。”

陈雪滢给两个人倒了茶,就开始收拾桌子,王思宇就跟着方如海坐到沙发上,方如海拿起杯子轻轻抿上一口,才摇头道:“也不能说是张阳线上的人,他的位置特殊,市委大管家,稍稍偏向书记那边也说得通,但他还是不想参与到地方派系间的争斗里,这个老周,说白了还是想独善其身啊。”

王思宇觉得应该帮周松林说些话了,就放下杯子,侧身道:“秘书长还是很有工作能力的,对我也不薄,还希望老师帮忙。”

方如海笑着点头,拍拍王思宇的肩膀,轻声道:“小宇啊,方晶要是真能考上名牌学府,也就圆了她母亲生前的夙愿,我要好好感谢你啊。”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老师客气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这时陈雪滢就端着削好的苹果走过来,给方如海和王思宇各递过来一个,看着那晶莹玉润的手指,王思宇不禁食指大动,拿过苹果正吃得香甜,忽然见方晶满脸通红地推门走出来,对着方如海大声喊道:“老爹,我只喜欢小宇哥哥,我这辈子就想嫁给她,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活不成了,老爹你就看着办吧。”

‘啪嗒!’半块苹果从嘴边掉了下去,王思宇张大了嘴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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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外面投票选母女的比俺还禽兽啊。

第四十二章 九阳神功

在方如海的安排下,会面的时间很快就被敲定,就在明天下午,地点仍旧在新都大酒店。

早上,一缕微弱的晨光射进屋里,王思宇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前,信手推开窗子,却突然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雾,整个城市完全都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都矗立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让人生出一种宛如置身仙境的错觉。

雾气直到中午还没有消尽,空气中的能见度依然很低,十几米外的景物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气压也低得很,连呼吸都有些吃力,王思宇不禁暗暗担心,就忙给周松林打电话道:“这种天气在高速公路上驾驶会很危险,要不改天再见吧?”

“那怎么行!机会难得,不能延期,我现在人已经在路上了,你陪好方家人,不必担心我。”说完周松林把电话挂掉,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小车司机神情紧张地握着方向盘,不时地亮起尾灯,每开一小段就要‘嘀嘀’地按几声喇叭。

王思宇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新都大酒店,他昨天就已经把包间订好,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感觉没什么不妥之处,就又匆匆下楼,来到酒店门口处,静候周松林和方家人的到来。

这时雾气已经渐渐消退,却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道路两旁的树木上都挂满了霜花,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仿佛开满了银色的花朵,亮晶晶地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开过来,还没等小车停稳,方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走下来,她还是穿着那件通体乌黑的貂皮大衣,衬得肌肤雪白,看见王思宇,顾不上矜持,摇着两只小辫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亲密地挽住王思宇的胳膊,望着四周的景色,脸上满是愉悦,睁大了眼睛,啧啧惊叹道:“小宇哥哥,好漂亮的景色啊。”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是啊,咱们这里很少有雾松奇观,今天倒是开了眼界。”

“小宇哥哥,我们去照相。”不容分说,就拉着王思宇往路边跑,陈雪滢倚在车边见了,慌忙喊道:“小晶慢点,小心路滑。”

“知道了————”方晶把最后那个‘了’音拉得很长,听起来分外娇憨。

此时方如海那肥胖的身子也从轿车里挤出来,站稳后就笑吟吟地骂道:“野丫头,毛毛躁躁的,这性子也不知道随谁。”

方晶却不管老爹的唠叨,拉着王思宇跑到树下,站在他身旁,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精灵,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来,身穿雪白貂皮大衣的陈雪滢就从包包里掏出相机,对着他们二人按动快门,‘咔嚓咔嚓’地照个不停。

“雪滢阿姨,你也过来照两张嘛。”方晶兴奋地连连招手,陈雪滢只好把相机交给方如海,走到王思宇的右侧,“黑白双娇啊!”王思宇在心里乐开了花,在‘咔嚓’一声后,三人的笑脸就在瞬间被定格,王思宇感觉自己笑得格外邪恶,就有些心虚地方如海的脸上瞄了几眼,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无异状,那颗怦怦直跳的心才安稳下来。

随后王思宇又与方如海照了几张合影,四个人这才返回楼上,聊了一会儿,王思宇就说我得下楼去迎迎秘书长,说罢转身下了楼,站在酒店门口,静候周松林的到来。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功夫,一辆挂着青州牌子的黑色轿车才‘吱嘎’一声停在酒店门口,王思宇忙扔掉手中的烟,快步走过去,面容沉静如水的周松林打开车门走下来,冲着王思宇笑笑,王思宇忙接过他手中的黑色提包,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酒店。

包间里方如海正和陈雪滢聊天,方晶在一边玩着手提电脑,见两人进来,才笑嘻嘻地把笔记本合上,站起来鞠躬道:“周叔叔好。”

周松林笑眯眯地点头道:“小晶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随后又紧走两步,握住方如海递过来的大手道:“如海兄,真是抱歉,倒让你久等了。”

方如海哈哈一笑道:“周兄不必客气,你公务繁忙我是知道的,小宇这几天一直在我这念叨,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来了。”

周松林见他绝口不提天气恶劣,只是一味地为王思宇说好话,就觉得这方胖子对王思宇的关爱远远超过自己,他坐下后便点头微笑道:“小宇最近表现很不错。”

这时方如海起身走出包间接了个电话,在屋子里都能听到他‘嗷嗷’地扯着嗓子骂人,方晶和陈雪滢自然是司空见惯,不以为意,王思宇和周松林却对了下眼神,看来这方胖子果然如外面所说的火爆脾气,沾火就着,难得能给两人这么大的面子。

菜早已点好,酒点的是茅台,已经提前摆了上来,几个人就坐在桌边闲聊,但足足过了三十分钟,还不见方如镜的人影,方如海就有些着急,一边拿白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渍,一边不时地看表,又过了十几分钟,穿着一身皮大衣的方如镜才推门进来,屋子里的人立刻呼啦地站起,只有方晶坐在座位上瘪嘴道:“二叔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没看看都几点了,讨厌死了。”

方如镜随手把皮衣挂好,拉开椅子,微笑着坐在主位上,意态从容地挽起袖口,看到方晶把小嘴撅得老高,就把脸转向方如海夫妇这边,爽朗地笑道:“看,我今儿又把咱们家的小公主给得罪了。”接着转头笑吟吟地对方晶道:“改天二叔给你买件漂亮衣衣赔罪哈。”

方晶听了立时放下笔记本电脑,跑过去扳着方如镜的脖子笑道:“我就知道二叔最疼我。”

陈雪滢忙扯扯方晶的衣裳,轻声道:“小晶,不许胡闹。”

方晶嘻嘻笑着又跑了回去,把小嘴凑到王思宇耳边轻声道:“二叔的竹杠不敲白不敲。”

这时方如海就把周松林和王思宇两人介绍给方如镜,方如镜听了就轻轻点头,脸上似笑非笑,声音含糊地道:“好,好。”

王思宇见方如镜长着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显得面部轮廓极为硬朗,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但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方如海虽是他的大哥,在他面前却始终显得有些拘谨,时常言语失据,周松林则更是放低了姿态,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平整地叠放在桌面上,脸上一直挂带着恭敬的笑容。

方如镜身材虽然不高,却有如瘦虎饥鹰,气势非凡,坐在那里压迫感十足,双眸中偶尔投射出的目光也锐利无匹,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的心事,他说话的时候极少,多半都是在倾听,但只要一开口,就是锋芒毕露,那语气听起来霸气十足,根本不容置疑,王思宇就觉得这人太厉害了,让人从本能上就生出一种臣服感,起码潜意识中就不敢与之作对。

方如镜早就听大哥提起过王思宇,知道他对方家有救命之恩,这两天又听方如海提起方晶的事情,于是在闲聊中总是不时地把目光瞥过来,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有多少斤两,有没有资格做方家的女婿。

王思宇就觉得无形中一道压力随着那目光压迫过来,但他既不好针锋相对地顶过去,也不肯示弱地躲闪,就只好正襟危坐,脸上挂着一丝淡定的笑容,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的一双筷子运气,心里默念着九阳神功的口诀:“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九阳神功不愧是旷世绝学,用这法子对付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无形剑气居然很奏效,方如镜足足试探了他几次,都没有在气势上把王思宇压倒,而王思宇则趁他气势稍有衰减,抓住机会反攻回去,目光柔和地与方如镜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方如镜就觉得这小伙子不孬,从眼神里绝对看不出丝毫的紧张慌乱,反而有一种春风化雨的从容写意,就微笑着点点头,扭头对方如海轻声道:“还行,是块料,以后能干点事。”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从他坐到饭桌上以后,王思宇的两条腿就有点不听使唤,一直在桌子底下抖啊抖的......

王思宇工作时日太短,阅历尚且不足,所以体会就没有周松林深刻,周松林从这位省委组织部副部长身上,仿佛看到了市委书记张阳的影子,暗想这两人不愧是曾经交锋过的人物,都是一时枭雄,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人要是能在一个地级市里和平共处,那倒是稀罕事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服务员就把菜都上齐了,花花绿绿地摆了一桌子,众人就开始谦让着喝酒吃菜,席间周松林虽频频敬酒,方如镜却一直都是沾唇即止,神色里还透着些矜持,方如海见状,就在旁边举着杯子与周松林对饮,这样才显得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但过了一会儿,方如镜竟然端着杯子站起来,笑吟吟地说:“小宇,今天是咱爷俩第一次见面,过来走一个。”

王思宇赶忙端着杯子走过去,轻轻地与方如镜撞了下杯子,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好好干!”方如镜抓过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又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交到他手里,“这里有私人电话,随时能找到我。”

“谢谢方部长。”王思宇轻声道,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暗想这不是明摆着落了秘书长的面子吗?但他斜眼望去,周松林非但没有尴尬的神情,反而脸上笑意更浓,就觉得这位久经考验的政坛老将就是不同凡响,心如大海,深不可测。

方如海一直在旁边为周秘书长牵针引线,说了许多好话,方如镜就听着点头,却不急于表态,中间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回来后不久,敲门声就响起,十几个官员摸样的人就小心翼翼地举着杯子过来敬酒,方如镜依然是嘴唇沾下杯子就放下,这些人也不大声说话,每个人都是轻轻与方如镜碰下杯子,一饮而尽后转身就走,显得秩序井然。

又坐了一会儿,方如镜看看表,就说还有事情要处理,得先走一步,在和周松林握手话别的时候,方如镜才用力捏了下周松林的手,沉声道:“我年后可能要陪共青团华西省委副书记项中原同志去你们青州,你跟项副书记很熟是吧?嗯,就这样。”

周松林立时激动起来,双手握紧方如镜的一只手,用力摇了摇,低声道:“谢谢方部长。”

方如镜径直下楼,周松林跟在他身后送了三步,才站住脚,见左右无人,才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方如镜透露的消息实在太重要了,这条消息意味着程市长的调离已成定局,而新接任的人选即是项中原,提前知道了这条消息,那接下来的运作方向,周松林就已经是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了。

第四十三章 血光之灾

吃过晚饭,王思宇就与方家人把手话别,和周松林一起返回青州,当晚,他就收到了赵帆发来的短信,“我和雅莉已在赶往南方的列车上,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兄弟你要多保重。”

王思宇则给他发了条:“赵哥多保重,祝你一路平安。”

过了不到三分钟,赵帆又发了一条短信:“兄弟,想起来了,你还欠我一台笔记本电脑。”

王思宇马上给他回了条:“滚犊子,你去死吧!”

.......

王思宇给张倩影打电话,对方却依然不肯接听,于是他发了两条短信过去,问:“心情可好,是否需要我过去看你?”而张倩影的回复则是“小宇,我想安静一段时间,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我可以不打扰你,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想不开,可以吗?”王思宇仍然有些不放心,就又发过去一条短信,过了半个小时,手机才发出‘嘀’的一声响,王思宇打开一看,却是天气预报的提醒,说这两天要有大雪,请市民注意御寒,谨防感冒。

王思宇躺在床上一直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张倩影回复的短信,就从床上下来,捏着一只烟,站在窗口发呆,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好事也有坏事,不管怎么样,他都希望新的一年早日到来,让一切重新开始。

正在沉思间,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以为是张倩影打来的,不禁心跳加速,赶忙接起电话,柔声道:“喂?”

不料想,电话那边却传来陈雪滢婉转动听的声音,“小宇,你在屋里找一找,小晶太调皮了,在你房间里安了针孔摄像头,浴室和客厅里都有,你去查查吧。”

王思宇:“…….”

原来晚上陈雪滢的电脑上不去网,就去拿了方晶的笔记本,打算玩会QQ游戏,结果偶然在笔记本电脑的E盘里发现许多视频影像,信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王思宇生活起居的片段,有躺在床上静静看书的,有坐在沙发上抠脚丫子的,居然还有光着身子在洗浴间冲澡的,那傲然挺立面目峥嵘的大家伙清晰可见,看得陈雪滢一阵眼热心跳,她赶忙关了这些视频,把它们统统删掉。

自以为大功告成时,点开一个视频程序,却发现视频窗口里,王思宇正站在窗边吸烟,吃惊之余不禁有些害怕,她可不想让小晶因为淘气闯出什么祸来,再说小晶还小,要是每天迷恋这些东西,陈雪滢怕她走向歧途,左思右想,她不敢把事情告诉方如海,就直接给王思宇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满脸狐疑,走进洗浴间,果然在挂在棚顶的风铃里面找到那个他亲手送给方晶的针孔摄像头,顺着线查过去,却发现线的另一端插在电脑的主机后面,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脑子里究竟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怪不得她说会看着自己,原来以为单单是在墙上贴了照片,没想到居然还在自己的电脑上装了监视软件,他早就听说有种软件可以遥控电脑的视频摄像头,能在主人毫无察觉的时候打开,没想到那种传说中的东西竟被方晶拿来对付自己了,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赶忙把那两根摄像头的线都拔掉,这才轻声吁了口气,自己这些天竟然时刻都处在方晶的监视之下,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这个淘丫头啊……

…….

天气预报果然有准的时候,这几天青州就接连下了两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满街市,这下忙坏了环卫工人们,昼夜不停地清理着厚厚的积雪,大清早的,一辆辆环卫车便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往来。

市委办公大楼的装修工作终于开始正式对外招标,9层的大楼,装修面积约有10000平方,加上大院里的部分工程,这次装修的预算总支出是1000万,对外公布是870万,招标的范围不仅局限于本市企业,王思宇也在省城的报纸上也做了几天的广告,按周松林的意思,声势做得越大越好。

这两天忙坏了王思宇,办公室电话和手机都没停过,有打电话咨询的,也有直接上来套关系的,最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领导打招呼的。

没接这件事之前,王思宇还真没想到市里居然有那么多领导,这些领导有的还顾着面子,只是旁敲侧击打埋伏;有些则是单刀直入,说就用那家吧,那家做事敞亮着呢,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说这话的是某位退居二线的政协官员,他已经没了向前的奔头,所以也就少了些顾忌,更多的则是打着官腔的人,说:“小王我看XXX这家公司不错,你们是不是能考虑下?”

王思宇就是个小科长,他也没想着爬太高,所以没有太多的负担,不管谁打来电话,都一律顶回去,口气强硬地道:“我只负责招标,无论哪家过来投标,只要是正规公司,我都举双手赞成,至于议标工作,上面另有安排,我说了不算。”

为了把工作做好,王思宇特地跑到周妖瞳的卦摊上,花了五十块钱,领他到市委新大楼里转了一圈,周妖瞳不愧是国家级的神棍,不光能拆字骗人,居然还能冒充风水师,还说得头头是道,王思宇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又他被讹去五十块钱,不过王思宇也没怎么吃亏,硬是从他那抢来一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还逼着周妖瞳送了个字,周妖瞳呲牙咧嘴,连声喊着亏大发了,架不住王思宇软磨硬泡,这位国家二级卜卦师、周大神棍被逼无奈,只好屈服在王思宇的淫威之下,用一根黑黢黢的手指在王思宇掌心里写了个‘黄’字,王思宇立时更加对这位世外高人崇拜了几分,MB的居然能测出自己喜欢看黄书。

按照周妖瞳的说法,这栋大楼是阴宅,容易出事,必须得想办法弥补,王思宇就问怎么弥补,周妖瞳笑了笑,反问道:“采阳补阴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王思宇正纳闷时,周妖瞳就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要走了,咱们要是有缘,三年后就能在京城再见。

王思宇笑笑没说话,即便周妖瞳算的是真的,他也不会去京城攀高枝,不为别的,就怕老娘泉下有知不开心。

又过了些日子,张阳书记亲自签名的文件终于下来了,王思宇就往华西大学去了电话,市里派一辆中巴车接来五位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其中某位还是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老教授,在华大算得上是德高望重。

几位专家果然不同凡响,议标会开成了毕业答辩会,会议别开生面,笑声不断,在议标会上,专家们引经据典,从生态环保、安全质量、成本控制等各个方面对竞标企业的投标书进行严格审核,一针见血的提问往往把许多小公司的老总和项目经理们问得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王思宇仿佛重新回到了学生时代,坐在一边微笑不语。

请专家学者参与管理工程招标工作无疑是成功的,经过几轮的筛选甄别以及价格谈判,省城一家实力强劲的装饰公司一举夺魁。

然而,夺魁的华西自然美装饰有限公司项目经理却开心不起来,委办那位王科长实在是太狠了,价格谈判的时候让十几个人轮流上场压价,原本就很单薄的利润就被一层层地削去,末了还被他亲自出马斩了一刀,这样项目做下来,非但没有赚头,搞不好还得倒贴几十万,张经理本想拂袖而去,但公司老板最后开口了,赔钱也要赚吆喝,就当是做样板工程了,张经理这才皱着眉头签了合同。

自然美装饰有限公司的设计方案独具一格,采用了很多行业最新的科研成果,例如外墙装修上,别出心裁地加装了太阳能电池板与发光器,使得新大楼的供电及供暖系统,在日光充足的时候,能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仅这一项,每年就能够节省煤电费用数十万元。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公司这个引以为傲的、融入节能环保概念的设计方案之所以能被采纳,主要是委办王科长想给这栋大楼来个采阳补阴.....

不过这家公司确实实力不凡,在设计上自有独到之处,比如那个无纸厕所技术,那种数字洁具是不需要手纸的,在演示过程中,王思宇事先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冷不防被淋了一裤子的温水,搞得那位张经理十分尴尬,周秘书长见状皱起眉头,当即指示这家公司修改设计方案,市委领导单独的卫生间里,还是要安装老式座便器,其他科室可以采用数字洁具,喷了王科长的裤子没什么,这要是喷了市委书记的裤子,那可就是一场政治事件......

议标结束之后,这件事很快引起了省内各媒体的关注,纷纷对此事进行了正面报道,张阳书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是青州市委市政府在工程项目方面进行的一种全新尝试,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知识分子,以及社会各界有识之士都能参与到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中来,不只是献计献策,还要监督指导…..

此时,静静地站在人群外的王思宇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原来是杨洁打过来的,她欣喜地告诉王思宇,小慧慧的手术非常成功,康复得也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王思宇不禁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感到高兴,晚上特地约了邓华安出去喝了几杯酒。

出了酒店,王思宇打车到了小区门口,推门下车时,发现三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正站在寒风里,三个人都穿穿着单衣,脚下蹬着运动鞋,站在那里冻得嘴唇酱紫,浑身发抖,却迟迟不肯离开,眼睛不时地向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见王思宇下了车,其中一个黄毛从兜里翻出相片看了一眼,眼前不禁一亮,就拿手向王思宇指去,大声喊道:“就是他,快上!”

那三个人就一起冲过来,王思宇见状赶忙掉头就跑,他因为多喝了两杯,动作就有些慢,眼看就要被追上,索性扭过头来,对着跑在最前面那个家伙反冲回去,那人猝不及防,被王思宇一拳砸在脸上,鼻孔里立时就流出血来。

这时后面两人就冲了过来,王思宇躲闪不及,身上重重地挨了好几记,他一个踉跄险些坐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有摔倒,右边那家伙就一脚踢过来,王思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身子一扭,搬住那家伙踢来的腿,也抬腿回踹了过去,可惜他喝了酒,这一脚力气不大,踢到对方身上感觉软绵绵的,并没把那人踹倒,自己的小腹上倒挨了两下。

这时小区门口的两个保安就冲了过来,被王思宇打得鼻血长流的那人却并不慌张,指着保安骂道:“妈的少管闲事,我们是龚老太爷的人,你们不要命了!”

那两个保安听到‘龚老太爷’三个字,就好像见了鬼,两人对视一眼,掉头就向回跑去。

那黄毛狞笑着冲着王思宇奔过去,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照着王思宇的小腹就插了下去,嘴里兀自嘟囔道:“小子,你得罪人了,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王思宇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天旋地转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梦,王思宇的脑海中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只觉得耳边嘈杂不已,他想仔细去倾听,但除了一阵‘嗡嗡’声外,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这样昏昏沉沉中睡去醒来,耳边那些声音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宛如泡沫般泛起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才隐隐约约地听到身旁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谁在为我而流泪呢?”王思宇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那眼帘却重若千钧,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

“傻女人,哭什么。”他在心里轻轻嘟囔一句,就又昏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尘埃落定

王思宇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期间周松林去看过他两次,方如海夫妇得知消息后,也专程从省城赶过来探望过他一次,他们可没敢把王思宇受伤的消息告诉方晶,怕这丫头知道了会太过伤心。

可直到出院时,王思宇还是没有弄清楚,到底是谁曾在他床边哭过,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才知道,郑大钧让三科的人轮流照顾王思宇在医院的生活起居,所以也就无从问起,总不能挨个打听吧,当然,他总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张倩影,除了她之外,王思宇还真想不到会有别人能为他伤心流泪。

王思宇遇袭受伤的事情严重刺激了邓华安,他像个暴怒的狮子,亲自带队盘查走访,仅用了三十二小时就抓到了行凶的嫌犯,他们并不是龚老太爷的手下,而是小九哥的人,那个黄毛所说的话,除了想转移警方的视线外,也有栽赃陷害的意思,最近他们两帮人在明里暗里斗得厉害,所以从不放过任何打击对方的机会。

经过两天两夜不间断的审问,三个打手终于扛不住,把雇佣他们伤人的柳大元给招了出来,柳大元上次在医院吃了大亏之后,一直心怀怨恨,伺机报复,这次听说王思宇因为委办大楼装修得事得罪不少人,就觉得这时候下手最稳当,没人能想到是自己干的,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邓华安对医院那件事非常了解,他就觉得对方下手这么黑,十有八九是柳大元干的,于是侦破方向牢牢锁定在柳大元身上,邓华安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往死里整,不光揪住这件事,更下令让干警们深入挖掘,把他这些年干的坏事全都给掀出来。

案件侦破工作极为顺利,没过多久,柳大元就因涉嫌雇凶伤人、强.奸妇女、贪污公款等多项罪名,很快就被检察机关批捕,他的父亲柳翔云副书记听到消息后,被这个败类气到吐血,老头子耿直一生,没想到家里竟养出了个白眼狼,心里愤懑之余心灰意冷,自觉没脸见人,向市委张书记请了半年的病假,到外地静养去了,常委会上激烈的争吵也随着他的退出而硝烟散尽,孤立无援的程市长无心恋战,隔三差五就跑趟省城,去走动关系另谋出路。

邓华安因为在一次酒醉后闯入拘留所,大打出手,将持刀扎伤王思宇的那个小混混的手腕扭断,又捏碎了他一根手指,还打折了他三根肋骨,惹出了大麻烦,被暂时停职在家,等候处理,要不是因为局领导不敢得罪周松林,他非但保不住这身警服,恐怕人都得被送进去,好在经过王思宇的一番运做,黄毛的家人同意不再追究,把事情压下来,而黄毛因为揭发以小九哥为首的黑恶势力有功,得到了减刑处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在经过一阵激烈的短信大战后,新年的钟声终于敲响了,窗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王思宇从抽屉里找出一串小钥匙,把那间尘封已久的卧室打开,在细心地打扫好房间后,他站在床边,轻轻地唱起那首不知名的歌曲,此刻的窗外,已是烟火满天。

......................

过了年后,青州市委搬到了崭新的办公大楼,领导班子也发生了重大调整,程市长被调回省城任劳动厅厅长,项中原被任命为市委常务副书记,代理市长,在一个月后的市人大会上,又被正式选举为市长,而周松林则如愿以偿,成为专职副书记,分管组织、人事、规划与发展、老干部等工作,常委会排名一跃升至第三位。

市委常委班子调整结束后,下面各市直机关的领导班子随之也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动,市委秘书长由原市委办公室副秘书长罗光达接任,但罗秘书长暂时不担任市委常委,信访办黄主任被调到青州市*任副局长,分管政工。而办公室副主任郑大钧被调到青山县任副书记,他原来的职务由二科科长王大伟接替……

三月上旬的一天上午,王思宇正坐在电脑旁提前准备三科今年一季度的工作总结,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科员小李接了电话就喊:“科长,杜秘书找你。”

杜秘书名叫杜峰,原来在政府办那边坐冷板凳,是个很有才华的秀才,只是有些恃才傲物,因此参加工作已经七八个年头了,一直没有干起来,仕途失意之余,经常在省内报纸上发表文章,针砭时弊,周松林注意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所以履新之初,就把他调到身边做专职秘书。

王思宇接过电话打了个哈哈道:“杜兄,有何指教?”

杜峰嘿嘿笑道:“岂敢,岂敢,王兄,书记大人有请。”

王思宇坐电梯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见外间已经坐了三位各局的领导,杜峰手里正拿着一张报纸,盖住了大半张脸,见他进来就向里面努努嘴,王思宇忙敲门进去。

这时外面这三位就不干了,把脸拉得老长,轻声抱怨道:“杜大秘,怎么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都等了快一个钟头了。”

杜峰把报纸翻到第四版,一边看着国际新闻,一边向上推了推眼镜,懒洋洋地回道:“这人我拦不住,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不认识他,让他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结果事后周书记大发雷霆,训了我三天,咱是吃亏长记性,对不起了各位领导,大伙再等等。”

三位局领导这才不再说话,依旧捧着大肚子微笑着坐在那里,如同寺庙里供奉的三尊弥勒佛。

王思宇推门进去后,见周松林正挽着袖子在一张宣纸上泼墨挥毫,他走到办公桌前,周松林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中正平和”

王思宇见他这四个字笔法圆润柔和、锋芒不显,正合了题意,就赞了声“好字!”

“送你的。”周松林在下面提了落款后,把毛笔放下,抬头道:“以后就挂在书房里,把你那毛躁的脾气给我尽快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就自己过去倒了茶,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等周松林继续说。

周松林把身子坐好,手里握着一管签字笔,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敲了半天,才语气凝重地道:“打算让你去下面摔打两年,怎么样?”

“去哪?”王思宇把茶杯放下,表情也严肃起来,王思宇这段时间对繁琐的机关生活也有些厌倦,心里也打算着找个机会跟周松林谈谈,打算去下面做点实际工作,但没想到竟被周松林抢了先。

“挂职去青羊县当副县长,怎么样?”周松林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目光却一直盯着王思宇的面孔,细心观察着他的表现。

“好地方。”王思宇的语气中没有任何高兴还是失落的意思,只是随意点点头:“几时走?”

“过几天由组织部李副部长陪你去。”周松林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砸吧砸吧嘴,又把茶杯轻轻放下,抱着膀子道:“机会给你了,是老鹰还是麻雀,还得看你自己能飞多高,不过不要有压力,反正你的人事关系还留在委办,干不好就回来坐机关,也不错。”

王思宇知道周松林这话半真半假,一方面是实在干不好的话,的确有退路,毕竟是挂职干部,干不好也不用担太大责任。

挂职是干部交流的一种方式,分上挂和下挂,一般都是下挂居多,就是上面为了培养干部,把干部放到基层锻炼,挂职期间可以担任高于自己本身行政级别的职务,挂职期满后,回到原单位大都提拔使用。

现在政策上对挂职干部管理的不严,很多人甚至趁着挂职做些兼职,更甚者就干脆躲在家里吃空饷,因为不占下面的名额,所以底下的人多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有真较真的。

王思宇知道这老狐狸打得是什么算盘,点将不如激将,他这是在激励自己,希望自己在下面能够做出点成绩来,要真是干得一塌糊涂,灰溜溜地逃回来,那还真就没法抬起头来,不过王思宇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青羊县在全省都是挂了名的,九大经济指标里有五项位列全省倒数第二,华西民间有句民谣:“不吃思源的饭,不嫁青羊的汉。”

如果说青州市是华西省这个学校里的落后班级,那青羊县就是这个落后班级里的差等生,和青州市不同的是,青州换得最快的是二把手,而青羊县换得最勤的却是一把手,上面为了早日振兴青羊经济,五年内先后派过去三位书记,结果一个都没留下,最后只好从当地提拔。

前两年坊间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别的地方为了争个县委书记都能打破头,就属青羊的领导班子团结,互相谦让,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天天挨骂的头,常委会上,老哥几个在底下一合计,就决定抓阄解决,专职副书记刘长喜抓到了写着县委书记的纸条,气得回家跳着脚骂老婆,说:“马勒戈壁的,昨晚上你那个腚沟子是不是没洗干净,怎么老子今天手气这么臭?”

当然那只是刘长喜得罪了人,别人在底下编排他,王思宇知道,现在青羊的班子向来都是口角不断,市里曾经三番五次地做调解,不过传言如此夸张,倒也能从侧面反映出在青羊工作有多困难,但王思宇考虑到自己二十六岁就能过过副县长的瘾,砸吧砸吧嘴,就觉得不吃亏,再说那地方原本基础就不好,白纸一张任意涂抹,万一干好了出成绩也快。

周松林见王思宇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就觉得很欣慰,这个小伙子虽然并没有自己最开始认定的那么沉稳,但总算胜在勇气可嘉,能够不畏艰难,并且周松林隐约地认定他是自己的一员福将,很多看起来很复杂的事情,经过他的手,总能被歪打正着般地轻松化解。

更加重要的是,王思宇还是一个重要的筹码,他和省城方家关系非比寻常,方如镜这次可是做了省城玉州的市委书记,省委常委之一,在经过多年蛰伏之后,这位曾经名噪一时的华西政治明星终于得以东山再起,以他的年领优势和超强的实力,假以时日,问鼎华西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有王思宇居中周旋,自己的仕途之路将更加平坦。

想到这里,周松林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在‘滴溜滴流’地喝了几口茶后,就以谆谆长者的口吻意味深长地道:“有时间多给媛媛打几个电话,她现在调到省教委基础教育处去了。”顿了顿,就摸出一根烟,点着之后吸上一口,轻声说:“上次你昏迷的时候,她到医院看过你,还在屋里哭了鼻子。”

王思宇心头就是一震,没想到在病床边哭的人竟是周媛,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周媛哭的不是自己,而是廖长青,但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呢?

王思宇就满脸狐疑地望向周松林,周松林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微微点头说:“是我给她打的电话,毕竟你是她介绍来的,你出了事情,我总要跟她讲一下。”

王思宇知道周松林可能有些误会,不过他并有去解释,而是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有个疑问一直想问您,当初您为什么要反对她和男朋友交往?”

周松林的脸色在瞬间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不停地跳动,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平静地道:“没什么。”

其实当初周松林仕途不畅,就想到和副书记柳翔云联姻,打算把周媛介绍给柳大元,没成想间接害死了廖长青,这是他一生当中犯下的最大错误,这种隐私,自然不能轻易对别人讲出来,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包括他的女儿周媛。

王思宇见周松林神色异常,就知道自己不该提那个问题,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轻轻走过去拿了宣纸,见墨迹已干,就缓缓卷起,握在手里,打开房门离开,背后传来了周松林一声长长的叹息。

回到家后,王思宇躺在床上给周媛发了封手机短信,“谢谢你能来看我。”

虽然明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个人是廖长青,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毕竟人家大老远从省城来青州探望过自己,不道声感谢说不过去。

没想到周媛回复的短信竟是:“好好对待那个漂亮女孩,她照顾了你两天两夜。”

看完短信后,王思宇飞快地从床上跃起,匆匆穿好衣服,把门锁好,‘腾腾’地跑下楼,在小区门口打辆出租车,开门坐好后,轻声对司机道:“去滨河小区。”

第四十五章 枪与玫瑰

酒吧里人不多,服务生懒洋洋地坐在吧台里,昏暗的灯光下,张倩影神色娇慵地倚在桔黄色的酒吧椅上,俏脸上泛着一抹潮.红,白皙如玉的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纤长的食指与中指恰恰夹在高脚杯最纤细的杯柱上,随着手指轻柔的撩拨,杯中玫瑰色的红酒缓缓地转动着,她却没有喝,而是抿着薄唇,静静地聆听着音乐,仿佛已经入了迷,那是枪与玫瑰乐队的经典歌曲,Don'tcry。

歌声的前半部分深情款款,仿佛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充满了柔情蜜.意,而后半部分则加入了明显的重金属元素,铿锵有力,高.潮迭起,前面那段音乐恰如绽放的玫瑰,美丽而芬芳,后面则似枪炮轰鸣,轰炸着人们的视听感受。

王思宇很少有喜欢的歌曲,但这时竟也被这首歌感染,轻轻点着鞋尖打起节拍,心绪一时难以平复下来,而张倩影的眸中更是隐约有泪花闪动,这就是音乐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就能左右人的情绪。

王思宇很喜欢张倩影现在的样子,优雅而高贵,两个人从到了酒吧后,就再没有说过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个偶尔品尝下杯中的红酒,眸光飘忽不定;另一个则不停地喝着啤酒,欣赏着对面的如花美人。

敲开张倩影的房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王思宇只是站在门口说了句:“我要调走了。”,就转身靠在门前,这种场景像极了他以前一度鄙夷的,港台片里惯用的那些狗血桥段,但事到临头,自己竟也是那副德性。

要不怎么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这招果然有效,在门口站了还不到三分钟,张倩影就穿戴整齐,从屋里开门走出来,两个人就一起下了楼,离开小区后,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路过这家名为‘蓝色沸点’的酒吧,才双双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就推门进去,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

“什么时候走?”张倩影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脸色越发红艳艳的,眸光温柔似水,却没有望着王思宇,而是将头偏向窗外,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后天吧。”王思宇此时已经喝了七瓶啤酒,神态里也带出一丝醉意,直到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是那样迫切地想来见她一面,而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曾照顾过自己两天两夜,更是因为某种无法割舍的情感。

张倩影不再做声,而是默默站起身子,拿起包包,转身向外走去,王思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昏暗的街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细长,不一会儿,衣裳都已湿透,雨水从脸颊上轻轻滑落,却毫不在意,步履闲适从容。

脚步声轻轻叩响楼梯,感应灯一盏盏地依次亮起,又很快地黯淡下去,在房间门口,两人就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张倩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王思宇则点着一根烟,倚着楼梯扶手,慢慢地吞云吐雾,烟气就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虚无缥缈中营造着某种暧昧的氛围

一根烟抽完,王思宇轻轻把烟头扔掉,用脚尖踩过去,用力碾压几下。

似乎有种某种微妙的默契,就在王思宇丢掉烟头的瞬间,张倩影也终于把手伸进外衣兜里,从里面摸出一串钥匙,右手微微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在‘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中,房门被轻轻打开,张倩影走进去后并没有关门,而是弯腰脱掉那两只高跟鞋,将那双精致的鞋子摆到鞋架上,袅袅娜娜地走进卧室,找出一件花格子睡衣,轻轻丢到沙发上,接下来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卧室。

王思宇把门带上,“咔嚓”一声把门反锁上,拿起睡衣进了洗浴间,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一件件剥下,打开热水器的不锈钢龙头,热水就哗哗地躺下来,他就闭上双眼,轻轻地擦洗身子。

换好睡衣出来的时候,茶几上早已摆上了两杯浓浓的热咖啡,张倩影换了件干净衣服,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不停地调换着频道,她的脸上仍有酒醉后的残红尚未消退,见王思宇从浴室开门出来,就慌忙关上电视,默默地站起身子,抱着几件贴身衣物低头走进浴室,随手把门轻轻带上,却没有关严,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水声,热气丝丝缕缕地从门缝里飘出,空气中飘满沐浴液的香气。

王思宇喝完咖啡,就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吊灯,浴室里飘出水汽正如轻烟般在灯下游荡,变幻着各种形状,折射出迷离的色彩,飘渺而神秘。

................

哗哗的水声终于停止,屋子里面顿时安静下来,王思宇的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呼吸也局促起来。

但等了许久,都不见张倩影出来,王思宇终于按耐不住,翻身从沙发上坐起,静悄悄地走到浴室门口,伸手想去推开那道门,可手掌刚刚搭在门板上,就又收了回来,转身靠在墙上,‘啪’地点着一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与此同时,浴室里也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里面的照明灯已被关上,浴室中一片漆黑。

王思宇的手指就有些发抖,快步走到黝黑厚实的檀木桌旁,把手中的半截烟头用力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转身回到浴室门口,推开虚掩的实木门,只见张倩影站在墙壁的暗影里局促地喘息着,前胸不住地起伏,王思宇走到她身前,伸手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摸索着,终于找到开关的位置,‘啪’地一声将灯重新打开。

“不要!”张倩影轻声地低呼道,伸手捂住了俏脸,王思宇的目光在瞬间被点亮,只见张倩影身穿着黑色绣花吊带抹胸,前胸露出滑腻白皙的一大片,整个玉臂也都暴露在外面,目光下移,那雪白平坦的小腹上,浑.圆漂亮的肚脐清晰可见,下身更是穿着一件肉色蕾丝低腰内裤,周身上下都充溢着惊心动魄的诱惑。

王思宇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慢慢走过去,轻轻分开她的双手,张倩影那张艳若桃李的俏脸就出现在眼前,她闭着双眼,睫毛在微微颤动,嘴里兀自轻轻呢喃着:“不要……太亮了……”

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把门轻轻带上,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张倩影的身子在不停地战栗着,全身酥软地靠在墙壁上,左手扶在胸前,剧烈地喘息着,待王思宇再次走到身前时,她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按向墙壁的开关,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浴室再次隐入黑暗,只有热水器上的红光在一闪一闪地,撩拨着隐晦的欲望。

“来吧,今晚我是属于你的。”张倩影在说出这句话后,仿佛浑身脱了力,就靠在墙壁上慢慢滑了下去,王思宇赶忙抱住她,低头向她吻去。

忽地,一股热水突然从上面淋下,浇得他浑身湿透,张倩影则如同灵猫一般,‘咯咯’地笑着从他腋下钻出,敏捷地向打开虚掩的房门,轻盈地奔了出去。

“王思宇,你个大坏蛋,上次是被你钻了空子,这回我可是清醒的,你休想得逞。”张倩影暗算得手,赤着脚站在客厅里,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得意洋洋地回头喊道。

王思宇被淋成了落汤鸡,全身湿漉漉的,索性把睡衣脱下来,光着身子冲了出去。

张倩影见状飞快地逃到卧室里,却没有关门,直接钻到被子里,扯着被角将自己裹得严实,见王思宇赤身裸.体地追过来,羞得面红耳赤,“呸.....下流.....”

王思宇一个恶虎扑食,在被子外面把她牢牢抱住,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下流就下流。”

“你这么做对得起方晶吗?”张倩影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道,说话时,她双腿依旧乱.蹬乱踹,活像一尾鲜活的美人鱼,虽陷身网中,却不肯就范,依旧奋力挣扎。

“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王思宇微笑着说出这句话,就轻轻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温柔地撩拨着。

“别……”张倩影的声音如水样温柔,王思宇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间被变得酥软,正心花怒放间,冷不防身下的佳人猛地抬起头来,张开檀口就向他肩头咬去。

王思宇见她露出雪白贝齿,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吃过苦头,自然知道张倩影齿上功夫了得,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右肩,身子向旁边躲闪。

张倩影不愧是优秀的舞蹈演员出身,不但动作灵活,基本功更是异常扎实,只一瞬间,就掀开被子,团身翻了个筋斗,柔软纤长的身子在半空中优美的打开,下一刻,双脚已经轻盈地落在地板上,落地后身子只是微微一晃,就轻挥皓臂,捣腾着两只雪白的小脚丫,继续仓皇逃窜。

王思宇此时仍在回味着她刚才的美妙身姿,却已忘记了追逐,直到张倩影溜进书房,才回过神来,摸着鼻子,就有些哭笑不得,恶狠狠地威胁道:“别跑,再敢跑,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倩影跑到书房里,躲在门后,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

王思宇一脸狞笑地摸了进去,把门轻轻关上,在张倩影的娇.呼声中,一把将吊带抹胸扯下,无限美好的春光在瞬间绽放,晃得王思宇心旌涤荡,如坠梦中。

张倩影‘呜’地一声拿双手捂住胸前,王思宇却已经趁机将手探到下面,只是轻轻一拉,那件肉色蕾丝内裤就轻轻滑落,褪到脚边。

“这次你还有什么办法逃掉?”王思宇用膝盖顶开张倩影夹.紧的两条修长玉腿,就压了过去,下面凶相毕露,狰狞着逼了过去,马上就要扬鞭策马,剑指中原。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张倩影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黠的眸光,撑开小嘴,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赵帆快来,小宇要强.奸.我!”

王思宇顿时汗如雨下,仿佛时空穿越到了一年之前,顿时全身在瞬间石化。

张倩影趁他呆若木鸡之时,再次敏捷地从他腋下逃出,飞快地跑回大厅,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咯咯’地大笑起来。

“NND!这也太狠了吧!”王思宇忽然发现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娇滴滴的嫂子,手段卑劣,花样翻新,怪竟不得要想征服一个女人时,首先要把她灌醉,原来清醒的女人竟然如此厉害。

王思宇终于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心慈手软,倒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张倩影这次却没有再施展什么伎俩,而是幽幽叹了口气,慢慢地将左腿抬起,再次施展专业技能,王思宇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条修长美腿笔直地竖起,超过头顶,轻柔地贴到墙面上。

王思宇呆呆地站在原地,‘咕噜’一声,口水顺着嗓子直接沉到丹田,化成火苗熊熊燃起。

“大笨蛋,还不快来。”张倩影闭上眼睛,娇.喘着嗔怪道。

“倒会调情!”王思宇不再犹豫,猛地冲过去,用右臂握住那条跷起的美腿,下身在满是泥泞的沼泽边缘轻轻抚摩,却不进入,张倩影香汗如雨,气喘吁吁,颤声道:“流氓……大坏蛋……”

王思宇邪邪地一笑,把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刚刚戏弄我半天了,也该轮到我了,忍不住就回答我的问题,说,有没有想过我?”王思宇低头含.住她的胸前一点殷红,含混不清地问道。”

“有...有的!”张倩影的身子如波浪般起伏不定,颤声回道。

“什么时候?”

“29路.....公共.....汽车上。”

“还有呢?”

“找到.....内.裤.....以后。”

“还有呢?”

“你...在床上抱着我.....的时候。”

“下棋时.....你把腿插.进我双腿中间.....的瞬间”

“满园.....春的房间....里.....呀....”

“还有吗?”王思宇强忍着心中的*,继续折磨着张倩影。

“从那以后的每天夜里!”张倩影似是再也无法忍住,猛地扬起雪白的脖颈,仰面轻嘶道。

“不要再逗我了。”她咬紧双唇,在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中,那十只长长的指甲再次嵌入王思宇的肩头。

“求我!”王思宇刚才被她戏弄得狼狈不堪,此时仍不肯罢休。

“休.....想.....你这禽兽.....”张倩影嘴唇变得殷红酱紫,哆哆嗦嗦地回道。

王思宇不再说话,而是加快了挑逗的节奏,张倩影终于抵抗不住,在‘啊’的一惊呼声后,大声喊道:“快进来!”

“再大点声!”既然已经被说成禽兽了,那就得干点禽兽不如的事,王思宇又加强了些挑逗的力度。

“来吧来吧快来吧,快来X我吧!求求你,X死我吧!”张倩影全身痉挛着,拼命地摇动着如瀑的长发,用战栗的哭腔大声喊出来,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无穷的魔力,王思宇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猛地冲了进去。

“唷!”张倩影先是一声呻吟,满足地轻嘘一声,秀眉颤抖间,脸上,身上的汗珠一颗颗滑落下来,掉在地板上,摔成碎末。

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冲击下,她忍不住再次扬起头来,美丽的面孔扭曲着,撑开如血樱唇,啊啊地浪.叫起来,那只支撑身体的右脚足跟在急促地提起落下,而贴在墙面上的左腿也晃动起来,没一会,浑.圆玉润的半截小腿就软绵绵地垂下,轻轻地搭在王思宇的肩头,雪白的脚面一会绷直,一会战栗着勾向王思宇的脖颈,拇趾拨弄着他的耳垂......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冲击中,张倩影那滚烫的身子就慢慢软.下来,靠着墙壁滑下去,王思宇就抱着她起来,一把将檀木桌上的东西扫落,把她平放在木桌之上。

张倩影那无比柔软的身子就如同面条般倒下去,平平地贴在桌面上,任凭王思宇肆意杀伐,在王思宇忽慢忽快的动作中,张倩影香汗淋漓,不住地呻吟着,那声音如此美妙,时而婉转低回,如雨燕掠水;时而清越嘹亮,似凤鸣九天。

檀木桌在客厅中央吱嘎吱嘎地晃动着,王思宇已经完全迷失在情.欲的海洋里,仿佛化作洪荒猛兽,全身充满了力量,随着他一次次加力,那桌子就一耸一耸地向前挪动着,在一阵‘咣当咣当’声中,桌子从客厅的中央一路向前挺进,最后,径直撞到侧墙上,桌角猛烈地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的响声,那墙面就开始忽扇忽扇地晃动起来,房顶的吊灯也随着摇摆不定,角落里的光线就开始忽明忽暗......

张倩影已无法承受这样大力的冲击,就在发狂地尖叫声中,拼命地耸.动身体,迎合着一波波猛烈地冲撞。双手无意识地在四处乱抓乱摸,终于在某处抓起一大叠纸巾,高举着它,不住地揉.搓......

终于,在两人同时发一声喊,那叠纸巾在瞬间化成片片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而十根纤细柔嫩的手指,则在空中扭曲着乱抓一气,最后缓缓跌入无尽的虚无。

第四十六章 骑马下青羊

三月是充满希望的季节,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大自然充满了勃勃生机.....

唔......很多书上都是这么写的.....不过当王思宇把头探向车窗外,很仔细地观察了半天,却发现视野中,除了零星点缀在田野间的狗尾巴草外,别说莺了,连只耗子都看不到,春光也没咋明媚,就是远处有两座大山挺不要脸地把赤裸的*挺向天空,几朵白云织就的乳罩刚想前来遮蔽,却被一阵风给撕得稀巴烂.....

外面的世界虽然很猥琐,却丝毫没有影响王思宇的大好心情,此时此刻,他雄心万丈,浮想联翩......

MB的这就要当副县长了啊,估计肯定比在机关当科长牛多了,这要是干得舒坦咱就不回去了,咱就在青羊县赖着,万一哪天时来运转,一不小心混上个县委书记干干,那就更牛叉了,吹NB都有人给你热烈鼓掌,到时候泡妞底气就更足了,老子是代表全县二十七万人民来泡你的,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马勒戈壁的,爽!

王思宇的心情就这样随着小车上下颠簸,此起彼伏,在司机的抱怨声中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青羊县连接市里的高速公路还在修建中,估计要十月底才能完工,所以小车走的是羊肠小路,王思宇身体结实,再加上心情愉快,所以这一路上倒没什么,不过坐在旁边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光辉就吃不消了,他脸色灰白,嘴唇闭得紧紧的,生怕一张嘴就会吐出来,其实李光辉是很想跟王思宇聊聊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跟王思宇坐在一起,他早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委办科长很受周松林器重。

王思宇本来也是很想跟李副部长搭讪的,他知道李光辉虽然不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但深得组织部彭部长的赏识,在部里说话的分量很重,据周松林透露,用不了多久,这位副部长可能就会被调到青山县任县委书记。

“进了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进了宣传部年年犯错误。”王思宇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且不说组织部本身管着干部的升迁,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天优势外,最重要的是,组织部出来的干部大多循规蹈矩,工作风格严谨守序,然而宣传部却不同,往往会跟着领导的调子走,领导若是夸大三分成绩,他们就敢再翻上三个筋斗,结果事后领导不买账,黑锅自然落到宣传部的头上。

坐在车里,王思宇几次想找个话题跟李光辉副部长聊上一会,但见他那副备受煎熬的痛苦模样,就有些于心不忍,在车跳过一个土丘时,王思宇见李光辉突然用双手捂嘴,就赶忙大声喊道:“师傅,快停车。”

司机赶忙脚下一踩刹车,车轮一打滑,突然一阵颠簸,在发出一声锐啸后,竟然一头冲进道旁的山沟里,王思宇忙把李副部长抱在怀里,自己的头重重地撞到小车玻璃上,玻璃没碎,脑袋上却起了个包,司机慌忙回头张望,见两人没有受伤,这才哭丧着脸道:“碰到石块了。”

王思宇顾不上和他讲话,急忙打开车门,随手抓过塑料袋,扶着李光辉下车,这位李副部长就拿着王思宇递过来的塑料袋,蹲在沟里‘哇哇’地吐起来,搞得王思宇的胃里也一阵翻腾。

过了三五分钟后,李光辉才一脸歉意地站起来,走到车边,看了看,摇头道:“出不来了,得靠大车用绳子拽。”

王思宇心里这个别扭啊,上任第一天就栽沟里了,这也太不吉利了,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自己刚才是有点得意忘形……

他很郁闷地从兜里掏出一包大中华来,递给李光辉一根,两人就从沟里爬上来,站在路上等车,半天也没见有车过来,就一边抽着烟,一边闲聊起来,只留着司机一个人蹲在沟里,捏着下巴围着小车转圈。

这中华烟是王思宇从周松林那划拉来的,昨天夜里他以向老爷子告别的名义,去了三号楼,用三斤烂橘子外加五斤猕猴桃,换走了周松林四条大中华外加两桶碧螺春,外带还偷偷顺走了一瓶三十年陈年茅台酒,好家伙,八千多块啊!气得一向儒雅的周松林站在门口跺脚大骂:“你他娘的就是土匪,什么来看看老爷子的,你他娘的就是来抄家的。”

“当然是来抄家的,你他娘的把我发配到那种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当我好欺负吗?”王思宇生怕老头子不顾身份追出来,就拎着塑料袋一路小跑,周松林站在窗口心里就是一阵恶寒,这家伙这副摸样,怎么看都不像副县长、当了大半年的科长,居然连半点官威都没修炼出来,看着王思宇嗖嗖地蹿出大门外,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背手走进书房.....

....................................

“王县长年轻有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组织部副部长李光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低声说道。

王思宇一听到‘王县长’三个字,心里就有些美滋滋地,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故作轻松地摇头道:“李部长过奖,我这次下去是以学习为主,多向县里的领导们取经,争取早日成熟起来。”

其实周松林的担心倒是多余的,王思宇早就悟出来了,一流的演员从政,二流的演员经商,三流的演员才去拍戏,在官场上,人人都是演员,喜怒不形于色那是基本功,就算是一肚子草包,也得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小老百姓装B被雷劈,当官的不装B被雷劈,这个道理其实是一样一样的......

李光辉听了微微一笑,左手捂着胃部轻轻揉了一会儿,点头轻声道:“青羊县的情况也很复杂,低调一点也不是坏事。”

王思宇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知道对方是想爆点八卦,忙顺着李光辉的话问道:“李部长,青羊的情况您最熟悉,能不能为我指点一二?”

李光辉这时气色恢复过来了,脸上自然带出一种威严气度,不过他对王思宇却很和蔼,冲着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又回头往沟里瞄了一眼,没吭声,只是弹弹手中的烟灰,信步向前走出十几米远,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王思宇会意,也跟着走过去,这时李光辉才轻声道:“县委书记粟远山跟张阳书记走得很近,这人很厉害,前几任县委书记实际上都败在他手里了,当了一把手以后,在常委会上更是一言九鼎,乾纲独断,以前邹海县长仗着有柳副书记撑腰,经常跟他打对台,动不动就到市里去闹,结果这次柳副书记退下来之后,他把邹海踩得死死的,你刚到青羊,对他要敬而远之。”

“邹海县长以前是柳副书记的人,年后柳副书记退下来后,他没了靠山,现在的情况就比较被动,不但在常委会上没了分量,就连县长办公会都快驾驭不住了,最近他几乎每周都要跑趟市里,积极向项市长汇报工作,不过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项市长现在的工作重心还是以市区为主,还没有把手伸向外县,估计是怕引起张阳书记的不满,依我看,他在青羊干不长了。”

“下去以后,你尤其要注意一个人,那人就是常务副县长魏明理,他是市纪委书记魏明伦的亲弟弟,是两年前从外县调过来的,依我看,他原本是打算来这里捞政绩的,高速修完就走,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瞧着邹海位置不稳,就动了念头,打算联合下面几位副县长架空他,这个魏明理曾经在外县当过十三年的乡党委书记,所以性格有点糙,说话也是大大咧咧的,但这人很会笼络人心,政府那边现在很多干部都跟着他干。”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就又低声提醒道:“魏家人现在对周副书记意见很大,你又是周书记提拔起来的干部,所以在下面做事要格外谨慎,大树撼不动,折根枝杈来出出气也是有可能的,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王思宇听后默默地点头,他知道魏明伦也盯着市委三把手的位置好久了,这次被周松林击败,心里肯定不服气,但他们毕竟都是书记线上的人,所以表面上还能过得去,但魏明理估计就没有那么大的度量了,他是常务副县长,政府这边的二把手,打着工作的名义整治自己太容易了,根本不必顾忌什么,而以周松林的性格,多半会对这种小事不加理睬,全得靠自己搞定,要不怎么说下来摔打呢,看来这老爷子是打算让自己跟魏明理掰手腕啊,这难度也太大了点吧,老爷子还真看得起我,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呢么.....

李光辉捏着烟狠抽上两口,丢掉烟头,两人这就转身往回走,王思宇心里纳闷,暗想李光辉怎么会把事情跟自己讲得这么清楚,心里不禁有些狐疑,就放慢脚步,轻声道:“感谢李部长,日后回市里一定登门致谢。”

李光辉却停下脚步,摆手道:“周副书记当年对我有恩,没有他在危难时刻伸手相助,就没有我李某人的今天,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本来是绝对不能和别人讲的,但你例外,周副书记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他对你寄予厚望啊,咱们两人其实都是一条线上的,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不必客气了。”

王思宇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光辉会这样坦白地和自己交底,他居然也是周松林的人......

等了十多分钟,总算是来了一辆大车,在商量好价格之后,司机把大绳的一端系到小车上,另一端则拴在大车的车辕上,王思宇就挥动着鞭子大声喊:“驾!驾!驾!”

三匹瘦马奋蹄狂奔,费了半天的劲,总算是把小车拉出来了,司机坐进车里却打不着火,只好愁眉苦脸地往市里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带着配件过来。

李光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看手表,就冲王思宇笑道:“也没剩多远的道了,会不会骑马?”

王思宇点点头,两人就走过去跟车主聊了一会,王思宇拿出二十块钱给他,车主就把大车从马上卸下来,丢在路旁,三个人翻身上马,在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中,直奔青羊县方向绝尘而去。

第四十七章 壮烈牺牲

王思宇知道,李光辉是害怕晕车,不想再遭那份罪,才想出骑马赶路的主意,不过这信马由缰的感觉还真是不错,王思宇不停地拍打着小红马的屁股蛋,想找找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不成想某次用力过猛,小红马受了惊吓,发足狂奔,驮着王思宇嗷嗷地往前蹿,足足跑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王思宇赶忙松开马脖子,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两人从后面赶上来。

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青羊县城,王思宇回想起李光辉之前讲过的话,就觉得周松林这老爷子还真不简单,在组织部里竟还埋伏着这样厉害的一粒棋子,看来周副书记并不安于只做三把手,他把郑大钧放到青山县,过段时间再把李光辉运作过去,这两人联手,基本上就可以左右青山的局势了。

而把自己这次安排到青羊,看来也并非仅仅是他嘴里所讲的摔打两年,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图谋,谁知道这老狐狸还有什么其他的后手,项市长还没把手伸过来呢,他倒已经提前落子了,真不愧是青州政坛上的一棵常青树,果然够老道。

想到这,王思宇忽地心头一跳,仿佛依稀记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仔细想去,就觉得不对头,这里面有大有文章。

别人不知道,王思宇可是最清楚,周松林之所以能够击败竞争对手,顺风顺水地当上常务副书记,实际上是借助方如镜提前给出的消息,从而提前走通了项中原的路子,虽然他明面上还是市委书记张阳的人,但实际上应该已经上了项中原的船。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王思宇的脑子就渐渐清亮起来,这位张阳书记在四年内已经赶走了两届市长,如果再把项中原挤走,恐怕他也脱不了专权弄柄的嫌疑,莫非周松林看准了这点,在暗地里和项中原达成了某种协议?

又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利益交换?项中原支持周松林上位,周松林帮助项中原平衡张阳,王思宇很快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最大。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那目前的情况就比较容易解释了,项中原在明处集中精力抓城区,周松林在暗地里不露声色地将手伸向外县,两人趁张阳还蒙在鼓里的时候,分头行动,提前布局。

倘若以后书记与市长之间能够和睦相处也就罢了,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出现分歧严重,项、周两人就极有可能联手向张阳发难,把他从市委书记的位置上推下去,这样看来,换届虽然结束了,但博弈仍未停止,经过重新洗牌后的青州市领导班子,将来的格局仍旧扑朔迷离。

王思宇想来想去,就觉得这青州市就是一个大棋盘,有资格在棋盘上对弈的起码都是常委里排名靠前的重量级人物,而这些人物要想在博弈中获胜,不仅要在上面有人,在下面更要有人,上面有人固然能够帮着遮风挡雨,下面有人才是根本,只有根基稳固,才能枝繁叶茂,不至于被人轻易地连根拔起。

这样看来,周松林对青山县是势在必得,有李光辉和郑大钧在那里,恐怕用不了多久,青山县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下,而青羊县因为是贫困县,在上面没有什么太大的发言权,所以周松林就让王思宇下来搂草打兔子,能逮到固然好,逮不到也无所谓。

王思宇叹了口气,已经隐约猜到,周松林之所以没有向自己交底,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有太大的压力,又或者,自己在他眼中还是个娃娃兵,挑不起重担。

正想到出神时,背后的小红马打了个响鼻,王思宇回头一看,李光辉他们两个已经上来了,就赶忙又骑到马背上,跟着他们不紧不慢地往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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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就发现远处的路边上齐刷刷地停着七辆小车,小车的后面还停着一辆警车,知道是青羊县的领导过来迎接了。

小车里前来迎接的官员们远远地望见李副部长和王思宇骑着马过来,不禁面面相觑,满脸狐疑。

“怎么会骑马过来,什么意思?”县长邹海皱着眉头扭头问道。

坐在后座的办公室主任叶华生揪了半天的小胡子,才若有所思地回道:“只有解放前的干部是骑马上任的,这是在敲打咱们,青羊的经济太落后了,要抓紧赶上来。”

邹海听了点点头,又苦笑着摇摇头,就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常务副书记刘长喜扫了一眼马背上的三个人,叹了口气,暗自琢磨着:“这高速公路已经修了一年半了,进度是慢了点,可这责任也不全在县里啊,再说了,上次都做完检讨了,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啊......”

“马勒戈壁的,这是啥意思?”常务副县长魏明理抱着膀子低低地骂了一句,隔着车窗拿眼睛在李光辉身上瞄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王思宇身上。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眯着眼睛倒在后座上,只轻轻摇晃了几下脑袋,就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回道:“组织部看来已经知道你和邹海之间的矛盾了,这是在告诉咱们,不要着急,‘马上’解决。”

魏明理听了就笑哈哈地转过头来,点头道:“MB的,振武,我最佩服你们这些读过书的,懂得就是多。”

..........

七辆小车几乎是同时打开车门,十几只乌黑锃亮的大皮鞋‘咔咔’地踩在地上,众人排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依次走过来与两人握手,这次青羊县迎接的队伍由县长邹海带队,常务副书记刘长喜、常务副县长魏明理、组织部长邱义、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罗旺财,以及两位副县长......阵容可谓庞大,李光辉毕竟只是市委组织部的三把手,这个礼遇实际上是给的过高了,他感觉就有些吃不消,于是就投桃报李地回报对方热切地握手,并把王思宇逐一介绍给大家。

轮到魏明理的时候,还没等李光辉开口,王思宇就抢先出手,热情地着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摇动着道:“魏县长,你好。”

魏明理黝黑的面庞就透出一丝惊讶来,他并不知道,早在年前的平安夜,王思宇就曾经见过他。

“王县长年轻有为,久仰大名啊。”魏明理显得很大气,热情地跟王思宇握了下手,很爽朗地笑着打招呼。

李光辉听了眉头就是一皱,跟王思宇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心中有数,这个魏老二已经知道王思宇的底细了。

王思宇心里倒不打怵,暗想知道就知道,无所谓,老子面相贵不可言,岂是你个魏老二能比的?大不了跟你斗一斗,赢了就留下来继续帮老爷子,输了就去省城给方家当上门女婿,万一哪天花容月貌的岳母大人不小心也走错了房间,嗯.....

两人颔首错过身子后,王思宇一路握手过去,就在迎接的队伍里就发现了那天晚上站在魏老二身后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听邹海在旁边介绍,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人和自己一样,也是副县长,名叫张振武,是负责分管教育口的。

几个人站在路边寒暄一会儿,就又上了车,李光辉和王思宇两人直接上了县长邹海的车里,车队就在跟在一辆警车的后面,缓缓地开进县城。

由于事先把这里想得过于糟糕,进了县城后,王思宇往车窗外瞄了几眼,感觉还不错,这里的街道很宽,道路两旁的楼房修建的也很整齐,只是经过第二个十字路口时,就能看到一些破败的景象,四五栋烂尾楼,低矮的砖混房,还有破烂的菜市场,空气中浮荡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车队开到县委县政府的大院里,下了车,王思宇向前看去,宽敞的大院里东西两侧分别矗立着两栋七层高的大楼,左边挂着市委的牌子,右边则是人民政府的牌子。

政府大楼的门口,一位身穿墨绿长裙的妩媚少妇正站在那里,见众人走过来,忙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迎过来,笑盈盈地伸手招呼道:“各位领导里面请。”

李光辉见这女人长得标致,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邹海见状,就在他耳边轻声道:“办公室的李青梅副主任,张振武副县长的爱人,在这干了两年多,负责协调工业口的。”

李光辉点点头,众人走进大楼,直接去了六楼的小礼堂,王思宇见那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几人,就知道这些估计只是政府办的工作人员,下面县直机关估计没有派人参加欢迎会,看来县里没把自己当回事,这次去那么多人到路口迎接,都是奔着李光辉的面子去的。

前排就坐后,李光辉先代表市委组织部宣布了对王思宇的挂职任命,并强调这是市里推行领导干部年轻化的一项举措,王副县长在委办期间工作表现非常突出,这次下来挂职锻炼是组织上对他的培养,希望县里能够支持他的工作,也希望王思宇能够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协助县长常务副县长做好工作。

接下来就是邹海县长代表县政府做了欢迎致辞,魏明理也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中,王思宇随着众人去了政府招待所,到三楼餐厅就餐。

本来按规定中午是不能喝酒的,但李光辉架不住邹海等人的热情相邀,众人都说:“组织部就是我们干部的娘家,娘家来人了不喝酒怎么能行?无酒不成席嘛!”

李光辉推辞不过,就同意只喝一杯,可第一杯进去之后就挡不住了,众人纷纷站出来敬酒,李光辉和王思宇两人就开始被对方围剿。

众人正喝到热闹时,外面又进来了三四位副县长,政府办副主任李青梅就开始忙着倒酒,这下可好,没过多久,李光辉率先在敌人猛烈的攻击下壮烈了,趴在桌子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他就被几个服务员七手八脚地抬到六楼房间里。

王思宇本来也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就想故技重施,打算找机会尿遁,谁知魏明理身边的三名副县长却不依不饶,其中一个更是借着酒劲出言不逊,指着王思宇的鼻子骂道:“我们这不要喝不了酒的干部,不能喝就赶紧滚蛋。”

众人一听都撂下筷子,都把目光聚集在王思宇身上,看他怎么应付。

王思宇腾地就火了,二话不说,站起来把袖子一撸,从桌子上抢过四个杯子,啪啪地往桌子上一鐓,对着负责倒酒的李青梅喊道:“满上,马勒戈壁的,一次喝四杯,喝不了的就汪汪叫着爬出去。”

那三个人抬眼望向身旁的魏明理,见他点点头,就硬着头皮也都在各自面前摆上四个杯子,屋子里顿时静悄悄地,都把目光对准李青梅,见她又拿来两瓶五粮液,打开后将这十二个杯子倒满。

王思宇冷冷地看了三个人一眼,就一屁股坐下去,抄起杯子就往嘴里灌,喝完一杯,就把杯子往地上一摔,传出‘哗啦’一声响,眨眼间,四个玻璃杯就变成了一地玻璃碴子,王思宇脑子里一阵眩晕,趁着还清醒的时候,悄悄伸出左手,从地上摸起一块玻璃碎片,用力地捏在掌心里,随后将左手放进裤子兜里,他不敢张嘴,怕喷出来,就拿右手食指向对面那三张瞠目结舌的脸,用力点了点。

那三个家伙见王思宇喝得这么利索,也没办法了,学着王思宇的样子往嘴里倒,刚开始叫得最凶的那个家伙,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就喷出来了,喝完第三杯就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另外两个人咬着牙把各自面前的四杯酒喝完,就开始跟斗鸡似的盯着王思宇看,不大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扑通扑通’地倒了下去。

“好!”邹海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人顿时大声叫了起来,用力地拍着巴掌,幸灾乐祸地看着魏明理。

魏明理神色如常,抱着膀子‘嘿嘿’干笑了几声,瞅着王思宇点点头,挑起一根大拇指道:“王县长,你*!”

王思宇缓缓地站起来,右手从兜里摸出十块钱,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身子摇晃了半天,才张开嘴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杯子钱。”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往出走,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扶他,却被王思宇用力推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思宇突然转过头来,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拿枪射击的姿势,冲着魏明理的脸上用力地点了一下,这才扶着门框子走了出去,刚刚出了门,就踉跄着冲到墙角,蹲下去‘哇’地喷了出去,只吐了几大口,就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马勒戈壁的,这就壮烈了!”王思宇在嗓子里咕噜一句,就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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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邹海和魏明理去市里开会,晚上林副市长在酒店里摆了一桌,饭桌上出现了好几个生面孔,这顿饭一直吃了四个多小时,直到夜里十一点多,吐得满身脏兮兮的魏明理才被人像死狗一样的抬出来,丢到小车里,邹海摸着下巴从酒店里走出来,上了小车后赶忙掏出手机,给一位在市政府工作的老同学打过去,“喂,老张吗?是我,我是邹海啊,跟你打听个事,市委办公室原来有个叫王思宇的科长,你帮我查查他的背景,对,就叫王思宇......”

第四十八章 分管工业

“嫂子!”

“嗯?”

“嫁给我吧?”

“嘻嘻嘻……”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嘻嘻嘻……”

“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就去登记,好吗?”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包括你。”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爱情,一辈子只能有一次,我把自己的爱情弄丢了,你还没有找到你的爱情,我们之间,只有性,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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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

“嗯?”

“我想包养你!”

“嘿嘿嘿……”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嘿嘿嘿……”

“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就签合同,好吗?”

“不要!”

“为什么?”

“被女人包养很没面子的。”

“为什么?”

“从来都是官员包养女人,哪有被女人包养的官员,我不能给组织上抹黑。”

“起来,签包养合同,起来,快起来啦,go!go!go!”

王思宇蹭地从床上蹿起来,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才想起这里是青羊,胃里一阵翻腾,他赶忙趴在床边干呕了好一会,才又躺回床上。

“MB的,堂堂副县长,居然被女人给包养了,真没面子。”他嘟囔一句,就又拉着被子躺下去,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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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在招待所的小房间里呆了三天没出门,白天睡大觉,夜里挑灯看金瓶梅,倒不是他干工作态度不认真,偷奸耍滑,也不是让那顿接风酒给喝出了内伤,需要静养,主要是县里的主管领导好像把他这个副县长给忘了,根本没人来搭理他。

一看这房间的档次王思宇就明白了,这他娘的这就是在存心为难自己的,房间不到二十平方,里面除了一张硬板床外,啥家具都没有,屋子里面满是发霉的气味,到处都是碎纸片子,墙角那还堆了半人高的锯末子。

这个魏老二可真够狠的,看这架势,这家伙是打算跟自己死掐了,不过令王思宇纳闷的是,魏老二的态度其实早在预料之中,但县长邹海怎么也把自己给打入冷宫了,难道自己也曾经得罪过他?王思宇忽地想起,李光辉曾经提过,邹海原来曾是柳副书记的人,而自己曾经在医院痛打柳大元,后来柳大元因为报复自己犯了案,又牵连出其他案件,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六年,难道是因为这事结的梁子?

王思宇抱着膀子躺在床上,眼前晃动着县长邹海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就觉得不会,邹海现在跟魏老二死掐,应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按道理他应该来拉拢自己,现在没有行动,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跟魏老二间的梁子结得更深点,他好过来雪中送碳,或者,他是等着自己熬不住的时候,主动过去找他寻求帮助,毕竟他的位置在那,只要一天还在台上,就是名正言顺的政府一把手,说不定这位县长大人正等着自己去拜谒呢。

他正在那琢磨呢,手机突然响了,接起听后电话那头就传来杜峰兴奋的声音:“王兄,你交代的事情我帮你办完了,昨晚上魏老二在酒桌上挂了,MB的听说当场给干喷了,后来到处找都找不到,结果你猜怎么的,跑女厕所躺在地上睡着了,你放心,我都跟林副市长的秘书打好招呼了,以后来一次搞他一次。”说完他又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用不用在别的地方再搞搞他?”

王思宇听了就是嘿嘿一乐,摇头道:“不用,酒桌上的结下的梁子就在酒桌上找回来,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工作归工作,喝酒归喝酒,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以后要真是刺刀见红了再另说,我这也就是警告他一下,MB的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杜兄,多谢你了,老爷子不知道这事吧?”

杜峰在那边吓得一乍舌,低声道:“这种事情哪里敢让他知道,王兄,以后有啥事尽管跟我说,我在底下悄悄帮你搞定。”

王思宇忙道:“好说,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两人闲聊了几句,杜峰就说有人来了,赶忙把电话挂掉,恰巧这时王思宇这边也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王思宇挂断电话,就喊声‘请进!’

却发现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裙的李青梅恰推开房门,倚在门边冲他笑了笑,展颜道:“王县长,办公室已经整理出来了,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

王思宇看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就点头道:“好,去转转。”

跟着李青梅下了楼,坐进小车里,李青梅开着车从大门口倒了出去,一打方向盘,小车就麻利地掉头,却向县政府相反的方向开过去。

李青梅没有解释,王思宇也没有去问,沿着这条路线走,王思宇总算看到了青羊这个贫苦县的真实面貌,破败的街道两旁都是陈旧的砖瓦房,有的还是毛坯房,路面上坑坑洼洼,不少地方都存着积水,车窗外不时传来一股腐败的恶臭味,瞥见王思宇皱起眉头,李青梅就点了脚油门,小车加快了速度。

王思宇的办公室在在七楼,在左数第七个房间,李青梅拿着钥匙打开门,就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又亲手为王思宇泡了杯茶,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王思宇坐在转椅上,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眼睛瞄到桌子上摆着一个“王思宇副县长(挂职)”的标牌,就觉得挺有成就感,嘴角不觉地微微翘起,心情也就随之舒畅起来,暂时忘记了这两天不愉快的事情。

李青梅这时就转身坐到沙发上,低声问:“王县长,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这就去给您张罗。”

王思宇抬眼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见办公用具都很齐全,办公桌和真皮沙发以及长形实木沙发茶几都是崭新的,只有电脑略显陈旧,就点点头道:“很好,不用再麻烦了,李主任辛苦了。”

李青梅瞥了眼电脑,犹豫了下,还是忍住没吭声,想了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递给王思宇一张名片,轻声道:“王县长不必客气,按照相关规定,副县长级别不允许配备秘书,但领导们事情太忙,没有秘书工作起来很不太方便,所以县里就在政府办设了七个副主任,其实就是充当秘书的角色,我以前是为分管工业的赵副县长服务的,这次政府领导重新分工后,赵副县长改抓文化产业和旅游开发,现在只有工业口没有人来接管,您可能会直接分管工业口,所以为您服务应该是我分内的事情,王县长不必客气。”

王思宇听了不禁心里一乐,这青羊县政府的领导班子真是太有才了,稍微变通一下,不但为每个副县长都配了秘书,自己最NB,居然还还配了个女秘书,这可是省部级领导都没法享受的待遇。

王思宇正高兴间,一时得意忘形,稍有不慎,脸上那种暧昧的笑容就被李青梅捕捉到了,她见王思宇笑得怪异,不知道他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就觉得应该把丑话先说到前面,免得以后麻烦,略一思索,就低头望着鞋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王县长,我们只是兼着秘书的活,办公室里其他业务也不能丢,另外,王县长,我可以做些端茶倒水打文件的活,但坚决不为领导点烟,也不陪喝酒陪吃饭,上次您来的时候,是因为负责招待工作的王姐生病了没来上班,我才临时替换她一下......”

王思宇一听对方口气不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妥,赶忙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点头道:“李主任,这个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刚刚来到青羊,很多情况还不太熟悉,开始的时候恐怕还需要你多指点,等工作局面打开后,你完全可以专注于办公室的工作,我本人不是事事都依赖秘书的人,这点请你放心。”

李青梅听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展颜笑道:“我以前是中学老师,在政府办工作的时间还不长,刚刚两年出头,如果哪里做得不够周到,还请王县长多批评。”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李青梅就忙说:“王县长,相关的资料都在您后面的档案柜里,我现在要回办公室处理其他事情,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王思宇忙站起来,送她到门口,才又折回来,拿着钥匙打开档案柜,从里面抱出几大摞文件来,摆在桌子上仔细研读起来,有了在市委办公室积累下来的工作经验,他对于阅读这些材料就觉得游刃有余,特别是哪些材料里面掺了大量水分,哪些材料根本没有参考价值,他往往翻开几页就能判断出来,直接甩到一旁。

在办公室里足足呆了一下午,王思宇总算把这些文件筛选出来,按照他的工作习惯,分为ABC三大类,A类是青羊县工业方面亟待解决的问题,比如两个国有企业的改制工作,青羊县工业小区的整改。B类是一些合理化建议,包括历任工业副县长在位时提出的构想,以及实施过程中遇到的一些问题,这些东西原本都被杂乱无章地丢在不同的档案袋里,王思宇却把它们当成了宝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整理出满满三大盒子。

C类就是一些相对务虚的东西了,基本上是应付检查或者上交报告时才用得到,里面有些东西是要去掉七成水分还嫌湿,没办法,这种现象不但是县里有,市里省里部里也都有,少了那些东西,就如同释迦摩尼的佛像脑袋后面少了光圈,就算做了再多的善事,法力再高深,也是唬不住人的。

材料都看完后,王思宇就知道自己下来晚了,相对好一点的口子都被抢光了,青羊县的工业基础薄弱,去年的工业税收占县财政的比重不到百分之十,招商引资工作更是连续三年位列全省各县倒数第一,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年年被通报批评,看来周松林是给自己出了道难题,王思宇想想就觉得有些气愤,凭什么在青山县放两个人,就把自己撂这么一破地方了,既要抓革命促生产,还得跟魏明理死磕,咱又不是超人,别说内裤反穿了,有时候基本都不怎么穿......

第四十九章 分头行动

李青梅下班回家后,发现丈夫张振武今天竟也早早就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心里就异常高兴,换了拖鞋,就笑吟吟地走过去,站在旁边轻声道:“今天魏县长没叫你过去喝酒打麻将?”

张振武点点头,道:“魏老二昨天在市里被人给灌多了,今天一整天都没精神头,看那模样,别说喝酒了,喝汤都费劲。”

“不能喝就不喝呗,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让人搞不懂,见了酒就没命。”李青梅轻笑一声,撇撇嘴道。

“你知道什么,魏老二的酒量大得很,一斤都没事,这次是被人给搞了,林副市长中途退席,结果市直单位来了几个人,就直接奔着魏老二去了,诶,魏老二在县里喝酒也算条好汉,可到市里就完犊子了,这家伙,让人家给收拾屁了。”

“过两天洋洋的家长会你能参加吗?”李青梅就坐到他身边,轻声询问道。

“他们班主任二丫很想见见你。”见张振武没吭声,忙又补充道。

张振武点点头道:“好吧,我去给咱们家宝贝儿子撑场面。”

李青梅就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径直走向厨房,扎上围巾,挽起袖口,打算做些可口的饭菜,慰劳这位当家的,她也看得出,最近半年张振武确实忙得很,不过男人忙事业是好事,在这方面她是绝对支持的。

张振武把电视关掉,仰面躺到沙发上,冲着厨房方向喊道:“青梅,办公室收拾出来了吗?”

李青梅一边摘菜一边应道:“下午已经领王县长去过了,他很满意。”

张振武点点头,叹气道:“这个老魏啊,真是糊涂,现在都什么节骨眼上,哪能意气用事,即便想收拾那个姓王的,也得先把邹海赶走了再说。”

李青梅听了就皱眉道:“王县长是从市里下来的干部,怎么就得罪了魏县长?那天酒桌上怪吓人的,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突突直跳。”

张振武跷起二郎腿,把双臂枕在头下,喃喃道:“姓王的年纪不大,来头可不小,看那天在酒桌上的表现,就知道是个硬茬子啊,这才三天,老魏就在市里栽跟头了,这一巴掌打得狠啊,老魏那么牛皮哄哄的家伙,现在都有点打怵了,他摸不清是那个姓王的自己干的,还是三号老板授意的。”

“三号老板是谁?”李青梅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给张振武送过来,疑惑地问道。

张振武接过可乐,砰地打开后,喝了一大口,才把可乐放在桌子上,摇头道:“不该问的别瞎打听,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就成了。”

李青梅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蠕动了半天的嘴唇,才低声道:“振武,电脑我给换了。”

“为什么?”张振武忽地从沙发上坐起,皱着眉头问道。

“你们这么做太不厚道了,万一被发现了咋办,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副县长,你们在他的电脑里装监控软件,太冒险了,再说,这违法的事咱不能干。”

“那倒没什么,不过换了也好,这个人不简单,最好不要得罪他。”张振武点头道:“不错,老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李青梅见张振武没有怪罪自己,心里一高兴,就仗着胆子劝道:“振武,我觉得你现在变了,有时候竟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那可不好,依我看,只要把工作认真干好,组织上不会亏待咱的。”

张振武瞪了她一眼,拿起可乐喝上一口,又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哼了一声,低声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今年是我的关键年,如果魏老二能把邹海挤走,当了县长,我就有希望当常务副县长,别看只是多了常务两个字,那中间的差别可是天上地下,没法比,我算准了,只要再使使劲,这邹海挺不过半年,不过这姓王的是个变数,弄不好会坏事,我可告诉你,青梅,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别犯糊涂,你也不想想,为啥要安排你为他服务?你一定要多注意他的动向,他平常都干什么事,跟什么人接触,打电话的时候都跟人说什么,这些你一定要记在脑子里,知道吗?”

李青梅见他铁青着脸,知道丈夫是真动怒了,就只好点头道:“那我明天就把电脑换回去。”

张振武摇头道:“不用换了,电脑再怎么说也是个死物,有你个大活人在,搞那些东西也确实没啥用,再说了,也不能把宝全押在魏老二身上,这样,你要尽量取得姓王的信任,跟他处好关系,他上面有人,而且年轻,咱们两面下注,也算给将来留条后路。”

李青梅点点头,就转身去厨房做饭,这时楼道里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张振武赶忙站起来开门,笑哈哈地道:“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爸爸,我跟姑姑玩得可开心啦!”张洋蹦跳着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张振武抱起儿子,对站在门口的一个美艳少女道:“青璇,快进屋。”

李青璇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冷淡地道:“不了,姐夫,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这时李青梅从厨房走过来,把张振武拉开,低声道:“青璇,你好长时间都没在家里吃饭了,快进屋吧。”

李青璇咬了半天的嘴唇,见姐姐一脸关切,不忍拒绝,才点点头,换了拖鞋,随手把门关上,进了屋后,就走进书房,再不出来。

张振武夫妇对视一眼,李青梅叹了口气,就红着眼睛低头走进厨房。

张振武抱起儿子一顿稀罕,趴在地上当大马,洋洋骑在他身上一个劲地喊:“驾、驾、驾……”

半个小时后,李青梅就收拾出满满一桌子菜,张振武洗了手,就坐到桌边,倒上酒,把瓶盖拧上,笑着冲书房喊道:“青璇啊,快出来,尝尝你姐姐的手艺,她最近看电视学了一道古老肉,特正宗。”

过了好一会儿,李青璇才从书房慢吞吞地走出来,坐在桌边,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吃菜。

张振武就给李青梅递了个眼色,李青梅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才轻声地跟妹妹闲聊起来。

两杯酒下肚,张振武的舌头就有点长,开始絮叨起来,耷拉着眼皮道:“青璇啊,我知道你恨姐夫,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平安夜那次,我就站在魏老二身后,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我知道你爱江涛,江涛也真心爱你,你们两个也挺般配的,跟江涛比,魏天要人才没人才,要长相没长相,要不是出生到好人家里,他狗屁都不是,可你姐夫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你姐,为了你这大外甥……”

李青璇听到这,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李青梅连连使眼色,张振武却没有停下来,依然喋喋不休地道:“可不管你怎么恨我,我觉得自己对得起你们老李家,你还记得你爸爸临走时说的话了吗?”

李青璇点点头,哽咽着道:“记得,爸临走时说让我听姐夫的话,要是没有姐夫,爸那病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姐夫,你对我们老李家有恩,我不恨你,我就恨我自己的命不好,恨我跟江涛没缘分。”

张振武点点头,叹息道:“青璇,你还算懂事,你们姐俩长得漂亮,模样好,心肠更好,但就是太单纯,你姐有时候单纯得就跟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这社会有多黑暗,你们还记得当初我当教育局副局长的时候吗?我让那个王八蛋给踩成啥样?连个清洁工都敢跟我犟嘴,现在呢,那家伙被我开除了,现在天天站在大街上卖煎饼,我他妈的每天都去买他的煎饼,他让我难受三年,我张振武就要让他难受三十年。”

“振武,你喝多了,别再说了。”李青梅忙拉着张振武的袖子劝解道。

“不成,不说出来难受,憋在心里我堵得慌。”张振武拍开李青梅的手,继续醉眼惺忪地道:“我为什么能蹿起来?还不是因为有魏老二赏识,外面都叫我狗头军师,我承认……就算魏老二拉出大便让我吃,我都肯,只要他能让我当上常务副县长,我豁出去了。”

李青梅看这饭是没法再吃下去了,就赶忙收拾桌子,李青璇一边掉眼泪,一边劝道:“姐夫,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我真不怪你,你就别说了,我都听你的。”

张振武听完点点头,就冲李青梅喊:“青梅,你也过来,你们都得听我的,我给你们分配任务,过来听好了。”

李青梅没有办法,只好又坐回桌边,听张振武讲下去。

张振武拿着筷子指向李青璇,道:“你,青璇,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跟魏天谈恋爱,等他明年大学毕业从省城回来,你就嫁给他,这在古代叫联姻,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合纵之术,不光咱们用,最上面那些人也都在用,这是咱们家的头等大事,你不许再敷衍魏天了,要迷惑他,一定不能让他脱钩,魏老二昨天可都敲打我了,他要是想收拾我,那太简单了,没准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得跑那煎饼摊旁边卖烧饼。”

李青璇听他说得吓人,忙抹着眼泪用力点头,“姐夫你放心,我指定把他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张振武一拍桌子,接着把目光转向李青梅,大声道:“老婆,你的任务也很简单,你就负责搞定那个姓王的,他刚到青羊,处境艰难,举目无亲,正是咱们拉拢的最好时机,你要想办法照顾他的生活,要让他感激你,我们不能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这小子不但根子硬,骨头也硬,依我看,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能飞起来,咱要在他身上做长线投资,他跟魏老二有过节,我帮魏老二,这就容易做仇,将来要有一天他翻过身来,就得报复我,到那时候,就只能靠你在中间把事情给圆回来,你明白不?”

李青梅也用力点头,“振武,我明白,我一切都听你的。”

“好!”咱们分头行动,张振武又一拍桌子,把杯中酒端起来倒进喉咙里,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李青梅赶紧扶他回房间,张振武嘴里冒着白沫,依旧在那嚷嚷着:“分头行动!”

第五十章 我要搞定你

王思宇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室里,刚刚当上副县长那点得意劲,此时尽数化为乌有,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要是过些天情况继续恶化,就干脆给他来个脚底下抹油——开溜,也不回青州了,干脆直接去玉州投奔方如镜,随便在玉州什么单位都能混个副处干干,跟着老爷子混太憋屈了,好事捞不着,都是些操心费力的差使,什么JB摔打摔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净扯淡,老子不干了,MB的爱谁谁,就是不干了。

正胡思乱想呢,下意识地看看手表,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把资料重新整理好,全部放进档案柜里,摆放整齐,把柜子锁好,转身就要出门,可刚刚走到门口,忽然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柜子上面的一个大纸盒箱子,那个纸盒箱子上耷拉着一页杂志封面,那封面上分明是一个美腿丝袜的外国女郎照片,只是封面被挡住了一半,正好大腿.根那被挡住了,看不清穿的是啥颜色的内裤,王思宇就认出这是一本《playboy》,好东西啊。

“MB的,不会是没穿吧?”王思宇赶忙嗖嗖两个箭步就蹿回来,用双手把这大纸盒箱子捧下来,居然还挺沉,估摸着能有三十斤重,把纸箱打开,顿时傻了眼,里面一水的色.情杂志,最近风声紧,虽说刚刚开春,可捣腾这玩意的书贩子们却都集体冬眠了,据说扫黄办的同志们都快断粮了,王思宇心里这个高兴啊,没想到在青州都弄不到的粮草,居然在青羊这穷不拉叽的破地方搞到了。

往门口瞄了一眼,王思宇就赶紧从档案柜里找出一堆盒子,按他的一贯习惯进行筛选分类,萝莉的一组,人妻的一组,御姐的一组,女王的…….BL和百合的直接甩出来,最后足足装了满满六大盒子,纸盒箱里最后还剩一个油布包,王思宇赶忙拿壁纸刀把油布挑开,发现里面竟是半尺厚的一本书,光这本书估计就得有个十三四斤。

这本厚厚的书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虽然外面裹着油布,但封皮上依然落满了灰尘,王思宇轻轻扫去封面的积灰,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心头不禁狂喜,因为他发现这本书的书名居然叫做《艳史通鉴》。

这他娘的据说是一本神书啊,以前赵帆曾经无数次叨咕过,王思宇在网上也曾经查找过相关的帖子,上面讲的和赵帆所说的出入不大,据说这是解放前上海一家出版社收录的历代艳情小说合集,此书不但按朝代将诸多存世的香艳小说进行分类收集,除此之外,更是收录了许多孤本珍品,诸如《杂事秘辛》、《飞燕外传》、《控鹤监秘记》、《汉宫春色》、《河间妇传》,以及市面再难见到的《花锦营》、《素娥篇》、《国色天香》、《花阵绮言》等稀世珍品。

按网上的说法,此书当年只印刷了三千册,后来历经战争、动荡、以及无数次扫黄风暴,如今传世不会超过三册,王思宇只大略翻翻,就发现里面的章节目录比传闻中的只多不少,他就忍不住就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MB的一卷在手,黄书我有!这下可真牛叉了,这将近半尺多厚的一本书,这他娘的得看多少天啊,再也不怕书荒了,爽!”

打开扉页,看到上面手绘的几个裸.体仕女图,王思宇就倍感亲切,忍不住就抱着这本厚重的书坐在转椅上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果然精彩,不经意间就看入了迷,他看得太专注,也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天黑下来也舍不得把书放下,随手就把办公室里的灯打开,又从办公桌上抽出签字笔,不住地在精彩处画上波浪线,并且不时写下心得体会:香艳…….猥琐…….淫.荡……汪洋恣肆……燃了…….大赞…….太棒了……MB的要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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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离开后,李青梅就陪着洋洋进了小屋,辅导他写完作业,就开始给孩子讲故事,好不容易把儿子哄睡,就小心翼翼地从孩子身边坐起,踮着足尖溜出洋洋的卧室,轻轻拉开主卧的房门,见老公睡得正香,就悄悄地把房门带上,回到客厅,端着一杯茶走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后直接进入青羊人论坛,登陆ID梅子黄时,她是这个论坛的斑竹之一,几乎每天夜里都要抽出时间对论坛进行管理。

都说青羊穷得叮当响,可网民却不少,这个论坛的点击率一直很高,李青梅知道,其实很多人都是离开青羊到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尤其是以女孩子居多,稍有姿色的女孩子大都选择到外地去谋生。

论坛这两年人气很旺,每天有很多人都把这个小县城里发生的新鲜事讲出来,也有些人是单纯为了灌水,但凡有人发了个帖子,后面总会有人贴出沙发、地板、速度插入、强势围观之类的跟帖。

李青梅刚刚删了两个吵架爆粗口的帖子,忽然见人又发出新帖,帖子题目是常务副县长魏明理是青羊的大蛀虫,李青梅点开帖子后,发现里面没有任何证据,只有谩骂和恶毒攻击,在她看来,连莫须有的陷害都算不上,赶忙动用斑竹权限将帖子直接删掉。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人不依不饶,接连发了好几个点名辱骂贴,除了魏明理外,自己的老公副县长张振武也在其中,好多跟帖的人也一起起哄,其中骂得最狠的ID说张振武是魏明理家养的一条走狗,还是一条戴着绿帽子的走狗,三天两头带老婆上门给给魏老二日,又把小姨子让给魏老二的儿子日,硬把魏家父子变成了连襟,其中还杜撰了很多绘声绘色的细节描写,大都淫.秽不堪,李青梅被气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直接封了那些人的ID,把帖子又都删掉。

过了一会,忽然又冒出几个人,对县长邹海进行人参公鸡,帖子的内容基本上是从魏明理那帖子里粘贴复制过来的,只不过是改了个名,狗头军师的名字也从副县长张振武变成了办公室主任叶华生,李青梅就觉得这些人有够无聊的,直接封了ID,又把帖子删掉。

刚刚安静了没几分钟,又有人发出挑衅帖,帖子的题目是:《青羊县实验小学一年三班班主任田二丫在宾馆里搞破鞋,有图有真相,据说标题要长长长长长》。

田二丫是洋洋的班主任,跟李青梅的关系很好,每次见面都李主任长李主任短的,小嘴特甜,对洋洋也很关心,李青梅就赶忙点开帖子,发现里面的背景是一个装修很高档的宾馆,这样的宾馆在青羊没几家,她很快就通过房间背景辨认出是青羊河宾馆,帖子里面一共贴出了三张图片,田二丫的表情清晰可见,正躺在床上露出极度亢奋的表情,手里还握着一个震荡的快乐器,而那个男人则钻在被窝里,在照片里面并没有露出身体。

李青梅怕被人下载保存下来,赶忙把发帖人的ID禁止掉,同时把帖子删掉,其实当斑竹主要干的就是删帖的活,她以前也曾经试图发几个帖子,可总被一些无聊的人骚扰,从那以后,就只负责删帖,顺便看些有意思的事情。

把这个帖子删完,论坛里也就清净了下来,不但挑衅的人没了,连灌水的都不见了人影,估计是看出来今天斑竹要玩严打,就都散了,过了足足三分钟,居然没人再发帖,李青梅知道已经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了,今天晚上论坛里应该不会再有人闹事了,就点开昨天找到的一部长篇爱情小说,很快就被其中优美的文字、曲折的情节所吸引,渐渐看得入了迷。

小说看完,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了,她正准备关掉电脑去睡觉,却意外发现,青羊人论坛里居然多出一个热帖,点击量竟然过了三千,跟帖量竟然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她赶忙定睛望去,只见标题是《青羊县人民的新希望,新任副县长王思宇上班第一天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绝对真实,据说标题要长长长长长》

李青梅赶忙点开帖子,发帖人自称是政府办公室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正在和同事一起值夜班,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七楼一间副县长办公室的灯没有关,还以为是某位领导忘记关灯了,结果敲门进去后,发现第一天来上班的王副县长正在认真查阅材料,见他进去后,王副县长就勉励他积极工作,为振兴青羊的经济多做贡献,他本人很受鼓舞,但过了一个小时,发现王县长还没有走,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没走,于是每过一个小时,他都要到门口看看,一直到凌晨十二点,王副县长仍然在办公室里加班,这样的县领导,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已经被王副县长这种忘我的工作热情所感动了,他坚信,青羊这次真的有希望了。

李青梅见里面跟帖的人都在称赞,不少人都说希望看到家乡能够出现一位这样优秀的副县长,更希望家乡的经济早日发展起来,偶尔有网友拍砖说那不过是个作秀的,可他的言论很快就被淹没在一片谩骂声中,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更有网友以犀利的语言精辟地指出,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就是不希望家乡变好,就是对热情工作的干部进行无端的猜测和恶意的攻击,正因为家乡有这样的垃圾在,青羊才会贫穷落后,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原本几个立场摇摆不定的围观群众迅速站稳了立场,化身为坚定的挺宇派,更有人自称雨丝.....

虽然直觉告诉自己,这位王副县长绝对是在作秀,但李青梅还是赶忙将帖子加精置顶,关上电脑后,忽然想到老公晚饭时的叮嘱,就觉得这是个搞定王副县长的大好机会,不管是不是作秀,他肯定没有吃夜宵,那么假如自己如此这般…..

李青梅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哪里有老公说的那么单纯,哼!不就是个二十五六的毛头小子么,自己稍稍花点心思,肯定能轻松搞定他,她赶忙喜滋滋地把客厅的灯打开,去厨房热了饭菜,装了满满一饭盒,又换上件衣服,化好淡妆后急匆匆地下楼,坐到车上还一直祈祷:“王县长啊,你可要坚持住啊,等我送完盒饭再收工啊,我今天晚上就要搞定你啊……”

其实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王思宇此时嘴里叼着一管签字笔,正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抱着《艳史通鉴》看得入迷,虽然在膀胱里憋了好大一泡尿,却舍不得离开,身子不停地在转椅上扭来扭去......

第五十一章 和解信号

上了趟厕所,王思宇几乎是连跑带颠地返回办公室,刚刚坐好,外面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王思宇就觉得很烦啊,刚刚那个眼镜兄进来的时候,他差点拍了桌子,看得正爽的时候被人打扰,那是最让人倒胃口的事情了,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跟他打了一会官腔,没办法啊,MB的谁让咱是领导呢!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敲门呢?真是太不像话了。王思宇在肚子里嘟囔一句,赶忙把书藏到椅子后面,随手打开面前的一个档案袋,把里面的材料通通取出来,接着把签字笔握到手里,摆出一副正在低头认真修改材料的模样,酝酿好情绪后,就以充满威严的语气沉声道:“请进!”

门打开后,王思宇故意磨蹭了两三分钟,低着头盯着桌面上的文件,拿笔在材料上圈圈叉叉地乱划拉一通,这才把笔放下来,端起茶杯‘提溜’喝上一口,咳嗽一声,缓缓抬起头来,见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正用一种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有事?”王思宇脸上挂着一丝淡定的微笑,心里却说哥们你有没有搞错啊,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拜托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靠,我只是个副县长啊,又不是首长,你这眼神也太离谱了吧……

“王县长,我是县政府办公室值夜班的小韩,我们几个同事第一次看到有县领导加班到凌晨以后,所以大伙特地委托我来为您点根烟,以表达我们的敬意。”

王思宇笑笑,心想这马屁拍得不错,但看这年轻人的表情,倒是满脸的真诚。

小韩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走到王思宇身前,恭恭敬敬地为他点上,向办公桌上瞥了一眼,又轻声道:“王县长,您要多注意休息啊。”

王思宇点点头,夹着烟轻轻抽上一口,觉得这烟挺辣,低头一看,是华西卷烟厂出的玉山牌香烟,一包才三块五,就伸手从桌上的夹包里摸出两包大中华,丢给小韩,微笑道:“拿去给值班的同志们去抽,他们也很辛苦。”

目送着小韩出了办公室后,王思宇抬手看了腕上的手表,可不是吗,已经到凌晨了,这才又记起自己还没有吃过晚饭,就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就把书从背后抱过来,在刚才看过的地方夹了张纸条,做好记号,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到档案柜里,把桌上的一堆材料摆好。

收拾妥当,刚要去关灯,就听得门外传来‘啪啪’的拍门声,王思宇心说今晚上还真见鬼,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皱着眉头把门打开,却见李青梅手里拎着饭盒,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李主任,您这是?”王思宇瞥了眼她手中的饭盒,微微一愣,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咕噜’一声。

“王县长,我刚刚在青羊人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说您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到深夜,真是太让人钦佩了,我是来给您送夜宵的。”李青梅信手把前额的秀发理了下,语气轻柔地道,王思宇见她穿着一件贴身小衫,胸前波峰高高地挺起,似乎没有戴束胸,那对饱满的*竟随着呼吸颤微微地颤动着,王思宇就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心里痒得要命,竟然生出上去摸一把的冲动。

但现在的问题是胃里更难过,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把她让到屋里,李青梅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王思宇就拿着筷子往嘴里一顿划拉,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王思宇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心里犯迷糊,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李青梅,见她表情里竟有种洋洋得意的感觉,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这位眼前这位漂亮少妇的老公是张振武,而张振武应该是魏明理的左膀右臂,是绝对的心腹,他让老婆给自己当助手,那是不可能怀着什么好心思的,估计是想在自己身边安个钉子,随时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位李主任也太敬业了吧,居然大半夜的打着送夜宵的名义来盯梢,就算国家安全局的职业特工也没这么敬业吧?这位李主任不会是特工片看多了吧?

总之李青梅这个灵机一动的创意是彻底把王思宇搞糊涂了,吃饭的时候就皱着眉头,不停地琢磨着李青梅这么做的动机,越想越迷糊,表情里就带着一丝烦闷。

李青梅刚开始还在那洋洋得意,为自己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暗自窃喜,在她看来,这么晚送来夜宵,王县长肯定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说热泪盈眶吧,起码也得连声道谢,可看王思宇的表情却有点不对劲,越吃眉头越紧,李青梅在心里就有点惴惴不安,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看王思宇皱着眉头撂下筷子,李青梅就有点紧张,赶忙从兜里摸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啪’地一声为他点上,王思宇这疑心就更重了,下午还说过坚决不为领导点烟的,这才几个小时啊,怎么突然就变卦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有阴谋啊!

王思宇捏着烟狠狠地抽上几口,表情严肃起来,学着周松林的样子,左手拿起一管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更是用目光盯住李青梅的俏脸,想从她的神色间看出点什么来。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预定方向发展,王副县长现在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李青梅就有点慌,忙说:“王县长,我送您回去吧。”

王思宇点点头,两人就关灯锁门,一前一后下了楼,上车之后王思宇就假装眯着眼睛打瞌睡,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李青梅,见李青梅也不时地通过倒视镜打量自己,王思宇就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今晚的表现太反常了,难道是魏明理在市里吃了亏,想用美人计来对付自己?搞个仙人跳,让张振武给自己来个捉奸在床?

王思宇琢磨着就是这么一回事,想要释放和解信号太简单了,哪里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想到美人计,他就忍不住悄悄在李青梅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就觉得这个漂亮少妇不但相貌出众,眉宇间更有一种天然媚态,尤其是雪白的颈项,极为诱人,王思宇就在心里直敲鼓,暗想等会她要是真勾引咱上床的话,咱能不能挺住?

王思宇其实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想,可没想到下面那玩意就开始举手投票了,强烈要求被勾引,王思宇心里这个气啊,马勒戈壁的,这辈子算是恋上人妻这口了,棉花堆里失火,这算没救了!

车开到政府招待所门口,王思宇就冲李青梅点点头,下车之后没有走,站在原地等李青梅下来施展美人计,结果李青梅很令人失望地把车开走了……

当然,王思宇并不知道,李青梅比他还要失望,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她终于发现,原来这位年轻的副县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搞定的,看来自己还是要多花费点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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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王思宇九点多钟才起来,吃完早餐后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存了六条短信,都是张倩影发来的,他赶忙回过去,两人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短信大战,张倩影一个劲地跟他聊最近的一部电视剧如何如何好看,多么多么精彩,哪集哪个镜头让她流了多少眼泪。

王思宇可没心思跟她扯那个玩意,他就跟张倩影玩黄的,拐弯抹角地吃豆腐,结果张倩影那卑鄙、无耻、下流、臭流氓、臭无赖、色狼、色鬼、色棍、*、*狂等贬义词就滚滚而来,王思宇是豁出去了,不管她怎么骂,就只用大杀器对付她:“嫂子,我想X你!”

张倩影绕来绕去就是绕不过这句话,索性也放了赖,“有本事你就来青州X我!你现在过来我就让你X个够。”

王思宇一听来了精神,说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干你,夹包就往出跑,张倩影就忙发短信说我不在青州,去省城公干,正在路上,王思宇是坚决不信,死活要回青州,最后没办法,张倩影把电话打过来,王思宇果然听出她是在车上,这才泄了气,无精打采地返回来,张倩影就在短信里笑话他没出息,大早晨的就想着干坏事,王思宇则回了一条:“嫂子,我想你了。”过了好半天,张倩影才回复道:“我也是。”这场激烈的短信大战就这样草草收尾了。

回到房间,王思宇正躺在床上发呆时,外面却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喊了声:“进!”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就推门进来,那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满脸堆笑地道:“王县长您好,我是政府招待所的所长郎鹏飞。”

王思宇看着他那张脸就有种冲上去打上一拳的冲动,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皱起眉头道:“呃,是郎所长啊,稀客啊,有事?坐下说吧。”



郎鹏飞一听这话,那张圆脸上就挂不住了,掏出纸巾一个劲地擦汗,他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得到,这屋里别说沙发了,连个板凳都没有,除了一张单人硬板床,就是地板了,自己既不能坐床上,也不能坐地板上,王县长这话太硬了。

他这心里就开始一个劲地后悔,人家跟魏县长的事自己往里掺和个啥劲,本来他给王思宇准备的房间还是不错的,但那天招待的时候他见王思宇和魏明理起了冲突,就想给常务副县长卖个好,直接把喝醉的王思宇丢到几年都不怎么用的小仓库里了。

他今天早晨带上礼品,屁颠颠地去到魏明理家里邀功,可结果反被魏明理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顿臭骂:“你他妈的也不照照镜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王县长之间的事情也是你个王八羔子能插手的?你算老几?我们两人闹得再凶,那他娘的也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哪能轮到你这种被统治的货色插手?我草你妈了个*的,你要不把王县长伺候好了,我让你在青州市都混不下去。”

魏明理是属于实干派干部,理论水平不高,一掉书包就容易走样,不过骂人水平那真是没的说,这顿臭骂下来,郎鹏飞的心脏病险些当场发作,捂住胸口就跑回来了。

“王县长,我是过来负荆请罪的,前几天我到外地出差,不在所里,结果您看这事闹的,王县长,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在六楼的贵宾间,要不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王思宇见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再结合昨晚李青梅的异常表现,就知道这是魏老二在向自己发出和解信号了,心想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自己要有度量,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纠缠不清,于是就没有难为郎鹏飞,点点头,说那咱们走吧,郎鹏飞赶忙扭头向门外招招手,几个服务员就进来帮王思宇拿行李。

到了六楼,打开房间,王思宇跟着郎鹏飞走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这间房间的装修那叫一个豪华,棚顶吊着纯白色的欧式水晶吊灯,显得既时尚又高档,墙壁是淡淡的粉色,红木地板被擦得锃亮,地板中间铺着一大块红色的地毯,窗子极大,绉绉折折的浅蓝色床帘垂在两旁,阳光从外面折射进来,将所有光洁的豪华家具全部点亮。

屋子里面沙发茶几书柜无一不是全新的,上面放着不同样式的花篮花瓶以及各种样式别致的摆件,就连电脑都是最新款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液晶电视。

王思宇的眼睛瞄来扫去,就盯着卧室里的大床了,好家伙,差不多有两米二的宽度,他不好意思躺上去,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整张大床顿时上下颤个不停,那真叫一个舒服。

“王县长,您看这里还满意吗?”郎鹏飞眼巴巴地望着王思宇,生怕这位王县长还不满意。

马勒戈壁的,当然满意了,再不满意只能去住别墅了,王思宇拍拍床垫,面无表情地点头道:“还成,凑合着住吧。”

郎鹏飞赶忙把名片和钥匙都交过来,殷勤地道:“王县长,我就先不打扰您休息了,以后在生活起居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打招呼,我一定会努力做好服务工作。”

王思宇见好就收,忙起身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一脸轻松地道:“郎所长太客气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郎鹏飞嘴里忙不迭地道:“不麻烦……不麻烦,以后如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县长多多批评。”说罢赶忙关上门退了出去。

王思宇一头躺在大床上,感觉这张床怎么就这么舒坦呢,仿佛置身在波涛之中,颤微微地,他在上面打了两个滚,又量了量尺寸,坐起来捏着下巴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大床,一个人住真是浪费,这要是能来个靓妞就好了。”

刚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哒、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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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封推,三更冲点击日分类点榜,下午晚上各有一章。

第五十二章 重生之嫂子风流

1

街边的小餐厅里,张倩影正挥动着两只纤纤玉手,在盘子里捡些新鲜的贝壳,拨开之后将鲜嫩的细肉丢到嘴里,吃得香甜,她面前的盘子里,已经夹满了菜,王思宇静静地趴在她对面,笑呵呵地凝视着她。

张倩影穿着紧身黑色开衫,低领中袖,胸前露出莹白如脂的肌肤,两只莲藕般光洁的小臂也露在外面,腰上束着一条窄窄的丝巾,上面点缀着一排亮钻,不时发出一抹夺目的毫光。

原来昨晚快下班的时候,张倩影听说有采访车到青羊,要呆上两天,就想着过来看看王思宇,本来早晨十点多就能到,可没成想在路上出了点岔头,就迟到了一个小时,好在路上和王思宇对发短信,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味道不错。”张倩影见王思宇盯着她猛看,就有些羞赧,眨了眨睫毛,就拿起餐巾纸抹抹嘴唇上的油渍,就背上粉红色的包包,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逛街,go!go!go!”

王思宇笑着跟上去,柔声道:“还是回去休息吧,路上那么颠簸,一定很累了。”

“我哪有那么娇气,怎么,不想跟我逛街?”张倩影白了王思宇一眼,就瞄到街口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下意思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下薄唇,就笑嘻嘻地奔了过去,两人站在那里等三四分钟,才一人举着一大蓬松软的棉花糖,顺着街道走下去。

望着行人艳羡的目光,王思宇心里美滋滋的,就忍不住捉住了张倩影的左手,轻轻摇荡,谁知张倩影低头嘻嘻笑了几声,就挣脱他的掌握,王思宇老实了一会儿,就又心里痒痒地,悄悄勾住她的一根柔嫩的尾指,这回张倩影倒没有反对,两人就这样勾着手指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中,就到了青羊桥,宽广的青羊河如同一条玉带般将县城分成两段,而远处的青羊山则如同正在河边饮水的羔羊。

“景色好美。”站在桥头,一阵微风拂过,张倩影的黑发就在风中扬起,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人更美。”

“嘻嘻,在拍嫂子的马屁吗?”张倩影眸光流转,俏脸上泛着一丝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拍就拍!”王思宇一时心头火起,忍不住抬手向她丰盈的翘臀上轻轻拍去,张倩影咯咯笑着闪开,把着桥上的锁链叹道:“可惜县城太穷了,小宇你要好好干,让这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让我拍下,我就好好干。”王思宇面容惫懒地追过来,张倩影抬脚就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讨厌,大白天的不许耍流氓!”

王思宇就嘿嘿笑着,捏着下巴叹气道:“看来还得再等上几个小时了。”

张倩影却张开臂膀,仰头沉醉在风里,闭上眼睛道:“看在你赔嫂子逛街的份上,就奖励你一下。”

王思宇一时情不自禁,猛地把她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下去,张倩影顿时一慌,忙用手臂去推,却挣脱不开,紧闭的牙齿就在瞬间被撬开,一根舌头就侵入进去。

“唔…….”她在王思宇的怀里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失去了抵抗,软绵绵地倚在王思宇的胸前,仰起下颌热烈地回应着,两只舌头一刻不停地挑逗着、缠绕着、吸吮.着……

良久,王思宇才“啊!”的一声抽回舌头来,大声抗丶议道:“会咬断的。”

张倩影满脸羞红地气哼哼道:“就是要咬断,臭流氓,不理你了,把人家逛街的兴趣都搅没了,回去啦。”

王思宇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房间里那张大床来,高兴得差点欢呼起来,娘了腿的,早知道吃完饭就该把她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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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内,王思宇已经大熬不住,正准备来个饿虎扑食,把张倩影给扑倒在床上,可惜张倩影虽然没练过武术,舞功却着实了得,还没等王思宇把动作做出来,就轻轻巧巧地转过身子,巧笑嫣然间,一只圆润小巧的盈盈玉足就已恰恰抵在王思宇下颌上。

“乖,白天有正经事要干。”张倩影笑眯眯地收回腿,起身走到旅行包前,拉开拉链,小手在里面一通捯饬。

王思宇‘咕咚’一声咽下口水,不住地在心里祈祷,贼老天啊,你快点黑下来吧,老子急着要干不正经的事啊…….

正捏着下巴满脑子龌龊念头时,却见张倩影从包里拿出两件拉丁舞专用服装来,喜滋滋地道:“小宇,两个月后市里有一场拉丁舞大赛,我已经报了名,你要做我的搭档。”

“两个月?”王思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别说拉丁舞了,就是的士高我都跳不好,绝对不行。”

“那好,我去找别人做搭档。”张倩影说完就掏出手机,做出一副要拨号的样子,王思宇赶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随手扔到床上,拍着胸脯表态道:“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奇迹,两个月就两个月,别说拉丁舞了,就是芭蕾舞我都能跳好!”

张倩影听完就抿着嘴吃吃地笑,半晌才抱着衣服走进洗浴间,王思宇摇头抱怨道:“又没外人,怕什么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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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思宇换完表演服,张倩影也从浴室里面出来了,王思宇一见到她穿得如此暴露,当即皱着眉头蹲下去了,好半天没站起来。

“小宇,你怎么了?”张倩影见状有点慌,赶忙走过来轻声问道。

“呃,肚子有点疼。”王思宇赶忙敷衍道。

“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要不去医院看看?”张倩影也蹲下来,满脸的关切,王思宇这眼睛就没地方放了,饱满的酥胸,纤长的美腿,蜂腰上那一段柔美白皙的嫩.肉……

“没事,忍一忍就好了。”闭着眼睛喘了半天的气,王思宇才缓缓站起来,一边听着张倩影的讲解,一边在旁边比划着,总算他还不笨,加上心情舒畅到了极点,所以在张倩影的精心指点下,竟然也跳得似模似样,一个下午就把基本动作全学会了,只是两人在练习的时候,王思宇肚子疼了N次。

晚饭是在招待所的二楼餐厅吃的,自从王思宇和张倩影坐在那里,餐厅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眼睛都没闲着,一直盯向这里,张倩影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给王思宇添麻烦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青羊县的副县长,上任之初,工作还没展开,倒传出风言风语,那可就不太好了。

王思宇是一点都没在乎,咧着嘴巴一直傻笑,这就要天黑了,终于可以干点不正经的事儿了,这一下午的罪总算没白遭,这就叫苦尽甘来啊。

他是不把别人的议论放在眼里的,甚至还巴不得这些人里有大嘴巴,把事情描得黑黑的,传到上面,上面知道后一纸调令把他给调走,再说了,假如真在这种事情上栽了跟头,那不能说他王思宇没本事,只能说老头子这专职副书记白当了,这点事都摆不平,还干个屁啊。

招待所的郎所长也是没眼力架,见王思宇在餐厅吃饭,就乐颠颠地跑过来,一顿请安,王思宇气得直皱眉头,心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个眉高眼低都看不出来,这时候来献什么殷勤啊。

张倩影却赶忙抓住机会,和郎所长一顿寒暄,还把声音放得极大,似乎要让餐厅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王副县长的叔伯姐姐,她是王思宇亲姑姑的女儿,看起来这段时间在宣传部进步挺大,居然在眨眼间就把家谱都编出来了,听得郎所长一愣一愣的,忙不迭地在旁边点头称是。

王思宇端着碗是一个劲地往嘴里扒拉饭,心想这也太狠了,晚上就要乱.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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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里,张倩影就说等会接着练,王思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把就把张倩影抱在怀里,一边揉着她的酥胸,一边把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咱别跳舞了,咱们还是姓焦吧!”

张倩影就咬着手指吃吃地笑,“姓焦什么的最讨厌了。”

王思宇见她笑颜如花,媚态横生,就再也把持不住,三五下就把她剥得精光,抱着张倩影一脚踹开洗浴间的门,“MB的,嘿咻之前先来个鸳鸯戏水。”

放好水,张倩影就躺在浴缸里,不敢睁开眼睛,羞惭惭地把身体团成一团,只听得‘哗啦’一声,就知道王思宇也已经进来了,随后一只大手就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张倩影就闭着眼睛往出推,两个人就在浴盆里把水扬得到处都是,正玩到开心时,张倩影去捉王思宇的手腕,却一不小心抓到了那里,吓得她‘呀’地一声,赶忙撒手,跳出浴缸,拿起毛巾匆匆擦了下身子,就光着小脚丫往出跑。

王思宇擦好身体后拉门出去,却不见张倩影的人,就知道她又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径直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就把正捂嘴窃笑的张倩影捉住,牵着她的小手硬给拉到床边,抱着就倒了下去,张倩影伸开修长的玉腿紧紧缠住王思宇的腰,一双小手却挡住自己的俏脸,娇.喘连连。

王思宇XXXXXX,张倩影忙用双手捂住嘴巴,怕声音太大,被外面听到,不一会儿,指尖就漏出丝丝缕缕婉转纤细的娇.啼……

第五十三章 惊声尖叫

“真的死了吗?”

波涛汹涌的大床终于恢复了平静,思绪却依然处于混乱之中,犹如倾泻在枕边的那头凌乱的秀发,千丝万缕纠缠不休,张倩影微微抖动着睫毛,依然在体会高.潮过后的余韵,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片段,那些曾经被选择性遗忘的点点滴滴,竟又都重新聚集起来,如潮水般涌动过来。

那是一家不太大的饭店,参加婚礼的客人不多,只有七八桌,没有摄像,没有鲜花,也没有童男童女,是雅莉客串的司仪,她和赵帆挽着手,挨个桌子敬酒,赵帆指着一个清秀的大男孩说:“他叫王思宇,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华西大学读书,这次特意赶回来参加咱们的婚礼。”

那是第一次见面,在两人碰杯的瞬间,她敏感地发觉,这个大男孩握着杯子的手竟在微微抖动,虽然转身离开,但她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的追逐,“嘻嘻嘻,一个早熟的大男孩。”

新婚之夜竟然无比尴尬,平时一贯自夸神勇的赵帆,竟然耸动了不到五分钟,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无法振作起来,那天夜里两人尝试了四次,都没有成功,自那以后,赵帆似乎有了心理阴影,每次都是战鼓敲得震天响,却又草草收兵。

她曾经尝试过很多办法,药物治疗、心理医生、情趣内衣,凡是能试过的她都试了,但全无反应,而再后来,从赵帆的手机里,她知道赵帆开始出轨了,但她其实并不怪自己的丈夫,也许是自己的问题,赵帆的出轨,或许只是为了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回他作为男人的自信。

后来呢,似乎没有太多深刻的记忆,直到自己从文工团辞职的第三天,对门的王阿姨的病情加重,在医院去世了,参加葬礼那天,她注视着那个默默流泪的大男孩,心里就有些疼痛,他太可怜了,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开始留意他的生活,并和赵帆一起关心他,时常端过去一些可口的饭菜,虽然她不会做饭,但她能够帮助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倾倒垃圾,这个外表干净整洁的大男孩,总是把房间弄得乱遭遭的,只要三天不清理,屋里就无法下脚。

再后来,为了感谢她的热血帮忙,这个大男孩经常买些精美的小礼物送给她,这让她很开心,毕竟她很寂寞,每天教完孩子们两个小时的拉丁舞后,剩下的时间都是独自呆在家里,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没有任何惊喜,这种期待就显得格外珍贵。

每次见他背着包从外面回来,她都有种抢过皮包,翻出礼物的冲动,不知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就真的开始那么干了,自那以后,他买得就更加勤快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总能给她以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很热衷于这种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只是这游戏到了最后竟然走了样,竟然变成了肉体上的追逐……

“大坏蛋,不管我怎么挣脱,都逃不过你的魔爪,你个大坏蛋!”张倩影失神地望着棚顶,过了半晌,才轻轻侧过身子,用纤长的手指在王思宇的胸口轻轻地划弄着,梦呓般地轻声道。

“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别想逃。”王思宇用力地把她抱紧,张倩影感到有些窒息,只好如游鱼般滑了上来,伸出莹白如脂的双臂,反把王思宇抱在怀里,用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王思宇的鼻子,柔声道:“不逃了,不逃了,这辈子都不再逃了……”

“嫂子,我还想要!”王思宇说出了一句让她目瞪口呆的话。

张倩影登时愣了一下,飞快地向王思宇的下身瞟了一眼,就觉得该逃的时候还得逃,掉过身子扭动着纤腰就‘蹭蹭’地往床下爬,双手都已经快落地了,两腿修长的玉腿却被王思宇牢牢捉住,硬生生地给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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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天啊,绝对不行。”她下半身已经悬在半空,双手还搬着床沿不肯撒手,双腿连蹬带踹,撅着嘴巴嗲声求饶道:“臭小宇,好弟弟,求求你啦,你就饶过嫂子吧!”

“不行也得行!”王思宇满脸坏笑地扑了过去,两人在床上转了两圈翻了三五个筋斗,最后各自摆了个POSS,同时停手,决定通过友好协商来解决问题。

“嫂子,先把手松开好不好?”王思宇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声哀求道,他的两只耳朵已经被张倩影的小手揪住,被拧成了一个U字型。

“你先松开!”张倩影嗔怒道。

她那两条白生生的纤长玉腿,已经被王思宇架在肩头,动弹不得。

“你先松开,你松开我就松开。”王思宇眯起眼睛测算着距离,应该还有半尺远,若是以迅雷不及盗铃之势从中路带球过人强行突破…….

张倩影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手上微微用力,王思宇赶忙中止了军事冒险的想法,继续友好协商。

“我就放进去呆会儿,我不动还不成吗?”王思宇耷拉着脑袋做出巨大让步,张倩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就眨巴眨巴眼睛,终于点头道:“不许耍赖啊,说不动就不能动!”

王思宇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色道:“绝不耍赖!”

张倩影终于松开纤纤玉指,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go!go!go!”

随后闭上眼睛,‘吧嗒’一下倒在床上,左手轻轻扳住床头,右手抓起床单一角,咬紧牙关,摆出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架势。

王思宇满脸都是邪恶的笑意,将身子悄悄凑过去……

“别动!”

“我没动!”

“明明动了!”

“我真的没动!”

“讨厌,又动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

“错觉你个大头鬼,就是动了!”

没过多久,大床就开始‘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张倩影娇.喘吁吁地颤声道:“现在…..怎么说….”

“不是我在动,是床在动……”王思宇低声分辨道。

“臭流氓……臭无赖……”

那声音颤微微的,叫得人心里痒痒的,王思宇就忍不住低头去吻她,两只嘴唇就速度粘合在一起,张倩影这次没有躲闪,反而报以热烈的回应,良久,张倩影才战栗地挣脱他的嘴唇,低低地吟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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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上再次如波涛翻滚,不知过了多久,张倩影已是醉眼迷离,快活到极点,上身猛地从床上弹起,拼劲全力发出一声尖叫,之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随着这声尖叫,站在外面的李青梅扶着门板软绵绵地滑了下去,径直坐在地上,衣衫湿透,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手中的保温桶早已应声脱落,滚出四五米外,重重地撞到墙角,乳白浓稠的养生鸡汤一汩汩地喷.射出来……

第五十四章 太公钓鱼

三五分钟后,李青梅的呼吸渐渐匀称起来,缓缓从地上站起,双腿却仍然有些酸麻,耳朵里似乎仍在回荡着那一声尖叫。

“幻觉,一定是幻觉。”瞥了一眼地上的保温桶,她没有去拿,而是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发动车子急慌慌地往家赶,因为有些神不守舍,桑塔纳在拐弯的时候刮倒车棚外侧的一辆自行车,随后一排自行车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地倒了下去。

本来李青梅是想早点把熬好的鸡汤给王思宇拿过去的,但五点多钟的时候,洋洋的奶奶突然过来了,说是他爷爷想孙子想得厉害,想把洋洋接过去呆两天,周一早上直接给送到学校。

但洋洋却来了执拗劲,哭着喊着就是不去,没办法,李青梅只好哄着他上了车,三人先到街上的玩具店里买了一些小玩具,洋洋这才安静下来,坐在后座上,美滋滋地拿着一柄玩具冲锋枪,不时对着车窗外的行人扫射。

送到婆婆家里,李青梅又陪着公公扯了会闲话,临要走的时候洋洋又是一阵哭闹,没办法,她只能把他哄到床上,讲了好几个小故事,足足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算把孩子哄睡,这才返回家拿保温桶装了鸡汤,匆匆忙忙地往招待所赶,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到了王思宇的门口,她怕屋里有别的人,被人撞见容易搞误会了,毕竟自己是有夫之妇,这么晚到别的男人家里来,肯定是惹人怀疑的,她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卧室里的声音。

她刚把耳朵贴过去,就听着里面有个女孩在尖叫:“呜呜呜……快停下……呜呜呜…..会爆炸的啊!”

李青梅顿时脑子‘嗡’的一声,感觉一股热流直接从脚心瞬间冲到头顶,全身上下酥软难当,想要离开,耳朵却不听使唤,仿佛门板上有莫大的磁力,将它牢牢地吸附在上面,而当听到最后一声尖叫后,李青梅就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地上,那桶用来搞定王县长的鸡汤,也全都浪费了。

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李青梅还觉得双腿有些麻木,全身上下更是湿漉漉的,内衣帖在身上好不难受,就赶忙脱了衣服,赤着身子走进浴室,冲洗一番后,就躺在浴缸里发呆。

洗完澡后,擦干身子,李青梅缓缓从浴室走出,站在镜子前面,她虽然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但身材包养得极好,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镜子里映照出白皙而丰腴的*,稍稍转动身子,打量着镜子里优美动人的曲线,李青梅满意地笑了笑,走到衣柜里,将那件缎面睡衣披上,走到电脑旁,抬手按动了开机键。

半个小时候,张振武打回电话,醉醺醺地说:“魏老二恢复状态了,今晚大伙都喝了不少酒,正张罗着通宵打麻将,看来今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

李青梅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就点头说:“知道了,但你要注意休息,总这么熬身体很容易垮掉。”刚要挂断,张振武就在那边又笑着说:“老婆,青璇表现不错,今天魏老二说了,改天把日子定了,提前过礼。”

李青梅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妹妹太可怜了,为了振武能够再上一步,把终身的幸福都给搭上了。

挂上电话,她如同往常一样,把‘梅子黄时’的ID挂在青羊人论坛上,就开始去找些东西看,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心里静不下来,无论看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就关了电脑,走进卧室,早早地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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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午八点,吃过早饭后,王思宇就被张倩影拉着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极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两人依旧是勾着手指,相互依偎着漫步在青羊河边,望着悠悠碧水和堤岸上刚刚冒尖的嫩草,呼吸着早晨的新鲜空气,两人的心情都是格外的舒畅,不时地说笑嬉戏。

玩得正开心时,不想张倩影接了个电话,就皱着眉头说自己的哥哥从春江市赶来看她,本来想搞个突然袭击,却没想到扑了个空,看来自己要马上离开了。

王思宇知道因为父母当初极力反对张倩影的婚事,所以她和娘家人关系一直很紧张,三年间一直没有来往,只是这个哥哥自小疼她,兄妹间感情极好,所以时常会找机会过来探望她。

虽然不舍得,但没办法,王思宇只能垂头丧气地陪她到招待所里取了东西,又买了些水果,直接送她到车站,上车前,张倩影一个劲地叮嘱王思宇,要记得练习拉丁舞,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们肯定能拿第一。”

回到招待所,刚刚推门进屋,就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叶华生打来的电话,问他现在是否有空,邹县长打算约他去城郊的鱼塘钓鱼。

王思宇正好闲得没事,就一口答应,虽然很明显邹海县长想钓的不是鱼,而是他这个大活人,但王思宇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只要县长大人不对他使用美人计,其他的诱饵,王思宇是决计不会上钩的。

叶华生见王思宇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就觉得有戏,忙说:“那您在招待所等着,我五分钟之后就到。”

上了车,王思宇发现车里除了叶华生外,还坐着两个人,在接风宴上都是见过面的,个子高些的那位是分管科技的副县长谢荣庭,而身材魁梧的那位则是县长助理耿彪,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紧跟邹海的人,四个人寒暄了几句后,就都坐在车里不动,小车缓缓开出招待所大院,向城郊的鱼塘驶去。

叶华生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不时地揪着小胡子望向倒视镜,想偷偷观察这位年轻副县长的表情,以便从他的神色中窥视出什么来。

王思宇见状就抱着膀子眯上眼睛,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心说你要喜欢就慢慢相面好了,咱不告诉你生辰八字,你能看出个屁来啊,难不成你也是国家二级卜卦师?

眯着眼睛坐了一会,心里就有些忍俊不禁,这位叶大主任的形象太雷人了,外面套着一件唐装,脑袋上梳着中分,下颌还留着一搓小胡子,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娘娘腔,活脱脱一个师爷的形象。

到了地方,几个人下了车,王思宇抬眼望去,就见这里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水泡子,约莫能有两亩地大小,小鱼塘边上盖了几栋砖瓦房,周围用栅栏围上,前有鸡舍后有猪圈,三四个农村大婶模样的人正在忙活着。

见小车停稳,鱼塘老板赶忙殷勤地跑过来,把四个人让进屋子里,里面早已摆了一桌子水果零食,四个人坐下,老板小心翼翼地陪着说了几句闲话,就赶忙悄悄退了出去。

鱼塘老板刚刚离开,叶华生就咳嗽了一声,笑着说:“王副县长,邹海县长可能要晚点过来,咱们先在这坐会。”

王思宇点点头,闲扯一会儿后,叶华生就把话题引到魏明理身上,说这人狼心狗肺的,最没良心,以前邹县长对他那么好,现在见邹县长遇到了点困难,就跟疯狗一样硬咬,拉帮结伙地跟邹县长打对台。

桌上另外两个人也就跟着随声附和,也说了好多魏明理的坏话,特别是耿彪,嗓门放得老大,撸起袖子骂道:“那*养的最不是东西了,老子早晚要臭揍他一顿。”

王思宇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既不插话也不点头,他知道这是众人先在台前唱唱大戏,试探他的反应,假如自己在情绪里露出对魏明理的不满,那邹海县长就会很热情地把橄榄枝伸过来,反之,则会相对谨慎一些。

王思宇现在是打定主意,在立足未稳的时候,不能先排队,这种时候掺和到他们中间是极不明智的,特别是魏明理已经向自己释放了和解信号,那更不能轻起战事,自己要做的只是踏踏实实地干几件实事,那些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的事情,没必要参与进去,毕竟自己和其他副县长不同,上面也是有人的,只要把态度拿稳,想必两方面都不敢把他逼急了。

叶华生见王思宇稳坐钓鱼台,不肯上钩,就急出一脑袋汗来,忙把那天接风宴上的事情又翻出来,说那三个家伙肯定是魏明理授意的,故意想让王县长你难堪,王思宇见他是真急了,就微笑道:“酒桌上的事情哪能当真的,我刚到县里来工作,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不便于发表意见,况且工作上的分歧,还是应当面锣对面鼓地摆在台面上敲,魏县长是县委常委,是咱们的上级领导,我们在私下里议论他不太好。”

这样三个人脸上就有些难看,没有想到王思宇会把话说得这么绝,其实王思宇是存了一劳永逸的心思,干脆一次性就把门关死,不给对方软磨硬泡的机会,现在把话点明白了,总比以后做仇强,心说只要你们两边不惹到我,我王思宇就骑定墙头不放松,任尔东南西北风。

叶华生见冷了场,就说出去方便一下,过了一会,就拿着电话略带歉意地说:“邹县长临时有事情,今天来不了了,我们先去钓好了。”

四个人走到小鱼塘边上的凉棚下,拿着鱼竿下好饵,就把鱼线甩了出去,其他人都有些漫不经心,把鱼线甩进去后就不时地低声聊天,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

四个人里只有王思宇神情最为专注,他本来就是来钓鱼的,这里的鱼也挺给王副县长面子,好家伙,一会一条,一会一条,把个王副县长给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第五十五章 骑墙

周一上午九点二十,王思宇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来参加每周一次的县长碰头会,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所以王思宇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在椭圆形的会议桌边,捡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等了大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心里就有些纳闷,昨天叶华生明明通知的是九点半开会,怎么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

正犹豫着是不是先出去看看,会议室的房门却被推开,一位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睡眼惺忪地从外面走进来,这位仁兄王思宇以前倒是没有见过,这人约莫有四十二三岁,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就是有些秃顶,另外面容里透着一丝的疲倦。

那人见王思宇已经坐在那里,神色间就有些惊讶,站在门边迟疑了一下,就夹包走过来,默默地坐在王思宇的上首位,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下,彼此点点头,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思宇忽地想起来,那天的饭桌上,据说只有一位负责和银行口联络的成副县长没有出席,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仁兄了,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他是哪边的人。

诺大的会议室里,就只有这两人这么坐着等,等到九点四十的时候,叶华生他们三人才缓缓走进来,拣左边的位置依次坐好。

又过了两三分钟,魏明理才和张振武领着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他坐好后就远远地冲着王思宇笑了笑,王思宇也点头微笑,心想扯虎皮当大旗这招果然有效,魏老二应该已经知道杜峰出手搞他了,但到底是秘书的意思,还是老爷子在敲打他,那就不是魏老二能搞清楚的了。

其他人都到齐后,邹海才慢悠悠地走进会议室,坐好后,也冲王思宇笑笑,打趣道:“王县长来得好啊,这回咱们可有八个副县长了,这就叫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啊,咱们大伙群策群力,争取今年再上个台阶。”

王思宇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以青羊县的规模,最多设置五个副县长,就算是自己的编制在市里,不占县里的名额,那最多也应该是六个副县长,一个贫困县放八个副县长,肯定是不合理的,但这也不是青羊县一家的问题,华西省这些年一直是官多为患,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减副,但落实到地方,就成了减副膨胀再减副再膨胀的恶性循环。

“王县长,你今天第一次参加县长办公会,讲两句,咱大伙呱唧呱唧!”

魏明理趁着邹海喝茶的功夫,把话题抢了过来,他话音刚落,身边那几个副县长就跟着热烈鼓掌,邹海放下茶杯微微点头,叶华生等人就也跟着鼓起掌来。

王思宇忙谦让道:“我年轻资历浅,来这里是向各位领导取经的,以学习锻炼为主,可讲不出什么道道来,只是有一样,我一定会努力完成邹县长和魏县长交待的任务,把本职工作干好。”

邹海瞥了魏明理一眼,笑了笑,点着一根烟,摇头道:“王县长太谦虚了,你是市里下来的干部,理论水平高,不像我们这里有些县里干部,经常讲话闹笑话。”

魏明理知道邹海在讽刺自己,也不生气,半眯着眼睛嘿嘿笑道:“王县长,你也别谦虚,你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要看这人有多大能耐,就得先看看他的酒量怎么样,我看王县长一个能顶三个。”

邹海听了哈哈一笑,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弹了弹烟灰道:“王县长啊,明理县长是最欣赏能喝酒的干部了,他常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县长肚子里得能装酒,在咱们这的副县长里面,他的酒量可是坐头把交椅的,这次你来了,可要灭灭他的威风,改天你们在酒桌上较量下,我看干脆这样,定个彩头出来,谁赢了谁当常务副县长,输了的光腚子到下面村里放牛。”

屋子里的人听了就是一阵哈哈大笑,魏明理端起杯子喝口茶,抬起右手,把前额上的头发用力地向后抹了抹,跷起二郎腿,咧着嘴巴爽朗地笑道:“邹县长这个提议不错,我看就这么办,改天我就跟王老弟好好喝一顿,反正我是不怕去村里放牛,我魏老二就算是再从村长干起,不出三年,还能当上副县长,没这个底气,还干什么工作啊,你们说是不是?”

魏明理话音刚落,他身边那几个副县长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对,魏县长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

王思宇见他们两人斗气,就微笑着不说话,既然人家喜欢玩隔山打牛的把戏,那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做回山好了,他拿眼睛在会议桌上扫了一圈,突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邹海和支持他的人手里拿的都是不锈钢杯子,而魏明理等人则握着水晶杯,两边泾渭分明,很好区别,只有坐在旁边这位老兄没有带茶杯,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好像在闭着眼睛打瞌睡。

“莫非这位老兄跟自己是一伙的,也是骑墙派?”王思宇心中大乐,打开夹包,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装满茶水的卡通杯来,上面还印着喜洋洋与灰太狼。

王思宇的杯子是方晶留下来的,他原来的杯子早已经被那小丫头丢进了垃圾桶,此刻见周围众人投过来诧异的目光,王思宇泰然自若,喝上一口茶水,还吧嗒吧嗒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会议正式开始后,邹海先从提包里面拿出一叠文件出来,都是上级发下来的最新精神,要在会上学习体会。

其他副县长手头都有这些文件,只王思宇这边还没有拿到,叶华生就把自己那份拿过来,放到王思宇的桌子上,邹海咳嗽一声,环视四周,就开始字正腔圆地做起报告来,王思宇也和其他人一样,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支签字笔,不停地在文件上画道道,时不时还得咳嗽一声,拿起杯子喝口茶。

文件内容太多,邹海又讲得太慢,每讲上一小段还要停下来,喝上一会茶水,最要命的是,他还总是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体会,有时不小心就离题万里,然后再兜个大圈子绕回来。

王思宇听得就有些不耐烦,就把文件翻过来,在背面的空白页上画了些个古装小人,一个是邹海骑着赤兔马轮着青龙偃月刀对着魏明理来个力劈华山,而魏明理则驾着乌骓马舞着丈八蛇矛枪冲上去格挡,旁边耿彪等人各捏着十八般兵器杀作一团,只有他自己坐在高台上羽扇纶巾雄姿英发,而旁边那位打瞌睡的副县长则伴作童子摸样,站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王思宇画工极好,人物的面目特征抓得非常准,不时抬头看看,这些人就全都被他画了下来,正玩得高兴时,邹海的报告就读完了。

接下来的几个议题都非常顺利,基本上是邹海讲完,魏明理再补充几句,然后大家就举手通过,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王思宇的分工也终于明确下来了,的确如李青梅所言,协助常务副县长魏明理做好招商引资方面的工作,并且分管工业和工业经济运行,分管单位有青羊工业小区、工业运行办、中小企业局、国有企业改制办公室。

在最后一个议题上,邹海和魏明理产生了重大分歧,那就是今年青羊的经济发展方向问题,这个需要先在县长办公会上讨论,达成共识后再上常委会,常委会上如果能够通过,就可以在全县三级干部会议上落实,这个议题才是今天的县长办公会议的焦点所在。

魏明理的态度是维持原有的发展模式,继续坚持农业立县的发展模式,在全县14个乡镇推广塑料大棚,争取把青羊早日建成辐射周边的蔬菜和瓜果的生产基地。

邹海则力主改变原有的发展思路,提议还是应该立足长远发展,工业富县才是重中之重,过去两年的经验证明农业发展对于青羊的经济撬动影响有限。

围绕着这一问题两个阵营的人争论不休,张振武最先发炮,他皱着眉头发言道:“邹县长的出发点是好的,理论上也是行得通的,但没有考虑到青羊的地域特点,青羊县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重工业一穷二白,轻工业更不用讲了,大多数制造业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被淘汰,全县三十多家工厂倒闭了七成,剩下的不到十家企业,开工率大都不足百分之五十,一年里干半年歇半年,在这种情况下大谈发展工业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思宇听了不禁暗自点头,这个张振武看来确实是个人才,他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但对工业口上的情况也很熟悉,但转念一想就觉得其实很正常,毕竟人家的老婆李青梅在工业口干了两年。

叶华生见张振武发言了,就揪着小胡子反击,说你们搞农业立县都搞了两年多了,结果县财政保工资后,从牙缝里挤出来那点资金都被你们拿去搞大棚了,这倒也没什么,可第一年你们根本就没有掌握足够的技术,高温高湿的大棚里极易发生虫害,你们不管,打着考察的旗号到外面玩了两个月,回来后就照猫画虎,最后搞到虫害严重,好几个试点乡镇损失严重,菜农天天到县委县政府来闹,最后还是补偿了人家一大笔损失费了事,第二年虫害的问题解决了,也来了个大丰收,可去年菜价大跌,黄瓜居然卖出了白菜价,外地商贩不愿意下来收购,蔬菜只能烂到菜地里,不然自己出去卖连运费都得搭上。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是魏明理的人,他听了就冷笑,转动着水晶茶杯嘲讽道:“把钱投到农业上,起码还能看到苗从地里钻出来,要是投到工业上,机器一响,就全他娘的打水漂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再说了,以前物流不畅是影响蔬菜销售的一个最大瓶颈,现在高速正在修建中,等秋收时应该可以开通,农业立县是根本,不容置疑。”

县长助理耿彪把手里的不锈钢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鐓,撸起袖子道:“投到你们农业上是只看开花不见结果,搞了两年的农业非但没增加财政收入,反而倒亏了五百多万,有那钱还不如直接发给农民当补贴好了,你们现在干的这事根本不遵循市场规律。”

魏明理这边就又有人站出来反驳道:“发展农业才是硬道理,就算再不济也能解决老百姓的穿衣吃饭问题,咱们县虽然穷得名声在外,不也没有因为饥饿死人的吗?这靠的是啥?还不是靠着农业!”

王思宇听他们唇枪舌剑,争得面红耳赤,手底下就不停,那张白纸上,一会是这位副县长端着机关枪打了一梭子,一会那位副县长冒出头来放出一支冷箭,就觉得这次的办公会有意思,在市里没见过,这次算是长见识了,他知道,表面上看这是在争论走哪条路的问题,实际上是在抢财政资金的配置权。

七双筷子三块肉,谁看着都眼红,不争不抢那倒奇怪了,不过王思宇揣测邹海应该还有别的想法,不然工业归自己这边分管,他没道理去和魏明理去争得脸红脖子粗,毕竟自己现在还不是邹海的人。

王思宇闭上眼睛稍一琢磨,就找出端倪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项中原在市里大会小会上高谈阔论,大讲工业强市,工业富市,想必是邹海摸准了项市长的调子,挖空心思想打一手工业牌,可惜这魏明理在底下不配合,跟他唱起了反调。

王思宇就觉得可笑,其实问题很简单,邹海只想要个调子,把调子定下来后,估计下面的活该怎么干还会怎么干,他求的无非是项市长的赏识,至于青羊县的工业,积弱难返,要想盘活存量培植财源,必须争取到大量的资金投入,仅靠县财政和省市拨的那点专项扶持资金,翻腾不起啥浪花来。

王思宇把事情想明白了,心里就更踏实了,坐在那里喝着茶水画着漫画,看着两边人争论,而他旁边那位穿着黑西服的副县长则比他还安静,干脆就闭着眼睛倒在椅子上打瞌睡,要不是会议室里吵声太大,恐怕他早就打起呼噜来了。

“还是骑墙派好啊,舒坦!”王思宇不禁感叹道,另外他挺佩服身边这位仁兄,满屋子里的人就剩他们两人骑墙,自己是新来的还有情可原,这位仁兄能保持中立这么久,没有点道行是不成的。

等大伙吵得有点累了,邹海就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屋子里就暂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跟着斗红眼的公鸡般,等着下一波的进攻,魏明理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头不抬眼不斜,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水晶杯,仿佛那不是茶杯,而是一只鱼缸,里面养着几条小金鱼,正在撒欢地折腾。

“王县长,你来谈谈。”从会议开始后,县长邹海就一直在留意王思宇的表现,发现他不停地在纸上圈圈点点,神情非常专注,这时见他停下了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想听听这位新来的副县长的意见,毕竟从人数上来讲,自己这边明显落了下风,即便是动用政府一把手的权利,强行通过,那到了常委会,魏明理再放上一炮,自己就落了个独断专行的罪名了,看那家伙一反常态,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就是设好了圈套让自己钻。

见邹海点名,满桌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王思宇,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副县长会赞成哪一种方案,就连魏明理也把眼睛离开了水晶杯,笑吟吟地把目光转过来,只有王思宇旁边那位依旧嘴角淌着清亮的口水,睡意正浓。

王思宇见周围的目光都扫了过来,略一思量,就提笔在文件背面唰唰地画了两个浑.圆饱满的大.乳.房,随后以异常沉稳的语气发言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工业和农业都很重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第五十六章 和稀泥的艺术

王思宇的一句话讲完,除了他身边那位睡得正香的老兄外,其他的副县长们不禁都皱起眉头,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觉得这个年轻人没啥水平,就知道喊口号,以县里的财力物力,专攻一项都吃力,每年的资金缺口都极大,你还嚷嚷两手都要抓,要真那么简单还争论个屁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啊,我们还想三产一起抓呢,县里哪有那个条件啊!

邹海听完也是皱皱眉头,举着茶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心里暗自琢磨,这个小王县长还是太年轻了,缺少在基层工作的经验,说出的话太不靠谱,不过仔细想想,人家毕竟是刚刚来到青羊,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自己刚当上副县长的时候,也曾经闹出过笑话,那还是已经在当了三年乡党委书记以后的事呢,他刚刚从市委办公室下来,对政府这块的业务不熟悉,肯定是要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的。

想到这,邹海就拿着茶杯仰脖喝上一口,‘咳咳’咳嗽两声,站出来圆场道:“嗯,王县长的提议不错,只是以青羊目前的实际情况,工业和农业发展很难做到统筹兼顾,不过你的思路还是不错的,值得肯定,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可以再就这个提议进行讨论,好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如果今天达不成共识,那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魏明理就把面前的水晶杯向前一推,笑吟吟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邹海被他这么突然打断,后面准备好的词就给忘了,就脸色阴沉地皱着眉头问道:“魏县长有什么意见?”

魏明理打了个哈哈,二郎腿悠荡了几下,就笑着挤耶道:“邹县长,你让人家王县长把话说完嘛,我倒是很想听听他是怎么两手一起抓,还能两手都要硬的,人家是市里下来的干部,水平比咱们这些土山炮要高。”

原来魏明理这人在基层干的时间太长,自认为是实干派,他最讨厌从上面下来的年轻干部,四六不懂还夸夸其谈,竟讲些不着边际的话,在他看来,没在乡里干.过工作直接当副县长,那纯粹是瞎扯淡,所以即便王思宇不是周松林的人,他也不会对这个娃娃官有什么好印象。

但上次喝酒的事让他不敢低估王思宇,就觉得这人够狠,自己打了人一拳,结果被人家给踹回来一脚,再加上张振武一直在他身边苦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把这人推到邹海那边去,魏明理这才决定跟王思宇暂时和解,但这次一听他在会上讲话露了底,就忍不住又起了轻视之心,打算让他当众出丑,心想反正牛.逼是你自己吹出来的,当众挨打也怪不得别人。

他这话讲完,身边几个拿着水晶杯的副县长就都笑了,他们只听魏明理那阴阳怪调的语气,就知道魏明理看王思宇闹笑话,这才来几天啊,就敢在这种会议上信口雌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坐在魏明理下首位的张振武皱皱眉头,心想这魏老二又来糊涂劲了,会前咱们怎么商量的,你在会上少说话,就摆.弄杯子,那样还显得高深莫测,其他的事就让我们来,这下可好,魏老二又没管住大嘴巴,万一让这姓王的当场丢了脸,甩手回了青州,三号老板不发怒才怪,他赶忙在桌子底下拿脚尖轻轻点了魏明理一下,魏明理明白他的意思,但在会上憋得太久没说话,他就觉得心里闷得慌,此时正在兴头上,就没有理会张振武的提醒,反而把屁股抬起来,拉着椅子向前移了移,张振武心里这个气啊,可没办法,只能耷拉着脑袋拿着签字笔在文件上一顿划拉。

邹海见魏老二这时候跳出来,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冲王思宇递个眼神,那意思很明显,你看,我是想给你小王县长台阶下,可这魏老二在底下撤梯子,这就别怪我这当县长的没照顾你了,你要聪明就顺着我的话说,直接来一句我还不太熟悉青羊的实际情况,就可以从容过关了。

他是有心拉拢王思宇这个外援的,而且王思宇的来历他也已经通过青州市政府办的那个老同学打听到了,市委周副书记的心腹爱将,进三号老板办公室有时候都不用敲门,根子硬得很,他就盼着能借助王思宇搭上周松林这条线,毕竟跑了好几次市里,项市长的态度都很暧昧,并没有给他交底,邹海就有点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感觉了,这边魏明理步步紧逼,那边项市长还没接上头,加上常委会上粟远山大权独揽,他的日子已经是一天比一天艰难了,这些日子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上面没人当的就是寡妇官,随便跳出个泼皮无赖都敢踹你的门,以前那些人前人后巴结你的人,现在都脱了裤子排着队来日.你。’

王思宇留意到邹海的眼色,就心领神会地对他笑了笑,随后喝了口茶水,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青羊的实际情况我还不太了解……”

邹海听到这就会心地一笑,心说这小王县长倒聪明,很上路,端起杯子瞄了魏明理一眼,轻轻嘬了一口茶水,杯子还没等放下,就听王思宇又讲道。

“据我所知,青羊县去年的工业增加值跌至4700万元,全县两个重点国有企业帐面资产仅有6400万元,负债总额却高达3个亿,在财政收入这块的贡献只占百分之十二,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要想盘活企业存量,至少需要8000万的资金,这对于一向捉襟见肘的县财政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仅靠县里投入是肯定不成的,那是杯水车薪,我们在保障工教人员工资和党政机关正常运转后,很难拿出太多的钱来进行大型的工业项目投入……”

听到王思宇侃侃而谈,直接摆出数字来说话,周围这些副县长都不禁都愣住了,邹海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倾听,而魏明理则把身子前倾,转过头来,竖着耳朵听他讲下去,看神情似乎怕漏听了每一个字,显得比邹海更加专注。

“但是!”王思宇加重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就稍稍停顿了下,表情变得愈加庄重起来,眼角的余光见周围人的注意力全聚集在自己身上,就连刚才一直在酣睡的那位老兄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一种成就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缓缓转动手中的卡通茶杯,眼睛盯着桌面,脑海中回忆着前几天在网上查到的一篇枪文,慢条斯理地讲道:“要想把青羊的工业发展起来,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借助外力,要积极争取上级单位的大力支持,但怎么个积极争取法呢?靠跑关系吗?当然不是,就算你上面有天大的关系,人家也只能帮你一次,治标治不了本,我个人认为,要想取得上级的支持,我们必须首先要做出宏大的计划,设定好发展蓝图,要让上面看到,只要投入到位,我们青羊的工业肯定能够实现二次振兴,成为带动整个青羊经济的火车头,上面的信心不是来源于邹县长,也不是来源于魏县长,而是一份详细的工业振兴计划路线图,只要按图索骥,就能完成这个计划,假如我们自己都没有信心,连个大力发展工业的调子都不敢喊出来,那谁还会对我们有信心?省里市里的资金支持、政策扶持更加没办法向我县倾斜……”

邹海听得眉飞色舞,不住在本子上写上几句重点,他当然知道,王思宇的话完全是在支持他的观点,只是选择的角度不同,避重就轻,躲开了现实不利因素,而大谈宏伟蓝图,这就使问题更加简单了,邹海觉得自己之前太急功近利了,想倾尽全力做出姿态,保持跟项市长的高度一致,做工业强县的急先锋,从而触及到了魏明理的核心利益,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其实在争取到资金之前,只需要把口号喊得响亮些,再做出一些像样的规划性文件,完全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华生在旁边揪着小胡子不住地点头,心想这个王县长厉害啊,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不过想到了也没用,这话只能通过他的嘴里说出来,现在两边的人掐得厉害,早就对人不对事了,看来王县长保持中立的姿态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魏明伦听到这里,就觉得有王思宇谈得有些宽泛,有假大空的嫌疑,况且市里资金也不宽裕,青羊是全省著名的贫困县,银行方面早就喊出‘不贷青羊的款了’,谁又有本事从省里拿到钱呢?

他是个出了名的炮筒子,心里有话藏不住,要不是因为这个毛病,上面有当市委常委的哥哥,怎么会在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被压了十三年,他听着听着就撇撇嘴,皱着眉头打断王思宇的发言,大声质问道:“按你的说法……”

“啪啪!”邹海见魏明理跳出来捣乱,赶忙用力地拍了两下桌子,不满地道:“明理县长,你让人家小王县长把话说完嘛。”

魏明理听到这是刚才自己挤兑邹海的原话,顿时没了话说,挠挠脑袋就把手放下来,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嘴里含着茶水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接着说,接着说……”

王思宇的情绪没有受到干扰,正在兴头上,也学着邹海的样子,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特意把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并拉长声音道:“但是———”

众人一听到这两个字,赶忙又竖起耳朵,知道接下去的话题才是小王县长要强调的重点。

王思宇拿着笔杆磕打磕打桌面,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青黑色的笔杆上,随后指尖稍稍发力,刹那间,签字笔就轻巧地落在拇指上,绕大拇指逆旋,随后沿着五根手指上下纷飞,左右盘旋,只眨眼间,就完成了一套漂亮的“托马斯全旋。”

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间,见他又将笔杆捏在手中,轻轻地敲打两下桌面,面带微笑侃侃而谈道。

“振兴工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固本培元去弱扶强,从我们青羊的实际情况出发,县财政的扶持方向还应该是以农业为主,像我们这样资源匮乏的贫困县,只有农业是可以信赖的,起码能够维持我县人民的基本生活保障,这个确实是立县之本,不能动摇。”

魏明理顿时一愣,暗想这小子怎么突然帮着自己说话了,他拿眼睛瞅瞅旁边的张振武,张振武的气还没消,把脸扭到别处,没搭理他,魏明理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盯着水晶杯看了半天,才砸吧出点味道来,莫非他之前讲的那些东西都是在敷衍邹海,现在谈的内容才是重点,人家小王县长是一片好意,你看这事闹的…….

他转头和负责农业的高副县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点点头,就面带微笑地认真听下去。

王思宇这时进入状态,滔滔不绝地把网上那篇枪文中记得清晰的部分都讲了出来,记得不太清楚的地方就直接跳过,反而让众人觉得他的发言很有跳跃性,当他云山雾罩地把话讲完后,在场的人也都听明白了,所谓两手都要硬不过是幌子,实际上是打着振兴工业的调子继续抓农业,这其实是一项折中的方案,给了邹海面子,魏明理则拿到了里子,双方各有所得。

正当大家微微点头之际,王思宇已经将枪文背完,开始自由发挥了,他见自己背后刚好挂着一块小黑板,就转身拿起粉笔在上面唰唰地画出一个赤.裸.着身子的女人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解说道:“这青羊县就像是个大美人,青羊山这里是头部,青羊河以东十三个乡镇是左边的乳.房,要立足当前,大力发展农业;青羊河以西这片原有的工业小区要放眼未来,发奋图强,争取在几年内发展成上规模的工业园区,把右边的乳.房做大做强,两个乳.房一起产奶,才能哺育二十七万青羊人民,连接青州市和春江市的两条高速公路就好像我们青羊县的两条大腿,我坚信,在邹县长和魏县长的带领下,青羊县终有一天能够甩开双腿,迈出大步,走向美好的明天。”

话音刚落,邹海和魏明理迅速交换了下眼神,两人带头鼓掌,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王思宇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在掌声中频频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嘴唇微动,轻声默念道:“装B成功。”

第五十七章 半年之约

“大家怎么看?”

宽敞明亮的县长办公室里,邹海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握着一个放大镜,正在弓着身子细细地查看桌上的一件瓷器,那是一件小巧秀气的花瓶,花瓶口部像极了九品莲花的花瓣,整个花瓶色泽匀称淡雅,暗刻如意云纹,通体散发着幽暗的蓝光。

叶华生坐在沙发上揪了半天的小胡子,点头道:“厉害,看似*不羁,实则眼光独到,我们两方面的人都在争胜,只有他一个人在求和。”

邹海点点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拿起来,倒过来,在白釉底上照去,只见瓶底以篆书写着“大清乾隆年制”六个字,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仔细地按笔画看去,半晌才吁了一口气,把花瓶放下,摇头道:“退回去吧,假的,胎质纹饰都没的说,但这个‘隆’字不对,应该是民国期间仿制的天蓝釉。”

叶华生点点头,他知道以前邹海在市文化局蹲了四年的冷板凳,跟着一位古玩行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说是赝品那肯定没错,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讪讪道:“这家伙居然敢拿假货来糊弄人,回头要好好收拾他下。”

原来叶华生前几天通过关系打听到,青州的项市长酷爱古玩,尤其喜爱瓷器,就给邹海出了主意,让他投其所好,花点钱弄件好瓷器送去,可邹海还是有顾虑,怕送贵重瓷器反而坏事,所以就嘱咐叶华生帮着挑件价格不太高,做工又很精细的小玩意儿。

邹海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摇头道:“这件工艺也算不错了,不认真看还真瞧不出来,也不能怪人家。”

叶华生走过去,把花瓶放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里,抱在怀里坐回到沙发上,邹海点着一根烟,缓缓吐了一口烟雾,轻声道:“耿彪,你也说说。”

耿彪摇头道:“不过是个耍小聪明的家伙,看样子没啥胆子,不敢跟魏老二死磕。”

邹海听后笑了笑,摇头苦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以前都干过什么事,我也是前天才知道,大元兄原来就是毁在他手里的,当初还是个小科长的时候就敢暴打市委三把手的宝贝儿子,耿彪,你胆子大,你敢打吗?”

耿彪听了一愣,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涨红了脸摇头道:“我不敢打。”

邹海点点头,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摸着鼻梁道:“你是咱们几个人里脾气最暴的,你都不敢打,别人更不敢,凡是当官当了一定年头的都不敢打,但他王思宇就打了,你说他会怕魏明理?我觉得不像,这只能说魏老二做的事没触及到他的底线而已。”

荣谢庭在旁边摆弄了半天的打火机,见邹海把目光投过来,就笑笑说:“后生可畏,今天在会上我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这人深不可测,几乎每个人在发言的时候,他都不停地在文件上做摘抄,两个半小时的会议我就没见他停过笔,前面大家讨论得无论多激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结果到最后您一点名,他出来干净利索地就把两边的争论给摆平了,这样厉害的年轻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过,你们看他最后那段发言,一般的人谁敢做那种比喻啊,要是放别人身上,我就觉得轻佻,但他干出来,我就觉得高明,当时我看了下张振武的表情,也是透着钦佩。”

邹海听后把烟头掐了,丢在烟灰缸里,又端起茶杯往烟灰缸里加了些水,轻声道:“是啊,不是人才三号老板能重用吗,这么年轻就得到上面的赏识,必然有过人之处。”

叶华生揪着胡子皱眉道:“既然拉不过来,就想办法让他和魏老二斗,他要真是三号老板的心腹爱将,那上面总不会不管吧?”

邹海摇头没吭声,心想谁不想玩借刀杀人的阴招啊,但魏老二也不是傻子,就算他是,张振武可不是,那家伙精明着呢,周副书记肯定心里有数,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人扔到老魏家人的眼皮底下,自己要真这么干了,那就是在算计上级领导,人家既然能当你的领导,又怎么会被你这点小把戏迷惑,这个老叶啊,有时候竟出馊点子,还是不堪大用啊。

沉默半晌,邹海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道:“别在他身上做文章了,就当他是过路的神仙,敬起来,他喜欢骑墙,就由他去,当务之急,是赶紧顺着他会上讲的思路,把那份工业振兴计划做出来,要抓紧,把政府办的几个笔杆子都组织起来,一定要做把这项工作做扎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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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王思宇回到办公室,从档案柜里找出青羊县里几家上规模的企业资料,坐在那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仔细研读,他的想法很简单,想搞好整个青羊的工业那是天方夜谭,不过集中精力盘活一家企业,那倒是可以尝试下,与其成天琢磨去搬走一座山,还不如先想办法把脚边的石头挪走。

正看得专注间,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王思宇抬头看去,只见魏明理也没敲门,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就走进来了,门也不关,在屋子里兜了一圈,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瞅着王思宇直乐。

王思宇见他不按规矩走,也就不跟他讲规矩,端起杯子喝上一口,也没言语,低头接着看资料,假装眼前没这个人,魏明理等了半天见王思宇没搭理他,就嘿嘿笑道:“是挺牛的,我从老大那听说过你,王培生那案子其实是你办的吧?干净利索,那事给老周加分不少。”

王思宇摸不清他的来意,就笑了笑,盯着魏明理的眼睛道:“魏县长不是过来给我唱赞歌的吧,我可承受不起。”

魏明理夹着烟狠抽上一口,皱着眉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你刚来的时候吧,我是想收拾你下,不过也就是想让你难受下,老周现在是市里的三把手,把他得罪了对我们老魏家也没啥好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你要一句话,是站在老邹那边还是跟着我干。”

王思宇见他把话说得这么开,索性也就不卖关子,摇头道:“你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别牵扯到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爽快!”魏明理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踩,撸起袖子,拍着沙发垫道:“要不这么办,咱俩联手,把邹海拱下去,回头我当县长,你坐我现在这个位置,怎么样?如果老周跟我哥一起出手,收拾他邹海跟玩似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不想重复。”

魏明理瞪圆了眼珠子瞅了王思宇半天,好像在看个怪物,半晌才伸出大拇指道:“有种,那就这样,半年之内,我跟邹海之间的较量你别搅合进来,你那摊子事我也不给你添乱子,等我把邹海推下去,招商引资那摊我也全交给你,那块油水多。”

魏明理说完话不等王思宇张口,转身就走,望着他的背影,王思宇就觉得这家伙挺狠,骨子里带着一股子虎气,确实比邹海那厮更适合掌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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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王思宇继续回到办公室,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材料,期间李青梅进来过一次,问是否需要通知下面的几个局领导开会,王思宇想了想,就说还是应先熟悉情况,并且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季度会议太多不好,还是应该真抓实干。说这话的时候,王思宇的眼睛在李青梅窈窕的身段上瞄了几眼,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忙拿起卡通杯猛灌了几口茶水,之后也不抬头,拿着铅笔在一张纸上勾勾抹抹,圈圈叉叉。

李青梅坐在沙发上找了几个话题搭讪,试图先跟这位王县长拉近些关系,可王思宇每次都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头写材料,李青梅见他这么忙,就不好意思打扰,赶忙找了个由头,起身告辞出去。

李青梅走后,王思宇闷着头拿着铅笔描了半天,把白纸捧起来,小心地吹净上面的铅粉,一张李青梅的裸体肖像就跃然纸上,王思宇举起杯子喝上一口茶,就拿笔在落款处题了‘折梅人’三个字。

他将白纸叠好,打开档案柜,从里面取出那本《艳史通鉴》,把它小心地夹在书页里,找出上次读过的记号,抱在手里专心看下去,不时还在精彩处画上波浪线,这样就能把书看薄了,下次重新温习时,就可以直奔主题,省略了那些不必要的铺垫。

下班之前,王思宇分别去了趟魏明理和邹海的办公室,一来算是拜拜码头,表达下对领导的尊敬,二来是申明自己打算深入基层,到下面的企业里做调查研究,以便尽快进入工作角色,把工作做扎实了,所以最近几个月的县长办公会,自己就不再参加了,涉及到工业方面的决定,就请两位领导直接拍板,自己决无异议。

魏明理自然知道王思宇的意思,就打个哈哈说你:“放心下去调研,回头我安排一下,叫李主任把别的活都推了,让她帮你坐办公室,杂七杂八的活你就交给她来做,她以前跟老赵干过两年,工业口的业务很熟,最适合当你的左膀右臂,这半年内你愿意去市里就去市里,愿意在县里就在县里,只要你不帮着邹海对付我,其他的你随便。”

王思宇点点头,心里琢磨,这个魏老二手可够长的了,政府办的工作不通过叶华生这个主任,直接就能给安排了,怪不得叶华生一看到魏明理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这也太霸道了点。

到邹海那边也很顺利,听完王思宇的话,邹海就笑着点头道:“王县长,你是挂职干部,编制还在市里,一般的事情你自己看着拿主意就成了,我赞成你的观点,多下基层跑跑有助于了解实际情况,就像项市长刚上任时讲的那样,我们的干部要眼睛多往下边看,腿要多往下边跑……”

出了邹海的办公室王思宇直摇头,暗想这位县长大人是太想在上边找个人依靠了,这还没抱上项市长的大腿呢,就开始念三字经了。

下班后,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王思宇不经意间,看到张振武的小车突然停在道边一个煎饼摊前,张振武下车后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扔在地上,那个黑瘦的中年摊主就弯腰把钱捡起来,随后拿出几大叠煎饼递过去,张振武把煎饼撕得粉碎,一把把地扬在那人的脸上,最后坐回小车上,扬长而去。

第五十八章 未来老公

‘在水一方’是青羊县城最大的洗浴中心,门脸拓得很宽,两人高的大牌子立在六楼的楼顶上,门口站着四个穿着保安服装的年轻女孩,这是老板马天乐的最新创意,他管这个叫制服诱惑,这是他最新发明的促销手段,果然推出后效果不同凡响,门前立时多了很多小车,从车牌上看,公安、财政、工商、税务、交通、银行、……各个机关单位的都有,所以马天乐被人称作是二县长,说如今青羊当官的白天都到大县长那开会,晚上都到他二县长这消费。

马天乐听了这话却高兴不起来,外人都看他风光有面子,在青羊地面上很少有摆不平的事,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位马大老板其实只是个打工仔,一个月的工资才两千多块,这在青羊虽然算高薪了,可在青州根本算不上啥,这家洗浴中心真正的主人是魏军夫妇,魏军是魏明德家的老幺,常务副县长魏明理的亲侄子,不过那两口子在市里还有别的买卖,根本忙不开,就雇了他*营,毕竟马天乐以前在广州干过很多年的马仔,业务上很熟。

马天乐看着‘哗哗’的票子从手边过,却从来都不敢动半点心思,魏军的名字听起来不咋地,但他的外号太响亮了,在青州几乎是家喻户晓,提起魏三魏瘸子,又有几个不知道的呢,小九哥已经在年前被青州市局的刑警大队给铲除了,现在只有龚老太爷才能与魏三分庭抗礼,那还是因为魏三把心思都放在生意上了,不想惹事,毕竟家里有个当大官的伯伯,他怕自己干的那些事拖大伯后腿,不然以魏三的狠劲,青州的地下只能容下他一个君王。

马天乐规规矩矩地站在六楼的小浴室门口,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青羊如假包换的二县长魏明理正带着几位副县长正在里面洗澡,他这个冒牌货就只有在门口站岗放哨的份了。

魏明理此时正挺着大肚子趴在长椅上,他旁边是五十二岁的赵国庆,两人正舒服得呲牙咧嘴,两个全身赤裸的搓澡女工正用力地为他们擦试身体,因为是盲人,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身体下的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知道这两个男人不太老实,一双手总在底下摸来摸去,本来十分钟的活愣是干了半个小时,但这里是贵宾房间,无论客人做什么,她们都得忍耐。

“马勒戈壁的,呸!给脸不要脸,等我收拾完姓邹的,第一个把他搞下去,什么JB东西,在老子面前还敢装蒜。”魏明理骂骂咧咧地道。

赵国庆摇头道:“老魏啊,你得听军师的,不能胡来啊,大局为重。”

张振武躺在池子里,脑袋枕在池边,眯着眼睛叹道:“你最好现在就跟他干,反正三号老板把他派到这来,就是让你老魏来当磨刀石的,说白了,没准你整他整得越凶,三号老板就越开心呢,那叫摔打,明白不,怎么才能练成好钢?那得千锤百炼。”

魏明理听后皱皱眉头,点头道:“不错,振武说的有道理,我不能让那老家伙称心如意了,不过老大错过这次机会,估计以后也就冲不上去了,时间不够用了,我就是憋着这口气,整王培生那次,老大费了多大的劲,结果被他姓周的从半路上捡了便宜,一号老板嘴上说不偏不倚,可实际上还不是向着他,那次姓王的在医院打了柳大元,老大想用这事做点文章,硬让一号老板给压下来了,马勒戈壁的,为了一号老板,老大跟姓程的姓柳的拼得多凶啊,结果到头来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他说这个话题,浴室里的人就都不敢接茬了,这种话也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魏老二敢说,其他人连接话的胆子都没有。

后背搓完后,两个搓澡工到池子里舀了盆热水,哗哗地冲过去,随后两人又去打上香皂,冲干净身子,也慢悠悠地下了池子,魏明理就笑着冲张振武道:“振武,这小子已经答应两不相帮了,你说下一步该咋干,想好了吗?”

张振武点点头,从脑袋后面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狠吸上一口,轻声道:“钩子已经下好了,先从他身边的人突破,这种事情你不要参与进去,我会安排底下的人做好,你要做的就是常去粟老大那去表决心,我怕他不放心你,毕竟姓邹的已经被他整老实了,上面也没了依靠,用他当这个二把手其实最合适不过,你不同,你上面有人,干好了就能威胁到一把手的位置,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粟老大明面上踩姓邹的,实际上是在作秀,引我们上钩,假如这件事情上我们犯了大错,他就能坐收渔人之利。”

魏明理哈哈大笑,拍了拍张振武,大声对浴室里其他三个人喊道:“军师牛B不?”

那几个人都连声应道:“牛B,还是军师脑袋瓜子够用,深谋远虑啊。”

张振武笑笑,摇头道:“我算哪根葱,跟老粟比,萤火虫而已,每次看到他我这心里就直突突。”

魏明理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在青羊我谁都不服,就怕那老东西,他要发火还好点,我就怕他笑,马勒戈壁的,笑得那叫一个瘆人。”

几个人披着浴巾出来,马天乐忙点头哈腰道:“二爷是码砖还是放炮?”

魏明理嘿嘿笑道:“先放炮再码砖,我今天玩护士,振武你呢?”

张振武摸摸鼻梁回道:“警察。”

魏明理就笑着挤兑道:“我还以为你要玩老师呢,听说你把你儿子的班主任给玩了,照片都他娘的被传到网上去了。”

张振武嘿嘿干笑了两声,摇头道:“哪有那事,不是我干的。”

赵国庆已经等得心痒难耐,忙把马天乐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还是要空姐,就是上次那个长腿光屁股的,让她穿空姐衣服来。”

另外两个人也都报了职业,马天乐拿笔在菜单上勾好,刚想走,又被张振武叫住,轻声嘱咐几句,马天乐这才匆匆跑下楼,推开五楼的一间房间,拿着菜单对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喊道:“要护士两个,空姐一个,豹女一个,女警一个,女警别穿内裤,办事前要记得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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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此时正在网上查资料,在百度上敲出“贫困县发展工业的思路。”结果一下子出来二百多页相关信息,他就一页页点进去,把自认为有用的信息都来个CTRL+V,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后,他点着一根烟细细查看,就觉得发展工业的干法虽然千差万别,但真正的核心只有一样,就是政府转变职能,从约束管理变为实心实意为企业服务,为他们排忧解难,而且落后地区的企业最大的问题就是转制问题,许多成功的案例都是在于倒下一批国营企业,站起一批民营企业,包袱越是舍不得丢下,就会越背越重,王思宇感觉自己的思路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

正看得专注时,只见QQ头像闪动,好友亮晶晶发来一个笑脸,“小宇哥哥,你还没休息啊?”

王思宇忙道:“好妹妹,你可是到关键时刻了,不能总上网,要抓紧时间学习啊,考不上北大清华那样的一流学府,我是不会理你的。”

亮晶晶打过来一行555555,又丢来几只带血的匕首图案,最后发来一支玫瑰,就匆匆下了线,王思宇不禁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啊……

没一会,手机忽然响起,接通后传来方如海的声音,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小宇啊,刚才是我让小晶上会电脑的,她最近拼命的学习,我看着有点心疼啊,回头你有空常给她打打电话,劝她注意休息,我跟她雪滢阿姨劝她都不听,现在她就听你的话……”

王思宇听后看看表,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就觉得心里有些歉意,忙说:“老师你放心,我一定让她注意休息,这事交给我办,您不用担心。”

方如海听了就哈哈一笑,说:“小宇其实我还真想让你当上门女婿,现在提这话还早,以后看咱爷俩有没有那个缘分吧。”

王思宇半天没吭声,方如海又打听了一下他的近况,王思宇就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还把他的一些想法也都跟方如海简单描述了下,方如海在那边沉吟道:“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要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捆住手脚,跳出来,专心干点实实在在的事,你现在的位置如果做好了,还是能为老百姓干点好事的。”

王思宇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以前有那个心思没那个能耐,现在既然有机会了,就把心思沉下来,干点正经事。”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王思宇就挂断电话,想了想,就拨通了方晶的手机,“小晶,听说最近你学得很累,不太注意休息,这样非常不好,我都告诉你好多次了,要注意劳逸结合,现在别学习了,去上床睡觉。”

方晶在那边憋着小嘴道:“哼,本大小姐现在喜欢学习,我就不休息,凭什么听你的呀,讨厌死了。”

王思宇就笑着打趣道:“你不听小宇哥哥的话了?”

方晶把小脑袋瓜摇成拨浪鼓,顶嘴道:“不听不听就不听,没人疼没人爱的,累死得了。”

“我以你未来老公的名义命令你,马上给我滚回床上睡觉!”王思宇大声吼了一句,就把手机丢在床上。

方晶吓得吐了下小舌头,挂断手机后,咬着嘴唇发了一会呆,忽地‘咯咯’笑了起来,羞答答地从书房走出来,懒洋洋地喊道:“雪滢阿姨,我不学了,帮我放水,我要洗澡澡啦。”

陈雪滢帮她放好洗澡水,方晶就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轻轻地往脸上撩水,没过几分钟,小手就停了下来,从光溜溜的身上滑下去,闭着眼睛安静地睡去。

第五十九章 要命的误会

周三早上七点半,县政府大院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车门打开后,县工业局局长田忠实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走出,他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早,楼上的办公室不见得能开门,就站在院子里的公示栏前看了会报纸,磨蹭了约莫有十几分钟,见上班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地从四处赶来,就背着双手一步三摇地迈步进了政府办公楼。

没走多远,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一楼的政务公开栏前,他走上前去,拿着手指寻着领导照片一路指去,很快就发现主管工业的副县长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人居然是个二十四五岁的清秀后生,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田忠实就站在那里‘咳咳’地咳嗽两声,扭头见四下里没人注意,就清了清嗓子,对着照片微微鞠了个躬,哑着嗓子低声道:“王县长,您好。”

“您好,王县长。”

似乎是感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不够诚恳,田局长就又重新演练了几次,但效果都不太好,主要是这位照片上的副县长太年轻了,在他面前摆出这种低姿态,田忠实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管怎么练,都拉不下脸来,前前后后伺候了那么多领导,就没一个这么年轻的,看起来跟二丫的岁数差不多。

田忠实在工业口已经干了三十来年,从一个小科员干到现在身兼数职,历任工业副县长都很倚重他,副县长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这局长却雷打不动,靠的不是他后台硬,也不是真本事,而是一身高深的拍马屁的技巧,不管分管工业的领导是张三还是李四,他都能给伺候得舒舒服服地,领导舒服了,他也就舒服了。

这位田局长在单位等了足足两个礼拜,也没等到分管工业口的副县长召见,这心里就急慌慌的,不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暗想这位新来的副县长架子够大,看来是等着咱主动过去汇报工作呢,他就赶忙让办公室搞出一份像样的工作计划,外带买了两条中华烟放在包里,为了显示诚意,他没去单位,早早地就跑到这边来了,打算尽快把新领导搞定。

敲开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办公室,却没看到新来的王县长,只发现李青梅正拿着抹布在屋里做卫生,她把桌椅沙发擦得光亮亮的,一尘不染。

按照魏明理的安排,李青梅现在实际上已经是王思宇的专职秘书了,这其实是张振武出的主意,他和魏老二讲的是要对王思宇加强监督,不能掉以轻心,以防节外生枝。

但实际上,张振武心里却在打着属于自己的小九九,魏明理有勇无谋,跟着他干,自己恐怕最多只能坐到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将来要想再进一步,就得换条大船,眼下的王思宇就是现成的登船梯,只要拿下他,不愁进不了周副书记的视线,以自己的头脑,要是上面能找到依靠,又何必给别人当幕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捞不到骨头吃,只能喝点肉汤。

他存了这个念头,就不停地提醒李青梅,说千万要把他搞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人家挂职期满,调回市里,肯定会被委以重任,你把他搞定了,能省去我努力十年。

李青梅听得就直迷糊,心想振武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我,让我也把小王县长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想起那天偷偷听到的一声尖叫,她的心就慌慌的,说:“振武,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他还是在提放我,我看自己是搞不定了,你再想别的办法吧。”

张振武一听就急了,忙不迭地劝道:“老婆你要沉住气,他现在是对你的身份有怀疑,所以不敢信任你,你要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要慢慢地感化他,一点点地来,只要时间长了,肯定能搞定。”

李青梅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里面的意思已经有点暧昧了,好像只要能搞定他小王县长,自己可以不择手段,看来老公已经成了官迷,为了升官连老婆都豁出去了。

其实她是想多了,张振武虽然做梦都想往上爬,但绝对没有想过靠戴绿帽子升官,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知识分子出身,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李青梅这心里不高兴,在脸上就显露出来了,张振武瞧出她神色异样,心里也是不太好受,让老婆出马去搞定别的男人,他心里也觉得不舒服,但这种事情只能两口子去办,别人根本指望不上,但他自己这身份特殊,没办法在这时候舍了魏老二,跑过去向王思宇献殷勤,所以这事只能由李青梅来办。

他琢磨老婆这么生气,可能是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干那些伺候人的活,就赶忙开导她,轻声道:“你看我现在帮魏老二办事,得罪了不知多少人,我知道天天都有人在咒我早死,将来有朝一日失了势,肯定被人报复,到时候你怎么办?洋洋怎么办?人在官场只能进不能退,就是这个道理。”

李青梅耳朵根子软,听他这么说,也就没了主意,原本她就想偏了,这样一来,更是错上加错,以为张振武是铁了心让自己去勾引小王县长了,心里虽然难过,但转念一想,反正妹妹都已经牺牲了,实在不行,自己也就豁出去了,这女人只要肯豁出去,没有搞不定的男人。

她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就担心张振武算计得不准,自己白白搭了身子,就赶忙又追问一句:“搞定他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吗?”

张振武就算打破头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婆会把事情想到那种地方去,就用力地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我看人很准的,要不是眼瞅着就能捞到常务副县长的位子,我现在就想倒过去,在他没发迹的时候投奔过去,以后一辈子都不愁了,等人家已经飞黄腾达了,想去巴结的人都得排出二里地,哪能轮到咱们。”

李青梅这才下定了决心,干脆就把办公桌搬到王思宇的办公室,暗想再试上几个月,争取通过努力工作讨得他的欢心,实在不行,干脆就使美人计。

可惜王思宇不知道她的心思,否则早就一路飞奔回来,强烈要求中计了……

“田叔,你来啦,快坐。”李青梅把抹布放到一边,拿毛巾擦了手,笑吟吟地为他端上一盏茶,就坐在下首的长条沙发上,理了理额前的发丝,瞄了眼田忠实腋下鼓鼓囊囊的黑包,抿嘴笑道:“是来向王县长汇报工作的吧?他最近没来上班。”

“哦?”田忠实咪上眼睛,心里就有些高兴,他是知道很多挂职干部都是不专心工作的,常年离岗的很多,挂职不挂岗,再说青羊这穷地方,估计市里来的人也呆不下去,这样更好,没了上面的指手画脚,他田忠实过得更滋润。

“青梅啊,我是来给王县长送材料来的。”说着田忠实从包里掏出材料放到王思宇的办公桌上,又把两条中华烟拿了出来,刚要放到桌上,李青梅却在旁边说话了。

“田叔,王县长不在,这烟你得拿回去,不要让我作难,万一他不喜欢别人送礼,我会被领导批评的。”

李青梅瞥了眼田忠实手中的烟,赶忙轻声制止道,她现在是一门心思要搞定小王县长,所以做事谨慎得很,生怕因为极小的失误,给领导留下很坏的印象。

“好,好,青梅啊,那我就不叫你作难了啊。”田忠实把烟重新装到包里,端着茶水坐在沙发上,见李青梅抄起拖布弯腰擦地,他就赶忙把腿架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李青梅绿色长裙下,那浑.圆挺翘的美.臀摇来荡去,他的心也就跟着直晃荡。

田忠实和李青梅相识两年多了,一直垂涎于李青梅的姿色,不过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张振武的老婆谁敢惦记啊,他是知道的,以前有个不识相的副主任借着酒劲,跑到李青梅的办公室里说了几段黄篇子,结果险些被开除公职。

看着李青梅把地擦得干净,田忠实赶忙把目光收回来,表情换成了一种长者特有的慈祥,微笑着从兜里捏出一支烟,捏着缓缓地转了几圈,又放在鼻子下嗅了两下,这才把香烟稳稳地夹在指间,慢吞吞地点上火,深吸一口后,摆弄着手中的打火机,鼻子里喷出一股青烟,冲着李青梅微微一笑,和声细语地问道:“青梅啊,你给田叔透个实底,小王县长是不是回市里了?”

“这个我也不太了解,总之他最近十来天都没到办公室了。”李青梅这话说得含糊,她是知道王思宇还在青羊县的,但具体每天都去哪,就不太清楚了,前两天趁着汇报工作的时候,她也很好奇地打听了下,王思宇的回答让她很困惑,“我现在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了。”

李青梅仔细听去,电话那头似乎还有机器的轰鸣声,就知道应该是个工厂,她不禁就有些肃然起敬,就没有想到,这句话里其实还有其他的意思,更不会想到,说完这句话后,道貌岸然的王副县长脸上露出的那种极为猥琐的表情。

田忠实坐在沙发上跟李青梅闲聊,想通过她打听一下这位小王县长的嗜好,李青梅倒不是不想说,但她实在也是对王思宇所知有限,自从她搬到这件办公室以后,王思宇就从没进来过,一直在底下搞调研。

两人正扯着闲话,王思宇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李青梅忙走过去,接起来听了一会,放下后就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记事本记了下来,田忠实在场,她不方便给王思宇打电话,把记事本放回抽屉后,李青梅就说要出去一趟,田叔你慢坐。

田忠实忙站起身告辞,站起身子后,不经意间目光就瞄到王思宇的办公桌,在那层透明软胶垫下面压着一张宣纸,宣纸上是狂草字体,写的是:“当官有风险,入仕需谨慎。”

田忠实一边往出走,心里就一边嘀咕,这字上写的是要谨慎,可这笔法怎么会那么张扬呢?他当然不知道,王思宇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在模仿方如镜的笔法,不光如此,他还在每天早晨起床后,对着镜子修炼方如镜眼神中的无形剑气,他悟性颇佳,如今已经略有小成……

出了县政府大院,田忠实就上了轿车,司机开车就往工业局方向去,开到半路田忠实就琢磨着不对,上面的材料虽然是准备齐全了,可下面的企业也得转一圈,不然万一哪天这位小王县长心血来潮,直接跑下面企业里开个现场办公会,到那时候自己一问三不知,那可太被动了。

“老张,掉头,去造纸厂。”田忠实皱眉吩咐道。

造纸厂在西南方向,下了公路之后就是土道,路况很不好,那地方是郊区,没有直达的线车,小车开到一个小山坡的时候,路面很窄,偏偏前面还有个小年轻挡着路,他骑着自行车左扭右拐的,不专心赶路,反而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田忠实看了就生气,司机狂按了一通喇叭,年轻人才闪开一条道,田忠实把脑袋伸向窗外,对着后面的年轻人就骂了句:“傻叉!”

再次回头时,却见那人远远地冲他亮出中指。

“工业局的车!”王思宇费力地蹬着自行车,眯着眼睛看了眼桑塔纳的车牌,就不由得充满自信,虎躯一震之后,眼神里射出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王霸之气,“小样的,田大膀子,看老子还朝之后怎么收拾你。”

第六十章 副厅级奶牛

正牛皮哄哄的时候,脚底下突然一阵轻松,自行车居然在他信心爆棚的时候掉了链子,王思宇只好翻身下来鼓捣,这辆永久牌自行车是他花了十五块钱,从市场一个卖鸡蛋的老太太那买回来的,本来图的是就是一个省钱,可钱是省了,却多费了不少的力气。

自行车是挺便宜,但一分钱一分货,骑上它跑了不到半里路,却掉了三次链子,把个王副县长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这东西是个死物,它可不管你是王县长还是王省长,想啥时候掉链子就啥时候掉链子。

青羊县是个贫困县,工资待遇比别的地方都要低,王思宇调到这来虽然当了副县长,但工资却比在市委办公室当科长时低了二百,王思宇现在穷得很,平时省吃俭用的,不为别的,就想在今年入冬以前,攒钱给张倩影买件像样的貂皮大衣。

车子修好,看看表,已经是八点二十了,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他赶忙蹬着自行车往坡上赶,王思宇现在的身份是青羊县乳品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在液态奶车间的前处理工段行走,月薪三百,没有加班费,不过前天工段长李大能耐说了:“小王你好好干,我准备下个月提你当副班长。”

王思宇当即拍着胸脯表态:“李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决不给你丢脸。”

王思宇是李大能耐给招到工厂里的,他那天下来玩微服私访,一不小心就玩过了头,刚巧在工厂门口看到招聘启事,他就报了名,跟着十几个人乱哄哄地走进去面试。

李大能耐当时正急着跟维修工修理机器,没时间一一面试,他急慌慌地往人群里瞅了瞅,一眼就看中了王思宇,用手指着王思宇,对旁边的人事科长说:“这小子这架子端得挺大啊,怎么瞅着比咱们厂长还牛B呢,领导他应该挺有成就感,就是他了。”

李大能耐当时是不知道啊,最牛B的人是他自己,一句话说出来,王思宇当天就被一撸到底,直接从副县长变成临时工。

青羊乳品厂是青羊县的老牌国营企业,注册资产一百二十万元,八几年乳品行业火爆的时候,厂子效益颇佳,是青羊县里最红火的企业之一,曾是当年青羊县国有企业中的五朵金花之首,青安牌奶粉曾经连续七年被评为省级知名品牌,着实风光了一把。

可好景不长,随着市场竞争的急剧恶化,外加工厂管理不善,内外交困之下,乳品厂已经濒临破产边缘,奶粉车间每月只开工五六次,不是为了生产小袋奶粉,而只是为了消化无法处理的过剩奶源,液态奶车间稍稍好些,每天都在运转,只是生产量不到原有产能的百分之三十。

王思宇之所以选择先从这家企业着手,是有着现实的考虑的,一方面这家工厂原有的一百五十余名正式员工,在几年前就早已各奔他乡,另谋生路去了,现在工厂的员工,除了几个留守的管理层外,职工多以临时工为主,所以假如能够实现改制重组,就变相避开了高额买断工龄的费用,即便需要补偿,也有足够的缓冲时间,这是其一。

另外一条最重要,但不能对外讲,自从被周妖瞳算准了一些事情后,王思宇就也有些迷信了,有天下午他就找出从周妖瞳那抢来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坐在办公室里一顿研究,虽然看了个稀里糊涂,他还是决定试一试,捏了几个铜钱在办公桌上丢来丢去,摆弄了三四个小时,最后将上百次卜卦结果进行统计分析,按照概率推算出,这第一炮要想打响,就得在西南方向下手……

这事王思宇下定决心隐瞒一辈子,绝对不能让上级领导知道,包括周松林,否则年轻有为的王副县长肯定会被立即踢出革命队伍,永不录用。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收奶间门口已经停了三辆奶槽车,王思宇赶忙冲进换衣间,换上蓝色的工作服、戴上兜着头发的白色工作帽、蹬上黑色的胶皮靴,稀里哗啦地冲过消毒池,拿消毒液洗过手后,直接跑进车间里的原奶化验室。

化验室的小胖姑娘已经等得着急,正倚在门口四处张望,见他过来,赶紧递过取样器,轻声提醒道:“王大哥你要小心,听说奶贩子里有人要整你。”

王思宇点点头,来不及多说话,就急冲冲地跑到外面,攀上奶槽车,打开拧紧的螺栓,掀开盖子,用车上自带的耙子在里面上下翻动,把满满一罐的牛奶充分搅拌均匀了,将取样器伸进去,取了奶样倒进杯子里,再把盖子扣上,螺栓重新拧好,跳下车来,拿着冰凉的杯子奔回化验室。

这样往返几趟,十分钟内就把三个奶样取好,王思宇赶忙在几个大罐中间跑来跑去,把一条条不锈钢管道上的蝶阀摆好位置,拎着胶皮管子跑出去,站在外面等,不到三分钟,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全部合格。

王思宇当然知道,这化验结果不准确,通过这段时间的摸底,他已经把原奶化验室里的情况摸透了,这里一共九个化验员,有六个收奶贩子的钱,工厂的化验室主任林希敏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她家靠着每个月近万元的灰色收入,已经在青羊买了五六栋房子,但因为她是厂长的儿媳妇,所以没人敢过问。

喊了小班长,两人配合着将鲜奶打入奶罐,随后跟着生产线走,一会打开这个阀门,一会关上那个按钮,计算着时间,严格按着工艺要求操作。

一直忙到中午的时候,王思宇亲自操作一台杀菌机,把杀菌后的鲜奶打到架在半空中的高位罐里,后包装的女工们此时也已经叠完纸箱,就陆陆续续地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走到传送带两旁,而机手调试了一会机器,就把高位罐上的阀门打开,开动机器进行灌装。

随着包装机‘嘎啦嘎啦’地一阵响动,一袋袋鲜奶被包装出来,输送到传送带上,众女工便站在传送带两边,分别将印着青羊纯鲜奶字样的塑料袋奶放进纸箱里,封装好后又摆在栈板上。

王思宇正帮着几个女工装箱,化验室的小胖姑娘就急慌慌地跑来,说有三号罐里的五吨原料奶已经坏了,我们主任已经填好报损单,你可以去放掉了。

王思宇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大概是上午收的原奶里面有一罐是坏掉的,结果交叉污染,导致整罐鲜奶全部报废,这样的事情已经多次发生了,要不怎么说工厂亏损严重呢,这样干下去,想不亏损都难。

不过现在还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王思宇忙跑到原奶间,扳开三号罐底下的阀门,一罐白花花的牛奶就哗哗地流出来,顺着排水沟淌了出去,这时候李大能耐手里握着管钳子跑过来,气得扯着嗓子骂:“林希敏我草你妈了个X,你个小骚货,这一下又放掉了八千多,有你在一天,这厂子算没好了。”

几个前处理的工人听到他的骂声,赶忙跑过来,两个人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劝,另外两个扯着黑色胶片水管,帮着王思宇冲洗地面。

前面拾掇利索,王思宇就拿着大饭盒蹭蹭地往后院食堂跑,进了食堂后,发现正有几个人揪着食堂管理员在那嚷嚷,走过去一打听,原来这家伙也学会了捞钱,从化验室里偷了西红柿香精和鸡蛋香精,做好汤后放凉了就往里勾兑,结果被人给发现了。

王思宇这个气啊,怪不得这些日子汤里边看不到东西,味道还他娘的挺纯正,感情这老东西也玩起技术创新来了,那几个工人就撕吧着要动手,王思宇就坐在椅子上拿勺子敲饭盒,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声喊着:“揍他!揍他!干死这狗日的!”

这时候厂里的刘秘书从外面跑进来了,大声喊着:“都停手,夏厂长说了,谁敢打他老姨夫,谁就马上滚蛋,我看哪个敢动手!”

那几个人听了这话,就只好松开手,食堂管理员这才重新抖起威风来,跑进里屋,对几个盛饭的吩咐道:“刚才那几个要动手的,别给他们饭吃,马勒戈壁的还反了天了,饿死那几个狗日的……”

就着咸菜,简单地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后,王思宇就开始四处转悠,到制冷机房跟老张头聊上一会儿,到锅炉房老李头那坐上半个小时,再去化验室转悠几圈,什么电工机修工搬运工啊,逮谁跟谁聊,总之除了那个做卫生的哑巴外,这些天凡是能说话的他都跟人家混得挺熟。

等觉得脑袋快记不住聊天内容的时候,王思宇就打着上厕所的幌子跑出去,从冰水池旁的大石头底下掏出一个记事本,躲到公共厕所里一行行地把通过聊天得来的重要信息全部记录下来,这些都是宝贵的第一手资料,按化验室里那帮老娘们的话说,这叫原始数据。

不过这样做有个极坏的副作用,现在几乎全厂的工人都知道了,这位新来的小王什么都挺好,能说会道的,干起活来手脚也麻利,连氩弧焊都敢摆弄,用不了多久,就是第二个李大能耐,就是一样不好,年纪轻轻落下了肾虚的毛病,总是一趟趟的上厕所,所以除了小胖姑娘外,其他的女工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王思宇,有鄙夷的,也有同情的……

到了晚上下班的时间,王思宇正骑着自行车从郊区往县城里赶,骑到半路,离着老远就发现养牛户孙二麻子牵着头奶牛乱蹦乱跳,王思宇这个纳闷啊,这二麻子咋还与牛共舞了,看那动作,比跳拉丁舞还劲爆。

来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那头黑白花奶牛折腾得欢实,直撂蹶子,任凭二麻子怎么用力拉缰绳,它就是不肯消停下来。

“大花这是咋了?二麻子?”王思宇下了车,走过去跟二麻子一起把奶牛制服。

“二道奶没挤干净,憋的,小王,我把住后腿,你帮着撸撸。”二麻子说完扔给王思宇一瓶凡士林,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下,抱住奶牛的两条后腿。

王思宇赶忙把凡士林抹在手上,充分润滑后,蹲下身子,捏着大花的两个大*就撸了起来,大花这下安静下来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尾巴摇来荡去,一副很爽的样子,不时还‘哞哞’地叫上几声。

“大花啊,你比县委书记都牛B啊,还得我王副县长亲自给你撸奶,你他娘的莫非是副厅级奶牛?”

第六十一章 要多少?

周五上午的生产很不顺利,先是均质机出了毛病,就是加不上压力,王思宇把均质头拆下来才发现,其中一个均质阀磨损严重,到备品库领了全新的备件,装上之后才恢复正常。

好不容易修好了均质机,蒸汽压力又不稳了,跑到锅炉房去看,输送端没问题,这个王思宇就没办法解决了,只能满车间地找李大能耐,前院后院找了半天没找着,最后他直接进了冷库,发现李大能耐正在那按着相好的干坏事呢,王思宇这个气啊,这里面温度这么低,你他娘的也不怕把那玩意冻掉了。

李大能耐是真有能耐,到车间转悠了一圈,直接扛个梯子爬到蒸汽管道上,把一条管道上的减压阀拆下来清洗一遍,把杂质去除掉,再装上,蒸汽压力立马恢复正常,末了还没忘记数落王思宇一顿,“以后上午别去冷库,要去也记得提前敲门。”

下午的时候,收奶间门口又来了一车奶,王思宇就纳闷,按照生产计划,原奶早就收够了啊?怎么又多出一车奶来,不过对方有单子,王思宇只好按照流程走,他刚想上车取样,却被奶贩子刘健拉到一旁,刘健偷偷塞给王思宇三百块钱,说:“兄弟,请帮个忙。”

王思宇看着那张柿饼子脸心里就有气,娘了个腿的,拿三百块钱就想贿赂副县长,你也太小看咱了吧?

二话没说,王思宇直接把钱给他丢了回去,上了奶槽车,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的奶都快变成浆糊了,已经坏得一塌糊涂的了,盖子上面拴条绳子,绳子上吊着一个奶桶,这奶桶里的生奶看起来倒是挺新鲜的,看来这个刘全友是打算让自己作假。

王思宇也懒得打耙了,直接拿着取样器就把坏奶舀到杯子里,径直进了化验室,刘健当时气得脸色发青,掏出手机拨了个号,走到一边轻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神色恢复如常,得意洋洋地抱着膀子等结果。

王思宇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这车奶竟然直接被判定为合格,他气得跟化验室里值班的副主任理论,那个中年妇女却皮笑肉不笑地讥笑道:“厂长让收的,你去找他说吧!”

王思宇心想厂长算个屁,过两天让你们这些蛀虫集体下岗,他转身推门出去,出了车间,刘健见他出来,就在那晃着膀子吹口哨,挤兑道:“你不牛.逼吗?有本事你别收啊!”

王思宇笑着走到奶槽车前,一把扳.开阀门,坏奶从管道里‘扑哧扑哧’地涌了出来,刘健见状赶忙上来关阀门,却被王思宇一脚给踢了出去,他车上的司机见状拎着扳手就下来,往前比划着就要动手,这时前处理工段就蹿出几个工人来,手里都拿着不锈钢管,这两个家伙见状,就没敢靠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哗哗’地往地上淌。

刘建抽搐个脸就掏出手机哇啦哇啦大声喊,这时候车间里的工人都听到消息了,呼啦啦跑出来三四十人,围在这里看热闹,李大能耐看着流得满地的奶块,就开始扯着脖子骂:“马勒戈壁的,这奶也能收,这他娘的还用化验吗?化验室的人都是瞎子吗?”

化验室的那位副主任听了,就趴在窗口,探出脑袋辩解道:“夏厂长让收的,关我们化验室啥事,李大能耐你有本事去骂夏厂长啊!”

李大能耐顿时没了脾气,他在这厂子里干得年头太多,舍不得离开,平时来上牛脾气还能骂几句,可真要到夏厂长那去较真,他还是不太敢的。

其实夏厂长也知道这李大能耐背后没少骂他,但生产线离了李大能耐就玩不转,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跟他计较。

不大一会儿,刘秘书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分开人群,一瞅这满地的坏奶,也没了话说,嘴唇颤了半天,才大声道:“都回去干活去,有什么好看的。”

下班的时候,王思宇就收到了开除通知书,他笑嘻嘻地把通知书撕成碎片,扔在地上,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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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天左右的实地考察,现场走访,外加亲身体会,王思宇得到了大量有价值的资料,摸清了这家国营企业的真实状况。

在奶源收购方面,夏厂长以及几名高管和几家大.奶贩子互相勾结,虚增原奶收购价格,并且原料奶把关不严,导致原奶质量不过关,掺假现象严重,生奶里面被注水后又加了大量的化学添加剂,比如柠檬酸钠、脂肪油以及工业用乳清粉等添加剂,这样不但造成原料奶收购成本过高,大量坏奶,还使得加工出来的鲜奶质量不过关,使得青羊系列乳制品在市场上的口碑极差,销售量日益萎缩。

在工厂的管理过程中,由于制度不严,管理不善,使得车间里跑冒滴漏现象严重,职工对工厂缺乏足够的认同感,由于工资过低,加之对管理层的贪污腐化存有不满情绪,个别的员工在悲观失望之余,甚至采取极端的方式来泄愤,直接扳.开阀门,将尚在加工过程中的牛奶放入下水道,有时更把清洗管道用的酸碱液打入奶罐中,使得整罐牛奶都被浪费掉。

王思宇根据偷来的配方和原物料采购价格表,以及从锅炉房、制冷间那采集到的能耗数据,开始对一种调配型牛奶进行了成本分析,发现单单在制造成本上,每袋就要亏上五分,如果打上物流成本跟营销费用,恐怕每袋至少要亏上一角钱。

而销售方面,负责销售的副厂长压低产品的实际销售价格,以促销为名贪污销售款,更加可恶的是,他在私下里与部分渠道经销商互相勾结,恶意占用奶款,为工厂造成了大量的死账坏账。

青羊乳品厂之所以能够维持生产经营,就是靠省财政拨下来的省级贫困县工业特别救助资金,这些蛀虫不管工厂的死活,硬生生地要啃倒这棵大树。

…….

问题很多,王思宇倒在床上,眉头紧锁,这些天来,他之所以一直呆在工厂里,就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家企业发展中的核心问题,啄木鸟好当,处理掉这几个小人物也许并不吃力,问题在于,青羊乳品厂如今积弱难返,到底要采取哪些办法,才能让它真正地获得新生呢?

王思宇毕竟不是企业家,这实际上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这不是通过百度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种涉及企业核心竞争力的问题,几乎每个企业经营管理者都在日思夜想……

既然自己想不通,那就聘请有能力的人来解决,王思宇觉得应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企业管理的问题,直接交给行家里手来解决,自己只需要找到充足的资金,有了资金,不怕招不来优秀的管理人才,将这家病入膏肓的国营企业尽快改制,打造成更具备生命力的民营企业,这才是自己应该去思考的方向。

快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王思宇先拨通了周松林的电话,寒暄几句话,就单刀直入地切入话题,“周书记,我想先通过青羊乳品厂打开局面,没有资金支持是不行的,您看市财政能否给予适当的支持?”

“要多少?”周松林的话音里透着一丝不快,心想这个臭小子,多少天都不来个电话,打个电话过来就是要钱,实在是不像话。

“一千万。”王思宇琢磨着好不容易张次嘴,怎么也得来个狮子大开口,不能轻易放过这头大肥羊。

“一千万?”周松林皱皱眉头,把身子向后倚去,摇头道:“绝对不行,市里财政也很紧张,这么大的数额必须请示项市长,*那边是没有办法直接批下来的。”

见王思宇半天没吭声,周松林心里就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人是自己派过去的,青羊的工业现状他很了解,不给点支持说不过去,就主动开口道:“五百万吧,我争取半个月内帮你把资金落实到位,怎么样?”

王思宇点头说:“好,那就五百万。”

随后他又拨通了方如海的电话,“老师,我想先通过青羊乳品厂打开局面,没有资金支持是不行的,您能否帮我从银行方面搞笔贷款?”

“要多少?”方如海笑吟吟地问道。

“三千万。”银行当然比市*更有钱,王思宇当然要抬高价码。

“三千万?”方如海皱皱眉头,把屁股向床里挪了挪,摇头道:“三千万能干个啥,这样,你抓紧时间带着项目书到玉州来一趟,我给你引见几个人,一个月内我先帮你搞到一个亿,如果有必要,半年内再给你追加三个亿,满意吗?”

“谢谢老师。”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才深切地感受到,周松林和方家在实力上有多么大的差距,这种差距有时候是可以用具体的数字量化的。

正躺在床上开心时,手机突然发出‘嘀’的一声,看了张倩影发来的短信,王思宇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原来那个所谓的拉丁舞大赛是个骗局,主办者已经因为诈骗被拘捕,王思宇强忍着笑意给张倩影打过去,两人躺在床上煲电话粥,直到沉沉睡去。

第六十二章 楚河汉界

周六的早晨,天刚蒙蒙亮,张倩影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走向衣橱,从第三个衣架上摘下一件浅灰色女士风衣,懒洋洋地罩在睡衣外面,系好扣子,才走向门口,透着试镜向外张望,却看不见人,皱着眉头问道:“谁啊?”

外面却没有声音,她轻轻把门打开,探出头来,却见一脸憔悴的黄雅莉靠在墙面上,正在默默地吸烟,而她脚边则放着一个米黄色的旅行包。

“雅莉!”张倩影的声音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诧异。

黄雅莉手中的烟‘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转过身子,只看了张倩影一眼,就已泪流满面。

张倩影心中顿时一沉,知道肯定是出事情了,赶忙穿着拖鞋走出来,轻声探问道:“雅莉,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赵帆呢?你们吵架了?”

黄雅莉一把扑在她怀里,颤声道:“他走了,小影,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说完她靠在靠在张倩影身上失声痛哭,身子慢慢滑下去,张倩影的心情已经在瞬间沉到谷底,默默地拎起旁边的旅行包,扶着黄雅莉走进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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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是在下午接到张倩影的电话的,只大概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就说雅莉现在身子很虚弱,情绪也不稳定,她要上街买些营养品回来,随后急匆匆地挂断了手机。

原来黄雅莉原本打算到南方创业,毕竟她这些年赚了一些钱,再加上父母以前开诊所,留给她的嫁妆也异常丰厚,卖了房子后,手里也有一百多万的资金。

但到了深圳后,才发现那点本钱根本做不了什么生意,她和赵帆两人一商量,就决定还是继续打工,她应聘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销售经理,而赵帆则进了一家娱乐公司,当起了小报记者,每天都在挖空心思编写花边新闻。

不久之后,赵帆就认识了一个在酒吧唱歌的小明星,两人打得火热,黄雅莉使劲浑身解数,仍没办法将两人拆开,于是她与赵帆之间争吵不断,终于有一天,赵帆给她留了张字条就和那个小明星一起消失了,字条上写的是:“我是一阵风,既然已经离开山谷,就不会在任何树枝上停留太久,只有继续流浪。”

黄雅莉发疯地在深圳街头巷尾寻找,各个酒吧夜总会都已经寻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两个人的踪影,最后只有无奈返回青州。

挂断电话,王思宇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赵帆曾经说过,他非常羡慕浪子的生活,只可惜结婚太早,否则一定会选择到各个城市去流浪,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赵帆竟然真的选择了那种生活。

仔细想想,黄雅莉其实也挺可怜的,她虽然费尽心思把赵帆从张倩影身边夺走,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别的女人如法炮制……

最后受伤的,不止是张倩影,还有她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间,房门却被敲响,王思宇坐起来,喊了声:“进!”

却见门被轻轻推开,办公室主任叶华生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地道:“王县长,我出门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您!”

王思宇赶忙下了床,迎到门口,笑着道:“叶大主任太客气了,快进屋坐。”

叶华生这才拉开房门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坐到沙发上,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脚边,王思宇过去给他倒茶,刚刚把茶叶放好,叶华生却赶忙站起来,双手连摆,急声道:“哪能劳烦王县长,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罢赶忙夺过王思宇手中的杯子,快步走到饮水机旁,注入热水,又笑吟吟地走到沙发边,直到王思宇坐了下去,他才把屁股搭在沙发边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看得王思宇心里直迷糊,心想这位大主任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难道是有事求我?

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可能,自己才来青羊几天啊,叶华生在这地面上的关系肯定比自己熟络,他要摆不平的事情,自己多半也无能为力,再说了,要求也得去求邹海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现在还是县长,说一句顶自己十句。

王思宇脑子里想得很多,但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轻轻抬起右腿,架在左腿上,半眯着眼睛,等叶华生说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与其去猜别人的心思,不如让他来猜自己的心思。

果然,叶华生端着茶杯刚刚送到嘴边,见王思宇摆起了架子,就赶忙又把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身子微微前倾,双腿也悄悄并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王县长,青羊目前的局势很复杂啊。”他飞快地向门边扫了一眼,扭过头来,下意识地揪着小胡子感叹道。

“还是来当说客的?”王思宇眉头微微一皱,笑着道:“叶主任,说说看,怎么个复杂法?”

叶华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弯腰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放到茶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把里面小巧精致的天蓝釉取出来,双手捧着送到王思宇眼前,轻声道:“王县长,这是我和谢荣庭副县长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王县长能够笑纳。”

王思宇接过花瓶,拿在手里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叶主任,这礼物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可不要让我犯错误。”

叶华生连声道:“只是赝品,值不了几个钱的,就是一点心意,王县长,您务必要给我们老哥俩一点薄面。”

王思宇笑了笑,把花瓶放到茶几上,点头道:“成,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也不能白拿你们的东西,礼尚往来嘛。”

说着站起,打开电视柜,从里面拿出一瓶酒来,正是从周松林那抄家得来的三十年陈年茅台酒,王思宇微笑着走过来,把茅台递给叶华生,叶华生一个劲地推辞,王思宇却正色道:“这酒你不接,那花瓶你也拿回去。”

没办法,叶华生只好把酒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禁乍舌道:“这可是限量的,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王县长啊,我们这可占了您的便宜。”

王思宇却在心里暗笑道:“吃亏的不是我,是那位远在青州的老爷子。”

叶华生把茅台放到塑料袋里,拿眼角的余光瞥向王思宇,见他笑意渐浓,不禁心里高兴,拿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闭上眼睛砸吧砸吧嘴,揪着小胡子摇头晃脑道:“清香盈口,回味无穷啊,这是上等的碧螺春。”

王思宇就觉得这叶华生身上有种酸儒味,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还不至于讨人厌烦,比那些成天扳着面孔的官员还要可爱些。

叶华生放下杯子,从兜里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来,打开后摊在茶几上,王思宇弯腰定睛看去,只见纸上画得如同军事地图般,标题是用仿宋体写的‘青羊权力分配图’。

这图纸上山头林立,楚河汉界分明,每个山头上都插着一杆小旗,其中旗子比较大的一共有四个,分别写着“粟”、“邹”、“魏”、“王”,其中标着‘粟’字的小旗是红色的,标着‘邹’字小旗则是白色的,标着‘魏’字的是绿色的,标着‘王’字的小旗则被涂得一片漆黑。

王思宇看着这图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在沙发上已经坐不住,径直蹲在地上,低声道:“叶大主任,你真是….哈哈哈…..你真是太有才了。”

第六十三章 想当你的人

叶华生听了这话非但不以为意,反而陪着王思宇一起呵呵笑了起来,表情上颇有些得色,揪着小胡子笑眯眯地道:“惭愧,惭愧,王县长过奖,绘制得太仓促了点,还不太精细。”

王思宇强忍住笑意,拿手顶着小腹,那里笑得有些疼痛,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就从桌上拿过茶杯,索性就坐到地板上,捏着下巴仔细瞧了过去,那四杆小旗的前前三个王思宇当然清楚了,分别是县委书记粟远山、县长邹海、常务副县长魏明理,但最后那个‘王’字他却没搞清楚,难道讲的是自己?怎么可能啊!!!

他疑惑指着这个‘王’字点了两下,又指了指自己,见叶华生很肯定地点点头,王思宇就嘿嘿地笑道:“叶主任,你开什么玩笑!”

“您是青羊政坛的一匹黑马,不是您还能是谁!”叶华生捏着小胡子解释道,看那摸样严肃得很,倒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见王思宇已经坐到地板上了,自己也就坐不住了,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王思宇对面,盘腿坐下,撂撂衣襟,抖抖袖口,拿着胖嘟嘟的手指向图上一指,声音抑扬顿挫地解说道:“这个粟字,就是咱们青羊县的县委书记粟远山,他在青羊的权势如日中天,无人能够撼动,所以我用红色的小旗来代表他。”

王思宇捏着茶杯点点头,‘咕咚’一声喝了口茶水,手里转动着茶杯,听他接着往下说。

叶华生见王思宇屏气息声,神情专注,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中就不禁更加得意起来,小胡子揪得更勤快了些,咳嗽了一声后,继续压低声音道:

“粟书记这位一把手是位强势书记,他的执政风格非常硬朗,但他一直都更专注于党务方面的工作,而不太喜欢干涉政府方面的政令,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政治局稳了,国家就不会乱;常委会稳了,地方就不会乱。’所以粟书记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常务会上了,只要众常委们听他的话,跟着他走,他对其他的事情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手务实,抓住常委会不放手;一手务虚,在经济方面,行的是无为而治,实在是很一位很高明的领导。”

王思宇听他讲得很详细,就将茶杯放到地板上,下意识地伸手从兜里摸出烟来,正在皱着眉头四下里找打火机,却被叶华生抢先掏出来,双手做捧花状,凑到王思宇指端,‘啪’地一声将烟点上,王思宇深吸上一口,嘴里徐徐吹出一缕轻烟,对他微微一笑,点头道:“继续说!”

叶华生指着代表县长邹海的白旗道:“老邹啊,以前市委柳副书记在位的时候,他行事太过高调,而且跟粟书记闹得太僵,他是希望借着粟书记的几次工作失误做些文章,趁着柳副书记还在位时,把粟书记供下去,只要能坐上县委书记的位置上,柳副书记的下台就对他影响不大了,到时候控制了常委会,上面肯定会有人送出橄榄枝,但这也是兵行险招,利弊各半,胜者王侯败者寇,从现在来看,他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这县长的椅子多半是坐不住了,所以我给他挂了白旗,被人缴械是早晚的事,按现在形势的发展,他最多能撑上半年就得离开。”

王思宇暗道既然你已经算计到了邹海是必败之局,为什么还在鞍前马后伺候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他心里纳闷,脸上就带出狐疑之色,这神情就被叶华生捕捉到,马上猜到王思宇的想法,讪讪地把手指从图上收回,揪着小胡子苦笑道:“老邹以前身边围了一堆人,现在都散了,我和老谢没走是另有原因的,本来依我们两人的计算没有错,但您来了,这形势就变了。”

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这也能跟我扯上关系?”

叶华生揪着小胡子点连连头道:“当然能,本来就跟您有关系,从您下来那天起,邹海就注定要走了。”

王思宇心说这叫什么话,怎么叫我来了邹海就注定要走了,想赶走邹海的是魏明理,老子只不过是路过打酱油的,邹海当不当县长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王思宇抬头望了望叶华生,那眼神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哥们你也太扯了吧……

但见叶华生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似在说笑,就耐着性子点点头,抬手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盯着叶华生的眼睛道:“接着说!”

叶华生收回胖墩墩的手指,抱起膀子,闭着眼睛讲道:“我和老谢都不是傻子,只有耿彪才是傻子,死心塌地地跟着邹海走,邹海让他咬谁他就咬谁,那是愚忠。我跟老谢原先算计的是,粟书记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必然会在魏老二推倒老邹之前出手,毕竟魏老二上面有个当市委常委的哥哥,如果让他坐上二把手的位置,就能直接威胁到粟书记的地位,所以当时我们就把赌注下在邹海这边,毕竟一直是跟着他走的,也不舍得在他危难的时候离开。但后来您过来了,形势就变了,这些日子我们两个在一起讨论了好久,最后推算出粟书记可能会采取更好的办法,既能做到不得罪魏明伦,还能在三号老板那里讨个人情,具体办法就是把您抬出来抗衡魏明理,那样市里面就是三号老板跟魏明伦抗衡,县里面就是您跟魏明理平衡,他身上的压力就小得多。”

说着他睁开眼睛,用手指着插在山头的黑旗道:“虽然从目前来说,以您在青羊的实力,绝对不是魏明理的对手,但粟书记肯定会帮您,因为您对他威胁最小,毕竟您还年轻,如果连续破格提拔,那是会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的,三号老板行事一向谨慎,绝对不会想着让您在两三年内就当上县委书记,我能看到这点,粟书记就一定能看得到,除了您以外,青羊再挑不出有这么适合的人选来了,毕竟这里是省级贫困县,不招上面的待见,很少有太深背景的人愿意到这来,魏明理原本是捞到政绩就走,他最早也没打算长期在这扎根,要不是邹海坐不稳了,他高速修完就会拍拍屁股离开。”

王思宇闷头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掐灭,扔到烟灰缸里,心里暗自点头,觉得这个叶华生说得倒还有些道理,假如自己是粟远山,说不定也会来招以夷制夷,都是外来户,在上面又都有背景,与其得罪一边,倒不如自己坐庄,两面叫牌。

见王思宇半晌没吭声,叶华生抓起茶杯喝上一口,润了润喉咙,就又抬起手指,指着绿色的旗子道:“魏明理玩的是以农村包围城市,他这两年狠抓农业,虽然农业没怎么抓上来,但各乡镇的一把手都有大半被他抓在手里,要没这个资本,他也不敢跟邹海当面叫板,他这个人是个莽夫,不足为惧,但张振武这人不简单,他是挖空心思想扶魏明理上位,他自己好当常务副县长,但他心太急,官迷心窍,也不想想,粟老大怎么可能让魏明理和心腹同时占住政府这边的一二把手的位置?难道不怕重蹈邹海的覆辙?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我是给他算死了,张振武最后肯定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您要提防李青梅,那是他们在您身边安的一个钉子。”

王思宇摸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叶华生道:“叶主任,您跟我讲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华生见王思宇脸上虽然和善,目光里却透出一股凌厉之气,心里就有些发慌,手指一颤,竟揪断了好几根胡子,却浑然未觉,低下头沉默半晌,才蠕动着嘴唇轻声道:“邹海倒台已成定局,我跟老谢想投奔你,我们想当你的人!”

王思宇哈哈一笑,从地板上站起来,摇晃了几下*,摇头摆手道:“我这人官瘾不大,也没啥野心,拉帮结伙的事咱不干。”

叶华生会错了意,以为是王思宇看不起他抛弃旧主,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我跟老谢不仗义,看邹海这条船要沉了就急着逃生,是邹海他自己挺不起来,他这人骨头太软脸皮太硬,他要是骨头硬气点,就别怕得罪魏明伦,什么阴谋阳谋的都使出来,可他不成,天天想着找个大腿抱;他要是面皮软点,干脆就扯下来扔到粟书记脚底下,让他随便踩,效仿当年的韩信,能忍辱负重静待东山再起,可他还舍不得县长的面子,您刚来的时候,我给他出主意,让他多上您这走动一下,用诚意打动您,可他呢,就是死活不肯,非得等您主动过去投靠,明明是一艘到处漏水的破船,非得摆出豪华游轮的门面,您说我们能不想着下船吗?”

王思宇见他脸上涨得通红,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就故意皱着眉头道:“叶主任啊,我跟邹海已经谈过了,两边各不相帮,半年之内各干各的事,这红口白牙的,总不能说了不算啊!”

叶华生一听有门,就忙走上前来,低声道:“您现在跟他魏老二斗倒便宜了邹海,只要您收下我们,等邹海被挤走了,我们立马倒过来,反正魏明理这也是想逐个击破,邹海一走,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估计就是您,不把您挤走,他怎么能睡得安稳?”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到时候再说吧。”

叶华生仍不死心,忙不迭地道:“我跟老谢经济上绝对没有问题,我们两个的屁股绝对是干净的,您就收了我们吧!”

王思宇心中一阵恶寒,见火候已经到了,忙皱着眉头道:“好好,只要你们不后悔,就上我这条小帆板吧。”

叶华生听后立时如同吃了人参果,浑身都舒坦得不得了,当即笑哈哈地掏出手机给谢荣庭打过去,两人唠了几句,叶华生美滋滋地道:“王县长,晚上老谢做东,回头我过来接您,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就喝这八千块一瓶的茅台!”

说罢拎起塑料袋,满脸笑意地起身告辞,王思宇送他到门口,两人用力地握了下手,叶华生小心地向外张望了下,见有几个服务员正在擦地,忙转头对着王思宇神秘地一笑,嘴唇微动,悄声道:“王县长请留步,晚上八点我来接您。”

王思宇会意地微微一笑,看着叶华生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远,摇摇头,将门轻轻地关上。

第六十四章 不装B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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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的分割线----------------------------

清晨,一轮XX从东方升起,照得大地一片XXXX。

一缕和谐之光悄悄穿过天蓝色的窗帘缝隙,从窗外折射进来,先是占了沙发,随后移向地板,最后缓缓地爬上.床头,冷冷地盯着王思宇胯下那件蠢物,那玩意却并不服输,不仅依然一柱擎天,还时不时挑衅似地抖动一下……

又过了两三个钟头,王思宇才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嘴里嘟囔一句,终于慢悠悠地从睡梦中醒来,提起大脚丫子在另外那条大腿上蹭了半天,才极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睡眼,愣愣地盯着棚顶那盏纯白色的水晶灯发呆,脑海里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喝酒时的情景。

这刚来青羊没多久,就收了两个小弟,一个正科一个副处,他心里自然是很爽的,刚开始喝酒的时候还算矜持,都是叶华生和谢荣庭在一旁引领话题,他只是频频点头,偶尔轻描淡写地插上一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三人把那瓶价值八千元的三十年陈年茅台喝光的时候,王思宇就有些兴奋起来,嘴里的话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多了起来,大谈领导干部应该把群众放在心上,要把心思用在正地方,不能拉帮结伙搞派系,更不能任人唯亲……

见王思宇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叶华生和谢荣庭就更加高兴,不住地在旁边附和着,他们两人是见识过王思宇酒量的,怕他没喝好,就又喊来服务员,要了两瓶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干,三个人边喝边聊,气氛就比最初要热闹得多了。

这两瓶白酒干下去,三个人就全喝多了,尤其是王思宇,他已经被彻底打回原形,满脸通红,嘴巴里喷着酒气,拍着桌子对着两人吼道:“以后跟着我混,没人敢欺负你们,谁敢得瑟我第一个干他!老子在市里有人,在省里也有人,老子的本家在京城如日中天…….”

叶华生和谢荣庭本来也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但听到这话,如同是天雷炸响,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蹿起来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相顾骇然,这时候手也不抖了,舌头也不抽筋了,脑袋更加不迷糊了,忙不迭地站在地上,争先恐后地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一个劲地表决心,连声说:“以后我们老哥俩儿就听小王县长你的,只要您发话,上刀山下油锅我们都不带皱皱眉头的,您指哪我们就打哪,绝不含糊。”

“坐下,坐下……”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王思宇则拍着两人的肩膀,(实际上那是两个椅背),闭着眼睛叨咕道:“嘘!要注意保密……注意保密知道吗……谁敢说出去我就收拾他……老爷子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再后来的事,包括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王思宇是一点都记不清了,想起酒桌上说过的话,他是一把把地抓头发啊,心里这个后悔,娘了个腿的,贪杯误事,以后这酒是真不能多喝了……

翻了个身,王思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挂钟,钟上显示已经快到九点半了,他好像忽然记起来什么,但模模糊糊的记不太真切,忙伸手从枕头下面摸过手机,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六条短信,都是张倩影发过来的,内容是:“大哥到了没有?”“你们谈得怎么样?”“死小宇你为什么不开机?”“快点开机!”“大哥的手机没信号,急死人了!”“臭小宇,你去死吧!”

王思宇这下忽悠一下全想起来了,赶忙从床上蹿起来,蹦到地板上,嘴里叼着白衬衫,摸过裤子用力蹬上,先把把衬衫穿上,来不及系扣子,就直接把衬衣下摆塞到西裤里,从衣架上摘下西服,没穿袜子,直接跑到门口,穿上鞋子,摔门而去,下了楼骑上自行车就风风火火地往长途客车站赶。

原来昨天晚上他吐了两起,就借着酒劲给张倩影打电话,大致内容是我现在要搞国营企业转制,要花几个亿砸出个明星企业来,叫我大舅哥别给人家打工了,来我这当老板,用他比用别人强,起码我还放心……

张倩影听后自然是乐得何不拢嘴,当即给她大哥张书明打了电话,他没提王思宇的职位,只说小宇现在在青羊县混得不错,现在有个大的投资项目,可能上面要砸下去几个亿,他身边没个可靠的人,想让你去帮忙掌舵,当大老板。

张书明几天前就已经办完事离开青州,回到春江市,张倩影打来电话之前,他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刚开始接电话的时候还有些犯困,脑袋里直迷糊,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得险些犯了心脏.病,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还有当大老板的一天,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就出发,坐凌晨三点半的车到青羊,找王思宇面谈。

张倩影挂断电话后,又赶忙给王思宇打过来,说大哥明天早晨九点半到客车站,从春江去青羊的路不好走,你要记得去接他,王思宇一个劲地点头承诺,说:“嫂子你放心,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肯定把大舅哥招待好了。”

王思宇心急火燎地往车站赶,把自行车骑得飞快,这段的路况不太好,坑坑洼洼的地面镦得他屁股生疼,但已经顾不上太多了,左手把着车把,右手胡乱系着衬衫扣子,脚底下玩命地蹬…..

路过一个黑网吧,正有两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从里面钻出来,吹着口哨在大街上吼:“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绿坝娘红坝娘全是他娘……”

累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感到车站,停好自行车后到前面一打听,王思宇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总算没有迟到,扒拉扒拉乱糟糟的头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就倚在小报亭边上等车。

王思宇是见过张书明的,两人也聊过两次,知道他以前在春江市的一家罐头厂上班,曾经做过几年的生产厂长,后来被亲手带起来的徒弟给顶下去了,没办法,只好跑销售,东奔西走的也见过不少场面,挺精明个人。

王思宇是拿定决心了,这些钱不能分散投入,那样做风险太大,就卯足劲都砸到乳品厂上,这几个亿下来,再破烂的企业也干起来了,他知道,现在好多光环耀眼的企业其实全靠银行贷款活着,只要有关系,就能大把大把的借贷,直接把银行套牢,将市场竞争的风险全部转嫁到银行方面。

过了十几分钟,从春江方面来的车总算是摇摇晃晃地赶到了,老远就看见张书明兴冲冲地拎着旅行包走下来,王思宇赶忙连连挥手,笑容满面地走过去。

张书明一见王思宇这身打扮,那颗澎湃的心在瞬间变得瓦凉瓦凉,顿时有种转头就跑的冲动,这和他想象也差距太大了,头发乱蓬蓬地,白衬衫的纽扣系错了一粒,西服袖口上还沾了油渍麻花的菜渍,袜子没穿脸没洗,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什么混得不错啊,简直跟农民工还差不多。

两人握了手,张书明就闻到王思宇一身的酒气,心里就明白过来了,感情这小子是晚上喝多了顺嘴跑火车,把自己给忽悠过来了,他见王思宇拎着旅行包就往那辆破烂得都快散架的自行车上放,张书明说啥都不干了,就冷着脸说:“小宇啊,我还有急事要办,这次过来是转车,我就先不去你那了,下次有机会咱哥俩再叙叙。”

王思宇一听这话头不对,再瞅瞅张书明的眼神,就明白过味来了,笑嘻嘻地从衣兜里翻出叶华生的名片,摸了半天却找不到手机,赶忙对张书明道:“大哥,借你手机用用。”

张书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五十多的车费都搭上了,也不差块八毛的漫游费了,就从腰带上抽出手机递过来,王思宇拨通手机后,电话那边传来叶华生懒洋洋的声音:“谁呀!”

王思宇就笑着说:“是我,王思宇。”

叶华生听后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弯下腰轻声道:“王县长,有什么吩咐?”

“安排两台车马上到长途客车站,我这有贵客。”王思宇瞅了张书明一眼,说完咔嚓一声就挂了电话。

张书明听了后忍不住就撇了撇嘴,心想你就装吧,我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谁混成啥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就你这副模样,最多再来两辆永久。

王思宇忙从兜里摸出中华烟递过去,给张书明点上,张书明抽上一口,瞅瞅牌子,就觉得现在国内的造假水平是越来越高了,这假中华烟的味道倒还真不错。

两个人站在小报亭边上闲聊了一会,王思宇就觉得脚痒得要命,估计是前些天在青羊乳品厂穿那大靴子捂出脚气来了,就蹲下身子脱下皮鞋,拿手指抠了半天,看得张书明直乍舌。

正不屑间,两辆崭新的奥迪车开了过来,停好后两个司机几乎是同时把车门打开,像是比脚力似的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抢先鞠躬道:“王县长,叶主任安排我们过来的,是去政府大院还是招待所?”

“直接去大院吧?”王思宇轻声询问道,目瞪口呆的张书明这时才缓过神来,连声道:“去大院,去大院……”

司机帮忙把包放到后备箱里,王思宇领着张书明上了前面那辆车,后面那辆直接装上那架破破烂烂的永久牌自行车,向着县政府大院方向开去。

王思宇坐在车里,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张书明,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一把把地擦汗,不时悄悄瞄上王思宇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诶,这年头不装B不成啊,不装B唬不住人!”王思宇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二郎腿跷了起来,随着车身摇晃着……

第六十五章 止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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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上张书明给妹妹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下车的时候,王思宇要帮张书明拿包,张书明却死活不肯,硬是自己拎着旅行包,蹑手蹑脚地跟在王思宇的后面,两人走进办公大楼的时候,恰巧政府办的小韩.正匆匆从楼上下来,见王思宇上来,也不说话,冷着脸径直跑下去。

王思宇不知道,自从他十多天没来上班,县长办公会也不参加,政府办的几个小青年就开始怀疑这位新来的王县长露出本来面目了,开始那几天小韩还跟他们争辩,后来他自己也泄气了,哪有天天不来上班的好领导?

来到六楼的时候,王思宇恰巧看见谢荣庭从邹海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两人没有打招呼,彼此丢了个暧昧的眼神,谢荣庭就咳嗽一声,端着不锈钢茶杯昂首阔步走回办公室,王思宇心想这收小弟还得找这种成了精的,根本不用提醒,知道现在得秘密的来,不能让其他人瞧出苗头来。

王思宇把叶华生跟谢荣庭相比较,总觉得叶华生有点飘,华而不实,并且自视过高,他给王思宇的印象就是三多,想得太多,说得太多,喝得太多。

而谢荣庭的城府就相对深一些,有时候不用开口,递个眼神,王思宇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肚子里能装住话的主,一般还是能干点实事的。

但叶华生也得用,身边得有个会伺候人的,自从跟郑大钧分开后,王思宇就觉得有点不适应,浑身上下不得劲,他就决定以后好好调教下叶华生,争取克隆出个郑大钧来。

王思宇领着张书明来到办公室门口,见门是虚掩的,知道李青梅在里面,推开门一看,发现李青梅竟然把办公桌都挪了过来,心里就是一颤,暗想张振武啊张振武,你还真够狠的,这是打算全程监控啊,你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你就不怕咱把你老婆给和谐了?

李青梅正在电脑上打材料,见王思宇进来,赶忙将双手从键盘上移开,十指环扣贴在小腹上,笑盈盈地站起身子,柔声道:“王县长好。”

王思宇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转身把张书明让进来,张书明显得有些拘谨,拿眼睛在屋里望了一圈后,才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把旅行包放在脚边,想起自己刚下长途客车时的情景,脸上就一阵阵地发热,暗下决心,以后可不能再以貌取人了,幸亏人家小宇没跟自己计较,不然这机会丢了不说,脸也丢大发了。

“这位张总是我从外地挖来的人才。”王思宇向李青梅介绍道,他可不想让张振武他们知道些什么,在底下传闲话。

李青梅正忙着端茶倒水,这时就抬起头转过身冲着张书明点头微笑,张书明很想站起来跟对方打个招呼,可一想到王思宇说自己是老总,就觉得应该摆出点见多识广的派头出来,于是屁股向下一沉,腰杆拔得笔直,坐在沙发上冲李青梅微微点头。

王思宇走过来坐到张书明的旁边,笑吟吟地接过李青梅递来的热茶,放在嘴边吹了吹泛起的茶叶,就轻轻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眼角的余光瞄向李青梅,见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格子连衣裙,内搭白色T恤,显得清爽宜人,而且脸上也经过精心修饰过,显得格外的妩媚可人,王思宇这心里就有些痒痒的,暗想这李青梅看来很喜欢绿色,穿的衣服多以绿色为主,不知道他老公是不是也……

李青梅很有眼力,见王思宇跟客人只喝茶不说话,就知道是自己在这碍事,忙取了文件安静地关门走了出去,这时张书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道:“小宇啊,这才大半年不见,你已经是人上人了啊。”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张哥,客套话不用提了,咱们谈正事。”

王思宇把乳品厂的情况大略介绍了下,也谈了自己对张书明的期望,他对张书明的要求不多,没有管理能力没关系,可以大胆使用能人,业务不熟练也可以慢慢来,但有一样,要管好每一分钱,一定要把这些钱花在正地方。

由于这次争取到的资金远远超乎早期的预料,所以王思宇决定市财政上拨过来的款子优先解决买断职工工龄的支出和偿还部分欠款上,买断范围扩大到原有乳品厂的在册职工,家已经搬走的由相关部门负责通知转告,至于银行贷来的款子,张书明是可以自行支配的。

由于前几次已经有过未成功的转制经历,相关评估和审批都在有效期内,缺的只是接手的私营企业主,所以这方面的手续办理起来应该不会太麻烦,两人的讨论重心还是如何能够合理地使用资金,提高市场占有率,在这方面张书明还算是内行的,说了很多王思宇听不太懂的行业术语,不过王思宇还是面带微笑连连点头,说:“这样不错,你的想法很好。”

没办法,当了领导就这样不好,经常要不懂装懂。

两人坐在屋里足足讨论了二个多小时,这期间王思宇还给方如海打了两次电话,就一些疑难问题进行咨询,方如海见多识广,提供了一些有益的思路,末了,他还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银行贷款方面的事宜可与此人联系。

王思宇拨了电话过去,与那人一谈,才知道方如海已经把事情安排的妥帖,那人是省内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总裁助理,这次的资本运作就是先由他们公司注册一个空壳公司,法人代表填上王思宇指定的人选,随后以集团公司的名义作为担保,向银行借贷,贷款到位后直接打入注册好的新公司里。

王思宇听后连连点头,心说姜还是老的辣,方如海做事真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王思宇把电话交给张书明,张书明跟对方详细聊了一会,就挂断电话,那边需要他亲自出面办理相关手续,只需一周时间就能拿到各种执照,他这心里就像长了草,再也坐不住了,急慌慌地跟王思宇说自己要提前赶赴省城,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下来,以免夜长梦多,出现别的岔头。

王思宇见他心情急切,就只好先领他去饭店出了顿饭,见张书明一副患得患失心神不凝的样子,他也很理解,觉得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估计都会是这个表现,毕竟一夜之间就变成名义上的‘大富豪’,当然,准确地说应该是‘大负豪’,但目前国内的情况确实是这样,很多地方上的大富豪其实都是银行方面的大负豪,富的是自己,负的是国家。

把张书明送到车站,王思宇买了些水果礼品,递给这位便宜大舅哥,又是握手又是拥抱,把张书明感动得热泪涟涟,连声说小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丢人,直到上了车,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小伙子为啥会对自己这么好。

下午回到办公室,王思宇给李青梅安排了两件事情,一是联系相关部门,再次对青羊县乳品厂的资产评估等其他材料进行复核,并在本周内形成详实的材料上报过来。二是联系信访办,将过去一年内涉及到工业口的所有投诉材料整理出来,王思宇打算拿工业局开刀,整顿机关干部的工作作风,捎带修理下田大膀子。

李青梅一心想搞定这位小王县长,所以得了指令后立即出了办公室,抓紧时间下去落实。

王思宇则拟了份正式文件,盖好章后带着材料去县长邹海那汇报,敲开门后,见屋子里坐了几个人,都是邹海的嫡系心腹,好像正在为什么事情争论,见王思宇进来后,就停下来不说话,叶华生和谢荣庭都假装没看见王思宇,低头喝茶,倒是耿彪挺热情地向王思宇招招手,说了句王县长好。

王思宇见邹海愁眉不展,忙说:“邹县长,要不我等会再过来。”

邹海却笑哈哈地站起来,摆手道:“你是稀客,咱们先谈,他们的事往后推推。”

听邹海这么一说,那几个人就都悄悄离开,王思宇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见邹海脸色病怏怏的,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屁股,知道估计是魏老二又在给他出难题了,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不好受,每天烟熏火烤的,可就算是被烤成乳猪,也舍不得下来。

两人先是先闲扯了几句,王思宇就把打算对青羊乳品厂的改制构想提了出来,并且把材料递过去,等邹海认真地把材料看完,他又神情严肃地道:“邹县长,为了确保企业改制成功,我从市里争取到了一笔资金,应该很快就能到位,专款专用,希望县里不要截留挪用,不然我没办法跟上面交代。”

邹海正愁着没办法在工业上做足文章,没想到王思宇竟送来这样一份大礼,他见王思宇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副县长还有后手,这时脸上的愁云就一扫而光,变得阳光明媚起来,点头说:“王县长你放心,这事我会跟*打招呼。”

王思宇这次其实还真的抱了雪中送碳的心思,他还是希望邹海能在正面顶住魏老二的压力,在县长的位子上一直干下去,否则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魏老二抗衡,叶华生的那套分析,实际上不太靠谱,粟远山那样的人物,岂能轻易被人猜中心思,把希望压在不确定的因素上,是极为冒险的行为。

王思宇还是希望能够有一段缓冲时间,抓紧时间干出点成绩,积累人脉资源,等他把根扎得牢靠了,就不会再有顾虑了,直觉告诉他,自己和魏老二之间必有一战,就如同周松林和魏明伦之间的博弈一样,只要有了开始,除非另外一个人倒下,否则永远都不会有停止的一天,因为他们都拿不出可以等价交易的筹码。

出了邹海的办公室,王思宇又敲开了魏明理的办公室,魏明理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见他过来,就冲沙发上指了指,继续冲着电话那头喊:“马勒戈壁的,别给我扯那没用的,你们乡的任务就是三十亩,少半根垄都不成,就这样!”

‘咔嚓’一声扣断电话,魏明理就丢给王思宇一根烟,跷着二郎腿道:“啥事,说?”

王思宇知道这人的秉性,吃硬不出软,他愣你就得比他还虎,那样才能压住他的威风,于是把烟架在耳朵上,从包里掏出一张写了名字的纸,丢到魏明理的桌子上,“乳品厂这几个人我想办了。”

魏明理皱着眉头看了上面的几个名字,点着烟抽上一口,摸着下巴问道:“怎么个办法?”

王思宇笑了笑,沉声道:“送进去。”

他知道,乳品厂这几个家伙,背后站的是两位副县长一位局长,都是魏明理线上的人,所以他把这个皮球踢给魏老二再好不过。

魏明理此时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低头看了半天的水晶茶杯,脸色才稍稍恢复过来,双眼紧盯着王思宇道:“本来按咱们说好的,工业口的事儿我不该过问,你自己看着办就成,但你刚来就整那么大动静不太好吧,你要是实在不想用他们,我出面安排,调走就是了。”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要这么定了,我服从,但有一样,得让他们把这些年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他们要是吐不利索,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魏明理抬手就要拍桌子,可举起来后,还是犹豫了下,把前额上的头发向后理了理,又铁青着脸低头看杯子,这次看了足足三分钟,才嘿嘿一笑,骂道:“马勒戈壁的,你比我还驴,成,这事交给我办,你记着咱们之前的约定就好。”

“还好,没当场翻脸。”王思宇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走出魏明理的办公室。

魏明理送他到门口,很友好地拍拍王思宇的肩膀,“好好干!”

等看着王思宇进了办公室,魏明理才关上门,坐回办公桌,拿起杯子喝上一口,看着茶杯底下张振武为他写的‘止怒’二字,低声骂了句:“马勒戈壁的,止个球!”

话音未落,就抬起手来,将水晶茶杯狠狠地摔向墙面。

第六十六章 办公室的故事

俺的491个收藏啊,现在连一半都没回来,损失惨重,再拉拉,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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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羊县工业局的办公楼是一栋砖混结构的四层小楼,周二的下午十二点半,局长田忠实正躺在真皮沙发上睡午觉,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伸手拿起来看看号码,是家里二姑娘打来的,就赶忙接通,“二丫,啥事?”

“爸,我看中了一件衣服,才三千多……”

“行了,行了,别JB磨叽了,你自己不都上班了吗,怎么还管老子要钱,买个狗屁衣服,不短你们吃喝就不错了,马勒戈壁的,养了一群要账鬼。”

田忠实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为了要男孩传宗接代,田忠实一口气生了四个姑娘,现在姑娘们都渐渐长大了,却没一个省心的,每天争着抢着要新衣服,把他烦得要命。

经过这么一折腾,午觉是睡不成了,田忠实从沙发上下来,坐回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本子,在上面查了查,下面的企业里今年还有谁没过来意思意思,拿着铅笔挑了几个人名画上圈,就摸起电话开打:“老刘啊,最近忙吗?嗯嗯,今天手痒得厉害,一会过来打几圈小麻将?”

那位服装厂的刘厂长一听就明白了,田局长又缺钱了,赶忙点头道:“田局长,我二十分钟后准到。”

这样没到五分钟,田忠实就约齐了人,坐在靠背椅上一遍哼着歌,一边看报纸,手指头时不时地捏着报纸一角搓上几下,这牌局已经断了二十多天,他如今已经痒得要命。

本来新来的副县长上任,他没摸清底细,就一直没敢在上班时间张罗牌局,可没想到这位顶头上司上任之后就玩消失,既不接见也不开会,连个电话都没来一个,田忠实这胆子就大起来了,知道那位不过是个过路神仙,懒得理下面的事情,时间到了就会拍拍屁股走人,毕竟只是挂职干部嘛。

二十分钟后,人就凑齐了,办公室主任胡全有搬来小桌子支上,田忠实从档案柜里把麻将拿出来,几个人就坐好,稀里哗啦地开始洗牌,办公室主任胡全有把茶水都预备好,就猫腰走了出去,在门口挂了个牌子,就匆匆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一看,法师号已经飘了,气得他赶紧下线,又上了战士号去报仇。

“MB的,敢秒我小号,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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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上午,李青梅都在王思宇办公室里,两人就工业局今年的发工作计划进行着热烈的讨论,田忠实拿来的那份计划,早就被团成团丢在废纸篓里,里面废话连篇,当然丢到那里最合适。

李青梅虽然只跟过原来负责工业的副县长赵国庆两年,但她教师出身,本身素质很高,加上做事认真,勤奋好学,所以对工业口的现状非常熟悉,两人讨论的时候,有时候王思宇故意跟她唱唱反调,李青梅一谈起工作就认真起来,一时间把搞定王县长的念头全都丢到脑后了。

两人针对某个问题产生分歧的时候,李青梅总是据理力争,分毫不肯退让,当然,她也不是硬顶,而是很艺术地绕着话题敲边鼓,从各个角度提出自己正确的论据,每逢王思宇的态度有所松动,她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当然,她不知道,王思宇就是为了看她这抹微笑,才故意跟她作对,明明认同李青梅的观点,也端着茶杯一个劲地摇头,李青梅只有小心翼翼地继续纠缠下去,生怕王思宇一拍桌子,来句就这么定了。

抬杠长学问,讨论了三个多小时,钻了几十次次牛角尖后,王思宇就觉得收获颇丰,又学到了不少新东西,嗅着李青梅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王思宇的心情格外开朗。

草草吃过午饭后,两人终于就一些细节达成了共识,决定起草一份《青羊县工业局全年工作计划》,在这份计划里,规划出三个重点扶持产业:食品加工业、建材行业、服装针织业。又从这些行业中圈定六家帮扶企业,工业局必须集中人力下基层,通过现场办公来帮助这些企业解决生产运营中遇到的各种实际困难,并且把今年的各项工业指标进行细化,按人头分配任务,完不成任务的有非常具体的处罚措施,最严重的是直接下岗。

李青梅对这份集合两人智慧完成的计划非常满意,就喜滋滋地打开电脑,点开WORD软件,十指如飞,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将刚才讨论的内容形成文字,王思宇则踮着脚尖站在她的身后,看得非常仔细。

“凶器,绝对的凶器,黑色真丝全棉的乳罩,V型款,乳沟完整地露在外面,乳.房够挺翘,看尺寸应该有36D,怎么可能这么大呢?难道里面加垫了?”王思宇踮着脚尖瞄了半天,喉咙里咕噜一声,拿起茶水喝上一口去去火,随后伸手在屏幕的最上方一指,轻声道:“把这里的‘非常’两个字改成‘特别’,这样从表达效果上来看会更好些。”

“哦!”李青梅听了就有些奇怪,‘非常’跟‘特别’不是一回事吗?不过既然领导发话了,那咱就改吧,于是坐直身子,抬起头来,去找那行字的位置,就在那衣服与前胸乍分还合的一瞬间,王思宇目光如炬,观察入微,终于得到了精准的结论,“没加垫!”

“深切改成深刻”王思宇把手从她的胳膊下伸过去,指着屏幕上的字说道。

“好的!”李青梅赶忙按着小王县长的指示修改。

“明显的特点改成明显的优势……”

“明显不太准确,还是改成鲜明吧…..”

“特点还是改成特色吧……”

……

“唔,算了,还是把‘特别’改回‘非常’吧……”

这样足足修改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王思宇几乎是字字推敲,总算把材料改成,他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不禁让李青梅大为感动,她就觉得现在工作作风如此扎实严谨的领导实在是不多见了,心里对小王县长就增添了几分敬意。

王思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坐好,揉着发酸的胳膊,闭着眼睛回忆着:“到底碰了十六次还是十五次来着?”

定稿后,李青梅将材料打印出来,王思宇签过字后,李青梅又拿着材料去邹海县长那里去签字盖章。

这项工作完成后,王思宇就让李青梅把从信访办转来的投诉材料,筛选出几个比较突出的问题,王思宇把这些问题归纳整理出来,做出批示,李青梅按照他的意思又做了个附件,专门强调要加强工业局机关干部队伍建设,全面提高办公效率,并且拟定文件,建议将青羊县工业管理局的牌子直接更名为青羊县工业服务局。

王思宇在复查这些材料时,居然发现在这些举反应工业局问题的材料中,竟掺着一封反映三木乡小学校舍老化,外墙皮严重脱落的信件,想必是信访办的工作人员一时疏忽,把材料搞混了,王思宇仔细读后就皱起眉头,暗想这样的事可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的大事,万一砸伤孩子怎么办?

他赶忙把信交给李青梅,笑着道:“李主任,这事可归你们家那位管,我看要抓紧办啊。”

李青梅拿着材料看了一会儿,也觉得事情很严重,她原来是学校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感情很深,对教育系统的事情自然也就格外上心,假如材料上面反映的问题属实,那问题的确很严重,人命关天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她先是径直去了张振武的办公室,敲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人,去办公室一打听,原来上午就去教育局视察工作,中午都没有回来吃饭。

回到王思宇的办公室后,李青梅不知怎的,就觉得坐立不安,于是当即掏出手机给张振武打过去,接连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李青梅就一遍遍地拨打,过了三四分钟后,电话才被接通。

“喂?青梅啊,到底什么事情,怎么一遍遍地打电话啊!”张振武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李青梅没吭声,先侧耳倾听下,觉得电话里的声音很吵,应该不像是在教育局的大楼里,倒像是在酒店的大厅里,心中就有些不满,但这些事情没法在办公室里谈,就直接把材料的事说了一遍,谁知道张振武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懒洋洋地道:“不该你管的别瞎操心,现在经费紧张,等以后有钱了再说吧,放心,那房子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塌掉。”

“没有经费,根本修不了?”李青梅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走到楼道里,压住怒火,低声质问道:“不能大修,简单修葺下也成啊,就四五万元的事,怎么就拖了半年解决不了?”

张振武现在人在商场的柜台前,身边还跟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他见女孩呱嗒一下撂了脸色,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样子,就懒得再和李青梅纠缠,敷衍两句,皱着眉头就把电话挂断了,女孩冷笑着道:“你们还真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夫妻啊,电话里还谈工作。”

张振武伸手揽住她的腰,轻声道:“咋还吃醋了?二丫,走,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件衣服去。”

二丫‘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还挺恩爱的,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家长会一年才开几次啊。”

张振武听后眉头紧皱,阴沉着脸道:“二丫,你要注意了,别三番五次的耍花招,跟我玩心眼,你还太嫩。”

二丫顿时老实了,她可知道这个看起来像个儒雅书生的副县长,骨子里阴狠得很,就连老爸提起来都直摇头,经常在底下说,这些副县长里面,张振武最阴也最毒。

两人买了衣服,田二丫正站在试衣镜旁照来照去,手机突然想了,接听后就慌慌张张地对张振武道:“坏了,代课老师一时没留神,有个孩子拿铅笔扎伤人了。”

张振武一听皱起眉头道:“那你快回去吧,以后记住了,别再耍小聪明,也别乱发短信,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说完他在田二丫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田二丫就甩着屁股,急匆匆地向楼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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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梅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很是无奈,拿手指懒洋洋地扒拉着键盘,一言不发。她当然知道,张振武那实际是资金很宽裕的口子,只是他为了巴结魏明理,经常把账上的资金挪为他用。

王思宇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李青梅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冲着王思宇笑笑,低头道:“王县长,让您见笑了。”

王思宇忙摆手道:“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是我太草率了,这事还是应该通过正常渠道解决。”

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见李青梅心情不太好,就笑道:“走,咱们去工业局转转,顺便出去散散心。”

两人出了办公室,下楼上了车,李青梅打着火,开着桑塔纳调头出了政府大院,直奔青羊县工业局方向开去。

第六十七章 打几圈小麻将

收藏,收藏,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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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摸!单吊二筒!”田忠实把手里的二筒‘蓬’地拍在桌子上,把牌推倒,笑呵呵地道:“今天的手气真好,想啥来啥。”

那三家厂长赶忙各掏出二百块钱扔过去,造纸厂的刘厂长一边码牌一边在心里嘀咕:“他妈.的,你手气当然好了,我们三家都供你一个,再不好拿根绳子吊死得了。”

他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可嘴里的话却得拣漂亮的说,工业局现在的权限虽然不比以前了,但对青羊县的企业来说,仍是一座绕不开的小庙,每年烧上几柱香那是必须的,特别对他们这些国营企业来说,更是要搞好关系,这里面的猫腻可不少,起码刘厂长每年都超额上缴管理费,田忠实再把部分管理费作为奖励,单独提出来作为奖励发放回去,单单这一项,刘厂长每年进项就不少,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就要通过牌局输回去。

刘厂长给田忠实点上一颗烟,讨好地道:“田局长啊,我看不是手气的问题,我就专门研究过您打牌的技术,那真叫一个高明,不愧是麻坛老将,有一套啊!”

其他两人也跟着连声附和,田忠实就在心里美得开花,这手里的牌就更旺了些,只吃了两口,就又上了听。

“五万……五万!”他正眯着眼睛搓牌的时候,外面的房门突然被打开,只见门口进来一男一女,办公室主任胡全有随后也慢吞吞地走过来,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连连向田忠实使眼色,那三个厂长倒没什么,田忠实就惊得目瞪口呆,嘴里叼的香烟‘吧嗒’一下掉在裤裆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裤子上早已烧出了个大洞,下面传出一股焦糊味。

“王….王县长,您…..好。”田忠实是见过王思宇照片的,一眼就认出这位年轻的挂职副县长,他本来是想说王县长您怎么来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王县长您好,一般领导都是上午来检查工作,哪有快下班的时候来的啊,这绝对是蓄意找茬啊,田忠实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一圈,也变麻木了,里面乱糟糟的,思维处于高度混乱之中,这时候就觉得脖子上顶的不是脑袋,而是一个特大号的南瓜。

听见田忠实喊出王县长,然后整个人跟丢了魂似地站起来,桌上那三个人也都傻了眼,他们三个都是国营小厂的厂长,本来就没什么根基,不然也不会把田大膀子当祖宗一样贡着,这倒好,陪局长打牌,被分管副县长抓了现行,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不成了现成的柴禾了么?

三个人都觉得大事不妙,知道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也就不说话,只是跟木头桩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在座的老哥几个本来都是各单位的一把手,四个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快有一百八十岁了,可现在却都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等着这位王副县长劈头盖脸的训斥。

李青梅见王思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眉头微微颤动着,双拳已经握得紧紧的,就知道田忠实有难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位小王县长工作起来既敬业又扎实,作风严谨得很,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副县长,怎么可能容忍下属上班时间打麻将呢?见王思宇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着,李青梅猜测小王县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田叔啊,你自求多福吧。”

两年多来,田忠实每次见到李青梅都极为热情,所以李青梅对他印象很好,现在见他即将倒霉,心里也怪不落忍的,就把俏脸扭到一旁,等待着火山爆发的那一刻。

王思宇终于忍耐不住了,瞪圆了眼睛,迈着大步走到麻将桌旁,桌边那四位都苦着脸闭上眼睛,把身子侧开,等着王县长掀翻桌子,然后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一顿。

过了好一会,却没有动静,刘厂长正咬着嘴唇发抖呢,却听屋里传出‘扑哧’一声轻笑,那女人的笑声婉转动听,极为悦耳。

他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着眼睛瞥过去,却见王思宇站在桌边,弓着身子,右边袖口已经被高高撸起,手里正摸着一张麻将,眯着眼睛在那拿大拇指捋啊捋的,终于,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喊了一声“七万!”就顺手把牌掀过来,‘蓬’地一声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身子都不约而同地为之一颤,田忠实不愧是局领导,最先反应过来,瞥了一眼王思宇翻出来的那张八条,颤着声音道:“王…王县长,您也好这口?”

王思宇望了眼桌面上那张八条,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指,点点头,微笑道:“以前在学校那会,晚上没事干的时候,经常跟室友搓几圈,大学毕业以后就没再摸了,见到之后手就有点痒,你们继续吧,我观战。”

四个人捉对对视一眼,心想哪个敢让您观战啊,还是我们观战比较好,老刘就赶忙让出位子道:“王县长,您坐,还是您来摸几圈,我在后面观战吧。”

“不好吧,我今儿可没带钱啊。”王思宇嘴里推脱着,屁股却已经毫不客气地坐上去了,众人见状心中大喜,心说只要这位王县长也上来打几把,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就都忙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这样最合适。”

田忠实忙把桌子上的一摞子钱全都堆到王思宇面前,满脸堆笑地道:“王县长,输了算我的,赢了算您的,咱们玩得小,也不算赌博,就是娱乐娱乐。”

王思宇也不客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李青梅在旁边赶忙掏出打火机,兰花指如春花绽放,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火苗蹿起老高,险些烧到王思宇的眉毛,王思宇顿时吓得一激灵,脑袋下意识地向后一闪,恰好抵在李青梅那柔软温热的小腹上。

李青梅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了搞定这位小王县长,她兜里特地放了烟和打火机,没料想这次出了岔头,此时也是尴尬不已。

王思宇在心中数到十五,才恋恋不舍地把脑袋移开,叼着烟点上火,转身对李青梅笑了笑,接着把左边袖口也挽起来,伸出双手就稀里哗啦地跟着众人洗起牌来,田忠实对着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胡全有悄悄使了个眼色,胡全有这才反应过来,擦了一把冷汗,赶忙悄悄地退出去,带上房门,重新在门把手上挂了那个“领导开会,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回他是不敢再回办公室了,就拉把椅子守在门口,心里不住地赞叹,厉害啊,怪不得这么年轻就当上副县长了,手腕真是高明,这几圈麻将打下来,上下级的关系就融洽得多了,这时候放过大家一马,以后这些人肯定会感恩图报的,厉害,真是厉害。

“打多大的?”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色子,笑容可掬地问道。

“那个……五十、一百、二百的。”王思宇下家的李厂长吞吞吐吐地说道,田忠实听了就喊糟糕,心说老李啊,你怎么这么实在啊,干嘛说那么大的,往小了说才没事,说那么大的性质可就变了,但转念一想,这桌子上的钱都是整张的,倒也糊弄不过去,似乎还是说实话比较好,他拿眼睛瞄着王思宇,想看他是什么态度。

王思宇瞅瞅自己身前那厚厚的一沓钞票,知道最少也得七八千,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笑着建议道:“还是打一百、二百、四百的吧,太小了没意思。”

旁边这几个人这个汗啊,心说这王县长太黑了,这哪是来打麻将的啊,这分明就是来抢钱的嘛,这王县长年纪轻轻的,也忒黑了点,他这是吃准了大伙今天只能输不能赢,想往死了捞一票啊……

李青梅站在旁边也是一怔,她没想到这位小王县长年纪轻轻的,下手可够狠的,看来这是要把桌上几位当成肥羊宰啊,她瞟着王思宇脸上充满阳光的笑容,总觉得这笑容里透着股子邪.恶的味道,心里就是一凉,暗想从他今天打麻将的架势来看,也是一位贪钱的主,这以后要真是掌了权,那还不得来个刮地三尺啊。

王思宇看起来精神奕奕,坐在那里把牌摆得整齐,故意把身子向后靠,让身前露出好大一片空地儿,打牌的时候,刘厂长就悄悄地站过来,冲李青梅笑了笑,就在王思宇身后开始比划,王思宇要是需要*,他就摸额头,是几条就伸出几根手指,要是需要筒子,就摸鼻梁,万子就摸下颌,牌好的时候无所谓,牌不好的时候就忙得焦头烂额,比当乐团指挥还累。

桌上那三位也不轻松,拿眼睛看老刘的时间比看牌的都多,陪田大膀子打牌时,大伙隔三差五的还敢胡上两把,不然就没意思了,可陪王副县长,谁都不肯先胡第一把,都拆着牌打。

王思宇也够欺负人的了,要是上听早就自摸,别人打了他都不胡,非得自摸,这明显不合麻将的规矩,但肯定合乎官场的规矩,谁官大谁有理,很多约束在权力面前,都形同虚设,可以被肆意践踏。

这样刚刚打了二十分钟,王思宇对门那位老兄就吃不消了,一个劲地拿毛巾擦汗,他运气也是够背的了,最近几把牌王思宇要胡的张都在他手里,接连放炮,他身前的钱就越来越少,于是赶忙对刘厂长说:“老刘,你先来替我一会儿,我去上趟厕所。”

老刘知道他挺不住了,牌友如战友,大伙一向是同进退,这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反正送局长不如送县长,回去吹牛都能带出响来,再说了,这钱说白了也是从公家的工厂里挤出来的,只要厂子一天不倒闭,勤挤着点,总会有的。

那位厂长出了门就开始打电话,让老婆赶紧拿五千块钱来急用,随后跑到楼下等,过了二十多分钟进来后,就看田忠实在那一把把的擦汗,说张厂长你可算回来了,这泡尿都快憋死我了,张厂长一看田忠实桌上就剩五百块钱了,王县长在那还半眯着眼睛玩自摸呢,就赶紧跑过去救驾,刚刚坐下去,就听王思宇喊了声自摸。

田忠实的屁股离了椅子,那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急慌慌地跑出去打电话,等他拿钱回来的时候,发现王思宇下家的李厂长都快哭了,见他回来也不说话,抱着肚子就往出跑,田忠实这个纳闷啊,李厂长这桌子上还剩不少钱呢,怎么也出去啊,他是没搞明白,人家李厂长这次真是尿憋的,他不好意思提出上厕所,就一个劲地哀求李青梅帮着打两圈,李青梅哪知道他是急着上厕所啊,就一个劲地微笑着推辞……

李厂长出了门口没跑多远,就赶紧扶住墙边,大腿开始一抖一抖地颤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青梅看得有些累,就到沙发上休息,快到四点半的时候,在沙发上也快坐不住了,走过去一看,那几位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模样了,而王思宇则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摸样,身前的钞票已经堆得满满的,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万的样子了。

见李青梅过来,王思宇就笑呵呵地道:“李主任啊,快点点,我看三木乡小学校舍修缮的钱应该是出来了。”

李青梅听了不禁一愣,当时就没反应过来,王思宇把牌往桌子上一撂,就点头对众人道:“感谢诸位自愿捐款帮助三木乡的小学进行危房改造,我在这代表县政府向大家表示敬意,另外请李主任尽快联系电视台的同志,对这件事情进行一个专访,不能让几位白出力,对这种慷慨解囊的义举,一定要大力宣传。”

桌上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王思宇打这桌麻将的目的在这里,心里就多少有些服气,毕竟这也是好事,虽然是逼出来的,但总算把上班时间打麻将的事情给揭过去了,就算是涉赌被抓进去,估计也得交这个数才能出来。

李青梅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抿嘴笑道:“王县长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正好我妹妹也在电视台,我会让她亲自采访大家。”

王思宇把钱点好,一共是四万五千四百元,装到大信封里,直接交给李青梅道:“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就交给你去做了,抓紧办。”

李青梅用力地点点头,接过信封后,此时再看王思宇的笑意,就觉得那张脸上充满了正气,望向王思宇的眼神里也就多了几分敬意,王思宇见状微笑着摇摇头,眼角的余光不争气地在她高.耸的胸脯上扫来扫去。

“老田啊,咱们来谈点正事吧。”王思宇咽了一口唾沫,语音含糊地嘟囔道。

第六十八章 点头或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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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青羊县工业局的几位领导坐在一起开了紧急碰头会,田忠实的眼圈黑黑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显然昨晚的睡眠不太好,他坐在转椅上,手里摆弄着茶杯,盯着桌面上的材料,一字一句地在传达着王思宇副县长做出的重要指示,几位副局长都皱着眉头翻动着手中的材料,不时拿笔在材料上划着重点,在田忠实近乎声嘶力竭的慷慨陈词中,知道工业局将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看来这次上面是开始动真格的了。

在将材料学习完毕后,田忠实又拿出几分信访办转过来的材料,给在座的各位副手传阅,看着材料上面王思宇的批示,几个人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凉,额头上直冒冷汗,先不提内容,单看那字体就如同银钩铁划,充满杀气腾腾的意味。

田忠实离开座位,站在窗前,点着一根烟抽了半天,才轻声道:“王县长的指示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对那几家特困企业,管理费全免,其余的工厂酌情缩减;全局上下要统一思想,除了那几个老胳膊老腿的留守单位集中办公外,剩下的全部下基层,领导干部要起带头作用,咱们几个全要下去,每周轮流回来一个值班;局里的小金库从即日起取消,里面的十三万元现金全部下账,可以先提出五万来作为福利发放下去;职工家属楼那边我的两栋房子全都退回来,优先解决特困职工和新婚夫妇住房难的问题……”

“我那栋也退出来。”一位副局长低声响应道。

“退吧,都退吧。”他旁边那位副局长脸上已经露出极痛苦的表情,就琢磨着晚上赶紧找搬家公司,把家具统统拉出来,王县长上面批示得很明白,“三日之内不退,原地免职,并且建议纪委进行深入调查,如发现其他问题,严惩不贷!”

办公室主任胡全有在参加完会议后,也是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将《地狱3》的游戏目录从桌面上删除,他被分到纺织厂去帮扶,那里白天没有电脑,根本打不了游戏,晚上恐怕也得住那了,假如今年纺织厂的效益提不上去,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也就算干到头了。

下午田忠实召开了全局大会,在会上将上午形成的决议一项项地公布出来,开始时掌声不断,但到后来听说要下基层,会议的气氛就冷了下来,但见几位局领导也全无例外,底下人也就不好再抱怨什么,田忠实足足讲了两个小时,随后吩咐全体动员,把大楼内的卫生做干净了,不能留任何死角,一定要做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明天分管工业的王副县长要过来做动员大会,所有人都要以积极饱满的精神状态来参加会议,不管王县长讲什么,都必须热烈鼓掌,哪个敢在会场捣乱,轻者扣除三个月工资,造成恶劣影响的,直接开除公职。

开完会后,这几十号人就都乱哄哄地走出会议室,端盆的端盆,拿扫帚的拿扫帚,一时间工业局的各个楼层里人声鼎沸,尘土飞扬,不时有一撮子垃圾从窗口丢下去,气得胡全有把脑袋探出窗外,扯着脖子喊:“都他娘的别偷懒,外面也要清理的呀!”正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响,几百张麻将从局长办公室的窗子里丢了下去,吓得他顿时缩回脖子,不敢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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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工业局六楼的会议室里,黑压压地坐了几十人,会议室前面由五个长条桌拼出一个主席台,上面铺着大红布,桌面上摆着七个麦克风,前面的墙上挂着大红标语:“欢迎王思宇县长来我局指导工作。”

几位副局长已经提前坐好,面带笑容地注视着门口,过了不到五分钟,在局长田忠实、办公室主任胡全有的陪同下,王思宇和李青梅缓缓地走进会议室,在几位副局长的带领下,全场人员起立鼓掌。

王思宇还是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心里已经爽翻了天,但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停下脚步,转身对田忠实低声呵斥道:“搞什么鬼,下次不准挂标语,不准强制鼓掌。”

田忠实赶忙连连点头,王思宇这才微笑着摆摆手,慢条斯理地走上主席台,坐在中间的位置,田忠实和李青梅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他的两旁。

办公室主任胡全有首先作了简短的发言,代表全局向王县长表决心,一定在田局长的带领下,努力完成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不畏苦,不怕难,群策群力,将青羊县的工业发展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接着是田忠实讲话,他几乎是照本宣科地将昨天会议上讲过的材料都复述了一遍,胡全有在田忠实讲完后,大声讲到:“下面,请王县长发言。”

随后他带头鼓掌,下面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王思宇面带微笑,轻挥右手,下面的掌声缓缓停下,他伸手将麦克风向身前移动下,拿手指弹了两下,会议室里顿时传来‘砰砰’两声响动。

“大家都吃早餐了吗?”

底下众人一愣,接着就是一片热烈的掌声,田忠实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是他讲的,无论王县长讲什么都要鼓掌,可没想到王县长没有讲大家好或者同志们好,而是问大家吃了没有,他知道底下这些人不是傻子,而是故意起哄,所以脸色铁青,但无可奈何,皱着眉头往下看,目光扫到哪,哪的掌声就停下来。

王思宇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提个建议,下面不管我说什么,大家都不要鼓掌,鼓掌有时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为什么呢?因为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鼓得言不由衷,从现在开始我发问,大家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台下众人觉得有趣,就集体点头,田忠实也跟着连连点头。

王思宇接着道:“还是刚才那句话,大家吃早餐了没?”

底下大都点头,只有少数几人在摇头,王思宇接着又问道:“早餐喝牛奶了没有?”

这下底下大都摇头,只有少数几人点头,王思宇继续问道:“不爱喝?”

这次集体摇头。

“舍不得喝?”

这次都是集体点头。

“大家的工资都过一千了没有?”

集体摇头。

“想不想涨工资?”

众人顿时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王思宇目光温和地环视一圈,忽地大声说:“我想给大家涨工资!”

众人听后先是一怔,随后齐刷刷地站起来,一个劲地鼓掌,这掌声比刚才热烈了十倍不止,经久不息。

王思宇也跟着微笑着鼓掌,直到掌声都停下来,他才继续道:“可我说了不算。”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嘘声,接着是哄堂大笑,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下来。

王思宇满面笑容地接着道:“我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呢?青羊县的工业说了算,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只要青羊的工业能够有所起色,只要大家能够完成我们今年布置的任务,我一定会向上级领导要求,给大家涨工资,要是兑现不了这个承诺,我就摘了头上这顶乌纱帽!”

这时台下众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他的讲话调动起来,都扬着脖子仔细倾听,就听着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接着讲道:“有人说,青羊县的工业发展不起来,资源匮乏,资金不足,人才不足,技术不足,说得好像我们青羊人就应该受穷,青羊的工业好像再也没救了,这些言论都是消极的,不负责任的,我王思宇偏偏不信这个邪!”

说完他‘啪’地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端着麦克风继续挥手道:“同样资源匮乏的地区,工业发展得很好的例子比比皆是,大家都知道温州的皮鞋做的好,全国的皮鞋几乎有一小半是温州出产的,难道温州的土地能长出皮鞋吗?”

这时底下又是一阵哄笑,王思宇也跟着笑了笑,继续鼓动道:“说到资金不足,古往今来,白手起家的例子还少吗?人家身无分文都能创下亿万家财,我们青羊的工业虽然不景气,但总比那些人起点要高吧?大家说是不是?”

底下众人齐声说:“是!”

“那好,那就是没有人才了?我看不是,虽然我不认为在座的都是人才,但也绝不认为大家是庸才,这世界上真正的庸才很少,大部分的庸才是什么样子呢?英雄无用武之地,他就是庸才,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每天只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水,那你就是庸才,所以,我才会把大家解放出来,走出去,走到企业中去,去帮助那些处在困境中企业,去帮他们走出困境,去把青羊县的工业给我用肩膀扛起来!依我看,我们什么都不缺,缺的是一种态度,一种习惯,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只要有了这种决心,青羊县的工业一定会好起来,青羊县的经济一定会好起来,大家的钱包也一定会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众人再次起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王思宇和李青梅就在掌声中站起,缓缓地走下主席台,向门口走去,背后传来胡全有高亢的喊声:“现在,开始签署帮扶贫困企业的责任书……”

第六十九章 it is show time

李青梅坐在驾驶室里,没有急着打火,而是略带歉意地向坐在旁边的王思宇轻声道:“对不起,王县长,给您添麻烦了。”

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没事。”

其实王思宇并没有准备今天的讲话稿,而是交给李青梅去做,可没想到李青梅早晨急着送洋洋去学校,就把晚上辛辛苦苦准备好的稿子忘在书房了,两人坐车赶到工业局门口的时候,李青梅才忽地想起来,这时田大膀子已经笑吟吟地迎上来了……

“您讲的可真好。”李青梅微微一笑,理了理额前长发,打着火,车子缓缓地驶出工业局大门口,向县政府方向开去。

“真的好吗?”王思宇在心里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窗外,破败的街景映入眼帘,车子在路上不时颠簸着,王思宇摇了摇头,打开车窗,燃上一根烟,在火光明灭中陷入沉思。

再激.情的演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是苍白无力的,要想真正扛起青羊县的工业,仅仅依靠企业自身,再加上工业局的人,或者最后加上王思宇自己,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啊……

小车刚刚开到县政府前二十几米远处,李青梅就踩了脚刹车,王思宇身子一晃,从沉思中猛然惊醒,诧异地望向李青梅,却见她向前努努嘴,王思宇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政府大院门口黑压压地聚集了几十号人,那些人正情绪激动地在那大声地喊着口号:“青羊乳品厂不能倒闭!”“谁让乳品厂倒闭谁就滚蛋!”

王思宇刮着鼻梁笑了笑,知道这是那几个家伙已经得到风声了,也可能是魏明理故意在给自己制造障碍,如果此事闹大,他就会给自己扣上一顶工作作风野蛮粗暴,引发群众不满,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帽子,让自己陷入被动。

“要不……从后门进去?”李青梅迟疑了下,扭过头来,轻声问道。

“就从正门走。”王思宇神情自若地向前一指,接着跷起二郎腿,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李青梅见状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这位年轻的副县长还真有一种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度,她哪里知道,王思宇和这些闹事的家伙混得有多熟……

在按了六七声喇叭后,人群总算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王思宇把头压得很低,没有让外面的人认出他来,车开进大院后,王思宇才发现,左右两栋办公大楼的窗子几乎都是打开的,每扇窗子背后都探出几个脑壳,都在向外观望,恐怕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县委书记粟远山了。

深吸一口气,王思宇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心里默念了一句:“itisshowtime”,随即在李青梅的陪同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人群的几米外,叶华生正带着几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在不停地向人群做着劝阻工作,可无论他说什么,这些人就是不相信,非要让县委书记出来说话,必须当众承诺,不让青羊乳品厂倒闭。

叶华生正无可奈何间,面前的人群突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这些刚才还张着嘴巴大喊大叫的家伙,此时却都满脸惊疑不定地向他背后望去,叶华生赶忙回头,却发现王思宇正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他赶忙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冲王思宇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对人群喊道:“这位是负责工业的王县长,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他提问,相信王县长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男人们集体喊了句:“我草!”女工们则齐声惊呼道:“诶呀妈呀!”

王思宇听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好半天,才涨红了脸站起来,咳嗽两声,又向前迈了两步,高声道:“咋了,这才分开几天啊,就不认识我啦?”

众人还没有从惊愕中醒来,都面面相觑,只有那个做卫生的哑巴女工拼命挤出来,对着王思宇大声喊道:“阿巴…..阿巴…..阿巴….”

这时奶粉车间的一个矮个子工人抓着头发道:“咋不认识呢,我说你咋不干了呢,原来是跑这来当副县长来啦!”

他话音刚落,就被站在他身后的李大能耐一脚蹬在屁股上,‘扑通’一声摔了个腚顿,屁股险些摔成两半,李大能耐低声骂了一句:“马勒戈壁的,人家那叫微服私访,不懂别乱吵吵。”

王思宇瞅着李大能耐嘿嘿直乐,摸着下巴道:“整出这么大动静,是你张罗的吧?”

李大能耐抓抓脑门,也跟着嘿嘿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道:“刘秘书说了,上面要让乳品厂倒闭,告诉我们得整点动静出来,不然这厂子就完了,我们一合计,就过来抗议一下,没想到你在这,小王……王……大县长,到底是咋回事啊?”

“他在造谣!”王思宇用力地挥动一下手臂,大声问道:“大伙是信他的,还是信我的?”

“我是信你的了!”李大能耐笑着回道。

“我们相信你!”前处理工段那几个哥们也跟着嚷嚷道。

“我们老哥俩也信你的!”锅炉房的老李头和制冷间的老张头对视一眼,大声道。

“小王,就算他们都不信你,我都信你!”化验室的小胖姑娘在人群里挤不出来,只好拼命地扯着嗓子喊道,其他人也跟着连声附和。

“那好,既然你们相信我,那我就跟大伙承诺,只要有我王思宇在这青羊县一天,青羊乳品厂就绝对不会倒闭,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好!”王思宇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

人群变得异常安静,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王思宇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变得异常高大起来,老李头眯着眼睛仔细望去,似乎能从王思宇的身上看出一道光环,锃亮锃亮的,他使劲地揉揉眼睛,才发现光环不见了,却见王思宇挥动着右臂大声吼道。

“现在我宣布,免去原青羊县乳品厂厂长夏钟声的职务,从即日起交接工作,限期离厂。”

“免去原青羊县乳品厂副厂长李成德的职务,从即日起交接工作,限期离厂。”

“免去化验室主任林希敏的职务,从即日起交接工作,限期离厂。”

“免去厂长秘书刘成的职务,从即日起交接工作,限期离厂。”

“免去……”

随着王思宇的每一句‘免去’,人群中都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毕竟这些人中饱私囊,平时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早已被众人所痛恨,现在看到王思宇将他们一一免职,心中痛快到了极点,不知是谁最先鼓动,众人发一声大喊,猛地冲了过来,将王思宇抬起,高高地抛在空中,接住之后又再次抛起……

“草!草!等会,马勒戈壁的,还没说完呢!”王思宇被这些家伙搞得头晕目眩,一时间竟然口不择言,把脏话骂了出来,站在旁边的李青梅本来已经被这场面感动得一塌糊涂,此时听到王思宇满嘴脏话,忍不住羞红了俏脸,转过头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华生揪着小胡子在那怔怔地发呆,随着王思宇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地,不住地抬头低头,心里暗自赞叹道:“这次终于是跟对人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来这青羊县的将来,必定要寄托在这位小王县长的身上,自己以后一定要专心辅佐他……”

大家闹了足足五分钟,才把王思宇重新放到地下,王思宇双脚落了地,这悬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赶紧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手忙脚乱地把腰带重新扎上,这时叶华生忙从旁边递过刚才脱落的一只皮鞋,王思宇见那鞋已经被踩得变了形,就心疼得不得了,赶忙凑合着蹬上,转身后退了三大步,才站稳身子,他是被众人的热情给吓坏了,就做出一副随时准备仓皇逃窜的姿势,对着人群接着喊道:“李大能耐!”

“到!”李大能耐大吼一声,向前迈出一大步,双腿并拢,打了个立正。

“我任命你为青羊县乳品厂生产厂长,负责管理奶粉和液态奶车间的全部生产事宜,从即日起上任。”王思宇大声吼道。

“是!”李大能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心想这小王县长够意思,我当初没把他提成副班长,人家这次把我提成生产厂长了。

“王春香!”

“到!”

“我任命你为青羊县乳品厂化验室主任,负责化验室的成品、半成品的检验工作,尤其是原料奶的验收,哪个敢再内外勾结,你就给我开除她!”王思宇继续吼道。

“是!”小胖姑娘涨红了脸,握着小拳头退回人群中。

“李严!”

“到!”

“我任命你为…….”

………

当几项任命都已落实后,王思宇终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拿眼睛在人群里找来找去,大声问道:“二傻子来了没有?”

“到!”二傻子满脸通红地大喊一声,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咔’地在原地打了个立正,心说小王真够意思,没想到我也能当官,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心想这二傻子咋也能当官呢?

“马勒戈壁的,你欠我的三十块钱不用还了!”王思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道。

二傻子那颗驿动的心在瞬间平静下来,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在众人的哄笑中退了回去。

“都给我回去干活去,哪个也不许偷懒!”王思宇最后吼了一声,从地上摸起一块砖头,这一大群人就轰的一声散掉了,转瞬间就跑出老远,只有李大能耐在十几米外回过头来大声喊:“小王,改天我请你喝酒!”

王思宇把砖头扔在一边,拍拍手,望着身边目瞪口呆的一众工作人员,皱眉道:“怎么了?”

众人集体摇头,齐声道:“没怎么!”

王思宇就跟着李青梅往大院里面走,刚刚走了几步,却见楼上的窗口处传来稀稀落落的巴掌声,这掌声似乎能够传染,不大一会,几乎所有的窗口都有人在热烈鼓掌,王思宇没有陶醉在这片掌声里,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眼神直勾勾地盯在李青梅那摇曳生姿的柔美身段上,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第七十章 X+Y=V

“啪!啪!啪……”魏明理面色阴沉地鼓着掌,转身坐回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其他几人也都从窗口退回去,神情沮丧地坐回沙发。

“马勒戈壁的,早知道听军师的好了,就你们两个给出的馊主意,这可倒好,没上着眼药,反倒给人家长脸了。”

魏明理从桌上拿起崭新的水晶茶杯,从茶壶里捏些花茶扔进去,又拉开抽屉,从里面一个塑料袋里摸了一小撮五味子,丢了进去,慢吞吞地走到饮水机旁添了热水,就坐回座位上,盯着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的两位副县长运气,那两人中以赵国庆最为沮丧,他也从亲戚那得了不少的好处,这次恐怕是要吐出来了。

张振武叹了口气,摇头道:“人家既然能用那种口气说话,就说明乳品厂那边已经尽在掌控了,瞧瞧今天这场面,那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老魏啊,别再去惹他了,小不忍则乱大谋,那小子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把他惹急了,对咱们没啥好处。”

分管农业的高春发也在旁边跟着附和道:“还是军师说得对,我们都听军师的就好了。”

他前一段带着几个乡长到外地考察,今天上午才回来,对这里边的事情还不太清楚,不过他总认为按照惯例,只要听张振武的,准没错。

魏明理喝了口茶,摇头道:“这小子要不是老周的人就好了,其实有时候我挺喜欢他那驴劲的,这小子不孬,应该能干事,可惜啊,越是这样就越得挤走他,不然那就是养…那个…养虎为患!”

屋子里的人一听魏老二居然说了句成语,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都说魏县长进步很快,都会甩词了。

魏明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挥手道:“就听军师的,你们两个告诉他们几个,多吐点,先别把事情搞大,这时候别去惹他。”

赵国庆和旁边那位副县长听了连连点头,自觉没有面子,就赶忙找了借口,回到各自的办公室里拨拉电话。

听见那两人的脚步声走远,张振武扭头冲着门口低声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魏明理听了这话脸上就有点发烧,其实这事还真不怪那两位,是他打算给王思宇点颜色看看,不过害怕被张振武知道后没完没了地磨叽,这才把责任一股脑地都推给赵国庆他们两个。

张振武瞧着他的神色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赶紧继续敲打道:“老魏啊,你能不能成功上.位,这里面有两个未知因素,那小子就是X,粟书记就是Y,你最好听我的,别去碰X,抓紧搞定Y。”

魏明理听后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昨天去探过Y的口风,老家伙还是不肯表态,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给老大打电话,他说这事他不能参与,不然被一号老板知道了,反而会坏事。”

张振武听完理了理头发,抱着膀子往后一倒,点头道:“不能拱得太急,否则粟书记可能会出手弹压,看来还是以我这边为主吧,耿彪快咬钩了。”

魏明理听了嘿嘿一笑,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嘿嘿地笑道:“振武,就辛苦你了,晚上带上老高,咱们三好好喝上一顿,今天晚上就别回家了,马天乐又从外面弄来几个水灵妹子……”

他刚说完这话,三人就不约而同地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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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没有想到张振武会把自己比喻成X,粟远山也没有想到张振武会把自己比喻成Y,张振武更加没有想到,他口中的X现在正坐在Y的办公室里。

“喝茶!”粟远山的声音放得很轻,但依然是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听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杯,端起来浅浅地品上一口,就握在手中,轻轻地转动着,仿佛那样能让自己感到一丝暖意。

县委书记粟远山的办公室很大,但光线很暗,宽大的窗子挂上了两层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阳光全都遮挡住,粟远山就坐在暗影里,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盏台灯,台灯的光线被调得很暗,只能照到桌面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里放着一包烟,一盒火柴,外加一管签字笔,王思宇已经很努力了,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凭借直觉感受到,粟远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那目光阴测测的,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两只皱巴巴的手从暗影里伸出,慢吞吞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摸起火柴盒。

“嚓!”火柴擦动的声音。

粟远山点上一根烟,他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把火柴摇灭,丢到烟灰缸里,手里握着火柴盒‘哗哗’地晃动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我长得太难看,脸上都是红斑,对阳光过敏,所以除非特别必要,白天很少见人,你来青羊快一个月了吧?”

“二十四天。”王思宇的话语也放得很轻,但很清晰,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对这位坐在暗影里的老人,王思宇本能地保持着一丝警觉,这人据说在当县委副书记的时候,就把持了常委会,那种事情发生在现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错!”粟远山似乎是很满意,声音中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他慢吞吞地抽了几口烟,就轻声道:“我不喜欢粗枝大叶的人,那样的人干不好工作,记忆力不好的人通常都有懒惰的毛病。”

说完停顿了下,似乎是在补充自己刚才所讲的话,他拿手指轻轻指了指脑壳,“是这里懒惰,不爱动脑筋!”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我其实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经常忘记很多事情。”

“哦?”粟远山的声音里并没有半点疑惑的意味,嗓子里之所以会发出那种音调,似乎只是为了接管话语权而进行的过渡,他又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火柴盒,沉声道:“那可是个不太好的习惯,我这个火柴盒用了三天,里面应该还剩二十七根。”

说完他竟然把火柴盒丢了过来,王思宇只好伸手接住,好奇心作祟下,他忍不住把火柴拿出来数了起来,接连数了两遍,都是二十四根。

………..

“怎么样?”粟远山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口浓烟,饶有兴趣地望着坐在茶几后面那个年轻人,似乎是觉得不过瘾,应该再加点料,他忍不住加重了声音道:“我还没老糊涂吧?”

“@#%#¥%#¥%.......”王思宇突然有种海扁这老家伙一顿的冲动,当然,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只好苦着脸摇头道:“粟书记,您今天的烟抽得有点多,要多注意保重身体,那个……吸烟有害健康。”

粟远山听了‘嗨嗨嗨’地笑了起来,笑得王思宇头皮发麻,脊背上直冒凉风,心想大概传说中夜枭的笑声就是这动静。

笑了半晌,粟远山又咳嗽了几声,把指间的半截烟掐灭,心情似乎极好,点头道:“好,那就听我们小王县长的建议,我今天就不抽了。”

王思宇没有接话,只是很安静地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姿态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你也抽根吧,没事,在这不用拘束。”粟远山的声音在瞬间似乎又恢复了冷淡,但语气却加重了些。

王思宇微笑着掏出烟,拿打火机点上,抽上一口后,把打火机轻轻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吞进去两大口,终于缓解了一丝莫名的紧张情绪。

“我这个老头有点守旧,跟打火机相比,我更喜欢用火柴。”粟远山像是在对王思宇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用打火机更方便。”王思宇的声音似乎是在解释,也像是在争辩。

“先不提这个了。”粟远山摆摆手,摸起桌子上的茶杯,‘提溜提溜’地喝上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很好,没给周副书记丢脸。”

王思宇知道他指的是处理乳品厂工人闹事这件事,就刮着鼻梁笑了笑,没吭声,在这种老狐狸面前,不能说太多的话,多说多错。

粟远山把身子向后仰了仰,闭上双眼,架起二郎腿,身子在转椅上颤巍巍地摇动着,半晌,才又轻声问道:“有几成把握?”

王思宇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保守些,就轻声回答道:“八成!”

“八成?”粟远山皱皱眉头,摇头道:“就靠那五百万?我看连三成都不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王思宇笑了笑,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前期应该能到位一个亿,如果有必要的话,后期可以继续注资四个亿!”

粟远山听后身子忽地一僵,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身子坐正,伸手刚想去摸桌上的烟,却突然记起之前说过的话,那只手就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从笔架上抽出一管狼毫笔,拿在手中摆.弄了半天,才轻声道:“这么大的手笔,周副书记好大的魄力啊!”

王思宇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

“嗯,好好干吧,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粟远山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笑吟吟地抬头道。

“右边那栋楼里太吵了,我希望能安静半年。”王思宇摸着下巴道。

“嗨嗨嗨……”粟远山再次笑了起来,王思宇的后背又开始一阵阵地冒起凉风来。

“好说,你抓紧去办吧,好好干,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叫沈飞进来。”粟远山说完把狼毫笔插回笔架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了摆右手。

王思宇如遭大赦,赶忙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外间,冲沈飞点点头,轻声道:“沈秘书,粟书记叫你进去。”

沈飞忙笑着站起来,跟王思宇握了下手,就拿着纸笔走了进去,粟远山见他走了进来,就慢悠悠地道:“三件事,第一、去告诉邱义,让他安排一下,把张振武给我送到省党校学习半年;第二、让罗旺财派人把那个叫‘在水一方’的洗浴中心给我封了,别抓人,就封六天;第三、这个周末常委们一起搞个活动,就出去钓鱼吧,请邹县长安排,最好是夜钓,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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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梅坐立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秀眉紧锁,半个小时前,沈秘书扳着面孔将王思宇叫走后,她就有些焦虑,毕竟,在这个县城里,没有人不畏惧那个深入简出的一把手,包括他的丈夫张振武,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副县长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

正摸着下颌思虑间,只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王思宇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李青梅的心里就是一沉,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王思宇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坐回座位后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神情紧张的李青梅笑了笑,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了一个代表胜利的‘V’字型。

李青梅会错了意,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俏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迟疑半晌后,终于咬着嘴唇走过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轻轻地夹在那两根手指中间,接着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上火,之后低着头回到座位上,拿着笔在纸上写起材料来。

王思宇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已经爽到了极点,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谁能搞定谁?

下班后,李青梅开着桑塔纳急匆匆地往青羊县实验小学的方向赶去,都已经快到地方了,才忽地记起,早在前天洋洋的奶奶就曾打过电话,说这两天接孙子到那边去,洋洋的爷爷成天唠叨着想洋洋了,想洋洋了。

其实李青梅是不主张孩子在爷爷奶奶家呆太久的,毕竟隔代人隔代亲,时间久了难免会把孩子宠坏,养成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这些日子洋洋就已经学会了用不吃饭来要挟她买喜欢的玩具,这就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但没有办法,毕竟老人上了岁数,难免会生出孤独之感,如果有小孩子在身边活蹦乱跳的,心情也会开朗许多,有益健康,所以思前想后,李青梅还是不忍心拒绝,只好应承下来。

虽然已经记起来了,可李青梅还是有些不放心,怕老太太岁数大了,一时记错了日子,就依然开车来到学校门口,这时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没过几分钟,一年级的孩子们就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排队走了出来,家长们顿时让开一条通道,不时有人从队伍里领走学生。

李青梅终于从人群中发现了洋洋的奶奶,老太太今天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衣,显得格外喜庆,她踮着脚向队伍里喊了一嗓子,洋洋就大声地喊着‘奶奶、奶奶’飞奔过去,李青梅赶忙低下头藏好,怕被洋洋发现,到时候少不了一顿哭闹。

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老太太正牵着洋洋的小手站在道边,看来这次老太太是有了经验,也下足了本钱,买了一大堆好吃的零食,洋洋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没有丝毫的不快,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见了好吃的好玩的,就把爹妈都丢到脑后了。

直到看着祖孙两人上了车,李青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小心地掉转车头,沿着主街不紧不慢地往家赶。

张振武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今晚还得去魏明理那边应酬,肯定不能回家住了,洋洋也不回家,她就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那种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于是一边开车,一边掏出手机,想叫青璇来家里做伴,可李青璇却在电话那头嚷嚷着快忙死了,晚上还要加班,李青梅这才神情沮丧地撂下手机,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抵着下颌,慢吞吞地开着车子,目光在车窗外漫无目的地掠过。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风渐渐大起来,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有雷阵雨,李青梅见天边已经出现了几朵乌云,正在缓慢地向这边移动,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覆盖住整个青羊的天空,街边的许多小店都已提前关了门,路上的行人也都急匆匆地往家赶,似乎只有她自己没有急着回家的念头。

拐过一个马路弯,李青梅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修鞋摊上,停着一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而王思宇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只脚穿着皮鞋,另一只脚踩在拖鞋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信手翻动着,街市上吹过的风不时地把书页哗啦啦地吹起,他却似毫不在意,似乎兴致很高,大声地对着旁边的修鞋匠朗诵着杂志里的内容,而那位修鞋匠肯定不知道他身边坐着的这位小青年是位副县长,架子竟然比王思宇还要大,王思宇读了半天,那修鞋匠才抬头对他笑笑。

李青梅悄悄地把车子停下来,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坐在座位上笑吟吟地看着那里,她现在对这位年轻的副县长充满了好奇,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李青梅是从内心深处钦佩这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他不但朝气蓬勃,身上更有一种很多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魄力,如果把青羊县比作是一座丛林的话,这个人就是丛林里的幼狮,虽然还没有开始崭露头角,但偶尔狰狞,就已经露出王者风范。

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张振武的判断,这个年轻人竟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不但头脑灵活,骨子里更是充满了干劲,而且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能够很轻易地感染身边的人,让他们相信他,并且愿意追随他,工业局和乳品厂的那些人,就是明证,也许用不了几年,这个年轻人就会如同老公描述的那样,成为青州市令人瞩目的风云人物。

想到这里,李青梅不禁握紧了方向盘,暗下决心,一定要早点搞定这位小王县长,为老公的将来留条后路,也许早点认识这位小王县长,青璇就不必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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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很快就修完了,王思宇把杂志丢到旁边,接过皮鞋,拿到手里掂了掂,仔细看了鞋帮上细密的针脚,就冲着修鞋匠伸出大拇指,嘴里啧啧地赞叹了几声,随后将鞋蹬在脚上,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舒服多了,他赶忙从裤子兜里摸出一块钱硬币递过去,老人接到手里瞄了一眼,就揣进衣兜里,笑呵呵地冲王思宇摆摆手,大声提醒道:“要下雨了,小伙子,早点回家吧。”

王思宇点点头,蹭蹭地向前跑上几步,飞身一跃,就已骑上自行车,抓住车把,拿后脚跟轻轻一弹,就把脚架踢开,瞅瞅天边渐渐飘近的乌云,赶忙蹬着自行车下了道,急匆匆地往招待所的方向赶去。

刚刚骑出十几米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嘀嘀’的轿车喇叭声,转身看去,却见李青梅正开着桑塔纳从后面超了过来,王思宇赶忙皮鞋点地,刹住车子,李青梅将车子开到近前停下,摇开车窗,探出头来,笑吟吟地道:“王县长,还是我送您回去吧,外面就要下雨了,小心淋湿了身子,会感冒的。”

王思宇见她车里空无一人,心里就有些躁动起来,假意抬头望望天,踌躇了下,就点头微笑道:“那好吧,李主任,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拐进旁边的巷子里,把自行车停到巷尾,这才转身返回来,李青梅忙打开车门,王思宇抬腿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安全带系好,随手将车门关上,微笑着冲李青梅点点头,刮着鼻梁问道:“李主任,今天不用去接孩子吗?”

李青梅笑着摇摇头,道:“洋洋去他爷爷家了,今晚上不回家住,王县长,咱们直接去招待所吗?”

王思宇赶忙摇头道:“天天在招待所吃饭,实在是没有胃口了,找一家饭店吧,我今天特别想吃糖醋鲤鱼。”

他在下班前,就无意中听到李青梅和张振武在楼道里的对话,知道张振武今晚不回家,这时听说小孩也不在家,脑子里就有点乱,各种各样的念头就全涌上来了,他对李青梅的旖念也并非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倒是碰到了,就下定决心,好好把握。

似乎是由于下了班的关系,王思宇觉得自己的身份从走出政府大院那一刻起就发生了转换,由一位负责工业的副县长,变成了刚才坐在道旁的社会小青年,而上了李青梅的车后,就变成了一个跃跃欲试的猎手,正准备精心设计一个陷阱,捕获这头漂亮的梅花鹿。

李青梅哪里晓得王思宇竟然存了这样的念头,她伸出白皙细腻的手指,信手拨弄下额前被风吹散的秀发,蹙着眉头想了想,就柔声道:“我知道有家鲁菜馆,那里的糖醋鲤鱼还是很正宗的,只是有点远,在河西。”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就麻烦李主任了,今天我请客,正好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

这话正中李青梅的下怀,她现在也是一门心思的想搞定王思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在办公室的接触那是工作关系,假如能够建立良好的私人交往,那才能真正搞定这位小王县长,想到这,李青梅不禁有些感激地望了望远处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摇头道:“王县长不必客气,还是我请客好了。”

说罢打着火,小车缓缓地向青羊桥方向开去,王思宇眼角的余光瞥去,就觉得身着浅绿色丝质吊带裙的李青梅今天显得格外性感,妩媚中透着成熟,虽然未着粉黛,但眼角眉梢总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迷人的韵味,实在是难得的清丽佳人。

目光从莹白挺直的颈项下移,吊带旁是光洁无瑕的香肩,再往下看,如薄纱般细腻光滑的丝质面料轻柔地贴在曼妙柔软的娇躯上,王思宇就不禁又吞了口水,身边这位妙龄少妇整个人就如同熟透的蜜.桃,虽未入口,只需拿眼望去,就已经能够生津止渴了。

李青梅在专心开车,她当然不会知道身边这位小王县长此时正在偷偷窥视着她想入非非,大流口水,而王思宇也没有想到,身边这头漂亮的梅花鹿,竟然也存了搞定猎人的心思。

其实这都要怪张振武,他虽然看人奇准,但毕竟不是国家二级卜卦师,没有看到王思宇文静的面孔下,隐藏着一颗YD的心,所以才会干出这种送羊入虎口的蠢事。

车子在过了青羊桥后,李青梅见车窗外的天空中大片的乌云已经挤压过来,天空很快地昏暗起来,外面不但行人稀少,就连出租车都已经看不到一辆,她这时就有些担心,怕到时候雨太大看不清路,回来的时候不方便。

正想着要改变主意,却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王县长,此时却眯着眼睛靠在沙发座上,好像正在打瞌睡,她就又觉得机会难得,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再改口就不太好了,想到这,她非但没把车子提速,反而将车速降下来,努力把小车开得更平稳些。

王思宇此时虽然眯着眼睛,目光却从双眼间的缝隙里溢出,一直盯在李青梅隆起的胸前,他此时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暗想今晚该不该出手,假如不能成功的话,很容易就会打草惊蛇,恐怕以后再难有机会靠近。

毕竟对方不是轻浮女子,相处的时间也太短了,自己又不是赵帆那情圣,勾搭女人上.床如同探囊取物般轻松,不过越是觉得难以得手,就越是感觉格外的刺激,大胆冒进和水到渠成那是两种感觉,相对而言,王思宇更喜欢前者,他甚至现在就有种冲动,思量着,假如把手向左移动三公分,李青梅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并没有冒险,而是心中暗下决心,让老天来裁决,假如今晚可以下手,就在车子赶到饭店前下雨,让雨滴阴湿路面,否则的话,就继续耐心等待更好的机会。

沿着主街开了约莫十几分钟,李青梅皱着眉头踩了脚刹车,前方的路面被挖了深沟,似乎是在更换地下管道,车子没有办法再往前走,只能停靠在这里。

“王县长,这就到了。”李青梅轻声召唤了一声,王思宇不好再装睡,只能从沙发上坐好,抬头望望老天,失望地摇摇头,暗自骂道:“这满天的乌云就是不下雨,真是天意啊。”

两人下了车,李青梅将车锁好,拿手向前方一指,轻声道:“过了这条街就到了,那里有家叫全会楼的鲁菜馆,据说店主老家是济南人,手艺很正宗。”

王思宇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刚刚走出十几米米远,就听头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刹那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李青梅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发足狂奔,王思宇却哈哈大笑起来……

第七十二章 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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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面就餐的人不多,王思宇在窗边捡了位置坐下,脱下湿漉漉的上衣,拿手拧出一摊水来,随后挂在旁边的椅子上,李青梅则站在靠墙边的一个风扇旁,打开风扇的暖风,用手摆弄着吊带裙,盼着早点将衣服吹干,她现在湿漉漉的样子,足以让任何生理正常的男人产生犯罪的欲.望。

女服务员先走到王思宇这边倒了茶水,随后递过菜谱,王思宇把菜谱接过来,信手打开,翻.弄了几页,就压低声音报了几样菜名,然后端起茶水,冲着李青梅那边努努嘴,女服务员会意,拿笔在菜单上记了挑了几个勾,就转身走到李青梅那边,李青梅没有伸手去接菜谱,只是微笑着点了两盘水晶饺子。

过了十几分钟,李青梅终于把上面吹干,就拎着裙摆走过来,王思宇忍住笑意,伸手从裤子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后深吸一口,嘴里冒着青烟道:“我给你点了啤酒。”

李青梅忙摇头,悄声道:“王县长,我是喝不了酒的。”

“能喝多少喝多少,没关系的。”王思宇心里多少有些失望,酒能乱性,对男人如此,对女人也不例外,没那玩意鼎力相助,想搞定李青梅恐怕很难。

这时服务员拿了青州啤和一瓶半斤装的五十度伊力特曲来,摆在桌面上,李青梅见状只好点头道:“小王县长,那我只喝半瓶,毕竟还要开车。”

王思宇忙岔开话题,表情严肃地道:“李主任,我明天就要带上乳品厂的资产评估报告和其他材料去青州,可能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这边的事情,又要劳烦你了。”

李青梅点点头,又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眉头皱紧,心里就有些发慌,唯恐错过大好机会,白白跑了这么远的路,想了想,就拨弄着手中的筷子,也转移话题道:“我结婚以前常来这里吃饭,那时候振武还是教育局的小职员,他喜欢打台球,所以我们周末经常到旁边那家台球厅玩上一整天。”

王思宇见她拿右手拨弄着筷子,左手的拇指却微微跷起,心中就是一动,忙顺着她的话题问道:“李主任喜欢打台球?”

李青梅不好意思地抬手理了理湿漉漉的秀发,点头道:“很小的时候家里摆过台球厅,七八岁的时候就摸过球杆,我和振武就是在台球厅里认识的,他说喜欢我打台球的样子。”

王思宇点头道:“女孩子打台球的样子肯定是很特别的。”

“很多年没打了啊,真怀念那个时候啊。”李青梅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等了半天,也没见王思宇邀请,心里就急慌慌的,暗想:这位小王县长怎么还不上钩啊,这时候你应该说一会吃完饭去打两杆吧!说啊,快说啊……

王思宇手里摆弄着茶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在她跷起的拇指上,那手指圆润白皙,玲珑可爱,一时间已经忘了神,根本没留意到李青梅刚才的讲话,直到李青梅轻轻地咳嗽一声,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李青梅的背后微笑道:“菜来了。”

李青梅扭头望去,只见女服务员正端着几盘热腾腾的菜走来,心里就有些嗔怒,但脸上却笑吟吟地道:“还真有些饿了呢!”

王思宇没有想到,在他绞尽脑汁一心想搞定对面的妩媚少妇时,对方也已经挖好了坑,心急火燎地等着他往里跳,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把心思放在饭菜上,这饭吃得就有些沉闷,王思宇在喝了一杯白酒后,笑着往李青梅的碗里夹了几块肉段,轻声道:“这个好吃,多吃点。”

李青梅不知不觉也喝了两杯啤酒,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就把杯子放在桌上,拿筷子夹了那枣红色的肉段放进嘴里,只觉得软烂滑腻,味道醇香,倒也可口,就忍不住自己又夹了几段。

王思宇嘴角勾出一抹坏笑,低声嘀咕道:“这红烧牛鞭做得真好,比糖醋鲤鱼都要正宗。”

李青梅顿时惊得花容失色,筷子上的一个水晶饺子啪地掉在桌子上,俏脸羞红,心里‘怦怦’直跳,慌忙道:“王县长,我吃饱了,你慢吃,我先去趟洗手间。”

王思宇也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擦油腻腻的嘴唇,望着李青梅的背影笑了笑,信号已经发过去了,下一步该怎么做,就看她回来时的表现了,假如若无其事,那就说明有戏;要是冷若寒霜,就说明事情办砸了,要么再等等,要么就干脆死了这份心。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李青梅才忸怩着走过来,腮边红晕尚未褪尽,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王思宇看着心中狂跳不已,就觉得有戏,有很大很大的戏……等李青梅坐好后,王思宇就忍不住抬起脚,悄悄探过去,轻轻踩住她的鞋尖。

李青梅没有料到王思宇竟然如此大胆,赶忙把脚抽出来,双腿哆哆嗦嗦地收回椅子底下,她本来想喝口茶水掩饰尴尬,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打翻了茶杯,一时间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王思宇见状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还是太冒失了,看来火候没到,今晚估计是没戏了,就忙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抬起手腕看看表,笑着道:“诶呀,时间有些晚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李青梅听到这话后,心里就更加着急,知道要是不能赶快把对方搞定,以后注定要赔上身子,当即顾不上矜持,笑吟吟地摇头道:“王县长,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打两杆吧。”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愣,就觉察出有些不对,李青梅似乎很想和自己打台球,难道里面藏着什么猫腻?

不过心里虽是敲鼓,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难为情地摊开双手道:“李主任,我可从没摸过球杆啊。”

李青梅听后不禁更加喜上眉梢,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没事,其实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李青梅生怕王思宇还不上钩,索性横下心来,丢了个媚眼过去,王思宇顿时一拍桌子,低吼一声道:“走,学打台球去!”

王思宇结账后出了门,只见外面依旧是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就跟在李青梅的身后,沿着雨搭小心地走到旁边的楼道口,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三楼。

李青梅要了小包,服务生把灯光调好,就转身退了出去。

王思宇站在原地笑呵呵地盯着李青梅猛看,生怕错过下一个媚眼。

李青梅把一支笔直的球杆交到王思宇手里,轻声道:“王县长,你来开球吧!”

王思宇接过球杆,走到台前,盯着白色的母球运了半天的气,才把右手放在案上,左手拿着球杆瞄了半天,低吼一声,猛地抡起左臂,球杆打着滑戳了出去,直接把母球斜斜地撅到半空中,落下后撞到球台边,变向后翻滚着冲进底袋。

等他满脸尴尬地把母球掏出来的时候,发现李青梅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捂着肚子蹲到地上,气喘吁吁地道:“王县长,你还真没打过球啊?”

王思宇很诚恳地点点头,“我这人从不撒谎。”

过了好一会儿,李青梅才站起身子,柔声道:“不要紧,我来教你。”

随后她让王思宇再将手掌放在案子上,将他的右手拇指扳.开,做好支撑,又帮他把球杆撑好,耐心地讲解着挥杆击打的技巧,王思宇看似听得很认真,眼睛却从没离开她的胸口。

两人这样练习着打了起来,李青梅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很有准星,虽然没见她如何发力,但球总是能柔和地落入袋中,王思宇虽然把球撞得砰砰直响,却很少能打到袋子里,总是在案子上遛弯。

当然,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打球上,只是望着李青梅那优雅的身姿大流口水,见她时而轻盈地将柔软的身子伏在球案上,时而持杆蹙眉,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风情,王思宇就觉得心里痒到了极点……

这样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王思宇居然一盘没赢,被对方以柔克刚,吃得死死地,不过他并没有泄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站到李青梅对面,目光从子球转移到母球上,再爬上球杆,最后钻进那道深深的乳沟当中,不能自拔。

李青梅把黑八打入袋中,站起身子,冲着伏在案上的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练得差不多了吧,打场比赛怎么样?”

王思宇意犹未尽,站起身子摇晃着脑袋道:“比赛没意思,还是练习好。”

李青梅微笑着抱着球杆坐到长凳上,拨弄着头发,柔声道:“不想听听赌注吗?”

“赌什么?”王思宇笑眯眯地摸着手中的球杆,轻声问道。

“我和你!”李青梅顿了顿,又道:“我要是赢了,就多了一个当副县长的弟弟,你要是赢了……”

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追问道:“我要是赢了怎么样?”

李青梅信手将肩头的吊带提起,向旁边拨弄了一下,低头含混不清地道:“给你一次。”

王思宇抱着球杆就蹲了下去,半晌才站起来,摇头道:“我不赌,赌了也不会赢,吃亏的是我,做你的弟弟倒没什么,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个野心勃勃的姐夫。”

李青梅摆弄着裙角,轻声道:“我给你一个能赢我的机会,打五局,每局让你三球,如果运气好,你有机会赢我。”

说着她抬起左腿搭到球案上,轻轻拉起裙角,露出纤长一段玉腿,王思宇死死地盯着那条白皙匀称的大腿,再次抱着球杆又蹲了下去,嗓子里咕噜一声,怒吼道:“我比!”

李青梅这才微笑着把裙子拉下去,点头道:“你开球。”

王思宇站起身子,把球杆放到墙角,不慌不忙地走到球架上,伸出右手五指,一根根拨弄过去,最后抽出一杆沉甸甸的球杆,拿在手里掂了掂,抬头望向李青梅一眼,低声道:“你是认真的吗?”

李青梅此时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鲜花,连连点头道:“绝对是认真的。”

“不后悔?”

“不后悔!”

但等王思宇走到案边,伸出左手拿起枪粉,熟练地擦了擦枪头,接着将左手轻轻放在球案上时,摆了个凤眼式手形后,李青梅的笑容就在瞬间凝固了,王思宇转头冲她笑笑,将球杆架了上去,右臂轻轻一挥,母球就急速旋转着冲了出去,狠狠地将桌面上的球炸开,三个球先后落袋。

“我选全球!”王思宇没有停留,绕着球案一路打下去,只听‘啪啪’的脆响声,一颗颗全球如同子弹般精准地射进球洞内……

李青梅由最初的目瞪口呆,变成了神情恍惚,直到王思宇笑呵呵地站到她身边,轻声道:“我赢了。”她才如梦方醒,怒声道:“你耍诈!”

王思宇却不以为意,轻声提醒道:“你也一样。”

李青梅咬着嘴唇道:“这局不算,重新开始,你让我两个球。”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李主任,这样子不太好吧?”

李青梅恨恨地道:“王县长,你要是男人,就该堂堂正正地赢我。”

王思宇摸着下巴道:“那赌注也要修改一下,一次不成,要一夜。”

“有区别吗?”李青梅有些懵了,愣愣地道。

“等会你就知道了,开球吧。”王思宇很邪.恶地笑了笑,如同绅士一般抬手让了让。

李青梅瞪了他一眼,握着球杆走了过去,伏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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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局,当王思宇轻轻把黑八推向洞口时,李青梅蹲在对面的球袋边,双手把着球案边缘,鼓足了腮帮子,用力地吹着气,但那黑八却依旧缓缓地移到洞口,在她绝望的目光中,轻轻掉了进去。

李青梅感到一阵眩晕,险些摔倒,王思宇赶忙走过来扶住她。

“别碰我!”李青梅如同触电般躲闪开,愤怒地冲了出去。

王思宇摸着鼻梁,也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李青梅失魂落魄地走在滂湃的大雨中,借着天空中一道道扭曲的闪电,在漆黑的夜色里一步步走向轿车,打开门后,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在驾驶位上,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王思宇拉开门,坐在他旁边,两人都如同刚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全身湿透。

“我不服!”李青梅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右手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

王思宇摸摸地掏出一根烟,摸出火机,半天打不着火,就信手将车子发动,拔出点烟器,把烟点燃,静静地抽了起来,此时窗外的雷声轰鸣,震得人耳朵阵阵发麻。

“要反悔吗?”王思宇擦了把脸上的雨珠,轻声道。

“再给我次机会。”李青梅抬起头来,失神地望着前方天际里闪耀的火蛇。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烟抽完,摇开车窗弹出去,将左手放在李青梅的大腿上,轻轻地抚摩着。

李青梅身子一震,却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只是低声哀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思宇在一阵雷鸣声后,轻声道:“从青羊桥到这里,来的时候你用了十七分钟,我现在给你半小时的时间,能开回去,你就自由了。”

“真的?”

“真的!”

李青梅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方向盘,不去理会那只钻入裙角的大手,用力地点点头。

“开始!”王思宇闭上眼睛,左手向上摸去,李青梅则掉转车头,猛地踩下油门,小车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五分钟后,小车忽地停下,过了半晌,才重新艰难地发动起来,在马路上划着‘S’前进着,又过了十几分钟,小车在锐啸声中停在马路中央,熄了火。

车厢里一片漆黑,不见人影,只剩下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李青梅把头用力地向后仰去,身子已经向上弓起,双手拼命地撕扯着王思宇的衣裳,王思宇则抱住她倒了下去,不大一会,车门就被蹬开,一件件衣物被随手丢了出去,稍后,在一声低低的吟唱声中,小车开始忽悠忽悠地颤动起来……

几个小时后,在一道闪电的照射下,一双白嫩的臂膀用力地推开车门,满面潮.红的李青梅拼命地挣脱开那双大手,从车子里艰难地跑下来,没走几步,就被王思宇拦腰抱住,李青梅就在一阵眩晕中被紧紧地按在车身上,动弹不得,双腿被粗暴地分开,稍后,小车又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闪电扭曲着从夜空划过,照在那张因兴奋而变形的俏脸上,而那一声声锐利的尖叫却淹没在滚滚的雷声里…….

第七十三章 狂欢过后

晨光如水,悄悄地从天边泛起清亮的波纹,微微地向前方流淌,覆盖在天空的那层灰黑色帘幕,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拉开……

经过昨晚一夜的雷雨滋润,原本清瘦的青羊河变得丰腴起来,不经意间,已经吞掉河床的半壁江山,扭动着腰肢缠绕在山野之间,撒着欢奔向远方。

新的一天,就在青羊河水清冽的嗓音里降临了。

青羊桥以西三十米处,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孤零零地横在马路中央,靠近右侧车门的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衣物,淡绿色的吊带裙和一条黑色西裤纠缠在一起,而乳罩已经被溅了无数泥点的衬衫抱在怀中。

那件粉红色蕾丝内裤已经被从中间撕开,一边被掩在车门里,另一边则垂了下去,不时被晨风纤细的指尖撩起,车顶的积水也常溢出,沿着车门的缝隙流淌下来,浸润了它柔软的身体,粉红的蕾丝内裤就开始滴答滴答地垂下清亮的露珠来,仿佛仍在诉说那一夜的狂欢。

车门被轻轻踢开,一条修长撩人的美腿从里面伸展出来,车门的震动,使得车顶上的积水哗地一下流淌下来,伴着一声惊呼,那条美腿就蜷缩着逃了回去,李青梅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始终无法摆脱胸前那双大手,她忙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往外推,却不想非但没有成功,那双手竟又动了起来,不停地揉.搓着,还加力地捏了几下。

李青梅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身子再次战栗起来,颤声道:“天亮了,快起来,被人看到就遭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声,摇晃了下酸痛的脖子,轻声道:“放心吧,我一直在盯着。”

“松手!”李青梅伸手提起王思宇的耳朵,用力一拧,王思宇顿时痛呼一声,赶忙老老实实地把手松开,心想怎么女人都会这一招啊。

李青梅吐了一口气,终于把身子坐直,低头找去,却看不到衣服,忙抬脚踢了踢王思宇,“衣服呢?”

王思宇懒洋洋地将身子坐起,打开车门,伸手将衣服一件件地从地上拾起,丢在脚边,李青梅气鼓鼓地盯着那些沾了无数泥点的衣物,尤其是那双黑色高跟鞋,已经被王思宇的大脚丫子践踏得变了形,上面的亮钻都少了几粒,她见衣服已经都拿上来,就一脚把王思宇蹬了下去,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小车尾部冒出两股青烟,在马达轰鸣声中,小车调整好位置,笔直地沿着马路蹿了出去。

赤身裸.体的王思宇猝不及防,遭了暗算,忙追了过去,一只手捂着下面,一手拍打着车门,李青梅咬着嘴唇点了脚油门,就把王思宇远远地甩在后面。

一丝不挂的王副县长这回是真慌了神,别说他一个副县长了,就算县委书记青天白日的不穿衣服在马路上闲逛,一样会被*的群众打个半死。

他弓着身子东张西望,见路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人,马路两边是几栋破旧的烂尾楼,就想着是不是先钻进去躲上一天,晚上再悄悄摸回去,转念一想,那样被抓到更糟糕,白天最多可以编造个裸奔的谎言,晚上那肯定就是变态色魔了。

正在马路中间纠葛着呢,却见桑塔纳缓缓地停在青羊桥边,王思宇这下乐了,也不低调了,就抬头挺胸地迈着四方步往前走,心想小县城有小县城的好处,这要是在青州,大街上早就人流如梭,车水马龙了,这地方还真是有点世外桃园的感觉,当然了,是最穷最破的桃园。

李青梅皱着眉头看着倒视镜,王思宇这副德行让她哭笑不得,这些天王思宇在她心目中刚刚建立起的高大形象,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崩塌了,现在,一个猥琐不堪的崭新形象终于从废墟中冉冉升起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庆幸的,这位小王县长还算机敏,天亮后一直在盯着倒视镜监控,不然两人赤身裸.体的形象被人拍下来,恐怕会成为青羊县今年最大的绯闻,那她可真是没脸做人了。

等王思宇来到车边,李青梅打开车门,把一堆衣服丢到他怀里,往桥下努努嘴,王思宇会议,抱着衣服顺着台阶走下去,坐在河边稀里哗啦地洗了起来,五分钟后才抱着拧干的衣服嬉皮笑脸地跑上来。

两人关上车门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李青梅没有办法,只能把王思宇的内裤抢过来换上,而王思宇则悄悄地把那个被自己亲手撕破的蕾丝内裤塞进裤子兜里,作个纪念,他虽然没有拍照留念的恶习,但留点纪念品睹物思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车子再次启动,虽然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但总比赤身裸.体要好的多,两人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王思宇依旧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李青梅则左手转动着方向盘,右手则放在嘴边,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青羊桥,仍是不见行人车辆,这里不比市区,六点以前几乎是没什么人出门的,小车在空空荡荡的大马路上开得顺畅,只是偶尔颠簸中飞溅起无数泥点,粘在车窗上,让李青梅头痛不已,又开了一会儿,李青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王思宇的头向下按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么早要是被人发现她和王思宇在一起,恐怕那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就会将两人淹没了。

王思宇是逆来顺受,顺势就趴在她的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腰肢,不停地在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嘴里还不时地啧啧赞上几声,李青梅被他闹得烦恼,只好踩了脚刹车,恨恨地道:“你还想不想让我开车了?”

王思宇这才嘿嘿笑着安静下来,李青梅把车开到离招待所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就把王思宇轰下了车,扳着面孔把车子开远。

王思宇就觉得女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她们内心深处最怕的恐怕并不是出轨,而是出轨后被人发现传得满世界都是,在她们眼里,名声要远比贞洁要重要得多。

一路小跑,进了招待所大院,迎面见到食堂的李大妈,正坐在门口摘菜,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不禁有些瞠目结舌,王思宇忙笑着打了招呼,又做贼心虚地解释道:“去河边晨练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河里去了。”

李大妈忙笑呵呵地道了声要小心啊,望着王思宇的背影进了楼,才撇撇嘴巴,心想你骗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想起昨天电视剧里演的情节,一对青年男女在河边幽会,男的忍不住搬过女人的脸蛋,想要接吻,却被一把推到河里,李大妈就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呵呵地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后,王思宇脱下湿漉漉的衣服,在浴盆里放了热水,光着身子躺了下去,因为昨夜太过疯狂,早上还得在车里站岗放哨,所以现在是又困又累,没过一会儿,眼皮就沉沉地合上,再也睁不开,就这样躺在浴盆里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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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梅匆匆忙忙地赶回小区,将车停好,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迈着酸麻的双腿走进楼道,扶着楼梯一步步地挪上去,以往一分钟的路程,这次倒用了五分钟,直到打开房门进了屋,发现张振武果然没有回来,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她赶忙把湿漉漉的裙子剥下来,扔到洗衣机里,冲了热水澡后,身子感觉暖和多了,从洗浴间里走出来,不自觉地来到镜子前,却发现镜子里的妙人脸上红艳艳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夺人的光彩。

摸着充满弹性的肌肤,李青梅的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痛,虽然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最糟糕的是,没有把人家搞定,反被人家把自己给搞定了,想来想去,都应该怪老公张振武,不该出这种馊主意,这怨念一起来,就开始溯本求源来,无论如何,老公张振武都不该冷落自己,这下可好,好好一朵鲜花,倒让外人给滋润了。

时间还早,她换上衣服躺在床上,昨晚的情景就在脑海里闪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次和一夜果然是不同的,那个外表斯文守礼的年轻人,强健的身体里竟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她扳着手指查过去,竟然吃惊地发现,两人一晚上居然折腾了五次,最后那次还是她死命的求饶下,王思宇才笑嘻嘻地放过她的。

想起昨晚车里发生的事情,李青梅就又是一阵耳热心跳,昨晚他们似乎尝试了很多姿势,有些是自己从不知道的,刚开始时她是身不由己,但到了后来,两人就成了彼此启发,互相配合,整个过程中,好像自己并没有进行过一次像样的抵抗,只是在一次极度亢奋的情况下,她颤着声音喊道:“小王县长,我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而王思宇的回答似乎是“李主任,干这种不道德的事是最爽的。”

“其实,他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李青梅脑海里竟在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她顿时慌了神,赶忙从一骨碌从床上坐起,不敢再想下去,拿手在双腿上好顿揉捏,等内心平复之后,才又仰面躺下了下去。

直到七点半,她才又从床上坐起来,开始和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新的一天,先是简单修饰下俏脸,打上淡妆,再把给张振武换洗的衣服装进塑料袋里,随后锁上门,袅袅娜娜地下了楼,开车去一家小店吃了早点,之后径直开车到了县政府,进了办公室后,先是做了会卫生,随后就坐在椅子上犯困,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得高分

“妙!妙!真是太妙了!”叶华生揪着小胡子,摇头晃脑地赞道。

邹海坐在椅子后面,春风满面,手里摆.弄着一个白玉扳指,轻声笑道:“老叶啊,你倒是说说,这妙在哪里啊?”

耿彪也在沙发上嘿嘿笑着道:“老叶,快说说,我光知道这是粟书记在抽魏老二的嘴巴子,但不知道妙在哪里。”

叶华生从茶几上拿起一杯茶,闭上眼睛,慢悠悠地品上一口,才将茶杯重新放回去,冲邹海呵呵一笑,摇头道:“县长大人,你这可是在考我老叶啊!”

邹海抿着嘴笑笑,点点头道:“就算是吧。”

他说完把扳指套在拇指上,笑眯眯地道:“叶夫子,别卖关子,快给大伙讲讲。”

“那我就讲讲。”叶华生咳嗽一声,扯扯衣襟,抖抖袖口,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高高举起,伸出三根手指,摇头晃脑道:“这是三箭连发啊,这第一箭,调走张振武,明摆着去掉魏老二最重要的左膀右臂,没了张振武那一肚子花花肠子,魏老二那个莽夫折腾不起来什么浪花来。”

邹海不露声色,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轻声道:“接着说。”

“这第二箭,封了‘在水一方’,这等于是警告魏老二,一定要听话,在青羊这个地面上,可不是他们老魏家的天下,不要想着搞小动作,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邹海笑呵呵地道:“说说第三箭吧。”

叶华生此时已经绕着办公室兜了大半个圈子,最后低声道:“这第三箭,让您来安排钓鱼,常委们都要参加,这是在告诉魏老二,他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了,粟书记这是在表态,政府这边要团结,他不允许两边再闹下去了。”

邹海拿起手中的不锈钢杯子,皱着眉头喝上一口茶,随后摆弄着茶杯道:“你说的八九不离十,但漏掉了一项,张振武没有被调换岗位,只是去省党校学习半年,这就说明,粟书记要的只是暂时的团结,不过,多了半年的缓冲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叶华生点点头,轻声道:“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说完与谢荣庭对视一眼,两人会意地一笑,暗想有了半年的时间,小王县长应该能够站稳脚跟了吧,以人家在上面的实力,只要摆平下面,那以后没准就是火箭般的蹿升速度,小小的青羊县算什么,人家的老爷子那可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谢荣庭坐在沙发上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没有说一句话,但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小王县长实在是太厉害了,上午被人摆了一道,不但毫发无损,反而得了个满堂喝彩。

下午这一脚反踢出去,就让那边耽误半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较量啊,年纪轻轻的,连粟书记这样的人物都能搞定,简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荣庭是不知道啊,人家小王县长晚上还玩了张振武的漂亮老婆,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就得佩服到六体投地了。

耿彪在沙发上站起来,兴奋地拿着杯子接了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笑着道:“这半年时间足够用了,我们一定得借着粟书记的刀,好好给他魏老二放放血。”

邹海听了苦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甜枣,哪敢再搞小动作,老粟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听话有枣子吃,不然的话,要收拾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粟远山现在都打出要团结的信号灯了,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哪里还敢闯红灯。

“这半年都不要惹出事情,两边都得收敛点,谁挑起事端谁就会挨板子。”谢荣庭在旁边插了一句,邹海点头道:“要珍惜时间,把工作干上去,不要和那些人一样,整天想着内斗。”

耿彪听了有些不服气,瞪着眼睛气哼哼地道:“那就这么算了?他魏老二算个啥,不就靠喝酒打麻将玩婊子拉拢人吗?那就是个农民,最多能当个乡长,现在仗着他哥当上了常务副县长,还不满足,依我看,就得收拾他……”

邹海皱着眉头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摇头道:“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凭良心讲,老魏这个常务副县长还是有点水平的,你别看他文化不高,人家抓农业确实是把好手,下面乡里的书记乡长最服气的就是他,;老魏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这方面我们都不如他。”

耿彪听到有些发愣,挠着脑袋坐回座位,心说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升起来了,邹县长的胸襟什么时候宽广到这种地步了?这时候不痛打落水狗,等人家缓过劲来,还不得把你往死里咬啊。

叶华生揪着小胡子在旁边道:“耿彪啊,咱们现在不要急,应该着急的是那边,我猜魏老二现在正拍桌子骂娘呢!”

几个人听了都嘿嘿地笑了起来,邹海笑完后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摇头道:“这个小王县长真是了不得啊,简直就是老魏命中注定的克星,依我看,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在旁边看着,早晚有一天魏老二得栽在他的手里。”

耿彪点头道:“是啊,那小子太厉害了,听沈飞说,粟书记对那小子相当满意,给打了85分,十年来的最高分。”

邹海笑了笑,摇头道:“耿彪啊,凡事多动动脑子,沈飞的嘴多严啊,平时连个字都蹦不出来,这件事他为什么要宣扬出来啊,你说说?”

耿彪听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他娘的是在为那小子造势,肯定是粟书记的意思,他这是在借沈飞的嘴警告大伙,谁都别去惹那小子。”

邹海低头沉吟了半晌,冲叶华生吩咐道:“你想办法从下面的局里搞台车出来,给这位小王县长配上专车,这种顺水人情要多做,以后要多跟他走动,把关系处好了,这可是一杆好枪啊。”

叶华生点头道:“我一会就去安排。”

邹海端起茶水,摇晃了几圈,屋里的几个人就赶忙起身回了各自的办公室。

“王思宇!”邹海皱起眉头,拿笔在纸上写出这个名字,随后在名字上画了个圆圈,在旁边打上一个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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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理的办公室里,此时也坐了四五个人,但屋里静悄悄地,全没了往日的热闹,众人都被粟远山这一系列的举动打懵了,不知道这位县委书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假如他真想对付魏明理,那他们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有好结果,在青羊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人能斗得过粟远山。

“马勒戈壁的,振武,你说该怎么办!”魏明理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刚刚发了一通邪火,这时终于稍微平静了些,脸色阴沉地问道。

其他人也都神情紧张地把目光投向张振武,张振武没吭声,把一根烟抽完后才闭上眼睛靠到沙发上,叹息道:“还能怎么办?怕什么来什么,早就告诉你了,别去惹那小子,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肯定达成什么协议了,这半年咱们只能消停下来了。”

魏明理气鼓鼓地看了他半天,才泄了气,低声骂道:“我还以为关键时刻能指望上.你呢,没想到也是怂包一个。”

高春发见他语气不善,赶忙出来打圆场,摇头道:“老魏啊,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粟书记既然发话了,咱们就得先忍忍,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依我看,还得听军师的。”

魏明理低头喝了口茶,轻声嘟囔道:“忍个屁,半年后谁知道是啥情况,前几天你们还一个劲地说半年后邹海肯定能滚蛋呢,谁知道这才几天啊,他又要得瑟起来了。”

“老魏啊,不能急,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必须得听老粟的招呼,这次听了招呼,下回他会想办法给咱们弥补回来的。”张振武虽然挨了魏明理的呵斥,但脸上依然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摸样,轻声道:“我走了以后,大家谁都别去招惹邹海那边的人,就安心干手头的工作,老魏脾气暴,容易被人激怒,你们一定要劝住他,另外既然粟书记要团结,我们就给他团结,这半年里无论邹海说什么,你们都照办就是了,只要咱们屁股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邹海就扳不回败局。”

屋里众人都纷纷点头,拿眼神去提醒魏明理,魏明理却连连摆手,瞪着牛眼喝道:“要我装孙子,没门!”

张振武挥挥手,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让我跟老魏单独聊聊。”

高春发忙给众人使了眼色,大伙都静悄悄地走出去,屋里只剩下张振武和魏明理两人,张振武才缓缓睁开眼睛,摇头道:“老魏啊,不能逞匹夫之勇,咱们现在虽然落在下风,但还是稳赢的局面,邹海手里的筹码不多,半年后他还是必走之局,你可不要把一手好牌打烂了啊。”

“这话怎么说?”魏明理这时才来了兴趣,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张振武旁边,轻声道:“振武,你拿主意,这次我一定听你的。”

张振武点点头,轻声道:“邹海这人最喜欢摆.弄文物了,你想办法从这找出突破口,趁着过段时间他麻痹大意,找人给他下套。”

魏明理拍了拍大腿,轻声道:“振武,这招不错,还有别的吗?”

张振武继续轻声道:“他老婆那边现在我已经通过人联系上了,但她胆子小,只贪小财,不过喂熟了以后就好办了,你得准备个几万块,万一邹海不上钩,就从她老婆那做文章。”

魏明理点点头,轻声道:“两边一起动手,别怕花钱,我不差钱,老子就想过过县长的瘾。”

张振武笑了笑,接着到:“在我回来前,你们不要乱动,但你哥那边一定要动,你让他利用这半年的时间,秘密调查老粟的人,对方要够分量,起码是个常委,最好在邱义或者罗旺财两人中找到突破口,他们两个是老粟的心头肉,只要能查出问题,我们就可以跟他粟远山交换筹码,你要是他,到关键时刻,是会保自己人还是保那个窝囊废?”

魏明理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指着张振武嘿嘿地笑道:“振武啊,振武,我最佩服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马勒戈壁的,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敞亮多了。”

张振武却在心里苦笑道:“看来已经被粟远山盯上了,假如哪天他真想动魏明理,第一个倒霉的肯定就是自己。”

魏明理拍拍张振武的肩头,转身又回到办公桌前,捏着下巴摇头道:“真不该去惹那小子啊,马勒戈壁的,85分!真他娘的欺负人,老子当初才得40分,草他娘的,这不是寒碜我老魏呢么!”

第七十五章 那就堕落吧

十点半的时候,李青梅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赶忙睡眼惺忪地从座位上站起,迈着软绵绵的双腿走过去,拿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田忠实充满敬意的声音,“请问是王县长吗,我想向您汇报下工作!”

李青梅听后不禁抬起右手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几声,她是知道田忠实的厉害,以前赵国庆分管工业期间,被田忠实给伺候得很是舒坦,看来田叔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先通过早请示晚汇报拉近关系,然后再慢慢施展他那一身精湛的马屁功夫,拍得小王县长分不清东南西北。

听着田忠实那边机器轰鸣的背景声响,李青梅浅笑道:“田叔,是我,王县长不在办公室。”

“呃?是青梅啊!”田忠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随即换了一种长者的口吻道:“青梅啊,你要多帮帮田叔说话啊,你田叔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折腾啊。”

李青梅摇头苦笑道:“田叔,我现在是自身难保,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两人在电话里又闲聊了几句,田忠实那边见套不出什么话来,才极不情愿地挂到电话。

李青梅这时已经恢复了些体力,拿茶杯泡了茶,却没有心思喝上一口,只是倚在办公桌前怔怔地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嘘了一口气,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转身放下手中的茶杯,把装着衣服的塑料袋提起,出了办公室,径直去了张振武的办公室。

推开虚掩的房门,现老公张振武正坐在靠背椅上抽烟,而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李青梅忙走过去,一把抢过张振武嘴里叼的半截烟,用力在烟灰缸里捻灭,嗔怒道:“振武,你不早就戒烟了么,怎么现在又捡起来了?”

张振武笑了笑,拿手捏在鼻梁上揉了几下,苦笑道:“这几天生的事情太多,有点应付不过来了,就得靠这东西提提神。”

李青梅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把烟灰缸清理干净,又把手伸出来,张振武无奈,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交到李青梅手中,随后打趣道:“李主任啊,你这手可伸得够长的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副县长,给点自由好不好?”

李青梅却没吭声,把洗好的衬衣、衬裤、白衬衫、袜子从塑料袋里一样样拿出来,随后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张振武把衣服一件件换上,李青梅红着眼睛帮他把衬衣的衣领和袖口都整理好,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张振武默默地流泪,半晌没说话。

张振武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来,轻声道:“你已经知道了?”

“什么?”李青梅抹了一把眼泪,更多的泪水却从眼窝里面涌出来。

张振武有些不解,皱眉道:“你既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李青梅一动不动地贴在张振武后背上,低声呢喃道:“振武,你好久都没碰过我了。”

张振武听后呵呵一笑,转过身来,拿纸巾帮李青梅擦干眼泪,低声安慰道:“青梅啊,咱们现在这个年龄,应该干事业,儿女情长的事情,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太奢侈了,再说了,就算为了洋洋,我们也应该好好干,我们不能让孩子重新遭我们受过的罪啊。”

李青梅点点头,咬着嘴唇回到沙上,坐好后不时地拿着纸巾点着眼角,轻声问道:“你刚才想说的是什么事?”

张振武沉吟了半晌,摸着下颌轻声道:“青梅啊,是这样,两件事,一个是我要到省党校学习,得去半年;二件事情是老爷子昨天晚上给我打过电话了,他想让洋洋住在他那,老爷子身体不好,没几天活头了,一天看不到孙子就想得要命,他怕你不放心,就又雇了保姆。”

李青梅摇头道:“振武,我不想让孩子跟着老人,会养成不少坏习惯的。”

张振武笑着摆手道:“你那是唯心主义,青梅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但老人的健康最要紧,再说了,又不是隔了十万八千里,想看随时可以去嘛,二十分钟的路程而已。”

李青梅摆弄着衣角点点头,又抬头道:“振武,这件事请我听你的,可你也要依我一件事。”

“什么事?说说看。”张振武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就笑吟吟地端着杯子。

“我,我想调回政府办公室干杂活,在小王县长底下干活太累了,经常出力不讨好。”李青梅哪敢讲真话啊,就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打算蒙混过关。

张振武听了皱起眉头,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青梅啊,这件事情是咱们以前定好的事,你不要义气用事,你是知道的,我们从政的人跟别人不一样,我们这些人都是畸形动物,对政治生命的看重比自然生命还重要,要想延长政治生命,就只能不停地往上爬,要爬得比所有人都高,王思宇这条绳子你千万要给我抓牢了,以后有大用处。”

李青梅听了用力地揉.搓裙角,瘪着嘴委屈地道:“我搞不定他,你换人吧。”

“胡闹!”张振武重重地拍着桌子训斥道:“我换谁?换青璇吗?换外人的话人家谁能心甘情愿地替我们卖命?你给我听好了青梅,别的事情我都能依着你,就这事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工作作风简单粗暴,我…我不想干了,我就想回办公室。”李青梅眼泪噙着泪水,用力地揉着大腿,把眼睛转向门口。

张振武见状忙离开座位,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把住她的双肩,轻轻拍了拍,悄声安慰道:“青梅啊,你是知道的,我现在看似风光,实际脚下是万丈深渊啊,一步走错,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们这样的人一旦倒下去,很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所以要多留后路……当然,我也不是硬逼着你,你要是实在想换地方,我这就跟魏老二去说。”

说完他起身作势要走,李青梅果然一把拉住他,摇头道:“没事了,振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振武点点头,拍了拍她肩头,低声道:“放心,最多再打拼个六七年,我们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

李青梅点点头,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去省里?”

张振武叹了口气,道:“后天就得出,今晚上咱们到爸妈那去吃饭,记得叫上青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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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下午的时候才来到办公室,推开门后,现李青梅没在房间里,桌子上倒是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大摞档案袋,上面还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王思宇把苹果叼在嘴里,打开档案袋看了下,里面都是他想要的乳品厂相关评估报告,就赶忙把这些东西放到公文包里。

正这时,李青梅拿着一叠材料从外面走进来,见王思宇在屋里,就赶忙慌慌张张地掉头就跑,王思宇见状苦笑不得,暗想在她眼里,自己真的已经禽兽到了那种地步么,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还能干那种坏事?

不过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这是潮流,大势所趋,没条件的时候就不用讲了,条件具备的情况下,还是要顺势而为的。

王思宇把东西整理好,就打算先回青州,先把市财政局拨款的事情办妥,顺便在和张倩影呆几天,随后直接去玉州帮张书明把那一个亿贷款的事情办妥。

正要开门出去时,叶华生揪着小胡子从外面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关上门,笑眯眯地对王思宇道:“王县长,邹海让我从下面给您找辆车,结果财政局那些家伙挺知趣,中午就连车带司机都给送来了,您过去看看合适不?”

王思宇点点头,有了专车出门是方便,就没推辞,跟着他一块下了楼,楼下停车场里有辆八成新的桑塔纳,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抹布细心地擦着车子,王思宇走到跟前瞧了一眼,就点头说:“还成。”

叶华生笑眯眯地道:“壳子是桑塔纳的,里面的件都是好的,您坐上就知道了。”

王思宇却没注意他说的话,而是托着下巴死死地盯着这位擦车的司机,他绕着车子转了两圈,对着司机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在心里暗暗称奇,这人三十七八岁上下,长着一副好身板,上身魁梧结实,双腿绷得笔直,一双大手看起来很是粗壮,整个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劲道,看起来绝对是条硬汉,那种味道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出来,那是一股子没有被阉割掉的野性。

王思宇冲叶华生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非常满意,心想这回倒好,刚刚收了女秘书,这回连保镖都有了。

叶华生忙介绍道:“这位是财政局的司机,姓李,司机的工资由他们财政局给开,我觉得用他比用司机班这些人强,他们总凑在一起传闲话,还是用下面的人用着方便些。”

王思宇点点头,他是赞同这种观点的,司机和秘书都是要慎重挑选的,因为他们几乎都是贴身跟随,对领导的**了解得最多,如果挑不好人,就等于是在自己身边装了地雷,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

叶华生见这司机架子倒挺大,领导来了也不知道转身打个招呼,心里就多少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道:“李师傅,你以后就跟着王县长了。”

那位李师傅扭头瞅了王思宇一眼,点点头,就继续转过身去,一声不吭地擦着车子,叶华生气得肺都要炸了,心想现在这世道怎么还有这么不开眼的人呢,不要说巴结领导了,起码的礼貌你总要有吧,他气得揪着胡子就要当场作,却被王思宇笑呵呵地阻止,摆手示意,让他先回去,自己来解决。

叶华生气鼓鼓地上楼后,王思宇就靠在小车上,伸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笑着道:“李师傅,抽根烟,歇会。”

李师傅也不客气,接过烟后掏出打火机点上,吐了口青烟,瞅瞅王思宇腋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微笑着点点头,把抹布往地上一丢,低声问道:“去哪?”

王思宇拍拍车身,微笑道:“先去青州呆几天,然后去省城,要不你先安排下,咱们明天再走。”

李师傅哈哈一笑,摆手道:“光棍一个,没那么多讲究,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桑塔纳掉过头来,稳稳地开出政府大院,向前方驶去,李青梅从窗子边慢慢走回座位,双手轻轻地拨弄着键盘,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已经预感到,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一夜之间,她就迷恋上了那种疯狂的感觉,被一个强者用最野蛮的方式征服,一次次地索取,无休止的杀伐,随后是从灵魂深处爆出的快乐,那是罂粟,只要尝上一口,就会永生难忘。

虽然她从老公张振武那里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内心深处那份负罪感,仍然有增无减,再多的眼泪都洗刷不掉背叛的污点。

当王思宇掀开她裙子的那一刻,她没有果断地去拒绝,而是情愿入彀,那么以后,她就更无法拒绝……**的车轮一旦开动,无论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只能独自去面对,欲罢不能、也无法逃避,

“那就堕落吧。”李青梅笑了笑,举起茶杯,把茶水缓缓地倒在自己头上……

第七十六章 黄副总裁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终于缓缓地开进了滨河花园,直接停在楼下,王思宇又拨了一遍电话,说我已经到楼下了,怎么还没见你们下来。

张倩影手里握着手机,把头探出窗外,向下瞄了一眼,就对着手机发出娇滴滴地声音,嗔怪道:“别催了,人家还没画好妆呢!”

随后又急慌慌地从衣橱里翻出六七件衣服,抱着冲进客厅,对正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黄雅莉道:“雅莉啊,到底穿哪件裙子好看?”

黄雅莉见她都换了四五件了,仍不满意,就忍不住取笑道:“照我说,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张倩影听了立时丢了衣服冲过去,两个人就在沙发上扭作一团,过了不一会儿,被剥开上衣的黄雅莉只好气喘吁吁地带着哭腔求饶。

王思宇笑嘻嘻地挂了电话,心里乐开了花,他当然知道女子为悦己者容的道理,打扮这么久,想必张倩影这是打算把她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

一时间,王思宇这心里就爽到了极点,不禁得意地跷起二郎腿,摸着下巴‘嘿嘿’地笑起来。

随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给旁边的李师傅,帮着点上火,自己也燃上一根,两杆烟枪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李师傅这人似乎更适合当保镖,而不是做司机,一般的司机都是话篓子,逮到谁跟谁聊,这位李师傅可倒好,一路上话少得可怜,王思宇问他三句,他最多回上一句,王思宇就在心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不沉默不舒服司机’,不过王思宇一向都喜欢话少的人,所以在心里给他打了85分。

等了足足十几分钟,穿着一身职业女装的黄雅莉和一身雪白连衣裙的张倩影才挎着胳膊从昏暗的楼道口走出来,见张倩影打扮得如同天外仙子般脱尘出俗,王思宇顿时又是一阵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赶忙推开车门走下来,为两位女士拉开车门,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张倩影羞惭惭的不敢说话,黄雅莉倒是落落大方地率先走进去,坐好后笑着搭话道:“小宇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多久不见啊,你不但当上了副县长,连专车都有了,这算衣锦还乡吗?”

王思宇趁着张倩影上车的时候,在她的纤腰上悄悄抹了一把,吃了滑腻腻的豆腐,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副驾驶位上,关好车门,把手指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半晌,才摇头道:“雅莉你这话就说错了,衣锦还乡是从大地方到小地方,我这可是刚从乡下来的。”

黄雅莉摇头争辩道:“此乡非彼乡,王县长这官是升了,学问可都丢没了。”

王思宇笑着反击道:“雅莉你的学问倒是见长,可惜幽默感全没了。”

张倩影见他们两人仍是一见面就拌嘴,就赶忙打岔道:“快饿死了,师傅去绿园大厦对面的桂香楼,go!go!go!”

到了饭店门口,无论王思宇怎么让,老李就是不肯下车,只说自己要去看一个老战友,王思宇没法,只好从旁边的小亭子里买了一只烤鸭,包好后丢给他,并告诉李师傅,一会儿不用回来了,明天如果有事自己会打电话。

李师傅瞅了瞅身边的烤鸭,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王思宇,随后开着车子缓缓离开。

进了包间,服务员摆上茶水,黄雅莉看来是很想痛宰王思宇一顿,接过菜单就开始连珠炮似地报上十几个菜名,张倩影见状赶忙一把抢过菜单,低声道:“哪能吃得了那么多?”

黄雅莉笑笑,从兜里摸出一颗女士香烟,叼上后点着火,极优雅地吐了口烟圈,漫不经心地道:“呦呦呦,这就心疼了?要不咱们去外面吃拉面,咱们三个人吃两碗。”

张倩影笑着呸了一口道:“别牙尖嘴利的,小心一会回去接着收拾你。”

王思宇把西服挂好,挽起袖口道:“嫂子,你就让她点,她这是蓄意报复,反正没钱买单的时候,咱俩就把她押这当服务员。”

“要押也押你,想什么呢!”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巴,就接过服务员手里的纸笔,从上面划去几道特别贵的菜,又叫了几瓶青州啤酒,这才把菜单还回去,之后就笑眯眯地拉着黄雅莉说悄悄话,把王思宇丢在一边。

吃饭的时候,只有黄雅莉一个人专注在餐桌上,王思宇和张倩影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餐桌下面,两人的四只脚在桌子底下不停地勾来勾去,王思宇玩到兴起,到最后索性脱了鞋子,直接把脚丫子探到张倩影的裙子底下,开始兴风作浪,吓得张倩影不时地用手摆弄着裙角,顺势在王思宇的脚踝上狠狠地掐上几下。

两人这边玩得热闹,黄雅莉那边却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纸抹抹嘴唇,断着酒杯感慨道:“人生如梦,真想回到一年前,可惜,后悔药没地儿买了。”

“那是你,我就喜欢现在的生活,你说呢?嫂子,你是喜欢那种?”王思宇嬉皮笑脸地冲着张倩影眨眨眼,张倩影脸色顿时羞红,嗔怒到:“去!我当然跟雅莉一样了,回到以前最好了。”

黄雅莉笑了笑,抬腿将桌子底下那两条勾搭在一起的腿硬生生地分开,摇头道:“倩影你哄谁呢,满园春那晚上咬小宇的人是你吧?从那之后你的行为举止一直反常,后来干脆又玩逃跑,我早就猜出来了,也就赵帆是当局者迷吧。”

张倩影顿时呆了一下,恨恨地盯了王思宇一眼,把两条腿并拢,低声道:“雅莉你别乱说话,我跟小宇没什么的。”

她这话说完,王思宇和黄雅莉同时笑了,张倩影见状气鼓鼓地站起身子,转身去了洗手间。

王思宇点上一根烟,也丢给黄雅莉一根,轻声道:“尝尝这个,老抽女士烟没意思,来点重口味的。”

黄雅莉接过烟来叼上打着火,吸了一口后咳嗽几声,轻声道:“别伤害倩影,不然我跟你拼命。”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彼此彼此。”

两人端起一杯啤酒遥遥碰了一下,都是一饮而尽。

“接下去有什么打算?”王思宇把杯子放下,抱着膀子道。

黄雅莉笑了笑,轻声道:“努力赚钱,总有一天,赵帆会带着一身伤痕回来的,到时候我应该已经攒够钱了,他喜欢流浪,我就陪着他一起周游世界。”

王思宇听了摇头道:“你这样精明的女孩怎么也犯糊涂,你们之间的问题和金钱没有关系,他并不爱你。”

黄雅莉摇头道:“爱情是一种很容易变质的奢侈品,我早就不报指望了,我只想要他的人,不想要他的心,总有一天,他会变得谁都不爱,只爱钱,只要我有了足够的钱,他就会回来找我。”

“也许吧。”王思宇叹了口气,他不敢肯定,毕竟黄雅莉说得倒也没错,赵帆这人从来都是很缺钱的。

“小宇,乳品厂成功改制后,让我来当市场部总监吧。”黄雅莉盯着王思宇,很认真地道。

王思宇摇头拒绝道:“雅莉,你做销售是个人才,但有时候为了成功不择手段,这样不成,说实话,交给你我不放心。”

黄雅莉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着后笑了笑,随手解开胸前两粒衬衫纽扣,露出雪白的一片肌肤来,歪着脑袋道:“怎么拿这冠冕堂皇的幌子搪塞人,想潜规则我你就明说,大不了让你玩一次。”

王思宇赶忙把头转到一边,皱着眉头摆手道:“雅莉,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再说了,咱俩是天生的不对路,谁看谁都不顺眼,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黄雅莉点头道:“知道就好,不管怎么说,这个职位我要定了,跟你说不过是照顾下你的面子,毕竟你是真正的幕后老板,不过我可以答应你,除非迫不得已,我不会用下三滥的招数,但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就得不择手段。”

王思宇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却见张倩影从外面走进来了,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坐好后就冲着王思宇道:“我答应雅莉了,让她做公司的副总裁,有她在旁边协助大哥,我还放心点,不然我怕大哥干不好,把你连累了。”

王思宇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人家走了夫人路线,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意见,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见黄雅莉嘴边勾起一抹微笑,王思宇只好叹了口气,倒上两杯啤酒,垂头丧气地道:“黄副总裁是难得的人才,有你鼎力相助,公司的将来一定错不了,来,咱们干一个。”

黄雅莉跟张倩影的关系,王思宇是很清楚的,既然没办法拆散,那就只好去套近乎了,免得回头人家把自己给拆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放下酒杯,张倩影就问道:“小宇,新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好?昨天大哥问过我,让我跟你商量下。”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笑,知道这位便宜大舅哥总算回过味来了,摸着下巴想了想,王思宇就沉声道:“得起个霸气点的名字,依我看,就叫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吧。”

黄雅莉听了也说好,这个名字响亮,王思宇更加得意起来,继续摇晃着脑袋自由发挥道:“乳品行业太缺乏个性了,所有的包装袋上都画着奶牛,好像国人都不认识字似的,咱们以后的包装上面就不印奶牛,只印上一群小蝌蚪,那就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比画奶牛有内涵。”

张倩影忙掏出手机给大哥张书明发了过去,放下手机后,就念起王思宇的好来,加上她知道王思宇一直对黄雅莉有偏见,给她那么高的职位,王思宇肯定不开心,就赶忙讨好起来,乖巧地夹着菜往王思宇嘴里送,看得旁边的黄雅莉直摇头。

黄雅莉是早就预料他们两人之间会出事的,男女之间关系到了一定程度,要么闹僵,要么就会那个那个,总之在她心里,那是早晚的事,她是不相信有哪个男人能跟张倩影那么漂亮的女孩玩纯洁的友谊的。

吃过饭后,王思宇低头看看手表,就说时间太晚了,两个漂亮女孩子回去有危险,于是跟着出租车一起回到滨河花园,下了车后又嚷嚷着口渴了,想上去喝杯茶,喝完茶后又借口身上脏死了,先洗个澡,洗完澡后他就躺在沙发上放赖,说啥都不肯走了。

张倩影轰了好几次都没起到效果,就咬着嘴唇把黄雅莉拉进卧室,两人关上门后在里面低声地说笑,王思宇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啥都没听着,正郁闷着呢,就听黄雅莉咳嗽一声,对张倩影大声道:“那家伙肯定在门口偷听,不信你开门看看。”

王思宇听了撒丫子就跑,不小心踢到黑色的楠木桌腿,发出‘砰’地一声响来,惹来里面‘嘻嘻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

再躺下来就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折腾,沙发被他摇得不时发出响声,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他刚刚有了些睡意,可卧室的门却被悄悄打开,黄雅莉蹑手蹑脚地从里面走出来,在黑暗中拍拍他的肩膀,向卧室的方向指指,王思宇顿时来了精神,忙笑嘻嘻地拱手道谢,接着悄悄地走进去,关上房门。

黄雅莉偷偷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只听里面先是传出‘噼哩啪啦稀里轰隆’地一阵乱响,接着就是张倩影大呼流氓,坏蛋,讨厌鬼。随后就是大床‘吱呀吱呀’地晃动声,黄雅莉不敢再听下去,就抿着嘴抱起沙发上的被子,踮脚走进书房旁边的卧室,轻轻关上门,坐在床上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赵帆啊,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你回来。”

第七十七章 偷的是寂寞

周日的下午,外面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三号楼的庭院里,两颗柳树的枝头已经抽出了嫩芽,叶子虽然略显纤细,但那几抹新绿却极为惹眼,不时地在微风中浮荡着,因为地域的关系,华西的春天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要晚些。

院子里靠近围墙边的土已经被翻动过,两边靠着墙根的地方,都被收拾出两米半宽,十几米长的菜地来,两块菜地拢共八根垄,垄上已经挖好了小坑,就等着播种了,靠近大门边的位置放着两桶水,墙上钉了几根钉子,上面还挂着雨蓑、扁担、以及一双平底胶皮鞋。

这是市委秘书长罗光达的创意,他前些天偶然听周副书记提起小时候的生活,说那时候住在乡下,家里有一块菜地,他经常跟着大人一起播种摘菜,时常在菜地里睡着了,谈起这番话的时候,周松林的神情很是愉悦,不时地放声大笑,感慨道:“真是怀念那时候的田园生活啊。”

周松林虽是随意一说,在旁边陪笑的罗光达却上了心,趁着下午没事的时候,罗大秘书长亲自到三号楼的大院里走了一圈,想好了主意,随后给委办的副主任王大伟打电话,让他安排人来翻地,王大伟不敢怠慢,立即点了精兵强将,十几号人马就抱着镐头、铁锹,坐着双排车赶来,在罗秘书长的亲自坐镇指挥下,同志们的干劲都很足,只用了两个半个小时就把边上的水泥板撬开,愣是给培上黑土,拾掇出两块菜地来。

周松林晚上回家后,看了菜地就知道是罗光达的主意,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知道,罗光达最近很急,毕竟不挂常委头衔的秘书长说话底气不足,办起事来难免会缩手缩脚,而且底下那几个副秘书长也不太服他,罗光达最近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就又跑过来拍老领导的马屁。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松林对此事也是无可奈何,底下的那几个人他倒可以帮着罗光达敲打下,但入常的事情非同小可,即便是周松林想帮他,如今也是爱莫能助。

依照惯例,委办不能同时出来两个常委,再说了,张阳既然同意了周松林的提名,就会有所保留,官做到了市委领导这种层面上,就没有真正的信任了,大家还是以交易为主,要想得到好处,就得不停地将手里的筹码进行排列组合,直到开出能让对方心动的条件。

不单国内的情况如此,国际上的外交,大多也都是这样,周松林手里倒是有几个像样的筹码,但他舍不得拿出来,说白了,为了罗光达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不值得。

周松林现在感觉到压力很大,这些压力都是来自市委书记张阳那里,张阳倒不是嗅出了些什么味道,开始出手打压,而是他的习性向来如此,不会坐视某个手下慢慢坐大,更不会让大家无所事事,他总是能找出一些事情让同志们忙碌起来。

比如最近,张阳书记就开始挑逗着周松林与魏明伦发生冲突,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对方也是身不由己,但线头捏在张书记手里,他想让他们斗,他们就不得不斗,而且要斗得拍桌子瞪眼睛,等着张阳笑眯眯地从旁边站出来调停。

看来张书记这次是改套路了,不是简单的拉一派打一派,而是专门组织足球比赛,他当裁判,哪方面要是得分了,他就再吹吹黑哨,帮着落入下风的那方扭回败局,他居中协调,比亲自上阵要轻松得多,只要下面忙起来,他就悠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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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林此时正站在三号楼的阳台上打太极拳,他这套.动作是由吴式太极拳转化来的,虽然架势小了些,但动作却极为舒展紧凑,衔接处更是轻松自然,过渡得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周松林最喜爱其中的一套推手动作,严密细腻,守静而不妄动,正如他生平习性,刚柔并济,绵里藏针。

在做了‘上步揽雀尾’,打了个‘单鞭’后,周松林以一招舒缓的‘合太极’收尾,这一套吴式太极拳总共分为八十四个动作,周松林年轻的时候是完全能够轻松打完的,但现在上了岁数,精力有限,他就把这八十四个动作简化成三十六个,但打完后仍然出了一身的虚汗。

站在阳台上,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停在大门口,一身西装革履的王思宇开门从车上走下来,他脸上挂着笑意,衬衫上扎着领带,脚下皮鞋打得锃亮,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王思宇远远地看到周松林站在阳台上,就扬了扬手里的两口袋橘子,大声喊道:“老爷子,我回来看你了。”

周松林收起脸上的笑容,赶忙转身回到屋里,对着正在做卫生的保姆张婶喊道:“小张啊,快点把我那几瓶好酒藏起来,土匪又上门了。”

张婶一听慌了神,赶忙把手里的抹布扔下,慌慌张张地跑向酒柜,把那几瓶酒抱在怀里,愣愣地道:“周书记,藏到哪?”

“衣柜里,藏到大衣柜里。”周松林拿着白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指挥着张婶。“还有烟,对了,那几件工艺品也先撤下来。”

周松林自己也没闲着,推开书房走进去,将书案上几件小玩意都划拉起来,锁到下面的抽屉里,把钥匙丢到窗台上的花盆里,又把一柄玉如意藏到书架上面,这才拍拍手笑了笑,“这小子,被自己给惯坏了,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时门铃声就‘叮当叮当’地响起,张妈打开门后,王思宇就满脸笑容地从外面走进来,把手里的两口袋橘子交给张妈,大声道:“老爷子,我知道你爱吃橘子,这回买的特新鲜,保管您喜欢。”

周松林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我什么时候喜欢吃橘子了,今年的橘子价格便宜倒是真的,市场上都卖到八毛一斤了。

“小宇,快过来坐,陪我下盘棋。”周松林冲着张妈使个眼色,张妈会意地搬出椅子,坐在门口,心想这回可不能再让这小子得逞了,不然周书记又得心疼到好几天吃不下饭。

王思宇走进书房,见周松林已经把棋子摆好,就忙脱下西服,挽起衬衫的袖子,坐在周松林对面,抬头往周松林脸上瞄了几眼,就摇头道:“老爷子,你可瘦了,要多注意身体啊。”

周松林嘿嘿地笑了笑,指着棋盘道:“你小子,少来那些虚情假意的,下棋,下棋……”

两人杀了三盘,都是周松林轻松取胜,他见王思宇的心思全不在棋盘上,总是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就忙磕打着手里的棋子大声道:“嘿!嘿!你这家伙是不是又惦记抄家了,我可告诉你个王思宇,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要再敢偷东西,信不信我把你这个副县长拿下来,发配到哪个林场看大门。”

“信,我当然信。”王思宇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暗想老爷子最近怎么穷成这样了,家里连件值钱的物事都看不见,莫非最近又开始高唱反腐倡廉了?

这时张婶从外面倒了茶进来,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起来,王思宇把乳品厂的情况又向周松林做了汇报,并把从张书明那学来的一大堆销售的名词全都甩了出来,以证明自己绝非是拍脑门胡来的,只要搞好了,乳品厂将来必将大有所为。

周松林在旁边听了不住地点头,连声说:“不错,你的想法很不错。”王思宇就知道,老爷子也是在不懂装懂,估计这次肯定能蒙混过关了。

周松林听完很满意,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点头笑道:“你小子就是运气好,有贵人相助,如海兄花这么大的力气帮助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好家伙,四个亿砸下去,你这政绩可就出来了,不错,看来派你到青羊去,是去对地方了,这回青羊县的工业可算是看到希望了。”

王思宇见周松林的心情很好,就递上一根烟,帮他点着,沉吟半晌道:“政绩从来都不是提拔干部的唯一标准。”

周松林听了皱皱眉头,轻轻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手指弹着桌子轻声道:“你才多大啊,不要太着急,我以前是怎么提醒你来着?都忘到脑后了吗?在官场里,走得稳才是王道。”

王思宇摸出烟来,点上火,深吸上一口,嘴里冒烟道:“不是我急,是形势比人急,眼瞅着邹海这个县长就要干不下去了,我拿这四个亿当筹码跟粟远山交换,才换来这半年的缓冲时间,半年后魏明理肯定能当上县长,因为我琢磨着,张阳书记为了给魏明伦点补偿,肯定得把他弟弟给提上来,不然魏明伦就白白为他出力了,拿这个来安抚人心最好了,魏老二是粗人,以后难免会干出点出格的事,拿那些事当把柄,魏明伦以后就得乖乖地听张书记的话。”

周松林听了哈哈笑了起来,点头道:“行啊,有进步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棋盘上的苹果,没想到你小子出息了,还真想当棋手了。”

王思宇点点头,一脸严肃地道:“我想试试,搞得好就搞,搞不好就跑。”

周松林站身子,走到窗前,轻声道:“还是太急了,光靠我不成,你让如海兄那边也帮着使把劲吧,另外记住别贪功,乳品厂的事情炒起来后,要记得把荣誉让给粟远山,反正不管分给谁,这里面都有你的政绩,粟远山这个人很不简单,要不是得了那种怪病,面相不好,很多年前他就能当上县委书记,他在张阳那边很受重视,由他开口最合适。”

王思宇也跟着站起身子,在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随意翻动几下,点头道:“成,全让出去都成,我的要求也不高,先弄个常务副县长当当就成。”

两人在书房里闲聊一会,周松林就来了兴致,大手一挥道:“走,趁着天气好,跟我到院子里把白菜和胡萝卜种了。”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菜籽,两人穿好衣服往出走,王思宇见张婶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就笑了笑,没吭声。

下了楼,周松林在前面撒菜籽,王思宇拿着水壶浇水,用脚把坑一个个填平,就听周松林在前面感慨:“这岁数一大,孩子又不在身边,难免寂寞,媛媛这孩子啊,真是不懂事,这阵子又不来电话了。”

王思宇忙在后面搭腔道:“老爷子您放心,回头我去省城的时候顺便劝劝她。”

“那最好,那最好……”周松林嘴里含混不清地叨咕着,一路往前走去,等他把菜籽洒满,却发现王思宇不见了人影,就琢磨着这小子可能是上厕所了,他正拿着水壶浇水呢,却听到楼里一阵大喊,门口人影一闪,只见王思宇扛着一个布袋子从里面奔出来,嗖嗖几步就蹿到墙根底下,后面的张婶累得气喘吁吁,蹲在地上冲着周松林喊道:“周书记,酒,酒…….”

周松林顿时怒不可遏,抄起墙上挂的扁担,就向王思宇冲去,王思宇这时双手刚刚攀着墙头,脚下却找不到着力点,也是急得一脑袋汗,见周松林从斜地里杀过来,举着扁担往自己的屁股上拍来,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硬是翻身坐上了墙头,只听‘咔嚓’一声,周松林手里的扁担断成两段。

“又来这套,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周松林气得浑身乱颤,叉着腰吼道:“给老子留两瓶。”

王思宇忙解释道:“老爷子,您不能多喝酒,酒喝多了伤身体,胃药我给您放书架顶上了,下次再来看您啊。”说罢身子一纵,就跳了下去。

周松林心里顿时一片冰凉,知道玉如意也没了,就站在菜地里破口大骂,王思宇却早已跑出老远,回头叹息道:“老爷子,您错了,我偷的不是酒,是寂寞啊……”

第七十八章 李飞刀与邓铁头

别急,书刚开头,俺慢慢写,大伙慢慢看,现在风口浪尖上,俺也不敢太得瑟,不然哪天写高兴了又被和谐了,先躲躲风头,另外催稿的有几个哥们没收藏啊,不方便的就没办法了,有条件的请看下书架,书是买断的,只在结尾入V,大家请放心,感谢龙空那几位哥们以及那个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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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黑子羊杂馆’开在师范学校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林子里面稀稀落落地摆了三十几张台子,来吃羊杂的人倒挺多,已经把台子都占满了,几个服务员忙得脚打后脑勺,都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满场飞奔。

邓华安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凳子上,他的警服已经脱了,和帽子一起挂在树枝上,他上午刚刚理了个小.平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就是眼神凶了点,刚刚把附近一个台子上正吃饭的小朋友给吓哭了,害得人家母亲掐腰走过来数落他半天,整得老邓也挺无语,这大概就是当刑警的职业病,看谁都凶巴巴的。

“怎么还没来呢!”他忍不住又抬起腕子看了下手表,见王思宇他们已经迟到快二十分钟了,就从兜里摸出手机打过去,对方却没接,直接挂断了,邓华安知道这次是快到了,就伸手把米黄色的衬衫也解开几个扣子,里面露出一撮胸毛来,转身把挂在树枝上的帽子摘下来,不耐烦地扇着风。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从下坡开过来,停在林子边上,王思宇和老李两个下了车,关上车门径直走过来,老李的手里还拎了两瓶白酒。

来到台子前,老李把酒递过去,笑哈哈地喊道:“铁头,瞧瞧,王大县长给咱顺来的,好酒啊。”

老邓把酒拿到手里一看,吓了一跳,大声骂道:“马勒戈壁的,这酒还不得几千块钱一瓶啊,这他娘的是喝酒还是喝人民币呢!”

王思宇坐好后笑道:“别他娘的那么多废话,有的喝就喝,据说用这玩意拉动内需快,干掉一瓶顶穿破两千双袜子。”

三个人叫了四十块钱的锅子,老邓跟老李干了好几杯,王思宇则在一边专啃羊蹄子,满嘴油渍麻花的,邓华安瞪着眼睛举杯道:“草!怎么也得干一杯啊,升官了架子就大了啊,跟兄弟还装假。”

王思宇拿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只喝了一小口,面有得色地摇头道:“家里那位管得严,出门前特意嘱咐少喝酒,不然今儿晚上得睡沙发。”

老李笑了笑,也跟着举起杯子道:“王大县长啊,真是想不到,原来你就是邓铁头提起的委办王科长,这青州也太小了点,我是压根都没想到啊,来,第一次喝酒,给我李飞刀一个面子,干了它。”

王思宇没办法,只好拿着杯子跟这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撞了一下,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就笑着说:“你昨天一说去看战友,我就猜到你可能认识老邓,就你这身板,不当特种兵那还真是浪费。”

邓华安在旁边感慨道:“真是怀念在部队那段日子啊,苦是苦了点,那是真正的热血沸腾啊,不像现在,想干点事八只手在后面扯你后腿,真他娘的别扭,兄弟,干脆把我弄到你那得了,我和老李都跟着你混,他当保镖我当打手。”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老邓啊,你再忍耐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有机会咱们肯定能联手干点事情。”

邓华安点头道:“那就好,我老邓随时听从你的招唤。”

王思宇从锅子里捞出一碗羊汤来,端着喝上半碗,放在桌面上好奇地道:“你们的特种兵到底是干啥的,一个邓铁头,一个李飞刀,怎么听起来跟武侠小说似的。”

邓华安跟李飞刀对视一眼,同时低声道:“无可奉告!”

“有保密纪律?”王思宇更加好奇起来,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眯着眼睛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两人均是用力地点点头,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

李飞刀道:“不能说的,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两个是上过战场的,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

王思宇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回过味来,暗想果然是特种兵最牛叉,在和平年代还能上战场,只是这战场在哪呢?阿富汗还是巴基斯坦?不会是在非洲吧?

王思宇不是军迷,所以军队上的事知道的不多,也就不再乱猜,微笑着点头道:“既然为难,那我就不问了。”

李师傅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上一口,把杯子放下后,抱着膀子道:“老邓早就跟我讲过你了,说在青州这地面上,他最服气你,做人仗义,敢替小老百姓出头,就冲你大闹医院暴打柳衙内,我李飞刀就服气,你这个当官的不赖,给你开车不憋屈,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再有打架的事不用你动手,你动动嘴我就放飞刀……”

王思宇听了摇头道:“可别的,你帮我把车开好了就成,就算要打架,也别亮刀子,老邓都够驴的了,再加上.你,我可受不了,上次老邓惹的麻烦都够让我头疼的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战争机器,扔到战场上那就是英雄,放到家里都是祸害,一个个脾气暴得沾火就着,我可降不住你们。”

邓华安听了就不好意思起来,知道王思宇说的是上次他喝醉酒把黄毛打残的那件事,其实那天他也就是多喝了点酒,否则不会发那么大的火,这时听王思宇在酒桌上翻旧账,他赶忙低下头捞起块羊杂,塞在嘴里嘟囔道:“那小子扎了你一刀,差点要了你的命,我要不把他收拾个半死,那还能叫兄弟吗!”

“屁!”王思宇把十几块羊蹄子都扒拉到地上,盯着老邓低声道:“收拾小痞子有个屁用,有本事你把那个什么龚老太爷,还有魏三魏瘸子给端了,那才算你邓华安厉害,让我王思宇夸你仗义那叫小本事,让整个青州人都感谢你,那才叫真能耐。”

邓华安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王思宇这一板砖拍得他满腹委屈,他把酒杯满上后,仰着脖子一口倒了进去,瞪着大眼珠子争辩道:“他们都成了气候,上面还有复杂的关系网,要是没有保护伞我早把他们收拾了,这不是动不了嘛,你这边刚一开查,那边马上叫你去开会,不听招呼就得停职,连小案子都没得办。”

李飞刀在旁边听到魏三魏瘸子这几个字,脸色不禁黯淡下来,伸手从兜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一盒烟扔在桌面上,抽出一根点上火,闷头吸了半天,才铁青着脸厉声问道:“铁头,魏军那小子现在还干伤天害理的事么?”

邓华安摇摇头道:“自从你把他右腿打断之后,那小子就收敛多了,现在以正经生意为主,有些事都是底下的小弟打着他的旗号干的。”

李飞刀‘噢’了一声,脸色这才稍微好转点,也抓起酒瓶,哗哗地倒满酒,端着杯子摇摇头,一口干了进去,捏着杯子摇头道:“真他娘的遗憾啊,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还他娘的不学好,走上歪道了。”

说完手上一用力,杯子‘蓬’地一声竟被捏碎了,玻璃碴子掉了一地,手上却安然无恙。

王思宇看了直乍舌,盯着那五根如钢筋般粗壮坚硬的手指轻声道:“老李啊,你这可真是硬功夫啊,跟老邓那铁头功有一拼。”

邓华安在旁边摇头道:“老李的飞刀绝技那才叫牛B,想当初……”

说到这他忽地醒悟过来,赶忙停住嘴,低头躲过王思宇投过来的殷切目光,摸起一块羊骨头,卖力地啃了起来,嘴里还直嘟囔:“不错,满青州就这孟黑子的羊杂做得好,真香……”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把目光再度转向李飞刀,盯着他那张黝黑的脸轻声问道:“魏三是你徒弟?”

李飞刀点点头,低声道:“磕过头敬过拜师酒的,那孩子本来挺招人喜欢的,就是性子烈了点,后来我听说他走了黑道,气到要发疯,原本想废了他一双手,但后来心软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又摸起一根烟,点上后抽了几口,才继续道:“他不反抗,跪在地上说师父没事,你教了我三年的功夫,一辈子都是我魏军的师父,你就算整死我我都不还手。我看他心里还存着师徒的情分,就没下去手,只打断了他一条腿。”

王思宇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窝子里红红的,也猜到他跟魏三之间还有情份在,忙给邓华安使了个眼神,邓华安会意,就开始东拉西扯,把话题引到别处。

通过邓华安的介绍,王思宇对李飞刀也有了些了解,他们老李家最早是在京城的天桥打把势卖艺的,一家子都练飞刀,表演的方式就是像现在电影里演的,一个人站在门板上当靶子,另一个站到七步之外,要用十三口飞刀扎出个人形来,当年老李家人丁兴旺,七男两女,各个身怀绝技,都靠这手绝活养家糊口,在天桥那也算站稳了脚跟,直到现在还有些老北京念叨呢,老李家那飞刀耍得倍儿牛嘿,够瞧的。

后来日寇侵华,老李家掌柜的有血性,亲自带着孩子们去参军,结果抗战结束后,只剩下来哥两个,老三在抗战刚刚胜利后就自杀了,不为别的,身上弹片太多取不出来,活着太遭罪,直接拿飞刀抹了脖子。老七就是李飞刀的爷爷,没死在小鬼子手里,文.革期间倒被革命小将给批斗死了,罪名罗列了三大篇,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算是罄竹难书了。

王思宇听了就觉得胸口发闷,心里堵得慌,暗想这老邓可真是不会劝人,就笑着接过话题道:“老李啊,老邓的铁头功我是见识过了,你是不是应该露一手飞刀功夫啊?”

李飞刀忙笑着摇头道:“扔下好几年了,早就不灵光了,再说刀也没带在身上。”

邓华安笑道:“扯淡,不都缠在你腰上了么,什么没带,你那十三口飞刀是常年不离身,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人在刀在嘛,露一手吧,老李!”

说着他跑到林子外面,买了一个西瓜回来,站到十步开外,把西瓜顶在脑袋上,闭上眼睛喊道:“老李,来,让林子里的老少爷们都开开眼,瞧瞧咱李飞刀的绝活。”

王思宇跟李飞刀对视一眼,知道邓华安这家伙喝得有点多了,两人就不住地摇头,冲围观群众直摆手,当场跟邓华安划清界限。

邓华安在那顶着西瓜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睁开眼睛一看,他周围倒是围了一圈人,正对着他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呢,而王思宇和李飞刀早已坐上了桑塔纳,在马达的轰鸣声中,小车迅速掉过头,飞快地冲下山坡。

邓华安这个气啊,把头顶的西瓜丢给一个小男孩,从树枝上取下警服披好,戴上帽子快步走出林子,钻进停在附近的警车里,拉响警铃追了过去。

第七十九章 谋事先谋人

回到滨河小区后,上楼敲开房门,刚刚换好拖鞋,闻到王思宇身上的酒气,张倩影就开始捏着鼻子嚷嚷:“臭小宇,快去洗澡,go!go!go!”

王思宇洗完澡后刷了三遍牙,才敢换上睡衣出来,茶几上早已煮好了香喷喷的咖啡,王思宇就坐在沙发喝着咖啡,看两个女人斗嘴。

张倩影早就从布袋里翻出了那柄通体墨绿的玉如意,喜欢得不得了,就拿着它向黄雅莉显摆呢,两个女人先是对着玉如意赞不绝口,不久之后,就开始玩起了文物鉴定,张倩影非说这玉如意是明朝的,黄雅莉偏偏说是清朝的,两人争来争去就擦出火气来,嗓音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高。

王思宇看了直摇头,女人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心胸开阔起来,比男人还能包容这个世界,心眼小起来,针鼻点的小事都能吵个不可开交,见两人争得厉害,他赶忙去劝架,可劝着劝着,就变成他和张倩影两个合伙欺负黄雅莉。

有了王思宇的帮忙,张倩影终于大获全胜,见黄雅莉没了脾气,她就眉开眼笑地坐到王思宇的大腿上撒娇,王思宇就从后面抱着她,拿下颌在她白皙柔滑的脖颈上磨蹭。

张倩影把玉如意放到茶几上,伸出纤纤玉手,从托盘里拿来桔子,剥开后转过头来,一瓣一瓣地送进王思宇的嘴里,王思宇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在她腰间摸来摸去,张倩影满面绯红,一时情不自禁,抱着王思宇的脖子,‘吧嗒’一声,在他的额头上香了一口。

两人正你侬我侬情浓似水的时候,黄雅莉偏偏不识趣,故意拿着几张文稿走过来捣乱,王思宇接过来翻开看了看,文稿上是手写的三图一表,新公司的组织架构、岗位设置及人力编制以及工作流程都进行了细化。

王思宇见她把公司各部门都分得很细,比如总裁办,产品中心、管理中心,销售中心、之下又分为市场部、销售部、售后服务部、生产部,再往下又细分出公关处、营管处、生管处、制造处、采购处、工务处……看得王思宇眼花缭乱的,他就赶忙摇头道:“你搞这么多部门干啥?这又不是政府机关,政府机关现在都在搞精简,你们做企业的怎么还搞那么复杂?”

黄雅莉忙解释道:“这是扁平化垂直管理结构,现在的公司大多是这个架构,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体系了,你可以去根据附表的工作流程去分析,这些部门是必不可少的。”

王思宇一只手抱着张倩影柔软的小腹,一只手把文稿翻到最后一页,逐行看去,又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就拿起笔在图表上圈了几个圈,轻声道:“要根据企业的实际情况去设置部门和岗位,把这几块都合并了,比如那个生管处和营管处,按照你后面的工作流程,这两个部门很容易发生矛盾,时间久了就会因为扯皮降低工作效率,这样不好,我建议你直接把它们两个合并,变成大生管或者大营管,这样他们再怎么吵,也是关起门来打自己的脸,不会演变成销售部与生产部之间的矛盾;而制造处和品管处则恰恰相反,绝对不能让他们在一个副总经理的管理下,那样很容易形成内部妥协,品管处的处长要高配,直接对总裁负责,其他副总经理无权干涉,质量是企业发展的根基,必须要高度重视。”

黄雅莉皱着眉头想争辩几句,可嘴唇动了半天却找不到适合的理由,摸着嘴唇琢磨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摇头拿着图表去了书房,再次进行修改。

张倩影听后愣了一会,伸手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摇了几下,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真厉害,居然能把雅莉说到哑口无言。”

王思宇也把嘴巴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都是从大舅哥那学来的,现学现卖,副总裁当然不是总裁的对手了。”

张倩影听了就咬着手指吃吃地笑,王思宇见状心里喜欢到了极点,猛地抱起她在屋里游走两圈,随后就在张倩影的粉拳下踢开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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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无难事,就怕你没人!

好在王思宇上面有人,别人跑断腿磨破嘴都办不成的事,到他这就轻松多了,青州市*这边的手续总共花了半个小时就搞定了,这半个小时里有三分钟是拿笔签字,其余的时间都是坐在黄副局长的办公室里侃大山。

人家黄主任自打从信访办来到*后,那张寡妇脸也长开了,再不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全都跑肚子上去了。

从王思宇进屋那一刻起,黄义达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咧个大嘴哈哈地笑,笑得那叫一个欢喜,这回说话气势也足了,两只手稳稳当当地按在办公桌上,不时地抬起右手抹一下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王老弟,你来一趟不容易,这样,中午我做东,咱们出去好好吃一顿。”黄义达见手续都已经办好,就向前欠了欠身子,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黄大局长啊,不是我想给你省钱,实在是最近事情太多,晚上得到省里,我看这样,改天您到青羊转转,我一定好好陪老哥喝两顿。”

黄义达听了又是哈哈一笑,他们这些人要下去,不出点血是不成的,下面的人都拿他们当土豪打,甭管是不是真困难,只要他们这些*的头头一去,全都摆碗求安慰,要是不拿出点意思意思的话,酒桌上就有大麻烦了。

不过最近项市长准备集中财力搞好南城高科技工业园区的建设,*这边口子收得挺紧,一般的钱是不敢轻易往下放的,当然,王思宇的底细黄义达是知道一些的,周副书记的绝对心腹,那是要好好相处的,想到这,他赶忙点头道:“王老弟啊,下面我是不敢去的,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打电话,只要我黄义达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两人最后彼此客套几句,王思宇就起身辞行,下楼后才渐渐收起笑容,他是不想跟这位据说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的黄副局长交往太多的,初交不慎,后必成仇,既然跟他走的不是一条路,那还是少些交集稳妥些。

省城之行也是顺风顺水,都是吃吃饭,跑跑腿,事情就已敲定,从这件事情上,王思宇深刻地感受到了方家在省城的实力,虽然还谈不上翻云覆雨,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八面来风了。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方如镜如今贵为一方大员,在省委里面也是极有分量的一位常委,他的名字就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那些人有意无意地提起方书记,都会不自觉地弓下身子,脸上露出恭敬地神态。

而跟在王思宇身边的张书明,这些天总算长了见识,知道啥才叫真正的混得不错,好多需要仰视的人物,王思宇都能很从容地跟他们周旋,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半点的拘谨,贷下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不请客不送礼,连饭钱都是人家银行和上市公司掏的,这才是真牛B。

跟在王思宇后面办事,张书明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拔得笔直,他这回算是明白了,要想骨头硬,补钙是没有用的,要么你有权,要么你有钱,要么就像王思宇这样的,手眼通天。

在回来的路上,张书明是说啥都不肯再叫王思宇的小名了,而是言必称王县长,无论王思宇怎么劝告,就是不听,王思宇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随着身份的变化,身边的很多东西都会慢慢发生变化,不管你是否愿意。

资金的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但王思宇还是没敢放松,毕竟除了销售那块外,乳品厂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一个是产品线太单薄,另一个是奶源都被大的奶贩子所控制,这两个问题不解决,王思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小车平稳地开在青玉高速公路上,王思宇摇开车窗,点着一根烟,不紧不慢地抽着,眼睛虽然浏览着远处绵延的山脉沟渠,而心中却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使用最小的资金,解决这两个生产方面的瓶颈。

张书明的意见他是不赞同的,那些先进的包装设备以及挤奶大厅的建设,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在市场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盲目地将资金花在硬件投入上是不对的,必须想个稳妥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用钱去砸。

在王思宇的眼里,能贷来钱是假本事,只是说明自己会谋人,而最重要的是要用好钱,只有把钱花在刀刃上,那才是真能耐,在起步阶段,王思宇觉得还是要亲自把关,给张书明他们打个样,立下规矩,以后就照这个办。

正伤脑筋时,手机忽然响起,王思宇接听后,电话那边竟然传来郑大钧的声音:“老弟,是我,最近一向可好?”

自从两人分开后,这还是第一次通电话,说实话,王思宇还真有点想这家伙了,成天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效劳的领导上哪找去啊?这样的好领导能不想嘛!

“是郑书记啊,还好吧。”王思宇本想跟他说点客气话,可开口就变了味,没办法,这不是习惯了么。

“那就好,那就好,老弟,听说你在搞乳品厂的事情,有这回事吗?”郑大钧压低声音道。

“是有这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思宇不禁有些奇怪,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郑大钧在电话那边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老弟,我这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以前我们青山县这边抓过一段时间的乳业,可没搞起来,现在厂子黄了,设备都放在车间里没用,有两套好像是什么砖还是枕的设备,好像还有什么伊莱什么德的设备,当初买的时候都挺值钱的,另外挤奶厅那也有什么伐的设备,听说还是进口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回头过几天都给你装上车发过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思宇拿着手机脑袋轰了一声,颤声道:“是不是叫利乐砖、利乐枕、还有伊莱克斯德、利拉伐?”

郑大钧忙道:“老弟,你等等,我再找找材料……”

过了一会,王思宇就听着郑大钧在电话那头喊道:“没错,你说的都对。”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老郑啊,你这么干不会出问题吧?”

郑大钧在那边用更加轻的语气回答道:“绝对不会,你就放心大胆的用吧,报废以后给我拉回来就成了,只要有东西在就没事。”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这心情是久久不能平静啊,都说历史上奸臣吃得开,像人家郑大钧这种雪中送碳的大奸臣,哪个能不喜欢啊,人家都已经是青山县的县委副书记,贵为县委常委了,还不忘昔日下属,隔着上百里地来抱他的小腿,这可叫人说啥好呢!

怪不得说要谋事就得先谋人,这谋好人后再做事就是顺溜,所有的难题几乎都能迎刃而解。

王思宇此时心里信心爆棚,胸中涌起万丈豪情,光在女人肚皮上耍威风那不叫爷们,我王思宇这回一定要甩开膀子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子今天发下宏愿,要让青羊人摆脱贫困,都他娘的过上好日子。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车窗外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车身一歪就停了下来,李飞刀下车后转了一圈,不禁大声骂道:“马勒戈壁的,这大白天的见鬼了,好端端的车胎怎么还爆了!”

第八十章 XX门事件

接下来的十多天,是王思宇最忙碌的日子,销售部门的重组、省内各重点城市的商超公关,新产品的设计与研发、挤奶大厅的建设、动员养牛大户迁入公司兴建的养殖小区,实行公司加奶农的新型合作方式,这些事情,他都不放心别人去做,事必躬亲,所以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黄雅莉和张书明倒也精明能干,没有受到他的干扰,坚持原则,据理力争,把他的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一否决,这才使得新公司没有在起步阶段,就大走弯路,减轻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

但在王思宇的坚持下,他们还是进行了适度的让步,比如在呱呱牛奶系列之外,同意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新增三种儿童饮料型牛奶,分别为“娃嘿嘿草莓果味酸奶”、“娃嘻嘻黄桃果味酸奶”、“娃哼哼菠萝果味酸奶”三个品项。

又比如,在所有呱呱奶的外包装上,都标注上“呱呱牛奶,JustBeautiful!”的广告词,另外,在经过激烈的争吵后,也勉强同意了他做出的几项重大部署。

作为交换条件,王思宇在招聘中内定的五位美女副总都被拿下,并且承诺在公司业绩良好的情况下,三年之内不再对公司的正常工作进行无端干扰。

这段时间李青梅也没有闲着,在她的认真督促下,原青羊乳品厂的一百五十余名职工大部分都已拿到了工龄买断补偿款,只有十几人已经无法联系到,就将钱交到他们的直系亲属手中,请他们代为保管。

乳品厂转制后的工资标准也已经制定完毕,普通工人的基本薪酬是以前的两倍,另外还有各种绩效工资及加班奖励,消息传出来后,李大能耐喝醉酒后跑到县政府门前放了三挂鞭,险些被当成捣乱的抓起来。

四月二十六日上午八点半,是一个乌云满天的好日子,青羊乳品厂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三四百名群众秩序井然地站在道路两旁,十几辆黑色的小轿车在鞭炮声中缓缓驶来,县委书记粟远山、县长邹海等县领导在下车后,与前来迎接的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总裁张书明、副总裁黄雅莉等公司高层进行亲切握手。

王思宇站在县委领导中的第二排,但他个子比较高,就发现在人群中,正有一个穿着红色上衣,黑色短裙的美少女扛着摄像机猫腰钻来钻去,几番打量下,终于记起,这个女孩就是去年平安夜自己曾尾随过的女孩,名字里似乎有个‘璇’字。

自从发现了李青璇后,王思宇的目光就一直追逐着她,至于后来粟远山讲了什么、邹海又讲了什么他全都没有听进去,反正现在的领导发言翻过来掉过去就是那么几句,如同寺庙里的和尚念经,除了阿弥陀佛之外就是南无阿弥陀佛,搞不出什么新花样来。

在张书明代表天鹏纵横有限公司做完答谢词后,场地边上又响起了一阵鞭炮声,几个穿着旗袍的少女手捧红绸和剪刀迎上前来,粟远山、邹海、张书明三人手持剪刀同时发力,伴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红绸被剪成四段,周围掌声四起,欢声雷动,粟远山‘嗨嗨嗨’地笑了几声后,就点头道:“三羊开泰,这主意不错,好兆头。”

随后他在张书明的陪同下,上前几步,一把扯下罩在右侧门墙上的大红绸缎,金光闪闪的“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几个大字就显露出来,至此,开业典礼的最后的一项也顺利完成,张书明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在剪裁过程中下雨,好在老天还算给那位怕阳光的县委书记面子,没有把大伙浇个透心凉。

县委领导们上车离开后,周围的人群就在各自单位领导的指挥下,纷纷散开,王思宇没有走,因为车间的工人们专门为他举行了一个特殊的仪式,王思宇再次换上工人的服装,取了第一车奶样,收了第一罐奶,亲自开动机器,把预处理车间的程序又重新走了一遍,当他把鲜奶重新杀到高位罐时,全厂六十几名职工排成方队,整整齐齐地为他鞠躬三次。

张书明与黄雅莉相顾骇然,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莫名的感动,这个场面实在是出人意料,他们并不知道之前曾发生的事情,所以没有料到,这位小王县长在工人心目中竟然有这样高的威望。

王思宇心里也是大为感动,不过还是微笑着道:“李大能耐你个家伙,马屁都不会拍,你他娘的有能耐再摆几个花圈出来。”

话音刚落,众人笑作一团,王思宇挥挥右手,轻声道:“都去干活,别扯那些没用的。”

众人散后,他转过身来,用手指在眼角蹭了几下,摇头道:“大伙这是在闹着玩,别太当回事。”

三个人出了车间,来到公司的小会议室里,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道:“张哥,新机器的调试工作怎么样?多久能够完成机手培训?”

张书明忙回道:“最多一周,虽然是二手设备,但厂家服务很好,前天所有售后服务工程师就都已经到齐了,他们会跟踪两周,这方面你不必担心。”

“奶源方面的准备工作呢?”王思宇很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问道。

张书明笑道:“也都安排好了,挤奶大厅每天能保证十五吨鲜奶,临近的几家奶站也都打好招呼,如果的确有需要,他们能优先供给我们二十五吨鲜奶。”

王思宇摇头道:“可能还不够,我估计至少也需要六十吨。”

“那我再安排人下去跑跑。”张书明心里纳闷,不知道王思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几次询问王思宇都没有正面回答,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雅莉,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王思宇弹弹烟灰,把目光转向黄雅莉。

黄雅莉皱着眉头道:“按你的要求,省内各重点城市都已经派驻了销售人员,主要商场也都已经打好招呼,首批铺货没有问题,但是我还是反对你这样做,你这样简直是乱搞,产品在没有打出知名度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走出货,你把摊子铺得这么大,简直是在浪费人力物力。”

王思宇摇头道:“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在五月十四号前,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这是我最后一次干预公司的事物。”

张书明与黄雅莉听后都点点头,同时道:“没问题。”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留意五月十四号左右省内各大媒体的动向,那几天可能会很热闹,大家要做好周末加班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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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四日上午,省内各大媒体都在头版头条披露了一条重要新闻,在省内乳制品抽检中,十几家品牌的产品均检测出对人体有害的沙门氏致病菌,必须全部下架,另外两家全国知名企业存在提前打印生产日期的问题,被勒令暂停销售,华西省电视台对此也进行了报道,在报道中还向市民介绍了四家检测合格的企业,均是华西省本地的企业,其中一家,即是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的呱呱奶。

第二天晚上,省内电视台的某黄金档节目出现重大纰漏,在节目收尾时,两位深受市民喜欢的男女主持人的对话竟被意外播出,顿时引起一场渲染大.波。

女主持人一边整理桌面的文稿,一边轻声道:“那个呱呱奶真的好好喝哎!”

男主持人点头拿起一包牛奶尝上一口,点头道:“是啊,呱呱牛奶真JB好喝,比XX牛那个强多了。”

节目一经播出,全省哗然,第二天各大超市的呱呱牛奶被抢购一空,人们都想尝尝,这传说中的呱呱牛奶到底有多JB好喝。

随后就有市民打爆了电视台的热线电话,内容是:“呱呱牛奶是JB挺好喝的。”

与此同时,天鹏纵横乳业公司开始让利促销,并开始在电视台播放广告,两个青春热辣的美少女举着两盒牛奶大跳热舞,广告词是:“呱呱牛奶,JustBeautiful!”

但观众的目光只盯着大写的‘JB’两个字,又想起了那牛叉无比的广告词,“真JB好喝!”

于是,刚刚上市不到半个月的呱呱牛奶竟出现了热卖,众多经销商纷纷要求加盟,呱呱牛奶就这么火了,到了月底,竟奇迹般地占有了省内乳品市场的两成份额。

在爆出‘JB门事件’后,那位男主持人就淡出荧屏,市民以为他被电视台开除了,其实他是被调到某栏目组担任副主任,除了写了一篇不痛不痒的检查外,生活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而且还开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进口轿车。

过了几天,省技术监督局,省卫生防疫站在官方网站以及各大报纸上,做了豆腐泡大小的声明:“因样品意外污染,上次检测结果不够准确,复检工作正在进行中,敬请广大市民关注最新报道。”

六月上旬,XX牛乳业有限公司总裁牛X生在一次乳品峰会上抱怨道:“国内某些省份在搞地方保护主义,其手法极其卑劣,令人愤慨。”

而第一次参加峰会的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总裁张书明先生在电视直播中表示:“过度的垄断不利于乳品行业的健康发展,有道是‘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盛开春满园!’,只有更多的乳品企业站起来,乳品行业的春天才会到来。”

他的发言得到了众多中小.乳品企业代表的一致赞成,会场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思宇没有看电视,他此时正在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刀长两寸,造型有如一弯新月,小刀在指尖轻盈地跳跃着,刀锋上不时闪过一缕毫光,而李飞刀正站在七步之外的一棵树上,细心地在树枝上拴好十三只苹果,随后拍拍手站到一边,点头道:“开始吧。”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摆了一个很酷的POSS,右手猛地挥出,小刀带着一股劲风飞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堤坝保卫战

从五月初到六月上旬,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王思宇一直在工业局局长田忠实的陪同下,到下面的企业里搞调查研究,帮助他们解决了不少实际困难,另外也探望了在企业里搞帮扶工作的工业局员工,总不能把大伙忽悠过去就不管了,那种事情王思宇干不出来,对那些家里实在是有困难的,或者健康状况不佳的员工,王思宇给了特批,允许他们返回工业局,毕竟帮扶企业不是搞上山下乡,而且很多企业面临的情况也都错综复杂,不是光凭哪个人热血一沸腾就能解决的。

不过之前的举措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码现在的企业从上到下的干劲很足,从领导到职工都知道本县来了个真抓实干的年轻副县长,有胆识有魄力,所以也都卯足了劲想干出点成绩来,所以从四月到六月的各项统计数字显示,青羊县的工业数据确实比去年同期有了显著提升。

正当王思宇和工业系统的员工们干劲十足时,老天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也把所有青羊人浇了个透心凉,连续五天五夜的大暴雨,使得青羊河水暴涨,加上青羊河上游地区,出现了山洪爆,部分洪水也倾泻到青羊河中,使得这里的情势异常危急,以前清亮的河水现在翻滚着浑浊的浪花,愤怒地冲击着堤坝,就如同一柄躁动不安的长剑,随时都要脱鞘而出,青羊人此刻正遭遇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青羊县委县政府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就在青羊河的水位刚刚接近警戒线的时候,就成立了抗洪抢险指挥部,而随着水位的持续上涨,指挥部就从县委办公室六楼的会议室里,挪到了青羊桥边上,总指挥是县委书记粟远山,副总指挥为县长邹海,各常委委员都是常委会成员,在青羊桥边的大帐篷里,摆着一张办公桌,两个弹簧床,外加几把椅子,常委们轮流值班,每隔十二小时一换班。

为了预防随时可能到来的地质灾害,指挥部调集了全县十六台挖掘机,五十多辆小货车,昼夜不停地向河堤上输送沙袋,沿着青羊河两岸构筑了两道防线,并从各机关单位及企业里抽调了总计七百名员工,轮流值守,面对这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青羊人显示出了极大的凝聚力,没有人号召,很多市民都自发地加入到了抗洪抢险的队伍当中,就连出租车司机也都加入了运输沙袋的队伍当中。

夜里十一点半,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王思宇身披雨衣,握着手电筒,在李青梅和田忠实的陪同下,正在青羊桥以西的一段河堤上巡视,这里近二百米长的防线是由工业系统的员工来负责的,除了乳品厂仍旧照常生产外,其他企业大都已经停掉,职工们都冒雨奋战第一线。

沿着河堤走过去,只见堤坝上趴着不少疲惫不堪的员工,很多人都已经顶着雨水睡着了,王思宇淌着积水走到沙袋前,向下望去,河水已经涨到沙袋底层,距离最高处只有不到两尺的高度,抬头望望天,心里就更加不安起来。

三个人向前又走了五十米,就听到前方传来‘咣咣’的响声,三个人举起手电向前照去,只见五米之外,一个体格健壮的汉子正光着膀子抡着铁锤,正在沙包后面咣咣地钉着削尖的木桩,走到跟前一看,正是李飞刀。

“老李啊,你得歇会,明儿早起再干吧,你跟王县长都太累了!”田忠实这时已经满眼血丝,扯着嗓子喊道。

李飞刀转头一看,见是他们三个,就嘿嘿一笑,大声喊道:“没事,再打三十个桩子我就睡会。”

王思宇走过去,从兜里掏出茶杯递过去,李飞刀接过后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递过茶杯道:“这里下雨还好些,就怕上游出问题,否则再涨上来一尺,很容易出事,持续的高水位对堤坝的破坏力是最大的。”

王思宇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老李,要注意休息。”

他知道,李飞刀这两天跟自己一样,没有下过大堤,一直在这里守着,只是自己干的是指挥的活,还好些,而李飞刀则纯是体力活,他沿着这堤坝足足打进去几百根木桩,要换成一般人,早就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这家伙却始终生龙活虎的,全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没有半点撑不住的意思,对这个铁打的汉子,王思宇是打心眼里佩服,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

李飞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嘿嘿一笑,摆手道:“没事,有我在你放心,你也好久没休息了,赶紧回家睡一觉吧。”

王思宇确实也有些挺不住了,脑子里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但还是坚持顺着大堤往下走,他觉得自己负责的这边地势较高,压力还小些,谢荣庭和叶华生那段的地势要比这里低很多,估计现在正是吃紧的时候。

又向下走了二百多米远,果然见前方的雨幕中人影绰绰,喊声不断,这里已经拉上了临时照明灯,远远地见到叶华生手里拿着个大喇叭,正指挥着一帮人背着沙袋往堤坝上冲呢,这时谢荣庭从前边奔了过来,抢过叶华生手里的大喇叭,大声喊道:“三棵树那边吃紧,快叫吊车来,把那个废卡车连车带石头都给我沉下去,快!快!快……”

这时叶华生忙大声喊道:“吊车不行,吊车没那么大的劲,这得用两台铲车往下推,快去叫铲车来。”

这时王思宇他们三个已经走到跟前,叶华生和谢荣庭忙走过来,大声道:“王县长,你怎么来了,这边危险,你赶紧回去。”

王思宇摇摇头,径直跑到三棵树边上,在周围转了一圈,抢过谢荣庭手里的大喇叭吼道:“不能叫铲车,铲车上不来,这里的土已经泡软了,铲车进不来,去叫吊车来,吊车就停在远处吊,只要卡车稍微动弹点,咱们就拿木桩子把它顶下去。”

这时人群里就不干了,有人大声吼道:“怎么回事,一个人一个令,马勒戈壁的,到底听谁的!”

叶华生接过大喇叭揪着小胡子吼道:“都听王县长的,快去叫吊车,大伙找五根桩子来。”

不大一会儿,吊车轰轰隆隆地开了过来,停在六七米之外的硬地上,把巨大的机械手甩了过来,众人就冲到废旧的卡车旁,七手八脚地把钢丝绳缠好,随后众人抬着六七根木桩顶了过去,叶华生举着喇叭喊着号子:“一、二、三,使劲!一、二、三,使劲!”

过了不到三分钟,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废旧的卡车终于被推了下去,河水中溅起大片的浪花,喷得所有人身上都溅满了泥浆。

与此同时,吊车司机迅速放下机械手臂,左右悠荡好半天,就是没法把钩子从钢丝绳里摆脱出来,气得他不由得坐在吊车里大骂:“谁出的馊主意啊,钩子要是摘不下来怎么办!”

王思宇假装没听见,暗想都啥时候了,还想着你那破吊车,回头再不行就想法把你那破吊车也弄河里去,只要能保住堤坝,什么馊主意都能用。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了出去,拍着加固的沙袋喊道。“老叶、老谢,你们这边正好是河道收口拐弯的地方,水流太急,我看码一米半的宽度肯定不成,还要加宽,至少还得再码上一层沙袋!”

“人手不够啊!”叶华生在旁边抖抖雨衣,大声抱怨道。

“老田,你回去让老李领带十几个人过来,支援这边,天亮之前一定再码上一层。”王思宇转过身来喊道。

田忠实忙大声喊道:“好!我这就去。”

这时李青梅面色青白,一下子坐到泥水中,王思宇赶忙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问道:“李主任,你没事吧?”

李青梅拾起手中的雨伞,用力点头道:“没事!”

王思宇见她的眼圈都已经熬黑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就皱着眉头喊道:“赶紧回去睡觉,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回去睡觉。”

李青梅听了气得嘴唇发抖,却一声不吭,没有挪动一步。

过了十几分钟,李飞刀领着十几个人稀里哗啦地淌着泥水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捧着沙袋子就往河堤上冲,过了好一会,田忠实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人带回来了,王县长,那边不能没有人盯着,我先回上边去了。”

王思宇见状摇头道:“你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我去算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别出点啥事。”

田忠实立时把胸脯拍得怦怦响,大声道:“放心,昨天已经歇了一晚上了,跟着您这样的领导干活,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一点都不累,再干三天三夜都没事。”

说完不等王思宇再开口,就挺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地往回跑。

李青梅本来已经被王思宇刚才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可她见田忠实见缝插针,时时不忘大拍领导马屁,就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寻声望去,却见她气鼓鼓地把头转向别处,大声喊道:“大伙加油!”

远处顿时有人回应道:“嘿!嘿!听听,有娘们哎!”

顿时众人的速度又提上了几分,李青梅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来向王思宇示威,那意思很明显,谁说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王思宇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摇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青羊桥,那桥可别出问题,不然麻烦就大了。”

谢荣生忙道:“那桥绝对没事。”

叶华生在一旁补充道:“那还是谢书记在时亲自建的,用料啥的都比设计的标准要高,可惜他干了不到一年就被挤走了,不然河堤估计早就加固了,大伙就不用遭这趟罪。”

王思宇听了皱起眉头没吭声,叶华生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话太多,赶忙揪着小胡子道:“王县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两个盯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王思宇这时也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再说李青梅这时也已经站在旁边摇摇欲坠,但就是咬着牙根挺着,看她那副模样,自己要是不走,她也不会先走,想到这,微微叹了口气,王思宇就点点头道:“那好,你们小心,我先回去打个盹。”

随后带着李青梅顶着暴雨往回走,行了四五百米,上了小车,两人就把沙发放下,脱下雨衣,直接倒下去,三五分钟的功夫,就都沉沉睡去。

第八十二章 洪水猛于虎,邹海也疯狂

第二天清晨,王思宇在一阵欢呼声中惊醒,此时,原本躺在他旁边的李青梅也已经坐起,两人摇开车窗向外望去,竟然发现碧空如洗,天边中升起一道美丽的彩虹,在旭日的照射下,散发着瑰丽的绮光,肆虐了五天六夜的暴雨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堤岸上这时已是人声鼎沸,青羊桥两岸的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庆,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所有人都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无疑是一场重大的胜利,大家都沉浸在这突然到来的幸福当中。

王思宇和李青梅几乎是同时转身,相视一笑,两人击掌相庆,正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时,青羊桥上突然出现一辆敞篷吉普车,县政法委书记罗旺财手里举着高音大喇叭,对着两岸沸腾的人群大声喊道:“汛情出现新的变化,请大家务必坚守岗位,汛情出现新的变化,请大家务必坚守岗位…….”

众人顿时愣了住了,都把目光对着停在青羊桥上这辆挂着‘指挥车’牌子的敞篷吉普身上,罗旺财放下手里的大喇叭,伸出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信号枪,向空中‘砰砰’地开了两枪,两颗象征着最高警报级别的深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这意味着洪水的威胁又提升了一个级别,青羊河两岸顿时变得混乱不堪,众人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在各自单位领导的吆喝声中,乱哄哄地返回各自位置,继续开始拼命地往河堤上运送沙袋,继续加固堤坝。

正纳闷间,王思宇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接通之后,电话那边传来沈飞焦急的声音:“王县长,请立即到县委办公室六楼参加紧急会议。”

王思宇心里一沉,来不及多问,挂断电话后,忙冲李青梅道:“县委大院,快!”

李青梅从他的神情上就能猜出,肯定出大事情了,她赶忙发动车子,向县委县政府大院冲去。

到了六楼会议室,发现屋里已经坐了十几人,除了政法委书记罗旺财外,县委常委悉数到场,而政府这边除了邹海外,只有叶华生、谢荣庭、耿彪以及王思宇四人,其余的几位副县长早在两天前,就在常务副县长魏明理的带领下,奔赴下面的受灾各乡,组织乡民们抗险自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与会人员的脸色都是极为凝重,县委书记粟远山脸上带了个大口罩,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而县长邹海则把一张放大的地图挂在会议室后面的黑板上,示意县长助理耿彪打开投影仪,随后他望了粟远山一眼,粟远山微微点头,邹海便以低沉的语气说道:“刚刚得到市里防汛指挥部的最新通报,位于青羊河上游的大青山水库出现险情,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现在上千名武警战士正在冒着生命的危险,进行着最后的努力,假如在四个小时内不能排除险情,就会全体撤离,放弃严防死守的方案。”

说到这里,邹海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拿着笔在地图上大青山水库的位置画了个圈,继续道:“如果大青山水库决堤,洪峰势必会尽数倾泻到青羊河中,这要比五天六夜的暴雨还要可怕,即便从最乐观的角度去考虑,洪水在青羊河上游就形成漫堤,分流出一部分压力,青羊河的水位也一样会迅速上涨,这就意味着,假如再不采取紧急措施,几个小时之后,青羊河水将会冲毁整条大堤,从而直接威胁到县城内十余万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形势很严峻啊,同志们!”

说完之后,他低着头缓缓地在前面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回到座位上,拿起不锈钢茶杯喝了一口茶,不再吭声。

此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凝重,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大家原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没想到更大的危机就这样悄然无息地到来了,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大青山水库,此时竟然成了悬在青羊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时组织部部长邱义皱着眉头道:“既然情势恶化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不实施第二套方案,难道市里没批?”

邹海摇头道:“市里倒是批了,但第二套方案现在也出现了意外情况,找大家开这个紧急会议,就是为了讨论这个问题。”

粟远山拿手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抬手把脸上的口罩解下来,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一大片红褐色的蝴蝶斑,皱着眉头不满地道:“别卖关子,抓紧时间。”

邹海听后忙又站起来,拿手指着地图道:“我们预定的第二套方案,就是炸掉位于大柳子乡这一段的堤岸,把水引向西边的北大坑,这条方案所作出的牺牲是最小的,也得到了省里水利专家的肯定,市里昨天也通过了,人武部孙部长也已经派民兵埋好了炸药,但是,大坝下有大柳子乡的一个自然村,叫……新….新民村,这个新民村有七十多户,大家应该都记得,前年有个村因为争地差点拿猎枪崩了副乡长的事吧,那就是新民村村民干的事,说起这个新民村…….”

粟远山‘砰砰’敲了两下桌子,大声道:“洪水猛于虎,别跑题,说重点!”

邹海忙拿起杯子喝口茶,皱眉道:“重点就是我们的常务副县长魏明理同志现在被新民村村民给挟持了,他们表示要誓与大坝共存亡,现在公安局的同志应该已经赶到了,一会还是请罗旺财同志来介绍最新情况。”

正说着,政法委书记罗旺财手里握着手机,从外面急匆匆地推门进来,低头在粟远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众人见粟远山的眉头拧了个大疙瘩,就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粟远山听完后‘砰’地砸了一下桌子,愤怒地低声吼道:“谁允许他们开枪的!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罗旺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解释道:“第一枪是走火,后来两枪是朝天开的,没想到那些人那么野,直接拿猎枪还击了,村民没受伤,只是我们的干警有个被打中右腿……”

“我问你怎么办,不是问你谁对谁错!”粟远山猛地抄起茶杯砰地一声摔在桌子上,白瓷茶杯顿时被摔得粉碎。

常务副书记刘长喜也皱着眉头拍了几下桌子,摇头道:“早不走火晚不走火,偏偏在这要紧的时候走火,这不是添乱嘛!”

罗旺财低头嗫嗫道:“我已经命令他们停止射击了。”

粟远山这时稍微冷静下来,从兜里摸出烟盒,又从里面摸出一支烟,‘嚓’地一声划着火柴,点着烟后深吸一口,随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浓烟,声音沙哑地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必须做出决断,大家都谈谈。”

邹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声道:“十几万人的生命安全和一百多人相比,孰重孰轻大家都很清楚,是该到下决断的时候了。”

王思宇听后心中一怔,和屋子里所有人一样,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向这位邹县长,

大家都清楚,只要在解救出魏明理之前炸掉大堤,那么魏老二要么会死在愤怒的村民手里,要么会死在滔天的洪水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大局为重!”邹海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叶华生愣愣地看着他,手里捏着几根揪断的胡子,他发现,自己对这位越来越瞧不起的邹大县长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没想到这个懦夫一样的人,在抓住机会后,竟然比毒蛇还要可怕,

只是,他与魏老二只是利益之争,远远没有达到生死相搏的地步,他这样做,简直是与所有人为敌,无论魏老二是否能够活着回来,邹海都没有办法再干下去,因为他破坏了游戏规则,老邹啊,老邹,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叶华生对邹海还是有感情的,这时就不住地拿眼神去提醒他,可邹海竟然装作没看见,依然只是把目光对准茶杯。

叶华生只好把目光转向身边的谢荣庭,见他也是满脸的无奈,在桌子底下摊开手,轻轻地摇着头,显然,邹海的举动也让他不能理解,没想到最近一向隐忍的他,居然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宣传部长杨昭把茶杯放下,轻轻地丢出这句话,用鄙夷的眼神盯着邹海,‘呸’地一声,当众冲邹海吐了一口口水,随后又骂了句‘王八蛋’,接着把目光转向粟远山。

“嗨嗨嗨……”粟远山这时不怒反笑,摆.弄着桌子上的手机道:“邹县长的意思想必大家都听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都谈谈,越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不要慌,这天还不没塌下来么?都谈谈吧。”

常务副书记刘长喜点点头,发言道:“我的意思是做两手准备,一是先疏散河堤两岸的群众,另外紧急通知居民做好撤离的准备,二是再派人过去谈判,一定要说服新民村村民,顾全大局,对于他们的损失,县里会加倍补偿,只要认真讲清政策,老百姓还是会理解的,至于邹县长的建议,我看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易实施,人命关天,岂能如同儿戏?再说了,不能往自己同志的背后打黑枪,大家都知道新民村的工作不好做,明理县长主动请缨,这次遇到危险,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把他丢下。”

邹海听后脸色终于挂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涨红了脸,指着刘长喜的鼻子道:“什么叫最后时刻?难道大水上了六楼才是最后时刻吗?咱们县城里土坯房比砖瓦房多,砖瓦房比楼房多,你也知道人命关天啊,我问你,十几万老百姓的生命是不是人命?大青山水库一旦决堤,二十分钟水头就可能赶到,咱们坐上小车就跑了,老百姓成吗?他们拖家带口的哪里那么容易走得掉?新民村那些人有多野,你们大伙心里都有数,魏明理都镇不住他们,公安干警去了都没解决问题,你们谁去都白搭,别再耽误时间了,不然这青羊县就保不住了,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妇人之仁,必须要做出决断了,没有时间了,我的同志们啊!”

说罢邹海用力地拍了三下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啪!啪!啪!”邱义拍了几下巴掌,点头笑道:“精彩,太精彩了,好久没听到邹县长的激情演说了,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大水还没等冲垮青羊县,倒把邹大县长的魄力给送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邹海站在原地抱起双肩,哈哈笑道:“心底无私天地宽,我邹海这个县长是老百姓的县长,不是哪座山头哪个人的县长,我心里装着全县二十七万人民的安危,不怕你们指桑骂槐,更不怕得罪人,你们这样畏手畏脚的,很容易成为青羊县的千古罪人,我还是那句话,当断不断,必遭其乱,这次大水过后,我邹海甘愿辞去县长职务,如果新民村那出了人命,我邹海愿意一力承担,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你们要是认为我邹海包藏祸心,我现在就可以打辞职报告,不过只要我还当一天的县长,要是洪水真的冲进县城,除非老百姓都走干净了,否则我邹海就站在青羊桥头,绝不后退一步,你们哪个敢跟我叫号的,都给我站起来,跟着我到青羊桥上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话音刚落,满桌子的人除了粟远山外,‘呼啦’一声全站起来了。

这时粟远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粟远山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赶忙拿起来,接通后‘嗯嗯’地说了几声,说句知道了,才缓缓地合上手机,表情严肃地道:“大青山水库保不住了,上级领导已经做出了放弃的指示,他们那最多还能坚持一个小时,没时间了,我同意邹海同志的意见,现在我宣布……”

“等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王思宇打断了粟远山的话,缓慢而坚定地举起了右手。

第八十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新年快乐,给老少爷们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一定要快乐啊,胆敢不快乐的统统拉出去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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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书记,我想再试试!”王思宇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那份坚决。

邹海脸色铁青地皱皱眉头,把手伸出来,指着王思宇,想要说上几句,可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于是那只手就化成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转过身子低声叹息道:“诶!”

会议室内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粟远山,发现这位从来都是稳如泰山的县委书记,此时额头上竟已经满是细碎的汗渍。

“嚓!”火柴擦动的声音,粟远山用微微颤抖的右手点燃一根烟,轻轻吸上一口,脸色恢复了一些以往的从容,他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把火柴摇灭,丢到烟灰缸里,手里握着火柴盒‘哗哗’地晃动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众人这时又把目光转过来,齐刷刷地对准王思宇,就连邹海也转回身子,双手拄在会议桌上,紧张地盯着王思宇的神情。

王思宇感觉这些目光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豆大的汗滴从脸上滴落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四成!”

“四成?”粟远山皱皱眉头,点头道:“足够了,我任命你为防汛指挥部副总指挥,从现在起,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代表了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集体决定。”

王思宇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大步流星地走到前面,指着地图问邹海:“从县城赶到新民村要多长时间?”

“抄近路最快也要四十五分钟。”邹海拿笔在地图上勾出了一条路线,轻声道:“从河西出发,走蛤蟆沟那条路,这是最短的路线。”

说完后他抬手看看时间,摇头喃喃自语道:“来不及了,肯定来不及了。”

王思宇掏出手机给李青梅拨过去,大声吼道:“立刻把老李从堤坝上接过来,你领他到县委六楼会议室,十万火急!”

挂断电话后又拨通了方书明的手机,急匆匆地问道:“公司生产基地这边现在有多少现金?我现在需要300万,十分钟内必须送到县委六楼会议室。”

张书明此时正在玉州,听后吃了一惊,忙解释道:“公司的财务账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只有一张一百五十万的支票,我叫人马上给你送去。”

“我需要现金,三百万的现金!支票没有用!”王思宇对着电话吼道。

邹海忙轻声提醒道:“先把支票拿来,我这就给张行长打电话,拿支票抵押换现金。”

邹海说着走到窗边,拨了张行长的电话,说了几句后,又给*那边打了电话,挂断后转身道:“只能凑齐240万的现金。”

王思宇点点头,一边拨号一边解释道:“老百姓的道理听得太多,实惠得的太少,这个时候需要的不是去讲政策,也不是空口无凭地去许愿,要拿真金白银去。”

邹海点点头,只是搓手道:“时间啊,问题是没有时间了。”

这时会议室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只有粟远山坐在原位,慢慢地品着杯中的茶水,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积了一小滩汗水。

王思宇拨通了周松林的电话,此时周松林正在市防汛指挥部里,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手里正握着座机大声地吼着,当秘书杜峰把手机递过来的时候,他忙摆摆手,杜峰轻声提醒道:“是小王县长的电话!”

周松林这才把电话夹在肩头,接过手机,皱着眉头道:“什么事,快说。”

王思宇急声道:“周书记,请您务必跟大青山水库那边联系,请他们再为我们多争取点时间,至少要再坚持一个小时。”

“不行,这是指挥部的最后决定,不能更改。”周松林说完直接挂断手机,继续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边呵斥道:“郑大钧我可告诉你,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守住第二道防线……”

“草!”王思宇听着手机那边嘀嘀的声音骂了一句,又翻出方如镜的手机号码,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这位省委常委,玉州市市委书记打电话,电话拨通后,传来方如镜沉稳有力的声音:“喂?哪位!”

“方书记,是我,王思宇………这事关县城内十几万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希望省里能干预,在能保证武警官兵能够安全撤离的情况下,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三十分钟!”

“好!我这就去安排,小宇,注意安全。”方如镜说完挂断手机,伸手按了下桌上的电铃,何秘书从外面轻轻开门走了进来……

这时围在王思宇身边的一众县委常委们全都傻了眼,常务副书记刘长喜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合拢,组织部长邱义鼓着腮帮子发呆,宣传部长杨昭也是面色阴晴不定,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王思宇的侧脸,不自主地将右脚又向前挪了半步,把政法委书记罗旺财挤了一个踉跄。

只有县长邹海恍然未觉,仍然如同祥林嫂一般,轻声叨咕着:“没时间了,时间不够用了……”

这些人里只有叶华生和谢荣庭表现最为镇定,毕竟他们早就震惊过一次了,而且知道人家小王县长的本家在京城如日中天,人家的老爷子正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搞定一个省委领导不过是小菜一碟,何足挂齿……

现在就算王思宇把电话打到中央去,两人都已经不会有半点惊讶了,在他们眼里,王思宇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那个……

这时天鹏纵横乳业有限公司的出纳带着支票赶来了,她刚刚把支票交到王思宇手里,*局长和银行行长各拎着两个皮箱跑了进来,随后门口传来一身大吼,“报告!”

王思宇喊了声‘进’,随后分开人群,走到门口,把李飞刀迎了进来,简单的把事情交代完后,就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次任务很艰巨,你要成功了,你就是英雄,我向县里建议把你调到公安局当副局长,你要失败了,我就从青羊桥上跳下去,做第一个被大水淹死的青羊人!”

随后王思宇把两箱子人民币递给他,又从罗旺财那要了把手枪,也塞到李飞刀手里,嘴里絮絮叨叨地道:“左手钱袋子右手枪,加上.你腰里那十三柄飞刀,老子已经给你武装到牙齿了,再搞不定你也别回来了…….轻易别伤人,把那一百多号人连同魏县长都给转移到安全地带,出发吧!”

李飞刀‘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转身跑步下楼……

王思宇又冲罗旺财道:“罗书记,能不能联系到在新民村的干警们,让他们喊话,就说县里已经派人先带钱过去了,那些钱作为经济补偿的一部分,只要他们和明理县长一起转移到安全地带,同意炸掉堤坝,就由明理县长把钱给他们分了…….”

罗旺财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粟远山,只见他微微点头,就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王思宇又冲人武部孙部长点头道:“孙部长,请您跟民兵安排下,只要那边退到安全地带,马上炸掉大堤。”

孙部长轻声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粟远山桌上的手机再度响起,当他听到大青山那边同意再多坚持五十分钟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笑一声,挂断电话。

“嚓!”粟远山再次划着火柴,这次手极稳当,点着烟后,悄悄抬肘拿衣袖将面前那一滩汗水轻轻抹去,身子向后一仰,深吸上一口,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

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桌上,众人也都呼啦一下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坐好。

粟远山微笑着冲王思宇道:“这就安排完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完了。”

粟远山摇摇头道:“你这个副总指挥不合格,我撤销刚才的决定。”

屋子里的人轰地大笑了起来,王思宇也跟着笑了起来,等笑声过后,粟远山端着茶杯道:“杨昭啊,马上让县里的电视台,羊广交通台发出紧急通知,要求青羊河两岸靠近河堤五十米内的居民全部撤离,撤离地点就是咱们原定的那几个地方,一定要在节目里反复说明,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请大家不要恐慌,要相信政府有能力保障大家的安全,要听从指挥。”

杨昭马上站起身子道:“好,粟书记,我马上去办。”

随后粟远山弹弹指间的烟灰,扭头对邹海道:“老邹啊,你去安排,让交通局长亲自去指挥,所有的交通工具全都集合待命,准备转移群众,交警队的人要盯好了,不能出现踩踏事件,要优先保证妇女儿童以及孤寡老人的安全,另外让街道挨家挨户去敲门,提醒居民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邹海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离开。

粟远山又把目光投向政法委书记罗旺财,轻声道:“你回到指挥车上去,大堤两岸的队伍全部撤离,各自退回五十米外,先协助群众疏散,帮助维持秩序,等群众安全转移后,在各交叉路口搭建第二道防线,假如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也要努力争取延缓洪水入城的时间。”

罗旺财赶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王思宇看着粟远山以不容置疑地语气下达着一项又一项的命令,就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措施实在是有些可笑,简直漏洞百出,形同儿戏,假如自己坐在粟远山的位置上,青羊县人民真的是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言了,想到这,就不禁一阵阵地脸红。

“姜,还真的是老的辣啊!”

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最后,屋子里只剩下王思宇和粟远山两个人,粟远山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陪着我到青羊桥上转转,咱们去给青羊人民站岗放哨。”

第八十四章 简单的快乐

警报声,锣鼓声响彻县城,无数人从街头巷尾涌出,汇成滚滚人流,向指定的地点奔去,每条街道上都有一台指引车,指引车上都站着胳膊上缠着红布条的人员,他们一只手拿着高音喇叭,另一只手则打着小红旗,负责维持秩序并指引方向,站在街上的协管人员则没有派上用场,很快就被人潮吞没,幸好混乱只持续了二十几分钟,而现在,大街上已经冷清下来,公安干警们开始在街口拉上警戒线,随后在各单位领导的指挥下,数百人开始在街口摆上一层层地沙袋,开始构筑第二道防线。

粟远山站在青羊桥头,在阳光的照射下,他脸上的红斑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悄悄地吞噬着周围的皮肤,缓慢而坚定地向周围扩张,仅仅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整张脸上就再没有完好的皮肤,看起来格外恐怖。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老式的军用望远镜,每隔一会儿,粟远山都要举起它,透过目镜向四处观望,或观望青羊河上游的动态,或查看群众疏散的情况,不时地低声对着站在身后打伞的秘书沈飞说上几句,沈飞就拿起手机打个不停。

而最初站在他身后的王思宇,此时已经跑到大坝上,王思宇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走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中那份紧张如同水位一样缓缓地上涨着,寂静的堤坝上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就是心脏‘怦怦’的狂跳声。

不知什么时候,县长邹海走到他的身边,两人靠在略显潮湿的沙袋上,各自捏着一根烟,皱着眉头默默地吸烟,半晌,邹海才抬起手腕看看表,轻声道:“应该快到了。”

王思宇点点头,弹了弹烟灰,轻声道:“放心,他一定能把事情办妥。”

邹海把半截烟掐灭,低声道:“但愿吧,青羊这地方不养人,十年里发了两次大水,跟我老家一样,多灾多难的,有点能耐的都跑出去了。”

王思宇摇头道:“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邹海笑了笑,没有理会王思宇的讲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没有尝过洪水的苦头,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十几岁的时候,老家发过一回大水,全村人只跑出来二十几户,其余的人都没了,我失去了十几位亲人,记得三婶当时还大着肚子,我三叔几次都寻死觅活的,差点没挺过去……”

王思宇愣了一下啊,把烟头扔到脚下,用力地踩灭,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邹海这两天的表现会那样的大反常态,恐怕是那次水灾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多的阴影,才导致他如此焦躁不安。

“后来呢?”王思宇忍不住问道。

“后来……他又结婚了,生了孩子,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人就是那么回事,挺过去也就过去了,挺不过去就完了。”邹海笑着摇摇头。

王思宇点点头,转过身子,望着浑浊的青羊河水,拍了拍身前的沙袋,轻声道:“也不知道下面各乡的情况怎么样了,最好不要死人。”

邹海也跟着转过身子,抱着双肩道:“六个乡受灾,三个乡的情况比较严重,不过没有伤亡的消息,只是大片的农田被淹,看来今年的农业又没啥指望了……”

王思宇摸了摸下巴道:“只要不死人就好,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邹海点点头,抬起手腕看看表,脸上的焦虑之色愈来愈重,沉默半晌之后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心里堵得厉害,这大水一发,就想起来当年从政时的初衷了,那时候,是一门心思的想为老百姓干点实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可后来,经过无数次挫折,就慢慢地泄气了,绝望了……”

王思宇没有打断他,而是专心地听着,他知道,在这种特定的时刻,邹海表现出了最软弱的一面,他需要倾诉,而自己所能做的,不是劝告或者开导,而是倾听,也只需倾听。

只是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河面,右手也一直在摆.弄着手机,希望能早点收到李飞刀的好消息。

“我没有想到,他们当时会那么无耻,当我清醒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在文化局坐了四年的冷板凳,整整四年,要是后来没有柳副书记的知遇之恩,我可能还要呆在那间办公室里,那种滋味,跟囚禁差不多。”

“可你还是挺过来了。”王思宇忍不住插上一句。

邹海摇摇头,叹息道:“没有,我并没挺过来,我是选择了背叛,现在的我,已经变得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了,只不过我并不贪财,而是热衷于权力,和这个圈子里的绝大部分人一样,每天做梦都想着往上爬,至于为什么往上爬,已经变得不太重要了。”

王思宇没有想到邹海竟能和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他现在的心境已经混乱到一定的程度了,这时的邹海大概是最真实的,褪去了所有的面具和伪装。

“都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其实这话用来形容官道最适合,官道太窄,走得人又太多,要想爬上去,只能不择手段,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人性里最丑恶的东西,在这条路上司空见惯,这不是一条君子之路……”

王思宇皱了皱眉头,弯下腰,拾起一粒石子,用力向水面抛去,打出一连串跳跃的水花,沉思半晌才轻声道:“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我所理解的官道,和你所讲的并不相同,官道官道,其实就是为官之道,这一个‘道’字国人研究了几千年,可还是停留在‘道可道,非常道’的范畴,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他自己的道,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有什么样的道,就会有什么样的术,而为官之道,说到底,还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只要守住这颗道心,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邹海听了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抬手遮住阳光,向青羊桥上望去,远远地看见粟远山正在拿着望远镜向前方观望,而他身后的沈飞,则一脸庄重地打着一把旱伞,这时一众常委在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后,都开始往青羊桥上赶,看来自己上午的一番话,倒把大伙的火气给勾起来了。

王思宇顺着邹海的目光望去,笑了笑,冲着邹海道:“邹大县长,咱们也上桥吧,想不想打个赌?我赌咱们今天能顺利度过难关。”

邹海摸着下巴笑了笑,点点头道:“那我赌你赢。”

两个人哈哈一笑,缓步离开河堤,上了青羊桥,这时很多常委都已经站在桥头,扶着桥边的锁链,神色各异,不时地低声交谈着,王思宇陪着邹海走过来的时候,众人望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复杂。

走到人群边上的时候,王思宇突然向前迈了一大步,提高嗓音,扭头对身旁的邹海大声道:“邹县长,我相信你!”

邹海听后微微一怔,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他不知道王思宇指的是什么,正愣神间,却听王思宇又接着道:“你在会上的想法完全是出于公心,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之我相信你。”

这时桥上的人大多听到了这句话,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王思宇却似毫不在意的样子,指着河水对邹海说说笑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邹海不禁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瞥,王思宇这时候说的话,无疑会影响很多人的看法,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估计没有人会在正式场合再次提起,当然,魏明理除外。

但对魏明理的看法,邹海是并不在意的,他与魏明理之间是否有误会,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谁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两个人就像是在玩抢椅子的游戏,鼓点停时,胜利者将享受众人的掌声与那把椅子上附加的魔力,而输的人,只有灰溜溜地夹包滚蛋……

不知不觉中,邹海被王思宇的情绪所感染,心里渐渐安定了许多,两人开始谈些不着边际的话,似乎把近在咫尺的危机忘得一干二净。

“轰隆!”

正聊得起劲时,身子同时一震,耳边依稀听到遥遥传来的一声闷响,那响声应该是在极远的地方,从方位上看,正是北大坑的方向,众人脸上均是露出惊喜之色,王思宇握起右拳,用力地一挥,心中赞道:“李飞刀,好样的!”

他摸过手机想给李飞刀打过去,可拨了半天的号,都是提示此号码不在服务区,倒是罗旺财喜气洋洋地举着手机道:“成了,没有一个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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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专家的建议果然很有效果,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河床的水位明显在下降,这个速度已经是很惊人的了,除了因为那里地势足够低外,河道的走势也很重要,爆破点恰恰选择在一个喇叭口的右侧,水流最急的地方。

正当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到来了,粟远山接连收到两次通报,都是大青山水库现场指挥部的紧急通知:水库大坝漏水增大并有浑水流出;水库发生管涌,随时都有溃坝的可能,为了安全起见,指挥部已经命令武警官兵开始提前撤离……

于是大家刚刚落地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只不过,随着水位的稳定下移,现在的心情,已经比早晨那时候好得很多了。

终于,在快到十点钟半的时候,粟远山举着望远镜嘟囔一声:“来了!”

五六分钟后,白花花的浪涛翻卷过来,两尺多高的水头呼啸着冲击过来,青羊河两岸的大堤在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后,除了将沙袋后面的几十根木桩撞得东倒西歪外,河堤整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虽然不少河水在瞬间涌过大堤,可在三五分钟后,水流开始平稳下来,一直在河堤下接近一尺处安静地流过。

青羊桥上顿时发出一片欢呼声,众人鼓掌相庆,这些平时不苟言笑的县委常委们,此时竟如同孩子般热烈地相拥在一起,王思宇错愕地发现,宣传部长杨昭居然抱着县长邹海又蹦又跳,他不禁挠挠头,赶紧把脸扭到一旁,却见粟远山正对他点点头,开始‘嗨嗨嗨’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又开始让他的脊背冒起凉风,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过了二十分钟以后,粟远山才又接到大青山水库那边的电话,原来那里也采用了第二套应急方案,临时打通了三个泄洪点,粟远山不禁摇头对那边的总指挥抱怨道:“老伙计,为什么不早说?”

那边却笑着答道:“老伙计,别怪我,这可是上面的意思,怕你们放松警惕,麻痹大意。”

粟远山打了哈哈道:“老伙计,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啊。”

那边听了却默不作声,半晌才道:“老伙计,吓死总比淹死好,据说华中省这次出大问题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粟远山听后皱起眉头,心情又黯淡下来,在电话里随意聊了几句,就挂断手机,抬头望望天,从兜里摸出大口罩,戴在脸上,在沈飞的陪同下,率先离开,几个常委见状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王思宇又独自站在桥头呆了半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直到下午三点,警报才正式解除,青阳县城里顿时鞭炮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一脉狂欢的景象,政府大楼里也没了往日的庄严肃穆,整栋大楼里都是笑声一片,王思宇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心情好久都没有平静下来,抽了一整根烟后,他缓缓地从抽屉里掏出黑皮本子,在上面极认真地记下一行字:“其实有时候,活着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快乐。”

第八十五章 进步很大

第二天上午,李青梅没来上班,只是在九点多钟的时候给王思宇打来电话,说孩子在奶奶家感冒了,她正领洋洋去医院,恐怕要下午晚些时候才能赶回来,王思宇忙说:“不用急,你就专心把孩子照顾好,这边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请假的不止李青梅一个人,大英雄李飞刀也没来上班,这家伙在电话里支吾了半天,才说老邓在青州给他找了个对象,让他抓紧时间过去见一面,对方模样不错,身家也挺好,只是带了个孩子,没有别的负担,前几天李飞刀因为忙着抢险没顾得上相亲,那边现在已经不太高兴了。

王思宇听了也很高兴,就笑着说:“那是好事啊,你也该再成个家了,给你一个月的长假,拿出你们特种兵敢打敢拼的精神来,抓紧搞定她。”

李飞刀听了‘嘿嘿’地一笑,就挂断了电话,王思宇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生怕这家伙把好事办砸了,赶紧又把电话打过去,提醒他道:“人家要是问你在哪上班,你直接就说在公安局当副局长,可别说是司机,等会我再过去催催,争取你回来的时候直接过去上班。”

李飞刀‘嗯’了一声就又挂断了,王思宇知道,李飞刀以前的老婆嫌他穷,工资又低,所以很早就跟他离婚了,带着孩子跟一个开饭店的小老板跑了,据说是去了南方某座城市,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联络了,李飞刀也曾经去找过几次,想看看孩子,可惜始终没能联系上。

整整一上午,王思宇没有办几样正经事,倒是忙于应酬,以前从没登过门的几位县委常委,都跟赶集似的往他这跑,一个个的都说是路过,顺便到这里坐坐,可屁股一沾上沙发,就再也不肯起来,王思宇也只好笑脸相迎,把手相送,毕竟这也是好事,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办公室门庭冷落,再说这些位领导都是在青羊县举足轻重的人物,把关系处好了,对于以后开展工作还是很有利的。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到自己这里来,王思宇心知肚明,昨天上午他在县委会议室里露了底,不但对着市委三把手周副书记说了声‘草’字,而且还直接把电话打到省委常委那里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思宇的身份在他们心目中已经变得神秘莫测了,天知道这位年轻的挂职副县长到底是什么来头,没准过上几年摇身一变,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了,众人能够坐到现在的位置上,哪个不是成了精的人物,就算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该多往右搂跑跑了。

不过这倒也省事了,王思宇在闲聊中,分别跟组织部长邱义、政法委书记罗旺财提了下李飞刀的事情,对方均是没口子的答应,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把人事关系办得妥当。

李飞刀是员虎将,王思宇可不想让这样的人物给自己当司机,那实在是人才的浪费,不过说实话,李飞刀更适合去刑警队做些实际工作,但谁还没点私心,再说公安局多了一个不会务虚的副局长,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邹海的办公室是半开着的,他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看报纸,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盯着门口,见众人都急着去套关系,心里也不禁有些懊恼,看来自己这好面子的坏毛病耽误事了,本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倒让人家跑到前面去了,以前到处急慌慌地找门路,到处烧香,可没料到自家门口就有位真佛,想来想去,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副县长的能量,除了三号老板外,人家上面还有人。

瞧着宣传部长杨昭满脸笑容地从门前路过,邹海就再也坐不住了,咳嗽一声,把茶杯里的茶水全都倒掉,端着空茶杯走到门口,探出头向外张望,见没人再过来,就赶忙走了出去,来到王思宇的办公室门口,却见王思宇正在门边站着呢,邹海赶忙笑着道:“我这茶叶用完了,到你这来打打秋风。”

王思宇赶忙把他迎进屋去,笑呵呵地从桌上拿着茶叶桶递过来,邹海笑着接过来,凑话道:“碧螺春,这茶不错。”

王思宇点头道:“喜欢都拿去好了,我这还有。”

说完他依旧坐到长条沙发的下首位,给邹海递过烟,掏出打火机点上,自己也燃上一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吞云吐雾,不大一会儿,满屋子里都是呛人的烟味。

王思宇刚才就觉得肯定还会有人过来,所以就懒得再来回折腾,直接就在门口候着,本以为过来的会是魏老二,没想到会是邹海。

“那我可不客气了。”邹海叼着烟站起来,冲好茶后返回来,把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坐好后笑呵呵地道:“王县长,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邹县长,你言重了。”

两人因为昨天已经在大堤上交流过,所以这时聊天就很自然,邹海很想把话题引向其他方面,但总是被王思宇转回工作上来,大谈自己对于发展青羊工业的想法,邹海知道这是王思宇在暗示自己,昨天不过是出于道义上的援助,并不意味着两人可以走得太近,所以在笑着敷衍几句后,就神色黯然地端着茶杯返回县长办公室。

王思宇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虽然对这位县长抢险时的表现很钦佩,但终归是不能跟他交心,底下的事情太过复杂,一旦处理不好尺寸,就很容易卷入到邹海和魏明理之间的争斗里,那样他就再也没有精力去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了。

办公室清静下来的时候,王思宇就给张书明打了电话,让他以公司的名义向下面的受灾各乡捐款一千万,张书明开始时是心疼得要命,抵死不从,不过等王思宇提到过几个月可能追加三个亿投资的时候,张总裁终于经不起诱惑,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王思宇就直摇头,看来这位大舅哥的思维还是停留在以前当经理的时候,没有企业家的胸襟,以后还得再物色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从旁边协助他,老板的胸怀有多大,企业才能做多大,在这方面,张书明似乎有点先天性不足。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李青梅才从外面推开房门走进来,王思宇抬头望去,微微一怔,只见她今天换了装束,身上穿的不再是习惯中的那一抹绿色吊带裙,而是上身穿着灰黑色的紧身T恤,下身穿着一件绷紧的牛仔裤,紧身的款式很自然地勾勒出一道完美的S型曲线,那段腰身竟有着说不出的诱惑,不但显得活力十足,更加散发出成.熟.女性独有的韵味。

王思宇愣愣地盯着她,伸手从桌子上摸过茶杯,‘咕咚’地喝上一口,随后放下茶杯,摸着下巴发呆。

李青梅进门后也没有打招呼,直接低着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把粉红色的挎包放在桌子上,架起两只修长的美腿,信手理了理挺直的秀发,就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王思宇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了,端着茶杯离开座位,在屋里慢悠悠地转了两圈后,把脚步停留在李青梅身前,闻着那充满挑逗的香水气味,缓缓抬起左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几下,李青梅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来,眸光恰好对上王思宇贼溜溜的目光,顿时觉得心慌意乱,赶忙又垂下头去,披散着头发,手指在键盘上比划了半天,却敲不出一个字来,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脸颊上已经悄悄飞上一抹红晕。

王思宇见她面容经过精心修饰过,眉似远黛,眸若秋水,淡淡腮红为那张光洁柔嫩的俏脸上凭添了几分难言的妩媚。

王思宇盯着她看了半晌,就觉得李青梅不像是刚从医院回来,倒像是刚刚从美容院出来,轻轻喝上一口茶,砸吧砸吧嘴,王思宇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悄声搭讪道:“孩子好些了吗?”

“还好……嗯……没事了。”

李青梅这时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不但声音有些发.颤,就连呼吸都变得局促不安,眼睛虽然盯着电脑屏幕,眼角的余光却瞄着桌面上那只手,只见那五根手指在大拇指的率领下,轻轻跳跃着移动过来,马上就要接近她手臂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在桌面上蹭来蹭去。

李青梅的心情在刹那间紧张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收拢身体,高跟鞋点地,把椅子向后悄悄撑出半尺远,双手顺势拖着键盘后移动几分,极不自然地悄声道:“谢谢王县长的关心。”

她本以为王思宇会转身离去,谁知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极其无耻地转到她身后来,把手轻轻地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接着伏下身子,两个人的脸眼看着就要贴到一起,李青梅猛地收回放在键盘上的右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了……

王思宇赶忙闪电般地把头抬起来,却见魏明理端着水晶茶杯走进来,这时李青梅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没有抬头,而是直接抬手指着电脑屏幕道:“王县长,您看这里是不是再修改下?我觉得‘非常’两个字应该改成‘特别’!”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点点头称赞道:“不错,李主任,你最近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李青梅却抬起高跟鞋,轻轻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王思宇才端着茶水从椅子后面缓缓离开,冲着魏明理点点头。

魏明理似乎没有发现刚才的一幕,抬手挠挠脑袋,大声道:“啊,你们在忙啊,要不我等会再过来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长条沙发上,直接把二郎腿跷起来,举起手中的茶杯道:“唔,我屋里的茶叶没了……”

王思宇心里这个气啊,但没办法,还是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笑呵呵地道:“下次打个电话来就成,我亲自给你送去,这点小事您魏大县长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

魏明理咧着嘴嘿嘿地笑了几声,摆.弄着手里的茶杯半天没吭声,王思宇见他眉弓处贴着一张创可贴,右侧的脸颊上还有些乌黑发青,就知道这位常务副县长在新民村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时李青梅从座位上站起,走过来帮魏明理沏好茶,随后抱着一叠文件,如风摆杨柳般摇曳着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后,李青梅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拍了拍胸口,做了一次深呼吸,将心情平定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咬着薄唇,低头向前走去。

王思宇知道魏老二是来道谢的,毕竟自己算是救了他一条命,于是就笑吟吟地看着他,看这个糙哥怎么张这个嘴。

果然,魏明理吧嗒了几下嘴巴,硬是没说出话来,只好皱着眉头,瞪圆了眼珠子,盯着桌子上的茶杯运了半天的气,才‘嗯嗯’地清了清嗓子,摸着下巴开口道:“那个…….那个啥,你嫂子说晚上请你去家里吃顿饭,你要瞧得起我就去,要瞧不起我就不去,嗯,就这样!”

说完也不理身边的王思宇,摸起茶杯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眉弓上的创可贴,又用力抓了几下脑袋上乱蓬蓬的头发,转头咧着大嘴笑道:“哈哈,瞧不起我也得去!”

第八十六章 地狱还是天堂?

望着魏明理离去的背影,王思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从长条沙发上站起来,坐回办公桌后面,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想起上午邹海的那句提问:“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王思宇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假如昨天自己没有站出来打断粟远山的决定,那么事情的结局应该是另外一个版本:魏明理在这次水灾中意外死亡,邹海和粟远山恐怕都要为新民村那一百多名村民的死亡负责,撤职的撤职,调离的调离,而自己因为是挂职干部,又没有直接参与到决策指挥当中,仕途非但不会受到影响,反而有机会再进一步,稳稳当当地坐上常务副县长的位子,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在那一刻管住自己的嘴巴,保持静默,在很多人眼里,那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而自己的选择恰恰相反,非但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反而是站出来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承担责任,这大概就是当时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的原因吧?

王思宇缓缓睁开双眼,从抽屉里取出那个黑皮本子,拿笔写道:“我不想当救世主,更不是什么圣人,但要我轻易放弃掉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我做不到,我只有冒险的勇气,没有放弃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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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王思宇坐着李青梅的车来到魏明理家楼下,高春发和赵国庆两个人正站在楼底下聊天,见王思宇从车上走下来,赶忙笑吟吟地迎过来,寒暄了几分钟,四个人便上了楼。

进了房间后,魏明理的老婆从厨房里端出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众人便一边啃着西瓜,一边聊天,而李青梅则扎上围裙进了厨房,轻声对魏明理的老婆道:“婶子,魏县长说你有事要跟我说?”

魏明理的老婆向外面瞅了一眼,就放下手里的菜刀,轻声道:“青梅啊,我家小天来电话了,说你家青璇最近又不搭理他了。”

李青梅皱皱眉头,一边洗着芹菜,一边低声回应道:“青璇最近很忙吧,前一段总是加班,我想她是累坏了,过几天闲下来应该就好了。”

魏明理的老婆听了摇摇头,径直走过来,压低声音道:“青梅啊,我没敢跟老魏说实话,他那火爆脾气,哎,昨天晚上我买了两桶豆油给青璇送去,可她没在家,邻居说她跟男朋友出门了……”

李青梅听了之后身子一晃,感到一阵眩晕,忙紧张地道:“婶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妹妹绝对不是那种人。”

魏明理的老婆点头道:“我也怕弄错才把你叫来,你是知道的,小天是我们家老魏的*,这事可千万别出差错啊,小天太喜欢青璇了,这要是让他知道,会出人命的啊……”

李青梅的心‘怦怦’地狂跳,赶忙放下手里的菜,借口出去买醋,急慌慌地从厨房出来,腾腾地跑下楼,躲到没人的角落里,掏出手机给李青璇拨了过去。

“青璇,你是不是和江涛又联系上了?江涛现在是不是在青羊?”电话接通后,李青梅赶忙连珠炮似地发问,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才传来李青璇低低的抽泣声:“姐……”

李青梅的手机吧嗒一下掉在地上,身体变得虚弱无力,过了许久才缓缓蹲下,拾起手机,到小店里买了几袋陈醋,魂不守舍地上了楼,进屋路过客厅时,瞥见魏明理正挥着胳膊在那大声嚷嚷道:“马勒戈壁的,这次真是丢老人了,我跟那帮王八犊子说我是副县长,可结果一个家伙上来就给了我一枪托,直接拿双管猎枪就给我逼上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副县长多个JB,谁敢炸掉大坝,老子就跟他拼命!”

王思宇丢掉手里的一牙西瓜,嘿嘿地笑了几声,魏明理见状拿手指过来,大声道:“你先别笑,我跟你说,你那个司机也挺不是东西的,那帮玩意放了我之后,我肺都快气炸了,就冲咱们的人喊,把大坝赶紧给我炸了,淹死这帮王八犊子,结果倒好,你那司机上来就给我一拳,眉骨差点没给打折了。”

王思宇听了不禁一愣,这时才回过味来,怪不得李飞刀那家伙上午说话吞吞吐吐的,原来是知道给自己闯了祸,不好意思回来见面,直接借着相亲的由头躲到市里去了,这个家伙……

高春发在一旁摆.弄着电视机的遥控器,嘿嘿笑道:“老魏啊,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脾气太暴,不能去新民村,可你就是不听嘛!”

王思宇点头道:“老魏,你说的那话确实欠打!”

屋子里几个人听了就轰地一声笑了起来,魏明理大手一挥,摇头道:“马勒戈壁的,我当时是正在气头上啊,跟这帮家伙,真是讲不明白道理,还别说,就你那招最管用,得拿钱收买……”

几个人聊了约莫半个多点,一桌子菜就端上来了,赵国庆把白酒打开,刚要往杯子里倒,魏明理忙按住他的手,冲着他老婆嚷嚷道:“换大碗,别用杯子,今天得喝个痛快,马勒戈壁的,差点回不来了。”

魏明理的老婆赶忙站起来,把桌子上的几个杯子撤了,换了大碗上来,魏明理抢过酒瓶,哗哗地往碗里倒,随后端起一碗酒站起来,对着王思宇道:“自打你来后,这是咱俩第一次喝酒,我得讲两句,说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刚开始我是真没瞧得起你,为啥,你岁数太小,跟我们家小天差不多,我始终都觉得你就是个半大小子,别说当副县长了,当村长都不够格,可没想到你做人这么爷们,在我魏老二受难的时候没有落…..落井下石,反倒救了我一命,冲这个,我就得敬你一杯,我可告诉你,他们几个都知道,我这家里很少招待外人,有事都是在外面说,今天你能来我挺高兴,来,干了!”

王思宇听后也端着碗站起来,笑着道:“老魏,我今天能来这,不为别的,是有个事需要你应承下来,你要是答应了,这碗酒我就喝,不答应,我拍拍屁股抬腿走人,就当没来过。”

桌上的几个人听了都面面相觑,李青梅也疑惑地抬起俏脸,怔怔地望着王思宇。

魏明理皱皱眉头,瞪圆了眼睛开口道:“啥事?”

“天鹏乳业的张总过几天要捐一千万出来,用来救济灾民,这笔钱回头肯定都得由你来安排,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打这笔钱的念头,这钱得用到正地方,不能白费了人家一番心意。”

“好,我答应你,谁敢伸手我把他的狗爪子剁了。”魏明理点头道。

两人这才撞了一下酒碗,咕咚咕咚地把酒干了下去,赵国庆就在旁边叫了一声好,高春发赶忙在旁边让道:“小王县长,来,动筷子,吃菜吃菜,先吃菜。”

王思宇这一碗酒下去就觉得胃里有点翻腾,最近没怎么喝酒,状态不太好,瞅着魏明理那架势,看来这次是想来个不醉不休,他赶忙扯起话题,想让这酒下的慢点,就冲着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高春发道:“下面的情况咋样,听说有六个乡受灾,三个乡最严重。”

高春发端起酒碗喝上一口,拿筷子夹了口菜,才点头道:“没错,最严重那三个乡的水一时半会下不去,现在正组织人挖沟排水呢,水稻估计是得绝产了,只能把水放完后改种玉米山芋马铃薯啥的,好在这是六月份发的水,要是七月中旬那就完蛋了,一点辙都没有了。”

魏明理听了点头插话道:“是啊,这农业真他娘的没整,怎么干都得看天吃饭,大柳子乡那些地多有劲啊,这下可好,估摸着两年内都缓不过来了。”

高春发点头叹息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原来就是因为舍不得那里的地好才没改河道,这下可好,老天爷下令了,算了,下班之后就不扯那些事了,喝酒,喝酒,小王县长,我敬你一碗……”

王思宇听了赶忙摆手道:“我今天没状态,以后不管谁敬酒,都是只喝一口。”

“那成,咱们慢点喝。”高春发想起王思宇刚来时候拼酒那股子不要命的劲,也不敢逼得太狠,魏明理却不干了,敲着桌子道:“别整那套,今天能坐在桌子上喝酒那就是缘分,明天该干干,你要是挡我魏老二的道,我照样收拾你,我告诉你,今天这酒你要不给我喝好了,就别想出这个门。”

王思宇见他来了驴脾气,就笑道:“那成啊,既然你叫号了咱俩就一对一,看谁先趴下。”

魏明理心里也有点打怵,他是一斤的量,不过昨天晚上已经跟几位来看他的常委喝伤了,今天更是没状态,不过狠话既然放出来了,硬着头皮也得拼到底,于是把酒倒满后,就又跟王思宇对撞着干进去。

高春发端着酒碗觉得没意思,就冲一直闷头吃菜李青梅笑道:“李主任,他们都不给我老高面子,要不你赞助点?”

他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没想到李青梅恰好情绪低落到极点,也想来个借酒浇愁,就拿着酒瓶往空碗里倒了大半碗,捧着酒碗站起来道:“我来敬高县长。”

说完在众人瞠目结舌下,竟然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高春发见状,忙也把这一碗酒都喝了进去。

李青梅喝完这碗酒就大声地咳嗽起来,魏明理的老婆赶忙拉着她进了里屋,赵国庆盯着她的背影就嘿嘿地笑,轻声道:“李大美人估计是想他老爷们了。”

桌子上那几人听了都开始发出一阵荡笑,只王思宇皱起眉头,端着碗冲魏明理道:“来,老魏,干一个,不管以后咋样,今天咱们先喝个痛快。”

他这也是没办法,对方人多,车轮战自己肯定受不了,只能瞄着一个人打,这时候狠劲一上来,这状态就有所回升,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魏明理给干到厕所里去了,整得王思宇还有点纳闷,都说这魏老二能喝,怎么战斗力这么差?

吃完饭后,王思宇和李青梅先行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魏明理追了过来,照着王思宇的胸口就来了一拳,吐着酒气嚷嚷道:“你小子可以不上我的车,但绝对不能挡我的道,你敢挡我的道,咱们就是仇人。”

王思宇笑笑,转身下了楼,两人上了车之后,王思宇就觉得李青梅不太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脸上红扑扑的,显然酒劲正在往上拱,就忙提醒道:“你也喝了酒,要不咱们打车走吧。”

李青梅摇摇头,直接发动车子,慢慢地在路上开着,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王思宇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李青梅就用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擦着眼泪,低声嘟囔道:“你们老爷们勾心斗角的事儿,干嘛要扯上我们女人。”

这句话说得王思宇直迷糊,挠头道:“青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青梅笑着擦泪道:“没什么,我就是今天特别难受。”

小车在路上缓缓地开了二十几分钟,才到了招待所门前,王思宇却没有下车,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说话,李青梅也没有吭声,直到院子里有人出来,她才慌忙把车子转了个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最后停在一家小录像厅门口,两人买了票,走进去,坐在中间一排,却都没有心情去看屏幕,而是各自坐在椅子上想心事。

录像厅里黑漆漆地一片,不时有青年男女进进出出,不知过了多久,李青梅把头靠在王思宇的肩膀上,安静地睡着了。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屋子里才亮起灯,两人随着乱哄哄的人群往出走,再上了车,李青梅就直接把车开回家,停在楼道下,关上车门后,李青梅转身伏在车身上,轻轻抽泣了许久,才擦干泪水,转过身子,缓缓地在前面领路,王思宇就静静地跟在她后面,两人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刚刚到门口,李青梅就有些反悔了,靠在门口拿双手捂住脸,不住地摇头,随后开始走到王思宇身边,奋力地去推他,想把王思宇赶下楼。

王思宇捉住她的胳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下头凑过去,用力地吻起来,李青梅挣扎了几下,身子就渐渐软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回应着,王思宇伸手解开她的腰带,手掌贴在她光滑柔软的小腹上,渐渐滑了进去……

两人在门口折腾了半晌,李青梅才哆哆嗦嗦地拿着钥匙打开房门,王思宇就抱起她,径直走进去,随手把房门关上,打开门口的灯,穿着鞋子走进卧室,把她丢到床上,打开卧室的灯光,就开始去解她的衣服。

“不行,不能在这间屋子里。”李青梅不住地挣扎着,带着哭腔道:“我们出去吧,我不想在家里做……”

王思宇轻轻地点头,手却没有停,下一刻,两人就赤着身子纠缠在一起,李青梅的拳头如雨点般捶打在王思宇的胸膛上,可没过多久,那双手就猛地抱住王思宇的后背,用力地向上拉扯着,李青梅低低地呢喃道:“我反抗了……”

“是的,你反抗了,你是被迫的。”王思宇把头从胸前抬起,望着那张兴奋得扭曲的俏脸,轻声道。

李青梅似是得到了安慰,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紧王思宇,颤声道:“吻我……吻我……”

王思宇继续垂下头,一路温柔地吻下去,就在那具美好的娇.躯一阵悸动中,猛地将身子向前XX,李青梅便战栗着扬起雪白的脖颈,仰面发出一声清吟,双手猛地抓起雪白的床单,用力地拧了下去。

大床终于开始摇动起来,李青梅的手再也握不住床单,就死命地在王思宇的身上抓挠,两个人的动作愈发激烈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在王思宇闷雷般的低吼声中,李青梅发出一声嘹亮的娇.啼,在痉挛中挺直了腰身,半晌,那双手才缓缓地滑下,跌落在床上,纤细的手指颤动几下,便安静下来。

…………………

第八十七章 在人间

同样是这个夜晚,夜色已深,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孤独地在云层间游弋,洒下清凉如水的月华。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只有青羊河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哗哗’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响亮,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一阵凉风袭来,水中的月光被荡漾的波纹揉得粉碎,只有那两个欣长的身影依然倒映在河边的浅水里,在清亮的浪花里摇曳着,忽隐忽现。

这里是青羊县城外三五里处,四周没有人烟,河边的堤岸上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对恋人,一个是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上身穿着件长袖圆领T恤,下身是一件深蓝色牛仔裤,身旁的地上放着一把吉他,他此刻正把手中的干柴丢到篝火中,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映红了两张略带稚气的面孔。

李青璇正拿手支着下颌,望着篝火怔怔地发呆,她身上依旧是那身四季不变的装扮,上身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单衣,下身是黑色的短裙,如同暗夜里悄悄绽放的红玫瑰。

两人身后的不远处,支着一顶帐篷,帐篷的旁边停靠着两辆崭新的自行车,其中一辆自行车的车座上还放着一个纸箱,里面摆着几袋面包和四五瓶饮料。

“涛,你不该来的呀……”

李青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地说道。

江涛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拾起身边的吉他,轻轻地弹唱起来。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悄悄看着我不声响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

李青璇听得入迷,便把头轻轻靠在江涛的肩头,也跟着他一起哼唱起来,……

“跟我一起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江涛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吉他,温柔地对李青璇道。

“涛,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李青璇的声音有如呓语。

“什么?”江涛感觉到李青璇打了个冷战,就赶忙脱下身上的T恤,轻轻为她披上,又把身边的干柴丢进去一些,让篝火烧得更旺些。

李青璇坐直身子,手里摸过一根树枝,轻轻地拨弄着火堆,轻声道:“这个世界上能为自己活着的人太少了。”

“可你并不爱魏天,你爱的人是我……”江涛有些激动起来,搬过李青璇的身子,轻声道:“跟我走,我会给你幸福的。”

“涛,你别傻了,我的幸福在平安夜那天就溜走了。”李青璇微笑着摇头,抬手抹去眼角泛起的泪花。

江涛猛地抱住她,低声耳语道:“我不会放弃的,你爱的人是我……”

李青璇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脉脉地望着那张英俊的面孔,呓语般地道:“涛,你要听话,现在陪我看月光,明天早上安静地离开,以后…..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来打扰我……”

艰难地把话说完,李青璇默默地将江涛的身子扳过去,随后也转过身子,两人背靠着背,一起抬头,却见那轮皎洁的明月悄悄躲进云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又探出半张脸来,如一叶扁舟浮荡在飘渺的夜空里,江涛呆呆地坐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做不到。”

李青璇却闭上眼睛,颤动着睫毛,轻声道:“好美的月光啊。”

一行泪水被风吹落。

…………..

————————

“哗!”床帘被一把拉开,大片的光线从窗外涌入,李青梅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过了半晌,才把手慢慢移开,窗外一轮旭日正从东方升起,灿烂而瑰丽,穿着水蓝色睡衣的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

“你说……我们会不会下地狱?”

听着背后传来的一阵悉悉索索声,李青梅轻轻地甩动一下秀发,细密柔顺的长发便如波浪般在肩头流动,她没有回头,而是信手撩.拨着挺直的秀发,那五根白皙如玉的手指从秀发中抽出一缕,轻轻地在指尖缠绕着。

王思宇赤着上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笑了笑,翻过身子,枕着胳臂望着李青梅婀娜的背影,轻声反问道:“你知道地狱在哪里吗?”

李青梅摇头道:“不知道。”

随后又叹了口气,幽幽道:“也许是在下面!”

王思宇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悄悄地下了地,走到窗前,从背后揽住她的纤腰,轻声道:“你错了,这个世界对于极少数人来说,就是天堂;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地狱。”

李青梅抬手挡住那双不安分的手,扭动了几下腰肢,皱着眉头道:“我听不懂。”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收回来,拍了拍她的双肩,轻声道:“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仍在人间。”

“在人间?”李青梅转过身子,脸上绽出一丝甜美的笑意,“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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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王思宇又开始奔波忙碌起来,想要干点实事,吃不了辛苦是不行的,坐在办公室里就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或许有很多,只是他目前还没学会,所以就只能腿脚勤快些,勤往下跑着点。

就在他为了企业上下奔波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没闲着,一场多方博弈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先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罗旺财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三天,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只是有人见罗旺财的老婆哭哭啼啼地敲开了县委书记粟远山的办公室,一坐就是小半天。

一时间罗旺财被双规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而常委会上粟远山那张阴沉的脸,似乎也验证了人们的猜测。

周一的上午,向来极少出门的县委书记粟远山终于离开了青羊,到青州活动了三天,在第四天早上,罗旺财才陪着他一起出现在县委大楼里,只是精神似乎不太好,神情仍然有些恍惚。

没几天,由于政府那边的工作过于繁忙,所以副县长张振武提前结束了在省党校的学习,春风满面地出现在县长办公会上,皱起眉头的不仅仅是邹海,还有挂职副县长王思宇同学,看他的表情,竟然比县长邹海更加郁闷。

……

接下来更加热闹起来,县长助理耿彪在县长办公会上被青州市检察院的人带走,邹海当场拍了桌子,却无济于事,而那天魏明理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只是笑呵呵地盯着面前的水晶茶杯,看得入迷。

第三天中午,青羊县公安局的人竟然闯进一家麻将馆,冲入一个隐秘的包间,将正打得高兴的县长夫人张晓凤带走,邹海当时正在玉州市的一家古玩店门口,得到消息后,立刻打电话给政法委书记罗旺财,大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罗旺财则不冷不热地回应道:“邹县长,你该去问自己的老婆,不该来问我,她最近不到半个月就赢了五万块,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旺财说完直接挂断电话,邹海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拎着手里的旅行包走进古玩店,古玩店的伙计见他进来,忙从椅子上站起,热情地招呼道:“邹老板,最近新到了几样东西,大师傅出门了,我们掌柜的正愁着没人鉴定呢,您来了可真是时候……”

邹海默不作声地把旅行包打开,把一样样造型别致的古玩拿出来,摆在柜台上,伙计在旁边怔怔地道:“邹老板,您这是?”

“五十万!我急着用现钱。”邹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捏着额头道:“去把顾老板叫来吧。”

伙计盯着面前的几样古董,咽了口唾沫,‘哎’地一声点头道:“邹老板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下来。”

说罢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去,邹海伸手从那几样心爱的宝贝上一样样摸过去,最后重重地砸了一下柜台,伸手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轻声道:“明天晚上十一点钟你带上东西来我家,就按你开的价,三十万!”

……….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邹海这次肯定完蛋的时候,情况有了新的变化,一封匿名信被送到了青州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魏明伦的办公桌上,魏明伦撕开信封来,只见里面除了一大叠香艳的照片外,再没有别的内容,一张张翻过去,魏明伦气得脸色铁青,重重地拍了桌子,摸起桌上的电话给魏明理打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魏明理听后耷拉着脑袋道:“肯定是‘在水一方’那个马天乐干的,我说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辞职跑路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谁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给我老实一点,依我看,你就是个当乡长的料,当初把你提起来实在是个错误,巨大的错误!”魏明伦低声吼着。

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怒气,身为纪委书记,他当然知道这些照片的分量,这些照片不亚于威力强大的炸药,一旦爆炸,不但青羊县政府这边吃不消,就连他自己也将深受其害,毕竟自己的亲弟弟陷入这种丑闻,他魏明伦难脱其咎。

魏明理也有些傻眼,半天没缓过劲来,他的驴脾气在大哥面前那是不起任何作用的,咧着半天的嘴,最后只好抓着头皮道:“事情都已经出了,你说该咋办吧。”

魏明伦沉吟半晌,才摇头道:“求和,赶紧让邹海安静下来,别去刺激他,组织部副部长李光辉就要调到青山县当县委书记了,回头我想想办法,把邹海调过去,要是没办成,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常务副县长吧,不要再搞事了!”

“马勒戈壁的!”

挂断电话后,魏明理忍不住站起身子,大声骂了一句,他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波折,不由得气得火冒三丈,瞪着牛眼盯着张振武,见他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摸样,就恨得牙根直咬,掏出手机狠狠地向张振武砸去,张振武赶忙一缩脖子,那手机就摔到后面的墙上,电池崩出来,倒砸在赵国庆的额头上,赵国庆望望屋子里面面相觑的众人,抬手摸了摸脑门,没敢吭声。

“怎么办?事情搞成这样,你们说该怎么办!”魏明理如同暴怒的狮子,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吼着。

高春发咳嗽一声,拿脚踢了踢张振武,张振武轻轻摇晃两下脖子,才轻声道:“听明伦书记的吧,求和,晚上咱们都去登门拜访,老魏你不用说话,低声下气的话由我们来说,这种事情是意外,没有人能提前预料到,看来,他邹海是气数未尽啊,马天乐那小子真是昏了头,竟敢干出这种事情。”

魏明理听后就想起马天乐那张谄媚的笑脸上,顿时又来了火气,抄起桌子上的电话就给魏军打了过去,怒气冲冲地道:“三儿,老子被你那个马仔给耍了,这家伙,被你大伯一通臭骂……”

魏三听完后笑了笑,轻声道:“二叔,我知道了,你放心,这口恶气我一定帮你出,但照片底片我不能帮你拿回来,那样会越搞越糟,你还是听大伯的吧,他心眼比你多……听说小天明年就要结婚了,我和小兰商量了,就把这‘在水一方’送给他当结婚礼物。”

“哈哈,还算你小子有良心,马天乐那小子你收拾他一顿就成了,千万别搞出人命来。”魏明理有些不放心,赶忙叮嘱了一句。

魏三点头道:“二叔,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当晚,邹海的老婆就被放了出来,魏明理等人登门谢罪,邹海却直摆手,说以前那些都是误会,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并且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向不善饮酒的他当晚竟然状态奇佳,大有千杯不醉的架势,张振武喝得满脸红晕,望向邹海的眼里竟多了几分惧意。

一周后,县长助理耿彪因为证据不足被免于处分,不过这家伙刚刚回到县里,就冲进魏明理的办公室,把魏明理一通暴打,结果又被县里的公安局抓走了,关了几天拘留后,耿彪被家属交钱保了出来,在老婆的劝说下,他打了辞职报告,随后把一双大皮鞋挂在县政府大楼的入口处。

副县长谢荣庭从小车上下来,盯着那双摇摇摆摆的大皮鞋直犯迷糊,摇头对旁边的办公室主任叶华生道:“这古人都讲究挂冠而去,他耿彪挂皮鞋是咋回事?”

叶华生眨巴着眼睛瞄了半天,才揪着小胡子摇头道:“歪门邪道,不走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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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鹏乳业如今的势头很旺,销售量稳步提升,不但液态奶打开了销路,就连工业奶粉也开始走俏起来,黄雅莉带着公关团队拜访了许多省内知名企业,和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毕竟在蛋糕和冷饮企业中,工业奶粉的使用量还是很大的,至于小袋婴儿配方奶粉,目前还没有进行开发,毕竟这方面小品牌很难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许多国人还是觉得进口奶粉更加可靠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支持国货,换来的却是国货祸害国人,爱国主义精神在食品消费方面就被打上了几分折扣,毕竟那是给人吃的,不是用来喂牲口的。

通过这段时间抓工业,王思宇倒是长了不少见识,起码知道了很多别人不清楚的内幕,比如国内大量的奶牛都有口蹄疫等疾病,但都被掩盖下来。

又比如,据说国内的罐头和榨菜产品中防腐剂的实际添加量大都是国家规定标准的几十倍,但由于技术和设备原因,短期内无法攻克难关,所以这些东西都被刻意隐瞒下来,没有大肆宣传,以防止整个行业链倒掉,这也是为什么国内的这些产品一直无法走向国际市场的重要原因,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东西,王思宇也不敢确定是否准确,不过他自己是绝不再吃那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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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王思宇正坐在办公室里听造纸厂的刘厂长汇报工作,有了天鹏乳业重组成功的例子,王思宇的底气就更足了些,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考虑着如何解决造纸厂的问题,不过造纸厂的情况要比乳品厂更加糟糕,这让王思宇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警告自己,这段时间走得太顺了,千万不要忘乎所以,否则必定会栽跟头。

这时李青梅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红彤彤的请柬,微笑着冲刘厂长点点头,扭动着腰肢走到王思宇的办公桌前,放下后轻声道:“华西大学六十周年校庆的邀请函。”

王思宇把邀请函拿在手里,翻开后扫了一眼,就微笑着点点头,端起手中的茶杯道:“好吧,老刘,今天就先谈到这。”

刘厂长赶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转身退了出去,李青梅嘴角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迈着轻盈的脚步送他走出房门,站在门边,目送着刘厂长走下楼梯,见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就赶忙在门把手上挂了“领导外出,请勿打扰”的牌子,随后轻轻关上房门,‘咔’地一声打上暗锁……

第八十八章 胜券在握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桌子是歪的,椅子被踢翻了,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大都散落在地上,李青梅直到现在心里还在‘怦怦’直跳,虽然两人一直在热吻中XX的,但似乎到了后来自己仍然忍不住大声地喊了起来,这太疯狂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越来越喜欢这种疯狂的感觉了。

偷情的快乐来源于紧张刺激,而办公室里偷情则把这种情绪演绎到了极致,想叫而不敢叫,不叫又忍不住,最后不得不叫,从哑着嗓子叫再到玩了命似地叫,那种感觉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王思宇早已把皮带扎上,将房间收拾得干净,毕竟女人已经没有力气了,在办完事后,王思宇不介意以这种方式表现出自己的温柔,不过,在几分钟之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把李青梅搞得死去活来,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当然,王思宇知道,李青梅就喜欢那样,从心底里喜欢……

打扫好战场后,王思宇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材料,嘴里叼着一根烟,很惬意地吞吐着轻烟薄雾,

李青梅软绵绵地躺在长条沙发上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将衣服穿好,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办公室门口听了半晌,才悄悄打开暗锁,将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见没人注意,才缓缓地推门出来,把那块牌子从门把手上摘了下来,随后又把房门轻轻带上,倚在门边轻轻喘息着,两人相视而笑。

李青梅沏了两杯茶,端着茶放在王思宇的桌面上一杯,而自己则端着另一杯坐回座位,轻轻品上一口,把杯子放在电脑桌上,理了理秀发,手指拨.弄着键盘,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下头,难为情地抿嘴笑了起来。

自从被王思宇搞定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复苏了,从冬天的皑皑积雪中复苏,化作春天的泛滥成灾,甚至是王思宇不经意间的一个碰触,都能让她迅速地兴奋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饥饿的女人,只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年轻的副县长能够填饱自己,他强壮得就像一头狮子,而自己就是一头不愿躲闪的小鹿,越来越迷恋被他征服的感觉,那种被折磨得快乐到要死的感觉,让人刻骨铭心。

李青梅坐了半晌才平复好心情,忽地想起给张振武换洗的衣服还没有拿过去,心里就有些歉然,赶忙掏出小镜子,涂上浓妆,把脸上红艳艳的肤色遮盖住,但那皮肤已经吸足了水分,竟莹润透亮,让她很是头疼,又坐了一会,感觉应该不会露出破绽,才从办公桌下面拾起塑料袋,袅袅娜娜地开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见她离开,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些日子总在担心,万一李青梅开口提出那个要求,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答应呢?

最近县长邹海要调到市委组织部当副部长的传闻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而上面确实也下来人进行考察了,看来邹海的离开已成定局,而邹海离开后,魏明理极有可能顺利上.位,那么常务副县长的位子,多半就要从这几位分管副县长中提拔。

目前下面呼声最高的,就是王思宇和张振武两人,王思宇胜在开局头三脚踢得漂亮,不光是在民间立起了口碑,就连粟远山都在常委会上打趣道:“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年轻人浮躁,干不成大事,我看这话说得偏激,像小王县长这样年轻的挂职干部,来多少我都要。”

其他常委当中,估计支持王思宇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前一段他在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底牌全都翻了出来,这在无形中提高了他的威望,所以虽然张振武是魏明理的亲信,并且魏老二最近一直在帮他摇旗呐喊,四处活动,但王思宇还是一点都没有担心,自己虽然来青羊的时间很短,但要论威望,已经远远超出张振武一大截,毕竟‘狗头军师’这顶帽子戴在谁头上都不光彩,更别说这帽子上已经冒了绿光……

这阵子叶华生和谢荣庭都来找过他,劝他不要大意,尽量出去活动一下,但王思宇都笑着摇头道:“把事情干好就成了,其他的事情组织上会考虑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王思宇感觉到已经是胜券在握,市里面有周松林帮忙斡旋,县里面有粟远山的赏识,下面还有民间的口碑,张振武想要战胜自己,那恐怕比登天还难,毕竟政府这边不可能让魏老二搞一言堂,目前只有自己是能和魏明理抗衡的最佳人选,其他人,都不行。

王思宇现在倒不担心别的,就怕李青梅求他放弃竞争,那样还真是棘手,要是不答应,肯定会伤了这女人的心,怪不落忍的;但要是答应下来,他还有点舍不得,虽说王思宇不是官迷,但这机会难得,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这官场上要想进上半步,那真是难上加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往往一步赶不上,就会步步赶不上,有些人干了一辈子副县长都没捞着‘常务’两个字。

最近李青梅表现的尤其主动,这让王思宇小小的担心了一把,但好在她每次都没有提出要求,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自己做出决定?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有些头疼,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偷了人家的老婆,想来还是应该还人家一顶乌纱帽的,虽说这送到嘴边的美食不吃白不吃,但总该给人家点补偿不是?

心烦意乱间,顺手拿起华西大学那张请帖,打开后平放到办公桌底下,又有些不放心,就在台历上的九月八日上画了个圈,填上备注,这时目光在八月二十九号的日期上逗留下来,顿时觉得头大如斗,那是方晶大学报道的时间,按两人之间的约定,自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去为她送行。

方晶这次高考的成绩很不理想,因为之前用功过度,又太紧张,所以第一科就考砸了,这让她背上了心理包袱,之后的发挥更是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发挥出正常的水平。

高考成绩下来后,患得患失的方晶终于经受不住打击,大病了一场,这让方如海和陈雪滢极为紧张,虽然百般安慰,但方晶就是不肯配合治疗,整天躺在病房里掉眼泪,连饭都吃不下去。

心急如焚之下,方如海只好打通了王思宇的电话,让他赶紧到玉州救火,可没想到王思宇去了之后更糟糕,方晶见他推门进来,就开始在病房里大哭大闹起来,把茶缸、被子、枕头全都丢到地上,搅得医院里鸡飞狗跳的,一大群病人都跑到门口看热闹。

王思宇没有办法,只好用眼神示意方如海夫妇离开,他把门关好之后,就对方晶使了大杀器,直接把正站在病床上乱蹦乱跳的方晶一把抱住,按倒在床上就开始猛亲,一个法国式浪漫长吻被他用得不伦不类,粗鲁无比。

但这招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强吻还是将方家大小姐给制服了,方晶的双腿在床上无力地蹬了几下,就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瞧着王思宇,随后一双小手就扳住王思宇的脖子,羞涩而生硬地回应着,最后险些被王思宇吻到窒息……

这位方家的小公主从小到大以来,曾经无数次梦到接吻的情节,但没想到初吻竟是被她的小宇哥哥以这种野蛮的方式完成的,在欣喜之余也不禁黯然神伤,委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

这倾情一吻结束后,王思宇就开始深情告白,说:“小晶啊,无论你考入哪所大学,小宇哥哥都会喜欢你,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咱们就去办手续,蜜月旅行的地点我都想好了,咱们就去神农架,小宇哥哥给你抓两个野人玩……”

方晶瘪着小嘴听了半天,想要笑却笑不出来,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过了半晌,才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抽噎道:“小宇……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王思宇见状就知道成了,要不怎么说小女孩好骗呢,虽然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但总归是去了方晶的心病,王思宇当然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一年前她还不爱学习呢,提到学习两个字就头疼得要命,这么拼命用功还不就是因为当初那个约定么,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这个心结一解开,方晶的病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两人在病房里闲聊了一会,方晶就笑嘻嘻地拿出几所大学的名单,让王思宇帮着挑选,说方如镜已经发话了,只要方晶喜欢,那几所大学随便去,王思宇瞄了两眼,就说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不错,女孩子穿上警服那是格外的精神,方晶听了就咬着手指吃吃地笑,好半晌才说:“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你们男人都坏死了。”

两人就在屋子里玩起了小警察捉小偷的游戏,小警察虽然多次成功抓到小偷,却屡次被小偷给抱到床上,一顿蹂躏,小警察的小屁股险些被打肿了,最后在可怜兮兮地连声求饶后,小偷才高抬贵手,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

都说偏方能治大病,这话一点不假,王思宇回到青羊的第二天,方晶就活蹦乱跳地出院了,搞得方如海摸着脑门直犯迷糊,摇头说这真是奇迹,太不可思议了。陈雪滢却抿着嘴笑道:“不是奇迹,是爱情的力量。”

王思宇是没有听到这话,否则肯定会大声喊冤,他这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来使用这种非常规办法的,方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调皮的小妹妹,虽然夺走了那小丫头的初吻,但王思宇还是没有想要负责的觉悟,在他看来,用不了多久,方晶就会忘掉他。

这段时间方晶不在华西省,而是由陈雪滢陪着到全国各地游山玩水去了,前些天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在桂林,现在估计应该到西藏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苦笑了半天,就拿起电话给方如海打过去,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后,王思宇就把话转入正题,想让方如海帮着催催,银行方面那三亿的款子也早点打下来,王思宇希望天鹏乳业能再上两套果汁生产线,那样就可以在青羊县发展果树种植业,从而完成工业和农业间的对接,以工业来促进农业的发展。

方如海听了王思宇的想法后,先是赞同了他的思路,可随后又轻声道:“小宇,我建议你还是先等一等,不要把步子走得太急,先看看形势的发展再说。”

王思宇听得有些纳闷,心说等什么呢,但也不好去多问,毕竟这件事情上方如海帮了自己的大忙,他说先等等,那就再等一等好了。

三天后,王思宇才真正理解到,方如海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第八十九章 变局中的杀机

第三天的上午八点,一辆青州牌照的警车停在招待所门口,五分钟后,王思宇快步下楼,来到车前,打开车门坐在后座上,警车缓缓开走。

“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王思宇皱着眉头,冲着坐在副驾驶位的邓华安道。

“有人想对付你!”邓华安笑了笑,扭头道:“晚了一步,人没抓到,不过在床底下搜出枪来了,具体的事情还是周副书记跟你谈吧,兄弟,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王思宇听后点点头,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最近自己得罪的人有点多,乳品厂开除的那些人,那些被自己砸了饭碗的奶贩子,以及几个国营厂的厂长,甚至于张振武大概都有动机想对付自己吧,不过居然要动用枪,这个实在是有点夸张,让人难以相信。

不过当他坐到周松林的办公室里,手里捧着一摞子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更夸张了,照片里都是他和张倩影以及李青梅的床.戏照片,不过从身体和背景上来看,这些照片都是合成的,没有一张是实地拍摄到的。

“电脑合成的!”王思宇笑了笑,把这些照片随手丢到一旁,双手摊开,耸耸肩膀,脸上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却是突突直跳,暗叫侥幸。

周松林拿着笔杆敲打着桌面,表情严肃地道:“无风不起浪,你还年轻,在生活作风问题上容易出问题,要经得起诱惑,这方面以后要多注意。”

王思宇点点头,心想竟他娘的是我诱惑别人来着,倒没谁主动来诱惑我。

审视了王思宇半晌,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周松林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材料,轻轻丢了过来,随后缓缓地从桌面的烟盒里摸出一根大中华,点燃后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在烟雾缭绕中,微笑着注视着王思宇的表情。

王思宇仔细看了两遍,就觉得冷汗淋漓,这份材料几乎把他所有在青羊说得过头的话,做得出格的事全都罗列了出来,有些他早已丢到脑后去了,可看了材料才记起,那的确是自己所为,看来搞出这份材料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比如,材料中提到王思宇曾对人吹嘘:“自己在市里有人,在省里也有人,自己的本家在京城如日中天,他的老爷子正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看到这句话,王思宇在心里不住地诅咒叶华生,谢荣庭的嘴很严,这些话肯定是从‘叶三多’的嘴巴里漏出去的。

材料上还举证说王思宇为了拉帮结伙,树立个人威望,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青羊县抗洪抢险指挥部的会议上,当众给某省委大员打电话,公然挑衅市委领导做出的决定……

当然,还给他扣上了‘大搞个人英雄主义,置全县人民的生死于不顾,险些酿成大错’的帽子。

这一条条罪状读下来,王思宇自己都觉得有些百口莫辩了,就愣愣地摸着下巴,最后摇摇头,轻声叹息道:“厉害!”

周松林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轻声道:“还有更厉害的,人家根据你的户籍资料,查到你的出生地是密云县,结果通过调查,发现你的年龄有作假行为,你的实际年龄应该是24岁!”

王思宇张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最后摸摸脑袋道:“不就是争个县委常委吗,至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么,再说了,即便事情属实,那也不关我的事。”

周松林沉声道:“这些材料连同照片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送到了所有市委常委手里,不过幸好县委书记粟远山对你作出了极高的评价,此事才没有闹大,否则……”

周松林没有说下去,但王思宇完全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否则自己的仕途之路就将黯淡无光,但即便是如此,恐怕在常务副县长的争夺上也将失去机会了,有时候莫须有的罪名比真正犯错更可怕,是打击竞争对手的不二法宝。

从这些东西的准备和推出时间上来看,自然是为了狙击自己进入青羊县常委会的,但这个人是不是张振武,王思宇还不太确定,毕竟出了这种事情,第一目标怀疑人就应该是这位分管教育的副县长。

但以张振武的智商,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照片和举报材料倒是可以搞的,但带着手枪和子弹就有些过分了,以这种人肉毁灭的方式将王思宇除掉,简直是不可想象,再说了,李青梅是他的老婆,他怎么能玩这种自污呢?

但如果不是张振武,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他既然已经带了枪支弹药,或者雇佣了杀手,那要想除掉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又为什么费尽心机去搜集证据呢?

那样做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

王思宇端着茶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是谁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但有一点需要确定的是,现在的自己恐怕还在那人的监视之下,最重要的是,张倩影和李青梅也不见得安全,如果对方采用极端手段……

王思宇感觉不寒而栗,后背的脊梁上一阵发麻,自己倒没什么,不过自己的女人是一定要保护好的,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只是为了狙击我入常吗?”王思宇放下茶杯,轻声试探道,想从周松林嘴中套出话来。

周松林沉吟半晌,将烟灰缸掐灭,站起身子,摇头道:“不像,市局那边的枪支弹药的报告出来了,人极有可能是从境外来的,雇凶杀人的可能性大些,当然,在此之前,对方可能还想让你身败名裂,当然,这只是他们的初步推断,现在线索断了,调查很难深入展开。”

王思宇笑了笑,抱着膀子道:“没事,这可能只是恫吓,故意放的烟雾弹,想让我知难而退,雕虫小技而已,我不怕,常务副县长我可以不上,反正现在抓工业也挺上手的,就这样也挺好。”

周松林拿着笔杆轻轻敲打了几下桌面,厉声呵斥道:“这件事情远比你想象中严重,不能视同儿戏,要认真对待起来。”

周松林在接到这些东西后,就给市局领导打了电话,命令他们把那个写举报材料和伪造的照片的人揪出来,打算来个杀一儆百,省的日后还有人效仿此君,在王思宇背后打冷枪放暗箭,可没想到,刑警们没有抓到人,却在那人的卧室里找到手枪和子弹,这个问题的性质就变得极为严重了。

王思宇见周松林面沉似水,也知道危机就在眼前,就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点头道:“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周松林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另外,形势有了新的变化,邹海的那份关于发展青羊县工业的规划报告写得非常好,得到侯副省长的重视和认可,省里很快就会立项,年底前上面极有可能拨出大笔专项资金,用来发展青羊工业,所以想下去的人很多,青羊的局面将变得复杂起来,你不适合再留在那里。”

王思宇听了之后不禁直皱眉,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青羊毫无希望的时候把自己调过去,现在刚刚看到曙光了,别人都削尖了脑壳往里钻,自己却要退出来,这不是卸磨杀驴么?

周松林心里也觉得有些歉意,就把会议纪要丢给王思宇,让他自己去看,另外也存了些考校的心思,打算看看他能否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王思宇从周松林玩味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位老爷子的意图,也就不敢大意,认真地逐行翻看会议纪要,不时还停下来闭上眼睛想上一会,花了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王思宇总算把会议记录里每个常委的讲话内容都梳理了一遍,心里大致明白了几分,会上大多数决定几乎都是妥协后的结果,和其他人一样,自己这个副县长,在市委层面上来看,不过是极小的一枚棋子而已。

会议记录的最下面还有一份附件,那是青羊县县委书记粟远山做出的一份报告,他提议青羊县县长的最佳人选是魏明理,常务副县长的最佳人选是王思宇,在这份报告中对王思宇的评价尤其高,‘可造之才,大有作为!’

这八个字考评分量可不是一般的重,王思宇不禁对那个常年见不得阳光的老者生出一份感激之情,他闭上眼睛,根据会议记录,把常委会上的场景想象了一遍,以便增强理解。

首先,在会上讨论的时候,项市长突然提出异议,认为魏明理在发展农业上是行家里手,对工业并不在行,从过去的履历里能够看出,他一向都是把精力投放到农业上,这样的人选不适合做县长,也不利于适应省、市两地对青羊县工业发展的最新部署,他认为由邹海继续担任县长比较合适,毕竟青羊县工业发展规划是由邹海本人做出的。

他的意见最后被张阳书记以一句‘优秀的规划者未必是最佳的执行者’为由,轻飘飘地否决掉。

随后周松林也对县长人选进行了提议,建议由共青团青州市委书记马纲纪来担任,并且里面列举了一些马纲纪的优势,他的提议很快被项市长所赞同,也得到了宣传部刘部长等几个常务的肯定…..

想到这,王思宇就有些想笑,这项市长分明就是跟周松林合唱了一场双簧,前面的保邹海不过是虚晃一枪,诱使张书记上当,后面提马纲纪则是重中之重,这项市长以前可是共青团华西省委副书记,那么马纲纪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张阳书记既然已经否决了项市长的前一项建议,所以在周松林这项提议上,他就不好再反对了,否则就容易落下口实,被项周两人拿着会议纪要去省里合参他一本,‘一言堂’的帽子要是扣下来,那可够他张书记喝一壶的了。

通过举手表决,这项任命就算通过了,当然,在通过之前,纪委书记魏明伦讲了几句题外话,“干工作不能唯经验论,人家小王县长以前不就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么,到青羊后工作不一样干得很出色,还得到了粟远山同志很高的评价嘛。”

想到这,王思宇知道这表面上是在夸自己,实际上是在为魏明理叫屈,只不过这位明伦书记还顾着些颜面,没有上升到举贤不避亲的程度而已。

果然,这番话起了作用,在魏明理的去向问题上,市委书记张阳书记率先表态,在他的推动下,常委会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魏明理上调到市里任城南区区委副书记,城南区代理区长。

而在青羊县常务副县长的人选上,张阳书记则对周松林进行了还击,以王思宇‘年龄太小,提升速度不宜过快’为由,直接动用一把手权限,来了个一票否决。

而魏明伦投桃报李,提议这个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应该由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张阳书记的前任专职秘书于斌来担任,这项提议也经表决通过。

宣传部刘部长之后在会议上发言,重申了青羊县县委书记粟远山对王思宇的评价,‘可造之才,大有作为!’

他表示这样的年轻干部不该被埋没,而应该重点培养。

于是在项市长提议下,常委会达成一致意见,王思宇被派往省党校参加第十四期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培训期为半年,培训期满后拟任共青团青州市委副书记。

看到这王思宇不禁乍舌,没想到常委会上已经出现了严重分化,项、周联手抗张阳的局面终于形成了,而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派出学习,无疑是一种雪藏,因为在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双方阵营的每一枚棋子,都有可能成为对方‘打劫’的对象,看来周松林也是一片苦心,这是在精心保护自己。

这时王思宇再望向周松林的目光里,就充满了感激之情,之前的误解都烟消云散,不过是偷了区区几瓶茅台而已,老爷子还不至于公报私仇,嘿嘿……

周松林瞥见王思宇的目光,就知道他看懂了很多东西,也不禁大为欣慰,说了些勉励的话,并且告诫王思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到玉州后一定要低调谨慎,党校培训班的课程可以不必参加,他已经跟那边的领导打好了招呼,这次去玉州一定要韬光养晦深入简出,在没有抓到那个打算对王思宇痛下杀手的幕后人物之前,行事要多加小心,绝对不可以太过高调。

王思宇的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张报纸,连连点头,出门时顺手将报纸卷起来,揣在衣兜里,离开周松林的办公室后,王思宇先是给当了青羊县公安局副局长的李飞刀打电话,让他务必注意保护李青梅的安全。

李飞刀当即拍着胸脯表态:“正好每天闲得无聊,无所事事,这回终于接到新任务了,有我李飞刀在,李青梅的安全你不必担心。”

随后王思宇又买了些礼品,径直去了市委宣传部,先是探望了宣传部刘部长,在表示感谢之后,自作主张地为张倩影请了一年的假期,刘部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刘部长以前对王思宇的印象就极好,当初他在市委宣传部打的第一个大胜仗,就是由王思宇输送的炮弹,当然王思宇本人并不知情。

出了刘部长的办公室,王思宇走到宣传科门前,站在外面冲正在电脑旁埋头打字的张倩影微笑,在众人的提醒下,张倩影的目光才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挥动着有些发僵的小手,疑惑地向门口望去。

在见到笑吟吟的王思宇后,那双动人的眸子里顿时散发出熠熠神采,张倩影忙羞惭惭地站起来,抿着嘴唇走过去,两人站在走廊里悄悄地议论了一会儿,张倩影就高兴得险些跳起来,也不管是否会被别人看到,抱着王思宇亲个不停。

王思宇微笑着冲她做了手势,张倩影忙回去写请假申请,而王思宇则下了楼,寻着那张报纸上广告栏里登出的招生电话,给北京舞蹈学院继续教育学院打了过去,为张倩影报了一年的培训课程,随后直接去银行汇了款。

王思宇当然知道,张倩影当初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到北舞学习,她是真心热爱舞蹈专业的,这个决定想必张倩影不会反对,至于事情的真相,王思宇没打算告诉她,有些事情,要男人自己来扛,女人嘛…开心就好。

无论如何,王思宇都要确保张倩影的安全,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她,绝对不会!

刑警小李开着警车远远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邓华安则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生怕错过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他也在疑惑,这到底是恐吓还是杀招呢?

第九十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对于王思宇的突然举动,张倩影自然是心存疑虑,在惊喜过后就生出一丝担心,总觉得王思宇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下班后两人结伴上了出租车,张倩影不经意间从倒视镜里发现了后面紧紧跟随的警车,就有些慌乱,紧紧握住王思宇的手,急声道:“小宇,是不是出事了?”

王思宇拍了拍那只冰凉的小手,轻声道:“没事!”

回到家后,张倩影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白酒,王思宇把老邓和小李叫上楼,四个人边聊边吃,席间谈笑风生,老邓今天倒是出息了,说啥不肯喝酒,说怕喝多了误事,不过在王思宇的坚持下,他还是喝了一杯,小李则是杯酒不沾,只匆匆吃了一碗饭,就先下楼守着。

吃完饭撤了桌子,张倩影煮了三杯热腾腾的咖啡,王思宇和邓华安就坐在沙发上分析案情,两人把王思宇记忆中所有得罪过的人都分析了一遍,还是理不清头绪,不过王思宇的观点是这人不可能是体制里的,凡是体制里的人做事都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邓华安却摇头道:“现在的人为了升官发财,又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你要是挡了别人的道,别人自然会想办法搞你。”

他这么一说,王思宇就想起魏明理说的话来,但他是不相信魏老二会拿这种办法对付自己的,毕竟好歹自己也救过他一条命,那人虽然驴了一点,但也还是条汉子,再说单单为了张振武,他也不可能下这么大的赌注。

既然理不清头绪,王思宇就向邓华生要了那人的模拟画像,照着画像又画了一张,那人的面目特征倒很明显,脸型消瘦,鹰钩鼻子,眼睛看起来很凶,倒有点职业杀手的意思,画完后王思宇把画像交给张倩影一份,抱着她的双肩道:“假如遇到这个人,一定要躲开,他可能会对咱们构成威胁。”

张倩影在旁边听了半天,也知道了个大概,这时就更加慌乱,想了半天才咬着嘴唇道:“小宇,要不咱们一起走吧,你也别当这个官啦,得罪的人太多,看起来怪吓人的。”

王思宇笑着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道:“相信我,没事的,你就在北舞好好进修,一年后再回来,肯定风平浪静了,一年的时间老邓要是破不了案子,我看他这刑警队的副队长也不用干了,光着屁股到村里放牛去好了。”

老邓在旁边听了就呵呵地笑,也拍着胸脯保证,瓮声说:“小嫂子,你就放心好了,用不了半年,我肯定能把幕后的人翻出来,只要时间够用,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张倩影听了俏脸绯红,还是撅着嘴巴道:“我就是不放心啊,你这官当的还真是吓人,年前刚挨了一刀,差点丢了小命,这还不到一年呢,就有人要对你开枪了,真不知道你是在当县长,还是在混黑社会。”

王思宇和邓华安相视一笑,均觉得张倩影这话说得有趣。

邓华安沉吟道:“其实恐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这种事情还是要往最坏处想,这几年国内出了不少官员被灭门的,后来查出来,也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总之小心没大错。”

王思宇见张倩影仍然很担心的样子,就笑吟吟地抱起她,坐回沙发,从茶几上拿了桔子,拨开后一瓣瓣地送她的小嘴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你能安全,我就放心了,小影可是老公的心头肉,那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不用担心我,我可是老李飞刀的传人……”

听到这话,张倩影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呢,十三只苹果,一个都没扎到,倒险些把人家的镜子打碎了。”

王思宇听了嘿嘿地笑,也不管旁边的老邓,揽着张倩影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长腿上轻轻揉.摸着。

老邓把脸转过一旁,轻轻地咳嗽一声,张倩影忙挣扎着从王思宇怀里站起,捏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道:“死小宇,臭流氓……”

随后羞惭惭地躲进卧室,不敢出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就走到窗前,见小区里并没有人经过,而警车外,一身警服的小李正站在门边抽烟,忐忑不安的心就稍稍平静了下来,开始准备东西,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赶紧离开,不然会成为王思宇最大的弱点,不仅会让他寝食难安,更容易被坏人利用,看多了电视剧,一些基本常识她还是懂的,张倩影可不希望被匪徒勒着脖子,随后向放弃抵抗的王思宇连开几枪……

“老李教了你飞刀?”见张倩影离开,邓华安才把脸扭过来,伸手拿过桔子,一边拨着,一边好奇地问道。

王思宇点点头,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摇头道:“那玩意太难练了。”

邓华安笑笑,点头道:“老李是打小练的,从七岁一直练到十八岁,你现在半路出家,又没时间玩,自然练不好,就算是天分极好的魏三,也是苦练了三年,才把飞刀练出个模样来。”

王思宇好奇道:“你见过魏三耍飞刀?”

邓华安喝了口咖啡,摇头道:“他这人成名之后就不张扬了,但以前他单枪匹马就收服了两帮子人,就靠着那十三口飞刀,因为知道他是李飞刀的传人,所以我也没怎么去找他的麻烦,只要别搞得太过分,就随他去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不太好意思地道:“老李教我的和他们的不同,他给我打了十三柄迷你飞刀,教我的方法也是祖上的女人们耍着玩的,除了耍帅外,没什么用处。”

邓华安听后呵呵地笑了几声,点头道:“你个副县长腰里别着十三口半尺长的飞刀,那要是被记者发现了,估计能上新闻联播了,自打你上次出事,我就想抽空教你两手擒拿格斗的功夫,不过一直没抽出时间,这样吧,咱们今天就练三招,你把这三招练熟了,近身搏斗就不会太吃亏。”

王思宇听了赶忙把烟掐灭,笑道:“那当然最好了,千招会不如一招精,我就跟你学上几手,省得以后碰上小痞子吃亏。”

两人说完就开始在屋子里面比划起来,张倩影听着客厅里砰砰直响,以为出了什么差子,推门走出来一看,却见邓华安一个探步抓到王思宇的手腕,身子下探,极快地作出两个动作,王思宇如同沙袋一样就从他背上飞了出去,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张倩影吓得花容失色,捂着门边惊声尖叫起来,倒把邓华安吓了一哆嗦,忙转过头来,却见张倩影正气鼓鼓地瞪着他,邓华安不禁挠挠后脑勺,嘿嘿地笑道:“要想练出来,得先吃点苦头。”

王思宇躺在地板上半天才缓过劲来,坐起后对着张倩影摆摆手:“没事,小影,快回屋去。”

张倩影皱着眉头关上门,听着外面的声音,胸口里就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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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里,小李就帮忙买好了车票,王思宇带着大口罩把张倩影送到卧铺车厢上,千叮咛万嘱咐,两人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直到火车就要开动,王思宇才在邓华安的催促下离开,看着火车渐渐开远,王思宇摘下脸上的口罩,揉成一团,丢在地上,轻轻地嘘了一口气,转身对邓华安道:“她离开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你们都回去吧。”

邓华安笑了笑,摇头道:“局领导的命令,在你离开青州之前,要贴身保护,兄弟,周副书记对你可真好啊。”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挥挥手,随后转身笑道:“走,咱们接着练那英雄三招去!”

邓华安听了一番白眼,啐了一口道:“局里有事,先走一步,有啥事你打电话叫我。”

原来邓华安为了教会王思宇,就摔了他几十次,可这两天王思宇玩上了瘾,已经把他当成沙袋,摔了不下上百次了,最欺负人的是,王思宇还不许他还手……

在离开青州重返青羊之前,王思宇得到了市长大人召见的电话,在办公室外坐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秘书小陈才冲他点点头,王思宇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去。

项中原年纪不大,只有三十一二岁,长得如同江南男子一般清秀,却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王思宇知道,这位市长大人据说来头很大,本家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只是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倒是众说纷纭,没有太准确的消息。

项中原也是存了考校的意思,在王思宇进屋坐好后,就选了几个青羊工业方面比较突出的问题对王思宇提问,这几个问题里面其实都藏着弯弯绕绕的陷阱,王思宇若是没有些真本事,那肯定会当场出丑。

好在王思宇在青羊确实是脚踏实地地干了一段时间,在发展工业方面下了一番苦功,再加上曾在网上四处搜集资料,也攒了一肚子的枪稿,所以他并不惊慌,作答时思路清晰,口齿伶俐,绕过沟沟坎坎,对于那些问题都做出详细的解答,并且拿出许多实例和数字作为佐证,这使得他的观点极具说服力。

项中原听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微微点头,脸上露出颇为欣赏的笑意。

等王思宇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项中原笑吟吟地端起紫砂茶杯,轻轻品上一口,点头道:“名不虚传,不愧是老周麾下的第一猛将。”

王思宇听了这话后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微笑着摇头道:“项市长过誉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项市长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等他进屋后,项市长就把王思宇介绍给他道:“纲纪啊,小王县长对青羊县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和他多聊聊,我有事要先出去,你走时别忘记锁门。”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先和马纲纪一道把项市长送出门外,两人这才握手寒暄道:“久仰久仰…..”

通过不到半个小时的清谈,王思宇就发现这位即将到青羊赴任的县长不得了,道行很深,轻易不发问,只要一张嘴,往往一句话就能点到问题的关键上,其思维之缜密,话锋之锐利,都是极为少见的。

两人就青羊县方方面面的问题都做了些探讨,因为现在是同一战壕的,所以王思宇也没有藏私,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都进行了详细说明,马纲纪听得很认真,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做了记录。

当然,王思宇也动了些私心,把李青梅、叶华生和谢荣庭、李飞刀等人都详细地介绍给马纲纪。

两人通过探讨,就觉得张振武的立场是目前最需要关注的,魏明理走后,原来那几位副县长恐怕会唯他马首是瞻,如果能成功收服张振武,再加上叶华生等人的投靠,马纲纪就能很快摆脱于斌的牵制,从而迅速壮大实力,把主要精力放在常委会上,直接应对来自粟远山的压力,毕竟,粟远山向来和张书记走得近些。

虽然王思宇个人对粟远山的印象极好,老粟也刚刚帮过他一次,但没办法,官场的恩怨是离不开派系争斗的,这就和网络游戏一样,往往你的好友就在敌对帮派中,你所能做到的,最多只是不直接对他挥刀相向,其他的,是没办法控制的,因为无论交战的哪一方,都输不起……

反之,如果张振武投靠了于斌,那情况就会迅速恶化,政府那边就又会是两强争霸的局面,只不过主将由邹海和魏明理换成了马纲纪和于斌,在上打下压的情况下,马纲纪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但见马纲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思宇已隐隐猜到,想必项市长仍有后手,绝不会让马纲纪落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从市长办公室出来后,王思宇缓缓下了楼,坐在出租车上,脑子里突然蹦出红楼梦里的一句话来:“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原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次的人事变化,想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专心下棋的人,又有几个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别人对弈中的棋子呢?

和项中原见过面后,王思宇就又有了些新的感悟,青州市目前掌权的这三位巨头执政风格各异,张阳霸道;周松林王道;而项中原诡道。以自己的性格,日后应该选择哪种风格作为参照呢?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到了十字路口,前面红灯闪烁,司机踩了脚刹车,轻声问:“走哪条道?”

王思宇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才下定决心,微笑着回答:“王道!”

司机:“……”

…………..

节日快乐,撒花。

第九十一章 曲终人未散

张倩影离开后,王思宇没有急着回青羊,而是配合着邓华安做了两天的戏,在市委和张倩影家之间来回遛弯,希望能够把那人引出来,但由于警方之前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所以这个办法没能取得任何成效。

这时候青羊警方那也传来消息了,他们那边的排查显示,那人自从离开青羊后,就再没有回去过,这时除了指望外地通过协查通报找到疑犯外,已经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看来想通过主动出击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至少目前是不可能的。

回到青羊的办公室后,王思宇并没有发现李青梅,手机拨过去也没人接,他把东西整理了下,从档案柜里把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拿出来,放到帆布包里,随后开始从右楼的办公室里依次走过去,每个房间里都坐上一会儿,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山水有相逢,大家都在体制里混,说不上哪天又会碰上,临走时聊上几句热乎话,以后再见面也会多张笑脸。

这时邹海和魏明理还没走,马纲纪和于斌也没来,正是交接之前的混乱期,所以右边的楼里有些混乱,大家都没心思做事,都是三五个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闲聊,见王思宇过去,大都很热情地站起来寒暄,也有人说话不太中听,幸灾乐祸地道:“没想到小王县长没干到半年就走了,真是可惜啊,以后办事不要太绝,你还是太年轻啊……”

王思宇知道那位办公室副主任就是原青羊县乳品厂副厂长李成德的舅舅,就微笑着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吓得那人面色青白,王思宇则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叶华生没见着,和谢荣庭聊了一会,这个时候看人最准,王思宇对谢荣庭的表现很满意,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有所轻慢,反而是对自己更加客气,并且极为热情地邀请王思宇到家中做客,他要亲自下厨,王思宇虽是婉言谢绝,但还是向他透了些底,新来的县长打算让他接管教育,谢荣庭听后不禁喜出望外,忙站起来握住王思宇的手用力摇了几下,轻声道:“多谢!”

原来马纲纪在听了王思宇的介绍后,很快得出结论,张振武此人不可能脱离魏家的控制,所以倒向于斌的可能性大一些,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决定过段时间把他调到外县,而由分管科技的谢荣庭来接教育口,这对于谢荣庭来讲,无疑是从冷板凳挪到了热炕头,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王思宇在离开前,轻声叮嘱谢荣庭,请他以后多关照下李青梅,因为李青梅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到教育局任副局长,她原本是中学教师,又太过单纯,不适合在官场上打拼,所以王思宇特意帮她谋了这份职务,对于这位贴身又贴心的女秘书,王思宇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从张振武那里得知,李青梅这几天感冒没好,一直请假在家,王思宇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知道女人知道他调离的消息后,受到了打击,一时间这心里就也觉得怪难受的,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从右搂一直到左楼,最后王思宇笑呵呵地跟沈飞打了招呼,轻轻叩响县委书记粟远山的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那个低沉的声音。

王思宇推开房门,走进幽暗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注视着办公桌上那盏孤灯,以及隐在暗影中那个孤独的老人。

“嗨嗨嗨……”

暗影里的老人再次如同夜枭般笑起,但王思宇这次倒没了头皮发麻脊柱冒凉风的感觉,反而在心中升起一道暖流。

台灯的光线依旧很暗,只照到桌面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里除了一包烟,一盒火柴,外加一管签字笔外,再无别物。

两只皱巴巴的手从暗影里伸出,慢吞吞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摸起火柴盒……

“嚓!”火柴擦动的声音。

粟远山点上一根烟,他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把火柴摇灭,丢到烟灰缸里,手里握着火柴盒‘哗哗’地晃动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有没有感觉到委屈或者不甘?”

“有!”王思宇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轻声回答道。

“嗨嗨嗨……”

粟远山又笑了几声,慢吞吞地抽了几口烟,才轻声道:“你还好,我都委屈了大半辈子了……”

王思宇默默地坐在那里,没有吭声,他知道,要是没有得了那种怪病,粟远山现在的成就,恐怕很难预料,起码不会只是一个县委书记。

“抽烟吧。”粟远山伸出手来,摸过桌上的烟盒,轻轻丢了过来,王思宇伸手接住,从里面抽出一根,随后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嚓’地一声点燃……

“咳咳咳……”粟远山显然是被烟呛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其实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想留住那四个亿的投资,不过现在看来,用不着勉强了,省里计划投下来十五个亿,青羊人快要过上好日子了。”

“好事!”王思宇深吸上一口,笑着摇头道:“只要这里投资环境向好,天鹏那块不会动,至于续资金我心里也没底,还要看长辈的意思。”

粟远山轻轻弹了弹烟灰,点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不会有人敢为难企业的,这次省里下这么大的力气,县里总要做出点成绩来,不过说起来,这个振兴工业的规划还是你最先提出的,嗨嗨嗨……”

“如果可能的话,年底前最好能给工业局的同志们涨点工资,他们干得不错,这是我最后的要求。”王思宇轻声道。

“好!”粟远山点点头,叹了口气,轻声道:“猴子下山摘桃子了,我挡了,但没挡住,你要记住,这个森林里到处都是猴子和狼,猴子虽然讨厌,但不致命;最怕的就是狼,它总是在身后悄悄地跟着你,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竖起身子,把爪子搭在你的肩膀上,当你回头的时候,它就会咬断你的咽喉……”

王思宇静静地听着,等粟远山把话讲完,才轻声问道:“怎么才能不被狼咬?”

粟远山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沉声道:“别让其他动物靠你太近,森林中的强者总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你可以站在山坡上发号施令,但不能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人的背叛,往往是最致命的。”

“谢谢。”王思宇点点头,把手里的烟掐灭,丢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那包红塔山,缓缓地走到办公桌旁,轻轻放下,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造型精美的ZIPPO打火机,放到火柴盒旁边,轻声道:“粟书记,那我先走了。”

粟远山在暗影里点点头,伸出那只褶皱的大手,跟王思宇轻轻握了下,低声道:“这条路,心肠太软的人走不远。”

“知道了,但我有自己的原则。”王思宇笑了笑,双手握住那只手加力地摇了摇,随后松开手,转身离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转过头来,轻声道:“马县长很强。”

“知道了。”粟远山叹了口气,轻声道。

房门关上后,他摸起桌上那个ZIPPO打火机,在手中摆.弄了几下,从烟盒里又抽出根烟,‘啪’地一声点着火,抽了几口,把身子向后仰去,跷起二郎腿,沉声道:“沈飞!”

门外的秘书沈飞马上开门走进来,拿着纸笔站在门口,只听粟远山轻声吩咐道:“三件事,第一、明天下午在青羊河饭店给三位县长饯行,常委们和下面的各局领导都要参加;第二、通知*孙局长,以后凡是十万元以上的支出,必须要有我的签字才能生效;第三、下周常委会的中心议题是如何集中精力,更快更好地发展经济,以后大家不能只顾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要协助政府那边把经济工作做好,你亲自去拟份文件,抓紧办。”

“好。”沈飞麻利地把这三条记好,轻声应承了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好,房间里又暗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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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青羊河大饭店里热闹非常,三楼的餐厅里摆了十几桌丰盛的酒席,穿着花枝招展的女服务员如同蝴蝶般在各桌间穿梭,众人乱哄哄地坐好后,二十分钟以后,全场起立,县委书记粟远山在一众常委们的陪同下,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大厅,餐厅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粟远山站在麦克风前,用充满激情的语言赞扬了三位县长为发展青羊经济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并在最后表示:“青羊永远都是你们的娘家,欢迎你们随时回家看看。”

话音刚落,如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随后邹海、魏明理以及王思宇都做了简短的答谢词,之后粟远山右手一挥,大声道:“喝酒!”

随后酒桌上觥筹交错,笑语频飞,但王思宇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扫遍全场,却不见张振武夫妇的身影,心中不禁黯然,难道她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吗?

这时却见粟远山端着酒杯笑吟吟地走过来,脸上的几只红蝴蝶又似活了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振翅高飞,王思宇赶忙举着杯子站起来……

这样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正当王思宇和魏老二拼酒,周围众人不住地叫好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惊呼,众人齐齐转过头去,却见张振武夫妇挽手走了进来,张振武一身西服革履,刚刚刮过胡子,脸上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更加儒雅。

而她身旁的李青梅,则穿着一件华美的百褶舞裙,那洁白如雪的长裙上,绣着金丝银线,不时地影射出夺目的毫光。

李青梅的长发显然是刚刚烫过,如波浪般披散在肩头,脸上打着亮粉,眉宇间清新妩媚,胸前露出雪白一片肌肤,而脖颈更是细腻白皙,如天鹅般挺直美丽,她的出现,让全场为之惊艳,王思宇心中激动,知道李青梅这是打算把她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永远地留在他的心底。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张振武携着李青梅微笑着走过来,他端起一杯酒,冲着正喷着酒气的魏明理道:“老魏啊,今天我们来送你,以后我走了,不知道谁来相送啊,来喝一个。”

魏明理咧着大嘴哈哈笑道:“振武,少扯那没用的,晚上继续过来打通宵,还是咱们那几个人,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

王思宇微笑着注视着张振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盯着他身侧的李青梅,见她眼中流过一丝伤感的波光,心中恻然,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正心痛时,却见李青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微笑,左手拇指微微翘起,而右手打了个九的手势,王思宇顿时心中狂喜,见魏明理与张振武已经一饮而尽,忙放下杯子,随着众人一起鼓掌,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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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九点,王思宇来到了位于青羊河西岸的那个台球厅,却见那里已经打烊,门口立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正狐疑间,铝合金的卷帘门被哗啦啦地提起,刚刚提过腰部,王思宇便低头钻了进去,一把抱住李青梅,两人热吻了一会,李青梅一把将他推开,羞惭惭地将门拉下锁好,轻声道:“今晚我把这里包下了,咱们再比试一次,我不服……”

王思宇笑吟吟地点点头,跟着李青梅再次走到那间台球室,伸手从架上挑了一杆沉甸甸的球杆,端起阳台上那杯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微笑着见李青梅伏下身子,把球炸开,那晚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眼前。

李青梅理了理额前长发,一杆杆地打下去,全球在母球的撞击下,温柔地掉入袋中,当她把黑八也送入袋中时,并不停留,又把花球一颗颗送入袋中,那姿态优雅从容,神态中充满了自信,见她竟然一杆就清了台面,王思宇不禁愣住了,放下手中的酒杯,摸着鼻子道:“怎么今天状态这么好?”

李青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没有吭声,却把球杆放在一旁,缓缓地伸手,将身上的长裙解开,把内衣一件件地脱下去,丢在旁边,随后仰面躺了下去,腻声道:“该你了……”

王思宇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飞快地脱光衣物,赤脚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前,轻声道:“青梅,我……”

“嘘!”李青梅笑颜如花,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打球要专心。”

王思宇伏下身子,在那洁白莹润的肌肤上一路亲吻起来,渐渐的,李青梅的身子滚烫起来,喉中发出婉转的娇.啼,身子也在案上起伏不定……

“为我架杆!”王思宇柔声道。

李青梅发出一声呻吟,皱着眉头耸.动下身子,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拇指微微翘起。

王思宇微笑着向前挺去……李青梅双手猛地把住球案两角,身子还是被向前顶出……

台球桌开始摇晃起来,从轻柔到剧烈,全球与半球在兜底摩擦着,不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后,再到后来,已是叮当声一片,而就在这响声中,李青梅忽地挺起身子,双手勾住王思宇的脖子,低声道:“记住我,千万不要忘记我,不要……”

王思宇没有吭声,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地XX着,李青梅的声音开始模糊,最后化成细碎的呻.吟,没过一会儿,波浪般的秀发如瀑布样摇动起来,两个人咬着嘴唇加大了XX的力度……

不知过了多久,迷.乱中的李青梅终于发出一声尖叫:“不要!”

随后两人都在悸动中嘶吼着,蠕动着,喘息着。

良久…….良久……

第九十二章 余音未绝

在王思宇离开青羊的第三天,连接青州市与青羊县的高速公路就正式通车了,而青羊县与春江市之间的高速公路也将在十.月底前竣工,这让参加剪彩仪式的县委常委们个个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县委书记粟远山更是极风趣地讲道:“以前的青羊经济是淤血阻络,经脉不通,现在高速公路建好了,就会由‘痛则不通’变成‘通则不痛’,不光修高速是这样,大家在其他工作上也要多下功夫,要在‘通’字上做足文章,尽早把‘痛’字赶走。”

众位常委们心领神会,都颔首微笑着带头鼓掌,剪彩仪式完毕后,大家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路边的小车里休息,因为青州市市委常委,组织部彭部长会亲自送马纲纪与于斌上任,所以粟远山这次也不敢怠慢,市委市政府的官员们倾巢而出,十几辆小车依次排开,而县城里的主要街道上早已戒严,交警和公安民警们枕戈以待,如临大敌……

李飞刀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坐在一辆警车里,手里正握着手机不知在给谁打电话,咧着嘴巴嘻嘻哈哈地一阵傻笑,挂断电话后不久,就又接到了邓华安的电话,听了几句就高兴地大声嚷嚷道:“什么?抓到了?太好了……”

原来那个写举报信的疑犯前天晚上在玉州落网,经过玉州警方连夜审问,证实了青州方面是虚惊一场,那人是香港居民,本来在一家报社当狗仔队,后来得罪了香港新义安的一个小头目,被那人带着小弟四处追杀,吓得他连夜跑路,打算到内地来避避风头,他无意中见内地的私家侦探社生意火爆,就动了在内地创业的念头,在知音和读者文摘等杂志上花钱打了几期广告,希望能接些追查二奶的活,毕竟他干这个熟门熟路,属于专业对口。

没想到广告打了几期后,打电话咨询的人倒是不少,但大都是一些怨妇在电话里抱怨老公出轨,然后就是痛哭怒骂,拿他当倾诉对象,电话里聊得倒是热闹,可一提到钱,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们大都‘咔嚓’一声挂掉电话,这样两个月下来,他竟一单生意都没做成。

眼看着身上带的钱越来越少,这家伙就横下心来,在南方某地的黑市上买了枪,打算返回香港,正这时候,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让他调查一个人,随后把大致情况谈了下,并且敲定价格,很痛快地把定金打到他的账户上,这家伙虽然知道要调查的人是大陆官面上的人,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他就决定冒把险。

可尽管他使出浑身本领,花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材料倒搜集到不少,但艳.照却没搞到手,几次原本挺好的机会,都被人给冲掉了,有次还差点被保安一顿暴打,这让他深刻体会到,大陆的保安有时候比警察还牛X,在大陆当狗仔队的难度,比在香港高了一倍不止,等到交任务的时候,他被逼得没有办法,就用软件合成了照片打印下来,打算蒙混过关,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家伙也是倒霉,他要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玉州,别出去惹事,那估计玉州警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可没想到他闲得难受,趁着大陆正当红的女歌星胡可儿在玉州演出,竟动了偷拍的念头,结果被人家主办方的保安从后台捉住,扭送到公安机关,这家伙刚开始还很嚣张,可当警员冷笑着递过画像,立时傻了眼,没等对方追问,就一股脑地把事情都抖了出来。

邓华安根据从玉州方面传回的资料,并没有抓到幕后指使人,因为那人做事非常仔细,银行账户和手机卡查过去,都没有查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并且据这家伙回忆,对方在打电话的时候,似乎是对通话的语音也进行了特殊处理,别说年龄了,就连性别都猜不出来。

幕后主使人虽然没挖出来,不过警方还是收获颇丰,通过这家伙买枪的渠道,玉州警方给南方某城市的警方提供了信息,结果那边只花费半天时间,竟然破获了一起特大枪支走私案,这倒霉蛋也算戴罪立功,加上本身是香港居民,所以上面给了从轻处罚的决定,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出来。

这案子虽然还没有了结,但邓华安和李飞刀都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性质已经不是那么严重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事情倒不必太急,可以慢慢查下去,挂断电话后,李飞刀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这回自己的保镖任务算是完成了,正高兴间,突然发现前面一阵混乱,他赶忙下了车走过去,却见两个警察扭着一个形容消瘦的中年男人往回走,李飞刀忙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警察忙轻声道:“李副局长,这家伙是个卖煎饼的,今天不好好摆摊,却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跑,我见他总在路上转来转去,形迹可疑,过去之后从他身上搜出这个!”

随后拿出一张大白纸,上面用毛笔写了个‘冤’字,李飞刀皱皱眉头对那人道:“怎么回事?”

那中年汉子大声道:“我要告张振武,他仗势欺人,当了副县长后对我打击报复,我要告倒他……”

李飞刀赶忙摆摆手,轻声道:“现在不兴拦车告状了,你还是直接去找县里的官吧。”

随后对那个警察低声道:“别难为他,你陪他去趟信访办。”

警察喊了声‘是’,就拉着那个卖煎饼的上了警车,向信访办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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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口,第二辆小车的司机正站在路边吸烟,而邹海和魏明理这对冤家对头却坐在同一辆车里,魏明理揉了半天的脑门,才低声道:“老邹啊,你这回也算往前迈进半步了,那照片底片什么时候给我啊?”

邹海听了之后摇头道:“魏老弟啊,底片我已经烧了,你放心,我这人做事光明磊落,从来不搞阴谋诡计,底片真没有了,你不要在再向我要了。”

魏明理听了怒火中烧,攥着拳头道:“姓邹的,你少来那套,要不把底片交出来,你信不信……”

“我不信!”邹海转过头来,针锋相对地盯着魏明理的眼睛,冷笑道:“有本事你就玩硬的,我邹海能陪着‘伦理道德’四个人一起死,值了!”

魏明理听了火冒三丈,却不敢发作,只能哑着喉咙低声吼道:“马勒戈壁的,姓邹的,你敢威胁老子?”

邹海却并不生气,瞬间换了种表情,微笑着跷起二郎腿,悠闲地摆.弄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过了好一会,才抬手拍拍魏明理的大腿道:“魏老弟啊,别生气,以后大家好好合作,把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都忘掉吧……”

魏明理喘了半天的粗气,才阴沉着脸道:“你比人家小王县长差远了,办的事不让人服气!”

邹海听后微微一笑,摘下拇指上的扳指,抓过魏明理的大手,帮他戴在拇指上,随后‘啧啧’称赞道:“这扳指戴在魏大区长手上才有样,就送你了。”

魏明理被他气得没法,只好扭过脸去,低声骂道:“滚蛋!”

邹海笑道:“魏老弟啊,你找了我大半年的麻烦,我都没跟你计较,这肚量都够大的了。”

魏明理哼了一声,把屁股向边上挪了挪,不再吭声。

这时司机眼尖,老远地就看到奥迪车缓缓地开来,赶忙把烟头掐灭,扔了出去,快步打开车门,坐回座位,过了三五分钟,奥迪车已经到了眼前,十几辆小车几乎是同时打开车门,二十几只乌黑锃亮的大皮鞋‘咔咔’地踩在地上,众人很快就排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依次走过来与彭部长三人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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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天后的一个早晨,天空还有些阴阴的,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还透着一丝凉意,七点三十分左右,县政府大院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车门打开后,田忠实挺着个大肚子从里面走出,他看看手表,见时间还早,就站在院子里的公示栏前看了会报纸,磨蹭了约莫有十几分钟,见上班的人已经稀稀落落地从四处赶来,就背着双手一步三摇地迈步进了政府办公楼。

没走多远,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一楼的政务公开栏前,他走上前去,拿着手指寻着领导照片一路指去,很快就查到主管工业的副县长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那张绽开的笑脸分明就是他自己,田忠实就站在那里‘咳咳’地咳嗽两声,扭头见四下里没人注意,就清了清嗓子,先是躬身哑着嗓子低声道:“田县长,您好!”

随后又挺起胸膛,扳着面孔微微点头,沉声道:“嗯,你也好。”

在这演练了足足三分钟,他才一步三摇地上了七楼,拿出钥匙打开左数第七间办公室,关上房门后,缓缓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呆。

田忠实这些年没少来这间办公室汇报工作,却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这个位置,所以这几天他一直都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望着办公桌上那张‘当官有风险,入仕需谨慎。’的宣纸,田忠实不禁鼻子一酸,皱了半天的眉头,硬是从眼睛里挤出半滴子泪珠来,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后,又拿手摸着透明软胶垫下的字迹,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小王县长,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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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变成分管科技副县长的叶华生敲开马县长办公室的房门,见屋里没有外人,忙点头哈腰地开口道:“马县长好,我有件东西给您看。”

马纲纪端起茶杯,笑吟吟地看着叶华生从包里拿出一张卷轴出来,点点头,以玩味的目光投向叶华生,轻声问道:“青羊县权力分配图?”

叶华生正笑眯眯地揪着小胡子往前走呢,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愣在当场,这时下巴上传来一阵疼痛,低头看去,手指间竟然多出十几根乌黑油亮的短须。

“马县长,您怎么……”

马纲纪喝了口茶,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微笑道:“叶夫子,图我就不看了,过些日子打算搞个科技下乡的活动,你回去好好策划下,抓紧时间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派人到省里请些相关专家过来,帮咱们青羊县的经济把把脉,查出病根,咱们好对症下药。”

叶华生赶忙没口子地答应,等马纲纪低头批阅材料时,才讪讪地推开房门离开,出门后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转身走了几步,推开谢荣庭的办公室,进屋后见谢荣庭正在打电话,“喂,李局长,您上次提议的那件事县长办公会定下来了,对,修缮小学校舍的事儿,马县长的意思和您的建议一样,孩子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对,对,这事粟书记也同意了,款子很快就会拨下去……”

叶华生见他正忙,就把包和画轴放到沙发上,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发呆,足足等了五分钟,谢荣庭才放下电话,望着他苦笑道:“老叶啊,你什么时候能把心思从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里解脱出来啊!”

叶华生在马纲纪那里吃了鳖,到这边又被谢荣庭数落,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气哼哼地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懂政治,跟你们也说不明白。”

随后一甩袖子,把画卷掖在腋下,拎着包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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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青羊县教育局副局长李青梅走出办公室,将门锁好后背包下了楼,她先去了洋洋奶奶家,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在各个中小学间搞调查,陪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的心里就有些愧疚,洋洋见到妈妈后很开心,直接扑到她怀里撒欢,并且把小嘴巴凑到她耳边用稚嫩的声音轻声道:“妈妈,妈妈,我今天被田老师表扬啦!”

李青梅心里高兴,忙一把抱起他,在粉嫩的小脸蛋上‘吧嗒’亲了一口,温柔地道:“洋洋,乖宝贝,告诉妈妈,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被表扬了啊?”

洋洋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大声炫耀道:“田老师问我们长大的时候想干什么,我说想当县委书记。”

李青梅听了一愣,轻声道:“洋洋为什么要当县委书记啊?”

洋洋瘪着小嘴道:“那样我就能把爸爸调回来了,我想爸爸了。”

李青梅的心里也开始难过起来,忙掏出手机给张振武拨过去,电话接通后直接交给洋洋,洋洋则喜滋滋地把手机放到耳边,欢快地叫着:“爸爸爸爸…...”

回到家后,已经是夜里十点,李青梅脱下淡蓝色的西服外套,沏了杯咖啡,端着坐在电脑旁,打开电脑,登陆了青羊人论坛,登入‘梅子黄时雨’的新ID,开始查看今天的帖子,在封了几个捣乱的ID后,论坛又开始安静下来,她随意找了篇言情小说,慢慢地看到入迷,直到凌晨一点,才关掉电脑返回卧室,刚刚打开卧室的吊灯,却惊喜地发现,窗台上的一个中号陶瓷花盆里,竟然长出了豆丁大小的一株嫩芽,那抹绿色竟是如此招摇,让她心情豁然开朗,花盆中的那粒种子是王思宇前些天托张书明从省城给她捎回来的,花名‘勿忘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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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终

第九十三章 路遇美少女

王思宇是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离开青羊县的,他没有惊动其他人,在七点多钟就将行李收拾妥当,默默地下楼坐进警车,李飞刀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隔着窗子挥挥手,警车便小心地挑过头来,绕过那一排横七竖八的自行车,缓缓地开出政府招待所的大院。

这时衣兜里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响,王思宇心中一动,忙掏出手机来,翻出新短信,发现果然是李青梅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不要忘记我!’

“怎么会忘记呢?”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开车窗,探出头来,向李青梅家的方向望去,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张妩媚的面孔,以及那嘴角上勾起的动人微笑。

车开到青羊桥上的时候,王思宇示意司机停下来,随后推开车门,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点着一根烟,慢慢地在细雨中向前走出几步,转过身子,站在桥头向远方眺望,远方的青羊山仍然如同在河边饮水的羔羊,而青羊河则翻动着欢快的浪花,永不停息地向前方流淌。

这时头上突然出现一把黑色的雨伞,王思宇转过头来,却见一直坐在后座的那个年轻的小警察正用左手举着伞,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他的右手放在腰带上,那里鼓鼓囊囊的,分明是插着一把手枪。

“哈哈,别紧张,全国都解放几十年了,应该没有潜伏的敌特了。”

王思宇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忍不住想逗逗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年轻人,这一年多来大都是跟些老头子中年人打交道,倒是难得遇到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

小警察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嘿嘿地笑了下,右手却迟迟不肯离开腰间,轻声解释道:“王县长,李局长可说了,这次任务非常艰巨,一定要在路上确保您的安全,要是出了差错,他就亲手把我送上军事法庭。”

王思宇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这李飞刀真能胡闹,公安局里哪有什么军事法庭,这家伙虽然退役好些年了,但还是没能适应社会,在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个军人。

把一根烟抽完,王思宇心中有些感慨,就用双手抓着拇指粗细的锁链用力地拉扯几下,随后把双手凑到嘴边,拢着声音大喊道:“青羊山,我还会再回来的……青羊山,我还会再回来的……”

在寂静的清晨,这声音显得极其响亮,震得他自己的耳膜都有些嗡嗡作响,呐喊声更是穿透了雨丝织就的帘幕,在远方的水面上回荡着。

小警察似乎也被王思宇的情绪所感染,目光里流露出兴奋的光彩,低声对王思宇道:“王县长,我能喊一句嘛?就喊一句!”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愣,把双手从嘴边移开,转头看着他笑道:“能啊,当然能,来,把心里话都喊出来!”

小警察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向前迈出一步,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猛地扯着喉咙大喊道:“我一定要娶张贵花当老婆!”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暗想这小伙子倒挺有意思,看来现在还是单相思,不然不会对着青羊河发泄压抑已久的情感。

正这时,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喇叭声,两人转头望去,却见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飞快地从桥上驶过,车轮扬起的泥汤迸溅过来,险些溅到两人的衣裤上。

王思宇向桥边跳了一小步,有些懊恼地望着那台采访车消失在视野中,过了半晌,才轻声地对旁边的小警察道:“祝你成功。”

小警察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轻声道:“谢谢王县长。”

王思宇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加油吧!追女孩子不会比破案更困难。”

小警察却极其郁闷地摇头道:“他娘嫌我家穷,拿不出彩礼钱。”

“会好起来的,很快!”

王思宇见状赶忙轻声安慰道,小警察用力地点点头,两人再次坐回车里,王思宇开始闭目养神,小车开始缓缓驶出县城,向青州市的方向驶去,去省委党校学习的相关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在周松林的秘书杜峰手里,昨天下午杜峰打来电话,催他赶紧去拿。

车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后,王思宇感觉有些气闷,就冲司机微笑道:“放首曲子吧。”

司机赶忙放了一首王菲的老歌“流浪的红舞鞋”,在舒缓的钢琴曲中,王菲那慵懒华丽的声音就从磁带中挥洒出来,拉着长音,声调中带着淡淡的伤感,那嗓音中竟还带着些许空灵意向,一如车窗外被细雨浸润过的空气,洁净而潮湿。

蓝色黄昏流浪儿

慵懒的歌红马车

梧桐遮住了舞蹈的鞋

马戏团描出声色

不管你有一分钱或黄金万贯

不管你是一只蚂蚁还是个上帝

……

听着这歌曲,王思宇就从红舞鞋联想到张倩影来,便掏出手机发了短信过去,原以为她不会这么早起来,没想到短信刚刚发过去几分钟,那边很快就回复过来,于是王思宇就捏着手机玩起短信大战来,直到上午八点多钟,张倩影急着去上舞蹈课,这才停下来,此时的手机都已经热得发烫了。

把手机揣回兜里,王思宇望着远处的风景,忽地想起刚来时的情景,这大半年来的日日夜夜就在心头涌过,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大半年来的拼搏努力,虽然以黯然离开为结局,但那种充实的日子是以前在委办工作时所没有过的,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实实在在地为青羊县的老百姓干了点事,那种成就感并不比当上县委常委少多少。

正沉思间,忽然发现前面的路口停着一辆车,正是之前那辆电视台采访车,而车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司机模样,另一个却是那个穿着火红色单衣和黑色短裙的美少女,这两人见有车过来,赶忙跑到路的中间,使劲地向警车挥手。

王思宇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抬手在下巴上用力地搓了几下,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开车的司机忙把头转向王思宇,轻声问道:“王县长,您看?”

王思宇点点头道:“停下来,去看看怎么回事。”

司机把车停下来,先下车走过去,和那两人聊了半天,就匆匆跑回来,隔着车窗对王思宇道:“王县长,他们的车坏了,急着去市里,想搭咱们的车。”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让他们上来吧。”

司机转过头,向他们招招手,那两人赶忙从采访车里拿出一个红蓝相间的大旅行包,把车锁好后快步走来,王思宇的目光中一直透着股子沉稳劲,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美少女那个青春靓丽的身影。

车子再次启动,王思宇通过视镜往后看,却发现那位叫璇的美少女也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禁心中微动,转头向后搭讪道:“你们去市里办事?”

那司机模样的人倒在座位上,神情有些沮丧,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美少女却显得有些拘谨地探身道:“是的,王县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她的话刚说完,那司机赶忙把身子坐直,脸上露出恭敬的笑意。

“你认识我?”王思宇觉得有些诧异,毕竟说起来惭愧,他当了大半年的副县长,却从没单独接受过媒体采访,屈指可数的那几次上镜,也都是站在人堆里面,有没有被镜头扫到都不清楚。

别说露脸了,王思宇的名字都很少被媒体提及,一般的报道都是县委书记粟远山、县长邹海、常务副书记刘长喜等领导,连其他常委都极少被提及,更别说他个副县长了,他的名字基本就被隐藏在那个‘等’字里了,所以王思宇对这位美少女能够认出自己感到好奇。

见王思宇脸色露出疑惑的神情,李青璇忙微笑着解释道:“我曾经到天鹏乳业进行过采访,那里的工人讲了很多关于您的事迹。”

说着她不禁抿嘴笑了起来,王思宇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点点头,转过头来,把目光注视到窗外,叹息道:“嗯,那些家伙肯定讲了我不少坏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青璇忙抿着嘴摇头笑道:“哪有呢,您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比很多领导都高呢,即便是我们电视台里,也有很多人在议论,说您是真正干实事的好领导。”

王思宇听了心中得意之极,脸上却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微笑着摆手道:“不能这么说,单靠个人做不出什么事情。”

他觉得光两个人说话,显得太过突兀,就开始撺掇着众人聊天,他只是不时地插上几句,引领话题,这样车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尤其是李青璇,她口才原本就极好,今天更加显得格外的高兴,小嘴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咯咯’地笑出声来。

只有那位电视台的司机始终不肯开口,一直紧闭着嘴唇,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王思宇离去的消息还没有在底下传开,这位师傅心里始终很紧张,他以前曾经因为当着县委领导的面说了错话,回去后被台长罚了五千块钱,从那以后,他心里就有了阴影,只要有大领导在身边,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通过聊天,王思宇才知道,原来她这次是被县里的电视台选派到市里,去参加一项电视节目主持人大赛,这项赛事是由CCTV举办的,已经成功举办过三届,一度被称为央视向各地方台“挖墙角”的大赛,曾为央视“挖”出了沈冰、撒贝宁、刘芳菲等知名主持人。

而本届大赛将在八个城市设立分赛点,其中一个就是省会玉州市,李青璇此次就是去青州市参加初赛的,这项赛事竞争极为激烈,许多地方台的主持人都跃跃欲试,倘若能在赛事上取得好成绩,即便是没有被中央台选中,也能为事业的发展打下极好的基础,这对于她们主持人来讲,自然是难得的机遇。

望着李青璇那张充满憧憬与渴望的笑脸,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你一定要加油啊,争取晋级决赛,为咱们青羊县增光。”

李青璇听了不禁嫣然一笑,用力地挥动一下小拳头,神采奕奕地道:“谢谢王县长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车开到市区的时候,先把司机送到轿车维修部去买件,随后王思宇又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电视台,又和小警察一道帮李青璇把行李抬到宿舍楼里,上了三楼,李青璇才极不好意思地抿嘴道:“王县长,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没什么,我也算半个青羊人嘛,老乡之间互相帮点忙,不算什么。”

李青璇忙从身上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王思宇和小警察,王思宇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费了半天的劲,还不就是为了要这名片么,毕竟车上人太多,没法开口要……

等他笑容可掬地拿起名片一看,顿时愣住了,抬起头来在李青璇的俏脸上瞄了半晌,才皱着眉头问道:“你认识李青梅李主任吗?”

“那是我姐啊!”李青璇微笑着回道。

“亲姐?”

“亲姐!”

听到肯定的答复,王思宇的一颗心在瞬间跌入谷底,脸上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随意聊了几句后,就断然拒绝了美少女的邀请,没有借机进屋坐坐,而是狼狈不堪地带着小警察匆匆离去。

“真是难得的大好人呐!”李青璇望着王思宇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第九十四章 歪把子机枪

虽说要是能把这对漂亮的姐妹花全部推.倒,甚至再在床.上来个姊妹双.飞,那肯定是许多男人心中的梦想。

但梦想之所以被称之为梦想,就是因为它极少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这种事情,大概只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偷偷去幻想……

王思宇虽然也对那种香.艳的场景充满了期待,可一想到李青梅,他就有些于心不忍心。

虽说两人之间的关系还谈不上什么情深深雨蒙蒙,严格来讲,只能算得上是鱼水之欢,但‘日’久生情那还是有的,王思宇觉得即便自己有勇气面对天下人的指责,却没有勇气去伤害李青梅那颗善良的心,尤其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

下了楼后,王思宇扭头向楼上望了一眼,见李青璇正站在窗口向自己挥手,忙讪笑着举起手臂挥动几下,带着小警察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回到车上,王思宇才松了一口气,点着一根烟抽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从兜里掏出李青璇的名片,轻轻地撕成几条,打开车窗,随手扬了出去。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张名片可留不得,以自己那孱弱的定力,搞不齐哪天精.虫上脑,就会整出点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毕竟这个美少女的相貌可比沈冰当年要漂亮多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别再见面,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吃饭时间,王思宇估计周松林和杜峰不可能在办公室,便叫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一家小饭馆,三人进去简单吃了点饭,随后那两位坐在车里眯了一觉,而王思宇则站在林荫道上,拿着电话跟张倩影聊天,这次谈的倒都是正经事,是黄雅莉和张书明之间的事情,这两人因为公司管理上的分歧日渐严重,现在几乎每天摩擦不断,这两天总是给张倩影打电话告状。

一个是好姐妹,另一个是亲哥哥,这两人闹起别扭来,让张倩影很是头疼,她中午又分别劝了两人一通,结果仍没有办法做通工作,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王思宇求援。

王思宇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关注天鹏乳业的事情,没想到那两人现在闹得这样僵,他就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叫三年之内不许掺和公司的事情,事实证明,天鹏乳业还是离不开王大县长的英明领导地。

依照张倩影在电话里讲的内容来分析,这两人最初只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争吵,但现在矛盾日渐加深,都开始看对方不顺眼,总觉得自己没有错,即便有错那也是对方犯错在先,无论什么问题,只要讨论到鸡生蛋.蛋生鸡的层面上,那就基本上就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因为没有人能够居中协调,争吵就逐渐升级,到现在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两人各自领了一伙人开始较劲,张书明在生产和财务方面占优,而黄雅莉则控制了销售部门,这下可好,上面总裁跟副总裁吵,中间销售部副总跟生产部副总斗,下面营管跟车间干,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直接影响到公司的业绩。

王思宇一向对黄雅莉印象不好,加上再怎么说张书明也是自己的便宜大舅哥,亲疏有别,这个立场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他想都没想就皱着眉头道:“嫂子,你对黄雅莉也太娇惯了吧?这样下去可不太好,后患无穷啊。”

张倩影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地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向王思宇讲了一遍,原来她和黄雅莉在高中时就极为要好,几乎每天都一起厮混在一起,那时候黄雅莉的学习成绩很好,在班级里名列前茅,总是在课余时间帮助张倩影补习功课,对她的帮助特别大。

在高三的上半学期,学校附近有个泼皮无赖看张倩影漂亮,就时常过去骚扰,有一次下了晚自习,那家伙居然拿着刀子把她逼到偏僻的地方,打算对她下手,幸亏黄雅莉及时赶到,硬是从背后敲了那人一砖头。

结果那家伙在高考的第一天蓄意报复,把黄雅莉堵在学校外面的路上一顿暴打,整整一上午都没让她进入考场,这导致她首次高考失利,复读的时候又因为父母离异受了影响,结果再次名落孙山,提前进入社会,因为这件事情,张倩影总觉得有愧于黄雅莉,所以此后处处都想让着她。

再之后由于张倩影嫁给赵帆,导致和家里关系紧张,父母搬到春江市后,再不和她来往,所以在青州市,她就只有黄雅莉这一个好姐妹,感情就越发坚固起来。

等张倩影把事情的始末讲完,王思宇对黄雅莉的反感立时少了几分,他算了下时间,三天后才是送方晶的日子,省委党校的中青年干部培训班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开班,依照周松林之前的说法,似乎这党校可去可不去,那这半年的时间可就太充裕了,自己完全可以协调好张、黄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王思宇就笑着安慰道:“小影,你放心,他们两人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现在公司刚刚走上正轨,绝对不能因为内讧影响企业的发展。”

张倩影这才放下心来,就又叮嘱王思宇千万小心安全,王思宇则开始嬉皮笑脸地耍流氓,张倩影在那边被他撩.拨得心旌涤荡,嘴里就不停地‘呸!呸!呸,死小宇,臭小宇!’地说个不停,但就是迟迟不肯挂断电话……

两人足足聊到下午一点半,王思宇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门口,推门进了外间,却见秘书杜峰正在拿着一张报纸盖住脸,倒在椅子上打瞌睡。

王思宇悄悄走到他桌子前,拿手指重重地敲了几下桌面,杜峰立时惊醒,嘴里发出‘哎呦’一声,忙把身子坐正,抬手把报纸从脸上扯下,见来人是王思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摇头抱怨道:“王兄啊,你这是打算吓死我啊。”

王思宇见他眼里布满血丝,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扳着面孔打趣道:“杜大秘书,老实交代,昨晚上到哪腐败去了?”

杜峰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拦腰,‘嘿嘿’地笑了几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大档案袋,丢在桌面上,摊开双手轻声道:“咱个小秘书,能到哪腐败,不过是几个哥们聚聚,可不好乱说。”

王思宇把档案袋拿在手里掂了掂,拉开夹包的锁链,把档案袋装了进去,笑着道:“干嘛催得那么急,害得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杜峰这时脸上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嘴角微微上.翘,清了清喉咙道:“两天后老爷子要带团出国考察,兄弟我也得随驾前往。”

“什么?”王思宇皱起眉头,抬手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心想这等好事怎么就落不到自己头上呢,长这么大还没走出华西省一步呢,想想还真是怪够丢人的。

王思宇心里好一阵泛酸,赶忙继续追问道:“去哪?”

杜峰推了推眼镜,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摇了两下,轻声笑道:“欧盟六国十日游,怎么样,还成吧?”

看那这家伙有些得意忘形的表情,分明是红果果地炫耀,王思宇就有点来气,点头道:“还成吧,不过就是时间短了点,不像咱,半年的带薪假期,能转遍大半个中国了。”

杜峰听了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把桌上的报纸随手丢给他,低声道:“哎,你运气实在是差了点,自己拿去看看,头版头条。”

王思宇拿着报纸坐回沙发上,却发现今天的华西日报上刊登的那一则消息:华西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省委党校昨日出台了《关于党员干部在党校学习培训期间加强日常管理的暂行规定》、《学员党风建设“七项制度”“十个工作环节”“六不承诺”实施细则》,对在校学员的制度化管理进行了细化规定……

“日!”王思宇只看了几行就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把报纸撕成两半,揉成两个纸弹丢到垃圾筒里,摇头道:“不是运气差,是命不好,这他娘的刚出了屎坑就跳进尿盆,我……”

杜峰听他越说声音越高,一时慌了神,赶忙挤眉弄眼地冲他使眼色,随后拿手指向里屋指指,把食指放在嘴边,发出‘嘘’的一声。

王思宇站起来,走到里屋门口,踮着脚尖透过门玻璃往里看,只见周松林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和人聊得兴起,手里那只签字笔不停地在桌子上磕打着,而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汉子,脸庞黝黑,看相貌倒如农民般朴实,一脸憨厚的笑容,身上的穿着打扮极为普通,左手握着水杯,右手不停地在胸前挥动着,似乎正在做着煽情的演说。

“那人是谁啊?”王思宇轻声问道。

杜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他拉到一旁,悄声道:“魏明道!”

王思宇听了一愣,低声笑道:“不会吧,真是见鬼了,他们两个也能勾.搭上?”

“一切皆有可能。”杜峰神秘地一笑,把扇子丢到一边,轻声道。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微微点头,轻声道:“理论上还是存在着合作的可能,不过估计也是暗手,不到关键时刻不会翻牌。”

杜峰拍拍王思宇的肩膀,向外指了指,两人便并肩走出办公室,来到楼道边上,见附近没人经过,杜峰从兜里摸出两只烟,两人点上后,杜峰抽了一口,才低声道:“这次商务考察团里就有魏明道,现在老魏家是香饽饽,两边都在积极争取……”

王思宇听了皱皱眉,赶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这种话是不能轻易讲出口的,要提防隔墙有耳,两人闷头抽了一根烟,王思宇把烟头掐灭,丢到旁边的垃圾筒里,抬腕看看手表,轻声道:“不等了,老爷子还有啥其他的吩咐没?”

杜峰的烟抽得慢,到现在还剩了大半截,抬手推推眼镜,轻声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让你在省委党校安分点,要循规蹈矩,千万别搞出事情来,党校这波整风来势汹汹,估计上面会处理几个不安分的干部,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你可别撞到枪口上,这风口浪尖上,哪个也不敢帮忙了。”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拍拍杜峰的肩膀,轻声道:“知道了。”

他刚抬脚要走,杜峰忙又叫住他,神秘兮兮地提醒道:“昨天听老爷子跟项市长通电话,好像提起你来了,说要是马纲纪这门重炮轰不下青羊,就再想办法把你这挺歪把子机枪调回去,依我看,你早晚还得回青羊,粟远山那人多厉害啊,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王思宇摇头苦笑道:“那我宁愿不去,我跟那老头有善缘,对付他,我下不去手。”

杜峰摇头道:“要不怎么说粟远山厉害呢,你看,上兵伐谋,这不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嘛?依我看,你是被人家给攻心了。”

王思宇摆手道:“别瞎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回头记得提醒老爷子,别光用兵的时候想着我,下次要有出国的机会,千万别忘记咱这挺歪把子机枪,我还想着早点出去为国争光呢。”

杜峰听了就嘿嘿地笑,两人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王思宇就匆匆下了楼,坐上警车,直奔玉州方向开去。

第九十五章 彼岸花

晚上六点多钟,王思宇终于赶到了玉州,刚刚下了高速路口,就见道旁停着两辆车,前面是辆黑色皇冠,张书明正站在车前和两个下属高谈阔论,短短两个月不见,他的身子已经略微发福,那张脸上变化最大,富态多了,面色红润,额头发亮,脸盘已经比年初见面的时候大了小半圈,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大老板的派头,再不是从前那副寒酸摸样。

皇冠的后面是一辆中意面包车,车身上喷绘了彩色的广告画面,上面正是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拿着呱呱奶跳舞,车门口也站着三四个人,黄雅莉正站在这几个人中间皱着眉头吸烟,她们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工作服上也印着天鹏乳业的字样,这几个人中倒有两个王思宇没见过,想必是公司后来招聘进来的中层。

在一小时前,王思宇已经分别与他们两人通过电话,对一些事情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就觉得这个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协调,就只好舍弃一个了。

车开到近前,王思宇示意司机停车,警车靠边停稳后,他面沉似水地打开车门,抬腿走下来,张书明这时已经看到他,抢先迎过来,走了几步后就笑呵呵地张开双臂,看来是打算送给给王思宇一个热烈的拥抱。

王思宇见状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冷着面孔从他身边绕过去,径直走到皇冠车前,绕着车身转了两圈,又拿眼瞅瞅后面那台中意,捏着下巴点头道:“好车,真不错。”

张书明这时已经嗅出一丝危险的信号了,王思宇以前无论是在哪里遇到他,那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都不摆架子,今天居然当众落了他的面子,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他赶忙耷拉着脑袋走到跟前,低声解释道:“上个月刚买的,主要是为了树立公司形象,也不贵,才花了三十多万……”

“才三十多万?”王思宇笑了笑,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书明一番,见这家伙的身上也是鸟枪换炮,搞了一整套名牌出来,单单那身范思哲西服估计就得七八千,看来张书明大概真把自己当成身家过亿的大老板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是不贵,你还成,要是我一夜暴富,非得整两个宝马奔驰玩玩。”

张书明听了这话就有点迷糊,分不清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一时间不好搭话,就只好在旁边陪着笑脸,脑门上开始悄悄冒汗。

“这车结实吗?”王思宇拿手指在车厢上弹了几下,发出‘哒哒哒’几声脆响。

“结实,绝对结实。”张书明从衣兜里掏出纸巾,开始在额头上擦汗,讨好似地说:“我这几天正琢磨着呢,得给你弄辆奥迪,以前你在青羊要是开私家车太扎眼,这回到省城就不怕了,明天咱俩就去看车。”

王思宇心里暗笑,这就要开始收买自己了,这总裁就是比副总裁底气足,黄雅莉顶天就能开出让自己潜规则一次的价码,这张书明张嘴就能送出一辆奥迪,他强忍住笑意,点头道:“不错不错,张哥你真上路,咱俩早就应该官商勾结了,不如你再大方点,送我个千八百万的,回头咱哥俩一起去吃牢饭。”

张书明听了这话,知道王思宇是在成心找茬,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这时候他就更加慌乱,不过他心里还是有底气的,看在妹妹的面子上,王思宇估计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无非就是想借题发挥下,好让自己服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只能暂时让步了,于是他赶忙冲着站在旁边看笑话的黄雅莉招招手,大声道:“雅莉啊,快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黄雅莉听他这次没有叫黄副总,而是直接叫雅莉,就知道张书明是真撑不住了,这是打算投降了,她也就见好就收,点点头,把指间的女士香烟丢掉,拿高跟鞋踩灭后,抿着嘴唇走了过来,轻声道:“总裁,什么事?”

张书明一听‘总裁’两个字就又有些来气,心说之前吵架的时候,你一口一个张书明、张大糊涂,现在小嘴倒甜起来了,分明是逢场作秀,他不禁被黄雅莉的无耻深深地折服了,叹了口气道:“这车以后归你们销售部门了,我明天就回青羊,专心抓生产,那的路况不好,太费车,回去我换辆‘永久’开。”

黄雅莉听了‘扑哧’一笑,摇头道:“那不太好吧?”

张书明用眼角的余光瞅瞅王思宇,只见他脸上露出微笑,提起的脚尖也已经放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心说好险,笑呵呵地道:“好、好,就这么办吧。”

张书明当然知道王思宇问这车结实不结实的意思,假如刚才自己反应再慢点,恐怕王思宇就得‘咣咣’踢车门了,这要是不遂了他的意,没准这位小王县长能当场把这辆皇冠给砸了。

王思宇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后吐出一口烟圈,倚在车身上轻声道:“张哥,你这么做就对了,你要是天天开皇冠,这老板最多只能当个三五年;你要是能天天骑自行车,天鹏乳业的将来肯定错不了。”

黄雅莉没想到王思宇刚一下车就完全帮着自己说话,这时候心情就极好,一反常态,没有和王思宇顶嘴,而是抿着嘴唇笑道:“小宇自从升官之后,讲话就越来越有水平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少来拍马屁,家和万事兴,你们两个再这样闹下去,天鹏早晚会完蛋,雅莉,我知道你心里边不太平衡,这样,你要是嫌弃工资少,可以自己去跟小影商量,让她给你股份,反正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你。”

听了这话,黄雅莉就有些脸红,白了王思宇一眼,皱着眉头道:“我是想赚钱,但没你想的那么俗。”

张书明赶忙在旁边插话道:“先去吃饭吧,大伙估计都饿了。”

黄雅莉瞅了瞅王思宇,轻声问道:“打算吃什么?”

王思宇见事情暂时已经压下来了,心里就舒坦许多,摆手道:“你们定好了。”

黄雅莉沉吟道:“还是去吃火锅好了,经济实惠。”

她刚要转身往回走,王思宇却皱着眉头大声道:“雅莉,你们坐皇冠,让他们去坐面包车。”

“神经!”黄雅莉瞅着狼狈不堪的张书明,笑着摇摇头,扭头领着那几个销售部的人上了面包车,在前面带路。

张书明等王思宇上了警车,才苦笑着挥挥手,带着那两人进了皇冠车,远远地跟在后面,这时心里仍有些委屈,就掏出手机悄悄地给张倩影打过去,接通后就开始诉苦,可没说上几句,张倩影就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大哥,你要听小宇的,别忘了这场富贵是谁送你的。”

张书明挂断电话后默不作声,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对身后的两位属下道:“做人不能忘本啊!”

那两人听得一头雾水,没有搞清楚张书明这话的意思,但也连连点头。

车子开到了鼓楼公园附近的火锅一条街,黄雅莉领着众人进了一家小肥羊的旗舰店,这家店的生意看来很是火爆,此时单间已经没有了,大厅里也坐满了人,众人只好在角落里选了一张小台子将就着坐下来,不大一会儿,服务员就拿着菜谱过来,黄雅莉笑着点菜,王思宇的目光却盯在桌子上摆的两盒五百毫升的呱呱调味奶上,他拿在手中看了看标价,好家伙,八毛的成本,居然卖到二十五了。

王思宇掂了掂手里的牛奶,笑道:“这么贵能卖动吗?”

这时坐在斜对面的一位销售主管忙站起来,王思宇忙微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说,那人坐好后就微笑着介绍道:“餐饮渠道是两个月前开始做的,这个月开始走量了,单单这家店,一个月就能消化二十多箱,价格是一定要做高的,利润高店家才有积极性,单单是给服务员的推荐提成,一盒就要给三元。”

不大一会儿,锅底已经滚沸,众人就开始往里丢羊肉和蔬菜,王思宇的心情极好,打开餐饮湿巾擦了把脸,笑着道:“大夏天的吃火锅,要的就是这股子热乎劲,把酒打开,今天好好喝一顿,大伙不醉不归。”

众人听了就是一阵哄笑,没了心事,这顿饭就吃得爽快,席间在王思宇的要求下,张书明和黄雅莉单独干了一杯酒,众人就是一通鼓掌,引来其他桌子诧异的目光。

喝了三杯酒后,王思宇就低头对身边的张书明轻声说了几句,张书明听了连连点头,随后走到那个小警察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头,把他叫到门外,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两人才笑逐颜开地回来,坐好后,小警察举着酒杯站起来,眼圈通红地道:“王县长,太感谢你了,我得敬你一杯!”

王思宇笑笑,端着杯子站起来,摇头道:“你不该谢我,要谢也该谢张大善人,再说了,只是借,你们结婚后要还的。”

小警察用力地点点头,王思宇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子,轻声道:“为了你的张贵花,干杯!”

两人干了这杯后,脸上都有些红晕,小警察坐好后就掏出纸笔道:“张老板,我给你打张欠条。”

说罢极认真地写了起来,张书明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又没几个钱!”

王思宇听了微微皱眉,借着酒劲把嘴巴凑到张书明耳边,悄声道:“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吗?”张书明听后身子一震,这才收起笑容,很客气地站起来,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欠条。

吃完晚饭,两位警察急着回家,执意要走夜路,王思宇挽留不住,就只好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又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些水果硬给两人塞进警车里,这才微笑着与他们挥别。

张书明此刻大献殷勤,亲自帮王思宇把行李拿出来,放到皇冠车的后备箱里,黄雅莉这时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三人一起坐进车,司机把车开到附近的一座茶楼前停下,进屋坐好后要了茶水,三个人扯了一会闲话,气氛很是融洽。

王思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找了个机会,摸着茶杯对张书明道:“张哥啊,你现在可是公司的总裁,做事千万要慎重,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即便是雅莉有些事情做得不到位,你也不能武断地否决她的提议,更不能去牵制她,你看,这次你带两位副总来找麻烦,又是查账又是施压的,这摆明了是对整个销售部门的不信任,那可不成。”

张书明见他老话重提,就又开始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倒是黄雅莉站出来解围道:“这事不能都怪张哥,我也有错,很多事情自作主张,没有考虑到张哥的感受,以后我一定……”

张书明见她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心里尚存的那点芥蒂就也烟消云散了,摇头道:“你们销售这边的成绩有目共睹,说实话,搞销售你比张哥强,算了,以后销售的事情还是你拿主意好了,我就回青羊管管生产算了。”

王思宇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心中也很高兴,就笑笑道:“也不能说完全不管,你是总裁,企业的当家人,大方向上还得你定调子,只是别抓得太细就成了,小事上该放手就放手,等以后企业发展壮大了,那你就可以找更有能力的人来干了,你和雅莉都可以退下来,赚钱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你们专心花钱就成了。”

黄雅莉听了微微一笑,点上一根女士香烟,抽上一口后,惆怅地望着窗外,轻声道:“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吧。”

王思宇知道她大概又想起赵帆了,黄雅莉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攒够钱,和赵帆一起畅游世界,但人海茫茫,假如赵帆不回来找她,她这个愿望怕是要永远落空了。

想到这,不禁觉得有些唏嘘,赶忙冲着张书明使了个眼色,张书明会意,就站起来买单,三人说说笑笑着出了茶馆,刚往道边走了几步远,黄雅莉却怔怔地站在原地,盯着旁边一个奇花异草店的玻璃橱窗发呆,那里摆着十几盆形状各异的花草,在灯光下很是惹眼。

王思宇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些花盆中间有两盆红艳艳的花,那花开得极为怪异,绿径纤直挺拔,花的颜色竟如血样鲜红绚丽,看上去竟有种凄凉的残艳与毒烈的唯美,王思宇的目光竟也如同遭遇磁石般,被牢牢吸住,就忍不住低问道:“那是什么花?”

黄雅莉神色黯然,轻声道:“彼岸花,地狱之花,花开不见叶,见叶不见花,花和叶永远不能重逢。”

王思宇听后心头一震,轻声道:“地狱之花?”

黄雅莉点点头,信步向橱窗走去,轻声道:“也叫曼珠沙华,和昙花一样,都是没有受到上苍祝福的花。”

王思宇再次看去,就觉得这花的形状竟如同一只只在地狱中祈祷的手掌,这时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远在青羊的李青梅来,心情竟变得极为沉重,勉强笑了笑,就指着橱窗说:“正好前段时间青羊的李主任托我给她买些花籽,这些日子事情太多,险些忘到脑后去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进到店里后,王思宇径直去了柜台,一路走过去,最后站在某处,看着‘勿忘我’三个字怔怔发呆,半晌后才轻声道:“我要这个。”

付款后,服务员帮他把花籽包好,转身时,却见黄雅莉正闭着眼睛,拿手轻轻地触碰着彼岸花的花瓣,仿佛已经痴了。

王思宇不忍心打扰她,就坐在旁边沙发上,从夹包里掏出纸笔,先是在白纸上画了一张李青梅的笑脸,又在底下题词道:“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落款处写下贺梅子,随后将纸和花籽都放进一个信封中,这时再抬头时,却已经不见了黄雅莉的踪影,出门后,却见张书明正拿着毛巾仔细地擦着皇冠轿车,那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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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佛经》

第九十六章 敢做不敢当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王思宇才缓缓睁开眼睛,拿手在脑袋上挠了半天,活动下脖子,一脚蹬开被子,从床上翻身坐起,赤着身子走下床,‘哗’地拉开淡蓝色的窗帘,阳光洒满一地,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他打开窗子,发现楼底下正有一个打扮得很花哨的女人拎着小包往出走,那女人看起来腰身极好,只是不知长相如何,王思宇忙把手指勾到唇边,吹了个极响亮的口哨,女人果然转头向楼上张望,王思宇在看清她的容貌后,慌忙把脑袋收回来,飞快地关上窗户,下意识地撇撇嘴,摇头走进洗手间。

这银泰大酒店可是王思宇在省城的一处福地,自从住进这家酒店后,王思宇就好运不断,不但结识了在省城实力雄厚的方家,更让他进入了周松林的视线,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青州市委办公室的一个底层小青年摇身一变,成为市委副书记的得力干将,自从上次遇到周妖瞳以后,王思宇就有些迷信起来,更加认准这个地方,每次到省城办事都要住在这家酒店,希望好运气能够延续下去。

洗漱完毕后,王思宇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先回到床边,伸出双手悉悉索索地在被窝里摸了半天,最后从里面抱出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来,在‘吧嗒’一声亲上一口后,王思宇重新把这件宝贝塞到床下的帆布包里,随后从行李箱里翻腾半天,终于找出一个丝绒飞镖盘,提着它挂在墙上的铁钉上,摆正后就拿手指在靶子的红心处使劲地搓上几下,转身坐回床边,不停地甩腕摇指,等手指手腕都活动开后,就将十指交叉,耐心地做出一套诡异的压指动作。

这套.动作是李飞刀教他的,据说是李家祖上留下来的独门锻炼方法,专门为女眷们练习飞刀打基础的,这种迷你飞刀靠的不是力量,而是灵巧,尤其是手指的指型变化,七种发射手法里,倒有三种靠手指的弹.拨。

这套.动作对手指的柔韧性要求很高,最初王思宇是没有办法完成的,每次听到手指上传来的‘咔咔’响声,他的心里就有些担心,生怕飞刀没练成,倒把手指给弄残了,那可亏大发了。

好在他的手指没那么娇气,只是肿了几次,最后一次消肿后,那种‘咔咔’的响动声就已经听不见了,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他不但将这套.动作练得娴熟无比,更是把手指练得异常灵活。

其实他这双手原本就是极有灵性的,比如绘画,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王思宇靠着自悟就入了门,别的不敢说,单就素描来说,一般的美术专业科班毕业生恐怕也无法和他的画技相比。

再比如说转铅笔,王思宇可以做出几套连贯的动作来,如同变戏法一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铅笔在他的手指上最多可以做出三百次托马斯全旋,那可是他的独门绝技。

压指动作完成后,王思宇赶忙走到衣架旁,伸手打开腰带上挂着的那个黑色棉纱手机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十三把迷你飞刀,这些飞刀都是用印刷厂的裁纸刀打造成的,长两寸,宽约一寸三分,状如弯月,刃薄如纸,王思宇就在原地摆了个POSS,眼睛瞄着靶上那一点红心,悬腕不动,手指轻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十三把飞刀都被他弹出……

随后他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再跑过去,蹲下身子,将掉到地上的十二把拾起来,重新站到七步之外……

这样练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王思宇就又泄气了,飞刀这玩意实在是太难练了,真不知道魏三那家伙是怎么坚持三年的,李飞刀更可怜,从七岁练到十八岁,直到现在还经常失手……

王思宇从衣兜里摸出创可贴,将受伤的两根手指贴好,随后把十三把迷你飞刀装回手机袋,穿上衣服后,从行李包里把那只装着天蓝釉的檀木盒子拿出来,装到塑料袋里,提着塑料袋下楼,打车径直赶往欧曼经典花园。

敲开门后,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胖阿姨探出头来,对着王思宇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小伙子,你找谁?”

王思宇愣了一下,挠挠头,退后一步,抬头看看门牌号,倒是没错,就赶忙低声道:“阿姨,我找方台长。”

“方台长不在家,你晚点再来吧。”胖阿姨微笑着就要关门。

王思宇忙跨上一步,轻声道:“那雪滢师母在家吗?”

胖阿姨眉头一皱,就要发作,正这时,陈雪滢从客厅里走过来,见来人是王思宇,忙拿手推开房门,笑盈盈地道:“小宇,快进来,这是李婶,家里刚请来的阿姨。”

王思宇心头一颤,赶忙微笑着鞠躬道:“雪滢师母好,李婶好。”

李婶这时不敢怠慢,就热情地往里让,王思宇却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暗纳闷,这方家怎么突然想起请保姆了,莫非是小师母怀孕了?

想到这,他心里不禁一片冰凉,拿眼角的余光向陈雪滢的腰身瞥去,那里却依然是杨柳细腰,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王思宇换上拖鞋,就规规矩矩地提着塑料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将那只古色古香的楠木盒子取出,站起来恭声道:“师母,这是送您的。”

陈雪滢笑着接过盒子道:“小宇,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这什么都不缺的。”

王思宇的眼睛有些不争气,自作主张地向她胸前瞄了一眼,目光刚刚撞到那惊心动魄的隆.起处,就被死死地粘在那里,王思宇心中一惊,赶忙奋力挣扎几下,那目光才如同游鱼般滑开,极不甘心地转移到墙上的一幅字画上。

“雪滢师母,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小晶呢?”王思宇心中狂跳,生怕她有所察觉,赶忙坐回沙发,双手垂到膝间,脸上露出人畜无伤的笑容。

陈雪滢的脸上似笑非笑,拿手向旁边的卧室里指了指,悄声道:“这孩子,昨天和同学疯得太晚,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她并没有打开盒子,而是随手把它放在梳妆台上。

王思宇的目光从她脸上拂过,不禁目眩神摇,赶忙低头咳嗽一声,抬手摸着下颌微笑道:“雪滢师母,那我先去书房坐会。”

陈雪滢点头道:“那你先过去坐,我去煮咖啡。”

李婶忙笑道:“还是我去吧。”

王思宇连说不用,站起后快步走进书房,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动半天,心中荡起的层层涟漪才渐渐消去,随着最后的一圈波纹消退,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暗想这方家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别家的女人都是越长越老,可这俏师母却是越发的娇.艳欲滴,每次见到她,比见市委书记都紧张,这滋味实在是难过。

他这边想打开电脑,却听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似乎是方晶从卧室里走出来,王思宇赶忙悄悄走到书房门口,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只见方晶身上穿着一件花格子睡衣,赤着小脚丫摇摇摆摆地走出来,娇.嗔道:“雪滢阿姨,我饿了!”

陈雪滢抿嘴笑道:“我这就去给做粥。”

李婶忙在厨房喊:“我来!我来……”

方晶却撅着小嘴抗议道:“不要,我只吃雪滢阿姨煮的粥。”

李婶在厨房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是啊,你雪滢阿姨的厨艺我可真比不了。”

陈雪滢皱着眉头向方晶使了个眼色,方晶却把嘴巴撅得更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陈雪滢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扎上围裙,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皮蛋和瘦肉来,转身忙碌起来。

方晶刚想回屋,却突然迟疑了一下,轻轻抽.动几下小鼻子,抬手揪着羊角辫道:“不对,不对,难道是小宇哥哥来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方晶的小鼻子那当然是极厉害的,他早已领教过多次了,但没想到居然会厉害到这种程度,莫非这本领还带自动升级的?

陈雪滢正在厨房里正切皮蛋,回头望了一眼,就轻声笑道:“没来,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也不知羞,整天就知道想着你的小宇哥哥。”

李婶也在旁边呵呵地笑了起来,方晶小脸一红,刚想分辨,眼角的余光却扫到门口一双皮鞋上,脸上立时露出惊喜之色,嘴角泛起甜甜的笑意,把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眯成一道缝,两只小手提到胸前,不停地在空气中抓挠着,随后踮着脚轻轻转过身子,笑嘻嘻地唱道:“乌拉拉……乌拉拉……小宇哥哥,你在哪里?在哪里……”

王思宇见她转过身子,直奔书房扑来,赶忙用力抵住屋门,这时门上就传来一阵猫爪般的挠门声,接下来,便是方晶用力往外拽门,王思宇使劲地往里拉,方晶打不开屋门,就站在书房门口跺脚撒欢道:“雪滢阿姨,你看看小宇哥哥啊,讨厌死了,哼哼!”

陈雪滢这时已经在厨房,就笑着道:“小晶啊,先看看小宇哥哥给你带什么礼物来了?就在梳妆台上。”

方晶听后赶忙转身跑到梳妆台边,掀开檀木盒子,从里面取出那个精致的花瓶,高兴得险些跳起来,大声喊着跑进厨房,举着花瓶摇晃道:“雪滢阿姨,你快看看啊,好漂亮的花瓶啊。”

陈雪滢抬头一看,也不禁觉得眼前一亮,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接过花瓶后打量几眼,啧啧赞叹道:“真是上好的天蓝釉,怕是有年头了,难得能保存的这么好,快放好,小心别碰坏了。”

方晶喜不胜收,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接过花瓶后蹦跳着返回客厅,极小心地将天蓝釉放进檀木盒中,再次来到书房门口,却不再硬来,而是轻轻咳嗽一声,冲厨房中的陈雪滢喊道:“雪滢阿姨,你知道小宇哥哥那天在医院里是怎么哄我开心的吗?”

“不知道啊,你倒说说看!”陈雪滢那柔美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

方晶笑道:“小宇哥哥进屋后……”

没等她把话说完,书房的门被迅速推开,王思宇一把将她拉了进去,方晶就势倒在王思宇怀中,撅着小嘴悄声嘀咕道:“就知道你这人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讨厌死了,哼哼!”

第九十七章 一箭双雕

“呀!臭死了!臭死了……”

方晶捏着小鼻子一个劲地挥手,脸上露出极为夸张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王思宇身上打量着,拿小手揪着王思宇的袖子啧啧道:“这怕有半年没洗了吧?”

王思宇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这身西服的确已经好长时间没洗了,毕竟是单身男人嘛,他是最烦洗衣服的,而张倩影前几天走得急,也没顾得上他,这一不留神,就搞出一身味道来了,他自己拿鼻子在四处嗅嗅,也觉得有股油腻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咳咳咳……小晶,你是越来越漂亮了…..”王思宇挠着脑袋讪笑道,试图转移话题,蒙混过关。

可谁知方晶却并不买账,撅着嘴巴推着他就往外走,嘴里不停地嘟囔道:“洗澡澡,去,洗澡澡,讨厌死了……”

进了浴室,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按下墙壁开关,头顶那满天星吊灯立时点亮,浴室里洒下一片星辉,王思宇微微一怔,关上浴室的门,借着星光望去,橙黄色的墙面上挂着几幅风景壁画,角落里摆着几盆花草,最喜人的是宽大的浴缸上竟然罩着粉红色的轻纱,在灯光下充满神秘感,竟有种复古的浪漫。

“这他娘的还是洗手间吗?”王思宇啧啧赞叹道。

在这样的浴室里洗澡,无疑是一种享受,他赶忙干净利落地脱得一.条不挂,把衣服丢在墙角,先跑过去冲了个热水澡,随后迈步走进浴缸,躺在温暖的水中,舒服得要命,正昏昏欲睡间,目光却落在窗口的衣架上,那里竟然飘荡着一件红色的精美镂空文胸,看那尺寸,绝对是陈雪滢的贴身衣物。

王思宇的心跳立时加速,赶忙‘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眉开眼笑地走过去,伸手将文胸摘下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只觉得那小吊带和柔滑的蕾丝花边都是那样的精致美妙,他就将文胸拿到鼻端嗅来嗅去,闭上眼睛,陈雪滢那惊心动魄的前胸仿佛就出现在眼前……

这时,浴室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王思宇赶忙把文胸挂回原位,抬手搓了一下发麻的面颊,拿起浴巾扎到腰间,微笑着走到门边,把门轻轻拉开一条缝,却见方晶手里抱着一件睡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王思宇赶忙微笑着接过睡衣,换好后才开门走出来,发现李婶正在厨房擦地,而小晶和陈雪滢则坐在沙发上下跳棋,他就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在小晶的身后,看似观棋不语,眼角的余光却都落在陈雪滢的胸前,再也不肯挪开……

看了能有三五分钟的功夫,方晶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赶忙站起来,接通后就往里屋走,边走边对着手机道:“小璐啊……今天不行……我男朋友来了呀……真的出不去啊…….玲玲也去吗?噢……真不凑巧……讨厌死了……”

王思宇见方晶拿着手机往卧室走,就顺势坐下去,替方晶下起来,两人都没吭声,只是快速地挪动着棋子,王思宇见自己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就赶忙停顿一下,稳定住心神,笑着夸赞道:“雪滢师母这棋下得真好,看来我是要输了。”

陈雪滢身子微微前倾,悄声笑着摇头道:“小宇你别谦虚,有机会赢呢,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出来。”

王思宇听后就赶忙把目光从她胸前挪开,盯着眼前的棋盘,专注地看了半晌,终于瞧出端倪,就点头微笑道:“雪滢师母提醒得好,你这里有个漏洞,刚才没看出来,现在我可要进去了。”

说完后捏着棋子一路跳过去,在陈雪滢的胸前晃了几下,才将棋子放了进去。

陈雪滢长吁一口气,苦恼地摇头道:“就怕这样子走呢,哎,到底是进来了,不太好堵呢!”

这番话说得格外婉转动听,王思宇这心就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他赶忙伸手摸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上一口,放回原处后,冲着正在皱眉沉思的陈雪滢道:“那雪滢师母就不要堵了,让我一次好了。”

陈雪滢摇头道:“让了就没意思了呢!该堵还是要堵的。”

说完后支着下颌凝思半晌,才又伸手挪动一枚棋子,恰恰将王思宇前进的路封了个严实。

王思宇抬头向方晶的卧室看了一眼,见方晶跷着脚躺在床上,和那位同学聊得开心,声音大的吓人,只听她断断续续道:“高二把上的……人长得挺帅的,就是太老实了……傻乎乎的……嗯嗯……处男,绝对的处男……什么?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早了,养肥了再杀……嘻嘻嘻……”

这时陈雪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忙走过去,恶狠狠地瞪了方晶一眼,叹了口气,轻轻将卧室的房门关上。

方晶这时才吐了下小舌头,轻声对着手机道:“男人怕要挟,抓住他的小辫子就好办了,实在不行你就……嗯嗯……”

见陈雪滢摇曳生姿地坐回来,王思宇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拿着手指在棋盘上点来点去,叹息道:“没空子可钻了啊,雪滢师母再提醒下吧。”

陈雪滢笑着摇头道:“不能再说了呢,会输的。”

王思宇摸着下巴想了半晌,就挪动了一枚棋子,悄声道:“我可以从这边绕进去。”

陈雪滢笑道:“你下得不错呢,但这盘是输定了,这么下,你后面那些进不来呢。”

王思宇见她的棋路极好,就摇头道:“能进去一半也是好的。”

陈雪滢正微笑间,忽然觉得这话里的味道不对,就敏感起来,赶忙收起笑容,皱着眉头拿眼向王思宇望去,却见他正举着一枚棋子陷入沉思当中,似乎刚才那句只是无心之说,自己实在是有些多疑了,这才放下心来,把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抬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杯白水,抿上一小口,继续看着眼前的棋盘。

王思宇这时才稳稳地把手中的棋子放下,伸手从茶几上拿过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拿手拂了下额前的头发,顺势擦去细密的汗珠,只觉得后背上湿.漉漉的,竟惊出许多冷汗来,这时再不敢胡思乱想,心无旁骛,只专心下棋,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时方晶已经打完电话,蹦蹦跳跳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两人边上看了几眼,就摇头道:“小宇哥哥你输定了,雪滢阿姨的跳棋下得很好呢,她要是不让你,你早就输了。”

陈雪滢笑着摇头道:“我没有让棋,小晶别乱说话。”

方晶却摇头晃脑道:“少来,不让他早就该输了,雪滢阿姨你分明是在让着他嘛。”

王思宇对着棋盘沉思半晌,知道已经回天无力,就苦笑着丢下棋子,摇头叹息道:“是输了。”

方晶见状怕他坏了心情,忙从旁边伸出小手,一把拂乱棋盘,用力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娇声道:“走啦,小宇哥哥,别下棋了,去陪我说说话,人家就要出远门了,哪有你这样做人家未婚夫的,讨厌死了,哼哼。”

王思宇没办法,只好在陈雪滢的微笑中,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子,跟着方晶进了卧室。

中午吃过午饭,两人关上卧室的门,玩了一会警察捉小偷的游戏,当然,最后的结果仍然是警察被小偷一顿蹂.躏。

王思宇玩得有些口干舌燥,就从窗台上拿起一桶打开的鲜牛奶,刚要去喝,鼻端却闻到一阵刺鼻的腥臊气味,随手摇动一下,发现里面居然变得如同浆糊般粘稠,看来这桶牛奶已经坏了好些天,他只好把牛奶放在一边,刚刚转过身子,却见方晶笑嘻嘻地扑了过来,两人就又扭在一起。

疯了一会后,王思宇就有些犯困,趴在床上打起盹来,而方晶却正玩得开心,兴奋劲还没有过,就趴在边上,一会摸摸他的下巴,一会捏捏他的耳朵,见王思宇毫无反应,就气哼哼地鼓着腮帮子坐到一边,拿着手机玩了一会俄罗斯方块,还是觉得无聊,就丢下手机,忍不住又坐到王思宇身边,鼓着腮帮子向他耳边吹气,王思宇没有搭理她,翻身转到另一侧,方晶小嘴无声地嘟嘟半天,就拿小脚丫在王思宇的屁股上踢了一下,随后凑过去,搬过王思宇的身子,伸出一对小手为他做起按摩来。

王思宇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但那双柔嫩的小手在肩头捏来捏去,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等那双手轻轻地移到后背,在那里轻柔地推拿一番后,王思宇就忍不住舒服得呻吟一声,方晶这时更加来了兴趣,开始很仔细地揉.捏起来,王思宇闭着眼睛,尽情地享受着,不时还轻声指挥道:“这这这……左边……往下,对,再往下……唷!”

似乎是觉得隔着睡衣按摩有些吃力,方晶就把小手探进他的睡衣,直接在王思宇的肌肤上揉.捏,这时王思宇的睡意全无,感受着那双娇嫩的小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后背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心里竟然也是痒痒的,如同钻进去无数只小虫子,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就赶忙摇头道:“小晶,就到这吧。”

方晶却撅着小嘴道:“偏不!就不!”

接下来,她把冰冷小手从王思宇的后背上滑出,开始揉.捏着他的胳膊,过了一会儿,就又扯着王思宇的中指用力一抖,王思宇就舒服得大声叫了起来,方晶则抿着小嘴笑道:“贝勒爷儿,舒坦吗?”

王思宇这时已经彻底投降,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难以自拔,连声道:“舒坦,真舒坦,回头爷一定好好打赏你个小蹄子。”

方晶听后掩嘴窃笑道:“主子打算打赏奴婢什么好玩意呢?”

王思宇这时如同鬼迷心窍,竟不假思索就大声道:“再来一次法国式浪漫长吻。”

方晶听后小脸羞红,啐了一声道:“谁稀罕呢!”

王思宇则嘿嘿地坏笑起来,方晶更加气恼,咬着嘴唇竖起眉头,在手上加了些力气,向王思宇的胳肢窝掐去,王思宇立时疼得呲牙咧嘴,连声求饶,方晶这才松手,低低啐了一口道:“叫你再胡说,讨厌死了,哼哼!”

话虽是这样说,可她这时却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左腿抬起,跨过王思宇的身子,竟一屁股坐在他的后背上,抬起两只可爱的小脚丫,轻轻地为王思宇敲起后背来。

王思宇哼唧了几声后,就抬起下巴,不解地问道:“怎么会这么专业,小晶这是跟谁学的啊。”

方晶轻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雪滢阿姨啦,她经常为老爹按摩的。”

王思宇听后微微点头道:“雪滢师母对老师实在是太好了。”

方晶听后忽地停了下来,脸红了半天,才咬紧牙关咬牙颤声道:“小宇哥哥,以后我也会对你这么好的。”

王思宇听后心中也是一荡,很想说那太好了,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半天没吭声。

似乎是为了刚才的话做证明,方晶此时的按摩力度逐渐加大,不光小脚丫上加了力气,就连那小巧浑.圆的翘臀也不安分起来,开始在王思宇的屁股上转来转去,在这样亲密的摩.擦下,王思宇就有些坚持不住,小腹上渐渐开始发热,下面那蠢物也逐渐坚巨起来,他赶忙皱着眉头连声道:“小晶,算了,已经很舒服了,不用再按后背了,再捏捏大腿就好了。”

方晶听后就乖巧地从他后背上挪下来,那两只小手开始移向王思宇的腿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揉.捏起来,只捏了三五分钟,王思宇的心里就蹿出一股邪火,猛地翻过身子,怔怔地盯着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蛋,轻轻地朝着方晶勾了勾手指。

方晶这时倒是格外的乖巧,非但没有调皮捣蛋,反而善解人意地将身子贴了过来,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把嘴唇凑过来,在王思宇的脸蛋上‘吧嗒’一声亲了一口,随后把小脸蛋贴在王思宇的脸上,温柔地磨.蹭着,黯然道:“小宇哥哥,我去了北京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就会更少啦!”

王思宇捧起她的俏脸,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怜爱,就扳过她的脖子,用力向她唇间吻去,方晶温顺地低下头,热烈地回应着,两只舌头不停地缠绕在一起,挑逗着,追逐着,嬉戏着。

在热吻中,王思宇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翻过身体,把方晶压在下面,那只手就探到方晶的睡衣里,顺势往上摸去。

方晶并没穿抹胸,也没想到一直斯文守礼的小宇哥哥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有些害怕,赶忙抽出小.舌头,慌乱地拿小手去阻挡,但她哪里有王思宇力气大,下一刻,尚未熟透的一对娇酥就已尽在掌握,方晶顿时羞得呜咽一声,俏脸绯红,颤声道:“小宇哥哥……”

王思宇此时如坠梦中,伸手向方晶的下身探去,方晶这时恍然惊觉,低声哀求道:“别……求你了……不行……”

“为什么?”王思宇把手停了下来,身子却用力地向上耸动几下,方晶的身子此时已经变得柔软滚烫,在低低地哼了几声后,方晶颤动着睫毛,悄声道:“我怕……怕疼……”

王思宇笑了笑,邪.恶地蛊惑道:“不疼的。”

随后将她的睡裤剥下一半,方晶却死命地向上拉着裤腰,可怜兮兮地道:“小宇哥哥,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王思宇见状没法,只好停了下来,这时小腹却传来一阵疼痛,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方晶见状一时慌了手脚,在王思宇的小腹上一通乱捏,却没见好转,她瞥了眼底下那撑起的帐篷,才缓过神来,急切间若有所悟,轻声道:“小宇哥哥,你躺好,我来帮你!”

王思宇只好捂着小腹平躺下去,方晶闭上眼睛,伸手探进王思宇的睡裤中,下一刻,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但见王思宇痛苦地揉着小腹,就下定决心,再次把手伸了进去,随后那只小手便如同捣蒜般上下挥动起来。

……

半晌,方晶带着哭腔道:“小宇哥哥,你别忍着!”

王思宇皱着眉头呻吟道:“我没忍!”

“那怎么办?”方晶拿眼角眸光瞥向门口,焦急地问道。

王思宇轻嘘一口气,低声道:“咬!”

“什么?咬?”方晶诧异道。

“分开读!”王思宇轻声提示道。

方晶听后娇躯一阵,停下动作,迟疑了片刻,摇头道:“我不会啊。”

“那你随意好了。”王思宇无奈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继续忍着,脸上的痛苦之色比之前加剧了十几倍。

方晶把有些发麻的小手缩回来,用力地甩了甩,向王思宇的脸上望了一眼,暗暗下定决心,也学着王思宇的样子,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随后拍拍胸口,闭上眼睛,低头凑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下身开始不住地颤动起来。

方晶则满面通红,鼓着腮帮子飞奔出去,刚刚跑到洗手间旁,却被迎面走来陈雪滢一把拉住,方晶急得呜呜做响,却没法挣脱。

陈雪滢拉着她的胳膊柔声道:“再忍会儿,李婶还在里面。”

方晶此时却再也忍不住,眼睛瞬间睁得又大又圆,‘咕噜’一声吞下小半口,只觉得喉中艰涩难闻,登时张开樱桃小口,将剩下的尽数喷在陈雪滢的俏脸上。

第九十八章 谈婚论嫁

“呜呜呜……雪滢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方晶惊恐万分,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忽地清醒过来,赶忙拿袖子在陈雪滢的脸上一通乱划拉,只三五下就将罪恶的证据尽数抹去。

陈雪滢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脸上阴晴不定,一片茫然间,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白玉般的纤手,在那张艳丽无双的俏脸上轻轻拂过,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喘息不定,前胸如波涛般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睁开如水双眸,怜爱地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方晶,苦笑道:“小晶,这是什么饮料,怎么味道怪怪的。”

“是…..是……果冻……嗯嗯……喜之郎……”方晶此刻惊魂未定,在陈雪滢的注视下,悄悄把右臂藏到身后,颤着声音回道。

正慌乱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小晶!你刚才喝的牛奶是坏的!”

方晶扭头望去,却见王思宇那坏蛋正慌慌张张地从卧室里冲出来,手里还高举着一桶牛奶,她气得银牙直咬,连连地冲王思宇使眼色,挤眉弄眼地暗示他不要乱说话,王思宇挠挠头,犹豫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耷拉着脑袋走过来,把牛奶递到方晶手里,轻声提醒道:“好刺鼻的味道……都成浆糊了。”

方晶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话继续圆谎,伸出那只颤微微地左手接过牛奶,转交给面前的陈雪滢,愁眉苦脸地低声道:“还……还有牛奶……”

陈雪滢拿过牛奶看也不看,随手丢到身旁的垃圾桶里,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方晶的肩头,叹息道:“以后吃东西要小心。”

方晶和王思宇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尴尬,但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两人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其实是果冻也好,牛奶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可以下台阶的借口。

毕竟那种东西太容易辨别了,要是认真计较起来,哪里能够蒙混过关,即便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大概也能从浓烈的气味中分辨出来,但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大家就只能一起装糊涂,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这种事情纯属意外,总归是没办法追究的。

正面面相觑间,浴室里传来‘哗啦’一声响,稍后,李婶弓着腰慢吞吞地从里面开门出来,陈雪滢与方晶对视一眼,两人赶忙争先恐后地奔了进去。

李婶见陈雪滢母女同时进了浴室,就有些惊讶,愣了半晌才又‘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拿手揉了半天,冲王思宇呲牙咧嘴地道:“中午的鱼是不是有问题?”

王思宇的脑子还有些混乱,拿手摸了半天的下颌才反应过来,‘喔’了一声随口道:“味道是有些怪怪的。”

李婶便皱着眉头骂道:“那个挨千刀的孙老六,硬说是刚刚死掉的,这回可闯下大祸了,不知道东家会不会开除我。”

王思宇见她疼得厉害,赶忙走到饮水机旁,拿一次性杯子接了热水,走到李婶面前,把热水递给她,轻声安慰道:“李婶没事的,这户人家很好的,你放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下次记得小心些,死鱼是不能买的。”

李婶接过热水,缓缓地喝进去,把杯子随手放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感觉好些了,就坐直了身子,冲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我知道,这家人心眼好着呢,尤其是女主人,对我可客气了,很少让我干活,今天这事都怪孙老六,这家伙真没良心,我看他家孩子刚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日子过得紧吧,就好心好意去照顾他家生意,没想到他反过来害我。”

王思宇听她这样一说,就赶忙站出来澄清道:“不关鱼的事,是喝了过期的鲜奶。”

李婶这才放心下来,点头轻声道:“这还好些,不然真是没脸再干下去了。”

两人就在沙发上闲聊起来,通过攀谈,王思宇才知道,原来方如海夫妇担心小晶第一次离家在外不习惯,又她那毛躁的性子闯祸,就商量着由陈雪滢去北京照顾她一年,等她完全适应了大学的生活后,陈雪滢再回来,这样才找了保姆来照顾方如海的生活起居。

王思宇看着胖胖的李婶,心里就有些好笑,其实和陈雪滢相比,这位李婶跟方如海更有夫妻相。

足足等了接近半个多小时,也不见那对母女出来,王思宇就知道陈雪滢可能是在里面盘问方晶,方晶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陈雪滢却对她视同己出,呵护有加,而方晶也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寻常母女还要更加亲密几分。

出了这种事情,做母亲的总是最担心的,自然要对孩子进行一番说教,想到这,王思宇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心里也萌生了别的念头,既然如此,索性将错就错,假戏真做,以后就娶了方晶又如何?

到那时候,自己可能还在青州发展,只要不倒插门,注意些,倒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像今天这种意外,大概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至于方晶这小家伙,淘气倒是有些的,但总归是对自己一往情深,只要她大学期间不变心,就娶她算了,接吻可以不负责任,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再要推脱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可一想到这里,他就想起远在京城的张倩影来,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心道:还是再等等吧,假如嫂子能改变主意,那是最好不过……

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陈雪滢从里面款款走出,推门进了方晶的房间,找出两套衣服来,一套丢给王思宇,另一套则拿进浴室。

王思宇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给自己使脸色,这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稍稍落了地,赶忙躲进书房把衣服换上,发现竟然正合身,过了一会,方晶推门走了进来,王思宇这才注意到,两人穿的竟是情侣装。

“旅游的时候买的。”方晶站到王思宇身边,拉着他的一只手,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王思宇向门外瞥了一眼,就悄声问她在浴室里聊了什么,方晶却只是抿着嘴唇怯生生地笑,无论王思宇怎样追问,她都支吾着摇头,不肯透露半个字。

王思宇就有些失望,打算起身告辞,谁知却被方晶缠住,不能动弹,两人就在书房里腻味了两三个小时,随后陈雪滢笑着走过来张罗牌局,加上李婶,四个人玩起斗地主来,其间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王思宇在心底就更加佩服起这位俏师母来,心思细密剔透玲珑,这十几把牌打下来,中午的事情就算真的揭过去了,三人心头的阴霾也都一扫而空。

王思宇投桃报李,在打牌的时候故意出千,频频放水,结果总是陈雪滢和方晶赢牌,他和李婶两人的脸上贴满了小纸条。

下午,方如海打来电话,说今天外面有应酬,不能在家里吃饭,不过尽量早些回来,让王思宇不要走,等他回来,这一等,就又是几个小时,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醉眼惺忪的方如海才在司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返回家中。

他刚刚进门,方晶就撅着小嘴跑过去,气哼哼地叉腰道:“又喝这么多的酒,老爹你真是的,讨厌死了。”

方如海换了拖鞋,抬眼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瞅瞅站在方晶旁边的王思宇,就哈哈笑道:“别说,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王思宇听罢脸上微红,知道方如海是在指两人穿着情侣装很般配,方晶则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嘻嘻地笑了两声,随后又哼了一声,嗔怪道:“哪有你这样的老爹啊,居然取笑自己的女儿,雪滢阿姨,咱们把这醉鬼轰出去吧。”

“不许胡说。”陈雪滢笑着迎过来,帮方如海脱下外衣,扶着他硕大的身体,两人颤微微地走向沙发,这时李婶才从厨房赶了过来,干着急却插不上手,站在那里尴尬地笑了笑,才忽地一拍大腿,想起该干什么了,她急慌慌地跑到厨房,三五分钟后,就端着两杯醒酒茶跑过来。

喝了杯醒酒茶后,方如海的醉意未减,兴致却更高,先是拉着王思宇下了一盘象棋,随后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笑道:“怎么样,这次算是败走麦城了,感觉委屈吗?”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些想不通,现在好多了。”

方如海微笑道:“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没有办法用嘴巴讲清楚,必须要亲自去体验才成,不过你还成,干了几件好事,没白下去一回。”

王思宇忙客气道:“那还不是靠着老师鼎力相助,否则哪有那么顺利。”

方如海把衬衫袖口的纽扣松开,挽起袖口,随后接过李婶送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笑呵呵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王思宇,又瞅瞅腻在他身上的方晶,摸着下颌道:“那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啊。”

王思宇忙收起笑容,极认真地道:“不管以后老师交代我任何事情,我都会去做,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方如海喝了一口热茶,摇头笑道:“别说的那么严重,再说我上哪去给你找刀山火海啊,这样吧,你就做我们方家的上门女婿好了。”

王思宇听后一窘,摸不清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讲话,就开始坐在沙发上装聋作哑,只嘿嘿地傻笑,却不吭声,这样就惹恼了他身后的方晶,方晶气得小脸涨红,咬着嘴唇拿手用力去扭他的后背,王思宇身上吃痛,赶忙开口道:“其实我是很想娶小晶的,只是她年纪还小,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谈婚论嫁还早,那还是几年之后的事情……”

方晶听他这么一说,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笑嘻嘻地松开小手,在刚才的地方轻轻地揉.捏起来。

方如海却摆手笑着道:“婚姻法对咱们这样的家庭约束力不大,只是小晶确实还小,不过呢,如果她够孝顺,明年我就可以帮你们领证。”

王思宇听了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并没当真,方晶却嘻嘻笑着眨巴几下眼睛,赶忙舍了王思宇,跑到方如海身边,拿手指用力地替他捏着肩头道:“老爹讨厌死了,你说什么呢,好像我多急着嫁人似的,你女儿什么时候不孝顺了,你倒说说看,咱们家是不是父慈女孝。”

方晶嘴里嘟囔着,手里也没闲着,松骨捏肉,忙得不亦乐乎,惹得方如海端着茶杯放声大笑,冲着对面的王思宇连连眨眼,王思宇只好坐在那里陪着讪笑。

陈雪滢此时也忍俊不禁,从电脑旁侧过身子,笑着凑趣道:“你们这一对父女啊,真是老的没正行,小的更不像话,不过如海啊,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自由呢,不习惯跟父母住在一起,我们就不要把他们捆在身边了,只要他们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坦,比什么都强呢。”

“嗯,你说得对,倒是这个理。”方如海被小晶捏得舒坦,整张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连连点头道:“明年就把事办了,就在国际大饭店,摆他二百桌。”

方晶听后连连摇头,娇声道:“急什么啊,不就多吃你们几年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讨厌死了,哼哼!”

方如海听了忙逗她道:“那成,那我不管了,毕业之后再说吧。”

他这话刚一出口,一阵雨点般的小拳头就落在后背上,疼得方如海一阵呲牙咧嘴,陈雪滢忙过来拉开方晶,柔声道:“不许胡闹,小心敲坏了。”

方晶现在有把柄落在陈雪滢手里,在她面前就不敢造次,乖乖地站在她背后,看着陈雪滢玩斗地主,不时地提醒道:“炸弹!放炸弹,55555,他有四个老K啊,讨厌死了……”

方如海喘匀了一口气,就收起笑容,正色道:“小宇啊,你这次的收获其实不小,团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很好啊,非常有利于以后的擢升,只是你要想办法再拿个研究生的证书来,如今本科学历还是低了些。”

王思宇摆.弄着手中的几枚棋子道:“老师说得对,正好过几天是华大六十周年校庆,回头我去咨询下,只是这期党校的管理太严,恐怕上课期间出不来。”

方如海点点头,轻声道:“也不用操之过急,党校这波整风确实来得很急,这个孟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王思宇听了没敢接话,孟超可是华西省的常务副书记,兼着省委党校的校长,那可是华西省举足轻重的政治风云人物,绝不是他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所能议论的。

方如海想了想,就进了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来,丢给王思宇,笑着道:“党校学习半年,总住宿舍很不方便,管得也严,经常要查夜,我在电视台家属楼那还有一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你先搬过去住。”

王思宇赶忙推辞,方晶却跑过来,硬把钥匙塞到他的衣兜里,随后扳着王思宇的脖子,冲着方如海嘻嘻笑道:“老爹,记得找人装上一台新电脑,回头我可以跟小宇哥哥聊QQ。”

方如海连连点头,叹息道:“只要你在北京好好上学,老爹什么都依着你,记得要听你雪滢阿姨的话,知道吗?”

方晶揪着俏皮的羊角辫,拉着长音回答道:“知道啦————”

两人又聊了一会,王思宇见此时天色已晚,方如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倦意,就赶忙起身告辞,方晶送他到门口,勾着手指轻声提醒道:“别忘了带上玫瑰花!”

“知道啦————”王思宇也学她刚刚的语气回答,随后冲她做了个‘OK’的手型,方晶立时笑颜如花,扭捏了半天,就把小手放在唇边,又轻轻挥腕,回给他一个甜蜜的飞吻……

王思宇出了小区后,也不打车,就沿着林荫路上缓缓而行,此时清风拂面,月上枝头,望着街上依然往来不息的车流,王思宇心头竟多了一份怅然,似乎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转头望去,高楼之上,灯火通明,伊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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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那些四处帮俺宣传的童鞋,鞠躬!另外,从点击上分析,看俺书的人绝对不止六百人,咱码一章字怎么也得花费几个小时,春节也坚持着没断更,虽然书不咋地,但看在懒汉这么勤快的份上,把书放入书架吧,嗯嗯,咱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票,要个收藏不过分吧,很多筒子没收藏就来加油,或者催更,让俺很伤心啊,另外再次提醒,上次书被和谐的时候,收藏掉光了,可能还有童鞋不知道,麻烦看下书架,再次感谢。

第九十九章 影散酒寒人寂寥

周日上午八点,王思宇吃过早点之后,看看时间还早,就信步走出酒店的大门,在街上转悠,以前没事的时候到处都能看到鲜花店,现在想找的时候却又都集体消失了,他走了两条街都没发现一家,心情就有些郁闷,好在方晶是上午十点的飞机,他只要在九点半之前赶到机场就不算晚。

最近几天的气温明显回升,外面的天气很好,虽然只是早晨,阳光却灿烂得有些刺眼,许多人都举着包打着旱伞走路,王思宇被明晃晃的日头晒得有些头晕,没有办法,只好在街口拐角的小摊上买了一副大墨镜戴上。

因为是周末,步行街上的人就显得比平常多上几倍,而那些高档气派的店铺会馆门前,竞相播放着刺耳的摇滚音乐,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穿着各式怪异服装的导购员们则站在店面两旁,在音乐声中打着整齐的节拍,扭动着身体,努力地作出各种出格的动作,借以吸引路人的眼球,这就是繁华都市的街头景象,喧闹而嘈杂,只要你兜里有足够的钱,你就是上帝,你要是没有money,那你什么都不是。

王思宇兜里钱不多,所以他不是上帝,站在花店里跟女老板侃了半天的价,最后女老板实在烦了,才以九十九元的价格卖给他一束红玫瑰,王思宇手里捧着鲜花,走到街尾的民航班车站点,花了十五元买了票,坐了四十几分钟的车,才赶到机场。

这时候方晶正在安检口附近等得着急,她身边围着一群青年男女,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笑,方晶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揪着羊角辫,把目光扫向入口处,半天不见王思宇进来,就气得直跺脚,正要摸起手机打过去时,远远地见王思宇捧着玫瑰走来,这才高兴得又蹦又跳,挥着小手喊道:“小宇哥哥,我在这里呐!”

王思宇赶忙笑呵呵地走过去,方晶接过他递来的玫瑰,拿着送到鼻端,用力地嗅了下,脸上绽出幸福的笑容,随后一把抱住王思宇,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呢喃道:“知道吗,小宇哥哥,去年的平安夜,我最大的愿望,就想收到你送的玫瑰……”

王思宇愣了一下,不禁哭笑不得,心想这小丫头一定是港台言情剧看多了,这么煽情的话也说得出来……

不过他还是轻轻拍了拍方晶的后背,低声道:“小晶,以后小宇哥哥每年都会送你玫瑰。”

这时方晶身后的那些男女同学就发出轰地一阵笑声,一齐拍手起哄道:“KISS……KISS……”

王思宇抬头望去,见那些起哄的家伙一个个都打扮得流里流气,全都熊姿鹰发的样子,有个男的耳朵上还挂着大耳环,而其中一个女生更吓人,鼻子上竟然也已经打了孔,上面镶嵌着一粒珍珠,他拿眼睛瞄了一圈,就觉得方晶实在是个难得的乖乖女。

方晶在众人的鼓动下显得极为大胆,踮起脚尖,把白皙的脖颈仰起,含情脉脉地注视了王思宇一会儿,就颤动着睫毛闭上眼睛,等着王思宇来一亲芳泽。

王思宇这时已是骑虎难下,就只好摘下墨镜,拿眼睛去找方如海夫妇,却见二人笑呵呵地转过头去,分明是默许的态度,而胖胖的李婶则目瞪口呆地盯着二人,丝毫不知道回避,王思宇拿眼睛转了一圈,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几米外负责安检人员也都伸着脖子望向这里,知道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只能速战速决,于是在一阵响亮的欢呼声中,两人相拥在一起,激.情地热吻着……

随后王思宇就被方晶拉着走向人群,方晶红着小脸蛋向他一一介绍,哪个是小璐,哪个是玲玲……

王思宇虽然一直跟在方晶的身后,耳朵却竖起来,听到陈雪滢低低地道:“如海,每天要尽量少喝点,晚上要是疼得厉害,就让李婶给你打一针,她以前做过护士……”

此时周围乱哄哄的,但陈雪滢的每一句话却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朵里,那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如潺潺溪水般流入他的心底,浸润着他的五脏六腑,王思宇如同沐浴在溪水中,不能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味来,这时却忽然觉得胸口一片潮.湿,低头望去,却见方晶正抱着自己默默流泪,王思宇不禁心肠一软,赶忙抬手抹去方晶眼角的泪花,把嘴巴凑到她的耳旁,轻声安慰道:“傻丫头,乖,不哭啊,小宇哥哥以后会抽空去看你的。”

“你骗人!”方晶瘪着小嘴抽噎道:“阿姨生前不许你接近京城,你哄谁呐,讨厌死了!”

王思宇见她那副极委屈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无限怜爱,忙捧着她的小脸蛋,温柔地注视着她,悄声道:“去北京看她老人家的儿媳妇,老娘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反对的。”

“真的?”

“真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方晶这才破涕为笑,咬着嘴.唇摆弄衣角道:“就知道哄人开心,小宇哥哥,你就是个大骗子!”

王思宇哈哈笑道:“你倒说说,我骗你什么了?”

方晶扳过他的脖子,悄声道:“前天你痛得那样,全是装的,对不对?”

王思宇赶忙摇头,方晶恨恨地望了他一眼,小脸瞬间变得绯红,低声道:“小宇哥哥,你一定要去看我啊。”

王思宇用力地点点头,伸手做出‘OK’的手型,方晶这才又高兴起来,把眼泪抹干净,拉着他走到方如海夫妇身边,她依偎在王思宇的怀里,对着方如海轻声道:“老爹,你千万记着少喝酒啊。”

方如海眼中有些潮.湿,脸上也微微动容,嘴角抽.动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方晶的肩头,方晶就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思宇站在旁边就不住地摇头,与其说女人是水做的,还不如说成是泪做的,动不动就会哭个不停……

又过了一会,方晶和陈雪滢终于走过安检口,回头向王思宇等人挥挥手,这才一前一后走上电梯,前往二楼的三号候机室。

方如海和王思宇站在原地挥了半天的手,才转身向门外走去,李婶跟在两人身后,也是一声不吭。

坐上车后,关上车门,司机把车点着火,小车缓缓地驶出机场。

方如海闭上眼睛,轻声道:“小宇啊,跟我回去喝两杯!”

王思宇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就点点头,轻声道:“老师,这是好事。”

方如海笑笑,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就老了,不知不觉小晶已经长大了,要飞了。”

王思宇默默地体会着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情感,把头转向车窗外,心里想起了那人,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他是否也曾想过自己,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自己这个人吧?

……….

回到方家,李婶把饭菜做好,接了个电话,就说家里有急事,请了一下午的假,急匆匆地下楼而去。

方如海从酒柜里拿出两瓶五粮液,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微笑道:“来,不醉不归!”

王思宇不禁苦笑道:“雪滢师母和小晶可刚刚提醒过您!”

方如海笑了笑道:“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然要喝个痛快。”

随后把酒倒上,也不说话,跟王思宇碰了下,两人都是一饮而尽,这样闷着喝了三杯,方如海才放下酒杯,拿筷子夹了口菜,随后盯着王思宇的面庞,皱了半天的眉头,才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听说你和小晶已经……嗯……已经……嗯……咳咳……”

王思宇此刻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惊慌失措地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方如海摇头道:“咳咳,你不用害怕,我不是要追究你,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对小晶好些,她虽然任性了点,但心地跟她母亲一样善良。”

王思宇听了之后,先是连连点头,又慌忙摇头,苦笑道:“老师,我们真的没有。”

方如海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不要否认了,前天小晶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给你师母了,这个……这个尽量要避免……当然……实在避免不了,那个……也要注意安全,不要意外怀孕,咳咳……”

王思宇听后愣了半天,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耷拉着脑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想这个小丫头啊,硬是摆了自己一道,‘咬’也能怀孕?真是见鬼了。

“你是怎么想的?”方如海将胖墩墩的身子向后一仰,抬手理了理头发,掩饰了下尴尬的神色,接着轻声问道。

王思宇面色愁苦地摆.弄着手中的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想听实话吗?”

方如海点点头,微笑道:“当然是实话!”

王思宇放下筷子,拿双手捂住脸,用力地搓了几下,低声道:“现在还没想好,很矛盾。”

方如海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变得异常冰冷,随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胡闹!”

王思宇皱皱眉头,轻声道:“请再给我两年时间,因为我想再给另外一个女人两年时间,如果她还是不改变主意,我会娶小晶。”

方如海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王思宇背上冒汗,但脸上却依然很坦然的样子,继续道:“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方如海无奈地摇摇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离开座位,走到窗前,抱着膀子道:“小晶可是我的心头肉,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要不是为了她,我早就……”

王思宇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听他道:“小宇啊,你别的都好,就是一样不合我心意,太冲动,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有时候做事不计后果,这点让我非常担心,我希望小晶能够永远幸福,而不希望有一天悲剧重演。”

王思宇倒上一杯酒,猛地喝下去,借着酒劲壮胆,大声道:“其实,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没等他说完,方如海就转过身来,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是那个姓张的女孩子吧。”

王思宇听后一愣,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恢复常态,皱眉道:“是!”

方如海脸色凝重地转过身,慢吞吞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又坐回桌子,拿手抵着肥嘟嘟的下颌道:“小宇啊,别怪我调查你,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小晶的终身幸福……”

王思宇摆.弄着手中的杯子苦笑道:“我不怪您,好像这种事情一向都瞒不住人。”

方如海点点头,又把两人的酒倒满,连声道:“先喝酒……喝酒。”

两人又喝了几杯,方如海满脸通红,摇晃着一根食指沉声道:“小宇啊,有几个女人没什么,我年轻的时候,经历的漂亮女人也不少,就说你雪滢师母吧,算不算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王思宇用力地点点头,轻声道:“算!”

方如海听后苦笑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最爱的女人是谁吗?”

王思宇轻声道:“当然是雪滢师母了。”

方如海听后沉默半晌,拿手捂着脸,缓缓摇头道:“错了,我这辈子只爱一个人,就是小晶她妈,可惜,是在她去世以后。”

说罢方如海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当着王思宇的面把衬衫的扣子一粒粒解开,王思宇只看了一眼,就赶忙闭上眼睛,摆手道:“老师,你喝醉了。”

方如海惨然一笑道:“醉了才能活下去啊,你知道吗,当年我为了贪恋你雪滢师母的美色,不顾一切地帮她查案,并且同时逼着小晶的妈妈去离婚……结果在我们去离婚的路上,遭到了暗算,当满车的竹子插过来的时候,是小晶的妈妈扑到我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我的心脏……”

说到此处,方如海泣不成声,半晌才继续道:“你知道她临死前说的是什么吗?”

王思宇轻轻地摇摇头,愣愣地望着方如海,听他继续哽咽道:“她咯着血说她不后悔……她说她嫁给我从没后悔过!”

王思宇忍不住低下头去,悄悄擦泪,而方如海则如发疯一样把桌子掀翻,低声吼道:“她没有后悔,我却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忏悔,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小晶,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我忘不掉……”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搀着他道:“老师,您真的喝醉了。”

方如海却一把将他推开,大吼道:“我没醉,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小晶?帮我保护她,能不能?”

王思宇用力地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如果可以,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方如海这才笑了笑,伸手拍拍王思宇的肩膀,随后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咣当’一声关上房门,王思宇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叹了口气,轻轻地收拾起来。

十几分钟后,他重新坐回沙发,呆呆地坐了半晌,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倩影的电话……

第一百章 发泄一下

“说吧,找我有啥事?”

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皇冠车的副驾驶位上,王思宇的心情仍未平复,感觉压抑得难受,他没有去看旁边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的黄雅莉,而是望着内视镜里自己那张红通通的脸,喷着浓浓的酒气问道。

黄雅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从兜里摸出一支女士烟,拿手轻轻一丢,就叼在嘴里,‘啪’地一声点上火后,轻轻吸上一口,冲着王思宇吹了口轻烟,似笑非笑地道:“倒没啥事,只是小影担心你有事,让我过来看看。”

王思宇点点头,把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扭扭脖子,摇头道:“我没事!即便是有事,你来也没用!”

“那可不一定!”黄雅莉笑了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望着小区内的假山园林奇石群雕,啧啧赞叹道:“这小区还真不错!没个几百万的可住不起,别犹豫了,安心当你的上门女婿吧。”

“别胡说,小影也真是的,什么都和你讲。”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就默默地抽了起来。

“最烦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男人,明明心里喜欢的要命,却假装正经。”黄雅莉瞥了他一眼,轻声道。

王思宇皱起眉头道:“懒得跟你吵,别胡说。”

黄雅莉抿嘴轻笑了几声,随后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今天心情也不好,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随后她小心地将车子启动,挑过头来,缓缓地开出了欧曼经典花园,上了主道,往西驶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会馆门口,王思宇跟着他上了三楼,见走廊的侧墙上挂着‘康泰心理咨询中心’,就皱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黄雅莉回头笑道:“发泄一下。”

她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服务员见她过来,赶忙拿着钥匙走到右数第六个门口,开了门,黄雅莉便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思宇缓缓走进房间,发现这间屋子足有六十平方,地上铺着大红地毯,四壁上都贴着淡粉色的墙布,墙布上挂着五彩缤纷的气球,房间的北侧是阳台,黑色的窗帘把窗子遮得严实,外面透不进半点光亮,房间的中间摆着几个橡胶充气的假人,都穿着衣服戴着头套,冷眼看去,倒和真人有几分相像。

黄雅莉进屋后,随手打开墙上的开关,把门关好,整个房间里顿时泛起幽暗的红光,王思宇抬头望去,见头顶的灯泡上罩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就转头笑道:“这里就是网上总被人提及的发泄吧?”

黄雅莉点点头,轻声道:“刚刚传到华西的,玉州现在一共有三家,不过有一家因为涉嫌搞情感陪护被关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道:“情感陪护大概只是幌子,其实是提供情.色陪护吧?”

黄雅莉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副黑色的拳击手套,轻轻丢给王思宇,她自己也戴上一双小号的红色拳击手套,双手用力地拍打两下,发出‘啪啪’两声脆响,深吸一口气,两条腿交叉着颠了几下,嘴里猛地发出‘啊’地一声呐喊,之后鼓着腮帮子冲了出去,扭着小腰,动感十足地跃动起来,用拳头砸向墙上那些气球。

“噼噼!啪啪!”

在拳击手套的挥舞下,十几只气球一会功夫就悉数报销,其中一只没有挂牢,飘落下来,黄雅莉就追过去,拿鞋跟硬生生地将它踩爆。

王思宇从没见过这样的情景,见黄雅莉杀气腾腾的样子,倒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挺有意思的,他便懒洋洋地蹲在地上,把那副拳击手套丢在旁边,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黄雅莉,不时地喊道:“雅莉加油……加油……干死它!”

黄雅莉咬着牙关挥动手臂,一鼓作气地将墙壁上的气球‘砰砰’地打爆,接着跑到场地中间,对着橡胶假人连连挥拳,嘴里还念念有词:“死男人……臭男人……打死你……打死你……啊啊啊啊!”

王思宇见她仿佛疯魔了一般,拳打脚踢,很快就把墙上的气球打得一个不剩,最后把橡胶人也一一打倒,正笑得前仰后合时,猛然发现她竟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王思宇猛然惊醒,自己可是如假包换的臭男人,看来这黄雅莉已经进入状态,这是打算修理他这个大活人了。

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王思宇就缓缓站直身子,挠头道:“雅莉,你没事吧?”

“啊!”

这时黄雅莉又发出一声大喊,双足发力,猛地奔了过来。

王思宇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两个人在屋子里就追逐起来,跑了三圈后,王思宇觉得自己个大男人,被她追着打,这也太没面子了,比打女人更没面子,就只好停下来,等黄雅莉冲过来后,他躲过那记绵.软无力的右手勾拳,抢上半步,捉住黄雅莉送过来的手腕,干净利索地做了个背.飞的动作,黄雅莉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

王思宇听到‘扑通’一声响,心里就有些后悔,这招他只在邓华安身上用过,没想到会用到黄雅莉身上,他赶忙上前两步,想过去安慰几句,谁知黄雅莉躺在地上又大喊大叫了两声,爬起来又猛冲过来。

“还来?还他娘的摔上瘾了?”

王思宇摇摇头,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时间屋里不停地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虽然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但王思宇这手底下的英雄三招使得还真不赖,竟然没有一次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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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六分钟后,王思宇蹲下身子,对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黄雅莉道:“雅莉啊,我真的已经发泄完了,你没事吧?”

黄雅莉拿拳头挡住眼睛,开始无声地啜泣起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嚎啕大哭,王思宇见她哭得伤心,只好坐在旁边,听着她一边哭一边骂,最后索性躺在地上,盯着头顶那盏罩着塑料袋的灯泡,看得入神。

足足过了二十几分钟,黄雅莉已经哭得有些哑了嗓子,这才干嚎了两声,停下来,王思宇见她眼睛已经红肿,就叹口气,摇头道:“你总这样作践自己也不是办法,这不是发泄,这是发疯。”

黄雅莉笑了笑,摇头道:“已经好多了,这个月能挺过去了。”

“你这是自作自受,别说得这么可怜,没人同情你。”王思宇说完慢吞吞地坐起来,把身上清理干净,又冲黄雅莉的身上指了指,黄雅莉也摘下拳击手套,把裙子上挂着的气球碎片清理干净,伸了个懒腰道:“真是舒坦。”

王思宇愣了下,摸着下巴摇头道:“受虐狂。”

黄雅莉听了不怒反笑,白了他一眼,挑衅地道:“是又怎么样?”

王思宇摇头道:“不怎么样。”

随后二话不说,走过去又把她摔了个四仰八叉,笑哈哈地拍手离去。

黄雅莉这下没有防备,落地时被摔得七荤八素,半晌才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来,低低地骂了句:“臭男人!”

两人买单后下了楼,就去了旁边一家餐厅,黄雅莉这次兴致颇高,点了瓶白酒,吃饭时竟频频举杯,王思宇就琢磨这黄雅莉怕是被摔爽了,这是在感谢自己呢,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还真是有意思,怪不得以前总觉得她怪怪的,原来是好这口,以后对付这牙尖嘴利的女人倒是容易多了,直接放倒。

……

晚饭只吃到一半,黄雅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接通后没说几句,就皱着眉头挂断了,可没过一会,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样反复几次,黄雅莉实在没法,只好报了地址,说:“那你就来吧,不过别想让我改变决定。”

王思宇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就纳闷地问道:“怎么回事?”

黄雅莉把白酒倒上,轻声道:“销售部的一个副经理,原来是青羊师范的,毕业前曾经在销售公司实习过,我见她人挺机灵,就带到省城来了,可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有些轻浮,引得几个年轻人为了她争风吃醋,昨天在促销现场就有两个小伙子为她当场动手,都打到医院去了,我一怒之下把她给开除了,她不服气,非要找我理论。”

王思宇听着‘哦’了一声道:“因为这种事情就开除员工是有些过分,你现在要站在副总裁的高度来看待问题,不能总是随心所欲,要注意正面引导,不能只是一味蛮干。”

黄雅莉听后露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摇头冷笑笑道:“你们男人见了漂亮女孩都用下半身思考,怎么引导得了?还是直接开除省心。”

王思宇摆着手指道:“雅莉你这话偏激了,比如说你也挺漂亮的,但我每次见到你,下半身就停止思考了。”

黄雅莉端着杯子轻笑了下,叹了口气道:“咱们是天生的仇人,不一样。”

说着她端着酒杯跟王思宇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轻声道:“干杯!仇人!”

“干杯!”

王思宇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加了块鸡肉,放在嘴里嚼了半天,放下筷子叹气道:“雅莉啊,你说小影为什么死活就是不肯答应我呢,只要她同意,我会放下所有的一切。”

黄雅莉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轻笑一声道:“你啊,真是够傻的。”

随后拿过酒瓶摇了摇,把瓶子里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一口干掉,脸上浮起一抹艳红,放下杯子后打了个响指,大声道:“服务员,再来一瓶!”

王思宇忙摆手道:“我下午的酒还没醒透,要喝你自己喝。”

黄雅莉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用你喝,你陪我说几句话就好。”

王思宇摸着下巴道:“那倒没问题,不过你可别把自己给灌多了,不然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

“你倒是想得美。”黄雅莉撇撇嘴,冷笑道:“你也就能欺负欺负小影吧,要是真敢打我的主意,小心我阉了你。”

王思宇嘿嘿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你充其量也就是个丫鬟,还是受虐型的,我对你没半点兴趣。”

黄雅莉摆手道:“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随后摆.弄着手里的杯子轻声道:“小影说过,女人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总是把最美的一面留给别的男人,而在自己的老公面前,却总是暴露了最丑的一面,做黄脸婆不如做情人。”

王思宇听后摇头道:“谬论。”

黄雅莉白了王思宇一眼,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白酒,把拿瓶起子打开,又把酒倒满,自斟自饮道:“小影知道你是真心对她好,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一个男人心里可以同时有很多女人,每个女人都有她自己的位置;女人不一样,她可以出轨,可以有情人,但在她的心里,永远都只能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走,你就进不去。”

见王思宇听后有些闷闷不乐,黄雅莉先是幸灾乐祸了一会,才叹了口气,又给王思宇倒上酒,抿嘴笑道:“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影不想争,那还不是好事?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哪里还分什么大老婆小老婆,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名分算什么,小影都不在乎,你何必自己往针眼里钻,她可是跟我讲过的,你是一头强壮的狮子,她一个人可喂不保你,她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

王思宇听后默不作声,半晌后才苦笑着摇摇头,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喉中辣辣的,忍不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黄雅莉又掏出一根女士香烟,闷头抽了半晌,才轻声道:“赵帆以前跟你是怎么评价我的,我想听听。”

王思宇愣了一会,才抬起头盯着顶棚的吊灯,把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细细地翻出来,黄雅莉在一旁听得入迷,不住地催促道:“还有呢?”

当她听到赵帆已经知道张倩影生日的事是她搞的鬼后,不禁猛地喝进半杯酒,伤心地拿手捂住脸,摇头道:“他一定很恨我!他这是在报复我,是在报复我……”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思宇感觉肚子发胀,就忙去了洗手间,等他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大厅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拿着毛巾擦了手,慢吞吞地走出拐角,却远远地望见,黄雅莉正在跟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大声争吵,两人语气都很强硬,互不相让,声音也愈来愈高。

王思宇此刻只能看到那女孩的背影,见她身材极苗条,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穿着一件超短裙,长腿上套着长长的黑色丝袜,看起来极为诱人。

两人争吵的声音太大,餐厅里很多人都放下了筷子,纷纷往那边望去,王思宇听着这声音就觉得有些熟悉,但这时候脑子里面晕晕的,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就赶忙,女孩此时正掐着小腰大声争辩道:“我根本没有勾引他们,是他们总来骚扰我,我没有错!”

王思宇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一直走到桌边,终于看清了那女孩的侧脸,不禁哈哈大笑道:“杨洁啊,怎么是你?”

这时女孩才注意有人走过来,转头望去,不禁惊喜交加,颤声道:“王科长……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黄雅莉怔了一下,皱眉道:“你们认识?”

王思宇摸着下巴哭笑不得,摆手道:“都坐下,好好说话,让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还以为你们两个在为我争风吃醋呢。”

杨洁听后脸色霎时绯红一片,扭捏着坐了下来,而黄雅莉则啐了一声,极不情愿地坐下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在销售部干下去了。”

杨洁听后抓过旁边的酒杯,猛地喝了进去,呛得咳嗽半晌,又站起来道:“我可以离开,但你凭什么说我是狐狸精?王大哥最知道我,我不是那种人!”

王思宇赶忙对黄雅莉使了个眼色,又拉着杨洁坐下,沉吟道:“肯定是误会,雅莉啊,杨洁可不是那种人。”

黄雅莉气哼哼地道:“怎么样,我刚才没说错吧,你们男人见了漂亮女孩,都用下半身思考。”

王思宇笑了笑,就把杨慧慧的事情都讲了一遍,黄雅莉听完后低头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抬头对着杨洁道:“那你以后就给我当助手吧,离那些人远点。”

杨洁听后愣了一下,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王思宇笑道:“还不快谢谢你们黄副总?”

杨洁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满了两杯酒,站起来轻声道:“黄总,是我错了,我向您陪酒认错。”

黄雅莉接过酒杯,叹了口气,也轻声道:“我也有错,这几天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难听了些,你别在意。”

两人喝了酒后坐下,王思宇见她们已经偃旗息鼓了,这才微笑着转头向杨洁道:“你读的是师范,怎么没有去当老师,反而当起销售员来了。”

杨洁叹了口气道:“我的名额被人家顶了,下面村里的小学倒是缺人,但我吃不了那个苦。”

王思宇听了点点头,又问道:“慧慧她们一家好吗?”

杨洁赶忙道:“好呢,上次回去,慧慧还嚷着要见王叔叔,要给你看‘三好学生’的奖状呢,嫂子在满园春提了经理,工资也有一千五了,我哥在城南开发区的工地上干活,每天都要干十几个小时,听说那的工程一年都做不完。”

王思宇笑点头道:“那就好,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先拿个本科文凭,再想办法报考公务员。”

杨洁用力地点点头,轻声道:“好,我听王大哥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王思宇见黄雅莉已经醉得不轻,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忙招呼服务员买了单,随后和杨洁一起将她扶出去,王思宇站在车边叮嘱杨洁几句后,就目送着出租车缓缓离开。

王思宇见出租车已经驶出视线之外,就笑着摇摇头,刚要转身,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只大手,将他的嘴牢牢堵住,紧接着,脖子上出现一柄银色匕首。

第一百零一章 故友新朋

在那一瞬间,王思宇全身的汗毛仿佛都已经竖了起来,醉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求生的本能令他迅速做出反应。

捉腕、转身、压臂、扫腿四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般美妙,动作舒展有力,一气呵成,随后在一声惊呼之后,袭击者的身子‘扑通’一声便重重地扑倒在地上,而那把银色匕首已经落入王思宇的手中,这时他才发现,手中的匕首分明只是一个儿童玩具,匕首的材质是软橡胶,只是在前端刷了一层银漆。

“哎呦!被你搞死了,王思宇,我跟你没完!”此时地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思宇望着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家伙,不禁目瞪口呆,赶忙走过去扶起他,帮他拍打拍打身后的尘土,愣愣道:“波涛,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陈波涛疼得呲牙咧嘴,先是照着王思宇的胸口狠狠地砸了一拳,随后拿手擦下嘴唇,接着愁眉苦脸地摊开着双手道:“擦破皮了!”

王思宇也打回去一拳,嘿嘿笑道:“活该,谁让你瞎胡闹了。”

本以为遭遇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在逃嫌犯,没想到是虚惊一场,他没想到会和老朋友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陈波涛是王思宇的大学同学兼室友,虽说毕业后断了联系,但在学校的时候关系极好,经常在一起打台球看A.片,打麻将两人联手做扣所向无敌,赢过不少饭票,当然,绝大部分赃物都被这小子拿去孝敬他女朋友了,后来两人分手时,陈波涛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把饭票还我。”

结果陈波涛落下‘华大第一小气男人’的称号,但王思宇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要回来的饭票那家伙一张都没用,全烧了。

认真起来,陈波涛还是他半个师傅,王思宇打台球的技术那可是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可以称得上是久经考验的狐朋狗友,在所有的大学同学中,王思宇最想念的就是陈波涛,刚毕业的时候两人总打电话,后来两人各换了两次手机号码,王思宇也渐渐忙了起来,之后就断了联系。

见陈波涛的右手上已经流了不少的血,王思宇赶忙拉着他走回饭店,买了瓶矿泉水都浇到他手上,把伤口洗干净后,从兜里摸出创可贴,直接给他贴好,又追问道:“波涛啊,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门边聊了一会儿,王思宇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原来陈波涛的小外甥过七岁生日,恰巧也在这家饭店里,只不过是在二楼包房中,他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恰巧从楼上瞧见王思宇领着两个漂亮妞往出走,这家伙就没吭声,打算跟踪过去瞧瞧。

他以为王思宇是找了小姐玩双.飞,就准备悄悄跟去揩油,没想到王思宇根本没上出租车,他这才开了个玩笑,结果搞到自己很受伤。

王思宇听了就哈哈大笑,摇头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这小子还是那么闷骚。”

陈波涛却抓着王思宇的胳膊道:“小宇,你刚才那招太帅了,我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躺地下了,你小子该不是刚从少林寺回来吧,回头你可得教我,娘了个腿的,这也太猛了。”

王思宇心想这还不是你姿势摆得标准么,正好是英雄三招里的第三招,看来还是老邓教的东西实用,这一天之内屡试不爽,李飞刀那东西看来没必要再练下去了,瞎耽误工夫没效果。

“瞎撞上的,我哪会啥招啊。”王思宇可不想乱吹一通,回头要是不小心掉链子,那可太没面子了,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但陈波涛就是不信,就抓着王思宇的胳膊一顿比划,想来个自学成才,两人正嘻嘻哈哈瞎闹时,饭店的二楼下来一位三十四五岁的少妇,她站在门口抿着嘴笑了一会,就拿手轻轻拍拍陈波涛的后背道:“小涛,晨晨找舅舅呢!”

陈波涛赶忙拉过王思宇,向那少妇介绍道:“姐,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的大学同学小宇。”

少妇忙伸手跟王思宇轻轻握了下,微笑道:“早就听波涛叨提起过你,一起过去坐会?”

王思宇笑着推辞,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改天一定登门拜访,人家的家庭聚会他作为外人是不好参与的,再说这一天东跑西颠的,还喝了两顿酒,他也有些吃不消,想早点回去休息。

陈波涛忙掏出手机来,先要了王思宇的手机号码,存好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来,随后轻轻拍了拍他肩头道:“明儿下午我联系你,咱哥俩好好叙叙旧。”

王思宇接过名片一看,巧了,竟是省电视台广告部的业务经理,忙笑道:“陈大经理,现在混得不错嘛!”

陈波涛苦笑道:“都是表面风光,肚子里面全是苦水啊,回头再跟你聊。”

说完冲王思宇挤咕下眼睛,摆摆手,姐弟俩并肩向楼上走去。

王思宇打车回到宾馆房间,先在浴缸里放上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脱光了丢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接到了邓华安的电话,知道那个真正的疑犯已经于昨晚在玉州落网,他这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被杀手盯梢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事后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

但邓华安接着又道:“因为涉及到枪支走私问题,玉州方面不打算把嫌犯移交给青州市局,而是自行侦破,所以追查幕后嫌疑人这事比较麻烦,可能那边不会太上心。”

王思宇知道这是玉州警方看到这案子里有肉,直接给抢了,但青州这边肯定没办法,一来人家是省城的,本来就牛皮哄哄的,瞧不起下面各市县的同行。二来毕竟嫌疑人是在人家手里抓到的,青州方面也确实不好要人。

这事别人都可以不在乎,王思宇还是很重视的,知道疑犯现在被关在湖东区公安分局后,王思宇就让邓华安跟那边联系一下,想过去见见那家伙,打算亲自出马,把躲在幕后的人揪出来,毕竟那人既然肯花大价钱找人对付自己,就不会轻易罢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根刺不拔出来,早晚是个祸害。

十分钟后,邓华安又把电话打过来,说已经联系好了,因为这事涉及到枪支走私,按照规定,结案前是不许外人探视的,但老邓找了熟人,对方同意王思宇可以过去聊上十分钟,但前提是对话过程要录音,看守所的警察要在场,这些条件倒都是可以接受的,王思宇就笑着答应下来。

邓华安得到肯定答复后,又和那边沟通了下,随即用短信把那位警员的手机号码传了过来,并嘱咐最好在中午时间过去,千万小心了,不要让小刘为难。

到了湖东公安分局门口,王思宇给那位刘姓警察打了电话,过了五分钟,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警察从楼上走下来,这人长得眉清目秀,面皮白净,身上没有半点警察的气质,看起来倒像个邻家大男孩。

这位刘姓警察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两眼,就觉得这人气质有些特别,但到底什么地方与别人不同,还说不太清楚,于是不敢怠慢,赶忙微笑着递过手来,轻声询问道:“青州市局邓队的朋友?”

王思宇点点头,也微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王思宇!”

两人握住手后,刘姓警察的手上微微用力,轻声道:“我叫刘天成。”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楼上便走下几个相貌威严的警察,说说笑笑地走到门口,其中一人停下脚步,轻蔑地瞥了刘天成一眼,随后‘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赶上前面那几人,坐上警车离开。

刘天成冲着那辆警车啐了一口,这才笑着冲王思宇眨眨眼,两人并肩向后院走去。

王思宇这时也看出苗条来了,刘天成看来是得罪领导了,恐怕他在分局的日子不会好过。

拘留所就在后院,是一栋灰白色的六层老楼,外墙上的防雨漆已经脱落许多,外观上给人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整栋楼如同挂上了牛皮癣,斑驳不堪。

楼道里也是阴森森的,走廊的窗户上装了拇指粗细的钢筋,门口的警卫正在屋子里吃盒饭,抬头看见刘天成就笑了笑,大声道:“天成,还不去食堂?今天可有红烧肉。”

刘天成冲他笑笑道:“就去!”

两人上了二楼,刘天成找到一位值班警员,跟他悄悄耳语几句,那人看了王思宇一眼,脸上有些为难地道:“天成,你现在已经不是刑侦大队的人了,大队长已经发过话了,这边的事情不准再让你参与。”

刘天成笑道:“就十分钟,肯定不给你找麻烦。”

那位警员听后点点头,轻声道:“那你盯着点。”

说罢从桌子上拿出一大串钥匙,带着王思宇走进左数第四间房间,拿钥匙‘哗啦’一声把房门打开,冲里面指了指,道:“就在这里。”

一同走了进去,而刘天成则坐在那张桌子后面,手里拿着报纸把风,他信手把报纸翻开,目光盯住一条新闻报道上,把内容读完后,看着上面那张年轻漂亮的遗像,叹口气,把报纸合上,点着一根烟抽了半晌,才摇头低声道:“无耻的谎言。”

进了房间,王思宇见单人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那人见门开后倏地坐起,盯着王思宇看了半天,才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认识你。”

王思宇笑笑,见旁边的警员把录音机打开,就开始发问,可没问上几句,旁边那位警员就直接把录音机关掉,笑着说道:“没用的,你的那些问题昨天夜里审讯的时候都盘问过了,回头找天成帮忙,到前院要份审讯记录就好。”

王思宇点点头,知道对方这是不高兴了,自己这么做有怀疑警方办案能力的嫌疑,当然,王思宇还是认为自己是当事人,比较了解情况,在这方面比玉州警方具有优势,但毕竟办案是警方的事情,这里可不是青州,凡事还是低调点好,于是他微微点头道:“那就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时床上那位开始发问了,一个劲地抗议,说这里条件太差,屋里里有霉味,一天一夜没洗澡,身上又臭又痒,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人?

那位警察态度还是很好的,听他把话都讲完后,就微笑着道:“你放心好了,最多两三天你就可以出去了,你算是戴罪立功,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南边破获了一起枪械走私案。”

那位一听高兴了,忙坐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意思是尽快把他放了,他要去找胡可儿,给她当香港方面的经济人,他有路子,可以安排胡可儿在红馆开个人演唱会,她那么漂亮,歌唱得又好,应该开辟亚洲市场,不能把目光只盯在国内。

王思宇听后直摇头,心想这哥们倒还真是个人才,这人还没等出去呢,就开始放眼亚洲走向世界了,见那家伙开心的样子,他就有些生气,故意皱着眉头对旁边的警员道:“这案子只办到一半怎么能放人呢?”

那警察看了王思宇,悄声解释道:“上面已经跟青州方面沟通过了,涉及到香港同胞的问题上,一直都是要谨慎处理的,再说了,诬告的人又不是他,追查诬告嫌疑人的事情,青州方面可以从其他渠道着手侦办嘛。”

王思宇知道他不过是个小警员,这种事情跟他讲了也没用,就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出了门,王思宇和刘天成一起从拘留所走到前院,站在那里闲聊了一会,王思宇对这人的感觉极好,就邀他一起出去吃顿便饭,刘天成笑道:“吃饭当然可以,但一定要我买单,我在邓队手下实习的时候,他很照顾我,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到了玉州我是主人,可不能让你破费。”

王思宇听后摇头道:“我在玉州还要呆上半年,这顿你不要争,最多下次由你请。”

刘天成摘下警帽,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好,那下次我请。”

两人并肩走出分局大院,沿着道边行了十几米,就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餐厅,这里门面虽然不大,但屋子里布置得很是整洁,雪白的桌布上放着塑封好的茶碗,餐厅里面的客人不多,老板娘显然是认识刘天成,见他来了,忙热情地上前招呼,两人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菜后就开始闲聊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无耻!

毕竟是初次见面,所以两个人只是泛泛地闲聊,话题总是围着邓华安打转,过了不到十几分钟,服务员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可没吃上几口,刘天成就站起身来,走到餐厅门口接了一个电话,手机挂断后,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焦虑之色,快步走过来,歉然道:“王兄,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王思宇只好站起来,把桌子上的警帽递给他,微笑着点点头,沉声道:“忙正事要紧,来日方长。”把刘天成送到门口,见他一路小跑奔向分局,不大一会,就开车出来,直接向南马路方向驶去,王思宇见他没拉警铃,就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

转身再坐回桌边,他独自喝了一瓶啤酒,把桌上的那条鱼吃了个干净,这时候半空中打了个闷雷,西边的天空开始渐渐阴了起来,王思宇看看表,摸起手机给陈波涛打过去,电话响了半晌,那家伙才接起来,悄声道:“小宇,我在陪客户吃饭,下午出不来,咱们还是晚上再见面吧。”

挂断电话,王思宇买单出了饭店,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远处传来哀乐声,寻着声音望去,却见一辆破旧的双排车缓缓驶来,车上竟站了二十几人,这些人看上去都是青年男女,身上都穿着雪白的T恤,等双排车开到近前,王思宇才发现,那些人的T恤衫上还印着‘华大六十周年庆’的字样,看来这些人应该是自己的学弟学妹,都是华西大学的在校生。

这辆车径直开到分局门口停下,众人纷纷从车上跳下来,从车上拿起各式各样的牌子以及横幅,上面写着‘草菅人命、天理难容’、‘官商勾结办案不公’、‘交出罪犯’、‘给死者一个交代’、不能让赵素娥含冤而死’、其中十几个女学生手里还抱着大幅的遗像,遗像上那个女孩长得很是漂亮,嘴角上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这时一辆捷达出租车从后面赶上来,也停在分局门前,车门打开后,几个家属摸样的人从里面走下来,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妇女形容憔悴,手里抱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直接跪在公安局门口,而她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手里拎着一个录音机,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哀乐声立时大到震耳欲聋,附近许多栋大楼里都有人推开窗户,向这边张望,没过多久,周围的路人就纷纷聚拢过来,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分局楼上已经有十几名警察跑下来,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却没有走到前面去,只是站在几米外,拿目光和大学生们对峙,这时警察中已经有人拨通了电话,低低地打完电话后,小声地向众人提醒道:“局长要求大家克制,他很快就到。”

他旁边那位警察却摘下警帽,拿在手里摇了摇,抬头望天,轻声道:“我敢打赌,局长肯定没这场阵雨先到。”

六七分钟后,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声,王思宇裹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感觉呼吸不畅,就赶忙往出挤,出来后却见刘天成正倚在警车门边低头吸烟,赶忙走过去,刘天成见他过来,就抬头笑了笑,拉开车门,两人上了警车,他开着警车掉转车头,向主街上开去,王思宇扭头向分局门口望了望,低声道:“天成,这些学生不会有事吧?”

刘天成点头道:“肯定没事,局领导也怕引发群体事件,一会儿肯定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刚才我已经给华西大学的领导打过电话了,他们的一位副校长和艺术系的教导主任马上就会过来。”

王思宇这才放下心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吸上一口,皱眉道:“这案子你跟过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天成面色沉重地点点头,轻声道:“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随即他把车打着火,掉头开到几条街外,将车子停到一家啤酒店的后院,两人刚刚走进屋子,外面的黑云就压了过来,没一会儿,瓢泼大雨就从天而降,天边不时地划过几道闪电,紧跟着是一片滚滚而来的闷雷在耳边炸响,声音虽然不大,却震得地面有些微微摇晃,王思宇见刘天成的气色不大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他可能会知道一些内情。

“这次我请客!”刘天成把警帽丢在桌子上,先点了一扎啤酒,随后又要了几个小菜,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死者生前是华西大学艺术系的一名大三的学生,假期的时候和朋友到雾隐湖游玩,没想到在湖边和众人走散,竟失踪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夜里,她的尸体才出现在大富豪娱乐城的门口,调查结果是嗑药后过度兴奋,失足坠楼……”

王思宇摆.弄着手里的酒杯,轻声道:“意外死亡的结论可靠吗?”

刘天成摇摇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后把目光转向窗外,盯着雨幕道:“应该有冤情,我只跟了一周,因为提出几点疑义就被大队长蔡宏伟踢出专案组,后来的很多调查都不清楚,从他们目前提供的证据链来看,已经给办成铁案了,无论是不是真的自杀,都很难再翻案了。”

王思宇咀嚼着刘天成话里的意思,诧异道:“办成铁案?你的意思是?”

刘天成点点头,轻声道:“根据我的判断,这件事情跟大富豪娱乐城的人脱离不了干系,有人曾在雾隐湖附近看到过大富豪娱乐城的老板家的二儿子秦戈和赵素娥搭讪,秦戈跟省城四公子都有交往,能量很大,我虽然曾经查到一些线索,但很多不利于结案的证据都被销毁了,这次公检法三方面配合得异常默契,用最快的时间结案,那么清纯可爱的大学生,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抹黑成吸毒的卖.淫.女,不可思议吧?”

王思宇听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皱眉道:“怎么会这么猖狂?那四公子又是些什么人?”

刘天成笑笑,轻声叹息道:“四大衙内,那可都是可以在华西省呼风唤雨的人物,没一个是好惹的。”

王思宇皱眉道:“照你的说法,就没希望查出真相了?”

刘天成点点头,一口气喝了三杯啤酒,脸上已经有些泛红,从兜里摸出两支烟,丢给王思宇一根,自己点上另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后,身子向后半仰,怅然道:“难,听说蔡宏伟很快就要提副局长了,组织部下个月就会派人来考察。”

“论功行赏?早了点吧,这样太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不合乎常理啊!”王思宇立时敏感起来,砸吧砸吧嘴,就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可思议,太引人注意了,摆明了是在告诉别人,这案子里面有猫腻,如果不是有恃无恐,那就应该是另有玄机,莫非……

他闭上眼睛,托着下巴想了好半天,才轻声道:“这是有人在安抚他,看来这案子上面已经有人在关注了,说不定正在秘密调查,估计蔡宏伟有些沉不住气了,那人想让他安心,这才急匆匆地往上提他。”

刘天成本来神色黯然,但听了王思宇的话后微微一愣,把身子坐直,想了好一会,才轻声道:“蔡宏伟这些日子的反应是有些不对,他是刑侦老手,如果有人想查他,他肯定会有所察觉,不过最近媒体对此事三缄其口,只有晨报发了豆腐块大小的消息,里面的观点还是赞成警方的结论,我怀疑上面已经施压了,打算将这件事情冷处理,时间一长,大家就会淡忘此事,这样就更难翻案了。”

王思宇摇头道:“先平息负面影响,再慢慢调查真相,老套路了,总之蔡宏伟这么快被提拔不合情理,我建议你别放弃,把这案子继续查下去,说不定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帮你盯个稍跟个人什么的,我还是能做的。”

刘天成听后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本来都有些泄气了,经你这么一说,这心里又活泛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再查查吧。”

王思宇笑了笑道:“别轻言放弃,说不定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刘天成摇头道:“他们已经把我调到网监大队了,接下来的调查会很吃力,再加上他们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说句心里话,要想翻案,我这底气还是有些不足。”

王思宇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送你一句话,世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咱们年轻人别的都要差些,就是比别人多了些热血和冲劲,管他娘的呢,干了再说。”

刘天成笑道:“这话有劲,来干杯!”

两人重重地碰了下杯子,接下去就改聊些轻松的话题,雨停后,刘天成先行开车离开,而王思宇则在路边找了个报亭,买了几大摞过期的报纸,随后招手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宾馆,把这些报纸全部看完,王思宇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了一会,又站在窗边,推开窗子,抽了根烟,大雨过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不时有清亮的雨滴被轻风吹落,王思宇缓缓伸出手,接过几滴雨珠,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

他把窗子关上,那张笑脸总在眼前晃荡,搅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一时间坐立不安,托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犹豫了下,还是摸出手机,给方如海拨了过去,电话通话,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轻声道:“老师,是我,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如海这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到王思宇的语气凝重,大异于以往,以为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赶忙把身子坐直,对着电话轻声道:“小宇,稍等。”

说完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总编室主任吕瑞山摆摆手道:“就按这个思路走,先拿几个栏目做试点,剩下的事情你去安排好了。”

吕瑞山忙起身轻声道:“其他几位副台长那边?”

他见方如海微微皱起眉头,赶忙把话头压住,微笑着拿起茶几上的本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轻轻关了门。

方如海见他出去,才把桌上的手机拿到手里,轻声道:“好了,说吧。”

王思宇拿着手机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道:“老师,大富豪酒店的背景您了解吗?”

“那里水很深,你问这个干什么?”方如海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笑了笑,摇头道:“你啊,韬光养晦才是正经,少管闲事,再说这事你也管不了。”

王思宇皱眉道:“那个女孩死得太惨了,我觉得新闻媒体应该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

方如海听后皱皱眉,握着电话道:“小宇,这件事情已有定论,省委宣传部已经发文要求淡化此事,电视台不宜介入,这件事情据说已经惊动了省委主要领导,我们新闻媒体当然要听招呼。”

王思宇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道:“老师,这可能是个冤案,大学生总是有些冲动的,这件事情还是要重视起来,不然闹出群体事件,对方书记……嗯…..对二叔也不好,毕竟他是玉州市委书记。”

方如海听他讲了二叔两个字,不禁心情大好,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上一口,润润嗓子,朗声道:“小宇,办案是警方的事情,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没有办法去解决的,不要说是你,即便如镜也不可能事事都管,不要忘记这里是省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各个部门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牵制,很多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在官场上最忌讳树敌太多,我们方家目前还处于休养生息阶段,现在不宜挑起事端,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就算闹得再大,也是他们侯家的事情,跟你二叔没关系。”

王思宇想了想,在窗边转了几圈,叹口气道:“老师,你说的都对,可我还是想试试。”

方如海听后嘴上挂起一抹笑意,语气却愈发严厉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提醒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做事前要先动动脑子,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您要做好随时替补上场的准备,嗯,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王思宇随手挂断手机,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加上你那三百多斤,应该够了吧。”

方如海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第一百零三章 筹谋

“要是再加上这个,分量应该足够了吧?”

王思宇蹲在地上,拿手轻轻抚.摸着床上这只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的红木盒子,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他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拿在手中‘哗啦啦’地抖动着,最后小心翼翼地从中摸出最小的一把,将钥匙轻轻地插.到小铜锁里,却没有打开,而是静静地体会着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个有可能解开他身世之谜的红木盒子才是他最后的底牌,当然,也不排除那是老娘的恶搞,红木盒子里面装的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如果打开,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不打开,这个盒子就将赋予他更多的信心。

但怎么解释周妖瞳神奇的卦术呢?

假如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或许只需轻轻一个动作,那些伤脑筋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这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诱惑!

犹豫半晌,王思宇还是轻轻抽出钥匙,捧着这只沉甸甸的盒子掂了掂,又把它重新放回旅行袋中,显然,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底牌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没有掀开。

晚上八点半,步行街附近的一家歌舞厅的包房里,灯光幽暗歌声凄凉,王思宇仰面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歌谱,漫不经心地翻着页,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瘦高女孩正拿着话筒唱着一首幽怨的爱情歌曲,一曲终了,她不禁转过头来,皱着眉头低声道:“老板,你还想听什么歌?”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你随便好了,一直唱下去,别停下来。”

“看不上我就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女孩终于沉不住气了,愤怒地摔了话筒,转身走了出去。

自打她进屋之后,王思宇就没让她近身,不停地让她唱歌,这十几首下来,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嘿!脾气还挺大……”

陈波涛一把推开坐在膝盖上的女孩,抹了抹嘴唇上的唇印,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信手塞到女孩的胸.罩里,然后又在里面摸了几下,这才把手收回来,向门外一指,女孩便抱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一口,喜滋滋地走出包间,随手把门关严。

陈波涛也躺在沙发上,把双腿搭在茶几上,笑着调侃道:“小宇,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正人君子了?”

“今天没心情!”王思宇嘿嘿笑了几声,随口敷衍道,他是吃过天鹅肉的人,哪里还会对土鸡感兴趣。

“还在想那件事?”陈波涛翻了个身,啪地点上一根烟,轻轻吐了一口烟圈,轻声道:“反正我是提醒你了,千万别掺和进去,大富豪娱乐城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物,别说你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就算是副厅级见了人家都要客客气气的,据说人家是侯副省长家中的常客。”

王思宇当然知道,陈波涛口中的侯副省长,就是人们口中那位爱吹牛的常务副省长——侯小强,据说前年全省的GDP就是被他吹长了三个百分点,华西省的统计局局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侯副省长脱稿讲话,他一即席发挥,保不齐就会搞错几个数字,然后统计局的同志们就得连夜加班,把原有的错误数据修正回来。

当然,这只是底下流传的小笑话,其目的无非是想给这位侯副省长脸上抹黑,他侯小强即便再无能,也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侯副省长从县委书记的秘书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哪里会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不过侯副省长好色倒是有的,这点全省人民都能从电视新闻上看得到,侯副省长每次视察工厂时,都喜欢握着漂亮女工的手摇来摇去。

打了哈欠,王思宇伸着懒腰从沙发上坐起,抱着膝盖,摇头道:“我倒不在乎那些,只是现在的身份不太方便调查,波涛,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陈波涛摆.弄着一件肉.色内裤,这是刚才他和那小姐亲热的时候扒下来的,此刻依旧潮.湿而温热。

“把你那个记者证借我用几天吧!”王思宇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那可不行!”

陈波涛听后吓了一跳,把内裤随手抛出,恰好罩在点歌机上,他把双腿从沙发上抽回,坐直身子,连连摆手道:“这事可危险着呢,可别把我拉下水。”

说完他歪着脖子想了想,就拍拍王思宇的肩头道:“正好台里要招聘一批记者,最多我明天帮你报名,有本事你自己考去。”

王思宇听后托着下巴道:“这倒是不错的主意,只是面试的时候你们台长参加吗?”

陈波涛撇撇嘴,以极度鄙视的眼神瞅了眼王思宇,摇头道:“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堂堂的厅级干部,哪能管这样的小事,我在电视台里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

“那就好。”王思宇最担心的就是被方如海发现,只要两人见不着面,这事就好办了,混个省台的记者证下来,调查案子可就方便多了,不像现在,师出无名啊。

“什么时间考试?考什么内容?”王思宇饶有兴趣地发问道。

陈波涛笑道:“笔试是后天,现在看书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只能想办法帮你把答案弄到手,至于面试,我就没办法了,只能靠你自己的运气。”

“运气也能靠得住?”王思宇捏着下巴摇摇头。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到了华西大学,虽然离校庆还有一周时间,但这里已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欢乐的氛围,大门西侧的中心花坛边上,已经被人用鲜花摆出‘华西大学六十周年庆典’的字样,校园中不时有穿着蓝色服装的工作人员在四处穿梭,在各处挂上彩旗灯笼。

校园里的大操场上已经搭好了两米多高的彩棚,上面打扮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看来这里就是最新搭建的主席台,不知是出自哪位才子的创意,显得古意十足,但仔细望去,却觉得花棚与周围的景致并不搭配,王思宇就摇摇头,觉得这是个失败的创意。

可走过老远,王思宇忽地心头一动,停下脚步,转头远远地望着这座花棚,突然就想起电影‘倩女幽魂’里的一个镜头,身上竟然打了冷战,赶忙把目光转向别处,向前加快了脚步,此时心上就明白几分,这样的设计,与其说是创意,不如说是怨念。

与赵素娥的含冤而死相比,华大六十周年的校庆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充满了讽刺意味。

穿过工学院,王思宇径直向小北山方向走去,华西大学的行政楼就坐落在小北山下,是一栋六层高的办公楼,以前是文科区的一栋教学楼,后来因为华大的学生经常在上课期间偷偷到小北山上的林子里幽会,还闹出几桩不大不小的丑闻,当时的校长一怒之下便把这栋教学楼改为行政大楼,以方便随时监控,自那以后,学生会每个月都会组织几次搜山行动,这一招果然管用,去小北山幽会的情侣就少了起来。

王思宇走进行政楼,在门口的收发室签了名,径直上了三楼刘副校长的办公室,敲开房门后,却发现屋子里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正在和刘副校长说说笑笑,刘副校长居然把他那只心爱的紫蓝金刚鹦鹉也带到了办公室,挂在办公桌旁的衣架上。

见王思宇进来,沙发上那人赶忙站起来,冲王思宇笑笑,随后对刘副校长道:“放心吧,刘校长,就打着实习的名义,把他们拉到几百里外,肯定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差错。”

刘副校长点头道:“跟艺术系的同学们解释好,一定要请他们多理解。”

那人口中连说:“一定,一定……”

王思宇见他开门出去,才微笑道:“刘校长好。”

刘副校长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给王思宇送过来,王思宇赶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杯子,微笑着坐下,喝上一口,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刘校长,刚才作出的安排是维稳的需要吧?”

刘副校长坐回办公桌后面的靠背椅上,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叹气道:“省委文书记要来参加庆典,艺术系的同学们现在情绪过于激动,校领导怕出乱子,才想出这下下之策,没办法,稳定压倒一切嘛。”

王思宇听后心头微动,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但他表面上却安稳如常,并没带出丝毫异状,信手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微笑道:“赵素娥的案子,刘校长怎么看?”

刘副校长听后眉头微皱,拿手捏着额头道道:“我对这件事情不太了解,对这名学生也不熟悉,不方便发表意见。”

王思宇‘哦’了一声,他本来想从刘副校长这边小心求证,打听下校方对赵素娥的评价,以免偏听偏信,错怪了办案人员。

但刘校长的态度表明,要么他是真不了解,要么就是碍于身份,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看来,还得再去艺术系调查下。

正失望间,笼子里的紫蓝金刚鹦鹉却突然激动起来,扑棱着膀子大声喊道:“冤案、冤案……”

王思宇登时一愣,险些笑出声来,刘副校长却面色尴尬地冲鹦鹉瞪了一眼,低声喝道:“再胡说中午没有菜叶吃。”

那鹦鹉似乎能听懂他的话,竟缓缓地趴下来,拿尖锐的爪子不住地挠着笼子上的细铁丝,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鹦鹉在嗓子里咕噜几声,就收拢了翅膀,极委屈的低声叫道:“黑暗……黑暗……”

刘副校长忙打开鸟笼,把一个水槽送过去,鹦鹉这才扑闪着翅膀站起来,拿着尖尖的细嘴在水槽里叨来叨去,再不出声。

两分钟后,刘副校长关上鸟笼,坐回椅子上,咳嗽两声,抬手把前额的头发向后抹了抹,微笑着掩饰道:“前几天借给朋友玩了几天,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胡话。”

王思宇点点头,知道对方也很为难,就收起笑容,低头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岔过话题,问起在职研究生考试的事情。

刘副校长面带微笑地听完后,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你还年轻,进修是好事,专业上有要求么?”

王思宇摇头道:“主要是想拿个研究生学历,专业不限。”

刘副校长点头道:“那就好办了,学校里面有三个在职研究生班,回头我可以帮你联系,不过十月份的考试你还是要参加的,只要过关,不必担心学时,咳咳……毕竟你的工作太重要,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上课。”

王思宇听罢赶忙走过去给老头递根烟,帮忙点上火,心想到底是母校啊,就是不一样,这绿灯给开的,就差直接给发证了,这位刘副校长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向来讲究原则,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其实王思宇心里明镜似的,这其实还是先前为校图书馆捐的那十万块钱起作用了,不然华大每年那么多毕业生,人人都要照顾,哪里能照顾得过来。

刘副校长拿着烟抽上几口,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趁着他接电话的功夫,王思宇把办公桌上那份六十周年庆典的日程安排表拿到手里,坐回沙发上慢慢翻看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有色狼啊

从日程安排表上来看,华西大学对这次校庆活动极为重视,一整套方案做得井井有条、无可挑剔。无论是优秀教工还是学生会骨干成员,上百人都已经被组织起来,全力投入到校庆活动的筹划准备当中。

领导小组当然是由本届华西大学的校党委班子成员组成,其中由校党委书记、校长顾长沙担任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几个工作组:重要领导及来宾接待组、宣传组、校友事务组、资金筹募组,文体活动组、安全保障组以及综合组。

王思宇仔细地把日程安排表从上到下看了几遍,目光最后落在一个叫柳媚儿的名字上,她是校方指定的为华西省委常委、省委书记文思远献花的女生,也就是说,除了华大校方的几位重要的党组成员外,只有这名叫柳媚儿的华大学生能够接近文书记的机会,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时间,但送张字条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借助献花来告状,可比拦车喊冤的效果要好,这次活动中有三名省委重量级常委参加,安保工作必定极严,不光是校方,区里市里以及省里都会有相应的部署,要想接近文书记,看来只有这一个机会。

王思宇拿定主意,不禁又把目光向下移动,耐心寻找,终于在宣传组一栏中又发现了柳媚儿的名字,这位名字婉约可人的大一新生,竟然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还担当着宣传组的副组长。

作为一名新生,能够这么早地获得华西大学校方和学生的一致认可,想必不是非凡人物,要么背景显赫,要么就是能力特别突出,王思宇托着下巴沉思良久,眉头皱紧,不知道这个大一女生是否能够出手相助。

这位柳媚儿同学要是出身官宦家庭,估计很难被说服,毕竟做这件事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甚至会影响到她将来的毕业分配,即便是她现在勉强答应下来,也难保到时不会临阵退缩,毕竟刚刚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即便胆量再大,也未必有勇气向省委书记递交诉状。

机会难得,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王思宇不再迟疑,盯着她名字后面的那一串手机号码,用右手食指在左掌心里轻轻划动,直到确认手机号码已经牢牢地记在脑海中,这才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把日程安排表重新放回办公桌上。

这时刘副校长也已和对方通完电话,‘嗯嗯’几声后把话机扣下,笑眯眯地道:“是省电视台总编室吴副主任来的电话,要给咱们华大做一期专题纪录片,片名是‘风雨六十年’。”

“胡秋云的事情要能播出来就好了。”虽然明知不可能,王思宇还是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刘副校长听了之后苦笑道:“咳咳,那怎么可能呢,再过五百年还差不多,别说那件事了,就连某大学直选学生会主席的事情,都被该省的省委宣传部封杀了,禁止媒体报道,那种负面新闻,抹杀还唯恐不及呢,哪会大肆宣扬。”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水杯,一口喝光,起身道:“刘校长,您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过来看您。”

刘副校长起身送王思宇到门口,直到看着王思宇走下楼梯,才轻轻关上房门,走到阳台上,从一只小花篮里摘出几片新鲜的菜叶,撕碎了放在掌心里,走到鸟笼旁,轻轻拨开钩子,拉开笼门,摇头叹息道:“在一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你这呆鸟怎么敢讲真话?”

下了行政楼,王思宇看看手表,离午饭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在行政楼前徘徊一会儿后,就夹包向后面的小北山走去,打算先到半山腰的望月亭上坐一会儿,静下心把思路理清,等午休时再联系那个叫柳媚儿的学生,想办法说服她,请她在向文书记献花的时候,将一纸诉状提交上去。

这宗案子既然方家不肯过问,那也只能指望那位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能够亲自干预了,只要他能开口说话,哪怕只有一句,案件也能峰回路转,否则指望自己和刘天成两人,要想把这种铁案翻过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或许,应该激怒他!”王思宇不禁恶意地想道,既然所有人都在捂盖子,索性就在校庆上把动静搞大些……

但这样做无疑将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在华西这块土地上,没有哪处可以承载一位省委书记的怒火,他才是主宰华西无数人命运的真神。

如果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激怒了文书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最乐观的,赵素娥的冤情得以昭雪,残害她的凶手最终落入法网;另外一种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王思宇将被自己点燃的炸药炸得粉身碎骨,不但短短两年多的政治生命将会在婴儿期夭折,甚至还可能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毕竟只要翻不了案,他就将成为诬告犯,到那时候,即便是方家出手,恐怕都救不了自己。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在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他王思宇手里举个搅屎棍,筹划着把天捅个大窟窿,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了?

往轻里说,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说重了,就是白痴,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去做。

不知不觉间,王思宇已经行了几百米远,走到小北山的山脚下。

昨夜的阵雨停停下下,直到天亮才停下来,所以山路仍有些泥泞,王思宇走走停停,不时拿木棍将鞋底粘附的泥土去掉,过了十几分钟后,才上了湿滑的石阶,沿着挂满青苔的石阶一路向上,呼吸着青草气息的新鲜空气,王思宇的心情也逐渐清爽起来。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小北山上的草木正是繁茂之时,郁郁葱葱地堆满了山坡,在微风的轻拂下,摇落无数碎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越往山上走,湿气越重,空气清新而潮.湿,呼吸间竟似吞吐着绵绵的雨雾。

王思宇放慢了脚步,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赋予他的快乐,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宁谧而悠远。

沿着石阶又行了几百米,才到达半山腰,望月亭已经近在眼前,亭子因年久失修,已经有些破败景象,四根水泥方柱饱受风雨侵蚀,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几处破损严重的地方,锈迹斑斑的钢筋已经暴.露在外面,石柱上还被人用小刀刻上名字,据说小北山上所有的树木山石都有了主人,校园里的年轻情侣们喜欢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的海誓山盟。

八角重檐依旧凌空飞出,只是斗拱彩绘早已黯然失色,寻着模糊的纹理望去,依稀能辨认出一个模糊的图像,那是一个云中女子,飘然若仙。

挂在亭子两侧的对联倒还真切,那是华西大学昔年的某位知名教授亲笔所提,字为颜体,笔力雄浑厚重,气势不凡: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这副对联其实是从唐代李朴的诗中集来的句子,但用在这里最为贴切不过,因为当初修建望月亭的原因,并不是为了纳凉赏月,而是为了纪念一个韶年早逝的女人,那个叫做胡秋云的华大第二期毕业生。

她死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当年举国讨伐一人,无人敢提出异议,唯她一羸弱女子敢在万人大会上仗义执言,结果惨遭迫害,数月后被割喉而死,直到今天,她的名字依然被主流媒体讳言,少有报刊敢于提及。

二十年前,华大某位知名教授曾提议在校园里为胡秋云树立雕像,但此建议太过大胆,没有被采纳,于是那位教授在小北山上自费修建了这座凉亭,名为秋云亭,亭前还曾竖立一石碑,上书‘举国皆跪,唯一女子脊梁如铁,骨气似钢。’

教授时常对学生提及此事,说一个人就算学到再多的知识,没有做人的骨气,就还是活不出个人样来,华大毕业的学生,一定要记住这里曾出过一个奇女子,名字叫做胡秋云。

那石碑仅耸立一周后,便被人砸个粉碎,秋云亭的牌子也被摘下,换上了望月亭的字样,教授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当时的校长只说了一句话:“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只是不要连累华大。”

那位教授后来因受同事排挤,一怒之下辞职离去,后来贫困潦倒,病死在医院里,而那位校长则风光无限,离开华大后屡获升迁,最后在副部级位置上退下来,颐养天年,福及子孙,他是华大出去的无数人中成就最大的一个,曾有名言至今仍在学子中口口相传,“项羽是傻子,刘邦是流氓,即便历史再重演一千遍,傻子也斗不过流氓。”

王思宇不是流氓,但也不是傻子,他见到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含冤而死,如果冷眼旁观,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是换个丑点的,说不定他就懒得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个丑八怪,不也就没这事了么?看来女人长得太过漂亮,有时候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打开夹包,从里拿出一叠旧报纸,垫在湿漉漉的石墩上,王思宇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掏出火机‘啪’地一声点上,缓缓地吸上一口,王思宇皱着眉头向山下望去,这时看到的彩棚就如同花圈,而楼宇则似石碑,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冒这个险,大不了芝麻绿豆点的破官不当了,又不会被割喉,怕个鸟!

正豪气冲天时,一阵风刮过,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哭声太过阴森凄惨,吓得他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把半截烟头丢到地上,站起身子朝四处张望,嘴里念念有词:“赵素娥啊,我知道你比窦娥还冤,咱这就想办法帮你翻案,你可别跳出来吓我啊……”

没办法,在认识周妖瞳之后,他的整个人生观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这时候就算是从树丛里蹦出两个僵尸来,他也不会觉得太过玄幻。

好在僵尸没出来,也没有孤魂野鬼在身边转悠,倒是风里吹来阵阵的烟雾,隐隐有些呛人,仔细望去,那烟是好像是从山顶某处飘下来的,王思宇撞着胆子夹包寻去,打算过去探个究竟。

又向上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王思宇终于发现冒烟的所在,那是在林中一块空地上,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几米远,探头探脑地向前方张望,却见空地上燃着一小堆火,一个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穿着牛仔裤的女孩正蹲在火堆旁,将纸钱一把把地丢到火堆里,他看不清女孩的面孔,只能瞧见背影,T恤衫和牛仔裤之间,露着雪白一片肌肤,远远望去,极为养眼。

王思宇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忙蹑手蹑脚地又向前走了五六米远,躲在一棵松树后面,蹲下身子,只听那女孩轻声抽泣道:“素娥,你别怪我,我胆子太小了,再说就算我冲出去,也救不回来你啊,呜呜呜呜,你不要再在梦里吓唬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上午买了些纸钱来烧给你,你可以去买汉堡包和炸鸡腿吃,可别再出来吓我了,求求你了,呜呜呜呜……”

王思宇听后不禁脊背上直冒凉风,这不是赵素娥的阴魂在引领自己破案吧,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自己刚刚想查这案子,证人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这不是大白天遇到鬼了么?

他拿眼睛向周围望去,就觉得这林子里有些阴森可怖,按照《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里的说法,这地方属于不祥之地,呆久了容易中邪,正好此时肚子里憋了一泡尿,他赶忙站起身子,悄悄拉开拉链,冲着旁边的一棵树上小心地嘘嘘起来,心里默念道:“祥瑞御免……百无禁忌!”

声音不大,没有惊动前方那个女孩,风向倒也配合,腥臊之气很快就被吹走。

王思宇躲在树后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却听这女孩反反复复只是那几句话,并没有说其他的内容,忍不住玩心大起,就捏着鼻子颤声喊道:“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这声音在幽静的林子里传出来,连王思宇自己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空地上的女孩果然‘啊’地一声站起来,在火堆旁上下蹦跳了几下,随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山下跑去,嘴里还大声地喊着:“鬼啊!有鬼啊……”

王思宇赶忙从后面追去,那女孩跑得太急,慌不择路之下,没有留心脚底,竟被半截树桩绊倒,她此时似乎已经察觉到王思宇追到背后,心中恐惧到极点,赶忙拿双手捂住眼睛,把脸深埋在泥土里,整个身体如同筛子般在地上乱抖着,不停地哀求道:“素娥,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王思宇心中大乐,见这女孩身材极好,就忍不住把手摸到她那只长腿上,一直向上游去,最后在翘.臀上拍了拍,继续哑着喉咙喊道:“我死的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这时女孩抖得更加厉害起来,王思宇闭上眼睛,那只手就开始在女孩浑.圆的翘.臀上摸来摸去,正摸得忘乎所以,不亦乐乎时,兜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他赶忙站起身子,不耐烦地按键接听,电话是陈波涛那家伙打来的,约他中午出去吃饭,王思宇心里这个气啊,你这家伙倒会挑时间,专门坏人的好事,他赶忙摇头低声道:“没空,正忙呢!”

随手将手机按了关机键。

这时趴在地上的女孩却心头一片狐疑,这鬼魂什么时候也配手机了?也没听中国移动做广告啊,地府通?她这时心乱如麻,还是仗起胆子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望着满脸坏笑的王思宇,不禁张大嘴巴,拿手指着王思宇,大声尖叫道:“有色狼啊……”

第一百零五章 捆绑校花

祝书友们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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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见她躺在地上大喊大叫,心里暗叫糟糕,知道大事不妙,万一这喊声惊动了山下的老师同学,那可是非同小可,但此刻若想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来被她看见了长相,二来万一她掏出手机打个电话,估计还没跑到山脚,就会被人逮个正着,刚才光顾了爽快,眼下已经闹到不好收场的地步了。

这时候后悔是没有用任何用处的,只能想办法尽快补救,见女孩叫得太凶,王思宇心下慌乱,来不及多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了过去,将女孩死死地压在身下,拿手捂住那女孩的嘴巴,翘起一根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随后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轻声安慰道:“嘘…….别喊……别喊……我不是坏人!”

屁股被他摸了半天,那女孩哪里还会相信王思宇是好人,她本来就已经惊恐到了极点,这时见这胆大妄为的色狼居然已经骑到自己身上,更是羞愤交加,急得小脸通红,她此刻嘴里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手脚还是自由的,赶忙扭动着身子,双手双脚死命地乱.蹬乱抓,那十根涂着淡彩的的修长指甲,就不停地在王思宇的眼前晃动,几次险些抓到他的面皮,王思宇也被吓得心惊肉跳,唯恐一个不小心,被她给抓破了相,那可真是没法出门见人了。

一阵手忙脚乱间,两人的身子纠缠在一起,王思宇见迟迟解决不了战斗,心里不禁愈加焦躁起来,眼见着一只手没法将她制服,就赶忙将右手从她嘴吧上抽回,双手齐出,闪电般抓住她的两条胳膊,使劲地按在地上。

女孩这时胳膊动弹不得,嘴巴却得了空闲,就开始张开小嘴扯着嗓子尖叫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色狼……救命啊……有色狼……”

王思宇惊出了一脑门子冷汗,这时只恨身上少生了一双手,这身下的女孩也忒难缠了些,被她逼得没法,只好施展大杀器,将嘴巴猛地凑过去,女孩见状立时停止呼救,不住地摇晃着雪白的脖颈,奋力躲闪,更把嘴唇闭得紧紧的,唯恐稍有差池,被这大色狼钻了空子,递进一根舌头来。

此时女孩的上半身已经停止了反抗,但下半身依然动个不停,右腿的膝盖不时地抬起,一下下地撞击王思宇的后背,但她力气实在是有限,那膝盖顶在王思宇的后背上,与按摩无异。

王思宇刚才被她搞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心里实在是大为光火,这时也顾不上怜香惜玉,把她的两双手压牢后,就随手伸手从地上的夹包里摸出一叠报纸来,拿手简单地折了几下,就粗.暴地塞到女孩嘴里,随后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抓着她的胳膊站起来,直接抱起她的身子,在女孩的乱.蹬乱踹中,快步走到一颗树边,这才把她放下,他用前胸和膝盖顶住女孩的身体,将她牢牢地抵在树上,让她无法挣脱,随后伸出两只手,开始迅速地去解自己的腰带。

女孩见状急得嘴里‘呜呜’作响,却毫无办法,自己的身子此刻险些被对方压扁,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地见他将腰间皮带抽出来,女孩喉中呜咽一声,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掉个不停。

“这都是被你逼的,喊什么喊!”王思宇咬牙切齿地道。

说罢他没有半分迟疑,拿着黑色腰带抖了抖,就握着皮带从她双.乳.上方绕过,转过身子,将这女孩捆在这棵松树上,这棵松树只要脸盘粗细,女孩在那边不太老实,使劲挣扎,王思宇狠劲上来,就将一只脚蹬在松树上,把皮带勒紧,系牢后又觉得太紧了,怕女孩喘不过气来,就又捏着搭扣送开稍许,忙完后,忽地见裤子已经褪到脚边,他赶忙弯腰拾起,提着裤腰从树后转了出来,慢吞吞地蹲下来,把手伸向女孩腰间,开始去解她的腰带。

女孩见在劫难逃,就绝望地闭上眼睛,虽然明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但仍旧不停地摆动着臀部,她其实想抬腿就踢王思宇,只是这时两条腿就如同灌了铅一般,使不出分毫的力气,只是软绵绵地垂在那里,勉强能够支撑住身体,感受着那双大手在自己的腰带扣上扯来扯去,她的心里就慌乱到极点,呼吸也开始局促起来,脑袋里乱哄哄的,既害怕又伤心,还有少许的庆幸。

害怕的是自己马上就要被眼前这个无耻的大色狼给玷.污了,运气要是再差点,恐怕会落得个先.奸后杀的命运;伤心的是这色狼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主要是鼻子有点大,她更喜欢小巧精致的,蒜头鼻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庆幸的是这色狼长得还不算太糟糕,除了鼻子外,其他地方倒还顺眼,虽然比不上那些整天围着自己乱转的校草们,但勉强也称得上是帅哥了,想到这时她就羞得直摇头,心里更加惶惑不安,心跳也愈发剧烈起来。

‘咔!’耳边传来轻微的脆响,腰带扣已经弹开,随着腰间一松,那大色狼缓缓地将腰带从她腰间抽出,女孩的心跳也仿佛伴着那条腰带,被抽出体外,险些昏迷过去,心里连声道:“完了完了完了……应该很疼的……会不会流血啊……不会怀上小BABY吧……55555……”

解下女孩的咖啡色腰带,王思宇的心里也是‘怦怦’直跳,但没办法,事情已经走到这步了,那接下来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女孩的牛仔裤是紧身的,解下皮带后倒没有脱落,王思宇小心翼翼地将这条窄窄的咖啡色皮带从女孩的小腹上绕过去,也将皮带兜到树后,穿好后轻轻拉紧,两根皮带都绑结实后,王思宇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渍,拍拍手,绕着林子四周转了一圈,又向山下观望,见并没有丝毫异状,这颗心才算落了地,重新返回到场地中央,而此时地上那一小堆火已经熄灭,灰烬一阵风被吹得纷纷扬扬,飘向远处。

王思宇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地去看绑在树上的女孩,她身子高挑纤细,皮肤如凝脂般白皙润泽,脸上虽然沾了些泥巴,但那明艳动人的姿色却没有稍减半分,这样的女孩,显然是华大女生里的佼佼者,完全可以确定,这是校花级数的宝贝,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邂逅,王思宇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哀叹,这黄.书看多了就是害人啊,亦真亦幻的就进入状态了,这下可好,怎么办?王思宇叹了口气,抓着裤腰摇摇头,转过身子,平躺在地上,随手从旁边的草地上拔出一根纤细的嫩草,叼在嘴里,不停地咀嚼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青青的草地,捆绑的女孩,内心无比纠结的王副县长,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一幅温馨但不太和谐的画面.......

女孩子背靠大树等了半晌,也不见大色狼上来侵.犯,心里也是极为奇怪,忍不住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向身前望去,却见那大色狼正枕着胳膊,安静地躺在五米之外,跷着二郎腿抬眼望天,那两条腿还一荡一荡的,显得那样地悠闲惬意,看那摸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像是把几米外的自己忘掉了一样,她就忍不住有些生气,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到底想怎么样嘛……

过了十几分钟,见王思宇还是没有动静,嘴里的报纸被泡得软.下来,最前端湿.漉漉地贴在口腔深处,女孩感觉异常难过,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忍受不住,就‘呜呜’地喊了几声,草地上那个男人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她忍不住又抬起双脚用力地在原地使劲地跺了几下,那讨厌的大色狼终于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到别处,懒洋洋地伸手在兜里悉悉索索翻.弄了半天,才掏出一根烟来,‘啪’地一声点上火,抽了两口后终于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可还是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地抽着闷烟。

女孩气得花枝乱颤,不停地拿右脚向前踢,在费力地向前踢了十几下后,却始终没法右脚上的高跟鞋踢飞,她恼怒之余,静下心来,将鞋跟在松树边上蹭了两下,终于脱下鞋子,拿脚尖挑着鞋子,对准王思宇的脑袋,用力地甩了出去,高跟鞋虽然没有准确命中目标,但也没有落空,恰好砸在王思宇的肩膀上,她这时心理才稍许平衡了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对于像她这样漂亮女孩子来说,被侵.犯和被忽视一样,同样都是不能让人容忍的。

王思宇愣了一下,微微地转过身体,拾起起地上那只漂亮的黑色圆头高跟鞋,用指尖挑着高跟鞋上的带子摇了几圈,才用一只手拎着裤子站起身子,缓缓地走到她身前,将鞋子丢到她脚下,那只手顺势撑在树上,皱着眉头道:“小丫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女孩听了这话险些气晕过去,嘴里咬着报纸‘呜呜’地喊了半天,眼里露出愤愤不平的目光,冲着王思宇抗议了好半晌,才气鼓鼓地拿脚套.在鞋子里,用力地跺了几下脚,王思宇托着下巴看了她半晌,才悠悠道:“这其实是个误会,只要你不喊,我就把报纸拿出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女孩听后不禁面露喜色,生怕他改变主意,赶忙用力地点头,王思宇伸手把报纸从她的嘴里拔出来,夹在腋下,轻声威胁道:“别喊啊,不然大家都麻烦。”

女孩张开小嘴后,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闭上眼睛,喘息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把脸偏向一旁,低低地哀求道:“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

王思宇抬手拍拍额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摊开双手道:“这真是一个误会,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女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没想到她没来,你们的身材很相像,穿的衣服也都相似,只有皮鞋不同,我刚才不是没注意么,是我不小心,我向你道歉,但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色狼,你见过斯文守礼的色狼吗?”

女孩在王思宇摊开双手的瞬间就闭上眼睛,等他说完后,才红着脸用力地摇头,轻声提醒道:“裤子……裤子……”

王思宇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又已经落到地下,黑色的内裤已经撑起了高高的帐篷,他现在这副摸样实在是猥琐不堪,根本和斯文守礼靠不上半点关系,他赶忙蹲下去把裤子拾起,双手拉着裤腰,讪讪道:“意外……意外……”

女孩闭着眼睛,睫毛不停地眨动,对王思宇刚才所说的话,有些将信将疑,暗想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多半是这家伙见女朋友没来,就想来占自己的便宜,可又不敢把事情闹大,害怕自己报警,这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此时无论如何,只要是他肯放开自己,不管他说什么,都假装相信好了。

想到这,她赶忙又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瞥见王思宇已经将裤子提好,就皱眉道:“我相信你,快点放开我吧,一会来人就不好了。”

王思宇听罢摇摇头,微笑道:“在放开你之前,我还想了解下赵素娥的事情,事实上我来这里见女朋友,也是想向她打听赵素娥的案子,只要你把出事当天的情况讲清楚,我立刻放开你,不然,我只好给同事打电话,让他们开着警车来接你了。”

女孩赶忙摇头道:“不要!我讲……”

说完后又狐疑地看着王思宇道:“你是警察?”

王思宇用力地点点头,一脸正气地点头轻声道:“对,我是!”

女孩有些不太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轻浮的警察么,她就又追问了一句,悄声道:“那你女朋友又是谁?”

王思宇挠挠脑袋,随口敷衍道:“柳媚儿,学生会的副主席,你应该听说过的,但这个秘密你要帮我保守,她不喜欢别人知道。”

那女孩听后呆呆地愣了半天,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过了好一会,才长长出了口气,轻声道:“好吧,我相信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交代的。”

王思宇见她答应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把身子转到树后,把两根皮带先后解下来,那女孩也不转身,羞惭惭地将小手伸向背后,接过咖啡色的皮带,两人靠着同一棵树,各自拿一只手提着裤子,手忙脚乱地系起腰带来。

第一百零六章 金口玉言

坐在望月亭的石墩上,王思宇打开夹包,从里面拿出纸笔,随后目光转向十几米外的一处洼地,那位女孩正蹲在一汪清水旁,拿纱巾仔细地擦拭着面庞,见她的T恤衫上也沾了不少的泥浆,王思宇就有些歉然,这两天被赵素娥的案子搞得有些心绪不宁,做起事来毛躁了许多,看来还需自我反省一番。

见女孩从洼地站起,袅娜地走过来,王思宇赶忙从包里拿出报纸递过去,女孩接过报纸后看也不看,随手丢掉,气哼哼地坐在石墩上,显然,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王思宇假装没看到,拿着笔在手指上转了几圈,随后重重地在白纸上敲了几下,板起面孔,就准备发问,可他刚刚咳嗽一声,女孩却抢先问道:“你经常扮鬼吓女朋友吗?”

“咳咳,也不是。”王思宇知道女孩子都是很小气的,而且大多记仇,要想让她配合,自己还是应该再次道歉,取得她的谅解,于是皱着眉头道:“嗯,我只是希望把你身上的那只鬼引出来,没想到做过了头,对刚才的事情,我表示抱歉。”

提到鬼,女孩似乎有些害怕,身子蜷缩着,目光游离不定,小心地向四处张望,这时恰好背后吹过一阵轻风,吹得旁边的树叶哗啦啦一阵响,她忍不住脸色一变,赶忙站起来,从王思宇的对面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拿手揪着胸前的体恤衫,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瞪了王思宇一眼,气哼哼地道:“胡说,我身上哪有鬼,你不要再吓人了好不好啊?”

“赵素娥的案子一天破不了,你的心结就打不开,那只鬼其实就藏在你的心结里啊,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配合警方替她翻案,你的心结就打开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王思宇微笑着蛊惑道。

女孩听后愣了半晌,随后幽幽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随后,王思宇拿着笔,把她所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事情的经过倒很简单,女孩跟赵素娥并不是很熟,只是打过几次交道,彼此知道对方的名字,那天下午,女孩跟家人一起到雾隐湖去玩,游泳后感到口渴,就到附近的商亭里买饮料,远远地看到路边停着一辆别克商务车,而赵素娥正站在车边和几个男人争辩,她就拿着饮料往那边跑,打算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可她刚刚跑了几步,就见赵素娥被那些人捉进别克车里,当时她被吓坏了,就没敢再冲过去,眼见着别克车开走后,才跑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报警,可没想到,三天后赵素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女孩的目光有些恍惚,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王思宇赶忙轻声安慰了她几句,等她情绪再次稳定下来后,就又问那三个男人的相貌,女孩摇头道:“当时离得太远,我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那车牌号呢?”王思宇仍然有些不死心,赶忙又追问一句。

女孩仍旧是摇头道:“也没有看清。”

王思宇叹了一口气,轻声提醒道:“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现在很多线索都断掉了,不要错过每个细节,你记忆中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

女孩点点头,把胳膊肘放在石桌上,支着腮边冥思苦想,半晌后忽地低声道:“我记起来了!”

王思宇精神为之一震,赶忙追问道:“什么?”

女孩拿眼睛瞄着远处的一棵松树,缓缓道:“他们三个人中有一个手上戴着黑手套,当时他用手套捂住素娥姐的嘴,那人……那人好像还戴着白口罩,对……我记起来了,他当时是侧着半边脸,但能看到脸上有半幅白白的东西,我想应该是口罩。”

王思宇听后赶忙把这些都记录下来,这时女孩就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东西,愁眉苦脸地冲王思宇道:“我可以走了吗?”

王思宇轻声道:“留下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吧。”

女孩听后赶忙摆手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随后不等王思宇开口,就站起身来,径直向山下走去,走出十几米远,忽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轻轻一笑,远远地喊道:“我叫刘小梅!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王思宇赶忙在白纸上记下刘小梅三个字,随后站起来大声道:“我叫郑大钧,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啊?”

女孩笑着摇摇头,转身蹦跳着跑远了。

王思宇将纸笔放进夹包里,就摸起手机给刘天成打电话,打算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下,但拨过去后,手机里却提示对方已经关机,这大白天的怎么会关机呢?王思宇觉得可能是对方手机电池没电了,还没有发觉,他就又坐了十几分钟,再打过去,还是没有开机,王思宇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就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

到三号食堂买了些饭菜,王思宇简单地吃了几口,匆匆下了楼,摸起手,调出上午刚存下的柳媚儿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接通后听到电话那端声音嘈杂,显然也是在食堂里,王思宇耳边不时地传来餐具碰撞的声音,他忙道:“您好,请问您是柳媚儿同学吗?”

对方听到王思宇的声音后,并没有说话,王思宇赶忙又道:“您好,请问柳媚儿同学在吗?”

这时耳边忽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憨憨的女生嗓音传来:“你好,我就是柳媚儿,有什么事情你快说吧,我现在正忙着呢!”

王思宇听着这声音,就直咧嘴,心想这好名都被糟蹋了,这女生都不用见面,光听声音就知道腰比水桶都粗,底盘大喉咙粗,这都是有数的。

王思宇咳嗽了一下,忙道:“您一会有空吗?我想跟您见一面,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对方听了之后没有马上回答,手机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喝汤声,过了好一会,那女生才瓮声瓮气地道:“今天没空,改天再说吧。”

没等王思宇再说话,手机那边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王思宇再拨过去时,那边却不肯再接了。

他刚把手机揣回兜里,电话铃声就响了,接起来一看,还是陈波涛打来的,接通后就听陈波涛在那边骂骂咧咧道:“草,你在哪呢?”

王思宇忙说:“我在母校,啥事?”

陈波涛在那边嚷嚷道:“去那破地方干啥,一百年不回去我都不想,赶紧过来陪我喝酒,我在东湖宾馆西边那个锦绣园门口等你。”

王思宇随口答应下来,心想正好吃过饭之后,顺便去找刘天成,把案子的事儿说下。

打车到了锦绣园,远远地看到陈波涛,正站在边上跟一位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聊天呢,当然,只是他自己在聊,人家基本上就是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不时地对进进出出的客人鞠躬道:“您好,欢迎光临……您好……欢迎下次再来……”

王思宇悄悄地走过去,拍拍陈波涛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勾肩搭背地走了进去。

在二楼找了个位子,坐好后陈波涛点了几样菜,外加几瓶啤酒,随后把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叠材料和一张准考证丢过来,叹气道:“答案没要出来,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看看,没准能用上。”

王思宇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上一口后把桌子上的这叠材料拿起来,随意翻了翻,就连同准考证一起塞进夹包里,点头道:“辛苦了,哥们。”

陈波涛冲他亮了根中指,洒然道:“跟我还客气,你脑子秀逗了,你小子就算以后当上XXXX,那也是我哥们不是。”

王思宇笑道:“你不在体制里混,可以开这种玩笑,要真是在官场上,你就知道升个官有多难了,打个比方,要是一个县委书记连任十年升不上去,那他以下的常委们谁都别想往上走半步,都得窝在那里,还XXXX呢?想什么呢!”

陈波涛听后哈哈一笑,摆手道:“也不都是那样,有些地方的官好升,明码标价,书记差不多要八十万,县长五十万就下来了,比做代理商都省钱,捞个两三年,连本带利就都回来了。”

王思宇摇头道:“那是定时炸弹,早晚要爆炸的,长久不了。”

陈波涛点点头,拿起杯子喝口茶,轻声道:“说正事,这次省台的记者招聘一共有十五个名额,其中只有五个是带编的,不过听说都已经内定了,其余的都是聘用的,三百人报名,竞争很激烈啊,你晚上得好好看看我给你的复习资料,其实就算你考试过关了,按规定最快也得一年以后才能拿到记者证,除非你肯花钱,也不多,五千就能搞定。”

王思宇沉吟道:“我怎么可能考带编的,就是先混进去,挂着电视台记者的名头去查案而已,记者证也可以不拿,只要对方打电话过去查询,台里能证实有我这个人就成了,也不用非得拿证。”

陈波涛摇头道:“隔行如隔山,听你这话就知道你对记者这行当懂得不多,我也懒得跟你解释,到时候自己体会去吧,有证没证那可差远了,对了,明天别忘了把身份证毕业证带着,简历我已经帮你填完了,那些得补上。”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见服务员端着盘子上来,赶忙站起来,把菜一样样地接过来,放在桌上,陈波涛把啤酒打开,两人倒满后轻轻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对了,小宇,等党校开课后,你还能有精力到电视台这坐班么?”陈波涛夹了口茶,又喝了半杯啤酒,轻声道。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早就打听好了,这次虽然管得严,但还是半天的课,下午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陈波涛听后点头道:“那就好,不过一般的栏目组都很缺人,你要是总半天半天的来,我估计你混不了多久。”

王思宇点点头,道:“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要真是发生那种情况,他也只能去找方如海面谈了,当然,那只是备选方案,假如能在华大六十周年校庆上逼到文书记开口,那就省事多了……

两人喝了几瓶啤酒后,陈波涛就接了个电话,挂断后神情很是沮丧,摸着杯子叹气道:“又吹了一笔单子,今年的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

王思宇听后皱皱眉,端着酒杯道:“还差多少?”

陈波涛愁眉苦脸地道:“四百多万,XXXX的,现在要做单子太难了,没有过硬的关系,人家干脆不搭理你。”

王思宇听后点点头,轻声道:“没事,波涛,别泄气,天道酬勤,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做到单子,说不定就是这几天的事。”

陈波涛撇撇嘴道:“哪有那么容易,除非你不跑案子,帮我跑一段时间的单子,那还差不多。”

说完后他苦笑着摇摇头,起身上了趟卫生间。

趁这功夫,王思宇赶忙把手机掏出来,给张书明打了个电话,问了问电视台广告的事情,听张书明说完后,脸上不禁一喜,轻声交代几句,就随手挂断。

陈波涛回来后,感觉喝得有些不尽兴,就又点了几瓶啤酒,两人正嘻嘻哈哈地边喝边聊时,陈波涛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懒洋洋地接通电话,只说了几句,就立时冲王思宇使了个眼色,语气恭敬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站在那里聊了好一会,才挂断手机,兴冲冲地走回来,拿着手指点着王思宇道:“你这家伙还真是金口玉言,天鹏乳业的黄总刚刚来过电话,她们公司要加一期广告,正好是四百万的合同,我草!上次我去她那低声下气地墨迹了半天,她接过名片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句‘知道了’就把我给轰走了,这次居然主动联系我,真是咄咄怪事!”

王思宇听后赶忙举起杯子道:“这可是大好事,快干一个。”

陈波涛端起啤酒刚送到嘴边,就赶忙放下,摇头道:“不行,小宇,我得赶紧回去准备合同,别回头被人家给撬了,你先慢慢喝,我就不陪你了。”

随后从兜里掏出三块口香糖,丢给王思宇一块,另外两块他一股脑地丢到嘴里,猛劲地嚼,嘿嘿笑道:“天道酬勤,没错!”说完冲王思宇摆摆手,背上包匆匆地奔了出去。

王思宇望着他的背影,轻轻笑了笑,端起桌上那杯啤酒摇摇头,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七章 蝴蝶的翅膀

刘天成的手机总算是开机了,只是在电话中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听到事情和案子有关时,他答应马上过来,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锦绣园门口,王思宇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刘天成扭头冲他笑了笑,缓缓启动车子,警车转入主道,汇入车流之中。

坐在车上,王思宇瞥见刘天成气色不太好,就关切地问道:“天成,出什么事情了?”

刘天成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

警车下了高架桥,又顺着东湖西路向下行了五百米远,才靠边停下,两人并肩走进一家茶楼,茶楼里的人不多,只有几对情侣一样的年轻人散坐在各处,亲密地交谈着。

选了靠近窗口的桌子坐下,王思宇点了壶龙井,女服务生沏好茶后,安静地走到吧台边,微笑着站在那里,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她的目光注视着大路对面的一处商场门口,那里似乎正在搞促销,一个打扮怪异的中年男人手里正举着一件样品,冲围观的人群喊着些什么。

坐在座位上,王思宇没有去碰茶杯,而是低头把夹包里的白纸拿了出来,放在玻璃桌上,轻轻推向对面,微笑道:“都在这里。”

刘天成点点头,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将白纸拿过来,认真地看了两遍,就皱着眉头道:“别克商务车这几年在省城卖得很火,排查是不大可能了,只能到交警队去查附近道口的监控录像,但估计这么明显的漏洞,早就已经被堵上了。”

王思宇点点头,提醒道:“盛夏的天气戴手套和口罩,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刘天成微微一笑,向王思宇投过来赞许的目光,轻声道:“这个的确是比较有价值的线索,回头我去大富豪娱乐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上一口,闭上眼睛砸吧砸吧嘴,沉声道:“天成,你现在的侦办思路是什么样的,先给我透个底。”

刘天成微笑道:“大富豪娱乐城每年都要招聘很多漂亮的公关小姐,这些人的工资很高,据说其中某些佼佼者还会成为达官显贵的二奶,而赵素娥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她的学费大半都是借来的,生活费是靠勤工俭学来赚的,我怀疑她曾经到大富豪娱乐城面试过,后来想脱身,结果对方不肯,打算逼良为娼,赵秀娥宁死不从,才酿成这样的惨剧。”

王思宇听后想了想,才轻声道:“这个推断应该是靠得住的,天成,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材料,里面要列出所有的案件疑点,包括侦办过程中刑侦大队长蔡宏伟等人的一些异常行为,以及公检法中的一些人涉嫌办假案的证据,我打算找机会把这份材料递到上面去,做这件事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你可以先回去考虑下,明天再答复我。”

刘天成把桌子上的警帽拿在手里,掂了掂,轻声道:“什么时候要?”

王思宇沉声道:“越快越好,最晚不能超过六天。”

刘天成把警帽扣在脑袋上,微笑道:“最晚五天内交给你,有些疑点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如果没有上面的干预,这案子确实难办,只要能翻案,就能斗倒蔡宏伟,有这家伙在,我在分局就没机会翻身,只要你能把材料递上去,再大的风险我都敢冒,照你说的,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两人拿茶杯撞了一下,把茶杯当成酒杯,一饮而尽,吧台处的女服务生转头望过来,不禁看得瞠目结舌,她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喝茶,就忍不住拿手掩住嘴巴窃笑起来。

两人坐在那里又闲聊了一会,刘天成伸了个懒腰,摇晃下脖子,又扳着椅子向身后望了望,这才转过身子,拿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道:“王兄,那天到拘留所看人的事情,你没有和别人提起吧?”

王思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而且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就摇头道:“没有啊!”

刘天成听了以后才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冲着王思宇轻声道:“王兄,以后千万不要和人提起这件事情,把那个香港人忘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可能会有大麻烦。”

王思宇拿手摸了半天的下巴,盯着刘天成道:“天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就别藏着掖着的,把话说清楚。”

刘天成摸着鼻梁苦笑道:“那个香港人有大问题,他可能是间谍。”

王思宇听了不禁嘿嘿笑了起来,拎起茶壶,将两个茶杯重新注满茶水,放下茶壶后,点头微笑道:“这个倒不是什么秘密,我早就知道他是间谍,代号007嘛。”

刘天成拼命地眨着眼睛,拿手搓着脸,悄声道:“王兄,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像是在和你开玩笑?问题很严重!”

王思宇不禁暗自吃了一惊,赶忙收起笑容,拿手摆.弄着滚烫的茶杯,沉思良久,才轻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么?”

刘天成把身子向前探过来,悄声说:“鬼才晓得,那个香港人上午十点多钟就被一辆军车押走了,听好了,是军车,挂着北京军区的牌子,车牌号很扎眼,湖东分局凡是参与到办案的人员,以及凡是有机会接触到他的人,连同分局的孙局长,都被叫到小会议室签了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起这件事,案件卷宗也被国安第八局的人带走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目光转向窗外,摇头道:“他哪里可能是什么间谍,哪有那么无聊的间谍。”

刘天成见王思宇一脸的不信,就赶忙又提醒道:“就算他不是间谍,也可能是他不小心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才会惹祸上身,总之你以后忘了这个人就行了,不要和人谈起他,拘留所的大张和小吴都怕得要命,生怕那事露出来,惹出大麻烦。”

“不小心碰了他不该碰的东西,所以才会惹祸上身……”

王思宇反复咀嚼着他这句话,忽然想起那家伙蛋曾经去自己的出生地密云进行过秘密调查,想到这,他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呆呆地望着窗外,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天成见王思宇的神色异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中邪般地望向窗外,以为他是吓坏了,赶忙轻声安慰道:“王兄,你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咱们不声张出去,就不会有麻烦。”

王思宇对他的话浑然未觉,只是目光穿透了层层楼宇,盯着远方的高耸的鼓楼,鼓楼那纤细的塔尖仿佛锐利的长矛,穿透了重重迷雾,直刺苍穹。

刘天成轻轻拍了拍王思宇的胳膊,低声道:“王兄,你在看什么,那么看得那么入迷!”

王思宇叹了口气,抱起胳膊轻声回道:“是蝴蝶的翅膀。”

刘天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窗户上空无一物,就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轻轻放下杯子,摇头道:“这省城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哪里会有什么蝴蝶!”

半晌,王思宇才转过头来,苦笑道:“原本我也以为没有,可它其实一直都在。”

刘天成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才摇头道:“你把我搞糊涂了。”

王思宇冲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杯子,陷入沉思当中。

和刘天成分手后,王思宇打车回到酒店,把毕业证和身份证等相关资料复印了几份,再次回到房间后,就有些神不守舍,总感觉即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而那些事情,即是他所希望了解的,也是他想永远回避的。

蝴蝶的翅膀一旦扇动起来,就不会轻易停下,而很多事情,也许都将因此而改变,难道是因为那个香港人的误打误撞,让京城那边察觉到什么?

手里轻轻翻动着陈波涛送来的复习题目,目光却投向窗外,整栋宾馆大楼里悄然无声,寂静得如同沉睡的森林,王思宇的心却躁动不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很显然,一个香港狗仔队的小报记者都能轻易地通过户籍关系查到自己的出生地,那就算老娘以前搬过再多次的家,也都将是徒劳的,假如那人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那么自己的存在,应该早已为他所知,但他为什么从没有来见自己呢?

这样推测下来,无非两种可能,一是他与老娘之间的感情不好,分手时闹得很僵,已经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而自己也因此被迁怒;又或者,那人本身就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在他的心里,只有名利而没有亲情,这种可能性最大。

居然能够动用国安部和北京军区的力量,那个人还真是非常人物啊!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拿手指用力地挤压前额,试图把这些乱糟糟的念头从脑袋里挤压出去。

正烦恼间,敲门声忽然响起,王思宇的心房猛地跳动了几下,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该来的,已经来了……

王思宇丢下手中的材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慢慢地走到门边,摸着手中冰冷的门把手,犹豫了半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此刻终于下定决心,很多事情,总归是逃不掉的,自己必须要有面对它的勇气。

缓缓打开房门,一个气度不凡的老人出现在面前,老人身穿西装,里面是一件雪白的衬衫,面色红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王思宇的目光瞥向他的右手,那里正握着两枚象棋的棋子,一枚是红色的相,一枚是红色的将,那将、相两枚棋子不停地在他的掌心里磨擦翻动,传来‘咔咔’的声响。

第一百零八章 NO!

老人脸上的微笑很有一种亲和力,眼里流露出的目光也让王思宇感到一种温暖,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老先生,您有什么事?”王思宇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稳些,脸上也带出淡淡的笑容。

老者摊开右手,露出那两枚棋子,微笑道:“小伙子,我就住在隔壁的房间,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闷得无聊,能否赏光过来坐坐,陪老朽下几盘棋。”

“一个很蹩脚的借口。”王思宇在心里暗自嘟囔一句,但老人身上释放出的那种善意让他难以拒绝他的邀请,更何况,仅仅凭借直接,王思宇几乎就已经可以断定,这位老人和京城那位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好的。”王思宇把声音放得很轻,但非常清晰地落入老者的耳中,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王思宇则微笑着点点头,轻轻地把房门关上,却不急着迈步,只是微笑着看着老人。

老人会意地一笑,走在前面带路,两人的步伐同样的稳健有力,王思宇细心地留意到,老人走路时的姿态颇有特点,刚毅中透出一种优雅,小腿的摆动也很是舒展,最关键的是,他所行走的路线竟然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的笔直,似乎是经过特殊的礼仪训练。

就这样跟在老人的身后,径直走进隔壁的房间,王思宇坐到沙发上,脸色带着自信但谦和的笑容,他现在十分留意自己的举止,绝对不能让京城那些人看低了。

老人先是很热情地从递给他一瓶冰红茶,随后很自然地坐到王思宇的对面,不露痕迹地观察着他的表现,从王思宇的表情神态到目光,直至手指鞋尖,即便是最细微的一个动作都不肯放过,但那种观察并不令人感到反感,王思宇很坦然地面对着他的审视,内心松弛而平静,没有体会到丝毫的压力。

似乎对王思宇不卑不亢的姿态很是欣赏,老人脸上的笑意更浓,抬手道:“请喝茶。”

“谢谢。”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把手中的冰红茶打开,轻轻喝上一口,随即盖好瓶盖,放在茶几上,之后环顾四周,似笑非笑地冲老人轻声道:“老先生这是从哪里来啊?”

老人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拍打几下,盯着王思宇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道:“京城。”

王思宇见他的目光中大有深意,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有错,只是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是什么,于是捏着下颌试探道:“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人笑了笑,拿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茶几上的棋盘,柔和的目光从王思宇的脸上移下来,盯在他的一双手上,轻声道:“你可以叫我财叔,他们都这么叫。”

王思宇心头一震,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却又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一脸茫然的神态,明知故问地道:“财叔,他们又是谁?”

财叔收回目光,拿手轻轻拍打着膝盖,语气舒缓地道:“你应该知道的,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王思宇还是觉得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震得他心神激荡、头皮发麻,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地把手从下巴上移开,轻轻地在膝盖上拂了几下,沉吟半晌后,低头道:“财叔,你认错人了!”

财叔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轻轻叹了口气,沉吟道:“你心里有怨恨是正常的,这其中的恩怨纠葛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但不管怎样,血浓于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王思宇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盯着自己的皮鞋轻声道:“财叔,问您一个问题,他们贵姓?”

财叔脸上绽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轻声道:“你猜猜!”

财叔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王思宇微微一愣,禁不住抬头望了他一眼,满脸狐疑地道:“这也能猜?”

财叔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站起身来,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杯前,接了杯水,轻轻喝上一小口,润了润喉,这才转过头来,沉声道:“就在你的名字里。”

“也姓王?”王思宇皱皱眉头,眯起眼睛道。

财叔摇摇头,极快地否定了这个答案,轻声道:“再猜!”

王思宇恍然大悟,摸着下巴点头道:“姓田不错,田伯光闻香识女人,这个姓氏不错。”

财叔忍俊不禁,轻轻笑了两声,握着茶杯走回来,重新坐好,叹了口气,轻声道:“又错了,姓于,你刚刚出生的时候,长得特别讨人喜欢,首长非常高兴,抱着你冲着你父亲说,这是咱们老于家的宝贝,你父亲就在‘于’字的上面加了个宝字头,给你起了个‘宇’字。”

王思宇听后先是一愣,随后莞尔一笑,拿手指刮了几下鼻子,那笑容就变得有些悲怆,眼中翻动着清亮的泪花,摇头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大声道:“老于家的宝贝,这听起来太滑稽了。”

财叔的表情也流露出些许的伤感,不胜唏嘘地道:“世事难料,谁都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那样。”

“什么原因造成的?”王思宇站在洗手间里,轻声问道。

财叔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搓着双手轻声道:“那是你们于家的家事,很多事情我不便去说,但大太太家很有实力,而且她的母亲跟老太太有大半辈子的交情,这里面还牵扯到联姻和子嗣接班的问题,咳咳,宇少爷,我的话你能听懂吧。”

王思宇拿着白毛巾擦了把脸,照照镜子,发现眼圈还有些发红,就闭着眼睛拿手揉了半晌,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好些了,平复好复杂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拍打几下面颊,又站在镜子前站了两三分钟,把面目表情调整好,这才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摆手道:“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下棋下棋。”

财叔吃惊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这么快就能将状态调整回来,心中也不禁讶然,目光中露出赞赏之色,低声道:“宇少爷,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爷爷和父亲是谁吗?”

王思宇笑了笑,捡了绿色的棋子,摆在棋盘上,摇头道:“财叔,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

财叔微微一笑,伸手把红色的棋子摆好位置,先飞起一个相,随后飞快地瞟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怎么样,跟我回去看看?”

王思宇叹了口气,挪动下棋子,摇头道:“没有那个必要,知道是谁就成了,老娘不许我进京。”

财叔把马提上来一步,摇头道:“我能到这里来,就说明当年的那个约定已经失效了,宇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约定?”王思宇皱皱眉头,盯着财叔那张红润的脸,疑惑地道:“什么约定?”

财叔盯着棋盘,缓缓道:“当年你父亲舍不得你,总是派人偷偷把你的样子拍下来带回去,结果惊动你的母亲,在搬了几次家后,她一怒之下,就又去次京城,和于家老太太达成了协议,你们母子不近京城五百里范围,于家人不得进青州市半步,更不能再以任何方式干扰你们的生活。”

听完财叔的话,王思宇在心中埋藏已久的那个疑团总算解开,他情不自禁地轻轻舒了一口气,抬手拱了一步卒,继续追问道:“那失效又是怎么回事?”

财叔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子,缓缓地走到窗口,双手扶着窗沿道:“老太太上个月八号也走了,两个立约人都不在了,约定也自然没有效力了。”

王思宇听后默不作声,沉思良久,才从衣兜里掏出笔,从茶几上找张白纸,皱着眉头写下几行字,随后将白纸折好,沿着折痕撕下一张纸条来,轻轻推到对面,沉声道:“财叔,麻烦你把这张纸条转交给大太太。”

财叔愣了一下,从窗前快步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拿起字条扫了一眼,却见那张纸条上写的是,王思宇以后不进于家半步,而于家人以后不得近玉州五百里之内,口说无凭,立字为证。

财叔见那铁划银钩般的字体,劲道十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皱皱眉头,摇头叹息道:“宇少爷,你这又是何必。”

王思宇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冰红茶,打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上几口,轻声道:“只想为老娘争口气。”

财叔劝解道:“宇少爷,上辈子的恩怨,你们就不要再参与了。”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提醒道:“财叔,这是家事,您老就不必多言了。”

他见财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就觉得自己刚刚这句话重了些,王思宇对这位财叔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歪着脖子想了想,就拿手拍打着沙发垫,转移话题道:“财叔,你们把那个香港人放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财叔听后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轻声笑道:“宇少爷,你误会了,我和他们虽然是一起来的,但办的不是同一件事,那个香港人是个人才,被八局的人看中了,到京城后培训一段时间后,可能要被送到国外。”

“哦?那你来这是做什么事情?专程来看我?”王思宇盯着财叔道。

财叔点点头,站起身子,低头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下后,轻声道:“奉命接你进京。”

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火机啪地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慢悠悠地吐出几个烟圈,轻声道:“我在华西呆得挺好的,过得挺滋润,请党和人民放心,进京的好事还是留给别人吧,想必庶出的也不止我一人。”

财叔皱皱眉头,摇头道:“确实只有你一个。”

王思宇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摇头道:“财叔,你不必多说了,我耳朵根子不软!”

财叔见他态度坚决,就从衣兜里掏出那红色的将、相两枚棋子,缓缓地递过来,沉声道:“这是首长让我交给你的。”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郑重地接过这两枚棋子,轻声道:“首长身体还好吗?自从他老人家退下来之后,有好些年没在电视上看到他了。”

财叔坐下去,微笑道:“身体还好,就是烟抽得凶了些。”

王思宇赶忙把手中的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两枚棋子,眼睛盯着那两个鲜红的字体,渐渐地,他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

财叔的嘴角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轻声问道:“宇少爷,你知道首长为什么送这两枚棋子吗?”

王思宇微微地点头道:“于家先后出了将相两人,这才有今天的声势威望,首长这是希望小辈们能以此来激励自己,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来。”

“啪!啪!啪……”

屋子里响起清脆的掌声,掌声停后,笑容满面的财叔,把殷切的目光投向王思宇,沉声道:“宇少爷,跟我进京吧,首长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啪!啪!啪…..”

王思宇轻轻拍打着手中的两枚棋子,把目光投向窗外,沉思半晌,才转过头来,对着财叔微微一笑,嘴唇张开,轻轻吐出一个字:“NO!”

第一百零九章 借鸡孵蛋

不知不觉中,王思宇竟然和财叔整整聊了半个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两人又一起下楼吃了晚餐,并在酒店外的大街上并肩漫步了半个多小时,散步之后,财叔接了个电话,就冲王思宇笑了笑,说等会要去见一位清华故友,晚上回来后再下几盘棋,王思宇知道财叔仍然没有死心,搞不好要被他纠缠几天,想到这,就觉得有些头疼,微微皱起了眉头,两人回到酒店后,王思宇直接折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梳理着下午谈话的内容。

通过在闲聊中的旁敲侧击,王思宇知晓了很多事情,比如财叔本名孙茂财,曾经长期担任于家老爷子的生活秘书,大半生都追随在于家老爷子左右,老爷子退下来之后,孙茂财也辞去了公职,终日伴在老爷子身边,成为于府当仁不让的大管家,于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很客气,即便是那个人,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也对他刮目相看,一直以兄弟相待。

而老娘的那位情敌,于家大太太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先是哥哥邵银楼在华中省因为防汛不利,造成大量伤亡数字,被降职到部委坐冷板凳,失去了强力的外援;接下来是平时最体恤她的婆婆突然过世,又让她在家里失去了倚仗,经常被老公呵斥,大太太伤心之余,终日闷闷不乐,每日就躲在书房里看些闲书打发时间,极少出门。

而这次于家老爷子之所以会让孙茂财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对那四个晚辈的能力产生了怀疑,这才生出让自己回京的想法,看来是想对自己进行考察,如果不堪大用倒也罢了,若是能够有幸落入于家老爷子的法眼,自己的仕途之路就会走上快车道,有于家做后盾,像在青羊县那样败走麦城的事情,估计就会很难再发生了。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向往权力是每个正常男人的原始欲望,王思宇当然也不例外,他也曾在某个瞬间动摇过,但一想到老娘,他就有种背叛的感觉,那让他感到惭愧,最重要的是,虽然孙茂财闪烁其词,王思宇还是得出一个令他愤怒的结论,老娘和自己是被于家老太太赶出京城的人,而在这件事上,似乎并没有哪个人站在他们母子这边,这样的家族,真的值得去接受吗?

正这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王思宇悄悄地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听到孙茂财正在与人寒暄,不大一会儿,那两人就在谈笑间走了出去,王思宇站在门边想了一会儿,就转身收拾东西,把衣服洗漱用品都装到旅行包里,整理好后,先去酒店的服务台退了房间,又给财叔写了一封信,他拎着行李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把信纸丢到地下,拿鞋尖轻轻一挑,信纸便被踢入房中,王思宇摇头笑了笑,拎着东西快步下了楼,打车后直奔电视台家属楼。

前段时间方如海曾丢给他一串钥匙,王思宇本打算过段时间再搬过去,但孙茂财的到来,使他改变了主意,既然平静的湖水里砸下来一块大石头,王思宇这条小银鱼既然不想受其影响,那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甩着尾巴游走了。

省电视台家属楼在顺义区花园路,出租车在路上足足开了四十分钟才赶到,下车后,王思宇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包直接进了小区,在里面转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了十六号楼,上了楼后拿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屋,就知道这里真的是许久没住过人了,屋子里面虽然家具齐全,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王思宇把行李放在门口,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一间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大概有一百八十多平方,南北两侧各有一个超大的阳台,屋子里的气味有些呛人,王思宇赶忙把客厅和卧室里的窗户全部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随后把外套脱下来,放到衣柜里,再到卫生间取了拖布,就开始晃着膀子干了起来,此刻他才发觉,有些时候,打扫房间,其实也是在打扫一种心情……

足足干了两三个小时,这屋子总算被收拾出来,王思宇也累出了一身臭汗,洗完澡后躺在浴缸里眯了一小会,这才拿着厚厚的复习材料上了床,打开床头的台灯,开始静下心来,仔细读了下去,仅看了半个多小时,他就觉得一阵头昏脑胀,本来专业就不对口,时间又短,看来这次考试很难过关,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只好决定来个投机取巧,他从抽屉里翻出壁纸刀,开始很小心地将资料裁成一张张纸条,随后再纸条上做好记号,接下来,就开始背诵哪张纸条上有哪些题目,在考试作弊方面,他并不在行,所以这次的准备一定要充分些。

而此时,位于和平区华星大道168号的国际商务大酒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门口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各式高档轿车,许多小车都在远处停下,许多衣着光鲜的人物在酒店门口进进出出,整栋大楼灯火通明,如同夜色下拔地而起的一盏明灯,其倾泻.出的光芒,足以照亮附近的几个街区,二十七层的一处豪华包间里,正坐着五个人,其中有华西省省委常务副书记孟超一家四口,另外一个,就是从京城赶来的孙茂财。

孟超身材魁梧,多年的习惯使他即便是坐在饭桌上,也是一脸的凝重,不苟言笑,那表情就好似在万人会场上一般,严谨中透着一丝木讷,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墙上,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他,而坐在他旁边的夫人汪小翠则是笑容满面,不时地与孙茂财谈论着许多陈年旧事,并拿胳膊肘轻轻碰了孟超一下,孟超这才微笑道:“老同学,我可有意见啊,要不是小翠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来华西了。”

孙茂财笑了笑,拿筷子拣了个紫薯卤鸡蛋放在孟萌萌的碟子里,放下筷子,轻声道:“孟兄,我这一介布衣过来转转,怎么敢惊动你这位地方大员啊,毕竟你公务繁忙,不想给你添麻烦。”

孟超听后不禁微微一笑,摇头道:“你这布衣可不简单,要想进老于家的门,先得过了你这道坎,不知道有多少京官们做梦都想巴结你这位布衣呢!”

孙茂财听罢哈哈一笑,拿手拍了拍膝盖道:“那也得分什么人,假如孟兄想到于家串门,我一定站在城外十里迎接。”

孟超鼻子里哼了一声,端起杯子道:“他家门槛太高,我怕不小心绊到脚,摔个大跟头,不过老同学,你要是想去上海逛逛,我孟超倒可以给你当回导游。”

孙茂财也拿起杯子道:“老同学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鄙人是山野粗人,去不了那繁华胜地。”

两人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均是喝下小半口,汪小翠在旁边语气中略带伤感地道:“你们啊,原来是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可现在一见面就跟两只好斗的老公鸡似的,总是斗个没完,私人聚会的时候,能不能别提派系之争。”

孟超听了汪小翠的话,眉头轻轻挑了一下,轻声呵斥道:“党内一片团结,哪里有什么派系之争,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不要乱讲话。”

这时女儿孟萌萌听他数落妈妈,顿时不干了,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挥了挥拳头,冲孟超抗议道:“老爸,不许欺负妈妈。”

汪小翠低声地说了句虚伪,冲着坐在对面的大儿子孟振声使了个眼色,咳嗽一下,柔声道:“振声,还不给你孙伯伯敬杯酒,上次你在京城闯了祸,要不是你孙伯伯帮忙,哪会那么容易了事,别学你爸爸那么没良心,老古板一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孟振声赶忙端起杯子站起来,大声道:“孙伯伯,上次多亏了您啊,不然我可就在京城栽了,您这次能多呆几天吧,我带您四处转转。”

孙茂财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两人轻轻碰了杯,孙茂财喝了一小口,而孟振声则是一饮而尽。

这时孟超的脸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也就开始健谈起来,一时酒桌上谈笑风生,气氛比刚才要融洽得多。

饭毕,服务员端上来果盘,汪小翠见孟超使过一个眼色,忙带着一对儿女推开侧门,走到对面的小包里看电视,而孟超和孙茂财先后坐到包间西侧的沙发上,两人开始轻声交谈起来。

孟超拿起一牙西瓜,递给孙茂财,低声道:“于老身体还好吧?差不多两年没露面了。”

孙茂财笑了笑,点头道:“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这两年把烟都戒了,每天早晨五点半准时起床晨练,他常说,退休之后比的就是谁活得更长久些。”

孟超听后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放在茶几上,抽出一根来,拿在手中慢慢捻动,低头沉思半晌,才把那支烟稳稳地架在指间,‘啪’地一声点上火,皱着眉头抽上一口,嘴边冒出缕缕青烟。

孙茂财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瞟了孟超一眼,轻声道:“吴老现在身体怎么样,听说去年身体不大好,去美国治疗了小半年,没什么问题吧?”

孟超摆手道:“吴老现在的身子骨比我都结实,据说每天能打上两三个小时的网球,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不劳老同学挂念,倒是听说华中水灾的那件事情还没了结,上面陆陆续续还要处理一批人,春雷书记家的小三是在华中吧?怎么样,会不会有问题?”

孙茂财轻轻拍了拍大腿,摇头笑道:“没事,他能有什么事情,垮塌的水库是在他去之前就建成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孟超听后扳着面孔点点头,弹弹指间的烟灰,微微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孙茂财望着茶几上的杯子道:“这次华中换将,我以为孟兄会再进一步,没想到吴老竟然把石崇庆推了上去,这个决定真是让人难以理解,我一直以为孟兄的才干远在他之上。”

孟超听后眉毛不经意间颤动几下,随后微微一笑,恢复如常,摇头道:“老同学,那是组织上的决定,吴老的意见只不过是作为一种参考,我们专心抓好工作就是了,其他的事情组织上会考虑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个人的进退算不上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孟超忽然把话锋一转,低声道:“茂财,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下。”

孙茂财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就是微微一怔,忙倾过身子,神情凝重地道:“你说。”

孟超没有说话,而是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丢在茶几上,不再说话。

孙茂财把信封拿起来,从中抽出几页信纸,仔细地看了过去,看完后把信纸放回信封里,表情也变得冷峻起来,沉思半晌后才道:“此事非同小可,还需要等我回京城之后才能给你答复,不过孟兄你要小心些,不要被对方察觉到,他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小心打狗不成反被咬。”

孟超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轻声道:“茂财,思来想去,也只好把这张牌打出去了,这件事情你务必要帮忙,别忘了三年前那档子事,我可是出过力的,你总归要还我个人情。”

孙茂财点点头,拍着大腿摇头道:“那到是,但这件事情的确很麻烦啊……”

孟超皱着眉头狠抽上两口,把半截烟头掐灭,用力地在烟灰缸里捻了几下,低声道:“别卖关子,有话直说,我知道你做事向来不肯吃亏的。”

孙茂财微微笑了下,附在孟超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孟超听后沉默半晌,最后总算下定决心,点头道:“我月底前抽时间跑趟上海,你那边也要跟于老吹吹风。”

“应该没问题。”孙茂财说这话的口气很是轻松随意,但孟超当然能听出其中的分量,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你这只老狐狸,越活越没出息,总是爱占便宜。”

孙茂财笑了笑,面色轻松地道:“对了,孟兄,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

孟超听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拿眼睛瞄着孙茂财道:“孙茂财啊孙茂财,夸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

孙茂财拿手轻轻拍拍他的大腿,笑着道:“孟兄,你别紧张,其实是小事一桩,我有个故人之后正在华西发展,只是在下面耽误了两年多,现在走得有些慢,希望孟兄能够关照一下,最好能放在你手底下打磨两年。”

孟超听后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倒没什么问题,你把他的资料给我。”

孙茂财笑道:“不急,过几天我叫人给你送来,做得隐秘些,那小子脾气有些倔强,不喜欢别人过多干预他的事情。”

孟超听后点头道:“那这孩子还真不错,兴许能干点事。”

正事谈完,几个人又扯了会闲话,就说说笑笑地出了酒店,孙茂财执意打车离开,孟超一家人只好为他叫了出租车,车开走后,孙茂财摇开车窗,看着街边的夜景,微微笑道:“借鸡孵蛋倒也不错,这次的交易倒真有赚头。”

送走孙茂财后,孟超一家人坐上车往家里赶,路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孟超忽地睁开眼睛,开口道:“振声,最近少和侯兵他们几个人接触,什么省城四大公子,简直是乱弹琴。”

孟振声忙分辨道:“那都是外面乱叫的,我可没跟他们搅到一起。”

孟超点头道:“那就好,那个大富豪娱乐城你以后少去,有人可能想借那件事情搞侯家。”

孟振声撇嘴嘟囔道:“一个小小的刑事案件,被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人真是闲得无聊。”

孟超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只是根藤,人家想摸的是瓜,不懂别瞎嚷嚷,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方如镜肯定会揪住这件事情大做文章,把侯家的势力从湖东区挤压出去。”

孟振声迟疑道:“事情不是已经压下来了吗?”

“压得越狠,弹得越高。”说完这句话,孟超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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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卿本佳人

省电视台的大楼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扇形建筑,整栋大楼的外表面都是明晃晃的玻璃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大楼的顶端除了避雷针外,还有一个红色的、类似火炬形状的雕塑,那是省台的台标,可因长时间的风雨侵蚀,颜色大半脱落,红色的火焰早已变得斑驳不堪,冷眼望去,那雕塑倒有些像草莓冰激凌的广告。

早上八点四十分,华西省电视台门口就排起了长队,王思宇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站在队伍当中,跟着人流缓缓地走进大院,他的动作异常的拘谨小心,双手提着西服下摆,眼睛不时瞄向身后的地砖,生怕粘在西服内衬上的小纸条脱落下来,那种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做贼心虚。

正向前走着,忽然发现陈波涛站在大院西侧的一排采访车前,正向这边走来,眼睛不住地向人群里张望,王思宇忙伸手在队伍外面挥动几下,陈波涛立时注意到他,匆匆地奔过来,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低声道:“复印件,快。”

王思宇赶忙从包里翻出一叠纸来,随手交给他,陈波涛急慌慌地就往前跑,王思宇忙叫住他,抬手丢给他一块手表,这块手表是于春雷托财叔送给他的,价格很是昂贵,王思宇昨晚没舍得扔掉,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陈波涛接过手表一看,顿时有些迷糊,这不是江诗丹顿么?买这样一块手表至少要六万多块,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来着:你可以轻易的拥有时间,但无法轻易的拥有江诗丹顿。陈波涛哪里会相信这是正品,就没太在意,随手放到衣兜,快步向大楼里走去。

王思宇所在的考场是十一楼的一间会议室,六十多人乱哄哄地找了座位坐下,十几分钟后,两位负责监考的男性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和高考一样,先讲了考场纪律,随后开始挨个桌子发卷子,王思宇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代,区别只在于心态不同,那时候是信心爆棚,而此刻却是底气不足,拿过卷子后仔细看了一遍,就更傻了眼,至少三分之一的题目是复习资料里所没有的。

不管怎么样,既来之则考之,抱着重在参与的态度,王思宇欣然拿起笔来,开始认真地答卷,先做了几道可以自由发挥的题目后,王思宇就开始卡壳了,冥思半晌也无法落笔,此时抬眼望去,倒是众人皆忙我独闲,而监考官的目光犀利之极,很有威慑力,王思宇没敢太造次,就把卷子翻过来,开始换了铅笔画素描,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只戴着监考证的大猩猩就出现在纸面上。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有四位耐不住寂寞而打算铤而走险的同志光荣被捕,被主考官以极其野蛮的动作推搡着驱逐出场。

半个小时之后,瞥见那两人松懈下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闲聊,王思宇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就拿眼睛瞄着监考官,不慌不忙地把西服扣子解开,从里面摸出几张小纸条,放在大腿上,开始偷偷摸摸地打起小抄来,别说,那种做贼的感觉还真挺刺激。

王思宇正抄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之时,最刺激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洁净的白瓷砖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双精致的女士皮鞋,皮鞋上面点缀的小钻光芒四射,竟晃得王思宇险些睁不开眼,他顿时心里一惊,知道是被流动监考发现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顺着那双皮鞋往上看,是一件黑色健美运动裤,再往上,是一件米黄色的紧身小衫,再往上看…望着那张秀美绝俗的面容,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手里的几张纸条缓缓飘落……

眼前这个绝色丽人,竟是廖景卿,那个美丽而又忧伤的女人,此刻,正站在王思宇的身前。

四目相对,廖景卿竟也愣住了,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下方走去,她的步履轻盈,悄然无声;身姿曼妙,有如夏柳秋荷。

那幽幽的一声叹息仿佛重锤般砸在王思宇的心头,令他全身一震,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王思宇才恍然惊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颗心依旧突突地跳个不停。

此刻再望向卷子,却什么都看不进去,眼睛里还是那张美极的面孔,耳边仍旧回荡着那声叹息,此刻,王思宇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当这样的女子出现在身边,全世界都会从面前消失。

正心慌意乱间,王思宇的心头又是没来由地一跳,这时方感觉到,廖景卿似是已经站在他身后,王思宇的手在桌上轻轻地敲打几下,就缓缓地收了回来,静静地感受着那道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转到桌面的卷子上,两三分钟后,廖景卿那苗条的身影才从身边经过,王思宇却已不敢抬头去看。

这时他再也没有了答卷的心思,就拿着那管笔在手中荡来荡去,却连一个完整的托马斯全旋都做不出来,总是掉在桌子上,传来‘哒哒’几声,引来旁边一位年轻女子不满的目光,王思宇赶忙停下来,回以歉意的一笑,双手摆.弄着那杆签字笔,不知过了多久,那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样坐了约莫十几分钟,廖景卿竟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正低头诧异间,廖景卿却从身边经过,两人身体错过的刹那间,一个小纸团突然从她那莹白如玉的手中丢出,王思宇赶忙伸手接住,抬头见两位监考官并没注意这里,他赶忙把纸团打开,定睛望去,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字体虽小,却依旧娟秀可人,如同青丝缠绕,柔软中透着一股轻灵,仔细瞧去,分明是几道难题的答案,他赶忙把这张纸放到卷子下面,开始用心地抄写起来。

王思宇一面抄写,一面赞叹,廖景卿的才识实在了得,这数百字中非但没有一处涂抹,更无一处疏漏,其中阐述的观点清晰明确,层次感极强,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她的遣词造句更是别有韵味,一路抄下去,竟是流畅之极,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涩之感。

有了廖景卿的雪中送炭,上午两科的考试,王思宇考得异常顺利,只要下午那科能够顺利通过,王思宇觉得这次笔试过关绝对没有问题,对于廖景卿的帮助,王思宇也并没有太过吃惊,毕竟自己和他死去的弟弟长得太过相似了,大概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廖长青的影子,廖景卿才不忍让自己失去这次机会吧。

此时想到她们姐弟两人名字,王思宇竟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廖景卿、廖长青,各取中间那个字来读,可不正是应了好景不长的寓意么,也不知是谁给起的名字,竟是这样的不祥,姐弟两人都是命运多舛,一个早早地离开人世,另一个婚姻失败,事业也从高峰跌入低谷,尤其是廖景卿,虽然年纪轻轻,却已历尽磨难,不禁让人心生同情,当然,除了同情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开始泛滥成灾。

王思宇是最后一个离开考场的,因为他要趁没人的时候,把西服内衬上的纸条都清理干净,都摘下来后,王思宇将纸条捏成一团,放在西服口袋里,这才离开座位往外走,他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外面有人在打电话,那声音极为婉转悦耳,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廖景卿的声音:“好的,好,张老师,请您多费心了,我这段时间忙不过来,把瑶瑶的功课落下了,好的,我明天就去给她找个家教,嗯,家教一条街在哪里?好的,谢谢张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嗯嗯……”

等她打完电话,王思宇赶忙走出去,打算跟她道谢,可还没等他想好开场白,陈波涛这厮竟兴冲冲地走过来,冲着王思宇大声喊道:“考得怎么样?”

廖景卿见状,对着王思宇微微一笑,不经意间,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她赶忙转过身子,静静地走开了,王思宇没有搭理陈波涛,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地发呆。

“嘿……嘿……魂都被勾走了!”见廖景卿走远,陈波涛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站在一旁取笑道。

王思宇这才皱起眉头,白了他一眼,轻声问道:“最近怎么很少见她上镜?”

陈波涛叹了口气道:“这女人长得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台里好几位领导都看上她了,可她就是不知趣,这不就被冷藏了吗。”

王思宇听后若有所思,点点头,就跟着陈波涛进了电梯,站在电梯里面,陈波涛就伸出手腕,一脸神秘地对王思宇道:“小宇,老实交代,这表是从哪弄来的?”

王思宇随口敷衍道:“路上拣的。”

陈波涛顿时双眼放光,兴奋地道:“我草!兄弟,你可真捡到宝贝了,六万多块啊,我上午去名表专卖店验过了,绝对的正品,等过几天兄弟炫够了,咱卖了钱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王思宇嘿嘿笑道:“那可不行,我得要八成!”

陈波涛知道他在调侃,也就没有在意,兴高采烈地把他拉进食堂,打了饭,王思宇和他坐在一桌,这家伙在舀汤的时候,特地把袖口撸起来,露出手表,拎个勺子在所有人眼前转了一圈,这才在众人啧啧的赞叹中,缓缓地将汤注入碗中,王思宇看着他脸上那个得意劲,忍不住在旁边轻声道:“你这家伙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陈波涛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把嘴巴凑到王思宇耳边,悄声道:“你这家伙比我还没出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刚才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不过那女人可真是世上少有的尤物啊,我每次见到她,我都……”

他刚刚说到这,瞥见王思宇眼中要杀人的目光,忽地在身上打个冷战,赶忙闭上嘴,拿手在表上摸了又摸,半晌,才端起汤碗,吹吹上面飘起的葱花,美美地喝了起来。

饭毕,陈波涛在饭堂门口被人叫住,一时半刻脱不了身,王思宇只好一个人走向电梯,足足过了两三分钟,电梯才缓缓下来,王思宇赶忙拿手指点了下按键,电梯门打开后,王思宇身边的人立时跑了一大半,只有他愁眉苦脸地望着电梯里那个肥胖的身躯。

方如海面沉似水,拿眼睛扫了王思宇一眼,瞥见他左胸上挂的准考证,就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包从电梯里甩了出来,抬眼望天,不去搭理他,王思宇伸手接住,没有办法,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嘴里嘟囔一句:“老师,好巧啊!”

随后抱着他的包,硬着头皮走进电梯,跟着方如海下了楼。

两人上了车,王思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方如海身子肥胖,一个人就快把后座塞满了,他坐进轿车后就一直闭目养神,没有理会王思宇,王思宇只好把胸前的准考证摘下来,丢到车窗外,知道这次是没机会混进去了,心里就有些惋惜,他见小车开得飞快,径直向北郊的方向驶去,就好奇地问旁边的司机道:“咱们这是去哪?”

司机轻声道:“先去玉壶山古华寺,再去附近的华鼎乡村俱乐部。”

王思宇听后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外面车流如织,人影幢幢,而留在王思宇脑海中的,却依旧只有那张秀美绝俗的面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如释重负

玉壶山坐落在玉州市的北郊,那里是丘陵地貌,山并不高,但形如其名,远远望去,恰似一把倾斜的玉壶,而古华寺则在它的半山腰上,这座寺庙其实并不古老,最初是由清末民初一个乡绅捐资修建的,本来已经荒废许久,但改革开放之后,随着旅行业的兴旺达,省里市里多次拨款重修,这里才逐渐热闹起来,去雾隐湖游玩的人,多半也会到这里烧一炷香。

奥迪车停在山脚下,王思宇扶着方如海硕大的身躯走下车,缓缓向山上赶去,上山的路并不陡峭,一条十几米宽的水泥路上,满是络绎不绝的游人,每隔五十米远的距离,就会有一个僧人穿着藏青色袈裟站在路边迎来送往,不时地向游人颔微笑,倒与那些酒店的迎宾员有些相似,王思宇就觉得这寺庙的主持应该很有商业头脑,他家的买卖应该错不了,上面有满天神佛罩着,下面国家还有一系列的免税政策,再加上本来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只要经营得当,想不赚都难。

方如海爬山很是吃力,走上一段路程后,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大口地喘气,王思宇忙从衣兜里拿出纸巾递过去,方如海笑了笑,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倚在道边的红木栏杆上歇了一会,继续往上行去,两人足足走了十五六分钟,才从一片绿荫里,依稀看到朱红色的山门。

再走了几十米,沿石阶逐级向上,终于到了半山腰,这里有一大片平坦空旷的平地,穿过一片小树林,整座寺庙就出现在眼前,此时日光很足,寺庙里的香火太旺,那些氤氲的烟雾就随着微风飘渺升起,整个寺庙都笼罩在云遮雾罩之中,散着玄妙的神秘气息。

进了寺庙,先在大殿外的空旷处转了一圈,方如海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写着‘功德无量’四个红字的黑色功德箱里,站在功德箱旁的和尚赶忙对他深施一礼,大声喊道:“福星高照,好运连连。”

王思宇跟在他的身后,见那僧人拿眼睛瞄着自己,也只好意思意思,于是很大方的将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把硬币,随手丢了进去,里面顿时响起一阵清亮的撞击声,那和尚见了,顿时一翻白眼,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把目光盯向别处。

两人向前走了没几步,大殿里突然响起三声鼓响,二十几个僧人从正殿里走出,分列道路两边,合掌默立,众游人好奇间,也闪到一旁,让出一条小路,过了两三分钟,四个身材高大的和尚抬着一顶竹架从大殿里走出来,竹架上坐着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在人们的注视下,缓缓穿过大院,走出庙门。

王思宇不禁皱皱眉头,转头对方如海轻声问道:“这人就是主持方丈?”

方如海点头道:“智空大师,华西省佛教协会会长,三届全国政协委员。”

王思宇看着竹架颤悠悠地被抬进树林,吧嗒吧嗒嘴,没再吭声。

买完香后进了正殿,拿香纸点燃后插在香龛里,方如海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表情凝重而虔诚,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转头对旁边的王思宇道:“你也过来拜一拜吧,今天是小晶母亲的忌日,上午我刚刚扫墓回来,中午就遇到你,这冥冥中似有定数,怕是小晶的妈妈急着见未来女婿了。”

王思宇听后倒吓了一跳,赶忙学着方如海的摸样,神情庄重地拜了几拜,在心里诚心祈祷,希望那位老人家能在另外的世界里得到心灵上的安宁,再不受这红尘浊世的困扰。

上了香,两人走到旁边的挂桌旁,那里足足摆了十五六张香案,每个香案上都摆着八角签筒,两人各自从签筒里摸出一支签,王思宇在抽签时脑子里想的是廖景卿,暗自琢磨着不知和她有没有缘分,他把刷着红漆的竹签拿到手里,仔细望去,却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运主静时莫惊慌,动则得咎更荒唐,他方难求心中宝,运来时至从天降。”

看了签上的文字,王思宇就苦笑着摇摇头,暗想缘分这东西果真是求不来的,本来他还谋划着明天到家教一条街上假扮家教,借机接近廖景卿,看了这签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顺其自然好了,说不定哪天运气来了,廖姐姐自然会从天而降,光溜溜地落到他的床上。

王思宇把竹签丢到香案上,扭头去看方如海,却见他正拿着手中的竹签怔怔地呆,王思宇的好奇心被他勾起,忙凑过去瞄了一眼,却见竹签上写着:“凤凰开羽毛,众鸟尽皆惊,指日升云汉,鸣声万人知。”

王思宇赶忙摸着下颌道:“好签,真是好签,看来老师还要高升啊。”

方如海听后摇摇头,把竹签随手丢在香案上,微笑道:“走吧。”

其实,他抽这签时,问的是王思宇的前程……

下山时的脚步就轻快许多,方如海的心情大好,笑容可掬地跟王思宇扯些闲话,而王思宇则把注意力放在方如海脚下的台阶上,不时伸手扶他一把,生怕方如海脚下踩空,两人下山后,坐进小车里,小车缓缓开动,继续向前方驶去。

二十分钟后,小车停在华鼎乡村俱乐部门口,王思宇却现大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而四个保安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前,其中一人伸手拦住车子,大声喊道:“今天歇业,改天再来吧。”

方如海微微皱眉,司机赶忙开门下车,走到门前,拿出证件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轻声跟那位保安说了几句,那保安忙点点头,转身跑到门口的收室里,急匆匆地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他接了一个电话,赶忙将大门打开,司机缓缓动车子,将小车径直开了进去。

车子开到里面,视野顿时开阔起来,王思宇这才知道,此处竟是一个高尔夫球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清新醒目的绿色,小车停下后,王思宇下了车,跟在方如海的身后向缓坡上走去,见远处正有三四个人在挥杆击球,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十几人,正不时地低声说笑。

方如海走到一处遮阳伞下坐好,从旁边的椅子上取下白毛巾擦了把汗,又伸手从圆桌上拿起一瓶果汁,丢给坐在下位的王思宇,王思宇打开果汁饮料喝上一口,向前方看去,却见挥杆打球的人竟是省委常委、玉州市的市委书记方如镜,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休闲夹克,脚下蹬着一双雪白的旅游鞋,正拄着球杆对旁边一人轻声说笑。

方如海见王思宇盯着那群人看得入神,指着这些人向王思宇介绍道:“你二叔左边那个是玉州市纪委书记李国勇,右边那个是市检察院的蔡院长,身后那个是市局的肖副局长,他们三个都是如镜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咱们方家的中坚力量。”

王思宇知道方如海已经完全把他当做方家的一员了,对自己再没有任何保留,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喝上一口果汁后,把手里的果汁饮料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后抽上一口,微笑道:“二叔的球技不错。”

方如海却满脸不屑地摆手道:“稀松平常,在这块场地上,他还没赢过我。”

这时方如镜的秘书何仲良抱着球杆从前方跑过来,离了几米远就微笑着打招呼道:“台长大人,您可迟到了足足四十分钟。”

方如海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点头道:“顺便办了点事,我还以为是单挑呢,怎么叫来这么多人?”

何仲良坐到椅子上,含笑不语,拿目光打量王思宇一眼,冲方如海低声道:“这位是?”

方如海轻声道:“我的学生王思宇。小宇,快跟何大秘认识下,他跟你二叔好多年了,你以后要多向他学习。”

何仲良听到‘你二叔’三个字,立时心中雪亮,不敢怠慢,忙抢先站起来,热情地与王思宇握了手,轻声道:“何仲良,请王兄多多关照。”

王思宇赶忙摇头道:“何大秘太客气了,应该是您多关照我才对。”

两人客套了几句,重新坐下,何仲良此时没了顾虑,便轻声解释道:“最近调查组工作很辛苦,方书记打算让同志们出来放松一下,顺便给大伙鼓鼓劲。”

方如海向人群中瞄了一眼,轻声道:“现在进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收网?”

何仲良微笑道:“依照现在的进度来看,拿下政法这条线没问题,如果运气好,还能兜到几条大鱼,方书记的意思是,不要急着收网,而是慢慢地施压,要让更多的人跳出来,再陷进去,争取让这颗炸弹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王思宇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就里,正皱眉间,却见方如海微笑着点头道:“要是能把范敏哲揪出来就好了,他可是那只老猴子的忠实打手,把他搞下去,等于卸了老猴子的一只胳膊。”

何仲良笑笑,摇头道:“范敏哲太狡猾了,那件事情出了以后,他就再没去过‘大富豪’,最近在常委会上也安分多了,方书记估计他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这次想借机拿下他不太可能,但只要打掉下面的人,他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蹦跶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十有**是小猴子干的,不然对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遮掩,依我看,这一拳肯定能打到老猴子的痛处。”

听到‘大富豪’三个字,王思宇终于恍然大悟,不禁喜上眉梢,但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太准,就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方如镜,而方如镜则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拿手指着王思宇,对何仲良道:“回头我跟如镜说说,想办法把这小子弄进专案组,他能耐大着呢,是真正的孙猴子,专往铁扇公主的肚子里钻,依我看,三个监察室主任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他一个。”

何仲良呵呵一笑,他自然能听出方如海语气中的调侃之意,与此同时,他也揣摩出其中的呵护之意,于是微笑着冲王思宇眨眨眼,脸上绽出善意的微笑。

王思宇的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方如海这是在奚落自己,上午的事情哪里会瞒得过这些老家伙,人家只需轻轻一望,就已看穿自己的小伎俩了,王思宇忙不好意思地刮了下鼻梁,嘿嘿笑了几声,轻声辩解道:“您又没跟我提过,我哪里知道方书记在查。”

方如海也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高深莫测,摆手道:“总之你不要再管那件事情,安心在党校学习,等你什么时候坐上市委书记的位置,再想着做王青天吧。”

这话就有点重了,王思宇听着心里不太舒坦,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是自己的老师兼准老丈人呢,就算说得再难听些,那不也得受着嘛……

正尴尬间,王思宇抬头瞥见方如镜站在三十米外,正向这边频频挥手,他赶忙提醒道:“老师,二叔在叫你。”

方如海见好就收,他也怕挫了王思宇的锐气,其实,对于王思宇的这种性格,方如海还是很欣赏的,毕竟他从王思宇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要是放在三十年前,遇到这种事情,方如海自付要比王思宇更加急躁,说不定早就领着一帮弟兄打上门去了。

想到这,方如海微笑着站起来,走到王思宇的身后,在他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随后伸手接过何仲良递来的球杆,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见方如海走远,何仲良冲着王思宇微笑道:“王兄要不也过去运动一下?”

王思宇赶忙摇头,坦言道:“何大秘,我从没摸过球杆,下不了场。”

何仲良哈哈笑道:“很简单的,走,我去教你。”

王思宇见他诚意邀请,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忙站起来,跟着他向练习场地走去。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在何仲良的指导下,提臀收腹,拿眼睛死死地盯着草坪上的高尔夫球,双臂轻挥,以极其优美的姿势挥动球杆,下一刻,白色的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远远地飞进附近的小湖里。

在小球入水的那一刻,压在王思宇心头多日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卸了下来,水花四溅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哆来咪发唆

得知专案组在查赵素娥的案子,王思宇的一块心病终于解除了,虽说在方如镜的眼里,那案子只是一枚用来打击政敌的炸弹,但只要这枚炸弹能够炸响,赵素娥的冤情必然能够得以昭雪,这点毫无疑问。

晚上回到家里,王思宇马上给刘天成打了电话,把上面有人在查这案子的消息委婉地透露给他,刘天成也极为聪明,一点就透,他更加知道,能够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于是在感谢之余,刘天成也向王思宇做了保证,一定会保守住这个秘密。

周六的早晨,王思宇急匆匆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光着身子冲进卫生间,过了十几分钟后,伴着‘哗啦‘一声水响,他才眯着眼睛摸回床边,直挺挺地扑下去,大床在微微颤动几下后,就又恢复了平静,王思宇在床上趴了足足有十分钟,才愣愣地翻身坐起,想起今天应该去见一个人,一个早就应该去见的女人。

王思宇一直希望能够调和周松林父女之间的关系,只是一想到周媛那张冷冰冰的俏脸,他的心里就有些发虚,但周松林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王思宇每次见到老爷子愁眉不展的模样,他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假如廖长青泉下有知,应该也不希望这对父女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本来王思宇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但有几件事情提醒了他,思来想去,这件事似乎也只有自己来干最适合,首先他和廖长青在长相上极为相似,这使得周媛对自己格外关注了一些,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从她推荐自己到青州市委办公室工作,再到自己遇袭后她赶到医院,据说还哭了鼻子来看,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也许,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廖长青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

占了周老爷子那么多便宜,不为他出点力,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想到这里,他赶忙跑到浴室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后,到楼下的小店里吃了早餐,出了门,就站在小区里,从衣兜内摸起手机打过去,电话接通后,那边并没有声音,王思宇知道周媛在听,就轻声道:“周老师,您上午在家吧?我现在在玉州,打算过去看看您。”

话音刚落,手机对面就传来了一阵忙音,王思宇不禁握着手机苦笑着摇摇头,这位冰雪美人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单位里工作的,这样的态度,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王思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这位美女老师了,也不知她在省教委基础教育处干得是否顺心。

早上九点半,手里拎着一袋水果的王思宇出现在华大校园里,穿过教学区,径直走到家属楼前,他习惯性地站在一棵树下,拿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想起了上学时的那段荒唐岁月,以及那个分别前的夜晚,心里不禁有些百感交集,苦笑着摇摇头,快步离开这里,径直走进单元楼,上了四楼,王思宇轻轻扣响房门,一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王思宇赶忙鞠躬道:“周老师好。”

周媛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衣,仿佛整个身体都包裹在冰天雪地里,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全无半点笑容,打开门后只是对王思宇报以轻轻的一瞥,就抱着大布娃娃走向沙发,坐在那里继续看着电视,安静得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看得入迷。

王思宇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表现,所以除了感到一丝寒冷外,并没有其他不适应的地方,换上拖鞋后,王思宇随手关上房门,他抬眼望去,见周媛还是不肯搭理自己,就知道这时候提了也没用,要是不采取些特殊手段,此行恐怕还会无功而返,看来,想要说服这位冷美人,就必须先在气势上压倒她。

想到这,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塑料袋,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毕恭毕敬地坐在沙发上,以学生的低姿态和周媛交流,而是直接拎着水果,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将新鲜的水果冲洗干净,从里面挑出些葡萄放到果盘里,随后面带笑容地端了出来,轻轻地将果盘放在周媛面前的茶几上,拿手指着果盘道:“周老师,吃点葡萄吧。”

假如这时有外人在场,肯定会把主客两人的身份搞错,王思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就叫喧宾夺主,可惜面前这位冷美人全无反应,并没有对他出格的举动产生半点兴趣,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的视线里面似乎只有对面的电视机,而没有茶几上的果盘,以及屋里多出的这个大活人。

王思宇不禁有些气馁,只好讪讪地坐回沙发,陪她一起看电视,电视里的广告一个接着一个,除了补钙就是补血,王思宇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好不容易坐了十几分钟,见周媛仍然看得津津有味,他就忍不住摸着下巴搭讪道:“周老师,在省教委的工作还顺利吧?”

周媛仍然没有吭声,安静得仿佛是一株天山雪莲,独自绽放在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里,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影像声音,而没有其余的东西,王思宇不禁有些纳闷,上次来看她的时候,似乎她还说过一句话,这次居然连一个字都没讲,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她?

思前想后,似乎没有这种可能,王思宇就又提高了声音,缓缓道:“周书记挺可怜的,上次他跟我说,人老了,越来越寂寞了,女儿从来都不去看他,这让他倍感孤独……”

王思宇一边说,一边盯着周媛的表情,打算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什么,但直到他把最后一个字说完,周媛的俏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没有半点动容迹象。

王思宇一时间心头火起,决心继续挑战她的心理底线,他拿眼睛在客厅里瞄了一圈,最后落到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上,瞥了周媛一眼,王思宇从沙发上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拿手轻轻抚摸着键盘,随后抬起右手,拿中指重重地向键盘敲了下去,屋子里顿时响起一声刺耳的长音。

“唆————”

抬起手掌之后,王思宇侧耳听去,除了电视里的脑白金广告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就知道刚才的力度远远不够,这时心里想的,就是宁可把她惹火了,也不能让她这样一言不发,于是王思宇闭上眼睛,把两只手高高举起,狠狠敲下,钢琴上顿时飞出杂乱无章的声音,硬是将电视里的广告声完全压制下去。

“哆、来、咪、发、唆……哆、来、咪、发、唆……咪咪哆哆唆唆来…..”

这样足足弹了五六分钟,王思宇终于得来了回应,那回应就是电视机的音量被瞬间调高了几倍,硬是将他那嘈杂的钢琴声给压了过去,王思宇忙以速度弥补音量的不足,双手十指如飞,那刺耳的声音便密集地从指尖飞出,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周媛也不甘示弱,把频道转换了下,调到音乐台,那里恰好在播放着周杰伦的双节棍,于是房间里上演了一幕六指琴魔大战周杰伦的好戏,两人正拼得起劲时,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子里瞬间寂静起来,只听门外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媛媛啊,你大伯的心脏.病都快犯了,今天的曲子怎么这么激烈啊,换一首舒缓点的吧。”

半晌,王思宇转过头来,却见周媛正抿着嘴微笑,那笑容竟格外灿烂,如春花怒放,艳丽无双,看得王思宇有些目瞪口呆,他赶忙深吸一口气,让那怦怦直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欣喜若狂地道:“周老师,别动!保持住……”

随后快步走进书房,从里面拿了纸笔和文件夹,一路小跑出来,坐在周媛对面的地板上,他把文件夹放在腿上当做画板,将白纸平铺上去,望着周媛那张灿烂的笑脸,铅笔‘唰唰’地在纸面上游走着,只三五分钟的功夫,那笑容就被成功地转移到白纸上。

王思宇端起文件夹,小心地吹去上面的铅粉,出神地望了一会,才微笑着将画纸轻轻递过去,周媛伸手接过画纸,看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微微皱眉,把画纸随手丢到茶几上,重新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把音量调到正常,那眸光就再也没有移开屏幕,俏脸上那抹惊艳的笑容也在王思宇的视线里渐渐淡去,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王思宇叹了口气,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到常态,但这时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再也耍不出其他花样,就只好无奈地从地上站起来,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周老师,外面的天气很好,周末应该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样对不利于健康,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他知道说了也是没用,这时的周媛不会对他的话有任何反应,所以王思宇把话说完后,没有去看周媛,而是直接转过身子,默默地走到门口,换了鞋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刚刚关上房门,还没等转身下楼,耳边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舒缓的钢琴声,钢琴声是那样的舒缓悠扬,如水银泻地般挥洒出来,王思宇站在门口,静静地聆听着这恬静优美的旋律,闭上眼睛,似乎是能看到大海,浪潮正从海天相接的地方缓缓涌动过来,泛着清亮的浪花,而在海的中央,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明月随着钢琴声渐渐升起,穿透薄纱似的云雾,把清凉如水的月华倾泻在他的心头,王思宇就此消融在月光之中,无悲无喜……

钢琴声嘎然而止的那一刻,王思宇仍然陶醉在这美妙的琴声里,无法自拔,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回味着刚才脑海里闪现的情景,意犹未尽,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楼下走去,刚刚走到楼梯拐弯处,却听后面传来一声轻响,转头望去,只见周媛默默地从里面走出,她已经换好了衣服,那是一身雪白的连衣裙,与肤色刚好相衬,此时正有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过来,在她的身上又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那光线并不耀眼,却晃得王思宇有些眩晕,他赶忙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手指移开时,周媛已经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信手摆.弄着一把非常漂亮的钥匙。

王思宇忙转过身子,缓缓地向楼下走去,而此时,身后传来高跟鞋敲打楼梯的声音,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响起,一直保持着恒定的节奏。

走出单元楼,王思宇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立时消失,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想,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到嘴里,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火,深深地吸上一口,随后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这一路上,他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而是不停地加快步伐,这样走出校园后,王思宇把手里的半截烟头扔掉,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到副驾驶位上,他闭上眼睛,轻声道:“再等等。”

随后把车窗摇开,将胳膊探出窗外,就这样闭着眼睛,拿手轻轻地拍打着车门,在敲击了七百六十五下后,后面的车门终于被人轻轻拉开,王思宇能够感受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轻盈地坐了进来,车门关好后,王思宇微笑着睁开双眼,扭头对司机道:“师傅,去雾隐湖。”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纪委来人

旅游业向来就有‘金九银十’的说法,这两个月份向来是这个行业的销售旺季,业绩通常会出现井喷式的增长,今年同样如此,虽然通往雾隐湖的公路足够宽阔,但路上还是多次出现堵车的现象,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王思宇的心情,此刻他的内心里一片宁静,清凉如水。

虽然刚刚进入九月,雾隐湖却早早却迎来了高峰期,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再加上本来就是周末,很多市内的居民也都拖家带口地出来游玩,所以银色的沙滩上,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游人,就连景点内规划出的大片餐饮区,也都是门庭若市,空气里弥漫着鲜美的鱼蟹香味。

明媚的阳光静静地照射在湖水中,徐徐的清风贴着水面拂来,将无数银白色的浪花堆积在沙滩上,瞬间化做一道靓丽的分割线,漫步在切割线的边缘,仿佛是行走在蓝天碧水之间,王思宇和周媛都没有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流光溢彩的水面,那跃动在脚边的浪花,即是无声的语言。

在所有相识的漂亮女人中,只有周媛能够让王思宇心无杂念,她的容颜是那样的冰冷,冷得哪怕只是轻轻一望,就会遍体生寒,生不出任何侵犯亵渎的念头,而她的美丽又是那样的纯粹,就如同眼前这风光旖旎的雾隐湖,虽然无数人喜欢在它身旁流连往返,却没有哪个打算将它据为己有。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安静地走了许久,王思宇终于停下脚步,犹豫地问道,对于那个和自己长得异常相象的男孩,他心中充满了好奇,很想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多些了解。

周媛迟疑着停下脚步,秀美微蹙,沉思半晌,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暖意,抬手指向前方的一块礁石,轻声道:“他很安静,就像那块石头。”

王思宇哦了一声,缓缓走向那块礁石,轻轻地拍打着它有些发烫的表面,转过身来,大声道:“周老师,你现在也像这块礁石一样。”

周媛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礁石旁边,伸出右手,那五根纤细的手指缓缓地伸出去,温柔地在岩石坚硬的表面上拂过,转过身子,把忧郁的目光投向远处,半晌,才摇头道:“他以前总是嫌我太吵的。”

王思宇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用力地向前方抛出,石子落入湖水之中,溅起一串清亮的水花,光滑如镜的水面上顿时荡起一圈圈波纹,向周围扩散开来,王思宇转过头来,拿手轻轻地拍打着礁石,低声道:“我见过他姐姐。”

周媛把目光从远处的渔船上收回,停留在身前几米远外的沙滩上,那里有两只银白色的贝壳,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惹眼,她走过去,轻轻拾起贝壳,丢回湖水中,蹲在湖边洗了洗沾上沙粒的纤纤玉手,随手拂动下被轻风吹散的发髻,叹了口气,点头道:“他们姐弟之间感情很好呢。”

王思宇见她已经能和自己正面交流,心中极为高兴,忙不失时机地转移话题,轻声道:“周书记的胃病很严重,疼得时候直冒冷汗,很吓人。”

毕竟他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尽力修补周松林父女间的裂痕,所以不管周媛是否喜欢,他都必须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周媛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沉默不语,秀眉紧锁,内心也似乎在苦苦挣扎,过了许久,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手支着下颌道:“过几天我会去看他。”

王思宇这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老爷子很内疚,你应该原谅他,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周媛默默地转过身子,向前方走去,站到水边上,向远处眺望良久,才轻声道:“他没见过长青,不然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王思宇缓缓走到她身边,点头道:“我相信,老爷子喜欢稳重的年轻人。”

周媛转身走出几米之遥,停下脚步,踌躇半晌,才又轻声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王思宇微微一愣,不知她讲的是谁,想了半晌,才忽地记起,她在医院里是见过张倩影的,王思宇不禁苦笑道:“她……不喜欢结婚。”

周媛沉默半晌,轻声道:“好好对她。”

王思宇点点头,低声道:“我会的。”

周媛转过头来,轻轻地瞥了王思宇一眼,随后缓缓走向岸边,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之中,王思宇没有跟过去,而是把脸贴在岩石上,静静地聆听着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

几天后,华大的六十周年庆典如期召开,王思宇穿着红色的体恤衫,坐在位置靠前的来宾席上,而这几百个座位后面,是上万名穿着雪白T恤衫的华大在校生。

彩棚搭就的主席台上,四位省委常委都在中间就坐,除了学校领导外,几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还有些其他高校派来的代表也都坐在台上,在鲜花的时候,王思宇意外地发现,那位柳媚儿竟是那天在小北山上邂逅的校花刘小梅,这让他感到很是意外,回想起那天在餐厅外打电话时的情景,王思宇顿时醒悟,自己是被那小丫头给戏弄了,接电话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不过仔细想来,大家其实是彼此彼此,王思宇向她报的也不是真名,而是由远在青山的郑大钧来背这个黑锅,这样看,自己还是稍稍占了些便宜的,上次的事情他还真是敢做不敢当,毕竟摸了人家小姑娘的屁股,又玩了一次捆绑,这要传出去,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省委文书记的讲话中规中矩,接下来的各位领导讲话也是四平八稳,无非是回顾了华大这六十年来所走过的光辉历程,并希望华西大学能够牢记过去,把握现在,放眼未来,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栋梁之才。

接下去的文艺汇演才最才有看头,精彩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而在文艺汇演中间,还穿插着企业赞助这个环节,由于有省委主要领导的出席,所以早在半个月前,捐款的任务就已经落实下去了,十几家企业的代表慷慨解囊,报出的捐款数额越来越大,引得场地里掌声一片。

王思宇自然明白其中的猫腻,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正昏昏欲睡间,忽听场地上欢声如雷,抬眼望去,却见一群身穿比基尼的少女走上台来,在震耳的音响声中跳起现代舞,王思宇从人群中发现了柳媚儿,她躲在那群女孩的后面,表情上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的微笑,但动作倒颇为热辣,王思宇不禁捏着下巴看得入神,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天捆绑她的情形,在心里暗叫庆幸,要是那天她也穿得这样惹火,说不定问题就严重了。

下午,参加完华大校庆的王思宇刚刚回到家里,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对方声称是青州市纪检委的工作人员,希望就一些事情和他面谈,约他在鼓楼区的一家宾馆见面,王思宇不禁暗自吃了一惊,忙试探着问道:“刘处长,是哪方面的事情?”对方却笑着回道:“见面之后就知道了。”

王思宇听那人的语气很随和,就觉得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能是青州市或者青羊县有人出了问题,那人应该是自己熟悉的,所以纪委的人想在自己这边做个侧面调查,况且,王思宇自认为没贪过公家一毛钱,心里底气很足,只要不是女人的问题,他们应该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当然了,这年头官员落马,很少是因为女人问题,尽管事后公布的罪状里,大都有‘生活作风不正’这一条,但实际上这项罪名相当于增加公告的可看性和娱乐性,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低调些,这方面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

现在的人哪里有以前那么好糊弄,大伙心里其实都明镜似的,如今的世道,‘官色’二字向来是紧密相连的,官当得越大,受到的诱惑就越多,自古就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说法,官员也是凡人,假如真有美人肯投怀送抱,事到临头,又有几个宁死不从的?

这种事情,在官场上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正如好汉歌里所唱的,‘你有我有全都有。’谁也不见得比谁高尚到哪去,只不过有的人藏得严实,有的人却被传得沸沸扬扬。

赶到酒店的四楼,王思宇轻轻敲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两个看起来很干练的中年男人,那两人见王思宇到来,赶忙把他让到屋里,很热情地为他倒上茶水,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后把来意简单说明了下。

王思宇这才知道,原来是原信访办主任,前*党委副书记、黄副局长黄义达的事情犯了,这位仁兄早在信访办当主任期间,就收了许多贿赂,他利用职务之便,替方方面面压事,不过赚得倒都是跑断腿磨破嘴的辛苦钱,他搞到一些钱后,就开始干起放高利贷的营生,而出面管理的,是他的小舅子,本来一直做得顺顺当当的,从没出过大漏子。

但前阵子他当上*副局长,这本钱就更充裕起来,生意干得风风火火,只是因为分钱不均,两家吵了几架,黄义达一怒之下,扬言要把小舅子辞退了,另请人做,那其实是气话,黄义达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那小舅子信以为真,一怒之下,竟直接去了市纪委告状,把好几件事情都给捅了出来,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在双规后,黄义达的态度比较老实,主动交代了很多问题,其中有一项就是曾经委托周松林给省电视台的方台长送过十万块钱,当然,他倒不是在乱咬,只是实话实说,在交代问题的时候,也说明那件事情周副书记并不知情,钱是藏在两条玉溪烟里的。

既然已经知道这回事了,纪委的人就一定要查明这笔钱的去向,但他们不敢轻易打电话去向方如海核实,而周松林目前还在欧洲六国考察没回来,再说了,即便是回来了,他们也没胆子直接去问市委三把手这样的问题,最稳妥的办法,就只能是根据黄副局长的供词,来省城找王思宇核实一番。

临行前,纪委书记魏明伦特意交代下来,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假如王副县长拒绝回答,也不要太过勉强,这个问题暂时就先放一放。

把事情的经过听完,王思宇的心里就更有底了,早在把那十万块钱捐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于是在咳嗽了几声后,王思宇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茶水,神态自若地微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还真找对人了,这件事情我最清楚不过了。”

那两人听后自然非常高兴,赶忙准备了纸笔,按照惯例,先是宣读了相关纪律,随后打开录音机,将王思宇的说话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王思宇的解释是,那次去省城,王思宇恰巧也买了几条玉溪烟,而在和周书记出去活动的时候,周书记的包里东西太多,就把那两条烟和其他的东西都转放到他的皮包里,到了方台长家里后,方台长说并不认识黄义达,就没有收下那两条烟,最后那两条玉溪烟就落到自己手里,当他发现烟里藏钱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钱来历不明,他不好处理,就全部捐给华西大学图书馆。

随后,王思宇又将华大刘副校长的联系方式说了出来,纪委来的那两个人听后连连点头,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王思宇也都据实回答。

在询问笔录上签名后,王思宇又主动帮他们联系了华大的刘副校长,亲自带着两人到华大图书馆,刘副校长早已等在那里,领着三人去财务室查看了相关账目,又去图书馆验明了单据,那两人就已经完全相信了王思宇的陈述,态度就更加友好起来,那位纪委的刘副处长连声道:“谢谢王副县长的配合,给您添麻烦了。”

离开华大后已是下午三点半,王思宇坐在出租车上还在沉思,从这两名纪委办案人员的态度上来看,通过和魏明道的接触,周松林很可能早已经和魏明伦搭上线了,虽然还未必达到暗通款曲的地步,但眉来眼去肯定是有的,假如项周两人真的能把魏明理争取过来,那市委书记张阳的处境就会大大的不妙了,青州的棋盘上免不了会有一番恶斗。

正想得出神,手机上突然传来‘嘀’地一声响,王思宇拿起来翻出短信,看到‘死小宇臭小宇’几个字,他忍不住就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班仪式

九月十五日上午八点半,省委党校六楼的小礼堂里庄严肃穆,主席台前摆满了鲜花,而台口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中.共华西省委党校第十四期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仪式”,主席台的后幕是金黄色,正中是熠熠生辉的中国共.产党党徽,党徽两旁陈列着十面鲜红的旗帜,旗帜下面摆满了生机盎然的绿色盆栽。

前来参加开班仪式的主要领导有省委常委、常务副书记、省委党校校长孟超,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吴旭峰,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段永祺、省纪委常委、监察厅副厅长夏余姚等同志,开班仪式由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政协副主席张肖瑞主持。

张肖瑞先是简单地介绍了此次培训的目的及重要意义,随后把声音抬高了八度,拉长了嗓音,以略显夸张的语气向学员们介绍参加开班仪式的领导名单,他每念完一个名字,下面就会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培训班一共有二百多人,按级别分成三个班,分别为厅局班、县处班、乡科班。

这三个班级的级别不一样,座次自然也就不同,厅局班的学员坐在最靠近主席台的前排,县处班的坐在中间的位置,而乡科班的学员则坐在最后面。

这次开班仪式搞得非常隆重,华西省电视台也派记者进行新闻采访,节目录制好后,晚上要在全省新闻联播中播出,所以党校这边安排得很细致,提前做好了红色的胸卡,每名学员的左胸上都挂着一个红色的学员证,上面既有姓名,也有单位名称。

一身黑色西服的王思宇,此时就坐在乡科级所在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把着道边,一名女摄像记者正猫腰扛着摄像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这使得王思宇的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不时在她那穿着小皮裙的屁股上瞄上几眼,贴着创可贴的两根手指不太安分地在膝盖上跳跃着。

坐在这个位置倒不是因为王思宇谦虚,实在是因为他左胸的学员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王思宇,正科级,青州市委办公室。”

党校方面并没有搞错,王思宇那个挂职副县长的副处级只在青羊县管用,到这就被打回原形了,他的人事关系还在市委办公室里,级别仍旧是正科。

当然,上次要是能冲上常务副县长,那现在的情况恐怕就不同了,只要稍加运作,就可以绕过挂职期满恢复原来行政级别的规定,直接把级别升至副处,但可惜王思宇的运气不太好,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错失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不过王思宇并没有在意这点,因为培训结束之后,他提副处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团市委副书记的级别,大都是副处以上,没有哪个科长能够当上,这样算起来,不过就是耽误了半年而已,自己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完全可以再等等。

王思宇以前对党校培训这块了解不多,最近几天才刚刚知道,其实省委党校举办的培训班,一般都以短期班为主,大都是几周或者一两个月,毕竟来参加培训的都是各地方的领导,时间长了极有可能会影响工作,像这样的半年班,大多都是培训完毕后要进行调整的。

既然是调整,就肯定有好有坏,其中一些人会在培训结束后获得升迁;而另一些,情况就会很不妙,也许单位将他们派过来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调虎离山,等他们回去后,或者人家把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又或者,自己的山头已经被对手挖空了。

毕竟,培训和培养是两个概念,虽然只是差了一个字,但其中的区别,却是天壤之别。

女记者弓着腰走向前面,把摄像机对准了孟书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王思宇的目光也随着镜头瞄了过去,但因为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从那浑厚的讲话声音上来看,王思宇觉得这应该是一位行事稳健的领导,孟超的语速并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是清晰,那听起来略显沉闷的声音里,有种难以撼动的特质,似乎每个字都能给听者以无形的压力。

他讲话着重强调了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回顾了党校建设的历程,其中着重谈到了教学内容的变化,他指出,党校教学经历了从“老五门”(哲学、政治经济学、科社、党建、党史),到“三基本”、“五当代”,到“一个中心、四个方面”,现在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

另外一方面,孟超以极为沉稳的语气指出,地方上的干部太多,业务水平参差不齐,有些来自基层的干部没有经过党校培训,或者在党校学习的时候态度不认真,导致学习效果很差,回到地方后,依旧喜欢犯老毛病,对上面的精神领会不够,总是靠拍脑门来解决问题,长期以往,必将严重影响本部门的工作效率,更有甚者,会在工作中出现重大失误,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因此他希望学员们能够珍惜在党校学习的机会,抓紧时间提升各自的业务素质和工作能力。

孟超最后以“博学笃志,厚德载物。”八个字作为结尾,用以勉励大家,他的讲话结束后,全场再次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孟超在众人经久不衰的掌声中微微点头,那张阴沉的脸上稍稍带出一丝微笑,但那眉头却依旧没有完全舒展开,昨天下午孙茂财跟他通过电话,提醒他看看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里的第三行,孟超叫秘书送来报纸,拿眼睛望去,见上面最醒目的一句话就是“稳定压倒一切。”

他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来那件事情还得拖上一阵子,不然就是跟上面对着干,注定没好结果的,明明有一张威力强大的底牌,却打不来,这搞得他心情十分糟糕,直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劲来,这时他略一转头,却瞥见宣传部长吴旭峰正用揣测的目光瞄着自己,心里登时一紧,知道自己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怀疑,孟超赶忙低低地咳嗽一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茶杯放下时,那张脸上已是艳阳高照,再没有一丝阴霾。

王思宇鼓完掌后,就把目光从主席台前收回来,脑海中竟突然闪过一个荒诞不羁的念头,这个念头很是有趣,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天他除了闲得无聊耍耍飞刀外,还从外面的书摊上买了几本玄幻小说打发时间,这看完之后倒觉得有些地方和官场挺相似的,他做了一些归纳总结。

比如级别这块,乡科级就相当于练气期,县处级相当于筑基期,厅局级相当于结丹期,而省部级就相当于元婴期,当然,做官能做到那个级别的,实属麟毛凤角,千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再往上去,更是难上加难,但在这个级别上,如果能够成功度过天劫,就能霞举飞升,成仙成神,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大神通。

这么想下去,王思宇用目光在小礼堂里打量了一圈,就发现今天这屋子里有很多四五十岁的练气期弟子,这些都是些乡长镇长之类的人物,他们大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干部,算是散修一族,要么天资鲁钝,要么就是机遇不好,耽误了最佳的修炼时期,以至终生无望得证大道。

而最前排厅局级的座位上,有几个从背影上来看,年纪应该不大,约莫都在三十岁左右,那几个人已经修炼到结丹期了,不用说,他们除了天资聪颖之外,出身名门大派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原因,这些人一般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做后盾,每人背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在暗中推动,这些人总是在不同的地方跑来跑去,每提上一个级别,就会更换新的环境,是典型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样最易掩人耳目,不易被人察觉,等他们稳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了,他们应该是最有机会进入元婴期的。

至于主席台上那些人中,就有两三位元婴老怪,想到这,王思宇就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孟超,横看竖看,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孟书记快渡劫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而王思宇自己,只是区区一个练气后期的弟子,这让他感到一丝羞愧,不禁暗自下定决心,一定珍惜这次闭门修炼的机会,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在党校里处事要低调,循规蹈矩,不能再乱搞了,不管怎么说,先把行政级别升上去,争取早日步入结丹期才是正经,其他的,能放的就先放一放吧。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前面的领导讲话都结束了,张肖瑞在最后又宣读了省党校最新制定的七项制度,其中有学员承诺制,即入校之后先签廉洁自律书,在自律书里,必须郑重承诺“六不”:不私驾公车,不留公车驻校,不参加带有赌博性质的娱乐活动,不拿公款相互宴请,不接受贵重礼品,不接待礼节性来访。

除此之外,还制定了公示制:学校定期对学员在校食堂消费情况进行公示;登记制:来访人员和车辆一律登记;巡视制:省纪委会同党校对学员执行廉洁自律情况进行巡视督查;还有述廉制、追究制、反馈制……所有措施都有责任单位和责任人来进行监控。

王思宇听得直皱眉,他知道,上述规定并不是华西省率先推行的,而是效仿外地某省份的举措,很多条例都是拿来主义,原版照抄的。

张肖瑞这番话讲完,小礼堂里的掌声就没有先前那样热烈了,坐在前排那些人是没办法,就在领导的眼皮底下,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巴掌肯定是要拍得震天响,而后面这些人一来是远在领导视线之外,二来本身级别就不高,加上乡镇干部平时大都脏话连篇,这时听了就不高兴了,除了掌声稀稀落落外,有些人直接低声骂了出来。

本来嘛,都是想着进城来享福的,管那么严谁会高兴,还不如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当土皇帝呢……

开班仪式结束后,前面一些人蜂拥而上,都想和省委领导握手,现场秩序一度混乱不堪,最后还是孟超发了话,都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省委常务副书记发话,哪个敢不听?于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小礼堂里排出了一条长龙,这时乡科班的学员就占到了优势,他们离门口最近,所以也是最先和领导握手的。

看到前面的学员一个个神情激动地握着孟超的手摇了又摇,王思宇不禁直摇头,对此感到非常不理解,和再大的官握过手又能怎么样?既不能证明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命运终归是掌握在自己的手掌中,既然如此,又何必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所以轮到王思宇时,他刻意地把腰杆拔得笔直,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右手轻轻握了一下孟超的大手,就想抽出手来,抬腿离去,不想孟超的目光竟然在他的胸卡上逗留了片刻,随后手中加了把力,竟牢牢地握住王思宇的右手,用力地摇了一摇,又抬起左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轻声道:“好好干!”

第一百一十五章 警察不宜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十月六号,上午十点半,太阳虽然依旧懒洋洋地挂在天空中,却是明显的出工不出力,散发出的热度大不如前,天气在逐渐转冷,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时而在地上卷起一道漩涡,快速地向远处袭去,时而绕过高大的建筑物,扑面而来,除了灰尘外,还带来些许寒意,吹在王思宇的脸上,竟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

正好赶上十一长假,省委党校这周也休息,王思宇上午没有出门,此刻正面带微笑地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出神地向下观望,小区里的西墙根下,草坪好久没有修剪,显得有些凌乱,不过靠近墙根处的几株石榴树上,却是硕果累累,红艳艳的果实挂满一树,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这几棵树却不知是哪户人家种的,果实已经成熟好多天了,却没人来采摘,倒成了这小区中最靓丽的风景,不时地在风中招摇晃动,诱惑着王思宇的眼睛。

其实在党校培训是个很好的机会,除了学习外,还有助于积累人脉资源,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学员,都是体制内的干部,如果能够相处好了,对将来的发展很有帮助,所以在长假期间,许多学员都组织起来,到外面游山玩水,饭局也是不断,但王思宇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倒不是他自视清高,只是被两件事情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精心准备十月底的在职研究生考试,GCT考试是属于全国联考,必须认真对待,第二件事情就是为了能够静下心思写篇论文。

经过连续几天的认真研读,备考资料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估计过关应该不成问题,所以王思宇现在的全部心思,就都放在那篇论文上。

他身后的书桌上整齐地摆着三本书,分别是《华西省失地农民社会保障问题研究》、《华西省的农民工问题研究》、《华西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实践与参考》,那是王思宇从党校图书馆借来的资料。

倒不是他近期关注农村问题,而是为了完成任务,这期乡科班的八十多名学员里,倒有三分之二是全省各乡镇调来的干部,所以在课程设置上,党校充分考虑到这点,在课程设置上做了微调,将农村问题作为乡科班的主要课题来讲,这让在省市直属机关工作的那些学员很是不满,王思宇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听课的时候很是认真,半个月下来,已经密密麻麻地记了两本听课笔记。

根据课程安排,前些日子乡科班被分成若干小组,分别到临近几个郊县的农村进行实地考察,王思宇所在的小组在一位镇长的带领下,跑了好几个村镇,回来后教授布置了任务,要求根据最近学习的内容,联系实地考察的内容写篇论文,优秀的论文将刊登到省委党校的内部刊物上,特别优秀的论文,将推荐到华西日报上发表。

王思宇对这个任务很是上心,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到今天下午,他都在忙着查阅资料,整理文稿,希望能够写出一篇像样的东西来,能否在报刊上发表倒是其次,王思宇主要是想锻炼下自己的能力,虽说要想提得快,培养是关键,但能力也是基础,领导的赏识和自身的努力相辅相成,二者缺一不可,自从离开市委办公室后,他很久都没有亲自动过笔了,正好利用这个任务磨磨笔头,免得业务生疏了。

这不写不要紧,真动起笔来,王思宇就觉得异常吃力,刚刚仔细读了几遍,他对自己花费十几个小时搞出来的论文很不满意,却又感觉无从修改,失望之余,忍不住叹了几口气,离开桌子,缓缓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呼吸下新鲜空气,顺便让晕乎乎的脑子休息一会。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中,王思宇已经在省委党校学习了大半个月了,这些日子静下心来,他对前段时间的工作做了反思,忽地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了太多的错误,或许是因为那时走得太过顺利,加上年少得志,所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做事时经常显得锋芒毕露,虽然勇气可嘉,但实属不智,若不是上面有强硬的后盾,恐怕自己早就被那些明枪暗箭打翻在地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仕途之路艰涩难行,危机四伏,政情变幻多诡谲,为人处事一定要低调,只有谨言慎行,才有可能在这条漫漫官道上走得更远些,并且,很多时候,示弱比争强更有利于击败对手,这就是低调做人带来的一大好处。

低调做人其实是一种人生智慧,也是一种极高明的处世之道,许多有所成就的人,大都熟谙此道,而往往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会越低调,那不是在故作神秘,而是一种长期养成的习惯,许多人都是靠着这种良好习惯,才在险象环生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当别人折戟沉沙之时,他们却能化险为夷,最终成就一番事业。

“知易行难!”王思宇在沉思中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极容易冲动,要想彻底克服这个缺点,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从窗边缓缓走回,将茶杯放到桌上,王思宇先是静静地抽了一根烟,随后拿起纸笔,继续埋头修改文稿……

中午吃过午餐后,王思宇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打算继续赶稿,走到桌前坐下,提起笔来,刚刚写了几十个字,上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看,竟是刘天成打来的,刘天成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高兴,约王思宇出去喝茶。

王思宇打车赶到约定的茶馆,推门走进去,见茶馆里人不多,刘天成正坐在角落里端着茶杯看报纸。

王思宇走过去,坐到他的对面,笑呵呵地道:“天成,这么好的天气,你不去陪娜娜逛街,怎么想起找我喝茶来了?”

王思宇口中的娜娜是刘天成的女朋友,她是搞财务工作的,在省内知名企业隐湖集团上班,女孩长得挺清秀的,性格也好,工资待遇比刘天成的三倍还高些,两人谈了三年的恋爱,最近正在谈婚论嫁,估计年底前就会登记结婚,王思宇前些日子曾见过她一面,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

听王思宇提到娜娜,刘天成不禁脸色一灰,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把报纸丢到一边,帮王思宇倒上茶,轻声道:“她去看新房的装修了。”

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火后轻轻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摇头叹道:“天成啊,捡到宝贝啦,人家在忙着婚事,你倒是当起甩手掌柜的来了。”

刘天成放下手里的茶杯,摆.弄着桌子上的警帽,压低声音道:“王兄,能不能透露下,上面到底是谁在查那个案子?”

王思宇听后微微皱眉,摇头道:“天成,你打听这个干嘛?”

刘天成见王思宇的神色,就知道这个问题让对方为难了,赶忙略带歉意地道:“王兄,我只是想向专案组提供些线索,没有别的意思。”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指点着刘天成道:“你啊,别跟我绕弯子了,赶紧交出来吧。”

刘天成嘿嘿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轻轻地丢在桌面上,拿手缓缓地向对面推了过去,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王思宇把牛皮纸袋接到手中掂了掂,笑着摇头道:“嚯!收获不小啊,看来最近没少忙活,成了,这功劳全归我一个人了,没你的份了。”

刘天成见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王思宇看破,就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喝了口茶水掩饰下尴尬,随后摆手道:“去去去,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事,你想要就都给你好了。”

王思宇看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一定帮你交上去。”

刘天成拍了拍肩膀上那只手,点头道:“机会难得,再慢就怕赶不上了,上边的力度好像挺大,最近蔡宏伟一直神情恍惚的,有人看见他坐在办公室里拿枪顶着自己的脑袋,估计是快撑不住了。”

王思宇听罢心里也是一惊,暗想能让公安分局的一个刑侦大队长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得多么强大的压力啊,太不可思议了,这让他不禁心中狐疑,这压力真的是专案组带来的吗?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摇头道:“天成,别太乐观,这案子估计没几个月解决不了。”

说完把手中的牛皮纸袋装进夹包里,这些资料应该很有用的,王思宇知道专案组的目标实际是在上面,说不定底下查的不是太细,而刘天成曾经在第一时间接触过这案子,他找到的线索应该对侦破案件有很大的帮助。

刘天成听了之后不禁有些失望,他本来是盼望着能早点将这案子翻过来,以便在结婚前立功受奖,即便不能升职,但起码也是个荣耀,结婚的时候,面子上也能光彩些,女方家里其实一直都有些瞧不起他,时不时地在人前人后嘲讽他几句,什么破警察,工资低,房子都买不起,还得女方家里掏大头……

这让他心里憋了一股火,不然也不会让女朋友自己去看新房装修。

两人聊了一会,王思宇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忙捏着下巴低声问道:“对了,天成,那个手上带着黑手套,脸上带口罩的家伙找到没有?”

刘天成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点头道:“找到了,是一个叫马天乐的家伙,他前阵子被毁容过,手上和脸上都被用硫酸泼过,所以才打扮成那样。”

王思宇险些笑出声来,摇头道:“一个叫天成,一个叫天乐,你们倒是有缘,看来这家伙就该犯到你手里。”

话刚说完,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轻声叨咕道:“马天乐?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他挠头想了半天,也记不起到底在哪听过那人的名字,但隐隐约约记得,那家伙应该是青羊县的人,于是他赶忙伸手去摸手机,打算给邓华安打个电话,向他打听下,手机刚刚掏出来,就见机身上绿灯一闪,耳边传来‘嘀’的一声响,他赶忙低头去翻最新收到的短信,看完短信后不禁喜上眉梢,站起身子急声道:“天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啦!”

说完转身就走,刘天成忙喊道:“包,包,去哪?我送你!”

王思宇扭过头,伸手接住刘天成抛过来的夹包,摇头道:“不用了,你不能去,警察不宜。”

刘天成愣愣地见他急匆匆地奔出门去,不禁满脸狐疑道:“什么叫警察不宜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香来

“她来了……”

一想到李青梅那张妩媚的俏脸,以及唇边勾起的那一抹动人的微笑,王思宇的心情有些躁动不安,他急匆匆地奔出门外,快步走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急不可耐地轻声道:“凯.丰宾馆。”

路上车辆很多,但司机还是在王思宇的催促下,加大油门,超过前面几辆小轿车,直奔二环立交桥方向驶去。

二十几分钟后,车租车停在凯.丰宾馆门口,王思宇打开车门走下,抬头望了眼这栋巍峨气派的高层建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进了宾馆的大厅。

坐进电梯,上了十七楼后,王思宇看着门牌号向左拐去,走了几米远,终于找到1715号房间,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抬起右手,轻轻叩响房门。

“哒哒哒……”

一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打开,王思宇怔怔地望着门后那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出现在他面前的竟不是发来短信的李青梅,而是那朵娇艳欲滴的暗夜玫瑰,李青璇……

李青璇依旧是那副打扮,上身穿着一件火红色的单衣,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裙,一双美腿倒有一半露在外面,浑身上下充溢着一种健康的活力。

她见王思宇出现在门口,也是微微一愣,但她反应很快,马上醒悟过来,忙抿嘴笑道:“王县长,是来看我姐的吧,快请进,姐姐正在洗头呢。”

王思宇不禁有些纳闷,既然是两个人一起来的,李青梅为什么还叫自己过来,难道不知道避嫌么?即便是亲妹妹,这种事也是要瞒着的啊……

王思宇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头,这时见李青璇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王思宇生怕自己的表现太不自然,让这位小美人看出破绽,就微笑着点点头,神态自若地道:“听说李主任到省城来了,我就过来看看,顺便跟她打听下青羊的一些情况,在那里干了大半年,虽说现在离开了,心里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李青璇听了不禁微微动容,在心里就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副县长又佩服了几分,她赶忙拉开房门,身子后撤,笑吟吟地站在旁边,王思宇故作轻松地迈步走进屋子,径直走到沙发前,转身坐下,随后面带微笑地打量着这间房间,一双耳朵却在微微颤动,倾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李青璇先泡了一杯花茶,袅袅婷婷地端过来,递到王思宇的手里,这才转过身子,走到浴室旁,倚在门边冲里面喊了一句,“姐,你快点呐,王县长来看你了。”

“知道了……”在一阵吹风机嗡嗡的震动声里,浴室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如同飞虫一般,扑扇着翅膀,轻盈地钻入王思宇的耳朵里,又爬上他的心头,让他心痒难耐。

李青璇走到床边坐下,低下头,伸出纤纤素手,悄悄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摆,随后抬起头来,微笑着道:“王县长,请喝茶。”

王思宇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去,在她浑.圆的膝盖和优美的小腿上轻轻略过,赶忙应了一声,跷起二郎腿,端着茶杯低头喝上一口,摆.弄着手里的杯子沉吟道:“青璇啊,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李青璇抬手理了下乌黑柔顺的长发,嫣然笑道:“不是,我来玉州好些天了呢,姐姐是刚到的。”

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端起茶杯轻轻嘬上一口,这时忽地记起,刚刚离开青羊时,李青璇似乎是去了青州,在参加那个央视举办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大赛,这时候她来玉州,想必是已经在预赛中获胜了,想到这,王思宇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张清纯靓丽的笑脸,微笑道:“青璇啊,你晋级了?”

李青璇脸上随即绽出一丝幸福的笑意,不无得意地点点头,轻声道:“王县长,我进了玉州赛区八强,接下来要在省电视台集训三个月。”

“不错!真是不错……”王思宇微笑着放下茶杯,轻轻地鼓起掌来,接着道:“再接再厉,争取杀进决赛。”

李青璇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不过她知道以后的比赛将更加激烈,这次玉州赛区只出线两名,出线后到央视培训三个月,才能进行最后阶段的比赛,她这心里委实没底。

这时浴室的房门忽地被推开,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裙的李青梅从里面微笑着走出来,她步履轻盈,体态优雅,白皙的面庞上透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依旧是那般妩媚动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王思宇感觉到了那对水眸中的潮.湿,忙咳嗽一声站起来,向前迈出一步,伸出右手,轻声道:“李主任,好久不见。”

“小王县长,好久不见。”李青梅从瞬间的恍惚中醒悟过来,她也怕被妹妹察觉到异样,赶忙落落大方地将右手递过来,王思宇握着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用力地摇了摇,随后恋恋不舍地松开,坐回沙发上,微笑道:“李主任还是那么漂亮。”

李青梅嘴边勾起一抹笑意,先替王思宇换了杯茶,随后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坐在王思宇旁边的沙发上,转过头来,眼神中大有深意地望向王思宇,轻声道:“王县长也是风采依旧啊。”

李青璇见两人互相恭维,觉得有趣,不禁轻笑道:“王县长,我姐现在已经不是主任了,当教育局副局长了呢。”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微笑道:“怎么样,工作上还顺利吧?”

李青梅微微一笑,轻声道:“谢县长很照顾我,工作上一切都好,谢谢小王县长的关心。”

她曾经和谢荣庭交谈过,从谢副县长那含混的语气中,已然能揣测到,这样的工作调整肯定和王思宇有关,所以才说出这样一语双关的话,示意自己明白对方的体恤。

王思宇微微点头,心里就又给谢荣庭加了点印象分,这个人做事情很稳当,又肯听招呼,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李青梅把目光转向妹妹,笑着道:“青璇,你不是说下午出不来么,怎么又过来了?”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笑,知道李青梅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青璇听后垂下头,低低地叹了口气,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两只小手摆弄着衣角低声道:“姐,晚上我想在这陪你一起睡,那边太闹了。”

李青梅见妹妹的表情,心里就猜出几分,肯定是魏家那小子又在纠缠她了,心里不禁恻然,柔声道:“好吧,那你晚上就住在这里。”

王思宇见李青璇过来搅局,心中大为不爽,在旁边皱起眉头,咳咳地咳嗽两声,转过头来,微笑道:“李主任这次能在省城多呆几天?”

李青璇已然猜出他的意思,不禁微微一笑,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思宇道:“明天下午就走,怎么,小王县长有事?”

“咳咳……没事,没事……”王思宇摸着鼻子苦笑道。

他正在心里急得没法,一阵懊恼时,却听李青梅轻声道:“这家宾馆生意真好,来的时候险些订不到房间了。”

王思宇顿时醒悟,女人这是在提醒自己,忙站起来微笑道:“李主任,你这一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李青梅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微笑道:“王县长,多谢你来看我,你公务繁忙,我就不挽留了。”

王思宇险些笑出声来,这大长假的,哪里还有什么公务。

他慢吞吞地走到门口,见这对姐妹花都送了过来,不禁心头大乐,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连声客套道:“不必客气,请留步,留步……”

出了门,王思宇赶忙走进电梯,下楼后到服务台查询,恰好隔壁的1717号房间是空的,他赶忙掏钱订了下来,却不敢现在上去,领了钥匙后走出酒店,打算晚些时候再过来。

王思宇看看时间还早,就先给李青梅发了手机短信,将房间号码告诉她,随后打车直奔方如海家。

到了方家后,方如海正在午休,王思宇没有惊动他,就躲到书房里静静地看书,李婶自从上次在机场撞见他和方晶吻别的一幕,便对王思宇更加客气起来,又是递茶又是削苹果,那样子,看来已经把他当成半个主人。

下午三点多钟,王思宇正捧着一本《厚黑学全集》看得入迷,忽听‘吱呀’一声响,书房的门已被缓缓推开,方如海那胖墩墩的身子便挤进来,王思宇赶忙放下书,站起来打招呼,方如海拍了拍他的肩头,拿起那本书翻动几下,点头道:“这书可以多看看,你带回去慢慢看吧。”

两人坐在书房里聊了一会,王思宇就从夹包里拿出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交给方如海,把刘天成的事情捎带着讲了一下,他虽然已经认识了方如镜的秘书何仲良,但两人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还没有过直接的交往,所以这些东西由方如海转交最为适合。

方如海没有去拿牛皮纸袋,而是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道:“小宇,送你五个字,‘斗争与妥协’,政治是一门艺术,这五个字就是这门艺术里的一大要素。”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一片冰凉,暗想老师在此刻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方家想和侯家妥协?毕竟身处下风的人才会奋力抗争,而抢到上风后,极有可能会开始统.战,毕竟拿到一副好牌,就可以谈判了,撕破脸对双方都不好,除非有把握一棍子将对方敲死,否则,大半会以交易收场。

在心底叹了口气,王思宇的神情有些落寞,很多事情,都是现在的他无法掌握的,这时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拼命地往上爬,因为只有爬到高处,才有可能去改变许多事情。

两人回到客厅,王思宇陪方如海下了几盘象棋,正杀得兴起时,省台的广告部主任金哲仁突然登门造访,王思宇赶忙起身告辞。

离开方家,王思宇的心里就像长了草一样,总是静不下来,就给陈波涛打了电话,两人先是到饭店里喝了点酒,随后找到一家台球厅,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分开。

回到凯.丰宾馆,偷偷摸摸地溜回房间,王思宇洗过澡后,就躺在床上继续看那本《厚黑学全集》,直到夜里十一点多,仍不见动静,不禁有些着急,掏出手机翻了短信,没见李青梅的回复,他就把书扔到一边,披上衣服推开房门,站在那里抽了一根烟,又走到1715门前转了一圈,发现里面仍然亮着灯,只好回了房间,也没关门,直接脱光了躺到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王思宇已在半梦半醒之间,忽见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黑影轻盈地走进来,王思宇顿时惊醒,猛然打开床头的壁灯,却见披着一层粉红色轻纱的李青梅正倚在门边,笑魇如花,王思宇微笑着坐起,张开双臂,李青梅却咬着薄唇微微摇头,身子向后轻轻一靠,房门‘咔嚓’一声被锁上。

王思宇笑嘻嘻地拉开被子,赤身裸.体地下了床,缓缓走到门口,只伸手轻轻一拉,那薄如蝉翼的睡袍便如花瓣般褪落,滑至脚边,李青梅脸上飞起一抹酡.红,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斜斜地移动两步,随后颤动着睫毛,缓缓闭上双眼,呢喃道:“坏蛋……你这大坏蛋……”

王思宇没有理会她的抱怨,而是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娇.美的身体,如一阵清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下一刻,两人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双手在对方的身体上欢快地游走,王思宇低下头,放肆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脖颈,那双手逐渐加力,将她胸前那两颗饱.满的乳.房挤压到变形,李青梅喘息着扬起头,喉中传出清亮的娇.啼,王思宇猛地抱起她滚烫的身子,走到床边,野蛮地压了下去,李青梅战栗着关上壁灯,暗夜中,两人的身子抵.死纠缠在一起,急促地喘息着。

随着一声满足的呻.吟,王思宇的身子开始温柔地耸.动起来,李青梅拿双手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胸膛,如呓语般地道:“带我飞……带我去天堂……”

王思宇在她的呢喃声中加快了速度,疯狂地冲击过去,李青梅呜呜地呻.吟着,白皙的娇.躯在痉.挛中奋力向下,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脱了力,渐渐迷失在剧烈的冲击下,感知如飓风中的一片树叶,忽上忽下,游走于地狱与天堂之间,最后,在王思宇骤然爆发的大力冲击下,李青梅在一阵强烈的抽搐中,迎来了最猛烈的喷发。

“呀……”

在同时发出的低吼与尖叫声中,两人双双攀上欲望的顶峰,接下来,颤动几下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而那孤寂的灵魂,正拖着长长的烈焰,燃烧着飞出体外,在夜的旷野里狂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变化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欲望已如火山般爆发,两具滚烫的身子在床上翻滚着,以各种姿势在尽情地倾诉,所有的语言都化成指尖下的战栗,喉间高.亢的音符,以及无休止的杀伐。

从温柔到狂野,从沉寂到爆发,周而复始,这漫长的一夜,已被激.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凌晨五点多钟,两人已精疲力竭,但仍在不停地吻着对方,直到外面已经渐渐放亮,李青梅才恋恋不舍地挣脱王思宇的怀抱,悄悄地穿上睡袍,走到门口,低头不语。

王思宇缓缓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轻柔地吻着她的耳垂,李青梅转过身子,默默地抱着王思宇,过了半晌,才低下头,踮着脚尖,用力地在王思宇的肩头咬上一口,随后推开他,打开房门,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嗅着空气中那缕幽香,王思宇缓缓闭上眼睛,抬手揉着肩头,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去送李青梅,否则必定会被李青璇察觉出异样,此时的他已是又困又乏,再也坚持不住,关上门后,慢吞吞地走回床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很快,就已经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钟,王思宇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他将手机电池换好,打开机器时,只听嘀嘀几声轻响,里面跳出三条短信,翻开读去,却都是一样的内容,只有三个字“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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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过后,省委党校那空旷的大院里再次热闹起来,人们似乎还没有从长假中走出来,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倦,从神态上看,都有些萎靡不振,这就是所谓的节日综合症,至少需要三五天才能适应正常的生活。

早晨七点半,王思宇西装笔挺地走进大院,却见门口的公示板前围着许多人,他凑到人群中,踮起脚尖向前观望,却发现公示板上贴着大红告示,上面是前段时间的违纪名单及处理决定,里面倒没有厅级干部,有四个处级干部和十几名科级干部顶风违纪,结果被从严从重处理。

王思宇在名单里找去,上面倒没有发现有他认识的干部,就抬腿走向教室,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到最后一排,从夹包里拿出听课笔记放在桌子上,而那只签字笔则在手指上转来转去,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样被转了过去。

十月底的GCT考试很是顺利,只是教授要求的那篇论文没有写好,虽然也在党校的刊物上发表了,却没有出现在华西日报上,这多少让王思宇有点失望,但仔细阅读了上面刊登的论文,王思宇还是很服气的,那篇论文在文字表达上虽然粗糙了些,但其中的内容却极有见地,对很多农村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篇论文的作者是来自一个郊县的镇党委副书记,名字叫黄永新,王思宇在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专门找机会结识了这位相貌憨厚朴实的中年汉子,向他虚心请教了许多问题,在王思宇的眼里,那些来自基层的干部,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他们就一些问题的看法往往比很多专家教授的观点更有说服力。

黄永新这个人也极好相处,喝了几回酒后,就开始和王思宇称兄道弟,这倒不是因为他为人浅薄,而是他天性如此,为人直爽,你对他好上一分,他就要对你好上十分,否则,倒像亏欠了你似的。两人熟悉了,王思宇也对他的事情了解了一些,知道他在镇里已经干了三届的副书记,每次都是在推选新书记的时候被支开。

王思宇对他的际遇很是同情,但他知道,在基层,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黄永新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天上午,王思宇在上课的时候,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窥视他,目光中充满了好奇,那种感觉很让人不舒服,他悄悄地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又在脸上摸了一圈,倒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这个谜团才被玉州市委办的一位姓刘的科长给解开了,他把一张华西日报送到王思宇的面前,王思宇把手中的饭碗放下,接过报纸,低头看去,居然在第三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份由省委宣传部提供的“全省十佳青年挂职干部名单”,王思宇的名字赫然在列,顺位虽然不高,仅仅排在第九位,但这已经足够让王思宇惊奇的了,他仔细看去,只见上面简要地介绍了他在青羊县挂职期间的表现,虽然字数不多,但字里行间充溢着赞誉之词,不但引用了县委书记粟远山那八字评语,还有天鹏乳业生产基地普通工人张宝库的心声,盯着张宝库那煽情的字句,王思宇不禁直摇头,心想这二傻子要是能讲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打扫卫生那个哑巴都能朗诵诗歌。

王思宇拿着报纸抖了抖,心里暗自揣测,这恐怕是周松林为自己争取到的一份荣誉,算是一点补偿吧,毕竟上次竞争青羊县常务副县长的时候,老爷子为了能让项市长手下的得力干将马纲纪成功当上县长,实际上是间接地牺牲了自己的利益,虽然周松林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想必心里多少也会有些愧疚。

王思宇笑着摇摇头,他哪里会和老爷子计较那么多,周松林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极重,也只有方如海才能与之相提并论。王思宇把目光向上移去,见排在前面的那几位青年挂职干部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出自相同的地方,原单位都是团省委或团市委,这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毕竟共青团才是培养年轻干部的主阵地,各级团组织里储备了大量的青年才俊,他们能在挂职干部中脱颖而出,其实并不稀奇。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一些高官子女将共青团当成了跳板,进了共青团的门槛后提升的速度极快,又不会引起众人的非议,二十几岁的副厅级干部在其他部门会很扎眼,容易引起舆论哗然,但在团组织里,那是很常见的,一抓一大把,二十八九的副部级干部也大有人在,只是隐藏得极深,不被民间所知罢了,这些人在这有职无权的清水衙门里镀金完毕后,就会千方百计地寻求下放的机会,而一旦成功下放,很轻易就会谋到与级别相符的实权位置。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手里的报纸翻得哗哗直响,直接翻到头版,注意力马上被头条消息吸引过去,那条新闻的题目是《华西省大规模选派年轻干部到县市区挂职锻炼》。

消息的正文上写着,为贯彻落实全国和全省组织工作会议精神,进一步确立在基层一线培养选拔干部的用人导向,通过实践环节,培养锻炼优秀年轻干部,近日,省委决定,将分三个批次,从省直单位及部分高校选派一批副处级以上的年轻干部,到全省106个县(市、区)进行为期一年半的挂职锻炼。

王思宇耐心地把消息读完,却惊讶地从第一批选派的干部名单里发现了周媛的名字,这时他才记起,周媛在华西大学时曾任校团委副书记,自己毕业那年当上的校团委书记,华西大学可是厅级学校,那周媛的行政级别已经是正处级了,到省教委这半年恐怕只是过渡而已,这样看来,周松林表面上对这个女儿漠不关心,但实际已经铺好了路,这是做了女承父业的准备,王思宇不禁对这位周老爷子由衷地佩服起来,总是不吭不响地把事情给办了,恐怕连周媛自己都被蒙在鼓里,这才真叫本事,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王思宇觉得跟这些老狐狸相比,自己实在是太嫩了……

下午党校依旧没有课,不过有场篮球友谊赛,是乡科班挑战县处班,虽说是友谊赛,但场上火药味十足,只打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三个人受伤下场,王思宇在中间替补出场了三分钟,他抓紧机遇,一口气投了四个三分球。

虽然王思宇自觉手感挺好,但那篮筐却好像加了盖子,每次都是刷筐而出,四个三分球居然一个都没中,他正打算改变套路,以传球为主时,教练却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于是王思宇很郁闷地被换下场,幸好来自东湖区城市规划局的城建科副科长余宏业发挥出色,不但篮板球抢的好,还在一次合理冲撞中踩伤了对方的绝对主力,这才使乡科班最终以三分险胜。

比赛完毕后,王思宇赶忙热烈鼓掌,欢迎英雄凯旋,余宏业一瘸一拐地抱着篮球走过来,冲着王思宇苦笑道:“王科长,你要是少投两个三分,咱们早赢了。”

王思宇也极郁闷,抢过他手里的篮球,在三分线外一步远的地方再次起跳,将篮球投出去,只听唰的一声,篮球空心入网,场地上顿时传来一阵嘘声,王思宇尴尬地挠挠头道:“刚才没掌握好起跳点。”

余宏业正嘿嘿地笑,却见县处班两个伤员对他怒目而视,他生怕对方动武,赶忙拉着王思宇往外走,态度极其亲密,一直走到党校门口,两人站在那闲聊了几句,这才分头离开。

下午,王思宇正睡午觉呢,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接起来一看,竟然是青州市组织部副部长邹海打来的,自从两人在青羊分手后,这还是第一次联系,王思宇赶忙接起电话,热情地跟对方打招呼,毕竟都是从青羊出来的,也曾有过几次深谈,对邹海这个人,王思宇还是好感居多,并且邹海现在的位置极为重要,王思宇虽不必讨好他,但也没必要显得太过生分。

两人先在电话里回忆了一起共事的那段日子,又聊了聊彼此的近况,邹海咳嗽了一声,便神秘兮兮地道:“小王县长,恭喜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不知自己喜从何来,沉吟半晌,终于醒悟过来,估计对方也已经看了华西日报,就微笑道:“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他这话倒让电话那边的邹海有些奇怪,邹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挑明,只是轻声道:“小王县长,以后大家多走动,争取共同进步。”

王思宇忙打了个哈哈,轻声道:“那是一定,以后还要靠你老兄多提携啊。”

邹海听后赶忙压低声音道:“小王县长说笑了,大家互相照应才是。”

挂断电话,王思宇不禁有些狐疑,邹海说话吞吞吐吐的,听起来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想到对方的身份,王思宇就更加怀疑起来,难道是自己的去处有了什么变化?

他的怀疑很快地得到了证实,接下来的三五天里,王思宇又分别接到了谢荣庭和杜峰的电话,和邹海不同,谢荣庭是直言相告,说省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到青羊县对王思宇任职期间的表现做了调查,早上刚刚离开,估计调查组很快就会找王县长进行谈话,请王县长做好准备。

杜峰来的电话就更直接了,笑呵呵地道:“王兄,这就要高升了,打算什么时候请客啊?”

王思宇苦笑道:“我直到现在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满世界都知道了,组织上就瞒着我一个人了。”

杜峰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还不快给老爷子打电话,他这回可是真火了,说你翅膀硬了,想单飞了……”

王思宇不等他说完,连连喊冤,挂断电话后,赶忙给周松林打过去,急声解释道:“老爷子,这事我真不知情,我可没想着离开您。”

周松林听完并没有发火,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抽空回来一趟吧,咱们好好聊聊,省城水太深,对你,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王思宇心中感动,握着手机沉默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老爷子,周老师去看您了吗?”

周松林笑了笑,喝了口茶水,点头道:“你还算是干了件好事,没白喝我的酒。”

两人又聊了会,王思宇挂断电话,总觉得这事诡异,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他就给方如海打了过去,把事情讲了一遍,方如海听了也感到奇怪,就说你先等下,我让如镜问问。

方如镜曾经做过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这种事情他去了解,自然最合适不过,过了不到十分钟,方如海就把电话打过来,疑惑地问道:“小宇,你什么时候认识了焦南亭?”

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道:“焦南亭是谁?”

方如海轻声道:“焦南亭是省委副书记孟超的秘书,这次是他打了招呼,你再仔细想想,真的不认识他?”

王思宇沉吟半晌,才皱眉道:“我前段有篇论文在党校内部刊物上发表,会不会是被孟书记看中了?”

方如海想了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一篇稿子得到领导的赏识,倒也是常见的事情,就笑着安慰道:“不管怎么说,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不必想得太多,如果新的岗位不合心意,我让如镜给你调到市里就是了。”

王思宇笑道:“不敢再给二叔添麻烦了,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好好干就是了。”

方如海对王思宇的回答很满意,他也曾起过把王思宇调到玉州发展的念头,但还是觉得温室里的花草经不起风雨,现在对王思宇照顾太多,反而是害了他,他这样的年纪,就该在底下多吃些苦头,所以就没有刻意为之。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站在窗前,盯着西墙根那几株石榴树,陷入沉思之中,这次的变化,委实出乎意料,他是不会想到于家的,毕竟京城才是于家的势力范围,他们不可能隔着千山万水把手伸到玉州来,除非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亲自说话,但王思宇知道,他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王思宇又有种解脱的感觉,因为他实在不想去青羊县对付粟远山,其实,现在的这种变化,不正是他一直所希望的吗?

正沉思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王思宇拿起手机一看,却是刘天成打来的,他赶忙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刘天成兴奋的声音:“王兄,蔡宏伟上吊自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组织谈话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王思宇的第一反应就是震惊,虽然以前刘天成就曾经和他讲过,那位刑侦大队长曾经拿枪指着自己的头,但王思宇当时觉得那只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他并不认为蔡宏伟会选择自杀,毕竟在王思宇看来,事情远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就算那位蔡队长真的犯了错误,顶多也就是脱了那身警服而已,哪里用得着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从刘天成的语气中,王思宇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于是皱着眉头,直言不讳地提醒道:“天成,不管蔡队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你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恩怨,他现在已经去世了,对于死者,我们还是应该给予一些起码的尊重。”

刘天成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确实有些过分,忙低声道:“王兄,你说的对。”

王思宇这才叹了口气,把手机夹在肩头,伸手泡了杯茶,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握起手机轻声道:“天成啊,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天成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通过刘天成的叙述,王思宇大概了解了事情发生的大致经过,原来昨天凌晨两点多钟,湖东公安分局的孙局长在睡眠中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他接到电话后见是蔡宏伟打来的,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案子,赶忙开口询问,但他‘喂喂’地喊了半天,蔡宏伟也没有吭声,直到几分钟后,蔡宏伟才用低沉的声音说:“师傅,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小伟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这话,蔡宏伟就挂断了电话,孙局长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把电话拨回去,那边却已经关机了,孙局长知道要出事了,就赶忙给政委和几位副局长去了电话,并给分局打了电话,命令他们通知全体警员紧急集合,争取在第一时间找到蔡队长。

结果警员们经过连夜搜索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直到早晨八点多,市局那边的110指挥中心传来消息,古华寺有僧人报案,说是在玉壶山的半山腰发现一具吊死的尸体,警员们赶过去一看,正是刑侦大队长蔡宏伟。

孙局长赶到现场后,抱着蔡宏伟的尸体痛哭流涕,把晚上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刘天成在旁边听得真切,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下午抽出时间,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王思宇。

王思宇听刘天成讲完,总觉得事出蹊跷,就皱着眉头问道:“天成,有没有可能是他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感觉不像是案子上的事。”

刘天成在电话那边皱眉道:“那就不太清楚了,他的老婆孩子三年前就移民加拿大了,蔡宏伟在分局很少提起家里的事情,或许孙局长能知道吧,他们是十多年的交情了。”

王思宇知道刘天成在暗示什么,但他不打算揭破,叹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了。”

挂断电话,王思宇陷入沉思当中,他隐隐觉得,赵素娥那件案子背后,必然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黑幕,也许那案子并不是偶然发生的,大富豪娱乐城背后仍然有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可他此刻意兴阑珊,已经没有了继续探寻下去的兴致。

周三的上午,乡科班上了一节讨论课,课题是如何解决因贫富差距过大带来的诸多负面影响,这节讨论课开得非常成功,课堂上的讨论很是热烈,渐渐地就热烈得有些过了头,从讨论演变成争论,又从争论升级到争吵,最后争吵声不断,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大家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

王思宇没有参与其中,并不是他对此不感兴趣,而是觉得空谈无益,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干部能搞清楚的。

事实上当前些年国内的基尼指数超过0.4的警戒线后,国家统计局便以计算过程太过繁杂,计算方法也不统一为由,不再统计这项数据。

这实际上是一种托词,统计局这么做,无非是报喜不报忧,他们把心思都放在统计GDP总量的增长以及人均收入的增长上,而刻意回避了贫富分化加剧的这一事实,既然连他们都不敢统计了,这足以说明此项数据已达到何等令人吃惊的地步了。

当然,这是九个指头跟一个指头之间的关系,是发展中的问题,迟早能够得到解决地,这些年的成绩是大大地,缺点是小小地,身为国家干部,这点觉悟王思宇还是有的。

下了课后,王思宇跟着众人走出教室,下了楼,来到院子里,站到一棵松树下,纷纷掏出烟来点上火,大.抽特抽起来,松树下顿时烟雾缭绕,笑声不断,这些人都是老烟枪,憋了一节课后,都觉得嘴里淡出鸟来,得了这十几分钟的空闲,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王思宇这根烟刚刚抽到一半,却见省委党校青年干部培训中心办公室的张副主任迎面走来,这时前面的学员赶忙热情地打招呼,张副主任只是微微点头,嘴里哼哈地应了两声,随手伸手扶了扶眼睛,拿眼睛在众人中找去,待看到王思宇后,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冲王思宇招手道:“王科长,请到这边来下。”

王思宇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赶忙把手里的半截烟头丢到脚边,拿皮鞋踩了几下,微笑着走过去,轻声道:“张副主任,您找我有事?”

张副主任的目光透过眼镜,在王思宇身上仔细打量一番,抬手扶了扶眼镜,这才慢条斯理地道:“王科长,刚刚接到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请你在下午两点前去一趟组织部,省委组织部的殷副部长要找你了解些情况。”

王思宇知道这是组织上要找他谈话了,心里也是怦怦直跳,但表面上却极为镇定,点头微笑道:“谢谢张副主任,我下午就去。”

张副主任点点头,拿眼睛在树下扫了一圈,见众人都在向这边看,就稍稍向前挪动半步,拿手又向上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悄声问道:“王科长,你认识殷副部长?”

王思宇赶忙摇头,实话实说道:“只听说过省委组织部有位殷副部长,但并不认识。”

张副主任眼里透出一股失望,脸上那丝笑容也在瞬间消失,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好,就这样吧,回去告诉那些人,烟头不要随便乱扔,你们都是领导干部,要懂得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说罢转身往回走去,王思宇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摇头向回走去,这时就觉得众人中就有三五道异样的目光投来,他若无其事地掏出烟,点上后悠闲地抽起来,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如何应付下午与殷副部长之间的谈话,之后的一节课,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拿笔在听课笔记上以殷副部长的口吻,向自己提出各种问题,然后他就针对这些问题,认真地准备着答案。

下午一点半,王思宇早早地打车来到位于省府路七十六号的省委大院,在向传达室出示证件,签名登记后,他步履从容地走进院子里,进了二号楼,顺着楼梯径直走上三楼,在和工作人员交流后,他走进接待室,坐在长椅上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工作人员过来,把他领到殷副部长的办公室门口,王思宇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里面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请进!”

王思宇开门走进屋内,只见一位气度不凡的五旬老者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知道这位就是殷副部长了,忙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殷部长,您好,我是青州市委办公室的王思宇。”

殷副部长热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让道:“王科长,过来坐,请坐。”

王思宇坐好后,目光平视,微笑着注视着殷副部长办公桌上的笔筒,在心里又把准备的题目复习了一遍,毕竟这次的谈话多少让他有些意外,其实以他的行政级别,按道理应该是某位处长来约谈,哪里需要这位厅级领导亲自过问,王思宇不清楚其中的原由,所以只能小心应付。

果然,殷副部长在审视了王思宇一番后,先是说了几句开场白,之后就开始提问,前面几个问题倒都是意料之中的,主要是了解王思宇的思想情况,工作情况,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对组织上有什么意见之类的话题。

由于准备充分,这些问题回答起来得心应手,王思宇的表现令殷副部长非常满意,不住地微笑着点头,轻声道:“不错,接着说……”

等这些问题都回答完后,殷副部长翻着手里的一份材料,又提了几个具体的问题,王思宇也都不假思索地谈了自己的看法,殷副部长最后哈哈一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点头道:“小伙子不错。”

王思宇微微一笑,脸上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坐姿没有丝毫懈怠,反而更沉稳起来,殷副部长拿眼角的余光在他身上瞄了一圈,就放下杯中,拿手指弹着桌面道:“最近省委省政府为了加快干部年轻化的建设,推出了一系列举措,其中一条就是‘走下去,提上来’,省直机关的一批青年干部要陆续放到下面的市区县里进行锻炼,下面市区县里的一批青年干部也要调到省里来培养,这样就能让我们的年轻干部尽早成熟起来……”

王思宇面带微笑地听着殷副部长侃侃而谈,不时点点头,做出完全赞同的表情。

一番话讲完后,殷副部长才把话转入正题,笑眯眯地道:“王科长,考察组通过在德、能、勤、绩、廉等方面的深入考察,发现你在青州市二百余名青年干部中表现出色,各项评分都名列前茅,所以组织上想给你加加担子,打算推荐你到省委督查室担任副主任一职,对此,你有什么意见?”

王思宇心里一阵狂喜,这个任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省委督查室这个部门他很清楚,是个实权部门,负责中央、省委重大决策、重要工作部署贯彻落实的督促检查和情况综合;负责中央和省委领导同志重要批示和交办事项的督办及落实情况的反馈,负责省委和省委领导同志决定事项的督促办理;承担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出的需要要党委部门答复的议案、提案的催办工作。

这个部门的副主任要是干好了,含金量可一点都不比青羊县的常务副县长低,这次看来是因祸得福,赚到了。

王思宇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以极为平稳的语气沉声道:“殷部长,我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决定。”

殷副部长听后点头,信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台历,在上面看了几眼,沉吟道:“那就好,督查室那边工作繁重,现在人手不足,所以组织上决定提前结束在你在党校的学习,一会儿我跟党校方面联系,明天你就可以去办理离校手续,好好休息几天,调整下状态,预计下周五之前就可以发文,届时由高处长陪你去前楼履新,你看怎么样?”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道:“谢谢殷部长,这样很好。”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暗叫可惜,原来培训班的最后一个月有到外地考察的机会,听其他学员议论,这次可能会到上海或者江浙一带转转,王思宇本来还打算到外滩逛逛,看来这次又错过了。

殷部长看他站了起来,忙伸手道:“坐、坐……”

王思宇只好又坐了下去,心中一片狐疑,暗想这该说的话应该都已经谈完了,怎么还不放自己走啊。

殷副部长先生低头喝了两口茶水,才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道:“小王啊,你跟焦秘书很熟是吧?”

“焦南亭!”王思宇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殷副部长也搞误会了,怪不得他会亲自接见自己,原来是存了别的心思,王思宇赶忙解释道:“殷部长,焦秘书我不太熟悉。”

殷副部长听后笑眯眯地盯着王思宇半晌,见他的神色如常,就稍稍有些失望,但马上恢复如常,微笑着点点头,沉声道:“哦,我只是随便问问,王科长,那就先这样,好好干,以后常来这边坐坐。”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微笑着客套道:“以后一定常来向殷部长汇报思想。”

殷副部长这次没有站起来,微笑着点点头,就开始低头整理桌面上的材料,王思宇赶忙转过身,轻轻打开房门,面带微笑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表情严肃地下了楼,出了省委大院,走出老远,这才嘿嘿地笑了起来,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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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露水情缘

周四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只是街市两旁的树叶已经枯黄,纷纷落下,环卫工人们都拿扫帚站在路旁,开始沿街清扫。

十点多钟的时候,王思宇先打车去省委党校办了手续,中午约了黄永新、余宏业等几个相处不错的乡科班学员出去,到一家小餐馆里吃了顿分手饭,王思宇没讲自己调到省里的事情,只说单位有急事,忙不开,这才让他提前结束学习。

饭桌上喝得很尽兴,大家聊兴也很浓,一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多小时,六个人干掉三瓶衡水老白干,饭毕,大伙站在饭店门口又寒暄了几句,就醉醺醺地挥手作别。

黄永新是最重感情的人,加上今天的酒喝得多了点,表现得就有些失态,拉着王思宇的手拍了又拍,千叮咛万嘱咐,说以后要是到路过洛城县,一定要给他打电话,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王思宇见黄永新走路摇摇晃晃,就有些不放心,一直把他送到党校门口才离开,借着酒劲,他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通往青州的火车票,上了车以后,发现这趟列车上人很多,王思宇没有找到座位,就在火车上站了三个多小时,赶到青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

王思宇在车站的时候先给邓华安去了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到青州了,老邓正好在饭店,接到电话后马上道:“你就在出站口等着,我马上让小李去接你。”

过了不到十分钟,刑警队小李就开着警车赶过来,王思宇上了车,赶到饭店门口,却发现这里竟是满园春,他顿时高兴起来,毕竟这里曾留下过他美好的回忆,对这家饭店,他是很有感情的。

进了包间,发现里面坐了八九个人,都是老邓的手下,这时候酒菜都已经上席了,众人都坐在桌边闲聊,就等他到场了,众刑警见他过来,赶忙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把他让到里面坐,都扯着嗓子嚷嚷:“这次王科长你要不喝好了,就别想走。”

王思宇没办法,只能坐到邓华安身边,轻声道:“老邓,你得帮我压着点,中午都喝了一顿了,现在酒劲还没过。”

邓华安却嘿嘿地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膝盖,摇头道:“这都多久没在一块喝酒了,不喝好怎么行,今天要不把你放倒了,我就不姓邓。”

王思宇听他放出狠话,只好苦笑着摇摇头,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索性也豪气冲天,冲着众刑警挥手道:“我提议,咱们立个规矩,先单挑再群殴,等我先把你们队长放倒了,你们再来收拾我。”

众人听了都大声叫好,邓华安皱着眉头骂道:“马勒戈壁的,一群革命叛徒。”

杯子啪啪地摆上,白酒哗哗地倒满,王思宇撸起袖子,端着酒杯冲邓华安道:“老邓,他们先喝他们的,咱哥俩先走几个。”

老邓也不含糊,端着杯子喊了声:“好,先走三杯润润嗓子。”

两人把杯子一撞,均是一饮而尽,接着酒又被满上,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口气碰了三杯。

席间,王思宇内急,去了趟洗手间,老邓不放心,怕他又跟以前一样,来个尿遁,就赶忙跟了出去,两人站在厕所里,王思宇就问起上次的那件案子进展如何,那个幕后人物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出来始终觉得不舒服。

老邓喷着酒气摇头道:“我跟老李把青州青羊两地的嫌疑人都摸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出这人来,不过有个人倒挺可疑的,只是不知道人在哪。”

王思宇解手完毕,洗了手,拿白毛巾擦净后轻声道:“那人什么来历?”

老邓走过来,眯着眼睛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低声道:“她叫唐婉茹,是柳大元的老婆,原来在青州师范学院当讲师,前年被公派出国攻读博士,柳大元出事的时候她曾回来过一趟,呆了十多天,但后来就见不到人影了,不知道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我琢磨着能干出这种事的,也就是老柳家的人了,她是其中一个重点怀疑对象。”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有道理,你抓紧时间把事情搞清楚,必须在我老婆回来前把案子结了,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老邓听了直咧嘴,嘟囔道:“这人海茫茫的,你让我去哪找,再说了,没有证据,找到了也没用啊,她要是死活不承认,咱们也拿她没辙。”

王思宇听后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算了,不管那人是谁,希望他能就此安分下来,假如他再跳出来搞事,我一定饶不了他。”

王思宇说完这番话,便直接从洗手间里出来,向小包走去,这时忽地发现前面过道里站着一个妙龄少妇,正低头和两个男服务员悄声说话。

那少妇身材很是苗条,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似是很随意地拢在脑后,秀发中间戴着一只蝴蝶型发卡,她上身是一件薄薄的白色丝质小衫,领口处用丝绢打着漂亮的菱形领结,少妇的下身穿着黑色短裙,脚下穿着小巧的休闲皮鞋,显得端庄妩媚,。

王思宇走到她身边,拿眼角的余光望去,却见那少妇眉眼清秀,媚态横生,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而目光瞥见她隆起的左胸上,见上面戴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前台经理林岚。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那少妇不经意间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竟露出惊喜的表情,忙快步向前追了几步,拦在王思宇的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轻声道:“王科长,您好。”

王思宇登时一愣,停下脚步,冲着面前这位妩媚多姿的妙龄少妇轻声道:“你是?”

那少妇抿嘴笑道:“王科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杨慧慧的母亲啊!”

王思宇登时一愣,拿目光细细向她脸上瞧去,看了半晌,才抬手敲了敲前额,她可不是慧慧妈妈么,他赶忙微笑道:“慧慧妈妈,你好,看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中却是暗暗称奇,仅仅过了不到一年的功夫,这女人却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不仔细辨认,几乎认不出来了,难道她做了整容?

林岚其实心里知道原因,但不方便点破,只是微笑着拢了下头发,站在那里怯怯地笑。

其实她本身相貌极好,不然也不会在满园春找到工作,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家里突遭大变,她整日茶饭不思,面容憔悴,也无心装扮,为了赚钱没日没夜的加班,有段时间还偷偷到医院卖血,身子已经亏得一塌糊涂,为此,她没少伤心落泪,但当时的心思全在慧慧身上,她实在是顾不上自己的容貌。

而自从慧慧的病痊愈后,她就没了心事,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调理,不但恢复了以往的容貌,那肤色也比从前更加莹润了些,腮边也多了些嫩.肉,身材更加饱满起来,前挺后撅,模样倒比结婚前还要俊俏三分。

因为慧慧的手术费是从社会上募集来的,所以林岚心怀感恩之心,在客房部的工作兢兢业业,服务态度极好,为人热情,很讨客人喜欢,几个月前,前台经理辞职,酒店的老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把她调到餐饮部,接替了原来那女孩的位置。

王思宇见她变化极大,俨然一副邻家美妇摸样,在惊奇之余,也忍不住向她腰身上多瞄了两眼,这时邓华安从后面赶过来,就笑着道:“林大美人,见到恩公还不过来敬杯酒。”

林岚听了掩嘴笑道:“邓大哥又在取笑人。”

王思宇见她笑得明媚,也不禁心中一荡,就微笑着和她聊了几句,打听了下慧慧的学习情况,知道那孩子现在的成绩在全学年都名列前茅时,王思宇心里很是开心,不住夸赞慧慧聪明懂事,将来肯定错不了。

林岚见两人进了包间,赶忙跑到前台,嘱咐服务员加给他们加了几道特色菜,又端着酒杯走进小包,众人见她进来赶忙加了座位,林岚坐好后,就在酒杯里满了啤酒,站起来后动情地道:“王科长,要是没有当初您仗义出手,就没有我们家的今天,我敬您一杯。”

王思宇听后,也赶忙端着杯子站起来,微笑道:“林姐不必客气,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两人碰了杯,王思宇心情高兴,就一口把杯子白酒干了进去,邓华安见林岚喝了啤酒,忙道:“林大美人,一杯可不成,我兄弟为了你家可是挨了一刀,差点把命都丢了,依我看,至少三杯。”

林岚听后也连连点头,就又喝了两杯,随后又敬了邓华安一杯,多谢他的帮忙和照顾,老邓笑呵呵地把酒喝了,这时众位刑警也有凑趣的,就有人跟着起哄道:“林经理,这半年我们刑警队可没少照顾你家生意,那可是全仗着你的面子,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啊。”

林岚听了,也不好推脱,就端起杯子又倒了些啤酒,一一敬过去,这一圈下来,她也喝了不少啤酒,脸上红艳艳的,煞是好看,她放下杯子后,先坐在桌边陪了一会,此时桌子上就有人使坏,张罗着大伙讲荤段子,林岚坐在旁边听了几个,就被羞臊得涨红了脸,找了个借口逃了出去,包间里这些汉子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就更加热烈起来,这顿酒喝得昏天黑地,王思宇虽然发挥出色,成功干倒老邓,但自己也喝得满脸通红,最终寡不敌众,被众刑警一波密集的火力消灭掉,在一阵眩晕中,趴在了桌子上。

小李和另外一名刑警见他醉得厉害,忙架着他走出包间,到前台开了房间,扶着他往电梯里走去,这时恰巧林岚从楼上下来,她下了电梯,见王思宇醉得不省人事,就站在电梯口,皱着眉头道:“小李,怎么把王科长喝成这样,你们刑警队也太欺负人了。”

小李嘿嘿一笑,歪着脑袋对同事道:“看见没,林大经理心疼了。”

林岚低低地啐了一口,悄声道:“再胡说八道,小心林姐撕了你的嘴。”

说罢瞪了他一眼,摆动腰.臀向外走去,旁边那位警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豆腐西施。”

小李咧嘴笑了笑,点点头,随后扶着王思宇往电梯里走,这时王思宇醉得厉害,根本迈不动步,小李没办法,只好把他背到房间里,两人把他丢到床上,就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沌,但就是无法入睡,只觉得酒劲一浪浪地往上涌,他咬紧牙关,就这样硬挺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他下意识地想去开门,身子刚刚坐起,就觉得胸中翻江倒海,周围地动山摇,王思宇赶忙又躺了回去,翻过身子,抬手乱.摸,手臂却刮倒一个暖水瓶,暖水瓶登时掉到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听那声音,显然已经摔破了内胆。

正懊恼间,一股热流忽地从小腹蹿到喉咙,他赶忙拿手扳着床沿,哇哇地吐了起来,吐过之后,感觉身体里舒服了许多,也恢复些体力,就是眼皮沉沉的,双眼根本睁不开,脑子里也迷迷糊糊的,除了隐约知道自己喝多了外,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恍恍惚惚间,他隐约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好像有人走了进来,那脚步声听起来很轻,他想睁眼去看,眼皮却重若千钧,无法如愿,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又在什么地方。

正烦恼间,突然觉得一只圆.润的臂膀抵在自己的脖子下面,随后一只素手揽在自己的腰间,身子便被来人用力向上拉,王思宇也就顺势从床上坐起,只听那人柔声道:“王科长,请喝水。”

“王科长是谁?是了,王科长是我。”

王思宇愣愣地抬手抓抓头,终于想出自己是谁了,但他始终想不起这女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耳熟,正皱眉沉思间,胃里又是一阵搅动,他忙推开面前的女人,站起来往外走,那双腿此时却像是长在别人身上,根本指挥不动,三摇两晃间,就跌了出去。

这时幸好腰间被人抱住,那女人揽着他的腰往出挪,王思宇心中感动,忙笑着道:“还是你对我好,来,亲一个。”

他转头亲去,那女人慌忙低头躲闪,王思宇的嘴巴就恰好亲到门框上,他不禁嘟囔道:“嘴巴还挺硬!”

那女人低低地窃笑了两声,就扶着他走进浴室,来到马桶边,王思宇蹲下身子,拿手抠着喉咙,哇哇地吐了起来,那女人就在他的背上轻轻拍去,王思宇抬手挥动道:“不用……不用…..”

过了一会,王思宇感觉胆汁都快吐了出来,就缓缓地站起来,那女人就架着他的胳膊往出走,王思宇却执意不肯,摇头道:“这挺好的,就在这吧。”

那女人拽了他半天都没拽动,只好皱着眉头道:“王科长,领导让我带你去开会。”

王思宇一听这话顿时不吭声了,顺着女人的意思挪了出去,一直坐到床边,耷拉着脑袋道:“坐后排,别让领导发现我喝多了。”

女人掩嘴笑了半天,把他身子向里拉了拉,王思宇才点头道:“可以了,你在前面帮我挡着点。”

说罢拉着女人的胳膊不撒手,那女人赶忙轻声道:“王科长,喝茶。”

这时嘴边多了一只杯子,王思宇此时正好口干舌燥,就松开手,扶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之后,王思宇砸吧砸吧嘴,点头道:“这茶不错。”

那女人见他喝完水,就将茶杯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帮他把西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又开始帮他把衬衫脱下来,接着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这时王思宇却不干了,双手死死地把着腰带,大声吼道:“开会就开会,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那女人忙道:“王科长,这是中央新下来的命令,开会必须脱裤子。”

王思宇听她这么说,也没了主意,歪着脖子荒了半天的脑袋,才无奈地道:“听中央的吧。”

女人咯咯地笑了几声,就把他的腰带解开,帮他把裤子脱了下来,她拿着裤子刚想走,却被王思宇一把捉住,王思宇轻声道:“别走,帮我挡着。”

那女人挣扎几下,却没有挣脱掉,忙轻声道:“我去看领导来没来。”

王思宇却不肯松手,依旧抓着她的胳膊道:“别走,帮我挡着。”

接着一把拉着她倒在自己怀里,提醒道:“你还没脱裤子吧,我也帮你脱裤子。”

说罢一双手就向下摸去,女人吓得惊慌失措,赶忙道:“王科长,我不用脱。”

王思宇却嘘了一声,轻声道:“听中央的,脱裤子开会。”

他那两只手在女人的裙子上乱.摸乱拽,吓得女人惊惶道:“王科长,别脱,是我,我是林岚。”

王思宇听后恍然大悟,停下动作,点头道:“我知道林岚,林岚是慧慧妈妈。”

林岚见他清醒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柔声道:“王科长,你先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王思宇却一把抱住她,双手在她胸前乱.摸起来,低声道:“不急,不急,开完会再走。”

林岚惊得花容失色,忙拿双手去遮挡,嘴里连声道:“王科长,你别这样,别这样……”

她不挣扎还好些,越是挣扎,王思宇的力气就越大,嘴里喃喃道:“不开会了,还是先姓焦吧。”

林岚万万没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心中惶恐之极,见王思宇的一双大手在自己胸前不停地揉捏,忙颤声道:“王科长,不行。”

她扭头向后望去,见王思宇仍然闭着双眼,一脸睡意,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借着醉意调戏自己,一时间手足无措,呼吸渐渐局促起来。

王思宇手下动作不停,抱着林岚就向床上倒去,林岚慌忙扭动着腰肢奋力挣脱,两人较力之时,只听吱嘎一声,她的半截袖子以被王思宇扯断,林岚顾不上许多,慌忙向门口跑,可没走上两步,身子就被王思宇死死抱住,王思宇奋力一轮,她就被甩到床上,林岚蜷缩着身体移向床头,右手哆哆嗦嗦地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终于抓起一个茶杯,用来防身。

王思宇闭着眼睛在床上一通乱.摸,嘴里不住叨咕道:“糟糕,把慧慧妈妈弄丢了。”

林岚见他似笑非笑地摸了过来,心中惊恐已经,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可刚刚叫了半声,赶忙捂住嘴巴,生怕惊动外面的人,回头搞得不好收场,正左右为难间,王思宇已经寻着声音摸了过来,抱住她的身子乱.摸乱亲起来。

林岚手里举着茶杯,对着王思宇的额头晃来晃去,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一时间心乱如麻。

这时王思宇已经把手探向林岚的腰间,用力地脱她的裙子,林岚慌忙把茶杯丢到一旁,双手护住裙子,双腿用力地往下蹬。

两人折腾了半天,最终还是王思宇占了上风,那件黑色的短裙硬是被他剥了下来,远远地甩了出去。

林岚见状蜷缩起双腿,低低地求饶道:“王科长,我知道你醒了,你是个大好人,求求你,别这样……”

王思宇这时微微怔了一下,心中也是有些犹豫,但此时已经压不住心中的欲望,还是扑了过去。

两人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王思宇就将她的上衣剥下,把抹胸一把扯了下来,伏下身子亲吻起来。

林岚这时已然绝望,但仍然拿手用力地将他的头往下推,推了几下后,手上就没了力气,脸上露出极度烦恼的表情,嘴里开始轻轻地哼了起来。

王思宇听着那悦耳的声音,知道她已入彀,便不再用强,动作渐渐温柔起来,双手轻柔地在那滑腻的肌肤上游走揉.搓,只几分钟的功夫,就觉得那具身子已经变得酥.软滚烫。

王思宇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林岚已经闭上双眼,眉头微微颤动,脸上浮上一片红霞,嘴里却仍在低声道:“王科长,大好人……”

王思宇将她抱起来,挪到床边,重新放好,缓缓拉下那她的黑边内裤,林岚缓缓抬起臀部,温顺地配合着他的动作,只是滑到腿边时,她抬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孔。

王思宇将内裤脱下,轻轻地伏了下去,分开她的双手,低头亲了下去。

林岚赌气地把头偏向一边,王思宇笑了笑,把手向她身下摸去,指尖已是一片湿.滑……

三五分钟后,林岚开始扭动着腰肢,哑着嗓子低声叫了起来,

王思宇被她的声音挑.逗得火起,便缓缓地刺了进去,只觉得里面绷紧潮.湿,舒服到了极点,看来那里已经荒芜许久,王思宇的斗志登时又高昂了许多,他耐着性子,一点点地挤了进去,正开心到极点时,本已意乱情迷的林岚却似猛然惊醒过来,忽地从床上坐起,奋力将他推了出去。

王思宇猝不及防,身子一晃,竟从床上跌了下去,林岚慌忙伸手来拉,但她的动作却已经慢了半拍,王思宇的身子重重地摔在地毯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耳边听到床上传来林岚低低的啜泣声,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惭愧,这时身体被摔得七荤八素,加上被她的哭声打动,大好人王科长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暗想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想走,现在就走了吧。

过了几分钟的功夫,林岚终于停止了哭泣,王思宇听到床上传来一阵轻响,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林岚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抱起地毯上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王思宇这次没有去追,反而闭上眼睛,等着她开门出去,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不禁有些纳闷,又微微睁开眼睛望去,却见林岚呆呆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转头向这边张望。

王思宇心中一动,屏住气息,继续装死,林岚手里摸着门把手,犹豫许久,双手终于缓缓松开,衣服从胸前滑下,她抬手拢了下稍显凌乱的秀发,转身走了回来,静静地走到王思宇身边,伏下身子,拿手推了推王思宇,轻声问道:“王科长,你没有受伤吧?”

王思宇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是谁啊。”

林岚叹了口气,走到墙边,把屋子里的灯关掉,随后转身上了床,拉过被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再说话。

又等了几分钟,王思宇才缓缓地从地上坐起,弓着腰摸回床上,掀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小心地爬了上去,伏在她的身上,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林岚却把脸扭到一边,伸手扶住王思宇的腰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悄悄道:“王科长,只此一次,以后别来烦我,好吗?”

“好!”王思宇嘿嘿笑了笑,重新挥船入港,轻轻摇动起来,林岚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王思宇见状加快了速度,十几分钟后,林岚媚眼如丝,如痴如醉,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双手用力地抓着王思宇的肩头,指甲深陷其中。

在大床吱吱的晃动声中,林岚终于打熬不住,开始扭动着腰肢配合起来,那紧闭的薄唇也微微撑开,开始依依呀呀地叫了起来,随着动作节奏的加快,力度的增强,那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媚,恍恍惚惚间,她逐渐深陷其中,再难自拔,身子拼命地摇晃着,抖动着双腿颤声喊道:“要死啦…..死啦……”

第一百二十章 别青州

第二天上午六点钟,王思宇早早地离开了酒店,先是打车返回家中,出租车拐到小区门口,王思宇下了车,一路向小区里走去,脑海里就多了许多回忆,这些年的往事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或许就要离开青州市了,对于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他的心里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上楼的时候,恰巧遇到隔壁的两口子出门上班,他们居然还认识王思宇,在楼道里和他打了招呼,王思宇也微笑着冲他们点头示意,低着头走到门边,揭去门上贴着的十几张催费的纸条,随后转过身子,怔怔地望着对面的房间,倚在门边抽了根烟,过了半晌,才丢掉手中的烟头,拿脚踩灭,苦笑着摇摇头,转身打开自家的房门。

推开房门一看,屋子里落了厚厚的积灰,他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赶忙走进卫生间,拿了拖布打扫房间,足足干了两个多小时,各个房间才被收拾干净,王思宇走进老娘的房间里,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叠相片,装进牛皮袋里,又把牛皮袋小心翼翼地塞到夹包里,这才坐在床头,静静地想着心事。

其实,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家人不在了,这里只不过是装满记忆的箱子,王思宇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一个无根的浪子,只知来处,不知去处,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于是在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后,王思宇默默地开门走了出去。

把张倩影在滨河小区的房子也清理完毕后,就到了八点多钟了,在街边的小店吃过早饭,王思宇给杜峰打了电话,问周松林上午是否有时间,说自己已经回到青州了,想到老爷子那看看。

杜峰在电话那边摇头道:“王兄,周书记上午要到外县视察,要下午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王思宇忙道:“那我晚上直接去三号楼好了。”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左右无事,就想着和青州的熟人告个别,这倒不是他矫情,毕竟这次到省委机关工作是正式任命,不是挂职,说不定以后就要在玉州安家立命了,若无必要,再回青州的机会估计会很少。

王思宇先到委办看望下以前的同事,随后去市委组织部,到邹海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又到市委宣传部,探望了下刘部长,他在刘部长这里呆的时间最长,倒不是因为他官大,而是王思宇想等张倩影回来后,托关系把她也调到玉州去,在这件事情上,还要刘部长配合。

临近中午的时候,王思宇才从刘部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缓缓下了楼,刚刚走到街上,就接到城南区代区长魏明理的电话,魏老二在电话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搞得王思宇有些莫名其妙,正拿着手机‘喂喂’时,忽听几声刺耳的轿车喇叭声从背后传来,王思宇转身望去,见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车,魏老二此时正把脑袋探出车窗,咧着大嘴冲他嘿嘿地笑。

王思宇微笑着走过去,司机赶忙跑下车打开车门,王思宇坐进车后,就听魏老二继续发牢骚道:“好你个小王县长,回青州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还是瞧不起我这个大老粗啊。”

王思宇摇头道:“不是怕你这大区长没时间么。”

魏明理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精神,吊着个苦瓜脸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一点都不忙,我他娘的闲得要命,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边喝边聊。”

王思宇点点头,说实话,他还是对魏老二这粗人更欣赏些,在他看来,这人其实并不坏,只是脾气暴躁些,好在一根肠子通到底,没那么多花花心眼,反而是和邹海打交道时,要小心些,王思宇总觉得邹海的心机很深,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肤浅。

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王思宇跟着魏明理进了包间,这家餐厅的老板似乎跟魏老二很熟,听说他来了,赶忙亲自跑过来问候,魏明理却直摆手:“去去去,别来烦我。”

王思宇见他心情不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诧异道:“老魏啊,有心事?”

魏明理掏出中华烟来,丢给王思宇一根,拿着火机帮王思宇点上,随后自己也点着一根,闷头抽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我啥都不懂,咋干区长啊,我现在真想回青羊当副县长,是不是常务的都成,只要让我抓农业,我就干。”

王思宇听后笑了半晌,拿手指敲着桌子道:“老魏啊老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你也不用什么都懂,用好人就可以了,实在不行,想办法把张振武调过来。”

魏明理低头喝了口茶水,沉默半晌才摇头道:“调不动。”

两人这饭吃得有些沉闷,王思宇因为下午要见周松林,所以没喝酒,魏明理就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不停地发着牢骚。

王思宇从魏明理的抱怨中也了解到,他的近况的确很糟糕,城南区现任的区委书记很强势,本身也是市委常委,不太买魏明伦的帐,他手里牢牢地把着人事权不放,前段时间,竟把他的前任秘书提到区政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对政府方面的事物进行遥控指挥,加上魏明理刚到城南区,无论业务上还是人脉关系上,都处于绝对劣势,根本无法和书记抗衡,他现在过得是上挤下压的日子,和邹海在青羊县时的状况差不多,都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装了一肚子苦水。

王思宇知道魏老二心里难受,就陪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直到魏老二把自己灌多了,王思宇才喊来司机,帮着他一道把魏老二塞到车上。

看着奥迪车开远,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世上的事情就是难以预料,魏明理若是能提前知道现在的境况,恐怕在青羊时就不会折腾得那么凶,这可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周松林直到晚上才回到青州,王思宇直接去了市委三号院,保姆张婶见他来了,如临大敌,在做好晚餐后,直接从客厅搬来椅子,手里捏着一根鸡毛掸子坐在门口,这次倒把眼睛瞪得溜圆,凶巴巴地盯着王思宇,生怕再被这小贼钻了空子,惹得周书记不高兴。

王思宇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张婶,没事,这次我保证不拿东西了。”

张婶哪里肯相信,扳着面孔哼了一声,把眼睛转向别处。

周松林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意,他招手把王思宇叫到饭桌上,张婶见状,只好不情不愿地走进厨房,取了碗筷气哼哼地放在桌上,周松林起身走到酒柜上,取了一瓶茅台,拿在手里掂了掂,冲王思宇微笑道:“喝点白酒吧。”

王思宇点点头,走到厨房取了杯子,坐在周松林身边,倒上酒后,先陪他喝了小半杯,随后道:“老爷子,您少喝点。”

周松林笑了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后,就问起王思宇在党校学习的情况,王思宇简要地把听课的情况和一些心得体会讲了下,周松林听了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些。

王思宇在夹了几口菜后,就端着杯子站起来,动情地道:“周书记,没有您的赏识,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我敬您一杯,您胃不好,沾唇即可。”

周松林微笑着伸出大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沉声道:“小宇,坐下。”

王思宇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重新坐下。

周松林也喝了一大口,拿筷子往王思宇的碗里夹了个清蒸螃蟹,随后放下筷子,轻声道:“小宇啊,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啊,媛媛终于回家吃了一顿饭,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其实她心里有您,只是在赌气罢了。”

周松林放下筷子,手里握着杯子,苦笑着摇头道:“我倒不奢望她完全原谅,只要她每年能回来看我一次,我这老头子就心满意足喽。”

说罢他举起杯子,仰脖把杯中酒喝光,将杯子重重地放在饭桌上,咳嗽两声后,冲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吃菜…吃菜……”

王思宇见他神情落寞,赶忙劝慰道:“老爷子,您放心,周老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现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周松林微微点头,轻声道:“是啊,哪里能那么容易忘掉。”

王思宇想岔开话题,不知从何处说起,沉吟半晌,才开口问道:“老爷子,周老师这次挂职去哪里?”

周松林笑了笑,沉声道:“去闵江市当分管教育的副市长。”

王思宇听后乍舌道:“了不得,老爷子,看来用不了几年,您家就会出个女市长了。”

周松林知道王思宇在故意逗自己开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得意起来,微笑着摇头道:“但愿如此,小宇啊,你也要加油啊。”

王思宇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赶忙闷头吃饭,副市长那个位置离自己太远,要想追上去怕是难度不小,王思宇只盼着能早几年升到正处级就好,至于厅局级,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吃过晚饭,张婶泡了茶,周松林和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又闲聊了会,两人下了两盘象棋,周松林就领着王思宇进了书房,开始给他上课,王思宇正襟危坐,拿着签字笔,认真地往本子上记。

周松林讲的都是一些实实在在的为官之道,很多都是他从政多年的经验之谈,比如他一再提醒王思宇,切忌不要再做那些标新立异的事情,做事情要稳稳当当,尽量考虑周全;要学会在会议上讲些必要的假话,空话,要会唱高调,在底下做事要低调,要脚踏实地,绝对不能太过张扬,更不能目中无人,要心怀敬畏之心;要遵守官场里的潜规则,按规矩办事,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要想办法编织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利用这张网捕鱼行猎,捕鱼就是捞政绩,行猎就是打击对手……

王思宇听得很认真,生怕漏过一个字,周松林见状老怀大慰,喝了口茶水,又给王思宇开了本书单,上面都是些名人传记,王思宇见其中还有一本三国演义,不禁苦笑道:“阴谋诡计也要学吗?”

周松林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动身子道:“下面的路况不好,颠簸了一天,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有点吃不消。”

王思宇忙合上本子,起身告辞,周松林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塞到王思宇的手里,轻声道:“从国外买的小礼品,拿去吧。”

王思宇打开礼盒一看,里面是一款造型优美的手机,王思宇赶忙道了声谢谢,把礼盒放进夹包里,转身走了出去。

下了楼后,王思宇走到大院门口,转身望去,却见周松林仍然站在窗口,在向这边观望,他忙举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缓缓转过身子,向门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低调揍人

几天后,省委发文,一纸调令发到青州,王思宇正式走马上任,成为近十年来,从青州市委办公室走出的最年轻的省管干部。

当然,王思宇并不清楚他已经打破了一项尘封十年的纪录,更加没有意识到,走出青州,对他来讲,有着怎样深远的意义。

王思宇到省委督查室报到的日子是11月11号,一个极其特殊的日子,光棍节。

上午九点钟,在省委组织部高处长的引领下,王思宇走向省委办公厅综合办公楼,这栋大楼要比组织部的楼房醒目得多,这里十几年前一直是书记办公的地方,大楼是五十年代的建筑,是一种折中主义风格的建筑,门前的六根立柱高大气派,虽然几经修缮,但仍然保留了建筑的原貌。

走进大楼时,王思宇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感受着那种凝重如山的气息,这里曾经是华西省权力的顶峰,虽然现在已经被改为办公厅综合楼,但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浓郁的气息,他忍不住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在空气中嗅了嗅,那是权力的味道,每个有野心的男人都能闻得到。

王思宇本来以为自己没有野心,但是走在这栋大楼的台阶上,他心中竟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强烈的念头,那念头就是要掌控一切,主宰一切,那种感觉很微妙,似乎是他的心灵和这栋庄严肃穆的建筑物产生了共鸣,只是没过多久,那种感觉就开始慢慢变淡,当走到五楼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渐渐恢复了常态。

五楼的东侧是离退休工作处和厅机关服务中心,省委督查室在西侧,雪白的侧墙上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督促检查处,另一块是省委督查室。

督查室的主任由办公厅副主任梁桂芝兼任,梁副主任上午被秘书长叫去开会,王思宇并没有见到她,而是先见了督查室的另外两位副主任,三位副调研员,那两位副主任倒是很热情地跟王思宇握了手,而其他三位副调研员的脸上虽然也挂着微笑,但目光里却透着一丝冷淡。

王思宇很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占了人家晋升的名额,那三人对自己肯定心有芥蒂,这倒是个麻烦事,但在机关里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即便自己不来,也可能会有别人进来,晋升这种事情,一靠机遇二凭本事,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和这几个人聊了一会,高处长就领着王思宇到下面几个科室转了一圈,督查室一共有八间办公室,外加一大一小两个会议室,王思宇的办公室在左数第四间,对面就是督查二科。

这一圈转完后,高处长就在王思宇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王思宇给他倒了杯水,高处长笑眯眯地讲了些勉励的话,随后抬起手腕看看表,赶忙起身告辞,说一会还要去趟国土资源厅。

王思宇赶忙道谢,并热情地把他送到楼梯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下了楼,这才折回办公室,回到办公室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刚才所见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在心里默记一遍,免得下次见面喊错尴尬,人际交往中,第一印象很重要,而能够在初次见面后,就能毫不费力地喊出对方的名字,很容易搏得对方的好感,毕竟每个人都需要那种被重视的感觉。

吃过午饭后,王思宇在办公室里眯了一小会,看看时间,觉得这时候即便梁主任回来了,也不方便去打扰,毕竟不知道人家是否有午休的习惯,冒昧打搅反而会坏事,还是稳坐钓鱼台,等着被召见来得好些,闲来无事,王思宇就拿钥匙打开档案柜,从里面抱出几大盒文件,开始进行筛选,最后从中挑出一盒自认为比较重要的部分,仔细地看了起来。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位秘书敲开王思宇的房间,冲他点头笑了笑,王思宇会意,跟着秘书走进梁桂芝的办公室,秘书在为他倒了杯茶后,静悄悄地退了出去,随手轻轻地带上房门。

梁桂芝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面,身上穿着一身黑色女式西服,她长得一副瓜子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见王思宇进来后,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埋头写材料。

王思宇见她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面皮白净,眼角的鱼尾纹被很巧妙地修饰过去,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给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精明干练”四个字。

虽然她没有抬头,王思宇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在注意自己,因此,他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既没有表现出惴惴不安的样子,也没有不耐烦的表现,坐姿轻松而不轻佻,稳重中带着一丝悠闲,右手轻轻抚摸着沙发沿,中指有节奏地点击着。

足足等了有十分钟的时间,梁桂芝才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端起茶杯喝口茶,随后点点头,王思宇起身走过去,拉起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定,等她发话。

梁桂芝终于开口了,在面无表情地客套几句后,她就开始讲督查室的一些工作事宜,在讲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王思宇的表情,显得侵略性十足,王思宇虽然表现镇定,但在心里也暗自吃了一惊,这位顶头上司看来是位难缠的人物,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

梁桂芝身材虽然不高,但声音却很洪亮,语速极快,她口若悬河地讲了二十分钟,才停顿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口水,扳着面孔,冷冷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主任,请你用最简练的语言将我说过的话进行归纳总结。”

王思宇微微一怔,立时知道对方既是在考校自己,也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要是自己实力不济,恐怕会当场出丑。

幸好他中午曾经看过类似的文件,所以只是略一思量,就已打好腹稿,不慌不忙地道:“一要认识督查意义,二要明确督查任务,三要讲究督查方法,四要严格督查要求,此外,还要会办文、办会、办事,突出重点,确保党委重大决策的落实。”

梁桂芝听完后,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消失掉,微笑着点头道:“王主任,你回去尽快熟悉业务,争取早日进入工作状态,要和下面的同志们打成一片,发挥民主,群策群力,把督查室的工作做好。”

王思宇见她讲的都是官场上的套话,绝口不提分工的事情,就知道这里面有情况,虽然心里有些暗暗失望,但他还是微笑着站起来告辞。

梁桂芝用鼻音发出“嗯”的一声,没有起身,而是低着头,拿笔在一张文件上画道道。

出了梁桂芝的办公室,王思宇就有些品出味道来了,梁主任并不买那位焦秘书的帐,对自己的到来,她是不太欢迎的,虽然侥幸躲过一记闷棍,但联想起上午那三位副调研员的态度,王思宇就觉得要想打开局面,恐怕没那么容易,这里可是省委机关,水深着呢,谁知道哪位看着不起眼的科员背后,站着哪位大人物,回到办公室后,王思宇从夹包里掏出黑皮笔记本,提笔在上面写了个“查”字。

独自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下午的文件,直到快下班前半个小时,王思宇才端着茶杯到对门的督察二科转转,笑眯眯地跟几个小青年聊天,那几个人见这位新来的副主任年纪与自己相仿,又没什么架子,不禁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有个叫贺焰飞的科员就壮着胆子问道:“王主任,你有女朋友吗?”

王思宇心想不但有,还挺多呢,但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眯眯地道:“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贺焰飞忙道:“今天是光棍节,二科的单身男士们晚上要出去集体活动,您去不去?”

王思宇正愁没机会打探消息,再说这也是个笼络人心的好机会,忙点头道:“好啊,集体活动还是要参加的。”

贺焰飞听了很是高兴,忙记下王思宇的电话号码,并约定晚上八点钟在新世纪娱乐广场门口集合。

吃过晚饭,王思宇接到陈波涛的电话,陈波涛约他去打台球,王思宇赶忙拒绝了,说晚上有正事,陈波涛误会了,就说:“忙正事要紧。”随后淫.笑着挂断电话。

等到七点半,就下楼打车赶到新世纪娱乐广场,这家娱乐广场是新开的门面,在和平区景阳路三十三号,看来生意还不错,离老远就能听到狼嚎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出租车刚刚停在道边,贺焰飞就跑过来拉开车门,王思宇在心里赞了一声,这小伙子倒还机灵,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提携一下。

两人走到门口,六七个二科的科员就呼啦一下围过来,纷纷叫王主任好,这些人都是二十五六岁,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机关小青年,都没有经过太多的打磨,也就没有多深的城府,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下班时间,大伙别客气,晚上玩得尽兴点。”

众人纷纷称是,簇拥着王思宇往歌厅里面走,他们之前已经订好了KTV包间,王思宇推门进去后,发现这里装修得很漂亮,主体色调是温馨浪漫的粉红色,里面的设计绚丽而不凌乱,舞池很宽敞,三个迷你餐桌摆在环形的绕壁沙发前,上面已经摆上了啤酒和果品。

坐好后,服务员走进来,贺焰飞就冲着王思宇嘿嘿地笑,王思宇明白他的意思,就点头道:“大伙随意,就当我不在。”

众人忙哄笑道:“那可不成,今儿是光棍节,领导就算不起带头作用,也得来个与民同乐。”

王思宇打了个哈哈,就道:“好吧,今天就听大伙的。”

贺焰飞赶忙站起来,走到服务员身边,对着她耳语几句,服务员点头出去,不大一会,十几位穿着暴露的小姐就排队走了进来。

王思宇随便点了一个,众人这才开始挑选,不大一会,音响放上,大伙就边喝边玩,掷色子喝啤酒唱歌跳舞,刚开始因为有王思宇在场,这些人多少还有些拘束,但喝了两瓶啤酒以后,大家就开始放松起来,见王主任正笑眯眯地和身旁的小姐丢色子,大伙就各自把着小姐,或唱或跳,这屋子里的气氛就渐渐热闹起来。

王思宇和那个小姐玩了一会掷色子,就把她支到一旁,拉着坐在旁边的贺焰飞聊天,他心里很清楚,贺焰飞在这群人里威信挺高,他对自己这样殷勤,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那小子心里肯定也是有想法的。

还真让王思宇猜对了,贺焰飞确实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向新来的领导靠拢,反正他一个小科员,没有谁会注意,不怕站错队,他见王思宇这么年轻就当了副主任,肯定大有来历,趁他立足未稳的时候投靠过来,以后自然好处多多。

这就是科员的优势,不怕跟错人,而那些科长副科长们则不同了,他们是最怕站错队的,所以一切都要等情况明朗的时候,才能选择阵营。

通过和贺焰飞的聊天,王思宇基本了解了督查室的一些基本情况,也查到了下午梁桂芝对自己态度冷淡的症结所在,和猜测中的差不多,督查室前任副主任外放之后,梁桂芝就打算在三个副调查员中提起一个来,这件事情已经在督查室里传得沸沸扬扬了,三个副调研员也拼命地积极表现,希望能争取到这一职位。

没想到事情突然起了变化,上面居然空降下来一个年轻干部,这就让底下这三位副调研员心里不服,梁桂芝的心里也不舒服,因此才有了今天下午的那一幕。

王思宇不禁苦笑,这次提副处虽然省了半年的时间,但副作用也不小,无缘无故得罪了顶头上司和三位同僚,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点,要是其他两位副主任也完全倒向刘桂芝,那自己的境况可就大大不妙了,虽然人家有可能碍于面子,不见得非得整治自己,不过随便丢个冷板凳过来,自己就得耽误几年。

凡事有利必有弊,这靠打招呼进来的人,若是没点过硬的本事,底下的反弹肯定是有的,王思宇现在知道想得太多也没用,只能靠争取机会表现自己,让所有人都能够承认,自己有这个能力当好督查办的副主任。

王思宇还想打听下督查室里这几位头头脑脑的底细,但这些就不是贺焰飞所能了解的了,在拐弯抹角地试探了几句后,王思宇知道他确实也不清楚,省里的情况和市里县里是不同的,县里要是谁有背景,不用人问,他自己就扯着嗓子嚷嚷出来了,市里的尽管想隐藏,却藏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来,而省里则不同,所有人都把背景藏得死死的,即便是共事多年,也不见得搞明白对方的靠山。

贺焰飞在聊天的时候也试探性地问了几句,他此时也想摸摸王思宇的底,那哪里能摸得到,王思宇只是微微一笑,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点头道:“喝酒,喝酒。”

大伙玩得正欢畅时,忽地门外传来一声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科员满脸是血地跑了进来,他身后呼啦下追进来一帮人,这些人都穿着黑T恤理着小.平头,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的混混。

这时候就没啥可讲的了,在小姐们的尖叫声中,屋子里顿时打成一团,贺焰飞原本还想来个舍身护主,可见王思宇干净利索地放倒两个小痞子后,嗷嗷叫着往前冲,不禁傻了眼,这时候他才明白,感情这位新来的王主任还是个金牌打手,他赶忙顺手拎着一个啤酒瓶子,跟在王思宇的身后往前冲。

王思宇今天打架的状态特别好,转眼间又干倒一个,这拳有劲,打得那家伙鼻口窜血,正兽血沸腾时,冷眼瞧见贺焰飞拎着酒瓶愣愣地盯着自己,他赶忙醒悟过来,做人要低调,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主任,要注意领导形象,此时,他见科员们已经稳稳占了上风,就悄悄地躲在人群里打黑拳踹黑脚,开始低调揍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流汹涌

这两伙人正打得热闹,包房外面忽地响起一阵凌乱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从外面冲进一群身穿保安服装的人,这些人各个身材魁梧,手里都拿着警棍,闯进屋后,直接分开打斗的双方,大声吆喝道:“不许动……都不要动,谁都不许在这里搞事!”

小痞子们本来都已经吃了大亏,好几个正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直哼哼,剩下的几个虽然很能打,但架不住科员们人多,如今也是强弩之末,此刻见来了台阶,就先停下手,将地上的同伴扶起来,一个个怒目圆睁地看着督查二科的科员们。

这时科员们也见好就收,纷纷停了手,众人都在心里暗叫侥幸,要不是那些混混们喝多了酒,手脚反应比平时慢半拍,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这些人了。

这时候,门口咳嗽一声,随后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走进来,抬眼在屋里扫了一圈,他见这两伙人的打扮,心里就有了计较,以为那些混混是故意来捣乱砸场子的,于是冲着那些人拱拱手道:“各位老弟,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这家歌厅的老板,免贵姓包,大家给个面子,不要闹了好不好?”

那些混混这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嚷嚷,科员们也互不相让,据理力争,两边的人就开始各说各话,火药味十足,那位包老板怕场面再度失控,就先把那些小混混劝回自己的包间,接下来,他就开始在两间KTV包房里跑来跑去,不停地做着调解工作,他这店新开业不久,最怕惹出麻烦来,所以开出条件,只要两边同意和解,他愿意免单,至于包房里损失的物品,他也不去追究。

督查室这些人倒是无所谓,刚才那位科员伤得并不重,只是鼻子被打破,经过仔细询问,他们也把事情弄清楚了,其实刚才的冲突还真不怪那些小痞子,那位叫李佑民的科员刚才的酒喝得有点多,出去找刚刚陪他的小姐,结果在女厕门口认错了人,把人家的马子从后面拦腰抱住,这才搞出了误会。

贺焰飞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家伙眼睛长到屁股上去啦,连个大活人都能认错!”

李佑民这回得了空闲,拿餐巾纸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摇头分辨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她俩都穿黑色连衣裙的,身材也差不多,换了你也得认错。”

贺焰飞还想奚落他几句,却见那位包老板推门走了进来,满脸无奈地摊开双手,皱眉道:“各位,事情恐怕挺麻烦的。”

原来对方的人坚决不同意和解,非要让李佑民掏出一万块钱,作为精神损失费,不然就死磕到底。

李佑民这回又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嚷嚷道:“干到底就干到底,谁怕谁啊。”

王思宇皱皱眉头,这种事情他不想出头,抬手叫过贺焰飞,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让他跟着包老板过去谈判,但不要露底,别让对方知道大伙是省委机关的人,免得造成不良后果。

贺焰飞连连点头,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领导面子上肯定挂不住,轻声道:“主任,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贺焰飞自信满满地过去后,险些磨破了嘴皮子,事情也没有谈拢,对方的气焰很是嚣张,硬是要一万块钱才能了事,少一分都不成。

两边这样僵持了十几分钟,那些小痞子先失去了耐心,他们见歌厅的保安一个个拎着警棍在眼前转悠,就明白歌厅方面在怀疑他们是来捣乱的,此时再打架是不成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那混混中的老大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打电话报了警,过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景阳路派出所的所长接到报案,带着几个民警赶到新世纪娱乐城。

那位所长先到小痞子那间包间坐了一会,几分钟之后,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踹开这间包间的门,拿眼睛在众人中扫了一圈,随后冲旁边的民警努努嘴,那位民警就叉着腰大声喊道:“敢在公共场所闹事,你们涉嫌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都跟我们到所里走一趟!”

众民警正打算过来带人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科员突然一声不吭地站出来,快步走过去,附在那位所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位所长的脸上当即露出吃惊的表情,皱着眉头望了望那位科员,赶忙冲民警们摆手道:“等等,可能有误会。”

随后两人并肩走到包间外面聊了一会,再回来时,那位所长就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地道:“误会,都是误会,两边都是朋友,一会我让小五他们做东,在美华大酒店摆几桌,大伙出去坐坐,算是给各位赔罪。”

这时一个鼻梁上贴着创可贴的小.平头从外面走过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杵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众科员就都把目光转向王思宇,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他是不想跟黑道的人扯上半点关系,黑白两道,各有各的路,虽说难免会有交集的地方,但这种交集越少越好,否则后患无穷。

贺焰飞瞄见王思宇摇头,就赶忙招呼着大家买单走人,大伙就簇拥着王思宇走出包间,向楼下走去,李佑民这时还没消气,嘴里轻声嘟囔道:“什么狗屁所长,跟些混混称兄道弟。”

旁边立时有人接茬道:“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没听现在外面怎么传的吗?财政是爹,银行是妈,管土地的是霸王,工商税务两条狼,电老虎水阎王,公检法司是流氓,白衣天使黑心肠,人民教师像蚂蝗。”

王思宇听了这话,忽地停下脚步,皱眉道:“打击面太广啊。”

他不往前走,这些人就都站在原地不动,拿眼睛瞪着刚才说话的小科员。

那科员吓得一吐舌头,忙笑嘻嘻地道:“王主任,这都是外面传的,我不过是说着玩。”

贺焰飞赶忙给他使了个眼神,低声道:“别胡说八道,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啦?这种话怎么好乱说。”

众人走到外面,王思宇冲贺焰飞使了个眼色,之后独自站在道边吸了一根烟,贺焰飞会意,把其他人叫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嘱咐他们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讲出去,咱们是无所谓,别影响领导的形象,众人连声说是,这时就有人忍不住低声赞叹道:“王主任身手真好,太赞了。”

贺焰飞吓了一跳,赶忙揪着那家伙的耳朵走到一边,又千叮咛万嘱咐地单独提醒了一番,那人赶忙保证不乱说话,他这才笑呵呵地跑到王思宇身边,轻声道:“主任,都交代好了,您放心。”

王思宇微笑着轻轻点头,暗想这个贺焰飞还是很有办事能力的,头脑灵活一点就透,自己刚到督查室来,人地两生,还真需要这样的人来做帮手。

当然,另外一个小伙子看起来也不错,他把目光投向刚才平事的那个年轻人,王思宇留意到,在这些人中,他是最低调的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但从刚才那位所长前倨后恭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后面的关系很硬。

贺焰飞是开车来的,他把车子发动后,就打开车门,执意要送王思宇回家,王思宇推脱不过,只好微笑着坐上副驾驶位,轻轻关上车门,这辆乳白色的马自达2就在马达的轰鸣声中钻出辅道,汇入主道的车流之中。

王思宇摇开车窗,望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轻声道:“刚才那个科员叫什么名字?”

贺焰飞按了两声喇叭,超过前面的车,轻声道:“邱兆官,调到二科还不到两个月,挺合群的,一般的活动他都参加,只是平时不太爱说话,也不出头,没想到今天倒露了一手。”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轻声道:“省城的水很深,低调一些是对的,你们平时好好相处。”

贺焰飞忙点头道:“好,主任,我听你的。”

王思宇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也不能盲从,对的就听,不对的可以不听嘛。”

贺焰飞见王主任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心中顿时一喜,忙岔开话题,轻声道:“主任,听歌吗?”

“好吧!”王思宇抱着膀子做闭目养神状,该随和的时候随和,该端架子的时候还得端架子,王思宇现在有意识地在培养自己的领导艺术,之前他多次在用命令的语气试探贺焰飞,结果让他很满意,这个贺焰飞把底线放得很低,看来是打算真心投靠,这样慢慢踩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很好用的马前卒,只是这期间需要一个过程,以及适当的节奏。

贺焰飞打开车内音响,放出一首节奏明快的歌曲,王思宇知道这首歌是那位名叫胡可儿的歌手唱的,她最近星途坦荡,成为国内炙手可热的影视歌三栖明星,已经红得有些发紫了。

听着歌曲,贺焰飞把车开得飞快,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就把王思宇送到省电视台家属楼下,两人站在车边聊了几句,王思宇就抬手拍拍他的肩头,轻轻道:“不错,好好干!”

贺焰飞得到了王思宇的认可,心中高兴,连连点头,他一直站在车边,手里把着车门,目送着王思宇走进楼道,才哼着歌坐进驾驶室,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小车掉过头来,向小区外驶去。

接下来几天,王思宇都是在一边熟悉业务,一边和底下的科员们交流感情,虽然光棍节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没人提起,但许多人还是听到了那些小青年对王思宇的评价,“为人仗义,敢打敢拼。”

这八个字的评语有些不伦不类,当他们往细处追究时,那几个人却讳莫如深,除了嘿嘿低笑之外,一个字也不肯向外透露。

督查室的那几位副主任和副调研员们也已经敏锐地发现,王思宇竟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赢得了不少年轻人的喜欢,这让他们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大家并不以为意,毕竟,梁主任的态度才是至关重要的,从梁桂芝对王思宇冷漠的表情里,他们已经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新来的副主任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夹包走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这些中层们就开始对王思宇敬而远之,除了见面点点头外,其他的时间很少会到王思宇的办公室里来走动,王思宇也不急于和他们搞好关系,只是专注于走下层路线,他在抽屉里塞了几条好烟,桌面上也摆了上好的茶叶。

没过多久,王思宇的办公室就开始热闹起来,不但二科的年轻人喜欢到他这来坐坐,就连一科的科员们也时常到他这来蹭一包烟,喝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听王主任讲上几段三国演义里的精彩情节。

只是那位邱兆官却极小心地和王思宇保持着距离,但偶尔,王思宇还是能从他闪烁的目光中,读出一丝好感,对王思宇而言,这就足够了。

他这里风平浪静,另一处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没过几天,玉州市东湖区忽然迎来了一次官场大地震,先是政法系统大调整,许多业务骨干或被调离,或被停职,湖东区公安分局孙局长也被撤职查办,他在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只说了一句话,“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对不起小伟了,要不是我把他拉下水,他也不会走上绝路。”

通过专案组的讯问,这位从警多年的老公安老老实实交代了问题,大富豪娱乐广场的老板杨大富利用金钱美色拉拢一大批官员下水,为他从事不法经营充当保护伞,根据他的供述,专案组顺藤摸瓜,继续扩大战果,一周之后,东湖区的区委书记和组织部长双双被调离,常务副区长被就地免职,隔离审查。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宛如一颗深水炸弹,虽然杀伤力极大,但被严格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没有一家媒体对此事进行报道,这段时间媒体报道的热点主要集中在大富豪娱乐广场老板杨大富身上,他因涉嫌强.奸、组织卖.淫,赌博,贩毒,等多项罪名被公安机关批捕。

王思宇是在周四的晚上从方如海那里得到这些的消息,他知道专案组已经收网了,此事处理完毕,赵素娥的案子将会被推翻重审,当然,和这次的官场地震一样,全过程都将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下进行。

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方家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方如镜利用大富豪娱乐城作为突破口,打响了他入主玉州来的第一枪,干净利落地将侯副省长在东湖区的势力彻底清除掉,也将方家与侯家的争斗从幕后摆到台前。

王思宇清楚地记得,在他与方如海第一次吃饭时,方如海就曾经以极刻薄的语言讥讽过侯副省长,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方家和侯家之间积怨颇深,由来已久,方如镜年初的上.位,就是因为有人要利用这把利剑,洞穿侯副省长的胸膛。

从方如海低沉的语气中,王思宇清醒地认识到,这其实只是一场较量的开始,而非是结束,侯副省长曾经在玉州做过四年的市长外加三年的市委书记,他对于这座省会城市的控制度极高,虽然方如镜的背后,有李红军省长作坚实的后盾,但要想彻底地击败侯副省长,绝非易事,也许用不了多久,方家就会迎来侯家疯狂的反击。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从床边站起,转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面望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普通人看起来,这座城市如同花园一样的美丽,但对于官场中人来说,这里却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他忽然生出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通过这件事情,他对官场中的争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在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无时无刻不在涌动着无比凶险的暗流,稍不留神,就会被无情地吞噬。

站在窗前默立良久,王思宇才缓缓走进书房,打开台灯,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张居正大传》,静静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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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危机

周五的下午两点半,省委督查室的楼道里很冷清,半天也不见有人经过,除了王思宇的那间办公室的房门微微敞开外,其他的办公室房门都是锁着的。

十分钟后,卫生间里忽地传来一声咳嗽声,随后是哗哗的水声,过了一会,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的王思宇,面色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虽然他的脚步放得很轻,但空旷的走廊里还是响起一阵‘哒哒’声,王思宇拉开办公室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轻轻带上房门。

这两天督查室的任务很多,除了王思宇之外,大家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梁桂芝手下的大红人,督查室副主任朱建昌带队去参加由省委督查室,省政府督查室、省环保总局、省监察厅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到全省各地市进行主要污染物总量减排工作的督察核查,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回不来。

另外一位副主任肖冠雄与几位副调研员也很忙,他们刚刚结束对市内各区招商引资项目进展情况的督察,就在今天上午接到新的任务,早晨十点多钟就又离开办公室,带着余下的几组人分赴各地,督察全省县域经济现场会精神贯彻落实的情况。

梁桂芝这些天的心情似乎很糟糕,脸色里透着一丝苍白,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时常在讲话的时候突然走神,脾气也比平时暴躁许多,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这位女强人,所以大家都巴不得在这时候出差,免得成了领导的出气筒。

王思宇也不例外,这几天他言谈举止加倍小心,唯恐被对方揪住小辫子当众整治一顿,那实在是太没面子了,他也想找个由头出去转悠些日子,过过当钦差大臣的瘾,可惜梁桂芝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吃过午饭,梁桂芝在几间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之后,她自己也领着秘书急匆匆地离开了,诺大个督查室里除了接电话的内勤外,就剩下王思宇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看家护院,自打王思宇来到督查室后,如没有特殊情况,梁桂芝根本就不和他朝面,即便是在走廊里遇到,她也从不拿正眼瞧王思宇。

这无疑是一种很明确的信号,现在,几乎督查室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梁主任对新来的王副主任有看法,还不是一般的看法,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不加掩饰的不满情绪。

于是,这些天往王思宇这边走动的年轻人已经少了很多,每次王思宇端着茶杯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众人也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眼神里露出复杂的目光,即便是贺焰飞,也开始渐渐疏远他了,毕竟形势已经很明朗了,在人际交往中,人们都习惯于锦上添花,敢于雪中送炭的,实在是太少了。

王思宇的下层路线,没走多久,就已经宣告失败,他现在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就是孤立无援,督查室的这间办公室,已经是最冷清的房间了,在机关单位里,哪间办公室里没了人气,就基本上可以断定,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没了前景。

很不幸,刚刚来到新单位,王思宇就被列为本年度在五楼办公的人中,最没有希望的两个副处级领导之一,另外一个前景不佳的领导,是楼层东侧厅机关服务中心的赵副处长,老爷子明年退休,为领导们服务了大半辈子,也没把处字前面那个‘副’字去掉,主要是他太老实了,不敢去找领导哭闹撒泼。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梁桂芝这种做法,显然已经说明,她不仅仅是对王思宇这个空降兵不感冒,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王思宇想来想去,也搞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两人之前隔着几百里地,即便是王思宇想得罪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那也得有机会才成啊。

要说是来了之后出的问题,那就更加不可能了,自从调到省委督查室以后,王思宇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更没有在底下流露出丝毫的不满情绪,一直安分守己,韬光养晦,根本没有可能惹到这位顶头上司。

况且,梁桂芝可是副厅级干部,在省委要害部门任第一责任人,按常理来说,她做事应该四平八稳,即便是对某人有看法,也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这样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问题很严重。

王思宇实在是想不通,于是皱着眉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灰缸,把里面满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桶里,这才坐回椅子上,拿起一张华西晨报,‘哗啦啦’地抖动一下,心不在焉地看了几行,就把报纸卷成一个纸袋,随手丢到垃圾桶里。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放一放,时间久了,真相自然会跳出来,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他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是从梁桂芝最近的表现上来看,这位女强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估计也遇到麻烦了,这让王思宇心里多少得到了点安慰。

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翻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A4白纸,在上面画了梁桂芝的头像,那是一个披头散发嚎啕大哭的形象,王思宇提笔在那张头像下面做了注释:“人品问题。”

精神胜利法果然是好东西,拿着这张纸看了半天,感觉念头通达不少,胸中一股不平之气终于消失殆尽,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喝了口茶水,把茶杯放下,伸手将面前这张白纸揉成纸团,丢到垃圾桶里。

最近他的飞刀功夫没有见长,依然很少能扎到苹果,但丢起纸团来,倒是例无虚发,百发百中。

快到下班的时候,刘天成打来电话,说要请客,他在赵素娥这件案子里面立了功,得到上面的重视,市局打算对他进行重点培养,再过几天,刘天成就要调到东湖区前进派出所当副所长,他自然知道,这还要感谢王思宇从中牵线搭桥,不然这等好事哪里能轮到他的身上。

而且,刘天成心头雪亮,这位结交不久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很有能量,王思宇越是低调,刘天成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能够交到这样一位有本事的朋友,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会有莫大的帮助,所以,刘天成很想加深与王思宇之间的感情。

王思宇在知道他要提升后,赶忙道了几声恭喜,刘天成则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了句:“王兄,多谢了。”

王思宇摆.弄着桌上的签字笔,微笑着推辞道:“天成,你的心意我领了,咱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你年底可能就要结婚了,用钱的地方多,就不要破费了。”

刘天成赶忙压低声音道:“王兄,说出来你不要取笑我,正好娜娜她们公司晚上有饭局,娜娜跟着去,她负责买单,咱们就去那吃,回头把发票一起交给她,隐湖集团买单,不吃白不吃。”

王思宇听后哈哈一笑,点头道:“那成,这样的饭局吃得有意思,不过不会出事吧?”

刘天成嘿嘿笑道:“她们那公司每年招待费海去了,这点票子肯定没事。”

王思宇登时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这和吃白食差不多,嗯,有意思,好,那晚上就大吃一顿,咱别给隐湖集团省钱。”

两人在电话里嘿嘿地淫.笑几声,接着又闲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下班后,王思宇出了省委大院,在路上拦了一辆红色捷达车,坐上车以后,直奔两人约定的东湖国际大酒店方向驶去。

王思宇坐在副驾驶位上,摇开车窗,把头探向窗外,盯着远处鼓楼那高耸的塔尖,这时再看去,那塔尖就如高不可及的权杖,在夕阳的照射下,挑动着几抹血色的残云。

王思宇默默地注视着那高耸入云的权杖,心中升起一种幻觉,似乎只有将它牢牢握在手中,才能真正改变自己和其他人的命运,对于方家与侯家的对决,王思宇充满了担忧,毕竟,方如海一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了,王思宇不希望看到他们失败。

在官场上的失败,有时候会很残酷,轻者倾家荡产,锒铛入狱;重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种惨状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只是,以他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办法加入到这种博弈之中,虽然他很想为方家尽一份力,甚至有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方家的一份子,但他目前仍没有入局的资格。

这让王思宇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就像人们时常说的,“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车子路过育才实验小学附近,王思宇突然发现,前方十几米处的马路中间,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这女孩约有五六岁光景,年纪虽小,脸蛋却极如粉雕玉琢般,极为精致,头上梳着漂亮的发髻,此时来来往往的车辆飞快地从她身边驶过,小女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哇哇大哭,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

出租车飞快地从女孩身边驶过,王思宇瞥见小女孩脸上挂着的两串泪光,心里顿时一沉,他知道,女童此刻的处境很危险,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本来车流就多,加上出租车司机想多拉活,就把车子开得飞快,女孩若是沉不住气,乱跑一气,很容易出现交通事故,王思宇赶忙冲司机喊道:“师傅,请在道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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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司机降下车速,把车缓缓地停到路边,王思宇从兜里掏出十块钱丢给他,来不及等司机找钱,就赶忙推开车门,从里面跳了出来,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后,转过身子,沿着道边向回跑去。

几分钟后,躲过几辆飞速驶过的小车,王思宇终于奔到小女孩身边,从后面一把抱起她,这时心里才算松了口气,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刚才因为怕惊动女童,出现意外情况,所以他一直没有喊话,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接近她,这时大功告成,身上也出了一身的冷汗,暗想这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大人这么粗心大意,竟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走路回家,这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得了。

小女孩正扬着脖子哭得起劲,忽地被人从身后抱起,也是吓了一跳,赶忙抽噎着转过小脸来,当她看到王思宇的面孔后,竟忽地呆住了,嘴里发出‘咦’的一声,遂拿一对小手揉揉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眨巴眨巴漂亮的睫毛,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漆黑发亮的眸子里竟透出一丝不信和惊喜,破涕为笑地道:“你是舅舅?”

王思宇没有理会小女孩的询问,他的心思此刻全在身前疾驰而过的小车上,他抱着女童在车流中走走停停,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返回路边,王思宇弯腰把女童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帮她把滑到一旁的书包带重新整理好,接着和声细语地问道:“小朋友,怎么不走人行道啊,这样子走路太危险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先是慢慢地后退几步,随后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一番,拿手指放在唇边,摸了两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拉着长音奶声奶气地道:“舅舅,我不是别的小朋友,我是瑶瑶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王思宇听她两次喊自己舅舅,也不禁一怔,这时拿眼睛仔细打量这女童,心中陡然一动,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这小女孩的鼻子以上部分,长得倒和廖景卿有几分相似。

他刚想发问,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喊声,“瑶瑶,瑶瑶……”

王思宇转身望去,却见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向这边跑来,跑到近前,她刚刚看清王思宇的容貌,忽地张大嘴巴,嘴里发出‘啊’的一声,登时吓得面色苍白,牙关‘格格’地磕了半晌,才拿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王思宇,“你……你……你不是死了么!”

王思宇心头雪亮,这孩子十有八九是廖景卿的女儿,看来这位女大学生也认错人了,把自己当成了廖长青。

瑶瑶听了,大为不满,拿眼睛瞥了那女大学生一眼,就伸出白嫩的小手,扯着王思宇的袖子,大声抗议道:“家教姐姐,你不要乱说话,妈妈说了,舅舅是出远门了,他没死,舅舅永远都不会死的……”

王思宇冲女大学生眨眨眼,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随后低下头,冲瑶瑶道:“瑶瑶,快跟家教姐姐回家吧,舅舅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以后舅舅再回去看你,好吗?”

瑶瑶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扯着王思宇的袖子,把身子扭来扭去,嘟着小嘴撒娇道:“不嘛……不嘛……舅舅跟我一起回家吧,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你的大照片,有那么大。”

她拿手夸张地比划着,王思宇此时已经确定无疑,这孩子必是廖景卿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女大学生这时才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轻声叹道:“太像了。”

随后她缓缓走过来,蹲下身子,抱起瑶瑶,轻声道:“瑶瑶,以后家教姐姐来晚了,不许到处乱跑,就在学校门口等姐姐,好吗?”

瑶瑶还在生她的气,就撅起嘴巴哼了一声,把小脸转向别处,半晌,才悄悄拿眼去望王思宇,见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瑶瑶这才高兴地拉着长音道:“好吧!但我有一个条件……”

女大学生微微一愣,轻声道:“什么条件啊?”

瑶瑶拿手指着王思宇道:“我要舅舅跟瑶瑶一起回家。”

女大学生咳咳地咳嗽几声,冲王思宇笑了笑,赶忙拉着瑶瑶的手往回走,这时瑶瑶却不干了,又开始大吵大闹起来,“舅舅……舅舅……”

王思宇见状,赶忙快走几步,上前拿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凑到瑶瑶的耳边低声道:“舅舅还有要紧事情去办,以后舅舅会去看瑶瑶的,瑶瑶要听家教姐姐的话,知道吗?”

瑶瑶用力地点点头,随后伸出手指道:“拉勾!”

王思宇和她勾了手指,这才笑眯眯地挥挥手,冲她眨了下右眼,瑶瑶也冲王思宇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一蹦一跳地跟着女大学生向前走去。

看着两人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瑶瑶上了车后,兀自把身子转过来,趴在车窗上,冲王思宇用力摆手。

王思宇也远远地冲她挥挥手,见出租车开远,这才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深吸一口,陷入沉思当中。

他和廖长青长得的确很像,这在很久以前,王思宇就已经知道了,但当时他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这应该只是个巧合,但今天瑶瑶的反应,却让他生出一种疑虑,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另外的一种可能?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心头一颤,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廖景卿可是他当年的梦中情人之一,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财叔的话肯定是靠不住的,那种私密的事情,那个人自然不会到处张扬,不会每桩事都会跟家里坦白,或许,连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也说不定。

二十分钟以后,王思宇打车来到东湖国际大酒店门口,刚刚停下车子,就见五六辆高档轿车从道边拐过来,门口的几个服务生飞快地跑过去,待轿车停好后,赶忙微笑着打开车门。

王思宇走进玻璃旋转门,来到气派的一楼大厅,这里的场地很宽敞,装修得富丽堂皇,红地毯两边的女服务员都穿着黑色天鹅绒烫金绣花旗袍,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见王思宇进来,几乎是同时鞠躬道:“先生好。”

王思宇拿眼睛在这些服务员身上扫了几圈,不禁有些失望,刚刚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几句地道的美式英语对话,王思宇不禁感到有些好奇,赶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后望去,却发现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

这些人均是衣冠楚楚,气度不凡,其中有两个老外,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男的一派学者打扮,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女的则更像是企业高管,嘴里不停地说着夸赞的话,大体意思是玉州的投资环境很好,他们会重视和隐湖集团的项目合作,共同开拓国际市场。

王思宇抱着膀子站在原地,脚尖微微点地,看着这些人从面前经过,其中两个老外身边的一个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女人身材高挑纤细,身上穿着大红风衣,脸上的皮肤很白净,只是看不清长相如何,因为她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但看起来气质真是相当的不错,高傲中带着一股子泼辣劲。

“野性难驯的胭脂马!”不知怎的,王思宇在心中给出这几个字的评语。

正瞧得入神间,忽见人群中有人冲他悄悄挥手,王思宇见那人正是刘天成的女友娜娜,赶忙微笑着点头示意。

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掏出来低头一看,却是陈波涛打来的,接通后里面传来陈波涛兴奋的声音,“小宇,我把那块表给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王思宇走到门边,微笑着摇头道:“那我哪知道,几千块应该有吧!”

“几千?疯了吧你,那可是江诗丹顿!”陈波涛不满地道。

“啥牌子那也是手表,不是名车。”王思宇拿着手机转过身子,望着酒店门外泊着的各式豪华轿车,不以为然地摇头道。

陈波涛压低了声音道:“五万啊!”

王思宇听后大乐,不禁轻声嘀咕道:“发财了,发财了!分赃,我三万你两万……”

陈波涛嘿嘿笑着道:“我三万你两万才对,想什么呢!”

两人正说得开心时,刚才那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那对老外身边的女士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抬手轻轻向上推了推墨镜,拿冰冷的目光瞄了远处的王思宇一眼,随后转过身子,以极为流利的英语讲道:“史密斯先生,你们先过去,我有点事情,稍后再来。”

那位学者模样的老外忙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讲道:“号德……号德……”

这时电梯打开,一群人走了进去,而那位穿着大红风衣,戴着墨镜的女士则迈步向王思宇这边走来,脚下响起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如镜面般光洁透亮的地砖上,游过一道纤长火红的身影。

王思宇和陈波涛争了好一会,最终敲定一人分两万,剩下那一万当做活动经费,用来做公款吃喝,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转过身子,忽地发现那个穿大红风衣的女人正站在面前,墨镜后面,那双眼睛正在自己脸上细细打量,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轻声道:“你好,有事?”

那女人点点头,轻声道:“先生,我手机没电了,能把手机借我用下吗?”

“蹩脚的借口。”王思宇在心里嘟囔一句,微笑着把手机递过去,那女士接过手机,在上面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随后拨过去,拿在耳边听了一会,似是无人接听,女人随即挂断电话,把手机递过来,轻声道:“谢谢。”

王思宇淡淡地回了句:“不客气。”

在女人打电话的时候,王思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胸前,不为别的,只是那左胸上一直在震动,看来,女人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这算什么?红果果的勾引?

王思宇的眼中瞬间划过一道光彩,说句心里话,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察觉到王思宇眼里那瞬间闪过的兴奋,女人脸上露出一丝酷酷的笑,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王思宇的目光从她小巧的鼻梁滑向腮边,她的嘴角上分明有一颗美人痣,不大,但很醒目,看起来有些性感妩媚。

女人缓缓转过身子,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向电梯走去,王思宇稍稍放慢了步子,欣赏着前面的款款身姿,从纤细的鞋跟一直向上,掠过美腿翘.臀,最后落在那头飘逸的秀发上。

王思宇的心情也开始飘逸起来……

进了电梯后,女人点了十七楼,而王思宇则按了十五楼,当电梯抵达十五楼时,王思宇刚刚迈步走出,就听电梯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先生,您贵姓?”

“免贵姓王。”王思宇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随后转过身子,在电梯合上的瞬间,他似乎能看到女人嘴边微微翘起,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电梯缓缓合上后,女人嘴边的笑意渐渐变得森冷,眼中流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有艳遇?”王思宇的内心蠢蠢欲动,摸着下巴走到楼梯口的一面镜子前,拿手把被风拂乱的头发向两旁拨拉拨拉,细心地捯饬一番,又整理下衣领,这才咳嗽一声,换上一副庄重沉稳的面孔,背起手,转身走向约好的包间。

刘天成点了一桌子的好菜,东坡肘子、樟茶鸭子、糖醋黄河鲤鱼、九转大肠、油爆双脆、花团锦簇、铁板素心茄子,又叫了两瓶洋河大曲,两人敞开肚子吃吃喝喝,大快朵颐。

中间娜娜抽空进来过一次,陪两人说了几句话,王思宇就忍不住向她打听道:“那位穿着大红风衣的女人是谁?”

娜娜笑道:“是公司新聘用的总裁助理,听说是刚从美国回来的。”

“刚刚从美国回来的?”王思宇忽地收起脸上的笑容,喷着酒气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点上火后深深地吸上一口,吐着烟圈道:“不会是姓唐,叫唐婉茹吧!”

娜娜听后不禁微微一愣,轻声道:“王哥,你咋知道的,你们认识?”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把桌上的酒杯提起来,仰起头来,将里面剩下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他在心里不禁暗自叹息,本以为是场艳遇,没想到啊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是仇家打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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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危险游戏

按照邓华安的猜测,唐婉茹,也就是柳大元的老婆,极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请私家侦探秘密调查王思宇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个躲在幕后向王思宇放冷箭的人,正是由于她的存在,王思宇才担心张倩影会有危险,所以将她悄悄送到京城出去躲一段时间。

可以说,这个人一直都是王思宇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始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因为他不清楚,这个人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上次的刺杀事件虽被证明是虚惊一场,但假如对方真的对他动了杀心,那即便是王思宇再怎么防备,也难免会出现百密一疏的情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找出这个人来,王思宇就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不过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假如唐婉茹真是那个躲在幕后算计自己的人,那她现在的威胁就已经小了很多,毕竟她已经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从幕后来到前台,并且,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王思宇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尽管这个女人有些傲慢,有些桀骜不驯,但她绝对不是个做事完全不计后果的疯子,只要她能按照规则出牌,王思宇就没有什么可以太过担心的了,他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会斗不过一个女人!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直摇头,暗道还真不能掉以轻心,那位顶头上司不也是个女人么,不照样把自己吃得死死的,还真不能低估女人,尤其是那些站在男人堆里都显得出类拔萃的女人,更是不好惹,另外,一个漂亮的女人背后,有可能会站着一群很有能量的男人,自己若是自大轻敌,倒很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对方的底细,看看她手里到底有什么牌可以打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王思宇想起对方用来对付自己的办法,不禁摸着鼻梁笑了起来,或许,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陈波涛打了过去,两人轻声地交谈着,而出租车司机似乎对谈话的内容也极感兴趣,在旁边听得眉飞色舞,当王思宇挂断电话后,他手里把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面,饶有兴趣地道:“现在调查公司的生意挺火哈,等再赚几年钱,我就把营运执照卖了,也开一家小侦探社,开出租这活太没劲了……”

王思宇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随手摇开车窗,将目光投向窗外,一边听着出租车司机的唠叨,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转动,琢磨着如何与这两个女人斗法,一个梁桂芝都够头疼的了,现在又从半路上杀出个唐婉茹,王思宇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很差,或许,改天应该去趟古华寺,上上香,转转运。

或许是因为白酒喝得多了些,王思宇感觉脑子里的反应速度比平时要慢上许多,一直到出租车开进小区,他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毕竟,太下作的办法,他还不屑为之,但这世上最有效的办法往往都是最下作的办法,按规则出牌限制太多,效果通常都不太好。

回到家里,先是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盆里接了方如海的电话,原来方晶吵着闹着让方如海为王思宇添置一台新电脑,以方便他们聊QQ,方如海被女儿磨得没法,只好让司机明天去中关村选一台来,他嘱咐王思宇上午一定在家,王思宇笑着说好。

这边电话刚刚挂了不到三分钟,手机上就传来一阵轻柔甜腻的语音提示,“死小宇……臭小宇……死小宇……臭小宇……”

王思宇赶忙把手机接通,眉开眼笑地道:“嫂子,今天怎么这么乖,想起给老公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咯咯’地一阵娇.笑,随后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半晌,张倩影那如丝绸般柔滑的声音才在王思宇的耳边荡起,“人家想你了呗!”

王思宇静静地体会着这甘美的声音从耳边缓缓流向心头,又慢慢地浸润五脏六腑,闭上眼睛,柔声道:“我也是……”

两人在手机里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还是王思宇首先打破沉默,轻声道:“嫂子,我给你唱首歌吧。”

张倩影听了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她是知道王思宇根本唱不好歌曲的,任何美妙动听的歌曲,一旦到了他的嗓子里,总会被演绎成孤狼的呜咽或者秋雁的悲鸣。

不过难得王思宇主动提出唱歌,所以张倩影翻了个身,将身上的锦被向上拉了拉,拿手指绕着腮边一缕青丝,抿着嘴唇悄声道:“唱吧,我在听……”

王思宇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后悄声道:“那我可唱啦……”

“唱吧…..”张倩影眨动着睫毛,盯着棚顶的灯光,眼前浮现出她挽着王思宇的胳膊,在KTV包房里唱纤夫的爱时的场景,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听着她甜甜的笑声,心里浮荡着无限的温柔,闭上眼睛,耳边再次响起那无声的旋律,他以低低的声音,动情地哼唱起来,张倩影在听了几句之后,忽地愣住了,赶忙把手机握得更紧些,全神贯注地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情绪竟被那歌声所感染,整个思绪都沉浸在那舒缓神情的歌声里,过了许久,她才愣愣地道:“小宇,这是什么歌?怎么从没听过?”

王思宇笑了笑,抬起腿来,翻了个身,浴盆里传来哗啦一声响,“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歌曲,喜欢吗?”

“喜欢,真好听!”张倩影握着手机在电话那边轻轻哼唱了两句,王思宇难得有机会展现自己的音乐细胞,赶忙出声纠正了她的发音,随后通过手机,一句一句地教着她,两人反复唱了二十几分钟,接着一起轻声合唱起来……

王思宇一边哼唱着,一边从浴盆中站起,赤身裸.体地走向窗边,伸出右手,拉开那层厚厚的窗帘,推开窗户,抬头向夜空望去,黑漆漆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今晚的夜空中没有月亮,月亮只在张倩影的婉转动人的歌声里游弋,也在王思宇的心头荡漾,在那微微荡起的涟漪中,忽隐忽现、明明灭灭。

美妙的歌声是女人裸.露的灵魂,张倩影的灵魂是那样的洁净,宛如皎洁的月光,而王思宇,则是桂树下的吴刚,沉迷在她的歌声里,熏然欲醉,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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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上午,方如海的司机把装着电脑的大纸箱抱到楼上,连口水都没有喝,就急着外出办事,王思宇从窗口向下张望,发现小车前面的车牌上贴着一张红纸,就知道这家伙是急着出去干私活,周末结婚的人多,很多婚庆公司都和机关单位的司机有联系,但要有私活,都会跟他们联系。

在玉州接一趟这样的活,大概能赚上三百,这是司机们为数不多的外捞之一,绝大多数单位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有和他们较真的,毕竟司机和秘书一样,都是极特殊的群体,跟领导间的关系都是极亲近的,领导很多不方便讲的话,往往都是借助秘书或者司机的嘴说出来,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如果出了问题,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是一句不知情,就可以轻松过关。

站在窗边轻轻挥了挥手,望着小车缓缓驶出小区,王思宇打开纸箱,将电脑从里面搬出来,安装完毕之后,到外面的网通公司办理了宽带接通业务,下午三点时,网络就能连接上了,王思宇登上QQ,发现无数弹窗堆积过来,都是亮晶晶发来的,他赶忙把小窗口一一关闭,这时,方晶的电话也打来了。

在手机里简单聊了三五分钟后,两人挂断电话,打开视频,穿着学生警服的方晶出现在镜头里,女孩子穿警服果然漂亮,镜头前的方晶脸上稚气未消,依旧是那样的俏皮可爱,但这身警服让她凭空多出几分飒爽英姿,已经颇有警花风采,看得王思宇喜上眉梢,不住地啧啧地赞叹,方晶极不好意思地把摄像头转到一边,王思宇就盯着陈雪滢的玉腿猛瞧。

在语音里聊了一会后,两人就关掉视频,王思宇、方晶、陈雪滢三人开始进入QQ游戏房间斗地主,三人联手开黑店,阴了不少人,方晶连赢了好多把,乐不可支,不时地发出代表胜利的QQ图案,陈雪滢则静如秋水,悄然无声,只是安静地打牌,而王思宇的大半注意力,倒都在电脑桌上的那款手机上,今天早晨起床后,他已经将手机调成了震动,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拿起手机瞄上一眼。

王思宇的心里非常清楚,今天或者明天,唐婉茹肯定会在布置好圈套之后,来引他上钩,会是什么样的套路呢?仙人跳还是艳照门?

王思宇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小把戏竟然充满期待,在失手打错一张牌后,他不禁摇摇头,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玩火,会被烧死的。

半个小时后,手机果然开始震动起来,王思宇看了看来电号码,正是唐婉茹打来的,他没有接,而是继续将手头的炸弹打向那个盟友,在那人的叫骂声中,陈雪滢和方晶再次取得了胜利,随后亮晶晶一脚将那个倒霉蛋踢了出去。

找了个借口,王思宇下了QQ,随后关掉电脑,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两个未接来电,笑了笑,这时机身猛地一震,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打开后,见上面写的是:“为什么不接电话?”

王思宇的两根拇指灵活地在按键上跳跃着,飞快地打出一行字,“因为我对你不感兴趣!”

“你在撒谎,那天在酒店,你一直在盯着我看,你对我非常感兴趣。”唐婉茹发短信的速度也很快,显然,这个女人很有攻击性。

王思宇盯着这句话,摸着鼻子微微一笑,继续按动手机键,“抱歉,那只是个小小的误会,事实上,我只是欣赏你的墨镜,它看起来很不错,请问是什么牌子的?”

“Ray-Ban,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副,虚伪的小男生。”

唐婉茹似乎没有被王思宇的话所激怒,短信的发送速度没有丝毫的减少,这让王思宇很是头痛,看来,这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很强势,心理素质也很好。

“谢谢,不必了,夏天早已经过去了。”王思宇按了发射键,打算结束这次对话,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手机上传来一阵连续的震动,看来,唐婉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何苦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接通了手机,电话对面没有声音,王思宇抬手揉了揉鼻梁,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嘘,我在听你的呼吸。”

唐婉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独有的磁性,语气很强势,带着某种不容辩驳的意味,但这种感觉似乎并不令人厌烦。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压低声音,以极其幽怨的语气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泡小男生的吗?没有用的,我对你没感觉。”

穿着一袭棕色低领缎面睡袍的唐婉茹,此时正戴着那副墨镜,悠闲地坐在阳台的竹椅上,她面前的檀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茶壶中正浮荡着丝丝缕缕的热气,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茶香。

“没感觉吗?”

唐婉茹握着手机换了个姿势,竹椅上传来吱嘎一阵‘吱嘎吱嘎’的响声,似乎还是觉得不太舒服,她挪动腰.臀,抬起那条纤长的右腿,放在檀木桌上,俯身将腿上的黑色丝袜轻轻褪下,拿手在柔软白嫩的脚心处用力地按了一下,嘴里随即发出‘唷’的一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极为暧昧,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床第间的某个精彩瞬间。

王思宇如遭雷殛,放在耳边的左手忽地一抖,手机径直从掌心里脱落,跌在床上,在这无比销魂的魔音中,他全身的骨头竟酥了一半,只有下面某个部位在瞬间坚.挺起来。

伸手摸起床上的手机,王思宇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他轻嘘了一口气,抱起枕头翻了个身,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唐婉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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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机会

“呃?”唐婉茹皱皱眉头,把手机交到左手上,将右腿轻轻从檀木桌上抽回,双脚套上木屐,有些慵懒地从竹椅上站起,用右手拎起茶壶,缓缓地向杯中注入绿茶,端着茶杯走到阳台边上,靠着栏杆,轻轻啜上一小口,口齿间都是淡淡的香气,她点点头,轻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王思宇笑了笑,翻身坐起,身子向上提了提,靠在枕头上,轻声道:“放弃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想在为过去的事纠缠不休,希望你也是。”

唐婉茹轻轻嗤笑一声,握着手机转过身子,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晚上一起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王思宇皱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挂断电话,从唐婉茹故作轻松的语气中,他完全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唐婉茹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盲音,微笑着合上手机,将那银白色,小巧精致的手机随手丢到檀木桌上,喝完杯中的茶水,随后把杯子随手向脑后抛了出去,楼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这时,银白色的手机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唐婉茹走到檀木桌边,摸起手机,看了下来电号码,微笑着接起来,轻声道:“小姨,你好。”

“婉茹,这些天家里出了些事情,我明天就不陪你去医院了,代我向你公公问好。”

梁桂芝的神情有些黯然,她坐在书房里,将眼镜摘下来,缓缓地揉捏着眼角,语气低沉地道。

唐婉茹叹了口气,轻声道:“好的,小姨,姨夫这次不会有事吧?听说常务副区长栾奕咬出了不少人。”

梁桂芝的神情有些紧张,皱眉道:“婉茹,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唐婉茹微笑道:“齐总对东湖区发生的事情一向很关心。”

梁桂芝皱了皱眉,摇头道:“婉茹,不谈这件事情了,我们要相信你姨夫,他做事情一向很稳当的,相信市里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

唐婉茹神情愉悦地笑了笑,点头道:“那样最好,我也相信姨夫,他当初在国土局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廉政模范,戴着大红花披着绶带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威风着呢。”

梁桂芝苦笑着摇摇头,拿手将放在书桌上的眼镜腿反复这叠几下,顿了顿,以极为轻柔的语气道:“婉茹,当初我把你介绍给柳大元可能是个错误,你不会怪小姨吧?”

唐婉茹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小姨,我不怪你。”

梁桂芝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口,静静地望着窗外,对面楼房的墙壁上,爬山虎干枯的枝条贴在粉色的墙面上,零星的残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眼前的景致让她的心境更差了些,神情上不免带出一些萧索的意味。

在沉默半晌后,梁桂芝继续低声道:“当初我和翔云都在省委财经办工作,他为人耿直厚道,我以为大元那孩子也一定错不了,没想到,看错人了……”

“小姨!”唐婉茹把声音提高了八度,皱着眉头打断梁桂芝的讲话,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以平和坚定的语气道:“小姨,大元挺好的,我不希望别人说他的坏话,任何人都不行。”

梁桂芝没有生气,而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唐婉茹低头趴在桌子上,过了好一会,才伸手从桌子上摸过那副墨镜,挂在眼睛上,躺在竹椅上晃来晃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客厅里奔出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来,攀着窗沿对她喊道:“妈妈,妈妈,明天去看爷爷吗?”

唐婉茹默默地点点头,轻声道:“见了爷爷记得要听话,不要往轮椅上爬,知道了吗?”

那小男孩听后用力地点点头,随后做了个鬼脸,撇着嘴,嘴唇哆嗦,双手抖动着道:“爷爷的样子太好玩了。”

“小吉!”唐婉茹的脸色顿时一变,怒气冲冲地向屋里奔去,男孩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声喊道:“妈妈我不敢了……”

唐婉茹的心肠一软,扬起的巴掌在半空无力地垂下,蹲下身子,拿手轻轻地擦着男孩的眼泪,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轻声道:“小吉,别哭,等放假了领你去看爸爸。”

男孩抹着眼泪道:“妈妈,我都不知道爸爸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这时小保姆从厨房走过来,拉着小男孩的手,轻声道:“小吉,走,跟姐姐到楼下去玩。”

唐婉茹望着两人走到门口,换了鞋推门出去,抬手揉了揉额头,一言不发地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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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早晨,梁桂芝刚刚到了办公室,就接到电话,原来是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韩向东打来的电话,听着电话里韩向东简洁平静的话音,梁桂芝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她预料的最差情况没有发生,这些天她总是魂不守舍,每每接到电话,都以为是组织上派人来了解丈夫俞汉涛的情况,这让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一直都无法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放下电话后,梁桂芝把案上的文件夹打开,拿出签字笔,在工作日志上选了几项需要急办的事情挑了勾,抬手摸向座机,这时忽地记起,督查室的几位副主任都在外面,办公室留守的人员里只有那位新来的副主任王思宇了,她扶了扶眼睛,皱着眉头招招手,叫过秘书,轻声嘱咐几句,随后带着笔记本走出办公室,向韩向东的办公室走去。

来到韩向东的办公室,梁桂芝敲门进去,发现茶几上已经放了一杯热茶,而韩向东正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后面等着她了,梁桂芝微笑着冲韩向东点点头,走向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将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摸起茶杯在手里转动几圈,感觉心里暖洋洋的,省委这几位副秘书长里,梁桂芝最佩服的就是韩向东,他不光做事稳当大气,还心细如麻,很多看起来不起眼的事情,他总能做得很到位,让人暗自感动。

等梁桂芝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翻开笔记本,韩向东才微微一笑,向门口瞄了一眼,摆摆手,轻声道:“桂芝啊,今天找你来主要是通通气,不用做记录。”

梁桂芝忙合上黑色的笔记本,微笑道:“韩秘书长,什么事情啊,搞得神秘兮兮的。”

韩向东看了梁桂芝一眼,低声道:“据说,国峰同志近期可能要动一动,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梁桂芝听后心里顿时一颤,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瞄向韩向东,轻声道:“谢谢韩秘书长。”

王国峰是省委副秘书长,他如果有了调动,那么这个空缺很可能会从几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中筛选,能够提前得到这个消息,无疑在竞争中就会更主动些,梁桂芝在几位候选人中比对一下,觉得自己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摸着茶杯悄声道:“秘书长怎么说?”

韩向东拿手指点了点梁桂芝,微笑道:“他对省委督查室这两年的工作很满意。”

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些,韩向东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拿在手里转动了几下,又提到鼻子下嗅了嗅,这才稳稳地架在手指中,摸起打火机,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嘴里吐着烟雾,身子向后一倒,躺在转椅上转动几下身体,随后把打火机轻轻丢在桌面上,表情凝重地道:“桂芝啊,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家里那边可不要出问题啊。”

梁桂芝顿时心底一沉,忙微微向前挪动下身子,轻声道:“韩秘书长,有什么风声吗?”

韩向东摇摇头,低声道:“只是给你打打预防针,你最近的气色不太好。”

梁桂芝会意,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东湖区的事情惹到文书记在常委会上摔了杯子,自己的爱人在东湖区当区委副书记,别人自然会联系到,假如有心人借助那件事情做做文章,自己难免会受到牵连。

毕竟,通过和俞汉涛的交谈,她预感到,丈夫有很多事情瞒着她,俞汉涛在仕途受挫之后,对自身的要求就降低了许多,梁桂芝曾经多次提醒他,要注意别踩线,俞汉涛总是冷嘲热讽地回应她。对她的劝告,向来是置若罔闻,假如他真的过不了这道关,恐怕也会拖累自己,想到这,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冰冷,她赶忙抬手扶了扶眼镜,打算掩饰过去,但那瞬间的不自在,已经落在了韩向东的眼里。

韩向东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嘴边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轻声咳嗽一声,从转椅上站起来,缓缓地绕过办公桌,来到梁桂芝身前,轻声提醒道:“桂芝啊,那边的事情,终归要如镜书记拍板定调子的,适当的时候,要过去拜访下,多走动走动,可不要大意啊。”

梁桂芝知道,韩向东这话已经讲得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她也有苦衷,过去这大半年里,因为省委督察室的工作,她是得罪过那位市委书记的,有一次据说方如镜都拍了桌子,大骂她梁桂芝是个顽固不化的教条主义者,因为那件事情,她和老公俞汉涛吵了半个月的架,现在想想,还真是头痛。

正事谈完后,韩向东坐回座位上,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轻声道:“上次焦秘书提的那个人表现怎么样?”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嘴巴蠕动了半天,才轻声道:“还不错!”

韩向东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前两天焦大秘还跟我提起过他,这人你要上上心,好好带带他。”

梁桂芝听后,忙微笑着摸起茶几上的笔记本,站起身来,轻声道:“我会的,韩秘书长请放心。”

梁桂芝走出韩向东办公室的时候,王思宇已经坐在了小车上,这还是他来到省委督查室后,梁桂芝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王思宇暗自下定决心,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来个开门红,或许在打响第一炮后,自己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在王思宇的满心期待中,小车缓缓驶出省委大院,稍后,汇入如织的车流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是男人你就来

王思宇手里拿着的卷宗,是在上周四的下午,由省委社情民.意办公室转过来的,上面有省委书记文思远的亲笔批示:“转省委督查室督办,文思远。”

文书记这几个大字端庄遒劲,刚健有力,不但间架结构极其稳定,勾连处更是平滑圆润,虽然字字独立,但笔断意连,这十一个字格外醒目,看起来大气蓬勃,颇有书法大家的风范。

刚刚在办公室里,王思宇简要地看了下材料的内容,忽然发现,这就是前几天在华西新闻网上被炒得沸沸扬扬的一起案子,这桩案子他在办公室里的电脑上曾经看过,因此,王思宇对事件的始末早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是玉州市育才实验小学的十三名教师因职称待遇问题集体到市政府上访,惹怒了一位急着赶到省政府开会的副市长,结果事情一不小心被搞大了,在玉州市政府办公室的直接干预下,该上访事件被定性为:非正常的恶性群体上访事件,严重违反了国家《信访条例》中的相关规定,即“多人采用走访形式提出共同的信访事件的,应当推选代表,代表人数不得超过五人。”

这件事情发生后,市教育局的领导不敢怠慢,赶忙将学校领导及那十三名教师叫到局里开会,强令教师写下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得再发生类似事件。此后,又在局领导会议上决定,对一位分管副局长进行通报批评,并免去育才实验小学一位分管副校长的职务。

那位分管副局长倒没什么,他是很快就要退休的人了,在教育局里也就是混混日子,而且当了半辈子的软柿子,早就被人捏得习惯了,对这种事情,他是蛮看得开的,喝点小酒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

但那位副校长就不成了,他在接到通知的当天下午,就在家中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打算自杀,幸好家里人有所察觉,发现的比较及时,在第一时间就把他送到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总算抢救回来,但这一折腾,搞得旧疾复发,躺在病床上就起不来了。

他的老伴不服气,就在华西新闻网上发了帖子,声称市教育局的处罚不公,险些逼死人命,结果引起了网友的关注,几天时间内,跟帖过千,并且有二十八名小学教师实名跟帖喊冤,这件事情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省委书记文思远的耳中,文书记当即作出指示,要求尽快查办。

督办通知已经于周五发到下面,王思宇上午出来,打算先去玉州市委督查室,和刘主任见个面,下面各单位的情况,市委督查室的人应该比较熟悉,由他们陪同办公,事情会进展的更顺利些,另外一个原因是,省委督查室最近一段时间人手严重不足,大部分人马都在省内各市县调研,那几个仍在市内的科员,手头的活也忙不过来,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这次陪王思宇出来的,是督查二科的副科长朱良玉,他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直在偷偷通过倒视镜观察着王思宇的表情,朱良玉今年快到三十五岁了,他在省委督查室呆的年头很长,见惯了年轻的领导进进出出,所以,对于王思宇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副主任的位子,他并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但朱良玉很是好奇,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副主任,第一次出来办案似乎底气很足,不像以往的那些年轻领导,呆在机关的时候总是神气活现,出来做事时就会心虚气短,往往钻进小车后就开始和下属套近乎,拐弯抹脚地把棘手的事情推给底下人,等事情办妥后,再回到办公室,他们就又端起架子打官腔,趾高气扬地在下属面前指手画脚,喝五幺六。

朱良玉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变脸艺术’,在他看来,凡是靠着钻营投机干起来的人,十个有八个会变脸,而靠后台上来的二世祖们,更是熟谙此道,虽然他不清楚王思宇的底细,但很显然,这位王主任也是有根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得罪梁主任,搞得现在很被动。

王思宇虽然在眯着眼睛考虑办案思路,但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朱良玉的表现,不禁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外面的街市上,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广告牌,晃得人眼花缭乱,而公交站台上,停着几辆车身被涂得花花绿绿的公交车,售票员都将脑袋探向窗外,大声地吆喝着:“中医学院省警校大南门的快上车啦……”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挤公共汽车了,这时候,猛然间就想起了那次陪张倩影买打折大米的经历,闭上眼睛,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十几分钟后,小车开进了玉州市委大院,下车后,朱良玉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向办公大楼走去,刚刚走了几米远,恰巧见几辆奥迪车缓缓开过来,王思宇赶忙微笑着站在路边,那辆奥迪A6开到近前突然停下,车窗被缓缓摇开,方如镜那张威严的面孔露了出来,王思宇赶忙快步向前,走到小车旁,轻声道:“方书记好。”

方如镜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锐利地在王思宇身上扫了一眼,微微皱眉,沉声道:“下周来家里吃饭。”

王思宇点头说好,方如镜把身子向后仰去,车窗缓缓合上,奥迪车从王思宇身前驶过,后面的几辆车也都依次开出,虽然隔着镀膜的车窗,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得到,每辆车中都有人在好奇地窥视着他,这不足为奇,能够让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停下车来搭话的年轻人,肯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王思宇倒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在心里觉得奇怪,方如镜刚才的表情中似乎是带着某种疑惑,王思宇并不知道,方如镜在得知王思宇被调到省委督查室时,就已经产生了某种怀疑,他隐隐约约觉得,王思宇的背后,有人在暗中推动。

当然,对方做得很巧妙,只是轻描淡写地将王思宇向前推了一小步,但这种小动作,还是躲不过方如镜的眼睛,他在官场里打拼多年,尤其是担任了多年的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深知其中关窍,在那些看似寻常的调动中,总是隐藏着许多猫腻,他几乎一眼就能洞穿,只不过,这件事情毕竟是好事,他也乐观其成。

看着奥迪车队开远,王思宇转过头来,发现朱良玉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背着身子,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却不说话,王思宇会意,这是朱良玉在表态,不该看的他不会看,不该说的他也不会说,这种身体语言浅显易懂,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下,这相当于约定俗成的暗号。

王思宇轻轻咳嗽一声,朱良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过身来,神态自若地走过来,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家里小孩淘气,把同学给打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抬脚向前走去,朱良玉腋下发力,夹.紧暗紫色的皮包,数着王思宇的步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两人一直上了四楼,走到委督查室的主任办公室前,朱良玉加快了脚步,从王思宇身后抢出半个身位,抬手敲了敲房门。

敲门声刚刚响了三下,玉州市市委督查室主任刘丹成就笑容满面地打开房门,热情地跟王思宇握了手,嘴里连声道:“王主任啊,欢迎省里领导下来检查工作。”

王思宇赶忙谦让道:“哪里,哪里,是给市里的同志们添麻烦来了。”

刘丹成虽然早就知道省委督查室新来了位年轻的王主任,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思宇,不清楚对方的深浅,但刘丹成的脑子活泛,眼睛也很尖,他不经意间就瞄见,朱良玉站在王思宇的身后,分明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脸上更是挂着那种谦卑的微笑,刘丹成心里就有数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王主任来头不小。

听王思宇把话说完,刘丹成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起来,手里的力道也加大了些,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爽朗地笑道:“王主任说笑了,您怎么指挥,我们就怎么干,市委督查室是听招呼的。”

王思宇笑了笑,跟着他走进办公室,王思宇坐在上首的沙发上,把卷宗从夹包里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刘丹成和朱良玉各捡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每人都从皮包里翻出黑皮本子,拿着笔准备做记录。

王思宇先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套话,就把话题转到案件上来了,他先谈了自己的看法,王思宇的意见是,这份材料中有几处言词含糊的地方,里面似乎隐约在暗示着什么,所以调查工作一定要做得细致些,争取一步到位,不留隐患,只要将事实都调查清楚了,案件定性和责任归属的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

朱良玉是老督察,很有办案经验,又针对卷宗里的几个问题提出质疑,三人很快理清了督察思路,也明确了分工,王思宇先去医院和学校向那位副校长和其他教师了解详细情况,朱良玉去市教育局调查,而刘丹成则带人分别去卷宗里涉及到的几个部门调研,等把材料都搞齐全后,大家再择机开个碰头会,把事情整理一下,争取在周五前把市教育局、人社局、编委会、信访局等单位的领导请来,开个座谈会,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上一敲,最后形成会议纪要上交,这案子就算查利索了,至于最终的处理意见,那是办公厅领导的事情,王思宇是没有拍板权的。

离开市委大院后,王思宇刚刚坐上小车,衣兜里的手机就忽地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信手翻出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晚上八点半,苏荷酒吧,是男人你就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隐情

唐婉茹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一条腿放在咖啡色茶几上,轻轻地晃来晃去,纤细的高跟鞋尖不时地抖动一下,显得格外的悠闲自得。

隐湖集团有五位总裁助理,但只有唐婉茹一个人能如此清闲,这不止是因为她有一位当区委副书记的姨夫,更重要的是,隐湖集团最近要和外商合作上马的锂电池项目,唐婉茹在其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美国雷霆公司亚太事务部总监史密斯夫妇,非常欣赏唐婉茹,尤其在得知她仅仅在美国留学两年后,对方就更加惊奇,她竟然能说得一口地道的德克萨斯州土腔,偶尔从口中冒出的几句德州俚语,经常让史密斯夫妇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发完短信后,唐婉茹轻轻吁了一口气,随手将手机丢在茶几上,战书已经下了,现在看的,就是对方敢不敢应战了。

“哒哒哒……”敲门声突然响起,唐婉茹扭过头来,向门口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抬高声音道:“进!”

总裁办秘书李婷婷推门走了进来,颔首微笑道:“唐助理,总裁问您今天有没有空,下午……”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婉茹就轻轻摆手,打断了她的发言,“请回复总裁,我这几天都很忙。”

李婷婷愣了一下,目光飞速地在茶几上瞥了一眼,唐婉茹今天穿着一款EmilioPucci金属鞋尖麂皮高跟鞋,深蓝色的鞋面线条优雅流畅,鞋跟与鞋尖都被银白色的金属包裹着,如同锐利的匕首,让人看了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这款鞋子有个著名的广告词,那就是“锋行天下”。

唐婉茹没有再搭理站在门口的李婷婷,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茶几上那只银白色的手机上,这时机身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唐婉茹赶忙欠身摸起手机,拿到胸前,低头翻出新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要是处女我就去!”

李婷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中途打断,这时见对方皱着眉头看手机,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她是不敢招惹这位作风泼辣的总裁助理,只好皱着眉头轻声道:“好的,唐助理,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关上房门,走出很远,李婷婷才转头啐了一口,轻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婷婷心里很清楚,这位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事风格都有些另类的总裁助理,的确很了不起,虽然刚来集团公司不久,但上上下下对她都很是看重,即便是齐总,也都对她另眼相看,很少忤逆她的意思,以唐婉茹现在的地位,的确有资格在自己面前摆谱。

唐婉茹看着短信微微皱眉,冷笑着抬手打出一行字,按键发了出去。

“嘟嘟……”

王思宇信手按了OK键,只见短信上面写着:“我不是处女,你不是男人,是这样吗?”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激怒自己,但王思宇还是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司机听到登时一愣,抬眼在倒视镜中瞄了一眼,发现王思宇正低头按着手机,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按了几下汽车喇叭,前面那辆装满家具的双排车向边上靠了靠,司机打了下方向盘,轻轻点了脚油门,小车飞快地从两辆车中间钻了出去。

“八点半,不见不散。”

王思宇发完之后就后悔了,赶忙又补发了一条:“谁邀请,谁买单。”

唐婉茹看完短信后,不禁哭笑不得,抬手拂了下额前秀发,摇头叹息道:“小气的男人。”

王思宇当然不会听到唐婉茹的抱怨,他这时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边那家“贵妇人皮草专卖商城”,捏着下巴算了算,自己最近的银行卡里的钱应该快到两万了,加上从陈波涛分来的两万块,足以给张倩影买上一件像样的貂皮大衣,只是接下来,估计又要过上一段苦日子了……

二十分钟后,小车停在玉州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门口,那位副校长的老伴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王思宇和她站在大门口聊了一会,就随着她去了病房,那位副校长的身子依然很虚弱,但听说省里来人看他,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王思宇劝住,“杨校长,身体要紧,不要客气。”

“那怎么好啊,您是省里的领导哩,可不好怠慢。”杨副校长握着王思宇的手,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意,轻声道:“刚才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吗?省委文书记真的知道我的事情了?”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随后坐在椅子上,将夹包打开,把那份有文思远批示的文件找出来,交给杨副校长,杨副校长从床头柜上摸出老花镜,戴上后拿着文件看了又看,不住点头慨叹道:“真是文书记的批示啊,颜筋柳骨,这字写得真好,真好啊……”

这时杨副校长的老伴走过来,拿白瓷缸给王思宇倒了水,递过来后埋怨道:“省里领导多忙哩,你还在说那些没用的干啥,快把事情都讲出来吧。”

王思宇微笑着喝了口水,就拿出笔记本,听杨副校长把事情的经过又都叙述了一遍,和材料上所说的,倒没什么不同,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停下笔来,轻声提醒道:“杨校长啊,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杨副校长怔怔道:“这些还不能证明我是无辜的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能是能,但我总觉得你还有事情没讲出来。”

杨副校长听后目光闪烁,刚要开口说话,忽地听到老伴在旁边低低地咳嗽一声,忙抽.动两下鼻子,语气含糊地道:“没了,真没了。”

王思宇转过头来,冲杨副校长的老伴点点头,随后也跟着低低地咳嗽一声,接着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说话。

杨副校长的老伴自然知道王思宇的意思,红着脸道:“王主任啊,我们就是想过太平日子,好多事情过去的就算了,只要能给我家老杨恢复工作,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王思宇摇头道:“难得省委书记关注这件事情,你们要不借着机会把问题都讲出来,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杨副校长的老伴不敢看王思宇的眼睛,垂头道:“我们不求别的,能给老杨恢复工作,报销药费就成。”

王思宇转过头来,轻轻拍了拍杨校长的大手,低声道:“老杨啊,你要有主见啊,我看你可不是怕事的人,死都不怕,还怕说真话吗?”

杨副校长眯着眼睛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我说实话,这是他们在借机打击报复!”

他爱人这是在一边呆不住了,赶忙走过来,低声道:“老头子,你不要再乱说话了,还嫌事情不够多嘛!”

杨副校长没有理会她的劝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王思宇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案子果然还有隐情。

原来这家小学的校长姓皮,是教育局某领导的直系亲属,在担任校长期间贪了不少钱,杨副校长曾经写过举报信,把他和学校工会主席做的一些事情都写了出来,但举报信后来又被打回到教育局,教育局又把信件打回学校,那位皮校长一看字体,就知道这事是老杨干的,从那以后,在皮校长的刻意刁难下,杨副校长在学校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在上访事件发生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使得皮校长与杨副校长之间的矛盾达到了顶峰,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杨副校长从洗手间出来,就打算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回家,在经过皮校长的办公室门口时,忽地听到里面隐约有女人的哭泣声,他感觉有情况,就硬是砸开了门,结果见音乐组的一位年轻教师衣裳不整地从里面跑出来,那位皮校长当场就发了火,指着杨副校长的鼻子道:“姓杨的,你等着,我一定要整死你,走着瞧吧!”

王思宇听后满脸义愤地低低骂了一声,随后转头对杨副校长的老伴道:“阿姨,我有几句话想跟杨副校长单独谈,请您先回避一下,好吗?”

杨副校长的老伴见他表情严峻,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忙抬手看看表,点头道:“我去食堂打饭,排队要排好久的,你们慢慢谈。”

说罢她拿着饭盒走出房间。

见她开门出去,王思宇转过头来,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满脸郑重道:“老杨,你反应的问题很重要,但很多细节说得都不太详细,你把刚才的事情重新描述下,就从听到女人的哭声开始讲,越详细越好,比如说哭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砸开门时,屋里是什么状况,那位音乐老师的衣裳是怎么个不整法,只有把细节搞清楚了,我们才能对那位皮校长展开调查…..”

杨副校长挠了挠脑袋,就闭着眼睛仔细地回忆起来,王思宇捏着下巴听得入神……

临近晌午的时候,王思宇才从杨副校长的病房里走出来,这次的收获颇丰,不但了解到很多‘细节’,更有意外收获,那位皮校长竟然打来电话,言明只要老杨保守秘密,以前的事情他既往不咎,并且许下一大堆好处,老杨赶忙点头答应了,那位皮校长乐颠颠地挂了电话,他要是知道,刚才的讲话都进了王思宇的耳朵,恐怕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下楼以后,王思宇微笑着往医院外面走,正当他马上要走出大门时,忽地转过身来,向院子里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望去,那位老人似乎是得了中风,口眼歪斜,手脚抽搐,王思宇怔怔地望着那人,他不正是前青州市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柳翔云吗?

仅仅大半年的时间,柳翔云竟似变了个模样,再不是以前那位威风凛凛,铁骨铮铮的派头,不但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增多,更是得了这种要命的病症,看起来生活已经很难自理了,王思宇不禁心头一沉,他知道,这位柳副书记如今的状况,恐怕和柳大元的入狱也有干系。

这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拎着饭盒从食堂里走出来,颤微微地扬起手中的盒饭,冲着轮椅上的柳翔云大声喊道:“老头子,有红烧肉。”

柳翔云颤动着嘴巴笑了笑,嘴里淌出一串清亮的口水,王思宇的双腿如同被钉子牢牢钉在地上一般,竟半晌迈不出步子,直到老太太推着轮椅走过来,王思宇才低下头来,快步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在外面的水果摊前站住,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买了三箱水果,拉着小贩的手走到大门口,冲柳翔云夫妇指了指,轻声嘱咐几句,那小贩听后连连点头,喜滋滋地搬起水果箱奔了进去。

等柳翔云的老伴踮着小脚追出来的时候,那辆轿车已经开远,大门口只有三五个小孩在踢毽子,再远处,是往来如梭的车辆,以及熙熙攘攘的人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猎物

吃过午饭后,王思宇先去了趟“贵妇人皮草专卖商城”,在楼上楼下转了三圈后,终于看中一款非常漂亮的白色豹纹貂皮大衣,在和那位售货员MM经过接近十几分钟的激烈舌战之后,王思宇以三万五的价格将大衣打了包,之后乐颠颠地驱车赶到邮政局,将大衣装箱邮寄了出去。

赶到玉州市育才实验小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车子刚刚接近学校,王思宇就觉得情况不对,隔着蓝白相间的PVC护栏就能看到,学校里站满了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小学生,其中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两排架子鼓方队,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站在架子鼓旁东张西望,而几位教师则在队伍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吆喝两句。

“莫非今天来的不是时候?”王思宇心头狐疑,微微皱了皱眉,此时小车已经停在学校门口,他这才发现,门口站着十几个人,都穿得西装革履,正站在收发室前翘首以盼,而学校的电子门上贴着用大红纸裁成的横幅,红纸上面的墨迹未干,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省委督查室王主任莅临我校视察工作。”

小车刚刚停下,众人的目光就被吸引过来,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句,“是省委的车!”

大门口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也在伴着掌声响起,之后架子鼓和小号声同时响起,校园里的小学生们在鼓点的伴奏下,整齐地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思宇摸着下巴直摇头,他知道,这肯定是教育局那边有人通风报信,那位皮校长得到了消息,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先给老杨打电话安抚人心,再在这边拉开阵势讨好自己,打算蒙混过关。

其实王思宇猜的到都对,只是不完全,玉州市教育局领导在得知他要来小学调查后,哪里敢怠慢,王思宇赶到医院那会,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就火速赶到育才实验小学,负责和校方一起安排接待工作,王思宇初到省委督查室,还没有切身的体会,哪里会知道他这个副主任在下面的人眼里,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官员。

见众人面带笑容,鼓掌走过来,王思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些,他没有下车,而是板着面孔叫过司机,轻声交代几句,司机点点头,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关上车门后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来,抱着膀子站在车前,冷着脸冲人群中喊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导?”

玉州市教育局的那位科长本来走在最前面,一直抢在皮校长的身前,这时发现司机面色不善,知道有情况,赶忙停下脚步,转身向满脸堆笑的皮校长使了个眼神,皮校长心里也知道要坏事,赶忙硬着头皮走上去,讪讪地笑道:“我就是,我是校长。”

这位司机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加上难得王主任赏识,给了他一次耀武扬威的机会,所以这厮的架子就端得比厅级干部都大,身上气势很足,说话也很冲,对着皮校长指指点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你们在搞什么?谁允许你们搞欢迎仪式的?省委省政府三令五申,嗯啊,总之,王主任现在非常生气,请你们马上把人都撤了,马上恢复正常的上课秩序。”

皮校长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省委省政府到底三令五申啥了,但王主任现在非常生气他是听明白了,这还得了,他顿时慌了神,顾不得面子,转身就是一溜小跑,奔回学校门口,叉腰冲着里面挥着手,大声喊道:“撤了,撤了,赶快撤了,班主任赶紧组织学生回去上课,要快……”

他话音刚落,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学生们顿时如遭大赦,如潮水般地向教学楼里涌去,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操场上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门口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站在那里。

司机神气十足地在门口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走回小车旁边,拉开车门,对王思宇轻声道:“主任,成了。”

王思宇这才下了车,面带微笑地走过去,冲着神色尴尬的众人道:“大伙辛苦了。”

众人见他脸上神色如常,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禁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大家在心里把教育局的那位科长使劲骂了一顿,本来嘛,在商量接待方式的时候,众人觉得还是简单些的好,不要耽误学生上课,可那位科长非得起高调,一定要搞得隆重些,这才搞出刚才那场闹剧,结果人家省里的领导还不领情,这不是出力不讨好嘛。

皮校长这个时候总算是喘匀了一口气,偷偷擦汗后,带头向前走去,隔着几步远就伸出右手,满脸谄媚的笑道:“欢迎王主任来学校检查工作。”

王思宇迎上一步,轻轻地跟他握了下手,接下来,在他的引见下,一路握了下去,先前那几人都是一带而过,走着走着,王思宇在一位颇有姿色的女教导主任面前停下脚步,热情地握着对方的手摇了又摇,一阵嘘寒问暖,把来自省委办公厅的亲切关怀,都化作春风雨露,播撒在这位年轻女教师的心坎里,众人都陪着笑脸站在旁边,足足聊了两三分钟,王思宇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校园。

校长办公室里,王思宇先是面带微笑地听了二十几分钟的教学成果汇报会,接着就开始办正事,他把校领导都支开,先把那十几位上访教师分别叫来,做了询问笔录,随后又把老杨在医院里提到的那位音乐老师找来,打听了下那天发生的情况是否属实,结果那位老师态度坚决,矢口否认,据不承认曾经受过校长的猥亵非礼,对此,王思宇也是无可奈何。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王思宇总算把情况都摸了一遍,便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出校园,来到车边后,王思宇和众人握手话别,当轮到那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导主任时,王思宇发觉她的神态有些异常,两人刚刚握手,王思宇就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滑腻的掌心里握着一张小纸条,王思宇轻轻将小纸条勾到自己的掌心里,随即微笑着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坐上车,摇开车窗,向众人挥挥手,就收回手臂,安稳地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王思宇缓缓睁开双眼,瞟了一眼司机,见他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忙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低头望去,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很希望能和您交个朋友。”

看着上面留的手机号码和一个鲜红的唇印,王思宇轻笑一声,拿手将纸条撕碎,将胳膊伸出窗外,摊开手掌,纸屑便向后飞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只要自己拨通这个号码,这位漂亮的女教师就会主动投怀送抱,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但王思宇更加清楚,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从自己这里索取到现实的好处,这种感觉让王思宇对她之前的好感荡然无存,最重要的是,她无法让王思宇体会到那种猎艳的快乐。

回到省委督查室后,王思宇把材料重新整理了一遍,过了二十几分钟,督查二科副科长朱良玉笑吟吟地敲门进来,他已经将刘丹成等人从各部门搜集到的情况进行了汇总,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又重新对案情进行了梳理分析,修正了上午做出的工作计划,决定将最新发现的情况向玉州市纪委监察局通报,请他们尽快侦办,将这个案件一分为二,平行作业,齐头并进。

方案敲定后,朱良玉主动请缨,大包大揽,请求王思宇将案件的协调工作交给他,他有信心在本周内呈交报告,王思宇心里非常清楚,上午和方如镜的巧遇,让这位朱副科长产生了某种想法,这当然也是好事,王思宇笑眯眯地点头同意,起身离开椅子,给他沏了杯茶,随后轻轻拍了拍朱良玉的肩头,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班前半个小时,王思宇突然接到了顶头上司梁桂芝的电话,这让他很是惊讶了一次,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梁桂芝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漠,即便是有事,也是叫秘书来通知,从来没有亲自打来电话,王思宇从她那舒缓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和解的信号,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没有迟疑,赶忙收拾好材料,夹包走进梁桂芝的办公室。

进屋后,王思宇瞥了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梁桂芝,发现她今天的气色很好,那张瓜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嘴角也勾出一个上.翘的弧度,不用问,肯定是遇到好事了。

两人打过招呼,王思宇坐到沙发上,瞥见茶几上的热茶,就更加断定,梁桂芝是要打破冷战,缓和与自己之间的关系,虽然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和解总归是好事,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在梁桂芝的注视下,王思宇稳稳地端起那杯热茶,轻轻吹了口气,端到嘴边,浅浅地品上一口,轻声赞道:“好茶。”

梁桂芝心领神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道:“王主任,最近督查室里的人手不足,你要辛苦几天,把下面的工作抓好,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又是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王思宇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几上,微笑着点点头,接着打开夹包,拿出笔记本来,把今天的调查情况向梁桂芝做了简单扼要的汇报。

梁桂芝听后先是夸赞了几句,随后深深地看了王思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王主任,在下面办案,一定要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要考虑到市里同志的感受,多征求他们的意见,这件案子在办会前,最好能给市委办公室做个通报,先听听他们那边的看法,当然,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的……”

通过观察王思宇的表情,梁桂芝确认他已经清楚自己的意思后,抬手扶了扶眼镜,顿了一下,转动着手里的签字笔,手上的动作停止时,话锋忽地一转,压低声音道:“十二月份上旬,督查室有个党建工作的专题讲座,我们准备邀请几位省委领导参加,省委孟副书记那边,就由你负责邀请,怎么样,没问题吧?”

王思宇望着梁桂芝笑眯眯的面孔,登时醒悟,想必她也认为自己和焦大秘有某种特殊的关系,这才将邀请孟副书记的任务分派到自己头上,这就让王思宇有些左右为难,他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法解释清楚的,倘若自己说和焦大秘不熟,可能会让梁桂芝误以为自己不合作,而一口应承下来,假如到时候孟副书记没有到场,事情可能会更严重,毕竟从梁桂芝的坐姿,语气和神态上来看,她是极重视这件事情的,恐怕今天能对自己发出和解信号,多半也与此有关,想到这,王思宇觉得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说实话,他也早该去见见那位焦大秘了。

“好,我尽力。”面对梁桂芝殷切的目光,王思宇不露声色地回了一句。

梁桂芝笑眯眯地点点头,握着手中的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加重语气道:“这件事要当做大事来办,王主任,辛苦你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能邀请到省委重量级常委到督查室来视察,无疑能为她竞争省委副秘书长造势,这是一种巧妙的加分手段,梁桂芝自然非常看重。

两人聊了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微笑着拾起夹包,走到门口,眼角的余光瞥向办公桌后,发现梁桂芝的脸色瞬间冷却下来,他立时反应过来,梁桂芝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这次应该是事出有因,对方只是寻求暂时的妥协,并没有改善关系的诚意,要想取得真正的和解,恐怕还需要查到问题的源头,找出梁桂芝对自己有看法的真正原因,那样才能对症下药。

但如何查起呢,对这位顶头上司,当然不能像对付唐婉茹那样,使用调查公司,看来,要想找到事实的真相,还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回到家里,王思宇把夹包丢到沙发上,走到窗前,燃起一根烟,现在脑海中考虑的,就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了,而是如何应付另外一个难缠的女人,唐婉茹邀请自己去酒吧,当然不是为了去调情,十有八九是设计好圈套,等着自己去钻。

不过面对唐婉茹的挑衅,王思宇的心中竟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劲,很容易挑逗起男人隐秘的欲望,真是个不错的猎物,只不过,要想征服这匹桀骜不驯的胭脂马,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搞不好,还会被她一脚踢下悬崖,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刺激,王思宇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忽地传来剧烈地震动,他赶忙掏出来,翻出最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来吧,男人,玩死我,或者,被我玩死。”

第一百三十章 诱饵

晚上七点半,夜幕就已悄悄降临,喧嚣的城市却没有随着白昼的离去而有片刻的安宁,每个这样的夜晚,无数红男绿女都如同一尾尾深海中的游鱼,纷纷浮上水面,钻入一张张由欲望织就的渔网中,在酒精的刺激下,迷失在劲爆的音乐和热辣的舞姿里。

在玉州城的大街小巷里,无数霓虹灯依次点亮,绚丽的灯光编织着梦幻般的夜晚,将这座由钢筋水泥铸成的丛林打扮得靓丽多姿,飘香的咖啡厅,微醺的酒馆,躁动不安的迪吧,都在挑逗着人们压抑已久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八点钟,位于东湖区汉江西路的苏荷酒吧,准时开门营业,门口穿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一路排开,向三五成群的上帝送上甜美的微笑,而两个姿态悠闲的保安正站在门边窃窃私语,这时,两辆越野车呼啸着冲出辅道,在锐利的尖啸声中停在门边,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齐刷刷走下六七个男人。

两个保安皱着眉头向这些人望去,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保安赶忙转身奔入酒吧里,而另一个则把目光转向别处,这时那些人已经走到跟前,一个嘴里叼着半截烟头的年轻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吐出嘴里的烟,把嘴巴凑到保安的耳边,轻声道:“来玩的,别害怕。”

保安没吭声,任凭着这人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一把,随后趾高气扬地走进酒吧,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晚上要出状况了,赶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低声道:“喂,娜娜,今天晚上要晚点回去,喂,喂,我真没在外面鬼混,真的,你听我解释……”

这几个人在酒吧中间捡了两个散台坐下,刚刚坐好,服务生就端来几瓶洋酒和两个大果盘,随后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在几名保安的陪同下走过来,微笑着对其中两人道:“老兵哥,蚊子老弟,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玩啊。”

那位被称作老兵的男人,是位三十几岁的中年汉子,上身穿着一件夹克衫,下身穿着洗得有些发旧的军裤,他抬眼望了穿中山装的男子一眼,伸手从盘子里抓过一把瓜子,嘿嘿笑了声,沉声道:“过来玩玩,咋了,强子,不欢迎啊?”

“那哪能呢,欢迎,当然欢迎。”穿中山装的男人搓了两下手,拿目光瞄向老兵旁边那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微笑道:“蚊子老弟,好久不见。”

那个绰号蚊子的年轻人点点头,“是有日子没见了,怪想你的,过来看看。”

强子转过身,从一个保安手里接过皮包,打开后抽出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轻轻地丢在桌子上,微笑道:“老兵哥,蚊子老弟,这是老板的一点小心意,请收下。”

老兵坐在椅子上没吭声,蚊子接过信封,随手揣进衣兜里,嘿嘿干笑了两声,点头道:“你家老板仗义,够爽快,强子,替我谢谢他,祝他生意兴隆,发财发财。”

强子听后面带微笑,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边,抬手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压低声音道:“老兵哥,蚊子老弟,两位给我强子透个实底,是来玩的还是办事的。”

老兵依旧没有抬头,专心磕着瓜子,蚊子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办事!”

强子的笑容就有点冷,皱着眉头道:“两位老大,咱这开门做生意的,就怕出事,能不能给个面子,换个地方。”

老兵这时把手里的一把瓜子扬在地上,抬起头来,摇头道:“不行。”

强子听后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微笑道:“老兵哥,别坏了规矩啊。”

老兵拍了拍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抽抽鼻子,沉声道:“没事,收拾个小杂鱼,动静不大,耽误不了你做生意,九点半你把音响放大点就行了。”

强子皱着眉头盯着他道:“在哪动?见血不?”

老兵点点头,拿手向角落一指,低声道:“见血,在卡座动手。”

强子听后脸色更加难看,愁眉紧锁道:“不好吧,见血事情就闹大了,这么着,要多少钱老兵哥你说个数,兄弟找老板再说说,花钱买个太平,成不?”

老兵笑了笑,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

强子没有办法,只好笑了笑,轻声道:“那你们玩好,我去安排下,不过我可提醒两位大哥,该做的我可都做了,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都怪不到我的身上。”

听他这么说,老兵微微皱眉,抬眼打量了下强子,见他目光闪烁,正要发问,强子旁边的一位保安突然走到强子身边,轻声道:“强子哥,老板还在外面等你呢。”

强子叹了口气,抱拳道:“几位玩好,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那位绰号叫蚊子的年轻人撇撇嘴,满脸不屑地道:“能有什么事,瞎咋呼。”

老兵望着强子离去的背影,摸了半天的下颌,轻声道:“一会机灵着点。”

众人都点点头,暗想七八个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小杂鱼,那还真没法在道上混了,没谁把他的话真当回事。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黑色的哈雷摩托车从远处呼啸着驶来,骑在摩托车上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机车夹克,下身套着黑色皮裙,长腿上那网状的丝袜,吸引了许多司机的眼球,所到之处,轿车喇叭声不断。

转过辅道后,摩托车在苏荷酒吧门口嘎然停下,唐婉茹摘下头盔,丢给保安,将车子锁好后,迈步向酒吧里走去,走到角落卡座的位置,点了啤酒和果品,就将一双腿放在桌子上,悠闲地听着舒缓的音乐。

酒吧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这时人已渐渐多了起来,唐婉茹抬手看了看时间,不禁微微皱眉,从手中掏出银白色的手机,刚刚按了几个字出来,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抬眼时,只见一身休闲的王思宇出现在面前,笑吟吟地坐下,唐婉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目光却异常冰冷,如锥子般地盯着王思宇的面容,抛出一瓶啤酒,轻声道:“喝酒。”

在喝了两瓶啤酒后,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在医院里遇到杨慧慧一家人,以及因此和柳大元发生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他没有讲到柳大元雇人刺伤自己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想必唐婉茹早已知道了,他只讲了前因,当然,不是为了取得唐婉茹的理解,而是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让唐婉茹知道,让她明白,她的丈夫究竟做了些什么。

十分钟后,王思宇停止了叙述,而唐婉茹脸色潮.红,摇头道:“没有用的,生活就像多棱镜,我们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大元在你们眼里可能是大恶人,在家里,他永远是好丈夫,好父亲,你毁了他,我就要毁了你。”

王思宇皱眉道:“说吧,怎么个玩法?”

唐婉茹笑了笑,缓缓抽回放在桌子上的双腿,摇了摇手中的酒瓶,把头凑到王思宇耳边,轻声道:“首先,要让你也尝尝当众挨打的滋味,我要亲眼看你被人踩在脚下,跪地求饶的样子。”

王思宇冷笑着夺过她手中的酒瓶,咕咚咕咚地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随后也将身子向前倾去,凑到唐婉茹的耳边,望着那摇摇摆摆的珍珠耳坠,轻声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跪地求饶的事情,要去找你老公,他干这事最拿手。”

唐婉茹稍稍转动下白皙挺直的颈项,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咬牙切齿道:“嘴硬是没有用的,还要看骨头硬不硬。”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道:“不光骨头硬,全身上下哪都硬,要不要试试?”

唐婉茹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真本事,你就不怕我趁机切了你?”

王思宇抬手捏住那耳坠,叹气道:“只怕你到时候舍不得。”

唐婉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温热的气息喷在王思宇的耳朵上,轻声道:“嘘!你想得太远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走出这间房间吧。”

“这个不必担心。”王思宇笑了笑,伸出手指,弹了下耳坠,将身子收了回去,伸手挽起袖口,冲着前方的一位服务生喊道:“来一打啤酒!”

唐婉茹微笑着掏出钱包,将一张银卡递到服务生手里,冲着王思宇冷冷地道:“我劝你喝洋酒,那个醉得快,皇家礼炮怎么样?”

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上一口,嘴里吐出飘渺的烟圈,盯着那游离不定的烟雾道:“只要啤酒,国产的啊。”

几分钟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吧台上的礼花般的灯光骤然闪起,酒吧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吧台中央的调酒师一边表演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式调酒,一边举起酒瓶,娴熟地拨动着悬挂在头顶的灯柱,让它不停地前后摆动,在迷离闪烁的灯光中,酒吧里的音量也骤然提高了许多,劲爆的音乐,激昂的人群,吧池里满是纵情摇摆的身体,尖叫和掌声如潮水般涌起,嘈杂的声浪在电吉他和电贝司的伴奏下,达到了顶点,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卡座里出了状况,由于临近的位子已经被提前清空,所以只有在附近游弋的保安才能听到小木桌粉碎的声音,还有啤酒瓶在额头炸裂的响声,几分钟后,两个黑影从地上呻吟着爬了出去,王思宇把手中的半截酒瓶丢下,抹了把鼻血,冲着唐婉茹笑笑,大声喊道:“真对不起,唐小姐,让你失望了!”

唐婉茹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对方的口型,已经猜到了王思宇的语句,冷笑着道:“别高兴得太早,今晚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错了,今晚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王思宇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出去后,笑眯眯地抱头躺在沙发椅上,唐婉茹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忽地停止,照明灯却突然亮了起来,在众人不解的哗然声中,一群着装民警从外面冲了进来,不大一会,老兵等人哭丧着脸被带到卡座边上,身着保安服装的前进派出所副所长刘天成笑眯眯地走过来,凑到王思宇耳边低声道:“这女的要不要带走?”

王思宇的神情有些冷淡,摇头道:“不用,刚才你去哪了?”

“娜娜来了电话!”刘天成挥动了下手机,赶忙灰溜溜地逃走,他当然看得到,王思宇的手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唐婉茹板着面孔见警察押着那几个人走出酒吧,盯着王思宇看了半天,摇头道:“你居然叫警察?”

王思宇从沙发上坐起来,愣愣地望着她道:“有什么问题吗?不都说有困难找警察吗?不找警察难道还找黑社会?”

唐婉茹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眯眯地道:“你说得对。”

接着,抬手去摸啤酒瓶,王思宇很清楚她要做什么,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尊敬的唐婉茹小姐,一起去跳个舞吧。”

唐婉茹用力挣脱掉王思宇的掌握,冷冷地道:“对不起,本人今天没这个心情。”

接着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摸着鼻梁轻声嘟囔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果然,在走了几步后,唐婉茹停下脚步,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恨恨地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王思宇闭上眼睛,拿手捂住脸,呻吟一声道:“能不能换句台词。”

伴着门外摩托车的轰鸣声,酒吧里强光熄灭,在霓虹灯的闪烁下,音乐再次响起,狂欢的人群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幕,继续在吧池中纵情宣泄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歌手站在舞台中央,声嘶力竭地演唱着英文歌曲,黑暗中,无数只手在空中挥舞着,酒吧里的气氛再次达到沸点。

王思宇在喝了一瓶啤酒后,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信步走出门口,他站到门边,低头系了根鞋带,起身后,就加快步伐,走到马路旁,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后,司机微笑着道:“去哪?”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随意,只要你能把后面那辆本田甩掉。”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倒视镜,低声道:“那得再加二十。”

“十五!”王思宇闭上眼睛,摇头侃价。

“二十!”“十五!”“二十!”

……

在激烈地争论声中,出租车缓缓启动,在大街上慢悠悠地开了十几分钟,车尾忽地喷出一股浓烟,就一头扎入旁边的小巷里,飞一般地逃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幺蛾子

虽然那位出租车司机很狡猾,在大街小巷里钻来钻去,没用多久,就将后面那辆白色本田车甩开,但回到家以后,王思宇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被调往省委督查室的事情,青州很多人都知道,唐婉茹只要往青州市委办公室挂个电话,就能很轻易地查到自己的工作单位,那么接下来,即便自己再小心,迟早也会被人找到居住地址。

从晚上发生的事情不难发现,这个女人很麻烦,报复心理极强,性格中有种偏执的绝决,是种很危险的女人,如果被她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必将让自己的生活陷入窘境,现在看来,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坐在办公室里,给陈波涛拨了电话,“波涛,调查公司查的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急的,这才几天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有结果。”陈波涛那边似乎很忙,在说完这句话后,匆匆挂了电话。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想,就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头,看来是被这件事情给干扰了,有些心浮气躁,这样可不正中了那女人的下怀?恐怕唐婉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到这,王思宇端着茶杯走向窗前,极目远眺,过了一会,心态就渐趋平和,那份莫名的烦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下午去了趟后楼,王思宇终于见到了那位闻名已久的焦大秘,焦南亭个子不高,但面色红润,穿着得体,年纪约莫能有三十几岁,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过人的精明,在王思宇自报家门后,焦南亭脸上露出很自然的微笑,握着王思宇的手,轻声道:“早就听说督查室来了位年轻有为的副主任,很高兴见到你。”

他这句话就把王思宇最初的想法都给推翻了,甚至连那句感谢的话都没法说出口,焦大秘的态度是很明朗的,对于他做过的事情是坚决不认账的,这越发的让王思宇对这件事情狐疑起来,对方似乎是在刻意地隐瞒什么,但既然对方想装糊涂,王思宇也就只能陪着他一起装下去,对于焦南亭将自己运作到省委督查室的事情,王思宇也是只字不提。

在客套几句后,王思宇就说明了来意,焦南亭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早已得知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即将外放的消息,因此也猜出了梁桂芝的真正意图,在心里不禁对这位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就产生了些想法,这老女人似乎是精明得有些过了头,竟干出这种蠢事来,让王思宇来充当说客,分明是在耍小聪明,这要是让她轻易得逞,以后难保这女人不会蹬着鼻子上脸,提出更多的要求来,再说了,这种事情往来多了,下面自然会传出闲话来,不利于下一步操作,想到这,焦南亭就在脸上露出很为难地表情来,摊开双手道:“孟书记的日程安排一直都很紧张,十二月份的工作安排更是排得满满的,王主任,你看是不是这样,请梁主任亲自打份报告上来,把这个会议的重要性详细地说明下,然后我呈交给孟书记,你看这样好吧?”

王思宇隐约听出焦南亭语气中的不满意思,虽然有些感到有些可惜,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告别,焦南亭一直把王思宇送到门口,王思宇赶忙回头低声道:“焦大秘,请留步。”

对于焦南亭这个举动,王思宇心领神会,知道他针对的是梁桂芝,对自己是没有任何看法的,生怕自己误会,这才热情相送,不过梁桂芝那边看来是要失望了,这刚刚结束的冷战,恐怕又要开始了。

虽说焦秘书这话只代表他自己,无法代表孟书记,但由于秘书的工作性质特殊,他的话,有时候就代表了领导的话,而且在国内的政治生活中,有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领导管全面,秘书全面管理领导,说出来有些骇人听闻,但仔细想想,领导的发言稿大半是秘书写的,领导的日程安排是秘书负责拟定的,领导如有疑难,最先征求的也是秘书的意见,更有甚者,领导的衣食住行都需要秘书来协助,很多时候,秘书都是领导手里的拐杖,有些领导对秘书的依赖性特别大,离开拐杖就不会走路了,曾经有位风云一时的省部级官员,就是因为最信赖的拐杖出了问题,因此处处受制,最后被政敌击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王思宇的担心是多余的,梁桂芝在听到王思宇的陈述之后,只是皱着眉头转动了几下签字笔,就明白了焦大秘的一些想法,对方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不要自作聪明,但他没有当场推辞,而是让自己再打份报告上去,就说明会议应该还是能够参加的,只是要让自己端正态度,想通了这一点,梁桂芝就没有太过失望的表情,而是在轻轻扶了扶眼镜后,面色温和地对王思宇道:“知道了,焦秘书说得很对,这件事情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责任在我,邀请省委主要领导同志来参加会议,确实应该由我亲自写出申请报告。”

观察到梁桂芝的反应,王思宇略一思量,也品出味道来了,看来焦大秘还是卖了这个人情,只是给梁桂芝发了个下不为例的信号,出了梁桂芝的办公室后,王思宇不禁暗自慨叹,在官场中行走,还真要会听弦外之音,有些话不仔细琢磨,往往领会不到对方的真实意图,语言本来就是一门艺术,在官场上,这门艺术更加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接下来几天里,日子过得很平静,无波无浪,唐婉茹没有再发来骚扰短信,王思宇猜测,对方可能因为第一次的失败,变得谨慎起来,在没有绝对的胜算之前,不会再轻易出手了。

督察二科副科长朱良玉那边的调查顺风顺水,在周四的早上,就将全部材料交到王思宇的手里,王思宇在仔细阅读之后,就给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的秘书何仲良打了电话,把案件的进展情况对他做了说明,何仲良先是对王思宇的通报表示感谢,随后委婉地表示,在东湖区的事情尚未完全结束时,别的事情尽量压一压,不要让事态扩大化,以免让省委主要领导因此对玉州市的领导班子的行政能力产生看法,至于皮校长和教育局的某些领导打击报复杨副校长的事情,他会亲自督促有关部门进行调查。

这和王思宇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初将案件一分为二,就是不希望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教育局中某些人和皮校长一起打击报复杨副校长的事情,可以交给市里自行处理,不必在报告中体现。

两人又聊了一会,何仲良就笑呵呵地道:“王兄,明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聚?”

王思宇笑道:“没问题,你说地方,我请客。”

何仲良听后打了个哈哈,轻声道:“你就不要破费了,买单的人已经有了,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王思宇皱皱眉头,在脑子里将在省城里认识的熟人都过了一遍,倒没想到能有谁会请何仲良吃饭,于是忍不住摸着鼻子笑道:“何大秘,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王思宇微笑着挂断电话,轻声嘟囔一句,这件事,他倒没放在心上。

基调确立后,王思宇先和朱良玉打了招呼,在下午的工作协调会上,两人主导了会议的走向,教育局、学校、编委会、信访办、市政府办公室的领导各自承担了一部分责任,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王思宇讲了几句套话,希望各单位引以为戒,强化领导责任意识,做好信访突出问题及群众性.事件的源头控制和妥善处理工作,及时排查和化解单位内部矛盾和纠纷,将矛盾纠纷在基层就地解决。

正当各单位领导笑眯眯地等待着一次和稀泥会议的结束时,王思宇的转头冲埋头做记录的一位工作人员道:“我现在说点题外话,这些不用做记录。”

那名工作人员赶忙放下笔,将手放在办公桌下,王思宇拿手弹了弹面前的麦克风,咳嗽一声道:“这件事情的发生给了我们很多的教训,首先,编委会那边,你们的责任重大,主要领导一定要加强业务学习,不要自行出台和上级文件精神相违背的规定,而信访办和某些部门的领导,更不要将普通的信访事件无限升级,上纲上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信访条例的,你们在没有耐心解释之前,就向教育部门施压,激化矛盾,这是极不负责任的,今后要尽量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各部门领导赶忙微笑着鼓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能够压下来,对各方都是好事,否则省委书记雷霆一怒,恐怕在座的几位领导都要乌纱不保。

会议结束以后,王思宇把参加会议的一位教育局副局长单独留下谈了十几分钟,那位副局长在从会议室出来后,赶忙一路小跑下了楼,上车后冲司机轻声道:“去中心医院,看看杨校长。”

周五的上午,王思宇将报告交给梁桂芝,梁桂芝看过报告后,很是满意,直接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就把报告放在一旁,随后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拉开椅子,绕过办公桌,为王思宇沏了杯茶,亲自递过来,王思宇赶忙站起来接在手里,心中纳闷,暗想这今天的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这位梁主任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今天演这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返回座位后,见王思宇微微皱眉,梁桂芝也感到有些尴尬,忙扶了扶眼镜道:“王主任,你来到督查室以来,我对你的关心一直很不够,在这点上,我要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谅解。”

“哪里,主任太客气了。”王思宇面带微笑着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事有反常必为妖,在没有搞清这位梁主任在耍什么幺蛾子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是坚决不会喝的。

梁桂芝手里捏着一管签字笔,在缓缓转动两圈后,拿眼睛飞快地瞟了一下门口,随后压低声音道:“王主任,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咱们聚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关

回到办公室里,王思宇坐到转椅上,皱着眉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张是冷如严霜,另一张则是温暖如春,望着画纸上的梁桂芝,王思宇转动着笔杆沉思半晌,脑子里依然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通过和梁桂芝的交谈,王思宇已经了解到,今晚梁桂芝夫妇请的客人其实是何仲良,很明显,应该是何仲良向梁桂芝提起自己,梁桂芝才顺便邀请自己出席。

怪不得何仲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一直神秘兮兮的,还卖了一个大关子,说买单的人自己认识,梁桂芝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哪有不认识的道理。

但让王思宇想不通的是,何仲良的面子再大,也不会比梁桂芝这位堂堂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省委督查室的主任大,更不会比焦南亭焦大秘的面子大。

毕竟,梁桂芝早就知道自己是焦大秘运作过来的,仍然敢给自己脸色看,怎么会因为何仲良的一句话,就会轻易转变态度呢?

市委书记的秘书和省委常务副书记的秘书,孰轻孰重,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释。

虽然说官场上山头林立,再大牌的神仙,也有法术失灵,需要低头求人的时候,但王思宇还是想不出梁桂芝前倨后恭的理由来。

毕竟,这变化也太快了些,这种变化如果出在基层,那多少还能让人接受,但出现在这种厅局级干部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刚才,梁桂芝的表情,绝对是怪异的,那笑容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虽然她在努力地掩饰着这点,但王思宇还是轻易地捕捉到这一点,这让他大为不解。

“想不通啊,想不通!”王思宇拿笔在那两张面孔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后将画纸捏成一团,轻轻抛了出去,纸团准确无误地被丢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王思宇不知道,他在这边想不通,梁桂芝比他更加想不通。

梁桂芝这两天一直有些坐立不安,自己这位年轻的下属,这位来自青州市委办公室的一位小科长,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引起两位重量级秘书的重视?

如果说他仅仅是和焦南亭有些瓜葛,梁桂芝自然不会放在眼里,毕竟省委办公厅里,省委领导的亲属多得很,有时甚至扫厕所看大门的,都在吹嘘自己是穿黄马褂的,自诩高人一等,要是各个都顾忌,那什么工作都不要做了。

但从昨天下午何仲良在电话中的语气里,梁桂芝很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在梁桂芝的盛情邀请下,何仲良先是假意推辞一番,直到最后,才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督查室的王主任去不去?”

梁桂芝反应很快,抬手扶了扶眼镜,就微笑着说:“王主任当然也去。”

何仲良这才沉吟道:“好吧,那恭敬不如从命,我一定到场。”

放下电话后,梁桂芝半天没回过神来,何仲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是看在王主任的面子才来赴宴的,在人家眼里,自己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分量,根本比不过那位年轻的副处长。

直觉告诉她,自己可能犯下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秘书的言词有时就是领导的风向标,假如这位王副主任的背后站的不是两位秘书,而是两位省委常委,那自己之前的做法,算不算在自掘坟墓呢?

王思宇的名字,梁桂芝并不陌生,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柳大元出事后,他的父亲柳翔云气到吐血,请了病假到外地养病,不肯为自己的儿子说半句话,而当时又恰逢柳翔云年龄到杠,影响力已经极为有限,即便是他打了招呼,下面的人也不见得会买账。

因此,唐婉茹从国外匆匆返回后,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她这里,希望梁桂芝能够跟青州市的领导打招呼,请他们疏通关系,争取对柳大元从轻处理。

梁桂芝得知情况后,不敢怠慢,就给他熟识的程市长打了电话,可程市长坦言,他很快就要离开青州了,这件案子是青州市的某些人在搞秋后算账,他是没有能力去干预的。

程市长这番话实际是别有用心的,他走得不甘心,所以临走时也不忘记往老对手的脸上泼脏水,借着这个机会挑拨离间,为市委书记张阳在暗中树敌。

梁桂芝对青州市的情况也有所耳闻,听程市长这么一说,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位强势的市委书记,她虽然和市委书记张阳的来往不多,但唐婉茹的事情,她没法不管,于是在几番踌躇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在电话里倒是很热情,说一定过问此事,请梁主任放心,但事后的处理结果显示,这位强势书记根本就没有买她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帐。

没办法,这倒怨不得别人,谁让柳翔云做人太耿直,他当初和程市长联手对抗张阳,又在出事前频频在常委会上放炮,搞得那位市委书记灰头土脸的,老对手的儿子出了问题,张阳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品格高尚了,哪里还会为他站出来说话?

梁桂芝虽然是一位很有分量的办公厅副主任,但影响力有限,还奈何不了像张阳书记那样的一方大员,碰了软钉子也实属正常。

在得知判决结果后,梁桂芝勃然大怒,派督查室副主任朱建昌亲自带人过去进行了调查,结果无功而返,对方已经将案子办成了铁案,根本没办法翻过来。

通过翻阅朱建昌带回的材料,梁桂芝很轻易地发现,上面的罪名虽然很多,但导致柳大元最终入狱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雇凶伤人,而那个被刺伤的人,就是一位叫王思宇的委办科长,从那时起,梁桂芝就记住了王思宇的名字。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这位王科长竟然被调到省委督查室,还占了督查室内一位副调研员晋升的名额,这可不是正巧撞到她的枪口上了么?

虽说梁桂芝不是很记仇的人,但还没有大度到对王思宇既往不咎的地步,毕竟她对于外甥女唐婉茹抱有深深的负罪感,作为婚姻介绍人,她对唐婉茹的不幸婚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每当看到王思宇,她就会想起很多事情,心情会变得很糟糕。

作为一名在机关单位打拼三十几年的副厅级干部,梁桂芝有许多办法可以整治这位下属,并且让他背后的那位焦大秘无话可说,她已经设计好了步骤,让王思宇自己跳进陷阱里,到时候捅了大篓子,任谁都护不了他。

正当梁桂芝打算把自己的那些计划一步步实现时,东湖区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那位常务副区长栾奕为了减轻罪行,像疯狗一样地乱咬人,当看到丈夫俞汉涛面色苍白地坐在书房里发呆时,梁桂芝知道,她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梁桂芝很想帮助他走出泥沼,但她更怕自己也陷进去,毕竟作为夫妻,要说自己对俞汉涛做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那当然是没有说服力的,不要说组织上不相信,她自己都觉得张不开这个口。

梁桂芝是知道丈夫有问题的,但不清楚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因为现在的官员,没有任何问题的官员少之又少,带病提拔的更是比比皆是,毕竟绝大多数干部,在经济问题上是在打擦边球,有些人擦着擦着就踩过线了,有些人则处在边缘,只要踩好那条线,多半没有问题。

在和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厅长韩向东谈话后的第二天晚上,梁桂芝就向丈夫摊了牌,问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是多大的问题,梁桂芝很清楚省委常委会上对这件事情定的调子,“从全局利益出发,抓大放小。”

俞汉涛经不起她的再三追问,只好垂头丧气地回道:“可大可小,专案组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认了一小部分。”

他这句话回答得很含糊,梁桂芝却已经了然在胸,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捂着嘴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坐回沙发上,冲着满眼无助的俞汉涛低声道:“那部分钱绝对不能放在家里,如果上面有人想把你挖出来,那专案组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对我们家进行搜查,要是查出的财产超出我们的合法收入,不光你要坐牢,我也会被你害死。”

俞汉涛的脸上青红不定,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低声道:“已经全部转移到亲属家里了,我的身上没钱。”

“糊涂!”梁桂芝忍不住轻轻呵斥了丈夫一声,哑着嗓子道:“太少了也不行,必须要留出一部分,但要想好该怎么解释。”

俞汉涛闷着头抽了一根烟,摇头道:“没用的,这几天我感觉快扛不住了,这些家伙都是办案老手,逼得太狠了。”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终于决定,想办法请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站出来为俞汉涛说话,只要他表了态,专案组肯定会罢手,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实际上是方家在向侯家开炮,俞汉涛最有利的地方,就是他既不是方家的人,也不是侯家的人,但要想直接联系方如镜,恐怕很难,毕竟方如镜对梁桂芝的印象不佳,要想走通方如镜的路子,就必须从他的秘书何仲良处着手。

梁桂芝万万没有想到,她邀请何仲良时,竟牵涉到了王思宇,这位自己一直想整治的年轻人,这时竟成了自己一家人的救命稻草,或许只有通过他,才能化解一场严峻的危机,梁桂芝现在想的,已经不是争取省委副秘书的职务了,而是夫妻间齐心合力,争取毫发无损地度过这道难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尿遁

女主太多,红票太少,张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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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梁桂芝返回家中,刚刚打开房门,一股呛人的烟味便扑面而来,梁桂芝忍不住咳嗽几声,轻声埋怨道:“老俞啊,烟抽得不要这么凶!”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窗帘都已经拉得严实,俞汉涛正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蒂,梁桂芝换上拖鞋进屋后,先把屋子里的窗帘都拉开,推开几扇窗子,让空气流通起来,这时呼吸才稍稍顺畅些。

俞汉涛见老婆回来后,只是抬头轻轻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又低下头来,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圈,盯着它晃晃悠悠地升空,在眼前淡化,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桂芝见他不听劝告,一时心头火起,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抢过俞汉涛手中的半截烟,用力掐灭后丢到烟灰缸里,拿着烟灰缸走进卫生间,倒掉后清洗干净,推门走出来时,却发现俞汉涛手里拿着结婚证,翻.弄了几下,随手丢到茶几上,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桂芝啊,要是晚上的事要是没办成,咱们就离婚吧,我不想连累你和孩子们。”

梁桂芝站在原地怔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缸‘咣当’一声落在地板上,滚出老远,直至撞到墙角的沙发腿上,才停了下来。

梁桂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她慢吞吞地走到沙发前,转身坐在他旁边,摘下眼镜,伸出手指擦了擦有些潮湿的眼角,抬手拍了拍俞汉涛的大腿,轻声道:“我说老俞啊,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孩子们都这么大了,离什么婚,老伴老伴,就是到老的时候有个伴,人这一辈子难免会遇到沟沟坎坎,你可要挺住啊。”

听了她这一番劝导,俞汉涛也不禁微微动容,他转身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存单,递到梁桂芝的手里面,轻声道:“你看看,我让大侄子用他的名,把钱都打到廉政账户里了,都在这里了。”

廉政账户是“581”,这三个数字的谐音是‘我不要’,最早是江南省推出的,各地在后来纷纷效仿。俞汉涛可能不知道,但梁桂芝心里是有数的,上届华西省的人大会议上,曾经有多位人大代表提出预案,建议取消廉政账户,就是因为这个账户可以被人利用逃避检查,有的干部在得到风声的时候,就将一部分赃款提前打到账户上,等纪委办案人员来检查的时候,就说收到的礼金都已经上缴了,这样就让办案人员无法继续调查,毕竟即便办案人员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的证据,廉政账户就成了避难账户。

梁桂芝戴上眼镜,拿过存单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呆滞,失声叫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俞汉涛腾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地低声吼道:“这还多吗?现在外面一个实权科长都能搞到几百万,我在下面当了这么多年的区委领导,身上能不沾腥嘛!”

梁桂芝把存单丢到茶几上,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老俞,你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俞汉涛的手抓挠了半天,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在手里摆.弄了半天,随后捏成一团,低声抱怨道:“就这点钱,要是真叫起真来,把全国的区委领导都抓起来查,我俞汉涛还是廉政模范。”

梁桂芝险些被这个榆木疙瘩气乐了,但现在火烧眉毛,实在是没心情笑出声来,她运了半天的气,才皱着眉头招手,让俞汉涛坐过来,指着茶几上的存单道:“这存单是双刃剑啊,最重要的问题,是日期不对,如果是在调查组找你问话之前把钱打进去,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现在搞不好,反而会成为别人手里的证据。”

俞汉涛闭着眼睛瘫坐在沙发上,摆手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刚才仔细想了,咱们和方书记非亲非故,他哪里会真心帮咱们说话,除非咱们肯投靠方家,这张存单就当做把柄送上去好了。”

梁桂芝抬手扶了下眼镜,沉默半晌,也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官场上的事情,大半是靠交易来解决的,如今事情紧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了,只能投靠过去。

好在方家正在向侯家亮剑,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副厅级的实权干部,而俞汉涛也是正处级干部,想必方如镜还是会慎重考虑这个交易的。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一家就被绑在方家的战车上了,成了人家打击政敌的马前卒,以后的日子,多半也不会太好过,想想那位侯副省长,梁桂芝就有些胆战心惊,那位也是华西政坛上无人敢惹的人物,早在担任省城市委书记期间,他就曾有一句名言:“谁惹火我一次,我毁掉他一生。”

侯副省长在华西省经营半生,曾被誉为本地改革派的一面旗帜,此时虽然稍稍受挫,但还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如今战事刚起,方侯两家的争斗,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时候加入方家的阵容,实在是不智之举,但正如俞汉涛所说的,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梁桂芝心里难过之极,又是一声叹息,闭上眼睛,微微摇头道:“老俞啊老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面对梁桂芝的指责,俞汉涛确实是无话可说,其实他心里也是有苦道不出,本来俞汉涛在国土局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廉政模样,不管什么样的人送礼,都是冷着脸退回去,因此上了几次电视采访,任谁提到国土局,都会知道那里有个姓俞的“榆木疙瘩”,不通世故人情,就因为这点,他被某位市委领导看中,调到区里任副区长。

可当了副区长后,看中他的那位市委领导因为出了问题,被降职调走了,他在区里的工作就很不顺心,并且身边有个能干的老婆,外人都以为他是夫凭妻贵,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传言久了,就有许多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搞得他心里烦闷不堪,加上仕途失意,风光不再,渐渐的,他就意志消沉下来,经常靠借酒浇愁来排遣心中的愤懑。

时间一长,很多人就都知道俞副区长喜欢喝酒,于是就有人投其所好,经常邀请他出去喝酒,而每次他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次醒来后却发现,公文包里多了一沓钞票,他是打电话要退回去,结果人家死活不承认,并且打趣道:“俞大区长,行贿可是构成犯罪的啊,您可别冤枉我。”

俞汉涛见钱也不多,就本着下不为例的念头收下了,可没想到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便没有下不为例的说法,到了后来,生个小病住几天院,都能收到上万的礼金,这积少成多可了不得,十几年下来,这钱多得他自己都有些害怕。

但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如今的世道,已经有点无官不贪的意思了,小偷偷出贪官,情妇吵出贪官,日记写出贪官,大火烧出贪官,地震震出贪官,出言不逊被网友人肉搜索搜出贪官,反腐倡廉搞了好多年,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最后成了一个贪官倒下去,千万个贪官站起来的现象。

自己拿的这点钱,算什么呢?想到这,俞汉涛就又愤愤不平起来,要怪只能怪自己贪杯误事,在酒桌上对栾奕那条疯狗吹了几句牛皮,结果搞到大祸临头,他叹了口气,拿双手捂住脸,低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盼着晚上一切顺利了。”

——————

晚上八点,在德胜楼大酒店的三楼包间里,梁桂芝夫妇正坐在桌边抿着嘴轻笑,而何仲良拉着王思宇的手,绘声绘色地向那对夫妇讲述王思宇打高尔夫球时的情景,不时还挥动一下右手,做出挥杆击打的动作,接着手掌握成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向俞汉涛的方向,嘴里发出“扑通”一声,随后他摊开双手,梁桂芝夫妇就配合着他的动作,放声大笑起来。

王思宇眼角的余光瞥到梁桂芝,发现这位顶头上司,省委办公厅的副主任,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此时竟笑得如同小姑娘般清纯可爱,眼睛里放着天真无邪的光彩,与平日里的表现判若两人。

在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后,王思宇不得不再次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梁主任,真是天生的好演员,怪不得能从男人堆里杀出来,坐到那么高的位置。

而据王思宇观察,坐在她旁边的东湖区区委副书记俞汉涛就差得很多,那笑声里充满了献媚的意味,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坚硬,上面的肌肉不时地抽.动几下,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

好演员不止一位,何仲良的演技同样不差分毫,自从进屋之后,他就对王思宇表现得极为热情,一直拉着他扯闲话,那个亲热劲,就如同无话不谈的多年好友一般,完全不像是初次在一起喝酒。

王思宇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抬高身价,所以也很配合他,不时撇着嘴摇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两人眼中闪过的狡黠目光没有逃过梁桂芝的眼睛,只是梁桂芝身在局中,对于这种表情,她给出了错误的解读,那就是,何仲良是在借着喝酒的机会,故意冷落自己夫妻二人,为王思宇前段时间在督查室受到的冷遇出气。

想到这,她不禁心里暗自苦笑,望了坐在何仲良身旁的王思宇一眼,自己酿下的苦酒当然要自己来喝,假如没有前面那档子事情,或许,现在的事情会更加好办,单单凭着这位小王主任与何大秘之间的交情,只要请他为俞汉涛说句好话,也许根本不必方如镜出面,只需何大秘打个电话,专案组那边或许就会卖他这个人情,毕竟那个所谓的专案组,其实就是方家的嫡系人马,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只能把自己和老俞贱卖了。

王思宇瞥见了梁桂芝投来的复杂目光,在微笑着听完何仲良的轻声低语后,点点头,摸过酒杯,站起来道:“主任,我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多谢您在这段时间里对我的关心和指导,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以后我一定会努力专研业务,把您分派的工作做好。”

梁桂芝端着酒杯站在那里,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对于王思宇释放出来的和解信号,她心里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站在悬崖边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善意与真诚的可贵,被何仲良冷落半天的她,现在才找回了副厅级干部应有的尊严,梁桂芝哑着嗓子咳嗽两声,双手端着杯子,轻声道:“小王主任言重了,你是青年俊杰,前途无量,能够和你共事,是我梁桂芝的荣幸,来,小王主任,干杯!”

两人轻轻撞了下杯子,一饮而尽,那边俞汉涛也不敢怠慢,慢端着酒杯站起来,冲着何仲良道:“何大秘,多谢您今天赏光,我再敬您一杯。”

何仲良这时就把高姿态稍稍放了下,也跟着站起来,拿杯子和俞汉涛碰了下,抿嘴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笑地看着俞汉涛把杯中酒清掉,点头道:“早就听说俞书记好酒量,名不虚传啊。”

这时梁桂芝已经放下杯子坐好,她听到这话,就见缝插针,抬手扶了扶眼镜,幽幽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何大秘,不瞒你说,我们家老俞别的都好,就是好喝个小酒,结果在醉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就会犯些错误,偏偏记性还不好,有些事情酒醒时忘得死死的,这阵子记起来些,真是追悔莫及,不知该怎么办好,还请何大秘帮着指条出路。”

她这话说完,屋子里就变得静悄悄的,俞汉涛本来正拿着筷子去夹菜,这时却如同泥塑一般,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而何仲良却端着茶杯微微转动,表情里似笑非笑,梁桂芝把眼镜从脸上摘下来,低下头来,拿眼镜布轻轻地擦着镜片,心里忐忑不安,她知道,何仲良下面要说的话,将会决定她们夫妻两人的命运,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也没了往日的镇定,那双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王思宇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在听到俞汉涛的职务时,他就产生一些怀疑,但没有最终确认,现在梁桂芝把话挑明了,倒让王思宇感觉有些不自在,他知道,从今以后,梁桂芝这头雌狮子,以后在自己面前,只能装成温顺的病猫了,因为她已经主动把鞭子送到自己手里了,至于为什么送,那也是很明显的,是想让自己开口说话,帮他们夫妻两人度过难关,看来这两口子确实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问题真的有那么严重?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也把目光投向何仲良,刚要开口询问,却见何仲良拿着茶杯轻轻抿上一口茶,微笑道:“方书记是极有主见的人,做他的秘书,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能说,不该管的事也绝对不能管,抱歉,两位,那件事情我爱莫能助。”

“啪!”俞汉涛的手一抖,那双筷子掉到盘子上,溅起一片菜汁,但他恍然未觉,双手抓着头发不吭声,而坐在旁边的梁桂芝却似平静下来,缓缓戴上眼镜,微笑着注视何仲良,轻声道:“知道了,何大秘,不管怎么说,你今天能赏光……”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见何仲良连连挥手,梁桂芝微微一怔,停下话来,却听何仲良低声道:“我不能帮忙,不代表别人也不能,我何仲良今天可不是来吃白食的,真佛都给你们两夫妻请到了,现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慢聊,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说罢他冲王思宇眨眨眼睛,站起身子,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望着对面那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咧了半天的嘴,又抓抓脑门,这才嘿嘿地笑了笑,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他在心里这个骂啊,好你个何仲良,见过吃白食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合着你吃饭我买单,你他娘的吃饱喝足扭头就跑,把麻烦都推给我了,让我出面请方书记包庇贪官?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王思宇心不在焉,头大如斗,右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翻出打火机来,俞汉涛赶忙举着打火机凑过来,‘啪’地一声为他点上,王思宇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随后愣愣地见梁桂芝端着酒瓶走过来,为他将酒杯‘哗哗’地满上,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存单来,递到他的手里,王思宇瞄了一眼存单上面的数字,不禁张大了嘴巴,‘吧嗒’一声,嘴里的香烟掉到面前的酒杯里。

“咳咳,好说……好说……”盯着从杯中冒出的一缕轻烟,王思宇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嘀咕几句后,缓缓站起来道:“两位稍等,我先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遇最美

酒店的包间里现在只剩下梁桂芝夫妇两人,俞汉涛的心情紧张到极点,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却浑然未觉,只用手拨.弄着餐桌上的筷子,发出‘哒啦哒啦’的响声,这声音掩盖了他剧烈的心跳声。

而梁桂芝的神态稍微镇定一些,自始至终都在擦着手中的眼镜,只是那动作越来越慢,她眼神中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下去,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失望之色。

王思宇已经出去五分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五分钟,也许是他们夫妻这一生中过得最漫长的五分钟,充满了期待与煎熬。

“要不,我过去看看?”俞汉涛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望着梁桂芝,轻声地问道,他在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虽然很渺茫,但他仍然不肯放弃。

梁桂芝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眼镜重新戴好,摇头道:“老俞,我们去买单吧。”

“再等等!”俞汉涛的神色开始慌乱起来,伸手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似乎是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俞汉涛有些不耐烦地把衣领的扣子解开两粒,然后摸起遥控器,对着坐地空调一通乱按,不大一会,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变得很冷,可他身上还是一个劲地冒汗。

十分钟后,梁桂芝的脸上已经满是失望之色,伸手摸过一杯茶,仰头喝了进去,放下茶杯后,就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拎着坤包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俞汉涛背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低声道:“走吧,老俞!”

“我说再等等!”俞汉涛怒吼一声,握起拳头重重地擂了两下桌子,接着抓过酒瓶,猛地往喉咙里灌了十几口,感觉胃里火辣辣的,他将酒瓶放下,摇摇晃晃地走出包间,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梁桂芝目光有些呆滞,伸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扶了扶眼镜,拿过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只吸了两口,就被呛得眼泪流出来,‘咳咳’地咳嗽起来,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咣咣’的踢门声,她赶忙把这根烟掐灭,随手丢到酒瓶里,拿着包跑出去,等赶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站了两三个面面相觑的服务员,而俞汉涛的拳头上血淋漓的,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梁桂芝推开服务员,匆匆走过去,弯腰从地上拉起他,两人互相搀扶着,一同下了楼,梁桂芝在前台买了单,就拉着俞汉涛坐进奥迪车,她扶了扶眼镜,轻声道:“老俞,还能开车吗?”

俞汉涛没有吭声,只是叹了口气,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小车缓缓地挑过头,拐进辅道,刚刚开进主道,梁桂芝的手机忽然“嘀嘀”地响了起来,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震,拿起手机看了下号码,皱起眉头,接通后低声道:“喂,王主任啊,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几个字,俞汉涛赶忙一踩刹车,小车吱嘎一声停在路边,他过头来,盯着梁桂芝的表情,心里又暗暗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时就见梁桂芝只嗯嗯了两声,表情就开始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连声道:“是真的吗?真的?太感谢了你了,小王主任……”

俞汉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体内蹦出来了,不停地道:“怎么样?怎么样?”

梁桂芝先是抬手伸出食指,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随后深吸一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稳些,轻声道:“小王主任啊,明天上午记得开机啊,我让我们家老俞去接你,来家里吃顿便饭,我亲自下厨……不麻烦,不麻烦……要得要得,一定不要客气,嗯,好的,好的,那再见小王主任!”

打完电话后,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冲着俞汉涛笑了几声,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赶忙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把手机一丢,抬手捂住脸,喜极而泣道:“老俞,没事了,没事了……”

俞汉涛这时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伸出胳膊在梁桂芝的肩头上拍了拍,随后转过身,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狠狠地抽了几大口,在咳嗽声中,那根烟就被豆大的泪珠打湿了,望着湿痕快速地扩大,俞汉涛坐在车里放声大笑起来,不停地按动着轿车喇叭,过了好一会,小车才再次启动,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原来,王思宇在下了楼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直接溜到街角,找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给何仲良挂了个电话,打算向他兴师问罪,这家伙也太不仗义了,初次吃饭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这笔账王思宇是一定要跟他算算的。

在与何仲良通过电话以后,王思宇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实际上,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误会,何仲良最初只是想开个玩笑,只不过,无论是对王思宇,还是对梁桂芝夫妇来讲,这个玩笑都开得大了点。

东湖区常务副区长栾奕是咬出不少人,但其中并没有俞汉涛,即便是办案人员对他进行诱导,栾奕也是直摇头,“老俞那人不会有问题,他为人胆小,超过一千的钱拿到手里都得哆嗦,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但调查组的人员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对俞汉涛进行了几次讯问,在讯问过程中,当然会采用一些攻心战术,对他施加些压力,雷打得虽然震天响,威慑力十足,可没几样是真的,只要俞汉涛以平常心对待,其实很快也就过去了。

但俞汉涛果然如栾奕所说的,胆小怕事,经不起诈唬,还没等办案人员张嘴,他就慌了手脚,看着人家的眼睛就发毛,手脚不知往哪放,一个劲地冒冷汗,办案人员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见他这副模样,摆明了心里有鬼嘛,就想再挖出个贪污犯。

在几次讯问中,俞汉涛就招出了一些经济问题,但那些都是违纪不违法的灰色收入,严格意义上来讲,最多上缴款项,写个检讨书,背个党内严重警告就完事了。

调查组的人把讯问笔录递交上来,方如镜只看了一眼,就对何仲良讲,“这个姓俞的是个老实人,叫他们别难为他。”

何仲良上午刚刚给调查组打完电话,下午就接到了梁桂芝的电话,本来他对梁桂芝的印象也不太好,所以在电话里也没讲什么,在通话时突然记起王思宇在督查室当副主任,上次破这案子时,人家可是帮过忙的,通过方如海的手,将一些侦办材料交给他,再由他转交给专案组,而三天前方书记在市委大院遇到他,还邀请王思宇到家里作客,何仲良就更加断定,王思宇和方家的关系极为亲密,就想和他处好关系,这才打算送王思宇一个顺水人情。

谁知事先没把话讲清楚,这顿饭就没吃出幽默感,反而把事情给搞复杂了。

当得知俞汉涛将一笔三十万的人民币打入廉政账号后,何仲良在大吃一惊之后,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悄声道:“这算是歪打正着了,真没想到,俞汉涛当了这么多年的区委副书记,居然怂成这样,你等着,我问问方书记这事该怎么处理。”

王思宇就站在街边拐角等电话,过了五六分钟的功夫,何仲良才把电话打过来,说没事了,方书记的意思是,对犯了错误的干部不能一竿子打死,要区别对待,俞汉涛这个干部大体上是好的,是可以挽救的,给个口头警告就可以了,让他放下包袱,大胆工作,只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问题上,要站稳立场,坚持党性国法云云。

谈完这件事,王思宇就又顺便打听了下东湖区的案子,情况到底怎么样,何仲良也都大略讲了下,那件案子,其实是方如镜坐镇幕后亲自指挥操控的,定的是围点打援的战术,通过向这个点施加压力,促使更多的人过来伸出援手,以便拔出萝卜带出泥,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但侯副省长哪是寻常人物,很快就识破了方如镜的计策,直接斩断了与东湖区的联系,而侯家大公子也迅速撇清了与大富豪娱乐城的关系,其他的人,能放弃的就直接放弃,来了个断尾求生,这样就让方如镜酝酿已久的重拳威力大减,栾奕那人接触的层面不高,只捕风捉影地交代了一些问题,没有太大的价值,根据他的供词,拉不下有分量的官员来。

跟何仲良聊了半天,王思宇才挂断电话,他本打算晚点把消息告诉梁桂芝,算是小施惩戒,毕竟对方曾经难为过自己,可见那对夫妻失魂落魄地坐进车子,王思宇就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还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了过去。

挂断电话,听着那刺耳的轿车喇叭声,王思宇的脸上带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惬意地抽了起来,直到小车从街道上消失,他才把烟头丢掉,踩灭后,静悄悄地从暗影里走出来,轻轻吁了口气,沿着路边昏暗的街灯向前走去,心里感悟颇多,世人只看到官员光鲜的一面,却极少有人知道,有些时候,他们比寻常百姓过得更不舒坦,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八个字来形容,再准确不过。

秋凉似水,冷风习习,苍穹之上没有月光,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点寒星挂在天边,跃动着微弱的光芒,街道两边的霓虹灯依然在眼前闪烁,王思宇走到附近的公共汽车站点后停了下来,抬手看看表,这个时间应该还有末班车经过,给张倩影买了貂皮大衣后,他这钱就得省着点花,打车的钱能省则省,毕竟最近的烟抽得有点凶,每个月光烟钱都要五六百,这笔开销对现在的他来讲,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等了半天,不见公交车过来,倒是一辆银白色的锐志车在道边缓缓停了下来,车窗缓缓摇落,一张秀美绝俗的面孔露出来,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推开车门。

恍惚间,王思宇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赶忙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微笑着迈步走上前去,王思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偶遇廖景卿,这个曾经让他无比神往的女人。

“好巧!”

“是啊,好巧!”

廖景卿微笑着招招手,王思宇便抬腿坐到副驾驶位上,随手将车门轻轻带上,系好安全带后,小车才重新启动。

十五分钟后,小车停在春江路的上岛咖啡门口,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穿过用湘妃竹扎就的走廊,坐进用竹藤间隔的包间里,女服务员穿着暧昧的长筒丝袜微笑着走来,廖景卿叫了两杯巴西咖啡和一些甜点,不大一会,狭窄的空间里,飘起淡淡的香气,而轻纱般的烟雾也在眼前袅娜地升起,氤氲雾气的后面,是那张光艳逼人的如花俏脸。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津

昏黄的灯光,轻柔的乐曲,不经意间营造出轻松随意的氛围,然而,王思宇却轻松不起来,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很紧张,那是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心跳加速,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紊乱,总是无法按照正常的节奏运行,虽然他一再地提醒自己,面对美女要淡定,但是面对廖景卿,王思宇实在是有些淡定不起来。

包间里,已经烟雾弥漫,廖景卿体态丰盈,却有着束手盈握的纤腰,脸上虽然未施粉黛,肤色却如美玉般莹润光泽,小巧的鼻梁,樱红的薄唇,两道远黛般的长眉下,是漆黑闪亮的眸子,眸光如有实质,似水波般静静流淌,而那光洁整齐,一丝不乱的发髻,正如同墨菊一样盛开在耳畔,让她在端庄秀美之外,又多了几分亲切温柔。

廖景卿今天穿着一套白色蕾丝的Chanel套装,那是一种很洁净的白色,没有半分杂色,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宁静,而前襟上淡淡的褶皱和花边的点缀,又为这份宁静增添了些许生动。

算起来,加上这次,王思宇已经见过她三次了,但每次的相遇,都令王思宇产生恍惚的幻觉,廖景卿的美如镜花水月,是那样的不真实,即便是身在面前,也如同远在水云之间,视线穿透袅娜的烟雾,王思宇很想仔细将她看清晰些,可用力去看时,眼中却总是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收回目光,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王思宇却觉得对面的女人是雾气凝成的,飘渺而迷离。

似乎感受到了王思宇的注视,廖景卿显得有些难为情,轻轻地垂下头,伸手悄悄向下拉了下衣襟,接着伸出白皙细嫩的右手,拾起碟中那柄精致的银勺,探进杯子里,轻柔舒缓地搅动着咖啡,褐色粘稠的液体便如同光滑的绸缎般,在莹白的杯壁上微微转动起来,里面飘出丝丝缕缕诱人的清香,廖景卿顿了顿,便用轻柔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谢谢!”

王思宇赶忙把目光移向别处,自己刚才的表现的确有些失态,盯着窗边那米黄色的窗帘,以及墙角那盆葱翠的剑兰,王思宇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缓缓送出,努力调整好心情,脸上尽量带出自然的微笑。

目光再次移回时,恰恰落在那廖景卿缓缓转动的右手上,王思宇的心情便随着她的动作,变得舒缓柔和起来,在嘴角轻轻抽.动几下后,王思宇以自信而平和的声音道:“廖小姐,不必客气,上次在考场上,你也曾经帮助过我,如果一定要说感谢的话,也该由我先说。”

虽然廖景卿没有把话说完全,但王思宇心里非常清楚,她指的是上次在马路中央抱回瑶瑶的事情,在这个城市里,恐怕也只有自己和廖长青长得如此相似,廖景卿应该很容易猜到那人就是自己,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起考场上的情景,廖景卿的嘴角不禁拂过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伸手端起杯子,轻轻地品上一口,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长……王先生,那天……下午的考试,你怎么没来?”

她看过王思宇的试卷,特别留意了上面的署名,所以知道王思宇的名字。

王思宇笑了笑,摆.弄着手中的银勺,端起杯子轻轻喝上一口,感觉口齿间有些发苦,不禁微微皱眉,低声道:“当时…..嗯,有点急事,所以错过了。”

“喔,怪可惜的,上次的机会很难得。”廖景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停止动作,伸手拿过一只小勺,小心翼翼地向王思宇的杯子里拨进一块糖,从他刚刚喝咖啡的表情上来看,廖景卿便已确定,这位年轻人和自己的弟弟一样,喝不惯苦咖啡。

“是啊,是挺可惜的。”王思宇被对方的细心所打动,轻轻地向她的俏脸上瞥去,却发现廖景卿眸光闪烁,目光有些复杂,那里面既有淡淡的伤感,又夹杂些许的温馨,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竟在刚刚的瞬间,被她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此时望去,不禁令人怦然心动,王思宇暗自深吸一口气,抬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微笑道:“瑶瑶还好吧?”

廖景卿收回小勺,微微点了点头,有些失神地盯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抬起雪白的皓腕,抵在腮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还好,只是从那天以后,她每天晚上都缠着我去找舅舅,嗯,你长得和我弟弟有些像,他出远门了。”

王思宇端起杯子,轻轻喝上一口,这次咖啡的味道刚好,香浓中透着一丝甜意,没有了刚才的苦涩,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让对方知道,他是了解一些内情的,想到这,王思宇放下杯子,沉声道:“我和长青是校友,他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

廖景卿微微一怔,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起来,沉吟半晌,才轻声道:“知道多少?”

王思宇也学着她的样子,拿银勺绞动着杯中的咖啡,把以前从刘校长那里听到的事情讲了一遍,廖景卿一直在安静的倾听,王思宇用眼角的余光瞥去,却见她的神色有些黯然,猛然醒悟,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已经触碰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王思宇赶忙岔开话题,微笑着道:“廖小姐,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最喜欢看您主持的节目。”

“是吗?”廖景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端起杯子,凝视着对面墙壁上的一幅壁画,良久,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缓缓摇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都快记不起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廖小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主持人。”

“谢谢你的夸奖!”

廖景卿微笑着放下杯子,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嗯……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王思宇稍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想必是上次到电视台应聘的事情,令廖景卿产生了误会,她以为自己是来省城找工作的,但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所以王思宇也没有辩解,只是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已经找到了,运气还不错。”

“喔!”廖景卿微微皱眉,她见王思宇那么晚还在路边等公交车,就知道他工资不高,这时就想帮帮他,但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斟酌半晌,就笑吟吟地道:“王先生,我这里有份兼职工作,不知你是否介意,怎么说呢,其实也不仅仅是兼职,而是帮我个小忙。”

王思宇不便推辞,就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那太好了,只是我平时的工作有些忙……”

“没关系,只是周末抽出一两个小时即可。”廖景卿的笑容中有种不知名的魔力,王思宇只轻轻瞥了一眼,就不忍拒绝,反倒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好好好……”

廖景卿见他还没听完,就已经.痛快地答应下来,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那笑容美艳不可方物,王思宇忙把目光从那张俏脸上移开,转向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抬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几声,借以掩饰尴尬。

廖景卿所说的兼职很简单,就是每周抽出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陪瑶瑶出去玩,因为家里没有什么亲属,所以廖景卿怕瑶瑶养成孤僻的性格,再加上单亲家庭的孩子很容易产生自卑的性格,所以她聘请王思宇做兼职舅舅,底薪一千,做好了还有额外奖励。

王思宇虽然极力往下侃价,但廖景卿的态度很是坚决,似乎是怕王思宇反悔,她当场就预付了半年的工资,这让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完全清楚对方的心意,廖景卿这是在变相地帮衬自己,希望这个和弟弟长相酷似的大男孩过得好些,廖景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默默关怀,竟让王思宇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暗自感叹,其实,有这样一位姐姐,也挺好的。

离开上岛咖啡后,坐进车子,两人惊奇地发现,原来大家都住在电视台的家属楼,只不过一个靠近南门,一个离北门近些,而电视台小区又极大,所以自从王思宇搬过来后,两人竟从来没有见过面。

小车停在楼下时,王思宇发现廖景卿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就知道她多少产生了些怀疑,毕竟这栋楼里,以前住的大都是电视台的领导,王思宇这个外乡人能够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多少有些解释不通,王思宇只好硬着头皮将谎言进行到底,说这是和朋友合租的房子。

廖景卿微笑着点点头,王思宇站在车边轻轻挥手,直到她把银白色的锐志车开走,这才转身上了楼,回到家后,已经是夜里十点半,能够意外邂逅大美女廖景卿,这使得王思宇的心情大好,而以后能借着兼职的机会增进和她的接触,更让王思宇喜出望外,这时忽地想起在古华寺抽到的那支签来,就觉得极为灵验。

“运主静时莫惊慌,动则得咎更荒唐,他方难求心中宝,运来时至从天降。”

王思宇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就觉得最近的运气不错,天上掉下个廖姐姐,这可捡到宝贝了,王思宇哼着歌脱光衣服,跑到洗浴间里,冲了个热水澡,随后躺在宽大舒适的浴盆里,一面往身上撩着热水,一面回想着咖啡馆里的场景,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以后,王思宇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种疑惑,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与廖长青之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长得那样相似,竟如同孪生兄弟般的相像,王思宇闭上眼睛,回想起在周媛家见过的廖长青照片,那照片中的人仿佛缓缓走了出来,就站在眼前,这让他生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恍然间,竟让他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就是镜子里的那个大男孩,这个……

王思宇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玩,他赶忙伸手从浴盆边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皱着眉头点着后,深深吸上一口,仰头吐出一道浓浓的眼圈,看着它冉冉升起,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怅然道:“老天爷保佑,可别真有血缘关系啊,那可太操蛋了,老子做人虽然禽兽了一点,可还是有底线地!”

静静地沉思一会,王思宇忽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烟头掐灭,随手弹了出去,两条腿不时地在浴盆里乱.蹬乱踹,扯着嗓子吼道:“遇到大美女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遇到大美女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第一百三十六章 节外生枝

生活就像一场大戏,人人都是演员,接到东湖区区委副书记俞汉涛的电话后,王思宇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摸着下颌,在瞬间变幻了几种表情,经过这两年的历练,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官场上吃得开,出门前千万不要忘记带上两样东西,一样是面具,一样是谎言,没有这两样道具,官道之上,寸步难行。

也许,总会有那么一天,镜子里的人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吧?

下楼之后,走到小区门口,在街边的水果店里挑选了些新鲜的水果,王思宇拎着红色的塑料袋站在路边,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心里就有些担心,觉得今天可能会下雨,也不知下午能否如约带瑶瑶去游乐场玩,一想起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王思宇的脸上不禁浮起会心的微笑,说实话,他还真挺喜欢那孩子的,当然,最喜欢的,仍是孩子她娘。

红河烟抽到一半的时候,衣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忙把塑料袋放在地上,伸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翻开新收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晚上出去喝一杯怎么样,小男人?”

“没空!”

王思宇毫不客气地按动手机上的OK键,干净利落地将这两个字发射出去,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冷傲的脸孔,唐婉茹要不是特意来找麻烦的,就冲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王思宇也会毫不犹豫地赴约,但是,她这时候发来短信,分明是又设计好了圈套让自己钻,王思宇哪里会轻易上当,上次之所以会去酒吧,不过是为了捍卫身为男人的尊严,这次再去,那不成傻子了么?

一分钟后,伴着手机的震动,又一封短信发了过来:“上次是我不对,这次是专程向你道歉的,给个机会好不好哦?”

王思宇望着这封短信,不禁微微皱眉,他当然知道,唐婉茹对自己的仇恨很深,她绝不会轻易放弃报复自己的想法,那个骄傲的女人这次一反常态,居然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讲话,这绝不是一件好事,只能证明,这次的约会远比上次更加危险。

“何必呢?何苦呢?摘下你的墨镜,回到阳光里吧!”王思宇麻利地打出这行字,按了发射键,就将手机关掉,免得被唐婉茹用小伎俩激怒,落入她布置好的陷阱。

手机刚刚放到上衣口袋里,一辆奥迪车就缓缓地开过来,停在不远的地方,俞汉涛从驾驶室里推门走出,冲王思宇微笑着挥挥手,喜气洋洋地向这边走来,王思宇忙拎起地上的塑料袋,快步迎上前去。

俞汉涛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运动服,脚上瞪着白色的旅游鞋,仅仅一夜不见,他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看上去年轻十岁不止,气色要比昨晚在酒桌上时好多了,面庞红润,精神抖擞。

离了几米远,俞汉涛就哈哈大笑,抢上几步,给王思宇来了个热烈的拥抱,抱住王思宇后,半天不肯撒手,拿他那双大手用力地拍打着王思宇的后背,喉咙里咕噜两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思宇知道他心存感激,也很理解,于是也轻轻拍了拍俞汉涛的后背,轻声道:“俞书记啊,以后要慎重啊。”

俞汉涛点点头,轻声道:“多谢了,小王主任,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暗想这运气来了,好事挡都挡不住,其实这件事压根就没他王思宇啥事,俞汉涛之所以能够从麻烦中脱身,那是人家方书记法外开恩,挽救了他一次,王思宇只不过是当了回二传手,在中间过了句话,结果白白吃了俞汉涛一顿饭不说,还让那对夫妇把自己当成了大恩人,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当然,这种误会越多越好……

再想起昨晚遇到大美女廖景卿,不但请自己喝咖啡,还送了六千块钱过来,王思宇不禁生出仰天长啸的冲动,我王某人究竟何德何能,竟得老天如此厚爱!

正得意忘形时,半空里突然炸响一个闷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两人同时吓得一哆嗦,分开身子,在简单寒暄几句后,忙不迭地钻进车里,俞汉涛发动小车,挑了个头,向省府路开去,小车在路上行驶了不到五分钟,车窗外就下起蒙蒙细雨,大路两旁的人行道上,渐渐多出一些漂亮的雨伞来。

两人在省委机关家属楼的益华苑下了车,上楼后按了几声门铃,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梁桂芝微笑着侧过身子,站在门边,热情地招呼道:“小王主任,快请进,请进,怎么还带东西了?”

王思宇换上拖鞋走进来,冲着这位顶头上司微笑道:“主任,第一次登门,哪有空手来的道理,只是最近囊中羞涩,只带了些时令水果,莫见怪。”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微笑着摇头道:“小王主任,你就不要客气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先和老俞在客厅坐会儿,我去厨房做几样家常饭菜。”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走进客厅,把塑料袋放在沙发边上,转身坐下。

这间房子也是三室两厅,里面早就收拾得窗明几净,茶几上早就摆好了各式水果,俞汉涛进屋后,先给王思宇沏了杯茶,王思宇刚刚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还没送到嘴边,腰里扎着围裙的梁桂芝就先端上来一盘热腾腾的栗子,这夫妻两人大献殷勤,倒让王思宇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梁桂芝现在的表现,热情周到,令人无可挑剔,与办公室里那个精明干练的冷面上司判若两人,很显然,在自己面前,这位梁大主任已经卸去了面具,现在的她,才是最真实的梁桂芝。

当季的板栗个大饱满,入口粉滑甜脆,王思宇吃了几粒,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上衣脱下,挂到角落里的衣架上,他见梁桂芝正在厨房里猫腰摘菜,忙挽起袖子,想过去帮忙,可没走几步,就被俞汉涛笑着拉回来,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了几句,俞汉涛不善言辞,怕王思宇发闷,就随手打开电视机,指着屏幕微笑道:“小王主任,来看电视,看电视……”

电视机里恰巧在重播昨晚的全省新闻联播,新闻里先是播放了省委文书记会见越南北宁省省委书记阮少康一行,常务副省长侯小强作陪;接着就是省委副书记、省长李红军接见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叶汉林一行,这些人在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的陪同下,参观了玉壶山古华寺;稍后的新闻里,则是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在全市反腐倡廉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看到这里,俞汉涛就有些坐不住了,赶忙关掉电视,急慌慌地拉着王思宇下棋。

棋盘刚刚摆上,梁桂芝已经杀了一条三斤沉的大鲤鱼,倚在厨房门口,探出一张脸来,抬手扶了扶眼镜,冲着客厅里的两人喊道:“小王主任,这鲤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王思宇其实是最爱吃糖醋鲤鱼的,但他开不了这个口,就忙道:“主任,还是红烧吧。”

俞汉涛向前跳了一步马,敲打着手里的棋子道:“小王主任,在家里就不必客气了,依我看,你就叫她梁大姐好了。”

王思宇轻轻向前拱了步卒,语带双关地摇头道:“俞书记,这可不成,规矩可不能坏。”

俞汉涛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王思宇面上风轻云淡,含而不露,就觉得对面这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了不起,没有因为昨晚的事生出骄纵之气,仍然能够保持住波澜不惊的平和心态,实为不易,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肯定是做不到的。

联想到他自己,俞汉涛就有些惭愧,他练习书法几十年,最喜欢写的就是“每逢大事有静气”几个字,可每次到真正出事的时候,却慌得比正常人还要不如,反倒是梁桂芝比他要镇定许多。

王思宇的棋艺不是一般的差,好在俞汉涛也是低手中的低手,两人下了五六分钟,居然杀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下到中盘的时候,王思宇还是逮到一个机会,拿炮连抽带打,接连干掉俞汉涛的一车一马,俞汉涛心疼得呲牙咧嘴,拿手揉着剃得发青的下颌道:“佩服,佩服,好高明的一步棋。”

王思宇忙谦虚道:“凑巧,凑巧。”

谁知俞汉涛此时眼前一亮,忽然发现一招棋,能将对方置于死地,他正眉开眼笑地摸起棋盘上的一枚红炮时,门铃声却突然响起,俞汉涛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对着猫眼向外观望,却见唐婉茹正微笑着站在门前,倒吓了他一跳,忙大声喊道:“请稍等!”

他是知道青州那件事情的,暗道这两人要是见面,搞不好会生出事端来,这个唐婉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这个时候来,两人要是在家里闹僵,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直敲鼓,脸上的肌肉又开始抽.搐起来,他神色紧张地转头瞟了王思宇一眼,就急匆匆地奔进厨房,冲着正在炒菜的梁桂芝低声道:“桂芝,要坏事,婉茹来了。”

梁桂芝听后也是吃惊不小,她虽然不知道那两人是否见过面,但唐婉茹的执拗性子,她这个做小姨的最为了解,这要是当场闹翻,生出事端来,确实不好收场。

正左右为难时,锅里传来一股轻微的焦糊味,她赶忙手忙脚乱地关上火,将大勺中的溜肉段倒进盘子里,这时门铃又‘叮咚叮咚’地响了起来,房门外传来唐婉茹清脆的声音:“小姨,是我,快开门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王思宇登时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视镜瞧去,只见穿着红色风衣的唐婉茹正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她左手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右手的尾指上挑着那副墨镜,指尖轻轻撩.拨,墨镜就在她手中荡来荡去。

唐婉茹的脸上描了淡妆,眉眼清新如画,嘴角依旧带着那抹酷酷的笑意。

王思宇皱着眉头转身望去,见梁桂芝夫妇二人正站在厨房门口,尴尬地望向自己,王思宇摇头叹了口气,冲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悄悄走进书房,轻轻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后,他就觉得有些头痛,这生活果然比小说还要玄幻,世界那么大,偏偏自己的圈子这么小,三绕两绕,竟然绕到对头家里了,这时再想想刚来督查室时的情景,心中就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当初梁桂芝对自己有那么强烈的看法,原来如此……

梁桂芝也是叹了口气,从王思宇的表情里,她已经猜到,那两人恐怕早就见过面了,说不定已经有过冲突,今天这饭桌上估计要出事,她皱着眉头,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俞汉涛,让他先去开门,而自己则扶了扶眼镜,一边拿清水冲洗餐具,一边暗自琢磨,怎样才能化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她此刻和俞汉涛一样的心情,刚刚躲过一场劫难,都是心有余悸,不想节外生枝,再惹出事端来。

俞汉涛打开房门,把唐婉茹让进屋里,唐婉茹见姨夫的表情有些怪异,也没当回事,喊了声姨夫好,就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轻声道:“小姨夫,这是刚买的一套西服,你拿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俞汉涛‘咳咳’地咳嗽两声,不情不愿地接过塑料袋,慢吞吞地走到沙发上,把塑料袋随手丢到一边,皱着眉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上一口,跷起二郎腿,笑了笑,抬手捋着前额稀疏的头发,打了个哈哈道:“婉茹啊,来之前咋没打个电话啊?”

唐婉茹换上拖鞋,袅袅娜娜地走进客厅,把玩着手中的墨镜微笑道:“小姨,你看看啊,姨夫不欢迎我哩!”

梁桂芝把小鸡蘑菇汤炖上后,就洗了手,站在厨房门边微笑道:“你姨夫可不是那意思,只是今天你来得不太巧,一会有位尊贵的客人要来。”

唐婉茹听后微微一怔,满脸惊讶地道:“什么样的客人啊,那么金贵,连我都不能看,难道是省委书记不成?”

俞汉涛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摇头道:“那倒不是,但他这次来是谈要紧的事情。”

“那我坐会就走。”唐婉茹微笑着脱下大红风衣,露出里面的黑色针织衫,她信步走到衣架旁,将红风衣挂好,刚刚转过身子,脚下忽地一顿,微微皱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俞汉涛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表现,心知要糟,忙招手道:“婉茹,快过来尝尝板栗,味道很好的。”

唐婉茹笑了笑,没有做声,而是缓缓回过头,望着衣架上挂着的那件黑色西服,伸手拉过西服右边的袖口,果然在那里发现一处被烟头烫焦的印记,唐婉茹松开手,冷笑着转过身子,抱着双臂在客厅里踱了几步,忽地停下来,冲着书房的方向冷冷地道:“快出来吧,尊贵的客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谋的味道

书房门被缓缓推开,王思宇神态自若地从里面走出来,倚在门边,上下打量了唐婉茹一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针织衫,胸前那两座峰峦高高隆.起,翠绿的抹胸依稀可见,腰间收得窄窄的,曲线极为优美,下身依旧是那件黑色皮裙,渔网状的丝袜仿佛丝线一般缠绕在修长挺直的双腿上,白皙的肤色在网底若隐若现,诱人之极。

这尤物若不是来找自己报仇的该多好,可惜了!

王思宇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收起心头那份旖念,被这样性感妖艳的尤物缠上,依照自己一贯坐怀就乱的性子,若是不加倍小心些,恐怕早晚要栽到这女人手里。

想到这,王思宇摇摇头,抬手摸了摸鼻子,微笑道:“真是好巧啊,唐小姐,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见面。”

唐婉茹微微扬起下颌,挑衅似地盯着王思宇,脸上似笑非笑地点头道:“是啊,真是太巧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王先生?”

“唐小姐说笑了。”

王思宇淡淡地回了一句,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瞥向唐婉茹耳朵下那双摇摆不定的珍珠耳坠,表情庄重地道:“唐小姐,我一向认为,咱们之间,做朋友比做对手要好。”

“做朋友?”唐婉茹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停时,扬起脸来,语气冰冷地道:“你觉得可能吗?”

王思宇冷笑道:“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唐婉茹抬手拂了拂秀发,眼波流转道:“怎么,嫌诚意不够?”

“是不太够!”

王思宇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吭声,而是微笑着把目光转向厨房里的梁桂芝,他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僵。

梁桂芝见这两人刚一见面,就是一副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禁心中焦急,赶忙咳嗽一声,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走过来解围,“婉茹啊,小姨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青州那件事情,完全是大元自作自受,怪不到人家小王主任身上。”

俞汉涛此时也坐不住了,讪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随声附和道:“是啊,婉茹啊,你小姨说得对,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敢打包票,小王主任的人品,那真是没的说,没的说……”

唐婉茹见自己的小姨和姨夫竟都帮着王思宇说话,不禁微微一愣,面色狐疑地转向梁桂芝,却见小姨目光闪烁,不住地向自己使眼色,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讲,只好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卧室。

梁桂芝赶忙冲王思宇道:“小王主任,你先坐会,我去劝劝她,婉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过执拗,容易钻牛角尖,你千万莫要见怪。”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怎么会呢,其实我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对唐小姐,我还是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咱们都向前看。”

梁桂芝不无感激地点点头,推门走进卧室。

俞汉涛走过来,拉着王思宇坐回沙发,连声道:“下棋,接着下棋,咱们刚才的棋还没下完呢。”

王思宇的眼睛虽然在棋盘上,注意力却无法集中起来,心思全在那间卧室里,他非当然希望梁桂芝能够做通唐婉茹的工作,为自己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但总觉得希望过于渺茫,唐婉茹这个女人极有主见,恐怕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足足等了二十多分钟,卧室的房门终于被推开,梁桂芝笑眯眯地从里面走出来,冲着这边微微一笑,低声道:“成了!”

俞汉涛是相信老婆能力的,听后赶忙伸出一根大拇指,冲着梁桂芝晃动几下。

王思宇却将信将疑,放下棋子,怔怔地望着卧室门口,却见唐婉茹冷着脸从卧室里走出,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迟疑半晌,终于在梁桂芝的连声催促下,扭动着腰肢款款走来,站在茶几对面,递过一只手,有些言不由衷地道:“小王主任,我们和解吧。”

王思宇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赶忙笑吟吟地站起来,伸出右手,握住那只绵.软滑腻的手掌,轻轻摇晃一下,旋即分开,微笑道:“唐小姐,我知道,你其实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唐婉茹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地回头望了梁桂芝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梁桂芝扶了扶眼镜,又轻轻地拍了拍胸口,笑眯眯地跟了过去。

走进厨房,梁桂芝才忽地想起,被唐婉茹刚刚一闹,魂不守舍间,她竟然忘记在汤里放盐,想到这,她赶忙打开锅盖,将半勺精盐撒进去,这时,一股扑鼻的肉香味就从锅里溢出来,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里飘过来。

唐婉茹站在厨房里面,看了那几样做好的热菜,打开水龙头,细细地洗完手,就拉开冰箱门,从里面取出香肠,拿刀一片片地切下来,叠放到盘子里,摆成花瓣样的造型。

十几分钟后,四素四荤八道主菜都已上齐,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俞汉涛到酒柜取了五粮液,打开盖后,将两个酒杯倒满,接着冲梁桂芝和唐婉茹笑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梁桂芝看了唐婉茹一眼,见她兴致不高,不禁微微皱眉,轻声道:“我们喝点红酒。”

俞汉涛忙又去酒柜,取了一瓶张裕干红,刚为梁桂芝满上,唐婉茹却捂住杯口,拿眼角的余光瞥了斜对面的王思宇一眼,冲着俞汉涛摇头道:“小姨夫,我也喝白酒吧。”

俞汉涛只好为她也倒上一杯,放下酒瓶后,拿眼睛在餐桌上找了一圈,轻声抱怨道:“怎么没有花生米?”

他喜欢就着花生米下酒,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了。

梁桂芝拍拍脑门,轻笑道:“看我这记性,忘在厨房了。”

她刚要起身,唐婉茹抢先站起来,微笑道:“小姨,我去拿。”

王思宇在餐桌前正襟危坐,目光却悄悄向厨房里斜去,瞥见唐婉茹猫腰在壁橱上翻动,臀部被皮裙兜得浑.圆挺翘,摇摆不定,一时间,看得他心痒难耐。

唐婉茹端着一碟花生返回,放在俞汉涛身前的桌面上,俞汉涛就来了精神,把头转向王思宇这边,举起杯子道:“小王主任,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都在这酒里呢,以后有用得到我老俞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连声道:“俞书记客气了。”

两人坐着干了一杯,尝了几样菜,白酒再次满上后,王思宇就又端着杯子站起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轻声对梁桂芝道:“主任,我敬你一杯,希望以后咱们监察室的工作能够蒸蒸日上,祝主任早日高升。”

他这句话本来是随意一说,可到梁桂芝的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意味,以为王思宇听到了什么风声,也知道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调动的事情,借机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她赶忙扶了扶眼镜,端着酒杯站起来,笑眯眯地道:“小王主任,借你的吉言,以后督查室的事情,还请你多上心。”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我一定配合主任,把分管的工作做好。”

梁桂芝笑眯眯地道:“等他们几位回来后,咱们开个会,把室里领导分工的事情落实一下。”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两人碰了这杯酒后,就开始闲聊起来。

梁桂芝始终主导着话题,在轻声说笑间,不时地旁敲侧击,想打探出王思宇和那两位省委常委之间的关系,话题总是围着焦南亭与何仲良这两位秘书打转。

王思宇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有些事确实不能往出讲,尤其是在唐婉茹面前,更要小心谨慎,他就将口风把得紧紧的,要么含笑不语,要么就把话题扯向别处,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梁桂芝见状,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不禁有些失望,微笑着客套几句后,就转头与唐婉茹低声耳语。

俞汉涛在喝了两杯酒后,满面通红,话题开始多起来,先是拉着王思宇的手,把嘴巴凑到他耳边,悄声讲了关于焦南亭的一个笑话,听得王思宇嘿嘿直笑。

原来焦南亭最初到省委办公厅的时候,腼腆得很,说话也文邹邹的,每每向人介绍自己,都说:“鄙人姓焦名南亭。”时间久了,众人就喜欢开他的玩笑,就在背后叫他伟哥,因为把中间那个‘名’字去掉,那句话就变成“鄙人姓焦南亭!”

两人又喝了半杯酒后,俞汉涛就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大谈他在国土局工作时的经历,想必那是他过得最舒心,最风光的日子,借着酒劲,他的口才竟比平时利落很多,变得健谈起来。

王思宇虽然微笑着频频点头,实际上却有些心不在焉,悄悄地竖起耳朵,偷听梁桂芝和唐婉茹之间的谈话。

他总觉得唐婉茹今天的表现不太正常,但到底哪里不正常,偏偏又搞不清楚,只是固执地认为,这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两人短信对战中有一句话让王思宇印象最为深刻,“来吧,男人,玩死我,或者,被我玩死。”

能说出这种狠话的女人,会被人轻易说服?

绝不可能!

王思宇再三咀嚼,都觉得这次的和解不太可能实现,或许,唐婉茹只是在敷衍梁桂芝,走出这间屋子后,很可能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也许是心理作用,每次两人的目光接触,都让王思宇感到,唐婉茹的眼神里暗藏杀机。

王思宇端起杯子,放在嘴边,眼角的余光瞥去,从唐婉茹那微微扬起的下颌,以及唇边不经意间带出的冷笑,他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酒

不知不觉中,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俞汉涛面前的小碟子里,花生米已经所剩无几,他依稀有了几分醉意,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俞汉涛的酒喝得虽多,但心里并不糊涂,早在昨天夜里,他就琢磨明白了,这场风波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俞汉涛之所以在区委副书记的位置上停滞多年,倒不是因为别的,究其根源,还是在于寡妇睡觉,上面没人。

而此次的麻烦之所以能顺利解决,全靠坐在身旁这位年轻人仗义相助,如果能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搭上市委书记方如镜这条线,那他俞汉涛的政治生命,就有可能焕发第二春。

实际上,俞汉涛的要求倒也不高,能在退休前提到副厅的位置,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不像老婆梁桂芝,在省委办公厅工作,顾虑的事情太多,他老俞是区里的干部,省里的形势再复杂,斗争再激烈,也跟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市委主要领导的态度,才是决定他俞汉涛前途的关键。

但要想走通市里的路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也曾尝试过,几次都是无功而返,放在以前,那是千难万难,他本来已经放弃了,甚至有了安于现状的想法,但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俞汉涛还是觉得应该争取一下,至于能不能抓住,那就得看他老俞自己的本事了。

尽管刚才梁桂芝并没有从王思宇的口中套出什么话来,俞汉涛却早已断定,这位小王主任大有来头,起码身后站着市委书记方如镜,昨晚的事情,就是明证,何大秘办不到的事情,他王思宇居然做到了,而且只用了十几分钟的功夫,那意味着什么,俞汉涛自然最清楚不过了。

所以尽管王思宇在酒桌上很低调,一直对他们夫妻二人敬重有加,主任书记不离口,但越是这样,俞汉涛就越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值得一交,于是他最先放下身段,频频向王思宇敬酒。

王思宇本来是不想多喝的,他还惦记着下午陪瑶瑶去逛游乐场,怕万一喝多了,酒后失态,很容易在廖景卿那里落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任他百般推辞,终究架不住俞汉涛的热情相劝,无奈之下,只好耐着性子陪他喝了几杯。

没过多久,一心想陪好王思宇的俞汉涛,没能达成目标,反被王思宇给陪好了,在他的眼里,桌子上的盘子碟子到处乱飞,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阵地眩晕,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俞汉涛怕当场喷出来,在老婆和外甥女的面前丢人,赶忙拿双手扶住桌子,微笑着站起来,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向洗手间挪去。

王思宇虽然也有七分醉意,倒勉强还能坚持住良好的坐姿,若无其事地坐在桌前,竖着耳朵倾听梁桂芝和唐婉茹之间的对话,眼角的余光不时地在唐婉茹的胸前飘来飘去,左手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地挤压揉.搓着,意.淫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

梁桂芝此刻的心情极好,正微笑着拿筷子夹了些油亮滑腻的茼蒿,放到唐婉茹面前的碟子里,撂下筷子后,轻轻扶了扶眼镜,低声道:“婉茹,你前天打电话过来说又要出国,几时走?”

唐婉茹吃了几口菜,也放下筷子,拿纸巾在嘴边轻轻擦了擦,悄声回道:“过几天就走,陪史密斯夫妇回美国,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

梁桂芝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皱眉道:“婉茹啊,你现在的编制还在青州师范吧,出国进修才是正经,不要光想着赚钱。”

唐婉茹苦笑着摇摇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姨,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撮合完这笔生意后,我就能有六位数进账,补贴家用已经足够了,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办法在美国安心读博了,只能放弃这次机会,不过呢,大元的爸爸退下来后,青州师范那边的领导对我态度很差,青州已经不适合我发展了,我想早点调到省城来,也方便照顾公公婆婆。”

梁桂芝放下筷子,默然半晌,点点头,感慨道:“在哪里都一样,人走茶凉啊,你想进机关还是企业?”

唐婉茹笑了笑,道:“以前公公倒是劝我从政来着,他说我这性子适合去纪检部门,查些贪官污吏,当时我倒没在意,但公公退下来后,心情一直不好,我想给他个惊喜,小姨,听说这段时间省里多出不少挂职名额,我想上挂到省直机关,最好是纪检委。”

梁桂芝听后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俞汉涛这次出了麻烦,一方面是运气不好,被卷到东湖的案子里去了,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夫妻在纪委没有关系,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以至于处处被动,当然了,大凡当官的,都希望在组织部里有熟人,以利于长期进步,只有在出事后,才会想起,纪检委同样重要。

这次的事情倒给她敲了个警钟,她想得远比俞汉涛要多,总觉得事出蹊跷,以老俞现在的个性,倒不见得会得罪人,但也有可能是有人觉得他挡路了,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老俞搞下去。

这样一想,要是真能把自己的外甥女运作到纪检委,倒也是一桩好事,只是这上挂的名额竞争非常激烈,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沉吟半晌后,梁桂芝还是点点头,微笑道:“试试看吧,你的性子也确实适合在纪委工作。”

俞汉涛在洗手间里吐了一会,又洗了把脸后,状态就恢复一些,推门出来后,见梁桂芝只顾着陪唐婉茹说话,把王思宇独自晾在一边,心里就有些不快,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酒柜前,又取了瓶五粮液,打开瓶盖后走到桌边坐下,握着酒瓶道:“来,小王,把酒满上,别管她们,咱们接着喝。”

王思宇是真不想再喝了,忙捂住杯口,微笑着推辞道:“俞书记,不成了,我的头已经有些晕了,再喝下去恐怕要当场出洋相。”

这时梁桂芝就笑眯眯地解围道:“老俞啊,别为难小王主任,喝好就成,小王啊,多吃点菜,喝点汤。”

说罢,她又拿起汤勺,往王思宇面前的碗里添了些靓汤。

俞汉涛是刻意想和王思宇结交,这喝酒是加深感情的不二法门,机会难得,他是不肯错过的,趁着现在脑子清亮,就想再和王思宇喝上两杯,于是不顾梁桂芝的劝阻,握着酒瓶笑呵呵地道:“小王主任,你们年轻人体力壮,哪里有酒量这么小的,总之,今天要是不喝好,我老俞是坚决不会放你走的。”

王思宇正拿着杯子躲闪时,一个不小心,竟失手将桌上的筷子碰落在地,他赶忙放下杯子,弯腰去捡,俞汉涛趁着这个机会,就把王思宇的酒杯满上了。

王思宇拾起筷子时,不知怎么就想起西门庆丢筷子调戏潘金莲那段故事来了,忍不住也向唐婉茹那边偷瞄了一眼,却见唐婉茹的一只手按着皮裙下摆,双腿并拢着缩到椅子后面,显然早有防备,王思宇拿着筷子比划了一下,测量结果显示,要想摸到唐婉茹的脚踝,不钻到桌子底下那是决计不成的。

他只好悻悻地坐直身子,和俞汉涛又碰了一杯,感觉这酒已经到位了,再喝下去就不好收场了,王思宇正打算起身告辞时,却见唐婉茹笑吟吟地站起来,手里端着那杯一直未动的白酒道:“小王主任,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刚才光顾着说话,忘记给您敬酒了,这杯酒算是小女子的赔罪酒,您可一定要喝啊。”

王思宇见她说话间,眸子里媚态横生,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那其中挑逗的意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令人怦然心动,忙眉开眼笑地站起来道:“好说,好说,唐小姐敬的酒那是一定要喝的。”

两人碰了杯子,均是一饮而尽,酒杯刚刚放下,却见唐婉茹又拿过酒瓶,将两只杯子倒满,举着酒杯道:“这第二杯酒,是感谢小王主任热心相助,帮了我姨夫一个大忙,我唐婉茹理应再敬您一杯,小女子先干为敬。”

说罢,没等王思宇说话,她一仰脖,又把杯中白酒清掉,将空杯转了个方向,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道:“小王主任,我可干到底了,该你了。”

俞汉涛在旁边看得有趣,不禁拍手大笑,嘴里喷着酒气,大声嚷嚷道:“我这外甥女还真不简单,会后发制人,小王主任啊,这酒你得干了,可别丢了咱们男子汉的脸。”

梁桂芝刚才还是笑吟吟地,但在唐婉茹敬第二杯酒的时候,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在瞬间凝固了,她知道唐婉茹是在借机发难,想在酒桌上整治王思宇。

她刚才本想拿手去阻止,却被唐婉茹轻轻巧巧地推开,梁桂芝无奈地摇摇头,暗想要想以后彻底平安无事,也只能让婉茹在酒桌上出口怨气,说不定喝完这顿酒,婉茹的气也就彻底消了,想到这,她转头望向王思宇,微笑道:“小王主任,那你就再喝一杯吧,要是真喝醉了,就在这眯一觉,晚上再回去。”

说完后,梁桂芝还是觉得不太妥当,索性把自己面前的红酒一干而尽,抢过唐婉茹手中的酒瓶,将自己的杯子也满上,站起身来,冲着王思宇微笑道:“小王主任,这杯酒我要作陪。”

王思宇此时头晕目眩,清楚自己已经到量了,他心里也很明白,唐婉茹这是蓄意报复,但王思宇喝酒一向是不含糊的,那些如狼似虎的汉子他都不怕,又怎么会在乎唐婉茹的挑衅,双手用力握了一会拳后,王思宇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端起手中的杯子,微笑道:“主任,那我就陪您喝下这杯酒。”

两人碰了杯子,将杯中酒清掉后,王思宇把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冲梁桂芝笑了笑,摆了摆手,转身就往门口走,梁桂芝见他脚下拌蒜,赶忙给俞汉涛使了个眼色,俞汉涛这时才反应过来,忙从后面追过去,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了一会,随后搀着他走进一间卧室。

王思宇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却咬紧牙关,一动都不敢动,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片刻不得消停。

客厅里,梁桂芝瞪了唐婉茹一眼,伸手向她后背上扭去,唐婉茹嘴里发出‘哎呦’一声,低声笑着闪开,梁桂芝叹了口气,就开始动手清理餐具,两人收拾妥帖后,俞汉涛已经从房间里走出,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冲厨房方向瞥了一眼,皱皱眉头,便摇头返回主卧。

梁桂芝站在厨房里,拉着唐婉茹的手,低低地教训了她好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婉茹,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许找小王主任的麻烦。”

唐婉微笑着点头道:“小姨,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听你的。”

接着她抬手揉了揉前额,叹气道:“小姨,不成了,刚才的酒喝得太急,我要歇了。”

梁桂芝低低地啐了一口,悄声道:“你这丫头向来不听话,活该受罪!”

唐婉茹做出不胜其烦的样子,撒娇般地在后面推着梁桂芝,将她赶回卧室,随后斜躺在沙发上,拨了一个桔子,一瓣瓣地送进嘴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冷傲之色,她皱着眉头瞥向衣架上的大红风衣,眸光飘忽不定,像是在做着某种艰难的决定。

没过多久,只听卧室房门‘吱呀’一声响,王思宇闭着眼睛摸着墙面,迈着太空步,慢吞吞地走过来,行到拐角处,双手在虚空中摸了半天,脸上一片茫然,足足用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才找到侧面的墙壁,微笑着迈步向前,缓缓地摸进卫生间。

几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哗啦’一声响,王思宇依旧是闭着眼睛,从里面推门出来,扶着墙壁,缓缓地沿原路返回。

唐婉茹见他那副模样,忽地觉得非常滑稽,忍不住‘咯咯’地轻笑几声,笑完后,又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一瓣桔子丢进垃圾桶里,目光再次投向衣架,脸上阴晴不定。

十几分钟后,见没人出来,唐婉茹悄悄地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衣架前,伸手从大红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来,打开烟盒,里面竟然只有一颗烟,她神情凝重地摸出这颗烟,在手里把玩半晌,似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便从风衣另一侧的口袋里翻出打火机,低头脱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到王思宇所在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打开房门,猫腰溜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烟迷津渡

在洗手间吐过之后,王思宇就觉得胃里舒服不少,只是仍然有些头重脚轻,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摸回卧室的,双腿刚刚触到床沿,王思宇立时颓然扑倒,用身体在床上摆出一个极其不雅的‘大’字型,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王思宇把脑袋一歪,忽悠一下便睡了过去。

睡得正香时,就觉得有人在拿手轻轻地推自己,耳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呼唤声:“小王主任……小王主任……你醒醒……醒醒……”

王思宇不禁皱皱眉头,翻了个身,嘴里轻声嘀咕道:“谁呀!”

那声音又道:“小王主任,我是唐婉茹。”

王思宇抬手挠挠头,用力地在脑门上拍了两下,强打精神,撑着双臂坐起来,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记起酒桌上的事情来,心里便有几分不悦,眼睛尚未睁开,却皱着眉头道:“唐小姐,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唐婉茹见他醉得厉害,不禁暗自窃喜,轻轻笑了笑,低声道:“小王主任,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抬手在面前摆了摆,打着哈欠摇头道:“唐小姐,你不是刚才不对,而是一直都不对,你要不是女人,我怎么可能一直让着你呢?在青羊的时候,你雇了香港的小报记者追踪我,伪造照片,编织罪名,搞我的黑材料,这件事情,我没跟你计较吧?你在酒吧设局,找黑社会的来对付我,这件事情,我也没跟你计较吧?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他越说嗓门越高,正打算义愤填膺地呵斥对方一番时,嘴上忽地一紧,一只柔软滑腻的手掌竟贴了过来,随后耳边传来‘嘘’的一声,那声音很低,但极有诱惑力,伴着这个‘嘘’字,一丝淡淡的香气也传到鼻端,那气息如麝如兰,一时间竟熏得他心旷神怡。

王思宇茫然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空无一人,扭过头来,只见身后的白床单上,竟横陈着两条穿着渔网丝袜的美腿,左耳竟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两片温热的薄唇。

那薄唇轻轻撑开,向他的耳中吹进一缕香风,王思宇顿时觉得半只耳朵麻酥.酥的,那种麻痹的感觉便如同电流一般,瞬间传遍全身,倒有一半的骨头都变得酥软起来,王思宇顿时爽到极致,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一声。

唐婉茹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体,悄声道:“嘘,别出声!”

感受着身后那绵.软的身体,王思宇如同靠在棉花堆上,只觉得舒服到了极点,赶忙连连点头,眉头却微微颤动,心里暗自叫苦。

这下要糟糕,唐婉茹终于对自己施展美人计了,他不禁有些心虚气短,眼角的余光向后瞥去,盯着渔网中那两条浑.圆修长的玉腿,心中登时又是一荡,后背便用力向后靠去,死命地在抵在那两只饱满的乳.房上,左右磨蹭几下,遂抬手抓过嘴上那只滑腻冰凉的小手,轻轻把玩,嘴里却喷着酒气,义正言辞地低声呵斥道:“唐小姐,请你放庄重点,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唐婉茹低低地笑了几声,悄声道:“小王主任,除了道歉之外,我有事情想要求你。”

“什么事?”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他手里握着那只滑腻冰冷的小手,用拇指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划动,心里慌慌的,如同长了野草般,王思宇深吸一口气,勉强遏制住胸中疯长的欲望,轻声道:“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唐婉茹‘扑哧’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在王思宇的前胸上温柔地抚摸着,以悄不可闻的声音道:“还真是爽快的小男人。”

“到底是什么事情,快说。”王思宇觉得自己已经快到失去理智的边缘了,赶忙低声催促道。

“不急,先抽根烟,我慢慢跟你说。”

唐婉茹把那只放在王思宇胸前的手轻轻向上移动,托起他的下巴,随后从他的掌握里抽出另一只手来,变魔术般地拿过一只烟来,轻轻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接着摸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

王思宇轻轻地吸上一口,感觉这烟味很是醇厚,竟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忍不住低声赞道:“好烟,味道不错。”

唐婉茹的目光里瞬间闪过一丝歉意之色,她知道,只要把这颗加了海洛.因的香烟吸完,眼前这个男人的一辈子就算毁了,恐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毒品这种东西,是万万碰不得的,只要吸上一点,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思宇哪里会想到,唐婉茹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此刻,他仍沉浸在温柔陷阱里,不能自拔,在轻轻吐出一缕淡淡的烟雾后,王思宇微笑道:“说吧,唐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

唐婉茹轻轻地笑了笑,用上身贴紧王思宇的后背,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别急,把烟抽完再说。”

王思宇笑了笑,又深深地吸上一口烟,转过头来,冲着唐婉茹喷了一口,唐婉茹吸入一口烟气后,不禁有些眩晕,身子竟是微微一晃,忙将双手支在床上,勉强坐住,她不禁微微皱眉,这烟怎么感觉怪怪的,和卖家在电话里所讲的完全不同。

王思宇又吸上一口,也感觉到了异常,这时不知怎么的,忽地觉得心跳加速,血液循环也加快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恍恍惚惚间,竟出现许多幻觉。

他登时醒悟过来,手里这根烟有问题,但这时发觉,已经晚了,他顿时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巨大的虚弱感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到四肢百骸,情急之下,王思宇忙将手指一弹,香烟便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落到地板上。

而下一刻,王思宇张大着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转瞬间便昏迷过去。

唐婉茹正暗自窃喜间,突然发现王思宇把烟丢了出去,不禁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但见身前的王思宇歪着脑袋,像是睡着一般,她有些不知所措,忙扳过他的脸,轻声呼唤道:“小王主任,小王主任,醒醒,快醒醒……”

这时王思宇倒没有醒,而她自己的鼻中又吸入丝丝缕缕的烟气,神情恍惚地笑了笑,便抱着王思宇,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丢在卧室地板上的那只烟,仍在缓缓地燃烧着,伴着微弱的红光,丝丝缕缕的烟雾袅娜地弥散开来。

十几分钟后,俞汉涛摇摇晃晃地从主卧里走出来,眯着眼睛走到客厅里,接了一杯矿泉水,仰头喝下,接着走进卫生间,过了好一会,才又开门出来,这时刚刚走到沙发附近,忽地从衣架那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他赶忙走过去,发现铃声是从唐婉茹的大红风衣里传出来的,俞汉涛忙走过去,从风衣里掏出手机来,扯着嗓子喊道:“婉茹,电话……婉茹,来电话了。”

过了好一会,屋子里也没动静,他被铃声吵得不耐烦,忙接起来道:“喂,哪位?”

对面的人听到是个男声,不禁一愣,低声道:“我找唐小姐。”

俞汉涛道:“那你稍等。”

他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唐婉茹,只有王思宇的屋子里房门是反锁的,他敲了几下房门,里面却毫无动静,俞汉涛也没多想,就握着手机道:“她人不在,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是她姨夫。”

那人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那请您转告她,我们这边发货的人出了纰漏,把烟的品牌搞错了,晚上会把她要的那种送过去。”

俞汉涛听得直皱眉,摇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明白,回头你再打给她吧。”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丢到客厅的茶几上,打了个哈欠,又回到主卧,躺在梁桂芝旁边,过了不大一会,就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这样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王思宇才渐渐苏醒过来,只是身子仍然不听使唤,全身的力气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除了脚趾能稍稍动弹几下外,其余的地方尽皆虚弱无力。

王思宇心头雪亮,肯定又是唐婉茹在设计对付自己,只是不知她这次在耍什么把戏,迷烟这种东西,只听说*的时候能派上用场,用在自己身上,能有什么用处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脑海里忽然闪过唐婉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禁毛骨悚然,这疯女人该不会是想阉了自己吧?想到这,他不禁大为光火,决心一会好好整治下这匹不识趣的胭脂马。

又过了半个小时的功夫,王思宇的身上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手脚虽然仍不能动作,但脖子已经可以自由转动了,他扭头望去,却为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

唐婉茹正安静地斜躺在身边,俏脸上仍带着一丝醉人的酡.红,视线中,黑色的针织衫包裹着她惹火的腰身,而黑色的皮裙内,粉红色的底.裤依稀可见,双股间的沟壑更是深不见底,两条穿着渔网丝袜的美腿虽是蜷缩着,仍旧尽显优美修长,更有种勾人心魂的美感。

王思宇看得心旌涤荡,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来,竟然一骨碌爬起,悄悄地摸了过去,将一张笑眯眯的脸凑到唐婉茹的面前,盯了半晌,终究忍不住诱惑,在她的殷红如血的红唇上轻轻亲了一口,随后迅速倒向一边,眯着眼睛装睡。

过了半晌,仍不见她有动静,王思宇的胆子就渐渐大起来,再次翻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盯着身前妙人,缓缓伸出右手,那五根手指在大拇指的率领下,在床单上跃动着前行,试探着碰了一下唐婉茹的前胸,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入针织衫内,隔着胸罩轻轻地捏了几下,却见唐婉茹全无反应,王思宇不禁心中大乐,蹲在唐婉茹身边,上下其手,摸得不亦乐乎。

玩了五六分钟后,隔着衣裳,始终不得爽快,王思宇索性将她身上的针织衫撂起来,蒙住那张的沉睡中的俏脸,将墨绿色的胸罩缓缓向上推去,一对雪白傲人的乳.房便弹跳出来,望着上面微微颤动的两点殷红,王思宇不禁呆了一呆,在闭着眼睛细细把玩一番后,他又撅着嘴巴凑了过去。

正含珠弄玉,呼风唤雨之时,忽地耳边传来为不可闻的声音:“不要……停下……不要……住手……”

王思宇抬头望去,只见黑色的针织衫下,唐婉茹的眉头紧锁,嘴唇微动,正轻声呢喃,王思宇把脸凑过去,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嘘,别出声。”

随后将手缓缓探入那窄窄的皮裙中,轻轻地动了起来,三五分钟后,唐婉茹的身体渐渐动作起来,那诱人的身姿,如蛇般在床上轻轻蠕动着,嘴里不时地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在某个瞬间,她猛地转动着脖子,隔着那层薄薄的针织衫,一口叼起身下雪白的床单,战栗着扬起头来,半晌,才喘息着松开雪白的贝齿,而那修长优雅的脖颈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汇聚成清亮的露珠,缓缓滴落……

第一百四十章 游戏结束

喘息……挣扎……喘息……推搡……喘息……撩.拨……

伴着剧烈的喘息与销魂的低吟浅唱……

在反抗与压制的角逐中,唐婉茹的两条丝袜美腿在剧烈地绞动着,但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将那只魔爪从下面赶出,而她的每一次反抗,都会迎来更加严厉的惩罚,那一波强似一波的快感,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全部感官,令她一次次迷失在欲望的彼岸,但生性顽强的她,每次都能在惊厥的瞬间苏醒过来,咬紧牙关,继续激烈地反抗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彻底地制服了身下的猎物,王思宇暗自松了口气,这匹胭脂马果然如同想象中一样桀骜不驯,难以驾驭,不过王思宇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最原始的,最粗暴的方式,告诉这个不肯服输的女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征服身下这个尤物,能够带来巨大的快乐,为此,王思宇愿意接受一切后果,哪怕是唐婉茹的叫声惊动了对面房间的夫妇,他也毫不在乎。

望着唐婉茹那充满了不甘的目光,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将她的眼帘抹上,唐婉茹却倔强地睁开眼,盯着王思宇的左手,冷冷地看着那只手不紧不慢地解开皮带,黑色的西裤在瞬间脱落,入眼处,印着灰太狼图案的卡通内裤露在眼前,灰太狼已经伸出了长长的大嘴,正狞笑着盯着唐婉茹,凶相毕露。

王思宇脱下内.裤,缓缓地伏过身子,伸手去拉唐婉茹那件粉红色的底.裤,正准备享受这顿丰盛的美餐时,哒哒的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已被冻结,除了依然凝重的呼吸外,只有大滴的汗珠缓缓垂落,阴湿了一片雪白的床单。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地将那件底.裤从唐婉茹的腰.臀间扯了下来,揉成一团,接着手忙脚乱地用单手穿好衣裤,轻轻叹了口气,微笑地盯着脸色潮.红,胸前如波浪般起伏不定的唐婉茹,恋恋不舍地从她那褶皱的皮裙中抽出右手,悄声警告道:“以后别再玩火,你玩不起!”

在那瞬间,唐婉茹眉头微微颤动,撑开双唇,徐徐地吐出一口气,绷紧的双腿终于松弛下来,身体某个隐秘的部位却仍在强烈地抽搐着,让她隐隐有些眩晕,那个家伙在撤退之前,也没忘记用中指给她最后一击,瞥了眼面前五根湿漉漉的手指,以及王思宇嘴角那抹邪.恶的笑意,唐婉茹不禁羞愤交加,猛地翻身坐起,抓起身侧的枕头,狠狠地向王思宇砸去。

王思宇顺势接住质地柔软的绣花枕头,将手指一根根地擦干净,冲着唐婉茹笑了笑,就又把枕头轻轻丢了回去,极有礼貌地轻声道:“谢谢!”

唐婉茹扬起那张冷傲的俏脸来,挑衅似地掀起皮裙下摆,分开两条玉腿,勾着脚趾,很嚣张地向王思宇招手道:“继续,来啊,来玩我啊,过来强.奸.我,我很想被你操啊!”

“素质!素质啊!”

王思宇皱着眉头摆摆手,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明显要比刚刚更大了些,看来门外的人是一定要进来的,王思宇只好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冲门外喊了声,“请稍等!”

接着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向唐婉茹丢了过去,冲她眨眨眼,随后迈步走到门前,把左手的粉红色底.裤塞到西裤兜里,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脸上带着人畜无伤的笑意,缓缓打开房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梁桂芝,她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汁,汤汁在素黄中透着一点绿色,梁桂芝笑容可掬地道:“小王主任,喝碗绿豆汁,解酒的。”

王思宇赶忙连声道谢,拖延了一会时间,随后接过汤碗,慢吞吞地转身走回屋内,斜眼望去,床上果然已经整理得干净整洁,而唐婉茹正捧着那本书,似乎正看得入神。

梁桂芝进屋后,发现唐婉茹竟坐在床上,不禁微微一怔,眉头轻微地抖动几下,抬手扶了扶眼镜,嘴巴蠕动几下,却没有做声,皱着眉头坐到王思宇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着冲唐婉茹道:“婉茹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唐婉茹笑了笑,合上手中的书,仰脸冲梁桂芝道:“小姨,我是来道歉的,中午不该敬小王主任那么多酒,这年纪轻轻的,要是喝出点什么毛病来,怪可惜的。”

梁桂芝从这句话里嗅到了一丝敌意,不禁拉下脸来,呵斥道:“婉茹,不许胡说。”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梁主任,没事,我们刚才在讨论问题,擦出点火星,唐小姐生气是自然的,不妨事。”

梁桂芝见王思宇为唐婉茹开脱,才稍稍放下心来,冲着床上的唐婉茹皱皱眉,暗自使了个眼色。

唐婉茹却视而不见,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拂了一下额前的秀发,轻声道:“小姨,去给我也拿一碗绿豆汤吧,刚才的辩论太激烈了,生了一肚子闲气,我也想去去火气。”

梁桂芝轻轻叹息道:“你这馋丫头,真没个正行,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疯,总是不能让人省心。”

王思宇坐在旁边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伸手摸过汤勺,舀了一勺汤汁,轻轻地吹上一口气,放入口中,咽下去后转头冲梁桂芝道:“主任好手艺,这汤味道鲜美,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啊。”

说着,他把右手的五根手指依次打开,如莲花般绽放,在虚空中轻轻地颤动几下,瞬间变化了几个刁钻古怪的手型,唐婉茹的俏脸上霎时浮过一缕怒意,扭头转向窗外,不再说话。

王思宇也没有想到,老李教给他锻炼飞刀的指法,会在刚才制服唐婉茹的过程中用上,飞刀没练成,倒多出一手霸道的指上功夫,只能慨叹世事难料啊……

梁桂芝看了看唐婉茹,又瞥了瞥王思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微笑着扶了扶眼镜,站起身来,轻声道:“这绿豆汤里面加了些调料,所以显得味道特别些,喜欢喝就多喝些,我煮了好多,一会老俞醒来,也让他尝尝,这个老俞啊,酒量不怎么样,还非爱逞能,这下可好,睡得跟死猪一样,推都推不醒。”

王思宇微笑不语,只是低头专注喝汤,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床上那丝袜美腿,那渔网状的丝袜,粘牢了他的目光,这汤的滋味,喝起来就更加鲜美起来。

听到梁桂芝的脚步声走远,唐婉茹没有转头,却把手伸过来,低声道:“拿来!”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汤勺,砸吧砸吧嘴,不解地道:“什么?”

“少装糊涂!”唐婉茹扭过脸来,厉声道:“把东西还我!”

王思宇忙把头摇成波浪鼓,捧起面前的汤碗,稀里哗啦地喝了个底朝天,抹抹嘴道:“那是我缴获的战利品,凭什么还给你?”

说实话,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现在越来越感兴趣了,虽谈不上迷恋,但他很喜欢那具诱人的身体,以及她的反抗挣扎,那种感觉,很特别,也很刺激。

唐婉茹怒不可遏地抄起床上那本书,猛地向王思宇砸来,王思宇一伸手,就将书接在手中,跷起二郎腿,将书放在膝盖上,翻到第一页,低声朗诵道:“世界充满谎言,还有粉饰过的风景,生活非常空虚,只有美丽的女人,才能让灵魂得到真实的慰藉,当你占有她的瞬间,将会得到无以伦比的满足,即便是凯撒、苍穹、以及落日的余晖,都无法与之相媲美。”

唐婉茹听后微微一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王思宇,随后冷哼一声道:“你曲解了爱默生的文字,不过呢,即便你说的是原话,那也是一种亵渎。”

“亵渎就亵渎,反正我对美国佬也不感冒。”

唐婉茹白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任何文化都有他深厚的底蕴,你以这种调侃的方式来解读,本身就是件非常不严肃的举动。”

王思宇嘿嘿笑着摸摸鼻子,没有吭声,把书放在大腿上,随意翻了几页,恰巧在这时,梁桂芝又端着汤碗从外面进来,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随后走到沙发上坐好,微笑着冲王思宇道:“呵呵,小王主任,让你见笑了,我家老俞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喜欢看武侠小说。”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中的鹿鼎记放在桌面上,低声道:“主任,金庸的小说,我们都爱看,尤其是这本。”

梁桂芝微笑着扶了扶眼镜,眼角的余光瞥向唐婉茹,悄声道:“小王主任,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话题啊。”

王思宇脸上瞬间笼上一层庄严而又神圣的光辉,瞥了眼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唐婉茹,把手放在嘴边,歪过脑袋,冲着梁桂芝悄声道:“人性!”

“喔!”梁桂芝恍然大悟,点头道:“确实是个很复杂的题目,容易引起争论。”

王思宇把手放进下衣兜里,慢慢地揉.搓着那丝滑的面料,微笑着嘀咕道:“是啊,是啊,很激烈的争论。”

这时,他的目光忽地落在地板上的烟头上,见那里已经烧出了一处焦糊,忙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拾起烟头,丢到垃圾桶里,冲梁桂芝微笑道:“主任,不好意思,酒后吸烟,把地板弄坏了……”

梁桂芝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了,小王主任,过些日子,咱们室里那个关于党建的会议,不知方书记能否参加啊,我已经把邀请函送过去了,可那天何大秘没有给我正面的回复。”

王思宇有些纳闷,一次平常的会议,请那么多省委常委做什么呢?但他还是侧过脸,微笑道:“主任,那改天我再向何大秘打听打听。”

梁桂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用手指轻轻敲打几下桌面,低声道:“那太好了,辛苦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俞汉涛笑吟吟地从外面走进来,大声道:“小王主任,怎么样,休息得还好吧?”

王思宇忙站起来,笑容满面地道:“很好,非常好。”

他在心里却在抱怨,你们两夫妻要是能再晚两个小时起来,那就更好了,不止是好,简直是完美了。

俞汉涛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就站在门边,打着哈哈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这时忽地发现唐婉茹正蜷着双腿,跪坐在床边喝绿豆汤,猛然记起了下午的事情,忙大声道:“婉茹啊,下午有人来电话,说是你买的烟型号错了,他们晚上会把你要的型号送过来,这香烟咋还分型号啊,另外,你们女孩子最好不要吸烟……”

听了俞汉涛的话,王思宇的脑海中忽地划过一道闪电,下午出现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在瞬间醒悟过来,原来唐婉茹是想让自己染上毒瘾,王思宇不禁勃然大怒,目光变得无比锐利起来,他忽地从沙发上站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指着唐婉茹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这种狠毒的计策你都想得出来,唐婉茹,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下次再敢算计我,我王思宇一定会让你在玉州没有立足之地!”

说完后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俞汉涛从惊愕中醒来,顿时慌了手脚,想过去拉他,却被王思宇一把推了个踉跄,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重重的摔门声。

俞汉涛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站在门厅里,过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急匆匆地冲进卧室,摊开双手,向神色尴尬的唐婉茹大声问道:“婉茹啊,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这时,一直愣愣地盯着地板上那一处焦糊的梁桂芝忽地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对着俞汉涛低声道:“老俞,去厨房把擀面杖拿来。”

俞汉涛不禁一愣,茫然道:“拿擀面杖干什么?”

梁桂芝低头吼道:“快去拿!”

俞汉涛吓得一激灵,这时也反应过来,赶忙一路小跑,取了擀面杖后跑回来,低声道:“桂芝啊,别难为孩子,有话好好说。”

梁桂芝忽地站起来,摘下眼镜,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踩上一只脚,用力地碾压几下,冲着俞汉涛大声吼道:“滚!”

俞汉涛赶忙一溜烟地冲了出去,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哆哆嗦嗦地摸出烟来,用火机点着火,皱着眉头猛.抽,一根烟抽完,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茶几,指着卧室的方向,嘴唇微动,悄声骂道:“母老虎……更年期综合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个烂婆娘……你还副厅级干部呢,狗屁!狗屁!”

几分钟后,王思宇出了小区,坐进出租车,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太冲动了,没有顾忌到梁桂芝夫妇的颜面,想了想,忙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按了开机键,稍后,手机里忽地跳出几个短消息来,只见上面依次写着,“小男人,老地方见。”……“小男人,我很难受,陪我喝一杯。”……“小男人,还是算了,你别来了,以后也别让我再见到你,我们最好永远都不要见面。”

他刚刚看完短信,忽地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看那号码,正是梁桂芝打来的,王思宇赶忙接通,他‘喂喂’地喊了半天,却没人应答,像是不小心碰到拨出的号码,王思宇仔细听去,只听得对面一片嘈杂,其中还伴着隐隐的哭声,而梁桂芝则不停地喊着:“你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另一个抽噎的女声则是唐婉茹的声音,她连声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思宇仔细听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好笑,梁桂芝这人果然心机了得,竟然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显得既自然又有趣,他听了半晌,才摸着鼻子挂断电话,而电话那端,唐婉茹举着手机道:“小姨,他挂断了,不用再做戏了吧?”

梁桂芝叹了口气,又拿着擀面杖在床沿上狠狠地打了两下,颓然坐在地板上,捂着面孔道:“婉茹啊,你这是想害死小姨一家人啊!”

唐婉茹这时才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轻声道:“真有那么严重?”

梁桂芝无力地点点头,叹息道:“我和你姨夫的政治生命,可都掐在他的手里,而且,惹恼了他,你真的没法在玉州立足啊……”

唐婉茹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缓缓下了床,走到外面,拿过手机,迟疑了下,终于飞快地按出一行字,按了发射键。

王思宇正捏着下巴嘿嘿地笑,手机上忽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他赶忙翻出新接到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游戏结束,你赢了,小男生。”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母女

回到电视台家属楼,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虽然感觉时间有些晚,王思宇还是迫不及待地按照廖景卿留下的地址,找到位于小区南门西侧的十二号楼,走进六单元,上了三楼,来到廖景卿的家门口,他不禁微微一愣,抬眼望去,却见房门的正中央贴着一张小纸条,那纸条上正是廖景卿娟秀可人的字迹。

王思宇站在门口,仔细望去,纸条果然是廖景卿留给自己的,她在纸条上言明,上午临时有急事,要带瑶瑶外出,今天的游乐场之行只能推迟到明天上午,因为王思宇的手机一直关机,无法联系上他,廖景卿这才在房门上留了字条,免得他焦急。

看完后,王思宇微笑着揭下纸条,随后从夹包里掏出一张纸,掏出签字笔,蹲在地上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动漫熊的形象,在下面写上‘收到’两字,署好名字后,重新粘在原来的位置,这才转身下楼。

回到家,王思宇先洗了个热水澡,拿毛巾擦拭好身体后,他忽地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唐婉茹已经彻底认输,同意不再找麻烦,这样调查公司那边可以停下来了,毕竟他们能查到的,王思宇应该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应该赶快打电话通知那边,免得再花冤枉钱,想到这,他赶忙掏出手机给陈波涛打过去,一分钟后,电话接通,陈波涛得到消息后,也是极为高兴,连声道:“这可真是好消息,省掉三千块了。”

王思宇不禁乍舌,没想到这种行当收费这么高,要是早知道需要花这么多钱,他是坚决不会让陈波涛去找的,还不如自己亲自去查呢,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何必去当这种冤大头,再说了,这家调查公司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点,自己都把真相搞出来了,他们那边直到现在搞不到半点消息,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王思宇正暗自庆幸时,几分钟后,陈波涛却把电话打过来,垂头丧气地道:“讲了半天,那边不肯退款,他们公司的老板说了,钱是不能退的,最多下次有事就不必再花钱,他们直接给查了。”

王思宇听后不禁火冒三丈,皱着眉头问陈波涛要那家调查公司的电话号码,他还真就不信了,玉州竟然会有那么霸道的公司,惹火了他直接打上门去,封了他个黑店,可陈波涛却一个劲地在说好话,连声道:“算了,算了,不要搞大,都是朋友介绍的,闹到翻脸没意思。”

王思宇听他这说话口气,就觉得情况不对,这事里面肯定有猫腻,他赶忙耐着性子追问一番,陈波涛含糊其辞地躲闪半天后,只好招供,这家调查公司是他正追求的女孩亲属家开的,他巴结人家还来不及,哪里敢去要钱。

刚才陈波涛只是拐弯抹角地向那女孩提了一嘴,就被人家冷嘲热讽地给顶回来了,他这才故作大量,把这笔钱送了人情,得知内情后,王思宇哭不禁哭笑不得,摇头道:“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值得你做这么大的投资吗?”

陈波涛支支吾吾地道:“单位的同事,人挺好的,就是性格泼辣了点。”

“那倒没什么,人无完人嘛,不过你得硬气点,现在就被她拿捏住,以后还得了?”王思宇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传授一些经验技巧,听得陈波涛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才喘口气,在电话那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禽兽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一会,才摇头道:“男人和女人的事,有时候就是一场战争。”

两人聊了一会,挂断电话,王思宇就从西裤兜里取出那条粉红色的内裤,倒在床上玩了一会,就将它塞到旅行包的暗格里,和李青梅那条放在一起,战利品这种东西,是很有纪念价值,还是要好好保留的。

晚上,俞汉涛打来电话,两人闲扯了十多分钟,但都刻意回避了与唐婉茹有关的话题,只是聊了些下棋钓鱼的趣事,俞汉涛约王思宇过段时间去水库钓鱼,王思宇微笑着答应了,说起来,自从离开青羊县后,王思宇已经很久都没有去河边钓鱼,再过两个月,天气渐冷,水库若是上冻,倒是没法过这个瘾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早早地来到廖家,敲开门后,廖景卿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热情地把他让到屋子里,随后冲着卧室里轻声喊道:“瑶瑶,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这时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来,见王思宇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她有些不信地拿手揉揉眼睛,低声地发出‘咦’的一声,接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张开双臂,欢呼着冲入王思宇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舅舅,你怎么才来啊,瑶瑶都想死你了。”

王思宇一把抱起她,在怀里上下悠荡几下,低头笑哈哈地道:“瑶瑶,瑶瑶,舅舅也想你啊,以后舅舅每周都来看你,好不好啊。”

瑶瑶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道:“舅舅,舅舅,你不许骗人哦!”

王思宇忙道:“舅舅绝对不骗人。”

瑶瑶立时拍着小手道:“太好了,妈妈,妈妈我太高兴了。”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廖景卿的眼角竟然湿漉漉的,知道她是触景生情,再次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廖长青的影子,此时他的心里竟也没来由的一痛,轻声对瑶瑶道:“瑶瑶,舅舅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舅舅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这时廖景卿再也抑制不住,眼角扑簌地掉出一行清亮的泪花,她赶忙转过身去,悄悄擦过泪痕,转身微笑道:“瑶瑶,快下来,小心别累着舅舅。”

王思宇刚想说廖小姐没事,可话到嘴边,瞥了一眼怀中美滋滋的瑶瑶,忙改口道:“姐,没事,没事。”

廖景卿听着他喊了声姐,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会意,微笑着点点头,走进厨房,煮了杯香喷喷的热咖啡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笑吟吟地看着王思宇和他怀里的瑶瑶。

王思宇抱着瑶瑶在屋子里跑了半天,才把她放下,瑶瑶蹦蹦跳跳地跑到廖景卿身边,牵着她的衣角仰头道:“妈妈,妈妈,舅舅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是吗?”

廖景卿微笑着点头,走过去,拿手抚摩着她可爱的小脑袋,蹲下身子,把嘴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瑶瑶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廖景卿的袖子向卧室里奔去。

王思宇坐到沙发上,环顾房间,屋子里各处收都拾得非常干净,暗红色的地板更是被拖得一尘不染,油光可鉴,客厅内的镜子上也被擦得亮晶晶的,目光所及之处,各式物品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可以看出,廖景卿是极为整洁的人,持家有道。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便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廖景卿家的装修风格很是独特,颇有些古色古香的韵味,客厅里左右两角各摆着一个高大的侍女花瓶,而客厅通往书房的过道里,竟打了扇月亮门,月亮门上雕龙刻凤,极有艺术气息,王思宇的目光为挂在墙上的一幅国画卷轴所吸引,他端着咖啡从沙发上站起,缓缓地走到画轴前,静静地望着画中的人物,一时竟看得痴了。

这幅画是《虢国夫人游春图》,他早年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真品的照片,知道这幅画是以盛唐妇女生活为创作题材的作品,画的是杨贵妃姐妹三月三日游春时的场景,画面上骏马的步伐轻快,人的形态从容,不依靠背景,仅仅以一组人物的配置,马的跑动姿势和色彩的运用,即能体会出春天的气息,王思宇盯着这幅临摹作品的左下角处,盖着细朱文印章,上面分明写着‘芜菁夫人’四字,想必这是那位女画家的字号。

这样静静站了六七分钟,瑶瑶穿着一身漂亮的童装奔了出来,跑过来拉着王思宇的手,拼命摇晃道:“舅舅,舅舅,走啊,带瑶瑶去游乐场玩。”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将咖啡喝下,把杯子放好,领着瑶瑶走到门口,帮她穿上红色的小皮鞋,这时,廖景卿也走了过来,她穿着一套休闲装束,上身是白色短款风衣,风衣的下摆恰好到腰线位置,于是,那本已束手可掬的腰部,看上去更加柔弱轻盈,风情无限,她下身穿着件紧身牛仔裤,行走间摇曳生姿,纤腿翘臀一览无余,王思宇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便深吸一口气,赶忙推开房门,拉着瑶瑶奔了出去。

三人下楼坐上车,廖景卿发动车子,直接将车开出小区,到了鼓楼公园,下车后,廖景卿就带上了大墨镜,掩盖住大半张脸,但路上仍有许多人把热辣辣的眼神投向她,王思宇很快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息,于是很自觉地护卫在她身边,不时地以凌厉的目光进行回击。

三人买票进了游乐场,瑶瑶便如刚刚飞出牢笼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在两人身前跑来跑去,开心得又蹦又跳,接下来的时间,旋转木马、碰碰车、气垫船……几乎她看到什么都想上去试一试,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不停地眨巴着水灵灵地大眼睛,拿小手向周围指来指去,奶声奶气地比划道:“舅舅我要玩这个,妈妈我要玩那个……”

一个小时后,小瑶瑶终于在‘激流勇进’中败下阵来,当船从最高处向下俯冲的瞬间,她便吓得挥着小手哇哇大哭,在水花四溅时,她的哭声愈发响亮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下船后,廖景卿劝了她半晌,还是没有哄好,瑶瑶一直蹲在地上抹眼泪,哭得没完没了,最后,还是王思宇想到办法,他飞快地跑到附近的冷饮店,买来几根草莓冰激凌。

还别说,草莓冰激凌还真发挥了作用,瑶瑶手里拿着冰激凌,哭一声吃一口,哭一声吃一口,待到整.根冰激凌吃完,哭声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开始撒起欢来,拿小手牵着王思宇的西服下摆,摇着小脑袋乐颠颠地往前跑,王思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处台阶旁,正站着五六个人,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充气气球。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笑眯眯地站在一处拉网围栏旁,双手扶着颤悠悠的防护网,怔怔地望着蹦蹦床上玩得忘情的那对母女,一种缺失已久的情绪不禁油然而生,在心头涌动不休,那是脉脉的亲情,在瑶瑶的亲切呼唤声中,他似乎化身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种感觉很特别,也很美妙。

然而,望着廖景卿足下那晶莹秀美的脚趾,柔美的身段,绝美的笑脸,那种纯粹的亲情就开始慢慢变质,王思宇叹了口气,缓缓地蹲了下去,坐在阴凉的石阶上,转过头来,叼起一根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几个大大的烟圈,不经意间,却瞥见前方几百米外的鼓楼,目光一路向上,望着那直刺苍穹的塔尖,王思宇若有所思,仿佛雕塑般地一动不动,身后,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忽隐忽现,时高时低……

第一百四十二章 炎凉

周一的上午,王思宇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做完卫生后,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端着茶水看了一会华西晨报,见上面并没有什么最新的动态,也没有很吸引人的热点新闻,就把报纸放在一边,低头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先到各大门户网站浏览了一会新闻,随后登入QQ,玩起斗地主来。

半个小时后,他去了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恰巧在楼道里遇到梁桂芝,两人的神态举止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梁桂芝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王思宇的表现则比以往更加矜持守礼,只是跟在梁桂芝身后的那位秘书李秀丽,还是能从两人交汇的目光中,读出一种默契,这不禁让她暗自大吃一惊,于是,在跟着梁桂芝向前走出几步后,她忽地停下脚步,转头对王思宇报以灿烂的微笑。

九点多钟的时候,李秀丽敲门进来,在嘘寒问暖地攀谈一番后,就将怀中的一叠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王思宇打开后看了看,都是一些例行跟进督查的琐碎工作,就从夹包里摸出签字笔,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在文件上面做出编号,他拿着文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脚步,摸着冰冷的门把手犹豫了一下,随后微笑着摇摇头,转身重新返回座位。

坐好后轻轻咳嗽一声,王思宇微笑着摸起桌上的座机,拨了督查二科的电话号码,他把督查二科的副科长朱良玉叫进屋来,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王思宇就拿着签字笔敲敲桌子,将那叠文件信手拨了过去,朱良玉会意,恭恭敬敬地抱着文件走了出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王思宇端起茶杯品上一口,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味道不错。”

接下来两天,督查室副朱健昌、肖冠雄等人陆陆续续地带队返回,办公厅五楼的左侧又开始热闹起来,各个办公室都坐满了人,楼道里也比以前嘈杂许多,匆匆的脚步声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不过王思宇这间办公室门口依然是门可罗雀,除了二科的副科长朱良玉外,只有贺焰飞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他的办公室,给他送来一些从外地带回的土特产,这些下去督查的人,都会得到当地的热情招待,好吃好喝地小心伺候着,临走时还会送上一些礼品。

贺焰飞的表现并没有让王思宇感到吃惊,因为这位年轻人对自己还抱着一线希望,真正令王思宇感到惊讶的是,一直对他敬而远之的二科科员邱兆官从外地回来后,竟然第一个进了他的办公室,还特地为他送来两条中华烟,这倒让王思宇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不过他没想太多,毕竟这阵子穷得都快掉渣了,一直在抽红河,见到中华烟后,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等他热情地把邱兆官送出门后,王思宇赶忙撕开烟盒,从里面掏出一包,闷着头狠狠地过了一回烟瘾。

廖景卿给他的六千块钱,王思宇没舍得动,准备把这些钱一分不差地花在瑶瑶身上,毕竟拿女人的钱,太不仗义了,这种事情他干不出来,当然,被张倩影包养那是特殊情况,不在此列。

周三下午,朱良玉神秘兮兮地溜进王思宇的办公室,带来了一个极为意外的消息,督查一科的科长范有兵出事了,他昨晚在北城区的一家酒店里嫖.娼,被公安机关当场抓了现行,结果他趁醉大闹公安局,打伤了两个干警,事情闹得很大,听说已经被捅到省委办公厅了,估计这次要被从重处理,他的科长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搞不好还得承担法律责任。

王思宇听后微微皱眉,摇头叹息道:“老范这个人平时表现还是不错的嘛,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真是太可惜了。”

朱良玉随声附和道:“是啊,我就纳闷了,范科长这人平时做事很稳当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这下可好,把自己的前途全毁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王思宇从朱良玉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惋惜的意味,反而是有某种期待,猜想他是惦记起科长的位置了,就笑了笑,端起杯子喝口茶,轻声道:“好好干!”

朱良玉忙笑着道:“一定,一定。”

接下来,朱良玉汇报了这两天工作上的事情,王思宇微笑着听了一会,就又端起茶杯,皱皱眉,朱良玉赶忙找了个由头起身告辞,回到对门的督查二科。

其实朱良玉对提科长倒是并没有报太大希望,督查室空出这个科长的位置,十有八九会落到一科副科长严富民的头上,毕竟人家就在一科,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严富民和上面几个领导的关系处得也非常融洽,和他相比,自己并不具备任何优势。

而这位王主任和梁主任关系搞得那样僵,在督查室里肯定是说不上话的,只不过,朱良玉在无意中撞见王思宇和市委书记间对话的那一幕后,就在心里打起了别的小算盘。

事实上,他盘算的是能尽量和王思宇处好关系,以后找机会去市里发展,毕竟省委办公厅里太压人了,十几个处室里,那些没有实权的正处级调研员就排成了一长溜,让人看得绝望,反而是到下面好发展一些,虽然看起来没有现在风光,但很容易得到实惠。

朱良玉离开后,王思宇就眯起眼睛靠在椅子上,暗自谋划着,是该借助这次机会发展自己的力量了,要想办法把朱良玉推到科长的位置上,再把贺焰飞提起来,在一科和二科打下两枚棋子,那以后的工作就会顺畅许多,正想得入神,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思宇喊了声“请进!”

只见梁桂芝的秘书李秀丽微笑着推门进来,悄声道:“王主任,梁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微笑着站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在梁桂芝的办公室里,督查室的三位副主任表情各异地坐在沙发上,朱健昌神情肃穆,那张国字脸上充满威严,肖冠雄脸色阴晴不定,表情里透着一丝局促不安,不时地将目光暗暗瞥向梁桂芝,而王思宇是这三人中表现最为放松的,毕竟昨天下午已经和梁桂芝通了气,对今天的会议走向,他早已了然在胸。

梁桂芝先是对督查室下面各科室近期的工作做出总结,有褒赞有批评,对于取得的成绩和暴露出来的问题,都很细致地进行了剖析,接着又对副主任的分工提出调整建议,副主任朱健昌继续负责督查室常务、党务工作及涉及各县市区的督办检查工作,分管督察一科;副主任王思宇负责重点工作的督办检查工作以及省直各部门的督办检查工作,分管督察二科;副主任肖冠雄改负责综合科。

三位副主任对这样的分工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肖冠雄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他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督察一科的科长范有兵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作为前分管领导,肯定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散会后,朱健昌和王思宇微笑着走出办公室,而肖冠雄则被梁桂芝留到了办公室,梁桂芝先是给他泡了杯茶,随后又笑容可掬地做起他的思想工作来,让他不要有压力,更加不要有别的想法,范有兵出事,那是私人的事情,并不能抹杀督察一科所取得的成绩,肖冠雄听得心里暖烘烘的,忙诚心诚意地表态,对于这次分工,他并没有任何意见,一定会继续努力抓好分管工作。

直到肖冠雄离开,梁桂芝那张脸才阴沉起来,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险些上了《办公厅通报》,就是因为背后有人在捣鬼,一科的科长范有兵若不是被逼急了,哪里会糊涂到那种地步,竟敢在公安局里殴打警察,这件事情里肯定别有隐情。

联想到是在北城区出的事,梁桂芝的脸上不禁浮出一丝冷笑,看起来,自己为了争取这个副秘书长的位置在努力活动,别人也没闲着,这不正在想方设法拖后腿么。

但事情既然已经闹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下一步的工作干好,尽量补救,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就伏案写了一篇材料,修改一番后,交给秘书李秀丽打印出来,随后带着李秀丽离开五楼,直接去了副秘书长韩向东的办公室。

王思宇回到办公室不久,督查室副主任朱健昌就笑吟吟地敲门进来,王思宇赶忙从椅子上站起,热情地走过去招呼他,这还是他来到督查室后,朱健昌首次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当然是不能怠慢的,两人泡上茶,坐在沙发上边喝边聊,除了对督查室下一步的工作交换意见外,还聊了些生活上的话题。

两人足足谈了半个多小时,朱健昌才微笑着起身离去,从他的话里话外表达出的善意,王思宇很清楚,这位朱副主任已经得到了梁桂芝的某种暗示,想必不会在以后的工作中,为自己制造障碍。

闲坐了一会,王思宇就端着茶杯敲开了肖冠雄的办公室,人在落魄的时候最好结交,这时候的一句暖心话,要比平时奉承对方一万句还能交心,这个机会,王思宇当然不想错过,进屋后,肖冠雄果然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很热情地招呼王思宇坐下,两人足足聊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一再表示,自己年轻,经验不足,以后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向肖主任请教,还请肖主任多加指点。

肖冠雄听了这些话,心里就有些愧疚,人家小王主任来到督查室的时候,自己可从没到对方的屋子里走动过,还在暗地里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自己走了背运,小王主任没有记着以前的嫌隙,反而自降身价,说出这样的话来,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单看这份胸襟,就比自己要宽广许多,怪不得年纪轻轻的,就能坐到这样的位置,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啊。

督查室领导工作分工调整的正式通知还没有发下去,督查室的各科室就已经提前得到了风声,刚刚吃过午饭后不久,王思宇那冷落很久的办公室突然间就开始热闹起来,这时候来的,就不光是一科二科的年轻人了,连那三位副处级调研员和几位科长副科长也都满脸堆笑地跑过来拜码头,无论是谁过来,王思宇都笑脸相迎,很热情地和对方攀谈,没有摆半分的领导架子,这更让众人觉得这位年轻的小王主任荣辱不惊,不同凡响。

而与此同时,肖冠雄那间办公室已经变得冷落起来,一下午也没有谁进去过,因为,他已经取代了王思宇之前的位置,被评为本年度在五楼办公的人中,最没有前景的两位副处级领导之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考

周六上午十点半,方如海家的客厅里,在连输了六盘棋后,王思宇无奈地从沙发上站起,转身进了卫生间,方如海则拖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面带微笑,缓缓走到宽大明亮的落地窗户前,点燃一根烟,眺望着窗外的景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走进卫生间,打开壁灯,关上房门,王思宇靠在墙上吸了一颗烟,匆匆地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净,抬起头来,却见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还是红红的,就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试图去平复自己紊乱的情绪,但无论他怎样努力,都觉得心头乱糟糟的,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方如海很快就要调走了,去江南省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省广播电视局局长,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王思宇没有做好任何的心理准备,在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后,他觉得有些眩晕,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对于他来讲,方如海和周松林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都要超过京城里那些人,尤其是方如海,可以说,没有方如海作为他的坚实后盾,就不会有王思宇的今天,方如海即将离开,让王思宇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内心之中,充满了不舍之情。

王思宇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上周在市委大院里,方如镜会邀请他去家里坐坐,很显然,这是方如海在其中做了工作,方如海这是打算在离开华西省前,将自己托付给市委书记方如镜,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方如镜的夫人和一双儿女回国探亲,方如海是想借着这次家庭聚会的机会,让自己尽快融入方家。

对此,王思宇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师恩如海,不过如斯!”

从卫生间出来时,方如海也已抽完一根烟,他抬手看看表,就冲着王思宇微笑道:“咱们走吧,时间快到了,去晚了,淼淼会发疯的,那孩子,比小晶的脾气还要大些。”

王思宇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迈进电梯,下楼后,司机忙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拉开车门,两人坐上车,小车缓缓驶出欧曼经典花园,拐上文化路,汇入北二马路的车流中,缓缓向西郊机场方向开去。

经过方如海的一番介绍,王思宇也对方如镜家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方如镜的夫人名叫江美琴,膝下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名叫方城,小女儿名叫方淼,早在两年前,省城各方势力相互倾轧逐渐升级,多方角力使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之时,方如镜就将家眷移民到加拿大,以免去后顾之忧。

如今江美琴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定居,经营着一家不大的农庄,儿子方城现在是律师,除了正常的工作外,他还经常帮语言不通的出国务工人员打些官司,在魁北克的底层华人圈里有一定的名气,经常有人登门求助,方城总是很热心地去帮忙;女儿方淼和方晶同龄,只是生日小了些,生性顽劣,现在就读于麦吉尔大学的宗教学院。

奥迪车到了机场,两人下车,来到候机厅,在过道里,恰巧遇到方如镜的秘书何仲良,三个人就站在玻璃窗前闲聊起来,十几分钟后,一架巨型波音宽体客机雷鸣般呼啸着轰然落地,沿着平坦的跑道缓缓滑行,何仲良忙微笑道:“来了。”三人就缓缓向出口处走去。

过了许久,方如海正抬着胳膊不住地擦汗时,忽地从前方的人堆里钻出一个打扮出位的红发少女,那女孩猫腰跑过来,趁着方如海没注意,猛地冲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腻声叫道:“大伯,可想死我了!”

方如海倒吓了一跳,仔细瞧去,这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少女,可不正是小侄女方淼嘛,他赶忙笑着拍拍方淼的肩膀,抱起她甩了小半圈,才让她的双脚落地。

此时江美琴和方城也已经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江美琴在和方如海打过招呼后,就皱着眉头对方淼呵斥道:“淼淼,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庄重些,不许和大伯胡闹。”

方淼拿手翻着眼皮,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才安静下来,倚在江美琴旁边,冲何仲良眨眨眼,随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王思宇。

王思宇见她长得和方晶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个子要高些,但打扮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不但穿得花里胡哨的,脸上还涂了几处亮彩,倒像西游记里那些小妖一般,单从外表就能瞧出,这位小公主绝不是位安分的主。

这时,方如海把方淼拉到身前,拿手比量一下,就笑呵呵地道:“美琴啊,淼淼比过年的时候又长高了一大截,也变漂亮了。”

江美琴忙摇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手道:“大哥,回头你可要好好教训她一下,这孩子现在是真不听话,我是真管不了。”

方如海连连摇头,他连方晶都管不了,哪里还能管得了方淼,这对小姐妹打小就是一般的淘气,经常让大人头疼的主,这长大以后更是不见省心,听说方淼前一阵子,在学校里惹出不少麻烦,很是让江美琴头疼。

这时江美琴把目光转向何仲良,皱眉道:“仲良啊,如镜怎么没来,是不欢迎我们娘三,还是在摆他市委书记的臭架子?”

何仲良听后吓得一咧嘴,赶忙解释道:“书记在省委二号楼,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他特地交代我跟您请假。”

江美琴微微皱眉,鼻子里轻轻地发出‘哼’地一声,就不再接茬,只是走到方如海身边,轻声道:“大哥,你现在的身子骨还好吧?”

方如海微笑道:“比年前好多了。”

江美琴点头道:“这都是雪滢小嫂子的功劳啊。”

方如海点头称是,随即微笑着将王思宇拉过来,把他介绍给江美琴,“美琴啊,这是我的学生王思宇。”

江美琴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一番,微笑着伸出手道:“早就听说你了,小伙子长得不错,挺精神的。”

王思宇微笑着和她握了手,这时方淼走过来道:“大伯,他就是小晶姐说的男朋友吧?”

方如海微微点头,王思宇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尴尬,看来,方晶这小丫头早就将舆论造出来了,这下可好,自己想要低调都不成了。

几个人寒暄了一会,王思宇就和何仲良一起把他们的行李拿到车上,众人上了小车,驶出机场,直奔东湖区行去。

半个小时后,小车来到玉州市郊区的俪景山庄,这里距离雾隐湖风景区只有十里之遥,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远离市区,空气也新鲜许多。

小车缓缓开进五十八号别墅,透过车窗,王思宇向外望去,这栋别墅从外型上看,非常像一栋充满西式风格的独立建筑,楼宇依山面水,建造的富丽堂皇,进入院内,入眼处,是一个宽阔细长的前院,照壁前、小溪旁的护墙与地板都用河石砌筑,构建精细,造型独特,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显得异常的和谐。

前楼是两层楼房,与两侧三层的横屋相连;后楼五层与两横相接,构成四周高楼合围的极具防卫性的布局,实际上是府第式土楼发展到方楼的过渡类型。中堂为砖木结构楼阁,雕梁画栋、精致华丽,中堂与两侧的接廊及前后厢房,将楼内分隔成大小六个天井,使空间层次更加丰富。

小车停在院内,众人说笑着走进正屋,坐在布艺沙发上攀谈起来,方城口才极好,滔滔不绝地讲着国外的见闻轶事,方如海不时地插上几句话,王思宇和何仲良则在旁边微笑着倾听,十几分钟后,何仲良接了个电话,就微笑道:“书记已经在路上了,我这就去安排饭菜。”

中午,在宽敞明净的餐厅内,众人享用了一餐丰盛的午餐,席间方如镜心情极好,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竟然破天荒地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妙语连珠,而方淼更是笑盈盈地腻在他身边,不时地在他耳边悄悄低语,而方如镜把目光投向大儿子方城,方城这时倒显得有些不自在,只坐在一边讪讪地笑,江美琴则摇头笑道:“这孩子,一回来就打小报告,你哥真是白疼你了。”

方淼则摇头道:“什么呀,我说的是别的事,我哥他……”

这时方城赶忙冲妹妹使了个眼色,咳咳地咳嗽两声,方淼才停住话头,笑嘻嘻地端起碗来吃饭。

江美琴转过头来,冲着何仲良笑了笑,随后拿筷子往王思宇面前的小碟里夹了几样菜,轻声道:“小宇啊,多吃点,就当自己家一样。”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却见方如镜叹息道:“哎,加拿大的儿媳妇……”

午餐过后,方家兄弟先去了二楼的书房,何仲良站在楼梯口候着,王思宇被江美琴喊到一旁闲聊,方淼从行李里面翻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十字架丢给王思宇,笑着道:“小姐夫,这是见面礼。”

王思宇顿时一窘,咳咳地咳嗽起来。

江美琴忙瞪了方淼一眼,低声呵斥道:“不许胡说。”

方淼却翻了个白眼,气哼哼地道:“我哪有胡说,小晶姐姐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都那个那个了。”

王思宇再也坐不住了,赶忙找了个借口,跑到院子里,蹲在墙角一把把地抓头发,这个方晶啊……

过了好久,他才微笑着返回去,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好在这时方淼已经跑到她哥哥那边,两人跟斗鸡似的,都掐着腰在站在窗子边上,用法语争辩不休。

过了二十几分钟,何仲良扶着二楼的雕花栏杆,低头向楼下喊声道:“王兄,方书记有请。”

王思宇忙冲江美琴笑了笑,起身上楼,敲门走进书房,见方家兄弟仍坐在摇椅上低声交谈,他就微笑着站在方如海的旁边,目光在书房四处打量着。

书房很大,约莫三十平方,靠着侧墙处,摆着一个宽大的暗红色写字台,上面放着一盏造型别致的台灯,笔筒里插着一簇削好的红蓝铅笔以及几支粗重的签字笔,靠着侧壁处,是一排高大的梨花木雕的书柜,书柜很高,最上面已经将要触碰到房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马列全集、领袖传略、《资治通鉴》、《二十四史》及各式中外名著,书房里的布置简洁大气,彰显着一个市委书记的非凡气度。

王思宇瞥见书房里有一张单人床,上面被褥齐全,联系到方如镜曾经为方晶写过的那幅字,就知道这位市委书记是极喜欢读书之人。

方如镜虽然笑眯眯地在和大哥聊天,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王思宇,见他的表情淡定从容,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而且,比从前更多出一份沉稳,他不禁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份赞许之色。

他与方如海悄声低语几句,方如海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点点头,微笑着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方如镜收起脸上的笑容,将身子坐直,瞬间恢复了市委书记职业的表情,肃穆中透着一股威严,皱着眉头冲王思宇招招手,王思宇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微笑着坐在方如镜的对面。

方如镜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两根烟,丢给王思宇一根,点上后深吸一口,沉声道:“最近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处?”

王思宇轻声道:“一切都好,谢谢方书记关心。”

方如镜点点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的眼睛道:“猪圈里养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要想在官场上走得更远一些,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当然,以后如果感觉实在有困难,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王思宇微微皱眉,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方如镜察觉到王思宇神色中的一丝不悦,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泛起的茶叶,喝上一口后,尽量把语气放得舒缓些,缓缓道:“小宇啊,你觉得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很宽泛,不太好回答。

王思宇知道这是书记大人在考校自己,便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方如镜微微点头,拿手轻轻拍打着膝盖,继续追问道:“就你的切身体会,谈谈该怎么做领导?”

王思宇伸手摸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后,斟酌着回道:“做小领导要会谋事,做大领导要会用人。”

方如镜微微笑了笑,对王思宇这个回答,他倒觉得有些新鲜,便忍不住刨根问底道:“那你讲讲大领导应该怎么用人?”

王思宇摸着下巴,把目光投向写字台上的那盏台灯,轻声道:“要任人为贤,不要任人为亲;要多看下属的优点,不要对缺点无限放大;要坚持民主,多倾听下面的意见,不要养成一言堂的霸气;要会放权,不要把所有的权利都抓在手里;要融入大圈子,不要搞小圈子……”

方如镜笑眯眯地听着王思宇讲完,低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道:“假如上级领导做出的决定是错误的,你该怎么办?”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有些不解地望着方如镜,但从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他只好摸着下巴实话实说道:“那只好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

方如镜哈哈大笑之后,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摆手道:“臭小子,竟胡说八道,快滚蛋。”

王思宇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坦然地推门而出,走到门外时,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此时,后背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方如镜仰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半晌后才轻声道:“王思宇......孟超......孟超......王思宇,真是奇怪,他们两人怎么会联系上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芭比娃娃

下楼后,不见方如海的人影,而其他几人围在茶几边打牌,王思宇就站在众人的身后看了一会,发现这四人打牌的风格迥异,各具特色。

何仲良是以让牌为主,有时明明抓到一手好牌,却故意打烂,为的只是讨方家人的开心;而方淼则是不动脑子乱出牌,毫无章法可循;方城的思维非常敏捷,在打牌时常有神来之笔,在这四人里,他的牌技最高;而江美琴则是‘胜固欣然败亦喜’,四人当中,以她的心态最好。

十几分钟后,江美琴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牌放下,端起身前的茶杯轻轻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后,轻轻转动一下身体,何仲良马上留意到她脸上的一丝倦意,也赶紧把手里的牌合上,轻轻放在茶几上,微笑道:“江姨,你们旅途劳顿,先上楼休息一会吧。”

江美琴微笑着点点头,领着方城和方淼两人上楼,径直去楼上的卧室休息,而何仲良则拉着王思宇走到院子里,两人坐在厢房的台阶上,点着烟后轻声攀谈起来。

从何仲良的口中,王思宇了解到,市委书记方如镜因深知官路艰辛,仕途险恶,故而立下规矩,禁止自己的子女从政,并把他们安排到国外发展,所以,方家在华西本地政治利益的保障,多半要靠方晶未来的老公来维系。

王思宇很清楚何仲良讲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但他觉得何仲良想多了,当然,他也很清楚,方如海带自己来参加这个家庭宴会,本身就带有一种推荐的性质,再加上方如镜刚才的一番考校,似乎也在暗示着,自己已经成为方家重点考察的对象之一。

但王思宇并不太关注这些,倒不是他清高,而是方晶现在的年龄还太小,在感情方面并不成熟,即便是张倩影铁了心思不想和自己结婚,也难保方晶不会在学校里遇到令她心动的白马王子,毕竟四年的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到可以发生太多的变故,总之,他与方晶之间,还充满了未知数。

况且,何仲良的言论也仅仅是一种揣测,并不能代表市委书记方如镜的真实想法,现在国内许多身居高位的领导都很开明,极富远见,他们并不把血缘关系作为保障家族利益的唯一选项,而是将利益投资放在一些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政治新星上,那样似乎更加稳妥。而且,这种做法更隐秘,不容易为世人所诟病,从方如镜禁止子女从政的举动上来看,方家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当然,和何仲良的想法一样,这也只是王思宇自己的推测。

王思宇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其实是方侯之争的最新进展,虽然他也很清楚,这种斗争往往是漫长而艰巨的,有时候要打倒一个对手,甚至需要花费十几年的时间,有的则更长,几乎是缠斗一生,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曾经听人提起过侯小强,侯副省长此人虽谈不上睚眦必报,但绝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此次在东湖区被方如镜搞得灰头土脸的,若不想办法还击,那是不太可能的。

何仲良对王思宇也没有隐瞒,把目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上次东湖区的案子虽然在侯副省长的屁股下面烧了一把火,但还是没有奈何得了他,因为侯兵成功地与大富豪之间做了切割,再加上大富豪娱乐城的老板铁了心顶罪,使得这次的行动威力大减。

而省委文书记的立场极为鲜明,他是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就是要维护稳定,将地方派系间的争斗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上,文书记上次之所以会在常委会上摔杯子,表面上看,是因为东湖区的干部不争气,险些烂掉了大半个班子,而实际上,这是在向方侯两家表明态度,此事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这就使得方侯之争暂时降温,无法在短期内形成短兵相接的局面,因为无论哪一家胆敢不听招呼,擅自将战火升级,都会遭到文书记的强力弹压,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争斗的结束,而只是令双方更加谨慎些,出牌的手段也更艺术些,比如,这次方如海的调离,就是一个例子,只用一纸调令,便消减了方如镜的一大助力,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况且,这一拳打得堂堂正正,让人无话可说,毕竟,兄弟同城为官,又都身居高位,本身就是官场大忌。

得知方侯之争在短期内不会激化后,王思宇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也知道,这种层面的争斗,还不是他所能看透的,但王思宇还是希望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参与进去,毕竟按照他的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够掌控督查室的一部分力量,这部分力量其实可以当做方家隐藏在暗处的伏兵,只要运用得当,完全可以出奇制胜,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尽管身为市委书记的方如镜城府极深,没有将话直接挑明,但经过一段时间历练的王思宇,也早非吴下阿蒙,他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

两人聊了一会,王思宇忽地记起梁桂芝上次提及的事情,赶忙微笑着问道:“何大秘,过些日子督查室那个党建工作的座谈会,不知方书记能否参加?”

何仲良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圈后,把烟头丢出去,轻声道:“方书记是决定要去的,梁桂芝这个人很有用,在某些时候,我们要含蓄地支持她。”

王思宇点点头,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还是正确的,方如镜并没有忽视督查室的力量,只是把这张牌藏在暗处,以免被对手警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梁桂芝现在已经被打上了方系的烙印,除了与方家休戚与共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两人正聊得兴起时,王思宇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竟是廖景卿家的电话,接通后,电话里面传来瑶瑶悦耳的声音,“舅舅,舅舅,你什么时候来啊?人家都想死你啦……”

王思宇的嘴角立时勾出一抹笑意,他赶忙抬手看看表,见时间还早,就站起身子,向前踱了几步,微笑着悄声道:“瑶瑶乖,舅舅要晚点过去,你在家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瑶瑶听后,竟然学着大人的样子,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在‘哎!’的一声中挂断电话,王思宇忍俊不禁,抬手摸着鼻子笑了起来,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了。

一点多钟后,方如海终于从楼上下来,王思宇忙走过去和他聊了几句,说有事要先走一步,方如海点点头,就让王思宇坐自己的车先走,他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周一再返回市里。

王思宇又上了二楼,向方如镜请辞,之后便匆匆下楼,坐进方如海的奥迪车里,司机开车拉着他返回市区,小车路过一家商场的时候,王思宇令司机把车停到道边,他到商场里的儿童玩具区转了一会,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个芭比娃娃身上,这个芭比娃娃穿着白色的连衣裙,A字下摆上镶着粉红色的蕾丝小花边,看起来非常漂亮,王思宇忙付款将它买下来。

出来的时候,见商场门口的彩票点围了一圈人,王思宇忙挤进去,也掏出十元钱打上几注,号码是用他和张倩影的生日凑成的,王思宇当然不会觉得他运气好到能中五百万,但以他现在的状况,不要说一夜暴富了,即便能中伍佰元也是好的。

自从给张倩影买了那件貂皮大衣后,王大主任就变得一贫如洗,蛤蟆腿丢到嘴里都能嚼出牛排味来,有时候他都想打了电话,从大舅哥张书明那搞点银子来潇洒潇洒,可他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自己就离监狱不远了,王思宇就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二十分钟后,来到廖景卿家,按响门铃后,小瑶瑶乐颠颠地跑来开了门,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王思宇怀里抱的盒子嘻嘻地笑,把小手放到嘴里吧嗒半天,然后拿出湿漉.漉的手指,指着那盒子道:“舅舅,舅舅,这是送给妈妈的吗?”

王思宇见她问的含蓄,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抬手捏捏她的小鼻子,低头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当然是送给瑶瑶的啦。”

瑶瑶立时发出一声欢呼,便钻进王思宇的怀里,王思宇抱着她走进门,换了拖鞋,随手把门关上,这时廖景卿笑吟吟地从里屋走出来,摆手道:“王……长青,不要破费了呢,瑶瑶什么玩具都有的。”

王思宇笑道:“姐,没事,不值几个钱。”

廖景卿只好微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下不为例。”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走到沙发上坐好,笑眯眯地看着瑶瑶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芭比娃娃取出来。

小瑶瑶果然很喜欢这个玩具,抱着芭比娃娃又蹦又跳,随后一溜烟似地跑过来,在王思宇的脸上亲来亲去,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她真漂亮,我好喜欢她啊!”

王思宇笑了笑,捏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道:“瑶瑶喜欢就好。”

这时廖景卿从厨房出来,端了新鲜的水果,王思宇剥了葡萄,一粒粒地丢到瑶瑶粉嘟嘟的小嘴里,见她吃得香甜,王思宇的心里也是格外的高兴,瑶瑶这孩子,倒是天生的讨人喜欢,很会撒娇,如同小猫咪一般,赖在王思宇的怀里就不肯下来,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之后还‘噢’的一声,点点头,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陪着瑶瑶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孩子就有些犯困,抱着芭比娃娃摇摇晃晃地跑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廖景卿赶忙走过去为瑶瑶拉上被子,在旁边坐了一会,才缓缓走出来,却见王思宇正端着茶杯站在那幅《虢国夫人游春图》前,廖景卿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地站在王思宇身后几步之遥,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第一百四十五章 放鹰

王思宇这时正看得入迷,完全没有留意到廖景卿站在身后,画上虽然有六人之多,但在他的眼里,却只有虢国夫人,这位虢国夫人身着淡青色窄袖上衣,披白色花巾,下身穿着描金团花的胭脂色大裙,裙下微露绣鞋,轻点在金镫上,神态举止栩栩如生。

王思宇怔怔地盯着画上那张绝美的脸庞愣了好久,他上次并没有留意到画中的异常之处,这次再仔细看时,猛然发现,这虢国夫人的面相竟和廖景卿有几分神似,看起来,那位作画的‘芜菁夫人’很可能就是廖景卿本人,他站在画前啧啧赞叹良久,才又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悄声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廖景卿听到他这样赞叹,表情上便有几分不自在,她当初临摹这幅画时,一时兴起,就将虢国夫人的面庞换成了自己的容貌,这时生怕被王思宇识破,就稍稍有几分尴尬,赶忙轻轻地咳嗽一声,那声音并不大,只是王思宇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倒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时,却见廖景卿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廖景卿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套裙,不但显得高雅端庄,更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幽静的气质。

这衣裙极为合身,将廖景卿那曲美的身段衬得愈发柔媚,她是那种极有内涵的白领丽人,无论是静是动,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总能让王思宇生出一种惊艳之感,越是相处久了,就越能体会到她的不凡之处。

最让王思宇迷醉的是,无论是她那漆黑如点墨的眸子,还是凝白如脂的肌肤,似乎都能生出淡淡的烟雾,总是让王思宇觉得她近在眼前,却远在水云之间的幻觉。

目光只在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上稍作停留,王思宇顿时心生恍惚,忙抬手揉揉有些发酸的眼角,不好意思地道:“真抱歉,廖小姐,看入迷了。”

廖景卿的脸上一红,抬手理了理云鬓,悄声道:“小王先生,到沙发上坐休息一会吧,瑶瑶太淘气了,你一定很累了。”

王思宇定了定心神,脸上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沉着镇定,微笑着扭头向卧室那边瞥了一眼,见瑶瑶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就笑了笑,低声道:“没事,一点都不累,廖小姐,我非常喜欢瑶瑶。”

廖景卿微微点头,脸上浮过一丝笑意,轻声道:“我看的出来,真是太谢谢你了,瑶瑶这些天比以前开朗多了。”

王思宇摆摆手,摇头道:“廖小姐,应该我谢你才对,这点我很清楚。”

廖景卿灿然一笑,那一刻,宛如春花绽放,娇艳不可方物,见王思宇愣愣地站在那里,她顿时醒悟,忙低下头来,咳嗽一声,微微皱眉道:“小王先生,最近工作还好吧。”

王思宇这时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还好,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不太多,有些清闲。”

说完,王思宇转过身子,拿手指着墙上的国画,微笑道:“廖小姐,冒昧问一句,那位芜菁夫人是哪里人啊,她画的真好。”

廖景卿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悄声道:“是位华西本地的画师,怎么,小王先生想见她?”

王思宇听后脸上稍微带出一丝失望之色,摇头道:“不必了,一般的画师都不喜欢人打扰,他们大都习惯于安静作画。”

廖景卿抿嘴笑道:“是啊,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往的,而且,她近几年俗事缠身,也不怎么绘画了。”

王思宇听后就道了声可惜,把目光悄悄瞥向旁边的一面镜子里,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站在身后的廖景卿,越看越是喜欢。

两人闲聊了几句,王思宇便转身告辞,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他忽地想起什么来,忙从衣兜里掏出那个做工精美的十字架来,轻轻向廖景卿丢去,微笑道:“廖小姐,这是送给瑶瑶的。”

廖景卿点点头,直到王思宇走出门外好久,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十字架戴在胸前,走到镜子前……

回到家里,王思宇刚刚洗过澡,就接到陈波涛的电话,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赶忙穿好衣服,匆匆下楼,打车直奔两人约好的茶楼,赶到茶楼后,在包间里做了不到五分钟,就见陈波涛眼睛上戴着一副大墨镜,脸上也戴着厚厚的白口罩走了进来,王思宇吓了一跳,端着茶杯摇头道:“搞什么鬼,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想吓死谁啊!”

陈波涛慢吞吞地坐到王思宇对面,把墨镜和口罩都从脸上摘下来,顿时露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一张脸来,那副样子惨不忍睹,王思宇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开始锐利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几下,缓缓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沉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上午,陈波涛去家住北城区的女朋友家,路过长途客运站的时候,一个身材不错的长发女孩在他前面忽然晕倒了,陈波涛赶忙上前把她扶起来,那女孩就说自己得了病,走不动路,哀求陈波涛行行好,帮忙把她送回附近的家。

陈波涛当时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扶着她走到客运站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进了一栋破旧的楼房,上了三楼后,那女孩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就邀请他进去坐一坐,喝口水。

陈波涛也是鬼迷心窍,就跟着她进屋了,可刚刚走进屋子,他就傻了眼,见那间单间里泛着一股发霉的味道,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简易床,床尾的地上还放着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里面竟丢了好多卫生纸和避孕套。

那女孩当时转身把门关上,站在原地就开始脱衣服,陈波涛顿时愣住了,却见女孩脱得赤身裸.体的,直接走过来解他的腰带。

陈波涛大吃一惊,知道情况不对,赶忙一把推开她,转身就往门口跑,没想到这时大门被一脚踹开,从外面立时冲进来五六个警察模样的中年男子,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在床上,直接给他戴上手铐,用警车把他押到北宁派出所。

一到北宁派出所,他们就将陈波涛绑在留置室的铁板凳上,用手猛扇他耳光,还多次使用电棍,非让他承认和那女的发生了性关系。

陈波涛当然不肯承认,还警告对方,说自己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要是不赶紧放人道歉,他就要把这件事情曝光,结果对方向他要记者证,陈波涛就说没带在身上,那其中一个人就喝道:“再给他加上一条罪状,冒充记者!”

陈波涛待要解释,却没等他张嘴,就被对方劈头盖脸地一通暴打,在几番拳打脚踢之后,陈波涛实在挺不住了,只好承认了嫖.娼。那几个警察就让他给家属打电话送罚金,陈波涛赶忙给姐夫去了电话,让姐夫带钱过来赎他。

姐夫得知情况后,赶忙带上钱来到北宁派出所,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交纳5000元罚金了事。北宁派出所里的人强拉他的手指,在审讯笔录上按了手印,然而没有给他出裁决书,也没给出任何收据,还一再警告他不许上告,否则后果自负。

陈波涛把事情的经过讲完后,就咕咚咕咚地喝上一杯茶,随后瞪着王思宇道:“小宇,你是在体制里混的,看看能不能找人帮我出了这口气,饭不吃能饿死,觉不睡能困死,这口恶气不出,我能憋屈死!”

王思宇皱眉道:“他们没仔细核查你是不是记者?”

陈波涛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别说他们不信我是记者,就算是相信,恐怕也不会罢手,北城区那边的公安系统跟台里一直不对付,以前曝光过他们几件事,那边的人一直都挺仇视媒体的。”

王思宇脸色铁青,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就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站到窗边给刘天成拨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刘天成便风风火火地开着警车赶来,进了包间后,当着王思宇的面,陈波涛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刘天成听完后皱皱眉头,摇头道:“那几个肯定不是警察,应该是治安员在放鹰。”

王思宇奇道:“什么是放鹰?”

刘天成笑了笑,把警帽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缓缓道:“一般所里敛财之道有很多,靠扫黄吃饭是最常见的,大都是治安员去搞,然后给领导提成,他们常见的手法就是‘干拍’和‘放鹰’两种,你这位朋友就是被人放鹰了。”

王思宇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摆手道:“正火着呢,别卖关子,赶紧把话说明白了。”

刘天成赶忙解释了下,原来所谓的干拍,就是治安员到各个涉黄点去转悠,在发现有嫖.娼的行为后,就在事了之后把人抓到派出所,威逼恐吓,让对方承认,然后罚款,一般所里都有任务,完成了给提成,有些胆子大点的,就直接以发票用光为名,不给出具收据,直接把钱刮分掉。

另一种就是放鹰,就是利用他们自己掌握的卖.淫.女,主动设套去算计人,手法花样翻新,很多人防不胜防,很容易上当。

王思宇听后愣了愣,不解地道:“怎么会这么黑?”

刘天成叹气道:“其实这套把戏在十年前是最盛行的,那时候流传一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B吃B,底下的所里很多人都靠这个吃饭捞钱,但后来*搞过几次大规模的彻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干的了,没想到北宁那还有人敢玩这套把戏,这要是被捅出来,所长指导员全都得被撸!”

王思宇点着一根烟,缓缓地吸上一口,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把目光瞥向一言不发的陈波涛,冷笑道:“波涛,你放心,他们惹到你算是倒大霉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放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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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大伙了,最近几天的更新可能很不稳定,因为我要去参加由杭州市旅游委员会、杭州日报、杭州日报网联合主办的“世博,让我们更美好——百名网络达人世博之旅杭州体验行”大型采访活动,今天晚上就得出发去长春,要做八九个小时的火车,第二天下午飞杭州,接下去就是三天紧锣密鼓的行程,另外答应日报的记者要参加几个额外的活动,在个短剧里跑跑龙套,以及与铜王朱老师座谈等等,总之接下来四五天的时间里,可能更新会不稳定,俺尽量挤出时间写,不过最近恰好是瓶颈,出去转转可能会更好些,苦啊,本来以为已经爬出瓶颈了,没想到瓶外有瓶,颈外有颈,防不胜防啊!抱歉,抱歉,回来后俺一定……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误会了

下午三点多钟,王思宇坐在茶楼里,皱着眉头发呆,他虽然手里端着茶杯,却无心品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面前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那只小巧精致的手机,王思宇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来自前方的最新消息,本来他是想亲自过去的,可硬是被朱良玉和贺焰飞给劝住了,如今他在督查室里的身份吃重,也确实不适合去冲在前面,王思宇只好从谏如流,尝试着躲在幕后运筹帷幄,决胜五里之外。

过了一会,刘天成打来电话,说鱼儿已经上钩了,如今贺焰飞正扶着那女孩往长途客运站后面的旧楼里走,而根据之前的观察,那几个治安员正躲在旁边的房间里打牌,只有一个人在外面放风,他们倒是挺省事,全靠那女孩出去勾人,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想必这办法百试百灵,以至于他们连招数都懒得换了。

王思宇叮嘱刘天成,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贺焰飞的人身安全,毕竟那些治安员和民警不同,他们中的人良莠不齐,有些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混混出身,倘若这些家伙发现中了圈套,恼羞成怒之下,没准会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说实话,王思宇不在现场,心里还真是放心不下,总怕哪个环节出了疏漏,不过刘天成倒是信心十足,直接拍了胸脯打包票,承诺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王思宇又给朱良玉打了电话,问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朱良玉说已经领着那两位省电视台的记者将全过程都偷偷拍了下来,目前正跟着他们向后院走,说完忙挂了电话,王思宇怕惊动那个卖.淫.女,就只能静静地等待消息,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他捏着下巴回忆半晌,觉得几个人商议的计划并没有明显的漏洞,如果这样都搞不定他们,只能说那些家伙的运气太好了些。

十几分钟后,那个身材姣好的卖.淫.女领着文质彬彬的贺焰飞走进了那间破破烂烂的房间,之后伸手打算去脱衣服,结果却被贺焰飞反手捉住,那女人倒也不惊慌,只是扯着嗓子喊道:“强.奸.了,强.奸.了。”

随后用怜悯的目光盯着贺焰飞的脸,就像看着一头马上就要被宰杀的肥羊,说实话,这种事情干多了,她早就麻木了,那目光中的怜悯,其实只是一种嘲弄,在她看来,没有人能逃出这种圈套,贺焰飞必将与其他人一样,象征性的反抗几下后,乖乖就范,交钱了事,她已经在为这种无聊的游戏读秒了,“十、九、八、七......”

事情和她预料的差不多,那六七个如狼似虎的治安员破门而入,将贺焰飞直接按在床头上,戴上了铐子,贺焰飞大声地喊着,挣扎着,脸上的恐惧之色显而易见,妓女开始穿衣服,准备继续出去开工,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三个人来,其中两个拿着摄像机和照相机,对着这些人一通猛拍,这时站在最前面的治安员有些惊慌失措,赶忙抬手挡住面孔,大声吼道:“干什么的,你们他妈的想找死啊,不许拍,听到没有!”

而另一个胖胖的治安员见那两个人并不听话,顿时恼羞成怒,大声道:“别跟他们废话,一起抓了。”

这时前面那三四个治安员就一起冲过来抢拍摄器材,就在他们将要得手时,七八个着装民警却突然冲进来,大声喊道:“不许动,一个都不许动,全都双手抱头蹲下!”

那几个治安员就有些傻眼,其中一个忙皱眉道:“兄弟,你们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膝盖后面就被狠狠地踹上一脚,直接跪到地上,这家伙顿时火了,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跑到我们的地头上撒野,踩过线了,知道嘛!”

刘天成这时走出来,大声道:“这些人用暴力手段对付前来暗访的省委督查室的同志,企图抢夺电视台记者的摄像器材,销毁证据,大伙都看到了吧?”

众民警都说看到了,这些治安员这才听出滋味来,赶忙拿眼睛去找贺焰飞,却见他对着记者的镜头,大呼小叫道:“他们把我的胳膊搞脱臼了......”

这家伙居然很有表演天赋,这句话说完,硬是从脑门子上挤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出来,任谁去看,都会觉得他吃了大亏。

刘天成叫众警员把卖.淫.女和这些治安员一道押上面包车,那些治安员就不服气,挣扎道:“我们要看证件!”

刘天成笑眯眯地把证件拿出来,在那几人眼前晃了几下,那些治安员中就有人不服道:“姓刘的,你是东湖区的人,凭什么到北城区来抓人,再说了,我们是所里的治安员,要抓我们,你们要通知我们的所长。”

刘天成没有和他们说太多话,直接摆摆手,那些治安员连通卖.淫.女便被拉上车,直接带回去突击审问,而刘天成则和朱良玉留下来接受采访。

刘天成面对记者的提问笑眯眯地道:“上午有几个小偷从我们辖区跑到北城区来作案,我们找了半下午都没找到,没想到小偷没抓到,竟撞到这些治安员陷害省委督查室的调查人员......”

而朱良玉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道:“经过这几天的暗访,我们发现北城区的绝大部分民警们的表现都是很好的,没有出现举报材料中那些滥用暴力、参与赌博、与小姐勾结诈取钱财的现象,只是治安员中出现了一些害群之马,玷污了警队的声誉,败坏了北城区广大公安干警的形象,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一定要形成详实的材料,上报给办公厅领导,督促相关部门抓紧整顿......”

周日的上午,王思宇收到了刘天成发来的好消息,那个卖.淫.女把事情撂了,接下来,没过多久,这些治安员便纷纷招供,由于大伙都想靠揭发对方立功,争取坦白从宽,所以涉案资金便如滚雪球般增大,累计下来,没来得及核查的数额竟有七十万之多。

下午,王思宇跷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的布艺沙发上,笑吟吟地看着电视新闻,而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五六瓶啤酒,外加几碟小菜,陈波涛正坐在他的旁边,脸上还没有完全消肿,眉弓和颧骨都高出许多,上面青红相间,但他看过新闻后,见城北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在接受记者的电话采访时表示,他正在局里召开紧急会议,打算对这几个害群之马从重处罚,绝不姑息。

陈波涛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极好,忍不住哼着沂蒙山小调给王思宇倒上啤酒,两人轻轻撞了一下杯子,又干了一杯。

见新闻已经播完,陈波涛抹了抹嘴边泛起的白沫,将酒杯放下,摇头感慨道:“爽!这啤酒喝得带劲!”

兴奋劲过去后,陈波涛却有些纳闷起来,不禁盯着王思宇皱眉道:“小宇,你不是说在督查室混得不好吗?怎么那个挺神气的朱科长看起来对你好像挺客气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朱科长人挺好的。”

陈波涛喔了一声,点点头,又叹气道:“诶,还是当官有用啊,那两个电视台的记者,我昨天上午给他们打过电话,可他们推三阻四的就是不敢去调查,那姓朱的科长就能请的动,真是见鬼了。”

王思宇巴不得这家伙误会,也就懒得解释,只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摸着脚丫子,到现在还在为没有亲临现场而耿耿于怀,在他看来,躲在幕后非常不爽。

王思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在周一上午便在督查室里传开了,然而事情的版本却变了样,督查室刚刚被北城公安分局的人摆了一道,搞得范有兵范科长黯然辞职,年轻的王副主任竟在几天之内就给了对方以猛烈的回击,更绝的是,他居然也是从卖.淫.嫖.娼上打开的缺口,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报复来得更狠......

本来范有兵的事情,搞得督查室人人面上无光,王思宇这种以牙还牙的做法,让众人大喊解气,督查室里唯二知道内情的,只有朱良玉和贺焰飞两人,但是,他们更加清楚,王思宇让他们做这件事情,博得了满堂喝彩,又上了省电视台的新闻采访,对他们两人下一步竞争科长、副科长的位子都极有帮助,因此他们才不会去讲明原因,反而在底下添油加醋,加倍地夸大了事实,将王思宇的行为和督查室的荣誉挂钩,无限地拔高起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色

上午十点多钟,王思宇正坐在办公室里查阅卷宗,督查室的副主任肖冠雄笑眯眯地敲门走了进来,王思宇赶忙微笑着站起,热情地将肖冠雄让到沙发上,亲自为他泡了一杯茶,随后坐在沙发的下首,从兜里摸出烟来递过去,待要帮肖冠雄点上时,肖冠雄却慌忙躲开,涨红了脸连声道:“小王主任,你太客气了,我来,我来……”

两人手里都握着一个打火机,互不相让,坐在沙发上练起了太极推手,正推搡间,却听到走廊里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紧接着,门口响起了一阵放肆的笑声,肖冠雄登时一惊,手里的打火机险些掉落,他在督查室工作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梁桂芝笑得这样开心,这位梁主任向来重视仪容举止,极少有像今天这样失态的时候,看来,梁桂芝此刻的心情已经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待到脚步声走远,肖冠雄才回过神来,赶忙帮王思宇点上火,大有深意地瞥了面前这位清秀的年轻人一眼,把脑袋凑过去,悄声道:“小王主任,干得漂亮,大快人心啊。”

王思宇忙摇头道:“那个……其实只是正常工作而已。”

肖冠雄见王思宇不肯认账,就在心里对这位年轻人更加高看一眼,他忙心领神会地嘿嘿一笑,递过去一个暧昧地眼神,微笑着抬手在前额上抹了几下,点头道:“是啊,当然是正常工作,明白,明白……”

王思宇见他的表情,就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帮着陈波涛出头,倒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自打他走上五楼后,督查室的科员们一个个都用异常钦佩的目光望着他,这让王思宇有如丈二和尚一般,摸不到头脑,直到给二科的副科长朱良玉挂了电话,听着他在电话那头轻声地嘀咕半天,王思宇才搞清楚缘由,感情搞了半天,居然是大伙误会了,众人都以为自己去搞北宁派出所,是去打北城公安分局的脸,为的是给督查室出气,这事闹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肖冠雄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转头冲王思宇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小王主任,听说省委王副秘书长要动一动,咱们的梁主任机会很大啊……”

王思宇信手弹了弹烟灰,沉吟道:“消息可靠吗?”

肖冠雄转动一下身体,把脑袋凑到王思宇一侧,悄声道:“我的一位老同学在省委组织部任职,消息肯定可靠。”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样最好,老肖啊,这是好事啊。”

肖冠雄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悄声道:“是啊,以后还要请老弟多帮帮忙啊。”

王思宇微笑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飘起的茶叶,嘬上一口,点头道:“好说,好说……”

肖冠雄离开后,王思宇端着茶杯返回办公桌后,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笑了笑,对肖冠雄透漏出来的消息,他还是觉得可信度极高的,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机关里的小道消息向来都是很准的,联想到梁桂芝急着邀请省委常委来督查室参加座谈会,王思宇的心里就有了一丝明悟,梁桂芝这是急着进步了,想从上面借势,从副厅到正厅那可是一道重要的门槛,有些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按照华西官场的惯例,以梁桂芝的年龄,只要能在省委副秘书长的位置干上几年,多半会放出去做市委书记,面对这种诱惑,没有哪个人会不动心。

当然,王思宇也很清楚肖冠雄为什么会关心这件事情,假如梁桂芝真能当上省委副秘书长,她多半还会兼任办公厅副主任,而督查室主任的位置,很可能会由朱健昌担任,而这个结果,对肖冠雄最为有利,朱健昌改抓全面后,督查一科估计还会重新分到肖冠雄的手里,这倒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王思宇忽地接到张书明的电话,这位便宜大舅哥在手机那边连声道:“小宇,出事了,公司的高层集体提出辞职了……”

王思宇顿时大吃一惊,低声道:“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书明稳定住情绪,轻声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原来他和黄雅莉两人经过商讨,在没有开会的情况下,便从尹利乳业高薪聘请两位营销副总过来,这引起了销售部中高层的不满,纷纷要求涨工资,在协商无果的情况下,天鹏纵横原有的六位副总外加十几位中层同时提交了辞职申请,现在公司内部的管理一片混乱。

王思宇在仔细问了薪金情况后,不禁低声喝道:“你们两个真是糊涂,引进人才当然是重要的,但前期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还没等王思宇把话说完,张书明赶忙争辩道:“我和雅莉都已经和他们解释了,只要他们真心跟着公司干三五年,公司肯定不会亏待他们,这些人就是短视,只争眼前利益。”

王思宇皱皱眉头,打断他的话道:“屁话!这话你去跟尹利公司的人说,看他们还会不会来,能靠嘴巴把人才忽悠过来,也算你们有真本事。”

张书明讪讪道:“人家是大公司出来的,当初的业绩在那摆着的,就说顾总分管的华西市场吧,去年的年销售额就达到了18.75亿,公司这些人哪里有那种本事,天鹏乳业要想发展,还是要引进高端人才。”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离开尹利的平台,他们也许发挥不了原来的作用,当然,如果公司财力允许的话,还是可以尝试着引进人才的,但是,大公司最强的地方,不是在于引进人才,而是在于培养人才,他们有着良好的机制,可以不断地培养出人才来,你们要想在市场竞争中取胜,还是应该在培养人才上多花些心思,否则就会得不偿失。”

张书明讷讷道:“事情已经出了,你说该怎么办吧,雅莉在那边已经忙得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王思宇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沉吟半晌,低声问道:“你现在在青羊还是玉州?”

张书明低声道:“青羊,自从上次和雅莉闹得不愉快后,我就没去过玉州。”

王思宇不禁被他气乐了,笑了半晌才轻声道:“这样,你马上赶到玉州来,和雅莉一起约上销售部的中高层,晚上会餐,到时候我过去解决,就这样。”

说完未待张书明答复,就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到桌面上,点着一根烟,轻轻吸上一口,跷起二郎腿摇头叹息道:“马勒戈壁的,天鹏乳业要是没了老子,还真玩不转。”

下午一点半,督查室的小会议室里座无虚席,这次会议主要是针对前督查一科科长范有兵酒后嫖.娼,并在北城公安分局打伤干警的恶性.事件进行的整风专项会议,由于梁桂芝和朱健昌刻意回避,都找了由头外出,所以,这项会议由王思宇主持,当他迈步走进会议室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在肖冠雄的带领下,会议室里的众人竟然全体起立,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王思宇在会上慷慨陈词,强调了加强督查室内党员干部生活作风建设的重要性,他指出,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一些党员干部出现了“饱暖思淫.欲”的现象,他希望大家能够控制欲望,节制欲望,防止私欲膨胀。要培养健康的生活情趣,保持高尚的精神追求,不断增强自身免疫力,防微杜渐,常修为政之德,常思贪欲之祸,常怀律己之心,要做到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挡得住诱惑,他勉励在座的每一位同志都要坚决*腐朽没落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的侵蚀,要做到自重、自省、自警、自励。筑就坚强的道德防线,时刻检点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要做到台上和台下一个样,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一个样,有监督和没有监督一个样,始终保持共产党员的政治本色……

“啊!同志们!”王思宇正拿着枪稿念得起劲时,衣兜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皱着眉头将手里的麦克风放下,向前推了推,随后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来,飞速地扫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赶忙转头冲旁边的肖冠雄轻声道:“老肖啊,我有急事,接下来的会议由你主持。”

肖冠雄见他面容严峻,知道是有要紧事,赶忙点头道:“王主任,你先去忙,这边交给我。”

王思宇微笑着转过头来,冲着台下众人摆摆手,起身离开,这时台下又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停时,会议室里响起了肖冠雄略带沙哑的嗓音:“刚才王主任讲的好啊,很深刻,每一位同志都必须坚决服从和执行,大家一定要吸取范有兵同志的教训,在这里,我再强调几句……”

王思宇在走出会议室后,赶忙一路小跑,奔回办公室,关上门后,立时接通电话,柔声道:“老婆,怎么今天下午这么有空啊?”

手机那边的张倩影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抱怨道:“死小宇,臭小宇,怎么才接电话啊,是不是有小情人在,不方便接啊?”

王思宇赶忙赌誓发愿道:“没有,绝对没有,刚才是在开会……”

张倩影轻轻地哼了一声,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去,悄声道:“我又没有千里眼,有没有我哪里知道。”

王思宇嘿嘿笑道:“不相信你可以过来看看嘛,欢迎领导突击检查。”

张倩影摇头道:“我才不过去哩,我在京城里好开心呢……”

王思宇悄声勾引道:“来嘛,我想和你XX了。”

张倩影嘻嘻地笑道:“讨厌,一边去。”

王思宇哪肯罢休,坐在沙发上摇来摇去,对着手机大耍流氓,直把张倩影羞得满面绯红,在手机那边呸呸地啐个不停……

第一百四十八章 解决麻烦

晚上八点半,王思宇从电视台家属楼赶到福康大酒店,下了出租车后,发现穿着青灰色职业套装的黄雅莉正站在门口等候,她不时地东张西望,而杨洁披着一件米黄色风衣,笑吟吟地站在黄雅莉的背后,杨洁最先发现王思宇,脸上立时绽开灿烂的笑容,伸出右臂轻轻挥动。

黄雅莉见王思宇走了过来,赶忙微笑着走向前几步,却愕然地发现,王思宇并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从鼻端轻轻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冷着面孔从她身旁绕了过去,黄雅莉皱皱眉头,想要说话,却又咽了回去,她是知道王思宇的脾气的,这家伙要是真生气,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杨洁这时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轻轻地瞥了黄雅莉一眼,见她冲自己努努嘴,杨洁忙快步走在王思宇的前面,为他带路。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杨洁按了呼梯盒上的按键,转过头来冲王思宇婉言一笑,轻声道:“王科长,你板着面孔的样子还挺吓人的。”

王思宇见电梯门打开,就抬腿走了进去,看到杨洁还守在电梯口,转头向后张望,就知道她在等黄雅莉,王思宇瞪了她一眼,皱眉道:“进来,问你点事情!”

杨洁吓得一吐舌头,忙哦了一声,乖乖地走进电梯,跟着他乘着电梯上了五楼。

黄雅莉看到王思宇面色不善,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也是直敲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提前跟王思宇沟通,她在这点上还是理亏的,于是也收起了以往的泼辣劲,慢腾腾地走到另一台电梯门口,按了电梯键,摸着下巴低头沉思,对于王思宇即将进行调解,她并不看好,毕竟那位罗副总就极为精明,自己几次想方设法算计他,都没有成功,她绝对不相信王思宇能够解决这个难题。

走出电梯,王思宇站在五楼的走廊边,轻轻推开一扇窗户,他站在窗口,向外眺望了一会,才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静静地抽了几口,脸色稍稍缓和下来,扭头瞥了杨洁一眼,轻声责备道:“杨洁啊,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杨洁垂下头来,拿脚尖在地板上划动几下,摆.弄着衣角扭捏地叹气道:“王科长,我错了。”

王思宇盯了她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记住,下不为例。”

杨洁嗯了一声,用力地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知道了。”

王思宇吸上一口烟,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见杨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突地一跳,竟不由自主地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随后皱着眉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雅莉以前不是和销售部的人关系很好吗?怎么现在搞得这么僵。”

杨洁笑了笑,摇头道:“关系好有什么用,闹来闹去,还不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王思宇点点头,展颜笑道:“你说得不错,但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指责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搞得这么僵,怎么会搞到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杨洁转头向电梯处望去,却见黄雅莉正低头从里面走出来,她赶忙咬着手指不肯出声。

黄雅莉抬起头来,只朝这边望了一眼,就在鼻端里发出哼的一声,接着抬手抚了抚前额,扭头走进包房。

杨洁见她进了包房,犹豫了一会,就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主要是黄总太强势了,容不得底下人说话,不过也不能全怪黄总,那些人也很过分的,黄总这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地上,轻声道:“带头闹事的是哪个,查出来没有?”

杨洁点头道:“是罗副总。”

王思宇歪着脑袋想了想,沉吟道:“是不是个子不高,脸膛发黑,塌鼻梁那个?”

杨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掩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科长,你的记性真好。”

王思宇见她笑得可爱,心中也不禁一荡,拿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她露在风衣外面的那双纤细的长腿,微微笑了笑,就不再说话,把这根烟抽完后,他就在杨洁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走进包房。

房间里众人都已经坐好,十几个人脸色都极为难看,桌子上的热菜虽然在冒着升腾的热气,但饭桌上的气氛显然已经达到了冰点,王思宇站在桌边,先是冲张书明点点头,抬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阻止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紧接着,王思宇微笑着扫视了一圈,冲桌边众人点头示意,然后解开西服的纽扣,将衣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面色沉稳地坐到张书明旁边,低声道:“都带来了吗?”

张书明点点头,弯下腰来,从地下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叠叠的现金,轻轻地丢在桌面上,一共摞起几堆,包括黄雅莉在内,众人都讶然地望向这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张书明将钱放好后,就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王思宇抱着双肩,身子向后仰去,冲着众人微笑道:“大家都还记得我吗?”

众人中绝大部分都纷纷点头道:“认识,认识,您是王县长……”

只有两个人脸上一片茫然,旁边自然有人低头悄悄地解释了几句,那两人忙坐直身子,面带微笑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等饭桌上再次安静下来,才点点头,抬手指着摆在餐桌中央的那几瓶泸州老窖,笑容可掬地道:“这顿是分手饭,大家吃饱喝足了,把这些钱分了走人,以后再见面还是朋友,高层十万,中层五万,钱虽然不多,但就是这点心意,感谢众位为天鹏乳业做出的贡献,等以后公司发展壮大了,张总和黄总会随时都欢迎各位回来。”

说完后,王思宇转头瞥了张书明一眼,轻声道:“张总,我说这话算数不?”

张书明忙点头道:“算数,算数,就按你说的办。”

这时杨洁已经把泸州老窖打开,握着酒瓶道:“王……县长,都满上吗?”

王思宇摇摇头,微笑着冲桌上三位销售部的女士道:“喝点啤酒怎么样?”

其中两人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只有一位胖墩墩的中年女人摇头道:“小王县长,我喝白的。”

她说完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来,从杨洁手里抢过白酒瓶,按着顺序哗哗地把酒满上,随后缓缓地坐回座位上,面带微笑地看着王思宇,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杨洁也从外面取来啤酒,麻利地将酒倒上,接着轻盈地走到黄雅莉的下首位,拉开椅子缓缓坐下,此时,桌上众人的目光都望向王思宇,大家都很清楚,今天酒桌上的主人就是这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只有黄雅莉低着头,轻轻地摆.弄着手中的两只筷子,一阵阵地犯困,每次困到要昏睡过去时,她都会用筷子狠狠地戳一下自己的大腿,她便立时精神起来。

王思宇瞥了她一眼,便轻轻地咳嗽两声,端着杯子缓缓站起,拿左手抄起一叠钞票,掂了掂,又轻轻巧巧地丢在桌上,微笑道:“说别的没用,来,各位,咱们先为这人民币干杯。”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纷纷举着杯子站起来,十几个酒杯撞在一起,王思宇仰脖干掉,然后笑吟吟地掉转杯子,拿目光一一扫去,目光到处,众人都把杯中酒干了进去。

在夹了几口菜后,王思宇又端着杯子站起来,冲着饭桌上的众人道:“这第二杯酒,是为了答谢大家为公司做的贡献,答谢的方式有很多种,光用金钱太俗了,咱们用这第二杯酒冲冲俗气。”

这时众人中就有人开始犹豫,都拿目光去找那位罗副总,罗副总笑眯眯地坐在王思宇的斜对面,眼睛只盯着面前的杯子,一动不动。

而刚才那位倒酒的女士第一个站起来,端着酒杯道:“小王县长,你敬的这酒别人不喝,我得喝。”

王思宇愣了一下,端着酒杯笑眯眯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啊?”

那胖墩墩的女士涨红了脸道:“我家以前就是青羊乳品厂的,后来厂子干不下去了,我们两口子搬家到外地,直到乳品厂转制成功,我妹妹把补偿款打给我,我这才知道,青羊出了个好县长,就为这,我郑月就该喝。”

说罢不待王思宇阻止,郑月接连干掉两杯酒,随后捂着嘴就冲了出去,王思宇忙冲杨洁使了个眼色,杨洁会意,立时从座位上站起,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过去。

王思宇笑吟吟地把杯子举起,这时众人就纷纷站起,也端着酒杯和王思宇喝了一杯。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王思宇亲自拿着酒瓶,按顺序给众人倒上酒,随后端着酒杯道:“这第三杯酒,我祝各位以后工作顺利,大家都能发大财,这杯酒大伙就不要干了,量力而行。”

说完他把杯中酒仰头喝掉,罗副总轻轻地鼓掌道:“小王县长好酒量。”

王思宇摇摇头,摆手道:“过奖了,罗总,我的酒量其实不怎么样,不过勉强还算得上是性情中人。”

接着王思宇把目光转向一直坐在桌边默不作声的黄雅莉和张书明,微笑道:“接下来,我要敬你们二位了。”

张书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挠头道:“那个……我们就不用喝了吧?”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酒瓶,缓缓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酒液,端着杯子道:“这酒咱们是一定要喝的,张哥啊,虽然说我不赞成你们的做法,但是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坚决支持你们,你们两个放心,天鹏乳业最多会度过一段艰难的时期,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三个月,或者半年,但是,我坚信它一定会好转,别的不敢说,如果资金上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他这番话说完,张书明和黄雅莉不禁微微动容,尤其是黄雅莉,端着杯子低声道:“小宇,抱歉,是我的工作没干好。”

王思宇先摆摆手,和他们两个撞了一杯,随后借着酒劲拿手指着黄雅莉道:“雅莉,你们两个既然定了,就要负责到底,假如从尹利乳业挖过来的人徒有虚名,要是在一年后的报表上要是体现不出成绩来,抱歉,雅莉你必须引咎辞职。”

黄雅莉皱皱眉头,盯了王思宇一眼,但见他目光凌厉,就摇摇头,叹了口气,幽幽道:“好,希望我没看错人。”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我也希望你没有看错人。”

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张书明,也拿手指着他道:“张哥,你不用辞职,但是我罚你四十万,这四十万全部作为奖励,下发给公司的管理层,你服气吗?”

张书明苦着脸道:“我服气,只是钱都投在公司上了,我真没那么多钱。”

王思宇盯着他笑了笑,张书明被他看得直发毛,但仍然咬紧牙关摊开手,讷讷道:“真的,真没那么多钱。”

王思宇摇摇头,扳过他的肩膀道:“没钱卖房子也要拿出来,如果因为你们的过失,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你们就要勇于承担这个责任,明白吗?”

张书明正懊恼间,忽地瞥见王思宇眼中闪过一丝毫光,他猛然醒悟过来,赶忙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明白,明白,我都听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重新坐在座位上,点头道:“现在呢,咱们开始谈正事,想走人的过来拿钱,咱们握手告别,想留下的,陪我坐在这喝酒吃饭聊天,我不想做太多的承诺,就一句话,凡是今天拿钱走人的,他总归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这时众人均是面面相觑,只有王思宇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位默不作声的罗副总,点头道:“罗总,就从你开始吧。”

罗副总笑了笑,扶着桌子站起来,沉声道:“小王县长,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天鹏的老员工了,你办的几件事我都挺佩服的,这样吧,你为人仗义,我也不含糊,虽然我是一定要走的,但可以迟些日子,等公司的人事关系顺利交接后,我再离开,怎么样?”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站起来,点头道:“罗总,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来,咱们走一个。”

罗副总和王思宇碰了一杯,接着挑起一根大拇指道:“一个字,服!”

王思宇皱着眉头放下杯子,扳着手指数了数,笑着打趣道:“那可是四个字啊,罗总。”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接下来,大家一一表态,竟然有七个表示愿意留下来,另外三个也和罗副总一样,都说可以缓些时间再走,王思宇笑着点头道:“那大家都可以留下来喝酒,来,把酒都满上,咱们大家今天不醉不归!”

这时酒桌上的气氛就起来了,张书明和黄雅莉也不是酒囊饭袋,两人本来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只是先前与众人闹得太僵,没了回旋空间,这才搞得狼狈不堪,而此刻有王思宇从中斡旋,帮他们打开了局面,这两人便开始殷勤地敬酒,过了不一会,酒桌上的气氛就掀起了一波波高.潮。

半个小时后,当杨洁将那位胖墩墩的女士送回家,重新赶到包房时,发现酒桌上的场面异常热闹,不禁愣住了,她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呆立半晌,才见王思宇端着酒杯歪歪斜斜地走过来。

杨洁见他脚下拌蒜,怕王思宇一时不慎跌倒,赶忙抢上几步,扶着他站在原地,轻声道:“小王县长,你喝多了。”

王思宇晃着手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才喝多了,要是我,早拿钱跑路了,马勒戈壁的,那可是十万块啊…..”

杨洁听后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嘘!”

王思宇掰开她的小手,眯着惺忪睡眼在杨洁的脸上瞧了瞧,嘴里啧啧地赞叹几声,便含混不清地道:“来……这位漂亮的女士……咱们今天能够见面……就是缘分,我王思宇敬你一杯,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郑大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疑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王思宇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颠了颠,大床颤微微地抖动了几下,十几分钟以后,他终于懒洋洋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宾馆的房间里,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只恍惚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但梦中的情景,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王思宇只记得,他正端着酒杯趁醉偷吃杨洁的豆腐时,被张书明拉走,帮他去搞定罗副总,结果王思宇在一怒之下,在把罗副总灌倒后,也把张书明当场喝趴下了,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恍惚间记得,好像自己是被杨洁给喝倒的,但王思宇从潜意识里还是不太想承认,被女人喝倒,那个……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抬眼望去,已经是七点多钟,他赶忙跳下床去,走到浴室里冲了个澡,洗漱完毕后,走回床边,掀开被子,打算找到内.裤,可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只是雪白的床单上,竟然出现一片梅花状的红色印记,王思宇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声,愣愣地看着那印记,心里乱糟糟的,他托着下巴仔细追忆,但就是想不起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他足足在床前呆立了十几分钟,才胡乱穿上衣服,有些神不守舍地离开房间。

下楼后,走到服务台,王思宇向前台服务小姐打听了一下,得知昨晚是一位穿着米黄色风衣的女孩送自己回来的,他的心里更是慌乱起来,虽说早在很久以前,杨洁就曾经给自己留过字条,上面写着身子会永远给自己留着,但王思宇还是没有想过占有她,事实上,他对处.女还是有一定心理障碍的,毕竟,那意味着一种责任,而王思宇并不想承担责任,所以,这件事让他很伤脑筋。

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摆.弄着卷宗,王思宇显得心事重重,过了好一会,他才翻开最新转过来的卷宗,仔细看去,不禁皱紧眉头,原来是一位日报记者的文章引起省委文书记的极度不满,文书记在上面做出批示,要求督查室会同相关部门,对日报内部进行督查整改。

那篇文章出自一位年轻记者之手,他在文章中不无辛辣地指出,假如华西省发生大地震,最先倒掉的一定是小学校舍,而最后倒下的,一定是政府办公大楼,这种讽刺意味十足的论调,显然已经违背了华西日报作为省党报的立场和舆论导向,难怪会引得华书记龙颜大怒,看起来,这次又要有人站出来负责了。

王思宇抄起座机上的电话,给二科副科长朱良玉打过去,一分钟后,朱良玉便精神饱满地出现在王思宇面前,王思宇微笑着把这份卷宗递过去,朱良玉认真地翻阅一遍后,便摇头叹息道:“我就知道这个安大奎肯定还得找麻烦,这个家伙,真不该做记者,这不是害人吗?估计值班编辑也要被他害死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摸起桌面上的茶杯,轻轻喝上一口,沉声道:“怎么,有前科?”

朱良玉笑了笑,点头道:“去年他就搞过一回事,就是前段时间在食品安全问题下马的那位高官,不到半年就高调复出那位,他当上国家某部委高官,到华西视察,上了日报的头版头条,结果在第三版的最下面,就是那位安记者写的稿件,上面画着一个大鸟的漫画,底下众人围观,标题是‘请大家猜一猜,这是一只什么鸟。’”

王思宇刚刚喝完一口茶水,尚未咽下去,这时猛地喷了出去,哈哈地笑了半天,才摇头道:“这位安记者倒也有趣。”

朱良玉微笑道:“是啊,上次算他幸运,没被追究,估计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主任,你放心,我亲自去办,最晚下周三前就能出报告。”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轻轻地敲打着桌子,沉吟半晌,叹了口气,轻声道:“尽量化解,以批评教育为主,不要无原则地上纲上线,嗯,报告不要出得太早,尽量拖一拖,也许过一段时间,文书记就忘记了,但是呢,这位安记者,最好不要再在报社呆下去了,按你说的,会害人的。”

朱良玉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轻声道:“主任,请放心。”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摆手,朱良玉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再强大的喉舌也有扁桃体发炎的时候。”

朱良玉吓了一跳,赶忙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一直回到办公室里,他才安稳下来,回味着王思宇的那句话,摇头笑了笑,从办公桌上抽出签字笔来,仔细地做起督查方案来。

王思宇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静静地抽了一根烟,脑海里仍在苦苦思索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总想找到些端倪,但始终不得要领。

不过,似乎自己每次醉酒后,都容易搞出些乱子,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想到这,王思宇的心里突突直跳,不敢再想下去,不过他的脑海里还是隐隐约约浮现出许多香艳的场面,但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也说不好是梦境还是现实中发生过的,昨晚他的确是醉得厉害,直到现在脑袋还隐隐作痛,王思宇甚至怀疑,那几瓶泸州老窖是假酒。

十点多钟的时候,王思宇终于鼓足勇气,给黄雅莉挂了个电话,先是勉励她振作精神,不要被一时的挫折打击,做企业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少有一番风顺的,要学会逆流而上,天鹏公司现在遇到的问题,并不少见,很多公司都曾经发生过,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无论是正常的人才流动还是非正常的,其实都是有利有弊,只是希望黄雅莉能够吸取教训,多在人才储备上下些功夫。

黄雅莉在电话那边简单地将公司最近的状况讲了下,目前天鹏乳业的运营状况良好,因为产品线组合合理,原物料管理也很到位,所以产销两旺,虽然主打的品种毛利率并不高,但现金流的周转一直都很顺畅,液态奶的市场占有率也在稳步提升,黄雅莉已经和张书明商量过了,打算在明年年初上几条果汁生产线和冷饮生产线,争取在饮料市场和冷饮市场上抢占一定的份额。

王思宇略一思索,便极为赞成地点头道:“你们这个思路非常好,而且我非常看好果汁生产线,那样除了可以丰富公司的产品线外,还可以拉动青羊县农业的发展,带动周边的果农发家致富,这项投入的社会效益甚至还在经济效益之上,值得肯定,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做得大一些。”

黄雅莉笑着摇摇头,拉长声音道:“王大县长,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青羊县的挂职副县长了,还是少打官腔为好。”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雅莉啊雅莉,你又来了。”

黄雅莉把着手机转了半边身子,淡淡地道:“哼,怎么,还是看不惯我?没关系,假如尹利乳业来的人干不好,我会主动辞职的。”

王思宇知道她对自己昨天的话依然心有芥蒂,不禁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几声,轻声道:“那不过是安抚人心之举,雅莉啊,你其实是很精明的人,只是有时候太强势了,那不好,女人嘛,最好是走柔能克刚的路子,以利降人也好,以势压人也好,都不如以德服人。”

黄雅莉皱皱眉头,还是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早晨又找了几个人沟通了一下,确实有家里特别困难的,我已经安排了,让财务给他们提了点钱,以后从工资上慢慢扣除,当然,前提是补签了一份五年的工作合同。”

王思宇不禁摸着鼻子苦笑道:“雅莉,你还是太黑了,不能趁人之危,依我看,那合同不签也罢,留人不如留心。”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王思宇便岔开话题,压低声音道:“雅莉啊,我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醉得一塌糊涂,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黄雅莉莞尔一笑,把着手机道:“你现在知道喝得太多啦?昨天晚上你可威风着呢,把两三个人都喝到桌子底下了。”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不动声色地道:“哈哈,不记得了,是杨洁送我来宾馆的吧?”

黄雅莉嗯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杨洁昨晚够倒霉的,在送你到宾馆房间后,在卫生间被门把手上的尖刺划破了手掌,到现在还疼得呲牙咧嘴。”

王思宇微微皱眉,茫然道:“哦,原来是这样……嗯,真过意不去……她现在还好吗?”

黄雅莉笑了笑,悄声道:“怎么会好,都哭了一上午了。”

王思宇赶忙从黄雅莉那里要了电话号码,匆匆地给杨洁打过去,杨洁倒是很镇定,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擦破了手掌,王思宇小心翼翼地问道:“杨洁啊,昨天是我自己脱的衣服吗?”

杨洁听后竟嘿嘿地笑了起来,悄声道:“王县长,你不会以为是我吧?人家可还是姑娘家呢,怎么好帮你脱衣服。”

王思宇听到她语气怪异,就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咳嗽了两声后,便又讷讷道:“那个……我床上有血……”

杨洁忙不好意思地道:“王县长,真是不好意思,昨晚划破手掌后,没注意,把您的床单弄脏了,实在是太抱歉了,我做事一直都是毛手毛脚的,黄总都教训我好多次了,就是不长记性呢。”

王思宇见她这样说,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毕竟杨洁还是小姑娘,说多了反而容易让她误会,于是勉励几句后,就轻轻挂断电话。

电话两边的人都是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杨洁摸着缠在手上的厚厚一层纱绢,笑了笑,拾起桌上的一沓报表,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房间,楼道里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

第一百五十章 瑶瑶

经过几天的精心准备,督查室内部举办的党建工作会议终于在周三上午召开了,除了几位重量级的省委常委外,梁桂芝还邀请到了省党建研究会的会长及几位特邀研究员出席,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都做了重要讲话,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会场内的气氛很是热烈,掌声不绝于耳。

梁桂芝的心情极好,脸上始终挂着生动的微笑,但会议结束时,她送诸位领导下楼,省委常务副书记孟超停下脚步,转身和她低声攀谈了几句,梁桂芝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硬,在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后,才恢复了正常的神情,微笑着连连点头,孟超走远后,梁桂芝才黯然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整整一个上午都没有出来。

王思宇在回到办公室后,赶忙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接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来,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戒烟、戒酒、戒色’六个字,然后端着茶杯凝视半天,摇摇头,把这张纸团成小纸袋,丢进垃圾篓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三样东西,王思宇没有把握戒掉任何一项,尤其是戒色,那种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他肯戒,底下那位都不会答应。

下午是厅机关的篮球比赛,王思宇在预赛中替补登场,他今天的手感热得发烫,三分线外频频发炮,九投六中,外加两次低手上篮得手,独得二十二分,引得围观的人群赞不绝口,王思宇美得合不拢嘴,比赛结束后还迟迟不肯离场,抱着篮球站在球场边拍了十几张照片,贺焰飞那马屁精更是捧着一个黑皮本子让他签名,王思宇心情舒畅到了极点,一路哼着歌回到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王思宇兴致很高,不时地抬起手腕抖动几下,在喝了一杯茶后情绪才平静下来,闲来无事,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后,他挂上代理IP,找到了一个前些日子搜到的网站,把U盘插上,下载了几集最近比较火爆H动漫,今天的网络不是很好,卡得要命,等完成下载任务,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拔下U盘后,也不忘在帖子上面很客气地留言道:“顶一下,楼主辛苦了,感谢分享。”

关上电脑,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拾妥帖,王思宇夹上包走出办公室,站在门边,和一众正往外走的科员们打着招呼,这时综合二科的科长陆洪杰手里拿着一份卷宗,满脸堆笑地走过来,他轻轻咳嗽几声,众科员赶忙从王思宇的身边走开,快步向楼道口走去,王思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卷宗,见上面标着53号的字样,心里就有了一丝明悟,眯着眼睛微笑道:“老陆啊,有事?”

陆洪杰干笑两声,轻声道:“主任,晚上有安排吗?有人想请你吃顿便饭。”

“是哪位啊?”王思宇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洪杰的眼睛,目光里透着一丝冷意。

陆洪杰被王思宇看得有些发毛,但受人之托,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讷讷道:“是招商局的张副局长。”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饭我就不去吃了,不过你替我捎几句话给他,老外过来投资是赚钱来了,有利润他才会干,要是没有利润,你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会在华西建厂,我们的某些领导干部和外商打交道的时候,还是要有一些底线的,不要总是一副奴才相,那个法国佬在餐厅殴打服务员,招商局的某些同志非但不制止,还出手帮忙,我不知道他们的立场到底在哪里,请你转告张副局长,招商局的某些同志该补钙了。”

陆洪杰见王思宇的口气不善,话锋凌厉,不禁额头冒汗,连声道:“好好……”

王思宇把话说完,皱皱眉头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陆洪杰赶忙道:“没有了,主任。”

王思宇点点头,迈步向前走去,只走了几步,就停下来,转头冲站在原地的陆洪杰道:“老陆,这个案子交给老朱办吧,你既然和张局熟,就回避一下,好吧?”

陆洪杰呆了一呆,赶忙哦了一声,轻声道:“好的,好的……”

走出省委大院,王思宇来到路边,贺焰飞把车子开过来,王思宇坐进去,小车汇入主道,向省电视台家属楼开去。

在车里,贺焰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打火机,为王思宇点上烟,眼睛看着前方的路面,轻声道:“主任,要驾照吗?我一朋友在交警队,需要的话我给你弄一个来。”

王思宇点点头,摇开车窗,一阵凉风从窗外涌入,他不禁拉了拉衣领,轻声道:“好吧,过阵子就用你这车练练手。”

贺焰飞忙点头道:“没问题,您什么时候想练车,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王思宇笑了笑,没说话,这时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廖景卿的手机号,王思宇赶忙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瑶瑶奶声奶气的嗓音:“舅舅,舅舅,过来吃饭啦,妈妈为你做的糖醋鲤鱼,还有好大好大的牛扒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轻声道:“瑶瑶乖啊,舅舅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瞥见前方有一家大超市,忙叫贺焰飞把车子停到路边,他开门下去,到超市里选购了一些薯片虾条之类的休闲食品,又买了些瑶瑶喜欢喝的果汁饮料,装了满满两个塑料袋,这才笑眯眯地跑回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桑塔纳进了小区南门,王思宇下车后挥挥手,看着贺焰飞将小车开走,随后腾腾上了楼,瑶瑶从楼上的窗子早已看到他下车,等王思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开着门守候多时了,看到王思宇后嘻嘻地笑个不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装满食品的塑料袋,不停地吧嗒着小嘴,王思宇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馋猫,想舅舅了吗?”

瑶瑶忽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长音道:“想了!”

王思宇走进屋子,换了拖鞋,将西服脱下来挂好,抱着瑶瑶坐到沙发上,撕开一个包装精美的口袋,从里面拿出薯片,塞到她的小嘴里,继续逗她道:“说说吧,哪里想舅舅啦?”

瑶瑶一边嘎巴嘎巴地嚼着薯片,一边夹杂不清地道:“哪都想了!”

王思宇捏着她的小鼻子轻轻扭了扭,微笑道:“哪里最想?”

瑶瑶忙拿小手指指心房的位置,又指指小嘴,嘻嘻地笑了笑,王思宇松开手,‘吧嗒’一声,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瑶瑶腻在王思宇的怀里,不时踢着双腿,摇头晃脑地撒娇道:“舅舅,舅舅,下次多买点烧烤味的。”

王思宇点点头,这时廖景卿从厨房探出头来,俏声道:“长青,瑶瑶,过来洗手吃饭。”

晚饭十分丰盛,廖景卿还给王思宇准备了一瓶啤酒,三个人坐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王思宇扒了一个大虾,轻轻地丢到瑶瑶嘴里,低头问道:“瑶瑶啊,告诉舅舅,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瑶瑶把虾仁嚼完,咽进去,又端着碗喝了口汤,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奶声奶气地道:“我想要做淑女。”

她这句话把王思宇逗得哈哈大笑,廖景卿也忍俊不禁,微笑着拿起餐巾纸,在瑶瑶油渍麻花的小嘴上擦了擦,轻声道:“瑶瑶,告诉妈妈,淑女是什么样子的呢?”

瑶瑶忽闪着大眼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回答不出,王思宇赶忙在旁边提醒道:“瑶瑶,淑女说话是什么样子呢?”

瑶瑶这回似是想起来了,轻声道:“小小声的。”

王思宇与廖景卿相视一笑,继续问道:“那淑女怎么走路呢?”

瑶瑶这回没有半点迟疑,咬着手指道:“慢慢的。”

廖景卿哑然失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在旁边凑趣道:“那淑女是怎么吃饭的呀?”

瑶瑶眨巴着眼睛,轻声道:“当然也是慢慢的啦。”

王思宇摸着鼻梁道:“那淑女做事情是什么样子呢?”

瑶瑶这回不满意了,瘪着小嘴把头摇成拨浪鼓,奶声奶气地道:“人家都是淑女了,还用做事情吗?”

王思宇听了不禁捧腹大笑,险些笑得跌到椅子下面,廖景卿也不禁莞尔,把瑶瑶抱在怀中,为她夹了青菜,悄声道:“我的傻丫头,淑女也要做事的,知道吗?”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在面前的果盘里,抓过一粒葡萄,塞到廖景卿的嘴里,又摘过另一粒,递到王思宇面前,王思宇笑吟吟地含过葡萄,轻轻咀嚼起来。

饭毕,廖景卿收拾完厨房,就接到一位同事打来的电话,两人轻声交流着,不时发出会心的轻笑。

王思宇陪瑶瑶玩了一会,就信步走进月亮门,来到书房里,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他坐到椅子上,见书桌上的生宣纸上写着一幅字:“陌上繁华,两岸春风轻柳絮。”

王思宇记得这是《小窗幽记》中的名句,便来了兴致,提起毛笔,饱蘸墨汁,取了一幅空白的生宣纸,在上面写出下句,“闺中寂寞,一窗夜雨瘦梨花。”

放下毛笔,王思宇把两幅字凑在一起,静静地欣赏了一番,蓦然间,忽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慌忙把自己写的那幅字揉成纸团,偷偷地丢到书桌下面的纸篓里,站起身来,抱着膀子向四周望去,假装欣赏屋内的陈设,这时廖景卿已经袅娜地站在门边,冲着他盈盈笑道:“长青,瑶瑶要给你读她写的作文。”

王思宇点点头,静静着跟在廖景卿的身后,随着她走书房,两人坐在沙发上,却见瑶瑶满脸自豪地捧着作文本,站在茶几边,奶声奶气地朗诵道:“我的舅舅,我有一个好舅舅,他的名字叫做廖长青,他个子高高的,眉毛弯弯的,鼻子尖尖的……”

王思宇笑眯眯地注视着面前粉雕玉琢,充满稚气的小脸蛋,内心之中充满了脉脉的温情,那是一种淡淡的欢喜,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身心愉悦,如沐清风。

第一百五十一章 色界

周六的下午,王思宇和方如海一道去了机场,将江美琴、方城、方淼三人送上飞机,回到方如海家后,两人又下了一会象棋,可能是要离开的原因,方如海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王思宇忙开导他,笑道:“老师,江南省可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我看来,去那里做官,比呆在华西强多了。”

方如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手把领口的扣子解开几粒,接着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从旁边的案子上取过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渍,又走到落地玻璃前,向小区里张望了一会,这才拖着肥胖的身子走回来,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神色黯然地道:“他乡虽好,非是吾家。”

这句话颇值得玩味,王思宇摸着下颌反复咀嚼,也在心中生出几分感慨,抬眼望去,方如海的眼神中竟露出无限萧索之意,王思宇忙低低地咳嗽几声,伸手摸起一枚棋子,沉吟半晌后,轻声道:“老师,我倒是觉得,心所安处是吾家。”

方如海微微一愣,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抬头轻轻瞥了王思宇一眼,脸上浮过一丝笑意,点头道:“你说得倒也不错,只是人这年纪一大,就不喜欢挪地方,不过好在过几年就要退下来了,那时候就能一身轻松,回华西颐养天年了。”

这时,李婶打开房门,从书房里走出,手里拿着废纸篓,来到两人近前,低头问道:“方台长,今天中午还做斋饭吗?”

方如海‘嗯’了一声,轻声道:“别忘记加个炒蟹粉。”

李婶忙点头笑道:“蟹粉冰箱里有,一会我再出去买几样青菜就好。”

方如海点点头,李婶便转身离开,系上围裙,一声不吭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王思宇已经输了一盘,两人重新摆上棋子,方如海抬手在棋盘上跳了一步马,笑呵呵地摇头道:“小宇啊,怎么你的棋艺一直没有进步啊。”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有些尴尬地摇头道:“我在这方面是真没有天分,让老师见笑了。”

方如海微笑着点点头,用炮打下王思宇的一个相,拿在手里摆.弄了几下,便端起茶杯细细品上一口,和颜悦色地道:“一会留下来吃中饭。”

王思宇点点头,眼睛盯着棋盘,有些不解地问道:“老师,怎么开始吃斋饭了?”

方如海微笑道:“这些日子在听古华寺的静斋大师讲课,中午要留大师在家里吃斋。”

王思宇微微一愣,便点点头,不再吭声,而是开始专心致志地下棋,两人接连下了六七盘,王思宇仍是一局未赢,每次都输得极为彻底,方如海却已经看出,对面这个家伙棋艺本来就臭得一塌糊涂,居然还在刻意让自己,这棋下得就有些了然无趣,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拂乱棋子,站起身来,摇头道:“世事如棋局,让不得啊。”

王思宇正欲辩解,忽地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方如海脸上一喜,抬手看看表,冲着厨房方向喊道:“估计是静斋大师来了,李婶快去开门。”

李婶忙放下拖布,从厨房里一路小跑,笑呵呵地把门打开,王思宇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年近五旬左右的和尚站在门口,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长长的红木盒子。

方如海笑吟吟地迎到门口,将静斋大师请进屋来,王思宇立在门边,见这位僧人穿着简朴,衣袖上还打了补丁,但衣裳异常干净整洁,长得慈眉善目,五官中透出一股脱尘之色,不禁也有些恭敬起来,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到方如海旁边。

方如海和静斋大师寒暄几句后,便将王思宇介绍给他,静斋大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了王思宇一眼,微微皱起眉头,点点头,轻声道:“王施主,你好。”

王思宇微笑着回道:“静斋大师,你好。”

三人在门口攀谈一会,便走到沙发边,席地而坐,静斋大师将红木盒子从背上解下,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方如海冲王思宇笑了笑,沉声道:“小宇,静斋大师的琴技了得,极有古韵,一会你也静心听上一曲。”

王思宇微微点头,静斋大师却轻轻一笑,摆手道:“方台长过誉了。”

三人端着茶水闲聊了一会,李婶泡了新茶,便脱下围裙,拎着篮子到外面买菜,开始准备午餐。

静斋大师净手之后,将茶几上的红木盒子解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古色古香的瑶琴来,左右各伸出两根手指,扶在琴弦上调了调音,随后便全神贯注地弹奏一曲,王思宇斜眼望去,却见方如海正襟危坐,闭着双眼,表情上竟带着些许虔诚之意,似乎听得入迷,不禁有些暗自吃惊,但也不方便在此时说些什么,只好学着他的样子,静静地听上一曲。

那琴声舒缓,听起来倒也悠扬灵动,一曲完毕,静斋大师笑眯眯地盯着方如海道:“方台长,你从琴声里听到了什么?”

方如海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轻声道:“清风拂落树叶,小河潺潺向前,空中有白鸟飞过……”

王思宇怔怔地望着身边的两人,微微皱眉,在他看来,方如海近期的情绪有些颓废,说不定与结识这位静斋大师有关,但仔细想来,方如海因为怀念前妻,心中无所寄托,所以常上古华寺,时间久了,或许心里生出了向佛之念,忆起方如海上次酒后的失态,王思宇也不禁心中恻然,便觉得一个人要是在精神上有了寄托,或许并不是坏事。

等方如海讲完,静斋大师便微笑着点点头,缓缓地道:“方台长,你说得很对,看来上节课讲的,你都已经领会了,那今天我们就讲色界。”

方如海微微皱眉,沉声问道:“何为色界?”

静斋大师微笑道:“谓有诸法,色贪随增,是名色界。”

见方如海脸上露出迷惑之色,静斋大师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便仔细解释道:“色界,意为色所属之界。三界之一。又作色天、色行天。乃有净妙之色质的器世界及其众生之总称,位于‘欲界’上方,乃天人之住处。此界之众生虽离淫.欲,不着秽恶之色法,然尚为清净微细之色法所系缚,故为别于其下之欲界及其上之无色界,而称色界。此界之天众无男女之别,其衣系自然而至,而以光明为食物及语言。此界又依所入定之浅深次第而分四地即四禅天、四静虑处。初禅诸天总称为离生喜乐地,二禅诸天总称为定生喜乐地,三禅诸天总称为离喜妙乐地,四禅诸天总称为舍念清净地……”

王思宇在旁边听得无趣,又不便打扰两人,便悄悄起身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信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会,总觉得心里静不下来,便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在砚台上轻轻抹了几下,在宣纸上写下‘色界’二字,之后歪着脖子想了半晌,便把‘界’字划去,改成一个‘戒’字。

此时,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静斋大师的声音,“依据《华严经》中所述,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正因你过去的执念,才导致了今天的结局,要想消减你内心的痛苦,除去恶业,得证善果,必须戒掉贪、嗔、痴三毒……”

中午在吃斋饭的时候,饭桌上谈笑风生,席间,王思宇接到俞汉涛打来的电话,约他到西郊的罗敷山水库钓鱼,王思宇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户前,见外面日照很足,风也不大,便动了心思,只是觉得下午出门有些晚,来回的时间都耽误到路上了,有些得不偿失,俞汉涛却笑道:“那边有住宿的地方,咱们可以在那住上一晚,周日晚上再回来。”

王思宇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便轻声道:“俞书记,稍等,我十分钟后给你打过去。”

挂断电话,他忙给廖景卿打过去,把事情讲了下,说下午想带瑶瑶去罗敷山水库玩,在那里逗留一天,明天晚上再返回城里,廖景卿听后也很高兴,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王思宇这才轻轻吁了口气,重新给俞汉涛打过去,两人约好时间,王思宇特意嘱咐他,一定不要暴露身份,俞汉涛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王思宇回到饭桌上,简单地吃了点饭,便起身告辞,方如海和静斋大师聊得正投机,便没有挽留他,而是微笑着目送他出门,继续笑吟吟地问道:“静斋大师,何为真心?何为妄念?”

静斋大师微笑道:“真心用而不著,念而无住;妄念处处粘滞,事事挂碍……”

王思宇返回家中,穿了一身运动服下了楼,直奔小区南门附近的廖景卿家走去,刚刚走到拐角处,便见廖景卿笑盈盈地牵着瑶瑶的小手走出防盗门,两人也同时发现了王思宇,一齐向他挥手致意。

外面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廖景卿已经在风衣里面套.了件白毛衣,但她天生丽质,身材极好,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看起来依旧是那样的苗条可人,亭亭玉立,远观淡若烟柳,近看明艳绝俗,看得王思宇怦然心动,想起色戒二字,摇头苦笑道:“面对如此佳人,不戒也罢。”

而瑶瑶则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身上穿着厚厚的花格子衣裳,手上戴了毛茸茸的手套,脸上也缠了一道围巾,只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冲着王思宇眨个不停。

王思宇微笑着走过去,抱着瑶瑶上了银白色的锐志车,廖景卿坐在前头发动车子,小车在院子里挑过头,缓缓驶出小区,停在南门的道边,不到十几分钟的功夫,俞汉涛便驾车赶到,王思宇下车和他寒暄了几句,俞汉涛在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廖景卿,有些神不守舍,待到王思宇上了车,俞汉涛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从包里掏出本子,笑呵呵地走回来,冲着驾驶室里的廖景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廖小姐,您先给签个名吧,以前我老俞最喜欢看的就是您主持的节目……”

廖景卿微笑着拿笔在本子上签上名字,随后将签字笔还给俞汉涛,在他脸上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蹙着眉头讶然道:“俞经理,怎么看你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

王思宇赶忙咳嗽一声,飞快地给俞汉涛递过一个眼神,俞汉涛会意,赶忙笑着解释道:“我这人的相貌太大众了,五官上没有出奇之处,所以廖小姐才会觉得面熟,哈哈……”

说完之后,赶忙一路小跑,上了奥迪车,在前面领路,廖景卿开着锐志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王思宇则悠闲地坐在小车的后座,跟瑶瑶玩起了小游戏,两人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罗敷

罗敷山位于玉州市紫萝县苏家河上游三公里处,因山形酷似睡美人,故以罗敷为名,取其美女之意,水库依山而建,水域广阔,风景秀丽怡人,即便是初冬时节,也常有人到那边游玩,市里已有意仿效其他省会城市,准备撤县置区,优化资源配置,集中开发紫萝县的旅游资源。

两辆小车先后下了高速,行驶在山间小路上,足足颠簸了二十几分钟,终于驶上了水泥路面,前方的道路也逐渐开阔起来,放眼望去,初冬的萧瑟给山林带来别样的风情,道路两旁的松柏之间,零星耸立着几株枫树,火红的枫叶还没有落尽,在丽日中熠熠生辉,显得格外美丽。

瑶瑶刚刚有些晕车,一直把小脑袋瓜子藏在王思宇的胸口上,双手紧紧勾着王思宇的脖子,现在车子开得平稳了,她才松开手,转过身子,扒在车窗上好奇地向外张望,几分钟后,瑶瑶忽地惊喜地叫了起来,王思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两只喜鹊正在旁边的树杈上飞起,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便消失在附近的林子里。

十几分钟后,小车在一栋三层高的小白楼前停下,这是水库管理局的招待所,王思宇抱着瑶瑶下了车,与廖景卿一起,各自拉着她的一只小手,跟在俞汉涛的后面,缓缓走进招待所,招待所里面的装潢还算漂亮,虽比不上有档次的宾馆,但在这山间野外,已经实属难得了。

从服务员那里取了钥匙,一行人便上了三楼,打开房间,发现里面也收拾得干净整洁,沙发茶几电视一应俱全,屋子里面的装修风格极为素淡,以浅色为主,王思宇信步走到窗边,拉开素白的纱幔,站在窗边就能欣赏到前方的碧水蓝天,心胸立时变得开阔起来。

这几天恰巧紫罗县的老干部活动中心在这里举办垂钓比赛,所以招待所的房间有些紧张,好在俞汉涛提前订了两个房间,他和王思宇住在一起,廖景卿和瑶瑶则住在隔壁的房间,在休息了二十分钟后,三人便带着瑶瑶,说说笑笑地下了楼,俞汉涛从奥迪车里取了渔具,大家便向大坝走去。

俞汉涛站在大坝边上,摸出手机挂了一个电话,几分钟以后,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便跑过来,在十几米外就笑呵呵地喊道:“俞老板,昨天晚上已经给你喂好地方了,今天包你钓到大鱼。”

俞汉涛笑了笑,迎上前去几步,打个哈哈道:“老刘啊,最近生意怎么样,发大财了吧?”

那汉子摇头道:“入冬了,来玩的客人越来越少了,再过个二十多天,我就该撤退了,回山里打猎去。”

俞汉涛扭过头来,冲着王思宇介绍道:“这是老刘,水库边上的船夫。”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弯腰抱起瑶瑶,随着老刘向前走了二十几米远,便在岸边找到一条小船,几个人上了船,老刘便解开绳索,摇着橹将小船摇开,这里水平如镜,清澈见底,瑶瑶坐在船上玩得异常开心,不时拿小皮鞋敲打着船底,仿佛在打架子鼓般,引得王思宇等人纵声大笑。

小船划了十几分钟,便向管理局规划好的钓鱼区摇去,找到一处安静的所在,王思宇下船后才发现,那里已经放好了折叠椅和鱼篓,甚至还有几瓶干净的矿泉水,想必俞汉涛已经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

此时,廖景卿正欲抱瑶瑶上岸,瑶瑶却扳着船梆,说什么都不肯下船,哭唧唧地央着廖景卿继续在船上玩,廖景卿没有办法,便请老刘继续将小船划出,向远处摇去。

王思宇坐在这叠板凳上,从兜里摸出烟,递给俞汉涛一支,两人点上烟,轻声地聊了起来,王思宇轻轻地吸上一口烟,喷着淡淡的烟雾道:“俞书记,梁主任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俞汉涛笑了笑,摇头道:“她这几天的心情一直不好,回家后就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不肯出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迷惑不解地道:“吵架了?”

“不是。”俞汉涛上好鱼饵,将鱼线轻轻甩出去,弯腰洗了把手,才轻声解释道:“上次孟书记和她讲,督查室现在的工作开展得很好,希望她再接再厉,争取明年再上一个台阶。”

王思宇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两天梁桂芝的情绪不高,极少走出办公室,孟超这句话实际是在暗示,梁桂芝在省委副秘书长的竞争当中,出线的机会不大,估计上面另有属意的人选。

思谋良久,王思宇轻声道:“谁最有可能接王副秘书长的位子?”

俞汉涛不假思索地道:“要是从省委办公厅里提拔,老梁落选,就只有荆维民上去的可能性最大。”

王思宇点点头,表示赞同,办公厅的荆副主任他也曾见过几面,觉得此人的确谈吐不凡,极有办事能力,荆副主任今年不到五十,他在接任待物上能力突出,是省委办公厅里当仁不让的首席接待官,在私底下,众人都称其为华西省第一红白喜事专家,官方举办的大白事和大红事,在场的总指挥多半是荆维民,无论场面多大,经他调度起来,都会变得井然有序,纹丝不乱。

皱着眉头想了想,王思宇便轻声安慰道:“俞书记,不要急,我觉得以梁主任的工作能力,升迁是早晚的事情,一时之得失,倒不必看得太重。”

俞汉涛嘿嘿地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摇头道:“小王主任,跟你说句实在话,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急,反倒觉得这是好事,我还真不希望她走得太高。”

王思宇愣愣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俞汉涛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俞汉涛摸起鱼竿,收起鱼线,慢吞吞地放上饵,重新将鱼线甩出去,随后大有深意地望了王思宇一眼,叹息道:“女人太能干了,男人就悲剧了,我老俞这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里,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啊。”

王思宇见他满脸苦瓜相,不禁觉得有趣,就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俞书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依我看,你以后的仕途之路错不了。”

俞汉涛听了这话,不禁高兴起来,连声道:“小王主任啊,借你吉言,以后还要靠你多多美言了。”

王思宇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语气含混地道:“好说。”

这只是场面话,其实在王思宇看来,俞汉涛此人办事能力有限,非但头脑不太灵活,魄力也明显不足,说实话,他现在能够坐在区委副书记的位置,已经有些高了,若是再往上走,恐怕是祸非福。

瞥了眼水面,见夜光浮标一动不动,王思宇便站起身子,向远方望去,却见廖景卿和瑶瑶乘坐的小船已经驶远,如同飘荡在蓝天碧水间的一片树叶,正看得入神时,忽听俞汉涛急声叫道:“小王主任,鱼咬钩了,快……快……”

王思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握住鱼竿,做出收竿动作,不料手下陡然一沉,鱼线在刹那间绷紧,钓竿竟在瞬间拉成了弓形。

王思宇立时紧张起来,知道这条鱼个头不小,赶忙手中发力,一边后退,一边收竿,在一片水花翻腾中,一条尺许长的草鱼便被提出水面,草鱼落到实地上,依旧不肯服输,甩着尾巴奋力地扑打着。

俞汉涛在旁边看得眼馋,不禁摇头叹息道:“好家伙,第一条就这么大,看来今天一定会收获不小。”

王思宇抬脚轻轻踩住鱼身,将钩子取下,笑呵呵地捏着活蹦乱跳的草鱼道:“刚才在路上遇到喜鹊,我就知道能钓到大鱼,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俞汉涛也兴奋地点点头道:“现在的鱼肥,只怕一会还能钓到更大的。”

说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神情极为专注。

王思宇笑了笑,把鱼丢到旁边的篓子里,当他洗过手,站起身子时,不经意间,竟发现两辆自行车飞快地从山路上驶过,他盯着那两人的背影暗暗发呆,那个在初冬仍穿着红色上衣,黑色短裙的女孩,分明是美少女李青璇。

王思宇本想追过去打个招呼,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方看起来是在和男朋友出来游玩,冒然打扰,似乎不太适合,迟疑中,两辆自行车已在前面路口转弯,消失在视野之外。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想,上次遇到李青璇的时候,应该是在十.月份,王思宇记得她曾经讲过,要在省城集训三个月,才能参加玉州赛区的比赛,他算算日子,估计比赛要一月份才能举行,就不禁为李青璇暗叫可惜。

那时候方如海估计已经离开玉州了,不然自己想办法让他打个招呼,央视请来的评委们估计还是会给方台长些面子的,那样李青璇出线的机会将会大增,而现在嘛,即便是想帮,估计也没那个能力了,不知不觉间,王思宇忽地又想起远在青羊的李青梅来,已经好久没和她联系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俞汉涛连起了几次钓竿,都不见鱼上钩,不禁有些焦急,但见王思宇魂不守舍地坐在折叠椅上,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忙轻声问道:“小王主任,在想什么?”

王思宇这时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将运动服的衣领向上提了提,轻声道:“没想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冷,出来的时候忘记穿毛衣了。”

俞汉涛忙微笑道:“老刘的窝棚就在附近,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件棉大衣来。”

王思宇忙推辞道:“俞书记,不必麻烦了。”

俞汉涛却不听劝告,转身上了山路,向前方奔去,王思宇见远处隐约有两间土坯房,看起来很是破旧,十几分钟后,只见俞汉涛钻进右边那间小房子里,不大一会,便抱着军大衣走了出来,王思宇笑了笑,向他挥挥手,转过头来,却见俞汉涛那根鱼竿竟缓缓地向水中滑去,他赶紧走过去,握着鱼竿向后退去……

当俞汉涛满头大汗地赶回来时,见王思宇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折叠椅上,将他的鱼竿抛向水面,而鱼篓中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俞汉涛好奇地走过去,捞起鱼篓一看,只见一条两斤多重的鲶鱼正在里面直扑通,他不禁气得翻起白眼,苦笑着把军大衣丢给王思宇,摊开双手道:“这的鱼也太欺负人了,认人不认竿。”

王思宇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起来,只笑了几声,就忽地停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侧耳听去,远处的水面上,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婉转动听的歌声,王思宇顺着歌声来处望去,却见夕阳映照的水面上,波光粼粼,一叶扁舟正从极远处缓缓飘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偷窥

下午五点多,天还没有阴下来,风却渐渐大了起来,水边的湿气很大,寒意渐渐弥漫起来,这次的收获颇丰,两人一共钓上来二十几条鱼,大都是草鱼,但在返回的时候,王思宇特地让瑶瑶放生了一条,瑶瑶开始不敢去摸鱼,在王思宇的鼓励下,终于壮着胆子,捧着草鱼走到岩石上,轻轻地丢了进去,那尾草鱼便翻动着水花游走了。

剩下的鱼,全都送给了船夫老刘,老刘热情地邀请大伙到他那间简陋的土坯房里坐了会,这间屋子是老刘白天休息用的,他晚上要回村里住,并不在这里过夜,屋子里面陈列很简单,除了一张硬板床和上面的被褥外,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破旧不堪的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收音机。

几个人在屋子里坐着闲聊了一会,老刘给瑶瑶拿了一袋子山核桃和松籽,众人便回到招待所,吃过晚饭后,瑶瑶有些犯困,廖景卿便领了她回房间休息,而王思宇和俞汉涛则坐在餐厅里闲聊,聊着聊着,俞汉涛便咳嗽一声,笑着道:“小王主任,我最近写了一篇《东湖区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报告》,不知老弟能否帮我递上去。”

王思宇当然清楚俞汉涛的真实想法,但他不好直接回绝,沉吟半晌,便拿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转移话题道:“俞书记啊,今天下午钓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小故事,感觉很受启发。”

俞汉涛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忙低头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什么故事啊,小王主任,说说看……”

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给俞汉涛,帮他点上后,便把目光投向窗外,轻轻地讲了起来。

故事说的是几个人在岸边垂钓,旁边游客在欣赏海景。只见一位老者鱼竿一扬,钓上了一条大鱼,足有3尺长,落在岸上后,仍腾越不止。只见老人用脚踩着大鱼,解下鱼嘴上的钓钩,顺手将鱼丢进海里。

围观的人响起一阵惊呼,这么大的鱼还不能令他满意,可见垂钓者雄心之大。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际,老者鱼竿又是一扬,这次钓上的是一条2尺长的鱼,老人仍是不看一眼,顺手扔进海里。

第三次,钓者的钓竿再次扬起,只见钓线末端钩着一条1尺长的鱼。围观众人以为这条鱼也肯定会被放回,不料老人却将鱼解下,小心地放到自己的鱼篓中。观者百思不得其解,问老人为何舍大而取小。想不到老者的回答是:“1尺长的鱼已经够了,太大的鱼钓回去,我家吃不了。”

俞汉涛听后默然半晌,知道这是王思宇在变相拒绝自己,但他理解错了,以为是两人交往的时间太短,而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引起对方的不快,于是尴尬地笑了笑,点头道:“知足,知止,这是一种人生的大智慧、大境界。世上的诱惑太多了,人的欲望有时也太多了,小王主任,你这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王思宇倒没想到这位老实人居然也这么会说话,不禁讶然,但他注意到了俞汉涛刚才的不自然,不想让他难堪,赶忙摆手道:“俞书记,你言重了,要说上课,我可不够格,不过今天上午倒是听古华寺的僧人讲了一节色界,听得我头晕脑胀的。”

俞汉涛此时也正想转移话题,掩饰尴尬,便强打精神,顺着王思宇的话题追问下去。

王思宇便把遇到静斋大师的事情讲了一遍,俞汉涛听后微微一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道:“说起古华寺的僧人,我倒也认识一位,法号静观,那位静观大师的名气比静斋还要大些,前年某次在风月场所的走廊里,遇到那位高僧抱着一个少女调情,我见他带着假发,就想调侃他几句,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静观大师好巧啊,小王主任,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王思宇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轻轻摇头,俞汉涛嘿嘿地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见王思宇做出聚精会神地样子,才继续道:“那位静观大师居然转头说,阿弥陀佛,施主,你认错人了。”

他话音刚落,两人便同时放声大笑起来,刚才的那几分尴尬,便在笑声中一扫而光。

回到房间,洗过澡,两人轻声聊了一会,俞汉涛意兴阑珊,便先躺下睡了,王思宇看了一会电视,就也躺在床上,但耳边听得俞汉涛鼾声如雷,他始终无法入睡,尽管耳朵里塞满了餐巾纸,又拿被子捂住脑袋,但俞汉涛那闷雷般的鼾声还是钻了进来,王思宇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在心里暗自叹息道:“报复啊,这是赤.裸裸地报复……”

既然睡不着觉,王思宇索性打开电视看了一会,见没有吸引人的节目,就悄悄起身下了地,站在窗前,向外望去,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在前方的水面上时隐时现,极为好看。

他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半,而俞汉涛的呼噜也打得渐入佳境,愈发响亮起来,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忽地想起船夫老刘那个简陋的土坯房,就穿了衣服,外面套上那件破旧的军大衣,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打算到那个窝棚里去眯上一晚。

借着月光,王思宇行走在堤坝上,一路向白天钓鱼的方向行去,在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后,终于来到离小屋不足百米远的地方。

他正高兴时,忽地一愣,驻足望去,却见前方隐约有火光晃动,王思宇登时大吃一惊,以为出了状况,赶忙快速向前奔去,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附近时,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在河边的堤坝上,正燃着一堆篝火,而一对青年男女,正背靠着背,仰头望着头顶的圆月,情景非常浪漫。

王思宇长吁一口气,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而此时一身是汗,困意全无,好奇心也被这两人勾起,他见两人并没有发现自己,就悄悄地隐身在灌木丛的暗影里,缓缓向两人接近。

夜里的风有些大,吹得火光明明灭灭,而风过树梢的声音,也掩盖了王思宇的脚步声,只三五分钟的功夫,他便潜到了离两人十几米远的地方,怕被发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王思宇便蹲在一棵槐树下,偷偷向火堆边张望。

篝火旁的两人他并不陌生,一个自然是美少女李青璇,她此时身上裹了一条暗红色的毛毯,正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瞧得入神,而她身后的那个男生,王思宇也恍然忆起,曾在去年的平安夜里见过,正是在饭店里弹着吉他,求婚被拒的那位小帅哥。

王思宇依稀还记得,当时是魏明理和张振武把李青璇带走,而眼前这位帅气的大男孩并没有收魏明理给的分手费,而是发疯一样地跑了出去,他当时那副样子很值得人同情,所以给王思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青羊的时候,王思宇也曾听到过传闻,知道李青璇在和魏明理家的小子处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他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还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如今竟在罗敷山水库偷偷幽会,被自己无意间撞见……

见两人亲密的样子,王思宇非但没有生出回避的念头,反而想到了偷窥一番,由于大脑高度兴奋,一个不小心,他竟在无意中折断了一根枯枝,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响声显然惊动了篝火旁的那位大男孩,他忽地转头向这边望了望,随后从火堆旁摸起一根木棒,神情戒备地站起来,慢慢地向王思宇这边走来。

王思宇的心里不禁怦怦直跳,暗自懊恼,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他赶忙伏下身子,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那大男孩走到王思宇身前三五米处,探头向暗影里观望了一番,却见月光之下,树影斑驳,并没有什么异状,男孩便以为是枯枝断裂,他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苦笑着摇摇头,转身返回篝火旁,抬手向里面丢了些干柴,篝火里传来一阵‘哔哔波波’的声响,火势更旺了些,火光将两张年轻的面孔映得红彤彤的。

王思宇刚刚惊出一身冷汗,他倒不怕别的,自从学会了老邓的英雄三招后,他觉得打架底气很足,眼前这位男孩虽然手里拿着木棒,但王思宇还是有把握三五下就把他搞定,但毕竟是师出无名,被李青璇发现自己在暗中偷窥,这事情就很难解释清楚,那样太影响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在大树后面等了足足十分钟,也不见两人说话,更没有拉拉手啊亲亲嘴的亲密动作,两人老实得跟木头人似的,毫无看点,王思宇不禁觉得大为扫兴,百无聊赖间,便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悄悄从地上站起,弓着腰向回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就听那男孩子低声道:“璇,其实,我是知道的,你那些话都是借口。”

王思宇忙又停下脚步,缓缓地蹲了下去,一步步挪回树后,手里扒拉开几根灌木藤条,将脑袋探出来,抻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望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深沉

李青璇微微转动下身子,轻声道:“什么?”

那男孩站起来,似是有些躁动不安地绕着篝火走了两圈,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对着篝火点着,只皱着眉头吸上几口,便咳咳地咳嗽几声,把烟丢到火堆里,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李青璇似乎是感觉有些冷,蜷缩着身子向火堆前移动了半尺距离,接着将毛毯蒙住全身,垂下头来,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道:“涛,求求你,我们不要再吵了,好吗,我好累……”

那个叫涛的大男孩脸上浮现出一丝痛楚的表情,微微点头,抱着头蹲在地上,沉思良久,忽地握着拳头狠狠地向地上砸去,随后站起身子,迈步走到李青璇身边,蹲下来,轻轻拉开毛毯,望着那张娇美的面颊,语气轻柔地道:“璇,跟我走,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咱们就走,每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的心里都像刀割一样……”

李青璇抬起修长挺直的脖颈,失神地望向夜空,摇摇头,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窝棚方向走去。

她刚刚走出几步远,那大男孩忽地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李青璇的身子微微一震,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却见大男孩已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呻吟道:“你那些话都是借口,现在那姓魏的已经在青州当区长了,你姐夫也调到青山县了,他们姓魏的并不能再帮助你姐夫了,你还是不肯和那小子分手,其实就是想嫁到有钱人家,图个终生富贵,对不对?”

李青璇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她没有反驳,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冰冷地道:“你说的都是对的,以后别再找我了,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这样对你不公平,涛,原谅我。”

那大男孩见她竟一口承认下来,不禁愣了一下,他有些惊愕地盯着李青璇,缓缓地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扳着李青璇瑟瑟发抖的双肩,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不管,璇,你是我的,放下这里的一切,跟我走。”

李青璇咬着有些发紫的嘴唇,一言不发,但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痛苦,内心中也充满挣扎。

大男孩稳定一下情绪,从兜里摸出一张车票,轻轻递过了过去,“明天去上海的车票,跟我走,璇,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李青璇接过车票,看了一眼,只是稍稍犹豫了下,便递了回去,摇头道:“不行,涛,我不能跟你走,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只这件事情不成。”

那大男孩用力地晃动着她的双肩,愤怒地咆哮道:“为什么?”

李青璇猛然挣脱他的手掌,掩面向前跑去,一直跑到左面那个土坯房前,才停下脚步,回头向大男孩瞥了一眼,便开门走了进去。

而这时大男孩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把手中的车票撕得粉碎,扬在空中,随后转过身子,冲向那团篝火,发疯似地踢来踢去,接着弯腰从地上拾起半截火把,挥动一番后,猛地抛向前方的水面。

火星乱溅间,四周那些燃烧的火苗渐渐熄灭,只剩下一地狼藉。

那大男孩蹲在地上好久,才又追到到土坯房门口,大声地喊了几句,接着掏出手机,狠狠地摔在门板上,扭头向前方跑去。

王思宇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本想看看这对恋人亲密接触,没想到会看到这样激烈的一幕,这种场面他以前倒从没见到过,看着跟拍琼瑶的言情剧似得,王思宇不禁扭头向四周望了望,试图从某个角落找到闪烁的红光,或是从暗影里钻出个扛着摄像机的家伙来,大喊一声“咔!”

但足足等了三五分钟,除了远处大男孩的呜咽声外,四野寂静无声,就连夜风也变得小了些,月亮躲入厚厚的云层中,大地顿时便得一片黑暗,过了好一会,月亮才重新钻出,将清冷的月华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王思宇终于站直身子,拍拍有些发僵的双腿,抖动一下身上的军大衣,‘哗啦’一声,从斑驳的树影里走出来,先走到熄灭的篝火边转了一圈,随后向前奔出十几米,努力向河坝下望去,他此刻在心里隐隐有些担心,生怕那个大男孩一时想不开,干出傻事来。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那大男孩没有寻短见跳河,而是在失魂落魄地走了一段路后,便在堤坝边上的台阶上找到一辆自行车,他扛着自行车走到河坝上后,便骑上去,一声不响地蹬着自行车上了山路,头也不回地向前骑去,只几分钟的功夫,就脱离了王思宇的视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他竟然先走了?!”

王思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家伙,居然赌气把恋人丢在荒郊野外,这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再生气也不能这样做啊,王思宇无奈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李青璇算自己半个小姨子,屁股决定脑袋,他还是觉得这个男孩做得有些不对,有什么话天亮了慢慢商量嘛,跑个什么劲!

王思宇站在原地抽了根烟,回想着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大概也猜出一些原委来,在心里不禁有些同情起这对恋人来,刚才李青璇应该是故意把那个大男孩气跑的,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事情,他打算明天给李青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看看是否需要自己帮忙,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自己似乎不太好掺和。

一根烟抽完,王思宇站起身来,转身回到老刘的土屋前,朝几米远外李青璇的那间窝棚瞄了一眼,便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关上门,屋子里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凭着白天的印象摸到床边,把大衣脱下来,丢在床上,和衣钻进被子里,从兜里掏出手机,将手机闹钟设在五点半,接着抱头躺在床上,拉过被子,静静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这样辗转反侧了许久,王思宇没有一丝睡意,就又翻身坐起,静静地抽了根烟,随后把外衣统统脱掉,卷成一团,丢到脚边,这才躺下,不知过了多久,脑子终于混沌起来,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一条黑影开门走了进来,王思宇登时一惊,翻身从床上坐起,眯着眼睛看去,却看不太真切,他刚想开口发问,却听那人轻声道:“涛,我害怕!”

“是李青璇!”王思宇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索性不吭声,重新躺下,掉转身子,将头贴向墙面,拉起被子,将头蒙住,耳朵却竖起老高,只听得那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青璇似乎已经摸到床边,王思宇的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时李青璇已经脱下皮鞋,坐在王思宇的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涛,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王思宇摇摇头,在心里默念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认错人了。”

李青璇没有感觉到异样,抱着双肩呆坐了一会后,便掀开盖在王思宇身上的被子,温柔地钻了进去,又向床里轻轻地挤了挤,王思宇赶忙把身子向墙根挪了挪,再让出一小块空间出来,接着就感觉那个柔软的身子贴了过来,鼻孔里钻进丝丝缕缕的香气,那分明就是少女诱人的体香,王思宇拉着被子一角,一动不敢动,脑子里面晕乎乎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纷沓而来。

李青璇静静地躺了一小会,就也侧过身子,抬手推了推王思宇,轻声道:“涛,我睡不着。”

王思宇知道,既然刚才自己没有说话,那现在就更加不能开口,只能继续装聋作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在脑子里拼命地去想李青梅,借以忘掉躺在身边的美少女,以免情况继续恶化,这种孤男寡女大被同眠的考验,对他来说实在是高难了点。

李青璇见王思宇一动不动,以为江涛的气还没有消,就叹了口气,把脸贴在王思宇的后背上,轻轻地摩擦起来。

王思宇的心跳愈发的剧烈起来,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实际是危险到了极点,李青璇随时都有可能会发觉,躺在床上的不是自己的恋人,那时候该怎么办?又或者,一会那个大男孩反悔了,骑着自行车返回来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以前从没经历过,王思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只盼着李青璇能早点睡着,自己好趁机溜之大吉,免得节外生枝,万一自己一时把持不住,把躺在身边的这位小美女给XXOO了,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弄不好,很容易搞出人命。

但这只是王思宇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身后的李青璇却没有马上入睡的意思,而是轻声地呢喃着:“涛,你知道吗,我很矛盾……”

王思宇微微点头,心道我也很矛盾,大家彼此彼此。

接下来,只听李青璇继续幽幽地道:“他爸爸已经答应了……结婚之后,就去找他大伯谈谈,帮我姐夫打点关系,我姐夫不敢得罪他们老魏家的,涛,我们做不了夫妻就做情人吧,做一辈子的情人,好吗……”

王思宇虽然一动不动,也没法发出声音,却在心里腹诽道:“你介意再多一个情人吗?”

过了一会,李青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有如梦呓一般,王思宇稍稍松了口气,但却觉得后背上那张脸却贴得更紧了些,而内衣上已经湿了老大一片,黑暗中,传来女孩轻轻的抽泣声,王思宇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继续保持沉默,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慰。

夜渐渐深了起来,漆黑如墨的房间里终于寂静下来,身后的李青璇似乎已经睡着了,那均匀的呼吸一直在王思宇的脊背上往复不休,让他感觉麻麻的,痒痒的,却不忍离开。

又等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觉得身体有些僵硬,便翻动一下身体,平躺在床上,而此时睡梦中的李青璇竟伸出一只胳膊来,轻柔地搭在王思宇的胸前,抓挠几下,嘴里含混不清地咕嘟一声,之后,那条光滑的小腿也提了上来,压住了王思宇的下半身。

王思宇不敢再做出动作,怕惊醒她,就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盯着漆黑的上空,在心里默念道:“等会再走,等会再走,千万别睡着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危急

晨曦如水,在天际里微微流淌着,驱赶着漫天的阴霾,山林中,水面上,都浮起了淡淡的雾气,雾气如轻纱般飘渺,在晨风的轻拂下,时聚时散,渐渐弥漫开来,包裹着这个寂静清冷的黎明。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终于消散,一丝温暖的阳光从门外渗透进来,床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动了动,迷迷糊糊中,王思宇最先睁开眼睛,在头脑恢复清醒之后,他顿时生出一种要吐血的感觉。

他与李青璇正紧紧相拥,交.颈而眠,此刻虽然香.酥满怀,王思宇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全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这种艳遇,他自讨无福消受,现在要做的,当然不是胡思乱想或者借机揩油,而是抓紧时间脱离险境,他仿佛有种错觉,怀中抱的并非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少女,而是一枚随时都会引爆的炸药包。

想逃跑也没那么容易,两人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纠缠在一起,王思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动作着,这种感觉,就像在拆卸一个定时炸弹,他必须在李青璇醒来前,将全部引线精准地剪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盯着李青璇那张娇美的俏脸,先是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面颊向后撤去,再把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从那充满弹性的翘臀上移开,接下来,王思宇战战兢兢地拿手轻轻握住那只温软滑腻的皓腕,缓缓地将她的胳膊从自己的腰上挪开,接下去是四条交叉着的大腿,一切动作都必须是轻柔舒缓的,假如有半点的闪失……

王思宇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尤其是当他把李青璇的纤纤玉腿从自己的腰胯间挪下去后,那条大腿竟又重新搭上来时,王思宇觉得自己都快疯掉了,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种想撞墙的冲动,但幸运的是,李青璇的那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沉寂了两三分钟后,王思宇再次动作起来,毕竟时间不等人,谁知道这位美少女会在什么时候醒来,虽说自己奇迹般地做到了抱怀不乱,但他昨晚没有亮明身份,这就会成为难以解释的污点,此事要是传到李青梅的耳朵里,她不知要有多伤心。

王思宇的额头布满了细碎的汗珠,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成功地把垫在李青璇颈下的胳膊也抽了出来,将两人的身体成功地做了割裂,下一刻要做的,只是抓紧时间逃跑。

抬手擦了擦汗,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青璇的几根秀发随着刚才的吸气动作飘起,钻进自己的鼻孔里,在憋了不到五秒钟后,王思宇终于打出了有生以来最响亮的一个喷嚏。

“阿欠!”

老天……功亏一篑……

王思宇抬起右手,痛苦地捂住脸,等待着预料中的一声尖叫,所有的努力,都将随着这一声喷嚏化为乌有,王思宇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象该如何应对了,比如说,应该在她发出惊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告诉她,是你主动摸到我床上来的,并且,我们什么都没做,又或者,自己抢在她前面大叫起来,来个贼喊捉贼……

屋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得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王思宇的目光透过指缝溜了出去,盯着美少女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在心里不停地默念道:“不要醒…不要醒…继续睡…你现在的眼皮很沉……”

或许是催眠术真的起了作用,奇迹出现了,小美女的睫毛在颤动了无数下后,终于没有睁开,而是轻轻地翻了个身,让出了一小块空间,她的睡姿顷刻间变得优雅闲适,表情恬静而秀美。

王思宇却无心欣赏,赶忙悄悄拉起被角,顺着床根溜下去,从地上抱起那叠外衣,来不及穿上,就披上军大衣,趿着旅游鞋,蹑手蹑脚地向外摸去……

在成功地从窝棚里走出的那一刻,他简直生出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兴奋地握着拳头挥动几下,便飞快地向前方蹿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李青璇才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拉着被角倚在墙边,呆呆地坐了半晌后,猛地将被子罩在头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

早饭的时候,王思宇的胃口极佳,一口气吃了四个馒头两大碗鸡蛋汤,瑶瑶在他的带动下,也破天荒地吃下了一整个馒头,不停地拍着小肚子道:“妈妈,妈妈,撑死了……”

廖景卿笑吟吟地把她抱在怀里,瞥见王思宇的眼里布满血丝,不禁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王思宇把汤碗放下,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点头笑道:“姐,挺好的。”

俞汉涛是知道自己呼噜威力强大的,不禁歉然地冲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递过去,帮王思宇点上,微笑道:“今天咱们上午钓鱼,下午到罗敷山上转转。”

而正当四个人欲起身离开的时候,忽地迎头赶来一个人,大声喊着:“谁有车,昨晚有个小年轻骑自行车赶夜路,被人撞坏了,需要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忽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忙快步向前走去,大声道:“人在哪?我们过去。”

那人便喊道:“已经被老乡抬到大门口了,你们快点,他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马勒戈壁的,又是肇事逃逸……”

王思宇匆匆地向前跑了几步,又记起应该通知李青璇,但他的手机里没有存李青璇的电话,此时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到窝棚那边去叫,就只好先跑回廖景卿身旁,低声地叮嘱几句,廖景卿微微点头,便抱着瑶瑶快步上了楼,而王思宇则跟着报信的人向外跑去。

俞汉涛急慌慌地奔出去,先发动了停在楼下的奥迪车,等他把车开到大门口时,王思宇已经和保安一起,七手八脚地将那个满脸血污的大男孩从门卫室里架出来,打开车门,将他放到车后座上,王思宇赶忙坐了进去,关上车门。

大男孩的伤势似乎很重,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上面的血污已经凝固了,他的身体外面虽然被裹上一层棉被,但仍在不停地发抖,打着寒战,大男孩嘴里不住地低声呻吟着,侧耳听去,似乎是在叫着李青璇的名字,王思宇忙将他抱在怀里,伸手试了下他的额头,赶忙大声道:“烧得厉害,俞书记,快开车。”

小车便飞快地向玉州方向驶去,过了二十几分钟,廖景卿便把电话打来,说那女孩已经接到了,她们也已经开始出发,王思宇便放下心来,道了一声路上小心,便催促着老俞加快速度往城里赶。

俞汉涛点点头,踩了脚油门,小车在山路上剧烈地颠簸起来,王思宇抱着那个呻吟不已的大男孩,从兜里掏出餐巾纸,帮他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随后把目光投向车窗外,见无数树木飞快地向后倒去,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但他还是坚持着每隔几分钟就向这位大男孩说上几句话,可半个小时后,这大男孩还是昏迷了过去。

俞汉涛提前打了电话,车子刚刚开到城郊的一个加油站,便看到一辆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停在那里,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站在车边翘首以待。

俞汉涛按了几声喇叭,小车在救护车旁嘎然停下,王思宇刚刚从车上跳下,众医护人员便围了过来,极小心地将伤者转移到救护车上,下一刻,救护车拉起警铃,在尖啸声中开走,俞汉涛开着小车跟在急救车后面,一同向东湖区中心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王思宇帮这位大男孩办了相关手续,而有俞汉涛陪同,医院方面不敢怠慢,院长副院长等人都全程陪同,大男孩的情况很糟糕,被送到重症监护室进行紧急救治。

三十分钟后,廖景卿也开车赶到医院,王思宇已经在院子里守候多时,见车子停稳,赶忙走过去,拉开车门,而此时的李青璇早已泣不成声,哭得有如泪人一般,王思宇赶忙轻声安慰她几句,便扶着她急匆匆地上了楼。

瑶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被吓到了,坐在车里呜呜直哭,说什么都不肯下车,廖景卿无奈,只好留在车里哄她。

来到重症室的门口,李青璇已经脱了力,软绵绵地跌坐在长椅上,嘴里不停地喃喃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这时院方的郑副院长带着几位医生走来,向几个人简单地介绍了下情况,大男孩的头部受到强烈的撞击,导致颅腔受损严重,必须马上进行手术,手术大概要持续四个小时左右,李青璇赶忙以未婚妻的身份签订了手术通知书,并且给江涛的父母挂了电话,请他们赶快到玉州来。

王思宇在安慰好李青璇后,便下了楼,到廖景卿的车前,让她先带瑶瑶回家,自己在这边守着,廖景卿点点头,开着车子先行返回。

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抢救,大男孩终于脱离了极度昏迷状态,恢复了神志,但还要等两周的观察期后,才能确定是否完全度过危险期,恐怕他要在医院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了,不过众人那颗紧绷的心总算松弛下来。

一番忙碌之后,直到夜里七八点钟,王思宇才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家中,脱了衣服,躺进浴盆里,只三五分钟的功夫,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重托

第二天,王思宇在办公室里忙了一上午,他翻箱倒柜地在屋子里面翻了五六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遗失的U盘,其实U盘本身的价值并不高,里面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都是些H动漫和长腿光屁股女人的照片而已,但是,王思宇还是怕它落到某些人手里。

昨天晚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王思宇就把家里面掀了个底朝天,但是根本没有找到,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心,因为U盘最有可能掉落的地方,应该有两处,一处是廖景卿家,另一处是罗敷山水库的窝棚里,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会落到小美女李青璇手里。

U盘事小,名节事大!

那短小精悍的玩意无论是被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拾到,王思宇都会觉得异常郁闷,那将意味着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会在瞬间崩塌,并且,可以预料的到,假如那玩意落到廖景卿手里,自己这个冒牌舅舅也就当到头了,这对于一心想……有所作为的王思宇来讲,那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站在窗前,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地抽了一根烟后,就又开始忙碌起来,拎着一个个文件夹抖啊抖的,正忙得不亦乐乎,桌上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王思宇皱着眉头拿过来一看,却是李青梅打来的电话,王思宇赶忙接通,手机那边的呼吸有些局促,在沉默了半晌后,两人几乎用同样的语气道:“你还好吧?”

“还好!”

不知是默契还是巧合,这次居然又是同时回答。

王思宇轻轻地笑了笑,拿着手机站到窗边,和李青梅低声聊了起来,二十分钟后,在一阵“嗯嗯,一定一定…..”之后,王思宇拿笔记下了一个手机号码,随后叹了口气,轻轻地挂断了手机。

李青梅打来这个电话,主要是和李青璇有关,昨天夜里,李青璇哭哭啼啼地给姐姐打了电话,对她讲了江涛的情况,并说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发现他的脑子里面出现了脑疝,那是最严重的脑损伤,极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并且,即便是能够抢救过来,也有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李青璇一方面表示要和魏家退婚,另一方面,她打算辞职,专心到医院里陪护江涛,对于前者,李青梅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口答应下来,自从和王思宇之间发生了那些事情后,她早已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丈夫,两地分居,对于现在的李青梅而言,其实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所以,她更加不会为了张振武的仕途,去牺牲自己妹妹的幸福。

但是,李青梅是绝对不能容忍妹妹辞职的,因为她很清楚,李青璇面临着一个极好的机会,假如能够把握的住,她就将成为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央视主持人,会成为李家的骄傲,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那无论是对李青璇,还是对她这个姐姐来说,都太过残酷了,她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姐妹两人在电话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李青璇挂断了电话,李青梅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终于做出了求助于王思宇的决定,事实上,她在省城也只认识王思宇一人,不找他,又能找谁呢。

在第一次来省城的时候,李青梅其实就对妹妹有些不放心,有了请王思宇多多关照的想法,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毕竟,她对王思宇实在是太了解了,请他来照顾妹妹,李青梅实在是放心不下,因为,他极可能会把妹妹给照顾到床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李青梅都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所以,李青璇只好请王思宇帮她解决这个难题,想办法安抚李青璇,让她能够静下心来准备即将开始的比赛,当然,在电话里,她一再提醒王思宇,千万不要监守自盗,否则她一定会如何如何。

在一番威逼利诱之后,听着王思宇全无底气的承诺,李青梅不禁摇头苦笑,挂断电话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不过,除此之外,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王思宇同样的不自信,李青梅让他代为照顾妹妹,这个任务对于王大主任来讲,实在是太艰巨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大丈夫本色,凡是漂亮女人,王思宇都有种一亲芳泽,尝尝味道的冲动,这种冲动极为强大,即便是伦理道德、党纪国法,都难以阻挡。

然而,李青梅的请求,他当然是无法拒绝的,哪怕是她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王思宇都会尽量满足。

把李青璇的手机号码存好,王思宇微微皱眉,静静地想了一会,便将号码拨了过去,接连打了三遍,李青璇才接了电话,“抱歉啊,王县长,我在火车站,江涛的家人一会就到。”

王思宇忙道:“没事,我下午想过去看看江涛,顺便想和你聊些事情。”

李青璇愣了一下,不知道王思宇想聊什么事情,莫非是……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道:“那好,王县长,下午见面再聊,火车马上就到了。”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便敲开了督查室副主任肖冠雄的房间,肖冠雄正仰在皮椅上看报纸,见王思宇进来,赶忙笑吟吟地站起来打招呼,并热情地为他倒上茶水,两人坐在沙发上点着烟,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

自从接了综合科之后,肖冠雄是彻底地体验了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茶凉了,人还没走,这种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肖冠雄虽然早就不是一般人了,但他依旧承受不了。

现在他的办公室是很少有人来,而且,不要说别人了,即便是他自己,和以前那些下属说话时,口气都有了变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肖冠雄本来在前些天看到了些曙光,他就指望着梁桂芝提拔,空出位置后,自己能够重新获得重用,可见这两天梁桂芝的表现,肖冠雄便知道,这事恐怕不太靠谱,所以他刚刚抖擞两天的精神,便又颓废下来,梁桂芝闭门不出之后,他也就开始闭关了。

两人聊了会天,王思宇便说中午要出去下,可能晚点才能回来,二科的事情,还请肖主任帮忙照看下,另外,过些日子,他打算到梁主任那里请示一下,让肖主任帮忙协管二科的事情,说完后,王思宇笑眯眯地看着肖冠雄,不再说话。

王思宇这个态度让肖冠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在皱着眉头抽了一根闷烟后,肖冠雄抬手抹了抹前额,便摇头道:“小王主任,偶尔帮忙照看下是没问题的,但协管就大可不必了吧。”

肖冠雄的意思很明显,我可没有什么野心,你小王主任就不要再试探我了。

肖冠雄并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位小王主任能够这么快上位,背后肯定是站着大人物呢,若是想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乱伸手,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以现在自己如今的状况,自顾不暇,哪里会斗得了人家。

其实他还真想多了,王思宇还是真心希望他能过来帮忙的,倒不是王思宇能力不行,顶不起这片天,而是王大主任最近很想低调下来,在督查室里安静地蛰伏一段时间。

王思宇做出这番决定,绝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近网络上曝光了很多青年干部,都是二十几岁就提到了副厅级以上的各部门领导,虽说最后都不了了之,但无形中还是为这些人今后的晋升制造了障碍,即便有再大的后台,在舆论沸腾之时,都要按规矩办事。

王思宇虽然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但省委办公厅督查室副主任这个位置,实在是太惹眼了,经常要和省直机关的头头脑脑打交道,是很出风头的一个角色,保不齐会有什么人盯上自己,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该低调的时候还是应该低调一些,即便是他不怕,但王思宇总怕连累到别人,比如说周松林,于是他下定决心躲在幕后韬光养晦,台面上的事情,还是让别人去做比较好。

肖冠雄无疑就是一个极佳的人选,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思宇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把握控制得住他的,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梁桂芝的短处,二科还有即将提为科长副科长的朱良玉、贺焰飞,王思宇如果再狠一点,恐怕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都能做得到,哪里会在乎别人过来伸手?

在喝了一口茶后,王思宇微笑着向肖冠雄做了一番解释,并一再表白心迹,自己的确是真心需要肖主任的帮助,这才打消了肖冠雄的顾虑,能够干些出头露面的活计,肖冠雄当然是求之不得,越是走背字的人,就越是想在人前风光,争得一些面子,肖冠雄在几番推让后,终于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

王思宇见事情办妥,便起身告辞,肖冠雄一直送他到门口,在关上门后,才坐回办公桌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黑皮本子,翻到第五十二页,提笔在王思宇的名字下面注上:“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出了肖冠雄的办公室,王思宇推开了督察二科的办公室,众科员赶忙从座位上站起,纷纷道:“主任好!”

王主任虽然一向平易近人,但规矩是不能坏的,他越是不想摆架子,众人就越是尊敬他,尤其是他偶露峥嵘时,即便是一些科里的老油条,也会被那凌厉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不敢在心里对他有半点的小觑。

其实,对于御下之道,王思宇尚在摸索阶段,很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难,他也在有意识地进行实践,对于绝大部分科员,给予足够的尊重即可,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则必须时不时地来个虎躯一震,释放点王霸之气,否则还真镇不住那些自负有些背景,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家伙。

在和众科员开了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后,王思宇把朱良玉、贺焰飞单独叫到办公室交代了一番,这才转身下楼,出了省委大院,走出二十几米远,站在公交车站台上,点着一根烟,抱着膀子向四处观望。

等了许久,一辆开往东湖区中心医院的公交车才停了下来,附近的人群顿时蜂拥而至,王思宇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敏捷地杀入人群之中,贴在一位身材姣好的妙龄少女身后,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不为例

烦心事一大堆,始终静不下心,想歇几天,不过请假条没通过,被编辑老大给干了,嗯嗯,另向高威同学道歉,你不发火,俺还真不知道你在投票,俺以为就俺在孤军奋战呢,握个手,回头咱哥俩多养几个小号,约个时间段爆发下,在红票榜上得瑟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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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赶到东湖区中心医院,直接乘电梯上了五楼的重症监护病房,这时快到午睡的探视时间了,楼道里已经站了十几个神情焦虑的病人家属,王思宇透过透明玻璃窗向里望去,只见宽敞的病房里,放了六张病床,每个病床边都摆满了各式药品和医疗器械,而四五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正紧张地在各自的中心监护台边忙碌着。

江涛的病床在左数第四张,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体一动不动,从外表上看,根本分不清是在沉睡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在填写完表格后,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正瞧见王思宇站在玻璃墙幕外向这边观望,这位医生昨天见到过王思宇,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但既然那位地位超然的区委副书记都对他礼敬有加,所有人就都可以猜出,这位年轻人的身份必然非比寻常。

她赶忙走出重症室,快步走到旁边的房间,往院长办公室拨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东湖区中心医院的吕院长便带着四五位资深医师赶了过来,在一番寒暄后,吕院长便指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医生道:“王先生,请林医师给您介绍下患者的情况吧。”

王思宇点点头,那位林医师便拿出一叠脑CT照片,低声道:患者右侧大脑大面积缺血、缺氧,造成右侧大脑水肿,颅内压升高引发脑疝,我们已经在凌晨进行了静脉推注甘露醇,下一步就是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进行去骨瓣减压术,然后选择血肿清除坏死细胞组织或额极切除等减压性手术……

王思宇对医学方面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根本听不懂他的那些专业术语,但他心里很清楚,院方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对江涛进行抢救,于是抱拳微笑道:“感谢感谢,诸位辛苦了。”众人忙回道:“应该的。”

这时走廊尽头的电梯停下,从里面涌出七八人来,王思宇从这些人中发现了美少女李青璇,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恍惚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王思宇微笑着冲她招招手,李青璇刚刚向前走出两步,却被一个穿着很体面的中年妇女猛地推了个踉跄,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子倒退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这时前面的一个五旬老者忙回过头来,拉着中年妇女向这边走来。

李青璇站稳后,迟疑了一下,还是从电梯里慢慢走了出来,有些无助地站在电梯旁边,茫然地向这边望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愣,便皱起眉头,向这些人望去,却见他们喊着江涛的名字奔了过来,从玻璃窗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江涛后,有几位女眷的情绪竟立时失控,开始放声大哭起来,王思宇身侧的一位医师赶忙走过去,低声呵斥了她们一番,而旁边其他准备探视的家属们也用责备的目光望去,众人才强忍着悲痛,焦急地向里面观望着,王思宇皱着眉头向吕院长轻声说了几句,吕院长赶忙走过去,冲众人道:“是江涛的家属吧?你们都跟我来,咱们来谈谈病情。”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走向电梯,那中年妇女走到李青璇身侧,忍不住又抬腿向她踢去,李青璇没有躲闪,硬是挨了一脚,那女人进了电梯仍不肯罢休,指着李青璇啐了一口,低声骂道:“滚远点,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王思宇从众人的表情里,很轻易地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里对李青璇充满敌意,想必这些人都认为,江涛之所以会出事,归根结底,都是李青璇的错,在加上她在路上不停地自责,所以众人更加迁怒于她,尤其是江涛的母亲,要不是江涛的二伯伯拉着,她在路上就已发作了,现在看到儿子的惨状,她心里对李青璇的忿怒就又多上几分。

等电梯缓缓升起,王思宇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见李青璇双手捧着面颊低低地啜泣,他叹了口气,扶着李青璇走到重症室外的长凳上坐下,悄声安慰了几句,李青璇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微微点头,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静静地坐了一会,便站起来,走到玻璃幕墙边,双手扶着冰冷透明的玻璃窗,默默地向里面观望。

这时一位医师从重症室里面走出来,将她带了进去,李青璇半蹲在病床前,握着江涛的一只手,无声地啜泣着,王思宇皱着眉头看着这对恋人,也觉得颇为唏嘘,两天前这对恋人还在携手同游,然而仅仅一夜之间,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是难以相信的,命运这玩意,实在是太能捉弄世人了。

三十分钟后,两人从医院里走出来,李青璇的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过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王思宇便领着魂不守舍的她走出医院大门,在街上走了十几米后,便拐进旁边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样菜,王思宇点着一根烟,吸上几口后,便开始轻声劝慰她,既然事已如此,就只能向好的方向去看,毕竟院方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通过一系列手术,江涛应该能够度过危险期,越是在这种艰难的时候,就越需要坚强起来。

李青璇坐在王思宇的对面,一直沉默着,失神地将目光转向窗外,脸上露出悲戚的神情,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她一口未动,整个人似乎都处在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之中,王思宇皱紧眉头,估计自己刚才的一番开导,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这让他很是挠头,王思宇便拿着筷子用力地敲了敲盘子,李青璇这才有些惊异地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王思宇。

“青璇啊,江涛现在的情况很差,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但你要明白,现在你需要的是振作,而非是颓废,江涛的医疗费用很高,假如找不到肇事者,或者肇事者家里的经济状况很糟糕,那么他的治疗费用将难以维系,况且,即便治愈后,他也可能会落下严重的后遗症,如果他今后的生活不能自理,那么只有你能够照顾他,我希望你能认清这点,专心准备比赛,因为,从长远来看,只有先改变你自己的命运,你才有能力去帮助你所爱的人。”

李青璇皱了皱眉头,叹息道:“我该怎么办?”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首先,要吃饭,然后再回电视台,排除杂念,争取在主持人大赛中取得最好的成绩。”

说完这番话,王思宇把桌上的饭碗向李青璇那边推了推,顿了顿,就又继续道:“你放心,院方会二十四小时精心照顾他,而你要做的,就是沉下心来,专心准备比赛。”

李青璇茫然地点点头,端起饭碗,闷头地吃了起来,半晌,放下碗筷后,她抬起俏脸,怔怔地问道:“为什么?”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

李青璇叹气道:“为什么会帮我?”

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拨通了李青梅的电话,递了过去,李青璇在接过电话后,默默地听了一会,便刷地从眼角流下两行泪,哽咽道:“姐……”

从饭店出来后,王思宇带着李青璇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了进去,出租车刚要开走,忽地从道边蹿过来一个结实健壮的年轻人,他怒气冲冲地拦在车前,伸出双拳,狠狠地向车身上砸了两拳,指王思宇骂道:“你他妈的不要命啦,敢勾搭我的女人,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王思宇微微一愣,却听李青璇喊了声:“糟糕,是魏天!”

司机的胆子有些小,见这人来者不善,便怕惹祸上身,赶忙转头哀求道:“两位,你们快下车,别连累我。”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下车,魏天便冲过来,一把揪住王思宇的领口,挥起拳头便打了过来,王思宇早有防备,抬手扭过他的胳膊,一个跨步,就将他按在地上,随后在他屁股上猛地踢了一脚,魏天登时跌了个狗啃泥。

魏天被摔得有些糊涂,暗叫邪门,对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自己就摔倒了,他坐在地上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胳膊弯那里到现在还麻麻的,那里的筋仍在突突地跳个不停,他不禁有些骇然,再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就有了一些惊惧,但这小子天生就是个驴脾气,这犟劲一上来,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李青璇身前丢了面子,更让他羞愧难当,魏天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撸起袖口,又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李青璇这时也打开车门迈步下来,赶忙在旁边喊着:“魏天,不许犯浑!”

魏天怔了一下,还是咬牙切齿地道:“李青璇,背着我和小白脸鬼混,你还有理了,喊什么喊!”

说完便又如同小老虎般地冲了过来,王思宇盯着他的双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此时出租车司机猛地一踩油门,桑塔纳立时向前蹿了出去,司机在开出十几米后,总算长吁了一口气,低低地喊了声晦气,他向倒视镜里瞥了一眼,却见魏天的身子直挺挺地从王思宇的背上飞了出去,他不禁微微一愣,挠头道:“靠,这么怂,白长一副好身板了,中看不中用!”

望着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魏天,李青璇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有些不信地瞥了王思宇一眼,她没有想到,王思宇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身手居然会这么好,接连两次把魏天放倒,这让她大吃一惊,但瞥见魏天一脸不甘心的样子,她赶忙从挎包里摸出手机来,试图恐吓魏天,大声道:“魏天,我们之间已经没关系了,你别再纠缠下去,不然我会报警的。”

没想到她这番话非但没有吓住魏天,反而激起了魏天的凶性,他忽地蹿起来,弓着身子一溜小跑,冲到道边的水泥台上,摸起一块厚厚的大板砖,举着板砖便冲过来,嘴里还大声吼着,“马勒戈壁的,老子今天非拍死你不可!”

王思宇刚才也没闲着,早已从兜里摸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个号码,随后大声道:“老魏,我是王思宇,你儿子魏天要拿板砖拍死我!”

魏明理这时正在青州的一家饭店里吃饭,在座的几位客人都是他在青羊时的老部下,高春发、赵国庆等人到青州市里开会,中午的时候便约魏明理出来喝酒,六个人干进去了四瓶五粮液,都已经喝得迷迷瞪瞪的,听到王思宇没头没脑的这句话,魏明理顿时火冒三丈,把杯子啪地一声摔到墙上,碎玻璃碴子顿时崩裂一地,他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瞪起一双牛眼,大声咆哮道:“狗日的,他敢!小王县长,你把电话给魏天那小畜生!”

这时魏天已经握着板砖冲到三步之外,王思宇面带微笑地把手机递过去,轻声道:“魏天,你爹喊你接电话!”

魏天瞪个大眼珠子,将信将疑地望望王思宇,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他忙右手托着板砖,左手接过手机,低头望去,还真是他老爹的电话号码,他不禁气鼓鼓地道:“喂,爹,你干啥玩艺,咋哪都有你呢!”

王思宇听后险些笑喷,这魏老二以前一直吹嘘自己家教严,现在看起来,那纯粹是在扯淡。

魏老二听到魏天的话,不禁更加火冒三丈,大声吼道:“魏天,我.操.你奶奶!”

一句话说完,他那饭桌上杯子碎了一地,众人全都傻眼了,老赵赶忙捂着肚子溜出去上厕所,老高手里拿着毛巾一个劲地擦汗。

魏天吓得在原地一蹦跶,知道他老爹是气糊涂了,赶忙垂眉顺气地道:“爹,你消消气,好好说话,干啥玩意呢这是。”

魏明理正在火头上,哪里肯轻易罢休,依旧扯着嗓子大吼道:“滚你个王八犊子,快给你王叔跪下!我告诉你,你个小畜生,敢动你王叔一根汗毛,我把你腿打折了,马勒戈壁的…..”

魏天听着手机里面滚滚而来的叫骂声,皱着眉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把右手的板砖丢到地上,递过手机道:“原来你是王叔啊,我听我娘说过,你救过我老爹一命,咋整的呢,这不是误会了么,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说完抬手挠挠脑袋,向四周望去,却见一家副食店门口围了一群人,正在向这边张望,他不禁又勃然大怒,把邪火都撒在这些人身上,弯腰拾起板砖,用力地砸出去,指着人群大骂道:“马勒戈壁的,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老子滚蛋!”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地一声散掉,副食店的店主把半截烟头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摸起小板凳往屋子里走,边走边摇头嘟囔道:“让人家给干成那JB.样,还装毛!操……”

王思宇笑了笑,走上前几步,接过魏天递过来的手机,揣到上衣口袋里,接着轻轻拍了拍魏天的肩膀,微笑道:“魏天啊,刚才是咋回事。”

魏天噜噜着大眼珠子,那神情像极了魏老二,只是现在的气势已经跌到了谷底,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道:“上午逃课去电视台那边看青璇,人家说她来医院看男朋友了,我一听就急了,赶紧追了过来,在医院里转了好几圈没看到人,回来的时候碰见你们了,王叔,真对不住了,我误会了。”

他话音刚落,李青璇却快步上前,挽住王思宇的左胳膊,摇头道:“魏天,你没误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小王县长,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分手吧。”

这下魏天和王思宇同时愣住了,两人站在原地对视半天,均有些尴尬。

魏天愣愣地蠕动了几下厚厚的大嘴唇子,挠头道:“王叔,你也太不仗义了,咋抢我女朋友呢,我俩都处了快两年了,马上都要结婚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不禁瞥了她一眼,却见李青璇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仿佛是在拉着一条救命稻草一般,心头登时雪亮,知道李青璇这是想借自己的名义,来摆脱魏天的纠缠,虽然她这做法有些不地道,让王思宇颇有些恼火,但想到她的姐姐李青梅,王思宇的心顿时一软,便点头道:“魏天,放弃吧,回头叔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魏天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握着拳头,运了半天的气,才抬手指着李青璇,嘴唇哆嗦道:“李青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为啥勾搭我,你他妈的就是看我们老魏家有权有势,现在攀上高枝了,翻脸就不认人了!”

王思宇赶忙上前一步,拉着他走到一边,轻声道:“小天,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

魏天冷笑了一声道:“哼,王叔,她能这样对我,也就能这样对你,小心点吧,漂亮女人都是势利眼,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他转身奔了出去,兀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便从路边拾起半截砖头,狠狠地砸向街边服装店的橱窗,只听‘哗啦’一声响,橱窗玻璃在顷刻间碎掉,这时店里发出几声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从里面奔出两三个男人,从后面追了过去,但魏天是体院的,身体素质极好,动作敏捷,他只回头望了一眼,便挥动小臂,双腿箭步如飞,三五分钟的功夫,就已横穿马路,消失在街道上。

王思宇望了身边的李青璇一眼,见她眼中充满愧疚之色,便叹了口气,轻声道:“下不为例。”

随后,大踏步地走到街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坐了进去,出租车很快开走,汇入往来穿梭的车流之中,李青璇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了好久,才喃喃地道:“对不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浮光掠影

泪奔,俺这是纯爱的都市小言文,书评区要处.女,要未删节版的自己蹲到墙角画圈圈去,另外,感谢众兄弟的支持,都看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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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肇事者终于查到了,这人名叫高原野,岁数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岁,是玉州食品公司的司机,长期跑这条线路,他本来是拉着生猪去永湾屠宰场,因为另外一位当班司机有急事外出,临时请了一周的假,无奈之下,他只好连续干了两天一夜,终因疲劳驾驶,在凌晨时出了事。

在下坡的时候,他打了个盹,迷迷糊糊中,在拐弯时操作失误,货车竟然冲到道路左侧,在发现江涛时,他猛然惊醒,赶忙采取紧急制动,但由于路况不好,车体发生侧滑,江涛的自行车还是被打车刮倒,自行车被车轮碾作一团,而江涛则被带飞了出去,一头撞到树上,昏迷不醒。

高原野当时本能的反应便是开车逃离现场,但是交警部门还是通过现场勘测,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通过技术手段,将车型缩小到极小的范围,之后顺藤摸瓜,调查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处的监控录像,很轻易地将这辆车找了出来。

玉州食品公司的领导在得知此事后,非常重视,赶忙到东湖区中心医院探望了江涛一家人,并且同意支付治疗费用,双方签订了赔偿协议,除去治疗费用外,把额外的赔偿金额敲定在十八万,最后这件事情便私了解决,江涛的家人同意不再追究司机极其单位的责任。

这些日子,江涛的情况倒是有所好转,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只是头脑尚不算清醒,经常幻听幻视,有时情绪很是急躁,没来由地大喊大叫,而且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很成问题,即便是他的母亲,也很少能够听懂他在讲些什么,这给江家人的心头带来一丝沉重的阴霾。

李青璇曾多次去医院去探望他,每次都被江涛的母亲打了出去,李青璇无奈之下,只得听从王思宇的劝告,躲在省电视台里,专心准备即将到来的主持人大赛,争取从高手云集的赛事当中脱颖而出,取得良好的成绩,以便进入央视,到那时,相信她就会有能力照顾江涛今后的生活。

好在魏天现在已经不再纠缠她了,只要度过这段时间,她打算用自己的诚意来打动江家人,让他们真心接受自己,只是不能守候在江涛的身边,这让她感到十分的自责,经常在睡梦中悄悄落泪,而到了白天,又不得不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三号演播大厅里,进行着最后的预演。

在和李青璇通过几次电话后,王思宇确定她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便放下心来,不再为她的事情伤神,而偶尔想起那晚在窝棚里的情形,他的心还是会颤动几下,暗叫可惜,李青璇便如同一株暗夜里绽放的红玫瑰,美丽而芬芳,假如她不是李青梅的妹妹,王思宇当晚或许就是另一番举动。

令王思宇牵肠挂肚的U盘终究没有找到,不过还算庆幸的是,经过他拐弯抹角的探寻,无论李青璇还是廖景卿,都矢口否认曾经看到过,王思宇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落到她们两人手里,也就不会带来什么麻烦,毕竟,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U盘主人的身份。

周五的下午,王思宇陪同方如海又去了趟玉壶山古华寺,为方晶的母亲上了一炷香,第二天上午,他把方如海送到机场,当天前来送行的人很多,但市委书记方如镜因故没有前来,这就让其中一些人感到有些失望,于是在机场咖啡厅里,原本拥挤不堪地围了三十多人,但不到十几分钟,便走掉了一半。

剩下的人在机场咖啡厅里足足坐了三十分钟,方如海才微笑着与大家握手话别,在握着王思宇的手时,他刻意重重地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好好干。”

王思宇微微点头,心中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情绪,看着方胖子那硕大的身躯走进贵宾通道,他竟感到一些黯然神伤,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王思宇在原地站了许久,当他回过神来时,前来送行的那些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只有他自己仍留在这里。

他正转身往回走时,却发现一群人谈笑风生地从机场入口走来,而王思宇竟诧异地从人群中发现一位熟人,那人正是他在华西大学‘邂逅’的校花小师妹,大一新生柳媚儿,她此时如同俏丽的小公主一般,被众人簇拥着从王思宇的身边走过,径直向接机室的方向走去。

虽只是擦肩而过,但那清纯如水的目光,似蹙非蹙的柳眉,却仍旧让王思宇有些怦然心动,他忍不住嘴里轻声嘀咕道:“有鬼啊……”

但柳媚儿似乎毫无察觉,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这让王思宇感到一丝失望,摸了摸腰带,摇头向前走去,脑海里回味着小北山上发生的那一幕,柳媚儿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再次浮现,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打了个响指,加快了步伐。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到十几米后,柳媚儿忽地停下脚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转过头来,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报以深深的一瞥,绯红的瓜子脸上,悄悄拂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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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一月上旬,王思宇这些天一直很忙碌,临近岁末,都是机关单位最忙碌的时候,省委督察室也不例外,几个科室成立了多个督察小组,分赴各地,对省委五号文件的贯彻落实情况进行专项督察。

虽然督查二科的新任科长朱良玉,副科长贺焰飞为王思宇分担了不少的工作量,但他还是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好在王思宇有在机关单位工作的底子,人员最紧张的时候,好多工作总结都是他亲自拟写的,其材料风格朴实无华,文字间厚重笃实,这让包括梁桂芝在内的许多人都感到非常意外,难以相信,这样的材料是出自这位清秀的年轻人手里,这让大家更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年轻人总是喜欢模仿,即便是督查室里也不例外,没过多久,省委办公厅其他处室的人就惊奇地发现,督查室的许多年轻的科员都养成了摸鼻子托下颌的习惯,并且办公室里喜欢丢纸团的人越来越多。

王思宇也注意到了这点,无奈之下,他只好纠正了自己的习惯动作,改成抹前额,这下就不再有人模仿了,这种动作基本上是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的专利,乡科级干部要是用了,多半会遭人耻笑的。

周三这天,寒潮来袭,玉州下了好大一场雪,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玉州市内的大街小巷、房屋、汽车,以及裸露在外的电线杆上,几乎都被白雪覆盖。

早在凌晨三点钟,玉州市气象台便发布了暴雪蓝色预警,预计在未来的十二个小时内,玉州的降雪量将达到四毫米以上,局部可能达到暴雪,为了确保交通安全,玉州市政府已经做出明日各中小学集体停课一天的决定。

王思宇丢下手中的签字笔,搓了搓有些发麻的双手,端起茶杯从椅子上站起,走向窗前,望着空中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忽地想起方晶来,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昨天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放假的第一天,方晶偷偷摸摸地溜到火车站,买了车票,打算到王思宇这边来过年,在候车室里闲得无聊时,她便拿起手机和王思宇聊天,提前泄露了这一消息,王思宇在劝阻无果的情况下,只好悄悄向陈雪滢告发。

陈雪滢闻讯后大吃一惊,赶忙打车去了火车站,从候车室里把方晶押了回去,今天早上,两人乘飞机赶往江南省,在乘机前,方晶给王思宇一连发了二十多条短信,发了好大一通火,其中一条写的是“卑鄙无耻的大叛徒,小宇哥哥,讨厌死了,你在那边肯定包养了女人,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和别的女人乱搞一气,我非把你的XX给XX掉,不信咱们走着瞧,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最近一段时间,方晶俨然是以王思宇的未婚妻自居了,开始对王思宇的私生活横加干涉,每每两人在通电话的时候,她总是先倾听一下,似乎是在猜测王思宇所处的环境,而晚上视频聊天的时候,方晶总是让王思宇将摄像头向各个方向旋转一番,以便检查屋子里面是否藏有女人,王思宇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方晶执意让方如海给自己装上一台全新的电脑,想必里面还是藏了些小女孩不可告人的心思,这个方晶啊!

他还记得,去年下雪的时候,方晶拖着行李箱到青州探望自己的情形,那两只漂亮的羊角辫一直在眼前晃动,王思宇轻轻地喝了一口茶,抹着额头笑了笑,这个小丫头花样翻新,手段层出不穷,要是真的娶了她,估计会有些麻烦,最主要的是,她那俏皮的小鼻子实在是太灵光了,在嗅觉方面,比起最优秀的警犬来,都毫不逊色,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她嗅到了身上有脂粉味,还真不好解释,恐怕总有一番波折。

喝完一杯茶,王思宇返回办公桌后,放下茶杯,身上将桌面的日历拿起来,三天后是周六,那天是个极特殊的日子,那天是张倩影的生日,王思宇早已提前用红笔圈上,生怕自己因为忙碌而忘记了给张倩影打电话祝福。

王思宇伸出手指,在日历上轻柔地抚.摸几下,心中满是温馨甜蜜,在几番思量之后,他又低下头来,摸起签字笔,伏案办文,半个小时后,将手头的工作办完,王思宇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接近晌午了,他便微笑着摸起手机,拨通了张倩影的电话,两人轻声软语地煲起电话粥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华山论剑

和张倩影的聊天中,王思宇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她似乎有事瞒着自己,尽管张倩影很小心地藏着心事,但那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兴奋,还是被王思宇敏锐地捕捉到,但尽管他软磨硬泡,张倩影却就是不肯承认,总是笑嘻嘻地岔开话题,偶尔还反攻几句,王思宇便微笑着把最近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王思宇心中隐匿的城堡,只有在张倩影这里才是不设防的,他老老实实地打开城府,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切,讲了他所能记起的所有东西,包括某次酒后暴露本性,做了次荒唐之极的举动,张倩影听后并不责怪他,只是吃吃地笑,那柔媚的笑声让王思宇心里痒痒的,麻麻的,恨不得立时飞到京城,抱着这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温存一番。

下午三点多钟,王思宇正在梁桂芝的办公室里开会,突然接到何仲良的电话,约他晚上去吃饭,王思宇此刻的心情极好,便低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他有些歉然地向梁桂芝等人笑了笑,众人却并不介意,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着点点头,喝了口茶水后,继续慢条斯理地道:“四是对督查工作理论研究还显得薄弱……这些问题,希望我们共同努力,强化学习,改进作风,进一步提高督查工作水平,不断适应新形势的需要。继续发扬良好的工作作风,加强队伍建设,努力适应新形势、新任务、新要求……省委领导同志一贯高度重视督促检查工作,将督查工作放在重要位置,作为发挥办公厅参谋助手作用的重要职能……”

下班后,贺焰飞开车送他到了鸿雁饭庄门口,穿着红色礼服的服务生跑过来拉开车门,王思宇迈步下车,抬头望了眼漫天飞舞的雪花,皱皱眉头,便推开那扇宽大的玻璃门,抬腿走了进去,大堂经理早已站在一楼守候多时,见王思宇进来后,赶忙迎了过来,客气地询问几句,便笑吟吟地引领他进了电梯,来到三楼的包间。

装修豪华的包间里,酒菜都已上齐,何仲良坐在沙发上,正和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轻声交谈,他见王思宇微笑着走进来,忙拉着那人站起,笑着迎了过来,经过一番介绍,王思宇得知,这位中年男子是何仲良的大学同学,名叫田子善,现在就职于央企,是某处室的处长,此次来玉州公干,半小时前刚刚下的飞机,便给何仲良打了电话,何仲良便让他直接到这边来,一道聚聚。

在酒桌上,三人频频举杯,谈笑甚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田子善便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冲着身旁的何仲良道:“仲良兄,最近有件事情,我一直犹豫不绝,这次特地打算向老兄请教下。”

何仲良也微笑着放下筷子,摆手道:“子善,大家老同学了,不必见外,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我和王老弟帮你参谋参谋。”

田子善听后笑了笑,冲王思宇点点头,便轻声道:“我这次在华东,华中,和华东三省转了一圈,收获颇丰,其中有几个地方政府想引进人才,他们看中了我,其中,浦江市的领导最为热情,他们想聘请我当市长助理,我有点动心了,只是以前没有在机关单位历练过,这里面的门道还摸不清,你在政界打拼了这么多年,帮我参谋参谋,去好还是不去好呢?”

何仲良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便沉吟道:“市长助理这个职位里名堂很多,不能一概而论,你再仔细讲讲,他们许给你这个助理职位有没有兼着其他实职?比如说,某个局的局长,或者是某个办公室的主任。”

田子善皱皱眉头,低声道:“那倒没有,很重要吗?”

何仲良在旁边笑了笑,与斜对面的王思宇相视一笑,摇头道:“那我建议你不要去,你是我老同学,我就实话实说,在华东、华中、华西这三个省份,无论你是做市长助理还是省长助理,都没太大意思,那些其实都是虚职,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是安排那些没有地方安排的人,也就是关系不硬靠边站但有一定资历的人,当然,表面风光还是有的,人家当你的面会很恭敬你,喊你的时候,助理两个字多半都会省略掉,直接喊你田市长,但背后却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当然,如果能在局室里兼个实职,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田子善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有些不死心,便抱着膀子踌躇道:“当一段时间的市长助理,有没有可能更上一层楼,爬到副市长或副书记的位置?要是有这个机会,多熬几年也成,我在单位干了快十年了,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当业务型干部挺没劲的,这个处级含金量太低,不太招人待见,我一直都想往机关里活动活动。”

王思宇吃了两块生鱼片,此时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在旁边插话道:“有可能,但你得有非常过硬的关系才成。”

田子善面色一窘,摇头道:“过硬的关系倒真没有,我上下都没有人。”

何仲良微笑着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副市长一般是差额选举,按照惯例,提名中有一个名额是要叉掉的,如果你上面没有过硬的关系,下面又没有人脉根基,就必然是被叉掉的那一个。这其实还算好的,假如人家认为你挡了路,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甚至是布置一个圈套给你钻,搞不好,会把你整得身败名裂。你没有在机关呆过,最好不要入仕,官场险恶,实非常人所能想象!”

王思宇也在旁边点头道:“按我们华西这边的话来讲,当官有风险,入仕需谨慎,子善兄啊,你只需要看看何大秘面前那盘‘鱼龙混杂’,就知道党内斗争很复杂啊。”

何仲良哈哈一笑,摇头道:“王老弟可真会开玩笑。”

田子善却无心说笑,摸着下颌沉声道:“真有那么严重吗?仲良啊,你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何仲良收起笑容,表情严峻起来,拍了拍田子善的肩膀,轻声道:“子善啊,坐上一个位置,不是某一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利益圈子利益集团的事情,有很多人在运作呢,这个利益圈子也好,集团也好,他们是一损皆损一荣俱荣的。包括大大小小的领导,还有与官员捆绑在一起的商人,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如果哪个人胆敢挡路,必然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在国内如此,国外同样如此,你在央企里面,也应该有所体会才对。”

田子善点点头,脸色浮过一丝失望之色,叹了口气,便闷坐在那里,不再吭声。

王思宇此时也被何仲良的话打动,若有所思,半晌,他见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冷,忙端起杯子微笑道:“何大秘、子善兄,来,别光说话,我们喝酒。”

何仲良忙道:“对,子善兄,我们再干一杯。”

三人又喝了两杯,谈资就更多起来,田子善讲了许多央企秘闻,听得何仲良和王思宇连连惊叹,而何仲良此时的酒也稍稍多了些,也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讲了几桩难辨真伪的高层秘闻,见田王两人听得眉飞色舞,何仲良更加来了精神,拿着筷子向棚顶指道:“……底下是这样,上面同样是这样,外表看去风风光光的,不见得是真棋手,华夏大地就是一盘棋,真正有资格坐下来下棋的,就只有五位老人。”

说完后,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上一口气,随后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并不说话。

田子善正伸着脖子听得入迷,见他此时停下来,便心急如焚,忙急急地问道:“仲良,哪五位?”

王思宇也听得兴起,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道:“何大秘,别卖关子,到底是哪五位老人,你给我从实招来。”

何仲良笑了笑,拿眼睛向门边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就他们五位。”

田子善刚刚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嘴巴一张,茶水笔直地喷了出去,一道水线直接喷到饭桌中央那道乌鱼蛋汤里,溅得水花四溢。

王思宇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仰头笑了半天,险些背过气去,过了好一会,他才捶了捶胸口,摆手笑道:“我说你个何大秘,今儿是怎么了,成心拿我们哥俩开涮是吧?”

田子善也在旁边拍着桌子附和道:“是啊,仲良啊,你这家伙,真不地道……”

何仲良却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喝上一口茶水,一本正经地道:“东邪唐老,西毒陈老,南帝吴老,北丐于老,中神通何老。”

听到‘北丐于老’这四个字,王思宇身子陡然一震,脸色开始复杂起来,默不作声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烟来,给两人丢过去,随后点着一颗烟,抽上几口道:“何大秘啊,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们老同学多年不见,好好叙叙吧。”

说完便起身告辞,何仲良也站起身来,先是给王思宇递了个眼色,随后冲着田子善道:“子善兄,你先坐,我去送送王老弟。”

田子善瞄见两人目光闪烁,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他虽然直到现在都不清楚王思宇的身份,但见何仲良一口一个王老弟,就知道此人不简单,此刻便存了结交之心,忙笑着站起来,递过一张名片来,又与王思宇热情地握了握手,微笑道:“王老弟,咱们以后勤联系。”

王思宇也微笑道:“一定,一定。”

何仲良陪王思宇走到外面的走廊里,停下脚步,轻声道:“王老弟,你先去红都娱乐城等我,大老板让我给你捎几样东西。”

王思宇见他面色凝重,知道是有要紧事情,便点点头,两人笑着摆摆手,王思宇便转身离去,脑海里依旧回荡着何仲良在酒桌上所讲的话:“东邪唐老,西毒陈老,南帝吴老,北丐于老,中神通何老。”

这他娘的是华山论剑吗?

第一百五十章 虫二

从红都娱乐城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感觉有些疲倦,王思宇揉了揉发麻的太阳穴,先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换上衣服,便拿着一个黑色的口袋进了书房,把几本书放在书架上,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档案袋来,打开后,从里面抽出几页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半小时后,王思宇关上书房里的台灯,手里拿着那几页纸,神色凝重地从里面走出来,走进卫生间,站在马桶旁,掏出打火机,将手中的材料点燃,丢了进去,伸手轻轻按动银白色的冲水键,随着‘哗啦’一声水响,那些黑色的灰烬便被尽数冲走。

和方系人马预料的一样,华西省常务副省长侯小强最先选择的反击线路果然还是在方如海身上,先来个调虎离山,大费周折地将方胖子调离本省,接着便令人在外围展开秘密调查,对电视台近些年来的财务状况进行明察暗访,试图从方胖子这里打开缺口,直接把火烧到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的身上。

这也难怪,且不说方如海的省电视台台长的敏感位置极易让人产生某种联想,单就他那庞大的外形来看,就像极了重量级的腐败分子,再加上方如海还住在豪宅之中,所以任谁想对付方家,都会优先考虑从他这边下手,只不过,极少有人知道,方如海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方系精心设计出的风向标和用以转移视线的诱饵。

东湖区政治小地震之后,方系人马其实是一直都没有闲着,在突袭战之后,虽被省委文书记敲打,短期内无法再出重拳,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依然不断,‘掺沙子、挖墙角’,步步为营,方如镜妙手频出,已经将自己的影响力逐步渗入到侯家原有的势力范围内。

当然。侯副省长在省城经营多年,侯系势力盘根错节,而在上面,也有手眼通天的人物为之斡旋策应,保驾护航,即便是空降到华西的省委副书记、省长李红军,也不敢直缨其锋,而是选择激活方如镜来牵制侯小强。

挖墙角乃是老人家当年所创,屡试不爽,乃是X内斗争的不二法门,据何仲良透露,很快就有几位重量级的干部从老猴子那里跳过来,毕竟侯系也不是铁板一块,加之盘子太大,分歧很严重,这些年间,也曾发生过多次内部倾轧,对侯小强心存不满的人也大有人在,因此,在这方面,的确大有可为。

王思宇很清楚,类似侯小强、方如镜这种级别的领导干部,不是底下能动得了的,必须要中纪委的强力部门介入,才会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在此之前,一场旷日持久的对抗是在所难免的,这种对抗极有可能在政商两道同时展开。

若想扳倒老猴子,必先要去其爪牙,断其财源,最大限度地削弱他的影响力,最后才能大造声势,将雪花般的举报信递呈上去,假如侯家在本省的实力没有得到撼动,那上面也不见得会有打大老虎的决心。

王思宇刚刚烧掉的那几页纸中,就是已曝露出的侯系人马班底,他们将是方系优先打击的对象,上面有用红笔圈定的对象,其意不言自明,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

王思宇所在的省委督查室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省委领导一再提出督查室要主动督查,但事实上,没有上面的批示,包括办公厅主任在内,没有哪个敢主动出手,那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再加上督查室本身权力有限,对于复杂敏感的问题,多半以督促转办为主,以免惹火上身,引起下面实权部门的强力反弹,陷入被动局面。

当然,假如有了省委领导的亲笔批示,那就不同了,运作得当,还是可以借机做些文章的,但要适度,毕竟对那位位高权重,执掌一方权柄的封疆大吏而言,其目光如炬,洞若观火,若是稍不留神,被其发觉,不要说王思宇了,即便是办公厅副主任梁桂芝,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身为市委书记的方如镜自然深知其中奥妙,所以他让何仲良转告给王思宇一句话,“不急不躁,顺势而为。”

这话是送给王思宇的,自然也是间接送给梁桂芝的,王思宇静静地躺在床上,将双臂垫在头底,细细地品味着这八个字,笑了笑,便拉上被子,抬手关掉了壁灯。

第二天下午,雪虽然已经停了,风却渐渐大了起来,在警车的引领下,雾隐湖边的停车场内,停下了十几辆高档轿车,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走出奥迪A6,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信步向前,欣赏难得一见的雪湖景象,王思宇的鼻子上顶了一副小墨镜,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皮衣,不声不响地走在满是泥泞的沙滩上。

这件皮衣是何仲良刚刚从奥迪车的后背箱里拿出来的,尺寸稍微大些,不过这两万多块的衣服穿在身上就是不同,效果立竿见影,王思宇顿时觉得自己的领导气质又有了某种程度的飞跃,但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大概是这批人里级别最低的官员,所以他很低调地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晴湖不如隐湖,隐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雪中的雾隐湖果然别有一番景致,明镜般的碧波上,浮荡着洁白的冰雪,湖中的闲置的渔船上,竟载了厚厚的积雪,在风中漂浮不定,极为惹眼。

众人沿着河边走了十几分钟,这时风渐渐大了起来,雾隐湖中泛起层层波澜,在猎猎风中,方如镜的心情大好,意兴豪发,不时地指着湖面,与身边的几个人谈笑风生,并即兴朗诵了《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其声慷慨激越,引来众人一片喝彩。

而王思宇却没有注意到,他此时正躲在一棵树后,手里握着手机聊得正欢:“是啊……小宝贝……我也想你了……嗯……亲亲……摸摸……是真的啦……什么?你打错了?等等,先别挂……你不觉得这是缘分吗?”

对面的女孩骂了声臭流氓,‘咔嚓’一声挂断电话,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到兜里,转过身时,却发现前面那些人已在百米之外,他赶忙抬手抹了一把前额,快步向前奔去,只一会的功夫,西裤上就溅满泥点。

周日的上午,王思宇正躺在被窝里睡懒觉,却被一阵恼人的电话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伸出右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终于拿到手机,闭着眼睛接通后,却听对面没有说话,他便懒洋洋地问道:“哪位啊?”

听筒里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手机便被挂断,王思宇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眼电话号码,却发现是张倩影打来的,他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赶忙拨了回去,那边却已关机,正烦恼间,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哒、哒、哒,哒哒哒…..”

王思宇猛然从大床上跃起,飞快地向门边跑去,打开房门后,却见张倩影正微笑着站在门后,数月不见,她依旧是那样的美艳动人,眉如远黛,唇涂亮彩,白色的豹纹貂绒下,是一件黑色收腰连衣裙,绷紧的前襟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勾勒出高耸的酥胸,纤细的腰肢,浑.圆修长的美腿上套着长统肉.色丝袜,深红色高跟鞋恰到好处地衬托出那双纤巧圆润的秀足。

见王思宇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张倩影不禁哑然失笑,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抿嘴笑道:“呆小子,傻站着干什么,人家都快累死了!”

王思宇登时一声欢呼,扑过去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三圈后,便眉开眼笑地向屋中走去,张倩影抬起右足,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勾,房门便‘啪’地一声关上,王思宇抱着她重重地扑到床上,眯着眼睛亲了过去,两人拥吻了足足三五分钟,张倩影才颤动着睫毛把他推开,张开双臂,仰头深吸一口气,幽幽道:“到家了,感觉真好……”

王思宇怀抱佳人,早已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两人在床上温存一番后,王思宇刚把手探进张倩影的内衣里,便被张倩影一把拨开,她转身在王思宇的额头上香了一口,抬手打了个响指,“逛街去!go!go!go……”

王思宇无奈,只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跟在张倩影的身后,两人下了楼,打上出租车,赶到市区的繁华地带,漫步在各大商场里,最后各自捧着一大蓬棉花糖,勾着手指招摇过市,旁若无人地边走边吃。

晚上回到家后,张倩影开始整理房间,清洗衣物,她毫不费力地将王思宇藏在各处的内衣内裤以及袜子翻动出来,丢在洗衣机里,王思宇在洗过热水澡,盘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遥控器,心不在焉地看着拖沓剧,直到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才邪邪地一笑,举起拳头晃动一下。

夜深人静,卧室里,轻柔的灯光下,是剧烈的喘息声,以及两个翻滚的身体,王思宇在和张倩影疯狂的XX,或许是忍耐得太久,王思宇显得比以往更加的勇猛,如雄狮般发起一波又一波迅猛的攻势,张倩影早已被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修长美好的身躯时而拉长,时而蜷缩成一团,被王思宇粗暴地挤压成各种形状,她撑着小嘴,在哭音中嗲叫着,呻吟着,轻声地啜泣着,而那十根涂着黑色的指甲,早已深深地陷入王思宇的后背中。

王思宇将那双纤细修长的玉腿,望着眼前美艳如花的张倩影,拼命地耸.动着身体,纵情地侵犯着,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他的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在几度杀伐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节奏,终于,在某个战栗的瞬间,两人同时发出令人惊悸的呐喊声,紧接着,在一阵剧烈的痉挛与紧缩中,迎来最猛烈的喷发,在一波波浓郁滚烫的浇注下,张倩影紧紧地抱着王思宇的后背,身子如筛子般颤动着……

-----第三卷终------

第一章 大事不妙

张倩影在一周后就离开了玉州,去远在春江市的父母家过年,年后直接返回京城,这让王思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性福生活也在张倩影离开那天结束了,接连几天都显得很是颓废,耷拉着脑袋愁眉不展,就跟丢了魂一般,打不起半点精神来,好在手头的工作都已经忙完,他现在的日子也清闲起来,每天都有时间坐在办公室里看些伟人传记,打算把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过来。

读了这些书果然很有效果,王思宇自觉受益良多,他也决心仿效伟人,早立大志,王思宇握着签字笔奋笔疾书,在一张A4纸上写下三条宏愿:一、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二,当上最大的官。三、玩尽天下漂亮女人。把这三条写完后,王思宇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沉思良久,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做人还是不能太虚伪,于是他赶忙把这三条的顺序从后向前重新调整了一次,这下念头通达了,身心也就舒泰起来。

周六那天,是刘天成那家伙大喜的日子,宴席摆在宏成大酒店,一共摆了七十多桌,王思宇为他张罗了二十辆高档轿车,为刘天成赚足了面子,事实上,自从刘天成当上派出所的副所长后,娜娜的娘家人就对他刮目相看,尤其是娜娜的父母,再见了刘天成,更是一口一个好女婿,再没有冲他翻过白眼,在酒桌上,新郎新娘单独敬了王思宇两杯,刘天成还给王思宇来了个熊抱,在他耳边轻声道:“王兄,回头可得好好感谢你,明天咱们单独再来一顿。”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笑呵呵地道:“好好度你的蜜月吧,咱们兄弟来日方长,不急。”

刘天成还想和王思宇多说几句,不想几步外的饭桌上已经喧闹起来,那边是娜娜单位的同事,隐湖集团财务处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开始煽风点火,张罗着让二人喝交杯酒,再当场接吻,娜娜见状,只好冲王思宇做出抱歉的一笑,拉着刘天成走过去,刘天成迈出两步后,仍转头冲王思宇举着杯子喊道:“喝好了啊!”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再次坐回座位后,却不再喝酒,只是简单吃了些饭菜,便匆匆离去,他先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两箱果汁饮料,便从道边拦了一辆捷达车,打车来到廖景卿家楼下,下车后,恰巧见廖景卿正领着瑶瑶在小区内玩耍,瑶瑶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铅灰色的裤子,正骑着一辆儿童自行车在场地中转来转去,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廖景卿静静地站在一棵悬着蓝色风铃的槐树下,那张白皙娇嫩、吹弹可破的俏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她此刻正蹙着眉头若有所思,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大伤脑筋,她那纤长细腻的手指在不经意地撩.拨着那串风铃,荡起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白色风衣,没有系扣,很自然地露出里面的白毛衣来,似乎是没有扎束胸的原因,丰挺饱.满的双峰遮掩不住,竟将这雪白的毛衣撑起一道曼妙的弧度,曲线柔和圆.润,下身穿着一条修长的低腰七分裤,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充盈着不落窠臼的古典美。

王思宇只向前走了几步,便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生怕惊动了她,怔怔地望着树下这道靓丽的风景,一时间心旌涤荡,难以自持。

小孩眼尖,瑶瑶一看到王思宇,便丢下儿童自行车,飞奔着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就不肯撒手,拿小脸顶在王思宇的腰胯上,嘻嘻地笑个不停,王思宇笑呵呵地把两箱饮料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抱起瑶瑶,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狠狠地亲上一口,接着把她高高举起,在空中轻轻地抛了几下,瑶瑶倒也不害怕,只是扬着小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自从张倩影离开后,王思宇就再也没有这样开心过,瑶瑶确实很会讨人喜欢,让他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意,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瑶瑶的心目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虽然他完全是个冒牌舅舅,可时间久了,王思宇便入了戏,把瑶瑶看成了自己的亲外甥女一般,只是对眼前这位明艳绝俗的廖姐姐,他还是别有企图的。

当然,王思宇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必须得慢慢来,自己长得和廖长青太过相像,这对于廖景卿来说,绝对是极大的,甚至是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必须慢慢图之,假如操之过急,以至于打草惊蛇,那恐怕以后连见上她一面都难了,更别说达成心愿了。

这神仙般的尤物,是千万不能吓跑的,只要慢慢做工作,时间久了,再找机会表白,即便她不肯同意,也不会断然拒绝,或者是拒绝的态度比较委婉,多半就还有机会,他如今对女人的心理已经有了一番心得,她们对自己并不爱的人,多半还是不会同意的,只是怕伤害到对方,就拒绝得不够坚决,但在男人的坚持下,很容易被钻了空子,事到临头,半推半就之下,也就随了。

正胡思乱想间,廖景卿已恍然惊觉,抿嘴微笑着走过来,瞥了眼地上的饮料,有些嗔怪地道:“下次可不许再买东西了,玉州的房价这么高,以后买房结婚要花很多钱呢,可不许再大手大脚的。”

王思宇拿鼻梁拱了拱瑶瑶的小下巴,摇头道:“姐,没事,回头我找个有钱的,让她包养我。”

廖景卿倒没想到王思宇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也只好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时瑶瑶来了疯劲,竟学着大人的口吻捏着王思宇的鼻梁,奶声奶气地道:“妈妈,妈妈,舅舅好没羞啊。”

廖景卿怕王思宇难堪,赶忙瞪了瑶瑶一眼,轻声呵斥道:“瑶瑶,不许胡说。”

王思宇却摇头道:“我家瑶瑶说得没错啊,是不是,小乖乖?”

瑶瑶摇头晃脑地道:“是啊,大乖乖!”

王思宇与廖景卿同时发出一阵笑声,廖景卿刚才的愁绪一扫而光,笑吟吟地走过来,从王思宇怀中抱过瑶瑶,王思宇重新拎起地上那两箱饮料,跟在她的后面上了楼。

三人回到屋里,廖景卿换了衣裳,扎起绣花围裙,转身去厨房收拾饭菜,王思宇在客厅陪着瑶瑶写数学作业,瑶瑶的作业很少,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在王思宇的点拨下完成了,接下来,她手里抱着一个毛毛熊,腻在王思宇的怀里,小声告密道:“舅舅,舅舅,告诉你啊,我要有新爸爸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抱着瑶瑶,微笑着低声道:“瑶瑶,告诉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瑶瑶把小手放在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电视台的张阿姨要给妈妈介绍男朋友啦,明天就要见面啦,她们说话小小声的,我都听到了呢。”

王思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立时变得阴沉起来,在王思宇的心目中,早已把廖景卿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这时突然莫名其妙地钻出个情敌来,他的心里就有些恼火,仔细想来,确实有几次廖景卿和同事聊得极为开心,当时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王思宇听不到在说些什么,现在看来,想必谈的就是这件事情,王思宇皱着眉头向厨房扫了一眼,见廖景卿正笑吟吟地炒菜,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他忍不住心头泛起一股酸意,轻轻地哼了一声,便低下头来,悄声问道:“瑶瑶,你喜欢新爸爸吗?”

瑶瑶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般,撅起小嘴巴,表情委屈地道:“不喜欢呢,有了新爸爸,妈妈就不会喜欢我了。”

王思宇摸了摸嘴巴,思虑半晌,便压低声音道:“那你跟舅舅一起行动,咱们把他们两个拆散了好不好。”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扬着小脑瓜,摊开一双小手,悄声道:“好是好啊,可是,可是舅舅,不会拆的啦……”

王思宇在她脸上‘吧嗒’地亲了一口,悄声道:“没事,瑶瑶,舅舅可以教你,回头你只要听舅舅的话就成了,舅舅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明白吗?”

瑶瑶用力地点点头,嘟着小嘴俏声道:“知道了,舅舅,你放心,我听你的,你让瑶瑶做什么,瑶瑶就做什么。”

王思宇伸手捏了一下她俏皮的小鼻梁,继续道:“这件事情是你和舅舅间的小秘密,永远都不能告诉外人,包括妈妈,明白吗?”

瑶瑶轻轻地‘嗯’了一声,抱着毛毛熊就往外跑,却被王思宇一把拉回来,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就从饮料箱里打开一瓶果汁,递给瑶瑶喝上一口,又喂了她两片薯片,随后笑咪咪地蛊惑道:“瑶瑶,你要是能保守住这个秘密,舅舅以后天天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瑶瑶嘴里嚼着薯片,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嘴里发出含混不清地声音,她怕王思宇不信,忙还伸出一根白生生的小手指,与王思宇拉了勾,大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王思宇这才安下心来,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脑海里一直在闪动着如何居中破坏的念头,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廖景卿和别人结婚的,绝对不成!

“除非我死了……”想到恼火处,王思宇手中的杂志扭成一团,丢到一边,咬牙切齿地道:“死了也不成!”

第二章 竟然是他

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有王思宇平时最爱吃的糖醋鲤鱼、粉蒸牛肉、五香鸡翅,可他今天却胃口不佳,漫不经心地往嘴里扒着饭菜,味蕾如同麻木了一般,根本品不出什么滋味。

瑶瑶刚才在楼下运动了一番,现在倒是食量大涨,手里拿着鸡翅吃的正欢,不一会的功夫,桌边倒丢了五六块脆骨,廖景卿见她吃得油渍麻花的,不禁微微一笑,从桌边拿起餐巾纸,细心地为她抹去嘴角的油渍。

王思宇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放下碗筷,皱着眉头接通,听筒里面传来杜峰的声音,自从离开青州后,王思宇倒有很长时间没有和这位周松林的秘书联络了,以前两人的关系还是极好的,但太久没联络,语气中便自然流露出少许的生疏。

王思宇客气地说了声‘请稍等’,冲对面的廖景卿抬手示意,便拉开椅子站起来,握着手机,快步穿过那道月亮门,走到书房里,随手把书房的门轻轻带上,便倚在门边,悄声地和杜峰交谈起来。

杜峰在和王思宇开了几句玩笑后,便告知他,周书记明天要来玉州,准备参加为期两天的全省经济会议,会议期间将非常忙碌,再加上计划要拜访几位老领导,估计没有时间和王思宇见面,所以就在明天晚上七点半,约王思宇在银泰大酒店见面叙叙,王思宇赶忙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王思宇忽地在书房的墙面上发现一张画轴,上面画的却是前段时间畅游罗敷山水库时的场景,水面泛舟,舟上有一女童嬉戏,而一婉约女子独立船头,眺望远处的风景,在画面的另一侧,则是两人坐在石上,放竿垂钓,其山也闲,其水也静,画面上满是轻松愉悦的意味。

王思宇背着双手,静立画前,目光游走在这一卷山水之间,不禁啧啧称赞,而当他在画面左下方发现那‘芜菁夫人’四字印章时,不禁展颜一笑,笑着摇摇头,接着把目光移到书案上,朱红色的书案上,除了放了几本闲书外,还摆着一幅毛笔字,宣纸上的字体隽秀柔美,写的是:“山寒水瘦,不知明月为谁好。”

王思宇拉开椅子坐下,从笔筒内摸出一管毛笔,蘸了墨汁,将笔尖在砚台上力道均匀地磨触了几下,略一沉思,便在旁边一幅空白的宣纸上写道:“云淡风轻,更有澄江消客愁。”

写完后颇觉满意,王思宇把毛笔信手插在笔筒里,低头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抬手抹了下前额,酝酿好情绪,便苦着脸站起,转身离开书房,回到餐桌边,这时廖景卿已经为他盛上一碗新米饭,王思宇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很是夸张地摇摇头,这才端起饭碗,低头吃了起来。

见王思宇情绪不佳,廖景卿不禁有些担心,蹙着眉头,拿筷子往王思宇的碗里添了些菜,便放下筷子,关切地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思宇微微点头,把碗筷轻轻地放在桌上,欲言又止,过了好半晌,才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刚才同学打来电话,他姐姐家出事了,那小女孩才十岁啊,她那个继父,哎,不说了,不说了……以前看着挺好个人啊,谁成想,真是禽兽不如……”

说完这番话,王思宇端起碗来,假意吃饭,眼角的余光瞥向廖景卿,果然见她俏脸上微微动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干这种事情,要恰到好处,说多了反而会引人怀疑,王思宇觉得刚才的话恰到好处,便不再多言,而是专心吃饭,这下胃口就好了许多,夹起一块鱼肉丢在嘴中,味道鲜美之极,他便细细地品尝起来。

廖景卿略一沉思,便摇头叹息道:“这种事情听说很多的呢,那个孩子真可怜。”

说罢她便端起碗来,埋头吃饭,王思宇忙用胳膊肘碰了碰瑶瑶,挤咕下眼睛,发出暗号,瑶瑶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鸡翅丢在桌子上,拿手挠着脑袋,抬眼望天,嗯嗯了半天,总算记起王思宇在吃饭前教给她的台词,便磕磕巴巴地道:“妈妈,妈妈……嗯……我才不要新爸爸呢……你要是给我找了新爸爸,我就……我就出家离走……”

王思宇见她虽然背错了成语,但大概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禁喜上心头,但他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瑶瑶,不许乱说,妈妈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

由于之前时间仓促,没有经过充分演练,瑶瑶这时就有些发懵,她哪里晓得这是在做戏,只是觉得奇怪,便眨巴着大眼睛‘哎’了一声,扭头冲王思宇诧异道:“舅舅,舅舅,刚才不是你让……”

王思宇见事情马上就要败露,手疾眼快,抄起一块鸡翅膀就塞到她的小嘴里,拍着瑶瑶的后背道:“瑶瑶啊,舅舅是让你多关心妈妈,但不是这么关心,明白吗,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以后大人的事情少管,嗯,乖,听舅舅的话,不要再乱说话了,一会舅舅给你讲狼外婆的故事。”

瑶瑶这才点点头,捧着鸡翅吃了起来。

廖景卿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在瑶瑶的前额上抚摸几下,便柔声道:“放心吧,我的傻丫头,妈妈永远都不会给你找新爸爸的。”

听完这话,瑶瑶露出很开心的样子,王思宇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便专心吃起饭来,趁着廖景卿去厨房添菜的空当,他对瑶瑶伸出拇指晃了晃,随后一大一小,两只手掌轻轻地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饭毕,收拾完碗筷,廖景卿便从卧室里拿出几个服装盒来,嘱咐王思宇到瑶瑶的房间里换上,看看是否合身,王思宇进了屋子,将盒子依次打开,见里面分别是黑色的呢子风衣,银灰色的毛衣,以及一条蓝黑色休闲裤,还有一双圆头精致皮鞋,换上衣服后,感觉大小正好合适,王思宇不禁佩服廖景卿的细心,心中满是感动。

从书房里走出来,廖景卿便拉着王思宇走到镜子前面,王思宇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也觉得比以往精神了许多,便微笑着感谢道:“姐,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

廖景卿笑了笑,摇头道:“应该的,入冬了,外面那么冷,不多添几件衣服哪成。”

王思宇知道,因为自己没有穿皮衣出门,所以让廖景卿误会自己是手头拮据,才没有添的外套,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手头倒确实一直不宽裕……

既然廖景卿已经明确表态,王思宇便去了一块心病,心情立时大好起来,他自以为大功告成,便笑着坐到沙发上,给瑶瑶讲了几个小故事,两人正玩得开心时,廖景卿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后,听了一会,便微笑道:“好的,那就明天上午十点钟,海兰路那家上岛咖啡吧,嗯,好的……”

王思宇登时心里一凉,叹了口气,把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瑶瑶放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回到家后,王思宇先给贺焰飞打了电话,让他通知邱兆官到海兰路的上岛咖啡,三个人聚聚,贺焰飞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王思宇之所以让贺焰飞带邱兆官来,就是通过几件事情,让王思宇敏锐地发觉到,邱兆官这人背景不简单,在省城似乎很吃得开,如果想要找某人的麻烦,他倒是个上佳人选,至于贺焰飞,倒只能干干跟踪的活。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半,王思宇便早早地来到那家上岛咖啡店门口,他的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风衣,头上戴着一个礼帽,鼻子上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打扮得如同电影里XXX特务一般,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督查室副主任的做派。

他一只脚已经快要迈进店门里,却见左前方的路边黑压压地围着一圈人,人群中停着一辆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为数不多的报纸,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自行车前,正在大声吆喝:“看报,看报,今天的头版头条,亚钢老总柳显堂跳楼自杀,留下娇妻美妾独守空房。”

王思宇被广告词的最后一句打败了,立时转身奔了过去,挤进人堆里,举着胳膊交了五块钱,抢来一份高价的玉都娱乐报,捧着报纸进了咖啡店,这时咖啡店的一楼已经坐了不少人,倒有大半的桌子上都放着报纸,连门口的垃圾箱里都塞着玉都娱乐报,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不跌,操地,这五块钱花得冤枉,半斤大蒜没了。

咖啡厅里,众人神态各异,有差异有惋惜,也有人幸灾乐祸,都在窃窃私语,柳显堂这位玉州名人的非正常死亡,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震动,更带来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思宇走到角落里,挑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先点了咖啡,便坐下来看报纸,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贺焰飞和邱兆官便开车赶来,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报纸,他们发现王思宇已经提前来了,就都有些难为情,赶忙走过来,贺焰飞一脸歉意地道:“主任,抱歉,路上堵车了。”

王思宇抬手看看表,他们两人倒提前了十五分钟,是自己来得太早了,怪不得别人,便点头笑了笑,端起茶杯向对面指了指,贺焰飞和邱兆官便微笑着坐下,三人闲聊了几分钟,贺焰飞便走出去,过了一会才满脸失望地道:“今天什么日子,上午包间就满了。”

王思宇挑了挑眉头,沉声道:“坐这里最好。”

邱兆官没有说什么,只是摸着咖啡静静地品尝,心无旁骛,似乎并不在意王思宇为什么叫他来。

贺焰飞却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报纸,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一笑,轻声道:“主任,叫我们来是谈亚钢的事情吧?”

王思宇没有抬头,‘哗啦’一下翻动着手中的报纸,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声道:“说说看。”

听着贺焰飞的汇报,王思宇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门边,二十分钟后,廖景卿便带着瑶瑶出现在门口,她的旁边还有一位披着金色波浪长发的女人,那女人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依旧皮肤白皙,风韵犹存,王思宇猜想,此人或许就是瑶瑶提到过的张阿姨吧。

王思宇见她们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亲密,两人牵着瑶瑶的小手,在窗边寻了位置坐下,点了咖啡甜点,边喝边聊,几分钟后,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影,王思宇只匆匆瞥了他一眼,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赶忙将帽沿向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心中一片狐疑:“怎么会是他?”

第三章 第二春

来的人恰恰是青州市的专职副书记周松林,他梳着整洁光亮的大背头,虽说身材有些稍稍发福,但脊背拔得笔直,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儒雅中透着刚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大领导的派头,那是几十年来在官场中培养出来的,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即便是穿着再普通的衣服,也隐藏不住,而没有的人,即便刻意伪装,也模仿不出。

王思宇推了推帽沿,拿报纸遮掩住面部,只用眼神跟着周松林移动,见他信步走到廖景卿的对面,廖景卿和她的同事便微笑着站起来,三个人打完招呼,便坐在那里闲聊,两桌的距离有些远,尽管耳朵竖得老高,王思宇只听到廖景卿微笑着说了一句‘您就是周媛的爸爸吧。’

接下来,就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从这三人的面目表情和动作举止来看,王思宇已经猜出了几分,这分明是个误会,周松林显然是来道歉的,而非是相亲。

稍加思索,王思宇便确定,这种可能性极大,周松林因为当年打的一个招呼,导致廖长青在毕业分配上受到刁难,被发配到玉源县的煤矿上,死于一场意外的矿难,这件事情不但导致周松林父女反目成仇,也使得廖景卿备受打击,在这件事上,周松林一直耿耿于怀,这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现在他和女儿的关系,因为自己前段时间的穿针引线,居中协调,已经渐渐有和好的迹象,假如能够求得廖景卿的谅解,或许,他的自责和痛苦就会少些。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想必周老爷子这次是专程前来向廖景卿谢罪的,瑶瑶年纪小,极可能听错了电话内容,这才导致虚惊一场,王思宇端着咖啡笑了笑,暗想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自己太在意廖景卿了,这才会患得患失,闹出误会来。

接下来的情景,更加证实了王思宇的猜测,十几分钟后,周松林从桌边站起身来,向廖景卿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廖景卿则微笑着站起身来,和周松林握了握手,轻声交谈了几句,便带着瑶瑶先行离开。

看着廖景卿袅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端着杯子笑了笑,冲着坐在对面,有些茫然的贺焰飞点头道:“好,那就先这样,你和小邱加个班,到亚钢下面的企业去跑跑,结合去年调查的情况,整理出一份详细材料来,周二下午前交给我。”

贺、邱两人忙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外走去,邱兆官走到半路时,忽地瞥见正端着咖啡微笑的周松林,以及坐在他对面笑吟吟的那位中年美妇,他忙抬手遮住侧脸,快步走了出去。

王思宇望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端起杯子,品上一口咖啡,笑了笑,便把目光投向周松林那桌,这时却见那中年美妇极为动情地说了几句,周松林似乎也颇有感悟,伸出手来,搭在那妇人白净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两人四目相对,竟好似擦出火花来。

王思宇低头哑笑了半晌,暗想这回老爷子应该不会再嚷嚷年老寂寞了,只是仍觉得有些好奇,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嗯……相识的呢……

正看得有滋有味时,却见两人离开桌子,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王思宇赶忙拿报纸做掩护,从后面小心地追了出去,站在门口,见周松林和那中年美妇出了门后,就不再说话,并且有意识地保持了几米远距离,似是毫不相识的路人般,分别招手上了出租车,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驶去,

王思宇将报纸卷成筒,皱着眉头在掌心里拍打几下,便嘿嘿地笑了起来,昨晚接到杜峰的电话时,他就有些纳闷,全省经济会议明明是在永颐山庄度假村召开,周老爷子怎么会约自己在银泰大酒店见面呢,有情况,绝对有情况……王思宇下意识地揉着下颌,眼睛里冒着精光,脑海中也开始浮想联翩起来,看样子,周老爷子这棵老树,极有可能会焕发第二春。

回到家中不久,王思宇便接到了办公厅副主任,督查室主任梁桂芝的电话,梁桂芝在电话里让他对亚钢的事情重视起来,估计用不了多久,督查室就会再次派人进驻亚钢,王思宇向她打听了一些具体情况,梁桂芝便轻声讲述起来。

去年四月中旬,因对企业改制重的工作组引发不满,上千名亚钢职工将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的几名成员围困在办公楼内,不许他们外出,围困时间长达六十八小时,直到国资委和省政府的两名领导亲自到现场做出承诺,改制将无限期暂停,工人们才陆续撤离。

事后,在省委文书记的指示下,省委督查室派出以肖冠雄副主任为组长的督察组进驻亚钢集团,进行了为期两周的明察暗访,但由于亚钢集团上下抵触情绪强烈,肖冠雄在多次碰壁后,为避免再次激化矛盾,就给梁桂芝打了电话,督查组在没有丝毫收获的情况下,便草草撤离。

柳显堂自杀前曾任亚钢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党委书记,曾经是玉州市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他从一个普通的钳工,经过自身的努力,最终当上了亚钢的一把手,而在近十多年来,曾多次当选为省人大代表、省总工会先进工作者、省劳动模范,虽然近几年企业经营状况不佳,但他还是经常受到媒体的追捧,除了一些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外,前年民间还爆出他拒当副市长的传闻,这更增加了他的传奇色彩。

通过梁桂芝的透漏,王思宇得知,柳显堂之所以会自杀,极有可能与他在境外赌博的事情有关,*一个月前,曾向边境周边七省区公安厅发出通知,令他们展开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全力清剿边境一线的赌博犯罪活动。

这次的专项行动收获颇丰,除了令一些赌场关闭外,也抓获了一批长期越境赌博的赌徒,而根据其中两人的交代,办案人员掌握了柳显堂挪用巨额公款进行赌博的部分证据,正当办案人员打算继续追查时,柳显堂提前得到了风声,在凌晨两点半钟的时候,从亚钢总部大楼的十七楼办公室内,推开窗户跳楼自杀。

柳显堂的尸体是在凌晨四点多钟被一位早起晨练的工人发现,因此报了案,警方从他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封悔过书,在悔过书里,他承认,自己曾十多次打着出国考察的旗号,在缅甸等地的境外赌场进行豪赌,由于前两次赌博输掉了二百万,他不甘心,便总想着翻本,没想到越赌陷得越深,直到十几天前的最后一次参赌,他共计输掉三千六百万元。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把黑皮本子丢到一旁,又拿起那份报纸,皱着眉头看了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任他如何努力去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晚上七点半,王思宇如约来到银泰大酒店,敲开了周松林的房门,周松林的精神很好,满面红光,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眉宇间有着难得一见的惬意,他穿着一件深灰色格子睡衣,脸上带着一副老花镜,正坐在朱红色的沙发椅上看文件,见王思宇进来,便抬头笑了笑,伸手向旁边一指,王思宇便微笑着放下手中的一袋水果,坐到沙发上,静静地等待。

五六分钟后,周松林把手中的文件放在茶几上,把老花镜摘下来,丢到文件上,从烟盒里抽出烟来,向王思宇丢过去,两人抽着烟闲聊起来,周松林问起他最近的工作状况,王思宇便大略讲了一遍,在沉吟一会后,他便蜻蜓点水般地把方侯之争的事情也捎带提了一下,但在很多地方都有所保留,没有讲得太细。

周松林是何等人物,只抬眼望了王思宇一眼,便拿起一管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茶几,皱着眉头道:“方侯相斗,那是高层间的利益之争,也是两大势力的明争暗斗,如此风云,哪里是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参与的,你啊,就给我躲得远远的,老老实实做事,千万不要犯糊涂。”

周松林似乎并没有在意王思宇身份的变化,依旧是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进行着教训,而王思宇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很正常,很多时候,周松林在他面前并不像一位市委副书记,反而像一个很爱唠叨的寻常老人,事实上,王思宇和这位周老爷子似乎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当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赞同周松林的观点。

以方如海对他的恩情,再加上和方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王思宇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方家的一份子,有了这种认同感,为了方家,即便是再危险的事情,王思宇也还是会去做的,面对周松林的提醒,王思宇言不由衷地嗯了一声,端起茶水抿上一口,不再说话。

周松林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呷了一口茶,神色淡然地道:“做官也好,做事也好,都要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大凡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都不会为情所累。”

王思宇皱皱眉头,轻声反驳道:“薄情寡性之人,想必也成就不了什么事业吧。”

周松林笑了笑,避而不答,不动声色的瞥了王思宇一眼,丢下手中的签字笔,背着手走到酒店的窗前,拉开窗帘,点着一根烟,轻声道:“给你讲段陈年旧事吧……”

曾经有位华西省的官员,在当市长的时候,政绩昭著,官声极好,但很多人都清楚,他之所以能走到那么高的位置,除了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外,仍与一位老领导的提携分不开的,可是后来,当那位老领导和政敌斗得正火热时,恰恰是这位老领导最信任的市长第一个倒戈,从背后捅了他一刀,以致那位老领导阵败下阵来,被迫提前退休,半年后,那位老领导便抑郁而终,市长本来还想去吊唁,可老领导的家人在灵堂外摆上了一幅字,‘XXX与狗不得入内。’当时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令此人在华西省颜面尽失,但他的官声虽丢了,官运却来了,自此平步青云,没出五年,就当上了省委副书记……

王思宇手里握着棋子,叹了口气,他知道,周松林所说的那位省委副书记,多半就是方家的老爷子,他讲这番话的用意,无非是看出自己有时太重感情的弱点,所以特地来提点自己,不过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上没法沟通,王思宇是不会被周松林说服的,他低头盯着面前的茶几,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周松林闲聊着。

茶几上的果盘边,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叠文件,那叠文件上放着一副老花镜,一个放大镜。

王思宇百无聊赖间,便伸手摸起放大镜摆.弄起来,这时忽地心头一动,猛然想起白天那位中年美妇来,他朝窗前瞥了一眼,见周松林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正背着身子讲个没完,王思宇便悄悄地从沙发上站起,鬼鬼祟祟地溜到大床上,趴在那里,举着手中的放大镜,眯着眼睛四处寻找…..

终于,王思宇在两个枕头的缝隙间,找到一根弯弯曲曲的金色长发,他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捏着这根头发溜下床,重新返回沙发上,捂住嘴巴偷笑了半晌,才把它丢到地上,信手从果盘里摸起一个大红苹果来,耳边听周松林继续道:“仕途艰辛,狠不下心来,是做不成事情的,如果有一天,站在你面前的对手是我,你也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不要感情用事,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些。”

说完,他随手弹了弹烟灰,还觉得有些不放心,便继续道:“另外,你还年轻,容易在女人问题上栽跟头,要切记洁身自好,千万要*住女人的诱惑,我们党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干部……最后都倒在女人的身上,教训惨痛啊……”

周松林把一根烟抽完,转身微笑着面向王思宇,却见他手里拿着一片寸许长的小刀,在飞快地削着苹果,动作熟练之极,察觉到了周松林的注目,王思宇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随手丢进垃圾桶,手里拎着那条弯弯曲曲的果皮,脸上似笑非笑地道:“老爷子,请您放心,我都记住了。”

第四章 年前

周松林见王思宇那副惫懒的神情,便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但王思宇的性格他是极为了解的,认准的事情,即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这也正是他欣赏王思宇的地方。

只是,眼见他将被卷入方侯之争中,周松林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毕竟,省城这两大势力的倾轧,势必会掀起一场飓风,以王思宇目前的实力,别说是风暴中心,即便是处在边缘地带,也极可能被撕得粉碎。

想到这,周松林微微皱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叹息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你这种愣头青。”

王思宇笑了笑,站起身来,拿着周松林的茶杯,为他沏上新茶,之后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望着玉州城外灯火通明的夜景,轻声道:“没办法,很多事情从开始就注定的了,因为,总有些东西是我们无法割舍的。”

品着王思宇这句话,周松林微微一愣,默然半晌,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喝上一口,随后闭上眼睛,仰坐在沙发里,脑海里浮现出女儿周媛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嘴角不禁浮起一丝苦笑……

两人闲聊了一会,又下了几盘棋,王思宇瞥见周松林的脸上浮起一丝倦意,便丢下棋子,起身告辞,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他到书房里看了一会书,便早早地躺下休息。

周一上午,华西省经济工作会议隆重召开,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同志均出席了会议,各市市委书记、市长、以及发改委、经信委、*主要负责同志、省直各部门主要负责领导、省人大、省政协各工作机构和专门委员会主要负责领导、中央驻华西单位和部分企业主要负责人参加了会议。

省委文书记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他辩证地分析了华西省面临的诸多机遇和挑战,深刻阐述了加快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明确提出了明年全省经济工作的指导思想、总体要求和重点任务。

省长李红军在会议上着重提出,华西省经济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于国有经济的比重过高,使得地方经济过于僵化,缺乏活力,要想彻底盘活华西省的地方经济,就必须尽快解决国企改制问题,要在未来的两到三年内,将原有的国有经济成分从76%降到50%以下,而在开局之时,就要选择在亚钢集团这样的大型省管国企上取得突破。

为期两天的会议为华西省新的一年制定了明确的目标,GDP增长目标是10%,为实现10%的经济增长目标,必须在其他主要经济指标上与之适应,会议确定的具体指标是: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收入增长25%;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30%;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16%;外贸出口增长18%;实际利用外资增长20%……

王思宇拿到会议纪要时,已经是周三上午,他仔细地阅读了文件,不禁微微摇头,事实上,他对这种以GDP为纲的发展模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因为他总觉得这数字的背后隐藏了太多的问题,王思宇拿着文件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坐回椅子上,把文件轻轻丢在办公桌上,拿笔在“继续加大在基础建设方面的投入。”上画了个波浪号,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标注道:“开膛破肚,修桥铺路。”

要想拉动GDP,基础建设自然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但王思宇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急功近利的色彩,特别是在路桥建设方面,几乎成了腐败的温床,往往形成了该修的路迟迟无法立项,不该修的路修得没完没了,很多的地方好好的公路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更有些地方的公路五年之内修了三次,简直是在糟蹋老百姓的血汗钱。

在看到文件上对大力发展房地产业方面的论述后,他便信手在白纸上画了个金子塔,金字塔的最底层画了个黑瞎子,写上“政府炒地,短视。”接着在金字塔的第二层画上一头狼,在上面写着“开发商暴利,贪婪。”随后在金子塔的第三层画了一只狐狸,在上面写着“游资炒房,狡猾。”在金子塔的最顶端,王思宇提笔画了个暴汗的小白兔,在旁边打个问号:“买还是不买?”

其实他也知道,地方政府把房地产业这项民生工程做成暴利行业,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毕竟现在的地方财政大部分都是土地财政,没有高价卖地得来的资金,恐怕很多*那边要揭不开锅了,不光华西省是这样,全国基本都是这个情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少在十年之内,是无法解决的。

最后,王思宇在招商引资那里,将‘充分发挥华西廉价的劳动力资源’一项打了个大叉叉,在白纸上写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华西的劳动力资源还要廉价到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茶,压住心头蹿起的火气,王思宇叹了口气,将白纸揉成一团,直接丢到垃圾桶里,坐在椅子上抽了根闷烟,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方式也不见得对头,自己这个副处级干部能看到的,上面自然也能看到,那些省委大佬们都是何等高明的存在,哪里会不如自己个官场新丁,与其空发牢骚,不如脚踏实地,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想到这,他把烟蒂掐灭,丢在烟灰缸里,重新将贺焰飞和邱兆官整理好的卷宗拿过来,仔细地翻阅起来。

不出众人所料,柳显堂的案子得到了省委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委文书记亲自做出三点批示:

一是立即成立‘维稳工作组’,由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省国资委党委书记侯小强亲自负责,‘维稳工作组’将先行进驻亚钢集团,尽快任命新的董事长,要做通工人的思想政治工作,帮助他们解决遇到的实际困难,在保障亚钢正常生产秩序的同时,确保三千名亚钢工人过个安定祥和的新年。

二是省纪委、监察厅、国资委成立联合调查组,对柳显堂案进行深入调查,无论牵涉到任何人,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三是由省委办公厅督查室牵头,与省国资委、省发改委、省经委、审计局、劳动局组成调查组,深入企业内部,进行认真细致的调查研究,发现问题,找出彻底解决亚钢问题的办法,务必于两个月内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王思宇燃上一根烟,仔细地翻阅着厚厚的卷宗,过了许久,他才摇头笑了笑,拿着卷宗走出去,敲开了梁桂芝的办公室,两人轻声地讨论起来。

下班后,王思宇接到何仲良的电话,两人一道吃过饭,在红都娱乐城的包间里聊了很久,晚上回到家,王思宇感觉异常疲倦,便没有洗澡,直接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正在迷迷糊糊间,枕边的手机忽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思宇伸手摸过手机,见是刘天成那厮打来的,便接通电话,懒洋洋地道:“喂,我说,新郎官,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扰人清梦啊!”

刘天成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压低声音,轻声道:“王兄,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王思宇揉了揉太阳.穴,把身体向床头的方向移了移,缓缓道:“天成,什么事啊,搞得神秘兮兮的,说说看。”

刘天成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地道:“王兄,结婚那天,辖区里有个开洗浴中心的老板给我包了五千块钱的红包,前两天找到我,说要给我每月开支,一个月两千,我拒绝他的时候,他透露所长和教导员都拿了,我有点动心,娜娜的意思也是不拿白不拿,我想问问你,这钱咱拿不拿。”

王思宇微微皱了皱眉,扶着手机道:“天成啊,你既然能告诉我,就说明没把我当外人,那我就跟讲实在话,别拿,收了人家的钱,你就得给人家办事,慢慢的,你就会被套进去,再说了,这钱是越收胆子越大,现在是人家送,以后就变成你主动要了,长期以往,早晚有出事的那一天,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干.你们这行的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抓人的变成被抓的,依我说,好好过日子要紧,千万别让钱迷了眼睛,娜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她懂个什么,听我的,安心干工作,别走歪门邪道。”

刘天成‘喔’了一声,便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明儿就给他回话……”

两人正说着呢,王思宇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娇滴滴地一声老公,接着刘天成便喊了声拜拜,挂断电话,王思宇摸着手机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枕边,随手关掉壁灯,开始静静地想着刚才通话的内容。

说起来,王思宇和警察这行当倒是有缘分,他的朋友不多,倒有三个是在干这个职业的,老邓加上李飞刀,再加上刚刚通话的刘天成,通过和这三个人接触,让王思宇对警察有了最直接的认识,这绝对是高危职业。

据说从九三年以来,国内每天都有警察牺牲,而每小时都有警察负伤,他们的对手大都是些手段残忍的亡命之徒,即便邓华安那么好的伸手,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还有三个弹孔,那的确是在刀锋上跳舞的职业。

但因为警察和社会的阴暗面接触太多了,所以有时难免也会沾染上一些恶习,除了一身匪气外,很多人的心理也容易失衡,极易被犯罪分子拉拢或者收买,再加上个别爆出的案子为整个公安系统抹黑,有时候辛辛苦苦破了一年的大案要案,只因为一两件丑闻爆出来,就会严重损害警队的形象,老百姓也常常不理解,干警察的,也的确不容易。

他正想得入神,手机忽地又震动起来,王思宇接起手机一看,还是刘天成的号码,他就有些纳闷,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接通后,他喂喂喊了半天,也没有回音,仔细听去,却不禁吓了一跳,王思宇从床上翻身坐起,摸着手机听了十几分钟,才嘿嘿笑着挂断,啧啧赞叹道:“真没想到,模样一般,声音倒挺勾人的。”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就有些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也睡不着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廖景卿那绝美脱俗的面孔来,暗自揣测着,她如果……一定更加好听十倍,这么想来,脑海里就浮现出许多虚无缥缈的景象,身上一阵阵地发热,王思宇感到口干舌燥,索性掀开被子,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下去,到浴室里冲了个凉水澡,擦干之后才走回来,喊了一声廖姐姐我来了,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捣鼓了半天,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章 线索

上午十点,省委办公厅督查室的大会议室里,深红的会议桌边坐了十几个人,会议室里不时有人咳嗽一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根据省委文书记的指示,由督查室牵头,省国资委、省发改委、省经委、审计局、劳动局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正在召开第一次会议。

因为是在年根底下,参加会议的众人均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也都跟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见不到一丝阳光,早在开会之前,众人便把那个跳楼自杀的柳显堂骂了个狗血喷头,那个挨千刀的家伙好死不死,赶在年前寻死,非但搞得自己家的年没法过,还连累大伙都跟着操心受累,搞不好,几天后的除夕之夜,众人就要在亚钢集团过了。

王思宇坐在梁桂芝的身边,目光不时地扫向与会众人,最后,他把视线落在国资委的副主任熊国章身上,熊国章约莫有四十岁上下,身子不高,一身学者气度,他身上穿着灰色的皮袄,那张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善的目光从镜片后面投射出来,落在桌面的文件上,他此时正用软绵绵的腔调,细声慢语地介绍着亚钢集团的情况。

亚钢集团成立于1986年,为华西省国资委旗下独资企业,下辖一个年产200万吨的特种钢厂,以及一个年产七十万吨的建筑用材的钢厂,注册资金2.3亿元,在册职工4872人,其中在岗职工1753人,以前经营状况良好,一直是省内的明星企业,纳税大户。

但受前年钢铁行业不景气的大气候影响,亚钢集团的经营状况开始迅速恶化,企业在不足半年的时间里便陷入举步维艰的窘迫,生产线曾经一度瘫痪,与省内各大金融机构的贷款意向也被迫中止,后来,依靠刚刚就任的侯小强副省长的大力斡旋,终于从建行成功贷到款项,用于建设高炉喷煤工程、电厂二期工程、450立方米高炉工程等重点项目,确保了亚钢维持生存和发展。

但去年一季度,受全省高速公路环境综合整治的影响,亚钢被多次停电、停产,最终导致2号高炉被整体拆除,再加上钢铁业遭遇整体困境。大宗原燃料涨价、生铁市场滞销的影响,林钢被迫采取限产措施,企业生产经营损失惨重,前年下半年至今,每月亏损1800万元左右。

内忧外患之下,省国资委不得不将重组改制提上日程,先后与三家企业进行了联系,最后与香港一家上市公司签订了意向协议,对方也将协议款打到帐上,但没想到的是,在改制进行的过程中,由于民主程序不健全,改制方案没有经过职工*进行充分讨论,在方案中忽视了职工的切身利益,也没有经过社会稳定风险评估,引起职工的质疑和严重不满,这种不满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最终引发了围楼事件,导致改制被迫流产。

熊国章读完几篇材料后,端起杯子喝上一口,随后转头望去,只有省委办公厅的梁副主任在仔细倾听,而她身边那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也在认真地做着记录,除此之外,桌边众人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抬眼望天。

他此时也没了继续讲下去的耐心,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抱着膀子道:“接下来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了,柳显堂跳楼自杀,亚钢工人打算闹事,侯省长带着维稳工作组过去视察,承诺过年给他们每人分五百块钱,外加五十斤大米,二十斤猪头,两桶豆油,现在已经把工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了,纪委那边还没有消息,不过据说昨晚上检察院的人把柳显堂的老婆抓走了。”

说到这里,他便停顿下来,面带微笑地拿眼睛去找梁桂芝,梁桂芝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拿手轻轻拍了拍桌子,这十几名处级干部便不约而同地挪动了几下身子,将姿势调整好,均把目光投向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身上,王思宇也停下手中的笔,将黑皮本子合上,盖住了刚刚画好的那只憨态可掬的灰熊猫。

梁桂芝抬手扶了下眼镜,便笑眯眯地问道:“熊副主任刚才所介绍的内容,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疑问的地方。”

众人均摇头,亚钢集团的问题错综复杂,众人早有耳闻,文书记批示要求两个月内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在座的众人心里都有些没底,毕竟国企沉疴旧疾,积弱难返,非改制而难以起死回生,但亚钢的改制工作矛盾重重,稍不谨慎,即会引发职工大规模上访,或者更加恶劣的群体事件,要想制定出上下都满意的方案,谈何容易。

梁桂芝先是点了名,请各部门的领导都讲了几句,见众人都是避重就轻地讲了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便皱皱眉头,把目光转向王思宇,见他微微点头,梁桂芝便微笑着将接下来的工作步骤和各部门职责明确了一下,她讲话思路清晰,声音明快,只几分钟的功夫,就把该交代的都说完,最后,梁桂芝顿了顿,抬高声音道:“为了便于工作的顺利进行,经省委韩副秘书长同意,任命督查室王副主任和国资委的熊副主任为调查组的副组长,具体负责调查工作,现在,就请王副主任讲几句。”

在稀稀拉拉的掌声里,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声音不徐不疾地道:“该讲的梁主任都已经讲完了,我只补充几句,那就是时间紧任务重,请各部门的同志回去一定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我建议,工作组年后就驻厂调查,请熊副主任及时和亚钢集团联络,安排好相应工作。”

梁桂芝端着茶杯微笑着点点头,会议便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众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年三十不用在工厂里过了,于是众人在走到王思宇身边后,都极为热情友好地与他握了握手,这才纷纷离开会议室。

其实,他们不知道,关于彻底解决亚钢集团的问题,王思宇早已和梁桂芝研究好了方案,上次的改制方案之所以没有成功,其根本原因,就是评估机构的人被港方收买,他们将集团资产压得极低,减去职工安置费用外,竟相当于以五千万的价格购买了亚钢集团,这简直和抢夺无异,而省政府那边批准的理由更是离谱,是为了引进战略合作伙伴,消息传出后,亚钢工人群情激奋,这才导致了问题的激化。

所谓彻底解决亚钢问题,其实就是为它找到一个好婆家,为此,王思宇昨天和梁桂芝研究了一下午,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隐湖集团,其原因很简单,隐湖集团是省内的明星企业,也是实力雄厚的上市公司,王思宇还很清楚地记得,他曾经和刘天成在东湖区国际大酒店吃过白食,那一顿接近两千多元的饭菜,都是娜娜买的单,下到隐湖集团的帐里,也正是那次,让他遇到了唐婉茹,惹来了好多麻烦。

这次,王思宇还想让隐湖集团买单,再吃他一次白食,并且,由唐婉茹这个总裁助理来游说隐湖集团的老总,想必会有很大的成功机会,梁桂芝本来并没有王思宇这么乐观,但见他说得眉飞色舞,也动了心思,便给远在美国的唐婉茹去了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吵醒,梁桂芝将亚钢集团的事情讲了一遍,没想到唐婉茹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并拍了胸脯,保证能将事情办成,并且,具体的方案她会在两个月内搞定,交给梁桂芝。

只是,唐婉茹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那就是,在她点头同意之前,此事绝不能提前向外界泄露,除了梁桂芝和王思宇两人外,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以,在争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后,梁桂芝当即答应了下来。

而事有凑巧的是,昨晚何仲良找到王思宇,让他留意查一个人,那个人竟也和亚钢集团、隐湖集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人名叫兰樱,已经入了法国国籍,她和柳显堂的关系极不寻常,她就是玉都娱乐报上所讲的那位独守空房的美妾,他们二人的风流韵事,在玉州本地被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只是现在的兰樱并不在华西,而身在香港。

但何仲良所讲的兰樱,和报纸上所写的,就又不一样了,兰樱当初是玉州市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是远近闻名的委办一枝花,后来被当时的市委书记侯小强看中,认了她当干女儿,后来又将她调到亚钢集团担任办公室主任,在亚钢集团干了一年后,便调到隐湖集团,当公司的副总,之后不到半年,她便出国,入了法国国籍,而且在香港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按照何仲良的推测,去年参与亚钢集团改制的那家香港公司的后台老板,极有可能就是兰樱。

何仲良希望王思宇能够借助这次机会,想办法查一查这个兰樱,但不要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让侯小强有所察觉,掐断这条线索,并且,这个兰樱,对于打击老猴子来说,究竟有多大的价值,还很难说,她既有可能是能勒死老猴子的一根绳索,也有可能,她只是老猴子手里的一个玩物,以她的身份,并没有接触到老猴子的核心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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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钟,王思宇正坐在电脑边玩斗地主,办公桌上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干忙伸出左手抓过手机,按了接听键,轻声道:“喂,你好,哪位?”

手机那边沉默许久,才从听筒里传过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小宇,是我。”

“哪位?”王思宇皱皱眉头,右手点了下鼠标,丢出去一个炸弹。

“我姓于。”那人的声音变得低沉伤感起来。“能回家过年吗?”

王思宇顿时如石雕般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久,才轻嘘了一口气,缓缓道:“对不起,于书记,你打错电话了。”

第六章 除夕

纷纷扬扬的雪自铅灰色的天空飘下,如柳絮杨花般摇落,在无声无息中,这场雪竟一直从农历腊月二十八下到大年三十,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街道、汽车、马路,都被覆盖上厚厚的积雪,到处都呈现出银装素裹的景象,整个玉州城倒真如白玉雕成的一般。

接到小瑶瑶打来的电话,王思宇心急火燎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弓着腰扒在床边,伸出右手,费力地将床底的旅行包拉出来,打开锁链,把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塞进去,随后光着屁股跳下床,奔进卫生间,本来廖景卿约他晚上七点钟到家里吃年夜饭,王思宇便懒在床上看闲书,没想到瑶瑶却等不急了,吵着闹着要舅舅带她下楼玩耍。

在刷过牙后,王思宇低头吐出泛着白沫的洗漱水,将牙刷轻轻丢进玻璃杯中,匆匆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净后,便赤着身子从浴室里跑出来,径直奔到衣柜旁,拉开衣柜门,从里面抱出一摞衣服来,开始精挑细选起来。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总算收拾利索,走到镜子前,在原地转了一圈,跺了跺脚,颇为得意地伸手打了个响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后,腾腾地跑下楼梯。

他今天打扮得很是帅气,风衣里面是一套笔挺的藏青色西服,白色的衬衫,系着一条暗红色花纹的领带,脚下的皮鞋也打得锃光瓦亮,全身上下干净利落,身上透着一股子清爽.劲,举手投足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干练洒脱。

此时的他若是走在大街上,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家伙实际上邋遢得很,比如说,他刚才翻箱倒柜地折腾了半天,却连条能穿的内裤都找不到,当然,王思宇自己倒并不以为意,毕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在他眼里,十个单身男人,怕有七个和自己一个模样。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空中总算出了日头,冬日的阳光照射在雪地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小区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经过,安静得可怕,王思宇独自走在银白色的雪地上,鞋底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将一排笔直的脚印留在身后。

快到南门的时候,终于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马达声,以及更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王思宇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走出拐角后,他却猛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退了回来,过了好一会,才又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去,望着那棵挂满琼花的老槐树,以及树下那个冰清玉洁的绝色佳人,竟看得有些痴了。

廖景卿穿着白色的呢绒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雪白的针织帽,脚上也穿着白色长靴,正闭着眼睛,扬起一张绝美的面孔,张开双臂,如同雕像一般默立在树下,似乎是在深情地拥抱着这冰雪交融的世界,而她身后不远处,穿着红色花袄的瑶瑶,正提着一盏大红灯笼,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看了半晌,王思宇才轻轻嘘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从远处绕过,生怕惊动了此时的廖景卿,他悄悄捱到瑶瑶身后,蹲下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瑶瑶转过身来,一声欢呼,就钻进王思宇的怀抱里,王思宇微笑着抱起她,在空中抛了几下,便抬起下颌,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磨蹭几下,亲昵一番后,王思宇便把嘴巴凑到她的耳畔,悄声道:“瑶瑶,跟舅舅堆雪人吧。”

瑶瑶大喜往外,连连点头,王思宇便把她放在地上,两人一起忙碌起来,王思宇找来一块木板,将周围的雪推过来,瑶瑶不顾小脸冻得通红,连蹦带跳,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几分钟后,便在他身后跑来跑去,大声嚷嚷着:“堆雪人咯,堆雪人咯……”

过了许久,王思宇才缓缓站起身来,甩了甩冻得麻木发僵的手掌,此时,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两大一小三个雪人,他又转了一圈,从附近一家没有关门的小区超市里找来煤球和胡萝卜,交到瑶瑶手中,瑶瑶便极认真地把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做出来,还拿着胡萝卜在雪人身上分别写上名字,一个是‘瑶瑶’,一个是‘妈妈’,她不会写舅舅两个字,便偷工减料,写了‘男男’。

王思宇正对着雪人哑然失笑时,肩头忽地出现一根枯枝,枯枝在雪人上唰唰地划动几下,雪花纷飞间,‘男男’便变成了‘舅舅’,王思宇扭头望去,却见廖景卿已站在身后,她一身白衣胜雪,肌肤如脂似玉,正笑魇如花,盈盈孑立,王思宇心中顿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全世界此刻都已消失,眼前只剩下这如烟似梦的窈窕佳人。

这一刻,他已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甚至,忘记了身处何方……

正浑浑噩噩间,一个拳头大小的雪团忽地在脸上炸裂,雪花簌簌地落下,王思宇恍然惊觉,转头望去,却见瑶瑶在几米外开心得拍手跳起,欢呼道:“打中咯,打中舅舅咯……”

王思宇笑了笑,抹去脸上的雪屑,微笑着奔了过去,瑶瑶尖叫一声,转身便逃,没跑几步,竟不小心跌在雪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直到三人开门进屋,坐在沙发上愣了许久,王思宇才缓过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廖景卿已换了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她换了套碎花吊带长裙,滑腻如脂的香肩半.裸在外面,她静静地倚在门边,笑吟吟地望着瘪着小嘴的瑶瑶,轻声道:“这回吃到苦头了吧,看你以后还淘气不。”

瑶瑶哼了一声,抱着毛毛熊把小脸扭到一边,拍着小熊毛茸茸地胸口,悄声道:“小熊,小熊,他们都是坏人……”

王思宇把右手放在面颊上,挡住半张脸,贼溜溜的目光却从指缝中倾泻.出去,恰恰落在那光滑圆.润的脚踝上,只是惊鸿一瞥,便迅速滑落下去,盯在那双小巧秀气的足面上,呆呆地望了半晌,最后停留在那几根涂了亮色指甲油的纤纤玉趾上,良久,王思宇才扭过头去,偷偷咽下口水,待到转回面孔时,已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

廖景卿浑然未觉,低头穿上玫红色的绣花拖鞋,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便绕过门口那只高大的侍女花瓶,如轻烟淡柳般袅娜地飘进厨房,端出果盘来,弯下腰来,轻轻地放在铺着薄纱的茶几上。

王思宇笑了笑,低下头来,身上从果盘里摘下一粒饱.满多.汁的葡萄,随手丢到嘴里,望着廖景卿的腰身,笑眯眯地咬了下去。

廖景卿蹲在地上,陪着瑶瑶聊了一会,小家伙才不再生气,嘻嘻哈哈地和妈妈闹了起来。

王思宇不经意间,瞥见果盘旁边竟还摆着一包玉溪烟,底下那层玻璃上,还放着打火机和崭新的烟灰缸,王思宇微微一笑,知道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以前的廖景卿家,可没有这几样东西,看起来,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想到这,王思宇心里一荡,目光就又开始飘忽起来,在那娇美柔弱的纤腰美腿间徘徊不定。

过了一会,廖景卿走进书房,从里面拿了福字和春联出来,王思宇赶忙走过去,笑着抢过这两样东西,走到屋外,将春联和福字贴在外面的门框上。

再次进屋时,廖景卿已系了粉红色的涤卡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王思宇便冲独自玩耍的瑶瑶招了招手,瑶瑶早已消了气,此刻见舅舅招唤,便如小燕子般飞奔过来,王思宇笑着从西裤兜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在瑶瑶面前晃了晃,便塞到她的小手里,瑶瑶好奇地打开红包之后,望见里面厚厚的钞票,水汪汪的大眼睛竟骤然一亮,把白嫩的小手指放在嘴边,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好多钱呐。”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将脸侧过去,拿手在上面指了指,瑶瑶会意,踮起脚尖,攀着王思宇的脖子,撅着小嘴凑过来,‘吧嗒’一声香了一口,随后美滋滋地举着大红包冲进厨房,大声嚷嚷道:“妈妈,妈妈,我赚到钱啦!”

廖景卿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洗了手,拉着瑶瑶走出来,拿过红包,硬往王思宇的手里塞,两人在茶几边推搡了半天,廖景卿终究是没有王思宇的力气大,只好叹了口气,拿着红包走进卧室,过了好久才走出来,眼睛红红的,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

王思宇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依旧沉醉于刚才的推搡里,滑.腻柔软的感觉仍在指尖徘徊,他睁开眼睛,飞快地瞟了眼厨房,把手伸到鼻端嗅了嗅,那缕淡淡的幽香便飘进鼻孔里,熏染欲醉。

瑶瑶下午玩得太疯,就有些倦了,缠着王思宇讲了一会小故事,便抱着毛毛熊躺在王思宇的怀里睡着了,王思宇见她睡得香甜,便极小心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直到二十几分钟后,才蹑手蹑脚地抱着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从瑶瑶的卧室里悄悄地走出来,关上房门,径直到厨房里帮忙,摘菜捣蒜擀饺子皮,在廖景卿的身前身后转来转去,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天黑得很快,刚才还是灰蒙蒙的天空,眨眼间已是万家灯火了,而鞭炮声开始密密麻麻地响起,漆黑的夜空里不时闪过五颜六色的烟花,廖景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见时间已接近八点,便笑吟吟地走进瑶瑶的卧室,把她唤醒,瑶瑶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有些萎靡不振,就又发了一通小姐脾气,在床上赖着,哼哼唧唧的不肯下来。

这时,王思宇举着烟花走进来,冲着她招招手,瑶瑶立时精神了起来,笑嘻嘻地跳下小床,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光着小脚丫,扑到王思宇的大腿上,踮着脚尖去抢烟花,王思宇笑眯眯地蹲下身子,抱着她走到厨房里,打开一扇窗户,将烟花放到瑶瑶的手里,帮她点燃,望着一颗颗彩弹飞射出去,在空中幻化成七彩的图案,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

廖景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鸳鸯虾、姜葱炒肉蟹、糖醋鲤鱼、蒜茸炒白菜、干烧水晶海参、香芹炒猪腰、沙滩扒牛柳、上汤娃娃菜、清蒸丁桂鱼、带丝全鸭汤、水果拼盘,另外还摆上了一瓶五粮液,两瓶果汁饮料。

与精美的佳肴相比,王思宇更加赞叹廖景卿的匠心独具,乳.白色的餐桌上,铺着真丝面料制成的桌布,桌布上绘着几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另有翠绿的藤蔓向四周蜿蜒延展,加上一层网状薄纱的点缀,朦胧的气息便在杯盘间展现出来,在这种巧妙的布置下,桌面顿时变得生机盎然,盘中的美味佳肴似乎也变得生动美好起来。

八点钟时,三人开始坐在桌边吃年夜饭,而电视机的声音放得很大,虽然没有人去看,但那种热闹非凡的氛围还是很需要的,王思宇的情绪极好,在喝了一杯酒后,便端着杯子站起来,向廖景卿敬酒,感谢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他的话是以很委婉地方式表达出来的,以瑶瑶的年龄,自然听不出破绽来,廖景卿笑着端起饮料和王思宇碰了一下,却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王思宇则微笑着一饮而尽,廖景卿笑吟吟地往他的盘子里夹了几样菜。

这样吃了半个小时,酒足饭饱之际,两人的短信便开始多了起来,王思宇拿着手机躲到书房里,打电话发短信,照实忙碌了一番,最后分别与张倩影和方晶聊了一会,等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钟,廖景卿正抱着瑶瑶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歌舞表演,王思宇慢吞吞地走过去,陪着两人看了十几分钟,在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起身告辞。

这时瑶瑶却闹了起来,抱着王思宇的大腿哭哭唧唧的,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一定要舅舅抱着自己睡,廖景卿赶忙温柔地劝道:“瑶瑶,舅舅要是抱着你睡,毛毛熊就会寂寞了,会伤心流泪的。”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奶声奶气地妥协道:“那我抱着毛毛熊睡,舅舅抱着妈妈睡,那样大家就都不会寂寞了,妈妈也不用再伤心流泪了。”

廖景卿与王思宇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两人同时石化,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尴尬起来,廖景卿羞得满面绯红,低低地啐了一口,拎着瑶瑶的耳朵,悄声道:“瑶瑶,不许胡说。”

瑶瑶却撅着小嘴分辨道:“我哪有胡说了,妈妈就是伤心流泪了。”

廖景卿低头劝了半晌,瑶瑶方才气鼓鼓地抱着毛毛熊跳下沙发,走进卧室里,‘咣当’一声关上卧室的房门。

王思宇若无其事地向廖景卿挥手告别,直到出了房门,走到楼道里,他才转过身子,望着房门上倒贴的‘福’字,叹了口气,轻声道:“瑶瑶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第七章 家

王思宇离开后,廖景卿坐回沙发上,孤零零地看了一会电视,隐隐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便信手按了遥控器,关上电视,站起身子,走到厨房里泡了杯茶,她端着茶杯穿过那道月亮门,走到一扇被青藤屏风遮挡住的房门前,停下脚步,默默地凝视半晌,便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对面的书房。

廖景卿的神色有些黯然,她伸手在墙面上摸了摸,‘啪’地一声打开壁灯,把茶杯放到书案上,拉开雕花椅子,缓缓坐下,她先铺开一张生宣纸,再往砚台里注入墨汁,调匀后,便伸手从笔筒中抽出一管狼毫笔,蘸了墨,在砚台上轻轻巧巧地抹了几下,略一思量,便提笔写下一行字:“浣溪石上窥明月。”

写完后,廖景卿放下手中的毛笔,望着那个‘窥’字,莞尔一笑,笑容淡去时,心中竟生出一丝惆怅,她端着茶杯站起,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却忽地一愣,只见小区的老槐树下,正站着一个人影,仔细看去,那人却是刚刚下楼的王思宇,他此时正扬着头,张开双臂,默立在树下,分明在模仿自己下午摆的姿势。

廖景卿忍俊不禁,‘扑哧’地笑出声来,她抿嘴收拢双肩,抬手拂了一下鬓角的秀发,又浅浅地品了一口香茶,便拿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抵住柔美的下颌,饶有兴趣地望着树下的王思宇,这样静静地看了十几分钟,却见王思宇身体前倾,用左腿支撑着身体,右腿向后伸出,做了个诡异的造型,可此时脚下一滑,他竟跌倒在雪地上。

廖景卿的眼里尽是笑意,险些再次笑出声来,她端着茶杯摇摇头,刚想离开,忽地怔住,那笑容便在脸上凝固了,再次回眸望去,却见雪地上的王思宇缓缓地坐起,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将头埋在膝盖上,仿佛雕塑般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

廖景卿那白皙如玉的右手不禁微微一抖,杯子的茶水竟洒了出来,她愣了一会,赶忙放下茶杯,急匆匆地走到客厅里,披上一件外衣,来不及换长靴,便从鞋架上取下一双水钻细高跟凉拖鞋,穿上后便推开房门,向楼下跑去。

当她出了楼道,来到老槐树下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廖景卿继续前追去,奔到拐角处,扶着冰冷的墙壁向右前方望去,只见一个萧索的背影在雪地上踽踽独行,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廖景卿的心弦猛地一颤,站在那里一时愣住了。

良久,感觉鼻子有些酸楚,她抬手在眼角处轻轻抹了一下,摇摇头,便蹙着眉头向回走去,当走到王思宇刚刚抱膝而坐的地方时,她禁不住停下脚步,向晶莹透亮的雪地上望去,却见那里的正前方,竟用脚尖划出一个‘家’字。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爆响声中,廖景卿仰起头来,却见无数璀璨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巴升上半空,在漆黑的夜空怒放,色彩缤纷的光点如雨点般向四方洒落,在最绚烂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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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王思宇的情绪依然很是低沉,和衣躺在床上,过了一会,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接通后,听筒那边传来方晶甜甜腻腻的声音,“小宇哥哥,一个人过年,心情不好吧?”

王思宇皱皱眉,摇头道:“没有啊,我现在的心情很好啊,好的不得了。”

方晶顿时撅起嘴巴,巴巴地撇了半天,才气哼哼地道:“讨厌死了,小宇哥哥,你坏死了呢,人家怕你孤单,好心好意地陪你聊天,你还不领情,就知道气人家。”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叹了口气,拉过枕头,躺在上面轻声哄道:“领情,绝对领情,我代表全省人民感谢你,方大警官。”

方晶咬着嘴唇嘻嘻地笑了半晌,才从被窝里翻过身来,摇着两条白生生的小腿腻声道:“真的,假的啊,是不是又在哄我开心啊,小宇哥哥,我跟你说,你这人最没良心了,哼哼……”

王思宇怕她翻小账,忙不迭地在电话这边点头作揖道:“这次绝对是真的。”

方晶立时警觉,拉长音道:“那你倒是说说,哪次是假的呢?上次还是上上次?”

王思宇见她夹杂不清,便开始默不作声,方晶以为他生气了,就不敢再耍小姐脾气,反而小心地哄起王思宇来,王思宇忍住笑意,就是不肯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在方晶的苦苦哀求下,‘嗯’了一声。

两人躺在被窝里聊了很久,方晶一直在讲述着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里发生的趣事,王思宇则故意和她作对,专挑警察的短处回应,方晶开始还能忍得住,但架不住王思宇故意激她,没过多久,她便被王思宇撩得火起,瘪着小嘴抗议道:“讨厌死了,小宇哥哥,你说的都是个别现象,不要抹黑警察这个神圣而光荣的职业好不好?你坏死了……”

王思宇嘿嘿坏笑了一会,便道:“小晶,那我给你讲个关于警察的笑话吧,全当是抹黑最后一次。”

方晶哼了一声,便翻过身子,仰面朝天,咬紧薄唇,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专心地等王思宇讲,王思宇咳嗽了两声,就开始悄声讲了起来,这个笑话是刘天成那厮讲给他听的,刚听到的时候,王思宇险些笑喷。

笑话讲的是,为了测试美国,香港,中国大陆三地警察的实力,联合国将三只兔子放在三个森林中,看三地警察谁先找出兔子。第一个去是美国警察,他们先花整整半天时间开会制定作战计划,严格分工,然后派特种部队快速进入森林进行地毯式搜索,结果开会耽搁了时间,兔子跑了,任务失败。

然后轮到香港警察,他们派了一百多号人和几十辆警车在森林外一字排开,由带头人用喇叭喊话:“兔子,兔子,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出来投降……”半天过去了,没动静,飞虎队进入森林,搜索一遍,没结果,任务失败。

最后是中国警察,只有四个,先打了一天麻将,黄昏时一人拿一警棍进入森林,没五分钟,听到森林里传来一阵动物的惨叫,中国警察一人抽着一根烟,有说有笑的出来,后面拖着一只鼻青脸肿的熊,熊奄奄一息的说到:“不要再打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兔子……”

方晶听了笑话,先是抿着嘴笑到岔气,最后才气哼哼地道:“小宇哥哥,你们这些人啊,真是无聊到极点,太能编排人了。”

王思宇笑了笑,又讲了几个段子,那边却已悄然无息,想必方晶已经睡熟了,王思宇叹了口气,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枕边,拉上被子,将双臂枕在脑后,静静地望着窗外,久久无法入睡。

接下来两天,王思宇便呆在家里上网,方晶这小丫头,现在迷上了一款新开发的网络游戏,非缠着王思宇跟她一起玩,王思宇被她吵得不胜其烦,没有办法,只好登陆了她为自己注册好的账号。

进了服务器才发现,他的名字叫魔帝小宇,是个兽人号,虽然身材高大威猛,那模样却实在是惨不忍睹,比游戏里的怪物还要丑上几分,王思宇便有些郁闷,打算换个长相正常点的职业,但被方晶断然拒绝了,她的理由很简单:“形象越差越好,本大小姐有安全感!”

在听着方晶在视频里一通解释后,王思宇便点点头,开始操控游戏,兽人手里举着一柄垃圾剑,跟着一身精品装备的魔女小晶身后,冲进一堆怪物中间,砍杀起来。

网络游戏这种东西,玩起来还是很容易上瘾的,最开始一个钟头,穿着西装革履的王思宇总是抱怨个不停,大声嚷嚷着要歇会,或是去玩斗地主,这玩意太闹人。

可三个小时后,方晶已经下线睡觉了,他还在乐颠颠地在游戏地图里跑来跑去。

到了晚上,王思宇仍然舍不得下线,他光着膀子蹲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半截烟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恶狠狠地盯着在面前上蹿下跳的五级战士,咬牙切齿地挥动着十根手指,键盘被他敲得噼里啪啦直响,游戏菜单在屏幕右下角飞速地切换着,兽人手中的长剑如雨点般向对方砍去。

在一翻对砍下,-5-7-5-7-5-7的粉红色光圈飞快地从两个人的头上冒出,两分钟后,站在对面那个五级战士终于坚持不住,在一声哀嚎中,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王思宇仍不解气,飞快地在对话框飞快地里打出一行字:“菜鸟,起来,来,接着干!”

看着地上的尸体渐渐虚化,王思宇这才吐出嘴里的烟头,喝了一口饮料,很嚣张地伸出中指,低声骂道:“马勒戈壁的,敢抢老子的怪,操,干.死你!”

这一玩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王思宇竟没白没黑地在电脑前度过了两天两夜,他这时已经摸到了在游戏里赚钱的门路,就更玩得上瘾起来,到了初三的凌晨两点多,他那旺盛的精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眼皮重若千钧,又坚持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坚持不住,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

睡得正香时,忽地从噩梦中惊醒,抬眼瞧去,见人物还站在游戏的集市里,并没有被怪物追杀,他这才放了心,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抬手在键盘有气无力地敲出一行字:“GGGGGG给点金币呗。”

这时旁边经过的一个穿着白袍的女法师丢给他一枚金币,随着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兽人魔帝小宇虎躯一震,咧着大嘴吼道:“谢谢MMMMMM。”

第八章 曰还是日

大年初三的下午四点钟,在游戏地图里的一块绿草如茵的空地上,一个高大兽人和纤美的精灵并肩而坐,王思宇一直在劝方晶,让她赶紧去练级,方晶便说什么都不肯再玩下去了,一个劲地嚷嚷:“讨厌死了,这垃圾游戏,小宇哥哥,我们还是删号吧,玩别的去。”

王思宇睁着带着血丝的双眼,赶忙摇头,他操纵着键盘,高大的兽人托起美丽精灵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下去,半晌,又转到精灵的后面,抬手将她推倒,捧起她的翘.臀,用力向前耸.动几下,精灵的身体跪在草地上,随之前后摆动,竟如真人般生动,王思宇不禁低声慨叹道:“挺人性化的游戏啊,哪里垃圾了。”

方晶气鼓鼓地喊道:“升级太慢,讨厌死了。”

王思宇‘噢’了一声,继续兴致勃勃地敲打着键盘,在兽人剧烈的动作中,画面忽地停滞下来,他立时醒悟过来,暗叫不好,知道是被方晶踢下线了,等他再次输入账号时,已经无法登入了,看样子,方晶是不会容忍他单独玩这款游戏的。

仅仅三天的时间,王思宇的网游生涯便以悲剧收场,这让他不禁扼腕唏嘘,关上电脑后,就觉得精疲力竭,但刚才的兴奋劲还在,一时还睡不着,他便扑倒在床上,从枕边摸过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王思宇从抽屉里取出另一块电池,换上后,刚刚打开手机,嘀嘀地短消息提示音便响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已收到十几条短信。

他把短消息打开,逐一看去,里面都是提示有未接来电,而电话号码都是廖景卿的手机和家里的座机,王思宇以为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敢怠慢,赶忙把电话拨过去,一分钟后,电话接通,听筒里面传来廖景卿那柔美动人的声音,“喂,你好……”

王思宇的心头顿时为之一颤,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后,他便微笑着和廖景卿交谈起来,两人聊了几分钟,廖景卿便笑着邀他来家里吃晚饭,王思宇当然不会拒绝,笑眯眯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简单收拾下仪容,便推门而出,腾腾地跑下楼,再次去了廖景卿家。

敲开了廖景卿家的房门,王思宇极不好意思地编了个理由,解释自己没有开机的原因,廖景卿却不以为意,微笑着为他泡了杯热茶,便系上围裙,回到厨房忙碌,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品着香茶,眼神却不时瞟向厨房的方向,有些魂不守舍。

廖景卿在开门时,望向他眼里的那丝温柔,让王思宇不禁怦然心动,只觉得廖姐姐今天的神态举止与往常大不相同,虽然说不太清楚,但王思宇完全可以感受得到,那种脉脉的温情。

喝完一杯茶后,王思宇先是轻轻推开瑶瑶的房间,探头望去,见小家伙抱着毛毛熊睡得正香,王思宇笑了笑,便小心地关上房门,转身离开,穿过月亮门,走进书房里,来看看廖景卿是否写了新字,他现在很喜欢以这种方式和廖景卿交流。

拉开雕花的椅子坐下,望着书案上那幅字,“浣溪石上窥明月。”王思宇不禁有些狐疑,倒不为别的,只是那个‘窥’字明显比其他的字要大上许多,显得异常突兀,盯着那个窥字,王思宇心中悚然一惊,莫非是自己偷偷窥视这位仙子般的廖姐姐,大流口水,令她有所察觉,所以故意用这幅字来提醒自己……

仔细想想,极有可能,毕竟女人的直觉一般都是极准的,她们在某些方面的第六感远超男人,像廖景卿这样的女子,哪里会看不出自己对她的好感,只是她这么写,又是什么用意呢?是喜欢还是反感呢?或者她是在借这幅字来问自己,是不是在暗自窥视她?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念一想,这也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并不是廖景卿刻意为之,自己有可能想多了,但想起刚才廖景卿眼中的温柔,王思宇的心就开始躁动起来,一时兴起,便想借机测试一下廖景卿的底线,反正话不挑明,自己也假装糊涂,应该没什么风险。

想到这,他便从笔筒中抽出一管粗壮些的毛笔,蘸了浓墨,写下“向日楼中吹落梅。”

王思宇故意将那个‘日’字写得比其他几个字略小些,而且字体扁平化,看着不像‘日’字,倒像个‘曰’字,写完后,王思宇意犹未尽,握着毛笔想了想,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伸手取来廖景卿那幅字,盯着上面那个‘窥’字,提笔蘸了墨汁,将‘窥’字的‘穴’字头轻轻点上一大滴墨。

盯着这两幅字嘿嘿地坏笑了半晌,王思宇才轻轻叹了口气,把毛笔轻轻插.进笔筒里,转身走了出去。

吃晚饭的时候,王思宇开始觉得一阵阵地犯困,但他强打精神坚持下来,等到晚饭完毕,廖景卿开始收拾桌子,而瑶瑶则牵着王思宇的衣角,非要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王思宇被小家伙缠得没办法,只好按她的要求,把脸贴在墙面上,双手抱着头,闭上眼睛等待,过了一会,瑶瑶便喊了声,“开始。”

王思宇笑了笑,直接走进月亮门,从书房的门后把小家伙揪出来,这时就觉得有些坚持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小乖乖,舅舅找到你啦,咱们不玩这个游戏了,去看电视吧。”

瑶瑶却把头摇成波浪鼓,极不满意地撅着嘴巴,奶声奶气地哀求道:“再来一次嘛,舅舅,舅舅,你可不可以晚点找到我嘛。”

王思宇见她撒娇的样子,极讨人喜欢,心下顿时一软,便微笑着点点头,打着哈欠坐回沙发,过了一会,瑶瑶便又喊了开始,这次找起来倒颇为费劲,除了廖景卿的房间他不便进入外,其他几个能藏人的地方,王思宇几乎找遍了,却都没有发现这小家伙的身影。

他正站在月亮门边挠头时,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王思宇忙转过身来,却见身前的青藤屏风有些歪斜,似乎被挪了位置,离墙面远了几分,以瑶瑶的身材,恰巧可以蹲着从底下钻过去。

王思宇笑了笑,便把屏风移开,信手推开屏风后面那扇房门,果然,瑶瑶在门后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便飞快地跑到屋子里的一张单人床上,王思宇从后面追了过去,一把抱住她,拿手在她腋下咯吱起来,瑶瑶则一边躲闪,一边用手捏住王思宇的鼻子,扭来扭去。

两人在床.上戏耍了一会,瑶瑶被他咯吱得小脸涨红,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便飞快地跳到地上,冲着王思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古灵精怪的鬼脸,便转身逃了出去。

王思宇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扭头向四周望去,只见这间屋子不大,是个小插间,从格局上看,其实是一间大房间在中间打了隔断,里面那间是瑶瑶的卧室,外边这间应该是廖长青以前的卧室,因为墙上挂满了他的照片,有单人照,还有和廖景卿一家人的合影,当然,也有和周媛的合影。

后壁的正中央还挂着一幅用红布罩住的大相框,想来是廖长青的遗像,王思宇倒没有感到犯忌讳,毕竟他们两人长得太相似了,以至于他都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再胆小的人,也不会怕自己。

他伸手在墙上摘下一幅白色相框,相框里装着一张廖长青和周媛、廖景卿的合影,三人都赤着脚站在雾隐湖边的沙滩上,笑得极为开心,尤其是周媛,挽着廖长青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站在另一侧的廖景卿,则显得恬静而优雅。

王思宇的目光从两位美女的身上移开,最后望着站在两人中间的廖长青身上,如同看着另外一个自己,盯着那充满笑意的眼睛,如同被催眠了一般,不知不觉中,无边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王思宇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廖景卿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见王思宇睡得正香,不想惊动他,便关门走了出去,见瑶瑶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廖景卿便转身进了书房,打开壁灯,拉开雕花椅子坐下,看着书案上的那两幅字,蹙起眉头,脸上悄悄浮起一抹红晕,微微带出些许羞赧、恼怒的神情。

她早已发现王思宇在暗中观察自己的,那种灼热的目光,想不察觉都难,但廖景卿并不以为意,毕竟在她看来,绝大多数男人在注视自己的时候,都是那种目光,但她不希望王思宇有进一步的举动,所以才借这个‘窥’字来敲打王思宇,提醒他,自己已经有所察觉,一定要注意把握尺度,假如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反而不美。

但王思宇的回答实在是让她看不太懂,如果那是个日字,就是王思宇在表明,他对自己的确有非分之想,而滴在穴字头上的那滴墨,更是直接点明了意图,日字若与穴字关联起来,实在是下流无比,但如果那写的是个‘曰’字,则又是一种解答,那意思是在说,他会‘墨’守陈‘规’,不越雷池半步。

抬起一根葱郁食指,放在唇边,盯着上面的字冥思半晌,廖景卿还是猜不出答案,王思宇到底是想‘日’还是想‘曰’,这个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地吐了口气,摇摇头,将书案上的两幅字卷起来,踮起脚尖,将它们放到书架的最上面,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羞惭惭地关灯走了出去。

回到客厅时,发现瑶瑶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廖景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直觉心乱如麻,便关掉电视,再次走到王思宇的房间门口,推开门向里望去,见王思宇睡得很死,她站在门边向屋里张望,迟疑了一会,便悄悄地走过去。

廖景卿来到床边,从王思宇的手中拿起那幅相框,静静地看了几分钟,那张绝美的俏脸上拂过一丝伤感之意,她轻轻叹了口气,便将相框重新挂在墙上,随后低下头来,凝视着王思宇有些疲惫的脸孔,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目光。

她帮王思宇脱了鞋子,把王思宇的双腿小心地放到床尾,盖好被子,便静静地蹲在地上,握着王思宇的手,默默地凝视着他那张平静安详的面孔,嘴唇微动,悄声道:“长青,都是我的错,是姐姐对不起你……”

过了许久,她才抬手抹了抹眼角泛起泪花,站起身子,走到墙边,轻轻关上壁灯,缓缓地退了出去,随手把房门带上。

洗过澡后,吹干湿漉漉的秀发,廖景卿便穿着粉红色的睡衣,抱起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瑶瑶,返回自己的卧室,将瑶瑶放在床上,再次走到门边,迟疑了下,还是伸手将卧室的房门反锁上,转身上了床,拉上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便侧过身子,在黑暗中,望着瑶瑶那张恬静的睡脸,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动,脸上露出一丝烦恼之色,不知过了多久,才颤动着睫毛,进入梦乡。

第九章 日记

王思宇是在凌晨两点多钟醒来的,他觉得头疼欲裂,喉咙里也胀痛难忍,竟似卡到了鱼刺一般难受,咽口唾沫都觉得异常吃力,而身体更是虚弱到了极点,四肢软绵绵的,竟使不出半点的力气来,动作稍稍大了点,就一个劲地冒虚汗。

王思宇知道身体出状况了,估计是过年这些天心火太旺,再加上没白没黑地玩了三天两夜的游戏,熬得太厉害,身体的抵抗力降到了极点,居然得了重感冒了,但他倒没太当回事,王思宇的体制其实还是很强的,从小到大都没得过几场病,有个小疼小热的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裹着棉被坐在床头,呆了五六分钟的功夫,王思宇只觉得口干舌燥,就慢吞吞地挪到床边,轻飘飘地下了地,站稳后,只觉得头重脚轻,脑袋里昏昏沉沉的,那感觉倒有几分像喝醉了酒一般。

王思宇缓缓地走到墙壁,双手在墙上乱摸了半天,才打开壁灯,扶着墙壁推门走了出去,费了半天的劲,走算走到客厅里,伸手打开灯,走到茶几边上,拿杯子接了水,喝完之后,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些,只是额头上还烧得厉害。

怕吵醒廖景卿母女,王思宇小心翼翼地翻了两个抽屉,没有找到感冒药,叹了口气,便转身往回走,只走了三五步,忽地想起什么,便停下脚来,心里怦怦地乱跳起来,呼吸也有些紊乱,身上的虚汗呼呼地往外冒,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但他浑然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廖景卿卧室的房门,皱了一会眉头,便悄悄转过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无声无息地挪到门边,王思宇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却开始变得粗重起来,手里摸着门把手,他的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不安,还带着些许的内疚与自责,纠结了半晌,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星子,他便缓缓转动门把手,轻轻向里一推,然而,房门没开。

他仍不甘心,便用肩膀靠在门上,用力向里推了推,实木门却依然纹丝不动,王思宇转身靠在门上,喘息了半晌,不禁哑然失笑,以自己现在这种虚弱状态,即便成功闯进廖姐姐的闺房,恐怕也干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再次回到床上,王思宇便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般,他索性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下,叠好后放在床尾,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拉着被角,将身子蜷成一团,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时间,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脸上也涨得通红。

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晌,王思宇便只在脑子里去想廖景卿,那一颦一笑,皆在眼前浮荡,这法子果然有效,没过多久,他终于合上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足够漫长,中间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最清晰的一个,就是王思宇和廖景卿在吃饭,王思宇心怀鬼胎,在饭桌上一个劲地向廖景卿敬酒,打算把她灌多了,趁机干点禽兽不如的事情,可廖景卿却只是窃窃地笑,举着杯子非但不喝,反而笑吟吟地来敬他。

王思宇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成,把自己灌多了,也能装醉把她XX了,于是他就开始喝,左一碗右一碗的,不知喝了有多少,但就是没有醉意,急得他出了一身大汗,最后实在没法,他索性把碗一丢,就去抱廖景卿,打算挑明了硬推,可他刚站起身子后,就觉得全身发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过了许久,王思宇慢悠悠地醒来,只觉得身上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此时耳边传来廖景卿低低的声音,“胡大夫,真是太麻烦你了,大过年的,还累你跑来一趟。”

这时一个青年女人咳嗽两声道:“没什么的,廖小姐不用客气,他现在已经开始退烧了,回头再打几针就好,只是我这几天要出门,来不了,你就按我教你的手法,把这几瓶点滴挂完,他肯定能好。”

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没想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呢,一下子就病得这么严重,真是病来如山倒,怪吓人的。”

那女大夫笑了笑,解释道:“其实一到节假日,最容易得病的,因为平时精神绷得太紧,冷不防松弛下来,身体机能都会紊乱的,你不要太担心,只要按时吃药打针,我估计他最迟后天就能好利索,不会耽误上班。”

两人聊了一会,廖景卿便送那大夫出门,王思宇听到脚步声远去,便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躺在床上,头顶挂着吊瓶,而塑料管子的这一端,正缠在自己的手腕上,这让他不禁大感意外,没想到居然会病成这样,居然要输液,自己的身子骨以前也没这么矫情啊,他转过头来,恰巧瞥到那张挂着红布的相框,心里陡然一惊,不禁暗自敲鼓道:“不会是中邪了吧,那厮见自己对姐姐有不轨之心,特意来整治自己。”

这么一想,王思宇就有些毛骨悚然,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脊背上冒凉风,他轻轻移动下身子,转过头来,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王思宇知道,这是廖景卿回来了,他赶忙把眼睛闭上,再次装睡。

不大一会,廖景卿便来到床前,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拿着热腾腾的毛巾在王思宇的脸上擦了几下,她的动作极为小心,生怕将王思宇弄醒,过了一会,廖景卿便把毛巾放在旁边,抬起王思宇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拿手指在王思宇的额头轻轻地按了起来,从脑门一直按到头顶,动作轻柔舒缓,极有韵律感。

王思宇也不敢一动不敢动,只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那张绝美的面容,以及那峰峦叠嶂的胸部,一时间如坠梦中,舒服到了极点,感受着枕在头下那只柔软的玉腿,鼻端嗅着那缕沁人心脾的幽香,不知不觉中,眼皮沉沉的,他便再次忽忽悠悠地睡了过去,这一觉,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王思宇仔细听了听,又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四下里打量一番,确认屋子里没有人后,这才睁开眼睛,见头顶的吊瓶已经取下了,但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人发觉他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坏了好事。

说实话,王思宇以前是不知道生病会有这许多好处,不然他早就病入膏肓了,这次既然来了机会,王思宇是不打算错过的,起码要让廖景卿多服侍自己几天,这种飞来艳福,那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

只是躺在床上太过无聊,床单上又湿漉漉的,难受得要命,他赶忙翻身坐起,四下里去找自己的衣物,但他在床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衣服,倒从床底的硬木板上,找到一本黑皮本子,打开后,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手翻了几页,倒像是廖长青写的日记。

王思宇一直都对廖长青很好奇,这时恰巧无聊,便躺在被窝里翻看起来,看了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门外传来一阵腾腾的跑步声,听声音应该是瑶瑶,王思宇赶忙把黑皮笔记本藏在被窝里,假装熟睡,不大一会,一只小手就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瑶瑶嘴里嘟囔着:“舅舅,舅舅,快起来陪我玩啊。”

王思宇没有吭声,任凭小家伙淘气,过了一会,瑶瑶玩得兴起,竟一把掀开被子,随后嘴里发出‘哇’的一声尖叫,转身跑了出去,王思宇赶忙把被子盖好,侧耳倾听,几分钟后,见没人过来,他才又翻了个身,慢慢地看了起来。

这本日记的前半部分,写得琐碎凌乱,王思宇也就看得有些漫不经心,可到了中间几页时,他忽地愣住了,赶忙翻过身来,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仔细读去,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叹了口气,把日记重新放回原位,闭着眼睛回味着那些令自己镇静的内容。

原来廖家姐弟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只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两人关系极好,就如同姐弟一般,后来,在廖长青八岁那年,一位姓廖的单身老太收养了他,但他舍不得姐姐,便哭着闹着不吃饭,那老人被他吵得没办法,便在几周之后,将廖景卿也接了过来,自此之后,姐弟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老人去世后,她们更是相依为命,彼此扶持,比寻常的亲生姐弟,还要亲上几分。

但廖景卿没有想到的是,在成年之后,廖长青竟然暗恋上了这位姐姐,总是拿别的女孩子和她比较,越是比较,就越觉得,只有姐姐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自此之后,他便陷入无边的苦恼之中。

但廖景卿在大学毕业后,便谈了男朋友,这让廖长青十分难过,一直把感情深埋在心底,从此,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就如同一块沉默的岩石,很少与人交往,总是把自己关在封闭的世界里,只有在和廖景卿在一起时,他才能发出会心的微笑。

廖景卿结婚的那天,廖长青的心情糟糕之极,他借故没有参加婚礼,而是在外面喝了些酒,而当天晚上,他在华大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救了被流氓调戏的周媛,自此之后,心存感激的周媛也开始对这位沉默寡言的校友关注起来,而当时身处痛苦之中的廖长青,也很快地和周媛熟络起来,两人开始交往,并且确立了恋爱关系。

当然,廖长青最喜欢的人,其实还是自己这位姐姐,廖景卿的地位,在他心目中,其实是无可替代的,只是,他希望姐姐能一直幸福下去,而把自己的情感压抑在心底,他打算永远地保守住这个秘密。

但是,在廖景卿怀孕时,情况开始改变了,她的丈夫事业渐渐有了声色,便开始花心起来,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极少回家,这让廖长青极为不满,因此找到那人,打了他一顿,没想到事情越搞越糟,两人发生过几次大的冲突,自此后,那人便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在外面买了房子,竟搬出去住了。

廖长青此后也陷入两难之中,一方面,他最喜欢的是姐姐,另一方面,他又不忍心伤害单纯美丽的周媛,所以心里很是痛苦,无处倾诉,便把这种感受写在日记里。

而到瑶瑶出生后,一天廖长青喝醉了酒,借着酒醉,冲进浴室,抱着正在洗澡的廖景卿表白,廖景卿全无心理准备,在惊慌失措之下,便打了弟弟一个耳光,这个耳光将廖长青打醒,他便跑出了廖家,直到毕业后,才回来住过几次,但姐弟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廖景卿开始对他提防起来,这让廖长青很是伤心,但却无可奈何。

王思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苦笑着摇摇头,到现在,他才明白,廖长青为何会选择服从校方的分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更加清楚,为什么他总是嫌周媛很吵,原来,他只是把周媛作为廖景卿的替代品。

转过身子,盯着墙上廖长青与周媛的一张.合影,望着周媛那如花笑脸,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旁边一脸严肃的廖长青,轻声道:“石头啊石头,你知不知道,你虽然离开了,却制造了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

第十章 同床

廖长青日记的内容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王思宇却不以为意,毕竟这世上,许多人的人生经历都可以写成一部跌宕起伏的小说,其中不乏匪夷所思之处,更何况假如王思宇本人不出去说,又有几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即便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料到,自己其实是打入劳动人民内部的太子党吧。

胡思乱想了许久,王思宇的烟瘾竟犯了,心里有些慌慌的,嘴巴里更是能淡出个鸟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打算去拿烟,可没想到脚下虚浮,竟站在床边晃了晃,险些跌倒,王思宇这才知道,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这种虚弱状态,恐怕还得持续几天,不过好在有千娇百媚的廖姐姐在身边相伴,这场感冒还是很值得感谢的。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缓缓走到几步外的书桌旁,从上面的烟盒里抽出几根烟来,拿着打火机返回床边,重新钻进被窝里,夹上一根烟,点着后慢悠悠地吸了起来,一根烟吸完,就觉得头晕晕的,很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到了晚上,迷迷糊糊中,王思宇正拎着被角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时,忽地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赶忙翻了个身,将头向后移了移,把沉沉眼皮撑开一条缝隙,这时就见廖景卿迈着轻盈的脚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面碗。

廖景卿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如瓷器般白皙光洁的玉臂,倒有大半露在外面,而那对丰盈饱满的乳.房,也在胸前隆起一道诱人地优美弧度,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荡起一圈圈水波样的纹理,而那烟霞笼罩的绝美容颜下,更多出一份神秘,悠远,近乎高不可攀的飘渺迷离。

她的下身穿着黑色的长筒裙,裙摆的下沿恰巧遮挡住圆.润的双膝,她打扮得虽然端庄得体,但那段曼妙的风流体态却无法掩饰,除了知性女人所独有的魅力之外,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更让人望而心动。

望着那张光艳逼人的如花俏脸,王思宇艰难地笑了笑,撑着身子坐起,这倒不是他在做作,而是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已不需要伪装。

廖景卿赶忙示意他别动,接下来,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走过来,蹲在床边,拿筷子小心地将面条送入王思宇的嘴里,面条筋道,汤汁浓郁,香气扑鼻,只吃了几口,王思宇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胃口大开,在廖景卿的细心伺候下,他狼吞虎咽一般,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身上又冒出许多热汗。

吃过饭后,廖景卿把碗筷收拾下去,再次返回时,便拿着温度计,夹在王思宇的腋下,随后拿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见烧得比上午更加厉害了,她不禁有些吃惊,忙取了药液,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再次为王思宇挂上吊瓶,并从桌上取了感冒胶囊,捧起王思宇的头,扶着他把药吃下,又喂他喝了口水。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姐,给你添麻烦了。”

廖景卿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要客气呢,说起来,你是瑶瑶的舅舅,咱们算是一家人,理应互相帮助,亲情最重要,你说呢?”

听到她把‘亲情’两个字咬得极重,王思宇微微皱眉,知道这是廖景卿在要他的态度,毕竟上次的字联上,自己打了哑谜,但这个态度怎么好给呢?说真话自然不成,搞不好她会当场翻脸,虽说不见得拿面碗扣在自己的脸上,但逐出家门那是免不了的。

说假话王思宇还觉得过意不去,见廖景卿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知道避无可避,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啊,亲情最重要,以后我会把瑶瑶当成自己的亲骨肉看待。”

廖景卿皱了下眉头,想了想,便似笑非笑地道:“我是把你当亲弟弟看呢,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吧?我们电视台有很多漂亮女孩呢,需不需要我牵线搭桥啊?”

王思宇歉然一笑,摇头道:“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有女朋友呢,只是她人在外地,以后有机会,我会带她来见你和瑶瑶。”

廖景卿这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点头,她见王思宇的一条胳膊露在外面,忙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将胳膊放回被子,但触手处却一片潮.湿,她用手捏了捏床单,竟险些能挤出水来,廖景卿赶忙皱着眉头走出去。

王思宇见她离开,徐徐地张开嘴,吐出两粒感冒胶囊来,放在手里,随手塞到褥子底下,这红袖添饭的神仙日子,他还没过够呢,好那么快干嘛,区区感冒而已,死不了人,拖两天再治最好……

廖景卿回到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翻出崭新的床单来,走到王思宇门前的时候,忽地记起,他的衣物都已经洗了,现在想必还是赤着身子,这样换床单,恐怕不雅,想到这,她又转身退了回来,进了浴室,抱出一叠干净衣服来,这才又开门走了进来,冲着躺在床上的王思宇轻声道:“能自己换衣服吗?”

王思宇苦笑着摇头道:“动不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用换了,姐,明天再说吧!”

“那怎么行呢。”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走到客厅里,冲着正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看动画片的瑶瑶道:“瑶瑶,先别看了,去帮舅舅换衣服。”

瑶瑶把头摇成拨浪鼓,撅着小嘴道:“我才不去呢!”

廖景卿皱眉道:“你这孩子,真没良心,舅舅白心疼你了。”

瑶瑶奶声奶气道:“不是那样的,只是……,只是,我不敢呢。”

廖景卿奇道:“有什么不敢呢?”

瑶瑶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拿一对白嫩的小手夸张地比划道:“舅舅的被子里养着一条蛇,好大一条呢!我都看到了呢……”

廖景卿听后,顿时满面绯红,低低地啐了一口,跺了跺脚,嗔怒道:“瑶瑶,不许胡说八道。”

瑶瑶脸上露出极为委屈的表情,摊开一双小手,瘪着小嘴道:“妈妈,妈妈,是真的呐!”

廖景卿无奈,只好走到她面前,低声在她耳边道:“瑶瑶,舅舅养蛇是秘密,千万不能让别的小朋友知道,不然舅舅会被坏人抓去的,再也回不来了,你到学校不许乱说,明白吗?”

瑶瑶很懂事地点点头,悄声道:“知道啦。”

廖景卿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取了短裤走到床尾,掀开被子,将王思宇的双腿套了进去,缓缓向上拉去,但拉到腰.臀处,王思宇似是在配合她,竟然翻了个身,廖景卿登时从床上跳了下来,满面绯红地奔了出去,匆忙间,竟将门边的拖布刮倒,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半晌,王思宇望着门边笑了笑,在心底悄声道:“任你个天仙样的尤物,还不是被咱的英明神武吓到了。”

瑶瑶正看动画片,见妈妈慌慌张张地从王思宇的房间里跑出来,登时睁大眼睛道:“妈妈,妈妈,我没说错吧,你是不是被蛇咬到了?”

廖景卿抬手抚了抚左胸,瞪了她一眼,悄声道:“瑶瑶别胡说,哪里有蛇,让人听了笑话。”

瑶瑶听后‘哼’了一声,抱起毛毛熊就往卧室里走,边走边道:“小熊,小熊,怎么会没有呢,明明看到了嘛……”

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香茶,廖景卿的气息才逐渐凝定下来,只是仍有些眼热心跳,脸色潮.红,眸子里如水雾一般,仿佛能滴出水来,低头凝思半晌,便皱着眉头,便再次走到王思宇的房间门口,弯腰把地上的拖布拾起来,在屋子里拖了一会,经过暗中观察,发现王思宇始终闭着眼睛在床上发抖,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她这才叹了口气,放下心来。

廖景卿把拖布倚在墙边,再次走过去,费力地扶起他,帮他将衣服穿好,又换了床单,这一番功夫,已经累得香汗淋漓,身上如同湿透了一般,都弄得妥帖后,她将王思宇搭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拿了下去,塞到被子里,抬头看了眼吊瓶中的药液,便转身走了出去。

在浴室里哗哗地洗过澡,廖景卿便穿上粉红色的睡裙,再次来到王思宇的房间,却见吊瓶中已经空空荡荡的,而地板上却有一汪水痕,看来不知何时,针管被王思宇无意中碰落,她不禁有些焦急,伸手试了试王思宇的额头,却是烫得吓人,而他的嘴唇竟也变得酱紫,身上抖做一团。

廖景卿忙又换了药水,再次将针头扎入王思宇手腕上的静脉内,拿胶带粘好,这次她不敢离开,便坐在床边等待,过了一会,感觉有些无聊,便去书房取来一本书,坐在王思宇身前,静静地看了起来。

正看得入神时,一只手忽地从后面攀过来,揽住她的腰间,廖景卿悚然一惊,赶忙抬手将那只手拍落,低叱道:“放庄重些,你想干什么?”

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的表情痛苦,脸上露出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打着牙关道:“格格格格……冷……冷……”

廖景卿呆了一呆,赶忙起身,想到外面再抱一床被子来,却不想一只手被王思宇紧紧拉住,动弹不得,廖景卿迟疑了一下,便再次坐下来,继续看书,过了不到五分钟的功夫,那只手便又从身后伸出,恰恰放在她的纤腰上,绵软无力,抖个不停。

廖景卿叹了口气,这次便没有躲闪,反而侧过身子,轻轻地躺在床边,身子紧挨着王思宇的身边,两条修长秀美的小腿叠放在床尾,右手拄着腮边,静静地看着手中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然惊觉,抬头望了眼衣挂上的吊瓶,已经马上见底,廖景卿赶忙按住王思宇的右手,缓缓将针头拔下,轻轻按了一会,便欲起身坐起,可这时腰间一紧,她已被王思宇双手环抱,紧紧地拥了过去。

“不要!”廖景卿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但看到王思宇脸上愈发痛苦的表情,她的手便在半空中改了方向,变成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却见他脸色青红不定,牙齿格格作响,嘴唇哆哆嗦嗦地道:“冷,冷,好冷……”

廖景卿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这样静静地躺着,心中却提了警惕,假如王思宇再有不轨的行为,她便立时下床走开,这样等了许久,也不见王思宇有所动静,只是见他的脸上渐渐安静起来,呼吸也匀称许多,廖景卿笑了笑,便静静地望着那张脸,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王思宇直挺挺地从床边坐起,仰头做了个狼嚎的姿势,随后把两只手耷拉在胸前,眉开眼笑地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廖景卿,转身摸了过去……

第十一章 调头

王思宇的手在廖景卿的身前虚抓了几把,又缩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心中犹豫不决,事到临头,竟然患得患失起来,这倒不是他优柔寡断,更不是怕触及道德底线,那玩意,他很早以前就开始当油门踩着玩了,王思宇顾忌的,只是廖景卿的反应,他不怕她喊,也不怕她闹,只怕她伤心流泪。

坐在床边沉思半晌,他终究是舍不得破坏现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更没法背叛廖景卿的信任,思来想去,还是时机未到,靠武力来征服女人实在是下下之策,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对付廖景卿这样的女子,不可力推,只可智取。

在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堂而皇之的借口后,王思宇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子,光着脚丫下了地,把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廖景卿塞进被子里,细心地将被角掖好,而他则抱着膀子往出走,只走了几步,还是觉得太亏了,这脚刹车踩得极不情愿。

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回床尾,蹲下身子,掀开被子一角,在廖景卿那白皙滑腻的大腿上悄悄摸了两把,随后拖着虚弱的身体,迈着太空步溜了出去,穿过月亮门,走到客厅的沙发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但没过多久,王思宇便被冻得脸色青白,在打了几个喷嚏后,他只好推开廖景卿的卧室,趴在大床上,拉起香喷喷的锦被,盖在身上,脑子里回想着和廖景卿相识相处的一幕幕,从电视节目中,到青州医院,再到电视台的考场上,到公交车的站台,接着又到家里和床上,王思宇的嘴边露出一抹笑意,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不着急,你注定是我的人,慢慢来吧,别搞砸了。”

不知不觉中,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轰轰烈烈,王思宇在梦里拎着一把破剑跑了十几块地图,砍了不知多少野怪,正打得过瘾时,却忽地发现身边不远处,出现了两个女精灵在PK,仔细望去,却是方晶和张倩影,他赶忙上前劝阻,却没想到却被两人联手追杀,王思宇正逃得慌不择路时,发现了女法师廖景卿正站在一棵树下补蓝。

他赶忙大声呼救,只叫了几声,廖景卿便抛出一个火球术,火球在胸前爆炸的那一刻,王思宇猛然惊醒,当他睁开眼帘后,正见到笑魇如花的廖景卿端着一盘香喷喷的饺子走过来,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随后皱着眉头咳嗽几声,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抻着脖子等待廖景卿来扶……

在廖景卿的精心照料下,王思宇的身体终于康复了,可他依旧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哼哼唧唧地装病,直到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晚上,王思宇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廖景卿家,在进了浴室美美地泡了一个热水澡后,他回到客厅里,把沙发上那幅卷轴缓缓打开,挂在墙上,那上面是三个人站在雪地里,面对着三个雪人,两大一小,而题目则是一个‘家’字。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先到梁桂芝的办公室里,两人聊了半个多钟头,就联合调查组的工作展开再次交换了意见,在王思宇欲起身告辞前,梁桂芝扶了扶眼镜,从棕色的坤包里拿出一个U盘,低声道:“这里面有婉茹从美国传过来的资料,里面有一些她需要的资料清单。”

王思宇微笑着接过U盘,放进上衣口袋里,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恰巧碰到副主任朱健昌,两人站在门边寒暄了一会,王思宇便返回办公室,把电脑打开,插进U盘,端起茶杯,仔细地看了起来……

上午十点钟左右,联合调查组在省委大院集合,王思宇这次到亚钢去,没有带司机,而是直接坐进贺焰飞的车,于是一番谦让后,在前头的桑塔纳的带领下,其余五辆奥迪车依次开出,浩浩荡荡地向位于西山县黄龙镇附近的亚钢集团驶去。

最近华西的天气一直不太好,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极少见明朗的阳光,王思宇坐在小车里,一直处于似睡非睡地状态,直到小车穿过一段繁华路面,他才微微睁开双眼,而此时桑塔纳恰巧停在十字路口,前面亮着红灯,贺焰飞见王思宇咳嗽一声,赶忙递过一支烟来,拿打火机帮他点上,自己也叼起一根烟,笑着道:“主任,这次真要呆上三个月啊?”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目光望向车窗外,却见前面路边的大幅广告画倒是极为显眼,一个穿着旗袍的妙龄少女,正带着一脸暧昧的微笑,伸手解开旗袍胸前的第三粒钮扣,而旗袍下那两条纤纤玉腿,已经长长地探到人行道的边缘,看起来极为性感,充满了诱惑。

王思宇和贺焰飞的目光几乎都在瞟这这张画,直到绿灯点亮,贺焰飞才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小车行在这条主干线上,每隔三十米,几乎就有这张宣传画,王思宇瞥了眼少女身后隐隐约约的建筑物背景图案,不禁微微皱眉,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轻声读着广告词:“飞翔宫娱乐大世界,来了就要你好看。”

贺焰飞忙在旁边插话道:“主任,要不改天过去玩玩?这家其实就是以前的大富豪娱乐城,后来卖给隐湖集团了。”

王思宇愣了愣,抽上一口烟,笑着摇头道:“这种地方咱们可消费不起,不过这隐湖集团可够有钱的啊,那么大一娱乐城,说买就买了。”

贺焰飞笑了笑,一边看着路面,一边轻声解释道:“隐湖集团那家的老板可了不得,他最开始不是做实业的,据说是一位资本玩家,起初是在二级市场上打拼,做大了之后才涉足的实业,那人太厉害了,都说他和证监会里的人有关系,是个极有实力的庄家。”

王思宇现在对隐湖集团倒极感兴趣,就想继续打探下消息,于是不露声色地道:“那还真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呢,股市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

贺焰飞点头附和道:“这位的确是个神人,他的集团也有意思,股市上什么概念要兴起,他总能提前踩到点子上,医药股火之前,他准能收购一家制药厂,家电火之前,他也能收个洗衣机厂,前段不是都在炒锂电概念嘛,结果人家隐湖集团就跟美国人谈判了,风一放出来,股价立马翻翻,这上市公司赚钱也太容易了,只要能躲过监管,做自己公司的庄,比卖产品要赚得多,你卖东西出了问题,消费者还投诉你,你卖股票,就算把股民玩死了,也没人管你……”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不要偏听偏信,以讹传讹!”王思宇摆了摆手,沉声打断了他的讲话。

贺焰飞立时息声,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不敢再说下去,只盯着前方的路面,专心开车。

王思宇听了他的话,不禁微微皱眉,暗想唐婉茹答应得那么痛快,又要求自己和梁桂芝绝对保密,难道是隐湖集团想借机在股市上做点文章,抬高股价?他仔细想想,倒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接过这一摊子,把企业支撑起来,也就不必考虑太多了,商人嘛,总是唯利是图的,亏本的买卖,倒是没谁会去做。

这时忽地记起,自己那只股票已经放了一年了,一直忍住没去看看,也不知那个ST天海怎么样了,有没有退市,他想向贺焰飞打听一下,又觉得炒垃圾股挺丢人的,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张开嘴,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抱着肩膀再次打起瞌睡,暗想还是放三年再说吧,炒股这玩意,没法炒,就拿着吧,只要不退市,早晚有咸鱼翻身的那一天。

小车出了市区,在高速上行驶了四十多分钟,就拐下第一个出口,又行了十几分钟,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抬眼望去,高耸的烟筒里冒着滚滚浓烟,一股呛鼻的焦糊味渐渐传了过来,瞧着那几座高耸的高炉和一大片楼房,看着几辆拉煤车从身侧经过,王思宇不禁皱眉道:“这不挺兴旺的嘛。”

贺焰飞咳嗽两声,低声嘀咕道:“多干多亏,少干少亏,不过包袱太重,不能停,前段时间,分几批下岗了些工人,结果搞得省市政府手忙脚乱的,这要全停了,肯定出大乱子,这地方的工人,野着呢。”

“喔!”王思宇点点头,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目光炯炯地望着窗外这个曾经远近闻名的工业重镇,这里最初曾是华西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六七家大型的国营企业曾坐落在这里,此地被誉为玉州经济的火车头,华西第一镇,而现在则成了落后的地方,那引以为傲的漫天黄龙,也成了环境污染的罪证,时常被报纸上口诛笔伐,谁又曾会记起,这个城镇昔日的辉煌与荣誉呢。

小车没有直接开到亚钢路,而是直奔黄龙镇中心的亚钢集团总部大楼,远远地看到一栋九层高的办公大楼前,站着十几位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正在向这边观望,想必是亚钢集团的管理人员在列队迎接,而大楼的门厅处,已经挂好了大横幅。

调查组的成员虽只是一众处级干部,但毕竟打着‘省里领导’的旗号,这拉虎皮当大旗,在下面还是很有用的,即便是那些在省委机关坐冷板凳的干部,下来都能抖起一身官威来,更何况王思宇等一行人不仅都在要害部门工作,还带着省委文书记的亲笔批示,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远远地看到车队,那些人中就燃起了鞭炮,前方顿时响声大作,王思宇弹了弹袖口,理理前襟,表情变得沉稳严肃起来,在他的影响下,贺焰飞也把身子向前挺了挺,眼神变得冷峻起来。

距离办公大楼还有十几米远时,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发生了,王思宇忽地发现,在密集的鞭炮声中,一群穿着灰色工作服的汉子从街口奔了过来,而那些人的背后,更有近百人跑来,这些人都穿着亚钢的工作服,有些人手里还拿着木棍铁锹,纷纷向亚钢集团的总部大楼聚拢过来,王思宇赶忙一挥手,冲着身边的贺焰飞喊道:“调头,快调头,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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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会场风波 上

在桑塔纳的带领下,后面的五辆奥迪车也迅速转弯,车队在马路上兜了个圈子,转了回去,停到二十米开外的一家饭庄门前,王思宇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室里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国资委的副主任熊国章从慢悠悠地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车门,王思宇摇开车窗,把头探出窗外,皱着眉头问道:“熊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年前碰头会上的约定,熊国章作为国资委的副主任,是直接负责和亚钢集团联络的,这次调查组刚刚到达,就出了纰漏,他的脸上也十分难看,但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并没有多想,在尴尬地笑了笑后,熊国章便摇头叹气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刚刚给他们公司的程副总打了电话,手机里一片嘈杂,根本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估计还是和以前一样,下岗职工来闹事,要么是想重新上岗,要么就是要欠发的工资,亚钢的麻烦事情一大堆,总之很头疼。”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后大有深意地望了熊国章一眼,轻声道:“能看得出来,这里的情况很复杂。”

熊国章微微一愣,感觉王思宇的话里有话,但他猜不透王思宇的想法,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讪讪地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亚钢的情况嘛,嗯,很复杂……”

说罢,他把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摘下来,掏出眼镜布,轻轻地擦了起来,轻声抱怨道:“这鬼地方,污染确实太严重了,王主任,您瞧,刚刚一会儿的功夫,眼镜上就落了一层烟灰。”

抬手看看表,王思宇皱着眉头推开车门,面沉似水地走下来,联合调查组的其他人也都下了车,站在车边吸烟闲聊,不时地向前方观望,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穿着工作服的亚钢人,再加上路边看热闹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都在踮着脚向里面观望,场面乱哄哄的。

十几分钟后,三辆警车开到,警车迅速地停到亚钢的办公大楼旁,八九个着装民警从车上走下来,在民警的劝解下,围观的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开,又过了几分钟,警察从里面带出几个挑头闹事的人来,拉拉扯扯地将他们塞到警车里,剩下的那些工人,见情势不妙,也都一窝蜂似地散开,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这时亚钢集团的那几位副总才得以脱身,急匆匆地赶过来,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他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气势很足,熊国章笑了笑,冲他招招手,转头向王思宇低声介绍道:“他是亚钢集团副总经理,党委副书记程寅康,是亚钢集团的二把手,自从柳显堂自杀后,一直是他在主持工作。”

王思宇微微点头,向身后众人招招手,调查组的成员便都纷纷聚拢过来。

程寅康他眼尖,已经从王思宇刚才的动作里猜出,这位就是此次带队的省委督查室的王副主任,赶忙快走两步,来到王思宇的面前,握住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摇了摇,面色诚恳地道:“王主任,真是抱歉,我要向省里的各位领导做检讨,由于我们的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充分,刚才出了点意外,好在已经顺利解决了。”

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舒缓地道:“没有人受伤吧?”

程寅康忙道:“没有,只是碎了几块玻璃。”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寅康叹了口气,摇头道:“来要补发拖欠工资的,可现在公司账上的确是没有钱,跟他们解释,他们还不信,总拿柳……赌钱的事来说事,这个老柳啊,他真是害死我们了,现在可好,不光工人闹,那些供应商也在闹,搞得我们现在很被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是不太容易,不过维稳工作是大事,马虎不得啊。”

程寅康点点头,连声道:“王主任说的是,我们一定总结经验教训,把工作做扎实了。”

接下来,他笑着把亚钢集团的其他几位副总一一介绍给王思宇,随后依次与王思宇身后的众人打招呼。

他与熊国章是旧相识,加之熊国章为人随和,两人之间有过来往,就没有太客套,只是握着手轻声闲聊了几句,程寅康便和亚钢的其他几位副总便一路走过去,和调查组的其他成员握过手,笑容满面地道:“亚钢集团欢迎调查组的到来。”

众人站在路边寒暄了一会,便在程寅康的引领下,步行向前走去,等来到办公大楼的时候,地上的玻璃碎片已被清理干净,几位后勤工作人员仍在现场忙碌,修补被打坏损毁的物品,见这些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望了过去。

王思宇面沉似水,在众人的簇拥下,不徐不疾地上了三楼,来到一间会议室前,程寅康停下脚步,站在门边,微笑着伸手谦让道:“王主任,熊主任,各位领导里面请。”

这间会议室很大,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绘着万马奔腾的国画,画卷有五米多长,里面的骏马神采飞扬,扬蹄狂奔,带起一路烟尘,看起来极有气势,国画的两旁各有一条字幅,一边是“自力更生求发展”,一边是“艰苦奋斗铸辉煌”,会议室的各处还悬着各式照片,有记录亚钢成长历程的,也有省市领导前来视察的照片。

亚钢的中层干部早已坐在下面,见众人从外面走过来,七八十人都齐刷刷地站起,热烈地鼓起掌来,王思宇微笑着摆摆手,走到主席台前,瞥着下面众人的表情,从他们的脸上均能看出各自的心态,很轻易就能看出有狐疑,有惊异,有兴奋,也有的人忐忑不安或者无动于衷。

其实众人的心态完全可以理解,如今亚钢正值多事之秋,柳显堂的跳楼自杀,更让这个日渐衰落的公司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公司的高层在年前都已相继接受过纪委的讯问,而省里的调查组一波波地下来,让亚钢上下都感到一种极不寻常的氛围。

王思宇坐好后,从白瓷盘去过卷起来的湿毛巾,轻轻擦了把脸,随后把毛巾放在瓷盘中,瞥了眼面前摆的果盘香烟,以及绿茶和冰镇矿泉水,笑了笑,暗想这位程总倒不是没有准备好,只是没有料到会有人来搅局罢了。

对刚才的事情,他心里早就有了计较,这些闹事的人时间掐得到准,不早不晚,偏偏赶上调查组到的时候出现,摆明了是有人提前做了安排,王思宇前段时间熟读三国,总觉得这鞭炮声有点摔杯为号的意思,或许这位挑起事端的人,就坐在今天的会议室里面,想到这,王思宇的目光从几位副总开始,一路扫了过去,最后停留在下面第三排的一位漂亮少妇的鹅蛋脸上,顿了顿,才继续向后望去。

众人纷纷落座后,亚钢集团的副总经理吴凤喜主持了会议,王思宇在发言时,表现极好,完全是超水平发挥,底下的众人都能看得到,他没有照本宣科地读报告,是脱稿讲话,内容风趣幽默,完全是即兴发挥,他先是介绍了调查组此行的任务及目的,接下来,便对落后国企的一些现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都说国有企业是公家的,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叫吃老公,喝老公,拿老公,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这话有没有错?我看没有错嘛!”

这句话说完,主席台上面面相觑,台下目瞪口呆,整个会场上鸦雀无声。

王思宇没有理会熊国章低低的咳嗽声,而是神态自若地喝了口茶,伸手弹了弹麦克风,继续道:“要说有错,那就错在怎么吃,怎么拿上,不要偷偷摸摸地吃,更不能偷偷摸摸地拿,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企业干好了,把猪养肥了,分猪肉的时候,肯定是要优先考虑你们这些辛辛苦苦的养猪人嘛……”

这时会场上忽地发出一阵笑声,主席台上的众人也如释重负,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听他继续道:“……国内制造业的现状是,很多国企被民营企业给打败了,而很多民营企业又被外资企业挤垮了,前段时间不是有些老外在报纸上公然宣称,要把GDP留给中国,把利润他们拿走嘛,依我说,国营企业也好,民营企业也好,只要我们真正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按市场经济的规律去办事,把企业做大做强,就能打败他们,让他们拿个……”

王思宇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忽地卡住了,皱着眉头挠挠脑壳,这时底下众人齐声道:“屁!”

此时台上台下,捏着鼻子笑声不断,在众人的哄笑与掌声里,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轻抿喝上一口,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从青羊那养成的坏习惯,一时半刻还戒不了,一开会就得瑟,这算是没整了。

接下来,便是国资委副主任熊国章讲话,他咳嗽一声,拉开夹包,从里面掏出厚厚的一叠材料,随后慢声细语地讲道:“同志们,对于亚钢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们国资委深表痛心,作为监管部门,我们也是有很大责任地,我们必须清醒地意识到……同志们……咳咳……”

第十三章 会场风波 下

“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一定要吸取柳显堂的惨痛教训,自觉做执行党风建设和反腐倡廉责任制的带头人,要接受职工群众和组织的监督、考核……不断完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要深化宣传教育,健全落实制度……”

主席台上,熊国章正低头读着讲话稿,王思宇笑眯眯地坐在他的身边,摆.弄着手里的矿泉水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神色坦然地接受着下面众人审视的目光,他很清楚,众人目光里的好奇,毕竟在调查组的成员里,王思宇无论年龄还是级别,都是众人中最低的,但他却是联合调查组的实际负责人,这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遐想。

其实在联合调查组的成员中,熊国章的行政级别是最高的,是实打实的副厅级干部,但他的性子软绵绵的,是远近闻名的好好先生,他之所以能当上国资委的副主任,倒不是因为背景极深,或者是能力远超他人,主要是因为前任犯了事,搞得国资委上上下下很被动,因此厚道人熊国章便落入上级领导的视线,被从考核分配处处长的位置提拔起来,只是此人做事虽是四平八稳,却是谨慎有余,气魄不足,凡事总以谦让为主,不争不抢不当头,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

并且,省委督查室代表的省委办公厅,而调查组的组长又是办公厅副主任梁桂芝,因此,王思宇的级别虽低,做这个调查组的副组长,倒是绰绰有余,起码调查组的成员们,大都还是服气的,只是亚钢集团的中层们却不会这么想,在他们的眼中,这位谈吐不凡的年轻人,想必是后台极硬的*,否则哪有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的。

熊国章的讲话完毕后,会议接着向下进行,由省发改委的一位同志发言,他清了清嗓子,抬手弹了弹麦克风,便开始抑扬顿挫地讲了起来,刚刚讲了几句,会议室的大门忽地被人推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门口,这人约莫有三十三四岁,面皮白净,身材消瘦,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面对众人的目光,他稳稳当当地站在门口,抱起双肩,嘴角带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这位中年男人的出现,让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霎时间,台下顿时如炸了锅一般,众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屋子里嗡嗡声一片,很是嘈杂,主席台上那位正在发言的处长愣了愣,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讲稿,停止了发言,惊愕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瞥向门口,上下打量着这位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

主持此次会议的亚钢集团副总吴凤喜见状,赶忙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那人身边,轻声和来人低语几句,随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拉着他往门外走,没想到来人很是执拗,非但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反而抬手猛地一推,将他推了个踉跄,险些当场摔倒,那人冷笑着哼了一声,从墙角摸起一把折叠椅,打开后放到门边,大马洋刀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仰脸望天。

此时主席台上的程寅康脸上挂不住了,他盯着那人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中年人大声质问道:“潘副总,省里的领导在开会,你在搞什么?你这是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

那位被称为潘副总的霍地站起来,指着程寅康道:“程副总,程大书记,你先别急着给我扣大帽子,到底是谁无组织无纪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程寅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潘副总,我再次提醒你,我们这里在开会,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潘副总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而是针锋相对地反驳道:“程寅康同志,你也记得我是亚钢的副总啊,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省里的调查组来开会,连中层干部都参加了,唯独把我支开,你安的是什么心?我作为亚钢集团的副总经理,总工程师,如果连参加会议的权利都没有,那还要我这个副总做什么?前几次你搞这种小动作,我都忍了,但今天我潘某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正好当着省里领导和各位同事的面,咱们把道理摆出来,孰对孰错,让大家来评评这个理!”

程寅康的脸色一沉,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凝重地道:“潘胜前,集团公司党委收到你的举报材料,材料已经转交给纪委调查组,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为好,我们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着想,请你端庄态度,早点配合纪委的调查,把事情搞清楚,不要再借题发挥,扰乱会场秩序,影响调查组的工作。”

潘胜前冷笑了几声,摇头道:“那是有人在整我的黑材料,我潘胜前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不怕人查,纪委调查组的同志并没有对我采取措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要反问你一句,柳显堂出事以后,在座的各位副总哪个没被纪委调查组调查?为什么偏偏停我一个人的职?这是你个人的决定还是党委的集体决定,今天当着省委调查组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这番话说完,会场里的喧哗声更加大了起来,本来这些天,亚钢内部的传闻就极多,经常会有各种谣言出现,今天说这个被停职了,明天说那个被检察院带走了,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而其中关于潘胜前的消息最多,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和公司前总经理柳显堂有亲属关系,两人是连襟。

柳显堂的事情出来后,潘胜前自然也就成了众人怀疑的对象,在柳显堂的爱人被检察院带走后,关于他的猜疑,就更加大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细节,他的贪污金额也被从几十万夸大到数百万,更有甚者,竟说他在玉州有两套别墅。

程寅康本来被工人闹事的事情搅得心情极为不好,自觉在调查组面前落了面子,搞得极为被动,这时见潘胜前借机发飙,便怀疑那件事情是他背后指使的,心里更加愤懑起来,他见场面有些失控,忙冷着脸拍了几下桌子,麦克风里发出‘砰砰’几声大响,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

他先是略带歉意地向调查组这边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头来,冲着门口的潘胜前摆了摆手,铁青着脸道:“潘胜前,你应该知道,你的情况特殊,现在省里的领导在办公,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潘胜前倒是据理力争,分毫不肯相让,红着脸道:“无理取闹的是你,你这这样说话毫无道理,没错,我是柳显堂的连襟,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一切要讲证据,如果我潘胜前违纪了,纪委会来查我,违法了,检察院的人会来抓我,你不能光凭主观臆断就停我的职,要停也成,你把党委的决议拿出来,我潘某人立马写辞职报告。”

程寅康被潘胜前搞了突然袭击,由于事先准备不足,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场面,对于暂停潘胜前的职务,他还真没在党委会上讨论,这倒不是他粗心大意,而是柳显堂去世后,各位副总经理,党组成员也都各揣心腹事,没谁完全服他,鉴于目前的情况比较复杂,也比较微妙,上会反而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他就只和几位党组成员口头交换了意见,没有形成文字决议,导致现在比较被动,面对潘胜前咄咄逼人的指责,他就有些接不下来。

熊国章见会场出现预想不到的情况,便抬手摸向麦克风,打算在中间打个圆场,可没想到手伸到半路,却被王思宇轻轻按下,王思宇笑眯眯地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轻轻拍了拍那只手,接下来,便不动声色地望向正在斗气的两个人。

熊国章心中一动,明白了王思宇的用意,调查组既然下来了,就要摸清情况,但如果下面的干部铁板一块,从上到下统一口径,那就不好查了,现在他们直接把矛盾摆到桌面上,倒更有利于调查组开展工作,想到这,他笑了笑,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轻轻地擦拭起来,心中暗想,怪不得这位王主任年纪轻轻,便能得以重用,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很能沉得住气,单单从刚才这件事的反应上来看,对方就显得比自己老道。

其实熊国章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而已,就像下面的市县领导班子闹得再凶,可省委巡视组一下去,便立时变得一团和气,即便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此时也会为对方说好话,互相打马虎眼,那就是因为许多事情,其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时该斗,何时该和,他们那些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哪里像眼前这些人,居然在调查组刚到的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哪里晓得,王思宇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要不是身不由己,他早就过去煽风点火了,哪里会这么安稳地坐在这里......

熊国章没有站出来,却有人开始打圆场了,刚才被潘胜前险些推了个跟头的副总经理吴凤喜再次走过去,拉着潘胜前的手道:“老潘啊,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省里的领导都在看着呢,事情要是闹大了,影响多不好,快别闹下去了,小心以后收不了场,万事和为贵啊。依我看,你先冷静冷静,回头找个机会和程总再沟通沟通,好好交换下意见,大家都在一起搭班子干了这么久了,不要互相拆台嘛。”

潘胜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老吴,你别管了,事情闹成这样,是他姓程的做人不厚道,我今天非要让他给个说法,不然没完。”

程寅康见他不肯就坡下驴,正头痛时,会场下面猛然站起一个穿红色皮夹克的女人来,正是他的爱人马清华,马清华是工会的副主席,性格泼辣,这时见老公被当众卷了面子,心里不爽之极,就撸起袖口站起来帮忙,大声喊道:“潘胜前,你个狗日的拽什么拽,现在不是姓柳的当家作主的时候了,你和他一样,就是个大贪污犯,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小子张狂个什么劲!”

她话音刚落,第三排那位漂亮少妇忽地站起来,转身骂道:“马清华,你嘴巴干净点,你骂谁是贪污犯,你有什么证据?没证据不要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马清华正在气头上,瞥见那漂亮少妇,更加如同火上浇油,大声骂道:“就骂你老公了,怎么的,他不光是贪污犯,还是大王八头子,柳显堂睡自己的小姨子,这事谁不知道啊!”

她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顿时哄堂大笑,就连主席台上,都有几位险些笑出声来,潘胜前没料到马清华扯出这种话来,气得浑身直哆嗦,大声吼道:“马清华,你个泼妇,你别胡说八道!”

程寅康这时也慌了,赶忙大声道:“清华,你别乱说话!”

马清华却不理睬,依旧叉腰喊道:“姓潘的,你自己不要脸,娶个破货,跟我吼个什么劲!他柳显堂自己酒后吐真言说的,姐姐奶大,妹妹B紧,这事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啊!”

这时屋子里就有不少人跟着起哄,一众人大声喊道:“是!”

那漂亮少妇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转头望向潘胜前,却见他黑着脸把头扭到一边,就更是气到极点,按耐不住,直接站起来,抓起椅子,向马清华抛了过去,随后也挽起袖子冲了过去,两人登时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赶忙将两人拉开,在混乱中,马清华踹了那漂亮少妇一脚,却被对方揪到一缕头发,疼得哇哇大叫,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王思宇见会场已经乱成一锅粥,就赶忙收起看热闹的心思,皱着眉头写了一张小纸条,交给旁边的熊国章,熊国章本来正抻着脖子看得入神,这时方才回过神来,笑眯眯地接过纸条,看了看,便微笑着将纸条传过去,纸条几经传递,最后交到程寅康的手里,程寅康看了纸条,叹了口气,便站起来,拿着麦克风道:“公司副总留下,其他的人都各回岗位,散会,散会……”

第十四章 我没有!

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放心里边闷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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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议室里的中层干部都离开后,程寅康的气势就弱上许多,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都是很重视形象的,别管道理是站在哪一边,人多的时候,总要争个面子,甚至在很多时候,很多场合下,面子比里子更加重要,在这点上,很多伟人都不能免俗,更何况他程寅康了。

刚才被潘胜前激怒,程寅康有些进退失据,而现在已经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算,不管怎么说,先要迅速把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不能因小失大,等调查组撤离后,再找机会秋后算账,只要他程寅康能如愿当上集团公司的一把手,到那时再想整治这个潘胜前,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潘胜前当众打了程寅康一记闷棍,让他在省委调查组面前丢了丑,心中那口恶气也就出了一半,此时便也开始心虚起来,毕竟在省里领导的面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有些胆大妄为,冲动过后,要说不怕,那是假的,他转过头来,瞄着王思宇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熊国章皱紧的眉头,潘胜前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只是象征性地听了几句劝告,便与程寅康握手言和,至此,这场闹剧也就宣告收场。

在会议室里又坐了一会,外面便呼啦一下又涌入十几个人来,原来得知省委调查组到来的消息后,西山县的一位副县长特地赶过来接待,而黄龙镇的党委书记、镇长等一众干部也都跟了过来,大家在一番握手寒暄后,便簇拥着下了楼,坐上车,赶往饭店,在路上,贺焰飞极小心地提醒道:“主任,这里的酒风彪悍,要小心啊。”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脑海里却还在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这里面是有人在刻意做文章,但不会是这位潘副总,应该另有其人,潘胜前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杆枪,在刚才的会场上,他与程寅康两人其实是鹬蚌相争,都已经失了分,至于谁是渔翁,还要再等等,时间久了,那人自然会现出原形来。

王思宇对于躲在幕后搞鬼的那位,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船都要沉了,还把心思用在搞阴谋诡计上,这样的人要是当上了公司一把手,亚钢集团也就真没救了,但他也知道,事实上,很多老国企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内耗严重,大家都处心积虑地琢磨着争权夺利,真正沉下心思干事业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也从侧面证实,国企改制工作的确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吃午饭的地方是在黄龙饭店,这家饭店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门厅不高,外墙陈旧,但进了里面一看,却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漂亮的吊灯从屋顶垂下,地面的瓷砖平整如镜,顺着墙角摆着一溜长长的真皮沙发,侧壁上挂着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吧台的服务员各个都长得清秀水灵,在穿着旗袍的领班引导下,众人进了三楼的套间,餐桌上早已摆上了凉菜果盘,以及六瓶五粮液,待主客落座后,一道道热菜便端了上来。

简单地谦让一番后,大家便开始推杯换盏,大快朵颐,酒桌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上午的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山县下来的那位副县长酒量很大,频频举杯,而程寅康为了挽回形象,也极为殷勤地连连敬酒,贺焰飞留了个心眼,见形势不妙时,就悄悄退了出去,坐到一楼的沙发上看报纸,这种高水平的酒场竞技,他是没法参加的,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炮灰。

酒桌上厮杀得甚为惨烈,一番鏖战之后,调查组这边,国资委、发改委、审计局的同志相继壮烈了,而亚钢集团的几位副总也全军覆没,只有政府方面仍在苦苦支撑,最后王思宇带着省经委、劳动局的两位同志进行了战略大反攻,打了几个冲锋,便将他们几个一举歼灭,他此时意犹未尽,走到那位副县长的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低头道:“老夏,你听,冲锋号吹响了!”

夏副县长早就身在红尘,神游四海了,听到耳边有人招唤,费了老大的力气,眼皮还是没有睁开,耷拉着脑袋‘喔’了一声,嘴里流出长长的唾液,低声嘟囔道:“老班长,实在顶不住了,敌人火力太猛,让常委们先撤……”

王思宇嘿嘿笑了半天,才在服务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开包间,下了一楼,贺焰飞赶忙跟过来,将他扶上车,在亚钢工作人员指引下,去了黄龙镇东头的亚钢招待所。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王思宇从床上坐起,去了趟卫生间,从里面走出时,却瞥见门边多了个信封,他走过去弯腰拾起,见上面没有署名,知道这是一封匿名信,便掂了掂手中的信封,缓缓走到床边,撕开后看了起来,看完后丢进夹包里,皱着眉头点燃一根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种事情,应该纪委调查组管,往我这送顶什么用,这些人,真是乱搞。”

他抬手看看表,估计等调查组的成员都醒了酒,天也就擦黑了,今天看来是没法到工厂调研了,他拿出那份亚钢的卷宗,仔细翻看起来,这一看,倒真找出了端倪,事实上,亚钢以前的效益还是很不错的,之所以会迅速衰落,除了大环境的不利因素,导致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产品价格却连连下挫外,管理不善,以及集团公司操作失误,在多种经营方面产生巨额亏损也分不开的。

亚钢效益滑坡那年,恰恰是亚钢集团大举进军房地产业、酒店经营、基建装潢等行业的时候,非主营业务亏损占了很大一笔份额,而从这几种行业在华西的发展状况来看,按常理,绝对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亏空,并且,这几个项目都是柳显堂亲自抓的。

看起来,他极有可能是通过这个渠道大量转移并侵吞国有资产的,怪不得当初请他当副市长他都不去,原来是屁股底下还坐着炸药桶,不敢离地方,不过,王思宇觉得,他既然都能看出问题来,想必纪委调查组早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他正看得入神,外面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王思宇把卷宗合上,放在床头柜上,抬头喊了声:“请进!”

房门开时,上午会议室里那个漂亮少妇开门走了进来,微笑着道:“您好,王主任,我是亚钢总经办的副主任叶小蔓,负责为调查组服务,您有什么指示,尽管交代我,我一定尽心尽力为省里的领导做好服务工作。”

王思宇赶忙站起来,笑着把她让到沙发上,自己坐在旁边,微笑道:“叶主任客气了,指示不敢当,不过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叶小蔓抿嘴笑了笑,顺手拨弄了下浓密的秀发,翻开笔记本,拿笔道:“王主任,明天有什么具体安排吗?”

王思宇想了想,点头道:“这样,明天调查组的同志要到各部门调研,请公司给予相应的配合,至于我,明天打算召开两个座谈会,对象是下岗职工还有离退休人员的代表,这些人中,以经常闹事的刺头为主,当然,老干部也要参加。至于集团这边的正常工作,我们调查组是不会干预的,但请他们按照我们的要求,理顺产权关系,把未上账的资产要尽快上账,公司的主要资产要基本见底,包括有帐无物或者有物无帐的都要分别造册…….”

叶小蔓一边听着王思宇的话,一边飞快地在黑皮本子上做着记录,她在开会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年轻的王主任思维敏捷,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现在看他的安排,也极有针对性,看起来,倒像个干实事的人。

只是,叶小蔓此行,本来还带着其他的目的,她本想借着工作之便,向调查组澄清一些事情,顺便帮自己的老公说说话,但王思宇那句不干预集团公司的正常工作,实际上就堵住了她的嘴,这让她不禁大感失望,不知不觉中,神色便黯淡下来。

王思宇嘴里虽然滔滔不绝,但眼睛却不时瞥向叶小蔓,忍住笑意,脑子里却总在回味着马清华的那句话:“姐姐奶大,妹妹B紧。”

他对这位传闻中和姐夫有关系的漂亮少妇倒没什么兴趣,只是有些羡慕柳显堂那家伙,姐妹双飞这种事情,自己也就是偶尔想一想,可人家不但实践了,还言简意赅地总结出这么经典的一句话来,果然不是非常人物,怪不得会成为华西媒体关注的焦点人物。

想到这,王思宇不禁有些惋惜,上次在罗敷山水库,他本来有机会和李青璇发生点什么的,可惜心肠还是太软,居然放过了,现在想想,自己还是不够无耻,王思宇思想开小差,语速就渐渐慢了下来,忆起那晚和李青璇在小木屋时同床共枕的情形来,脸上很自然地带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想到有趣处,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不要紧,叶小蔓却误会了,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经过马清华那么一闹,她本来就极为心虚,但那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不好解释的,即便是自己的丈夫,不一样没有相信自己么,此时听到王思宇笑得诡异,就觉得异常刺耳,她脸色瞬间一变,‘啪’地合上了笔记本,霍地站起身来,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王主任,您别听马清华那泼妇胡说八道,我……我没有!”

第十五章 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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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宇愕然,他没有料到叶小蔓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赶忙摆摆手,皱着眉头道:“坐……坐……叶主任,别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叶小蔓虽然听了王思宇的话,重新坐回沙发上,但她的情绪却依然激动,无法平静下来,这些日子家里突遭巨变,姐夫跳楼,姐姐被抓,外甥女每日茶饭不思,整日哭哭啼啼的,搅得她心神不宁,而老公前段时间也被纪委调查组找去谈话,在公司里还被停职,她内心深处就更加焦虑到极点,精神上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背负着极大的包袱,而上午被马清华当众羞辱,她这口气就咽不下去,更可恨的是,潘胜前也不理解她,每当听到姐夫与小姨子之间的笑话时,他总会神经质般地发一通脾气,叶小蔓很清楚,实际上,他是在心里有了阴影,想到伤心处,叶小蔓一时间情绪失控,竟捂着脸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她这一哭,王思宇却慌了,一个漂亮女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哭鼻子,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很容易被人误解,他要是真干点什么了,那倒也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传出些闲话那倒也值得,问题是,自己什么也没干啊!他小王主任的清誉虽然不值几个钱,可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王思宇赶忙低声劝道:“叶主任,我知道你是被人误会的,也理解你现在的处境,不过呢……”

说到这,他就没法再说下去了,因为他这一劝,叶小蔓的哭声更大了起来,刚才还是葫芦丝般的小D调,只是婉转低回的‘咿咿咿’,他这一劝可倒好,变成C大调的笛子独奏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端起杯子,苦着脸呻上一口,过了好一会,才叹息道:“叶主任,您要哭也成,麻烦您把音量调低点,我还是纯情大小伙子呢,这要是闹出点绯闻来,您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他这么一说,倒把叶小蔓气乐了,在耸动几下肩头后,她终于不再做声,王思宇见状,赶忙‘噌’地从沙发上了蹿出去,跑到门边,伸手拉开房门,探出脖子,小心翼翼地向走廊里观望,见没人经过,这才长出一口气,轻轻把门关上。

叶小蔓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低声道:“王主任,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王思宇暗想:“师太,你就饶了老衲吧,你在哪里师太不好,偏偏跑到我屋里师太,这要是让调查组的人听到,笑话可就闹大了。”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得安慰着人家,王思宇脸上挂出理解万岁的表情来,点头道:“理解,理解,漂亮女人的绯闻本来就多些,加上以前嫉恨柳总的人肯定很多,编出些谣言来中伤他,这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我是相信你们的,不能因为一个同志犯了错误,就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人家头上,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有口难辨,这种事情做得太不厚道了。”

王思宇其实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但这番话倒是说到叶小蔓的心坎里去了,她顿时眼窝又是一热,赶忙转过脸去,轻声道:“王主任,其实那些闲话都是没影的事,我姐夫这人挺好的,在作风问题上,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差,他这人,就是嘴不好,喜欢吹吹牛,经常有的也说,没的也说,不过我不恨他,谁让他是我姐夫呢!”

“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姨子上哪找去啊!”

王思宇在心里慨叹了一声,点点头,端起茶杯呻上一口,又开始羡慕起柳显堂那家伙了,又在暗地里琢磨,自己要是娶了方晶,那方淼勉强算得上小姨子,一想到那个打扮得如同妖怪般的小丫头,王思宇顿时没了心思,这姐夫的荣耀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要靠缘分,强求是求不来的,要说柳显堂和叶小蔓没什么,王思宇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再说了,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这时就听叶小蔓悄声道:“其实我倒没什么,只可惜我那外甥女了,今年才上大一,还是华西大学的学生会副主席,眼看着大好前程,一夜之间就毁了,父亲没了,母亲被抓了,现在天天把自己在家里,哭得跟泪人一般,实在是太可怜了。”

王思宇随口道:“是啊,是挺可怜的,华大的……学生会副主席?”

说完这句话,他不禁一愣,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一道闪电,王思宇赶忙转过头来,沉声道:“叶主任,你那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叶小蔓叹了口气,低声道:“柳媚儿。”

王思宇‘喔’了一声,转身站起,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走了半天,又停下来,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实感到很疼,不是在做梦,他不禁暗自感叹道:“怎么会这么巧啊,居然是她!”

柳媚儿是华西大学的校花,当初王思宇在华大的小北山上,还曾装鬼吓唬那小丫头,一时冲动,还玩了次捆绑,两人自从华大六十周年庆典后,也就见过一面,那次是在机场送方如海的时候,柳媚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

想到这,王思宇豁然开朗,怪不得他总觉得忘记什么事情了,原来那次,柳媚儿便是去机场接她的父亲柳显堂去了,而当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柳媚儿一个人身上,倒没注意她身边的人,想必亚钢集团那天去了不少人,从时间上判断,柳显堂应该是刚刚回国不久,便东窗事发了,这才选择了跳楼自杀。

叶小蔓见王思宇眉头紧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被自己家里的遭遇所打动,生出了同情之心,便想借这个机会帮姐姐和老公说说话。

捧着茶杯,叶小蔓沉默半晌,便轻声道:“其实我姐夫这个人,以前是很敬业的,但国营企业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他在亚钢干了半辈子,为亚钢集团做了这么大的贡献,上面却只给了些虚名,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奖励,而有些人却一直想整他,想方设法要把他调走,我姐夫这才心寒了,一时糊涂,才干出后来的事情,以至于连累了家里人,至于我姐姐,她什么都不清楚的。”

王思宇‘噢’了一声,转身坐回沙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便不再说话,叶小蔓的心思,王思宇其实早已猜到了,但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不便表态的,否则传出去,很容易造成不良的影响,再说了,以他现在的位置,其实即便是有心相帮,也未必能帮得上。

柳显堂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在*都挂了号,否则以他的能量,哪里会绝望到跳楼,老公贪污了那么多钱财,做老婆的一无所知,这个就十分可疑了,更何况她在财务部门工作,这种干系实在是难以推脱。

见王思宇没有表态,叶小蔓又是一阵失望,但她却不肯罢休,开始谈起他老公的事情来,其实这是她此次造访的主要原因,按她的说法,潘胜前和自己姐夫之间的私交并不好,两人在工作上也常发生争执,经常闹得不欢而散,所以柳显堂的事情,和潘胜前并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说法,王思宇还是很相信的,无论是哪个男人,如果听到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有染,都不会对那人有好脸色,没有打上门去,就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哪里还会搅合在一起。

叶小蔓继续皱着眉头道:“王主任,我姐姐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我老公也是清白的,马清华血口喷人,其实,她男人才是大贪污犯,她自己也贪污,借着当工会副主席的便利,和食堂管理员勾结起来,在菜价上动了手脚,每年分东西时,她也和外面的商贩勾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思宇见她越说越离谱,忙咳嗽一声,随后轻轻敲了下桌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加重语气道:“叶小蔓同志!”

叶小蔓听到这个称呼,便立时安静下来,知道王思宇是真生气了,她便不敢再纠缠下去,只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对方看来是不想帮这个忙,想想也是,现在正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自己和人家素昧平生,人家哪里会帮自己的忙。

王思宇见她神色黯然,便把语气变得柔和些,轻声安慰道:“叶主任,你要相信组织,他们肯定会认真调查的,假如你姐姐和潘总没有问题,那你大可不必担心,但如果真的有违法乱纪的情况,以现在这种情形来看,你找谁帮忙都没有用处。”

说完后,他顿了顿,便又轻声道:“你姐姐还好吧?”

“不清楚……”叶小蔓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现在还不让看,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她,因为姐姐从不过问姐夫的事情。”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让你外甥女坚强些,她还小,以后的路还很漫长,要早点从痛苦里走出来。”

叶小蔓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总是想不开的。”

王思宇默然,忽地生出想去看看柳媚儿的念头,但仔细一想,如今还不是时候,不能耽误了正事,这时,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叶主任,向你打听个事,兰樱这个人,你熟悉吧?”

叶小蔓的身子一颤,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她这个人很低调,在公司的时候,从不与人深交,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王思宇注意到她刚才的异常反应,就确定叶小蔓肯定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只是不肯开口罢了,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打算再从其他渠道打听一下。

王思宇安慰了她几句,便抬手看看表,叶小蔓见状,赶忙起身告辞,王思宇很客气地把她送到门口,回到屋后,他站在窗前,点着一根烟,望向远处的工厂方向,那里几处高耸的烟筒里,正冒出滚滚浓烟,远远望去,恰似一条黄龙,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扭动着身子,冲向天际。

王思宇笑了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柳显堂居然是柳媚儿的父亲,但可惜的是,自己不能介入亚钢内部勾心斗角的事情里,自然也就帮不上叶小蔓夫妇,更帮不上柳媚儿的母亲,并且,除了为亚钢找到出路外,自己此行还有另一项任务,他要在亚钢集团搭起一个台子,敲响锣鼓,等着那位老猴子的情人登场,唱一出好戏。

在这个时候,水越混越好,只不过,通过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王思宇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打算浑水摸鱼的,恐怕不止是他一个……

第十六章 等待

第二天上午的座谈会仅仅开了不到十分钟,王思宇便冷着面孔拂袖而去,留下一脸尴尬的叶小蔓,她冲身边正收拾笔记本电脑的贺焰飞轻轻低语几句,贺焰飞点点头,背上手提电脑,也转身跟了出去。

叶小蔓耸耸肩,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无奈地冲会议室里的众人摆摆手,几十名工人便呼啦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王思宇生气是有理由的,他要请的人是那些习惯闹事的刺头,是那些满腹牢骚的下岗工人,而会议室里坐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慈眉善目的,脸上都带着老实巴交的笑容,长得都像劳动模范似的,无论王思宇说什么,他们都齐刷刷地点头称是,而当他发问时,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没人肯开口说话,开这样的座谈会,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离开七楼的会议室,王思宇直接下到五楼,走进亚钢集团特意为他准备的办公室,站在玻璃鱼缸前,揭开玻璃鱼缸的顶盖,伸手抓了些鱼食慢慢地撒进去,十几条五彩缤纷的小金鱼便摇头摆尾地游了过来,开始抢夺食物,鱼缸里很快热闹起来。

贺焰飞敲门进来,坐在沙发上,微笑道:“主任,名单是上面指定的,都是在岗职工,叶主任也无能为力。”

王思宇弓着腰,把手指伸进鱼缸里,逗弄着里面的小金鱼,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这些人啊,真是让人受不了,就是开个座谈会嘛,何必搞得这样紧张,依我看啊,他们这是心虚。”

贺焰飞笑了笑,摇头道:“看起来,他们的心思都用在应付上面来了,怪不得底下四处冒火,捂都捂不住。”

王思宇点点头,站在窗前燃起一根烟,沉思半晌,方才摆手道:“得了,焰飞,你去和叶主任联系下,拟定个名单,我们不开座谈会了,单独走访,我就不信了,他们能把上千名下岗职工都给咱藏起来?他们要真有这本事,咱们拍拍屁股就走。”

贺焰飞笑着答应一声,便站起身来,推门走了出去,来到走廊里时,却发现一群人从楼上走下,在人群中,亚钢集团的副总经理吴凤喜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而他身边的熊国章则微笑着点头,两人头上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看起来,这是要到工厂的车间里去视察。

他望着一行人下了楼,才转身上了六楼,来到叶小蔓的办公室门口,敲响房门,过了好一会,叶小蔓才打开房门,客气地把他让进去,不知怎地,贺焰飞总觉得叶小蔓的表情极不自然,像是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神色间有些慌乱。

他正狐疑间,叶小蔓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就赶忙接通,捂着手机低声道:“您好……是您啊……抱歉,我现在正忙,稍后我会联系您的。”

挂断电话后,叶小蔓才长出一口气,笑着将贺焰飞让到沙发上,两人轻声交流起来……

王思宇此时正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握着一管签字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静静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说实话,对于能否将兰樱的香港公司再次吸引到亚钢的改制中,他有些信心不足。

当初,王思宇原本想借助隐湖集团的雄厚的经济实力,来帮助亚钢集团摆脱现在的困境,没想到歪打正着,竟走出一步有可能会打击到老猴子的一步棋,这使得他极为兴奋,当然,也感觉到了无形中的压力。

兰樱是侯小强的干女儿,也是柳显堂的绯闻女友,这点就很可疑,他柳显堂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想必也不敢去碰常务副省长的女人,那为什么他们两人之间的绯闻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侯小强为什么会把兰樱安排到亚钢集团?柳显堂和侯小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兰樱的发迹,与亚钢集团和隐湖集团有着怎样的联系?侯小强让她进入这两家公司来做什么?她有没有可能在充当侯小强家的人头账户……

一系列的疑问都在脑海中出现,其实这些按道理都是省纪委调查组来琢磨的问题,只是王思宇非常清楚,在上面没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纪委调查组的办案人员是不敢触碰这个雷区的,他们只会绕着走,很多案件其实并不复杂,但是无论多么简单的问题,一旦涉及到官场的大人物,往往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王思宇端起茶杯呻上一口,心中开始后悔起来,昨天不该那么早和叶小蔓提及兰樱,假如她们之间有联系,那么自己的那句话,极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从而打草惊蛇,致使这条线索中断,那就太可惜了。

虽然何仲良只让王思宇关注一下兰樱这个女人,可王思宇还是希望能把这个身在香港的女人吸引过来,但要做到这点非常不容易,上次亚钢改制时,那个香港公司之所以会出现,其用意实际上是想用鸡蛋的价格买到金蛋,要不是发生了亚钢工人围楼事件,可能她就得手了。

现在的难题是,假如王思宇用同样的方法做陷阱,一旦出了事情,就会把自己给绕进去,私分国有资产的罪名可不小,这个边,他是决计不能沾的,风险太大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若是没有香喷喷的鱼饵,鱼儿怎么会上钩呢?

王思宇想到头痛,从窗边转过身来,再次走到玻璃鱼缸边上,弯腰看了半晌,才笑了笑,自己还是太心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假如能查到她的问题最好,查不出来,也可以通过唐婉茹把隐湖集团引进来,说不定时机到了,那个女人会自己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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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王思宇一直都在忙着走访,他走访的方式也很特别,上午就在各个办公室里转悠,找机会和那些老员工闲聊,张家长李家短的各种稀罕事,他都感兴趣,没过多久,亚钢集团办公室里那几个最出名的长舌妇便找到了倾诉对象,王思宇要是隔个三两天不去,她们甚至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精神状态极度反常,两个礼拜后,王思宇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反常了,他赶忙改变了工作方式,经常上午把自己关到档案室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不过正如叶小蔓所讲的,兰樱这个女人做事极为低调,极少和其他人来往,也不过问太多的事情,从那些办公室的老人嘴里,根本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知道那个女人,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吹口琴,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王思宇只好再去找叶小蔓,打算从她那里再找到些线索,可叶小蔓对王思宇的态度忽然冷淡下来,绝口不提兰樱的事情,这让他很是头疼,不过,王思宇倒不着急,毕竟叶小蔓的姐姐还在接受调查,说不定,检察院那边会有所突破。

王思宇下午的安排,就比较简单了,基本上是到处串门,开始是那些下岗工人,后来是离退休老干部,王思宇专挑爱喝酒的下手,约好时间后,带着两瓶老白干半斤花生米登门拜访,然后跟着人家边喝边聊,而贺焰飞就坐在旁边做记录,偶尔自己也上去喝几杯,这样下来,没过多久,亚钢集团的许多工人们就都知道,省委下来的调查组里有个小年轻,官有多大不清楚,反正挺能喝的,把那几个牛皮人物全都放倒了。

通过走访,王思宇确实掌握了一些情况,其中一条线索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那就是去年七月份亚钢集团的财务室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导致部分账目损毁,几乎所有的亚钢工人和离退休的老干部都认为那是一次人为纵火,但案子已经结了,公安机关认定那是一场用电不当引发的意外火灾。

王思宇在得知这个情况后,赶忙给那位曾经在一起喝过酒的夏副县长打了电话,希望他能帮忙从中协调,重新对那次火灾展开调查,结果当天下午,黄龙镇派出所的关所长便带着卷宗找到王思宇,把那次火灾的详细情况讲了一遍。

关所长言明,不光是王思宇在查这个火灾案,省纪委调查组那边也在查,只是那次火灾来得极为蹊跷,通过技术手段很难断定是人为纵火,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在没有发现新的证据前,他们肯定不能推翻结论,重新展开调查,相关的现场照片也被报送到省厅,但专家们仅凭照片,根本无法得出人为纵火的结论。

王思宇拿过照片,看了一眼,见照片上的财务室内,窗台上放着一个烧成黑色的电脑键盘,看样子已经变了型,靠着窗边的那台电脑也被烧坏,电脑旁边的传真机被烧得面目全非。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桌上布满黑灰。

王思宇叹了口气,心里暗想:都说水火无情,但火灾对于某些人来说,实在是件好事情,可以把很多证据都付之一炬,假如当时能够有人认真调查,恐怕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情了。

调查组其他成员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整理出了三套重振亚钢的方案,但都被王思宇给否决了,他知道,大伙这是急着回家了,黄龙镇这地方,除了环境污染太严重外,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夜生活,一到晚上,这些省里领导都在屋子里乱转,闷得要命。

但王思宇不喊收工,大家就没法走,这些人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跑到厚道人熊国章那里诉苦,熊国章被大伙磨得没办法,便找到王思宇这来探口风,王思宇总是笑眯眯地道:“再等等,再等等……”

这一等,就又是七八天,亚钢集团这边终于出现了新的变化,然而这种变化,却不是王思宇所希望看到的。

第十七章 舞会

周六的下午,黄龙镇西侧的一块空地上,王思宇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双手握着方向盘,驾驶着桑塔纳横冲直撞,把小轿车当悍马开,空地上尘土飞扬,倒也颇为壮观,只二十几分钟的功夫,贺焰飞费力摆上的障碍物都被撞了个稀巴烂。

贺焰飞此时倚在一棵大树边跟女朋友聊天,他的女友在玉州市税务局上班,两人本来约好了周末见面,到鼓楼花园去逛逛,商量着两家老人见面的事情。

他本来都已经发动车子了,没想到王思宇竟然临时起意,忽然想起练车来,贺焰飞只好和女朋友请了假,带着王思宇找到这块空地,一练就是一个上午,中午在镇上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王思宇便又开始驾着桑塔纳撒起欢来。

贺焰飞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无奈地摇摇头,他横看竖看,都觉得王思宇开这种小轿子实在是太屈才了,以王大主任开车这架势,更适合开赛车,他本来坐在车上,可王思宇闲他啰嗦,硬把他赶了下去。

贺焰飞正站在树边发牢骚时,他那位女朋友不放心,打电话过来查岗,两人便低声软语地煲起电话粥来,聊了一会,他的女朋友就抱怨道:“明天能不能回来啊,你们老大的车练得怎么样了?”

贺焰飞抬头瞧了一眼,点头道:“练得差不多了,快成S级马路杀手了。”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响,桑塔纳竟然顶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贺焰飞的眼睛都快直了,挂掉手机就往前跑,边跑边嚷嚷:“主任呐,您行行好吧,那么大块石头你都能撞上,您这是练车还是拆车呢,我的大灯啊……”

王思宇向后倒了车,满脸尴尬地推门走了下来,挥了挥手机,摇头道:“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

贺焰飞蹲在车前,愁眉苦脸地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道:“主任,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不建议您再学车了,另外,那车本你得还我,这可不成,太危险了,会出人命的啊……”

王思宇掏了掏耳朵,知道这小子心疼车了,嘿嘿笑了几声,便打开后面的车门,慢悠悠地坐了进去,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状。

贺焰飞苦着脸坐到驾驶室里,发动车子,将小车开上道,直奔黄龙镇的一家修车厂驶去。

站在修车厂门口,两人抽着烟闲聊,贺焰飞便忍不住抱怨道:“主任,咱什么时候撤退啊,这地可真没法呆了,我这刚洗的白衬衫,半天就弄脏了,再说督查室里还一堆活呢,老朱不敢跟您提,可都催了我好多次了。”

王思宇笑了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轻声道:“再等等。”

贺焰飞登时苦着脸道:“要等到啥时候啊,每次都说等,真不知道您等的是什么。”

王思宇把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背着手道:“等变化!”

“变化?”贺焰飞有些摸不着头脑,明眼人都知道,就亚钢这情况,只能越变越差,他这是在等什么变化呢?

王思宇是不能和贺焰飞讲太多的,他的想法很简单,从刚到亚钢的第一天起,他就发现亚钢集团的上层领导矛分歧很大,甚至已经大到随时都会激化矛盾的程度,王思宇在等的,主要还是他们积怨的爆发,只有他们之间翻脸,彼此争斗起来,才能把很多深埋的问题翻出来,

但是,从最近的情形上来看,有吴凤喜在中间协调润滑,程寅康和潘胜前的关系逐渐有好转的迹象,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王思宇这才心情烦闷,用开车来排解心中的不快,当然,撞到石头那纯属意外……

不管怎么说,让他现在就这么离开,王思宇还是很不甘心的,他这人是最不喜欢半途而废的,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发生,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离开黄龙镇的,虽然王思宇也知道,从亚钢那几位高层的眼神里便能看出,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是很希望调查组早点离开的。

修好车,已经是下午三点,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王思宇接到了亚钢集团工会副主席马清华的电话,说晚上七点半工会举办舞会,邀请调查组的领导们参加,她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请王主任务必参加。

这倒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几天人心有点散,队伍不太好带,调查组的几位处长都垂头丧气地,打不起精神来,王思宇琢磨着,没准能通过这次舞会,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气,他因此没有推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听到王思宇的肯定答复,电话那头的马清华放出男人般爽朗的笑声,瓮声瓮气地道:“王主任,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变卦,我们这的姑娘可漂亮了!”

王思宇挂断电话,不禁皱皱眉头,这位马大姐也太糙了点吧,不但胆敢大闹会场,说话还这么直截了当,什么叫‘我们这的姑娘可漂亮了!’

那口气好像把自己当成色狼来看了,咱是那种人嘛!!!

王思宇低低地‘切’了一声,抬手抹了一下前额,转头冲贺焰飞道:“晚上亚钢有舞会!”

贺焰飞把着方向盘乐得合不拢嘴,点头道:“这可真是好消息,他们这的女工可漂亮了!”

王思宇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鼻子,没再吭声。

调查组的成员一听到消息,都极为高兴,虽然表情依然沉稳,但眼神里都已经开始冒光了,想想也是,这阵子把大伙给憋坏了,除去开车回城的那几位,剩下的都开始精心准备起来了,就连熊国章都把头发洗了几遍,喷上了摩丝,站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又拿着眼镜布把那厚厚的镜片擦了又擦。

吃过晚饭,亚钢的两位副总吴凤喜和潘胜前便开车来到亚钢招待所,闲聊了一会,众人便有说有笑地下了楼,坐进小车里,直接开到亚钢集团办公楼门口,上了楼,推开了位于八楼的活动中心大门。

房间里已经布置妥当,三百多平方的大屋子里,已经拉上彩带,四边摆着长条沙发,沙发前的桌子上,铺着大红的绸布,上面摆着水果瓜子,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女工站在门口,见众人走进来,赶忙笑吟吟地将大家领到沙发上坐好,很快,热腾腾的茶水便端了过来。

音响里播放着欢快的舞曲,马清华正背着身子,叉腰对着二十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工会之花训话:“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领导们陪好了,知道吗,谁都别装清高,别像上次那个卢彩霞那样,叫唤啥呀,让省里领导摸一把能咋地,能死啊,又哭又闹的,影响多不好,你看人家姐俩伺候一个老爷们,人家不也挺欢乐的嘛……”

她这话刚说完,那二十几个女工就都笑声一片,她们都知道,马清华说的是叶家姐妹,这时有人眼尖,已经看到潘胜前进来了,赶忙冲马清华努努嘴,可马清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仍在那挥着胳膊道:“总之,大家要把领导们服务好了,他们要是想占点便宜啥的,就随他去,反正也少不了几块肉,完事了马大姐请你们吃好的。”

吴凤喜走在最后面,听到马清华这番话,险些气乐了,他赶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冲着马清华挤眉弄眼,马清华转头望去,见调查组的人已经进屋了,这才点点头,冲着那些女工拍拍巴掌,把手放到嘴边,压低声音喊道:“一会都给我精神着点啊,不怕你风骚,就怕你浪不起来!”

王思宇听得直皱眉,暗想这马清华也太那个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工会副主席呢?简直是乱弹琴,他抬眼望向潘胜前,却见他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样,皱着眉头躺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想来心中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吴凤喜见状,赶忙大踏步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低声说了半天,潘胜前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些,皱着眉头点点头,两人轻声地聊了起来,安抚完潘胜前,吴凤喜便又笑吟吟地走到熊国章身边,坐在他旁边,抬手在女孩中指来指去,熊国章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停地嗯嗯点头。

实际上,亚钢的工会主席一直是副总经理吴凤喜担任,但吴凤喜自从接了非主营业务那摊后,便忙不过来,所以这位脾气暴躁的马大姐,就成了工会的实际控制人。

马清华这人虽说性格泼辣了些,但还是很有办事能力的,在工人中的威望其实很高,甚至不在他老公程寅康之下,亚钢集团这些年的红白喜事,基本上都是她张罗的,谁家要是走个老人了,买花圈烧纸探视家属这些活,基本上都是她亲自抓,忙里忙外的,倒也颇得人心,为他老公赚下了不少的好人缘。

马清华安排好后,也笑容满面地跑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扯了一会闲话,过了十几分钟,却见程寅康领着五六个人走了进来,王思宇扭头望去,发现这些人都是省纪委调查组的干部,他们是在三天前再次过来的,这些人在三楼办公,可能是因为有保密纪律,所以他们平时都不怎么和外人来往,即便是在走廊里遇到,也只是点点头就过去了,两个调查组的人各查各的,很少有来往。

此时两边的人一见面,程寅康便笑容可掬地逐个做着介绍,省纪委调查组这边,带队的人姓柴,是位副厅级纪检员,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子很高,身材略显消瘦,脸上带着一丝倨傲的神情,程寅康在介绍他时,特地尊称他为柴副厅长。

王思宇很主动地递过手去,而那位纪委的柴副厅长则一副很冷淡的表情,伸手和王思宇轻轻一握,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好,知道你们过来了。”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和熊国章聊起来了,看起来,他们两人倒是熟人,以前打过交道。

王思宇知道,恐怕这位是嫌弃自己的职位太低了,没大瞧上眼,其实也是,一个副处级的干部,是很容易被人忽视的,要按一般的惯例,以王思宇现在的情况,要想达到他那样的级别,即便是顺风顺水,起码也要熬上十年。

王思宇倒没有什么,打完招呼后,便微笑着坐回沙发,贺焰飞却气不过,低低地‘哼’了一声,转身坐回王思宇的身边,递过一根烟,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帮王思宇点上后,悄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副厅长呢,他也配!”

王思宇吸上一口,皱着眉头道:“不许胡说。”

贺焰飞嗯了一声,端起茶杯,跷起二郎腿,眼睛在那些姑娘里瞄来瞄去,开始挑起舞伴来。

几分钟后,音乐停了,程寅康风度翩翩地走到舞池中间,拿着麦克风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舞会开始。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们,便如穿花蝴蝶般地奔了过来……

第十八章 桃色事件

一众女孩子围了过来,挨个邀请,众位领导干部纷纷下场,在节奏明快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王思宇的舞伴长得还算标致,身材也很好,只是身上喷了劣质香水的味道,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勉强跳了一曲后,他就赶忙退了回来,坐在沙发上磕瓜子。

说起来,王思宇的舞技也不算太差,毕竟曾被张倩影强行培训过,那个虽然是拉丁舞,但交谊舞这玩意,向来是一通百通,只要双方配合的默契一些,总是能走出行云流水般的步伐来,但他听了马清华开始的那一篇论调,便有些扫兴,所以只在一边看着别人跳。

舞池里的女工们很卖力气,哄得一众领导喜气洋洋,王思宇看着熊国章动作拙笨地抱着一个年轻女工,慢慢地摇动着身体,丝毫没有掌握节奏,但他跳得异常专注,不时地低头瞄上一眼,看起来,他是生怕踩到舞伴的脚。

要说舞姿最优雅的一对,当数潘胜前夫妇,两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夫妻两人扣着手,走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舞步来,时而摆出一个惊艳的造型,时而旋转如飞,动作飘逸,潇洒自如。

叶小蔓今天打扮得很是漂亮,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扬着修长的脖颈,姿态高雅得便如同白天鹅一般,在人丛中很是惹眼,王思宇也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可一想到那个姐夫小姨子的传闻,他就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白天鹅身上沾了一层灰,不太讨人喜欢。

马清华见叶小蔓抢了众人的风头,心里就有些不忿,前段时间两人结下的疙瘩,到现在还没解开,她这人心眼极小,眼见叶小蔓转到附近,就带着程寅康慢慢移动过去,随后假装不小心,硬是对着叶小蔓的脚狠狠地踩了一下,听到耳边传来的‘哎呦’一声,她才心满意足地抱着程寅康摇着舞姿走开。

程寅康皱皱眉头,叹息道:“清华,别再搞事了,听到没有,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马清华哼了一声,低头在老公耳边轻声道:“怎么?心疼了?别被那个狐狸精给迷死。”

程寅康皱眉道:“别胡说八道,我哪里是那种人。”

马清华冷笑两声,转头望向叶小蔓夫妇,咬牙切齿地道:“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上次那笔帐,老娘早晚要跟她好好算算,狐狸精……”

程寅康无奈地摇摇头,把脸扭到一边,却发现纪委的柴副厅长,怀里抱着一个水灵妹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叶小蔓,那神色中,满是艳羡与渴望。

程寅康不禁心中微动,嘿嘿地干笑一声,推着马清华,渐渐向门口跳去。

第二曲结束后,众人分别坐回座位,当舞曲再次响起的时候,那位柴副厅长便极为绅士地走到叶小蔓身边,伸出手道:“叶主任,你今天真漂亮,能请你跳个舞吗?”

叶小蔓脸上立时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瞥了身边的潘胜前一眼,见他点点头,便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掐着兰花指,搭着他的手臂,两人慢悠悠地随着音乐声,向舞池中间跳去。

潘胜前坐在沙发上,瞄着柴副厅长放在叶小蔓腰间的那只手,皱紧眉头,却无可奈何,他是尝到过纪委干部的苦头的,别说是这位柴副厅长了,就是舞池中央那个矮墩墩的胖子,都让他吃尽了苦头,人家只需拍桌子瞪眼睛吼上几声,就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罪犯,总想找出点事情坦白一下。

他在座位上坐了一会,见柴副厅长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老婆,跳得正起劲,腰间那只手,竟然已经从腰间滑到臀部上了,他这心里就觉得憋气又窝火,但偏偏没法发作,而马清华那婆娘也不厚道,这时还故意来气他,带着程寅康转到他身前,用力地咳嗽几声,呸地啐了一口,低低地骂了句“没种的男人!”

潘胜前恨得牙根直咬,却没有办法,只好把脖子扭到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此时无意中瞥见,王思宇正坐在一边安静地吸着烟,他便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端起茶杯走过去,坐到王思宇身边,两人轻声攀谈起来。

王思宇之前看过潘胜前的简历,知道这人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名牌大学毕业,在校期间年年得一等奖学金,分到亚钢集团后,在两次技改工作中脱颖而出,被柳显堂看中,对他着意提拔,并把自己的妻妹介绍给他,可惜后来传出那件丑闻,导致两人反目成仇,关系极为紧张,甚至有一次,潘胜前曾经拿着刀子闯入柳家,险些闹出人命来。

闲聊中,王思宇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了那次火灾的事情,说完后,便拿眼角的余光瞄向潘胜前,打算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潘胜前微微皱眉,端着茶杯犹豫半晌,方才摇头道:“那件事情嘛……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当时我不在现场,不好乱说的,不过柳显堂那个人罪该万死,枪毙一百次都不过分。”

王思宇见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抽搐,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便岔开话题,改谈亚钢生产运营方面的话题,这下就打开了潘胜前的话匣子,他开始口若悬河般地侃侃而谈,在聊天中,潘胜前以‘老、大、粗、重、笨’几个字,极为形象地描述了亚钢集团的现状,并谈到国内其他钢铁企业的优势与弊端,讲得条例清晰,头头是道,王思宇一直在微笑着倾听。

两人聊了一会儿,潘胜前便把话题转到程寅康身上,说他是无耻小人,柳显堂掌权的时候,他程寅康就像哈巴狗一样,在姓柳的面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柳显堂出事后,他大会小会地批评他,急着和柳显堂划清界限,这人的人品绝对有问题,要是他来掌舵,亚钢集团以后肯定会更糟糕。

这种敏感话题,王思宇自然不好参与,他笑了笑,没有吭声。

潘胜前见状,很是失望,便摸着茶杯怔怔发呆,一时间意兴阑珊,摇头叹息道:“有时候,我真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走得越远越好。”

王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老潘,别太悲观,其实很多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潘胜前品着王思宇的话,苦笑了一下,仰身躺在沙发里,拿手轻轻拍打着沙发,眼神却在追逐着舞池中转来转去的一对对舞伴,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额头,半晌不再发话。

过了一会,柴副厅长抱着叶小蔓从人群中跳了过来,转了个圈,便向北侧移去,两人此刻正在轻声交谈,状貌极为亲密,叶小蔓的嘴唇抵在柴副厅长的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而柴副厅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双臂用力地把叶小蔓拥在怀里,两人的姿势愈发的暧昧起来。

潘胜前呆了呆,拿着茶杯喝上一口,却不小心把前襟淋.湿一大片,他放下杯子,和王思宇匆匆说了两句,便转身告辞,铁青着脸走出活动中心。

望着潘胜前离去的背影,王思宇叹了口气,这做漂亮女人的老公,有时也很无奈的,王思宇其实很清楚,叶小蔓之所以会去巴结姓柴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她老公和姐姐的事情,现在满屋子的亚钢高管,最怕的不是省委调查组,而是纪委调查组。

王思宇早早地离开了活动中心,回到招待所,冲了个澡,便钻进被窝,摸着手机给张倩影打了过去,两人煲起电话粥来。

舞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一点钟才结束,躺在床上,就能听到几位调查组人员嘻嘻哈哈地打开房门,走进屋子里,而熊国章竟在走廊里哼起了沂蒙山小调,可见是跳爽了。

第二天,王思宇照例练了一白天的车,这次再贺焰飞的压阵下,他开车沿着公路跑了二十多公里,手把渐渐熟练起来,晚上回来后,心情极好,便跟着熊国章等人打牌聊天,几个人玩到夜里十点多钟的时候,熊国章接了个电话,随后满脸惊讶地站起来道:“是吗?是吗?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王思宇和其他两人见他一惊一乍的,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赶忙和上牌,都瞪着大眼珠子盯着他,等手机挂断之后,熊国章兀自不信似地挠了挠后脑,过了好半晌,才把目光扫向王思宇三人,压低声音道:“出事了,出大事了,省纪委的老柴和叶主任在办公室里通.奸,被人当场抓到了。”

“我.操!”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从沙发上蹿起来,王思宇极为不信地低声道:“真的假的啊,太耸人听闻了吧?”

熊国章摘下眼镜,拿眼镜布用力地搓来搓去,叹气道:“当然是真的了,事情搞大了,那个马清华可真是胆大妄为啊,这种奸她也敢捉,这回可热闹了,几百号人正围在办公楼底下,这可怎么收场啊。”

王思宇赶忙把牌一扔,拉着熊国章的胳膊就往外跑,“走,咱们去看看热……看看怎么才能化解这场风波。”

熊国章摇头道:“这种事情,千万别沾边,他们纪委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咱们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干好就成了,这个老柴啊,吃亏不长教训,要不是在女人问题上屡屡犯错,他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纪检员么。”

旁边那两位处长却摇头道:“熊主任,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别再出什么事!”

熊国章待要分辨,却见发改委的孙处长直冲他挤咕眼睛,他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这才反应过来,王主任所说的调解多半是假的,大概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厚道人熊国章在众人的怂恿下,此时也来了兴致,赶忙挥手道:“走,去看热……调解……”

四个人转身就往楼下走,王思宇摸出手机,给梁桂芝拨了过去,悄声道:“梁主任,这边有最新情况,我跟你说啊,是这么回事……”

熊国章也摸出手机,悄悄地发了几个短信。

发改委的孙处边走边啧啧赞叹道:“厉害,真是厉害,纪委调查组这次查得可真细。”

审计局的刘处点头道:“哈哈,是够细的,都他妈的查到B里去了。”

第十九章 变化

两辆奥迪车缓缓开过来的时候,亚钢集团的办公大楼前已经聚集了几百人,黑压压的人群将大楼的正门围得水泄不通,而此时仍有不少刚刚得到消息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周围的住户,也有不少打开窗户,站在窗口向这边好奇地观望。

桃色新闻的传播速度一向都很快,尤其在通讯如此发达的年代,而叶小蔓又是亚钢集团的名人,听到她被捉.奸,自然有许多人忍不住过来看看,其中一些人甚至还穿着单衣,脚下踏着拖鞋,缩着脖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但这丝毫无损大家的好心情,一个个都踮着脚抬头向上观望。

而那些素来喜欢花边新闻的女人们,自然也不甘人后,都三五成群地站在一旁,对着楼上亮灯的房间指指点点,不时发出放肆的笑声,相对来讲,男人们更为含蓄一些,最多捏着烟头嘀咕几句,很少有人大声喧哗。

在很多人的记忆中,黄龙镇的晚上,极少能像今天这么热闹,引得前街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头,都推着三轮车赶来,他把火炉架到大楼右侧的马路牙上,上面摆上小锅,一番忙碌之后,点上火,只几分钟的功夫,在升腾的热气中,茶叶蛋的香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此处生意果然出奇的好,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几十个茶叶蛋就已经卖得精光,不过他并不舍得走,而是熄了炭火,拎着铁钩子走到大楼边的人堆里,在里面挤来挤去。

大楼门口站着几个着装民警,正在不停地劝说着众人离开,但效果很不理想,他们索性就守住门口,不让这些闲杂人等走进去。

一个胖胖的民警还和周围的熟人开起玩笑来,“要进去得买票啊,三百一张。”

众人轰地笑了起来,人群中就有人起哄道:“三百那得让叶小蔓脱光了给我们看!”

那胖民警摘下警帽摇了摇,大声骂道:“滚蛋,回家看你自己老婆去,还不用花钱。”

众人听了,便又发出一阵大笑,而此时,不知是谁嘘了一声,大家赶忙安静下来,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

黑漆漆的大楼里,只有三楼纪委办公室的房间在亮着灯,里面不时传来男人的怒骂声、女人时断时续的哭声,以及含混不清的争辩声,那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窗子传出,虽然听不太真切,但众人的好奇心还是被激烈的争吵声勾了起来,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得入神。

王思宇自从下了车后,就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望着前面拥挤的人群,他不禁有些挠头,前面不但挤满了人,竟还有人在楼下架了梯子,爬到了二楼阳台上,连附近的围墙上都站上了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王思宇忽地觉得心情有些压抑,全没了刚出门时的那股子兴奋劲。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觉得空气里有些发闷,闷得人心里慌慌的,似乎有种不祥的预兆,要发生些什么不想看到的事情。

并且,身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不禁开始对潘胜前夫妇同情起来,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两人即便是能勉强在一起生活下去,恐怕也无法在亚钢集团立足了,叶小蔓的名声是彻底毁了,以前还能勉强称之为谣言,这次被人当场抓到,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瞥见门口站着的几个民警,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轻声嘟囔道:“怎么警察都来了?这种事情,私下解决不就成了,警察来有什么用,不是添乱么?”

此时旁边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汉子低声道:“叶小蔓改口了,要告那个男的强.奸。”

王思宇愣了一下,便皱着眉头点上一根烟,不再吭声。

几分钟后,忽听三楼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就算‘哗啦’一声响,办公室那扇窗户被打碎了,一把椅子从里面飞了出来,二楼阳台那几位吓了一跳,大骂了几声,便顺着梯子滑了下来,赶忙钻到人堆里。

而围观的人群也霎时骚动起来,大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此时没了玻璃的遮挡,里面的争吵声更加清楚地传了出来,只听得潘胜前歇斯底里地吼道:“马勒戈壁的,你给我丢尽人了,这些年我一直忍着,我XXXX的,你还有完没完了,偷汉子你还有理了!”

这时在呜呜呜的哭声中,叶小蔓那尖细的声音喊了起来:“他在酒里下了药!”

人群里爆发出‘轰’的一声,随后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大楼前的声音顿时变得异常嘈杂,竟盖过了楼上传出的声音。

听到叶小蔓的哭声,王思宇的心竟然一紧,此刻全无继续看下去的兴趣,忙转身返回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信手摆.弄着车里的音响,放出一首轻柔的乐曲来,这时心里的烦躁感才稍稍消减了些,但仍有些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哭声渐歇,三楼变得安静起来,而五楼上,一间办公室的灯亮了起来,窗前不时晃动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情绪激动,不时地挥着手臂,而他旁边那个人,则一直抬手比划着,似乎是在苦口婆心地劝解,十几分钟后,五楼的灯最先熄灭,此后不久,三楼的灯光也熄灭了。

就当众人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完毕,大家正翘首以待,等着奸.夫淫.妇亮相时,大楼里忽地传出几声毛骨悚然的喊声:“杀人啦!杀人啦……”

那尖叫声似是马清华发出的,惊惶失措的声音只持续了不足一分钟,便嘎然断裂,如同被人用锋利的剪刀从中剪断,尾音化作极为凄厉的休止符:“啊!!!”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砰!砰!砰!’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大楼里竟传出三声巨响。

“开枪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人群顿时如潮水般地向四周散开,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只有门口那几个警察稍稍愣了一下,便转身向楼里扑了过去。

枪声响起时,王思宇的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赶忙打开车门,飞快地向门口奔去,然而四散的人群把他撞得东倒西歪,等他好不容易来到大楼门口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两个民警抬着满身是血的马清华跑出来,程寅康跟在旁边,拉着马清华的一只手,嘴里带着哭音,不停地叫着马清华的名字,而他的身后,又一名民警奔出来,他的后背上是衣着暴.露的叶小蔓,粘稠的血液正从她的腿边流淌下来,洒落在水泥地面上。

王思宇呆了一呆,便冲进楼道里,奔到二楼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潘胜前坐在楼梯拐角处,前胸上血红一片,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生气,看起来,早已死掉了。

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落在他的腿边一尺远处,而他背靠的水管上,已经被弹孔击穿,上面不停地喷出水来,水流冲刷着地面,汇成红褐色的液体,沿着台阶向下流去。

他身侧的台阶上,扑倒着一个人,从身侧上来看,应该是省纪委那位副厅级纪检员,关所长叼着烟从地上站起,摇着满是鲜血的右手道:“断气了,马勒戈壁的,被老潘这混蛋给骗了,他压根就没想活过今晚。”

“怎么会这样?”

王思宇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皱紧了眉头,挥拳打在墙壁上。

关所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想不开呗,上次他就差点杀了柳显堂,被我给制止了,这回他倒长记性了,知道演戏了,硬是把我骗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便和关所长一道,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抬了出去,也扔到警车上,两辆警车很快呼啸而去,直奔西山县医院。

第二天,消息传回来,叶小蔓伤重不治,在半路就死掉了,只有马清华成功抢救回来,但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一场闹剧竟以三死一伤收尾,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而那天事情的经过,也被支离破碎地传了出来,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周日那天晚上,省纪委调查组的老柴请叶小蔓喝酒,他在酒里下了药,叶小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他的圈套。

老柴把意乱情迷的叶小蔓扶进车里,又开车来到亚钢集团的办公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便把叶小蔓推倒在办公桌上,只三五下,便把她的衣服剥光,玩.弄一番后,便开始享受起来。

但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抱着身下的女人爽快时,已经有六七位工人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

原来,马清华恰巧也在那个饭店,她是请一众‘工会之花’吃饭,算是犒劳众人昨晚的表现,结果一位去洗手间的小姐妹撞见老柴搂着叶小蔓往外走,她便急匆匆地跑回房间,把事情讲了出来。

马清华喝了些酒,再加上她一直都想整治叶小蔓,这次来了机会,当然不肯错过,她下楼后,瞄着车子开向办公楼方向,心里便明镜似的,赶忙打电话给几个相熟的工人,让他们赶快去办公楼那边,等着看场好戏。

其实按她的想法,倒没想着当场捉奸,也就是想搞臭叶小蔓,她虽然胆子大了点,可还没大到敢惹纪委调查组的地步,马清华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她叶小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那些工人在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后,一时兴起,竟然把房门撞开,直接把正在云雨的两人擒住,老柴当场被一顿臭揍,而叶小蔓也是倍遭羞辱,等马清华赶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

程寅康得到消息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赶忙给几位副总打电话,但众人都已得到消息,便找了借口躲出去,谁都不愿意沾边,程寅康没有办法,便只好叫了派出所的关所长。

潘胜前赶过去后,大发雷霆,叶小蔓当场改口,只称自己是被强奸,而纪委调查组的老柴则极力分辨,称自己饮酒过量,一时糊涂,被叶小蔓勾引,这才干出蠢事来。

程寅康因为是自己老婆惹来的麻烦,也就没法做调解工作,他只能把捉.奸的工人都赶了出去,回来后,他在这边的屋子里安抚叶小蔓和老柴,并当着两人的面,将不知所措的马清华一通大骂。

关所长则拉着潘胜前到副总办公室开导,经过一番劝解,老潘的情绪变得平稳许多,关所长以为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便带着他回到三楼的办公室,让大伙先冷静一下,明天找时间再谈,外面那么多人在看热闹,影响实在是太坏了。

众人同意了关所长的意见,几个人便开始下楼。

没想到潘胜前早就起了杀机,来的时候就带了匕首,他先前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顾忌关所长腰里的手枪,众人在下楼的时候,潘胜前便趁机动手了,他如同发疯一样地用匕首向众人捅去,猝不及防之下,只有走在最前面的程寅康和关所长躲过一劫。

关所长在发现局势失控的时候,拔枪射击,对着潘胜前连开三枪,除了一颗子弹打穿自来水管道外,其余的两颗子弹全部命中,潘胜前当场死亡。

周一的下午,王思宇默默地伫立在窗前,心情许久都没有平静,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等来的,竟是这样的变化,更让他唏嘘不已的是,有时候,生命是如此之轻……

第二十章 柳媚儿

血案发生后,亚钢集团迅速成立了善后协调工作组,由副总经理吴凤喜任组长,工作组经过周密细致的工作,用极短的时间,便将遇难家属的情绪安抚下来,事件很快得以平息。

亚钢工人的情绪也很稳定,他们更关心的是企业还能支撑多久,拖欠的工资和历年欠下的医疗费用何时才能发放,而下岗的职工们大都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返回南方城市打工谋生。

至于黄龙镇的普通老百姓,就更没什么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无非是为大家在茶余饭后,增添了些津津乐道的谈资,除此之外,生活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王思宇给唐婉茹发了邮件,把她需要的资料尽皆传了过去,在得到对方满意的答复后,他才轻轻舒了口气,也许是到了离开黄龙镇的时候了。

叶小蔓之死,导致兰樱在亚钢集团的事情更加无从查起,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从隐湖集团那边着手调查,毕竟兰樱在那边工作的时间要更长些。

不过,王思宇急着离开黄龙镇的主要原因,其实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重,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王思宇接到了梁桂芝的电话通知,得知在刚刚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常委们已经通过了常务副省长侯小强提出的解决亚钢问题的一揽子计划,调查组在返回省城后即可解散,相关调查报告无需呈报省委办公厅,直接移交省国资委即可。

对于这种变化,王思宇并不觉得太过意外,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最初的判断,老猴子和这两家公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梁桂芝在电话里并没有透露这一揽子计划的具体内容,但王思宇坚信,那份计划和隐湖集团脱不了干系,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份计划原本就出自唐婉茹之手,否则她哪里会那么轻松地答应下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猫腻。

为了找到答案,王思宇给唐婉茹发了封电子邮件,在里面拐弯抹角地套她的口风,可收到的回复却是:“小男人,不该问的地方不要问,免得自找麻烦。”

王思宇冷笑着发出一封邮件,上面写着:“唐小姐,不该摸的地方,我不是也摸过了吗?也没见有什么麻烦出现啊!”

唐婉茹很快回了邮件,“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右手,皱着眉头摇晃着几根手指,哑笑半晌,才低头回复道:“除非你保留指纹了。”

唐婉茹回了‘下流’两个字,便不再理会王思宇的挑衅。

这女人软硬不吃,让王思宇颇为头疼,看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必须另想办法,在一番思谋之后,他便摸出手机,给刘天成那厮打了电话,让他从在隐湖集团上班的老婆那里挖些线索出来,但前提是,不能告诉娜娜实情,免得走漏风声,或者为他们两口子惹出麻烦。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王思宇在办公室里召开了会议,将省委的最新决定向调查组成员们进行了通报,并对大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辛勤工作表示了肯定,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调查组成员们的情绪很是低落,会议开得有些沉闷。

会后,在亚钢几位副总的陪同下,王思宇带着调查组的成员们下了楼,亚钢的工作人员撑起几把黑色的雨伞,护送着众人钻进小车,在一阵马达的轰鸣中,六辆小车依次开出,缓缓地行驶在潮.湿泥泞的路面上。

坐在副驾驶位上,王思宇点上一根烟,目光透过车窗,漫无目的地向外望去,在这样的天气里,黄龙镇显得格外的冷清,街上行人极少,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雨中奔跑嬉戏,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冲淡了空气中的那份凝重与压抑。

小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空荡荡的路面上,突然转出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那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身上裹着半幅破旧的毛毯,湿漉漉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女孩一只脚赤着,另一只脚上踏着粉红色的凉拖鞋,她低垂着头,在雨雾中歪歪斜斜地走着。

小车与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女孩猛然转过头来,一张苍白憔悴的俏脸从车窗前瞬间滑过,虽只是匆匆一瞥,王思宇的心头却陡然一颤,大声吼道:“停车!”

贺焰飞被惊得灵魂出窍,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桑塔纳在‘吱嘎’的锐啸声中停下,后面的五辆奥迪车也纷纷停下,车子尚未停稳,王思宇便打开车门,飞快地向后奔了出去。

那女孩不正是华西大学的校花、柳显堂的女儿柳媚儿嘛!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青青的草地,捆绑的女孩,王思宇的内心在刹那间纠结起来。

柳媚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便停下身子,缓缓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的双手无力地松开,身上那半幅毛毯轻轻滑落,露出单薄的身子,在风雨中微微发抖,不过那张布满雨水的脸上还是拂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嘴唇微动,轻声道:“郑大钧,带我走……”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一歪,便软绵绵地倒在王思宇的怀里,王思宇愣了愣,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指尖上一片滚烫,烧得异常厉害,他赶忙抱起柳媚儿,匆匆地跑回车边,贺焰飞推开车门,王思宇便将柳媚儿放在后座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坐好,冲着目瞪口呆的贺焰飞喊道:“快开车,去东湖区中心医院!”

贺焰飞赶忙坐回驾驶室,将车子重新启动,小车飞驰电掣般地在路面上驶过,将那几辆奥迪车远远地抛在后面,王思宇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柳媚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给亚钢集团的副总吴凤喜挂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二十分钟后,吴凤喜把电话打了回来,在聊了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才叹了口气,轻轻挂断了手机,把怀中的柳媚儿抱得更紧了些。

柳媚儿现在的状况极为可怜,父亲跳楼自杀,母亲被检查机关提起诉讼,如果罪名全部成立,她至少将被判上十年有期徒刑,柳家的一切家产都被查抄,柳媚儿本来是在叶小蔓家暂住,但没想到叶小蔓夫妇同时去世,就在今天上午,她被潘胜前的嫂子赶出潘家,在黄龙镇上,她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

小车开到东湖区中心医院时,已经到了中午,经过大夫的检查,发现柳媚儿的身体极为虚弱,需要住院治疗,在办好手续后,王思宇抱着她进了病房,大夫为柳媚儿挂上点滴,王思宇到外面的饭店里买了稀饭,拿着小勺拙笨地喂着她。

柳媚儿尚未全醒,但小嘴仍然很配合地张开合上,只几分钟的功夫,便将一碗稀饭吃得干净,王思宇待要转身出去时,忽地顿住,低头看着那只拉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已被触动,抬头望去,却见柳媚儿的睫毛颤动,眼角已被泪痕打湿。

王思宇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来,轻轻为她擦去泪痕,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坐在病床前,直到柳媚儿香甜地睡了过去,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来,到外面的吸烟室里抽了根烟。

从吸烟室里出来的时候,竟在走廊里遇到林医师,林医师是江涛住院时的主治医师,此时遇到王思宇,以为他是来探望江涛的,便简单地介绍了下江涛的病情,他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大脑受损严重,不但记忆力受到影响,在语言表达方面也出了问题,院方此时正积极地为他进行康复训练。

两人聊了一会,林医师便领着王思宇走进电梯,两人去五楼探望江涛。

悄悄推开房门后,王思宇登时愣住了,只见病床边上,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正背对着房门,咯咯地笑着,她手里拿着一瓣橘子,送到江涛的嘴边,语气轻柔地道:“江涛,你说‘Iloveyou……’”

江涛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便张开嘴巴,轻声道:“love……you。”

女护士登时又笑了几声,轻声道:“大笨蛋,You又忘了I,再来一遍,要是再读错呢,就没有橘子吃了!”

江涛点点头,低声道:“‘Iloveyou’。”

女护士这才笑嘻嘻地把橘子送进他的嘴里,轻声道:“这就对了嘛,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加油,江涛。”

江涛嘴里嚼着橘子,点头道:“加……油,江涛。”

林医师没料到屋子里会是这番光景,赶忙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位女护士这才猛然发现有人进来,慌忙羞惭惭地站起来,垂首道:“林医师好。”

病床上的江涛愣了一下,也张嘴道:“医……师好!”

林医师偏过身子,拿手在女护士的身上用力指了指,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女护士的表情立时不自然起来,虽不清楚面前这位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但见林医师的样子,便知道自己闯祸了,她赶忙低着头就要往出走,王思宇却摆摆手,微笑道:“你们继续,康复训练要紧,嗯,东湖区中心医院的康复训练非常不错,值得推广……”

说罢冲林医师使了个眼色,林医师会意,冲女护士眨了眨眼睛,又努努嘴,女护士便又羞答答地坐了回去,呐呐地冲江涛道:“江涛,今天我们要训练的课程是……”

江涛忙接话道:“Iloveyou……”

女护士登时咬牙切齿地冲他挤眉弄眼,江涛却浑然未觉,依旧低声道:“Iloveyou……”

王思宇笑眯眯地走出房间,站在门边和林医生聊了几句,却见江涛的母亲拎了一袋水果走过来,看到林医师后,赶忙连声道谢,硬是从里面掏出几个苹果,塞到他的怀里,两人聊了一会后,江涛的母亲便返回病房,笑吟吟地对那女护士道:“小燕,来,吃个苹果……”

再次回到柳媚儿的病房,王思宇坐在病床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江涛的病虽然好了,但李青璇恐怕要大病一场了,许久没有和她联系,也不知她的比赛结果如何,更不清楚,她是否知道医院里的情况,经过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王思宇不禁生出许多感慨,地球每天都在按照相同的轨迹运转,而生活的轨迹,却实在难以捉摸,也许一夜之间,很多事情都会为之改变。

正沉思间,衣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接通后,听筒里传来瑶瑶奶声奶气的声音:“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思宇微笑着站起,转过身子,走到门边,悄声道:“很快了,小乖乖。”

瑶瑶极为不满地瘪嘴道:“舅舅,你快点回来嘛,人家好想你的啦。”

王思宇笑了笑,悄声道:“还记得舅舅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吗?”

瑶瑶得意洋洋地道:“当然记得了,如果家里来了陌生男人,我就使劲哭!”

王思宇忙在手机这边‘啵啵’地亲了几口,笑眯眯地道:“瑶瑶真乖,那你哭了吗?”

瑶瑶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都哭过好多次了呢!”

王思宇立时大惊失色,急声道:“瑶瑶,家里来男人了?”

瑶瑶摇头道:“其实,不是那样的啦,是人家想你了嘛,舅舅……”

挂断电话,王思宇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摇头道:“瑶瑶这孩子,真是太坏了,这么小就知道吓唬人了……”

转身坐回床边,望着柳媚儿那张恬静的俏脸,虽然气色极其不好,但那秀美的脸型,精致的五官,依旧明艳动人,清新如画,想起当日初遇的情景,王思宇忍不住童心大起,捏住鼻子,悄声唤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色狼啊……”

第二十一章 坏印象

住院部下午异常安静,楼道里一直静悄悄的,即便有人在走廊里经过,也都非常小心地把脚步放得很轻,极少有人在门外大声喧哗。

病房里暖洋洋的,屋子里的药水味渐渐散去,而床头柜上的果篮里,散发出一阵水果的清香,在挂完一瓶点滴之后,柳媚儿的体温稍稍降下来一些,但她的身子仍然十分虚弱,此时仍然在沉睡之中。

在眯了一小觉后,王思宇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抬手看看表,离吃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在屋子里呆得有些气闷,就想出去转转,回来的时候,顺便给这小丫头把晚饭带过来。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可华西的天气却仍然不见暖和,出了医院的大门后,一阵冷峭的寒风迎面袭来,将他的头发拂乱,王思宇抬手挡住脸,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才向前方走去,沿着街边向前走去。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拐进一条巷子,转身推开一家书店,这家书店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方,屋子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低头看书,见王思宇走进来,他只是抬头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

王思宇装模作样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艾艾斯斯地走到柜台前,转过身子向门外瞥了一眼,便拿手轻轻敲了敲上面的玻璃,等中年男人抬起头的时候,王思宇轻轻咳嗽两声,丢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压低声音道:“老板,有好书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下周五你再来吧,前儿刚被搜了一圈,家底都被搬光了。”

王思宇笑了笑,转身走到书架上,拿手点来点去,抽出几本书来,蜻蜓点水般地扫了几眼,都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在伸手掏书时,王思宇一时没注意,一本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下。

他弯腰拾起来,低头看去,只见封面上写着《魔术揭秘》四个字,信手翻了翻,发现里面错字连篇,肯定是一本盗版书籍,刚想放回原位,可当目光落到书页上的手型时,他不禁微微一愣。

上面画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练习飞刀的基本动作里就有那么一招,双手十根手指交叉,依次前后摆动,为了把这个动作练到如同波浪般翻滚,有段时间他可是下了很大大力气的,所以对这个指型,他的记忆尤其深刻。

站在书架旁,他仔细阅读了手型下面的文字说明,不禁莞尔,这个动作居然是练习魔术的基本动作之一,主要训练手指的反应速度以及柔韧性,当速度达到极快的时候,在魔术表演时,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也能从容作弊,很难被发觉,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不是光靠道具就能完成的。

王思宇拿着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仔细看了起来,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慢吞吞地把书放回原位,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枚一元的硬币,轻轻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去。

他先到食杂店买了一副扑克牌,放到衣服兜里,接着到饭馆买了饺子和皮蛋瘦肉粥,拎着塑料袋便往回返,在半路上,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接通后,听筒里传来贺焰飞的声音:“主任,晚上有安排吗?”

王思宇微笑道:“说吧,什么事。”

贺焰飞轻声道:“集体活动,想请领导参加,地点在悦来饭店,时间您定。”

王思宇‘嗯’了一声,皱着眉头道:“老朱去吗?”

贺焰飞忙道:“我给老朱打过电话了,但他家里有些事情,晚上出不来,托我跟您说一声。”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手机道:“那晚点吧,八点钟你到医院大门口来接我。”

贺焰飞笑道:“没问题。”

挂断手机,王思宇回到医院,信手推开病房的屋门,却见柳媚儿已经醒了,后背靠在枕头上,双手抱着膝盖,正坐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王思宇进屋时,她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默不作声地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醒了?”王思宇冲她笑了笑,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床头柜上,缓缓地坐到床边,轻声问道。

柳媚儿恍若未闻,依旧闭紧双唇,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她默默地低下头,将身子缩成一团,乌黑的秀发垂散在雪白的被子上,恰恰遮挡住白皙欣长的脖颈,尖尖的下颌。

“感觉好点了吗?”

王思宇的语气很轻柔,面前这个无助的小女孩,令他动了恻隐之心。

柳媚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从被子里掏出来,轻轻地摆弄着十根葱郁白嫩的手指。

王思宇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方才站定,从兜里摸出手机,轻声道:“柳媚儿,你有要好的同学吧,要不要跟他们联系一下?”

柳媚儿微微一愣,这时方抬起头来,伸手理了下额前吹落的秀发,用力地摇摇头,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满是哀求之色。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王思宇心下立时一软,缓缓地把手机放了回去,有些不解地道:“为什么?”

柳媚儿的眸光如水波一样清澈,静静地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牢牢地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张开小嘴,轻声道:“我现在不想见到她们。”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也好,不过你得先吃饭。”

他此时能够理解柳媚儿的心情,柳显堂的事情,经过省内几家媒体的轮番炒作,已经完全变了味,不但在很多事情上大肆抹黑,并且把许多陈芝麻烂谷子尽数翻了出来,柳媚儿之所以想逃避同学,估计就是怕她们异样的眼光。

况且,她现在的心神尚未稳定,假如那些同学说话不知轻重,即便是无心之语,也很容易让柳媚儿再次受到伤害,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因为,只有时间才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良药。

柳媚儿也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拂起秀发,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婉。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走到床头柜边,将它向中间拉了拉,随后伸手将塑料袋解开,从里面端出热腾腾的饭盒,又拿杯子接了杯水,放到柳媚儿那边。

柳媚儿这次不再让他来喂,而是如同乖巧的小猫一般,安静地吃了起来,她把粥喝完,只吃了两个饺子,便再也不肯多吃一口。

王思宇只好勉为其难,把剩下的饺子打扫干净,可能是吃得太饱,在放下筷子后,他竟然当场打了个饱嗝,声音极为响亮。

柳媚儿忍俊不住,竟然‘扑哧’地笑出声来,那一笑,格外清纯可爱……

但笑容过后,她便又恢复了沉默,抱着双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思宇试图和她聊上几句,就坐到她旁边,笑眯眯地找着话题。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叫柳媚儿,不是刘梅吗?”

“你说郑大钧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有种霸气?”

“你刚才笑的样子很好看啊……女孩子不要总皱眉,容易起褶子的……”

但无论他说什么,柳媚儿全无反应,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只是偶尔甩动一下秀发,将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出神地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地方。

王思宇叹了口气,便不再勉强她,而是把身子坐直,从兜里掏出那副扑克牌,打开封条后,抽出纸牌,回忆着那本书上的几个小魔术,开始试着操做起来。

十几分钟后,听着那悦耳的唰唰声,柳媚儿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来,眼角的余光落在王思宇的一双手上,不禁微微一怔,王思宇的洗牌动作极为优美,那副牌在他的手上轻灵地转来转去,竟似在变魔术一般。

她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些香港电影,此时的场景竟和电视画面里的有些相似,仔细看去,王思宇的切牌动作竟和电视剧里技艺高超的赌徒一般娴熟,她就不禁有些诧异,俏脸上浮过一丝不信的神色,这个郑大钧,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嘛?

很快,王思宇沉浸在纸牌的乐趣之中,不停地变幻着花样,这样练习了两个多小时,书上介绍的那几种扑克魔术他竟都能做得似模似样,看来以前练飞刀时吃的苦头还是值得的,手指的柔韧性练出来了,玩什么都得心应手,当然,这也和他高超的转笔技术也有关系,大学时的底子,那可不是白打的……

天擦黑之后,一位身材不高的女护士拿着药瓶走进屋子,王思宇忙收起扑克牌站起身来,帮着她把吊瓶挂好,一番忙碌后,护士拿笔在本子上挑了几个勾,便微笑着走了出去。

此时柳媚儿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吊瓶,王思宇坐在床边,继续摆.弄他的扑克,两人各不相扰,直到点滴打完后,王思宇才默默地收起手中的扑克牌,站起身来,冲柳媚儿笑了笑,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你……你……”

柳媚儿忽地坐起,脸上浮过一丝担忧之色,犹豫着蠕动着小嘴,唇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王思宇停住脚步,转身笑了笑,轻声道:“别担心,我明晚会再来看你。”

柳媚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双手轻轻地搓着被角,再次低下头来。

王思宇又向门口走了几步,忽地醒悟,柳媚儿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

他赶忙从衣兜里摸出皮夹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又从夹包里掏出黑皮本子,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转身回到床边,将钱和纸条塞到她的枕头下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病房。

柳媚儿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过了许久,才理了理秀发,叹息道:“不光是色狼……他还是赌徒哩……”

第二十二章 春兰

晚上八点半,玉州市内灯火通明,位于建设大街上的悦来饭店是一栋十五层高的建筑物,装饰在大楼上的霓虹灯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芒,灿若星辰,门前的停车场已经排满了各式车辆,几个保安正指挥着后到的车辆穿过侧门,驶向饭店的后院,那里还有五百平方的面积,足以停下几十辆小车,而饭店的门口,在礼仪小姐的亲切招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

十三楼的一个豪华包间里,饭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三瓶五粮液已经打开,王思宇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贺焰飞和邱兆官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在贺焰飞的倡议下,众位科员齐刷刷地站起来,举着手里的杯子,一起来敬王思宇,贺焰飞笑着道:“祝督查二科在咱们主任的英明领导下蒸蒸日上,祝主任早日高升。”

王思宇把指间的烟灰弹了弹,笑着指向贺焰飞,低低地骂了句马屁精,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微笑着端起杯子,和大家碰了一杯,一仰脖,把杯中的白酒干下,饭桌边立时响起响亮的掌声,王思宇的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

这顿酒其实喝得非常不爽,包间里的人虽然多,气氛虽然很热烈,但王思宇已经很清楚地发现,这些科员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与最初相识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众人对他虽然尊敬,但远没有到达敬畏的程度。

自从他在督查室的地位一步步稳固,官场上等级制度森严的特性,便渐渐显露出来,以前这些小青年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些疯话,而当他把朱良玉、贺焰飞二人提拔起来之后,众人或许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副主任的能量与手腕都不同凡响,从那以后,王思宇在场的时候,大家在说话之前,总要先瞄上他一眼,考虑再三,再没有人敢信马由缰地胡吹乱侃。

席间,尽管王思宇已经刻意放下身段,微笑着频频举杯,不时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试图能够和以前一样,与众人打成一片,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这些科员里面,只有贺焰飞和邱兆官两人能够保持住本色,而其他人都透着一股子拘谨,在言谈举止中都有些放不开,没有办法,酒喝到一半,王思宇便想找个理由离席,以便让这些家伙玩得尽兴些。

正当他准备站起身时,忽然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李佑民转头喊了声进,却没人应声,他赶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房门,却见六七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门口,手里都拿着杯子,脸上带着恭敬的表情,站在最前面那个男人微笑道:“各位领导好,我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特地来向各位领导敬酒的。”

李佑民赶忙把他们让进来,桌边的人也都满脸狐疑地站了起来,王思宇瞄了一圈,见众人中,只有邱兆官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之色,心里便明白几分,忙笑着端起杯子道:“老板有心了,多谢多谢。”

众人都跟着随声附和,只有邱兆官一言不发,把酒干掉之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这位饭店老板使了个眼色,那中年男人早瞧出他脸上的愠怒,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幸好他之前留了心眼,没有单独去敬这位性格古怪的大少,此刻心意既然已经表明,他就不敢再多逗留,在抱拳打了几声招呼后,就领着这些人安静地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服务员又端上来些精致的菜肴,还有两瓶珍品茅台,众人便齐声欢呼道:“主任的面子真大。”

王思宇望着邱兆官微微一笑,却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冲着众人道:“我还有事,大家今晚喝好玩好,但有一条,谁都不许惹是生非……尤其是你,李佑民同志!”

众人听后,又是笑声一片,纷纷站起来,王思宇走到衣架上,取过衣服,拜拜手,就转身走了出去,贺焰飞也站起来道:“你们慢慢喝,我去送主任。”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邱兆官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贺科,还是我去吧,你留下。”

贺焰飞见他态度坚决,便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低声嘱咐道:“小心开车。”

邱兆官‘嗯’了一声,拿着包走出包间,从后面追了过去,两人走到停车场,邱兆官把车子开出来,将王思宇送回电视台家属小区,王思宇下车后,他也开门走下来,轻声道:“主任,我家是经商的,刚才这家饭店的老板,与我姑夫是熟人。”

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上了楼。

邱兆官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望着楼上的灯亮起来,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打着火后,又抬头向上望了眼,摇头道:“居然和方家也有关系……”

王思宇回到家里时还不到九点半,洗过澡后,他去书房看了一会书,心却始终静不下来,便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不可不戒’四个字,叹了口气,把笔丢在一边,抱着膀子陷入沉思之中。

虽然已经回到玉州,但王思宇仍然忘不掉黄龙镇,亚钢集团发生的那件事,还是给他带来很大触动的,毕竟三条人命的惨案,即便想彻底忘掉,也不那么容易,估计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叶小蔓等人的身影就会在他眼前晃动,这给他带来了很多烦恼,也令他开始警觉起来。

在对待漂亮女人的问题上,依照王思宇以前的性子,虽然不屑使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但还是很容易踩过界的,他以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直到惨案发生之后,他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私生活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意想不到的灾难,省纪委那个老柴就是前车之鉴,王思宇可不想重蹈覆辙,看起来,自己以后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还是要小心为妙……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先去了梁桂芝的办公室,两人关上房门密谈了近一个多小时,王思宇才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办公室一看,里面干净整洁,屋子里各处都被擦得油光锃亮,一尘不染,原来他不在的日子里,副主任肖冠雄兼管二科,他每天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科员把王思宇的办公室卫生做好,这就是人老成精,做人的学问,往往能在很细微的事情上体现出来。

泡上一杯茶,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先把近期的工作重点梳理了一番,再将已下发的三项《督查通事项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又将柜子里的材料进行归档整理,刚刚忙完,朱良玉便敲门进来,他手里还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在恭敬地打过招呼后,他直接把花盆摆到窗台上,一股幽香很快飘满房间。

原来半年前,朱良玉的老婆回娘家省亲,从老家的一座山上挖了几株兰花带回玉州栽培,平常就放在靠阳的窗台上,她老婆并不精通花卉养殖,平时只浇水不施肥,没想到兰花居然被她养活了。

昨天晚上,朱良玉在吃完晚饭后,跑到阳台上吸烟,他刚刚掏出打火机,还没等点燃,忽地闻到一股香味,仔细辨别后才觉得是兰花的香味,莫非兰花开了?他打开壁灯,蹲在兰花盆旁一看,果然发现花盆里冒出一朵兰花,早上吃过饭后,趁老婆不注意,朱良玉便把花盆悄悄地搬了出来,打算送到王思宇的办公室里来。

两人在谈完工作后,王思宇便走到窗台边,仔细观察着这盆里的兰花,花盆中共有两苗春兰,长条叶子极为舒展地向两旁伸出,秀气中透着一丝洒脱,神态俊逸,而那抹嫩绿更是显得生机盎然,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叶子中间绽放着一朵娇艳的白色花朵,王思宇低下头来,深深地吸上一口香气,微笑道:“不错,老朱啊,有心了。”

朱良玉赶忙微笑道:“没什么,主任,那我先出去了,您放心,省委督察工作会议的筹备工作,我一定能办好。”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简单、隆重、热烈、实效,要记得突出成绩。”

朱良玉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王思宇在窗前站了半晌,便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给刘天成打了过去,微笑道:“天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稍等。”刘天成此时正坐在警车里,听到王思宇发问,赶忙示意司机把车停到道边,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压低声音道:“王兄,你不要急,娜娜说了,你要的那些东西,属于她接触不到的公司机密,只有机会到了,她才能拿出来,不然很容易出事,隐湖集团的实际情况很复杂,不是外人能想象得到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知道了,那先不急,没把握的时候不要勉强,娜娜的安全最重要。”

两人挂断电话后,刘天成望着手机愣了半晌,叹了口气道:“王兄,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你,抱歉了。”

说罢,转身上了警车,警车很快上了立交桥,直奔东湖国际大酒店的方向驶去。

下班后,王思宇将这盆兰花装到塑料袋里,直接带到医院,放到柳媚儿病房的窗前,王思宇见床头柜上果篮里的水果并没有动,便削了个苹果递过去,柳媚儿却摇摇头,把目光转向窗台,盯着那盆兰花不吭声,两人在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后,王思宇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出去,他是很想帮助这个小女孩走出困境,但是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太好的办法。

晚上,柳媚儿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发呆,过了不知多久,忽地觉得病房里的香气更加浓郁了些,她转头望去,却发现,窗台上那盆兰花,竟又多出两朵…….

第二十三章 夜宴

两天后,华西省委研究决定,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改任景江市市委书记,而荆维民升任省委副秘书长,虽不再担任办公厅副主任,但仍兼任省委接待办的主任,毕竟这是他的强项,深受省委领导信任,暂时无人能够替代。

通知下发后,省委办公厅于当晚在华庭宾馆的宴会厅摆下宴席,专程搞了个隆重的庆祝仪式,荆维民在省委办公厅的人际关系处理的极好,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除了办公厅的一干人外,几位重量级的省委常委竟都到场祝贺,而出席晚宴的各省直机关单位的领导也极多,宴会大厅里竟摆了十几桌。

八点钟的时候,在一番谦让后,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黎山笑容可掬地走到麦克风前,抬手弹了弹麦克风,大厅里登时响起砰砰两声,屋子里立时变得安静下来,他咳嗽两声,轻轻嗓子,随即慢条斯理地道:“同志们,今晚是个非常喜庆的日子,经省委研究决定,任命荆维民同志为省委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维民同志大家应该已经很熟悉了,他业务水平高,协调能力强,在办公厅副主任的位子上,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希望同志们以后继续支持他的工作,为省委省政府做好参谋助手,现在,我提议,同志们都把杯里的酒倒满,咱们共同干一杯,除了祝贺维民同志外,也希望我们能在新的一年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潮水般的掌声顿时响起,掌声落后,众人都端着杯子站起,在黎山一声‘干杯’声中,均将杯中的酒干下,黎山只是端着杯子沾了沾唇,便将酒杯放到盘边的托盘里,在礼仪小姐的陪伴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沙发边坐下。

接下来,铺着大红地毯的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笑语连连,酒桌上不时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众位宾客无不喜气洋洋,而荆维民无疑是今晚的主角,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祝贺声。

荆维民约莫五十上下,中等身材,国字脸,眉毛很重,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看上去温文儒雅,气度不凡。他手里握着高脚杯,步履轻松地周旋在宴会大厅内,宾客虽然很多,但他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省委常委们只是在沙发上坐着闲聊了一会,便转身离开,荆维民将领导们送到饭店门口,直到几辆小车缓缓开远,才微笑着转过身子,春风满面地返回大厅里,他从一位穿着红色礼服的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高脚杯,笑吟吟地走到场地上,开始挨个桌子敬酒。

说起来,这有点不合乎官场规矩,按道理应该是下面的人向他这位新上任的副秘书长敬酒,但一来大厅里的人太多,那样会显得场面很乱,二来他是搞招待出身,这种举动,也是习惯使然。

省委督查室送了两个大花篮,王思宇陪同梁桂芝出席了宴会,他们坐在靠近墙角不太显著的位置,这张桌子上,大都是省委办公厅的领导干部,众人互相间都非常熟悉,自从开席后,就一直在微笑着聊天,酒桌上的气氛极好。

梁桂芝刻意画了妆,眼角的鱼尾纹被巧妙地掩饰下来,而一身素淡的职业女装,白色的小翻领,使得她看上去更年轻些,她在宴会上表现得极有风度,脸上始终带着愉悦的笑意,当荆维民端着酒杯转到这桌时,梁桂芝主动站起来,伸出手来,笑吟吟地道:“荆秘书长,恭喜你。”

荆维民忙和她握了手,爽朗地笑道:“谢谢,梁主任,我们是老同事,老朋友,你能来我很高兴,咱俩单独干一杯。”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杯子,便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一笑,再次握了手,看起来倒真像多年好友一般,全不似曾经各出手段的竞争对手。

喝完酒,两人相视一笑,桌上省委办公厅的干部们立时鼓掌叫好,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就在刚才荆维民仰头喝酒的那一瞬间,王思宇分明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丝得意之色。

王思宇从何仲良那里得知,其实本来这次副秘书长的人选,是内定的人选是梁桂芝,不然副秘书长韩向东也不会提前向她放风,实际上,要不是荆维民横生枝节,今晚宴会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坐在桌边的梁桂芝了。

荆维民在得到消息之后,先耍了一些小把戏,但没有奏效,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京城,走通了一位他曾经接待过的退休高官的路子,使得事情得以发生转变。

那位老领导在华西考察的时候,荆维民曾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领导非常满意,对他的印象极佳,此后每逢重要的节日,荆维民总是到京城去探望这位赋闲在家的老人,把关系维系得非常之好。

而那位老领导是省委文书记的老上级,曾对文书记有过知遇之恩,提携之情,他当着荆维民的面给省委文书记打了电话,将这件事情随口提了一句,既然他老人家打了招呼,文书记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这省委副秘书长的位子,便被他做了顺水人情。

这件事本来做的隐秘,但不晓得被哪个人给传出来了,搞得省委办公厅里尽人皆知,荆维民曾经打发雷霆,但没有查到始作俑者,他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件事情,梁桂芝也已经知道了,但这种事情,在体制内原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除了心理有些愤懑外,她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能再慢慢去等待机会。

这时,旁边的服务员再次倒上酒,将杯子递给荆维民,他端着酒杯,面带微笑,环视着早已站在桌边的众人,和大家共同碰了一杯,这次其他人都是将杯中酒清掉,而荆维民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便笑着冲众人点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便又风度翩翩地端着酒杯走向下一桌。

尽管梁桂芝掩饰得极好,但坐在她身旁的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的失落,而此时酒桌上的人太多,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王思宇知道,梁桂芝这人的工作能力是极强的,好胜心也很强,这次在竞争中失利,对她来说,无疑是次极大的打击。

梁桂芝瞥着荆维民的背影,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这时左肩忽地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身时,却见省委副秘书长,省委办公厅厅长韩向东正端着酒杯站在身后,她赶忙微笑道:“韩秘书长,您好。”

韩向东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桂芝啊,来,我敬你一杯,别泄气。”

梁桂芝顿时心头一暖,赶忙从桌边端起酒杯,和韩向东碰了一杯,哑着嗓子道:“多谢韩秘书长关心,我没事。”

韩向东点点头,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秘书长特意交代过,让我务必做通你的思想工作,我当时就讲了,桂芝这位同志向来顾大局,识大体,作为她的领导,我一向很放心。”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大有感触地道:“还是韩秘书长最了解我,能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是一种福气。”

她这番话的确是肺腑之言,所以说得韩向东也不禁微微动容。

韩向东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酒桌,向其他人报以微笑。

桌边众人早已站起来,只是碍于他在和梁桂芝谈话,不敢发言打扰,此时见两人谈完,赶忙异口同声地道:“韩秘书长好。”

韩向东的目光在众人中扫过,在王思宇的脸上略微停顿了下,点点头,微笑着冲众人摆摆手,便迈着大步,转身离开这里,向中央的桌子走去……

梁桂芝今晚显得格外兴奋,频频举杯,宴席尚未结束,她便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王思宇怕她当场失态,便扶着她走出宴会厅,坐上小车,亲自将她送回家。

他在客厅里和俞汉涛扯了一会闲话,下了两盘象棋,便起身告辞,下楼后,缓步走出小区,抬头望向夜空清朗的月光,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为了争取这个位置,梁桂芝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只是那些阳谋也好,阴谋也罢,都没有奏效罢了。

天色已晚,王思宇就没有去医院,而是打车直接赶回家,这些日子,柳媚儿的身体也渐渐复原,那张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红润,只是她的情绪依然低落,沉默寡言,无论王思宇和她讲什么,她都不肯做出回应,最多点点头,或是摇摇头,轻易不会讲半个字,更加重要的是,华西大学马上就要开学了,而柳媚儿显然还没有做好上学的准备,这令王思宇很是挠头。

洗过澡后,王思宇披了件衣服,缓缓走进书房,打开灯,看了会书后,便拿起笔来,在一张白纸上勾勾抹抹起来,二十分钟后,白纸上出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抿着嘴,静静地坐在白色的病床上,那身影竟有说不出的孤单。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铅笔丢到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从书案上摸起手机,给陈波涛打了过去,手机接通后,听筒里传来陈波涛懒洋洋的声音:“喂,小宇,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啥事啊?”

王思宇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洒满窗前,王思宇握着手机轻声道:“波涛,那件皮大衣卖出去没有?”

陈波涛打了个哈欠,摇头道:“还没呢,价格不合适,现在卖不出价来。”

王思宇低声道:“抓紧卖,我急着用钱。”

陈波涛微微一愣,皱眉道:“干嘛啊,你也是吃公家饭的,怎么还那么缺钱啊,出啥事了?”

王思宇叹气道:“交学费!”

陈波涛听后,嘿嘿地笑了起来,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泡上女大学生了?小宇,我可告诉你啊,那些女孩玩玩就成了,别太花钱,这年头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你可要注意,千万别上当,那种人,不会跟你玩感情的……”

“别胡说八道,抓紧卖出去,五千以上就成。”

王思宇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吧嗒’一声把手机挂断,随后拿起画纸,笑了笑,轻声道:“小家伙,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第二十四章 风声

在官场上,有赢家就有输家,梁桂芝这次输了,督查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毕竟她上不去,朱健昌晋升的路也就被堵死了,肖冠雄心里的某些希望也因此而落空。

三位副主任里,倒只有王思宇最沉得住气,省委大院里虽然处干云集,但对于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讲,比他官大的没他年轻,比他年轻的没他官大,因此王思宇的心理倒是最平衡的……人嘛,有野心是好事,但有时也要学会知足常乐,很多人都是因为太过贪心,最后才倒在向上爬的途中。

为了给即将召开的全省督查工作会议造势,在王思宇的建议下,省委督查室这段时间与新闻部门联系,加大了督促督查工作的宣传力度,华西日报上也增设了督查专栏,准备集中解决一批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

省电视台的记者也到督查室做了采访,王思宇把上镜的机会让给了肖冠雄,自己躲在办公室里玩斗地主,倒不是他做人谦虚,主要是怕全省人民看到这么年轻的领导,心里不踏实,万一哪位观众看了不爽,在网上发个帖子,来个口诛笔伐啥的,搞得满城风雨,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在督查室五楼的小会议室里,面对记者的提问,肖冠雄在摄像镜头前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很是风光了一把,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当记者们离开后,便美滋滋地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大中华来,用报纸缠好,瞄着走廊没人的时候,悄悄地给王思宇送了过去。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好久,肖冠雄才背着双手离开,见他回到办公室后,王思宇笑眯眯地摸起桌上的两条大中华,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喜滋滋地塞进抽屉里,接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朱良玉打了过去,嘱咐他和电视台那边联系一下,请他们下个月再对肖冠雄采访一次。

挂断电话之后,王思宇不住地摇头,马勒戈壁地,这要是一个月采访两次,每个月的烟钱这就算是省下了,这他娘的就是人穷志短啊,虽然被两个漂亮女人包养,但张倩影的包养费去年的还没结呢,廖景卿给的虽然多些,还被王思宇在新年之夜以红包的形式还了回去。

所以,王思宇现在的境况,实际上是表面风光,尽管他长期出入高档场所,好烟好酒不断,但王思宇心里最清楚,自己目前实在是穷得有点惨不忍睹……

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改变,王思宇愤愤地敲了敲桌子,随后,摸起鼠标在电脑上点开体彩的网站,把各期中奖号码抄下来,几分钟后,王思宇嘴里叼着签字笔,手里捧着长长的一串号码,皱着眉头研究起来……

下午,在开完省委办公厅机关干部会议后,王思宇接到何仲良的电话,便早早地离开了省委大院,赶到红都娱乐城,和以往一样,大堂经理早已站在门边守候,亲自将他领到楼上的一个包间里,之后很小心地退了出去。

包间里光线昏暗,屋子中央摆着两个黑色按摩床,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两排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已经放了香烟、饮料和果盘,王思宇坐到沙发上,吃了几牙沙瓤西瓜后,就见房门被推开,穿着一袭皮衣的何仲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进屋后冲王思宇笑了笑,便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坐了过来。

王思宇见他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精神萎靡不振,眼眶有些发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不禁微微一愣,讶然道:“仲良兄,气色怎么会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

何仲良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拂了拂头发,轻声道:“赶了两篇稿子,熬到后半夜两点半。”

王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仲良兄,做秘书够辛苦的了,找机会请方书记把你放出去吧。”

何仲良笑了笑,摇头解释道:“就是这阵子忙些,老板最近太忙,没时间,他是很喜欢自己写重要稿件的,老板学识渊博,文字功夫了得,可比我这半吊子强太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老板对我不薄,我是舍不得他的,如果可能,我倒愿意跟他一辈子。”

王思宇微笑道:“仲良兄忠心可鉴。”

何仲良嘿嘿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让王兄见笑了,老板讲过,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干不成什么大事。”

王思宇哑然失笑,暗道这算什么缺点,难道搞政治的都是冷血动物?

何仲良伸了个懒腰后,抬手从茶几上摸过一听可乐,丢给王思宇,他自己打开一瓶冰红茶,喝上一口,扣上盖子,便笑眯眯地转过头来,道:“王兄,你要有好事了,我这是专程来道喜的,回头记得请客啊!”

王思宇接过可乐,微微皱眉,疑惑道:“我能有什么好事?”

“猜猜看?”何仲良故意卖了个关子,跷起二郎腿,把身子仰在沙发里,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已经联想到某些事情,但还不太确定,便苦笑着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仲良兄神通广大,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

何仲良微笑着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冰红茶,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王兄,你可能要动一动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啪’地一声打开可乐,喝上一口后,不动声色地道:“方书记的意思?”

“不是……”何仲良摇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反问道:“你和焦大秘到底是什么关系?”

又是那个焦大秘……

王思宇登时无语,默然半晌,才摇头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

何仲良盯着他看个不停,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摇着手指道:“王兄啊,还保密呢,不厚道啊!”

王思宇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做出极为夸张的表情,耸耸肩道:“仲良兄,我真不清楚!”

何仲良见状,心里也信了几分,不禁微微皱眉道:“这倒奇了。”

王思宇从沙发上站起,捏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转头问道:“这次去哪里?”

何仲良沉吟道:“省委组织部或者省纪委,还没有最后敲定,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盯着墙壁上微笑的蒙娜丽莎,淡淡地道:“如果一定要动,就去纪委吧。”

何仲良点头道:“我也是这意思,现在的形式比较复杂,你去纪委当然最好不过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转身坐回沙发,掏出烟来点上,转头道:“大概什么时间?”

“最近一两个月吧……说不太准,毕竟这种事,变数还是很大的,现在只是提前给你透透风,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王思宇点点头,他很清楚,这事八成是能定下来了,要知道,方如镜是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出来的,只要他肯从中说话,自己去纪委的可能性极大,现在正是方侯两家明争暗斗的节骨眼上,省纪委那里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自己能过去,想必方如镜也是支持的,毕竟有梁桂芝在,自己留在督查室的意义不大。

“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王思宇有些自恋地挑了挑眉头,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何仲良的脸色闪过一丝倦意,再次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王兄,最近一段时间行事要低调些,尤其要注意搞好内部团结。”

王思宇会意地笑了笑,点头道,“明白……多谢仲良兄提醒!”

何仲良撇撇嘴:“大家自己人,说这话做什么。”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下颌沉思良久,有些不解地道:“这个姓焦南亭,究竟在搞什么鬼!”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别管那么多,反正是好事,对了,王兄,你还住在电视台家属楼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点头,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确实,如果消息确定,自己应该抓紧时间搬家了,但是,能搬到哪里去呢?

虽然何仲良没有把话点透,但王思宇已经很清楚他的意思了,如果去了省纪委,再住在方如海的房子里,就不太适合了,这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是方家的人,很容易影响到以后办案,但现在搬出去,他还真没有落脚的地方,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事。

王思宇有些心虚,便把话题扯到亚钢集团上,把调查组在那调研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他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并皱着眉头道:“兰樱那个女人,行事素来低调,她的事情,很难查出来。”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不用急,慢慢来。”

王思宇又把侯小强那套方案讲了一遍,摸着鼻梁道:“老猴子这套方案对亚钢倒是非常有利,不像上次,那次改制的方案和打劫差不多,这次做的计划很周详,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普通工人,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何仲良听后,微微笑道:“这很正常,上次文书记发火了,派了三个调查组过去,而纪委调查组那句‘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其实就是说给老猴子听的,他要是不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好,文书记那里,老猴子是没法交代的。”

王思宇微微点头,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了几口,笑着道:“仲良兄,照你这么说,文书记对老猴子的态度发生重大转变了?那倒是件大好事,最好能从正面突破老猴子,那样能少走很多弯路……”

何仲良摇头道:“王兄,不要太乐观,转变谈不上,只是从大富豪娱乐城,再到亚钢集团发生的事情,都和老猴子有关系,文书记不过是一时恼火,打算敲打敲打他,实际上,文书记还是很支持他的,说白了,他就是希望借助老猴子来平衡红军省长。”

王思宇弹了弹烟灰,叹息道:“从上到下,到处都在搞平衡,搞来搞去,就搞出了权比法大的结果。”

何仲良笑了笑,转身从沙发上站起,脱了鞋子,躺在一张按摩床上,手里摆.弄着手机,轻声道:“权是老公,法是老婆,关起门来,老公玩老婆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王思宇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在把易拉罐里的可乐喝光后,他手上慢慢用力,把易拉罐捏扁,摇头道:“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要换地方了,都他娘的快成王跑跑了……”

第二十五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嗯,出门几天,这是定时发布的存稿,推荐四排长大大的《戒指也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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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仲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声道:“王跑跑好,跑着升官快,难道你想在办公厅当一辈子老机关?”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心里却开始敲起鼓来,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被哪位省委常委看上了?操.地,不会是省委副书记孟超想让自己当上门女婿吧,焦南亭可是孟超的秘书,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听说孟超是有个女儿来着,长得还不赖,叫孟……什么来着?萌萌还是婷婷来着……

他正胡思乱想间,包房外敲门声响起,王思宇喊了声‘请进’,两个穿着淡蓝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端着木桶走进来,王思宇赶忙走到另一张黑色的按摩床边,脱了鞋子,趴了上去。

女服务员将他的袜子剥下,放到旁边,接着将他的双脚浸泡在装着药水的木桶里,过了十几分钟后,那双柔软的小手便开始或轻或重地按摩起来,她的指法非常熟练,搓、拍、按、挤、捏、拿,半个小时的足底按摩做下来,王思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心情也变得格外的轻松愉悦起来。

何仲良则恰恰相反,可能是太过疲倦的原因,做完足疗后,他竟直接躺在按摩床上睡了过去,房间内很快响起了响亮的鼾声,两个女服务员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壮起胆子悄声道:“贵宾您好,全身按摩还要做吗?”

王思宇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两名女服务员赶忙端着木桶悄悄地退了出去,王思宇懒洋洋地从按摩床上坐起,换好鞋袜,走到墙边,将衣挂上何仲良的外套取下来,小心地为他披上,随后转身拉开包间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轻轻带上。

下楼后,王思宇抱着膀子站在娱乐城的门口,极目远眺,过了好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摇头道:“做好事不留名,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好同志……只是……焦大秘啊焦大秘,我跟你很熟吗?”

从红都娱乐城出来后,王思宇步行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大型商场里,他先在商场门口给陈波涛打了电话,之后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进去,上了三楼女装的区域,为柳媚儿买了些衣物和鞋子。

当然,尺码什么的,他都是大概估计的,柳媚儿也就十七八岁,应该属于邻家有女初长成那种,他就挑了小号胸罩,而她的身材很高,双腿纤长,王思宇便给她挑了细腰长筒牛仔裤。

至于长筒袜高跟鞋什么的,都买的便宜货,只有花在内裤上面的钱最多,王思宇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了一款情趣内裤,他拿在手里笑了半天,在心中极其恶意地去猜想,如此清纯可爱的小女孩,穿上自己挑选的这种露得一塌糊涂的性感内裤,她会是什么感受?一定有些难为情吧……

在商场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终于从道边看到陈波涛下了车租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而他的女朋友正把头探出来,向这边张望,一副很焦急的样子,陈波涛在把一沓百元大钞交给王思宇后,便急匆匆地跑回道边,钻进出租车里,几分钟的功夫,就消失在往来不息的车流里。

皮大衣陈波涛没舍得卖,就自己留下了,不过这家伙还算讲义气,直接点给王思宇八千块,毕竟以前在那块江诗丹顿上,他是狠赚了一笔的,很领王思宇的人情,要不是如今正在处.女朋友,烧钱烧得厉害,说不定他还能再多讲两千块钱的义气,把兄弟之情凑成五位数……

王思宇跑到就近的银行,重新开了一张银行卡,在里面存了一万五,之后赶忙打车赶到东湖区中心医院,悄悄推开房门后,柳媚儿依旧静静地坐在床头,如同沉默的雕像一般,那清纯如水的眸光,盯在窗台上的那盆兰花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思宇进来。

不过,这种场景经历得太多,王思宇已经习惯了,他慢吞吞地走过去,从塑料袋里掏出小号的胸罩、性感内裤、牛仔裤、衬衫,外加一个白色夹袄丢在床上,接着在兜子里翻了半天,最后从丢在地上的高跟鞋里掏出一双长腿丝袜,统统丢在床上。

柳媚儿的目光移到被子上这些便宜货上,虽然依然没有说话,但那原本秀气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看起来对衣服的档次如此之低很是不满。

不过王思宇已经对她有些失去耐心了,就想用对付方晶的办法如法炮制,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于是,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咳嗽一声道:“那个……柳媚儿,你现在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住院了,现在呢,你先在房间里换衣服,我这就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陪你去学校报道。”

柳媚儿愣了下,转过头来,缓缓地摇头,眼睛里又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哀求之色。

王思宇心肠一软,但他深知,在这各时候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否则又要拖上好些日子,就从衣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丢在床上,硬着心肠道:“密码是592173,里面的钱不多,省着点花,回到学校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读书,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会帮你搞定,但是,这些钱只是借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是要归还的,明白吗?”

柳媚儿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双手抱住膝盖,把一张俏脸都埋了进去,双肩微微耸动着,看样子,是在微微哭泣,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垃圾筒里找出几张撕碎的玉州都市报。

他信手翻了翻,却在其中找到一副照片,照片上柳显堂笑容满面地站在中间,而叶家姐妹分立两旁,其中柳媚儿的母亲叶小蕾尤为引人注目,她的气质容貌,均要胜过叶小蔓几分,从照片上看,姐姐竟比妹妹还要年轻艳丽些,王思宇盯着那张美艳俏丽的脸孔凝视半晌,才把目光移下来,望向底下的文字部分。

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他不禁微微摇头,没想到,这些媒体揪住柳显堂的花边新闻不放,前者的消息尚未平息,又把叶小蔓的死炒起来了,这回姐妹同侍一夫的传闻,更加喧嚣尘上,王思宇不禁也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否适合,柳媚儿回到学校,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王思宇把报纸揉成纸团,丢回垃圾桶,转头瞥了柳媚儿一眼,见她仍然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王思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开房门,抬腿走了出去。

等他把出院手续都办好,再次返回病房时,却见柳媚儿已经穿戴整齐,正怯生生地站在床边,那出水芙蓉般的模样,柳眉杏眼,脖颈修长,肌肤雪白,腰条美好,身材婀娜,竟有种说不出的明艳清丽,而那眸子里的波光,也如水般的清澈见底。

王思宇登时觉得眼前一亮,那种低档到了极点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仿佛都变成了精品时尚的潮流服装,这小丫头天生便是个衣服架子,不做模特倒是可惜了,华西大学不愧是省城名校,这新晋校花更是成色十足,虽未经粉饰,却有种纯纯的自然美,看的王思宇心里竟痒痒的。

不过柳媚儿的想法明显和王思宇的完全不同,单从她撅得老高的小嘴,就知道她对这身衣服有多么不满意了,更加不满的,当然还是王思宇刚刚做出的决定。

“我不去学校。”她坐在床边小声嘟囔着,为了表示抗议,那只穿着丝袜的小脚轻轻一挑,一只高跟鞋被踢出几尺远外。

“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王思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推门走了出去,对付女孩子,有时候就得Man一点,女孩子这种感性动物,好好商量若是不听,说不定吼两嗓子,她就老实了。

柳媚儿也真不给女孩子争气,王思宇站在医院的门口,才等了不到三分钟,身后便响起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转头望去,柳媚儿正抱着花盆,低着头走过来。

“成了!小女孩嘛,好糊弄,要么哄一哄,要么吼一吼……”

王思宇微微一笑,一边总结着经验教训,一边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刚刚走了十几米,他不禁微微皱眉,停下脚来,摸着下巴转过头来,满脸狐疑地望着身后的柳媚儿,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和某部很出名的电影片段有些类似。

仔细一想,倒像是那部《这个杀手不太冷》,自己饰演的是职业杀手里昂,而柳媚儿则扮演马蒂尔达,只不过电影里应该是自己抱着一盆兰花,王思宇挠挠头,不禁哑然失笑,面目表情随即变得冷酷起来,为了寻找感觉,他伸手从腰间的手机盒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飞刀来,在指尖上绕来绕去……

第二十六章 信任

定时发送的存稿,本人在外地,无法加精回复,推荐无罪巨巨的《罗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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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上,王思宇伸手拦了一辆车,刚刚坐到车上,却发现柳媚儿站在原地不肯动,他皱着眉头伸手招唤,柳媚儿非但不加理会,反而转身向回走去,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下了出租车,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沿着街边走了十几米远,默不作声地进了一家拉面馆。

柳媚儿找了张台子坐下,将怀里的花盆放在桌子上,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轻轻地*手指,不敢吭声,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上一口,转头冲服务员招手道:“来两碗拉面。”

面端上来后,王思宇从桌边拿过辣椒粉,撒进面汤里,拿筷子轻轻搅动,面汤便变得通红,他拿筷子挑着面条,大口地吃了起来,柳媚儿却一直没有动,直到王思宇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极小心地将碗里的面条拨了一半过去,然后慢吞吞地摸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道:“可以走了?”

柳媚儿点点头,默默地抱起桌上的花盆,两人下了楼,打车直奔华西大学而去。

到了华大南门,柳媚儿下车后,便不肯向前走,抱着花盆蹲在地上,王思宇轻声劝了半天,她才咬着嘴唇向前走去,王思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拦了辆出租车,向回返去,刚刚行到半路,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剧烈震动起来,电话接通后,那边却没有人讲话,只是传来一阵低低地啜泣声,王思宇的心房骤然紧缩,赶忙冲司机喊道:“师傅,快回华大南门。”

死机点了点头,在前面的岔道口拐了弯,掉转车头,顺着原路返回,王思宇叹了口气,知道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柳媚儿肯定是遭到了同学的嘲笑,毕竟,她以前的家事好,模样俏,又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无疑是所有女大学生中的佼佼者,天之娇女,羡慕者嫉妒者一定众多,这次出了事情,极有可能会有人说三道四,甚至会借机嘲笑她,以柳媚儿的性格,多半受不了。

出租车赶到南门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学生很多,附近的餐馆网吧依然热闹非凡,借着昏黄的路灯,王思宇仔细望去,却见柳媚儿正抱着那盆兰花,孤零零地蹲在一棵松树下面,看样子,正在低声哭泣。

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五个女生,正冲着松树这边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王思宇让司机按了几声喇叭,柳媚儿赶忙站起来,急匆匆地跑到路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王思宇叹了口气,冲着司机轻声道:“走吧。”

出租车重新启动,柳媚儿把头垂得很低,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抹眼泪,过了好一会,她才哽咽道:“我……我会做饭。”

王思宇忽然感到有些滑稽,却不好笑出声来,于是,在‘嗯’了一声后,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抽出最后一根烟,打开车窗,将烟盒随手丢了出去,随后拿火机点燃,轻轻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半晌,他微笑着问道:“都会做什么饭?”

“西……西红柿炒鸡蛋。”柳媚儿呐呐地答道,声音微不可闻。

王思宇笑了笑,语气温柔地问道:“还有呢?”

柳媚儿拿手摆.弄半天的衣角,最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没有了。”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几声,弹了弹指间的烟头,烟灰簌簌落下,他将目光转向窗外,此时已经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而柳媚儿和自己当初很像,都是属于没有家的人,自己其实还算幸运,一直有贵人相助,她的经历,似乎要更加可怜。

柳媚儿偷偷抬起头来,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会,便带着哭腔道:“你……你要是因为赌博被抓了,我可以去警察局赎你出来。”

王思宇愣了一下,见司机一脸怪异的目光,赶忙回头‘嘘’了一声,轻声道:“不许胡说。”

柳媚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到了电视台家属楼,下了车后,王思宇先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些洗漱用品、饮料、零食以及水果,接着便带着她上了楼。

走进房间后,柳媚儿不禁微微一愣,她倒没有想到,一个赌徒居然会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且里面的装修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王思宇忙了半天,把一间卧室收拾出来,铺好被褥后,柳媚儿低头走了进去,王思宇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便到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罐饮料,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冲着柳媚儿喊道:“柳媚儿,你出来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几分钟后,柳媚儿低着头,缓缓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到王思宇一米远的地方,那样子,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王思宇叹了口气,冲着沙发一指,轻声道:“坐下吧。”

柳媚儿摇摇头,伸出双手,将那张银行卡递了过来,悄声道:“还给你。”

王思宇接过卡,放到钱夹子里,皱眉道:“说说吧,为什么不肯回学校。”

柳媚儿摆.弄着衣角道:“她们嘲笑我。”

王思宇摆手道:“你不是有好朋友么,她们没有帮你吗?”

柳媚儿摇了摇头,极委屈地道:“帮了,宿舍里打起来了。”

“喔!”王思宇抬手摸摸下颌,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媚儿再次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想等妈妈回来。”

王思宇点点头,沉思半晌,拍了拍沙发,微笑道:“我看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们刘校长打个电话,给你请两个月假,你看这样好吗?”

柳媚儿立时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悄声道:“好的。”

随后,她极好奇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王思宇,不解地道:“咦……你怎么会认识刘校长?”

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戏虐道:“当然是赌博认识的啦,我们是多年赌友。”

柳媚儿的嘴巴张得老大,睫毛抖动半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全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噢’了一声,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走呢?”

王思宇愣了一下,怔怔道:“去哪?”

柳媚儿挠头道:“你今晚不去赌博了吗?”

王思宇登时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赌徒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已经是根深蒂固了,但他也懒得解释,就摆手道:“我是白班的。”

柳媚儿愣了一下,见王思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便轻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瞥着她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叹了口气,便走进书房,摸起手机,给华西大学的刘副校长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微笑道:“刘校长,您好,我是王思宇,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刘副校长对王思宇的印象极佳,一直都认为他是华大那届的优秀毕业生,当然也就对他高看一眼,听到王思宇的声音后,爽朗地笑了起来,笑着说:“没关系,再晚都没事,只要你这当官的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就好。”

这时旁边的紫蓝鹦鹉却在笼子里扑着膀子尖叫道:“黑暗……黑暗……真他妈的黑暗……”

刘副校长皱皱眉,赶忙握着手机从书房里走出来,来到客厅里,才轻声道:“说吧,小王,有什么事情,还是进修的事吗?”

王思宇笑了笑,便把柳媚儿的事情很是详细地讲了一遍,并且代替她请半年的长假,解释说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让她回到学校。

刘副校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极为痛心地道:“我当初对柳媚儿的父亲印象极好,以为他是真正富有爱心的社会慈善家,对了,校庆那次,他还曾给华大捐过五十万元的款项,用来改善办学条件,可惜啊,他竟是这种人,居然会竟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暗想他不过是在慷他人之慨,成全自己的名声,但这种话王思宇说不出口,一来是死者为大,生前的那些是是非非,都已经烟消云散,多提无益,二来这世上许多人都这样做,欺世盗名者多如牛毛,早就见怪不怪了。

挂断电话,王思宇从书房里走出来,却见浴室里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后悄悄地走过去,静静地听了一会,确定柳媚儿是在里面洗澡,王思宇的表情立即丰富起来,咧着大嘴哑笑半晌,随后托着下巴走回沙发上,坐了一会,便再次去了书房,捧出一本三国演义,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却已经全是金瓶梅的内容。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柳媚儿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王思宇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袅娜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尚是湿漉漉的,姿态曼妙美好,正看得入神时,却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加快了脚步,在经过王思宇身边时,双手忽地从背后转移到身前,尽管她的动作极快,但王思宇目光如炬,竟发现她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疯了……王思宇险些要疯了,她手里握着的,居然是一把菜刀!寒光闪闪的菜刀……

王思宇登时怒火中烧,大声地吼了起来,“柳媚儿,你给老子滚回来!”

柳媚儿听到这炸雷一般的怒吼,非但没有停下身子,反而加快脚步,踮着脚尖迈着碎步,扭动着腰肢,嗖嗖地逃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思宇狠狠地把手里的书摔到沙发上,大踏步追了过去,站在卧室门口吼道:“柳媚儿,你他娘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是你死乞白赖要跟过来的,现在居然拿菜刀吓唬我,你赶紧把门开开,我们好好谈谈……出来吧……我不骂你也不打你……咱们谈谈人生理想啥的……你出不出来,我可告诉你,柳媚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扯着脖子喊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回声,伸手推了推,房门竟被反锁上了,过了一会,卧室里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卧室中的吊灯熄灭,里面陷入黑暗。

王思宇背着手在门口转悠了半天,不时地抬手指着房门道:“太不像话了,你这个柳媚儿啊……忘恩负义的家伙……你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吗?是信任……信任!!!你懂吗?”

过了好一会,发现对方并没有良心发现的意思,他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卧室,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登入QQ游戏,开始无精打采地玩起斗地主来,直到深夜,他才进了自己的卧室,脱光衣服,钻进被窝,把壁灯随手关上,笑了笑,轻声道:“和校花同居的日子,娘了个腿的,标题不错,事实上……这种反差……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拉上被子,辗转反侧,王思宇再次失眠了,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后半夜两点多,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思宇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如同往常一样,夹着屁股扭着身子冲到浴室门口,一脚将门蹬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浴室里面居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色狼啊……”

第二十七章 报道

六一回家,真对不住大伙,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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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王思宇的脑子里登时发出‘嗡’的一声,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他慌忙伸出双手,迅速捂住下身,飞一般地向门外蹿了出去,急切间,额头险些撞到门框,一时间失了方寸,他狼狈不堪地穿过客厅,急忙忙地奔回卧室后,在床上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件贴身内裤,索性直接穿上西裤,坐在床沿扭来扭去,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便径直走到卧室门外,倚在墙边,手里抚摸着墙上一幅字画,皱着眉头向洗手间那边观望。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洗手间的实木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之前还披头散发坐在马桶上的柳媚儿,此时已然换了一副模样,她打扮得清新靓丽,光彩照人,那头秀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乌黑发亮,她扭过头来,向王思宇这边偷偷瞄了一眼,两人四目恰好相对,柳媚儿那白皙娇嫩的鹅蛋脸上倏地飞上一抹红晕,一直红透欣白的脖颈,她瞥见王思宇紧夹着双腿,不住地踮着脚尖,心中顿时雪亮,不禁有些惶恐,慌忙垂下头,摆.弄着手指,加快了脚步,就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惴惴不安地返回房间。

“操.地,可算出来了,女人上洗手间可真麻烦,不知道人家很急么!”

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着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房门又被轻轻带上,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赶忙撒腿狂奔,再次冲进卫生间,还未来得急关上门,便匆匆解开腰带,顷刻间,一泄如注,正挥洒自如、酣畅淋漓之际,脑海里猛然想起刚才所见一幕,王思宇的心中不禁砰砰直跳,他站在马桶边凝立半晌,努力去忘记那令人遐思无限的瞬间,过了许久,王思宇才渐渐缓过神来,收回早已英姿勃发的物什,低低地骂了声禽兽,便心不在焉地冲了水,开始洗漱整理起来。

直到他穿戴整齐,转身下楼时,柳媚儿都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王思宇今天的胃口极好,坐在楼下的早餐店里,一口气竟吃下四个包子,喝了一大碗豆浆,他拿起餐巾纸抹了嘴,见屋子里的客人渐渐稀少起来,他便起身走到门边,把钱递给胖胖的老板娘,并叮嘱她将一份早餐送到楼上,为了怕引她的误会,王思宇特意强调屋子里的女孩是自己的远房妹妹,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老板娘接过钱后,很善解人意地丢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王思宇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解释的。

早晨上班后,王思宇回到办公室,泡上茶水,看了会文件,便习惯性地打开今天的华西晨报,翻到第四版,先看了下督查专栏,专栏里登载了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在省委督查室的大力督促下,环保部门昨日紧急行动,对拒不迁离居民区的大理石加工点进行了一次拉网式清查和查处,在执法行动中,他们将文化路和城厢西路上的两家大理石加工点强制关停,责令业主马上搬迁,还附近居民一个安静舒适的生活环境。

这两家大理石加工作坊已经开业近两年时间了,在这期间,两家加工点的生意不错,经常施工到深夜,切割大理石造成的噪音给住在附近的居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让他们无法在夜间安眠,加工点同时产生大量粉尘,一旦遇到大风天气,灰尘便被吹得到处都是,严重污染了周边环境,居民们虽屡次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但问题迟迟没有解决,直到省委督查室在收到材料后,下发《督查事项通知书》,问题这才得以圆满解决,专栏里除了文字说明部分外,还附着一幅照片,内容是围观的居民在加工点被贴上封条后,纷纷击掌相庆,场面颇为感人。

这件事情是朱良玉亲自督办的,干得很是漂亮,王思宇笑了笑,摸起茶杯喝上一口,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专栏右下角,那里有一篇篇幅极大的报道,他本是随意看了看,却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看到最后几句时,王思宇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这篇报道的标题是《黑心宾馆宰客谁来管?》,文章里历数了雾隐湖附近的几家宾馆,利用各种手段骗取游客钱财的事例,比如小姐色诱向客人强索小费;入住宾馆仅十分钟,便收费三百余元;记者暗访时惨遭毒打,报案却被置之不理,一直拖了十余天却仍未解决,文章最后一段话语出惊人:“华西省在软环境的建设上远远落后于临近省份,长期以往,必将严重危害地方经济的发展,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真正重视起来,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出来,不要只靠作秀来博取掌声。”

王思宇拿签字笔在最后一句话上划了个波浪线,在末尾打了个问号,随后丢下笔,呻了一口茶水,摇头道:“马勒戈壁的,文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这他娘的是在打脸吗?你确定没有打错人?”

一股无名之火立时蹿了上来,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就想给报社打过去,电话号码拨了一半,他想了想,又把电话放回原位,平心静气地思索了片刻,就觉得这位记者反映的情况应该是客观存在的,危害性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至于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可能也是在遭遇毒打之后,一时气昏了头脑,把火发在督查室身上,不过这倒也没错,督查室的工作范围太过宽泛,着实

当得起有关部门这一称谓。

王思宇拿着报纸走出办公室,来到二科,见科里的人大都已经出去了,他便摸出手机,给贺焰飞打了电话,令他下午专门跑跑这件事情,向各相关部门了解一下情况,并请他们关注一下这篇报道,如果上面所讲的情况属实,那就应该依法处理那些无良商户,绝不能姑息养奸,既然那位不知名的大记者给督查室出了题目,王思宇就决定给他个答案。

贺焰飞在电话那端很是不满,低声抱怨道:“那篇报道我也看了,那个狗屁记者真是四六不懂,放着那么多职能部门不去投诉,却偏偏往咱们督查室身上泼脏水,这种家伙,就活该他挨揍。”

王思宇心中颇以为然,嘴里却打着官腔,假意呵斥道:“贺焰飞,你这是什么态度?工作没做到位,还不许人家发发牢骚了?”

贺焰飞跟着王思宇有段时间了,明明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毛,忙讪讪地笑道:“主任,别生气,小的这就去办,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嘛……”

挂断手机后,王思宇返回办公室,还没等坐安稳,便接到梁桂芝秘书打来的电话,他赶忙转身出去,敲开梁桂芝的办公室,却见梁桂芝的气色很难看,正拿着电话在大声斥责:“你们报社是怎么回事?把这篇报道放在督查专栏下面是什么意思?谁指使你们炮打督查室的?”

王思宇知道她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不然哪里会把事情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他赶忙咳嗽一声,又向梁桂芝使了个眼色,梁桂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便停顿了下,随后抬手扶了扶眼镜,放慢了语速,但语气却依然凌厉,她一字一句地呵斥道:“……不要一句工作失误就算了,你们的记者队伍应该好好教育一下了,另外,你们的总编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稿子也能让过,简直是乱弹琴……”

一番话说完后,梁桂芝不再听对方结结巴巴的解释,‘咔嚓’一声挂断电话,端起茶杯抿上一小口,脸色渐渐舒缓下来,她冲王思宇笑了笑,点点头,便笑吟吟地站起身子,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帮王思宇沏了杯茶水,将茶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微笑道:“早上看报纸了吗?”

王思宇摸着茶杯,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看了,已经做了安排,让二科的贺焰飞去协调,争取妥善解决吧,怎么,事情有了新变化?”

梁桂芝点点头,转身坐回办公桌后,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道:“省委文书记也看到了,一大早便给秘书长打了电话,说我省的软环境的确到了应该大力整顿的时候了,半小时前,办公厅开了会,专门讨论此事,最后决定由督查室来牵头来搞,范围要扩大化,从企业到机关单位都要进行一次大整顿,要树立几个正反典型出来。”

王思宇听到这里,忽地恍然大悟,怪不得梁桂芝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原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落到督查室的头上了,难怪她心中不爽。

这种工作向来是很麻烦的,尤其是树立正反典型,更是容易得罪人,鲜花无论献给谁,别人都会眼红;反过来,板子无论打到谁的屁股上,对方都会怨气冲天,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两人聊了半个小时,初步拟定了方案,在出了梁桂芝的办公室后,王思宇忽地忆起,在督查室这段时间的建树不多,这令他多少感到有些遗憾。

当然,这是两方面愿意造成的,一方面是他来督查室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另一方面,也是由省委督查室的工作性质来决定的,作为省委办公厅的下属机关,其负责承担的大多事务性工作,都介于务虚与务实之间,其中转折之处,全在于省委领导的态度,在这样的部门工作,众人向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即便是王思宇,也不得不谨慎行事,极为小心地收敛个性,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以免为人诟病。

这当然不是他所喜的,王思宇虽然总是念念不忘行事低调,但低调不等于碌碌无为,他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在每个工作岗位都能干出点名堂来的,因此,王思宇在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低头琢磨起来,他打算在调离督查室之前,借助这次治理软环境的东风,烧出几把火来……

下班后,王思宇回到家中,打开房门后,不禁微微一愣,只见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地板也被拖得油亮,他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却发现桌椅茶几都被精心擦拭过,就连茶杯也被摆成三角形,他走到厨房门口,却见柳媚儿正趴在餐桌上打瞌睡,王思宇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侧,伸出手来,将菜盘上的罩子一一掀开,望着餐桌上满满三大盘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登时无语,过了许久,王思宇才从错愕中回复过来,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柳媚儿在睡梦中被笑声惊醒,忽地坐起,在看到王思宇后,她赶忙站起来,扳着椅子坐到王思宇的对面,盛好米饭送过去,紧接着,柳媚儿竟也低头掩住小嘴,吃吃地笑出声来。

第二十八章 思想一定要健康哟!

“她竟然笑了!”

王思宇禁不住喜上心头,自从柳媚儿回到玉州以来,王思宇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甜甜的笑声,虽然柳媚儿一直低垂着头,那张漂亮脸蛋又被乌黑浓密的秀发遮挡,王思宇无法看到她此刻的笑容,但他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能够让这位不幸的花季少女忘记过去,慢慢地走出生活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勇敢地活下去,这是王思宇非常想做出的事情,当然了,他的脑海中,偶尔还会生出一些不太纯洁的想法,但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其实只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这个小丫头已经够可怜的了,王思宇自然不会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谈不上坐怀不乱,对他而言,大善人和大色狼之间的转换,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吃吃这位华大小学妹的豆腐,但若想占她的便宜,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对于一个能够拎着菜刀回到卧室的小丫头,王思宇还是有些忌惮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外表柔弱的漂亮女孩,或许,那只是一种假象,她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

笑声过后,柳媚儿重新抬起头来,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秀发,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鼓足勇气冲王思宇呐呐道:“其实……其实我刚开始只想做一盘来着……”

“嗯?”王思宇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不知怎地,他很喜欢看到柳媚儿现在这种含羞带怯局促不安的样子,那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更容易让人怜惜牵挂。

柳媚儿不敢直视王思宇的目光,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又垂下头来,拿手指着餐桌上那三盘西红柿炒鸡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可是……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好。”

王思宇怔了一下,缓缓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伸手从餐桌上摸起一双筷子,在三个盘子里各夹了一道菜,分别送到嘴里,在尝了几口后,果然发现,味道着实不怎么样,他轻轻笑了笑,点头道:“做得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柳媚儿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疑惑地道:“真的吗?”

王思宇‘嗯’了一声,拿筷子敲敲桌子,端起米饭,笑眯眯地道:“当然是真的,你现在的手艺可比我的强多了,柳媚儿,来,吃饭吧……”

“噢!”柳媚儿点点头,很听话地摸起筷子,吃了两口饭菜,便停下来,怯生生地道:“那个……我以后会好好学的,你放心好了。”

“我当然放心了,不放心的人是你。”王思宇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一语双关地道。

柳媚儿知道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情不满,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做得似乎有些过分,这时被王思宇在餐桌上旧话重提,她无言以对,只好极难为情地笑了笑,就不再吭声,开始安静地吃了起来。

她的饭量一向极小,沾了油烟后,就更加吃不下去,只吃了小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了唇,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向王思宇,见他胃口极佳,如风卷残云般打扫着饭菜,吃得极为香甜,看上去,他刚才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倒不像是安慰自己的话。

柳媚儿暗自舒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到厨房接了水,往那盆兰花中浇注了去,兰草吸足了水分后,变得更加葱郁,修长的叶子上滚动着清凉的露珠,一滴滴垂落,那三朵白色的小花也显得格外娇艳。

吃过晚饭,王思宇返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信手把电视机打开,随意拨了一个台,就在那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眼角的余光却总向厨房方向张望,刚才两人相对吃饭的时候,他就总感觉有些异样,那种感觉很特别,也很舒服,如今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的刷洗声,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

“哗啦!”厨房里忽地响起一声盘子破碎的脆响,王思宇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仿佛看到柳媚儿弯腰去拾碎瓷,却被扎到手指,那白皙如玉的指尖瞬间涌出血来,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捉住柳媚儿的手腕,将那根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地吸啊吸啊……

“千万不要错过机会!”王思宇赶忙从沙发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了过去,等他来到厨房门口时,柳媚儿却早已经将一地的碎瓷收拾到垃圾桶里,那十根手指却安然无恙,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忙转头歉然道:“真对不起,没放稳呢。”

没有看到想象中出现的那一幕,王思宇在失望之余,也不禁哭笑不得,看来,这位曾经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并不适合在厨房行走,这些洗洗刷刷的活让她来干,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他便挽起袖口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我能做好!”柳媚儿忽地直起腰来,涨红着脸争辩道。

见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等柳媚儿洗了碗,穿着一身白色碎花睡裙走出来的时候,王思宇赶忙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一旁,笑吟吟地冲柳媚儿招招手,轻声唤道:“媚儿,辛苦了,来,过来坐。”

“干嘛叫得那么亲热……”

柳媚儿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在心里小声地嘟囔一句,从厨房搬了椅子,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在离王思宇几步远的地方坐下,低声道:“我坐这里就好,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想跟你聊聊。”王思宇笑了笑,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摊开双手,微笑道:“就是随便聊聊。”

柳媚儿心不在焉地‘噢’了一声,却把椅子稍稍向后挪了挪,又用力向下拉了拉裙摆,企图将那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全部遮挡住。

王思宇挠挠头,收回色咪咪的目光,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身子向后倒去,平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媚儿,你倒是说说,我对你到底咋样?”

柳媚儿把头低下来,摆.弄着葱白柔腻的手指道:“还……还算可以啦……”

“还算可以啦?”

王思宇见她说得有些勉强,心里就觉得有些不爽,他皱着眉头,伸手从衣兜里摸出烟来,掏出火机‘啪’地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接下来,便冷冷地看着她,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他的指间弥散开来。

“咳咳咳……”

柳媚儿轻轻地咳嗽几声,抬手面前挥了挥,随后悄悄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面沉如水,正盯着自己猛看,她被王思宇瞧得心里发慌,赶忙再次把头埋得很低,双手扶住椅子,把翘臀微微抬起,悄悄地将椅子又向远处挪了挪,这样心里似乎踏实了些,随后,她歪着脖子想了想,便勉强地笑了笑,抬手抓抓头发,惴惴不安地道:“其实……你对我挺好的啦……”

王思宇笑了笑,随手弹了弹烟灰,微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也知道我对你很好的,但为什么昨晚你要拿菜刀回卧室啊,那不是摆明了不信任我吗?你知不知道那样做,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柳媚儿登时愣住了,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表情,轻轻哼了一声,撇嘴道:“哼……骗人……你哪里受到伤害了?”

王思宇嘿嘿地干笑两声,摆手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总之,从此以后,我们之间要建立绝对的信任,大家住在一起还相互提防,那就不太好了嘛……”

柳媚儿忽地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我们……明明没有住在一起……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

王思宇摸了摸下颌,继续逗她道:“我没有乱说啊,我们就是住在一起啊,我又没说咱们是同居关系,你急什么啊……”

柳媚儿皱着眉头,嘴唇蠕动了半晌,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便低低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过了好半晌,才愤愤不平地道:“你摸过我,绑过我,早晨还偷看人家……我怎么可能信任你呢?”

王思宇见她翻起旧账来,自知理亏,忙摆手反问道:“我那么坏,你干嘛还非要跟我来?”

柳媚儿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还有……你这人其实只是好色,还不算太坏。”

王思宇摇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人最纯洁了,对了,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间其实很有缘啊?”

柳媚儿见他讲话轻佻起来,慌忙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向卧室,来到门口,又转头白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还有……你不叫郑大钧,你姓王,早上送餐那位阿姨都告诉我了,你好像是个当官的,不是赌徒,大骗子!”

说完,她气哼哼地走进屋子,随手拉上房门,再也不肯出来。

王思宇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望着那扇关紧的房门,不禁哑然失笑,仔细想想,自己在柳媚儿心目中的形象变化得也够快的了,从大色狼到赌徒,再到当官的大骗子,不知道过些日子,还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人。

正沉思间,烟头险些烧到手,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把烟蒂掐灭,丢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进书房,来到书架旁,忽地发现,自己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情色书刊居然不翼而飞,他在书架前翻了半晌,竟一本都找不到了,正纳闷间,低头一瞧,书桌底下倒多出一个大纸箱。

王思宇挪开椅子,弯腰将下面的纸箱拉出来,却见上面已经打了胶带,纸箱上倒多出一行毛笔字来:“思想一定要健康哟!”

王思宇蹲在纸箱旁,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半晌,忍不住摇头道:“这个柳媚儿啊,还真是有意思……”

第二十九 章 青州故旧

天刚刚擦黑,现在睡觉还早,在书房里翻了一会书,王思宇一时心血来潮,便拿起毛笔,饱蘸墨汁,在一张报纸上写了两幅狂草,笔法张扬恣意,竟有几分毛体神韵,他正盯着这些字洋洋自得时,心中忽地一动,这时才发觉,自己写的字居然都是‘芜菁夫人’。

自从亚钢那边出事以后,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廖姐姐和瑶瑶了,心里其实也是颇为挂念,看看日历,明天恰好是周五,王思宇就暗自揣摩着,明儿下班后抽空过去瞧瞧,一想到廖景卿那张明艳绝俗的俏脸,王思宇的心里就如同长了草一般,有些慌慌的。

他把毛笔放到架上,盯着‘芜菁’两个字,忽地心生感应,已明白她这字号的由来,草字头下面,分明是无青二字,可见这字号是在廖长青离家之后起的,此中牵挂惦念之意,自不必去说,这时又想起廖长青留下的日记,不知怎的,心里竟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

正沉思间,手机忽地传来震动,接通后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电话竟然是郑大钧打来的,他受青山县县委书记李光辉之托,率队到省城来跑一个重点项目,刚刚抵达玉州,在安排好住宿后,便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约王思宇晚上出去聚聚。

挂断手机后,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七点半了,从这里赶到悦来饭店,打车需要二十分钟,自打从青州市委办公室分开后,两人虽然偶尔有电话联络,但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王思宇不想让郑大钧久等,他赶忙走出书房,穿上外套,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换上皮鞋,推门走了出去。

柳媚儿还没有睡,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此时听到外面房门响动,知道王思宇有事外出,她忙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穿上拖鞋下了地,悄悄地走到窗前,拉开天蓝色窗帘,探头向下面观望,两分钟后,就看到王思宇走出单元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赶去,柳媚儿不禁微微皱眉,撅着嘴巴自言自语道:“走得这么急,肯定是跑出去和女人幽会咯。”

几分钟后,王思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柳媚儿撇撇嘴,伸出手来,‘哗’地一声拉上窗帘,转身出了卧室,到客厅里接了杯水,刚刚喝到一半,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便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气哼哼地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瞧着报纸上的半幅毛笔字,怔怔地看了半晌,挠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那个女人的网名叫芜菁夫人,看昵称,应该是结过婚的呢。”

轻轻地嘟囔几句后,柳媚儿将旧报纸翻开一页,伸手从笔架上拿出毛笔,蘸了墨汁,提笔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大色狼,真不像话,专门勾引良家妇女!”

写完后,笑了笑,她便拿着毛笔在报纸下面勾勾抹抹,乱涂乱画了半晌,随后含住笔杆,双手捧腮,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哎!大色狼,我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呐……”

王思宇打车赶到悦来饭店门前,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就见郑大钧健步走来,郑大钧的身材明显发福,小腹也已高高隆起,脸上透着红润,单从模样上看,就知道他在青山县过得很是滋润,市委办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清水衙门,连几位副秘书长都捞不到什么油水,他郑大钧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会削尖了脑袋,费劲心思打通关节,跑到下面县里另谋出路。

但放到青山县城之后就大不相同了,庙小和尚大,四套班子里随便出来个人物,都能在县城里混得风生水起,更别说他这位县委常委、青山县的专职副书记了,再加上他和县委书记李光辉实际上都是周松林的人,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掌控了局面,他在常委会上说话的分量与日俱增,分管工作也干得得心应手,与当初在青州市委办公室当副主任时,已经大不相同,不但脸上多出了些不怒自威的神情,走起路来也是脚底生风,很有一股子气势。

两人在门前相遇,四只大手叠放在一起,用力地拉扯震荡几下,才各自松开手,郑大钧笑吟吟地道:“老弟,你可真不厚道,刚刚调到省城时,也不给老哥来个电话,要不是周书记的秘书杜峰提及,我险些被蒙在鼓里了。”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郑大书记啊,别翻旧账,那时候我是怕你公务繁忙,不好意思拿私事打扰,令你分心,否则哪里敢不如实汇报,毕竟你是我的老领导,有什么变化,当然要让你知道。”

郑大钧赶忙摇头道:“老弟,这话就说远了,我能有今天,全仗着老弟帮忙说话了,这份情意老哥是不敢忘的,老领导的话今后千万别再提了,咱们兄弟以后还要多多联系,争取共同进步。”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这话在理,我虽然人在省里,但还是周书记的兵,说白了,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确实不必客气。”

早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便并肩走进大厅,走到十几米外的电梯旁边,那里已经站了五六个客人,正在轻声攀谈,呼梯键早已被按下,电梯正从十六楼缓缓落下。

等电梯的时候,郑大钧转头笑道:“本来早就想到省里来看你,可惜工作还没有打理好,忙得焦头烂额,最近总算是轻松下来了,正好赶上这次来省城公干,咱们哥俩可得多喝几杯酒,好好叙叙旧,过几天办完事情,我还想到你办公室去坐坐,借着老弟你的面子,拜访下省委办公厅的领导。”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他开始重新审视起郑大钧来,这人骨子里虽然媚上,喜欢玩些溜须拍马的手段,容易被人轻视,但此人却很不简单,还是很有些手段的,而且这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善于钻营,总是能够不遗余力地编织关系网,为将来的仕途发展铺路。

在这方面,自己明显不如他,明明就在省厅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却不喜欢到各处走动,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确实太安分了些,不像人家郑大钧,人还在县里呢,却惦记着隔墙摘桃子,把手已经伸到省里来了,此人志向委实不小。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涌出十几个人来,等人散尽后,两人便和其他客人一起进了电梯后,郑大钧扭过头来,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老弟,包间里还有你的一位老熟人,从青羊县调过来的张副县长你们很熟吧?他说和你关系很好,这次我把他带出来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抹了下前额,点头道:“啊……你说的是振武县长吧?是啊,我们关系确实很密切。”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张振武当初在青羊时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是魏老二的狗头军师,自己和他的关系倒也一般,不过和他老婆李青梅的关系那就不是一般的密切了,张振武这家伙,想必是得到某些风声,了解到自己与郑大钧有交情,便把自己抬出来当梯子,架到郑大钧的墙头上来了,此君倒也是个人物,离了魏老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青羊县,居然照样能吃得开。

电梯上到十楼的时候,郑大钧微笑道:“到了!”

王思宇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迈步走出,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包间,屋子里呼啦一下站起七八个人来,在郑大钧的介绍下,众人一一过来和王思宇握手,轮到张振武时,王思宇刻意跟他来了个拥抱,握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嘘寒问暖,显得极为亲热,也算给足了他的面子。

张振武还是那副书生打扮,说话也依旧文绉绉的,面对王思宇的热情,他有些受宠若惊,那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总算落了地,在郑大钧的招呼下,他换了位子,直接坐到王思宇旁边,满脸堆笑地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张振武调到青山县之后,当地的干部都不太把他这个外来户放在眼里,根本不拿他这位副县长当回事,底下的人拉帮结伙的想架空他,着实让他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次在饭桌上,他听别人闲聊,得知县委副书记郑大钧和王思宇一样,都是从市委办公室调出来的,后面站着的,也都是市委周副书记。

这个消息立时引起了张振武的注意,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跑到郑大钧的办公室里汇报思想,两人聊天时,张振武有意把话题扯到王思宇身上,顺便扯了个谎,把他和王思宇之间莫须有的友谊大肆渲染,因此得到了郑大钧的另眼相看,再加上他本身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会干事,也会做人,渐渐就得到了郑大钧的赏识,对他的工作给了很大的支持,但即便是这样,张振武还是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在青山官场上站稳了脚跟。

十几分钟前,张振武的心还一直悬着,生怕王思宇来了以后,对自己态度冷淡,搞得他当场难堪,圆不了当初撒下的弥天大谎,情急之下,他打着上厕所的幌子,躲在卫生间里给李青梅打了个电话,让她和王思宇提一提,李青梅却不冷不热地道:“你放心吧,小王县长是重情义的人,他肯定会对你很热情的。”

说完后,还没等张振武做出反应,那边就‘咔哒’一下挂了电话,李青梅这种不配合的态度,让张振武很是恼火,却也无能为力,也许是两地分居太久的原因,他总感觉到李青梅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漠,自己偶尔回趟青羊,她也总是借故工作繁忙,经常在书房里熬上一夜,找出各种借口不和自己亲热,这次来省城前,他又回了趟青羊,实在按捺不住,想要用强,却被李青梅发疯一样赶了出去,他只好跑到小旅馆,和田二丫住了一晚。

张振武倒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李青梅还在因为妹妹的事情怪罪他,李青璇这次在央视主持人大赛中发挥出色,以玉州分赛区第二名的身份出线,过段时间就要去央视进行封闭性训练,准备迎接最后的决赛,可她在回到青羊后,却没有半点的欢欣鼓舞,反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向单位请了假,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终日以泪洗面,不肯走出家门半步。

青羊电视台的领导在得知情况后,赶忙给李青梅打了电话,请她去做做工作,希望李青璇能够尽快把状态调整出来,不要耽误接下来的比赛,毕竟李青璇要是真能一鸣惊人,进入最后的总决赛,台领导的脸上也光彩,再说那也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成绩,毕竟李青璇所取得的成绩,肯定是和组织上的培养,台领导的关怀是分不开的。

李青梅找到了她,姐妹两人谈到深夜,最后抱头痛哭,李青梅当场给张振武打了电话,将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遍,张振武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里也觉得有愧,就没敢辩驳,只是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并在电话里向李青璇道歉,承认当初不该干预她的婚事,搞到现在鸡飞蛋打不说,还赔上了李青璇的终生幸福,他还在电话里出了些主意,信誓旦旦地讲,只要按照他的办法做,肯定能把江涛从那女护士的手里夺回来,可李青璇哪里还能再听他的话,只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搞得他有些灰头土脸的。

张振武早就觉得王思宇有些道行,在青羊的时候,他就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能够一鸣惊人,但没有想到,王思宇竟然能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着实震惊了许久,此时再次见面,虽然王思宇一直笑脸相对,但张振武却始终面带恭敬,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众人围在桌边坐好,服务员便把菜单递过来,谦让一番后,郑大钧点了酒菜,闲聊了一会,穿着花旗袍的服务员们便端着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摆上桌子,酒还是五粮液,除了两位女同志外,其他众人都将杯子满上,在郑大钧的倡议下,先集体碰了一杯,随后他就开始撺掇着几个小青年给王思宇敬酒,却被王思宇笑眯眯地制止住,按他的说法,大家都是青州人,应该喝团结的酒,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酒下的虽然很慢,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很是热烈,王思宇很清楚郑大钧找自己来的原因,叙旧只是一方面,除了想通过自己多认识些有能量的人外,他也是想借机在下属面前显示一下,他郑书记在省城是有关系的,连省委办公厅的领导都能请得到,他要的是这个面子,不然也不会叫这么多人来,在官场上走动这么久,王思宇当然清楚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于是在酒桌上和郑大钧称兄道弟,着实表演了一番。

因为事先喊出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的号子,所以酒桌上一团和气,但半个小时候,张振武还是喝多了,这倒怨不得别人,一来是他酒量太小,二来王思宇对他很是关照,在郑大钧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这使得他心情大好,书生意气一时发作,就端起杯子赋诗一首,随后各敬了王思宇和郑大钧一杯酒,众人正夸他好酒量时,这位张副县长却摇摇晃晃地奔了出去,半天没出来,办公室的一位科员进去找时,发现他正蹲在厕所里,双手把着马桶吐到虚脱,只好先把他扶回宾馆。

酒席散后,王思宇跟着郑大钧去了宾馆,两人聊得很晚,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他来到客厅,却发现书房里依然亮着灯,赶忙脱了外套,推开房门走进去,却见柳媚儿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王思宇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握着的书取下来,放到一边,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柳媚儿在报纸上写下的那行字,“大色狼,真不像话,专门勾引良家妇女!”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自叹息道:“知我者,柳媚儿也!”

见柳媚儿睡得正香,两只小手点着脑袋,只露出半张脸来,她的睫毛不时地颤动,小嘴还偶尔吧嗒几下,可爱之极,而那段雪白欣长的脖颈更是暴露在外面,极为诱人,王思宇忍不住低下头来,冲着那里轻轻吹了几口气,又伸手轻轻搭在那里,只觉指尖柔腻温软,很是舒服,而柳媚儿却仍在梦中,全无反应。

几分钟后,王思宇长长嘘出一口气,俯下身来,抱起柳媚儿柔软的身子,小心地侧身走了出去,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除去她脚上的拖鞋,又把被子将她轻轻拉上,掖好被角,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忽地顿住,悄悄地摸了回来,眯着眼睛把嘴巴凑过去,在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猫腰走了出去,轻轻把房门关好,返回自己的房间。

听着脚步声走远,柳媚儿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她怔怔地望着棚顶,半晌,才起右手,在脸颊的某处轻轻地揉了揉,双手拉起被子,羞惭惭地低头钻了进去,过了许久,她才把头再次钻出来,深吸一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菜刀,拿手试着锋刃道:“其实……也不算太色的啦……”

第三十章 见不得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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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外面下了半个小时的小雨,王思宇撑着一把雨伞来到小区门口,一辆桑塔纳轿车缓缓停在他的面前,贺焰飞摇开车窗,把头探出来,冲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推开车门,王思宇收起雨伞钻进车里,随手带上车门,小车便挑了个头,慢悠悠地向省府路驶去。

贺焰飞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烟来,递给王思宇,轻声道:“主任,您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昨晚上雾隐湖附近的几个宾馆都被勒令停业整改,已经上了晨报,就在督查专栏下面,这回那丫的该闭嘴了。”

王思宇接过烟,掏出打火机点上后,轻轻吸上一口,摇头道:“这只是开始,那位大记者说得没错,治理软环境刻不容缓,这样,老朱最近还是专心筹备全省督察工作会议,你这边的人过几天要忙起来了,把大伙分成两组,一组跟联合执法大队到企业突击检查,另一组跟专项检查小组到机关单位明察暗访,去机关单位这组要特别重视起来,你要亲自去抓。”

贺焰飞有些不明就里,讶然道:“主任,动真格的啊?”

王思宇笑了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把嘴巴附在贺焰飞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贺焰飞连连点头,过了好一会,他才神色复杂地道:“那几位听说都是侯副省长的人。”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别胡说八道,什么谁的人,我说的是单位,不是单位领导!那几个单位的机关作风一贯自由散漫,所以我才叫你重点抓一下,我告诉你,贺焰飞,不要成天疑神疑鬼地,总拿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来以讹传讹,你这毛病得赶紧给我改掉,你倒是说说,我是谁的人?”

贺焰飞登时不敢吭声,做出专心开车的样子,只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王思宇,嘴角挂出一丝笑意,心想:“你是谁的人那还用讲出来嘛,办公厅里哪个不晓得啊,往小了说,你是焦大秘的人,往大了说,你是孟副书记的人嘛……”

王思宇坐在副驾驶位上,闷头抽完一根烟,便摇开车窗,把烟头弹了出去,开始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盯紧点,尽量抓大个的,副处级以下的能放就放。”

贺焰飞用力地点点头,低声道:“放心,头,我一定把活干得漂亮些。”

王思宇微微一笑,睁开双眼,抬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轻声道:“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贺焰飞登时精神为之一震,腰杆在瞬间拔得笔直,脚下一踩油门,单手转动方向盘,在轿车刺耳喇叭声中,桑塔纳很快超过两辆奥迪一辆皇冠,在雨雾中疾驰而去。

皇冠车的车窗缓缓摇开,黄雅莉拿着手机探出头来,冲着远处的桑塔纳啐了一口,又把脑袋收回去,继续对着电话道:“钱不是问题,但你们公司必须在一年之内把人给我找出来……”

几分钟后,皇冠车行驶到岔道口,向左拐了过去,靠在路边停了一会,便再次启动,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上午,省委办公厅五楼左侧的走廊里非常安静,很少有人走动,朱建昌和三位调研员带了一科的科员们,分赴全省各地,调研各地学习落实华西省委最新出台《加强县级领导班子思想政治建设的意见》的落实情况,此外,他们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全省督查工作会议做最后的筹备。

而二科的科员们也在两位科长的带领下,在市内催办案子,王思宇到了办公室后,椅子还没坐热,就被梁桂芝打电话叫了过去,两人关上门不知商量着什么。

只有肖冠雄站在小会议室里,指挥着综合科的两位科员布置会场,先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摆上几盆鲜花,又将麦克风放好,调试完毕后,再将水果饮料摆上,每个位置上又放上烟灰缸。

过了一会,梁桂芝的秘书李秀丽抱着一叠材料走进来,她先站在门边和肖冠雄打了招呼,两人轻声聊了几句,李秀丽就走到会议桌旁,按顺序将材料分别整齐地摆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楼道里开始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人陆续走进来,找到各自的座位坐好,众人开始轻声攀谈起来,会议室发出一阵嗡嗡声,几分钟后,王思宇和梁桂芝也走了进来,会议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梁桂芝之所以决定召开这次会议,主要是想把软环境建设的预案搞得扎实一些,毕竟其中涉及到许多复杂的问题,又是联合执法行动,如果没有事先征询各部门的意见,统一部署,那在具体执行时,很容易出现预料不到的状况。

参加会议的有纪检委、监察局、省政府纠风办、公安、经委、工商、环保、卫生等十余个单位,屋子里的一干领导都是老烟枪,会议还未开始时,众人就开始吞云吐雾,会议桌边很快变得烟雾缭绕,梁桂芝在呛得咳嗽几声后,只好让秘书把房门打开,随后笑眯眯地和一些熟人打着招呼。

在座谈会上,梁桂芝先是向与会各单位领导通报了近期发生在省内各地的一些严重影响华西形象的不良事件,随后传达了省委文书记、秘书长犁山做出的最新指示,要求各单位加强严查自查,尽快改善本部门的软环境建设,具体的行动方案已经形成了材料提前放在桌子上,人手一份,所以梁桂芝就没有细讲,只是大概地介绍了下,便微笑着请大家发言讨论。

与会的领导们在谦让一番后,就都做了发言,但讲的大都是冠冕堂皇的官话,除了表示拥护赞成省委领导的英明决定外,就对加强软环境建设的重要意义发表长篇大论,在多数人的讲话中,并没有提及对预案本身的看法,材料也很少有人真正细看。

他们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阐述本单位在软环境建设方面取得的各种成绩。而对于本部门在工作中出现的不足和失误,则极力推诿扯皮,三个单位的副局长甚至当场争执起来,闹到脸红脖子粗,桌子拍得咚咚直响,声势骇人。

无奈之下,梁桂芝只好宣布休会十分钟,趁着这功夫,她把这三只斗鸡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劝了半天,这三位才算消了气,同意梁桂芝的建议,三个部门对于交叉管理区域,以后加强协调沟通。

尽管他们的戏演得极为逼真,但梁桂芝心中早就有数,这三人都是老会油子,他们在开会时是吵惯了的,但私底下都是称兄道弟的关系,一旦工作中出现问题,大家就靠吵架这招过关,倒也百试百灵。

会议再次开始时,气氛就变得轻松许多,只是发言的众人开始东拉西扯地兜起圈子来,而坐在会议桌末席那两位一直在冷眼旁观,极少开口说话,他们两个都是部门里的一般干部,只负责闷头写会议记录,不参与实质性讨论。

梁桂芝抬手看看表,又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就暗自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喊了散会,众人这才稀稀拉拉地走了出去,站在楼道里寒暄半晌,便三五成群地下了楼,各自乘车离去。

等众人都走干净后,王思宇望着身边的两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梁桂芝也笑了笑,抬手摘下眼镜,掏出眼镜布擦了几下,摇头道:“看样子,别的部门是指望不上了,还就得我们自己来搞,方案定下来以后,直接下通知就可以了。”

肖冠雄侧过身子,拿笔指着材料道:“主任,这份预案已经非常详细了,不光理论完善,实际操作性也很强,请省委领导挂帅,两个小组分别行动的想法很好,包括电视台专题节目策划、环城自行车赛等宣传方式都是切实可行的,有利于扩大声势,增强影响,先在玉州市内展开,由点带面,逐步向全省推广的思路也很好,只是在涉及到具体部门的地方,个别条款拿捏得不是很准确,要不这样,咱们把方案丢给秘书处,让那些秀才们帮着润色下,他们除了笔头子够硬外,法规条文也记得准确。”

王思宇神色古怪地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不错,老肖这个建议好。”

梁桂芝戴上眼镜,笑眯眯地道:“是啊,这个想法不错,老肖,你和秘书处那些秀才们关系最好,这事看来也只有你来办最适合了,不过要抓紧,我看这周末你就加个班好了,周一上午把修改过的方案拿给我吧,韩副秘书长那边催得很急。”

说完,她和王思宇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点点头,不约而同地拉开椅子站起来,一前一后向外走去,肖冠雄瞠目结舌地坐在会议桌边,愣了半天,低头看了看材料,咧着嘴边苦笑几声,随后抬手在自己的腮边轻轻抽了一下,摇头道:“老肖啊老肖,满世界就你聪明,又多嘴了不是……”

接下来,他愁眉苦脸地站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酝酿了下情绪,调出号码,拨了过去:“老张啊,有空吗?回头叫上老马,咱们晚上好好聚聚……对对……我请客,有私事相商……”

下班后,王思宇拎了大包小包的休闲食品,来到廖静卿的家门口,敲开门后,扎着两只俏皮羊角辫的瑶瑶一把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又笑又跳,奶声奶气地撒娇道:“舅舅,舅舅,你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想死你的啦!”

王思宇换了拖鞋,走进屋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边,抱起瑶瑶,捏着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轻声道:“瑶瑶,妈妈呢?”

瑶瑶咬着手指呐呐半晌,才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嘘,舅舅,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妈妈正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王思宇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丰富起来,眯着眼睛,眉头抖个不停,他摸着下巴缓缓站起来,心中暗自思量:“见不得人的事情?莫非她正在……不会吧?”

王思宇的心跳加速,他背着手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王思宇冲瑶瑶招招手,领着她走到廖床静卿的卧室门口,拿手向里面指了指,又努努嘴,瑶瑶会意地点点头,伸手缓缓推开房门,王思宇躲在墙边,踮着脚尖向里望去,却见廖静卿穿戴整齐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摘下脸上的面膜……

王思宇这才叹了口气,赶忙悄悄地返回沙发上,摇头道:“操.地,又被瑶瑶这小家伙给忽悠了。”

第三十一章 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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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笑得那么开心,是舅舅回来了吧?”

廖景卿在屋子里喊了一声,便把裙摆向下用力拉了拉,随后找了拖鞋下了地,走到镜子前,望着镜中艳光四射的俏脸,轻声叹了口气。

瑶瑶奶声奶气地喊了声:“是啊,舅舅回来了呢!”

话音刚落,小家伙绕着客厅跑了半圈,便又斜斜地奔向沙发,一下扑到王思宇的怀里,拿小脑袋在王思宇的肚子上顶来顶去,调皮之极。

王思宇一把抱起瑶瑶,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瑶瑶则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扭来扭去。

两人正戏耍间,廖景卿神色自若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倚在门边,她穿着黑色的真丝提花上衣,领口系着蝴蝶结,奶白的肌肤在蝴蝶结下若隐若现,两座高峰浑圆饱满,裂衣欲出,下身穿着紧窄的黑皮短裙,两条丝袜美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微笑道:“小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思宇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咽了口水,赶忙把目光转向别处,微笑道:“姐,我回来有些日子了,只是公司的事情太忙,一直在加班。”

廖景卿‘喔’了一声,便抬手拢了下秀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是啊,听说督查室一向是很忙的呢。”

王思宇登时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半晌,才苦笑道:“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廖景卿笑了笑,走进厨房端出一盘水果来,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递给王思宇一只苹果,嫣然一笑,轻声道:“偶然听来的。”

王思宇接过苹果,恶狠狠地咬上一口,叹气道:“肯定是陈波涛那个大嘴巴嚷嚷出来的。”

廖景卿嫣然一笑,摇头道:“不是,别冤枉人,是听一个朋友偶然说起的。”

王思宇心中狐疑,在廖景卿所接触的圈子里,能清楚自己情况的应该不多,除了陈波涛在电视台工作外,还能有谁会和她聊起这个话题呢,沉吟间,他忽地记起一个人来,或许也只有她才可能和廖景卿有联络,于是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姐,你最近遇到周媛老师了?”

廖景卿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前些天她回玉州办事情,给我打过电话,一起去咖啡厅坐了坐,我和她提起有个人长得很像你,她就笑了,说你是她的学生,还谈了你的一些事情。”

王思宇听了立时来了精神,微笑道:“姐,她是怎么说的?”

廖景卿白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那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

王思宇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了半晌,仰头道:“姐,芜菁夫人这名字很好听的啦。”

廖景卿微笑着摇摇头,淡若轻烟地飘进厨房,洗了手,开始准备晚餐。

王思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逗弄着瑶瑶玩耍,心里却在暗想,那位周老师当了副市长之后,两人已经很少联系了,也不知那位冷美人近况如何。

正沉思间,瑶瑶地坐直身体,拍着王思宇的左肩,有些好奇地问道:“舅舅,督查室是干什么的啊?”

王思宇低下头来,把苹果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咬下一口,才轻声道:“督查室是舅舅工作的地方,改天舅舅带你去玩好不好?”

瑶瑶拍手叫道:“好啊。”

半个小时之后,廖景卿收拾出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对着廖景卿那张艳光逼人的如花俏脸,王思宇胃口大开,吃得很是香甜。

瑶瑶晚上很是兴奋,一直缠着王思宇讲故事,很晚才睡,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电视还开着,柳媚儿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王思宇还像昨晚一样,把她抱回屋里,拿被子盖好,照着她的小脸蛋上再次亲了一口,接着转身出了屋子,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上面贴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大色狼,菜在厨房。”

王思宇笑了笑,走进厨房,却发现餐桌上的饭菜都没有动,不禁微微一愣,难道柳媚儿一直在等他回来吃饭?

想了想,王思宇又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便笑着走回房间,走到床边,拉出旅行包,从里面翻出厚厚的《艳史通鉴》,专心地看了起来……

——————

过了几天,省委通过了软环境整治工作的方案,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联合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改善全省投资软环境的实施意见》,实施意见明确规定,成立由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和相关部门负责同志参加的省改善投资软环境领导小组,主要职责是制定改善投资软环境的总体要求和年度工作目标,明确相应责任,定期研究、协调、检查、推进改善投资软环境的工作,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办公室设在省委督查室。

软环境领导办公室要和各级监察机关紧密配合,要把查处影响经济发展环境的违纪违规行为作为重点,紧紧抓住重点部门和重点项目,狠抓反面典型的查处和曝光,对于恶性案件,要从严从重查处,并按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的规定追究其单位领导的行政责任。

文件下发当天,软环境治理工作便轰轰烈烈地展开,先是连续三天的电视专题报道,再就是千人自行车环城赛,大冷的天,参加活动的干部群众很少,只有五百多人,每人发一件T恤衫,后面写着‘行动起来,维护华西新形象!’王思宇在最中间冻得直哆嗦,在心里不禁直埋怨,操.地,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发令枪响后,他赶忙蹬过两条街,拐到道边,电视台的采访车边跑过来几个记者,尽管冻得直哆嗦,王思宇还是春风满面地接受了十分钟的采访,还在镜头前用力地挥动一下拳头,采访刚刚结束,贺焰飞便跑过来,将大衣给他披上,两人赶忙钻到桑塔纳里,在马达的轰鸣当中,车尾忽地冒出一股浓郁,小车飞快地开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只调查组也开始行动起来,每个小组都配了摄像机,每天一上班,就如同土匪进村似的,冲进各大机关单位,对于重点办公室,甚至专门布控,明察暗访险些搞成了盯梢跟踪,一时间搞得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不过一周下来,倒也战果斐然,不但治理整顿了一批市民反映强烈的违法企业,三十几家省市直机关单位也被通报批评。

在治理过程中,尽管有些嗅觉灵敏的人提前做了准备,但还是有五位副厅级领导、二十几位处干、五十多名科员撞到了枪口上,被专项检查小组抓到了典型。这其中有上班时间炒股的,玩网络游戏的,视频聊天的,也有工作时间脱岗,在酒店喝酒耍酒疯的,甚至玉州市地税局的某局领导被检查小组的成员拍摄到在酒店里和*女出双入对,这下搞得满城风雨,在各机关单位里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最严重的是玉州市建设局的一位副局长,在办公室里被抓到他在打游戏后,竟然恼羞成怒,抓起烟灰缸,将检查组的一位成员、省政府纠风办的一位副主任科员打得血流满面,贺焰飞当时就站在他身边,着实被吓了一跳,在向王思宇汇报时,仍然面色发青,连连摇头道:“姬胖子太狠了,嚣张得很,当场就放出话来,他是有根子的人,谁都动不了他……”

王思宇点着烟后,慢条斯理地道:“干得不错,辛苦了,可以了,上面有人在喊停,再捞捞小杂鱼就成了,别整那么大动静了。”

贺焰飞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说实话,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还真是不想沾手,毕竟容易做仇,搞不好,还会被打击报复,但既然在王思宇面前夸下了海口,他硬着头皮也得往前冲,好在省政府纠风办的那位副主任是出了名的臭脾气,是个点火就着、六亲不认的主,还好撺掇,有他在前面遮风挡雨,估计自己还是相对安全的。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皱紧了眉头,在和何仲良通过电话后,他得到消息,这次两边堪堪打了个平手,方家的两个官员也在检查中出了问题,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并且被通报批评,检查组的正副组长因为意见不合,各自向上面打了报告,事情闹得有些不可收拾,办公厅领导已经电话告知梁桂芝,要求降降温,王思宇知道,这阵风在玉州已经快刮过去了。

惊蛰刚刚过去十几天,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就在软环境治理工作在省会悄悄降温的时候,全省党委督查工作会议便顺利召开,除了几位重量级的常委外,各市县、直管市党委督查室主任以及部分省直机关的有关人员参加了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总结交流全省党委系统督查工作情况,讨论部署下段工作。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督查室主任梁桂芝主持会议并就督查工作的有关问题提出要求。

她在讲话中提出,督查工作要围绕全省工作大局,认真谋划,加强运作,改进方式方法,把党委的决策部署不折不扣地落实下去;要迅速反应,及时反馈,确保党委牢牢把握完善决策、推动工作的主动权;要严格督查督办,严格自我要求,树立督查工作权威和良好形象;要进一步健全完善制度机制,规范督查程序,提高督查工作的质量和效率;要充分调动方方面面的积极性,加强沟通,协调配合,营造督查工作协调推动的良好局面。

王思宇也在会上发了言,这种场合的讲话当然要严肃对待,王思宇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为了显得成熟稳重些,在会前,他特地配了一副黑框眼镜,身上也穿了深棕色西服,在中规中矩地念了一段稿子后,他轻轻咳嗽几声,继续沉声道:“各地各部门要把加强督促检查作为推动实事落实的有效手段,积极创新督查方式,优化督查手段,形成纵向到底、横向到边、全程管理、全域督办的督查格局……”

话音停后,全场掌声雷动,王思宇一边微笑着鼓掌,一边在心里直敲鼓,这篇稿子是他从外省的政府网站上摘抄下来的,只是稍加修改,MB的不会被发现吧?

本来王思宇是不想用这篇文稿的,但他费尽心思写好的那篇,早上起来却找不到了,他只好敲开柳媚儿的房门,一打听,原来是被柳媚儿当成废纸给练了书法,之后丢到垃圾筐里,急切间,硬是找不到了,在把校花小师妹柳媚儿吼哭之后,他只好上网搜了这篇稿子,没想到会场反应居然极好,台下掌声雷动,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也纷纷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意。

只是省委秘书长黎山的表情有些难看,拿着手里的稿子直皱眉,王思宇已经读过了,那么他这篇有七分相似的稿子肯定就没法念下去了,他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怎么会搞到稿件撞车,时间紧急,黎山秘书长来不及多想,只好把稿子丢到一边,翻开黑皮本子,不停地拿笔记飞快地写着,额头上已然露出细密的汗珠。

过了五分钟后,一位秘书处的副处长猫腰跑了上去,送上一篇份提纲,黎山迅速地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这才松弛了些,最后轮到他进行总结性发言时,黎山秘书长利用这份提纲,加上自己刚刚整理出的思路,侃侃而谈,效果竟也好得出奇的好,会议结束后,黎山秘书长特地走到王思宇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不错,稿子质量很高,和秘书处的那些秀才有一比,好好干!”

王思宇赶忙谦虚了几句,待到目送秘书长走远后,仍是一头雾水,始终不得要领。下班后,一身轻松的王思宇回到家后,却见柳媚儿正坐在沙发上,往脚趾上涂着指甲油,他刚笑眯眯地走过去,柳媚儿却哼了一声,板起面孔,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咣当’一声摔上房门,王思宇立时撸起袖子,走到门边,敲门喊道:“怎么着,媚儿,你犯错了还不许哥哥批评教育啊!”

下一刻,柳媚儿气哼哼地打开房门,涨红着脸孔抗议道:“我—是—柳—媚—儿,不要妹啊妹的乱叫!”

第三十二章 真的不用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王思宇即将调动的消息已经在底下悄悄传开了,只是在去向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到鼓楼区去做区委副书记,也有人说是到省发改委环境资源处任处长,更有人说是去省财政厅经建处任处长,尽管传闻五花八门,难辨真伪,但督查室的众人都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王主任确实要调离了,而且不是平调,而是升迁。

王思宇并没有被这些消息所干扰,每天都很平静地继续着手头的工作,越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就越是有一种紧迫感,总觉得在督查室期间建树不多,心里有些不落底,三天前,在玉州市防汛办副主任刘培发、水利局和农业局两位副处长的陪同下,他到玉州市下面的几个县城进行了走访调研。

或许是去年夏天发生在青羊县的那场洪灾,给王思宇带来了太多深刻的记忆,一想起在大堤上昼夜奋战的那些日子,除了热血沸腾外,他心中也有些隐忧,那次假如不是在最后关头,上下齐心,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的话,恐怕自己就会和那个县城的许多人一起消失在滚滚的洪流之中,都说水火无情,可在这两年的工作中,他倒悟出一个道理来,天灾有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人祸才是灾难真正的源头。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对防汛工作异常重视,这一趟下去,每到一地,王思宇都认真地做了走访调研,并且,在出发前,他特意去新华书店购置了两本相关的专业书籍,仔细研读了一遍,并就相关的疑难问题打电话给省水利厅的相关专家,虚心求教,王思宇之所以会如此上心,也是把此行当做自己在督查室工作的最后一站,要为自己在这个岗位上的工作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

经过三天的调研,倒确实发现了许多问题,很多地方的防洪堤修复工作进度缓慢,两个中型水库的监管人员严重失职,在调研期间水库管理处的领导手机关机,竟然一直联系不上,普通工作人员则躲在办公室里打麻将,而管理处工作人员的专业素质很差,走访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一个是土木工程或水利工程的科班毕业生,大都是靠关系进去的,很多人对于现场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一个刚刚建成六年的水库居然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假如出现山洪爆发,这水库就会由成为咆哮的恶龙,吞噬附近八个乡镇,王思宇在盛怒之下,指着当地一位副管副县长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犯罪!”

那位副县长脸色青白地辩解道:“那是前任负责的工程,他现在已经调到外县做了县长。”

王思宇皱皱眉头,摆手道:“别把责任都推到前任身上,出了问题要抓紧解决,我建议县里领导要抓紧调查,如果技术力量不过关,可以请省里的专家过来,在把责任搞清楚的同时,要尽快做好补救工作,如果现在不提前把隐患排除,等到了五六月份,一旦发生洪灾,你们哪个能承担得了责任!”

那位副县长赶忙擦了擦汗,点头道:“王主任说的对,作为分管领导,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一定及时将情况向县委汇报,争取早日排除隐患。”

王思宇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道:“人命关天,马虎不得,你也应该知道,去年华中省的事情,防治灾害是大事情,马虎不得。”

市防汛办副主任刘培发在旁边点头道:“王主任说得对,老徐啊,你们真的要注意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出了事情不光是老百姓要遭受损失,你们这套班子也难逃其咎啊。”

那位姓徐的副县长连连点头,当场即给县长打了电话,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王思宇令人把情况记录下来后,又让科员拍了几张照片,便一言不发地上了车,没有参加当地政府准备的午餐,直接带领车队去了另一个县级市。

经过这三天的调研,王思宇发现了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由于去年华西省的抗灾抢险工作成绩显著,死亡人数没有超标,这令一些县委领导思想麻痹大意,对损毁工程的修复工作漠不关心,加上下面许多县城财力不足,发不出工资,便将国家和省里拨发的专项资金大笔挪用,情况非常不乐观。

回到玉州后,王思宇便连夜将材料整理出来,一份交给梁桂芝,呈报省委办公厅领导批阅,另一份则直接交给何仲良,请他转交给玉州市委书记方如镜,何仲良在看了材料之后面容凝重地道:“问题的确很严重,王兄啊,你倒是和老板想到一块去了,前些天老板就念叨,今年的防汛工作要提早着手,防微杜渐,绝对不能麻痹大意,本来市委办公室要派工作组下去,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免了。”

两人在提到专项资金被挪用的问题时,何仲良也无奈地摊手道:“各地的情况大体差不多,年年如此,下面有些市县的领导为了保工资忙得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时有发生,底下也是没办法,你以前在县里也做过,应该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

王思宇只好无奈地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抓紧把经济工作搞上去,可惜,我们的官员的心思都用在内耗上,真正能踏下心思干事业的,实在是太少了。”

说完之后,见何仲良脸上露出异色,王思宇知道自己言多语失,便把话题转向别处,其实,在官场上做了这么久,王思宇自然也很清楚,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权力之争,利益之争是官场中永远的主题,在这个充斥着野心家和投机者的地方,是典型的弱肉强食之地,理想主义者在官场中注定会碰得头破血流,如果不进行改变,根本无法生存下去,这就是现实,不是哪个人或者哪些人能够改变的。

从红都娱乐城出来,王思宇打车回到省委办公厅,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会文件,就开始为两位下属的前程思谋起来,朱良玉虽然做事细心,善于处理复杂性工作,但缺点也很明显,例如谨慎过度、魄力不足,这大概是老机关的通病,尤其是在省委大院里,这种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要想大刀阔斧地干一些实事,即便是自己,也是力有未逮,更别说他了。

而贺焰飞虽然精明能干,但和朱良玉的情况差不多,这两人若想进一步发展,最好是能够早点到基层去锻炼一番,否则时间久了,就再难改变脾气秉性,即便是能再进一步,也难以成为独当一面的能吏,正沉思间,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梁桂芝打来的,叫他过去一趟,听着梁桂芝那故作神秘的声音,王思宇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便微笑着挂断电话,转身出了屋。

敲开房门,王思宇走到沙发上坐好,茶几上早已摆上热腾腾的茶水,梁桂芝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边,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小王主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见面时的情景吗?”

王思宇闭上眼睛,微微点头,笑了笑,抬手抹了一下前额,叹气道:“怎么会不记得,主任当时可是丢了个冷板凳给我。”

说完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起来,梁桂芝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道:“确实,当时我都琢磨了,想法把你调到党史办去。”

王思宇拍了拍大腿,嘿嘿笑道:“主任你也忒狠了点,我这么年轻,你就把我弄到等死办,那可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解脱了。”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摇头道:“那倒不能,你有贵人相助,不是我一个梁桂芝就能为难得了的,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王思宇从兜里摸出烟来,掏出打火机点燃,轻轻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瞥了梁桂芝一眼,也不禁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好得离谱,若没有遇到方家人,更得了周松林的赏识,着力提拔,恐怕自己现在仍然在青州市委办干着打杂的活,很可能十年二十年都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只是他心中仍然有个未解之谜,焦大秘为什么会在暗中帮助自己,这是他打破头都猜不到的事情,而数月之前,他曾经去探问过口风,那位‘姓焦南亭’却极力撇清关系,实在是让人想不通缘由,这个贵人来历不明,倒让他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很纳闷。”望着梁桂芝眼中的异样,王思宇赶忙含混地解释道,当然,他也清楚,梁桂芝想必是不会相信这种托词的,定然会以为自己在刻意隐瞒,如果换位思考,王思宇恐怕也会得出相同的结论。

梁桂芝点点头,把眼镜摘下来,摸出眼镜布轻轻地擦了擦,叹气道:“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对了,下个月婉茹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亚钢重组的计划已经在顺利进行,隐湖集团董事会已经提名她担任亚钢新的总经理,国资委那边应该能够顺利通过,毕竟重组后,国资只控股百分之二十五,在人事问题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发言权了,婉茹那丫头,性子刚烈,有时做事太冲动,我还真是不太放心呢。”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主任,您这个外甥女精明着呢,也很有主见,算是难得的女中丈夫,其实以她的性格,的确很适合在商场打拼,我觉得她很有领导气质,起码不会比亚钢现在的那几位副总差,由她来掌舵亚钢,还真是一件好事。”

梁桂芝没有料到,王思宇对唐婉茹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脸上不禁露出讶然之色,过了好一会,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点头道:“但愿如此吧,我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毕竟亏欠她太多,这辈子只做了一次媒,就把自己的亲外甥女的幸福给耽误了,真是……”

王思宇抬手打断她的话,微笑着开解道:“主任,婚姻的事情,都是很难讲的,没有尝试过,谁也不能提前预测结果,我倒是觉得,您包袱太重了,再说了,是否幸福,还要看她自己的想法,至少她并没有后悔过。”

梁桂芝笑了笑,将眼镜戴上,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畅快多了,不像我们老俞,每次吵架的时候,都拿这话来掖我,气得我心里堵得慌。”

王思宇这次没有接话,只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信手弹了弹烟灰,心中暗想:俞汉涛那老实人应该不会主动挑衅的,即便是偶尔爆发,那肯定也是被压迫到极点的反抗,你倒是在考虑外甥女是否幸福,没想到自己的老公那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到这,王思宇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哑然失笑。

两人闲聊了一会,梁桂芝便把话转到正题,压低声音道:“刚才省委组织部打来电话,过几天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的冯处长要带人来考察你,让我们这边提前做好准备。”

王思宇点点头,这当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组织谈话、述职报告、民主评议和民意测验等程序,他自信在督查室这边,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再说了,既然上面已经打了招呼,这种考察也就是走走过场,只要不出现太大纰漏,过关肯定不成问题,当然了,要是上面没人打这个招呼,严格按照组织程序走,只是一个年龄问题,就会把王思宇压个十年八载的,动弹不得。

下班回到家后,王思宇忽地觉得柳媚儿的表现有些反常,不但极乖巧地替自己拿了拖鞋,还帮自己解下外衣挂在衣架上,王思宇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柳媚儿端来茶水,然后束手站在茶几对面,做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

王思宇挠挠头,没去喝茶,反而从兜里抽出一根烟来,不出所料,柳媚儿果然双手捧着打火机凑过来,‘啪’地一声为他点燃,王思宇吸上一口烟,跷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面前这位清纯靓丽的小女孩,抬手道:“说吧,啥事?”

柳媚儿双手扯着裙摆,扭捏地道:“我的衣服脏了。”

王思宇‘噢’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洗衣粉没了吧?明天下班回来我捎回来一袋汰渍。”

柳媚儿伸手抓抓头发,皱眉道:“不是啦,洗衣粉还有的啦,只是……”

“只是什么?”王思宇笑眯眯地盯着她,追问道。

柳媚儿哼哼唧唧道:“只是没有换洗的衣服啦。”

“这事好办!”王思宇摆摆手,叼着烟卷走进卧室,从衣橱里翻出一个大裤衩子和一件体恤衫,体恤后面还印着‘行动起来,维护华西新形象!’,他抱着衣服走到客厅,把衣服丢给柳媚儿,点头道:“拿去吧,送你了。”

柳媚儿把衣服随手抛了回来,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气急败坏地跺脚道:“不是啦,人家要买新衣服啦。”

王思宇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轻声道:“那成,这个要求不过分,但是呢,要看你表现得怎么样。”

柳媚儿撅嘴道:“人家都会做四道菜啦,还想怎么样?”

王思宇嘿嘿笑了笑,转过头来,伸手在脸上指了指,却没有吭声。

柳媚儿气哼哼地摇摇头,撇嘴道:“少来的啦,大色狼!”

王思宇挑了挑眉头,从兜里摸出钱包来,抽出一叠钞票来,轻轻在柳媚儿眼前晃了晃,悄声诱惑道:“亲一口,买两件,绝对划算的买卖!”

柳媚儿叉腰喊道:“亲你的大头鬼啦,讨厌死了!”

王思宇听后脸色微微一变,忙把钱塞进钱包,轻轻丢过去,拍拍肚子道:“哥哥饿了,媚儿,饭菜伺候!”

柳媚儿气鼓鼓地把钱包丢过来,忿忿道:“不买啦!”

说完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王思宇微微一怔,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生气了,便摇头叹息道:“小女孩都是夹杂不清的。”

他走到厨房,却发现餐桌上空空如也,不禁把头探出门外,冲着客厅里喊道:“媚儿,咱今儿吃什么啊?”

柳媚儿却没有应声,王思宇愣了半晌,悄悄地走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却听到里面传出嘤嘤的哭声,他不禁挠头道:“这也能哭?”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房门突然打开,柳媚儿低垂着头,哽咽道:“那个……是我不好……我今天……刚好十八岁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便叹了口气,展颜笑道:“走吧,媚儿,咱出去吃,哥给你过生日。”

柳媚儿扯着裙摆摇头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王思宇在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心想不用了你干嘛不做饭啊,之后也不搭理她,直接去衣架上取了衣服,穿好后,先行下了楼,在楼下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哒哒’的声音,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柳媚儿。

柳媚儿就如同犯错了的小孩子一般,一声不响地走到他身后,停下了脚步,王思宇笑了笑,继续向前走去,两人来到到大门口,上了出租车,柳媚儿坐在后座上,依旧低头呐呐道:“真的不用了呢!”

第三十三章 走着瞧!

夕阳在空中勾出最后一抹俏丽的余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夜幕已经悄悄降临,迷离的霓虹灯散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扮靓了昏暗的天空,玉州城中一角,气势恢宏的鼓楼仿佛殿堂般矗立在高砖台上,灰墙绿瓦,雕栏画栋,纤细的塔尖直入云端,在苍茫的暮色中,散发着古朴苍凉的气息。

鼓楼下斑驳的暗影里,柳媚儿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冰凉如水的台阶上,双手捧着那张精致秀美的鹅蛋脸,轻轻抽.动着小巧秀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细眉却紧锁着,轻柔的夜风拂乱了她的秀发,柳媚儿却浑然未觉,只是撅着嘴巴,怔怔地望着前方路边昏黄的街灯,不时咬牙切齿地嘟囔一句。

三五个青年男女大声笑着从路边经过,林荫道上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依旧串流如梭,汽车喇叭声响彻夜空,柳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抬起右脚,用高跟鞋尖对准一枚核桃大小的石子狠狠踢去,看着坚硬的石子‘啪嗒啪嗒’地沿着高高的石阶逐级滚落下去,最后消失在视线之外,她的心中稍稍生起一丝快意,撇了撇小嘴,恨恨道:“踢死你,大色狼,大坏蛋,真是受不了你,什么人呢,切……”

半个小时前,王思宇把她带到这,就说要出去办点急事,让她在鼓楼下面等上五分钟,说完之后,还没等她点头同意,就匆匆地跑了出去,很快失去了踪影,柳媚儿等了许久,也不见王思宇回来,心里不禁又急又气,其实早在出租车里,她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算上这次,王思宇今天已经惹恼她三次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路上经过了好几家不错的西餐厅,柳媚儿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灯光明亮,人影绰绰,出租车却没有靠边停下,而是继续缓缓向前开去,一想到那精致的餐具,美味的牛排,玫红色绸缎般稠密的红酒,刀叉撞击银盘的声音,柳媚儿的小嘴就忍不住吧嗒一下,轻轻咽下口水,可那讨厌的大色狼却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的暗示,只是低头拿着手机按个不停。

柳媚儿几乎可以确信,王思宇肯定是在发短信勾搭网友,说不定就是那个‘芜菁夫人’,‘打车的时候还不忘勾搭良家妇女,这大色狼还真是敬业啊!’一想到这里,柳媚儿就恨得牙根直咬,心里没来由地还有些发酸,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在吃醋,一定是中午橘子吃多了产生的胃酸,她暗暗地想道。

不知过了多久,柳媚儿渐渐失去了耐心,她抱着单薄的双肩站起来,在向前轻轻跳了几步后,便沿着石阶来回走了几趟,向下望去,仍不见王思宇的人影,柳媚儿只好蹙着眉头,缓缓地迈步走了下去,来到路边,举目四望,却惊讶地发现,王思宇竟然站在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吸烟,柳媚儿微微一怔,赶忙垂下头,做出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拉着裙摆,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手机上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借着昏黄的灯光,王思宇看了看短信内容,轻轻嘘了口气,虽然时间紧迫,来不急细致谋划,但总算是安排好了,黄雅莉的办事能力,王思宇还是很放心的,如果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她也不用在天鹏做副总了。

王思宇是很想给柳媚儿带来一个惊喜的,他非常清楚,这位校花小师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在这个关头,需要更多的关怀,要想让她坚强起来,必须更多人来努力,仅仅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柳媚儿总是对周围的人有戒心,不肯和陌生人说话,这让王思宇生出隐忧,怕她时间久了,得上自闭症,前段督查室的事情太多,忙得不可开交,他有些顾不上柳媚儿,现在清闲下来了,就该好好琢磨下,想法让她继续回到学校读书,像她这样的年纪,中途放弃学业实在是太可惜了。

吐出一口烟圈,王思宇刚刚转过身子,却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纤长的漂亮女孩正站在面前,倒吓了他一跳,退步一瞧,可不正是柳媚儿么,王思宇赶忙将烟头随手弹出,低声道:“媚儿,抱歉,刚刚处理了点事情,等急了吧?”

柳媚儿在心里哼了三声,轻轻撇了撇嘴,却默默地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的,一点都不急呢!”

王思宇笑了笑,领着她穿过马路,走到鼓楼区的火锅一条街上,这里道路虽不宽阔,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路边停满了各式轿车,街道两边都是火锅店,扑鼻的香气在空气中浮荡着,让人闻之食指大动,王思宇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赶忙加快了脚步,两人走到巷尾最后一家,推门进去后,便顺着楼梯上了三楼,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见两人进来,满屋子的人都抬起头来,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王思宇赶忙侧过身子,摆了摆手,众人这才低下头去,专心涮着火锅。

“马勒戈壁的,群众演员就是不专业啊!”王思宇感叹了一句,斜眼瞄向柳媚儿,却见她浑然未觉,只是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嘴巴比刚才撅得更高了些,看来她并不喜欢吃火锅过生日,小女孩嘛,大概都喜欢浪漫一点的环境吧,王思宇不禁对自己的创意产生怀疑,但既然来了,就得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否则黄雅莉那只母老虎说不定会发疯的。

靠近窗边还留着一个位置,王思宇坐好后,笑吟吟地点抬手叫来服务员,点了羊肉、冻豆腐、外加几样青菜,叫了两瓶啤酒,便很有绅士风度地把菜谱递给柳媚儿,让她来点两样喜欢的火锅菜,柳媚儿接过菜单后,先是嘻嘻一笑,随后皱着眉头狂点一气,要了大虾、肥牛肉、三文鱼、鱼丸、蟹*、粉皮还有几样海鲜,王思宇目瞪口呆地道:“媚儿,咱吃得了这么多吗?”

“当然吃不了!”见王思宇有些肉.疼的模样,柳媚儿在心里低低地骂了句小气鬼,就轻声道:“好了,就这些吧,我是怕你吃不饱呢,白天工作那么辛苦,晚上要多吃点才好呢!”

“多么善解人意的小丫头啊!”王思宇在心里暗暗赞叹道,柳媚儿的话,着实让他感动了一番,王思宇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之色,点头道:“媚儿,不得不说,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柳媚儿低着头撇撇嘴,便把菜谱轻轻丢在桌边,端起茶杯,赌气似地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就把目光移向窗外,再也不肯理睬王思宇。

“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馋羊肉了!”

“可今天是我过生日啊?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呃,抱歉,光顾着和芜菁夫人调情了,我忘记了,不过吃火锅也不错嘛,经济又实惠……”

“太过分了,大色狼,你去死吧!!!!!”

在心里完成这些对答之后,柳媚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委屈地咬着薄唇,扭头瞥了王思宇一眼,伸出白皙细腻的右手,摸起杯子,用力地握了半天,直到王思宇帮她倒满茶水,感到有些烫手,才重新放回原位,摆.弄着裙角,羞惭惭地垂首道:“真是对不起呢,刚刚好像点了好多菜,让你破费了!”

王思宇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你满意就好!”

“我当然不满意了,一千一万个不满意!!!”柳媚儿在心中呐喊道。

为了将心中这种不满适度地表达出来,柳媚儿抬手拨落一根筷子,在弯腰去拾时,瞄清了王思宇脚的位置,坐起身子时,先喊服务员换了筷子,然后端起茶杯,把脸转向一边,假意浏览墙上的山水画,却抬起桌子底下那条纤长的右腿,缓缓向前探去。

眼波流转间,高跟鞋已经抵达既定目标上空,她心里却有些迟疑不决,犹豫了两三分钟后,还是把心一横,战战兢兢地踩了下去,一声预料之中的痛呼随即在耳边响起,柳媚儿此刻也有七分害怕三分后悔,心里慌得怦怦直跳,赶忙站起来,满面通红地呐呐道:“对……对不起,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要紧。”

王思宇呲牙咧嘴地笑了笑,很大度地摆摆手,抬手揉了揉疼痛无比的脚面,暗自叹了口气,给这丫头买高跟鞋就是一个错误,当然,这也不全怪人家,谁让他刚才竟想着吃豆腐,非把脚伸得那么靠前呢,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做出擦边动作,就先被对方杀伤了,柳媚儿该不是察觉到自己的意图,故意这样做的吧?

疑惑间,王思宇瞄了柳媚儿一眼,却见她满脸无辜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多心了,这时服务员端来火锅底料,把火打着,王思宇便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门口,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红马甲的男服务员赶忙走了过来,王思宇冲他低声耳语几句,那服务员赶忙点头道:“先生请放心,黄总已经和老板打好招呼了,一切都听您的吩咐。”

王思宇点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等他回来的时候,锅子里的汤汁已经沸腾,柳媚儿正拿着一双筷子,向里面添加青菜,她此刻的表情引起了王思宇的注意,原本撅得老高的小嘴,已经笑得微微上扬,清晰的唇线勾出优美的弧度,那张俏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看情形,在踩了自己一脚后,她的心情倒是变得格外舒畅起来。

“这小没良心的,她刚才的举动,一定是故意的!”王思宇登时醒悟,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一句,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着走回桌边,也不搭理她,自顾地倒上啤酒,夹着羊肉,边涮边喝,倒也悠然自得,望着柳媚儿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王思宇恶狠狠地喝进一杯啤酒,在心里暗自发狠道:“操.地,胆子大了,敢踩我,十八岁了是吧,今晚上哥哥就让你尝尝破.处的滋味,让你跟哥得瑟。”

接着将两片涮好的羊肉蘸了麻料,轻轻丢在嘴里,脑海里幻化出一番景象来,自己赤身裸.体,雄赳赳气昂昂,一步步地逼近床边,柳媚儿赤着上身,坐在床上,双手牵着被角,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了……”

“求也没用!谁让你踩我了!”王思宇眯起眼睛,挑了挑眉头,瞥了眼对面这如花似玉的校花小师妹,心里竟有些痒痒的,想到得意之处,他笑呵呵地摸起杯子,美美地喝上一杯。

柳媚儿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打量着王思宇,见他那副开心得无以复加的表情,伸手抓抓头发,不禁有些迷惑不解,他怎么会那么开心,居然把大色狼踩高兴了?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不是被虐狂吧?她脑子里忽地闪现出一幕场景来,王思宇被捆在床上,嘴里叼着白毛巾,她手里拎着一根丈许长的皮鞭,一鞭一鞭地抽过去,王思宇身上遍体鳞伤,却媚眼如丝地呻.吟着。

“太残忍了,还是换别的吧,明天早上在他的米粥里多放点盐!”柳媚儿身子不由得一颤,打了个激灵,抬手在眼前扇了扇,努力把刚才的幻象赶走。

“吃菜,吃菜!”王思宇笑眯眯地放下杯子,终于很有良心地让了一句。

柳媚儿把心中的不满压了下来,极温柔地笑了笑,伸出白皙细腻的手,抓过银勺,捞起两粒鱼丸放在碗里,垂下头来,很淑女地吃了起来。

“回家再和你算账,咱们走着瞧!”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对视一眼,各自在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第三十四章 让我背你走

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柳媚儿忽地发现,楼梯口上来两个女人,前面那个长得小巧玲珑,留着短短的秀发,穿着一身紫罗兰套装,看上去气质很好,她身后那个女孩要年轻些,模样更加俊俏,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抑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人手里都拎着鼓鼓囊囊的口袋。

屋子里的人见这两人进来,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前面几桌人似是和两人很熟,竟要站起来打招呼,却被前面那女人抬手制止,两人在屋子里扫视一番,便向这边走来,坐到附近的桌子上,那个穿紫罗兰套装的女人神色自若,而她旁边那个年轻女孩,则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这边,那目光里竟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既有嫉妒、羡慕,也有惆怅、落寞,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酸楚。

柳媚儿不禁有些惊讶,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了对面的王思宇,他很帅吗?没有啊,比起那些英俊潇洒的校草来说,还差得很多呢!尤其是那个讨厌的大鼻子,怎么看都不顺眼,要是能削去三分之一,或许还会好些,和他出来吃饭,怎么会让其他女孩嫉妒,真是让人想不通。

王思宇正吃得爽快,却发现柳媚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不禁微微一愣,拿手在脸上划拉了一把,低头看看,倒没什么东西,不禁心头大乐,操.地,被哥的魅力征服了吧?看得那么入迷,不过女孩子嘛,还是应该矜持一点,正沾沾自喜间,忽听旁边有女人咳嗽一声,回头一望,却是黄雅莉和杨洁来了,他忙放下筷子,抬手挡住脸,扭过头来,冲着那两人挤眉弄眼。

柳媚儿察觉到了王思宇的异状,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这大色狼果真是没救了,吃个饭也能勾搭女人,正义愤填膺间,却陡然发现,那两个女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也在用目光和王思宇进行着隐秘的交流,柳媚儿不禁勃然大怒,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啊!真是让人受不了,大色狼更是不像话,当着自己是空气么,去死好了……

她挺了挺胸脯,甩了甩秀发,伸手摸过勺子,捞了几样青菜,然后把手腕轻轻一抖。

“啊!”王思宇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手来,转过头,对着可怜兮兮的柳媚儿怒目而视,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餐桌上,目光变得冷厉起来,正要发作时,却见柳媚儿眸中泪花闪烁,脸上露出极为委屈的表情,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抗议道:“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干嘛凶巴巴的,今天是我生日哎……”

王思宇皱紧眉头,盯着柳媚儿看了半晌,忽地莞尔,眉宇舒展开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放在嘴里,随后在她的注视下站起身子,转头向门口方向挥了挥胳臂,高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门口那个穿着红马甲的服务员赶忙转过身子,伸手向门边的吊灯开关摸去。

打火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淡黄色的火苗轻轻摇曳,在一阵惊呼声中,三楼餐厅内的灯忽地全部熄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王思宇指间明明灭灭的烟头上,不到两分钟的黑暗过后,餐厅里传来‘啪啪’的响声,十几个桌子竟都亮起了蜡烛,在星星点点的烛光中,众人手捧着蜡烛,纷纷站起来,唱着生日快乐歌,向这边缓缓走来。

“天啊!”

柳媚儿发出一声惊呼,她的嘴巴在瞬间张得大大的,盯着烛光中那一张张满是善意的笑脸,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间,一双筷子竟从手中脱落,恰恰落在滚沸的火锅之中,汤汁从里面飞溅而出,迸溅到衣袖上,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愣愣地望着从四周围过来的人群,抬手捂住小嘴。

在喧闹声中,不知谁递给了她一只高脚杯,里面装着红色的果汁,在祝福声中,她举着杯子和众人的酒杯轻轻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再次亮时,屋子里已经变了一番景象。

中间的桌子已经被撤下,被人用几张长条桌拼出一个台面来,上面铺着大红绸布,台面上摆满了丰盛的食品,除了她喜欢的牛排外,还有各类甜点和水果沙拉,而最中央的位置,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五层蛋糕,上面插着十八根蜡烛,蛋糕上洒满了新鲜的草莓切片。

柳媚儿被众人簇拥着走过去,却见蛋糕上写着颜色艳丽的一行字,‘媚儿今天十八岁了,哥祝你永远快乐,越来越漂亮!’

柳媚儿忙用双手捂住脸,清亮的泪水从指缝中涌去,她赶忙擦了擦,拿起刀叉,开始分发蛋糕,而此时目光在人群中寻去,却找不到大色狼的身影。

“肯定是被那个女人勾走了!”无限感激之余,不知为什么,柳媚儿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正腹诽间,刚才那个俊俏女孩却突然从人群中走过来,拉着她走出门外,来到女洗手间,倚在门边,指了指窗沿上的摆放的几个口袋,柔声道:“那几件衣服都是你的,选一件穿上吧,你的衣服脏了。”

柳媚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己的袖口确实沾了很多油渍,可她并没有马上走过去拿衣服,而是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模样俊俏的女孩,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低下头,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应该感到高兴,有个好哥哥。”

“哥哥?”柳媚儿皱了皱眉头,忽地有些心虚,咬着嘴唇呐呐道:“姐姐,我想你是弄错了,他不是我哥哥!”

女孩背过身子,双眼失神地望向向窗外,语气轻柔地道:“也许吧,但那并不重要。”

柳媚儿走过去,抓住女孩的胳膊,轻声道:“姐姐,告诉我嘛,到底是怎么回事,屋子里都是什么人?”

女孩轻轻把她的手拨落,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名片,塞到柳媚儿的手里,微笑道:“屋子里面都是我们的同事,我们包了餐馆的第三层,专门为你过生日,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目的只是为了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我叫杨洁,以后有事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柳媚儿咬着嘴唇,轻声道,随后,她拿起名片瞄了一眼,嘴里发出‘喔’的一声,轻声道:“呃,天鹏乳业,以前喝过你们的牛奶呢,和电视广告里说的一样,真的很好喝的。”

杨洁没有说话,依旧望着窗外,神色间满是失落。

柳媚儿没有察觉到杨洁异样的表情,轻声嘀咕道:“他不是当官的么,怎么会和你们公司的人这么熟?”

“快换衣服吧,今晚你是唯一的主角,不要问那么多了。”杨洁瞥了她一眼,苦涩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柳媚儿愣了半晌,乍舌道:“不会是贪官吧,怪吓人的……”

一番精挑细选之后,柳媚儿换上了一套漂亮的雪纺落地长裙,浪漫的款式和飘逸的裙摆,让她喜不自禁,尤其是腰间那条黑色的束带,更是增添了许多迷人的风韵,柳媚儿走到镜子前,左顾右盼,把手放在纤腰上,轻轻转动身体,目光在宛如瓷器般精致的手臂与漂亮的锁骨上瞥过,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在摆了几个姿势后,便蹦跳着奔了出去。

再次走进餐厅时,她登时让众人眼前一亮,柳媚儿如同鹤立鸡群的白雪公主一般,在人群中微笑着走来走去,显得落落大方,楚楚动人。

杨洁望着光艳照人的柳媚儿,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走到桌边,拿起一瓶白酒,倒满一杯,猛地倒进喉咙里,嗓子里登时辣辣的,她皱皱眉,低声地咳嗽起来,她端着酒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头叹气道:“还是忘不掉呢……”

楼下的皇冠车里,王思宇猛地打了个喷嚏,抬手揉揉鼻子,转头冲着身旁的黄雅莉道:“你身上的香水味真让人受不了。”

黄雅莉白了王思宇一眼,摇开车窗,皱眉道:“那两个拉小提琴的估计过不来了,你怎么不提前几天打招呼啊,搞得这么紧张,要不是打着聚餐的幌子,我上哪给你凑这么多员工亲属来。”

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递给黄雅莉,黄雅莉摆摆手,拉开棕色的手提包,从里面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女士香烟来,姿态优雅地夹在指端,低头点上火,吸上一口,缓缓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叹了口气道:“从哪找来的水灵妹子,模样身材倒是一流,可年纪小了点吧,小心些吧,别做官坐到牢里去。”

“闭上你的乌鸦嘴。”王思宇嘟囔一句,手里夹着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钱包,打开后摸出一叠钞票来,交给黄雅莉,满脸真诚地道:“谢谢你,雅莉,费心了。”

黄雅莉接过钱来,拿在手里抖了抖,看也不看,便拉开手提包,轻轻放了进去,再次吸上一口烟,跷起手指,懒洋洋地道:“又一个花季少女要毁在你手里啦。”

王思宇皱皱眉头,轻声道:“雅莉,你这是什么话,别胡说八道,不早就和你说了么,我是看她身世可怜,想帮帮她,让她早日走出阴影,重新振作起来,你怎么还疑神疑鬼呢,咱思想能健康点不,别那么低俗成不?”

黄雅莉低头哑笑半晌,转过头来,瞟着王思宇道:“搞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只为了一个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你敢说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叹气道:“我心里最牵挂的是谁,别人不知道,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何必总来挖苦我。”

黄雅莉把手中的烟头轻轻在烟灰缸中点了点,抱起双臂仰卧在座位上,默然半晌,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欲言又止,刚想再次说话时,手机忽地响起,接通后听了一会,就摇头道:“快回去看看吧,你的小妹子出状况了。”

王思宇赶忙推门下车,转身向饭店门口走去,望着王思宇离去的背影,黄雅莉淡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女人都是一本书,能读懂三分之一,你就算是好男人了,可惜啊,她的心思,你还是没有明白!”

刚刚上到三楼,王思宇就听到餐厅里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推开房门一看,柳媚儿趴在一张桌子上,哭得伤心,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半瓶红酒,王思宇微微皱眉,向人群望去,众人却都纷纷摇头,表情上也满上诧异。

杨洁悄悄走过来,踮着脚尖轻声道:“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哭起来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让他们都走吧,感谢大家。”

杨洁忙招呼着众人离开,很快,餐厅里变得空荡荡的,王思宇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柳媚儿,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哭了半晌,柳媚儿耸.动着肩膀抬起头来,发现屋里只有王思宇一个人了,她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抽噎道:“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爸爸妈妈了……”

王思宇笑了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次,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哭出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说罢,他拎起旁边装着衣服的口袋,转身推门出去,驱走了围在门边看热闹的两个服务员,静静地站在饭店门口的暗影里,摸出手机,和张倩影煲起电话粥来,挂断电话后,又等了十几分钟,柳媚儿才从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低垂着头道:“我哭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媚儿,要学会坚强起来,哥已经背着你走过最难走的一段路,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柳媚儿用力地点点头,双手捧腮,嘴唇蠕动几下,细若游丝地道:“能再背我走出这条巷子吗?”

王思宇点点头,转身蹲下身子,拍了拍手道:“来吧,媚儿!”

柳媚儿犹豫了片刻,便把柔软的身子伏了上去。

王思宇背着她悄然向前走去,柳媚儿把整张脸埋在王思宇的头颈之间,双手环抱在他的胸前,眼泪再次扑簌而下,竟然打湿了王思宇的衬衫,出了巷子后,王思宇愕然地发现,或许是哭得过于困倦,背上的校花小师妹竟已睡着了,他便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背着她向前行去,昏黄的街灯下,这重叠的身影被拉得细长。

夜渐深,喧嚣的都市终于归于寂静,空荡荡的林荫路上,王思宇抬手擦了一把汗,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

第三十五章 调动

周二晚上,客厅里,王思宇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柳媚儿掐着小蛮腰站在三米之外,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几,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地对峙着,过了好久,柳媚儿才哼了一声,苦着小脸道:“你就那么急着把我赶出去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家里碍事啊,我可以关上房门,不会打扰你们的……”

“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王思宇忍俊不禁,微笑着抬手指指沙发,轻声道:“媚儿,过来坐。”

柳媚儿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来,坐到王思宇的身边,气哼哼地声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去上学。”

“那可不成,你会后悔的,相信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大学读完。”嗅着柳媚儿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王思宇有些魂不守舍,但他还是皱着眉头耐心开导道。

柳媚儿双手捧着腮边,静静地坐了许久,才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悄声道:“那……我以后还能再回来住吗?”

“当然能啊,那把钥匙你拿好,周末和假期都可以回来,明天我再给你配上手机,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跟哥联系。”王思宇斩钉截铁地道。

柳媚儿撅着嘴巴想了半晌,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瘪着小嘴道:“那好吧,只是,我有几个条件。”

王思宇转过头来,望着柳媚儿笑了笑,从衣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转动了一下身体,慢条斯理地道:“媚儿啊,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只有三个,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柳媚儿‘嗯’了一声,歪着脑袋,掰着手指开始思索起来,想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哀声道:“三个不够呢!”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伸手从茶几上摸过茶杯,喝上一口,抬头道:“说说看。”

经过几轮讨价还价后,柳媚儿终于撅着小嘴,勉强同意了王思宇的建议,答应再次回到华西大学读书,作为回报,王思宇也通过了她的一揽子交换计划,以及若干不平等条约,柳媚儿这才高兴起来,蹦跳着跑回卧室。

王思宇也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赶忙从沙发上站起,兴冲冲地走进书房,摸出手机来,给华西大学的刘副校长打了电话,请他帮忙安排下,以便能让柳媚儿这次回去,不再出现上次的状况,刘副校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表示会亲自去做工作,王思宇这才放了心。

第二天下午,天气很好,在明媚的日光下,他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和肖冠雄打了招呼,早早地离开省委大院,先到手机店里,为柳媚儿挑了一款时尚手机,买了移动的卡,回到家中,柳媚儿早已收拾妥帖,除了衣服外,她把那盆兰草也挪到了门口。

陪着柳媚儿一起出了门,两人打车来到华大南门,下车后,径直走进校园,去了行政大楼刘副校长的办公室,敲开门后,刘副校长笑吟吟地把两人让到沙发上,泡了茶,他和王思宇两人许久没见,这次就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

这期间,柳媚儿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那盆兰花,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情绪很是低落,搞得王思宇也有些走神,直到刘副校长提醒了他三次,王思宇才摸着鼻子笑了笑,伸手接住对方抛过来的香烟。

出了行政大楼,王思宇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站了许久,当抱着花盆的柳媚儿跟在刘副校长身后,消失在视线之外时,王思宇心里竟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暗自有些庆幸,说实话,下这个决定,对他来讲,其实也很艰难,不过还好,他总算遏制住了心中的欲望,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是在回到家后,王思宇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推开柳媚儿住过的房间,在床上坐了一会,百无聊赖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菜刀来,摸着锋利的刀刃,想起柳媚儿初来的那晚发生的事情,王思宇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两天后,省委组织部组织干部处的冯处长带着考察组来到省委督查室,对王思宇进行了单独考察,由于事先得到通知,这边从上到下准备的都比较充分,所以考察进行的非常顺利,考察组很快得出王思宇同志政治成熟,工作积极,善于团结同志,生活作风正派等结论,这份考察材料已经最大限度地突出了王思宇的工作成绩,把他描绘得高大全,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颜。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份,天气一天似一天地暖和起来,玉州市内接连下了三天的毛毛细雨,轻柔的雨丝如烟似雾,迷离而飘渺,让眼底的世界变得亦真亦幻,愈发的不真实起来,王思宇端着茶杯,静静地默立窗前,望着对面的粉色墙壁上,爬山虎那原本干枯的树枝已经挂满新绿,正在悄悄地向上爬。

这是周五的下午,在经过近半个月的漫长等待后,公告终于下来了,王思宇被调往省纪委,任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主任,正处级干部,在得知消息后,王思宇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与兴奋,因为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从何仲良的口中,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而其他人也早在昨天,就都已纷纷向他发出祝贺,从某种意义上讲,省委大院里,还真藏不住什么太大的秘密。

省纪委办公大楼也在省委大院里,距离省委办公厅大楼比较远,那是一栋五层高的灰色小楼,相对于其他地方,不但地点偏僻了些,平时去那里办事的官员极少,不光是犯忌讳,更多的是怕影响,容易造成被纪委请喝茶的误会,被人看到传出去,会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因此尽管在一个大院里,王思宇却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和纪委的干部也不太熟悉,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上次被派到亚钢集团去查案的纪委工作组的两个人,但其中一个已经死掉了,据说那个矮胖子也受了处分,被调到外地去了。

省纪委机关与省监察厅合署办公,实行一套工作机构、两个机关名称的体制,履行党的纪律检查和政府行政监察两项职能,对省委全面负责;省监察厅仍属于省政府序列,行政监察工作对省政府负责,接受省政府领导。

省纪委机关、省监察厅行政编制(含派驻省直纪检监察机构编制)237名,机关离退休干部工作人员行政编制6名,机关工勤人员事业编制28名,除了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外,另有省监察厅厅长1名,副厅长3名(其中,厅长与2名副厅长同时任省纪委常委);正副主任(处长)职数52名(含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1名、副厅级纪检专员6名)。

其内设机构分别为办公厅、监察综合室、调查研究室、宣传教育室、党风廉政建设室、纠正部门和行业不正之风室、执法监察室、政策法规室、信访室、纪检监察一至五室、案件审理室等十八个室(厅、处)和机关党委。

其中纪检监察一、二、三、四、五室分别负责监督检查分管地区、部门及其领导干部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国家法律、法规、决定、命令以及民主集中制的情况,并参加分管地区、部门的领导班子民主生活会;调查掌握分管地区、部门的党风廉政建设情况;指导分管地区、部门的案件检查工作。

王思宇要去的纪检监察五室,专门负责市、省管干部的违纪案件及其他监督监察对象重大典型违纪案件的查处工作,和其他四个监察室相比,手伸得比较长,管得范围也比较广,王思宇这个监察室主任的位置也格外吃重,但同样的道理,办案得罪人的机会也就相对更多些,王思宇的前几任似乎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五个人中有两个被贬,一个入狱。

这就和组织部的干部有着明显的区别,省委组织部走出的干部,绝大多数人都顺风顺水,在仕途上走得风生水起,毕竟人家那是提拔干部的地方,交游广阔,极容易攒下人脉资源,而纪委恰好相反,是负责把官员拉下来的地方,办案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看似打倒一个,其实却得罪一片,被秋后算账的例子比比皆是。

王思宇不知道自己能在纪委呆多久,现在他也想明白了,这事不归自己管,也不归虚无飘渺的组织上管,全凭焦大秘来打招呼,虽说不知那位姓焦南亭哪根筋搭错了,一个劲地在幕后运作自己,但这倒也是好事,只要是升迁,王思宇就懒得再去管,时间久了,真相自然会自己跳出来。

这些日子,柳媚儿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也没打过电话,王思宇给她发了几个短信,她也没有回复,这让王思宇很是恼火,那小没良心的,看来是把自己给忘掉了,不过庆幸的是,他在晚上有了新的娱乐,在玩斗地主的时候,一个叫‘梦中有你’的女网友主动勾搭他,两人很快聊得火热,每天晚上都在网上哥哥妹妹的调情,倒也排遣了不少寂寞。

从窗前回到办公桌后,喝着茶水看了一会报纸,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三点了,就端着茶杯走进小会议室,午饭的时候,梁桂芝的秘书李秀丽告诉他,督查室要开个欢送会,为王思宇送行,所以他刚才捉笔写了一篇稿子,把对领导的感谢,对同志们的热爱,对督查室将来的展望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千字,打算在会上读出来,但进了会议室,坐在主席台上,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有人进来,王思宇不禁皱着眉头在心里直犯嘀咕,都说人走茶凉,自己不会混得这么惨吧?

又坐了几分钟,王思宇拿着稿子走出会议室,到其他几个办公室转了转,却发现除了几个值班的科员冲着他嘻嘻直笑外,其他人竟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王思宇便转身回了办公室,刚刚推开房门,迎面发出‘蓬’的一声响,香槟酒喷溅而出,他的头上脸上满是泡沫,王思宇抬手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抹,睁开眼时,却见屋子里站满了人,众人都看着他放声大笑,而梁桂芝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手里摆.弄着一管签字笔,笑吟吟地望着他。

王思宇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间,贺焰飞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稿子,大声念道:“尊敬的梁主任,督查室的各位同仁们……”

伴着众人的哄笑声,王思宇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开始去抢稿子,却被旁边的科员们绊住,动弹不得,贺焰飞却在众人的护卫下,硬是把稿子给念完了,随后梁桂芝带头鼓掌,办公室里顿时掌声雷动,望着眼前一张张笑脸,王思宇也不禁微微动容,这时候,那些以往最不喜欢的刺头,现在看上去,都格外顺眼了些。

肖冠雄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朱健昌递过来一根烟,三个人开始轻声攀谈起来,屋子里的人太多,梁桂芝开了窗户,王思宇还是有些透不过气来,赶忙抬手解开几粒衬衫纽扣,摸过一张报纸,轻轻扇了起来,好在众人在乱哄哄地闹了一会后,便约好晚上聚餐,之后便稀稀拉拉地散掉。

下班后,众人直接去了酒店,这顿酒喝得昏天黑地的,不到一个多小时,就有许多人喝多了,迷迷糊糊间,王思宇竟听到有人呜呜咽咽地哭,他赶忙走过去,拍着对方的肩头,动情地道:“兄弟,来日方长。”

邱兆官却一把拉过他,将他扶回原来的位子,轻声道:“主任,别管他,那小子最没出息了,每次失恋都哭得没完没了的,咱们接着喝,兄弟祝你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接下来,就在混混沌沌中,王思宇见众人提着杯子站起来,然后自己一杯杯地喝下去,没过多久,就撑不下去了,最后被贺焰飞背上车,他摇开车窗,只轻轻张开嘴巴,酒水便从喉中喷涌而出,一直吐了两三分钟,才感觉胃里舒服了许多,只是头昏脑胀的,什么都记不清楚。

小车开进电视台家属楼,一直停到单元门下,贺焰飞便架着王思宇走出来,将他送到家门口,王思宇硬是把他推开,摇摇晃晃地拿钥匙去开门,却总也打不开,贺焰飞正想过来帮忙,却再次被王思宇推开。

贺焰飞正头疼间,房门突地打开了,一个极漂亮的高挑女孩打开房门,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身上披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乌黑发亮,披散在白皙如脂的肩头,雪白的肌肤晃得人眼睛一阵阵地眩晕,贺焰飞刚要说话时,那女孩却快速地将王思宇拉了进去,目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砰’地将房门关上。

贺焰飞吓了一跳,转身走了下去,出了小区时,他还有些迷糊,这漂亮女孩看着倒是眼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已经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王思宇被女孩扶进了屋子,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就踉踉跄跄地进了卧室,抱着女孩重重地倒了下去,压在女孩身上,张着嘴巴在女孩脸上亲来亲去,那只手也在钻进柳媚儿的浴袍里,在那娇酥滑腻的胸脯上摸来捏去,嘴里含糊地嘀咕道:“媚儿,媚儿,来,让哥亲亲……”

柳媚儿的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又羞又恼,正奋力挣扎间,那只讨厌的大手却向下探去,恰恰到了底线处,柳媚儿大口喘着粗气,柔软的身子扭来扭去,却始终挣脱不得,呜呜地叫了几声,忽地一颤,双手猛地捉住王思宇的手腕,哼哼唧唧道:“不要啊,会弄破的……”

然而那只大手却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在用力抓挠着,柳媚儿浑身酥软,一阵阵地发热,手上也渐渐失了力气,正惶恐不安,渐趋绝望间,王思宇的手忽地停了下来,身子也僵住了。

柳媚儿战战兢兢地将那只手从浴袍下面拿了出来,却发现身上的王思宇竟酣畅地打起呼噜来,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轻轻把王思宇推了过去,跪在床上,拿着枕头在王思宇的头上用力砸了四五下,撅着小嘴嗔怪道:“大色狼,干嘛喝那么多酒,险些被你吓死!”

王思宇只是轻轻翻了个身,便继续打起响亮的呼噜来,一时间,屋内风雷之声大作。

柳媚儿帮王思宇脱了衣服,把被子盖上,接着怔怔地坐在床边,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歪着脖子看了许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眯着眼睛凑了过去,在王思宇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满面绯红,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撞开房门,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规劝

王思宇早上起来,仍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头痛欲裂,昨天晚上酒桌上的事情,都记得不大真切,他掀开被子坐起后,抓了半天的头发,便穿了拖鞋,懒洋洋地下了地,推门来到客厅时,却发现柳媚儿正低头为他熨烫西服。

柳媚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小衫,下身穿着黑色的五分裤弹力裤,两条纤细匀称的小腿都露在外面,如藕荷般洁白莹润,那条弹力裤紧紧地绷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包裹出圆润性感的臀.腿线条,愈发显得体态苗条优美。

王思宇站在门边瞧了一会,只觉得赏心悦目,一时心痒难耐,便没有发声,而是蹑手蹑脚地向她身后走去,他把脚步放得很轻,唯恐惊到这位清纯靓丽的校花小师妹。

柳媚儿左手按着西服领口处的湿毛巾,右手拿着电熨斗,轻柔地在湿毛巾上推来推去,她的动作虽然还不是十分熟练,但神情却极为专注,全然没有发现王思宇正一脸坏笑地迈着太空步走过来。

王思宇悄悄地走到她身后,闭上眼睛,拿鼻子在那乌黑的秀发边嗅来嗅去,只觉得淡淡的香气飘进鼻孔里,周身舒泰,竟连脑子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了,不禁心中大乐。

柳媚儿身子忽地一僵,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状,却没有回头,只是将头低垂下来,她把电熨斗放好,小心地将西服翻了过来,抬手拂了一下肩头的秀发,柔声道:“醒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没事人似地走到她身前,抱着膀子微笑道:“昨晚来的?”

柳媚儿轻轻点了点头,把毛巾丢进旁边的水盆中,浸泡了下,便轻轻沥掉些水,再次放到西服上,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悄声道:“傻站着干嘛,早餐已经做好了,在厨房里,还不快去,一会就凉了呢。”

王思宇‘噢’了一声,摸着鼻子笑了笑,便踢踢踏踏地进了浴室,一番洗漱完毕后,他走进厨房,坐到餐桌旁,把皮蛋瘦肉粥和煎鸡蛋打扫干净,随后笑吟吟地放下筷子,伸出一根大拇指,大声赞道:“媚儿,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呢。”

柳媚儿没有吭声,细心地把西服挂好后,又进了浴室,从洗衣机里抱出几件衣服来,静悄悄地走进厨房,顺手拿过一把椅子,来到弧形阳台上,脱下拖鞋,站到椅子上挂衣服。

衣架很高,柳媚儿踮起脚跟,举手努力地挂着衣服,全身都绷得笔直,越发显得腰身细长,姿态美好,王思宇见她赤着小脚,没有穿袜子,脚弓高高隆起,和圆润纤巧的脚踝一起,构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十根白嫩的脚趾更是精致可人,在日光的照射下,竟如同被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格外的娇巧可爱。

王思宇离开餐桌,微笑着走过去,摸着下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转得柳媚儿有些心慌意乱,魂不守舍间,竟然一脚踏空,身子向旁边一歪,就惊叫着倒了下来。

王思宇手疾眼快,赶忙上前一步,拦腰抱住她,那只手在匆忙之间,就按到了柳媚儿的左胸,指尖轻轻一滑,竟摸到一粒突起,王思宇微微一愣,便忍不住轻轻拨弄几下,只十数息间,就觉得那里竟渐渐坚硬起来。

王思宇心中一荡,便借机发力揉了两下,柳媚儿惊魂未定,却慌忙伸出双手,奋力将王思宇一把推开,未来得及穿上拖鞋,光着脚丫落荒而逃,气喘吁吁地跑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娇.喘连连,心如鹿撞,又想起昨晚的情形来,更加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才抬手摸了摸发烧的俏脸,悠荡着两条纤腿,气哼哼地道:“大色狼,大坏蛋,就知道欺负人!”

王思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在虚空中用力地抓挠几下,打了个响指,便拾起地上的衣服,到浴室里投了投,重新拧干,挂在阳台的衣架上,然后走到柳媚儿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媚儿,开门,哥跟你说几句话。”

柳媚儿下了地,走到门边,转过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板上,摆.着手指道:“不用开门,就这样说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在上面,双手把着椅背,大声道:“媚儿,在华大呆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柳媚儿咬着嘴唇道:“华大倒是没有,家里倒是有一头!”

“一头?”

“一头大色狼!”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忙岔开话题道:“功课还能跟得上么?”

柳媚儿‘嗯’了一声,揉.搓着衣角道:“还可以啦!”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就好,也省得我担心了。”

柳媚儿撇撇嘴,低头想了半晌,扬起小脸,轻声道:“她来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愣,不知道柳媚儿嘴里那个她是谁,便皱眉道:“她是谁?”

“不就是那个芜菁夫人嘛?”柳媚儿抬起一条腿,拿足跟在门上轻轻磕了两下,以示心中的不快。

王思宇不禁愕然,满脸狐疑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柳媚儿哼了一声,撅着小嘴道:“你对她念念不忘,昨晚做梦都喊着他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了?”

“有吗?”王思宇不知是诈,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便摇头道:“媚儿,你大概是误会了,她是我姐姐。”

柳媚儿手里牵着一缕青丝,在指间绕来绕去,过了半晌,才冷笑道:“你的姐姐妹妹还真多啊!”

话音刚落,她赶忙抬手掩嘴,皱着眉头轻轻跺了跺脚,心中后悔不迭,刚才一时口快,竟然说走了嘴,只怕被他察觉到,那可真是羞死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觉得这话来得蹊跷,仔细品味,分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醋意,这时忽地忆起那个叫‘梦中有你’的网友来,就琢磨着,难道那女孩竟是柳媚儿?

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还真不小,王思宇心中喜忧参半,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过了半晌,才叹气道:“媚儿,哥哥头有些疼,过来给哥哥揉揉。”

柳媚儿却摇头道:“想得美,我才不去呢,让你那位姐姐来揉吧!”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转身走回沙发边,仰面朝天地躺下去,把腿放在茶几上,随手打开电视,拨了几个台,电视里却没有感兴趣的节目,便关了电视,平躺在沙发上,望着棚顶怔怔发呆。

两三分钟后,柳媚儿羞惭惭地开门出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会,便一步步挪到沙发边,坐在椅子上,伸手在王思宇的前额上揉了揉,王思宇嘿嘿地笑了几声,柳媚儿却哼了一声,飞快地把手缩回去,转过身子,再也不肯理睬王思宇。

王思宇悄声道:“媚儿,我给你讲讲芜菁夫人的故事好不好?”

“我才懒得听呢!”柳媚儿悄声说道,话音落后,她的身子向后歪了歪,把耳朵竖得老高。

王思宇翻身坐起,从茶几上摸出烟来,点上后深吸一口,便开始轻声讲述起来,除了廖长青在日记里写的内容外,其他的倒都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柳媚儿听得入迷,直到王思宇停下来后,她才颤动着睫毛道:“好神奇啊,你们居然长得那么相像!”

王思宇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媚儿,走吧,跟我过去坐坐,不远的,就在小区的南门边上。”

柳媚儿摇头道:“我才不去呢!”

“那你自己在家好了,我要晚点才能回来!”王思宇笑了笑,站起身子,到卧室里换好了衣服,自顾地开门走了出去,在楼下等了不到五分钟,身后‘哒哒’的高跟鞋响起,他没有回头,径直向前走去。

柳媚儿远远地跟在他身后,撅着嘴巴轻声抱怨道:“干嘛走的那么快,去见姐姐而已,用得着那么心急嘛!”

王思宇先到一家商店里买了些休闲食品和果汁饮料,出来后,就见柳媚儿低着头,正站在屋檐下摆.弄着衣角,满脸的不高兴,王思宇笑眯眯地走过去,轻声道:“走吧,别怕,廖姐姐人很好的。”

“谁害怕了!”

柳媚儿小声地嘟囔一句,静悄悄地跟在身后,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这次回来忘记带上化妆品,竟没法画上淡妆,那位芜菁夫人既然以前是电视节目主持人,想必是非常漂亮的,可不要被她比下去才好,这样患得患失间,两人向前行了几十米远,拐过墙角,来到廖景卿家的小区门口,见白色的锐志车停在附近的车棚里,王思宇便知道廖景卿没有出门,就领着柳媚儿走进单元门。

来到廖景卿家门口,王思宇轻轻扣动房门,瑶瑶将门打开,仍然像以前一样,一下扑了过来,抱着王思宇的大腿,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盯着柳媚儿,迷惑不解地道:“舅舅,舅舅,她是谁啊?”

王思宇弯腰抱起瑶瑶,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亲,就把嘴巴凑到瑶瑶耳边,轻声道:“快叫媚儿阿姨好!”

瑶瑶把手放到唇边,歪着望着柳媚儿,嘻嘻一笑,奶声奶气地道:“媚儿阿姨,你好啊!”

“是瑶瑶吧?你也好!”柳媚儿见瑶瑶生得可爱,极其讨人喜欢,不禁忙凑过来,伸手在瑶瑶的小脑袋上抚摸了一下,这时廖景卿走到门边,笑吟吟地把二人迎了进来,柳媚儿只看了廖景卿一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女人竟生得这般美丽,怪不得……

坐在沙发上,趁着廖景卿去倒茶的功夫,柳媚儿拿手轻轻碰了碰王思宇的大腿,悄声道:“她好漂亮,长这么大,除了妈妈外,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王思宇点点头,撕开食品袋,把薯条塞到瑶瑶的小嘴里,瑶瑶攀着王思宇的肩膀,转过头来,一边嚼着薯片,一边含混不清地道:“阿姨,你在说谁最漂亮啊?”

柳媚儿轻声道:“当然是瑶瑶的妈妈最漂亮啦!”

瑶瑶却撅起嘴巴,露出极为不满的表情,瘪着小嘴抗议道:“才不是呢,瑶瑶难道不是最漂亮吗?”

柳媚儿见她的样子可爱之极,忙掩嘴笑道:“瑶瑶当然也是最漂亮的啦!”

瑶瑶这才开心起来,摇头晃脑地摆脱了王思宇的怀抱,腾腾跑下地,站在镜子前,把手放在腰间,扭来扭去,摆了两个很可爱的POSS,引得沙发上的两人狂笑不已,廖景卿端着茶杯进来后,也不禁莞尔一笑,摇头道:“瑶瑶这孩子,从小就自恋得很,真是让人受不了……”

三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柳媚儿被墙角两个大花瓶吸引,便起身走了过去,绕着花瓶看来看去,嘴里啧啧称奇。

廖景卿这才偏过脸来,望着王思宇嫣然一笑,没有发声,用嘴型悄悄表达道:“北京的那位女朋友?”

王思宇赶忙摇摇头,抬手拢在嘴边,轻声道:“不是!”

廖景卿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转头瞥了柳媚儿一眼,拿手偷偷指着王思宇,悄声道:“你啊!”

王思宇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却不知该怎么解释,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也觉得确实没法解释,这时就有些后悔,不该把柳媚儿带过来,实在是有些自讨没趣了。

恰好这时柳媚儿转过头来,无意间瞥到他神色异常,心中一动,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忙低着头走过来,小鸟伊人般地坐到王思宇身边,还把肩头轻轻靠过去,做出一副与王思宇很是亲密的样子。

王思宇见她这番举动,已经清楚了她的心思,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皱着眉头,把手从柳媚儿的身后绕过去,攀在她的肩膀上,暗想,你不是想做戏吗,我来帮你把戏做足了。

柳媚儿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只是故技重施,悄悄抬起脚后跟,向右边踩了过去,没想到王思宇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手,双脚已经悬空,柳媚儿非但没有踩到王思宇的脚,那条小腿却被王思宇拿双腿死死夹.住,待要抽.出来,却被夹.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只好羞惭惭地摸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茶水,红着脸道:“姐姐,你这间屋子布置得真好。”

廖景卿笑了笑,两人刚才的小动作,全都落入她的眼里,倒也也觉得十分有趣,此时心中雪亮,一定是王思宇耐不住寂寞,招惹人家女孩了,只是不知道两人会发展得怎样。

她以前倒也问过王思宇北京女友的事情,王思宇一直支吾着不肯讲得太多,这时就不知该怎么处理好,皱着眉头瞥了王思宇一眼,便轻声道:“你们先坐,我出去买菜,中午给你们做顿好的。”

王思宇拍着柳媚儿的肩膀,点头道:“好啊!”

柳媚儿却涨红着俏脸摇头道:“姐姐不用客气,我们坐坐就走!”

廖景卿笑了笑,摇头道:“还是吃过午饭再走吧!”

说完回到卧室,换了套浅蓝色吊带长裙,拎着小包,袅袅婷婷地开门飘了出去。

她刚刚关上房门,柳媚儿就伸手在王思宇的大腿上重重地扭了一下,随后趁机站起身子,走到瑶瑶身边,蹲在那里,逗着她玩耍,把王思宇晒到一边。

中午,廖景卿收拾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四人围在桌边边吃边聊,柳媚儿最先吃完,放下筷子后,便坐到沙发上看杂志,廖景卿给王思宇夹了一道菜,便笑盈盈地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王思宇低头吃了一口米饭,就微笑道:“姐,我工作调动了。”

廖景卿微微一愣,忙放下碗来,轻声追问道:“去哪里呢?平调还是升迁?”

王思宇夹了鸡腿,送到瑶瑶手里,轻声道:“省纪委,升处长了。”

廖景卿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讶然道:“正处级?”

王思宇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是啊,自从去年遇到姐以后,运气好得离谱,都快成连升三级了。”

廖景卿嫣然一笑,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轻声鼓励道:“那可真好呢,一定要好好干,多抓些贪官。”

王思宇嗯了一声,笑呵呵地道:“那是肯定的,不过要想真正解决腐败的问题,还是要靠制度反腐,建立行之有效的长效机制,充分发挥公众舆论监督的力量,不能靠个人或者某个部门单打独斗,否则是永远不会收到成效的。”

廖景卿轻轻地笑了一声,点点头,叹息道:“真是没想到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抬头道:“什么?”

“没什么……”廖景卿摇摇头,拿纸巾在瑶瑶油渍麻花的小嘴上擦了擦,便抿着嘴微笑着坐在餐桌旁,不再说话。

在喝了碗靓汤后,王思宇放下花瓷碗,笑眯眯地抱着瑶瑶走出厨房,瑶瑶‘咦’了一声,拍着王思宇的胳膊道:“舅舅,媚儿阿姨呢?怎么不见了?”

王思宇本来以为她去了洗手间,就并不以为意,放下瑶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却始终不见柳媚儿的人影,他赶忙站起身子,打算到各处找找,手机忽地传来一阵震动,王思宇摸出来一看,只见短消息里面写着:“哥,我有急事,先回学校了,你千万记得少喝酒,别喝伤了身体。”

王思宇微微一愣,猛然醒悟,柳媚儿定然听到了他和廖景卿刚才的谈话,这才黯然离开,毕竟她的父母就是因为贪污腐败出的事,一个跳楼自杀,一个已经被判入狱三年,自己一时不慎,竟然口无遮拦,竟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实在是大不应该,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廖景卿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悄声道:“小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摇摇头,便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廖景卿听后神色复杂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皱着眉头道:“小宇,那女孩身世这么可怜,你可千万不要欺负她。”

王思宇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赶忙点头敷衍道:“姐,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廖景卿沉吟半晌,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就轻声道:“小宇,你现在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应该考虑婚事了,男人不要太花心,守着一个女孩子专心过日子才是正经,整日在花丛里厮混的男人,终究成不了大器,尤其你还在官场上打拼,更要处处当心才好,千万莫要在女人的事情上栽跟头,耽误了前程。”

王思宇表情严肃地听着,眼角的余光却贪婪地在她那高.耸的胸脯上瞄来瞄去,待廖景卿说完,他狠狠地咽下口水,微微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道:“姐,你尽管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人……”

第三十七章 新的开始

周一上午,王思宇正式到省纪委报道,主持省纪委监察厅日常工作的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罗云浩去闽江市视察工作,要到周三下午才能回来,王思宇在组织部冯处长的引领下,直接来到纪委办公大楼的三楼,敲开了省纪委常委、监察厅副厅长夏余姚的办公室,进了屋后,王思宇便被夏余姚身后的那幅字所吸引,上面龙飞凤舞,分明写着:“知耻而后勇”五个大字。

夏余姚中等身材,约莫四十七八岁的光景,四方脸,面皮白净,眉毛却很重,目光炯炯有神,他的资历很深,是出了名的实干派,他从基层干起,先后当过镇长、镇党委书记、县委副书记、书记,又到荆南市当了几年的纪委书记,组织查办了两件轰动全省的大案要案,因为工作成绩突出,被省委主要领导看中,三年前被调到省纪委工作。

在省纪委工作这三年间,经他手拉下马的厅处级官员不下二十几人,夏余姚因此名声大噪,素有‘铁手’之称,他在华西省纪检监察系统里的威望很高,也是很多腐败官员恨之入骨的一位铁腕人物,仅装着子弹的恐吓信就收了十几封,可是他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办案原则,只是他与纪委副书记罗云浩的关系比较微妙,有时甚至极为紧张。

他们两人以前经常就一些重大问题产生分歧,这已经是省委大院里半公开的秘密了,夏余姚还曾经因为某次委员会上的争吵,气得胃病发作,请了一个月的病假,最后纪委书记赵存刚出面做了调解工作,这两人之间的矛盾才有所缓和,但仍旧是面和心不合,据说上次老柴在亚钢出事后,两人再次当面翻脸,罗云浩当场拍了桌子,而夏余姚却摔门而出。

究其根源,那位老柴其实是某位重要领导的远房亲属,早已劣迹斑斑,夏余姚很久以前就想把他清理出纪检队伍,而罗云浩却护着不放,导致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让纪委的工作变得很是被动,社会上质疑的声音一直不断,就连省委的高层领导中,也有人引用某位政协委员的话来冷嘲暗讽道:“纪委自家的门风都不干净,如何能腆着脸面对其他部门指手画脚?”

这些话传到夏余姚的耳朵里,他就觉得很是恼火,在他看来,纪检队伍建设这根弦一定要绷紧,对纪检监察干部存在的问题要小题大做,甚至是吹毛求疵,这是对干部的最大爱护和关心,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工作干好,他建议,通过老柴这件事情,要搞一次彻底的整风运动,在全省范围内进行通报批评,并以此为契机,大力整顿纪委队伍。

但罗云浩却不这么想,在他眼里,这只是个案,根本用不着小题大做,夏余姚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就是在搞秋后算账,在拆他罗云浩的台,是别有用心的,因此,他是绝对不能让夏余姚的阴谋诡计得逞的,抱着这种想法,罗云浩在委员会上发了狠话,任何人都不许再借老柴的事情兴风作浪,这样一来,两人再次闹僵,他们之间的裂痕愈来愈大,恐怕短时期内是难以修复了。

王思宇离开青羊县,来到玉州的时候,曾经与夏余姚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参加省委党校青干班的开幕仪式上,夏余姚曾经代表省纪委出席了开班仪式,并坐在主席台上做了重要讲话,只是当时王思宇坐在最后一排,没看清他的相貌,在省委督查室工作这段时间,两人倒是有过数面之缘,只是王思宇的级别较低,行事也很低调,夏余姚并没有注意过这位年轻的督查室副主任,王思宇也没有刻意走过去接近他,两人因此从没进行过单独交流,彼此之间还很陌生,但王思宇也听说到过夏余姚的一些事情,在内心中对这位刚正不阿的夏副厅长还是颇为敬重的。

敲门声响起之前,夏余姚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神情严肃地和省纪委信访室主任刘广原谈话,沟通工作,见两人推门进来,他忙停住话头,微笑道:“冯大处长可是稀客啊,欢迎啊,过来坐。”

冯处长赶忙微笑道:“夏厅长,这位就是王思宇同志,我给您带来了。”

夏余姚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一番,微笑道:“很好,王主任,你的材料我看过,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欢迎你加入纪检监察队伍。”

王思宇客套了两句,就和冯处长坐到沙发上,信访室主任刘广原和冯处长是老熟人,两人握了手,刘广原就望着冯处长的肚子打趣道:“老冯啊,你可腐败了,看你这肚子,裤腰怕是有三尺五了吧。”

冯处长忙摆手道:“老刘,可不要乱说,哪有那么夸张,连三尺三都不到,要真有三尺五,我早就主动前来投案自首了,倒是你该增加点营养了,我这就跟夏厅长求求情,请他手下留情,为你减减担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了好身体,什么都没了,您说是吧,夏厅长?”

刘广原笑了笑,转头冲夏余姚道:“夏厅长,听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呼声了吧?您得帮我减减负担啊。”

夏余姚摆手道:“老刘,别听冯大处长挑拨离间,你现在的身材刚刚好,要是我们的党员干部都能保持你这体型,咱们纪委的工作就轻松多喽。”

四人同时哈哈一笑,刘广原倒了两杯茶水,放到茶几上,随后转身对夏余姚道:“夏厅长,那我先过去了。”

夏余姚点头道:“你去吧,下午我再给老魏打个电话,已经三个月了,他们顶着不办,这是对纪检工作严重的不负责任。”

刘广原走到门边,又转头道:“其实明伦书记也有苦衷啊,他是支持调查的,但几次都被张阳书记给否决了,纪委是双重领导,地方上不同意,他们也没办法,市里同志们的工作困难很多,前天明伦书记还给我打电话诉苦,说是上挤下压的,夹板气不好受啊。”

王思宇心中一震,知道他们刚才谈论的是青州的事情,他非常清楚,自从魏明伦倒向项市长一边后,青州市委书记张阳对他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对青州市纪委的工作,也由大力支持转为有意压制了,重要的市管干部,未经市委一把手的许可,轻易是不能调查的,当然,这也可能是魏明伦在故意制造张阳专权,阻挠办案的假象。

对于刘广原当着两人的面讲出这番话来,夏余姚心中有些不满,却没有表达出来,而是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把目光转向冯、王两人,却见冯处长正襟危坐,目光转向窗外,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而王思宇的身体也很放松,表情非常自然,从神色间倒看不出异样来,他就笑了笑,拿手指了指刘广原,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刘广原赶忙抬手拍了一下嘴巴,摆了摆手,转身快步退了出去,出了门后,随手把房门轻轻带上,皱眉道:“五室新来的主任居然这么年轻,他能压住孙福泉吗?我看够呛……”

办公室里,冯处长没有动桌上的茶杯,他先是笑眯眯地和夏余姚寒暄几句,就抬手看看表,打算起身告辞,“夏厅长,人我给你送来了,任务我可完成了,部里殷副部长那还有急事找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夏余姚抬手在虚空中按了按,摇头道:“老冯,你先别急着走,我这里有两封你的检举信,正好这次你过来,咱们也不用单独约见了,占用你冯大处长半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咱们两个好好聊聊。”

说完,他表情严肃地把手收回来,低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两张牛皮纸信封来,拿在手里,冲冯处长的眼前晃了晃,接着轻轻丢在办公桌上,拿手轻轻向前一推,便冷着脸坐在靠背椅上,扬起下颌,身体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冯处长的一张圆脸,仔细观察着冯处长的表情变化。

冯处长的身子陡然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目光呆滞地盯着那两张牛皮纸信封,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语无伦次地分辨道:“我没有……夏厅长,您这是……”

夏厅长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厉起来,拿手轻轻地拍了拍桌子,一字一句地道:“拿去看看吧,老冯啊老冯,问题非常严重,你啊,你可真是……糊涂啊!”

王思宇皱起眉头,望着办公室里的两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来纪委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场面,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的,这个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冯处长却没有王思宇那样轻松,他从沙发上站起,拖着灌铅一样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挨地向前走去,来到办公桌前,伸手摸过这两张信封,却觉得手中轻飘飘的,打开后,伸手摸出里面的东西,低头望去,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哭着脸捏着手里的两张门票道:“夏厅长,您这是在干嘛啊……”

夏余姚端着茶杯嘿嘿地笑了半晌,似笑非笑地望了坐在沙发上的王思宇一眼,抬头对冯处长道:“老冯,早就听说你是王菲的歌迷,过几天她要来玉州开演唱会,这是别人送的门票,我们家那口子只迷张学友,不肯去,这门票留着怪浪费的,今儿就送你了。”

冯处长额头上的汗珠险些掉了下来,他却浑然未觉,只顾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两张门票,过了好一会,才苦着脸摇头道:“夏厅长,人吓人吓死人啊,您以后可千万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拜托了,我心脏不好。”

夏余姚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检举信而已,你怕什么,认真干工作的干部,难免容易犯错,更少不了会得罪些人,只要做事光明磊落,上无愧于党纪国法,下无愧天地人心,怕什么,被举报了就查嘛,没准还能查出一个大清官来。”

冯处长抬手擦了擦汗,讪讪地笑道:“夏厅长,话虽这样说,但总是觉得心里不好受,那种被人冤枉的感觉……咳咳,可真是不好受……总之啊,夏厅长,算我老冯求你了,我还是那句话,下次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会闹出人命的。”

夏余姚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他抱着膀子道:“冯大处长啊,也不全是开玩笑,还别说,我这里还真收到过你的检举材料,而且还不只一封。”

冯处长刚刚好转的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但他这次很快镇定下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夏厅长,给通通气,是哪方面的?当然,我自信能经得起党纪国法的拷问。”

夏余姚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沉吟道:“检举信里说你参与了**,不过我们已经仔细核查过了,都是些子无虚有的谣言,你大可放心。”

冯处长勉强地笑了笑,点头道:“多谢纪检委的同志们,还了我冯某人的清白,感谢感谢,夏厅长,我那边还有急事,这就告辞了,有空我请您喝茶,千万不要推辞。”

夏余姚微笑着站起身子,和他握了手,笑吟吟地道:“老冯,有空常来这边坐坐。”

冯处长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连连摆手道:“夏厅长,您可别再吓唬我了,纪委这边我还是少来为妙。”

随着冯处长转身出了办公室,夏余姚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淡了下来,表情变得异常冷峻,那张四方脸上,眉头已经拧成一个大疙瘩,他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便以玩味的眼神瞥向王思宇,沉声道:“你怎么看?”

王思宇想了想,觉得不太好回答,就抬手摸着鼻梁道:“夏厅长,您刚才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只是苦了老冯,他今晚恐怕是睡不着觉了。”

夏余姚神色不变,盯着王思宇道:“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意思?”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面对嫌疑人时,查案更多的是一种较量,这种较量既是全方位的,也是面对面的,要想尽快将案件查得水落石出,必然面临着心理上的较量与对决,要想办法找到对方的弱点,迅速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逼得他放弃顽抗,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纪检干部和警察从事的是一样的工作,不同之处只在于,他们更多是在查平民百姓,而我们查的则是官员。”

“你这说法倒是新鲜。”夏余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着茶杯从椅子上站起,缓缓走到窗前,低头向楼下望去,恰巧冯处长此时也停下脚步,转过胖墩墩的身子,仰头向三楼观望,两人隔着一层玻璃窗,默默地对视了将近两分钟,冯处长最先招架不住,抬手挥了挥,之后迅速转过身子,低头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向组织部大楼走去。

夏余姚转过身子,摆弄着手里的茶杯道:“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老冯还是有些问题的,只是问题并不严重,没有达到违纪的程度,过几天,殷副部长会找他谈心,问题在组织部内部解决,希望他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不要陷得太深,老冯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就这样倒下去实在是可惜了,我们纪委干的工作自然是查处腐败官员,但也要保护好问题不是很严重的官员,这里面就有一个度的问题,毕竟人无完人,对待那些失足不深的官员,还是应该以挽救教育为主,当然了,对待那些真正的腐败分子,我们一定要重拳出击,绝不容情,党内是绝对不会容许有腐败分子存在的。”

王思宇点点头,却没有做声,手里捧着茶杯暗自琢磨着,夏余姚的话真假难辨,如果换一种思路来考量,是不是他办案遭到了上面的阻挠,无法再查下去,就来了一招敲山震虎,在明处敲打冯处长,实际上是打算震慑冯处长后面的大老虎呢?官场上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简单到谁权力最大,谁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复杂也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位高权重的省委书记,也需谨慎行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个中微妙之处,非局外人所能体会。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后,夏余姚便摸起电话,做了安排,十几分钟后,他带着王思宇上了四楼的小会议室,各处室的正副主任悉数到场,唯独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孙福泉因故临时外出,没有过来。

望着众人眼中投射过来的复杂目光,王思宇察觉到了其中的深意,不过他神色坦然,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在讲了客气话后,便微笑着坐在会议桌旁,听着各处室正副主任向夏余姚汇报工作。

会后,在纪委办公厅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他来到了五楼新的办公室,环视了里面的布置,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后,坐在椅子上摇了摇,便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伸手摸起电话,抱在怀里,随手拨了个号码,懒洋洋地道:“嗯,是我,叫小的们把东西抬过来吧,503,什么?等梁主任回来?她就不要过来了嘛,她工作忙……嗯嗯……那就再等等好了……”

第三十八章 艳舞的玫瑰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省纪委办公厅接到省委办公厅督查室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过来督查省委第十三号文件第二十三款的落实情况,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司永年在接到汇报后,赶忙翻箱倒柜找出文件,颤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拿手指点到第二十三款上,险些被当场气乐了,他赶忙摸起电话,给纪委监察厅的各个办公室拨了过去。“赶紧收拾收拾,检查卫生的要来了。”

接到司永年的电话以后,纪委办公室这下热闹起来了,擦桌子的擦桌子,抹地的抹地,就连夏余姚也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摆得整整齐齐,又搬着椅子,踮起脚尖,把档案柜上面的灰尘擦了擦,接着拿着湿抹布,半蹲在窗台上,把脑袋探出窗外,细心地擦拭起来。

他倒不是怕检查不合格上办公厅通报,事实上也没谁敢因为这种小事跟他较真,夏余姚主要是觉得这样做很有意义,俗话说的好,一屋不扫,何以一扫天下,他一贯认为,作为党员干部,要时时刻刻从小事做起,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每年的植树节,凡有省里领导参加的活动,电视台都会直播,很多领导挖几个坑扬几锹土摆摆样子,等镜头移开,就忙不迭地钻进小车里跑掉了,唯有他夏余姚认认真真地完成了五十棵的任务,这倒不是他故作姿态,喜欢出风头,而是夏余姚觉得做任何事情,都要善始善终,不能半途而废,正是靠着这股子认真劲,他才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擦了两扇窗户,夏余姚忙出一脑门子汗,这时信访办主任刘广原带着两个科员敲门进来,看到夏余姚现在的样子,不禁哭笑不得,赶忙冲身边的两位科员努努嘴,那两人赶忙抢过去,硬是把夏余姚扶了下来,他们蹲在窗台上干了起来,夏余姚拿盆接了清水,洗了把脸,擦干手后,转头对刘广原道:“老刘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这点活还干不了吗?”

刘广原笑着道:“夏厅长,还是那句话,下不为例。”

夏余姚端起茶杯倒上水,摇头道:“你啊,总是拿这句话来敷衍我,我这耳朵根子啊,都快磨出茧子了。”

刘广原微微一笑,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是夏余姚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共事多年,感情极深,从荆南市一路走来,这两人虽说不上是肝胆相照,但一直都配合得很是默契,算是非常好的搭档了。

但夏余姚的脾气太犟,听不进去劝告,这让刘广原很是头痛,他多次在私下里规劝夏余姚,让他转变态度,尽量和罗副书记搞好关系,不要再搞得那么僵,可夏余姚总是不听,还一个劲地分辨,工作上有分歧是正常的,没有分歧才是不正常的。

对于夏余姚的言论,刘广原有些无可奈何,他知道,随着罗副书记对夏余姚的看法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矛盾早晚会有大爆发的那天,只是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上面领导的看法一直很暧昧,始终没有给出比较明确的说法。

或许真的像夏余姚所讲的,领导们也认为这是正常的吧,只是刘广原心中总是有种隐忧,这些年来,他和夏余姚因为办案,上上下下得罪了不少人,若是有朝一日夏余姚倒下去,报复的铁拳必将从四处袭来,两人很容易被打得粉身碎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忙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各个办公室里已经变得窗明几净,走廊的地面也被拖得光滑整洁,一尘不染,这时省委督查室的一群人也涌进楼里,带队的竟然是省委办公厅的副厅长,督查室主任梁桂芝,而她身后,副主任朱健昌、肖冠雄竟也都跟过来了。

纪委一众干部不禁面面相觑,检查卫生而已,至于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么……该不是借机来找茬的吧?干部室的主任高敬明最先吃出味来了,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捧着鸡毛当令箭,感情搞错了,人家这是为新来的五室主任助阵来了。

高敬明砸吧砸吧嘴,就觉得这位王主任还真有一套,竟把上下级关系维护得这么好,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要知道,省委大院里向来都是人情淡漠的地方,人走茶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想把人际关系维护到这种程度,高敬明觉得自己实在是做不到,“这位王主任年纪轻轻的,还真不简单呢,孙福泉这次怕是碰到硬茬子了。”

梁桂芝来到三楼,先到夏余姚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两人针对软环境建设的问题交换了意见,都认为这是一件大事情,应该常抓不懈,软环境办公室虽是设在省委督查室,但和纪委这边有交叉管理的地方,因此有必要保持经常性的沟通。

当然,梁桂芝这个时间段挑得有些学问,恰巧赶在王思宇到省纪委报道的日子,这其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其实早在梁桂芝微笑着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夏余姚就已经心如明镜了,只是没有当场点破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梁桂芝就笑着说要去五楼看看王主任,他在督查室期间做了很多实事,帮自己分担了不少的压力,应该过去感谢感谢,夏余姚哈哈一笑,就站起身子,点头道:“梁主任,正好手头上的事也忙完了,那咱们一起过去吧。”

等他们两人上到五楼时,督查室的几位科员早就将纸箱抬了上去,打开纸箱后,把办公用具一样样的摆上到办公桌上,字画也贴上墙,梁桂芝进屋闲聊了一会,就和王思宇握手告别,冲夏余姚笑了笑,带着督查室的众人下了楼,等众人离开后,各处室的纪委干部科员们就开始嗡嗡嗡起来,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司永年也戴着老花镜站在窗前,皱着眉头道:“好大的声势,来头不小嘛。”

王思宇倒没想到梁桂芝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不符合他一贯做事低调的作风,但梁桂芝是老机关,在省委大院里工作的时间也很久,对于很多部门的情况都非常了解,她既然这样做,肯定是原因的,王思宇没有细想,只是坐在靠背椅上,开始琢磨起自己副手的事情了。

这位素未谋面的副主任孙福泉倒是够直接的,自己到位第一天,他就借故没有到会,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不合作的态度,他自己走了倒也罢了,还把五室的人带走一半,分明是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刚刚来到纪委,人生地不熟,要想打开局面,恐怕还要费些时日,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急不得的,要慢慢来。

吃过中饭后,王思宇回到办公室,开始仔细研读文件,他的桌子上摆着《中.共华西省纪委省监察厅机关规章制度汇编》,《中.共华西省纪委常委会议议事规则》、《省纪委省监察厅机关党风廉政建设责任制实施办法》,《八小时工作以外活动管理的规定》、《外出执行任务的纪律规定》和《办案工作人员守则》,王思宇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将这些法规条文牢记在胸,随后转身打开档案柜,从里面取出卷宗,开始认真细致地研读起来,不时拿笔在黑皮本子上划拉着。

快到下班的时间,督查室五室的副主任孙福泉带着六七个科员从外面赶回来,得到消息后,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司永年便带着王思宇来到纪检监察五室,和大家开了个见面会,孙福泉的表现倒很不错,见到王思宇之后,很客气地喊了声‘王主任,你好。’主动递过手来,两人用力地握了握,王思宇只淡淡地说了句:“辛苦了!”

开会的时候,王思宇的目光一直落在孙福泉的身上,孙福泉身材结实,脸色黝黑,脸上始终挂着淳朴的笑意,让人感到非常的亲切,以至于让王思宇生出一种错觉,这位孙副主任的确是因为工作忙才没有参加会议的,绝非是在针对自己,此人外表忠厚老实,倒真的带有很大的欺骗性,王思宇不禁在暗中提醒自己,千万别小看了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

司永年讲过话后,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就长话短说,强调了纪检监察工作的重要性,要求大家加强自律,强化责任意识,讲廉洁、讲奉献与讲原则,大家团结共事,争取将监察五室建设成一支公正清廉、纪律严明、业务精通、作风优良的优秀纪检队伍。

他的话声落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望着众人无精打采的模样,王思宇笑了笑,心情却变得有些沉重,也许,情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自己屁股下面这张椅子还不太好坐,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副手架空,成了徒有虚名的光杆司令,看起来,还真得小心应付,走回办公室后,王思宇端着茶杯,陷入沉思之中。

下班之后,王思宇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一声不响地上了楼,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琢磨着今后工作开展的问题,正想得入神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摸过来扫了一眼,却是微微一愣,电话是李青璇打来的,王思宇赶忙接通,李青璇似乎喝得有些多,在手机那边醉醺醺地道:“王县长,来喝酒,我请你喝酒……”

感觉情形不对,王思宇赶忙问了地址,穿上衣服匆匆下了楼,打车赶到迪吧,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几经寻觅,他终于在一张台子边发现了李青璇,美少女依旧是那身打扮,红色的上衣,黑色的短裙,只是慵懒的神色中,还带着几分颓废,她已经喝得很多酒,脸上一片潮.红,桌上摆着半瓶洋酒,手里还夹着一根烟,正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过去,坐下来后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手里烟抢过来,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李青璇却不以为意,‘咯咯’地笑了几声后,抓过洋酒,为王思宇倒上一杯,端起杯子冲着王思宇道:“干杯!”随后一口干了进去,辣得她咳咳地咳嗽几声,便放下杯子,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抬手抓了抓头发,泪眼婆娑地望着王思宇,摇头道:“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那?”

王思宇将杯中的酒喝光后,便点着一根烟,一言不发地坐在李青璇的对面,听着她轻声哭诉,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震撼的音乐声里,王思宇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但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用心去倾听。

等到李青璇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再次伸手摸向酒瓶时,王思宇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接着用另一只手摸过洋酒,仰脖喝了进去,随后站起身子,牵着李青璇的手,拉着摇摇欲坠的她走进舞池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奋力舞动着身体。

李青璇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过了许久,她才抬头笑了笑,也拼命地扭动腰肢,甩动长发,热辣奔放地舞动起来,在王思宇的眼中,她就如同一朵艳丽的玫瑰,在迷离的灯光下怒放,摇曳生姿,那婀娜的身体里,迸发出无穷的热力与激.情……

第三十九章 迪吧小冲突

第一场结束之后,意犹未尽的人群如潮水般退了回来,迪吧的高台上,走来一个留着披肩长发,蓄着长须的中年歌手,怀里抱着电吉他,用沙哑的嗓音唱着忧伤的歌曲,李青璇怔怔地凝视着他手中的电吉他,直到一曲完毕,她才转过头来,伸手将王思宇嘴里的半截烟头抢过去,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叹息道:“青璇,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青璇艰难地笑了笑,抬手叫住身边经过的服务生,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空酒瓶,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接着从坤包里摸出钱夹,打开后望了一眼,便失望地摇摇头,身子向后一仰,冲着王思宇叹息道:“钱不够了,王县长,要不这样,你请我喝酒,我陪你跳舞。”

王思宇默默地交了钱,把外套脱下来,顺手挂在靠背椅上,转身望着那张天使般漂亮的脸孔,摇头道:“青璇,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把情况仔细说下,我看看该怎么帮你!”

李青璇捏着烟头用力地吸上两口,忽地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却显得有些凄楚,笑声过后,她把手里的烟头轻轻丢在地上,双手捧着脸道:“没有用的,一切都变得失去意义,无法挽回了,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懂……我也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呵呵……呵呵……”

“江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王思宇试探着问道,他心里非常清楚,无论是那个女护士,还是江涛的母亲,都会令李青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只要江涛没有变心,他们两人之间就还有和好的希望。

王思宇不是滥好人,但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想帮助这个无助的美少女,她现在的样子,让人看了有些心碎的感觉,心中自然生出想要帮忙的念头,哪怕她不是李青梅的妹妹,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王思宇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

当然,肯定还有点别的想法……

李青璇扬起脸来,再次放.荡不羁地笑了起来,接着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拨弄一下额前的秀发,神色黯然地轻声道:“不要问了,陪我喝酒吧,明天我就会离开华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逃避也不是办法。”王思宇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伴着啪啪的脆响,指间的火苗忽隐忽现,心中却也生起一丝惆怅,其实在感情上,自己何尝不在迷茫呢,就在淡黄色的火苗明明灭灭间,他仿佛看到一张张美丽的面孔,张倩影、李青梅、方晶、廖景卿、柳媚儿、周媛、陈……那几个女人在他的心里,都有着各自的位置,丢掉哪一个,他都舍不得。

李青璇双手捂住脸,半晌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她缓缓地趴在桌子上,将下颌抵在坑坑洼洼的桌面,双手轻轻拍打着桌子,轻声喊道:“酒……酒……我要喝酒……”

服务生端着两瓶洋酒走来,打开后放在桌子上,李青璇笑了笑,摸着冰冷的酒瓶道:“来,王县长,谢谢你上次为我解围,赶走了魏天,咱们干杯!”

王思宇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冲着精神颓废的美少女笑了笑,叹息道:“你姐姐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伤心。”

李青璇似乎没有听到王思宇的讲话,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酒瓶,歪着脑袋想了想,便伸手在长发上拂过,如同呓语般地道:“王县长,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过你,你现在好像是省里的大官了吧?”

王思宇微微一愣,忽地想起前些日子为给整顿软环境造势,自己的确是上过一次节目,但只是在镜头前讲了几分钟,挥了挥拳头,没想到竟被李青璇看到,他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大官算不上,但你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李青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伸出纤细柔软的手掌来,轻声道:“王县长,借我一枚硬币。”

王思宇笑了笑,不知她要硬币做什么,但还是从兜里摸出一元硬币,信手弹射出去,硬币落在李青璇的手边,疾速地旋转着,李青璇目不转睛地盯着硬币,在某个瞬间,忽地抬手拍落,然后缓缓将那只纤纤玉手移开,看着硬币上的国徽图案,有些伤感地笑了笑,柔声道:“注定的事情,真的没法改变呢,王县长,我想求您帮个忙。”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李青璇拿起酒瓶喝上一口,神色复杂地盯着王思宇,叹了口气,将瓶子轻轻放到桌面上,悄声道:“是这样,我一个同学的哥哥在省城,想到机关单位工作,不知道你有没有门路?”

“什么学历,想去哪个单位?”王思宇微笑着问道。

李青璇依旧趴在桌面上,把头枕在胳膊上,抬头望着棚顶旋转的灯光,轻声道:“大专学历,单位没有要求,只是能轻松些就好,他身体不太好,受过伤。”

“没问题,需要的时候,你让他打我电话,我来安排。”王思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啪’地点上,轻轻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他十分清楚,李青璇所说的这个人,多半就是江涛。

李青璇有些慵懒地抬起头来,缓缓坐起,拿着酒瓶向王思宇晃了晃,又喝了一大口,柔声道:“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他,是我求您做的事情,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需要打点的话,您尽管提出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以后我会把钱给您汇过来。”

王思宇见她脸上那抹酡红越来越艳,就忙伸手抢过酒瓶来,叹气道:“钱呢,我是不需要的,只有一个要求,你以后不要再喝了!”

李青璇笑了笑,摇头道:“王县长,没关系的,你不知道,其实我酒量很大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酒还给她,轻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过了今晚,就不许你再喝酒了,否则,刚才答应你的事情不作数,我可不办了。”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笑,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到底是当官的呢,说话太霸道了。”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皱着眉头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喝下几大口,或许是被李青璇的情绪所影响,他此刻的心情竟也变得有些阴郁。

李青璇瞥了王思宇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柔声道:“放心,王县长,我不会让您白白帮忙的。”

说完后,幽幽叹了口气,拿着酒瓶晃了晃,向玻璃杯里倒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杯子里泛起的泡沫,看得入神。

王思宇不知该如何开导她,便一言不发地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把目光转向迪吧的高台上,那里正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帅气男孩,在拉着欢快的小提琴曲,十几个台子边上站着许多年轻女孩,正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看来,他在这家迪吧很受欢迎。

两人正默不作声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家伙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大咧咧地走到李青璇身边,俯下身子,色眯眯地道:“美女,你可真漂亮,陪大哥喝一杯怎么样?”

李青璇没有抬头,轻轻摇头道:“不喝。”

刀疤脸面色一沉,把杯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转身从身后抓过一把椅子来,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继续纠缠道:“美女,给个面子吧!”

“滚!”王思宇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烈酒,冲那刀疤脸摆摆手,低声喝道:“快滚蛋!”

刀疤脸嘿嘿地笑了笑,抬头盯着王思宇,忽地站了起来,走到王思宇面前,撸起袖子,露出纹着青龙的胳膊,大声骂道:“我.操!小老弟,你挺嚣张啊,欠揍是不?”

李青璇摸着手里的硬币,冲着刀疤脸懒洋洋地道:“喂,你走吧,别在这闹事了,我朋友很能打的。”

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对王思宇的身手是绝对有信心的,魏天那么强壮的身体,都被王思宇打得没有半点招架之力,眼前这个喝多了的刀疤脸明显不是对手。

刀疤脸这时候酒喝得有点高,胆子就不是一般的大,加上仗着来的人多,觉得肯定不会吃亏,所以根本没把王思宇放在眼里,他伸手捉住王思宇的衣领道:“走,小老弟,咱们外面会会去。”

王思宇缓缓站起身子,抬手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一压,顺势在他膝盖上蹬了一脚,刀疤脸‘扑通’一声就半跪在地上,王思宇扳着他的胳膊冲李青璇笑了笑,轻声道:“青璇,你在这等几分钟,我出去会会他。”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几声,瞥了眼地上的刀疤脸,摸过酒瓶喝上一口,摇头嘟囔道:“早就提醒你了,他很能打呢,你就是不信呢!”

这时周围几个桌子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出了事,都站起来向这边观望,两个服务员匆匆向外跑去,急惶惶地去叫门外的保安。

王思宇扭着刀疤脸的胳膊,低声喝道:“起来,咱俩到外面会会去。”

刀疤脸站起来后,扯着脖子大声吼道:“老兵哥,蚊子哥,快来,兄弟挨欺负了!”

他的话音刚落,十几米外,靠近墙边的一张台子‘呼啦’地站起六七个人,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酒吧门外的几个保安这时也跑了过来,台子附近就开始乱作一团。

那几个人把保安推搡到一边后,冲到台子边上,最先跑过来的两人看清楚王思宇的模样,却忽地愣住了,呆了一呆后,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往回跑,来到一个穿着旧军裤的中年汉子前,其中一个家伙压低声音道:“兵哥,碰到硬碴子了,还是上次酒吧那个人!”

老兵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盯着王思宇瞄了一眼,登时吓了一跳,拱手对王思宇道:“这是怎么说来着,误会,兄弟,今天这事绝对是误会!”

王思宇望着这几个人也不禁哭笑不得,这些人正是以前唐婉茹找来对付自己的人,那次在酒吧里被自己用啤酒瓶开了两个人,刘天成把这些人都抓到派出所里,不过后来有人疏通了关系,加上王思宇也没吃亏,刘天成在关了他们三天后就都给放了,没想到在今天又遇到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松开,对着刀疤脸的屁股蹬了一脚,抬起左手,拿右手作出戴手铐的动作来,笑眯眯地道:“怎么的,你们几个又想进去了?这次打算蹲几天?”

老兵赶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们出来后一直老实着呢。”

接着他瞪了满脸狐疑的刀疤脸一眼,低声喝道:“还不赶紧道歉,你马勒戈壁的,刚来就给老子惹祸。”

刀疤脸却是有点脾气的,硬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老兵见王思宇的面色不善,赶忙低眉顺目地走过去,压低声音道:“刘所都跟我交过底了,兄弟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包涵着点,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给我打电话,能办的我一定办。”

说完竟递给王思宇一张名片,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把名片丢在地上,摆手道:“快走,快走,别影响人家做生意。”

老兵赶忙领着众人往出走,这次他们几个都跟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没了半点精气神。

来到门口的时候,蚊子低低骂了句扫兴,摇头道:“刀疤脸这货不能收,刚进来就他.妈.的惹祸,操!”

老兵叹气道:“孙老大要办财务公司,刀疤脸在放高利贷这方面在行,是有用的人才,忍着点吧。”

蚊子又道:“老兵哥,你看准了?他真跟邱大少有关系?”

老兵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低低地哼了一声,白了蚊子一眼,皱眉道:“我哪里会看错,就算看错人也不会看错车,邱大少现在混的是白道,好像名字也改了,不过模样那是错不了。”

蚊子挑起一根拇指道:“老兵哥,真有你的,要不是当初你把那疯婆娘要的毒烟调了包,说不定我们现在就全完了。”

老兵赶忙瞪了他一眼,悄声道:“那疯婆娘也是惹不起的人物,这事千万别往出说。”

蚊子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吭声。几个人站在迪吧门口等了半天,刀疤脸才摇摇晃晃地跟了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操!老兵哥,蚊子哥,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没你们这样的啊,太怂了!一个破所长就把你们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叫我以后怎么跟你们混啊。”

“你说什么?”老兵听后脸色一变,往前走了两步,揪住他的脖领左右开弓,‘啪啪’就给他来了两个响亮的耳光,低声骂道:“马勒戈壁的,闯祸还有理了,认识派出所副所长的人是挺多,可有几个能让副所长化装成保安在酒吧门口站岗的,再说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不知道别乱嚷嚷。”

刀疤脸被打得愣眉愣眼的,捂着腮帮子呐呐道:“他谁啊?”

老兵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曾经亲眼见过邱大少给他开车,你说他能是谁?不管是谁,咱们都惹不起!”

刀疤脸登时愣住了,瞠目结舌道:“邱大少?”

老兵点点头,拿手指在刀疤脸脑门上连点了几下,低声骂道:“你说你麻痹的是不是活腻味了!”

刀疤脸登时无话可说,转头向迪吧望了一眼,低低地啐了一口,摇头道:“操!那么牛.逼的人物咋来这破地方消费呢?真是见鬼了!”

这些人在路边打了两辆出租车,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酒吧里面,最后一位女歌手悄悄退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再次响起,身边的人纷纷涌向舞池,李青璇将手里的空酒瓶轻轻丢下,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扶着桌面,冲王思宇大声说了几句,王思宇却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李青璇醉眼惺忪地笑了笑,抓起王思宇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舞池,挤入人群之中,两人面对面地摇摆起来。

第四十章 WHY与WHO

同学聚会,明天的更新可能晚点,要票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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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爆的音乐声里,在酒精的刺激下,李青璇尽情地挥舞着手臂,摇摆着身体,目光却变得飘渺而迷离,狂欢的人群渐渐远去,时光倒流,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炎炎夏日,那个没有回家的假期,她像往常一样,手里捧着那本书,安静地坐在树荫下,等待着那个羞涩大男孩的出现,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弹奏着动人的旋律,为她轻轻歌唱,那嗓音纯净透明,总能为她带来淡淡的感动。

半小时后,当满心失望的她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时,他突然出现在面前,穿着白色的T恤衫,米黄色的休闲裤,清爽干净地站在她面前,充满阳光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把双手从背后缓缓抽出,变魔术般地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结结巴巴地道:“李……青璇同学,你好,能交……交个朋友吗?我叫江涛……长江的江,波涛的涛。”

“真傻!”伴着轻轻的一声叹息,李青璇依旧在炫目的灯光下奋力地舞动着身体,眼角有些湿润,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意,往昔的一幕幕情景都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她喜欢看月光,他说要陪她看一辈子的月光;他喜欢她的装扮,她说要做一辈子的红玫瑰,永远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记忆翻到最后一页,当她趁着江涛的母亲外出时,悄悄敲开他的病房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江涛正站在床边,抱着那个女护士热烈地拥吻,看到她走进屋子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把那护士抱得更紧了些,她尖叫着冲过去,试图将两人分开,在女护士惊愕的目光中,江涛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反手拽住她的头发,咆哮着将她推出病房之外……

片刻的恍惚之后,李青璇的意识又回到了舞台中央,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笑着擦干泪痕后,她纵情地旋转着身体,更加疯狂地摇摆起来。

“摇啊摇啊摇啊摇……摇啊摇啊摇啊摇……”

三十分钟后,昏暗的舞池里人头攒动,炫目的灯光在头顶极速旋转着,地面在剧烈地震颤,高台之上,领舞的女孩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劲爆的乐曲引燃了所有人的激.情,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几百人站在拥挤狭窄的空间里忘我的舞动着,人群如同波涛般澎湃起伏。

深红色的上衣在迷幻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李青璇奋力甩动着瀑布般的长发,她的动作愈来愈激烈,也越来越夸张,迷离的目光释放出野性的光芒,如星辰般璀璨,潮.湿的朱唇微微颤动,仿佛是在低低呓语,如泣如诉,扭动的腰肢将柔美的身姿摇曳出无限的风情,恰似暗夜里的性感妖姬,周身上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妖冶魅惑。

“摇啊摇啊摇啊摇……摇啊摇啊摇啊摇……”

空气中弥漫着狂野迷乱的气息,李青璇似乎化身跳跃的火苗,于风中极力地扭动着曼妙的身躯,在酒精和灯光的刺激下,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唯有尽情的燃烧,与周围的人群一起发出‘噢噢噢’的尖叫声,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是她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在某个电光石火的瞬间,一束亮光从王思宇的脸上划过,醉眼迷离的李青璇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艳。

“他被我迷倒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李青璇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快慰,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胸、腰、臀都加快了摆动的节奏,愉悦地旋转着修长的脖颈,扬起下颌,将双唇撑开,脸上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眉眼间也开始频频放电,她很期待看到对面这个男人下一刻的表情,这天使般漂亮的美少女,开始格外卖力地释放着无法阻挡的魔力。

“她在勾引我!”

王思宇的身体忽地一僵,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目光顿时被点亮,此时,他竟然在幽暗的环境里看清了李青璇脸上的全部表情,那眨动的眼睛,挑.逗的目光,悸.动的双唇,都是一种无声的招呼,仿佛一道巨大的电流从天而降,王思宇被瞬间击穿,激动得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每一根.毛孔都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操.地,这美人……她在勾引我!!!!”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王思宇将原本高高举过头顶的双手平放下来,弯曲着推向李青璇的胸前,隔着半尺之遥,轻轻旋转着,嘴里大声地喊着:“揉啊揉啊揉啊揉……揉啊揉啊揉啊揉……”

“他失控了!”借着一道夺目的毫光,李青璇终于看清了王思宇眼中燃烧的火焰,而那双手的动作更加清晰地表明了他此刻的想法,李青璇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望着那双晃动的大手,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身子前倾,故意挺着前胸,随着那双大手的节奏旋转起来,表情更加暧昧起来。

再也忍受不住诱惑,王思宇再次扬起双臂,留意着李青璇的表情,缓缓地向前移动着身体,几分钟过后,两人的距离只有寸许之遥,王思宇开始隐晦地耸.动着身体,做出某些轻佻的动作来,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对面的美少女竟然完全没有躲闪,而是迎合着他的动作,时进时退,旋转如意,在一阵意乱情迷中,王思宇伸出双手,轻轻放在她的纤腰上,扶着她摇摆起来。

“摇啊摇啊摇啊摇……摇啊摇啊摇啊摇……”

“游戏结束了!!!”

那双手触摸到腰间的时刻,李青璇终于从恣意放纵中惊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候,目光忽地黯淡下来,无边的落寞袭来,她竟感觉有些厌倦,收回双手,打算将腰间的那两只手移开,可动作只完成了一半,脑海里忽地浮起江涛和那女护士拥吻的画面,心中陡然一痛,更加生出无限的委屈来,竟鬼使神差地将双手放在王思宇的腰间,报复似地疯狂扭动起来。

此刻,迪吧里铿锵有力的音响忽地被拔高几倍,舞台四周的照明灯却在瞬间熄灭,只剩下吊棚上一盏球形射灯在急速地旋转着,黑暗之中,王思宇紧紧地抱着李青璇,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在遭到微弱的抵抗之后,雪白的贝齿被他轻易地攻破,王思宇的舌头灵活而缠绵,忽快忽慢地搅动撩拨着,不知过了多久,李青璇终于仰起雪白的脖颈,生涩地回应着,几分钟后,她轻轻踮起脚尖,双手如蛇般缠上王思宇的脖颈,热烈地配合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舞曲没有停下来,人却越来越多,迪吧里的人在不停地增加,嘈杂的声音里,更多的人离开座位,加入到黑暗的舞池中,场地上愈发杂乱拥挤起来,在一阵猛烈的音乐声中,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姿势暧昧到了极点,在热吻中,王思宇的双手缓缓移动,从那纤细柔软的腰间,一直滑落那圆.润挺.翘的香.臀上,轻轻转动起来,而李青璇在窒息中的头完全埋在王思宇的肩头,满头秀发垂落在王思宇的后背。

一阵阵强烈的刺激传入脑海,王思宇的每条神经都开始兴奋起来,身体渐渐起了变化,在他的带动下,李青璇的舞姿也变了形,两人之间所有的动作都渐渐演化成动人心弦的撩.拨,随着无数次乍分还合的磨蹭与撞击,李青璇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滚烫的身体,渐渐迷失在欲望的泥沼里,由最初的慌乱变成了欲拒还迎,到最后,已经欲罢不能,随着摩擦愈来愈剧烈,兴奋点被逐一点燃,她在痉.挛中扬起头来,大口地喘息起来,咬紧双唇。

王思宇的双手掀开李青璇的小衫,开始轻柔地抚.摩起来,李青璇陡然捉住王思宇的双臂,用力地向下推去,可裙底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快.感席卷而来,在一阵眩晕中,她猛然抱住王思宇的后背,十指无力地抓挠着,终于,在某个尖叫的瞬间,那柔软的身子开始颤动了起来,半晌,李青璇张开檀口,向王思宇的肩头重重地咬去,接着仓皇地挤出人群,向外奔去。

王思宇捂着肩头追去,两人来到台边,默默地收拾好衣物,李青璇拿起挎包向门外走去,王思宇将西服搭在胳膊上,抬手系上两粒衬衫的扣子,便大步流星地跟了过去,两人先后出了酒吧。

来到街边,李青璇停下脚步,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伸手在发烧的脸上摸了一下,仰起脸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却惊奇地发现,空中正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在云层中忽隐忽现,她怔怔地望了好久,才缓缓转过身来,悄声道:“王县长,谢谢你能来陪我喝酒,更感谢你肯热心帮忙,能结交您这样真诚的朋友,是我李青璇的荣幸。”

望着那张潮.红的俏脸,王思宇低头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点燃后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轻声道:“没了?”

李青璇‘嗯’了一声,轻轻甩动一下有些凌乱的秀发,故作镇定地道:“没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刚才……”

“刚才!”李青璇忙抬手打断他的话,细若蚊蝇地道:“刚才没什么的,只是一个小意外。”

“意外?”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摇头道:“青璇,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李青璇蹙起眉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叹息道:“王县长,实话实说,刚才确实是我不对,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非常沮丧,原本想借酒消愁,随便找个男人来放纵自己,没想到,事到临头,我还是做不到呢。”

“为什么选择我?”王思宇饶有兴趣地望着艳光四射的美少女,追问了一句。

李青璇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王县长,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在乎的是WHO,女人在乎的只是WHY。”

“那么WHY?”王思宇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目光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在李青璇的美腿纤腰间流连忘返。

李青璇感受到了王思宇炙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悄声道:“因为你是当大官的,你能帮助我同学的哥哥解决工作问题,就这么简单。”

“不对,还有个原因你没有讲,青璇,不要否认了,你对我有好感!”王思宇有些咄咄逼人地向前迈进一步,抱着膀子道,说话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

李青璇继续向后退去,将身子靠在一棵小树上,微笑着摆手道:“王县长,您可能是误会了,我跳舞的时候是很专注,有些投入了些,这是我的错,如果您认为有必要,我这就向您道歉。”

王思宇皱着眉头摆手道:“不用道歉,也别忙着否认,你再仔细想想我刚才所讲的话,是不是对我有好感,那可能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想法,也许你现在还没有觉察到。”

李青璇有些惊讶地望着王思宇,摇头道:“王县长,你真的搞错了。”

说完,她缓缓伸出白皙细腻的右手,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王县长,有缘再见吧。”

王思宇和她轻轻握了手,揉了揉仍有些酸痛的肩头,皱眉道:“你去哪?我送你。”

李青璇摇头道:“不必了,王县长,真的没这个必要呢,88!”

说完,她迈着交叉步,袅袅娜娜地向前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悠荡着手里的坤包。

王思宇叹了口气,深深地吸上一口烟,把烟头随手弹了过去,再次追了过去。

听得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李青璇缓缓站住,转过身子,满脸诧异地望着身前的王思宇,皱眉道:“王县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青璇,有件事情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话音刚落,还没有等李青璇反应过来,就一把抱起她,笑眯眯地望着那张美艳的俏脸。

李青璇愣了愣,却没有挣扎,只是皱着眉头道:“WHY?”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抱着她转过身子,轻声道:“青璇,按你刚才的话所讲,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女人在乎的是WHY,男人在乎的是WHO!”

李青璇登时无语,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解释道:“王县长,我真的不爱你。”

王思宇摇头道:“青璇,这不是问题,咱们都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来培养爱情。”

说完,他低头吻了下去,李青璇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反抗,颤动着睫毛,伸出双臂,攀上王思宇的脖子,温柔地回应着。

良久,感到有些窒息,她轻轻捶了捶王思宇的后背,两人的嘴唇分开后,李青璇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息了一会,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轻声抱怨道:“王县长,你真的是太霸道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轻在李青璇的翘臀上捏了捏,走到路边,抬手叫了辆出租车,抱着李青璇坐进后座,关上车门后,冲司机道:“师傅,去省电视台家属楼,麻烦您开快点啊,我有急事……”

第四十一章 情殇孤月

炫目的灯火如同流萤般从道路两边飞快地闪过,车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而飘渺,夜色弥漫的玉州城,形形色色的人群,纵横交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宛若一幅长轴画卷,在疾驰的车轮之下徐徐展开,出租车里,残酒未消的李青璇,有些慵懒地依偎在王思宇的怀中,脸上泛着一抹醉人的酡红。

她的一只手勾着王思宇的脖子,另一只手挑着白色的高跟鞋,不徐不疾地敲打着车窗,双唇微微颤动,似是在低低哼唱着一首忧伤的歌曲,王思宇轻轻地拥着她,嗅着发丝上浮荡的淡淡幽香,他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凝视着怀中幽怨凄美的李青璇,缓缓低下头,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点点泪痕。

“谢谢!”李青璇如同呓语般地低吟一句,眼里却扑簌地涌出更多清亮的泪花来。

“嘘……别哭……”王思宇把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唇边,抬手为她把泪水擦干,低头磨蹭着那张美丽的俏脸,悄声道:“会过去的!”

“嗯!”李青璇轻轻应了一声,伸出手指,在王思宇的胸前轻轻划弄,闭上双眼,颤动着长长的睫毛,如同婴儿一般安详,过了一会,车子来到十字路口,缓缓停下,李青璇慢慢坐起来,双手扶在车窗上,出神地向外观望,轻声赞叹道:“玉州的夜景真美!”

“是啊!”王思宇点点头,把身子向后仰去,抱着双肩,微笑道:“人更美!”

李青璇嫣然一笑,转过头来,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转过身子,叹息道:“可惜啊,明天就要离开了。”

“真的不再回来了?”一股莫名的惆怅从心底涌出,王思宇有些伤感地问道。

“谁知道呢?”李青璇轻轻甩了秀发,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神色黯然地道:“也许等我老了的时候,会回来看看玉州,看看青羊河。”

王思宇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不要那么悲观,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也可以埋葬很多事情,要么努力去争取他,要么就永远地忘记他。”

“真的忘不掉呢。”李青璇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车窗上的那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

王思宇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再说话,对于失恋的人来说,任何开解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唯有时间才能冲淡一切。

“停车!”李青璇忽地拍打着车窗,转头喊了一声,司机赶忙减下速度,出租车在前方的十几米处缓缓停下,靠在路边,李青璇将鞋子穿好,伸手探向王思宇的西服口袋,从里面摸出钱包来,放进手提包里,微笑着推门下了车,向后走去,王思宇摸出烟来,丢给司机一根,两人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来。

十几分钟后,李青璇在月光下缓缓走来,手里托着两支红酒,坐回出租车,随手关上车门,她微微一笑,把红酒塞到王思宇的怀里,有些疲倦地倚在王思宇的肩头,拿手摸了摸肩膀上的某处,面带愧疚地轻声道:“还疼吗?”

“没事!”王思宇笑了笑,右手抱着红酒,左手从她的腰间穿过,轻轻地拥着她。

李青璇把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等会陪我看月光。”

王思宇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只揽在在她腰间的手臂更加紧了些,李青璇弯下身子,趴在他的大腿上,把头枕在王思宇的膝盖上,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出租车开到小区里,两人默默地下了车,却没有上楼,而是背靠背坐在石榴树下的草坪上,仰头望着那头皎洁的明月,品着红酒,想着各自的心事,皓月当空,树影斑驳,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酒香,李青璇的脸色越发地艳丽起来,目光中透出淡淡的伤感。

夜色愈来愈深,不知不觉中,酒已经喝光,楼上最后一盏灯光悄悄熄灭,石榴树柔软的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曳,感到夜风有些冷,寒气逼人,王思宇伸手解下西服,转过身子,轻轻披在李青璇的身上,见她依旧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颇不好受,就从西裤兜里摸出纸巾,递给她,李青璇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微笑着问道:“忘记一个人要用多久?”

王思宇站起身子,走到石榴树下,伸手轻轻拍了拍树干,低声道:“一根烟的时间,或者是一辈子!”

李青璇将手中的空酒瓶轻轻抛了出去,伸手在西服兜里摸了半晌,才失望地转过身子,伸出双手,眸光如水,轻声道:“给我一根烟!”

王思宇摇摇头,微笑道:“当你极力想忘掉他的时候,就是你最想他的时候。”

李青璇低下头来,沉默良久,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雪白的脖颈,轻声道:“你说得对。”

王思宇微微皱眉,低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青璇摇摇头,伸出手来,柔声道:“扶我起来。”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走过去,将她从草地上拉起,叹息道:“我好像不该带你回来,现在有点后悔了。”

李青璇笑笑,轻声道:“没什么,你说的对,我对你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在想放纵的时候,想起给你打电话。”

王思宇摇头道:“算了,冲动是魔鬼,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

李青璇低头想了想,便扬起那张红艳艳的俏脸,踮起脚尖,抱住王思宇的脖颈,将薄唇凑到他的脸上,轻轻吹出一口热气,随后闭上眼睛,颤动着睫毛,缓慢而坚定地吻了下去。

王思宇的心跳再次剧烈起来,伸手抱住她,两人站在草坪上再次热吻了起来,喘息良久,两人的嘴唇分开,王思宇勉强压制着胸中涌动的欲望,皱着眉头道:“为什么?”

“一个排遣寂寞的成.人游戏而已。”李青璇喘息着将双腿缠到王思宇的腰间,仰头道:“抱我上楼。”

感受着那柔软的身体,王思宇的血液开始沸腾,荷尔蒙在瞬间激增了数倍,他低下头来,依旧含糊不清地问道:“到底为什么?”

李青璇松开手,身子向后倒去,长长的秀发垂到草尖上,咯咯笑道:“因为我们都喝了很多酒,孤男寡女酒后是很容易乱.性的,这个理由能让你满意吗?”

王思宇笑了笑,抱着她的纤腰,胳膊猛然用力,再次将她揽了回来,再不犹豫,扛起柔若无骨的李青璇,向单元门入口处大踏步地走去,很快就来到楼道里。

李青璇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冰冷的指尖触摸着坚硬的墙壁,神情陷入片刻的恍惚,医院里发生的那一幕又在脑海中闪现出来,她心头一颤,忽地收回胳膊,双手紧紧抱住王思宇的后背,十根手指用力地抓挠起来。

房门打开,王思宇伸出右手,打开客厅里的吊灯,抱着怀中的美人走到沙发前,低头吻去,李青璇咯咯笑着躲开,伸出一根葱翠食指,轻轻抵在王思宇的唇上,转身进了浴室,几分钟以后,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王思宇仰卧在沙发上,盯着棚顶的灯光怔怔发呆,恍惚忆起与李青璇最初相识时的场景,她是在寒冷的平安夜里绽放的红玫瑰,自己曾因迷离于她的美貌,而悄悄尾随她去了餐馆,以及后来那个同榻而眠的夜晚,当晚的许多场景都悄悄地在脑海里再现,直到此刻,王思宇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能这样轻易地将她带回家来,但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却在时刻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青璇缓缓推开浴室的房门,赤着脚丫走出来,身上除了一条仿佛随时都会脱落的大浴巾外,再无别物,她没有在客厅里停留,直接走到一间卧室门口,停了下,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没有开灯,直接躺在床上,伸手拉开被子,双眼失神地盯着棚顶,睫毛颤动间,眼睛已经变得异常的湿.润。

“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望着半开的房门,王思宇缓缓从沙发上坐起,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去,丢在地上,转身进了浴室,草草地冲了冲身子,就转身走了出去,站在客厅里,望着虚掩的房门,轻声道:“要喝点水吗?”

卧室里悄然无声,李青璇没有说话,依旧怔怔地望着棚顶,直到客厅的灯啪地一声关上后,她才陡然惊觉,猛地从床上坐起,缓缓走到窗前,伸手拉开淡蓝色的窗帘,清凉的月光便涌了进来,静静地倾泻在雪白柔滑的床单上,李青璇久久地伫立床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轻轻地哼唱起来,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在她背后粉色的墙壁上,留下一道纤长柔美的影子。

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迷人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悄悄看着我不声响

我愿对你讲

不知怎样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

王思宇端着水杯站在墙边,皱着眉头听了一会,望着月光下那婀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歌声却在瞬间停下,李青璇缓缓转过身子,伸出手来,悄声道:“我渴了!”

王思宇停下脚步,苦笑着转身走过去,递过水杯,目光在那张凄美俏丽的脸孔上掠过,暗自吞了口水,轻轻咳嗽一声,微笑道:“早点休息吧,我去隔壁房间。”

说完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回头瞥了一眼,却见月光下的李青璇嫣然一笑,没有喝水,而是将玻璃杯轻轻放在窗台上,伸手解开裹在胸前的浴巾,那具完美无瑕的身体就完全暴露在眼前,望着那白皙细腻的肌肤,高.耸的酥.胸,优美的腰身曲线,王思宇登时在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嗓子里仿佛冒了烟,快步冲了过去,抱起那滑腻柔软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墙壁上,两条淡淡的影子纠缠在一起,起伏不定,过了一会,伴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大床轻轻晃动了一下,王思宇惊愕地抬起头来,望着那张扭曲的俏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十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埋下头来,继续小心地动作起来,大床开始缓慢而有节律地晃动着。

如水的月华漫照在雪白的床单上,两个赤.裸的身子在床上蠕动着,欲望在这个夜晚泛滥成灾,如潮水般涌动,王思宇一次次将身下修长完美的娇.躯弯成汤勺状,两人如同在水面上奋力跃动的游鱼,挣扎着向岸边游去,却在浪花飞溅的瞬间,再次沉沦,在浓重的喘息声里,大床摇动得更加剧烈起来,窗台的水杯也在微微颤动,缓缓向边缘滑去,终于在某个惊心动魄的瞬间,重重地跌落在地板上,伴着三两声惊呼,清亮的水柱飞溅而出……

第四十二章 三年之约

祝书友们端午节快乐,多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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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风渐渐大了起来,撩起淡蓝色的窗帘,仿佛古代女子扬起的水袖般鼓荡不休,大床上,在王思宇排山倒海般的攻击,李青璇一次次被揉碎,撕裂,恍惚中彻底迷失,如同陷落的城堡,到处都是炙热的火光和爆炸过后的硝烟,除了无意识的悸动和抽搐外,只剩下狂乱迷茫的呻.吟,每个音符都在飞离喉咙的瞬间破碎掉,她只好摇动着欣长白皙的脖颈,颤动着嘴唇,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伤痕、落寞与孤独,泛滥了一夜的情.欲,竟让两个原本并不相爱的人纠缠一夜,抵死缠绵。

清晨,天边出现了如血的朝霞,映红了原本荒芜晦暗的天空,一朵朵绚烂颓废的云在空中游弋着,仿佛盛开的花朵,圆月早已变成弯弯的一牙细眉,渐渐淡去,李青璇沐浴在漫天霞光之中,她已梳洗干净,那头长长的秀发挽成漂亮的发髻,缠绕在耳畔,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下面是一件肥肥大大的西裤,裤管已经被高高地挽起,她站在围墙边的石榴树下,将最后几块碎布条系在树枝上,缓缓转身走去,那两株石榴树上,千百条红黑相间的碎布条在晨风中呼啦啦地抖动着,她走到单元门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头望了一眼,喃喃道:“都结束了!”

王思宇醒来的时候,就一直趴在床上,怔怔地盯着雪白床单上的点点落红,过了好久,他才下了地,找出一根烟,静静地抽了起来,这只烟只抽了一半,他便把半截烟丢到烟灰缸里,光着大脚丫子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一时间心乱如麻,站在窗前向外看了一会,他忽地转过身来,飞快地跑进书房,翻箱倒柜地忙了半天,终于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几十管彩色水笔来,从里面挑出几管笔后,便转身出了书房,回到卧室,再次走到床边,专心地画了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三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便出现在雪白的床单上,正对着床单感慨万千时,李青璇缓缓走了进来,向床上瞥了一眼,便满脸绯红,低低地啐了一声,到外面取了剪刀,跪在床上,当着王思宇的面,去剪那三朵红玫瑰,王思宇见她此时的姿态太过美好,柔媚的腰身曲线毕露,忍不住就从她身后抵了过去,伸手探进白色的T恤衫里,开始撩拨起来,李青璇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拿着剪子向下比划了一下,打算吓跑王思宇,却未料到,他竟是一脸的惫懒模样,不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手下的动作愈发放肆了起来,李青璇无奈之下,只好不去理他,先耐着性子,将这三朵玫瑰剪了下来。

她这边大功告成,王思宇那边也堪堪得手,双手搂着她那滑腻柔软的身子大动起来,一时间又是一阵地动天摇的晃动,李青璇昨晚初识此中滋味,这时就有些吃味,头晕目眩间,便把剪子丢掉,双手撑着身体,随着王思宇的动作摇摆起来,只十几分钟后,梳理好的发髻就忽地脱落,满头秀发都铺在雪白的床单上,开始用力甩动着,小嘴里也发出清冽柔媚的叫声,只高高低低地叫了几十句,身子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把头埋在床单里,双手用力地撕扯着,一张大床单在‘吱嘎’声中,险些被撕成两段,李青璇的叫声也愈发的婉转妩媚,勾魂夺魄,如仙乐飘飘地在王思宇耳边响起,他便动得更加凶悍起来,乌发纷飞、醉眼迷离间,李青璇蓦然颤抖着转过头来,眸子里竟似笼了一层氤氲的水雾,刹那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喊,就齐齐扑倒在床上,剧烈地喘息起来。

过了许久,李青璇才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把酥.胸上那两只大手推了出去,幽怨地嗔怪道:“早知道你这么能欺负人,就真的不来了呢!”

王思宇抱着怀中美人,心中也半是怜爱半是愧疚,但没办法,自己在这方面就是定力不足,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即便是想改也难,再说了,李青璇今天这一走,两人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面,当然要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少发些感慨,多干点实事,想到这里,王思宇的心中充满了不舍,他用力地将李青璇抱过来,捧着她那张红艳艳的俏脸,雨点般的吻落了下去,李青璇只是躲闪了几下,便也颤动着睫毛迎了过去,那潮.湿娇艳的双唇便被瞬间攻破,直到被吻得窒息,她才轻挥粉拳,在王思宇的胸上轻轻擂了几下,王思宇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嘴巴,只是那双大手再次如蛇般钻进她的T恤里,温柔地抚摩起来。

“别走了!”说出这番话后,王思宇不禁有些伤感,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是不可能被自己挽留下来,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果然,李青璇在低低地哼了几声后,蹙着眉头,颤微微地伸出纤纤玉手,把手指放到王思宇的唇边,缓缓地摇了摇头,抿嘴哼道:“别傻了呢,这只是一场游戏,忘掉吧。”

王思宇忙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摇头道:“那怎么成呢?绝对不成!”

李青璇抬手捏了捏王思宇的鼻子,将他的手从T恤中拉出,伸手绕过他的脖颈,拿起那幅玫瑰图,轻轻翻了个身,神色凄然地笑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呢,你不必把昨晚的事情当做负担,我是不会让你负责的!”

王思宇伏了过去,望着那张娇艳欲滴的俏脸,郑重其事地道:“青璇,我想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你要为我负责。”

说完后,他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却没有挤出半滴眼泪,只好轻轻抽动几下鼻子,神色变得有些黯淡,酝酿了半晌的情绪,眼睛终于有些潮.湿,他这才把右手从自己的屁股上收了回来,拿左手探过去,轻轻揉了揉那红肿的地方。

李青璇听了他的话,又瞥见王思宇的表情,不禁哭笑不得,呐呐道:“你想我怎么负责?”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笑,举着那幅玫瑰图,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王县长,你好贪心呢!”

王思宇微笑道:“我是认真的,虽然不见得一定能娶你做老婆,但我会疼你一辈子,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李青璇赶忙伸出手,捂住王思宇的嘴巴,叹息道:“你们当官的都这样无耻么,誓言发得震天响,却原来只让人家做情妇。”

王思宇摇头道:“无耻一点还有机会,不无耻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李青璇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幅玫瑰图,笑了笑,轻声道:“这样吧,你画了三枝玫瑰,我就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在三年内,你能让我爱得死去活来,这辈子我就跟了你,做老婆也好,做情人也好,都依你。”

王思宇大喜过望,伸手蓬地砸在床头柜上,大声笑道:“爽快,咱们就说定了,你要等我三年,可不许反悔。”

李青璇点点头,转过身子,悄声道:“但在这三年的时间里,你要替我照顾江涛,帮他找到好工作,让他过得称心如意,江涛若是出了事情,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一笔勾销。”

王思宇挠头道:“工作的事情上我是可以,生活上的那个太……”

李青璇转过身子,泪眼婆娑地道:“我不管,总之他要出了半点问题,你就没了机会,我要把欠他的都还了他,才能在心里接受旁人。”

王思宇抬手抹去她的泪痕,轻声道:“放心,为了你的承诺,我会照顾好他。”

李青璇抽噎了几声,悄声道:“我是不是很过分?”

王思宇点头道:“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李青璇险些被王思宇气乐,从床上坐起来,下了地,打算去整理一番,却觉得双腿软绵绵地,有些发不出力,就扶着床沿道:“都是你做得好事,今天还怎么走?”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道:“没关系,我搀着你走。”

说完,他扶着李青璇进了浴室,静静地看着她梳洗打扮,越看心里越是喜欢,忍不住嘴里哼起歌来,李青璇却是心情黯淡,只觉得拿话敷衍王思宇,心中有些不忍,但瞥到他那副喜滋滋的神情,不禁也是心中一荡,也就悄悄拿定主意,要是王思宇真能帮自己照顾好江涛,即便是跟了他,又能怎么样?这样一想,心中就安定下来。

洗漱完毕后,李青璇将玫瑰图折好后,放进黑色的坤包里,王思宇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没想到这振奋人心的战利品,竟这样被对方没收了,一时间高涨的情绪不禁有些沮丧起来,好在李青璇的衣裙都已经被她剪成了碎布条,挂在石榴树上,王思宇就打算着下班后都摘回来,留作纪念。

两人收拾好东西,下楼吃过早餐后,王思宇先打车把李青璇送到省电视台附近的宾馆,随后去省纪委转了一圈,找了个由头,早早地离开省委大院,打车来到宾馆,接了李青璇出来,两人先去隐湖区中心医院,在王思宇的安排下,院长让护士带着江涛在院子里散步,王思宇和李青璇站在绿荫下观望,当江涛走到两人身边时,李青璇赶忙把头埋在王思宇的怀里,又呜呜咽咽地哭了半天,把王思宇的衬衫都浸湿了,王思宇默默地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道:“青璇,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为我哭一次。”

李青璇摇头哽咽道:“只怕我没那么多的眼泪可流了。”

王思宇赶忙低声道:“那你多少给我储备点,千万不要厚此薄彼,都便宜了前男友。”

“你呀,就是太贪心了,得了便宜卖乖呢!”李青璇幽幽叹了口气,转头望着江涛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扑簌地流出不少泪来。

整整一上午,王思宇都陪着艳光四射的李青璇在玉州市里闲逛,想方设法让她开心起来,在商场里,王思宇为李青璇挑了几件漂亮衣服,李青璇在推辞无果之后,只好接受了,看着穿着漂亮衣服在试衣镜前转来转去的美少女,王思宇眯着眼睛笑个不停,脑海里又闪现出那销.魂蚀骨的香.艳场面,心中大乐。

中午的时候,两人在餐馆里吃了些东西,王思宇便陪着她取了行包,打车去了机场,在拿到登机牌后,两人在机场咖啡厅里坐了一会,王思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轻轻塞到李青璇的手中,嘱咐她千万别弄丢了,到了京城后,无论出了多大的麻烦,都不要怕,只需打那个电话,自然会有人帮她解决问题。

李青璇点了点头,把纸条放好,低头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半晌不肯吭声,偶然望向王思宇的目光之中,也有些复杂,王思宇知道,两人之间虽然发生了亲密的关系,但仍然有着太大的距离,自己不能急于求成,想要真正拥有这个女人,需要的不止是实力,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时间。

过了一会,李青璇接了电话,便拖着行李箱走出去,不大一会,几个漂亮女孩走过来,她便和那些女孩一起过了安检,回头向王思宇招了招手,嫣然一笑,便消失在王思宇的视线之外,王思宇怔怔地站在原地,默默地举起右手,轻轻挥动了几下,便转身走了出去,来到外面的空地上,一直等到那架飞机升空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钻进出租车,返回省委大院。

第四十三章 博弈青州 一

李青璇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王思宇就去了趟东湖区中心医院,在院方领导的陪同下,找到了江涛的母亲,老人家在得知王思宇便是那位把江涛送到医院的好心人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忙不迭地给他削苹果送茶水,搞得王思宇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在一番嘘寒问暖之后,王思宇仔细地把江涛的详细情况了解了下,知道他康复情况良好,最多还有两个月就可以痊愈出院,只是在语言恢复上还有些障碍,另外受伤之后,江涛的脾气变得很是暴躁,极容易发火,除了那位叫的张小燕的小护士外,别人都很难接近他,这种后遗症恐怕会终身伴随着他,估计再难根除了,当然,以他当时受伤时的状况上来看,这种结果已经足以庆幸了。

而在工作方面,江涛原来就职的那家销售公司,已经在两个月前把他开除了,自从江涛出事后,那家公司只有几位同事过来看过他,公司的领导始终都没有出面,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王思宇宽慰了江涛妈妈一番,便和医院领导握手话别,转身离开。

回到家以后,王思宇便给何仲良打了电话,请他帮忙把江涛工作的事情给落实了,最好给他安排个清闲些的职位,何仲良一口答应下来,王思宇在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不禁在心底暗自祷告,最好那位阳光大男孩从此能够一帆风顺,千万别再出什么差池,一方面是出于怜悯,另一方面,自然是怕耽误了他的好事。

回味着李青璇那妖艳性感的种种媚态,王思宇心中没来由地一荡,不禁对那三年之约愈发地期盼起来,思虑良久,他又掏出手机给东湖区区委副书记俞汉涛挂了电话,让他和医院方面打个招呼,请院方重点培养一下那位叫张小燕的护士,不要让她工作太过劳累,想必那样,她就能分出更多精力来照顾江涛。

事情都办得妥帖后,他拨了号码给李青璇打过去,那边却已经停机了,不知是否换了号码,王思宇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窗边,出神地望着外面那两棵石榴树,半晌,才摇头走进书房,信手拿出一本《犯罪心理学》来,神情专注地看了起来。

接下几天,王思宇开始静下心来熟悉纪委的工作,并且查阅了大量的卷宗,争取早日熟悉业务,尽快打开局面,只有自己能够成功办下几件漂亮案子,底下的人才能真正服自己,否则外行领导内行,永远放不开手脚,很容易被人小看,自己没有底气,就永远无法在别人那里建立起威信来。

虽然监察五室里有一半的人都唯副主任孙福泉马首是瞻,对他这位新到任的主任态度很是冷淡,但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思宇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坚信,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这种自信来源于过去的经验,从青羊再到省城的工作经历给他带来了强大的自信,王思宇给自己设定了目标,争取三年之内干到副厅,到那时就可以出入有专车了,那才真算得上是少年得志,当然,王思宇知道这种想法有点不靠谱,除非他能回到北京认祖归宗,否则光靠姓焦南亭的运作,估计达不到那种程度。

孙福泉在查人口办的一个案子,由于举报人线索不具体,查证工作陷入僵局,他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心情似乎不大好,不过在见到王思宇后,表面上倒还能过得去,只是他每天都带着几个人早出晚归,极少来王思宇的办公室里沟通工作,依旧是那副拒绝合作的态度。

王思宇知道他有心借着办案来回避自己,拉着一票人马单干,那么剩下的这些人里,应该就是孙福泉不太重视的人了,王思宇在空闲的时候,便端着茶杯到五室的办公室里转一圈,和留守的科员们打打招呼,暗自观察这这些人的举止行为,打算从中挑出精明能干的人来,也给那些想积极向组织靠拢的人一个机会。

刚刚空降到一个部门,最重要的是要选好可靠的帮手,王思宇当初在督查室之所以能够打开局面,除了梁桂芝的妥协以外,也和朱良玉贺焰飞在底下的强力支撑是分不开的,这种成功的宝贵经验,当然不能丢掉。

在转悠三天后,终于有两个人落入了王思宇的视线,其中一个很年轻,名叫程刚,也是刚刚来纪委工作不久的年轻人,这人冲劲很足,但经验不够,可能是孙福泉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就把他放在办公室里做内勤,小伙子看来很不满意,虽然没有发什么牢骚,但每次看到办案人员从外面回来,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羡慕,那神情恰好被王思宇捕捉到,就把他列到重点培养名单里,毕竟都是年轻人,共同语言多,应该好接触些。

另外一个岁数比较大了,名叫黄克山,是位老纪检,以前工作一直很出色,但后来被人打击报复,打折了一条腿,自那以后,性情就开始变得懦弱起来,工作渐渐也不太用心,再加上一次办案时出了重大纰漏,被纪委在系统内通报批评,上面念他立过功,就没有太过深追究,把他丢到办公室里干些杂活,于是瘸着一条腿拿着拖布拖地的老黄,也被王思宇拉进红名单里。

至于黑名单,那就不用说了,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王思宇倒是觉得自己官当得越大,这肚量就越小,那几位跟在孙福泉屁股后面挤眉弄眼的家伙,他怎么看着都觉得不顺眼,这些家伙便进了黑名单,早晚找机会要收拾收拾这几个捧臭脚的,要不是他们在底下瞎撺掇,估计孙福泉也不敢轻易想着架空自己。

周四的上午,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罗云浩在办公室里约见了王思宇,罗云浩穿着藏青色西服,白衬衫上系着一条褐色圆点领带,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纹丝不乱,他稳稳地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和蔼可亲地望着王思宇,很有一副高级领导的派头,单看那架势,竟比省委文书记都要大上许多。

王思宇的表现很是镇定,有问必答,不卑不亢,两人在不到十分钟的谈话时间里,罗云浩倒接了三次电话,有些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后,罗云浩勉励了他几句,嘱咐王思宇安心工作,时刻严格要求自己,团结好同志,争取早日进入工作状态,尽快把监察五室的工作搞上去,说完后,他便笑眯眯地端起茶杯,王思宇赶忙起身告辞。

走在楼道里,恰巧遇到信访室主任刘广原,他刚刚从夏余姚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王思宇便站在门口和他寒暄几句,却突然听到办公室里传出夏余姚浑厚的男中音:“外面是王主任吧,进来坐会,正好有事找你。”

王思宇忙与刘广原握了手,转身走进办公室,坐到沙发上,夏余姚把手里的文件一丢,从转椅上站起来,来回扭了几下腰,拍了拍后背,这才又坐下,从办公桌上的中华烟里抽出一根,丢了过去,随后他自己也点着一根烟,吸上一口,表情严肃地望着王思宇道:“王主任,你是青州出来的干部,对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我是在青州长大的,大学毕业后也一直在青州市委办公室工作,去年十一月份才调到省里来的。”

夏余姚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夹着手里的中华烟,慢条斯理地道:“那龚汉潮这人你听说过没有?”

王思宇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知道,他以前是青州建委主任,以前在市委办当科员的时候,我曾经去建委送过几次文件,见过他两次,对他有些印象。”

夏余姚笑眯眯地坐直身子,沉声道:“他现在还是建委主任,根据你的了解,他这人在工作上怎么样?”

王思宇心里暗自吃了一惊,知道那位龚主任恐怕是出了问题,联想起刚到夏余姚办公室里时,他和刘广原之间的那段对话,王思宇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微笑着说:“龚主任的工作作风有些霸道,社会上关于他的传言不少,而且据说他有个叔叔涉黑,在青州地面上,人家都管他叔叔叫龚老太爷,只不过我和他接触不多,相交不深,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夏余姚点点头,深深吸上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皱着眉头想了想,便沉声道:“是这样,王主任,省纪委去年接到不少关于龚汉潮的匿名举报信,咱们这边也下了批文,但青州市纪委受到各方面的压力,就是顶着不办,案子已经拖了三个月了,不能再这样无限期拖下去了,我打算让你带人下去摸摸情况,如果举报信的内容属实,就对他采取措施,你是青州出来的干部,对那里的情况熟悉,有利于办案,另外你刚到纪委,也需要在实际办案中积累一下经验,你看怎么样?”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我没意见,什么时候动身?”

夏余姚很高兴地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了,王主任,你刚到纪委,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本来想着过段时间再让你进入工作角色,但青州那边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万一走漏风声,等别人把漏洞都堵严实,案子就不好查了,你可以选调几个有经验的办案人员过去,让他们从旁边协助你。”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放心吧,夏厅长,我一定尽快查摸清情况,尽快查证,争取早日把案子办下来。”

夏余姚点点头,抱肩道:“记住,要坚持住原则,不管任何人讲情施压,都要秉公办理,如果情况属实,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对他采取两规措施。”

王思宇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接过夏余姚递来的卷宗,转身向门外走去,来到门边的时候,却被夏余姚叫住,他转过神来,却见夏余姚皱着眉头道:“老孙那个人脾气不大好,有时候像个倔驴似的,不过办案上确实是个强手,那天开会的事情,我已经批评过他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平时要多沟通,更要注意团结同志。”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夏厅长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夏余姚这才点点头,微笑着拿出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当办公室的房门关上后,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把签字笔丢到一旁,拿着茶杯走到窗前,皱眉道:“先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王思宇就一直研究着卷宗,快下班的时候,他打电话叫来副主任孙福泉,告知他自己要去青州办案,自己不在期间,纪检监察五室的工作暂由孙福泉代理,孙福泉听后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只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望着孙福泉离去的背影,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着一根烟,陷入沉思之中。

第四十四章 博弈青州 二

周一上午,在拿到进驻青州调查龚汉潮问题的盖章文件后,王思宇便带着程刚和黄克山赶往青州,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打草惊蛇,他们这次下去的名义是考察青州市的廉政文化建设工作,在出发前并没有通知青州市纪委,由于青玉高速上出了车祸,路上堵车严重,直到下午两点半,面包车才抵达青州。

入住青州市政府招待所后,王思宇令两人集中精力,就举报材料中的内容进行暗中调查,而他自己则直接打车去了青州市委办公楼,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外,却见靠在墙壁的沙发上没人,秘书杜峰脸上蒙着一张大报纸,正歪在办公桌上打瞌睡,王思宇嘿嘿笑了一声,抬手把报纸拿下来,杜峰倒吓了一跳,见来人是王思宇,忙站起来,两人笑哈哈地握了手,刚刚打了招呼,周松林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嗓音洪亮地喝道:“臭小子,快进来吧。”

王思宇抬手拍了拍杜峰的肩头,向里面努努嘴,示意自己先过去,回头再聊,杜峰微笑着点点头,坐回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喝了杯浓茶,便低下头来,打开电脑的WORD文档,开始挥动着十根手指,噼里啪啦地敲起字来。

周松林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握着一管粗大的签字笔,面色慈祥地着望着王思宇,颔首微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嬉皮笑脸地道:“刚到,老爷子,我回来看你了。”

周松林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许多,摆手道:“专心工作才是正经,我这身子骨倒还硬朗,用不着你这家伙牵挂,怎么着,又惦记打我老头子的秋风了?”

“瞧您说得那么严重,我哪里敢打您的主意?”王思宇双手一摊,脸上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不敢?那这世上倒没有胆大妄为的人了,你倒是说说,我那茅台倒是都被谁顺走了。”周松林板起面孔,低低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说完后,他把手里的签字笔轻轻丢到一边,从靠背椅上站起身来,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亲自为王思宇沏了一杯茶,递过去,随后将一双手背到身后,语气舒缓地道:“怎么样,在督查室干得还顺利吧?”

王思宇站起身子,双手接过茶杯,嘿嘿地笑了笑,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来,抽出一张崭新的名片递过去,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微笑道:“老爷子,我现在已经不在省委督查室了,调到省纪委去了。”

周松林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伸手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道:“嘿嘿,臭小子,不错嘛,半年不到又升官了,嗯,纪检监察五室,倒是要害部门。”

王思宇挠挠头,换上一副惫懒神情,半开玩笑地道:“稀里糊涂的就进步了,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跟做梦一样。”

周松林拿手指了指王思宇,脸上现出无奈之色,叹气道:“你啊,什么时候都是这个德行,没半点正经,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当那个科长,再打磨个三五年才好,省得你哪天得意忘形,跌个大跟头。”

王思宇嘿嘿笑了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道:“我也就是在您面前才能放松些,在外面当然不敢乱说话,喝醉了都要假装清醒。”

周松林微微一笑,没有做声,转身回到座位上,闭着眼睛坐在转椅上,轻轻摇了一会,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正色道:“你小子少打埋伏,这趟怕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呻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从兜里摸出烟来,走过去,递给周松林,帮他点上,自己也夹着烟,低头点上火,皱着眉头吸上一口,向门外瞥了一眼,便压低声音道:“这次是下来钓鱼的。”

周松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右手轻轻地拍打着转椅,摇头道:“钓鱼?你说得倒是轻巧,鱼要是足够大,钓鱼的人就很容易被拖到水里,哪个是鱼,哪个是钓鱼的人,那要依实力来定,青州官场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这里边水深着呢,你也不怕淹着。”

王思宇见他说得严重,也不禁心中一沉,皱着眉头道:“真有那么严重?”

周松林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缓缓睁开眼睛,盯了王思宇一眼,低声道:“龚汉潮这个人不简单,这几年告他的人不少,可他依然牢牢占着建委主任的位置,做事独断专行,连分管副市长也不放在眼里,他后面站着张阳书记,家里还有黑道背景,官商两界都忌惮他三分,在青州这边办案,没有张阳点头,哪里是那么好查的,况且,魏明伦在前段时间的书记碰头会上已经走露了风声,估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王思宇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这案子阻力不小,按理说,省纪委交办的案件,作为下级纪检部门,青州市纪委是一定要彻查的,可魏明伦到现在都不敢签字,市里一直没有立案,硬是拖了三个月,可见张阳书记给他施加了多大的压力,正因为这样,我们省纪委才会直接介入,不管怎么样,这是我办的第一个案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把龚汉潮射下马来,我没法回去和上面交代。”

周松林抱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摇头道:“你看到的只是一方面,魏明伦有省纪委的批文,这是分量很重的砝码,有了它,魏明伦足以在书记办公会上向张阳书记施压,但他当时的态度很暧昧,并没有据理力争,这就说明他本人也心存顾忌,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如果我估计得没错,龚汉潮要是出了问题,很可能会拉下来一批人,搞不好,青州官场会出现一场规模不小的政治地震。”

王思宇微微一愣,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色变得沉静下来,半晌没有说话,王思宇在来之前,也知道这案子恐怕不太好办,但没有把事情考虑得这么严重,周松林的这番警告,显然不是危言耸听,周老爷子在青州官场上打拼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瞒不过他,他虽然大半时间都在韬光养晦,极少出手,但其城府极深,目光如炬,自然比自己看得深远,但没办法,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案子已经接下来了,就得成功办下来。

似乎是猜到了王思宇的心思,周松林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喟然道:“小宇,这次办案,你一定要把握住案件主线,不要牵涉太广,争取速战速决,凡是牵连到其他干部,都推给市纪委去办,千万记着小心谨慎,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把一个人逼急了也许没什么,把一群人逼急了,那就容易出大问题,假如他们中有人不按规则出牌,你就很危险了,省纪委的领导是站在高处看问题,虽然有远见,但他们并不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否则,也不会在没有平衡好各方关系之前,就贸然派你下来,万一捅了大篓子,搞到无法收拾的局面,恐怕板子还要打到你的屁股上。”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老爷子,您不必担心,我清楚该怎么做,依我看,要是真能搞出大动静来,倒也不是坏事。”

周松林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大声冲门外喊道:“杜峰,你过来下。”

杜峰听到召唤,赶忙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快步推门进来,走到周松林身边,周松林低头向他耳语几句,杜峰便匆匆地走了出去,周松林走回办公桌后,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半旧的名片来,递给王思宇道:“这个人你可以抽空去见见,他叫陆禹山,以前是建委分管规划与开发的副主任,因为和龚汉潮斗得厉害,结果被打击报复,提前退了下来,估计他对龚汉潮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案子拖了三个月,这么久的时间,举报信上反应的问题很可能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必须另外拓展办案思路,重新确定办案方向。”

“老爷子,您这也太专业了点!”王思宇开始大拍马屁,微笑着接过名片,低头瞄了一眼,便放到随身携带的夹包里,两人又闲扯了些轻松的话题,不知不觉间,周松林便把话题转到女儿周媛身上来,只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总惦记着抱个孙子,可惜媛媛那丫头,现在心思都放在事业上,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交,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老爷子,您倒是贪心,刚刚和周老师修复好关系,就惦记起抱孙子来了,有些事情自然要慢慢来,太着急了总是不成的。”

周松林听后微微一笑,坐在靠背椅上闭目养神,过了半晌,才轻轻叹息道:“媛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冰冰的,也不见她露出一点笑模样,真是让人担心啊。”

王思宇沉吟良久,眉头轻轻抖了抖,眼前又浮现出那位冰山美人,便在心底打起娶个老师做老婆的主意来,他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醒来时,却见周松林在埋头办文,王思宇便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转悠一会,半个小时后,杜峰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档案袋,递给周松林后退了出去。

周松林这当口已经处理完一堆文件,他把档案袋丢在办公桌上,叹气道:“这些都是压下来的一些举报材料的复印件,你可以拿去看看,另外,办案时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第一时间打电话找杜峰,但不要到我办公室里来,免得授人以柄,今天晚上我去趟项市长家,争取得到他的支持,在常委会上再施加些压力,为你创造些宽松的办案条件,但是,你们要处处小心,一切都要以安全为重,这是大前提。”

王思宇点点头,从夹包里掏出两瓶胃药,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取过档案袋,拉开房门,默默地退了出去,心里沉甸甸的,他隐隐觉得此行祸福难料,自己这枚从玉州飞回的棋子,有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第四十五章 博弈青州 三

回到青州市政府招待所里,王思宇将举报材料交给老黄和程刚,让他们进行细致分析,自己则走回房间,洗了把脸后,便坐在沙发上,从夹包里掏出那张半旧的名片,拨通了原青州市建委副主任陆禹山的电话,要想调查一个人,肯定是先找他的对头,而不是朋友。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软绵绵的,搞得王思宇脊背直冒凉风,两人聊了几句后,那人却说老陆在退休之后卖了房子,把家搬到外地去了,他只是买了陆禹山的房子,并不清楚他现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不过据他了解,老陆自从搬家后,就再回过青州。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沏了杯茶,就给邓华安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已经到了青州,并且有急事和他商量,在说了陆禹山的事情后,王思宇便约了时间,晚上到茶馆见面,两人聊了一会,程刚便兴冲冲地敲门进来,扬了扬手中的一封检举材料,大声地向王思宇汇报道:“主任,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王思宇笑了笑,拿手捂住手机听筒,冲他低声道:“你先别跟我讲,先去和老黄去说,这次之所以带你出来,不为别的,就是让老黄带带你,你要虚心拜他为师,案子上的事情让老黄来和我说,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只有一样,就是好好跟着他学习如何办案,这期间要多问少说,明白了吗?”

程刚的脸立时涨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头,过了半晌,才嗫嗫道:“明白了主任,我这就去向老黄讨教。”

王思宇微微皱眉,摇头道:“程刚啊,都让你拜他为师了,怎么还叫人家老黄呢,就你这态度,能学到什么?带你出来真是个错误!”

程刚赶忙吐了下舌头,悄悄地转身退了出去,王思宇见他带上门,不禁举起手机,微微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尊师重道。”

手机那端的邓华安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拎着腰带往裤腰上提了提,叹气道:“我说小宇啊,你才多大啊,怎么说起话来还老气横秋的。”

王思宇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笑,便压低声音道:“还有啊,我这次回来的事情不要张扬,谁都别讲,听到没,等天擦黑你再过来,咱俩政府招待所门口见……”

程刚在出了房门之后,心里兀自有些不服气,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拿着那封检举信的复印件又仔细地看了又看,总觉得新来的主任没有重视他,不禁有些气闷,便皱着眉头进了隔壁房间,站到正专心拖地的老黄面前,递过手中的材料,轻声道:“黄叔,你瞧瞧,这条线索怎么样?”

老黄有些诧异地抬眼瞄了他一眼,便‘嗯’了一声,把拖布放下,接过检举材料,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后在材料上扫了几眼,就把材料丢给他,摘下老花镜,叠好后放进衣兜里,摇头道:“没用,就算查实了也容易推诿责任,费力不讨好的活咱别干,你还是再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别的线索。”

程刚满心期待,没料到落得这个结果,他不禁大受打击,抬手抓抓脑袋,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叠材料专心看了起来,老黄瞥了他一眼,便拿着拖布走过来,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程刚忙把脚抬起来,仍拿着材料猛看,过了半晌,眼角的余光才落在那拖布上,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这招待所有做卫生的啊,这老黄怎么还握着拖布没完没了地擦啊,转念一想,就觉得是习惯使然,老黄这是在办公室做久了,出来后一时不适应,没转换好角色。

想到这,他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只笑了几声,忽地想起王思宇刚才讲的话,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把材料丢到一边,匆匆站起,一把抢过老黄手里的拖布,连声道:“黄叔,你腿脚不利索,以后这拖地的活由我干,今后我就是您徒弟了,回头您教我两手破案的功夫吧。”

老黄嘿嘿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来回扭了扭腰,叹气道:“咱们这位主任,还真是不简单啊。”

程刚愣了下,瞪大了眼珠子道:“黄叔,够邪门的啊,你怎么知道是主任说的?”

老黄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端着茶水喝上一口,才轻声道:“你叫了我半年的老黄,刚从那间屋里出来,就改口叫黄叔,我当然知道是谁提醒你的了,臭小子,拖地去吧。”

程刚笑嘻嘻地拖起地来,老黄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后仔细地看起材料来,不时拿笔在黑皮本子上画起一个个三角形来,程刚拖了地,走到他身边,蹲在地上,看着上面复杂的箭头与三角形,有些发懵,心里迷惑不解,却不敢说话,怕打断老黄的思路,直到老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他才从旁边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帮忙点上,指着本子诧异地道:“黄叔,你画的是什么图啊,怎么跟他们做的案情分析图不一样啊。”

老黄白了他一眼,吸上一口烟,跷起二郎腿道:“我这是野路子,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完后,老黄抬手指了指茶杯,程刚便哭丧着脸,把茶叶换掉,拿着热水壶为老黄沏上茶水,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起来。

天擦黑后,老黄带着程刚在房间里画三角形,王思宇戴上墨镜下了楼,来到招待所门外,等了不到五分钟,就见邓华安开着警车赶了过来,两人在门口来了个熊抱,王思宇便拉开车门,上了警车,坐在副驾驶位上,邓华安开车来到市里的一家幽静的茶馆,两人进了包房以后,老邓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两眼,不禁嘿嘿笑道:“你们省纪委查案咋比我们搞刑侦的还夸张啊,墨镜都戴上了,用不用给你弄一副假胡子贴上?我那还有假发,赶明儿都给你带来。”

“去你的,哪那么多废话。”王思宇摘下墨镜,慢悠悠地放到西服兜里,跷起二郎腿,摸着茶杯道:“老邓,你们刑警队可够差劲的啊,我这都出去那么久了,怎么龚老太爷怎么还那么嚣张啊,听说把生猪市场都垄断了,我说你们没事的时候能不能打打黑啊,多为老百姓干点实事成不。”

邓华安把大眼珠子一瞪,大声分辨道:“你听谁说的,青州哪有什么黑社会,上次张阳书记开会的时候不就提了嘛,他张阳主政青州期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社会,那都是社会上的那些闲散人员乱嚷嚷,那是在危言耸听,青州的治安状况在全省都是最好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拿手指着老邓,摇头道:“老邓啊老邓,我发现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坏了,有啥屎盆子都往市委书记脑袋上扣,真不厚道啊……”

邓华安摆摆手,把警帽从头顶摘下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叹息道:“原话我记不清了,但基本上就是这意思,反正他就是不信青州有黑社会,也不许我们搞严打,再说局领导和那两家都有关系,我们怎么打,想打也没法打嘛,要是认起真来,说不定谁打谁呢。”

王思宇盯着邓华安那张黝黑的脸膛看了半晌,忍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李飞刀怎么样了?”

老邓微笑道:“跟那寡妇结婚了,他老婆年初好像怀孕了,听说像是男孩,没事总踢他老娘的肚皮,淘气着呢,李飞刀说先不告诉你,回头给你个惊喜,他都寻思好了,让孩子认你当干爸。”

王思宇‘喔’了一声,微笑道:“这可是大好事,回头咱哥三得找机会凑到一起,好好喝顿酒。”

说完后,他不禁想起青羊的李青梅来,脸色就有些黯淡,叹了口气,暗想回头办完案子,抽空过去瞧瞧她。

邓华安见王思宇的脸色阴晴不定,也不再吭声,半晌才一拍脑门,低声道:“对了,上次刘天成那小子喝醉了酒,直跟我嘟囔,说有件事情对不住你,当时我还惦记着给你打电话,后来一忙起来就给忘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记起,他曾让刘天成帮着调查隐湖集团的事情来,多半是刘天成怕老婆做事不隐秘,被隐湖的人发现,惹祸上身,所以没有去调查,又不好意思告诉自己,这倒是人之常情,王思宇便也没有在意,摇头道:“小事一桩,我都忘了,他倒还记着,没事,回头我给他打个电话就好。”

邓华安‘噢’了一声,点头道:“天成那人不错,你在省城吃得开,可得多帮帮他。”

王思宇点点头,点上一根烟,皱眉抽上几口,便压低声音道:“老邓,你在龚老太爷那边有眼线没,如果有的话,让他们留意打听下龚汉潮的情况,帮我摸摸他的底。”

邓华安摇摇头,抓起茶杯咕咚喝上一口,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茶叶,轻声道:“那些派出所里有给发线人费的,我这不养人,交道打多了,倒是认识他们那的几个小喽啰,回头我帮你问问,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估计那些小痞子不了解情况。”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道:“这样啊,那陆禹山你得帮我找到,老邓,我这次带来的人少,你得给我打打下手,青州这边的人我多半不放心,龚汉潮这人据说不简单,交游广阔,还有市委书记当后盾,办这案子得小心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万一打草惊蛇,那可就不好查了。”

邓华安点头道:“这个你尽管放心,陆禹山的联系方式,我已经安排人查了,最迟明天下午给你消息,小宇啊,你能不能跟周书记说说,给我们领导打个招呼,把我这头上的副字去掉,我现在瞅着刑警队长闹心,他看我也不顺眼,马勒戈壁的,我们两个早晚得走一个,我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跟他一起干事,真他娘的别扭。”

王思宇摆摆手道:“别胡说八道,你当政府是周书记家开的啊,他说提谁就提谁,就算是张阳书记想提拔干部,那也得顺势而为,你先好好干着吧,别把矛盾激化得那么严重,搞好团结那也是一门学问,再说了,上面有个遮风挡雨的,也不见得是坏事,就你那脾气,还真得注意点,我觉得有个正职能帮你擦擦屁股也挺好。”

邓华安登时苦笑道:“他不往我脸上抹黑就算了,擦屁股是不用指望了,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咱哥俩搭班子干,宁给好汉牵马坠镫,不给赖汉当祖宗,那位爷我真是不想伺候了。”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从桌上摸过茶杯,缓慢地呻上一口,摇头道:“别胡说八道,我算哪门子好汉了,你先干着吧,以后的事情很难讲,我真要有出头那天,少不了让你也掌个大印。”

“那太好了!”邓华安咕咚一声把茶喝干净,皱眉道:“走,出去整两杯吧,这次不带外人,咱哥俩单挑。”

王思宇抬手看看表,摇头道:“正经事要紧,办案期间不能喝酒,今晚就这样吧,你给我记着,时刻准备着,我觉得这次办案不简单,你找些可靠的人给我预备上,一定要随叫随到。”

邓华安‘嗯’了一声,见王思宇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道:“不行我设个套把那小子抓进去,给他上点手段,让他招了不就完了嘛!”

王思宇哼了一声,摇头道:“只怕他前脚进去,你后脚就被扒皮了,别瞎胡闹,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呢,得按规矩来,你千万别自作主张,等我电话就是。”

邓华安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打定主意,正好这段时间案子不多,回头去盯龚汉潮几天,找点线索出来,不就是个腐败案嘛,自己连刑事案件都能破得了,哪里还能抓不到他龚汉潮的把柄,想到得意处,他不禁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王思宇见他笑得蹊跷,赶忙拿手指着他道:“咳,咳,老邓啊,我可告诉你,别瞎搅和,你得听我的,不然容易坏事。”

邓华安摆手道:“看你说的,我好歹也是刑警大队的副队长,什么叫瞎搅和,这话也就你说吧,换个人试试,我非……嘿嘿!”

两人又聊了一会,王思宇便让邓华安先走了出去,他在包间里独自坐了一会,忽地忆起,这间茶馆竟是当初和赵帆分手的那家,王思宇慢悠悠地走出包间,来到那张桌子边,叫了一壶碧螺春,安静地坐了许久,才摇头走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博弈青州 四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老黄没吃早餐,就一瘸一拐地带着程刚出门了,直到中午也不见人影,王思宇知道自己这次算是用对人了,这老家伙在办公室呆得太久了,估计这次出来也是技痒难耐,说不定这次的案子办下来,又能激发起他的办案热情,只是老黄心里那块阴影得找机会去掉,不然他身上总是缺些勇气。

他正嘴里叼着烟头,躲在房间里研究方案时,邓华安兴冲冲地把电话打过来,说是人找到了,陆禹山把家搬到春江市去了,邓华安大费周章,终于搞到了他的电话号码,王思宇赶忙拿起笔,在黑皮本子里记上号码,嘴里忙不迭地道:“老邓啊,辛苦了,真有你的,这都能找得到。”

老邓心想总算没白费劲,为了你这句夸奖,好家伙,把人都折腾坏了,忙了六七个小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搭上不少人情,总算从大海里把这颗针给捞出来了,但他没有实话实说,反而抱着电话吹嘘起来:“这算啥啊,跟刑警队的讲这话,那不是寒碜人嘛,一个大活人有啥难找的,最多就是拨拉几个电话的事,小事一桩。”

王思宇记下电话号码后,点头道:“不错,老邓啊,那以后找人的事就都由你干了,对了,我还有一朋友,失踪很久了,你帮我查查看,他姓赵,叫赵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好久没联络了,不过我估计肯定是在国内,你自己到户籍那查照片去吧,嗯嗯,那先这样。”

邓华安挂断电话后,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摇头道:“马勒戈壁的,这事闹的,多嘴了,刑警队的也受不了你这么搞啊,还估计肯定是在国内,那上哪找去啊!”

王思宇是听不到邓华安的唠叨,他按着电话号码给陆禹山打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王思宇自报家门,对方得知省纪委调查组在调查龚汉潮时,非常兴奋,表示愿意配合调查,但陆禹山还是有一定的顾虑,他不愿到青州这边抛头露面,只想在电话里介绍情况,王思宇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便同意了他的意见。

两人在电话里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陆禹山将他所了解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向王思宇做了介绍,王思宇耐心地做着记录,不时插嘴问上几句,老陆都做了解答,末了,陆禹山叹息道:“终于有人来查姓龚的了,不过王主任你千万要小心,此人背后站的可是大人物,家里还有黑道背景,千万莫要被他们算计了。”

王思宇忙道:“请老陆同志放心,邪不压正,他的问题,我们肯定能查清楚的。”

陆禹山忙道:“王主任说的是,那我预祝你们成功,要是真能扳倒姓龚的,我给您送一面大锦旗。”

两人客套了一会,王思宇便挂了手机,抽抽鼻子喃喃道:“邪不胜正?这话怎么顺口就溜出去了,咱这算哪门子正啊,大家都是邪道中人啊!”

通过和陆禹山的谈话,让王思宇对龚汉潮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此人正如周松林所讲,非常不简单,他从外地调入青州后,最初市里没有合适的位置,市里领导便让他到省委党校学习,缓和缓和,而等他再次回到青州之后,市里很快就下了文,把刚刚担任城建局长不久的陆禹山调离,为他龚汉潮让路,从那时起,陆禹山和龚汉潮两人之间便结了疙瘩,以致后来斗了好些年。

龚汉潮自从进了建委之后,在当副主任期间,就已经嚣张跋扈,仗着上面有人,对招标工程随意干预,稍不顺意,便破口大骂,根本没有把他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但众人都知道他的后台极硬,所以当时也没有人敢和他硬顶,直到他升至建委主任后,陆禹山又恰巧调到建委任副主任,两人之间开始顶了起来。

只是陆禹山为人正派,经济上问题很干净,龚汉潮虽多次刁难他,却捉不到陆禹山的把柄,一时奈何不了他,而陆禹山虽然查到了龚汉潮的一些问题,多次向主管领导反应问题,并且写了匿名信,可没人理会,上面反而批评他,要注意搞好团结,积极配合龚主任把工作干好,不要总是借机挑事,破坏建委班子的安定团结。

陆禹山没想到会被扣上一顶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帽子,就此心灰意冷,不想再闹下去了,然而事情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那封匿名举报信从上到下转了一圈,几易其手,最终竟回到龚汉潮的手里,龚汉潮只看了一遍,就确定这信是陆禹山写的,于是当时就踹开他的办公室,当着许多人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陆的,咱们走着瞧,半年之内不把你赶出建委,我龚汉潮以后倒着走!”

龚汉潮自然不是空口说白话,他也确实有这个能耐,没过多久,陆禹山便被逼提前退休,陆禹山退休之后,刚开始仍是不服气,多次找到市委领导去告状,但都没有结果,非但没有等到组织上为他讨回公道,反而半夜被黑社会的找上门,打了个鼻青脸肿,他打电话报了110,警员在赶到后,只做了笔录,告诉他以后要本分做人,不要再得罪人,之后转身就走了,接连几天也没个说法,而那些痞子后来又到他家闹过几次,老陆和老伴再打报警电话,却已经没有警员再过来了,没有办法,他自觉在青州呆下去,只好带着一双儿女搬家到了春江市,用毕生积蓄开了一家小饭馆,如今生意倒也红火。

陆禹山在电话里主要谈了两个问题,一个是龚汉潮在外面包养了情妇,那女人姓罗,以前是夜总会的小姐,在和龚汉潮勾搭到一起后,龚汉潮便托关系将她办到市妇联工作,后来辞职在家做专职情人,据说龚汉潮为她买了几套房子。另一件事即是龚汉潮在当上城建局当局长以后,他的一位大学同学付庆江就从外地到青州发展,创办了一家建筑工程公司,名为青州市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龚汉潮与付庆江过往甚密,情同兄弟,龚汉潮对他的生意极为关照,并且利用手中特权,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为付庆江的公司免除了两千多万元的城建配套费,而且多次将重大的市政工程项目交由该公司承办,招标工作形同虚设。

下午三点多钟,老黄终于带着程刚从外面回到招待所,向王思宇反应了一个最新摸到的线索,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杨超凡曾在酒后失言,吐露出在得到市区三马路改造项目后,当晚送给龚汉潮三十万元的答谢金,钱是装在蓝色的塑料袋里,一共捆了六匝,当时他把钱放到茶几上后,龚汉潮的老婆直接把钱拿到厨房,在点了后还很不满意,说今年我们家老龚照顾了你三回,就给这点,老杨你也太抠了。

王思宇听后哈哈一笑,冲着程刚道:“你师傅怎么样?”

程刚在旁边笑哈哈地挑起大拇指道:“主任,我这次是真服了,师傅查案真是太牛了。”

老黄有些不好意思地拐着一条瘸腿坐到沙发上,摇头道:“今儿运气好,撞上了个大舌头,只引了个话题,她就把事情全讲出来了。”

王思宇点头道:“这条线索最重要,关键是细节明确,也有旁证,我看,咱们就先捋着这条线往下走。”

紧接着,他把陆禹山电话里谈到的内容讲了一遍,三人商议了下,就基本确立了办案思路,准备沿着这三条线索去查,第一条即是调查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先把杨超凡当做突破口,毕竟后面两人和龚汉潮关系太过密切,很可能早已建立了攻守同盟,那两人暂时先监控起来即可,争取攻破一条线,经营一条线,掌握一条线,如果三条线都掐得太死,那就没有文章可做了。

王思宇之所以定下先从外围突破,最后主攻龚汉潮的原因,就是怕直接去调查龚汉潮,会惊动他背后的人,假如张阳书记直接向省委主要领导同志告状施压,省纪委和他本人就将受到极大的压力,很可能会导致案件查到一半时即会草草收队,导致调查组最终无功而返,这是王思宇无法接受的。

在经过三天的缜密调查后,王思宇初步掌握了一些证据,于是打电话给夏余姚,经批准之后,省纪委批准成立专案组,王思宇任组长,副组长由青州市检察院的鲁飞处长担任,在周四的早上九点半,一行人直接来到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搜查了总经理办公室,并将总经理杨超凡带上面包车,押到专案组办案的所在地,青州市政府招待所。

然而审理工作并不顺利,杨超凡只是交代了部分偷税漏税、偷工减料的事实,对于贿赂政府工作人员一项罪名拒不承认,任凭鲁飞和老黄轮流审问,他就是拒不交代曾向龚汉潮行贿三十万元的事实,并称那是有人在栽赃陷害,经过分析,专案组得出结论,杨超凡应该是有思想包袱,怕家人受到龚家的打击报复,毕竟龚家有涉黑背景,再加上他对专案组能否扳倒龚汉潮心存疑虑,因此不敢据实交代龚汉潮的问题。

正当第一条线索的侦办陷入僵局时,其他两条线索也相继出了问题,两天之后,消息传出,一直处于秘密监控中的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付庆江居然带着龚汉潮的情妇罗瑞兰趁夜逃走了,这让王思宇不禁大为挠头,看起来,尽管专案组试图将事情做得隐秘些,但调查杨超凡的事情,还是惊动了龚汉潮,并且,王思宇最为担心的,就是协助专案组调查的人员之中有内鬼,从那两人能够轻易逃脱的结果来分析,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正当王思宇下令加大对杨超凡的审讯力度,务必让他交代问题的时候,王思宇接到了市委书记张阳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张书记约他在下午两点到市委见面,放下电话后,王思宇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张阳书记居然会这样维护龚汉潮,这实在是让他想不明白。

出了政府招待所,刚刚坐上白色面包车,王思宇就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上了一辆红色面包车,从后面跟了过来,一直跟踪到市委大院门外,那辆红色面包车才停了下来,王思宇笑了笑,知道是被老龚家的人盯上了,自己在查他们,他们恐怕也在查自己,单看那两人的相貌打扮,王思宇就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是龚老太爷的人。

市委书记张阳的办公室布置得很是豪华,宽大的气派的老板桌,大红地毯,屋子里还有背投电视,靠着墙边摆着一溜书柜,上面不但摆满了各种书籍,还有些精致的礼品摆件,墙上挂着他与省委几位领导的合影,这间办公室紧连着一间卧室,卧室的房门半掩着,站在门口的位置,王思宇甚至能看到卧室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浅灰色男士真丝绸缎睡衣,看样子,张阳经常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晚上直接在卧室中休息。

张阳面容矍铄地坐在靠背椅上,见王思宇进屋后,故作姿态地站起身来,热情地与他握了手,声音洪亮地道:“王思宇,王主任,我记得你,也是咱们青州出去的干部嘛,以前是在市委办公室,是在周秘书长的领导下工作,我没记错吧?”

王思宇忙微笑道:“张书记可真是好记性,我以前一直都是您的兵。”

面对这位曾与方如镜一较长短的风云人物,青州市的一把手,王思宇的心里直敲鼓,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仍然强作镇定地与他握了手,神态自若地坐在沙发上,欠身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盏热茶,目送着他走出房门,转过头时,与张阳的目光接触在一起,半分钟后,王思宇有些招架不住,就把目光转向窗外,微笑道:“一年不见,张书记风采依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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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会很晚,别等了,明天早上看吧

第四十七章 博弈青州 五

诶,好像一万两千多字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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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笑了笑,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当初这位默默无闻的委办科长,居然能在短短一年之后,成为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的主任,这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张阳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年轻人的背景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若背后没有强大的推动力,若要在官场上走得这样快捷,那是绝无可能的,这种能量,显然不是周松林所能具备的。

虽然心中狐疑,但张阳毕竟掌权日久,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拼,早已见惯了无数官场新星的崛起陨落,虽然发觉面前的年轻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仍然对他没有太大的触动,张阳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中华烟,轻轻丢了过来,叹息道:“老啦,干完这一届就要退下来了,以后就要靠你们年轻人啦,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快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王思宇稍微欠欠身,以示尊重,随后端起茶杯道:“张书记言重了,像您这样充满政治智慧的高级干部,无论是否退休,都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都将为地方发展发挥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

王思宇当然清楚面前这位瘦小枯干的老头,身上具备多么大的能量,所以先送上一顶高帽,小小地拍上他一个马屁,免得一会这老家伙翻脸不认人,过来刁难自己,事实上,王思宇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和这种政坛老将交锋的地步,人家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自己要想达到那种地位和能力,估计至少也得摔打个十年八载的。

张阳似乎很受用这种恭维,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点着烟,抽上几口,把身子仰在真皮座椅上,面带微笑地摆摆手,摇头道:“王主任说笑了,人嘛,得服老,我一贯认为,年龄到了,就该主动退下来,让年轻人顶上来嘛。”

王思宇在心里哼了一声,暗想这位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可手里死死攥着权力不肯放,当然了,官场上几乎人人都带假面具,要想在办公室里听到几句发自肺腑的大实话,那实在是千难万难,尤其是张阳这种人,更是不要奢望能从他嘴里听到真心话。

“最近在省纪委干得怎么样?还顺利吗?”张阳做出一副谆谆长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了句关心话。

王思宇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微笑道:“还好,多谢张书记关心。”

张阳笑着点点头,喟然叹息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小王啊,看到你进步这么大,我也很欣慰啊,我在青州干了这么多年,对从青州走出去的干部还是很有感情的。”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吭声,目光落在张阳背后的那幅字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张阳轻轻瞥了王思宇一眼,端起茶杯道:“在省纪委工作,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和你们的罗副书记是中央党校的同学,关系一直很密切,我说的话,他还是要给几分薄面地。”

“一定,一定。”王思宇含混不清地应付着,脑子里却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操.地,这算什么……拉拢还是敲打?

张阳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沉吟了半晌,便皱眉道:“王主任,听说你们在调查龚汉潮,有这回事吗?”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我们三天前已经向青州市纪委做了通报。”

张阳点点头,不露声色地道:“是啊,上午明伦书记还向我抱怨,说省里的同志不信任他,这种案子还要省纪委的同志下来查,搞得我们青州市纪委很被动啊。”

王思宇皱皱眉头,笑了笑,轻声道:“明伦书记说笑了,市里的同志工作繁忙,我们偶然帮他们分担些压力也是应该的。”

“压力?”张阳挑了挑眉头,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在王思宇的脸上看了半晌,才沉声道:“王主任,要说压力,你们这次可给我们青州市委带来不少的压力啊,抓了一个,气跑一个,市里最优秀的两家建筑企业都出了问题,几处重点建设项目都处于停工状态,现在建委里面也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很多工作都受到影响,王主任啊,你说说,到底是谁的压力大些啊,是你们这些专管干部的纪委大老爷们压力大,还是我这个青州的父母官压力大?”

王思宇放下茶杯,把烟点燃,微笑道:“张书记,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的问题已经查明了一部分,存在着很多违法乱纪的行为,过段时间,我们会将调查结果向市委通报,而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老总意外出走,我们也感到非常惊讶,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至于建委那边,应该没有那么夸张吧,为了保护干部,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和龚汉潮同志进行过谈话,不知谣言是从何处传出的。”

张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目光炯炯地盯着王思宇道:“王主任,我是支持省纪委调查工作的,但是,也请你们能够体谅下我们的工作,目前青州就是有极个别人,不把心思放在正地方上,总是勾心斗角,唯恐天下不乱,对于有魄力,真正干事业的干部进行无端的诽谤,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你也是从青州出去的干部,应该很清楚,青州的城市面貌比几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可以说,龚汉潮同志和青州建委在这方面是有功的,当然,他在工作方法上还存在一些问题,为人也比较急躁,因此得罪了一些人,但我认为,这位同志总体上是好的,在政治上是成熟可靠的,纪委这样调查他,很容易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嘛。”

王思宇听完张阳的讲话后,微笑道:“张书记,我赞同您的观点,所以在调查的时候,我们专案组的同志严守纪律,在没有查到确凿证据前,是不会对龚汉潮同志采取任何强制性措施的,这点请您放心,况且,这些年写检举材料状告汉潮同志的人很多,由我们省纪委出面把事情查清楚,这也是好事嘛,省得人家在背地里说闲话。”

“闲话?”张阳哈哈一笑,将身子仰到靠背椅上,摆手道:“让他们说去好嘛,传来传去,无非就是讲我张阳是龚汉潮的后台老板,是他龚汉潮的保护人,他们还真说对了,对于认真干工作的每一位干部,我张阳都乐于充当他们的保护人,对那些工作上没有建树,不思进取,把心思放在邪门歪道上的人,对于那些总惦记在别人身后放黑枪射冷箭的干部,我张阳就是要让他们没有好下场!”

伴着‘啪’的一声响,张阳重重地一拍桌子,极有威势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半晌没有说话。

王思宇没有想到,张阳竟然这样维护龚汉潮,这愈发让他感觉到这个案子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次调的可能是一串大鱼,搞不好,自己这个半吊子钓手,就要栽到青州这里了,皱眉沉思半晌,王思宇皱眉道:“张书记,有些情况您可能不太了解,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龚汉潮同志为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减免了两千余万元的城建配套费,这是很不正常的,就等于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在接到项目后,尚未开工,凭空就多赚了几百万元,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想必张书记也很清楚。”

他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张阳抬手打断,张阳转过身子,皱眉道:“王主任,你错了,事实上,这件事情龚汉潮是向我做过汇报的,佳佳是青州市委市政府重点扶持的企业,我们在相关政策上向他们倾斜,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你们认为不妥,我可以就此事向省纪委的领导同志作出说明。”

说完后,他走回办公桌旁,摸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就笑吟吟地道:“罗书记嘛,你好,我是张阳,有这样一件事情需要和你讲下,嗯嗯……对于省纪委的调查工作,我是绝对支持的,但是也请专案组的同志顾全大局,中央三令五申,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嗯嗯,对……对,不错,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十分钟之久,张阳把电话拿在手里,微笑着冲王思宇道:“王主任,省纪委罗云浩副书记让你接电话。”

王思宇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接过张阳手里的电话,轻声道:“喂,罗副书记,我是王思宇。”

罗云浩在电话那边冷冰冰地道:“王主任,我们纪委的调查工作一定要谨慎,不要妨碍地方的经济建设,这是重中之重,要顾大局,识大体,在办案的同时要讲政治,不能蛮干硬干。”

王思宇点头道:“罗书记,我的观点和您是一致的,在办案过程中,我们一直在向市委主要领导通报调查工作的进度,张书记在工作上也给予了我们很大的支持。”

张阳皱皱眉头,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在心里低低骂了句小滑头,放下茶杯后,面带微笑地把双手交叉在胸前,极有威势地点了点头。

罗云浩呵呵一笑,随即语气严厉地道:“我们纪委在办案的同时,一定要保护干部,你们要抓紧时间把事实调查清楚,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这样吧,如果十天之内查不出问题,你们就先撤回来吧。”

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这才来几天啊,专案组刚刚成立,他刚要争辩,罗云浩却已经将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的盲音,王思宇笑了笑,轻轻把电话放到机座上,冲着张阳点头道:“张书记,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专案组那边事情比较忙,改天我再专程拜访您。”

张阳微微点了点头,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沉声道:“那我就不送了,王主任,你慢走。”

王思宇微笑着走出办公室,转身下了楼,来到市委大院门口,上了面包车,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道:“老邓,想办法在三天内,把那两个人给我翻出来。”

老邓那边似乎讲话不太方便,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王思宇眯着眼睛躺在靠椅上,目光透过倒视镜,发现那辆红色面包车也打着火,尾随着自己的车上了道,王思宇不禁大为光火,冲着司机道:“兜一圈。”

司机点点头,把车开上道,沿着公路转了起来,直到车子开到僻静的角落,王思宇才低低喊了声停车,面包车还没有停稳,他就打开车门蹿了下去,直奔红色面包车奔了过去,拉开车门后,见车上坐着两人穿着黑色T恤衫,胳膊上带着刺青的汉子,王思宇登时火冒三丈,抓住副驾驶位上那个小.平头的领口,一把将他拽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老拳,只三五下,就把他打得半跪在地上,王思宇照着他的小腹狠狠地来了一拳,那家伙登时呻.吟着趴了下去,半晌没有爬起来。

另外那个留着披肩长发的汉子见状大吃一惊,赶忙跑下车,刚刚跑到王思宇身边,就照着王思宇的面门来了一拳,王思宇见这家伙的手脚利索,不太好对付,赶忙向后撤了几步,下个瞬间,两人几乎是同时踢向对方一脚,王思宇一个趔趄坐在地上,那家伙狞笑着追过来,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到王思宇手里扬起半块板砖,他赶忙转头就跑,只跑了两步远,就被王思宇抛的板砖砸到右肩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王思宇没有跟他浪费时间,追上去补了两拳一脚,把他打倒在车边,随后抓着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地向面包车上撞了几下,直到那家伙已经鼻口窜血,王思宇才稍稍消了火气,抬手拍去右腹上的脚印,低声骂道:“马勒戈壁的,搞不过市委书记,还搞不过你们这些个小瘪三,回去告诉那个不知趣的老东西,给我滚远点,再敢动歪脑筋,小心我把他连根拔起!”

说完呸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身走回来,捡起刚才那半块板砖,照着面包车的挡风玻璃用力砸了过去,只听哗啦一声,玻璃便碎了一地,王思宇这下就彻底发泄完了,转身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司机正站在车边,已经看傻了眼,等他坐上白色面包车扬长而去,这边的两人才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起,长头发那位抬手擦了一把鼻血,一言不发地把车子里面收拾干净,转身从后座的餐盒上拔下一双筷子,插到鼻孔里,双手一用力,‘咔吧’一声将打歪的鼻子扳回原位,垂头丧气地道:“二民子,今天这事千万别往出说,太丢人了!”

小.平头坐回副驾驶位,大声骂道:“马勒戈壁的,到底谁才是黑社会啊!这B也太狠了点吧,麻痹的,伟哥,赶紧召集兄弟们,今晚上砍了他!”

第四十八章 博弈青州 六

吃过晚饭后,王思宇笑眯眯地从餐厅走出来,来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程刚正嬉皮笑脸地站在墙边的一棵老槐树下,和一位面容姣好的女服务员聊得正欢,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收起脸上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从后面拍了拍程刚的肩膀,令他通知专案组的成员们,半小时后到小会议室里开会,程刚赶忙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王思宇抱着膀子站在绿荫下,在轻柔的晚风中,和女服务员闲聊了一会,直到天渐渐暗了下来,他才要到了对方的QQ号码,背着手向楼上走去,王思宇倒不是看上她了,只是闲得无聊,想体会下那种勾引良人的心境,顺便锻炼下情商。

小会议室在市政府招待所的五楼,房间虽然不大,但装修得很是典雅,屋子四壁都刷着乳白色的漆,上面挂着几幅字画,地板上铺着大红地毯,正中央摆着一张很气派的椭圆形办公桌,桌上放着两盆千手观音,米黄色的落地窗帘被紧紧地拉上,靠近窗边的位置放着两个宽大的羊皮沙发,沙发前是一个精致的钢化玻璃茶几。

王思宇进屋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围坐在办公桌边,喝着茶水闲聊,只有老黄和市检察院的鲁飞处长坐在沙发边上吸烟,两人见王思宇坐到会议桌边,赶忙掐灭了手里的烟,丢到面前的褐色烟灰缸中,快步走过来,拉了椅子坐下,各自翻着手里的材料。

王思宇翻开黑皮本子,手里的签字笔在指尖灵活地旋转着,上下翻飞,做着高难度的托马斯全旋动作,几分钟后,他微笑着拿笔敲了敲桌子,众人都将腰板拔了起来,会议正式开始,王思宇皱着眉头听取专案组成员的汇报,不时地拿笔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案件目前进展缓慢,由于顾忌龚家背后势力的打击报复,外围取证工作非常困难,虽然调查组成员每天不辞辛劳地到各处走访,带回上百页的谈话记录,但那些材料大都空泛得很,从里面根本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杨超凡还在硬扛,自从进了招待所之后,他的嘴巴就一直很严,轻易不肯说话,面对老黄和鲁飞的提问,他总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肯作答,所以在谈话中很难找出破绽,杨超凡的心态很好分析,想必是觉得事情不大,即便是判了刑也很容易出来,犯不上把龚汉潮拖下水,他这次帮龚汉潮度过难关,以后自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把龚汉潮拖下水,非但得不到半点好处,反而容易遭到无休止的报复。

况且,杨超凡和龚汉潮来往甚密,应该了解到他的一些背景,从他的表现上来看,应该是对龚汉潮抱有绝对的信心,觉得那位建委主任能够度过这次风波,因此,想要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在会上,鲁飞发言,他打算明天再去做做杨超凡家属的工作,看看能不能从那边找到些线索,杨超凡的老婆不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纪委的人无权强制调查,由检查机关出面比较适合,这就是纪委和检察机关协同办案的好处,可以做到优势互补。

而另外那两条线索目前也在查,只是收效甚微,付庆江和罗瑞兰在离开青州前,都没有和亲友打招呼,亲戚朋友都不清楚两人的去向,检察院那边查阅了佳佳建筑有限公司的往来账目,发现公司账户上的钱早被分几次提走,但因为目前还不能给他们明确的定性,所以无法依靠公安机关的力量找人。

这两人离开青州,给案件的侦办带来了极大的难度,现在看来,也只有和两人的亲友多沟通,希望能早日了解他们的行踪,当然了,王思宇已经在私下里知会邓华安,让他尽快把人翻出来,但这种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现在专案组所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除了想方设法突破杨超凡的心理防线外,只有继续扩大调查范围,既然已经无法做到秘密调查,王思宇就决定明天直接到建委,与龚汉潮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信访谈话,并和他的几位副手进行沟通,从正面施加些影响,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收获。

即将散会的时候,王思宇的手机震动起来,接通之后,听筒里传出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你好,请问是省纪委的王主任吗?”

“对,我就是,你是哪位?”王思宇不动声色地回道,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应该是位三十左右的中年人。

那人沉默片刻,便轻声道:“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你反应,事情与青州市建委主任龚汉潮有关,相信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冲着众人指了指手机,努努嘴,示意有新线索出现,专案组众人立时不再说话,都静静地坐在那里,程刚却拿着纸笔从远处走过来,坐到王思宇的身边,打算做些记录,王思宇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对方沉吟一下,便故作神秘地道:“电话里讲不方便,我们最好见面谈。”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样也好,你住在哪里?我这就派人去接你。”

“不行,还是你来吧,我怕暴露身份,被人打击报复,而且,我在青州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现在,我只相信你一个人,你自己过来吧,绝对不要带任何人,否则我是不会出现的。”对方哑着嗓子,语气低沉地道。

沉吟半晌,王思宇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答应你,说吧,在哪见面?”

“丁香洗浴中心,我穿黑色运动服,白色运动鞋,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在门口等你。”说完之后,那人随手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的盲音。

“不太对劲!”王思宇总觉得打电话的人在故弄玄虚,这人极有可能不是什么举报人,说不定是龚家人设下陷阱来对付自己,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正是急着寻找线索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龚家人即便胆子再大,恐怕也不敢对他这位省纪委干部下毒手。

鲁飞在打听了几句后,不禁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道:“王主任,依我看,你不能去,这边的情况很复杂,那人的背景你也清楚,还是小心些吧,别再中了他们的圈套。”

老黄也在旁边附和道:“哪里有让你单独前往的道理,估计没安什么好心,不要以身犯险,依我看,这人绝不是什么好鸟。”

王思宇笑了笑,叹气道:“这人很可能是那边的人,不过现在正是需要线索的时候,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真是有人想举报,却害怕报复,提出这个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毕竟青州很多人都畏惧龚家,再说了,情况还没有恶化到那种地步,我估计没什么危险,大家不要担心。”

鲁飞皱着眉头抽了几口烟,把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摇头道:“王主任,以身犯险的事情咱别干,这样吧,我安排个检察院的同志过去看看,你是省里下来的领导,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担不起责任,回头项市长怪罪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思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了,要真是陷阱,别的同志过去也一样危险,还是由我去吧,被点名了,不去还以为怕了他们。”

见王思宇主意已定,鲁飞也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同意,叮嘱王思宇千万要注意安全,他回到房间里,走到窗户前,望着楼下王思宇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摸起手机,给一位派出所所长拨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下情况,请派出所派出便衣民警,在洗浴中心门口守候,一旦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立时采取行动,务必要保证王主任的人身安全。

王思宇来到丁香洗浴中心门口,没有感觉情形有什么异常,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站在门前等了一会,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面皮白净的中年人便从对面街上走过来,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对了个眼神,没有搭话,王思宇跟着他身后,走进洗浴中心,没有洗澡,直接上了二楼,掀开帘子一看,楼上站了七八个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汉,屋子中间吊着两个人,嘴里叼着毛巾在痛苦地呜咽着,那两人赤着上身,后背上已被抽得皮开肉绽,看两人相貌,正是下午开着红色面包车跟踪自己的人,一个小.平头,一个留着披肩长发。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头向楼下望去,却见五六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站在底下,已经封死了他退出的路线。

“神经病…...你们在演香港电影啊,老子喊一嗓子,底下的人不就都听到了嘛!”王思宇不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抬脚在前面那个穿运动服男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直接蹬了个狗啃泥,然后把手放进衣兜里,却没有掏出来,因为前面有人端起了双筒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门。

“把枪收起来,没礼貌!”

一个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很是热情地站了起来,把脖子上的浴巾摘下来,冲着王思宇招招手,爽朗地笑道:“王先生你好,请这边坐。”

王思宇没有走过去,而是来到屋子中间,看着那两个吊着的人大声喝道:“马勒戈壁的,把人放下来,赶紧送医院去!”

“按王先生的意思办!”

老头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摆了摆手,众人便解下绳子,扶着两人走了下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小老头和王思宇两人。

老头微笑着伸出右手道:“王先生,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姓龚。”

“我就知道是你,龚老太爷吧,久仰大名了,说吧,来找我来有什么事?打算大义灭亲举报你侄儿?”

王思宇没有和他握手,而是把烟从兜里摸出来,点上火,吸了一口,把浓烟徐徐地吹了过去,挑衅似地盯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青州黑道头子,自从那位小九哥失势后,青州的地下世界,就只有他和魏瘸子两人分庭抗礼。

龚老太爷身材不高,但很是健壮,额头上那两道深深的疤痕,在幽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笑了笑,收回右手,张开嘴巴,露出两颗焦黄的大板牙,摇头道:“王主任,这次请你来,并没有恶意,下午手下的小弟不懂事,得罪了您,我特意收拾他们一顿,向您赔罪!”

王思宇笑了笑,摆摆手道:“有事说事,我最近比较忙,没时间跟你耽误功夫。”

龚老太爷脸色一沉,额头的青筋开始抽.动起来,可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点头道:“既然王主任是直爽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次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您交个朋友。”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摇头道:“那好像不太可能,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咱俩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成不了朋友。”

龚老太爷冷笑道:“王主任,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死嘛,平原君尚且不嫌弃鸡鸣狗盗之士,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王思宇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知识型流氓,不错,你挺有意思的。”

龚老太爷摆手道:“这话不是我说的,说这话的人你上午见过。”

王思宇不禁皱紧眉头,低低地哼了一声,摆手道:“说事吧,别扯那些没用的。”

龚老太爷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思宇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便随着他坐回沙发上,龚老太爷倒了杯茶,递到王思宇的手里,微笑道:“王主任,您别多想,我是诚心诚意想结交你。”

王思宇没有喝茶,把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伸手道:“拿来吧?”

“什么?”龚老太爷微微一愣,有些迷惑不解地望着王思宇。

“金钱啊,美女啊,或者车钥匙什么的,你既然想跟我交朋友,不会不懂规矩吧?”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把双腿放到茶几上,双手轻轻拍打着沙发两侧。

“爽快!”龚老太爷赞了一声,双手轻轻拍了拍,从里面的小屋里走出两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这两人约莫十二三岁,面容清秀,分明是两个初中女生。

“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跷起二郎腿,拿手指着身边的小老头道:“她们都还是孩子!你简直禽兽不如!”

龚老太爷愣了下,摇头道:“王主任,你误会了,她们是我孙女。”

王思宇‘哦’了一声,摸起茶杯喝上一口,看着两个小姑娘把背上的书包解开,将一叠叠钞票掏出来,摆到茶几上,不禁皱眉道:“怎么让孩子参与到这事里。”

龚老太爷微笑道:“她们两个是哑巴,父亲在坐牢,我收养下来的。”

王思宇点点头,摆摆手,两个小姑娘在放好钱后,悄悄地退到后面的包间里。

龚老太爷笑眯眯地道:“王主任,这里是三十万,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只要您高高手,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事情了结之后,我还有重谢,另外,一会我独自下楼,王主任要是喜欢,今晚大可住在这里,洗浴中心从您上楼的那一刻起,已经停止营业了。”

说完,他向身后的包间努努嘴,伸出两根手指,在王思宇的眼前晃了晃。

王思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道:“成了,谢谢你这杯茶,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不贪财不好色,咱们今天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可惜啊,你不是当官的,不然我倒是希望你到我那里喝杯茶。”

说完,他抬腿向外走去,忽地听到背后传来‘哗啦’一声响,转过头时,却见龚老太爷已经踢翻了茶几,茶杯摔得粉碎,他铁青着脸低声骂道:“姓王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知书明理的人,应该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今天你不收了这些钱,迈出这个门槛,咱们就是冤家对头,可别怪我以后不客气!”

王思宇笑了笑,转身道:“吓唬谁呢?有本事你今天就把我留这!”

龚老太爷阴测测地笑了笑,抬手指着王思宇大声骂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他娘的就是不敢!”话音刚落,帘子挑起,邓华安醉眼惺忪地从楼下走了上来,掂了掂手里的64式手枪,指着龚老太爷的脑门道:“马勒戈壁的,再敢放半个屁,老子这就毙了你!”

第四十九章 博弈青州 七

如果放在平时,龚老太爷倒还真不把邓华安放在眼里,但满青州的黑道人物都知道,邓铁头这人最可怕的时候就是喝了酒以后,这家伙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再加上酒壮英雄胆,他这时候,大概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龚老太爷叹了口气,缓缓举起双手,皮笑肉不笑地道:“误会,这是一场误会,邓大队长,我在和王主任开个小玩笑,您千万别介意,他是省里的大官,能到我这坐坐,已经给足我老龚头面子了,我哪里还敢造次啊……”

邓华安冷哼了一些,有些得理不饶人,手里握着枪向前走了过来,直接来到他的身边,用脚踩在翻倒在地的茶几上,用枪将龚老太爷的下巴顶了起来,嘴里喷着酒气道:“龚老头,你倒是说说,我老邓敢不敢开枪?”

龚老太爷脸上的肌肉扭曲,双手的青筋抽.动不已,他翻着一双蒙猪眼,冷冷地盯着邓华安手中的64式手枪,看了半晌,才吸了一口凉气,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缓缓道:“你敢,邓铁头,你是一条汉子,我佩服你,满青州的警察就你敢拿枪指着我的头,在你面前服软,我不丢人。”

邓华安哈哈一笑,拿手拍了拍他的脸,低声道:“老家伙,我知道你挺了不起的,只要你一句话,明儿可能我就得写检查,甚至会被扒皮撤职,不过我可告诉你,最近给我老实点,王主任在青州期间,你要是敢碰他半根汗毛,我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到河里喂王八,听清楚了没有?”

龚老太爷的额头冒下汗珠子来,咬牙切齿地道:“好,我答应你!”

邓华安这才收起枪,大踏步走到王思宇身边,轻声道:“没事吧?”

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白了他一眼,轻声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当我纸糊的啊,那英雄三招白练了啊。”

邓华安哈哈一笑,扳着王思宇的肩膀,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来到楼下,只见十几个汉子已经被控制起来,都抱着头蹲在墙边,而两名刑警队员在摆弄着手里的双筒猎枪,王思宇只瞥了那些人一眼,就摇摇头,在众刑警的簇拥之下,威风凛凛地离开丁香洗浴中心。

坐上邓华安的警车,三辆警车拉着警铃向市政府招待所的方向驶去,邓华安手把方向盘,一边开着车,一边骂骂咧咧道:“那老东西要再说一句难听的,我刚才真他娘的开火了。”

王思宇点着一根烟,抽上一口,揉揉鼻子,笑着摇摇头,叹气道:“你那脾气啊,也真该收敛点了,以后千万小心点,万一枪走火了怎么办?”

邓华安摆了摆右手,爽朗地笑道:“没事,我倒巴不得它走火呢,这老东西挺不是人的,我一直都惦记收拾他,只是上面压着不让动,我窝老火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沉声道:“老邓,你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邓华安嘿嘿笑道:“派出所的人给我打的电话,说有一位省里来的领导被龚老太爷困住了,我一猜就是你,怕你出事,酒还没喝完呢,就赶忙带人过来了。”

王思宇摇头道:“能出什么事,他们哪敢在明处动我,即便有那心思,也得等事情了结之后,在暗地里下手。”

邓华安笑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东西手里还有几个亡命之徒,你还真别低估他,小心点好。”

王思宇点头道:“你提醒的也对,这老家伙确实是个后患,看来要想办法收拾掉。”

“难啊!”邓华安叹气道:“见过告状的,没见过黑老大跑公安局长那告状的,这些人现在有钱有势力,还真不太好对付。”

王思宇摆摆手,皱着眉头道:“你把青州涉黑团伙的材料整理出一份,我想办法递到上面去,争取早日把问题解决了。”

邓华安听后顿时来了精神,转头道:“好,回头我弄完了让人给你送来,不过要想打黑,必须先把局长拿下,还得注意保密,不然都得到消息提前跑路了,风头一过又都他娘的杀回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你也别太乐观,市里领导的态度非常重要。”

邓华安点点头,沉默下来,过了半晌,车子拐过一个十字路口,他才低声道:“要找的两个人有线索了,不过三天的时间太紧张,我争取一周内把人给你带回来。”

王思宇‘嗯’了一声,微笑道:“也好,但不能再晚了,我们现在是和时间赛跑。”

“我明白!”邓华安也是一脸的凝重,他虽然已经醉了六分,但也清楚,若是能把龚汉潮拉下马来,龚老太爷的问题也就能一并解决了,他们叔侄二人肯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十几分钟后,警车停到招待所门前,邓华安下车后,陪着王思宇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与王思宇握手道别。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先去了青州市纪委,与纪委书记魏明伦会了面,魏明伦很是客气,没有摆丝毫的架子,笑容满面地握着王思宇的手摇了半晌,轻声道:“王主任,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给省纪委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王思宇微笑道:“魏书记,不要这样讲嘛,你们的压力大,省纪委的领导都很清楚,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案子办下来。”

魏明伦点头道:“那样太好了,王主任,专案组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们青州市纪委一定大力配合。”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聊了一会案子上的事情,魏明伦便把话题扯到别处,和颜悦色地道:“王主任啊,明理总在我面前提起你,去年在青羊的时候,要不是你力排众议,他可能就没了,找机会我们好好聚聚,联络一下感情。”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微笑着点点头,世事难料,当初只是魏老二就把他吃得死死的,可刚刚过了一年,自己竟然可以在魏明伦面前谈笑风生,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此时想起在青羊发生的事情,竟生出恍然如梦的错觉。

十点钟的时候,王思宇在几名青州市纪委干部的陪同下,来到市建委,考查廉政文化建设情况,不得不说,龚汉潮这人还是很有能力的,在得到通知后,仅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各个办公室的墙壁上贴了许多廉政警句,“俭以养德,廉以立身。”“怀律己之心,修为官之德。”“贪与失如影随形,贪则必失。”“天上鸟死于贪食,水中鱼死于诱饵。”“俭以廉之本,奢为贪之源。戒之慎之。”

走了几间办公室,王思宇微笑着对陪同人员道:“不错嘛,建委的廉政工作抓得不错!”

龚汉潮听了,精神为之一震,忙摆手谦虚道:“王主任过奖了,我们的工作还远远不够,应该继续努力。”

王思宇笑了笑,和众人走进工程处的一间办公室,那里的科长正在打电话,见众人走进来,赶忙把电话挂断,束手而立,王思宇瞥见他的办公桌后面,竟摆着几十条好烟,就微笑着走过去,和那人聊了几句,那科长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话,王思宇便点点头,转身走开,龚汉潮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恶狠狠地指了指那科长,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在查阅了建委去年的廉政工作会议记录后,王思宇便让陪同人员去会议室稍作休息,他和龚汉潮两人单独进了办公室。落座后,龚汉潮极热情地给王思宇递了茶,他早已知道王思宇的来意,也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看起来很是镇定,挥洒自如,虽然龚汉潮已经放低了姿态,但王思宇还是能够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看到他一贯颐指气使的做派。

在客套了几分钟后,王思宇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地道:“龚主任,按照省纪委领导的指示,我要向你了解些情况,希望你能够据实回答,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但请你放心,为了保护干部,避免造成不良影响,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都是保密的,不会流传出去。”

龚汉潮泰然自若地点头道:“王主任,你放心,我龚汉潮心底无私,做事光明磊落,我们建委的工作是公正透明的,随时欢迎纪委的同志对我进行监督调查。”

“好,非常感谢龚主任的配合。”王思宇抿了一口茶,便翻开本子,郑重其事地问道:“龚主任,有人反映,你在担任建委主任期间,滥用权力,没有经过正常的招标程序,即将许多大工程交由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承办,请问龚主任,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龚汉潮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这不符合事实,这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对我恶意中伤,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是市里重点扶持的企业,我们是按照上级领导的要求,在政策上对他们有所倾斜,减免了一部分的城建配套费,但所有招标工作都是公正透明的,也都是有据可查的,如果您需要,可以随时查阅文件。”

“谢谢,我会的。”望着龚汉潮自信的表情,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发问道:“龚主任,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付庆江和您是什么关系?”

龚汉潮表情稍稍一滞,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烟盒,但见王思宇的目光极为锐利地望过来,便停下动作,微笑着用手指弹着桌面道:“庆江是我的大学同学,同窗好友,这个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但我们之间向来都是公事公办,庆江对我的工作非常支持,从来都没有向我提出非分的要求。”

王思宇微微一笑,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龚主任,有人在举报信中说,你在付庆江的公司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有这回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那都是无稽之谈,我和庆江是君子之交,他不羡慕我的权势,我不羡慕他的金钱,王主任,我今天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官迷,不是财迷,我的心思都在努力干工作,争取早日进步上来了,哪里会去踩地雷呢!”

龚汉潮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表情很是无辜,目光极为真诚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笑了笑,签字笔在指端飞旋几下,顿了顿,又继续发问道:“龚主任,听说你酒量很好,在和建筑企业的老总们喝酒时,曾经扬言,对方多喝一杯就给减免十万的城建配套费,某企业的老板为了争取减免配套费,一次性喝了十三杯白酒,住进了医院,请问有这件事情吗?”

龚汉潮皱眉道:“没有,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有时不得不和一些建筑工程的企业有些来往,吃饭喝酒的事情确实有,但那样的话我没有说过,作为受党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我不可能拿党和国家赋予的权利为所欲为,这点我可以拿党性担保。”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而是盯着他的脸道:“龚主任,有人反映曾经到你家里送过三十万现金,请问有这件事吗?”

龚汉潮神色坦然地摆摆手,苦笑道:“没有,绝对没有,王主任,不瞒你说,建委的工作不好干啊,现如今想做点实事,难免会得罪些人,他们不敢公开把你怎么样,却总是躲在背后造谣生事,真是不胜其烦啊。”

龚汉潮说完话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便伸手摸起白瓷茶碗,打开盖子喝上一口,低头叹气道:“谣言猛于虎啊。”

王思宇笑了笑,刚要再继续提问,龚汉潮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忙歉意地笑了笑,摸起电话后只‘喂’了一声,就赶忙面色恭敬地站起身来,拿手拨弄着桌上的文件,轻声道:“好,好的,张书记,我这就过去,嗯嗯…...”

放下电话后,龚汉潮无奈地摊开双手,摇头道:“王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张书记要去城南开发区转转,要求我陪同前往,看来,咱们得择日再谈了。”

王思宇笑了笑,合上本子,起身道:“好的,龚主任,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另约时间吧。”

龚汉潮笑呵呵地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伸出大手道:“王主任,我还是那句话,青州市建委的大门随时向纪委同志敞开,我龚汉潮干工作不怕查。”

“那样最好。”王思宇淡淡一笑,两人握了手,龚汉潮亲自将王思宇送到办公室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转身走向会议室,龚汉潮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用力地捏了几下拳头,夹包锁上办公室的房门,扬长而去。

第五十章 博弈青州 八

从青州市建委那边得到的收获不多,几位建委副主任看来都很畏惧龚汉潮,不肯对他的问题发表过多的意见,尽管王思宇耐心地做了许久地工作,众人依旧是大谈成绩,规避问题,而从其闪烁的目光中不难发现,这些人对于专案组的来意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在情势没有明朗之前,无意冒险配合罢了。

由于受到诸多限制,专案组无法大张旗鼓地派人到建委查验账目,造不出强大的声势,这就让许多人觉得,龚汉潮气运未尽,况且这几天来,市委张书记的态度耐人寻味,他频繁带着龚汉潮出席各种场合,龚汉潮总是笑眯眯地站着他的身后不远处,那张笑脸经常出现在青州本地的电视新闻上,这无疑是在向外界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市委主要领导是相信龚汉潮的。

这无疑给更多的人带来压力,大家当然不会把宝押在专案组这位年轻的王主任身上,他王主任查不下去了,可以拍拍屁股回到省里,青州这些人却能跑到哪里去,建委多年来的经验证明,凡是胆敢和龚汉潮作对的,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恐怕这次也不例外。

下午回到招待所之后,王思宇的心情很是低落,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始终理不出头绪来,但他怕将负面的情绪传导给其他成员,于是在洗了把脸后,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鼓励大家抓紧时间,争取找到线索,尽快取得进展。

晚饭过后,王思宇先后接到了邹海和魏明理打来的电话,邹海在电话里寒暄几句后,便开始低声劝解王思宇,按他的说法,龚汉潮此人在青州很有地位,那人的能量比他的职务要大上许多,是青州本地的实力派,建委的山头是独立的,除了张阳书记外,龚汉潮根本不买其他市委领导的账,邹海劝王思宇不要年轻气盛,在这件案子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跌了大跟头。

魏明理依旧是那副糙哥模样,在电话里先是把王思宇一顿臭骂,“马勒戈壁的,来青州都不看我,是不是害怕我找你算账?”

王思宇笑着道:“怎么会,我又没得罪你魏老二,怕你做什么,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罢了,过段时间,我肯定过去看你。”

魏明理叹了口气道:“你好自为之吧,最近很多人都在盯着你们呢,我本来想去看你的,但老大不让,他让我最近离你远点,王啊,你要注意点啊,那个姓龚的不是那么好惹的,有张书记维护他,我看你趁早别查了,随便写个报告糊弄上去得了,纪委的活不好干,这方面,你得跟我哥学着点,我们兄弟四个,就他脑袋最好使,他可是跟我说了,你现在是危险人物,手里捧着炸药包,要么要死别人,要么炸掉自己,你可千万小心啊,我是希望你能顺顺当当的,别出啥事。”

王思宇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但表面上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哈哈一笑,点头道:“明理县长,你这区长当得不赖啊,现在都会拽词了,‘好自为之’,嗯,这句成语用得不错,改天这边事情了结,带上邹海,咱们三个好好喝上一顿。”

魏明理当即又甩了句马勒戈壁的,大声道:“邹海那家伙最不是东西了,你别跟他走得太近,那家伙阴着呢!”

王思宇叹气道:“都已经离开青羊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大家要向前看嘛。”

魏明理哼了一声道:“你别打算做和事老,这件事情上,谁说话都不好使,对了,你抢了我儿媳妇那事还没完呢,咱们改天好好算算那笔帐,麻痹的,青璇那孩子不错,相貌人品都挺好……跟了你也不赖,不过你得自罚三杯。”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笑,低声道:“成,到时候我喝酒赔罪,对了,大侄子最近还好吧?”

魏明理点头道:“在体院又处了一个,前些日子带回来了,人还不错,就是有点轻浮,听说堕过一次胎。”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孩子看准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干预了,主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魏明理骂骂咧咧道:“你自己都是个半大小子,在我面前装什么蒜,去去去。”

两人在嘻嘻哈哈中挂了电话,王思宇的心里舒坦许多,洗了澡后,听到楼道里一阵喧哗,随后蓬蓬的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赶忙换上衣服,打开房门,却见程刚和专案组的小张扭着一个饭店服务员走进来,那服务员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王思宇微微皱眉,低声呵斥道:“干什么,快把人放了!”

程刚脸色铁青,一把将那人推个踉跄,大声道:“主任,这家伙是内鬼,刚才趁着我们没注意,溜到杨超凡的房间里去了,出来的时候被我们撞见,我亲眼看他把一张纸条塞嘴里去了,杨超凡的手指破了,我怀疑姓杨的写了血书。”

王思宇目光凌厉地望着那位身材消瘦的年轻服务员,低声道:“怎么回事?”

那服务员语无伦次地道:“我只是走错房间了……不是……我好奇,想看看里面关的是什么人,我真不是什么内奸。”

“坐吧,没事,别紧张。”王思宇向沙发指了指,又转头冲程刚道:“你们先出去吧,以后人盯得紧点,另外和招待所那边打个招呼,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上五楼。”

程刚嗯了一声,恶狠狠地盯了那服务员一眼,便带着小张转身走了出去,杨超凡一直不开口,搞得他最近火气很大,昨晚灌了一瓶辣椒水,想要收拾那家伙一下,被老黄骂了一上午,到现在气还没消,又撞见这一幕,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怕挨骂,恐怕早就一顿拳脚打过去了。

王思宇走过去,亲自为那位服务员泡了杯茶,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轻声道:“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那服务员嘴巴动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最后抱着头低声道:“他们逼我做的。”

“是龚老太爷那帮人吧?”王思宇目光和善地望着他,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

服务员点点头,又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呐呐道:“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思宇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轻点燃一根烟,叹气道:“你走吧,下次别上五楼了。”

服务员慢慢地走到门边,低头沉思半晌,才转身道:“请放心。”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知道了。”

那服务员方才如释重负,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请放心。”品着这三个字,王思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应该就是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也是杨超凡要带给外面那个人的信息。

晚上八点多钟,市检察院的鲁飞敲开王思宇的房门,汇报了一些情况,据他分析,杨家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压力,看到检察院的人来后,杨妻的反应特别强烈,根本不予配合,并且当场失控,大声地哭了起来,求鲁飞他们不要再来了,给她们留条生路。

“肯定又是那个老混蛋做了手脚!”王思宇仿佛又看到了那张留了两道伤疤的脸孔,张书记在明处,龚老太爷在暗处,都在悄无声息地发挥着影响,为办案工作制造障碍,如果说张阳还是有所顾忌,只是有限干预的话,那么龚老太爷已经有点肆无忌惮了。

送走鲁飞后,王思宇给梁桂芝挂了电话,两人在电话中议定,下周三之前,由督查室副主任朱健昌带队,来青州市公安局做调研,期间安排他和邓华安单独见面,争取把这里的一些真实情况反应给省委领导,尽快打掉这个涉黑团伙,当然,这需要时间,但罗云浩只给了王思宇十天时间,现在看,要想在十天内拿到有力的证据,时间显然是不够用的。

接下来的两天,调查工作毫无进展,王思宇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取汇报,专案组的士气低迷到谷底,每个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走路说话都是无精打采的,大家似乎都已经丧失了信心,眼巴巴地望着王思宇,希望早点收队。

只有老黄那家伙没有泄气,依然坐在杨超凡的对面,不停地发问,但杨超凡却愈发沉默起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再也不肯开口回答任何问题,无论老黄怎样询问,他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我的问题我都交代,但想让我把别人拖下水,没门!”

正当调查工作陷入僵局时,王思宇忽地接到了陆禹山从春江市打来的电话,约他过去一趟,说有重要的证人出现,要和省纪委的领导见面,在得到消息后,王思宇喜出望外,立即带上专案组的小张坐上面包车,连夜出发,赶往春江市。

抵达春江市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王思宇令司机把车开到一家快餐厅门口,陆禹山早已站在台阶上等候多时,见车停下,赶忙快步走了过去,两人握手寒暄几句后,便并肩走上二楼,推开房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从沙发上坐起,表情有些疑惑地望着王思宇,陆禹山哈哈笑道:“苏娟,愣着干啥啊,这位就是省纪委的王主任,你把那些事都讲出来,姓龚的当初把你欺负成那样,现在该是他得报应的时候了。”

苏娟的表情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客气地和王思宇握了手,两人坐在沙发上,苏娟便将她的遭遇讲了一遍,苏娟原来是青州市兴隆商厦的总经理,多以年前,她曾筹措一个亿的资金,筹建青远农业科技园,当时项目进展顺利,市发改委已经批准备案,市城镇规划委员会也已经批复同意,在前期资金全部到位时,在汇报会上,当时刚刚到任城建局任局长不久的龚汉潮却突然发难,指着她呈送的文件道:“你文件上这个‘市城镇规划委员会’的图章百分之二百是假的,却一个星多一个杠!”

龚汉潮的话语出惊人,登时让在场领导都愣住了,当时苏娟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当然非常清楚,自己酝酿多年,层层报审的项目绝对是真的,于是当场顶撞了龚汉潮几句,没想到龚汉潮当场发作,指着苏娟大骂了足足五分钟后,拂袖而去,当时在场的副市长和文体局的局长也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汇报会因此也不欢而散。

而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龚汉潮便召开了没有项目建设单位列席的专家评审会,在不透明的会议后拿出了所谓的《专家评审意见》,对苏娟的项目横加指责,后来,经有心人点拨,苏娟多次到城建局去找龚汉潮赔礼道歉,龚汉潮却一直冷着脸子,不肯搭理她,为使筹划多年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在一天夜里,苏娟硬着头皮敲开了龚汉潮的家门,将装有五十万现金的存折夹在信封里递给他,只说那是自己的道歉信,龚汉潮当着她的面,从信封里抽出存折,打开后看了一眼,就转变了态度,说:“看你道歉态度还算诚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苏娟赶忙千恩万谢,离开龚汉潮家,两天后,龚汉潮又打来电话,说介绍一位朋友给苏娟认识,结果,在饭桌上,苏娟认识了龚汉潮的大学同学付庆江,并在无奈之下,同意将农业生态园的工程交由付庆江的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负责,之后项目终于过关,只是在三年前,因管理不善,生态园倒闭,为了偿还银行贷款,苏娟将兴隆商厦抵押给银行,儿女都去南方发展,她和老伴到到了春江市,就住在陆禹山家饭店三百米外的一家老年公寓,他老伴与陆禹山是棋友,没事两人经常下上几盘棋,前天晚上,在偶然的闲聊中,陆禹山就把省纪委下来人查龚汉潮的事情讲了一遍,她老伴听后当时没有吭声,却在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苏娟,苏娟得知后,主动与陆禹山联系,要把当年的事情向省纪委的领导汇报。

在与苏娟老人聊完后,又查看了她写下的银行账户与密码,王思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中午,在陆禹山家的饭店吃过午饭后,王思宇便与苏娟夫妇一同坐上面包车,赶往青州,在路过青羊县的时候,王思宇让司机把车停在青羊县教育局门口,他皱着眉头吸了一根烟,缓缓闭上眼睛,摇头道:“开车吧……”

第五十一章 博弈青州 九

周一晚上十点半,龚汉潮已经洗过澡,正穿着睡衣,仰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省纪委调查组来青州这些天,他一直都非常小心谨慎,推掉了所有应酬,每天下班之后,都准时回到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起了模范丈夫。

五十六英寸的背投彩电上,正播放着《九阴真经》,镜头里黄药师正深情地望着妻子,轻声道:“太好了,阿蘅,我们要有孩子了!”阿蘅一脸幸福地问:“如果是儿子的话,叫他什么名字?”黄药师踏上一步,沉吟半晌,点头道:“我一生行事怪异,江湖上都称我‘东邪’,我希望我的儿子将来能够亦正亦邪,所以我想给他取名叫‘黄正邪’……”

“真他.妈的能扯!”龚汉潮哈哈地笑了起来,正笑得开心时,忽听门口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老婆刘秀英赶忙从浴室里走出来,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门边,皱着眉头道:“老龚,最近不是都不让他们来了吗,都这么晚了,这是谁啊,真是烦死了!”

龚汉潮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小些,皱眉道:“开门吧,别抱怨了。”

房门打开时,刘秀英发现五六个陌生的人表情严肃地站在门口,不禁迷惑不解地道:“你们找谁啊?”

龚汉潮抬头看去,赶忙快步走出来,热情地道:“王主任,你来啦,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快请进,秀英啊,还不快去泡茶!”

王思宇忙摆手道:“龚主任,不必麻烦了。”

说完后,从夹包里掏出工作证来,在龚汉潮眼前晃了晃,语气凝重地道:“龚汉潮,我是华西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主任王思宇,我代表省纪委调查组正式向你宣布,你涉嫌重大经济问题,调查组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对你实行双规,请你配合。”

龚汉潮忽地愣住了,按照他的想法,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纪委调查组是断然查不出任何问题的,虽说王思宇没有被收买下来,但龚汉潮还是有信心躲过这一劫的,张阳书记也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他的,他没有想到事情突然起了变化,有些不知所措。

而站在他身边的爱人刘秀英则招架不住了,身子微微一晃,手里的梳子跌落在地,她的面色变得惨白,右手捂着胸口软软地坐在地上,开始掩面大哭起来。

“不许哭,你哭个什么劲!”龚汉潮心烦意乱地转过头来,低低地吼了一句,拿脚轻轻碰了碰刘秀英的膝盖,刘秀英点了点头,哭声却更大起来。

龚汉潮神色黯然地道:“王主任,你们对我进行双规的事情,张书记知道了吗?”

王思宇点点头,转身从程刚的手里拿来一份文件,轻声道:“签字吧。”

龚汉潮瞥了眼上面市委市纪委的公章,却没有接过程刚递过来的签字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抬头道:“王主任,我有个请求。”

“说吧。”王思宇点头道。

龚汉潮抬手搓了搓脸,低声道:“我想与张阳书记通个电话。”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便摸出手机来,递过去,龚汉潮摸着手机拨通市委书记张阳的电话,“张书记,您好,我是龚汉潮。”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便传来张阳低沉的声音,“啊……是汉潮啊,你好,这么晚了,有事吗?”

龚汉潮沉声道:“张书记,我是冤枉的,这是一场政治陷害,有人想借这件事做文章,他们的目的就是否定建委,否定我,那些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您!”

“龚汉潮同志!”张阳语气严厉地制止了他的说话,沉声道:“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总搞什么阴谋论,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认真配合省纪委专案组的同志,实事求是地把情况说清楚,而不是发牢骚诉委屈,要相信组织,明白吗?”

“明白!”龚汉潮缓缓把手机递到王思宇的手中,接过签字笔,在文件上面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转身披了件衣服,便换上鞋,向外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恰巧见鲁飞和一个女检察院走进进来,女检察员把坐在地上抽泣不已的刘秀英扶起来,鲁飞从包里掏出搜查令,沉声道:“你好,我是青州市检察院反贪局的鲁飞,现在要对您的住宅进行搜查,请您配合。”

龚汉潮叹了口气,迈着大步走出门去,与王思宇等人下了楼,坐上面包车,面包车很快驶出小区,向市政府招待所方向驶去,人带到招待所后,并没有立即安排问话,而是先将他的食宿安排好,王思宇来到龚汉潮的房间,向他询问是否需要其他东西,龚汉潮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便沉吟着开出一张单子,上面写得最多的是一些修身养性的书籍。

第二天上午,龚汉潮被双规的消息不胫而走,青州官场上的许多人都开始把复杂的目光投向青虹大厦对面的那座小白楼,与此同时,检察院的人开始进入建委和城建局,开始对龚汉潮在任期间的往来账目和重要材料进行彻查。

而市委办公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伴着烟灰缸重重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市委书记张阳的秘书静悄悄地从办公室里退出来,轻轻拍了拍胸口,他刚才被张阳那张阴沉的脸吓坏了,在他的记忆中,这位强势书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糟糕的心情了,秘书静静地走到窗前,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摇头道:“要出事,肯定要出大事了!”

政府招待所511房间,龚汉潮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思虑着,这时敲门声响起,老黄带着程刚推开房门,一瘸一拐地坐了下来,程刚掏出笔来,坐在他旁边,准备做笔录,老黄微笑道:“龚主任,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龚汉潮从床上翻身坐起,瞥了两人一眼,便摆摆手,大声嚷嚷道:“不行,绝对不行,要问也得让监察室王主任来问,咱俩级别不对等。”

老黄嘿嘿地笑了笑,摇头道:“对不起,这个要求不能满足你,我们主任现在很忙。”

龚汉潮腾地下了地,叉着腰在屋子里转了半天,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忽地泄了气,一声不吭地坐回床边,他瞥见老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恼火,便摆足了领导派头,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茶水,抬头道:“你问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们,我是清白的,无论你们把我关上多久,最终还是会把我放出去的,这点我很有信心。”

老黄呵呵一笑,眯着眼睛道:“话先别说的那么死,既然我们能够对你采取双规措施,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证据,龚汉潮,你最好老实交代问题。”

龚汉潮冷笑道:“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昨晚你们不都已经进行搜查了吗?我是不是贪官,看看存折不就知道了,你们还可以到银行去查我的账户,我龚汉潮可以拍着良心说,我是清官,对得起组织上的信任和培养,对得起……”

“龚汉潮,你认识苏娟吗?”老黄打断了他的话,‘啪’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问道,目光锐利地盯在龚汉潮的脸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苏娟?”龚汉潮的心头一震,手腕剧烈地抖动一下,茶杯险些坠楼在地,但他很快稳定住情绪,颤声道:“不认识,我从没听说过这人。”

老黄嘿嘿地笑了笑,摇头道:“龚主任,先别急着否认,你再仔细想想,在你担任青州市城建局局长期间,是否认识那位兴隆商厦的老总?”

“噢!是她啊!”龚汉潮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脑门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看我这记性,是有那么个人,当时我刚到城建局不久,工作上还不太熟悉,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点小误会。”

“什么样的小误会?”老黄继续发问道,从刚才龚汉潮的表现上来看,他就断定,这家伙外强中干,要远比那位第三建筑公司的杨超凡好对付。

“让我想想啊……”龚汉潮的脑子一阵阵发懵,低头沉吟半晌才道:“公章的事,当时好像是一位科长盖错了公章,后来我狠狠地批评了他。”

“龚汉潮,你没有说实话!”老黄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度,大声喝道:“公章根本没有错,是你在存心刁难人家,索要贿赂,快说!苏娟送你的那个五十万块,你到底用到哪里去了!”

龚汉潮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他没有想到,那么久的事情,纪委专案组也能翻出来,他这些年都没见到过苏娟,只知道她去了外地,但不清楚到底去了哪里,再说时间过得太久,他早已把苏娟送钱的事情忘得死死的,哪里会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漏洞没有修补,望着老黄那洞彻人心的目光,龚汉潮心慌意乱之余,把心一横,也忽地站起来,拿手指着老黄,虚张声势地道:“姓黄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来都没有收过苏娟一分钱,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老黄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龚汉潮,你狡辩是没有用的,经过我们的调查,那些款子在三天后,都被打到了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账户上,取款人的名字叫罗瑞兰,这个女人,你应该是知道吧?”

听到罗瑞兰三个字,龚汉潮的心里反而稍稍安定了些,却故意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嘴唇哆嗦半晌,‘扑通’一声坐在床上,摇头道:“我承认,我和苏娟一起吃过饭,但我没拿她的钱,我只是把老同学付庆江介绍给她认识,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犯了错误,但我绝对没有收到什么存折,你们不能偏听偏信,至于罗瑞兰,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她根本不是我的情妇,外面那些传闻都是谣言,谣言!”

‘啪!’

程刚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喝道:“龚汉潮,请你不要避重就轻,马上老实交代问题,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刚说完,就见老黄眯着眼睛瞪着他,程刚赶忙咧咧嘴巴,重新拿起签字笔,把头垂了下来,老黄盯着程刚看了半晌,才转头来,从兜里摸出烟来,向龚汉潮招手道:“老龚啊,来,过来抽根烟吧。”

龚汉潮耷拉着脑袋走过来,叼着烟低头点上火,抽了一口后,忙向老黄道:“谢谢,老黄啊,你要相信我,我在青州市建委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光听那疯婆子的一面之词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我现在是有嘴说不清啊,这付庆江和罗瑞兰都不知跑哪去了,他们一走了之,可把我坑苦了,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啊。”

老黄笑了笑,轻声道:“龚主任,你先休息下,好好想想,你也是党的干部,应该明白政策,自己主动交代出来,和我们查出来,那性质可是完全不同的。”

龚汉潮擦了把汗,点头道:“不用想,我真的没有拿她的钱,至于罗瑞兰有没有拿,我不太清楚,我和罗瑞兰这个人不太熟悉,最初是付庆江介绍我们认识的,刚开始还算谈得来,后来因为我老婆,嗨嗨,那个醋坛子听到些风言风语,就和我打了好几架,没完没了地吵,最后把我惹烦了,就再也不见那个罗瑞兰了,听说她一直和庆江关系不错,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他们一起失踪了嘛,手机都关机了,联系不上了,哎,真是可惜啊,他们要是在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被动了,当面对质,事情很快就能搞清楚了嘛!”

老黄点点头,走到窗户边,向下面看了看,便伸手倒了杯茶,递给龚汉潮,轻声道:“龚主任啊,你也别太担心,事情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龚汉潮瞥了老黄一眼,接过茶杯道:“是啊,肯定能弄清楚,对了,你们王主任在忙什么,怎么到现在都没露面啊?”

程刚在旁边嘿嘿一笑,轻轻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道:“我们主任到外地探望那个罗瑞兰的女人去了!”

“啪!”龚汉潮手里的杯子忽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第五十二章 博弈青州 十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高速公路上,一辆警车正在飞速地行驶着,罗瑞兰愁眉苦脸地坐在警车后座上,一直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后悔不迭,原来她和付庆江在离开青州后,就各奔东西,付庆江去了上海,她躲在外市的一位亲属家里,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但这女人有些粗枝大叶,没把龚汉潮和付庆江的叮嘱当回事,她在亲属那里呆得气闷,就打电话给租住自己房子的一户人家,要他们抓紧把拖欠的房租打到账上,没料到,却被邓华安掌握了这条线索,想方设法将罗瑞兰现在的地址要了出来,王思宇在得到消息后,便和一位刑警赶赴外市,将她从亲属家里带了回来。

罗瑞兰的到来,为案件侦破打开了重大缺口,她刚开始还能抵挡一阵,但架不住调查组的车轮战,没几个回合,便陆陆续续地交代了一些龚汉潮的问题,老黄还不满足,继续扩大战果,把她当成钓饵,安排罗瑞兰和龚汉潮的老婆刘秀英见面,这两个仇人见面后,分外眼红,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个女人便扭打到一起。

刘秀英抓着罗瑞兰的头发,把她按在床上,用力地推搡着,大声骂道:“臭婊子,不要脸的,罗瑞兰,你就是一个妓女!”

罗瑞兰一边拿手推着刘秀英,一边哭着骂道:“我是妓女怎么啦,你老公就是喜欢妓女,他看见你就倒胃,看到我就发狂,他连我的脚趾头都舔,妓女怎么啦…...妓女怎么啦,你老公还给我买了三套房子呢,我气死你!”

刘秀英恶狠狠地扑过去,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嘴巴,大声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那点破钱就当打发要饭花子了,你不就靠卖屁股赚点小钱吗,老娘有都是钱,拿出来能砸死你!”

罗瑞兰一把将刘秀英的衣服扯下半幅,一边捶打,一边大声喊道:“你个没人要的黄脸婆,我卖屁股怎么啦,我不光跟你老公搞,我还和付庆江搞,我和付庆江合起伙来骗你老公,把你老公的钱都骗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跟你老公一起坐牢去吧,你个臭不要脸的,我挠死你!”

老黄见火候差不多了,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伸出双手,在两人身上摸了半天,费了好的劲,才将两人分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掌控局面,只许这两人争吵,不许她们动手,就这样,在两个女人的破口大骂声中,程刚眉开眼笑地做着笔录,王思宇见到这副场景,心中不禁生出淡淡的隐忧,这个,女人是不能见面的,嫉妒与仇恨所带来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当专案组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以为案件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时,龚汉潮却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程刚正微笑着把热气腾腾的饭菜递给他,龚汉潮接过饭菜,没有动筷子,却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响亮,笑得也愈发瘆人,最后,在程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龚汉潮抬手把饭菜都扣在自己的脸上,手里举着一把椅子,迈着正步向前走,边走边唱:“向前进!向前进!革命气势不可阻挡,向前进!向前进!朝着胜利的方向……向前进!向前进…..”

“他疯了!”程刚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不禁大惊失色,正不知所措间,龚汉潮忽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丢下手里的椅子,面目狰狞地向程刚扑了过来,程刚一把推开他,‘嗷’的一声蹿出门外,匆匆敲开王思宇的房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主任,坏了,坏了,龚汉潮疯了!”

屋子里的王思宇、鲁飞、老黄一听,登时吓了一跳,同时从沙发上坐起,顾不上讨论案情,赶忙开门走了出去,来到龚汉潮的房间,推开房门一看,却见龚汉潮已经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床上,手里高举着一本书,冲着王思宇等三人嘿嘿傻笑,随后板起面孔,挥动右手大声喊道:“秃子们好,秃子们辛苦了!”

鲁飞嘴里的半截烟‘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喃喃道:“卧槽,这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老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管真疯还是假疯,这下麻烦大了。”

“马勒戈壁的,水浒传里那么多好汉你不学,倒学起宋江来了!”

虽然觉得这家伙有装疯卖傻的嫌疑,但为了稳妥起见,王思宇还是皱着眉头挥手道:“赶紧送医院做检查,和市局那边联系一下,请他们多派几个民警昼夜守护,别再出什么乱子。”

众人赶忙扑过去,七手八脚地帮龚汉潮穿上衣服,扶着他下了楼,将他扔进面包车,进了车里,龚汉潮也不见消停,连唱带跳的,把众人忙出一身汗来,好不容易将他弄到医院里,进了一楼大厅,龚汉潮就开始脱裤子,吓得里面的女人们发出一阵阵尖叫声。

尽管事先采取了保密措施,但龚汉潮疯掉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几乎是在一夜,许多青州人便收到手机短信:“省纪委专案组野蛮办案,逼疯青州市建委主任龚汉潮,明天上午,请到市政府招待所门前,为受害者讨个公道。”

第二天上午,几百人把市政府招待所的小白楼围住,黑压压的人群中,不时发出一阵阵有节律的呼喊声:“省纪委的人滚出去!再不滚蛋就冲进去!”

王思宇皱着眉头站在窗口,目光从院子里的人群移向大门口,那里停着几辆红色的面包车,看来,这些人里,有不少是龚老太爷的手下,他们在利用龚汉潮发疯的事件来做文章,打算为专案组施加压力。

不止是这里,王思宇刚刚接到杜峰打来的电话,早上市委大院门口也聚集了一群人,那些人都是青州市第三建筑公司和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的工人们,他们也都被人暗中撺掇起来,围在市委大院门口,高呼着口号,要求发放拖欠的工资,最后项市长亲自出面,那些人才慢慢散去。

而这里因为有龚老太爷亲自压阵,所以做起工作来要吃力一些,尽管王思宇已经耐心向他们喊了话,但人群仍不肯散去,为了防止情况恶化,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王思宇赶忙令人给市局挂了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可半天都没有见人过来,只好给邓华安打了电话,让他带些人手过来支援。

邓华安本来坐在茶馆里,正在向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朱健昌说明情况,并把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交给朱健昌,这时就接到王思宇的电话,赶忙起身道:“朱主任,龚老太爷的人煽动一些群众包围了招待所,我得过去看看。”

朱健昌听完,赶忙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到现场走走。”

邓华安摇头道:“朱主任,你可不能过去,那里太危险了。”

朱健昌洒然一笑,摆手道:“没关系,王主任去得,我就去得,我们党员干部就是要不怕危险,哪里有危险,就要到哪里去。”

邓华安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瞄了他一眼,点点头,从桌上摸起警帽,戴上后点头道:“那朱主任,到时候你自己小心,现场很乱,我怕照顾不上你。”

朱健昌点头道:“没事,咱们快过去看看,我倒要瞧瞧,青州的涉黑势力气焰有多嚣张。”

邓华安赶忙召集众刑警赶过来,在招待所楼前设了警戒线,维持秩序,只是现在对方人数众多,他也不敢贸然把里面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小头目逮起来,只能是想办法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扩大,不过他已经在招待所对面的青虹大厦七楼架起了摄像机,将龚老太爷等人的行动监控起来,而朱健昌也带着省委督查室的人挤到人群里,三四个人用身体打掩护,悄悄拿数码相机拍照。

邓华安站在招待所门口的台阶上,把警服的纽扣解开几粒,摘下警帽扇了扇,皱着眉头低声骂道:“老龚头,你这老王八蛋,等事情完结了,咱们非得好好算笔账。”

嘴里正嘀咕呢,手机铃声响起,低头一看,却是市局刘局长打来的,邓华安情知事情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通电话,刘占奎在电话中劈头盖脸地就将他一顿臭骂,过了好一会,才顿了顿,厉声斥责道:“邓华安,你们刑警大队的人在政府招待所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出警的,赶紧把人给我撤回来!”

邓华安赶忙解释道:“我发现这里面有黑恶势力的人在煽动群众情绪,怕引起群体事件,所以密切关注事态发展。”

“狗屁!这种事情是你能掺和的吗,赶紧收队,刑警队不是你邓华安一个人的,马上回市局开会。”

邓华安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抬眼望去,却瞄见朱健昌等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他灵机一动,冲着一个熟识的小流氓使了个眼色,便嘿嘿笑着走到楼道里,拿手机拨通那人的电话,小声地吩咐几句,又嘱咐道:“小手轻点啊,可别把人打坏了,那可是个大官。”

那人答应后,他才皱着眉头走到门口,冲着众刑警挥了挥手,带着人走了出去,来到招待所门外的时候,瞥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邓华安‘哼’了一声,坐上警车,缓缓开了过去,两扇车窗同时摇开,龚老太爷从奥迪车里探出头来,微微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摆摆手道:“邓大队长,您走好,不送了!”

邓华安‘呸’的一声,吐了他一脸的口水,随后把着方向盘将警车开走,龚老太爷从身旁的人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把脸道:“这邓铁头,早晚是心腹大患,以后得想办法解决了。”

他身后的一个汉子点头道:“老太爷说得对,这家伙早该收拾了。”

龚老太爷点点头,推门下车,走到门口向里望去,笑了笑,招手叫过一人,低声道:“叫他们就这么耗着,别惹出其他的乱子来,咱们把他们吓跑了就算了,真要闹大了,上面也顶不住。”

那人赶忙跑过去,将龚老太爷的话传过去,这时人群中忽地一阵骚动,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龚老太爷忙皱眉骂道:“麻痹的,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几个人跑了过来,低声道:“老太爷,有几个人在暗地里拍照,相机被我们抢回来了,人也揍了。”

龚老太爷笑了笑,点头道:“干得好,估计是哪个报社的记者,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颤巍巍地走了几圈,又回到车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接起手机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老龚,你们怎么打人了?”

龚老太爷忙解释道:“刘局,有人拍照,我们怕惹麻烦,把相机抢了。”

刘占奎踱着步子苦笑道:“已经惹麻烦了,你们把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给打了,项市长叫我们马上出警,你们留几个顶罪的,剩下的人赶紧撤了。”

两人聊了几句,两人挂断电话,龚老太爷叹了口气,摆手道:“让兄弟们撤退。”

得到消息后,几百人陆续散去,过了十几分钟,两辆警车摇摇晃晃地赶了过来,下车的警员先将几个光着上身的汉子推上车,又上楼走了一圈,做了笔录,便又漫不经心地下了楼,将警车开走。

朱健昌的左眼已经被打得乌青,脑门上鼓出两个大包,正躺在床上呻.吟道:“王主任啊,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哎呦……”

王思宇给他擦了碘酒,轻声安慰了他几句,便气冲冲地走出门外,给邓华安挂了电话,“老邓,怎么搞的,你怎么不照顾好老朱,居然让他挨了打!”

邓华安摸着手机嘿嘿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这样不就更有说服力了吗?”

王思宇登时无语,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摇头道:“老邓这家伙,尜坏尜坏的。”

这时老黄从外面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叹气道:“主任,姓龚的好像真的疯了!”

王思宇皱眉道:“怎么说?”

老黄从额头上抹了一把汗道:“他把一个女医生的裤子给扒了,还险些拿打火机把病房给点了!”

第五十三章 博弈青州 十一

龚汉潮是真疯还是假疯,王思宇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真快要疯了,三十分钟前,他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主持省纪委监察厅日常工作的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罗云浩要求他立即停止调查,限期三日内,将龚汉潮一案移交给青州市纪委来办理,移交工作办理完毕后,专案组成员不得在青州继续逗留,必须立即撤回省里。

罗云浩在电话里对王思宇进行了措辞严厉的批评,指责他缺乏实际工作经验,没有注意安定团结的大局,不但逼疯了青州市委重点培养的领导干部,还严重扰乱了地方经济,险些酿成重大群体事件,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对此极不满意,已经向省委文书记打了电话汇报,这令省纪委现在的工作变得非常被动。

王思宇只分辨了几句,罗云浩便轻轻地‘哼’了一声,随手挂断电话,听着手机那端‘嘟嘟’的盲音,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他万万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就在案件马上就要侦办完结之际,竟突然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王思宇当然清楚,如果将案件移交给青州市纪委,以魏明伦的一贯作风,这案子恐怕会被高高挂起,再要去查,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绝不能半途而废!”

沉吟半晌,王思宇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着,现在案件最后的难关就在于实证,无论是在龚汉潮家里,还是从罗瑞兰那边,都没有搜到赃款赃物,这是现在最大的问题,若是能够拿到真凭实据,即便是龚汉潮真的疯了,也无法脱罪,而自己虽然忤逆了罗副书记的意思,恐怕会留下些隐患,但总比草草收场,灰溜溜地回到省城要强上许多,只要能办成铁案,张阳即便是手眼通天,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王思宇骤然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号码,给邓华安打了过去,轻声吩咐道:“老邓,你的队伍要顶上来了,挑选几个精兵强将,从现在起,对刘秀英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老邓嘿嘿笑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王思宇想了想,把鲁飞与老黄叫进房间,为两人沏了茶,微笑道:“你们两个的双簧唱得怎么样了?”

鲁飞摸着茶杯道:“刘秀英听到了几次对话,应该能相信我现在手头缺钱,不过她一直都没有做出趁机拉拢我的意思,我怕引起她的怀疑,也就没有主动暗示她。”

老黄点头道:“老鲁的谨慎是对的,现在还不是时候,龚汉潮的意外发疯打乱了我们事先的计划,看样子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起码要等到他装病的事情败露,让他们没了倚仗,为了寻找新的出路,主动跳进我们设计的陷阱里。”

王思宇皱眉道:“没时间了,只能采用这个办法,先去试试吧,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无论采取什么办法,三天之内一定要找到赃款。”

鲁飞的心里陡然一沉,抬头怔怔地望向王思宇,轻声道:“出现变化了?”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背过身子,摆手道:“上面给的压力太大,有点顶不住了!”

老黄冷笑几声,摇头道:“天天喊着反腐倡廉,真到较劲的时候,八百只手伸过来扯你的后腿。”

王思宇转过身子,皱眉道:“别发牢骚了,抓紧行动,争取一举拿下来。”

“王主任说的对,老黄,走,咱们过去演练一下。”鲁飞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向外走去,他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案子办到这种程度,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拱到底,扳不倒龚汉潮,以后第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他鲁飞,想到这,他的身上冒出许多冷汗,T恤衫已经湿透,黏黏地粘在身上。

老黄叹了口气,也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他的身后,推门走出,两人回到老黄的房间后,悄悄聊了几句,又分角色反复模拟了几遍,老黄便点头道:“成了,六成的把握,剩下的就靠运气了。”

鲁飞笑了笑,便拿着手机走到窗口位置,给刘秀英挂了电话:“喂,刘秀英吗?我是检察院反贪局的鲁飞,对对,咱们出来见个面吧,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嗯嗯,在茶馆见面吧……”

一个小时后,刘秀英和鲁飞在茶馆的包间里见了面,她现在的情绪非常不好,精神有些恍惚,在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后,她便板着面孔问道:“鲁处长,该说的我都说了,老龚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你就是再问也没用,老龚已经被你们逼疯了,你们还不肯罢手,难道非要把我也逼疯才肯罢休?”

鲁飞面露尴尬之色,伸手挠头道:“秀英嫂子,我这次来找你不是为了案子上的事情,而是一点私事,哎,真是不好意思开口啊。”

“私事?”刘秀英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却故作不解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好讲的。”

鲁飞搓着双手,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家那口子的父母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最近她母亲得了重症,要去北京住院化疗,估计要动大手术,可能要花上一大笔钱,你也知道,我们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治病的钱,所以打算跟你借点,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还你。”

刘秀英冷冷一笑,摇头道:“鲁处长,我家里是真没钱,你也不用费尽心机,设计来诈我,我家你们都搜过了,除了我和老龚的工资外,再都没别的积蓄,那个挨千刀的,就算有点油水,也都孝敬给罗瑞兰那婊子了,你要借,可以上她那里借,她够大方,别说借钱了,就算是借人,恐怕也没问题。”

鲁飞听了,面色陡然一沉,霍地站起来道:“好吧,那算我没说,对了,刘秀英,忘记告诉你了,省城的医疗专家两天后就到,到时老龚真疯还是假疯,很快就能查出来,想靠装疯卖傻蒙混过关,他休想,不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鲁飞就从招待所五楼上跳下去,马勒戈壁的,我这就回去和杨超凡聊聊,把他也弄疯了!”

见鲁飞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哆嗦,转身要走,刘秀英就有些犹豫,心里拿不定主意,匆忙间,忙伸手捉住他的衣袖,急声道:“鲁大哥,你先别急,需要多少钱,你倒是说说,如果钱不多的话,我到亲戚朋友那边给你凑凑,只是我家老龚的事情,你得帮帮忙,咱们都是青州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帮他过了这一关,我们一家人是会知恩图报的。”

鲁飞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点头道:“嫂子这话说得上路,以前我是公务在身,没有办法,而且和那位姓王的主任不太熟,不敢轻易说话,但现在我摸出路数来了,那家伙是个愣头青,只要你这边够意思,我肯定能想办法帮你把老龚摘出来,包他躲过这场牢狱之灾。”

刘秀英眼前一亮,轻声道:“鲁大哥,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鲁飞把手机放在桌上,伸出一只巴掌,在刘秀英面前翻了几下,叹气道:“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要这个数应该是值的。”

刘秀英点头道:“那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凑凑。”

说完后,她当着鲁飞的面,拨了几个电话,鲁飞皱着眉头走开,假装去上厕所,桌子上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刘秀英踮着脚向外看了看,便飞快地伸出手,接通了手机,却听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鲁飞,你个废物,我告诉你,再搞不到钱,你今晚就别回来了,老娘瞎了狗眼,当初怎么会跟了你这个窝囊废!”

刘秀英听后微微一笑,赶忙把手机挂断,放回桌子上,任凭它震动得再厉害,也不去理会,过了一会,鲁飞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包间后,拿起手机一看,登时双手抱头道:“这老娘们真是催命鬼,操.她.奶奶.的,当初我老爹生病时,让她拿五千块钱都不肯,轮到她妈了,这就哭天抹泪地,连房子都要卖了,我真是瞎了狗眼,当初怎么会娶了这个败家玩意!”

刘秀英忙抬手拍了拍鲁飞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鲁大哥,你千万想开点,谁家还没个灾没个病的,不就是钱嘛,好办,我刚才已经和两个姐妹说好了,她们答应凑出这笔钱来,这样,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她们两家转转,不见得一定能取到五十万,但有个二、三十万的,你不也能先和老婆交差了嘛!”

鲁飞感激地道:“嫂子,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过了这关,我一定帮你把老龚的事摆平。”

刘秀英点头道:“这样吧,你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凑钱。”

鲁飞‘嗯’了一声,叹息道:“没办法啊,也只好赚点烫手的钱了。”

刘秀英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出了茶馆,开着小车在市里绕了一圈,在市中心停了车,下车后,站在车前看了半天,感觉没人盯梢,便飞快地钻进一家高档公寓里,进到电梯,上了六楼,站在门口停了半晌,见没人跟上来,便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将防盗门打开,转身走了进去,轻轻带上房门。

十几分钟后,当她拎着黑色的塑料袋推门出来的时候,却愕然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王思宇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刘秀英立时发觉上当,一阵头晕目眩间,身子软绵绵地靠在门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从里面滚出几匝崭新的人民币出来,刘秀英恍然未觉,而是抱头蹲在门口,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

众人带着刘秀英走进屋子,在房间里翻了半天,先是在一间卧室的床下拉出一个铁皮箱,打开后,里面出现码放整齐的人民币和美金,经过清点,合计人民币七百余万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王思宇在吞了口水后,暗自感慨道:“怪不得查得那么费劲,原来都转成现金了,马勒戈壁的,七百多万,这他娘的能买到多少充气娃娃啊!”

众人将现金封存后,老黄带人转到另一间卧室内,在屋子里翻了半晌,便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头柜前,轻轻移开它,盯着墙面露出的一个小木柜哑笑半晌,抬脚踢出,黑色的大皮鞋狠狠地踹在木柜上,只听‘喀嚓’一声响,木柜当即被踹得四分五裂。

鲁飞分开人群,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将破碎的木条一条条掰开,一个银白色的微型保险柜立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屋子里的众人顿时发出一声欢呼。

老黄笑了笑,转头轻嘘一声,来到鲁飞身边蹲下,伸手从保险柜的柜顶取出套着大红丝绸的楠木盒,放在地上,打开木盒后,发现里面竟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玉观音,程刚拍了照后,抢过玉观音,嘴里啧啧赞叹道:“哇,师傅,这玩意得值多少钱啊!”

老黄回头瞪了他一眼,撇嘴道:“少见多怪,以后再接几个案子,你就开眼啦,这算啥,人家一幅油画就几百万,这玩意太儿科了!”

拿着从刘秀英包里翻出的钥匙,老黄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掏出来,清点造册,

在众人的啧啧赞叹声中,程刚手里的照相机闪个不停,老黄把扣押清单放在红色的楠木盒上,拿笔飞快地记录着,鲁飞蹲在他的身侧,大声喊道:“白金项链28条,白金手链6条,金手镯7只,金戒指34枚,金耳环3副,金条14根,金块2块,劳力士手表1只……”

拿到证据后,专案组斗志高昂,众人趁热打铁,连夜突击审讯,这次所有人都知道龚汉潮已经彻底完了,便不再隐瞒,杨超凡很痛快地认下了那三十万的贿赂款,刘秀英、罗瑞兰把能交待的问题尽数讲了出来,佳佳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实际是龚汉潮的产业,付庆江只是代为管理,公司的所有重大决定,都必须由龚汉潮最后拍板,他们近年间靠着内幕交易,赚了几千万,那些钱都被划到付庆江的个人账户上,等青州的事情了解后,他才会从外面赶回来。

第二天上午,在痛哭流涕的刘秀英面前,龚汉潮再也疯不起来了,呆呆地从病床上爬起来,老老实实地下了地,在专案组一行人的押送下,回到招待所,这次他已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将证物一样样地指认出来,实在记不清楚的,也都做了大致描述,并按照鲁飞的要求,拿着笔纸写起认罪材料来。

案件的成功告破,让众人的心情极好,王思宇特意让招待所做了些可口的饭菜给龚汉潮送过去,龚汉潮装疯卖傻,已经几顿没吃上好饭,这次倒吃得香甜,放下碗筷之后,抹了嘴巴,龚汉潮便忧心忡忡地问道:“小程同志,你说我会不会被判死刑?”

程刚摇头道:“我不清楚,这方面的问题,你得问鲁处长,我琢磨着,就冲你那装疯卖傻的劲,也得给你吃粒花生米。”

龚汉潮听后呆呆地坐在床上,足足坐了两三个小时,忽地光着脚跳到地上,发疯地砸着房门,大声喊道:“我要见王主任,我有重大案情要向他汇报!我要戴罪立功……”

第五十四章 博弈青州 十二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里,招待所的房间只有王思宇和龚汉潮两个人,龚汉潮交代了自己花六十万元向张阳书记的前任秘书于斌行贿,拿到了城建局的局长之职,从那以后,他多次通过于斌与张阳接触,并在取得市委书记张阳的信任后,先后送去人民币两百余万元,深受张阳器重,他手里掌握着许多张阳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捡回一条命来,龚汉潮把这些事情都写在材料上,他的这份举报材料内容翔实具体,共牵涉到青州大小官员近三十人。

王思宇在拿到这叠厚厚的材料后,心情变得异常复杂,既感到兴奋,也有些茫然,他知道,通过自己和专案组其他成员的不懈努力,终于挖到了这个要命的炸药包,一旦点燃引线,不但青州官场上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即便是他自己,也有可能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大好前程都有可能在轰然巨响声中灰飞烟灭,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不管黑猫还是白猫,守规矩的猫才是好猫,就算遍地都是老鼠,不许你碰的时候,你就绝对不能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讲政治,讲原则比政绩要来得重要,在官场之中,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是注定要被众人齐心协力踢出场的。

王思宇当然知道此事的凶险,稍有不慎,即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但案子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回头路好走,更不能畏惧退缩,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拒绝递交这份材料,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烟丝缭绕间,沉思良久,王思宇还是决定承担这份风险,只是,他觉得光把材料呈报省纪委,很可能会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为防止举报材料被那位罗副书记硬压下来,慎重起见,必须要准备出备用方案,想来想去,此时也只有去见见周松林了,在青州,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周老爷子,也只有他才能为自己指出明路,并且想到更好的解决之道。

悄悄地拿着材料走到隔壁的房间,支开专案组的小张后,王思宇将材料重新复印了一份,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下,便匆匆下了楼,打车赶到周松林家,周松林此刻正站在阳台上打着太极拳,离了老远,便见王思宇急匆匆地走过来,忙停下动作,拿白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便回到客厅里,招呼保姆张婶泡了茶,就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

敲开房门,王思宇微笑着和张婶打了招呼,便来到沙发前坐下,将材料递交给周松林,并悄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周松林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他便拿起材料,冲着王思宇招手道:“走,去书房聊吧。”

书房里,王思宇端着茶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周松林取了老花镜,戴上后,仔细地把材料看了又看,又从书桌上取了笔,在本子上细密地记了起来,十几分钟后,他才轻轻丢下笔,摘下老花镜,皱皱眉头,轻声道:“小宇,目前时机还不太成熟,张阳书记在省委领导那边分量很重,光靠这份材料怕是扳不倒他,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你不要轻易卷进去,这份材料,最好不要上报,全都推给魏明伦他们就是,别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思宇摇头道:“老爷子,我必须如实向省纪委领导汇报。”

周松林皱着眉头望了他半天,才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道:“你啊,还是不够成熟,全省上下一盘棋,每个棋子都有它的用处,省委领导的用人方式和你的思维模式是不同的,并不是单纯以忠奸贪廉为依据的,这里面有很多其他的考量,你把这份材料送上去,很容易对上面的工作造成干扰,这样做是很容易吃亏的。”

王思宇笑了笑,没吭声,背着手站在窗前,默立半晌,才轻声道:“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有所作为,让我视而不见,我做不到,他们怎样处理我无权过问,但应该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当然,如果他举报的那个人不是张阳而是您,或许我会用另一种方法处理。”

“什么方法?”周松林也来了兴趣,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道。

“嗯……”挠挠头后,王思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说不定我会找人把他掐死。”

“胡闹!”

周松林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可眼里却全是笑意,他叹了口气,沉吟半晌,便轻声道:“这样吧,按你的想法去做,要不碰个头破血流,你小子也长不了记性,不过,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明天我去项市长那里,和他碰碰,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王思宇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和周松林闲聊了一会,便出了书房,走到酒柜前,瞄了半晌,便拿着塑料袋裹上一瓶葡萄酒,夹在腋下,推开房门,屁颠屁颠地下了楼,不大一会,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离开了周松林家,回到招待所的房间里,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多钟,他犹豫了下,还是拨通了省纪委常委、监察厅副厅长夏余姚的电话,两人在电话中聊了将近三十分钟,王思宇将案情详细地作了汇报,并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夏余姚在沉吟半晌之后,做出了三点指示:

第一、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情况未经核实之前,绝对不可以对外泄露消息,他叮嘱王思宇,一定要做好龚汉潮的思想工作,稳定住他当前的情绪,要让他看到希望,不能让他陷入绝望的境地。第二、注意自身和龚汉潮的安全,如有突发情况,立即进行转移。第三、暂不与市纪委进行案件交接,静待省纪委的指示,在此期间,除了王思宇本人以外,专案组成员手机全部关闭,禁止外出。

接下来,就是连续三天的沉寂,在此期间,王思宇每天都拿着球拍,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和程刚打上几场羽毛球,其余的时间,他就在龚汉潮的房间里,陪龚汉潮闲聊,陪着他一起看书,两人经常就书中的某些观点进行辩论,龚汉潮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偶尔会神经质地走到窗边,紧张地向下张望,或者在夜里从床上爬起,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对着窗外发出几声狼嚎般的叫声。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十点钟,王思宇终于等来了省纪委的电话通知,通知里依旧维持了罗云浩之前的决定,将案件审理工作移交给青州市纪委,专案组即日起解散,立即撤回玉州,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叹了口气,走到龚汉潮的房间,把省纪委的决定转告给他,龚汉潮却只是笑了笑,低声道:“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在吸了一根烟后,王思宇默然离开房间,给市纪委的魏明伦挂了电话,周五的下午,在市纪委做完交接工作后,王思宇等人钻进面包车,向省城赶去,直到上了青玉高速,王思宇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后望去,若隐若现的青州城渐渐远去,出了这等变故,王思宇打算重去青羊探望李青梅的意愿也都落了空,情绪变得十分沮丧,而另外两人中,程刚耷拉着脑袋不肯吭声,老黄却面色如常,不时地扯上几句闲话,作为一名老纪检,他装了一肚子的秘密,这种事情,自然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六点多钟,打开房门后,却发现柳媚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在见到王思宇后,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掩饰过去,默默地进了厨房,做了几道美味可口的菜肴,王思宇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大为赞叹,竖起拇指夸奖道:“媚儿真是厨艺大进,你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柳媚儿嘻嘻地笑了笑,轻声道:“都是景卿姐姐教的好呢!”

王思宇不禁奇道:“你到廖姐姐家里去了?”

柳媚儿点头道:“是啊,瑶瑶太可爱了,我最近总去看她。”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是当然了,瑶瑶这孩子聪明伶俐,的确很讨人喜欢。”

柳媚儿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往他的碗里夹了块鸡肉,轻声道:“哥,你心情不好吧?”

王思宇摇头道:“瞎说,没见我胃口大开么,哪里会心情不好。”

柳媚儿撅着嘴巴道:“骗人,我都看出来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是不太好,最近工作上出了点麻烦。”

柳媚儿端着碗,瞥了王思宇一眼,低声道:“会好起来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吃过饭后,便去洗了澡,披着浴巾躺在沙发上,冲着柳媚儿的卧室喊道:“媚儿,出来陪哥聊天。”

他喊了半晌,柳媚儿都没应答,过了一会,只见柳媚儿笑眯眯地背手从卧室里走出来,来到沙发边上,双手一扬,却将一张扯得支离破碎的白床单披到王思宇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哥,盖上点东西吧,小心着凉。”

王思宇一时心虚,半晌没有吭声,在咳嗽了几声后,摸起遥控器,把电视打着,假装专心看节目,而柳媚儿则冷着面孔进了浴室,听着里面稀里哗啦的水声,王思宇心情悸动起来,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站在门口眉飞色舞地发动想象,冷不防浴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一盆冷水哗地泼了出来,紧接着,柳媚儿哭哭啼啼地跑回卧室,重重关上房门。

王思宇愣了半晌,抬手抹了一下满脸的水珠,又瞧了瞧那条破碎的白床单,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嬉皮笑脸地走到柳媚儿门口,轻轻地敲着房门道:“媚儿,你开下门,听哥解释,那个......事情实际上是这样的……”

劝了半晌,柳媚儿才把房门打开,露出半张俏脸来,撅着嘴巴抗议道:“以后不许人在我房间里住,尤其是女人!”

王思宇连忙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柳媚儿仍不肯罢休,继续冷着面孔加码:“暑假要陪我去监狱见妈妈,我想妈妈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没问题,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哥都答应你。”

柳媚儿扬着脖子想了想,便皱眉道:“一年之内给我买辆车,就要景卿姐姐那款。”

王思宇抽了半天的鼻子,挠头苦笑道:“那得多少钱啊,媚儿,我可是大穷鬼一个!”

“我——不——管!”柳媚儿说出这三个字,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哑笑半晌,又转身坐回床上,从枕头下面取出个红色的小盒子,望着里面的几根秀发道:“不是景卿姐姐的,又会是谁的呢?”

第五十五章 重大胜利

周一上午,回到省纪委五楼的办公室后,王思宇先抹了桌子,做好卫生,接着泡上一杯茶,看了几份当天的报纸,二十分钟之后,他接到了夏余姚的电话,便把那份举报材料带上,下楼来到夏余姚的办公室,夏余姚正站在窗前,拿着小喷壶浇花,听到王思宇敲门进来,转头微笑道:“王主任,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王思宇‘嗯’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前,把材料放好,便退回沙发上,点了一根烟,安静地坐在那里,刚才夏余姚转头的瞬间,王思宇留意到,夏余姚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眼眶发黑,面容憔悴,头发也稍显凌乱,很可能是夜里没有休息好,而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也都很凌乱,没有像以往那样摆放整齐,可以想象得到,在龚汉潮的案子上,夏余姚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弯腰将绿色的小喷壶放到角落里,夏余姚把挽起的袖口放下,又将花格子衬衫解开两粒纽扣,双手搓了把脸,才慢吞吞地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拿起王思宇递交的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半晌,他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抬起头来,欣慰地注视着王思宇,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遗憾,低声道:“材料上面反映的问题很具体,如果内容属实,一定能挖出个大案子出来,可惜啊,省委领导为了维护青州的稳定,确保经济建设不受到重大影响,指示我们先放一放。”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老实说,我不赞同这种做法,这种行为无异于姑息养奸。”

夏余姚伸手拿起茶杯,喝上一口,苦笑道:“没办法,省委领导对张阳同志还是非常信任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夏副厅长,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虽然不太贴切,但我觉得有一定的类比性。”

“什么典故?”夏余姚把身子向后一仰,饶有兴致地望着王思宇发问。

闷头吸了一会烟,王思宇弹了弹指间的香烟,烟灰簌簌落下,他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窗外,轻声道:“扁鹊见蔡桓公的典故,三次规劝,蔡桓公都以‘寡人无疾’来拒绝医治,导致病情愈加严重,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再找扁鹊,却已经没有用处了。”

夏余姚笑了笑,又沉默半晌,喟然叹息道:“反腐败工作任重道远,有时会面对波折和反复,但不要灰心,要坚信,那些人最终会得到党纪国法的制裁,总体上来讲,这次专案组的工作是成功的,已经出色地完成了省纪委部署的任务,你的表现很出色,说实话,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意外,能在短时间内把案子办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你还能顶住压力,把这份材料递交上来,我相信,问题迟早会解决的,你也不要灰心,要对组织上充满信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他总觉得这位夏副厅长活得有些不真实,就像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物,那种人物王思宇只有在很久以前的电影里才能见到,他就像固执而坚定的马列斗士,也是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物在现实社会里,已经愈来愈少了,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弥足珍贵,王思宇还是由衷地敬佩这位省纪委的硬汉的。

夏余姚的做事风格和罗云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云浩对这件案子的态度十分明朗,说白了,其实就是暗示王思宇,只需到青州官场上走走过场即可,他肯定没有料到,这位初到省纪委的年轻干部,居然会把案子查到这种深度,否则当初在纪委常委会议上,罗云浩是绝对不会同意派调查组到青州的,搞到现在,他也是灰头土脸的,若不是省委领导决定把案子压下来,他还真有些难以收场。

夏余姚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茶,轻声道:“上午得到风声,过段时间,我可能要被调离纪委了,省委领导认为我在纪委的工作过于激进,早晚要搞出大乱子,所以……嗯,先不说这些了,你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过几天可能要让你去省党校进修,云浩书记已经对你产生了一些看法,他在私下里对人讲,本来省纪委就有个夏石头,又臭又硬,这回可好了,又来了个王大胆,这两人要是凑到一起,非搞得天下大乱不可!”

王思宇愣了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罗副书记倒真是抬举我了,不过他把您比作厕所里的石头,那咱们省纪委是什么?厕所?”

夏余姚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落后,他拿起桌上的材料,细心地装到档案袋里,在上面做了标记,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叹息道:“可惜啊,华西省现在的大气候不太好,对纪委的工作不太重视,立案和侦办案件的数量,远远低于其他省份,这并不能说明我们华西的干部队伍没有问题,恰恰相反,这很可能说明,我们的队伍出了大问题!”

说到情绪高昂之处,夏余姚皱着眉头,拿手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过了半晌,情绪才平息过来,颓然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转来转去,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王思宇非常理解夏余姚此刻的心情,不过,以夏余姚这种硬碰硬的做法,能在省纪委如此高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倒也算是异数,只不过,王思宇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和他绝对不是一类人,夏余姚坚持的是他的理想信念,王思宇又是在坚持什么呢?这方面,他自己都没有去想过,也不想去思考,事实上,在随波逐流中,能够有所作为,那也就足够了。

又要去省委党校了,这就是坚持的代价,也是罗云浩向自己发出的明确信号,这种做法,其实是变相的停职反省,如果以后再不听招呼,恐怕就不是派出去学习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说不定就会把自己发配了,既然夏余姚这位纪委常委都站不住脚,那他罗副书记要想收拾自己,当然是轻而易举,他这次之所以会给自己留些情面,恐怕也是看在焦大秘身后那人的面子,倘若他要是知道,自己与那位孟超书记毫无瓜葛,估计一顿板子早就劈天盖地的拍下来了。

烟丝缭绕间,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站起身子和夏余姚打了个招呼,便缓缓走出他的办公室,随手将房门轻轻带上,转身走到楼道边上时,却见信访办主任刘广原正站在楼梯口的窗前吸烟,两人相视一笑,刘广原点点头,便又转过身去,继续眺望着窗外,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孤独,夏余姚一旦调走,他这位嫡系的日子想必也不太好过了。

几天之后,王思宇接到了去省委党校学习的通知,在办好手续后,他微笑着离开办公室,这三个月的时间,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休息一下,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好了,下午,他到省党校报道,点了卯后,他便回到家里,把衣服脱光,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惬意地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思宇上午到党校学习,下午回到家里,便懒在床上,捧着那本《艳史通鉴》看得入迷,这天上午,他忽地接到了杜峰的电话,通过闲聊得知,龚汉潮案已经结束纪委调查,案件已经移交到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青州市检察院的鲁飞处长被调离检察院,去了党史办。

王思宇意兴萧索地叹息道:“这也算尘埃落定了。”

杜峰笑了笑,轻声道:“怎么,泄气了?”

王思宇摇头道:“那倒没有。”

杜峰压低声音道:“案子还没完呢,项市长这些天回京城去了,估计过些日子会有好消息传出来。”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从床上坐起,轻声道:“周书记都和你说什么了?”

杜峰嘿嘿笑道:“没什么,周书记只是让我告诉你,在省委党校好好充电,别泄气。”

王思宇摸着鼻子苦笑道:“倒真被老爷子言中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杜峰摇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周书记还是很欣赏你的,他说你勇气可嘉,是块干事的料子,好好打磨打磨,以后能有一番作为。”

王思宇伸出大脚丫子在腿肚子蹭了半天,才翻过身子,点头道:“嗯,这话我信,老爷子一向看人很准。”

两人嘿嘿地奸笑了几声,杜峰忽地想起什么来,轻声道:“对了,这些天省公安厅下来一队人,在青州搞严打,龚老太爷的人已经全部落网,魏三魏瘸子提前得到消息,带着一伙人跑路了。”

这倒是难得的好消息,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忽地忆起一件事来,赶忙打电话给邓华安,让他去找找龚老太爷收养的那两个聋哑学生,想办法安顿好她们的生活,不要让她们受到波及,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去联系杜峰,请周书记帮忙解决,邓华安一口答应下来,并骂骂咧咧地开口抱怨道:“老龚头虽然扳倒了,可姓刘的局长一点事都没有,反倒被报纸上吹嘘成打黑英雄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真他.奶奶.的。”

王思宇安慰他道:“老邓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时间到了,问题自然会解决,如今这世道,没有耐心是做不成事情的,既然改变不了现实,你就要努力去适应它,学会在复杂的情况下处理问题。”

老邓笑了笑,点头道:“你说的对,不管怎么说,青州这下太平不少,老龚头被抓那天,全城放了鞭炮,热闹着呢。”

“公道自在人心。”王思宇笑了笑,顿了顿,叹气道:“这就是墙倒众人推了,若是龚汉潮不出事,估计那老头也没这么容易被抓。”

“是啊。”邓华安附和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知道吗?咱们青州以前那个宣传部长王培生,他的儿子就是被龚老太爷手下的设了圈套,搞成吸毒上瘾的。”

王思宇的脑海里闪现出王昆那骨瘦如柴的形象,不禁微微皱眉,他隐隐意识到,那件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或许,某些人正是使用下作的手段来打击对手的,不然哪里会那样重视这些黑社会分子,当初王培生到中央党校学习,可不正是因为他和程市长等人走得过近了么?

王思宇只觉得脊背上有些发麻,就不想再分析下去,而是坐起身子,靠在枕头上,和邓华安轻声地聊了一会,便挂断电话,继续抱着厚厚的《艳史通鉴》,哗啦啦地翻动起来,只一会的功夫,被子里去撑起一个高高的小帐篷,王思宇把书丢到一旁,钻进被窝里,捣鼓了半天,便掀起被子,急冲冲地奔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便回到房间,把内裤翻出来,丢到小盆里,等媚儿回来洗。

夏余姚被调到省环境保护厅的第三天,一件突如其来的消息忽地在华西省内传开,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在率队前往美国进行商务考察期间,竟然无故失踪,三昼夜未曾与随行人员联络,使馆人员多方打探,也没有得到他的行踪,消息传来,省委高层震动,经过紧急会议商讨,决定由副书记孟超亲自带人赴美了解情况,然而,孟超在一周后无功而返,却带回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张阳出逃了……”

一周后,华西省委作出对张阳双开的决定,经研究决定,原青州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项中原担任新的市委书记,周松林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王思宇在得知消息后,赶忙笑呵呵地给周老爷子打电话道了喜,顺便提了下鲁飞的事情,希望老爷子能帮他从党史办调回来,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王思宇对鲁飞的印象颇佳,此人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应该就此埋没,周松林自然是笑呵呵地应承下来,其实即便没有王思宇的提醒,鲁飞也会很快官复原职,毕竟他实际上是项中原的人。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省委文书记的明确指示下,省纪委副书记罗云浩亲自带队,到青州展开了调查,以龚汉潮案为突破口,张系官员一个个相继落网,青州市*林越恒,原市委书记张阳的秘书于斌等人都被双规,王思宇万万没有想到,炸药包竟是由张阳亲手点燃的,青州官场终于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地震,这实在是具有一定的讽刺意味。

星期三的晚上,王思宇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看着电视新闻,镜头里,罗云浩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镜头前,对着华西省电视台的记者侃侃而谈,“这是我们华西省反腐败工作的一项重大胜利,在省委文书记的亲自指示下,我们省纪委有决心,有能力查处那些腐败分子,只有出重拳,进行坚决打击,才能将那些贪官的嚣张气焰打击下去,我坚信,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有广大人民群众做后盾,我们华西的反腐倡廉工作一定会迈上新的台阶,取得更加辉煌的胜利……”

第四卷终

第一章 水到渠未成 一

抱歉,事情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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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党校的日子过得清闲,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份,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王思宇前些天本来有些烦闷,只怕方晶月底放假回来,闯见柳媚儿,那可真是件麻烦事,只怕到时一个解释不清,两人闹起来,可就收不了场了,而且方晶古灵精怪,不好对付,即便是看不到柳媚儿,以那小丫头惊人的嗅觉,说不定也能查到些端倪。

幸好,方晶昨晚打来电话,说假期方如海一家人要去加拿大去玩,顺便探望婶婶,不能来玉州,王思宇听后险些高兴得跳起来,他怕方晶察觉到异样,突然改变主意,也临时撒了个慌,说正好七月份要到外地办案,即便来了也陪不了她,方晶只骂了几句没良心的,又撒了一会娇,便急匆匆地挂断电话,兴冲冲地和舍友逛夜店去了。

王思宇总算是长出一口气,但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这种事情遮掩不了太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要想让女人们彼此接受对方,和平相处,那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能想些别的办法,好好规划一下,只是他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却始终找不到解决问题之道,一时火起,就发狠道:“撞见就撞见,哪个胆敢不听话,休了便是!”

话虽这样说,可一想到那几位羞花闭月的大小美人,王思宇便又舍不得起来,患得患失间,竟有些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直到凌晨两点多钟,才进入了梦乡,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晚睡得就不安稳,梦里几个女人扭打在一团,李青璇姐妹也互不相让,只有张倩影独自垂泪,王思宇便走过去安慰她,可唐婉茹竟拿着一把大剪刀从她身后站出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下身,发疯样地扑过来,张倩影忙大声喊道:“小宇,快跑,快跑……”

王思宇赶忙转身逃走,后面一众女人追赶过来,他直跑到悬崖边,见无路可走,便纵身跳了下去,只听众女齐声惨叫,王思宇冷笑道:“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耳边呼呼风响,下面的悬崖却深不见底,手忙脚乱间,王思宇硬是捉到一根粗大的树干,身子止住下坠之势,迷迷糊糊间,他便爬到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王思宇拿着打火机向里走,却看到一个美艳少妇怯生生地站在山洞尽头,正风情万种地冲他媚笑,那少妇穿着一身黄色连衣裙,鹅蛋脸,细眉柳腰,婀娜多姿,目光里却透着一股沉着与坚定,王思宇皱眉道:“你是谁?”

那女人笑盈盈地走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我是叶小蕾,特地来陪你的。”

王思宇吓了一跳,伸手往出推道:“你走吧,我已经戒色了。”

叶小蕾听后微微一笑,却把连衣裙脱了下来,露出柔软滚烫的身段来,王思宇立时兴奋起来,抱着她动作起来,叶小蕾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两人变了很多样式,把《艳史通鉴》中所记载的姿势都经历了一遍,几番云雨,忒地销魂,直到最后,王思宇盯着她左胸上的一颗美人痣,发力地冲刺了一会,便气喘吁吁地扑倒在她身上,再也动弹不得。

天亮后,王思宇发现身下湿漉漉的一片,不禁暗自摇头,只觉得这梦荒诞,但仔细想时,却依稀记得,梦里那美人的模样,倒和玉州娱乐报上面叶小蕾的照片有几分相似,王思宇知道,叶小蕾十六岁就跟了柳显堂,真实年龄其实只比叶小蔓大上两岁,但一想到她是柳媚儿的母亲,王思宇顿时心中充满了负罪感,赶忙抱着床单冲进浴室,稀里哗啦地放出水来。

早晨,吃过早点之后,王思宇打上一辆出租车,便赶到省委党校,进到班级里,发现三五个人已经坐在那里闲聊,王思宇便默不作声地坐到最后一排,从包里拿出一叠报纸,信手翻了起来,这届县处班人不多,只有三十几人,认真听课的却一个都没有,大家都是上午睡觉,下午喝酒,晚上出去潇洒,相对而言,王思宇这位二进宫的老学员,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最严格的。

讲师在上面讲着人民政协理论,王思宇低头翻着报纸,看了一会,他便被一则消息吸引,说是一对小青年,因为打错电话相识,那男子因为听到女人声音优美,便频发短信,这样渐渐熟络起来,在戏耍间,感情日深,不到半年的时间,两人互生情愫,约定地点见面之后,双方都很满意,很快就办了婚事,盯着这则报道半晌,王思宇暗自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中午,日头火辣辣的,王思宇出了省委党校,在外面的街边餐馆吃过午饭,便把墨镜戴上,来到街角的一家手机店,花钱买了个二手手机,外加一个神州行的手机卡,冲了值之后,便乐颠颠地跑了出去,打了车赶回家,躺在床上嘿嘿直笑,只等天黑后拿短信勾搭廖姐姐。

两点多钟时,却接到何仲良打来的电话,说江涛的工作有着落了,一个是去玉州国画院当画家,一个是到华西大学教体育,这两个去向都可以,王思宇奇道:“他全无绘画基础,怎么能到国画院上班?”

何仲良却笑道:“国画院里倒养着些闲人,不碍事,那里的实际任务就是每年交上一些画,作为送给厅级以上干部的礼品,平时倒也无事可做,他们那里的院长是市文化局的张副局长与我熟悉,上次提起这事,她一口应承下来,只是挂个名领工资,平时去不去都无所谓,万一上面来检查,就说出去采风了。”

王思宇听后不禁心中一动,忙道:“何大秘,等几分钟我在给你回话,这两个名额我都要了,江涛安排到华大即可,那里也很清闲,国画院那个名额,我倒有个好人选,她的国画很有功底,最近在单位过得也不太如意,我先去问问她是否有要动的意向。”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忙摸起手机给廖景卿打了过去,这位廖姐姐平素最喜欢绘画,而且在电视台做得也不太如意,加上瑶瑶的拖累,每日工作都很辛苦,王思宇早有意帮她安排一下,可又怕到了新地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毕竟她那样的漂亮女人,最好就是闲在家里,否则到哪里都会有人惦记,既然国画院的条件这么好,不妨试探下她的口风。

廖景卿接了电话后,听王思宇说完情况,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当即应承下来,只是担心事情难办,为王思宇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王思宇嘿嘿笑道:“姐,你尽管放心,十拿九稳呢,一点都不麻烦。”

廖景卿见他夸下海口,知道王思宇极有把握,也就安心下来,笑吟吟地道:“那样最好呢,我如今倒是沾了弟弟的光。”

王思宇听她声音旖旎动听,不禁心尖乱颤,眉开眼笑地道:“姐,咱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客气了。”

廖景卿哪里晓得他话里的歧义,只道这个弟弟真心体贴自己,也感动得一塌糊涂,赶忙轻声道:“小弟,晚上过来吃饭吧,我给你做糖醋鲤鱼。”

王思宇微微一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姐,等会我去接瑶瑶好了,你就不必来回跑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王思宇便把电话到何仲良的手机里,和他说了情况,并嘱咐他务必把事情办好,何仲良记下后,又低声道:“王兄,省里第三批下挂干部的名额已经分下去了,一共三十五个,你们省纪委捞到两个,若是感觉在纪检监察室做得不舒服,就想办法到基层去吧,飘在在上面始终施展不开手脚,还是底下容易干出成绩来。”

王思宇叹气道:“仲良兄,你说的倒是实话,但省纪委的罗副书记对我有看法,恐怕这等好事落不到我身上。”

何仲良道:“那也未必,热门的地方前两次已经分过了,剩下的去处都不见得理想,比你级别高的干部,大半都已经拖家带口了,未必会有人愿意两地分居,依我看,成不成你先报上名试试,别错过了机会。”

王思宇点头道:“那我听你的,说老实话,看到罗副书记的那张脸,我总觉得不舒服,离他远些当然最好不过了。”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你的事情老板也听说了,上周梁主任到书记家的时候提起过,老板说你年轻,吃点苦头也是好的,不磨磨性子,以后干不成大事。”

王思宇嘿嘿一笑,摆手道:“他们那些老人家啊,动不动就是磨练磨练,摔打摔打,但实际上有些具体情况,他们还是不清楚的。”

何仲良道:“你若有难处尽管和老板提啊,他那么忙,哪里能时刻想到你,由他打个电话,帮你疏通一下,那边多少要买些账的。”

王思宇摇头道:“我想自己解决一些问题,总是倚仗着上面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克服困难。”

何仲良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好了,张局长过来了,咱们兄弟改天再聊。”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将手机丢到一旁,抱着双臂沉思起来,前段时间老黄偷偷给他打过电话,说副主任孙福泉总是隔三差五地到罗副书记那里汇报工作,在办公室里也威风十足,跟着他的那些人也已经放出话来,说姓王的在纪委呆不久,很快就会夹包走人。

“莫非刘福泉得到什么风声了?”王思宇皱皱眉头,一时间心烦意乱,侧过身子,躺在枕头上琢磨起来,要想扭转现在的被动局面,实在是很难,张阳出事以后,罗云浩肯定是不愿面对自己,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这样想来,对方确实是有把自己调出省纪委的动机。

在床上躺了半个多点,便起来换上衣服,匆匆下了楼,打车赶到育才实验小学门口,那里已经站了一些家长,十几分钟后,一队队低年级的小学生便在老师的带领下走了出来,瑶瑶眼尖,老远就望见王思宇,张着一双小手就飞奔过来,猛地钻进他的怀抱里,王思宇抱着瑶瑶转了两个圈,便把她放到地上,拧了拧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解下她背上的书包,便领着瑶瑶做进出租车,赶回电视台家属楼。

廖景卿还没有回来,瑶瑶坐在茶几边写作业,王思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慢悠悠地走进月亮门,来到书房里,见书桌上放着一幅国画,画中山水缠绕间,云烟浮荡,水墨淋漓,洒脱之中得见自然,充满空灵意向,王思宇愈看愈是喜欢,忍不住对着画卷啧啧赞叹,更加惋惜,为什么昨夜梦里的那美人不是廖姐姐呢?

第二章 水到渠未成 二

汗,还是一天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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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里翻了会书,听到外面房门响动,王思宇知道廖景卿回来了,忙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口,却见先进屋的竟是柳媚儿,她上身穿着白色小衫,下身是一件铅灰色的低腰牛仔裤,身段苗条优美,双腿细长,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披在肩头,虽挡住了半边俏脸,看起来却是格外的清纯可爱。

王思宇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伸手将她手里的两个白色塑料袋接过来,笑吟吟地道:“廖姐姐接你过来的?”

柳媚儿点点头,弯腰脱下高跟鞋,轻轻丢在墙角的鞋架上,穿着拖鞋走进客厅,柔声道:“是啊,景卿姐姐说今天做好吃的,还要教我做糖醋鲤鱼呢。”

王思宇心中微动,却没有吭声,只是笑了笑,就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走进厨房,先把那尾鲜活的鲤鱼捞出来,丢在池子里,放上水,鲤鱼便开始甩着尾巴扑通起来,飞溅出的水花,竟淋湿了他的前襟,王思宇赶忙把水稍稍放出去些。

等把其他的蔬菜放进菜篮里,洗了手,从厨房走出时,柳媚儿已坐在沙发上,抱着瑶瑶看动画片,画面里,一只肥肥的卡通猫正轮着手杖,在大笨狗头上敲来敲去,瑶瑶看得手舞足蹈,咯咯地笑道:“猫猫加油,打死那只大笨狗!”

又过了几分钟,廖景卿袅娜地从卧室里走出,她穿着一件薄荷色蕾丝花边吊带裙,上身罩着一件淡粉色的透明网线衫,黑色的抹胸裹在晶莹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惹眼,简洁优雅之余,又透着性感靓丽,那张秀美脱俗的俏脸上,浮荡着一抹淡如轻烟的笑意,眸光流转时,如水般清澈透明,王思宇一不留神,就又着了她的道,目光陷落在她那峰峦叠嶂的前胸上,半晌都挣脱不开。

“瑶瑶,快看那只大馋猫,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呢!”

柳媚儿指着电视里的那只卡通猫,轻声道,王思宇蓦然惊觉,赶忙皱着眉头望去,却见柳媚儿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只黑色的卡通猫正望着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在地上转来转去,大吞口水,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柳媚儿有意无意地瞟来一眼,那眼波中分明带着几分嘲弄之意,王思宇讪讪地笑了笑,走到她旁边坐下,摸着鼻子轻声道:“这猫挺可爱的哈。”

柳媚儿哼了一声,抱着瑶瑶向沙发另一侧移了移,瑶瑶却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道:“是啊,大馋猫是最可爱的呢!”

廖景卿嫣然一笑,袅娜地走进厨房,洗了葡萄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又摸起空调的遥控器,打开空调,走到墙边,踮起脚尖,拿手试了试出风口的温度,满意地点点头,便扎上围裙,再次飘进厨房,洗完手后,先将米饭煮上,便洗了菜,倚在门边喊了声:“媚儿,快过来帮忙。”

“哎!”柳媚儿应了一声,便放下瑶瑶,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挽起袖口,露出瓷器般精致的玉臂来,她不从前面走过,偏偏向王思宇这边走,一个不小心,竟踩到王思宇的脚面上,柳媚儿赶忙回过头来,报以歉意的一笑,随后转过身子,板着面孔走进厨房,不大一会,里面传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王思宇伸手揉了揉脚面,叹了口气,从盘子里摘了一粒葡萄,丢到嘴吧里,嚼了几口,若有所思地摇头道:“这葡萄可真够酸的……”

瑶瑶回过头来,撅着小嘴巴抗议道:“才不是呢,明明很甜的啦,是我和妈妈一起去超市买的。”

“你个小破孩懂什么。”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把瑶瑶抱过来,陪着她一起看电视,不时地将薯片丢到她的小嘴里,瑶瑶吃得香甜,嘴里发出咔咔的脆响声,竟将清亮的口水滴到他的手指上,王思宇抽出纸巾擦了手,就在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下,叹气道:“你这小馋猫,小心些!”

“知道了,大馋猫!”

瑶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没有回头,悠荡着两条小腿道。

过了一会,动画片演完,瑶瑶便抱着玩具熊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王思宇一边吃着葡萄,一边仰卧在沙发上,信手按着遥控器,把频道播到华西电视台,这时正在播放省内新闻,王思宇只匆匆扫了一眼,无意中,却在一堆人里看到了周媛,他还没看得清晰,镜头就在瞬间切换到一张大圆脸上,听着新闻解说才知道,那人是闵江市的一位知名企业家,在当地捐了四个希望小学。

半个小时后,扑鼻的香气便飘了进来,厨房里的两人张罗出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廖景卿做了糖醋鲤鱼、清炒油菜、地三鲜和一道番茄牛肉汤,柳媚儿做了啤酒鸡翅和水煮肉片,在把两样凉菜端上来后,四个人便围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

柳媚儿吃了口青菜,瞥了王思宇一眼,便微笑着冲廖景卿道:“景卿姐姐,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我们院里有位男老师,长得又高又帅,还是海归呢,家里条件特别好,光车就有三辆,他去年刚刚离过婚,我看啊,你们两个郎才女貌,肯定般配……”

“媚儿啊,多吃点菜。”王思宇皱着眉头站起身子,夹了几样菜,都丢到柳媚儿的碗里,在她的碗里堆出一座小山,笑眯眯地道:“多吃菜。”

“多吃菜,那就是少说话咯?”

柳媚儿非常清楚他的意思,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她白了王思宇一眼,把饭碗轻轻放下,推到一边,只低头喝了几口汤,便转头央着廖景卿道:“景卿姐姐,要不要见见他呢,那人真的很优秀。”

廖景卿微微一笑,摇头道:“媚儿,你才多大呢,就学着为人做媒,我是不打算再嫁人了,就守着我家小乖乖过日子,瑶瑶大了再说吧。”

瑶瑶此时也撅着嘴巴道:“我才不要后爸爸呢,听说打人很凶的。”

柳媚儿微微一愣,诧异道:“你听谁说的?”

瑶瑶刚要说话,王思宇便笑呵呵地将一个鸡翅送到瑶瑶嘴里,点头道:“婚姻非同儿戏,慎重些还是对的,媚儿,你还小,做媒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柳媚儿极温柔地笑了笑,抬手理了理秀发,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却将那条纤长的右腿悄悄探了过去,在对面的空地上踩来踩去,却都没有找到那双大脚丫子,她皱着眉头向下张望,却见王思宇的双腿已经收到椅子后面极远处,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施展这一招,柳媚儿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便捧起碗来,只顾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王思宇叹了口气,夹起鸡翅丢到嘴里,一语双关地道:“这翅膀有点硬。”

柳媚儿撅起嘴巴,虽没有抢白他,却在心里悄悄嘟囔道:“硬就别吃啊,干嘛还总招惹人家!”

“不硬啊!”

瑶瑶的小嘴一张,噗地吐出半块脆骨,伸出小手在小嘴上抹了抹,便拿筷子又夹了一块,廖景卿赶忙笑呵呵地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左手,轻声道:“媚儿阿姨做得菜很好吃吧?”

“好吃!”瑶瑶用力地点点头,放下筷子,双手把着鸡翅,吃得津津有味。

廖景卿见那两人都闷头吃饭,不肯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冷,忙微笑道:“媚儿,你这么漂亮,在学校里一定很多男生追求你吧。”

柳媚儿‘嗯’了一声,抬头笑了笑,摇头道:“总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都讨厌死了,不过长得都挺帅的。”

王思宇拿筷子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皱眉道:“你还小,没到谈情说爱的年龄,要以学业为重,不能和他们胡闹,知道吗?”

柳媚儿点点头,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廖景卿也不禁莞尔,只有王思宇阴沉着脸,对着那道糖醋鲤鱼发起猛攻。

吃过晚饭,廖景卿捡了碗,开始收拾桌子,柳媚儿在屋子里转了一会,便悄悄勾了勾手指,把王思宇叫进书房,低头呐呐道:“哥,我周末要和同学出去郊游,给我点钱吧。”

王思宇微微皱眉道:“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别去了,马上就要考试了,复习功课才是正经,你要是考试挂了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明明就是打击报复嘛!”

柳媚儿撇撇嘴,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伸出一只莹白的玉手来,俏声道:“又不多,三百块就好了,干嘛那么小气!”

王思宇伸手摸出钱夹子,从里面抽出五张钞票来,在她面前轻轻一晃,低声道:“省着点花。”

柳媚儿嘴角微微上扬,弯出一个美妙的弧度,伸手去抢,王思宇却闪电般地把手藏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左面颊,向前贴了过去,柳媚儿瞥了他一眼,满脸绯红,气哼哼地跺了下脚,瘪着小嘴嗔怪道:“不给就算了,我还不去了呢,就知道欺负我。”

说罢,竟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在眶里直打转,睫毛颤动间,鼻子微微一酸,竟已洒落清亮的泪花来,她转身就走,王思宇忙捉住她的手腕,嘿嘿笑着哄她,将钱硬塞到柳媚儿的手里,拍了拍她的肩头,悄声道:“乖,听话,别哭了,出去玩注意安全,知道吗?”

柳媚儿细若游丝般地‘嗯’了一声,红着脸跑了出去,王思宇这时才注意到,瑶瑶正手把着房门,愣眉愣眼地望向这里,他赶忙走过去,蹲下身子,轻声道:“瑶瑶,不去外面玩,在这看什么。”

瑶瑶把嘴巴撅得老高,伸出白嫩的右手,怯生生地道:“舅舅,舅舅,我们班级下周也有活动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十元钱来,塞到瑶瑶手中,瑶瑶美滋滋地把钱放到小兜兜里,伸出双臂,攀着王思宇的脖子,拿小嘴凑过来,在他的脸上‘吧嗒’一声香了一口,王思宇忙抱起她,叹气道:“还是瑶瑶最有良心了。”

瑶瑶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说的就是呢,舅舅,十块钱不够呢,我要吃好多好多冰激凌。”

王思宇登时无语,望着瑶瑶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又摸出一张大票,塞到她的小兜兜里,瑶瑶这下高兴了,在王思宇的脸上亲了许多下,挣扎着落回地上,摇头晃脑地跑了出去,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妈妈,我又赚到钱钱啦!”

廖景卿从厨房忙完,笑盈盈地飘出来,叹气道:“小孩子不能给太多钱的,会宠坏的。”

王思宇嘿嘿笑着挠挠头,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水来,摇头道:“姐,放心吧,瑶瑶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不会学坏的。”

瑶瑶连连点头道:“舅舅说的对呢。”

说完,抱着一个毛毛熊跑过来,爬到王思宇的膝盖上,摇来晃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廖景卿端了热茶过来,却发现王思宇和柳媚儿的身子离得虽远,两人的脚却不闲着,在地上勾来勾去,她忍不住嗤笑一声,柳媚儿这才赶忙收回脚来,羞惭惭地低下头,轻声道:“景卿姐姐,那我就先走了,最近学校查得严,回去太晚了,收发室的阿姨会向上面汇报。”

廖景卿忙道:“那我开车送你。”

柳媚儿却推说不必,冲着王思宇道:“哥,我忘记带钥匙了,有本书要回去拿。”

王思宇只好从沙发上站起,陪着她一起下了楼,走到楼下时,柳媚儿却蹦跳着走向南门,王思宇纳闷地喊道:“媚儿,你不是要回家取书吗?”

柳媚儿转过身来,摆手道:“不用了,我想起来了,那本书忘在同学那里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根,点上后,望着柳媚儿苗条纤长的身影走出门外,苦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去。

回到家里,洗过澡,摸出下午买的手机,王思宇重重地躺在大床上,给廖景卿发过一条短信过去:“睡了吗?”

几分钟过后,手机上的指示灯轻轻闪烁,一条短信回了过来,“还没呢,你是谁?”

王思宇微微一笑,翻过身子,抱着枕头按动手机键,“猜猜看?”

廖景卿的短信很快传了过来,“对不起,我猜不到,也不想猜,你到底是谁?”

王思宇翻过身子,飞快地回到:“你希望我是谁?”

“无论你是谁,请不要再发骚扰短信了!”廖景卿的短信也极快地回了过来。

王思宇哑笑半晌,继续发了一封短信过去:“这不是骚扰短信,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想没这个必要,你大概是找错人了,我还是那句话,请你不要再发短信了,谢谢。”廖景卿似乎对这个游戏毫无兴致,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王思宇的邀请。

王思宇接着又发送了十几封短信,廖景卿却全无反应,再也不肯搭理他,王思宇便最后发了封短信过去:‘晚安,祝你好梦!”

第三章 水到渠未成 三

尽管几天来,王思宇的短信战术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但他并不气馁,抱着打一场持久战的精神,每天晚上都坚持给廖景卿发上三十条温馨暧昧的短信,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日子久了,廖景卿自然会有所回应,除此之外,王思宇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廖景卿对他的感情,是一种类似于姐弟亲情的关怀,而王思宇更希望建立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而这中间的差距,看起来只有一步之遥,但实际上却是隔着千山万水,有时候,王思宇甚至有些气愤,为什么自己长得和廖长青如此相似,这在开始是好事,但到了现在,却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

张爱玲在《色.戒》中曾经提到,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进入他的胃;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进入她的因道。

这句话虽然不无道理,但对于廖景卿来讲,肯定是不适合的,王思宇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自己有非分的举动,廖景卿会有什么样的表情,那是他不想看到的,要想彻底颠覆两人之间现在的感情线,只能慢慢来,先从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开始,再缓缓过渡,这个方法虽然略显笨拙,不过还是相对安全的,不至于一下子搞到难以收拾的境地。

周日的上午,外面天气很好,日光很足,只是风稍稍大了些,将头发吹得乱蓬蓬的,王思宇戴着墨镜,穿着一身运动装走到大门口,打开车门,钻进银白色的锐志车里,瑶瑶便把小手伸过来,递给他一根棒棒糖,王思宇笑了笑,将棒棒糖含在嘴里,捏了捏瑶瑶的小脸蛋,转身坐好,望着前面那朵盛开在廖景卿耳畔的墨菊,目光游离不定。

廖景卿抬手向内侧拨动了下肩头的吊带,微笑着发动车子,小车缓缓地驶进主道,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沿着二环路向隐湖方向驶去。

昨天晚上,瑶瑶听了《海的女儿》的童话,便非要嚷嚷着去看大海,华西这地方山倒不缺,就是离海太遥远了,她这个异想天开的愿望显然无法实现,但架不住瑶瑶的软磨硬泡,廖景卿便只好答应带她来看看隐湖,算是对女儿的一种补偿。

但即便是这样,小家伙还是兴奋得又叫又跳,跑到客厅里,抓起电话给王思宇拨了过来,高兴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放下电话后,又缠着廖景卿将童话再讲了一遍,直到夜里十一点多钟才睡下,而早晨五点多钟便从床上爬起来,敲响了妈妈的房门,磨了廖景卿整整一个早晨。

小车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着,廖景卿打开音响,放出悠扬的乐曲,后座上,瑶瑶却不安分,摇着王思宇的胳膊,好奇地问道:“舅舅,舅舅,雾隐湖里有没有美人鱼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当然有了。”

瑶瑶立时来了兴趣,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那她长得什么样子啊?”

“和舅舅长得差不多,只不过是多了一条小尾巴。”

王思宇忍不住逗着这小可爱,见瑶瑶一脸失望的表情,王思宇赶忙轻声道:“瑶瑶,你就是一条小美人鱼,是妈妈去海边拣回来的。”

瑶瑶不禁兴奋起来,大声喊道:“妈妈,妈妈,是这样的吗?”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是啊,只是你三岁的时候太淘气了,把小尾巴弄丢了!”

瑶瑶伸手在小屁股上摸了一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撅着小嘴嘟囔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廖景卿微微一笑,将车子转了个弯,停到路边,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推开车门走下去,到一家街边店买了顶灰色的太阳帽回来,才又发动车子,向前开去。

半个小时后,三人下了车,王思宇抱起瑶瑶,向隐湖边上走去,望着岸边无数嬉戏的人群,以及辽阔的水面,廖景卿的心情也是大好,驻足在车边望了一会,便微笑着走下台阶,跟在王思宇的身后,慢慢地向前行去。

看了一会风景,在岸边的餐馆吃过渔家饭之后,三人又在银色的沙滩上玩了两个多小时,瑶瑶捡了一堆贝壳和漂亮的小石头,廖景卿站在旁边替她拿着那些小玩意,她穿着一套素淡的长裙,一阵风拂过,衣袂飘飘间,那凸凹有致的曼妙身材便一览无余。

王思宇此刻却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佳人,而是皱着眉头倚在礁石上,低头看着手机,两个小时前,王思宇在陪瑶瑶玩耍的时候,却意外地发觉,竟然有人躲在这个礁石背后,对他进行偷拍,他不露声色地观察了一会,确认那人的目标不是廖景卿,而完全在自己身上,这让王思宇大为吃惊,他当然不会以为遇到变态的男人,那人的举止行为小心谨慎,看起来极为老练,绝对不是什么搞艺术摄影的家伙,虽然王思宇有时也很自恋,但这次,他隐隐感觉到,这家伙是来找麻烦的。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且怕搞坏了廖景卿和瑶瑶的好兴致,王思宇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悄悄给刘天成挂了电话,那家伙却关机,电话没有打通,王思宇便给贺焰打了过去,让他带人来查探下,而他则故意若即若离地在廖景卿身边打转,借以来吸引那人的注意力,好在那人刚要离开时,贺焰飞和邱兆官及时赶到,两人正跟踪那人返回城里,还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

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机终于震动起来,王思宇赶忙接通电话,转过身子,轻声道:“怎么样了?”

贺焰飞压低声音道:“主任,人跟丢了,那家伙好像发现我们了,面包车在市内兜了几个圈子后,就逃掉了,不过好在邱兆官记住了他的车牌号,他让我转告您,事情交给他来处理就好了,请你务必放心,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晚上您等他电话。”

“好,知道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挂断电话,抬手重重地拍了下坚硬的礁石,两台车居然都没有跟住对方,这让他有些恼火,不过邱兆官既然已经记下对方的车牌号,想必那人还是跑不掉的,想到这,他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这时廖景卿牵着瑶瑶走过来,柔声道:“小弟,你有事情要忙吗?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别耽误了正经事。”

“姐,没事,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当然要尽兴。”

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挽起裤管,将鞋袜脱下来,光脚踩在松软温热的细沙上,走到瑶瑶身前,俯身抱起她,向前方跑去,冲到十几米外的湖水中,大声地喊了起来,瑶瑶也把两只小手拢在小嘴边,跟着他一起吆喝起来,廖景卿娴静地倚在礁石上,信手理了下额前飘荡的几缕秀发,脸上绽出会心的笑意。

整整一下午,王思宇都在极力掩饰着烦躁的情绪,陪着廖景卿母女在雾隐湖边尽情嬉戏,直到天渐渐暗下来,三人才坐车返回,王思宇下车后匆匆返回家中,给邱兆官拨了过去,电话那边却一直占线,他把手机丢到一边,重重地倒在床上,暗自狐疑:“到底是谁对自己这么感兴趣,难道又出了个唐婉茹?”

晚上八点钟,邱兆官终于把电话打了过来,语气轻松地道:“主任,成了,事情摆平了。”

王思宇皱眉道:“兆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讲下。”

邱兆官摇头道:“主任,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半个小时后您去趟悦来饭店1588号房间,有人向您赔罪,到时候您就全明白了。”

王思宇笑了笑,叹气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养成故弄玄虚的毛病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邱兆官也随着他笑了几声,压低声音道:“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讲,另外,这是您的家事,我这外人还是不去为好。”

“家事?”

王思宇微微一怔,难道说,是京城那边来的人?

挂断电话后,沉思半晌,王思宇抬腕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忙起身下了楼,打上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赶到悦来饭店,乘电梯上了十五楼后,推开包间的房门,却忽然愣住了,却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副主任刘福泉正坐在桌边发呆,他旁边还坐着一位瘦高个,也是监察五室的科员,名叫邬什么来着,王思宇一时间倒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那个姓邬的分明是刘福泉的跟屁虫,他刚才正无精打采地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思宇皱皱眉头,见两人束手站起,把复杂的目光投过来,不禁微微一笑,迈上一步,爽朗地笑道:“我不是走错房间了吧,老刘,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福泉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但很快恢复平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边,伸出手道:“王主任,没错,今天我老刘是负荆请罪来的,都是邬达这小子把我害了。”

王思宇听后心里一沉,登时明白了几分,深深地望了刘福泉一眼后,与他轻轻握了下手,便将房门关上,走到桌边坐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轻轻丢在桌子上,抽出一根点上,低声道:“说吧,老刘,今儿演的是哪一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可把我闹糊涂了。”

刘福泉讪讪地笑了笑,转身瞪了邬达一眼,低声喝道:“傻站在那干啥,还不快给主任倒酒赔罪,他要是抬抬手,还能放你一马,不然你明天直接打辞职报告好了,省得给咱们五室丢人。”

邬达抓起酒瓶,拧开盖后,毕恭毕敬地走到王思宇身旁,将酒杯满上,又为刘福泉和自己的酒杯倒上酒,端着酒杯站起来,先是左右开弓,啪啪地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接着垂眉顺目地道:“主任,下午那人是我找来跟踪调查您的,我是想抓住您点把柄,搞臭您,结果没玩明白,被您的人揪出来了,我愿打愿罚,但事情我可要说清楚,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刘副主任没半点关系。”

王思宇笑了笑,瞄了刘福成一眼,没有吭声,也没动桌上的杯子,而是轻轻吸上一口烟,吐出淡淡的烟圈,轻声道:“你怎么会想出这个办法来。”

邬达一仰脖把酒倒进去,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封牛皮纸的信封,双手递过来,低声道:“什么都不要讲了,主任,这是我的辞职信,明儿我就不来上班了,这事也别闹出去,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想往五室脸上抹黑。”

刘福泉忙按住他的手,硬是把信推了回去,端着杯子站起来道:“王主任,你刚来五室的时候,我想和你打对台,这事是我办得不对,邬达算计你是为了我刘福泉,所以不管他这事办得有多不地道,我老刘没法责怪他,你要是喝了这杯酒,把前面的事情揭过去,我以后肯定听你的话,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打报告申请调走,你让老邬留下。”

王思宇皱皱眉头,叹了口气,把烟丢到一边,端着杯子站起来道:“老刘,你这杯酒我喝,邬达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但他马上给我滚出这间屋子。”

刘福泉一听,喜出望外,转头大声道:“邬达,还不快谢谢主任?”

邬达抓过酒瓶,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酒都喝光,冲王思宇挑了挑拇指,咧着嘴巴道:“主任,您今儿放过我一次,我邬达记着您的情,早晚会报答您的。”

说完抓起旁边的包,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刘福泉的肩膀,和他碰了杯子,两人一口干掉之后,便坐了下来,刘福泉撸起袖子,把酒满上,叹了口气道:“我呢,一直不服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办案子从来不含糊,所以有点犟脾气,你到纪委上班的头一天,开会那次我没来,夏副厅长把我给骂了,他跟我是一个部队退伍的,算是半个战友,所以我也没怎么听他的话,一门心思把你挤走,这次栽你手里了,我怂了,以后我一定听你指挥。”

王思宇摆手道:“老刘,我觉得你这话说重了,也扯远了,什么栽不栽的,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在办公室里总共也没碰过几次头,没时间磨合,所以有点分歧都是很正常的,都说日久见人心,人得相处久了才能看出本色来,我觉得咱俩搭班子没问题,这次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想追根问底,但是有句话我必须给你拍在桌子上,我不想整人,但如果下次还有人敢在我背后搞这种下作的小动作,我会让他好看。”

刘福泉苦笑着端起杯子道:“哪还有下次了,刀把都攥在你手里了,来吧,啥也别说了,喝酒。”

王思宇微微皱眉,跟他又碰了一杯,两人夹了口菜,又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王思宇对此人的印象一直不佳,所以这饭桌上也就提不起兴趣来,连酒都喝得没有滋味,但能让刘福泉当场服软,王思宇还是很开心的,只不过直到现在,他也没把事情搞得十分清楚。

席间,刘福泉接了个电话,便起身道:“王主任,我那边还有事,得走了,麻烦您和那位小兄弟说一声,我答应他的话永远算数。”

王思宇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又坐在酒桌边上吸了一根烟,想着刘福泉说的最后一句话,总琢磨着事出蹊跷,邱兆官这小子装神弄鬼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问个明白,他是不会安心的,王思宇便掏出手机拨了过去,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悦耳的手机铃声便在门口响起,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邱兆官轻轻推开房门,探头道:“主任,您找我有事?”

第四章 水到渠未成 四

邱兆官穿着白色休闲裤,灰黑色格子衬衫,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棕色皮包,神色轻松地推门而入,如同往常一样,他微笑着坐到王思宇的左侧,从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异常表情。但是王思宇却非常清楚,在几个小时之内能把事情办得这样漂亮,那需要具备多么大的能量,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倒真是有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意思。

在督查室期间,王思宇最看不透的人就是邱兆官,只知道他背景很深,为人低调,但两人除了工作之外,极少单独来往,虽然在王思宇离开督查室的聚会上,邱兆官似乎是喝多了酒,说了几句兄弟长兄弟短的醉话,王思宇当时也没有在意,却没想到这小子今天居然露了这一手,帮了自己的大忙,只是王思宇仍有些担忧,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不像是通过正常手段解决的。

欣喜之余,也生出一丝隐忧,这令王思宇更加对邱兆官的背景产生了某些怀疑,但他没有直接发问,而是把话题扯向别处,端着杯子和邱兆官边喝边聊,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喝掉了一瓶五粮液,抬眼望去,发现邱兆官已经满面通红,目光里也流露出些许醉意,正举着筷子伸向盘子里,吃力地夹着一块肉冻,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王思宇笑了笑,拿勺子帮他舀到碗里,邱兆官呵呵一笑,自嘲地道:“主任,不好意思,喝得有点多了。”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打火机,低头燃上一根烟,轻轻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不动声色地道:“兆官,把事情的经过都讲一遍吧。”

邱兆官轻轻瞥了王思宇一眼,先把肉冻丢进嘴里,咀嚼了一会,放下筷子,扯下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嘴里喷着酒气道:“通过车牌号码找到偷拍的人,花了十五分钟;再通过那人找出邬达,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从邬达的嘴里抠出刘福泉来,用了一个小时;查找刘福泉的不良记录用的时间最长,有三个多小时,不过刘福泉在见到那些东西后,没过五分钟就服软了,很快打电话答应我,以后不会再给您找麻烦,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是家里老人安排人去做的,主任,这个回答您满意么?”

王思宇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方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能这样快地把事情摆平,必然采用了非常手段,甚至是……不择手段!这个邱兆官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尽管王思宇对玉州的地下世界知之甚少,但他隐约猜测到,身边的这位恐怕就是出自某个黑道家庭。

“兆官,家里人是做什么的?”王思宇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目光炯炯地盯着邱兆官问道。

既然心里有了疑虑,王思宇也不想藏着掖着,索性把话挑明了讲出来,他一向不太喜欢和黑道中人打交道,究其原因,除了小腹上那道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刀口外,也和他对那些人的认识有关,黑道中人做事大都不计后果,不喜欢按规矩出牌,一旦沾上边,就会被对方死死咬住,慢慢拖下深渊,这些年来,每次打黑行动,都能带出不少官员出来,并不是那些官员脑力不够,而是上船容易下船难,落了把柄在对方手中,就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人家,除了同流合污,乖乖就范之外,再没有别的选择。

“嗯,做生意的,是偏门生意。”

邱兆官这次没有掩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这句话说完后,酒桌上立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邱兆官以玩味的目光观察着王思宇的表情,他也想看看,这位自己很欣赏的昔日顶头上司,在听到刚才这番话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很多人都对黑道上的人深恶痛绝,想来这位年轻的主任也不会例外。

王思宇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吸着烟,过了半晌,他才把半截烟头丢在地上,拿脚踩了踩,神色复杂地盯着邱兆官看了一会,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把杯子重重地镦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道:“兆官,你既然已经上岸了,就别再回头,在这件事情上我感谢你,但以后别再用类似的手法,我不希望你掉进去。”

邱兆官展颜一笑,先帮王思宇斟了酒,接着抬手在发红的颈部摩挲几下,便举起杯子道:“主任,难得我们能单独在一起喝酒,今晚要喝个痛快。”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点头,端起酒杯道:“好,这是你说的,一会可别后悔。”

两人碰了杯,各自把杯中酒喝了进去,便开始聊着闲话,继续推杯换盏,邱兆官今晚状态出奇的好,酒量竟然比寻常高出许多,上身虽然摇摇摆摆,下身却岿然不动,倒有点不倒翁的意思,王思宇见状不禁莞尔,忙喊来服务员,让她又端了些酒菜进来,再下一瓶后,两人的状态就全出来了,勾肩搭背地比划起来,舌头虽然有些僵硬,却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说话,两人都讲了些掏心窝子的话,王思宇讲了些前段在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邱兆官大声嚷嚷着:“理解,理解!”他也不喊主任了,直接叫了王哥,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谈了很多家里的事情。

邱兆官的外公是玉州最早开赌场的人,后来虽然被警方砸了三次,赌场被迫关闭,但他转行控制了餐饮娱乐业,在完成原始积累之后,又进军房地产行业,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现在已经开了多家公司,名头响当当,是大华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儿子早年被仇家绑架撕票,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邱兆官的母亲,她现在和丈夫掌管家里的生意,老人则专心结交政商两届的重要人物,并经常做些善举,现在已经是华西省政协委员,也是玉州黑道中的显赫人物。

邱兆官从小喜欢在一些娱乐场合厮混,尤其喜欢捣乱,在十六七岁时,就经常带着一群人到处惹事生非,早就在市局里留了许多案底,后来邱兆官的母亲把他送到国外呆了一段时间,在新加坡,他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跨国恋爱,分手后意志消沉,回到华西后闭门不出,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时间,再次出来后,竟洗心革面,安分起来,家里人也异常高兴,这才帮他改了名字,疏通门路,把他安排到省委办公厅来工作,这件事情,他以前从未和人提及。

两人喝得开心,聊得更加痛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十一点半,邱兆官醉得不省人事,王思宇扶着他出了包房,饭店的老板却从楼上下来,自告奋勇地送邱兆官回家,因为以前在这家饭店吃饭的时候,那老板曾过来敬过酒,王思宇便很信任他,把人交了出去,自己打车回了家。

推门进屋后,他没有脱衣服,就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王思宇此时也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却仍不忘掏出手机,给廖景卿发去一封封短信,过了一会,那只手机就从他的手里脱落,‘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电池飞出几米远,而床上的王思宇浑然未觉,双手抱着一团被子,嘴里已经发出了阵阵轻微的鼾声。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接到省纪委办公厅副主任司永年的电话,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司永年便开门见山地道:“王主任,省纪委分到两个挂职名额,机会难得,不知王主任是否有这个意向,如果有意向,请抽时间回来填写报名材料。”

王思宇试探道:“司副主任,上面领导对这次挂职有什么指导性意见吗?”

司永年明白他的意思,便隐晦地回答道:“罗副书记曾多次强调,这次省纪委的挂职,要与省委领导的指示精神保持高度一致,以培养锻炼年轻干部为主。”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几声,叹气道:“知道了,那我还是回去报名吧。”

挂断电话后,和党校这边打了招呼,王思宇打车来到省纪委,先去填写了资料,随后到纪检监察五室转了一圈,刘福泉倒是说话算话,见王思宇推门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电话,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与王思宇热情地握手,脸上全是笑意,其他人也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极有礼貌地打着招呼:“王主任好。”

只有老黄和程刚迷惑不解,愣愣地望向那里,不知刘福泉对王思宇的态度为何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时间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王思宇和那些人敷衍了几句,就笑眯眯地转身出去,并没有对老黄和程刚表现出丝毫的热情,而是刻意地疏远二人,毕竟若真是被分派到下面去挂职,纪检监察五室的日常工作想必还是由刘福泉这位副主任来把持,如果王思宇对两人表现出特殊的好感,一旦落到刘福泉眼里,反倒对他们不利。

说心里话,王思宇对刘福泉还是很佩服的,这家伙不但很有手腕,演技也极高明,分明是被邱兆官捉到了不可告人的短处,不得不就范,但在酒桌上依旧做了场戏,不但收买到邬达的忠心,即便是自己,也险些被他哄骗过去,以为他是条磊落汉子,怪不得他能拢住一些人,此人还是很有些道行的。

回到办公室里坐了一会,一杯茶喝完,报纸只看了一半,电话铃声响起,王思宇便下了楼,敲开罗云浩的办公室,罗云浩见他进来,把手头的文件放下,身子向后一仰,很是热情地招手道:“王主任,快坐,最近在党校学习的怎么样?”

王思宇微笑着坐在沙发上,点头道:“谢谢罗副书记的关心,在党校这段时间收获很大。”

罗云浩点点头,喟然道:“是啊,年轻干部就要加强学习,当然,不止是理论上的,还要理论联系实际,更要活学活用,不能头脑僵化,对了,听说这次挂职你也报名了,很好嘛,你这么年轻就是正处级了,这在我们华西省也算很少见的嘛,要是到基层好好打磨几年,以后那就是栋梁之才,前途无量啊。”

王思宇点头笑了笑,随口敷衍道:“罗副书记言重了。”

罗云浩极为大气地摆摆手,爽朗地笑道:“王主任,你不必谦虚,我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你这个人优点很多,诚实稳重,业务能力强,看问题也比较全面,这在年轻干部里面还是很少见的嘛,远的不说,就说青州那个案子,你是有功的,年底有个华西省十大青年干部的评比活动,我准备把你报上去,另外,这次下去挂职,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好好干吧!”

说完,他笑眯眯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上一口,目光移向别处,表情逐渐变得冷淡下来。

王思宇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微笑着起身告辞,走到楼道里,却遇到了信访室主任刘广原,他这次也报了名,只是这次报名的人倒是出奇的多,有七八位正处级干部,不过刘广原看上去倒很乐观,挤眉弄眼地道:“这次下去非我们两个莫属,毕竟上面有人大力支持嘛。”

王思宇当然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嘿嘿地笑了笑,拿手指了指刘广原,两人现在的情形倒有些相似,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只不过王思宇更惨了点,刚来省纪委没多久,就又要挪地方,虽说以这种形式离开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他的心情还是有些不爽。

闲聊了一会,王思宇忽地想起夏余姚来,他知道刘广原和夏余姚之间的关系,便轻声道:“夏副厅长现在怎么样?”

刘广原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提了,就他那脾气,到哪都一样,什么都看不惯,去了新单位就跟人吵了一架。”

王思宇微微皱眉,点头道:“夏副厅长原则性太强了,轻易不肯妥协,这样确实容易被动。”

刘广原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他那是一条道走到黑,现在当官的哪有几个像他那样的,以前在荆南市的时候,就有好多次被排挤得没了位置,能走到省里来,都算万幸了。”

在刘广原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抽了一支烟,王思宇便起身告辞,回到电视台家属楼,抱肩躺在床上,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竟有些心灰意冷,不由得暗自琢磨道:“官场上打拼太累了,时刻都要提放着明枪暗箭,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不能只在一棵树上吊死,应该早做准备,想办法搞些干净钱来,以后若是仕途不畅,大不了辞官走人,学学韦爵爷,领着大小老婆们过神仙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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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书都没了,包括老断的仕途风流,嗯,又要开始渡劫了,要是本书被和谐,千万别去论坛找事,不关网站的事。

第五章 水到渠未成 五

省城市委书记秘书的能量果然很大,何仲良打过招呼以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廖景卿便从电视台转到了玉州市国画院,只是她没有按照王思宇的想法闲下来,反而更加忙碌起来,每日仍像往常一样,准点到国画院上班,除此之外,每逢周六日,还开车带着瑶瑶外出采风,这倒是让王思宇有些始料未及的。

没过几天,江涛的工作也办了下来,只是已经快到暑期,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他只能等到九月份开学才能到华大上班,为了他的事,王思宇特意去了趟华西大学,拜访了刘副校长,把他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番,请校方能够给予适当的照顾,刘副校长笑着答应下来,只是这位刘副校长不想吃亏,要王思宇也帮他们解决几个应届毕业生的分配问题。

王思宇推脱不过,便当场给杜峰打了电话,要说进人,还是周松林那边仗义些,毕竟老爷子已经当了青州市的市长,与项书记相处的也融洽,现在的说话分量,比以前要高上许多,这件事情,估计只需杜峰动动嘴即可,果然,杜峰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一张嘴就定了十五名大学生,这让刘副校长乐得合不拢嘴,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道:“刘校长,我这趟买卖倒是做亏了。”

刘副校长逗弄着桌上的鹦鹉,笑着调侃道:“你啊,和母校还讲条件,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轻抿上一口茶水,没有吭声。

刘副校长忽地想起一件事情,忙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档案袋,在王思宇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道:“差点忘了,你的研究生文凭下来了,你为母校做出贡献,校领导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呢,前几天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结果给忘得死死的,幸好你来了,要不然真是想不起来了,这两年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真是老了啊。”

王思宇接过文凭,打开后望了一眼,便放到夹包里,忍不住调侃道:“刘校长,您哪里是老了,分明是拿这文凭要挟我嘛,要是刚才的事情没办成,估计这文凭我就捞不到了。”

刘校长笑着摆摆手,叹气道:“要是要挟有用的话,我明年还想要挟你下,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太乐观了。”

王思宇点点头,抬手看看表,赶忙起身告辞,刘副校长把他送到门口,两人握手道别。

从行政楼出来后,王思宇先站在门口,望了眼葱葱郁郁的小北山,微笑着摇摇头,便转身向艺术学院的方向走去,来到教学楼前,恰巧见到柳媚儿站在花坛边,和几个女生轻声说笑着。

王思宇微笑着走过去,离了十几米远便停下脚步,轻轻咳嗽一声,柳媚儿这时才瞥到他,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赶忙奔了过来,急切间,鞋子有些不跟脚,竟险些当场绊倒,身后立时传来一阵哄笑声,柳媚儿的脸瞬间变得粉红,来到王思宇身边,把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道:“都怪你,让她们笑话我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摇头道:“媚儿,你自己不小心,却来埋怨我,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就不讲道理呢!”

柳媚儿扬起头来,飞快地瞟了王思宇一眼,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得意之色,她以为王思宇是专程来看自己的,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嘴巴仍有些硬。

王思宇见她素口蛮腰,样貌清纯可爱,心里高兴,忍不住打趣道:“你啊,再不听话就把你弄小北山上捆起来。”

柳媚儿忆起当初相识情景,也不禁心中一荡,咯咯地笑了几声,悄悄地那手捶了王思宇后背一下,低声道:“大色狼,还好意思说呢,就知道欺负人家。”

两人在绿荫下找了个墨绿色的长椅,坐在上面聊了七八分钟,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分了手,望着柳媚儿纤细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燃了一根烟,转身向校园门口走去。

自从进了党校后,王思宇就闲得无聊,每日里无所事事,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便打电话给贺焰飞,从他那里借来车子,在后玻璃上贴了‘新手上路’的字样,每天开着桑塔纳到路上练车,经历了几次惊险之后,他的手法便渐渐纯熟起来,特别是停车的时候,一个漂亮的转身动作,再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两车之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种惬意的感觉,让他舒服到了极点。

炎炎夏日无声无息地到来了,外面天气很是炎热,路面被烘烤得滚烫,空气中似乎都升腾起若隐若现的热气,这天中午,联系好华西省新城子女子监狱后,王思宇下楼发动车子,几分钟后,柳媚儿拎着些水果礼物走下来,她戴着王思宇那副墨镜,穿着白色的V领小衫,腰收得窄窄的,下身穿着短裤,两条白嫩柔细的大腿都露在外面,上车之后,柳媚儿坐在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转头道:“哥,慢点开啊,你开车有时好吓人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点头,踩了脚油门,桑塔纳蹭地一下蹿了出去,柳媚儿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前一耸,她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撑在车前的钢体上,过了半晌,才轻轻吁了口气,挥起小拳头照着王思宇的肩膀轻轻擂了几下,撅着嘴巴抱怨道:“哥,你坏死了,又捉弄人家。”

王思宇嘿嘿笑了笑,缓缓地把桑塔纳驶出小区,进了主道,汇入车流之中,向城外驶去,新城子女子监狱在玉州的西北方向,中间要穿过三个镇子,小车出了市区,拐进国道,开了不到五分钟,柳媚儿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王思宇也瞥着国道两边飞快闪过的白杨,高低起伏的麦浪,田埂上星星点点的野花,一时间心情大好,把车子开得如同风驰电骋般,半个小时后,柳媚儿收回目光,伸手打开音响,听着胡可儿的新歌:“我是小妖迷死你。”

她一边听着轻松明快的歌曲,一边把小腰扭来扭去,王思宇则心无旁骛,专心开车,不知不觉中,远远地就望见那栋灰白色的建筑,监狱依山而建,坚固的石墙上布满了铁丝网,高高的岗楼上,正有武警战士手握微冲顶着烈日执勤,王思宇把车子停到门口,在门卫处出示了证件,又拨了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位面色黝黑的管教走过来,与王思宇握了手,此人姓胡,曾在东湖区司法局工作过,和俞汉涛打过交道,胡管教上午曾与王思宇通过电话,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一会,胡管教便领着二人走了进去,到了一栋办公楼里办了接见证,老胡便将一位负责管理叶小蕾的林管教喊来,带了两人去探监。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接见室外没有人,林管教带着柳媚儿进了接见室,王思宇和胡管教站在门外,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聊天,胡管教心里有底,这么年轻的正处级干部,他以前很少见过,知道这人是有来头的,便起了结交之心,两人聊得倒还投机,只是屋子里传来柳媚儿的哽咽声,王思宇听了怪不是滋味的,便在胡管教的陪同下,向前方走去,现在还不到放风时间,监狱的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三五个狱警站在西边院墙的绿荫下面纳凉聊天。

通过胡管教的介绍,王思宇对这里大概有了些了解,这座监狱的管理比较松散,不用像其他地方,每天早晨起来还要定时背诵监规条例,每天劳动之后还可以有时间玩些娱乐项目,跳棋象棋扑克都齐全,一天三次的放风时间也是华西省各大监狱里最多的,这里的女犯人大概有七百多名,因为省城的女子监狱服刑人员太多,不少省城的犯人也都转了过来,监狱过段时间还要扩建,增加一倍的监舍,这些女囚平时做些缝纫的活,叶小蕾因为上面有人打过招呼,所以分配的活并不是很多,在监狱里也没有人欺负她,因为她长得漂亮,气质又好,所以刚来这边没多久,就成了狱姐之花,这里很多人都很熟悉她。

听了胡管教的介绍,王思宇不禁有些纳闷,柳显堂出事之后,家财都被查抄,叶家也出了那档子事情,到底是谁在为叶小蕾打招呼呢,他便有意无意地问了几句,胡管教的嘴巴不严,很快透露出很多事情来,他倒没有点名,只说上面有领导打过招呼,即便是狱警管教对叶小蕾都很客气,而且叶小蕾的减刑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如果顺利的话,大概下个月就会批下来,王思宇听了微微一笑,他本来打算找些关系,想办法将叶小蕾转到华西省女子监狱,以便柳媚儿可以方便探望,这样看来,倒是不必再麻烦了。

二十分钟后,探监时间结束,柳媚儿眼睛红肿地从里面走出来,慢慢来到王思宇身边,柔声道:“哥,我妈想见见你。”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对胡管教道:“怕是不合规矩吧?可不要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

胡管教摆摆手道:“今天人少,不妨事,再说了,你是省纪委的领导,这个后门还是要开的。”

王思宇忙道了声感谢,便推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样貌端庄秀美的漂亮女人正坐在方桌后面,看相貌,到和那日梦中的美妇有些相似,她看上去比起叶小蔓还要年轻些,也是鹅蛋脸,下巴尖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沉稳而坚定,虽然穿着灰布囚服,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看上去依旧是那样的明艳动人,怪不得玉州都市报曾把她与兰樱并称为娇妻美妾。

想起那夜梦里的种种情形,王思宇不禁有些恍惚,目光飞快地向她的左胸瞟了一眼,记忆中,左.乳附近应该是有个美人痣,只可惜那身粗布的囚服遮掩的严实,什么都看不真切,王思宇笑了笑,走到对面坐下,主动搭话道:“叶……阿姨,在这里还好吧。”

王思宇本来是想称呼她叶姐姐的,可一想到柳媚儿叫自己哥哥,那姐姐二字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临时变成阿姨两字,感觉说不出的别扭,面前这女人,两人若是并肩出去,怕有一半的人都会认为她不会大上自己三岁,漂亮女人的真实年龄,一向都是很难从脸蛋上看出来的。

叶小蕾欠了欠身,微笑着点点头,柔声道:“这里一切都好,王主任,真是太感谢你了,媚儿都和我讲过了,要不是你,她不知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那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有时任性了些,希望你能多担待,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王思宇摆摆手道:“叶阿姨,您不必客气,媚儿平时很会说话的,还烧得一手好菜,她到我这,倒是帮我做了不少的家务活,说起来惭愧,我这人其实一贯都很懒的,现在媚儿每周都回来帮我洗洗涮涮,熨烫衣服,我把她当妹妹看。”

叶小蕾轻轻叹了口气,道:“王主任,你人真好,媚儿这孩子算是遇到贵人了,你放心,等我出去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她欠你的学费,我会加倍还给你的,只是希望她不懂事的时候,你能够不必介意,让着她些,这孩子,都是她爸爸生前给惯坏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叶阿姨你多心了。”

两人聊了几句,王思宇心中有些犹豫,他实际一直对亚钢的事情念念不忘,上次无功而返,让他非常郁闷,所以也一直存了心思,打算通过叶小蕾来了解一些情况,但他感觉时机还有些不太成熟,所以打算过段时间再提,但从叶小蕾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已经很信任他了,估计自己对柳媚儿的关心,已经获得了她的好感,此刻来查那些事情,应该是水到渠成了。

又聊了几分钟,王思宇终于下定决心,便微笑道:“叶阿姨,我以前曾经去过黄龙镇,到亚钢集团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有件事情一直不太清楚,财务室的纵火案好像非常蹊跷,不知道您对那件事情了解多少?”

叶小蔓神色自若地道:“王主任,那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当时财务室里应该是没有人,我当时在采购部谈事情,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显堂生前从未提起那件事情,如果是他做的,我现在完全不必隐瞒你,因为毕竟再怎么说,人已经没了,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再遮掩,但事实上,对于那场火灾,我们也都很意外,请你务必相信我。”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微笑道:“叶阿姨,我相信你讲的都是事实,那兰樱的情况,对于她,您了解多少呢?”

叶小蔓歪着脑袋想了想,便点头道:“我和她到是见过几面,这个女人其实很好,并不是外面媒体所传的那样,她和显堂之间是清白的,显堂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吹嘘,所以惹出那么些事情来。”

说到这,她的脸上一灰,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来,抬手理了下秀发,默然半晌,没有再说话。

王思宇知道,她可能是想起妹妹的遭遇,心情受到了影响,赶忙低声道:“抱歉,叶阿姨,我不该提起这件事情。”

叶小蕾摇摇头,柔声道:“没关系,其实兰樱的事情我知道一点,但因为涉及到一些个人隐私,所以不太方便透露,还请王主任见谅。”

王思宇知道时机还没有成熟,叶小蕾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的,他也不想勉强,便把话题扯到别处,两人聊了一会后,王思宇便起身告辞,林管教走进屋子,把叶小蕾带了出去。

望着叶小蕾的背影,柳媚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双手紧紧抓着王思宇的胳膊,流出好多眼泪,王思宇和老胡告别后,便拥着她走出监狱大门,直到上了车,柳媚儿才止住眼泪,轻声道:“哥,你慢点开车。”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点头,踩了脚油门,桑塔纳蹭地一下蹿了出去……

第六章 家中事 上

有了罗云浩打过招呼,省纪委内部组织的测评无疑只是走走过场,计票过程和结果都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只有几位纪委常委参加,民主之后再集中一下,王思宇与刘广原便力压众人,成为了这次挂职的胜出者,名单报到省纪委的赵存刚书记那里,很快就批了下来,但具体分到哪个地区,还是个未知数,需要其他省直机关单位把挂职名单报齐后,由省里统筹分配,实际上就是由省委组织部那边来定了,如此发配,倒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党校的学习生活即将结束了,考试和结业论文都是一种形式,最后两周的调研走访也是流于形式,先到玉州市高科技开发区转了一圈,再在到郊县的村镇走访,进行了扶贫项目调研,之后几天,学员们的娱乐生活更加丰富起来,连干训班的班主任都被大家拖下水,每天下午喝得脸红脖子粗,晚上就捧着麦克风跟着众人在KTV包房里嗨歌,那位年近五十的教授还是戏迷,一首好汉歌硬是给唱出了河北梆子味。

王思宇没有和他们搅在一起,每天中午回家后,都与柳媚儿厮混在一起,两人打打闹闹,倒也有趣,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照在洁净的地板上,柔和的光柱里,似乎有无数微尘在飞快地旋转着,王思宇正光着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裤衩,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沙发上,捧着一本破旧的卦书看得入迷。

那本书是晌午回来的时候,在路边一个破报摊上买来的,对照着上面的图解,他忽地发现自己的眉棱骨要比别人凸起一点,眉毛也更加短.粗浓密,按卦书上的说法,那是天性风流,人欲旺盛,王思宇叹了口气,怪不得自幼喜读黄书,成年后依然孜孜不倦,没想到在这里找到科学根据了,真他.妈.的邪性。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响,柳媚儿从浴室里走出,她今天穿着一件橘红色的圆领无袖窄衫,下身是黑色短裙,直裹得腰身婷婷,翘臀丰挺,那一双光洁修长的大腿都露在外面,没穿袜子,雪白的小脚上趿拉着一双绣花竹拖鞋,十根精致的脚趾都露在外面。

“哥,下次别抽得那么凶,衣服上都是烟味,臭死了!”

经过王思宇身边时,她停下脚步,轻轻抱怨了一句,在听到王思宇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后,便瞪了他一眼,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踢踢踏踏地来到后阳台,把盆子放好,扶着墙壁蹬上椅子,将一件件衣物挂了起来,长长的晾衣杆上,左边挂着花裙子粉色收腰窄衫以及黑色的蕾丝内裤,右侧则挂着几件白衬衫黑色西裤。

挂了衣服,打开窗子,让凉风吹进来,阳台上的衣服便滴滴答答地淋下水来,柳媚儿拍了拍手,便哼着歌返回客厅,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就若无其事地来到沙发边,抬手把那两条粗壮的大腿向里推了推,挪出空地来,轻轻坐了下去,又从柜子上取了小瓶趾甲油,小心地拧开盖子,低头把一粒粒晶莹的趾甲都涂成亮粉色。

王思宇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塞到嘴里,嚼了几下,连皮一起吞进去,转头冲柳媚儿道:“媚儿,给哥捏捏,这几天走路太多,两条腿有点发酸。”

“有啥好处没?”柳媚儿甩了一下头发,把趾甲油放回原位,开始拉长声音谈条件。

“你个小没良心的,哥供你吃,供你喝,给你买衣服,让你上大学,干这点事情还要讲条件吗?”王思宇又开始掰着手指翻小账。

柳媚儿哼了一声,瘪着小嘴抱怨道:“我还给你洗衣服做饭呢!”

“大不了晚上陪你逛街。”王思宇把双腿分开,转头继续哗啦啦地翻着书页。

柳媚儿‘扑哧’一笑,低声道:“谁稀罕呢。”

说完后,她转身站起来,蹲在沙发边上,拿十根葱郁的手指在王思宇的大腿上轻轻地揉.搓起来,王思宇舒服得呲牙咧嘴道:“往上,再往上,对对……往里!”

柳媚儿抬手就在王思宇的屁股上扭了一下,恨恨道:“怎么那么讨厌啊,就知道耍流氓。”

王思宇嘿嘿笑了几声,把卦书丢到一边,转身坐起,冲着她招手道:“媚儿,坐过来,哥给你相面。”

柳媚儿摇头道:“少来,什么相面,都是骗女孩子的小花招,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王思宇忙摆手道:“这回可真不是,鬼谷子的书,很准的。”

柳媚儿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拿起卦书一看,却见封皮上写着‘兔谷子’三个字,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转头道:“哥,你上当了,这是兔谷子写的。”

王思宇摇头道:“都是谷子,差不多,媚儿乖,把头转过来,让哥给你瞧瞧。”

柳媚儿极听话地转过身子,将一条纤细白嫩的长腿搭在茶几上,双手撑着沙发,把臀部向沙发内侧移了移。

王思宇眯着眼睛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看了又看,摸着下巴摇头道:“不妙啊,不妙。”

柳媚儿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有些心虚,忙收起笑嘻嘻的表情,呐呐道:“哥,哪里不好呢?”

王思宇欠了欠身,把脸移过来,距离她的面颊只有几寸远,见她容颜俏丽,忍不住心中大动,抬手轻轻捏住她尖尖的下颌,左看右看,把柳媚儿看得满脸绯红,胸脯起伏不定,颤动着睫毛道:“哥,哪里不妙,你倒是快说啊。”

王思宇点点头道:“看你的面相,是阴煞入体,必须想办法破解掉,不然过了三十之后,会迅速变老。”

柳媚儿天生胆小,虽明知王思宇多半是在胡说八道,但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道:“真有那么严重吗,哥,你快说说,怎么个破解法?”

王思宇强压住心底的笑意,正色道:“书里有三种方法可以破解,但是都比较麻烦,这样吧,你闭上眼睛,我先用第一种试试。”

柳媚儿依他的话,把眼睛闭上,却留了一条缝隙,瞄着王思宇满脸的坏笑,撅着嘴巴凑过来,转瞬间就要沾到自己的薄唇,忍不住一阵心慌意乱,仓促间,她双手奋力推出,身子向后仰去,险些撞到侧墙上,恰恰躲过王思宇的偷袭,她心里跳得剧烈,气息紊乱,却故作生气状,蹙着眉头把腰肢扭到左侧,抬手摸起卦书,向王思宇的身上丢去,气哼哼地道:“臭无赖,就知道你在骗人。”

王思宇一把接住卦书,满脸无辜地道:“媚儿,哥这是为你好,我是想帮你把体内的阴煞吸出来。”

“吸你个大头鬼!”柳媚儿正要发作,茶几上的手机忽地发出欢快的铃声,她赶忙把手机摸过来,见是舍友陈迷莉打过来的,忙伸手接通,脆声道:“喂,是莉莉啊,找我有事?”

莉莉电话那边道:“怎么啦,大小姐,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柳媚儿抬手拂了下乌黑的秀发,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头,伸手剥了一瓣橘子,轻轻丢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道:“瞧你说的那么难听,有什么事,快说吧,人家正忙着呢!”

莉莉笑嘻嘻地电话那边道:“晚上黄亮要约你出去吃饭,在皇朝大饭店,他托我转告你。”

柳媚儿撇撇嘴,收起茶几上那条白嫩修长的左腿,将双腿盘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道:“他约我干嘛给你打电话啊。”

莉莉忙解释道:“他倒是想给你打电话,不是不敢吗,怕你拒绝,那多没面子啊,黄亮非常喜欢你,你就答应他吧,先处几天试试,我好从他那骗一索尼照相机玩玩。”

柳媚儿切了一声,叹气道:“我说莉莉啊,没你那样的,一个相机就把我给卖了,还好姐妹呢。”

莉莉笑了笑,道:“我看你们挺般配的啊,他长得帅,老爸还是局长,家里老有钱了。”

王思宇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这句听得真切,忙抱着膝盖凑过来道:“你问问她哪个局的。”

柳媚儿白了王思宇一眼,拿手捂住手机听筒,似笑非笑地道:“哥,人家和朋友聊天,有你什么事啊?”

王思宇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便打了哈欠,摆手道:“你继续,继续……”

柳媚儿这才又摸着手机道:“我不想和他处朋友,你帮我回绝他吧。”

莉莉摇头道:“干嘛啊你这是,怎么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啊。”

柳媚儿从果盘里摘了葡萄,剥皮之后丢到嘴巴里,边嚼边道:“人家不是还小嘛……”

莉莉就在那边笑,半晌才轻声说:“对了,那次在花坛上那男的是谁啊,瞧你急得那样,差点摔个大跟头,晚上兴奋得都睡不着觉,那人谁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柳媚儿顿时面上羞红,轻声啐道:“去,去,去,别胡说八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那是我哥……我哥老宠着我了,就是不准我早恋,谁要敢打我主意,他非拿大板砖拍了那家伙不可,你帮我告诉黄亮,我不和他处朋友,是不想害了他,我哥可是省纪委的主任,小心惹恼了他,带着人跑他们家抄家去,我哥生气的时候可凶了,纪委书记都害怕!”

莉莉听了不禁乍舌道:“你哥有那么厉害?”

柳媚儿哼了一声,撇嘴道:“你以为呢!”

王思宇在旁边听得有趣,忍不住嘿嘿直笑,柳媚儿却向他挤咕一下眼睛,将那根白嫩的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随后转动一下身子,摸着手机兴奋地道:“对了,莉莉,前儿我哥领我去了趟商场,买了一裙子,荷叶边的……雪纺花裙,上面的花色可漂亮了……”

王思宇见她们两人聊得没完,就有些无聊,东张西望间,无意中瞥到身边那只小巧精致的美足,笋尖般的趾头白皙细腻,鲜嫩可人,而那漂亮的脚弓拉起一道优美的弧度,足踝处纤细美好,再往上去,就是绷直的小腿,王思宇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右手轻轻地摸着下巴,眼角的余光瞄向柳媚儿,见她和同学聊得正起劲,就忍不住伸出手来,在那小巧玲珑的脚丫上凌空虚按了几下,没过多久,那只手就悄悄降落,将她那柔弱的脚丫掌握在手中,轻轻摩挲起来。

柳媚儿‘啊’地喊了一身,身子如同触电般地陡然一颤,飞快地把脚丫抽了出来,双腿也蜷缩起来,又伸手向下拉了拉裙摆,却没有回头,继续神情专注地道:“我和你说啊,你都不会相信,我哥特能砍价,到最后把人老板娘都砍晕了,我们走的时候,她都快哭了,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真的呢,真没骗你!”

王思宇见她夸大事实,在同学面前贬低自己,忍不住有些气愤,便静悄悄地坐了起来,伸手捉住柳媚儿的右脚足踝,拿手在那只小脚丫上摸来摸去,只觉得柔软光滑,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柳媚儿此时却不反抗,反而将一条纤纤玉腿送了过来,搭在王思宇的膝盖上,白皙秀美的小腿轻轻地悠荡着。

把玩半晌,王思宇心满意足,便把手指移到她的足底,在脚心那里轻轻地抓挠起来,柳媚儿便握着手机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手机那边的莉莉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柳媚儿却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吃吃地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将身子奋力地扭来扭去,却不反抗,直到王思宇停止了动作,她才悠悠长出一口气,轻轻咳嗽几声,懒洋洋地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了一件特好笑的事情。”

莉莉便在那边追问道:“什么事啊,看把你乐成那样?”

柳媚儿扬起长腿,把右脚抵在王思宇的胸口,五根脚趾有节律地颤动着,一下下叩动他的心房,转过头去,望着镜子里一张红艳艳的脸,笑嘻嘻地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啦,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家里养着一只大公鸡,特别淘气,总是喜欢啄人家的脚。”

王思宇听她拐弯抹角地骂自己,就一脸坏笑地扑了过来,双手在柳媚儿的腰里乱摸,柳媚儿躲闪不及,忙不迭地挂断手机,拿手去拧王思宇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要死啦,哥,你别闹了,痒死了。”

两人扭在一起闹了半晌,王思宇忽地停下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柳媚儿刚才吃了亏,手腕被他扭得有些酸痛,此刻恼羞成怒,趁着他发呆的功夫,抬手在他胸前捶了几下,却见王思宇并不还手,只是色咪咪地盯着自己的前襟看,柳媚儿就有些纳闷,便也顺着那目光低头望去,却见胸前竟有两粒红豆般的突起,在丝滑的小衫内若隐若现,已成呼之欲出之势,柳媚儿登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忽地抬手捂住俏脸,耸动着肩膀嘤嘤地哭了起来,王思宇赶忙凑过去哄她,柳媚儿却不肯罢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瘪嘴控诉道:“大色狼,大坏蛋,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

王思宇自知理亏,赶忙开出一大堆条件,在点头摇头间,两人达成了补偿协议,柳媚儿这次停止哭泣,羞惭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扭着小屁股进了浴室,洗过脸后,精心梳理了头发,瞄了眉,又在唇上涂了一道亮彩,这才转身出来,却见王思宇已经没了踪影,而卧室的房门却紧锁着,她登时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冲到门口,咚咚敲门道:“哥,三分钟之内你要不出来,我就……我就去和黄亮吃饭。”

王思宇正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嘴里叼着半截烟头,哗啦啦地翻着《艳史通鉴》,听到柳媚儿的要挟,赶忙起身道:“媚儿,在饭店多点些菜啊,有好吃的别忘了打包带回来点。”

说完后,重新躺下,把书翻到折页处,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地读道:“奴初遇昌宗时,似南海鲜荔枝,入口光嫩异常,棱张如伞。三四提后,花蕊尽开,神魂飞矣。昌宗迟速不自为主张,婉转随奴意。事毕后,红玉颓然,奴触之,体犹噤也……昭XX秾粹,湜一交接,觉XX触嫩处,如醍醐灌顶,毛发皆苏。手按昭容后窍,翕翕然跃,便知将宣泄,不敢摇身,俟谷道跃定后,再候意旨,故常得昭容欢。”

第七章 家中事 中

架不住柳媚儿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技,半个小时之后,王思宇终于做出妥协,满脸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先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把柳媚儿哄好,两人很快和好如初,说说笑笑地下了楼,出了小区,打车直奔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柳媚儿自从走出家门后,心情便格外愉悦,坐在出租车上,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与之前在屋子里面哭哭啼啼的委屈模样比,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便勾肩搭背地向前走去,这里是玉州市最繁华的地段,放眼望去,商家林立,人流如织,到处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各大商场几乎都在搞促销活动,门口都搭了台子,架了彩虹门,各种名目繁多的打折活动特别多,吸引了众多顾客的光临,在拥挤的人群中,王思宇拉着柳媚儿的手,在一家家店面里闲逛。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其实这话反过来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再漂亮的衣服,那也得看穿在谁身上,柳媚儿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无论看上去多平常的衣服,她穿上去都会凭空多出一种韵味来,将服装设计师想表达出的时尚元素演绎得淋漓尽致,偶然即兴摆出的一个造型,更让王思宇有种眼前一亮的惊艳。

陪着校花小师妹逛街购物当然是极有面子的事情,王思宇的心里也很高兴,加上现在的商场服务员都是口齿伶俐,巧舌如簧,直把本来就亭亭玉立,娇美俏丽的柳媚儿夸得天上难找,地下难寻,怂恿着她将衣服买下来。

而柳媚儿看到心仪的衣物时,都会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瞄着王思宇,一双光洁白皙的玉臂也会适时地挎在他的胳膊上,做出一种打算转身离开的姿势,王思宇承认,自己被她的欲擒故纵之计打败了,只好乖乖掏出钱包来,忍着一阵阵肉疼,故作大方地挥手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喜欢,哥都给你买了。”

没过多久,王思宇的钱包越来越瘪,手里的塑料袋却越来越多,柳媚儿就如同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兴高采烈地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在商场里转来转去,在逛了几家大型购物中心后,王思宇来到一个卖首饰的柜台前,盯着看了半晌,便选中了一个精致的脚链,付款后领着羞惭惭的柳媚儿坐在长椅上,把手里东西放好,弯腰拉过那只修长秀美的玉腿,亲手为她戴上。

银白色的脚链缠在白皙的脚踝处,那象征着海洋之心的人工宝石折射出碧蓝色的光芒,柳媚儿把头轻轻倚在王思宇的后背上,眸子里浮出一层淡淡的水雾,脸上却是娇羞无边,已经布满红云,当王思宇系好搭扣,将身子坐直后,柳媚儿忽地扑到他的怀里,双臂抱着王思宇的腰,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重新坐好,甩了甩头发,悄声道:“哥,我饿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走吧,不是一直想吃西餐嘛,哥今天就带你去西餐厅。”

柳媚儿垂下头来,拼命地摇头道:“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不要去了,该节省点啦。”

王思宇笑了笑,把大包小包拿好,轻声道:“走吧,男人赚钱不就是为了给女人花嘛,你哥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起来,挽着王思宇的胳膊站起来,两人并肩向前走去,在众人的注视中,柳媚儿故意把胸脯挺得老高,小屁股一扭一扭地甩动着,高跟鞋敲得地面哒哒直响,王思宇望着周围男人斜眼投过来艳羡的目光,心中不禁暗爽之极,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嘴里嚼着口香糖,带着柳媚儿站在扶梯上,直奔商场一楼而去。

在大街上走了三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一家西餐厅,走进之后,服务生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两人拣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王思宇抬眼望去,觉得这家餐厅的环境还是不错的,装修很是气派,地上铺着红地毯,房顶悬着水晶吊灯,屋子里布置得干净整洁,不但在各处挂满花篮,角落里还摆着一架钢琴,上面放着一束玫瑰花,显得温馨浪漫,格调高雅,极有艺术气息。

二楼的人不多,只有十几桌客人,散坐在各处,有的静静地品着咖啡看报纸,有的则一边挥动着刀叉,一边与三五好友窃窃私语。

拉了椅子坐下后,柳媚儿没有看菜单,直接点了法式焗蜗牛、芝士焗扇贝、烟三文鱼鹅肝酱、奶酪烤龙虾、意粉、奶油蘑菇汤,又要了一支红酒,点了两份牛排,服务生问牛排几成熟,柳媚儿把目光投向王思宇,王思宇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西餐厅,有点心虚,他是吃不惯生食的,但在这地儿要全熟是不是很傻×啊,他索性把手一挥,就直接喊了七分熟。

过了一会,菜品一道道端了上来,柳媚儿在对面吃得津津有味,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意,王思宇却愁眉苦脸地端着红酒杯子怔怔发呆,这玩意他真是吃不惯,无论尝哪个,都是味道怪怪的,根本吃不出快感来,尤其是那半生不熟的牛排,更是让他无语,还不如找一羊肉串城,进去点些烤串,光着膀子喝啤酒来得爽快,要说美食,还得是东方的,西方这玩意简直是花钱找罪受。

柳媚儿的心情好极了,见周围没人注意,便切了一块牛排,硬塞到王思宇的嘴里,双手拄着下颌,笑魇如花地盯着王思宇看,这让王思宇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肚子里刚刚升起的怨气也变得烟消云散,低声地说了几个小笑话,逗得柳媚儿咯咯直笑。

这顿饭吃得很慢,也很有情调,两人不时拿着盛满红酒的杯子轻轻撞一下,望着柳媚儿腮边升起的淡淡红晕,王思宇只觉得值了,二人正眼波相触,温情似水间,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却是两个老外从外面走了过来,直接坐到旁边的桌子旁,柳媚儿不禁有些恼怒,转头白了那两人一眼,好端端的浪漫气氛,倒让这个不识趣的家伙给破坏了。

王思宇却没有计较,毕竟他希望的是早点回家,说不定趁着小美人此时春.情荡漾,就能在床上把正事给办了,现在不都说防火防盗防师兄么,自己这位娇滴滴的校花小师妹,当然是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想到这,王思宇拿着叉子恶狠狠地叉到一块牛排上,塞到嘴里,盯着柳媚儿的俏脸,只三五下,就把牛排嚼了个细碎,用力吞了下去。

王思宇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目光转向旁边的餐桌上,见这两个老外正在点菜,坐在王思宇身边的这人岁数不大,身上穿着笔挺的西服,长相倒也英俊,鼻梁高耸,头发烫成了细碎的波浪,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倨傲。

他身后那个大概有三十五六岁上下,穿着一件皮夹克,下身是牛仔裤,从脸型上看,倒有些像马拉多纳,王思宇只瞥了两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和柳媚儿轻声交谈,但耳边却传来一阵抱怨声,尽管对方的口语速度极快,王思宇还是清晰地听到:“法雷尔,来这里就是个错误,找家餐厅都这么费劲,打听了二十几个人,都听不懂英语,这边的人简直是蠢透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学英语很重要吗?怪不得他们这么落后。”

说这话的正是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他的话音刚落,包括柳媚儿在内,附近几个餐桌的人都停止用餐,用愤怒的目光望了过去,那老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加了句美式国骂,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王思宇冷笑着瞥了过去,懒洋洋地用英语嘀咕道:“这老外真没见过世面,没学过汉语,出门还不带翻译,怎么到中国混啊,我们倒是会讲英文,只是懒得说,谁会为一个蠢货浪费时间。”

在话音结尾的时候,他也加了句脏话,眼神里流露出十倍于对方的轻蔑。

王思宇的声音虽不高,但在此时悄然无声的餐厅里,却显得异常清晰,他话音刚落,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那老外脸色顿时变得酱紫,却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是用英文讲的,而周围那些人既然能发出嘲笑的声音,说明也听懂话里的意思了,他虽然明知道刚才那句话里有点夸张,但一时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低声嘟囔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次没等王思宇开口,柳媚儿已转过头去,杏眼圆睁,经皱着眉头道:“滚开,你真让我恶心。”

两边餐桌上气氛就有些紧张,王思宇虽然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还跷起了二郎腿,旁边几桌已经有人摸起空酒瓶来了,那老外拿眼睛向四周瞄了一圈,望着充满敌意的目光,一时也心虚起来,这时他对面那个年纪大些的老外低声劝道:“梅森,别乱说话。”

服务生此时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把菜给他们丢在餐桌上,酒瓶摆好后,转身走到一边,省略了那句请慢用的客气话,看那意思,巴不得两人赶紧吃完滚蛋,这时那位叫法雷尔的老外端着红酒杯子走过来,面带歉意地道:“抱歉,这位先生,我的朋友刚才失言了,我代他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王思宇没有吭声,只是站起来跟他碰了一杯,法雷尔便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轻声道:“幽默的中国人,能认识下吗,我叫法雷尔,是罗斯蒂亚公司的投资部经理。”

王思宇低头看了看,点点头,从夹包里拿出黑皮本子,撕下一张纸来,提笔在上面写道:“想来中国赚钱,学习汉语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请收起你们多余的傲慢。”署名后留了个手机号码,两人握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旁观者也都悻悻地专心用餐起来,别看那些家伙打扮得衣冠楚楚的,能找个借口群殴下那个傲慢粗鲁的老外,大家还是不介意积极参与下的,这是最朴素的爱国情节,几乎人人都有。

离了餐厅,王思宇随手把名片丢到垃圾箱里,两人打了出租车回家,却接到廖景卿的电话,她到郊区采风,刚刚买了土鸡回来,晚上打算炖土鸡汤,邀两人过去吃饭,王思宇正好肚子里有些空,就赶忙答应下来,出租车从电视台南门拐了进去,来到廖景卿家,柳媚儿特地选了一件漂亮衣服送给廖景卿,这一大一小两位美女都换了衣服,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引得王思宇一阵心旌涤荡,贼溜溜的目光在两人柔美的腰身上瞄来瞄去,表情异常丰富。

瑶瑶因为下午淘气挨了骂,躲在卧室里生气,王思宇站在门边喊了半晌,小家伙就是不肯开门出来。廖景卿见天色已晚,便拉着柳媚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饭菜,王思宇一个人呆着无聊,先到书房坐了会,便返回沙发,将电视机打开,随意拨了两个频道,却发现一个歪着嘴巴的股评专家正在口若悬河地推荐股票,王思宇忽地想起,自己那只股票可是许久都没看了,听说今年行情不错,也不知那只两市第一衰股现在怎么样了。

正剥着橘子沉思间,那位著名黑嘴忽地指着一只股票的K线图道:“那么上个月的节目中,我们就曾向大家介绍过一只股票,600XXX,*ST云海重机,这只股票自从因重组停牌一年后,由于复盘后的首日没有涨跌幅限制,它在当天暴涨了百分之八百,一举创下中国股市复盘股票当日涨幅之最,之后三天连续跌停,当很多人都以为行情即将结束之际,它沿着五十日均线进行整理,一周后突然再次爆发,一个月中连续拉了七个涨停板,牛股特征非常明显,我们曾经多次提醒大家此股可以积极介入,相信上个月收看我们股市发发发节目的朋友们,都非常清楚,这只股票是我们今年重点推荐的股票,我们相信……”

王思宇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张大了嘴巴看着电视,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他抬手把一瓣橘子塞到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过了半晌,才突然醒悟过来,忽地一跃而起,急匆匆地冲进廖景卿的卧室,打开电脑,下载了同花顺软件,皱着眉头填写登陆账号等数据,几分钟之后,卧室里忽地传来一声狼嚎般凄厉的吼声!

第八章 家中事 下

王思宇的叫声吓坏了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人,那声音如此凄惨,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柳媚儿正在切着香菜,手下突然一抖,险些伤到手指,她心里慌慌的,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匆忙间,手里的菜刀还未放下,掉头就往外面跑,廖景卿也心急火燎地跟在她的身后,向客厅奔去,就连撅着嘴巴生气的瑶瑶,都抱着玩具熊从房间奔了出来,来到妈妈的卧室里,抱着廖景卿的右腿,踮着小脚丫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是好奇。

王思宇仔细查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查错位数,连老娘的投资算上,一共五十多万的本金,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竟然赚了五百多万,怪不得股市人满为患,在这个充满变数的投机市场上,一夜之间暴富的例子还是有的,虽然这些钱在某些城市刚够买套大房子,但对于穷惯了的王思宇来说,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别看他当初鄙视张书明没出息,这笔钱落到他自己脑袋上,照样把他砸得七荤八素的,他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一串长长的数字,半晌才透过一口气来,摊开双手道:“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柳媚儿呆呆地站在他背后看了半晌,拿手在王思宇胳膊上发力扭了一下,听着耳边传来的痛呼声,她也喃喃道:“哥,你不是在做梦。”

王思宇转过身来,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下跳到椅子上,在几声惊呼中,把上衣脱掉,拿在手里奋力挥舞着,柳媚儿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又蹦又跳,欢呼雀跃道:“哥,你发财了,我要买车,我要买车,你给我买车好不好咯……”

王思宇‘嗯’了一声,却忽地停止了狂欢,皱着眉头望着肚皮上那柄明晃晃的菜刀,眼见着三两个翠绿色的菜叶已经粘到肚脐上,他却一动不敢动,小心地把手伸过去,捉住柳媚儿的手腕,将那柄锋利的菜刀夺过来,轻轻丢在电脑桌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叹息道,这个媚儿啊,买车就买车嘛,干嘛拿着菜刀往人家肚皮上比划,这要是一不小心来个开膛破肚,那可真成乐极生悲了,五百多万一个子都没花到,就去阴曹地府报到,那可实在太憋气了。

望着王思宇凶巴巴的目光,柳媚儿自知理亏,赶忙把身子缩在廖景卿的身后,笑嘻嘻地吐了下小舌头,撅着嘴巴分辨道:“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干嘛那么凶,景卿姐姐,你看看嘛,他又在吓我。”

廖景卿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柳媚儿的肩头,柔声道:“小弟,股市里风险太大,我们单位以前也有赚到几百万的,但后来又都亏了出去,连房子都卖掉了,你一定要记得知足,千万不要贪恋纸上富贵。”

王思宇把面色缓和下来,从椅子上面跳下来,拍了怕手,微笑道:“姐,你说的对,我明儿就把它卖了,再也不炒股了,这玩意上蹿下跳的,谁也说不明白。”

瑶瑶这时把头探出来,扬起小脸,忽闪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摇着廖景卿的右腿道:“妈妈,妈妈,舅舅怎么啦?”

廖景卿微笑着抱起她道:“小宝贝,舅舅炒股赚到钱了。”

瑶瑶赶忙从后面攀着王思宇的肩膀,爬到他的后背上,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我要好多好多棉花糖!”

“好,舅舅就给你买一火车棉花糖。”

王思宇转身抱住她,拿嘴巴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转身冲出卧室,在客厅里兜了两圈,激动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坐到沙发上静静地吸了一根烟,却见廖景卿袅娜地飘回厨房,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巧笑嫣然地道:“小弟,我们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姐,不行,我今天得喝点白的。”

说完之后,他从沙发上站起,回到卧室取了衣服,披上后笑呵呵地奔下楼去,柳媚儿也眉开眼笑地走回厨房,倚在门边,美滋滋地道:“景卿姐,我哥答应给我买车了。”

廖景卿点点头,却皱着眉头道:“你们都年轻,有了钱不要乱花,还是攒下来,留着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柳媚儿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羞羞答答地道:“那还是做生意好了,用这五百万去赚三千万,三个亿。”

廖景卿‘扑哧’一笑,伸手掀开盖子,将调料放到锅里,舀了下发黄油亮的汤汁,再度将锅盖好,洗了手,轻声道:“有规定呢,当官的不许做生意,再说现在的生意也难做,风险很大呢,除非……你该不是想让他犯错误吧,那可不行,他还年轻,要专心在仕途上发展,可别因为分心出了差错,那可得不偿失了呢。”

柳媚儿吐了吐小舌头,迈步走了过去,牵着廖景卿的胳膊,悄声道:“没关系的,景卿姐,生意让别人来做就好了,他只管专心做官。”

廖景卿莞尔一笑,轻声道:“媚儿,你把经商想得太简单了,这些钱做投资,还是少了些,再说你们都没有经验,我总是不太放心呢!”

柳媚儿微微一笑,伸手捉住一绺秀发,在白皙的食指上绕来绕去,捏到鼻端嗅了嗅,便羞惭惭地道:“景卿姐,你放心吧,可以让我妈妈来帮他,你不知道的,其实我爸爸当年只是一个普通工人,就是因为听了妈妈的话,才一步步干了起来,为亚钢的发展壮大立下汗马功劳,只是后来……”

柳媚儿皱了皱眉,眼圈一红,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廖景卿见状,忙转身安抚道:“媚儿,过去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柳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可眼里还是流下一行泪来,她赶忙擦了擦,抽噎了几下,轻声道:“景卿姐,你说我是不是有些任性?”

廖景卿摇头道:“媚儿,没有呢,我觉得你很懂事啊!”

柳媚儿有些羞涩地道:“总觉得哥不太喜欢我呢,他心里好像有别人!”

廖景卿听后身子一顿,半晌,转身走到冰箱边,拉开门,取出几个鸡蛋来,打破了壳倒在碗里,拿着筷子轻轻地搅动着,低声开解道:“媚儿,感情的事情是急不得的,要慢慢来,你们还小,时间久了自然会明白,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加重要。”

她是清楚王思宇在北京有女友的,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而且眼见着两人时常在眼前打情骂俏,廖景卿就觉得他们二人还是很有希望的,只是柳媚儿才上大一,年纪太小,这以后的变化倒是谁都说不好,不过两人最近相处融洽,她倒是很喜欢面前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女孩,也盼着她能找个好归宿。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柳媚儿慌忙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却见王思宇拎了两个塑料袋走进来,换了拖鞋,径直来到沙发边坐下,从里面掏出两瓶泸州老窖,还有几瓶饮料,他先拧开一瓶汇源果汁,递给瑶瑶,随后诧异地望着柳媚儿道:“媚儿,你眼圈怎么红了?”

柳媚儿白了他一眼,摇头道:“哪里有,哥,你别乱说呢。”

说完,赶忙跑到浴室里,重新打了眼影,画上淡妆,站在镜子前笑了笑,才低头走了出来,站在门边想心事,这时廖景卿便在厨房里喊:“媚儿,还不快过来帮忙。”

柳媚儿赶忙走了进去,两人忙碌一番,便把饭菜端上来,众人心情高兴,就都喝了酒,连瑶瑶都抿上一口白酒,辣的咳嗽了半晌,一边眨巴着眼睛流着泪,一边挥着小巴掌在嘴边扇来扇去,大呼难喝,直把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王思宇喝得高兴,就端着酒杯连连嚷嚷着干杯,廖景卿和柳媚儿都不能喝酒,红酒喝下去后,两人脸上就已经红艳艳的,那细嫩的肌肤更加娇媚,似乎都要滴出水来,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让,就硬是往两位美人的杯子里倒了白酒,再举杯时,两人却都推辞着不肯喝,王思宇只好道:“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这样吧,你们喝一杯,我就喝三杯,今天高兴,当然要多喝点。”

两个女人没办法,只好用了车轮战,但即便是这样,两杯酒下肚,两位娇滴滴的美人脸上都泛起了桃花,醉得一塌糊涂,王思宇也是醉眼迷离,只是坐在椅子上傻笑,三人醉得厉害,就没有收拾桌子,而是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齐齐倒在床上,柳媚儿的头枕在王思宇的胸口上,右手兀自在空中乱抓,大声喊道:“我以后要当电影明星!”

廖景卿醉得更加厉害些,全身都失了力气,躺在床上只翻了个身,就将柔美的右腿搭在王思宇的腰胯上,就恬静地睡了过去,那素淡的荷叶裙已褪下几分,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腰身来,王思宇尚在昏昏沉沉之中,一只手却并不安分,自作主张地在廖景卿的身上摸了半晌,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我要当大官,我要漂亮女人。”

只说了几句,头更加沉重起来,他却不肯消停,翻过身来,胡天黑地的乱摸乱抓了一会,便抱着其中一人亲了过去,撬开朱唇之后,含住柔软滑腻的香舌,用力地吸吮挑拨着,过了半晌,忽地觉得头上一暗,不知是谁拉了被子,双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腰,王思宇便又转过身去,上下其手,被窝里传来微不可闻的呻.吟声,他只闹了一会,无边的困意就席卷而来,打了个哈欠后,便把脑袋耷拉到一边,呼呼地睡了起来。

瑶瑶独自抱着玩具熊在客厅里看电视,没过多久,小家伙就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电视机竟开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坐在省委党校的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课,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想着股票的事情,一会又想着晚上与两个美人大被同眠,自己因为醉得厉害,倒是错过了大好机会,未免可惜,只是似乎也占到了些许便宜,好像和人接了吻,只是不知是两位美人中的哪一个,早上起来后,见那对大小美人都是一般的含羞带怯,光从表情上看,倒猜不出是哪个,这种事情是不好开口问的,只能继续装糊涂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王思宇第一个转身走了出去,匆匆地出了党校大门,打车直奔电视台家属楼,吃过饭后,便打开电脑,下载了同花顺软件,一切都弄好后,登陆进去,发现股票今天依旧在涨停板上,王思宇笑了笑,抬手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开盘,他走到客厅里,和柳媚儿闹了一会,吃了些水果,再回来时,却已开盘了,王思宇便狞笑着砸下4444的单子,一笔笔地砸了出来,硬是把涨停板给打开了。

等他出货完毕,涨停板又重新封上,可这时有看盘的人就觉得像是庄家在出货,于是胆小的就开始往出跑,跟风盘就一波波地砸下来,恰好受港股午盘跳水的影响,A股下午的表现本来就极低迷,云海重机的庄家勉强抵抗了一会,便也掉头向下,尾盘竟被死死地封在跌停板上,这倒是近期少有的事情。

这边王思宇却与柳媚儿击掌相庆,望着那张娇艳靓丽的俏脸,王思宇一时控制不住,又把嘴巴凑了过去,柳媚儿则羞惭惭地拿手捂住他的嘴巴,硬生生地往一边推,嘴里大呼小叫地道:“走开,走开嘛,大色狼……”

两人正在嬉戏中调情时,王思宇的手机忽地发出一阵阵剧烈地震动,他抬手摸起来,扫了下电话号码,却惊奇地发现,电话竟然是孙茂财打来的,王思宇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去接,两人自从去年分手后,就再没联系过。

王思宇对京城于家的态度还是很矛盾的,要说恨,那是恨不起来的,毕竟是血肉亲情,能够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有其他亲人在,也是一种欣慰,但要说爱,那更加牵强,去世的母亲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就是竖在他与于家人之间难以逾越的一座高山,他虽然不打算去报复,但也没有想过原谅,最好的办法,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茶几上的手机急速地旋转着,嗡嗡声一阵强似一阵,王思宇的脸色有些难看,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柳媚儿收起笑容,忙轻声道:“哥,怎么了,是来找麻烦的吗?要不我来接吧。”

王思宇皱着眉头摆手道:“不必了。”

柳媚儿见王思宇面色难看,便接了杯水送过来,王思宇喝了几口,忽地发现手机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传来‘嘟嘟’两声,一条短信传了过来,柳媚儿一时起了好奇心,便伸出莹白的小手翻出短信来,轻声道:“宇少,于老病危。哥,于老是谁啊?”

“啪!”杯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王思宇怔怔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呆若木鸡。

第九章 京城相见 上

夜深人静,窗外.阴沉沉的,书房里亮着灯,王思宇安静地坐在皮椅上,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失神地望着书桌上那张机票,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装满了烟头,书房里早已烟雾缭绕,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咳咳地咳嗽几声后,王思宇皱着眉头把手中的烟掐灭,抱着膀子仰坐在皮椅上,陷入沉思之中。

于老是前天夜里出的事,先是发烧,晚上咳得厉害,他起先没有在意,可早晨起来,病情陡然加重,肺里竟咳出血,送到解放军总医院的途中,老人就已陷入重度昏迷状态,经过紧急抢救,才苏醒过来,但情况很糟糕,京城内的顶级医疗专家会诊,结论是只能进行危险度极高的手术。

专家组的意见是到美国治疗,那里的该项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三,而国内此项手术的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但于老在清醒后,固执地坚持在国内做手术,上面只能批准了医疗方案,手术定于明天夜里进行,由有‘军中第一刀’美誉的沈昆鹏大夫亲自主刀,但因于老病情严重,无论是家属还是高层,都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治丧委员会已在秘密筹备之中。

于老在手术前有六个心愿,其中四个为公事,已通过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递交中南海,另外两个未了心愿里,就有一个是在进手术室前,能够见上王思宇一面,如果有女朋友的话,最好一并带上,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王思宇自然不会拒绝,并且,于老似乎很理解他的心情,特意只提出单独见面,于家其他人全部回避。

京城,是一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地方,京城的于家,更是让王思宇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事实上,他在心里一直排斥着这个权势显赫的家族,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复杂情绪,二十几年的疏离,已经让他和那个家庭失去了太多东西,而那两位需要仰视的人物,更加无法让他产生一种亲情上的认同,直到此刻,他仍想不到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于家人。

书房门外,柳媚儿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她低着头,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她曾几次推开房门,打算去规劝王思宇,让他早些休息,但都被王思宇婉言拒绝,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那张严肃到极点的面孔,以及书桌上的机票,柳媚儿已然意识到,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却不知该怎样来安慰王思宇,徘徊良久,柳媚儿只好从衣柜里拿出毛毯,再次敲门进去,为王思宇轻轻披上,默默地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掉,又沏了杯浓茶,这才静悄悄地退了出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也一夜未眠。

清晨,窗外飘起了濛濛细雨,天气阴郁得如同人的心情,柳媚儿撑着一把黑伞,将王思宇送上了出租车,望着桑塔纳缓缓驶入主道,消失在视线之外,才转过身来,抬头向灰蒙蒙的天空望了一眼,喃喃道:“老天保佑……”

上午八点三十分,王思宇坐上了飞往京城的南航客机,由于天气不好,雨越下越大,空气中能见度很低,飞机在云层中颠簸得很是剧烈,客舱里的旅客都有些紧张,望着云层中不时划过的闪电,许多人都暗自后悔,不该搭乘这次航班,王思宇坐在靠窗的位置,昨晚一夜没有休息,让他感觉有些疲倦,目光投向窗外,远处的天际里,一条条巨大的火蛇在疾速舞动着,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四十分钟后,飞机终于穿过雷雨区,机身开始平稳起来,众人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两个空嫂推着一车饮料走过来,开始为旅客们提供餐饮服务,王思宇要了杯可乐,便在座位上打了个盹,经过四个半小时的飞行,飞机最终安全着陆,王思宇站起身子,跟着人流缓缓向外走去。

京城这边天气极好,艳阳高照,还未走出接机口,王思宇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身材高挑的张倩影,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脸上未着粉黛,奶白的肌肤透出健康的色泽,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她挎着一件黑色小包,正微笑着注视着缓缓走来的王思宇,柔和而妩媚的眸子里,闪烁着动人的波光。

静静的凝视,深情的相拥,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张倩影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整理了下王思宇的衣领,把那张俏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小宇,怎么来的这么急?听说那边天气不好,我很担心。”

王思宇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头道:“没事,放心吧,永远都不会有事。”

张倩影笑了笑,扬起头来,悄声道:“小宇,以前没听说你在京城有亲属啊?”

王思宇捏着她的下颌,静静地欣赏着那娇美的面容,低声道:“是远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走动了,这次他家里的老人病重,应该去看看。”

“嗯!”张倩影轻轻点了点头,她见王思宇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一身疲惫之色,便猜出他昨晚没有休息好,心疼之余,忙拉住王思宇的胳膊,柔声道:“小宇,先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再去医院。”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身来,孙茂财适时地从旁边走出,先是微笑着向张倩影点点头,随后伸出一只大手,握了王思宇的手,用力地抖了三下,沉声道:“宇少,欢迎你回来。”

王思宇笑了笑,拉着张倩影的手上前一步,轻声道:“财叔,这是我老婆张倩影,在青州市委宣传部工作,现在在北舞进修。”

张倩影面色一红,拿手在王思宇的腰间轻轻捏了下,她好奇地打量了孙茂财一眼,只觉得这老人气度不凡,眉宇间充满了威严,想必不是寻常人物,只是他对王思宇的称呼有些奇怪,小宇又哪里是谁家的少爷了。

孙茂财听了王思宇的介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点头道:“少夫人好。”

张倩影未及多想,赶忙摆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财叔,你别听他瞎说,我们还没有登记……不是这个意思……嗯……我们只是好朋友。”

孙茂财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轻声道:“宇少,影小姐,咱们先上车吧。”

张倩影听了这句话,方才镇定下来,勾着王思宇的胳膊,脸上带着一抹娇艳的羞红,把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小宇,以后不许胡说八道。”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去登记,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张倩影侧过身子,悄悄乜了他一眼,眸光流转间,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见王思宇一脸真诚的模样,她不禁心中怅然,幽幽叹了口气,依偎在王思宇的身旁,两人缓缓跟在孙茂财的身后,出了航站楼的一楼大厅,来到外面,上了奥迪车,小车平稳地驶离机场。

车窗外,两排繁茂的银杏树飞快地闪过,孙茂财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沉思半晌,才转过头来,观察着王思宇面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宇少,白天去医院探视的人很多,时间已经安排满了,只有晚上七点钟以后才有时间,要不咱们先回家里休息?”

王思宇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找间宾馆住下吧,不必麻烦了。”

孙茂财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转瞬即逝,他依旧微笑着点点头,略一沉吟,便轻声道:“那就去住四合院吧,京城特色嘛。”

王思宇点点头,伸出左臂,绕过张倩影的纤腰,两人十指相扣,手指摩挲间,虽没有说话,但内心充满了甜蜜与喜悦,浮在王思宇心头的那丝阴霾,也渐渐消散,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知过了多久,转过头去,车窗之外,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出现在视线之中。

车子开到了新城区旧鼓楼大街的一家四合院式酒店,这里的建筑是明清风格,院落错落有致,装修古朴典雅,这里距离后海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开了房间后,孙茂财只聊了几句,便很识趣地告辞离开,王思宇和张倩影仰面躺在床上,卿卿我我地说了几句话,嗅着那淡淡的体香,王思宇便把持不住,翻身压了过去,张倩影吃吃地笑了几声,便起身抱着他的双肩,咬着王思宇的耳垂悄声道:“乖小宇,听话,先休息,别伤了身体,我请了三天假来陪你。”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这才收起心猿意马,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重新倒了下去,默默地看着那张如花俏脸,只几分钟的功夫,眼皮就像灌了铅般沉重,不知不觉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香甜无比,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转头望去,身边却是空无一人,王思宇拉开被子下了地,推门走了出去,走到古色古香的大宅院里,却见张倩影正坐在回廊下朱红色的摇椅上,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她只说:“小宇是大傻瓜。”八哥却一个劲地喊:“客人早上好。”

王思宇微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揽住她的腰,把下颌放在张倩影的肩头,轻轻地摇摆着。

晚上七点钟,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入解放军总医院,下车后,在孙茂财的陪同下,两人走到后楼,医院里面外松内紧,绝大部分病人并不清楚,医院里住进了大人物,只有高干病房的少数高级干部才得到风声,但未经许可,他们也是无法去六楼探望。

三人来到六楼,尽管孙茂财那张脸就是一张通行证,但身着便装的警卫人员还是依照惯例检查了王思宇和张倩影的证件,并让两人填写了探视记录表,来到门前时,特护刚刚开门出来,见到孙茂财后,轻轻点头,悄声叮嘱道:“时间不要太久,首长的身体太虚弱了。”

孙茂财点点头,面色凝重地推开房门,带着两人悄悄走了进去,病房里整洁干净,老人正在沉睡之中,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医生,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三人进来后,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的笔轻轻颤动了下,孙茂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王思宇拉着张倩影的手,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的长条沙发上,孙茂财轻轻走过去,在老人耳边低语几句,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当张倩影看到他的相貌时,忽地惊呆了,险些惊叫出来,她赶忙双手捂住嘴巴,怔怔地望着这位只在电视中才能见到的昔日首长,一时间手足无措,过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目光里满是茫然。

王思宇也站了起来,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感觉到掌心里已出了细密的汗珠,王思宇笑了笑,用力地握了握,随后面色坦然地注视着病恹恹的老人,轻声道:“于老,您好,我是王思宇,专程从玉州市来探望您的。”

于老的面容苍老,脸上都是细密的皱纹,眼窝深陷,下颌处的肌肤有些松弛下垂着,受病魔的困扰,以往睿智的目光现在有些空茫,只是偶尔闪过的一缕精光,仍然摄人心魄,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老人左耳里塞着一个银白色的微型助听器,上下打量了王思宇半晌,才艰难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示意两人坐下,有些吃力地道:“好……好……来了……就好。”

王思宇捉住张倩影的那只冰凉的右手,轻轻拉了拉,张倩影不自然地笑了笑,也随着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可她此刻仍然没有从惊悸中回过神来,心里跳得厉害,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面色坦然,这才稍微定了定神,如雕塑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在孙茂财的帮助下,于老吃力地挪动下身体,斜靠在枕头上,慈祥地注视着对面的两个小辈,口齿不清地吐出十几个音符来,孙茂财盯着他的口型,轻声解释道:“宇少,于老说你的鼻子以上和他长得最像,尤其是眼睛,下颌长得像妈妈。”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说话,眼角却有些湿润,他勉强控制住情绪,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于老,你要多休息,我相信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于老嘴唇颤动几下,费力地点点头,神色上有些疲倦,却拿手指着张倩影,嘴唇蠕动几下,孙茂财轻声道:“于老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很好。”

张倩影羞惭惭地低下头去,拿手摆弄着衣角,心里却是复杂到了极点,到了现在,她虽依然不清楚王思宇的真实身份,但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这种震撼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脑子里乱乱的。

于老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他艰难地把目光转向王思宇,努力地吐出几个字来:“好…..好……工作。”

王思宇微笑着站起身子道:“一定,于老,您不要太伤神了,马上就要动手术了,要保证休息。”

于老笑了笑,轻轻点头,孙茂财便把被角掖了掖,三人在老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出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思宇手把房门,转头向病床上深深地望了一眼,却见老人费力地举起手来,向他挥了挥,不知为什么,王思宇的鼻子陡然一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他赶忙也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好后,那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医生才轻轻丢下了笔,缓缓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凝视着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后,于老喘息半晌,艰难地道:“春……恨……我吗?”

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关上房门,摘下口罩,脱下大褂,转身坐到床边,双手捧着那只枯枝般皱褶的手掌,沉声道:“爸,为了政治,于家的每个人都要懂得牺牲,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可……我……后……了……”

说完这几个字,老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眼角却流下一颗浑浊的泪珠。

第十章 京城相见 中

晚上八点半,病房里站满了人,于家人都神情严峻地站在屋子里,默默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只有两个顽皮的孩子浑然未觉,手里拿着玩具,在床边跑来跑去,玩得正高兴,在他们的世界里,还没有生死离别的这个概念,更加不会明白,假如于老今晚辞世,那对于家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对龙凤胎,是长孙于佑轩的儿女,平时很得于老的宠爱,于老半倚在床边,笑眯眯地望着一对曾孙,于春雷与孙茂财分别站在病床两边,肃穆的表情中透着淡淡的伤感,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除了那两个不更事的孩子外,几乎所有人都清楚,这极有可能是最后的诀别。

几分钟后,于老把目光从两个曾孙身上移开,在人群中慢慢扫过,目光落在一个穿着深黑色西服,气度不凡的青年人身上,注视良久,嘴角颤动几下,于春雷明白父亲的心意,忙拿手指了指,年轻人便分开人群,含泪走了过去,半跪在床边,这个年轻人是于春雷的第三子,也是于老最钟爱的孙子于佑民。

于佑民面色凝重,伸手抱着老人骨瘦如柴的身子,把嘴巴凑到于老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于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伸出枯槁的右手,在年轻人的头上轻轻抚摸几下,人群中已经有人控制不住情绪,轻轻地抽泣起来,哭声惊动了两个尚不懂事的小孩子,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也停住脚步,愣愣地望着周围的人。

怕小孩子受到惊吓,于春雷的夫人邵银芳努努嘴,小女儿于晴晴忙走过去,拉着两个小孩的手,轻声道:“走,跟姑姑到外面去玩。”

两个小孩子听话地点点头,跟着小姑姑走了出去,孩子的妈妈陈洛华也从后面跟了出去,她坐月子的时候落下了胸闷的病根,在这屋子里站久了,就有些透不过气来,再加上娘家的原因,于家人这些年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陈洛华也不愿意与婆家人走得太近。

十几分钟后,于老在医生的簇拥下,被缓缓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孙茂财猛地冲了过去,双手紧紧地贴向手术室的玻璃门,双眼透过玻璃窗向里望去,虽然入眼处只有一片白色,但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哪里,于老生病的这些日子,他的面色似乎比以前要苍老许多,那原本笔直的后背也微微驼了下来。

于春雷站在门边,想起父亲立下的那份遗嘱,他的心脏像是忽地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竟有些痉挛,他的右手忙按住左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面色瞬间变得惨白,旁边的大儿子于佑轩注意到他的异状,赶忙伸手扶住他,先将于春雷搀到长条沙发上坐好,又从他西服口袋里摸出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两粒白色的药品送到于春雷的口中,旁边已有人递过水来,于春雷就着热水将药片服下,坐在墨绿色的长椅上歇了半晌,他脸上的气色才变得好些,只是仍有些晦暗。

于佑轩皱了皱眉头,轻声道:“爸,要不先回屋里休息会吧,有我们在这就好。”

于春雷摆了摆手,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长条沙发上,不再说话,走廊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手术的结果,于春雷的夫人邵银芳的脸色苍白,不停地在念着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她的小女儿于晴晴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在轻声安慰着她,但两人的手都是冰凉一片,大家都很清楚,老人家年迈体弱,做这样的大手术风险极大,估计很难闯过这一关了。

于春雷与夫人邵银芳共生下三子一女,于家的子女中,老大于佑轩忠厚老成,性子随和,没有半点太子党的派头,早年在清华就读,毕业后在京城干了两年,便外放到闽南省发展,曾任南方某市常务副市长,但受到一起重大经济案件牵连,险些被搅到泥潭之中,拔不出来,最后虽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全身而退,但仕途之路却已经走到了尽头,此后调离了闽南省,一直在某大型国企任职。

于佑轩的夫人名叫陈洛华,她系出名门,乃是皖西陈系这一代的长女,在总政歌舞团工作,但近年来,陈系与于家关系日趋紧张,陈洛华夹在中间极难做人,尽管老公实际上已经退出政坛,但无论娘家人还是婆家人,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陈于两家斗得厉害时,即便别人没有说什么,她也觉得尴尬,就常把气撒在老公身上,夫妻二人这两年常因家庭琐事争吵不休。

于家老二名叫于佑江,他年轻时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在读书时就不太安分,整日和一些公子哥厮混,经常惹出些事端来,毕业后把他分到河北某市,打算磨磨他的性子,让他吃些苦头,可于佑江对从政全无兴致,在下面历练时,因为性子散漫,被顶头上司批评了几句,当场没有压住火气,一怒之下打了市政府秘书长。

惹了麻烦后,他不敢告诉家人,就递交了辞职信,悄悄溜回京城,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家影视公司,打着于家二公子的金字招牌在外面招摇行事,倒也混得风生水起,他也是生性风流的人物,三十好几的人,却不结婚,总是带着旗下的女影星厮混,气得于家老爷子骂了他无数次,他却毫不在意,总是嬉皮笑脸地敷衍一番,众人倒也拿他没有办法。

于佑江在家中地位最低,除了老娘邵银芳外,没人给他好脸色,这次于老发病前,他正在香港谈笔生意,得到消息后,赶忙返回,可到家后,众人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于佑江倒也有自知之明,清楚众人嫌他,来到医院后,便没有和大家站在一起,而是只披着一袭风衣,打扮得跟小马哥似的,独自站在走廊尽头吸烟。

于家这兄妹四人里,除了于晴晴在读书外,于老最钟爱的就是老三于佑民,他在学校时就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毕业后也争气,在华中省舅舅那边做得很出色,不到三年就当上了某县级市的市委书记,他的未婚妻是某军中元勋的后代,军校毕业后,也在部队中发展,如今已是少校军衔,两人自从工作后,聚少离多,于佑民把心思都放在仕途上,感情方面摆在次要位置,他的这门亲事,也算是政治婚姻,这在高层子弟里面,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如今时代变了,联姻也未见得可靠,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拿出交换的筹码。

虽然受到华中水灾影响,其舅舅邵银楼被调走,但于佑民仍然为当地的市委书记所重用,再过些日子,可能就要调到市里委以重任,于春雷已经打算好了,再让他在华中省打磨一段时间,就将他调到京城来提速发展,于佑民是于家人最为看重的人物,也是于家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即便是大哥于佑轩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看着于佑民陪着中央办公厅的刘副主任轻声交谈,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于春雷也不禁大慰老怀,可瞥见走廊尽头的老二于佑江,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此时两个淘气的孩子脱离了于晴晴的视线,嘻嘻哈哈地向前方跑去,小男孩一不小心跌了个跟头,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于佑江忙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皱眉道:“亮亮,别添闹,再敢乱跑,小心二叔揍你。”

小男孩还是有些畏惧这位二叔的,哽咽了几声便站起来,这时孩子的妈妈陈洛华走了过来,低声责备了孩子几句,便冲于佑江道:“佑江,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于佑江点头道:“就那样呗,还能怎么样。”

陈洛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笑道:“你前段可是传出不少绯闻来了,听说和XXX弄到一起去了?”

于佑江赶忙摇头否认道:“大嫂,别听他们胡说,我倒是想啊,可人家根本不搭理我,外面都瞎传,我现在老实着呢,放个屁都得挤得细碎,生怕带出响来,把老于家的名声搞臭了。”

陈洛华听他说得粗俗,不禁皱眉道:“佑江,你都老大不小了,说话办事还是没个正经。”

于佑江笑了笑,叹气道:“大嫂,那咱说点正经事,回头我打算进军地产业,你可要支持我。”

陈洛华瞄了他一眼,轻声道:“我怎么帮你,你于二少爷办不成的事,我个妇道人家就更不成了。”

于佑江赶忙道:“大嫂,我是认真的,京城这边是干不下去了,咱们家老头子警告我了,说是再打着于家的旗号,就把我的腿打折,咱也没啥能耐,平地抠饼的本事没有,只能请嫂子帮忙找些门路了。”

陈洛华笑了笑,轻声道:“你啊,赚点就得了,别干得太大,小心给咱爸添麻烦。”

于佑江轻轻地哼了一声,叹气道:“要说当官,还得去地方,外面都把咱们传得跟什么似的,好像牛.逼的不得了,可他们也不想想,在京城这地,天子脚下,哪个太子党能搞出点动静来啊,还不都夹着尾巴做人,还是你们老陈家好啊,前年去了一趟,你家小五拉着我出去兜了几圈,牛.逼,真牛.逼!”

陈洛华轻轻嘘了一声,转头望了一眼,才轻声道:“佑江,你少在我面前念央儿,小五早就被我爸赶到英国去了,他那性子到和你一样,都不是省心的主。”

于佑江点了一根烟,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轻声道:“大嫂,刚才说的事儿你考虑考虑,大不了新公司我算你四成,我可听外面传皖西那边要有大动作,现在去还能喝到点汤。”

陈洛华皱眉道:“佑江,别打我的主意,娘家那边我是不敢回了,你还是安分点,就在京城发展吧。”

于佑江叹了口气,低声道:“不成,这边找钱太难了,在咱爸眼皮底下求生存奔发展,实在是太难了,有个风吹草动的,我这眼皮就直跳。”

陈洛华笑了笑,摇头道:“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瞧瞧人家小三,现在多硬气,全家人都宠着。”

于佑江皱着眉头摆手道:“别提他,看到他我就烦。”

陈洛华笑了笑,没再吭声。

于佑江还是不太死心,继续做工作道:“大嫂,现在满世界都在捞钱,你和大哥也太安分了点吧,就靠那点死工资好干啥,你们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这两孩子考虑考虑啊。”

陈洛华想了想,也有些动心,琢磨了半晌,便压低声音道:“家里那边我是说不上话了,这样,你要是真有心思,我去和小米说说,你们两个合伙做,我只分两成,其他的你们看着办。”

于佑江不禁喜出望外,低声笑道:“那感情好了,小米的名声在外啊,皖西地面上哪个敢不买他的帐,有他出面,肯定没摆不平的事,大嫂,咱可说好了,你可别变卦。”

陈洛华摇头道:“佑江,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小米也被我叔盯得死死的,你们那事得偷着来,万一露了,连我也要被牵连。”

于佑江忙微笑道:“大嫂,你放心,我办事肯定靠谱,你就等着坐在家里数钞票吧。”

陈洛华点点头,拿手在儿子的头上拂了拂,轻声道:“佑江,别光顾着赚钱,也该成个家了,你总和那些女人厮混在一起,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佑江摇头道:“大嫂,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就想过点自由自在的生活。”

陈洛华转身望向手术室,轻声道:“也不知老爷子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啊。”

于佑江也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半晌,才轻声道:“对了,大嫂,听说那个人来了?”

“哪个人?”陈洛华微微一怔,皱眉道。

于佑江笑了笑,瞄了一眼长条沙发上的于春雷,低声道:“装什么糊涂啊,就是那个人嘛,要说他应该比晴晴大点,算咱家真正的老四吧。”

陈洛华心头一颤,赶忙伸手推了他一把,悄声道:“佑江,别胡说,小心咱爸收拾你,这么大了也没个正行,这种事情是好打听的吗?”

于佑江微微一笑,撇嘴道:“这有什么啊,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谁年轻的时候……对了,大嫂,你们见面了吗?那人怎么样?”

陈洛华摇摇头,轻声道:“听说老爷子昨晚见到了,咱爸都没露面,你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咱爸心脏不好,那事是一个病根,千万别乱提,小心闯大祸。”

于佑江点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也怪对不起人家的,在外面飘了二十来年,愣是没去看一眼,咱爸这事办得真不地道,回头我问问财叔,打听下他住哪,听说那小子现在混得不赖,找机会合作一下,一起发财。”

陈洛华听了不禁莞尔道:“佑江,你现在怎么逮谁跟谁合作啊。”

于佑江嘿嘿笑道:“现在就是合作的时代,就是讲究双赢,多赢,有钱大家赚,跟他合作我心里还有点底,起码有一半的血缘,他是我兄弟,应该不会阴我,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哎呦,想想我都肉痛,二百万啊,就那么打水漂了,宁小北那小子,有本事他就憋在江南不出来,要是让我在外面逮到了,我不往死里整他。”

陈洛华向手术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冷笑道:“你别想得美了,没准人家就恨咱们老于家呢。”

于佑江轻轻一拍巴掌,点头道:“得,这不就更有合作基础了么,我也恨老于家啊,一点家庭的温暖都找不到,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都跟我横鼻子竖眼睛的,全拿我当阶级敌人看,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出生在这个家庭了呢,肠子都悔青了,不行,我一定得找到他,我要跟我那没见面的弟弟好好聊聊,要让他知道,在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幸的人。”

“神经!”陈洛华白了他一眼,拉着两个孩子向长椅处走去,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去和小米谈。

于佑江叼起烟来深吸一口,仰头吐出淡淡的烟圈,轻声嘀咕道:“还别说,这时候还想着赚钱,我也真够没心没肺的了,怪不得他们看不上我。”

此时此刻,宾馆的房间里,王思宇正斜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吊灯发呆,张倩影披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光着脚上了床,趴在他的身边,拿手拨弄着他的鼻梁,轻声道:“小宇,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于老一定会度过这一关的。”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道:“老婆,这次跟我一起回玉州吧,把工作辞掉,专心在家里照顾我,炒股赚的钱足够咱们花的了。”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一会,摇头道:“当黄脸婆?我才不干呢!”

说完,她仰面躺了下去,拉着王思宇的手臂道:“答应我,小宇,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你不觉得,于老那样的人很值得人尊敬么,我希望你像他一样。”

王思宇呵呵地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腰,两人依偎在一起,一边低声说着悄悄话,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医院那边的消息,直到凌晨两点多钟,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接通电话之后,里面传来孙茂财激动得有些发抖的声音:“宇少,奇迹发生了!”

王思宇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接下来,孙茂财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清,在挂断电话后,便把手机丢到一边,只是和张倩影两人扭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心头那压抑到极点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集中的释放。

半晌,王思宇翻过身子,伏到那白嫩动人的身体上,轻声道:“老婆,咱们是不是,啊?”

张倩影咬着嘴唇,故作不知,蹙着眉头道:“什么?”

王思宇一把将她胸前的浴巾拉开,低头含混不清地道:“庆祝一下!”

“要死啦!”张倩影气哼哼地嗔怪道,却闭上眼睛,将一双玉腿缠了过去,半晌,在大床的吱呀声中,两人开始低低高高地叫了起来,张倩影抖动着嘴唇道:“你……叫……叫什么……呀呀……”

王思宇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加快了动作,猛烈地撞击了过去……

第十一章 京城相见 下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照进来,一束纤细柔和的光线恰巧停留在王思宇的眼帘上,他眨动着眼睛醒来,转头望去,却见张倩影正枕在自己的右臂上睡得香甜,而她的两只莹白小手,正蜷缩着放在自己的胸前,可爱之极,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腿则缠在自己的右腿上,那透明如玉的肌肤,优美苗条的身段,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无限美好。

王思宇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在她如同绸缎般光滑的腰身上温柔地抚摩着,并低下头去,轻轻吻着那高高耸起的胸脯,在几声呻吟里,张倩影悠悠醒来,娇羞无比地伸出手去,轻轻推着王思宇的肩头,王思宇嘿嘿地坏笑两声,抬起头来,撅着嘴巴凑了过去,两人搂抱着亲吻起来,舌头在肆意疯狂地缠绕挑逗着,不一会的功夫,张倩影便气喘吁吁,身子酥.软,那一对水雾双眸变得迷离而飘渺,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不觉中,两具滚烫的身子再次纠缠在一起,王思宇的手娴熟而轻柔地在那娇美的身躯上游走,几分钟后,张倩影战栗着弓起身子,在一声嘹亮的娇.啼中,双手紧紧抱住王思宇头,嘴唇在颤动中轻轻呢喃着,彷如呓语般地婉转低回,抖落出一串破碎的音符,王思宇抱着她美丽修长的双腿,温柔地入侵,张倩影扬起欣白的脖颈,皱着眉头发出一声清吟,双臂环绕在王思宇的腰间,身体在一阵轻轻的摇曳中扭曲回旋着,渐渐的,动作愈发剧烈起来,情.欲的火焰在洁白的床单上熊熊燃烧,势不可挡。

激.情过后,大床之上一片狼藉,两人在床上缠绵了许久,张倩影恢复了些体力,才娇羞无比地扯过浴巾,遮挡住胸前饱.满高.耸的酥.胸,素淡白皙的俏脸上,却带着两抹淡淡的红晕,她在王思宇的坏笑声中逃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线瞬间洒落,如渔网般将她优美的身体包裹住,洗了身子,将衣服穿好,在镜子前站立半晌,望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的美艳少妇,她不禁轻轻一笑,转身回到床边,抬手抚摩着王思宇的大腿,轻声道:“起来啦,臭小宇,去逛街。”

王思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望着面前的曼妙佳人,微微一笑,先去洗漱一番,便换了衣服,坐到张倩影的身边,闭上眼睛,伸手在她的俏脸上抚摸下去,从眉头一直到檀口朱唇,再到滑腻的前胸,再从饱.满的酥峰缓缓移到柔美的纤腰,从身后抱住她,低头在张倩影的脖颈上轻轻地吻着,张倩影把手搭在王思宇的肩头,轻声叹息道:“你这喂不饱的馋猫,小心伤了身子,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说完摆脱了王思宇的身子,从桌上取了包包,巧笑嫣然地站在门口,抬手打了个响指,微笑道:“go!go!go!”

仿佛回到了昔日时光,王思宇的心头微微一颤,噌地从床沿跳下,奔到门边,挽着她的胳膊出了门,两人先去吃了早点,就在街市上漫步,过了两条街,转过一条巷子,来到后海边上,租了小船,便在湖中游玩,澄清的水面上,零星点缀着些水灵清透的荷花,而岸边的绿荫里,前来游玩的客人很多,不时有人举着相机拍照,小船在轻轻的晃动里向前驶去,微风送来隐约的二胡声,拉的曲子却是二泉映月,过了许久,那哀婉缠绵的乐曲声才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倩影轻轻吐了口气,双手捧腮,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仍在回味着那略带伤感的旋律。

王思宇的嘴里衔着一根草棍,躺在张倩影的大腿上,听着船桨划动水面的声音,瞥了一眼船夫的佝偻的背影,转过头来,笑眯眯地望着张倩影的俏脸,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枚在玉州买到的一枚白金戒指,拉过张倩影的左手,套在她的中指上,悄声道:“和我一起回去吧,中秋节前把事情办了,你既然喜欢舞蹈,咱们就在玉州开个舞蹈学院,你当院长。”

“嘘!”张倩影抬起手,按在他的唇上,注视着中指上那枚熠熠生辉的戒指,眸子里闪过动人的华彩,半晌,她却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宇,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最好的吗?”

“什么?”王思宇翻了个身,愣愣地望着她。

张倩影低下头,把薄唇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我会做你一辈子的秘密情人。”

王思宇静静地想了半晌,低声道:“那样对你不公平。”

张倩影摇摇头,伸手抚摸着王思宇的前胸,用葱郁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左胸,悄声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说完后,她暗自叹了口气,在心里幽幽道:“若是嫁了你,恐怕就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污点,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只怕你一生都会抬不起头来。”

沉默半晌,想到其他女人,王思宇的心里不禁一阵愧疚,觉得自己确实太过花心,很难做一个称职的丈夫,便轻轻叹息道:“小影,是我对不住你!”

张倩影笑了笑,再次咬着王思宇的耳根道:“专心仕途,要是有一天你做了市长,我就给你生个孩子,放心吧,虽然不能做夫妻,但我这一辈子只跟了你。”

王思宇忙一咕噜翻身坐起,皱着眉头道:“县委书记好了,当市长可是太有难度了。”

张倩影嘻嘻地笑了笑,摇头道:“你是有野心的男人,不要被女人磨光了锐气,我相信你,小宇,你一定能的。”

王思宇挠头道:“这要看组织上的意思,都说是只能上不能下,可原地踏步走的官员太多了,小影,你如今也是体制里的人,应该知道,要走到市长那个位置,恐怕没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那是想都不要想。”

张倩影轻轻地哼了一声,拿手揪着王思宇的耳朵道:“少耍无赖,不许讨价还价,最多给你五年的时间,当不上市长,你这辈子都别想碰我。”

王思宇皱着眉头呻.吟一声,便愣愣地坐在垫子上,捧着脑袋看着岸边的风景,过了半晌才轻声道:“男孩就叫王玉京,女孩就叫王影。”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几声,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捶了一下,低声道:“难听死了。”

王思宇笑呵呵地搂过她,低头在张倩影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张倩影不禁满面绯红,伸手在王思宇的腋下扭去,两人在后舱里闹了起来,船身一阵摇晃,老船夫从船头摸过酒壶,喝上一口,转身冲王思宇笑了笑,扬着手里的酒壶道:“小伙子,牛栏山二锅头,来两口?”

王思宇忙摆手道:“谢了,老伯,我不喝酒。”

老船夫点点头,又望了眼张倩影,笑着说:“你女朋友可真漂亮,拍电影的吧?”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一根拇指道:“老伯您真有眼力。”

张倩影伸手悄悄在王思宇的腰间捏了一下,悄声道:“别乱说。”

王思宇把嘴巴凑到她耳边吗,悄声道:“你比那些明星可不好看多了。”

张倩影低低地啐了一声,面上却露出一丝得色,脱了尖尖的高跟鞋,将一条长长的玉腿放在王思宇的膝盖上,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环抱在他的腰间,轻轻哼唱起只有他们两人才会的歌曲,王思宇心中突地一动,暗暗发誓,若是有了孩子,绝不会让自己的故事重演,以后无论怎样,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张倩影却在暗自揣摩着,要了孩子后,怕是要躲得远远的,千万莫要拖了小宇的后腿……

接下来的三天里,两人共度着悠闲惬意的二人世界,白天去各处游玩,将故宫、八达岭、十三陵、石花洞转了个遍,又去了趟长城,接着又在市内闲逛,在张倩影的go!go!go!声中,两人乘着地铁,逛遍了各大商场。

一向不喜逛街的王思宇,这几天却转了性子,兴高采烈地挽着张倩影的胳膊,穿梭于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把京城的各式风味小吃尝了个遍,豆面糕、驴打滚、京八件,累了就到路边的茶楼里休息一会,晚上回到宾馆之后,便是不知疲倦地彻夜狂欢,似乎要把这一年多失去的时间,都在这短暂的日子里补偿过来。

这三天的时间里,于家人倒没有前来打扰,孙茂财曾试探着打过一次电话,只说为了庆祝于老手术成功,家里要庆祝一番,春雷书记有意想让他过去参加,也算是吃个团圆饭,没等他将话讲完,王思宇赶忙打断他的话,强硬地回绝了邀请,他非常清楚,于家的绝大多数人对自己,恐怕是很难接受的,如同自己也在排斥他们一样,勉强凑在一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种热闹,他是绝对不想去参加的。

张倩影执意要上完最后两个月的课程,随后返回青州,王思宇软磨硬泡,就是没有办法说服她,只好放弃了将她调到玉州的念头,周日的下午,在订了第二天的机票之后,王思宇将张倩影送回北舞的学员宿舍,他是不想让张倩影去送自己的,那种机场分别的滋味很不好受,在屋子里和她的舍友寒暄了几句,他便恋恋不舍地下了楼,走到楼下,两人隔着窗子挥了半天的手,王思宇才坐进出租车里,返回宾馆。

躺在床上,翻出了李青璇的手机,拨了过去,电话里依然提示对方已关机,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琢磨着是否应该在临走前去趟电视台,看看她过得怎样,但两人自从上次分手后,就极少通电话,王思宇知道这段时间,她正在全力备战主持人大赛的总决赛,自己贸然前去,恐怕会勾起她的伤心事,反而会令她分神,考虑半晌,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

吃过晚饭之后,王思宇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敲门声忽地响起,他走过去,把门打开,却忽地愣住了,望着门口面色沉重的于春雷,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在门前对视了半晌,于春雷才皱着眉头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轻声道:“你好,于书记,里面请。”

于春雷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才对嘛,你也大了,不能总耍小孩子脾气。”

王思宇目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为于春雷沏了茶,随后坐在床边,微笑道:“于书记,这么晚来了,有事?”

于春雷坐在沙发上,摸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把茶杯轻轻放下,点头道:“是啊,想找你好好聊聊,我们毕竟是父子……”

王思宇霍地从床上站起来,摆手道:“对不起,于书记,我和朋友约好了去钱柜唱歌,你有空可以一起去。”

于春雷皱皱眉头,沉声道:“小宇,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要多接触,多沟通,你不能总带着抵触情绪,那样很不好。”

“你确定说的不是两岸关系?”王思宇在心里嘀咕一句,抱着膀子,把脸转过一边,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于春雷品了一会茶,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思思临走时都说了什么?”

像一根针扎到心里,疼痛之余,王思宇攥紧了拳头,轻声道:“她说过,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选错了股票,更选错了男人。”

话音刚落,于春雷的脸上忽地一阵惨白,他伸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掏出一个小瓶来,拧开盖子,哆哆嗦嗦地倒出两粒白色的药品,放进口里,就着茶水吞了下去,过了半晌,气色才恢复了些,叹气道:“你妈妈说的对。”

“也不对。”看到于春雷刚才的表现,王思宇隐隐有些担心,但还是忍不住想宣泄一下愤怒的情绪,冷冷地道:“前些天那只股票赚了五百多万,事实上,她挑股票还是很有眼光的。”

于春雷笑了笑,坐在沙发上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小宇,你怎么恨我都好,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什么?”王思宇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地盯着他。

于春雷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转到窗前,沉声道:“这些年,我过得并不比她更开心。”

“我相信你!”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叹了口气,轻声道:“于书记,不送了。”

于春雷转过身来,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笑了笑,缓缓走到门口,低声道:“在华西好好干,有什么事情,尽管来电话。”

“不必了,我自己能做好。”王思宇冷笑一声,断然拒绝道。

于春雷笑了笑,没有吭声,拉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院子里响起小车发动的声音,于春雷坐进奥迪车,司机将车挑过头,向外开去,几分钟后,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约莫过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的心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他不禁叹了口气,仰头躺在床上,摆手道:“亏了,亏大发了,光顾着生气了,刚才跟他说说,要个市长当当好了,这下可好,咋好意思再张嘴啊,操.地,冲动是魔鬼啊……”

第十二章 突然变化

王思宇返回玉州后,竟连续三天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睛,于春雷的身影就老在眼前晃荡,这让他很是郁闷,为了摆脱困扰,他从银行卡里取出五十万现金,都丢到大床上,每天晚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啪啪’地点钱,这个办法确实有效,接下来几天,王思宇的睡眠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

美中不足的是,每次给廖景卿发送的短信,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倒是柳媚儿总是笑嘻嘻地跑到卧室里来,帮王思宇捶背松骨,忙得不亦乐乎,只是每次三百的小费,她仍不满足,撅着小嘴,直嚷嚷着王思宇小气,可当王思宇开出一万的天价要和她接吻时,柳媚儿却羞惭惭地拒绝了,只把‘大色狼’‘大坏蛋’的帽子一顶顶地扣在王思宇的头上。

虽然已经一夜暴富了,可这钱王思宇却还是舍不得花,总是惦记着搞点投资,为自己谋求更大的福利,但他身为官场中人,自己肯定是不能出面的,只能学着其他人一样,躲在幕后当老板,这其中的区别只在于,自己这笔钱的来路是干净的,只要不以权谋私,全凭本事赚钱,想必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但这前台的人物得找个可靠点的,王思宇思前想后,也只有同窗好友陈波涛能让自己放心些。

那家伙虽然黑了点,属于雁过拔毛的主,但他还是很讲义气的,绝对不会拿自己的钱胡来,更加不会出卖自己,而且那厮虽未经商,但早在学校时期,就已展露出奸商本色,其赚饭票的本领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又在电视台锻炼了那么久,办事能力还是极强的,只要能有发挥的舞台,王思宇相信,他会做得非常出色,对这位老同学,王思宇还是充满信心的,除此之外,他也一直想找机会帮衬老同学一番。

这天下午,从省委党校回来,王思宇躺在床上给陈波涛打了个电话,拐弯抹角地试探了一番,可没想到陈波涛的反应很是冷淡,这家伙自从交了女朋友之后,就开始变得胸无大志,终日沉迷于男欢女爱之中,对于经商一道毫无兴趣,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不是发家致富,而是换个清闲安稳的工作,可以每天下班围着女朋友打转转,除此之外,再无别求。

这就是人各有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态度,勉强不得,在一番调侃后,王思宇只好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并向俞汉涛打了招呼,请他帮忙将陈波涛运作到街道办事处去,给他找个清闲的差事。

老俞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唯一的条件就是有空的时候,王思宇能陪他一起去钓钓鱼,散散心,东湖区的班子调整之后,新来的区委书记很重视俞汉涛,他的地位比以前有了显著提高,在区委常委会上说话的分量很重,由他来办这件事情,自然再轻松不过了。

柳媚儿开学的时候,王思宇也结束了在党校的学习生活,回到省纪委,没过几天,通告就下来了,他挂职的地点在西山县,去那里做县委副书记,而信访室主任刘广原则被安排到老家荆南市教育局,挂职做副局长。

得到消息后,王思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西山县毕竟离玉州很近,开车往返,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省里的处长们到下面的县里挂职,大都挂县委副书记的职务,这已经是华西省官场上的惯例了,虽然县委副书记的行政级别大都只是副处,但实际上手里掌握的权限却往往比在省直机关大上许多。

况且,以王思宇目前的资历,确实没办法直接挂县长,在官场上,年轻当然是优势,也是最大的资本,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即便是打着领导干部年轻化的旗帜,组织上也不会让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来担当一县之长,那样不但会引发下面同志的不满情绪,也很容易在社会上引起渲染大波,造成极其不良的后果。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某些神通广大的人物自然有办法规避这项弊端,华西省团省委的几位副书记里面,就有两位的年龄在三十以下,只是他们行事极为低调,一般的公众活动很少参加,平时也极少在媒体上露面,所以受到的关注就小了许多,至于像于佑民那样的身份,就更加不必提了,凡是得知他真实身份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在底下动手脚。

西山县那个地方,王思宇再熟悉不过了,早在年初,他在省委督查室当副主任的时候,就曾经去过一次,亚钢集团所在的黄龙镇,就是在西山县境内,柳媚儿的老家也在那里,它地处玉州市的西北部,西山县再过去就是远清县,过了远清河,就到荆南市的地界了,自西山县开始向西,地貌就从丘陵过渡到山区,其中两县交界处的黑左峰还是座活火山,三十年前曾猛烈喷发过一次,近些年倒没什么动静了。

西山县在改革开放初期闻名遐迩,因为矿产资源丰富,全省大半的重工企业都在那里跑马圈地,建起了二十几家大型工厂,其富庶程度在全华西的市县里,都是首屈一指的,但由于过度开采和国企的快速没落,如今的发展速度是极其缓慢的,而那些下岗职工更成了沉重的包袱,虽然西山县历届班子都在喊着重振西山的旗号,但都是只见天上打雷,不见人间降雨,除了亚钢集团昙花一现的辉煌外,其他产业倒真是日落西山,一蹶不振。

最近一直有传言,说西山很快会并入玉州市,但这种事情很难讲的,有可能上面确实有这个规划,但实际执行时,却要等到三五年后,这其实都算很快的了,毕竟这里面涉及到许多复杂的因素,在上上下下没有达成共识之前,推动起来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周五下午,王思宇被叫到了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罗云浩的办公室内,罗云浩看起来心情很好,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王思宇进屋时,他正握着电话闲聊,足足过了五分钟,罗云浩才把电话挂断,面色和蔼地道:“王主任,恭喜啊,西山县可是个好地方,你年纪还轻,应该在基层锻炼几年,锤炼一番,日后必然大有作为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对这位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他已经无话可说了,虽然官场上人人都带着假面具,但绝大多数上位者,都能很圆滑地把各方关系摆平,做的滴水不漏,像罗副书记这样处理问题的,王思宇倒是很少见过,虽说这种手法在基层屡见不鲜,但在高级领导这里,就显得有些缺乏艺术,也难怪王思宇的心里不服气,但他还是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点头道:“谢谢罗书记的关心,我会努力锻炼,争取早日进步。”

罗云浩点了点头,把身子仰在皮椅上,双手抱胸道:“王主任,我是非常欣赏你的,你个人能力比较突出,工作作风扎实肯干,而且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坚持原则,这点是最为难能可贵的,我这个人,一贯是希望同志们能够有主见,不能媚上,我就喜欢敢于抗上的干部,敢讲真话,实话,这样的同志才是真正干事业的人,你放心在基层大胆工作,发挥咱们省纪委的优良作风,为县里多做贡献,早日成熟起来,在下面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省纪委不但是你的娘家,也是你坚实的后盾。”

把漂亮话说完,他抬手抹了下油光发亮的前额,摸起办公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道:“罗副书记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安心在基层工作。”

罗云浩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极宽慰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便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子,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西山县离省城很近,有空可以常过来看看,下周一让司副厅长陪你下去,小伙子,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王思宇走到办公桌前,与罗云浩握了手,客套几句后,便告辞离开,到司永年那里坐了一会,商议了下周一去西山县报道的事情,司永年便给组织部高处长挂了电话,敲定了出发时间,便微笑着地祝贺一番,并鼓动着两个小青年央着王思宇请客,几人嘻嘻哈哈地闲扯了几句,倒也热闹,其实对于王思宇这次下去挂职的原因,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点破罢了。

离开省纪委办公厅后,王思宇转身敲开了信访室主任刘广原的办公室,两人在屋子里聊了许久,刘广原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这也是他费力活动才争取到的结果,刘广原就是从荆南市出来的,在那里有很多亲朋好友,去那里挂职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再说以他现在的年纪,是不打算削尖脑壳往上爬了,三年挂职期满后,再熬上几年,估计就可以在副厅的位置上退下来,也算功德圆满了。

“你和我不同啊,王主任,你这么年轻就是正处级干部,这次下去奋斗几年,日后必然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啊。”刘广原站在窗前感慨道,他心里非常清楚,以王思宇现在的情况,其实去县里发展是最佳的选择,若是能够干出一番成绩来,那会对将来的仕途发展极有帮助,而省纪委这边倒是个耽误人的地方,系统内的干部晋升速度一直很慢,一般有背景的年轻干部,大都是到这里镀镀金就走人,王思宇虽是被动离开,但从效果上来看,却也差不了许多。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摆手道:“刘主任未免太消极了,你才是正当年啊,在荆南市又熟门熟路,三年之内,完全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刘广原苦笑着摇摇头,叹气道:“我这人最大的错误,就是只跟了一个人,但夏副厅长对我不薄,所以不忍离他而去,我们两人这些年来,倒真算上荣辱与共了。”

王思宇默然,半晌后端起茶杯抿上一口,微笑道:“夏副厅长在纪检系统也是有过几次起落,我相信,他还会有再回来的一天。”

“哦?”刘广原转过身来,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笑了笑,走回办公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小熊猫,抽出一根烟给王思宇丢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轻声道:“但愿吧,老夏那个人确实有一股牛劲,如果有大案子,省里的领导还是会想起他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摸着手里的烟,轻声道:“赵书记怎么会如此信任罗副书记?”

刘广原神秘地一笑,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

顿了顿,他又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主任,最近的传闻听到没有?”

王思宇摇摇头,沉声道:“我在党校这三个月消息很是闭塞,没听到过什么消息。”

刘广原笑了笑,把头伸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玉州市的市委书记方如镜就要调走了,据说去华中省做常务副省长。”

王思宇微微一怔,轻声道:“消息可靠吗?”

刘广原点点头,低声道:“底下都传开了,据说是华中水灾的后续动作,为了维持稳定,才缓慢进行的人事调整,咱们华西这边防汛工作是三个省份最好的,上面来人考察,省委文书记替方如镜说了话,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样一来,红军省长的情况就不太妙了,没有了方系的支持,他恐怕以后要被动了,腹背受敌啊。”

王思宇皱着眉头想了想,始终觉得有些不靠谱,按理来说,这种消息要是确凿,自己肯定会提前知道的,但何仲良从来就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估计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当不得真,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安稳,毕竟方家一直是王思宇最大的助力,如果方如镜再调离华西省,那他王思宇在玉州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坐在沙发上闲扯了一会,王思宇便微笑着起身告辞,出了门后,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摸起电话,想了想,便给何仲良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后,王思宇开门见山道:“仲良兄,外面传言方书记要动一动,是否有这事?”

何仲良微微一愣,摸着电话道:“王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王思宇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皱眉道:“那么说是确有其事了?”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电话里讲话不太方便,咱们晚上八点老地方见。”

王思宇‘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长长出了一口气,从何仲良说话的语气当中,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个传闻多半是真的,看起来,以后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第十三章 平息

红都娱乐城的包房里,服务员倒了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王思宇和何仲良做了足疗和全身按摩,便各自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轻声交谈,依照何仲良的说法,外面的传言倒有几分是真的,玉州市市委书记方如镜极有可能被调走,但其中却牵涉到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像传闻中那么简单。

华西防汛的工作走在了前头这是事实,四个月前,在接到王思宇的调查报告后,方如镜曾多次在常委会上提出防汛救灾专项资金要加强监管的问题,并且建议严查资金挪用,他的建议得到了绝大多数常委的一致赞同,即便是侯副省长,也笑呵呵地表态:“老方这次是说到点子上了。”

常委会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方如镜多次到下面的市县检查堤坝水库的情况,亲自作出了多项重要指示,这使得华西的防汛工作走到了前面,今年六七月份,华中华东两省份又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而华西省则因工作得力,没有出现太大的状况,另外在不久前,国家审计署曾受命对各地防损专项资金的使用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突击检查,反馈信息显示,在西部几个省份里,华西省专项资金的使用情况是最好的,审计报告呈交上去后,华西省委很快得到了高层的肯定。

只是方如镜之所以会调离华西省,不仅仅是因为防汛得力得分,还和省委高层的博弈有关,青州市市委书记张阳出逃的案子曝光之后,围绕着这一事件,省长李红军与省委书记文思远发生了多次正面交锋,虽然这种层次的较量都是在暗地里无声无息地展开的,但其激烈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只是最后文书记依旧占到了上风,而文书记在之后作出的一项重要决定,就是将李红军的重要盟友,市委书记方如镜举荐到上面,因此,方如镜的调离显得顺理成章。

何仲良讲完之后,端起茶杯抿上一口,笑呵呵地望着王思宇道:“真是想不到啊,前些日子,老板和老猴子居然一起去打高尔夫球了,看到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我都不敢相信,世事难料啊,王兄,你一定要记住,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交换才是最重要的主题。”

王思宇点点头,轻轻吸上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沉吟半晌,皱眉道:“是啊,没有了利益冲突,就不必大动干戈了,他们都是成熟的政治人物,在处理这种问题上,自然与旁人不同,方书记大概什么时候离开华西?”

何仲良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陶瓷茶杯,轻声道:“中组部的考核组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应该很快会下文,本来应该是严格保密的,没想到仍然走漏了风声,看来,有些人巴不得老板早些离开啊。”

王思宇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政治,一枚重要棋子的变动,便会引发局面的全面变化,用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句话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现在看来,之前的方侯之争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他原本就曾怀疑过,张阳出逃事件发生之后怎么会那样风平浪静,无人问责,现在看来,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是自己的层面太低,还无法了解到真相而已,但李红军棋差一招,非但没有借助此事扳倒文书记,反而失去了在华西本地的一大助力,倒真是有些可惜。

何仲良的情绪极好,在喝了一杯茶后,转过身子,悄声道:“事先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受到影响,老板让我转告你,在下面县里好好做,以后要想有大的发展,没有县里的经验是不成的,当然,如果在华西遇到了困难,你可以随时联系他,跳出华西这个棋盘,到华中去发展。”

王思宇默然半晌,低声道:“我是舍不得离开华西的,就安心在这边做下去好了。”

何仲良笑着摇头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做官总是要调来调去的,只怕时机到了,就由不得你了。”

王思宇点点头,干部都是跟着调令走,个人选择的余地极小,全国上下一盘棋,自己这枚棋子,最终会落到哪里,那只有组织上来决定。

两人闲聊了一会,王思宇便虚心向何仲良请教些西山县的情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何仲良把他所了解的信息都详细地讲了出来,王思宇听得很仔细,毕竟方如镜离开后,王思宇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在官场上没有后台,那肯定是寸步难行的,但王思宇还是对自己有信心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总靠别人的关照,也走不了太远,只要认真把工作干好,还是能够闯出个大好前程的。

和何仲良分手后,王思宇在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刚刚坐在副驾驶位上,就接到了刘天成打来的电话,说晚上约他吃饭,王思宇心绪不佳,便笑着拒绝道:“刘兄,这么晚了才说吃饭,明显诚意不够嘛,我看改天吧。”

刘天成却不肯答应,笑呵呵地劝道:“王兄,隐湖集团买单,不吃白不吃,我老婆说了,为公家节约就是最大的浪费。”

王思宇听了‘扑哧’一笑,便答应下来,毕竟和刘天成许久没有见面了,老邓曾经多次嘱咐自己,让关照下刘天成,时常保持联系肯定是必要的,王思宇让出租车司机掉过头来,直奔东湖国际大酒店驶去。

到了饭店门口,下了车,刘天成已经迎了过来,这些日子没见,他看起来身子已经有些发福,只是脸上气色不佳,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王思宇以为他是工作劳累所至,就没有太在意,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一会,便走进包房,王思宇惊讶地发现,他的老婆娜娜竟也坐在包房里,见王思宇进来,她赶忙笑着打招呼道:“王哥,你好。”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冲刘天成道:“怎么还带老婆来啊,早说啊,我也带家里那位过来啊!”

刘天成听了登时一笑,连声道:“那样最好,叫过来一起坐坐嘛,说起来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你带女友出来。”

娜娜在旁边也插话道:“王哥一表人才,这么年轻就当了大官,女朋友一定很漂亮了,应该带出来见见面嘛。”

王思宇忙笑着摆摆手,今天柳媚儿提早打过电话,说学校里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大概要周末才能赶回来,要不然,他倒是愿意领那位校花小师妹出来打打牙祭,柳媚儿和许多漂亮女孩一样,都是很馋的,这段时间伴着王思宇的一夜暴富,她的生活质量也明显提高了,不但衣服装满了柜子,身边各式小食品更是多了起来,都说女孩子吃得少,但她们的小嘴却从没闲着。

坐在桌边闲聊了一会,菜很快端了上来,刘天成要了两瓶白酒,夫妻两个双剑合璧,在谈笑风生中轮番轰炸,王思宇倒也豪爽,来者不拒,他心里有底,以刘天成的酒量,就算三个都未必是自己的对手,他们两口子敬得越频繁,倒下的就越快,果然,没到半个小时,刘天成就有些招架不住,身子开始摇摇摆摆起来,娜娜见状连连向他使眼色,刘天成却假装没看见,站起身来,去了趟洗手间,半晌没有回来。

王思宇等了几分钟,就笑着道:“天成怕是掉到马桶里去了,我这就去把他捞出来。”

娜娜却苦笑一声,摇头道:“他是不好意思出来了,天成脸小,不爱求人,不过他这次出大麻烦了,王哥,你们是好朋友,这次你一定要帮他,不然,他这副所长可是当到头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赶忙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说说看。”

娜娜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原来两天前,刘天成带人从商场门前抓了一个小偷回来,但那厮机灵,手脚麻利,竟事先把钱包丢掉了,只逮到人却没抓到证据,这让刘天成很是头疼,而审讯的时候,那家伙态度蛮横,出口不逊,把刘天成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并扬言以后要让刘天成好看。

刘天成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发火,抬手就扇了那厮两耳光,不凑巧的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下手的分量就有些重,竟将对方打得耳膜穿孔,这下就闯了大祸。

本来这事是可以私了的,但因为派出所的所长和刘天成对盘,就揪着此事不放,报到分局去了,说副所长刘天成在搞刑讯逼供,造成人身伤害,刘天成因此被停了职,估计用不了几天,处理结果就要下来了,外面风传他这身警服是保不住了。

娜娜让他来找王思宇帮忙,可刘天成一来在气头上,不肯服软,二来也拉不下面子求人,按照他的想法,这事搞得太大了,找谁都没有用,所以也就不想再为王思宇添麻烦,只是嚷嚷道:“扒皮就扒皮,本来就不想干了,大不了改行做生意。”

娜娜急得没办法,在家里闹了许久,刘天成才给王思宇挂了电话,这才有今晚的饭局。

听了娜娜的一番话,王思宇不敢怠慢,想了想,便掏出手机,先给俞汉涛打了过去,把事情简单扼要地讲了一下,俞汉涛忙道:“王主任,你别急,我这就给他们分局领导打电话问问。”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点着一根烟,去了洗手间,将刘天成拉了出来,低声道:“出了事就讲嘛,咱们想办法搞定就成了,你一堂堂男子汉,还是副所长,怎么脸那么小,还得老婆说话。”

刘天成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只是垂头丧气地道:“哎,真够别扭的,最近的运气背到家了,喝凉水都塞牙。”

进了屋,王思宇静静地吸着烟,在刘天成夫妇焦急的等待中,俞汉涛终于把电话打过来,却说事情比较麻烦,现在市局对警风警纪工作抓得很紧,刘天成这事出的时间不太对头,并且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受害者家属不服气,已经闹到分局那边去了,事情太大,不太好压下来,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想办法做通家属的工作,只要他们不告下去,一切都好说,二是让刘天成先下来,以后等风头过了,再考虑把他调到别处,毕竟刘天成的工作能力分局领导还是认可的,因为这件事情把他处理掉,也觉得非常可惜。

娜娜见王思宇的面色不佳,就知道事情比较麻烦,便在旁边一个劲地唠叨,只说刘天成自从当了副所长之后,脾气便一天天地大了起来,稍有不如意就暴跳如雷,这下可好,在外面闯了祸,眼见着日子刚刚过起来,却摊上这样的事情,这以后真是没法过了,说着说着,心里委屈之极,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刘天成哄了半天,也不见她好转,没有办法,只好怔怔地望着王思宇,眼睛里也是通红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当然很不好受。

“家属那边的工作有没有做?”王思宇皱着眉头喝进一杯酒,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轻声道。

刘天成耷拉着脑袋道:“去是去过了,可那家伙得理不饶人,就算不肯罢休。”

娜娜这时也停止了哭泣,抬手抹了眼泪,从包里掏出两个牛皮纸袋,丢在饭桌上,轻声道:“他家我们两人都去过了,只要他肯息事宁人,花点钱我们也认了,但那人就是不依不饶,扬言一定要扒掉天成的警服。”

刘天成啐了一口,轻声道:“都是张所在背后捣的鬼,那人的耳膜以前就有过旧伤,我估计是他们在底下撺掇着,专门借这事来搞我。”

王思宇笑了笑,这种事情看来只有去找邱兆官来解决了,尽管不情愿,但是为了刘天成,他还是拨通了电话,将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请邱兆官帮着打听下,看能否联系到人和解,只要对方肯罢手,花些钱也可以,邱兆官听后忙轻声道:“主任,你把那人的详细情况讲下,我找人打听下。”

王思宇便把手机递给刘天成,刘天成仔细地把那人的资料说了一遍,挂断电话后,三人在桌面静静地等了二十几分钟,邱兆官终于把电话打了过来,语气轻松地道:“主任,成了,你们在酒店等着,一会那小子就过去了。”

王思宇有些不放心,赶忙追问一句,“没用威胁手段吧?”

邱兆官轻声解释道:“主任,你放心,我告诉他们了,态度要好点。”

王思宇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其实问得有些多余,以邱兆官背后的势力,恐怕就是笑脸相对,对一个小混混来讲,那也是最大的威胁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倒也是很有道理的,对付些泼皮无赖,还是黑道上的人物更有办法。

这次倒是顺利,不到二十分钟,那人便打车赶了过来,在酒桌上连连赔礼道歉,并带来了以前的诊断书,当场写下字据,否认了刘天成打伤自己的事情,并把责任全都揽了过去,言明周一就去分局,把事情讲清楚,刘天成欲把钱交给他,那人却吓得连连摆手,点头哈腰地走了出去。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王思宇便又给俞汉涛打了过去,俞汉涛在得知家属那边已经搞定后,当即又从中斡旋,最后得到的反馈消息是,分局领导在那边同意不再追究,只要交个检查即可,刘天成夫妇听后,自然是高兴得喜上眉梢,两口子非要拉着王思宇去K歌,可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了,他可不愿再当这个电灯泡,于是聊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回到家里,洗了澡,从枕头下面翻出那个破旧的手机,按了开机键后,他像往常一样把十几封短信发了出去,便钻进被窝,刚想关灯休息,手机铃声却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下来电号码,竟是廖景卿打过来的,王思宇登时心头狂跳,犹豫半晌,终于接通了手机,听筒那边传来廖景卿柔美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到底是谁呀?”

第十四章 萌动 上

听到廖景卿那熟悉的声音,王思宇心头狂跳不已,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掀开床垫,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心形手机变声器来,王思宇迅速地将插头连接到手机上,又把黑色的耳塞轻轻放进耳内,依靠这件小玩意,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廖景卿猜不到电话这边的人其实就是自己。

这种变声器外形和普通耳机差不多,只是多出一个心型的装置,它利用改变声音的频率,可以使通话人的声音发生变化,从而隐藏通话人的真实声音,这款变声器可以转变出八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来,甚至能够惟妙惟肖地模拟出女人的声音。

这件小玩意是立过功的,当初在青州办龚汉潮的案子时,纪委老黄曾经利用它假冒成检察院反贪局鲁飞处长的老婆,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火,效果非常好,使得刘秀英确信鲁飞当时急需用钱,顺利入局,专案组最终顺利地找到了龚汉潮藏匿账款的地址。

王思宇当时就站在老黄的身边,一时被这种新奇的小玩意所吸引,就要了下来,只是一直没有使用,今晚终于派上用场了,王思宇内心的激动程度可想而知,在把变声器调解到理想位置后,王思宇开始酝酿情绪,准备进入角色。

“喂,你好,怎么不说话?”

廖景卿柔美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如清风拂过水面,吹起阵阵涟漪,王思宇的心头在刹那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和舒缓的声音回道:“喂,你好,很高兴你能把电话打过来,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手机里的声音变得浑厚低沉,充满磁性,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王思宇对音效非常满意,忐忑不安的心情也稍稍缓解了些,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邪.恶了些,居然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廖姐姐,似乎有些不妥,但除此之外,他真的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而且说实话,这种感觉确实很刺激,也很特别。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卧室里面很安静,王思宇只能听到对面轻微的呼吸声,以及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约莫过了两分钟之后,廖景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然是那么柔美动听,她和声细语地道:“冒昧地问一句,您到底是哪一位,抱歉,我听不出你的声音。”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而且微微发颤,王思宇完全能够听出来,此时手机那端的廖景卿也有些许的紧张,虽然她也在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故作镇定,但还是被王思宇敏锐地察觉到了尾音里的异样。

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轻翻了个身,握着手机趴在床边,那手掌轻轻抚摸柔滑的床单,轻声道:“对于您来讲,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不过请您放心,我并没有丝毫的恶意,只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有缘的话,交个朋友。”

“哦!”

廖景卿轻轻地应了一声,微微蹙起眉头,通过王思宇刚才的话,她几乎可以断定,对面是个居心不良的单身男人,那些人总是在深夜寂寞无聊,空虚到极点,用手机短信来和陌生女人联络,以奢望能够遇到一场期待已久的艳.遇,这也是她为什么之前没有理睬那些短信的原因,只是这个人太过固执,几个月来,短信从未停止,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偶然动意,才想起打了这个电话。

如果换做往常,她应该会立即挂断电话,但不知为什么,今晚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听着耳边那略带沙哑的男中音,廖景卿竟有种继续聊下去的欲望,轻轻把手机调了个位置,廖景卿悄声道:“那么请问,你是怎么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偶然中得到的。”

“偶然中得到是什么意思?”尽管认定这男人是随意拨的号码,通过自己的回信才确认了性别,但廖景卿还是随口追问了一句,她忽然很想听听,这个陌生男人会怎么回答,当然,她也怕出现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对面那个男人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那是很头痛的事情,几年前,她在做电视节目主持人时,曾经深受其害,回家后手机基本不会打开,这两年倒是清静了许多。

王思宇左手举着耳机,右手摸着下巴,继续扯谎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在做梦的时候梦到的。”

没有想到对面的男人竟然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这种话恐怕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才会相信,廖景卿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她忙伸手掩住薄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冷淡地道:“我当然不会相信,你这个解释未免太荒诞了。”

王思宇却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依旧一本正经地道:“说起来我自己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廖景卿抿嘴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是怎么梦到的。”

王思宇闭上眼睛,悠悠道:“那是几个月前,我去玉壶山古华寺上香,希望早点遇到有缘人,当天抽到一个签,上面写着‘运主静时莫惊慌,动时得咎更荒唐,他方难求心中宝,运来时至从天降。’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晚,却忽然做了个怪梦。”

说到这里,他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下来,伸手从床头柜上摸过茶杯,喝了一口凉茶,转动着茶杯,等待着廖景卿的追问,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如同在垂钓,王思宇把钓饵每天撒下去,一直坚持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深潜在水底的美人鱼耐不住寂寞,开始触碰鱼钩了,现在需要做的,除了保持耐心外,就是想方设法激起对方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怪梦?”廖景卿果然被他的话题吸引,忍不住翻了个身,悄声道。

王思宇捂着手机话筒,嘿嘿地笑了半晌,才继续道:“是这样,从古华寺回来后,当天夜里梦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我们聊了很久,非常投机,天快亮时,她留了个手机号码,让我以后经常联络她,我想这个女人,大概就是那位从天而降的有缘人,所以就给您发了短信。”

廖景卿莞尔一笑,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不得不说,你这个故事编得很有趣,靠这个方法,一定骗了很多女人吧?”

王思宇皱着眉头分辩道:“这可不是故事,虽然听起来挺玄妙的,但确实是真实发生的,我曾经听过古华寺的静斋大师讲过课,他说我有佛缘,这可能就是佛祖在梦中点化我。”

廖景卿微微一笑,继续柔声问道:“能说说梦里的场景吗,你们在哪里相见的,公园吗,还是餐厅?”

王思宇赶忙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断断续续地道:“当然能,让我仔细想想啊……那是一间很特别的屋子,装修的风格有些奇怪,好像有个月亮门,对不起,时间太久,加上梦里的环境有些恍惚,我记不太清楚,不过记得客厅里好像还有一个大花瓶,上面……对了,花瓶上面是古代侍女图案,嗯,我只记得这些了。”

廖景卿的笑容顿时在脸上僵住,愣了半晌,才悄声道:“那女人长得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王思宇摇头道:“不记得,梦里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觉得身材很好,皮肤也很光滑,很细腻,全身像裹在一团雾里,尽管看不到,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一定非常美丽,非常迷人。”

廖景卿无声地笑了笑,一双水眸在黑暗中晶莹闪亮,过了半晌,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王思宇沉吟道:“说得很多,印象深刻的是,她让我看了许多画,那些山水画都很漂亮,让人看了心旷神怡,对了,你说话的声音和她真的很相像,让人听了特别的舒服,按照佛家的说法,那大概就是如莲的喜悦吧。”

廖景卿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她向来注意保持家里的安静,这间屋子自从装修后,从未请陌生男人进门,即便是以前的同事好友,也极少登门,有事情都是在外面谈,而她喜欢作画的爱好,更是没有向外界透露,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连以前请的小家教都算上,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人,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居然知道这些内情,实在是令她大为吃惊,沉默半晌后,廖景卿有些惴惴不安地试探道:“她讲过自己是做什么的吗?”

王思宇摇头道:“应该没有说,梦中的东西太虚无飘渺了,我也记不太清楚,能够把手机号码记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说来也怪,我在平时对数字很不敏感,同事的手机号码都记不住,可那次做梦的时候,居然一次就记下来了,真是奇怪。”

廖景卿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握着手机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柔声道:“你真的不记得她长得是什么样子吗?或者,穿得是什么样的衣服?”

王思宇犹豫了下,轻声道:“长相和衣服倒是不记得,只是她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发髻很特别,就像一朵盛开的墨菊。”

廖景卿登时呆住了,过了半晌,才勉强笑了笑,悄声道:“如果你刚才讲的都是真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梦中的有缘人并不是我,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小孩也很大了,另外,我并不喜欢绘画,身材也不好,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胖胖女人,另外,我觉得你应该多参加些社交活动,而不是沉迷于这种虚无缥缈的幻觉,那样应该很容易找到真正的有缘人,你说呢?”

王思宇微笑道:“我觉得您说的很对,但是,我始终都觉得这个梦有些蹊跷,所以为了打消我心中的疑虑,冒昧地请您出来见一面好吗,大家一起喝杯咖啡,假如事情真像您所说的一样,我会接受您的建议。”

廖景卿蹙着眉头回到床边,轻轻坐下,沉吟道:“真是抱歉呢,我从不和陌生男人见面的,而且您刚才的说法实在是太荒唐了,实在难以令人相信,况且,我不清楚您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动机,而且没有恶意,只是和您一样,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梦有些荒诞,所以想求证一下,这种行为在您看来,或许有些无聊,但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廖景卿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便悄声道:“这样吧,明晚我让老公和你联系,我想由他去见面比较适合,希望能带给你帮助,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了,您看这样好吗?”

王思宇点点头,低声道:“也好,真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廖景卿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多谢你每晚不间断的祝福短信,虽然是发错了对象,但我还是要向你表示感谢。”

王思宇见缝插针,顺着话头道:“没什么,如果您的老公足够宽容,我以后还是会继续发下去的。”

廖景卿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我老公脾气很暴躁,我劝你明天最好不要和他见面。”

王思宇笑着道:“没什么,说句心里话,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廖景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那好吧,既然您这样固执,那么只好祝你好运。”

通话结束后,王思宇握着手机哑笑半晌,此时还有些兴奋,舍不得关机,便按动手机键盘,再次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今晚很开心,晚安,好梦!”

过了一会,手机的指示灯轻轻闪动,一封短信回了过来,王思宇信手翻开,却见上面写着:“晚安,祝你明天也能开心。”

“这算是威胁还是祝福呢?”王思宇抱起枕头研究了半晌,仍是一头雾水,摇头笑了笑,才拔掉手机上的变声器,关掉手机,想了想,他又怕柳媚儿无意中翻到这两样东西,搅了自己的好事,便赶忙下了地,把床底的旅行包拉了出来,将手机和变声器藏到最底层,这才拉好锁链,将旅行包推了进去。

回到床上后,皱着眉头把刚刚通话的内容仔细想了一遍,倒没有发现太大的破绽,只要廖景卿没有想到手机变声这一层,估计就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至于谎言的逻辑性,倒不用太担心,越是夸大其词,效果往往就越好,只要令她对自己生出好奇心,自己就有机会和她保持这种暧昧的接触,这才是最重要的。

明天她会叫谁假扮老公来见自己呢?王思宇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自己是最佳的人选,毕竟这种私密的事情,哪里会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廖景卿从来都不和其他男人来往,除了自己之外,她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想到这里,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拉起被子,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他并不知道,拜他所赐,廖景卿今晚却已经失眠了。

关了手机后,廖景卿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棚顶,刚才的电话内容太过匪夷所思,让她感到迷惑不解,当初在电视台的时候,倒是有着许多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想接近她,但都被她巧妙地躲避掉,这样荒诞不经的纠缠,倒是首次遇到,而最奇怪的是,对方竟然知道许多关于自己的事情,这倒真是咄咄怪事,不过好在此人只是在电话里纠缠,若是被他闹得烦了,就重新换个手机号码好了,明天要让小宇去摸摸他的底细,只要不影响现实生活,就随他去吧,想到这,她的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还是首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陌生男人通话,感觉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回味着电话里的内容,过了许久,还是难以入睡,廖景卿便打开卧室里的壁灯,轻盈地下了地,来到镜子前,望着那个身穿粉色清爽缎面真丝睡衣的俏丽女子,她不禁嫣然一笑,又轻轻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悄悄进了浴室,过了一会,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

第十五章 萌动 中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放亮,王思宇刚刚洗漱完毕,就接到了廖景卿打来的电话,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依然婉转动听,在手机那边柔柔地道:“小弟,今天有时间吗?我想去古华寺转转,有空的话一起去转转。”

王思宇闻言精神为之一震,忙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他心中异常高兴,看来,廖姐姐果然是被昨晚的电话内容吸引了,不然也不会在第二天就急着去寺庙,女人的好奇心一贯都很强,即便是廖景卿这样婉约清丽的女子,竟也不能免俗。

换了一身休闲装,把头发梳得整齐,又喷了些摩丝,又把皮鞋擦得放出亮光来,王思宇才慢悠悠地下了楼,站在道边等了不到五分钟,那辆银白色的锐志车就缓缓驶到身边,王思宇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望去,却见她穿着一身素淡套装,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肌肤晶莹玉润,白得几近透明,让人望之新生恍惚,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姐,今天可是周末,瑶瑶怎么没过来,她自己在家能成么?”

廖景卿似乎没有睡醒,此时仍有些困倦,抬起手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柔声道:“学校今天要上课的,我们中午就能回来,不碍事的。”

王思宇望了她一眼,皱眉道:“姐,怎么现在还犯困,没有休息好吗?”

“是啊,昨晚和一个姐妹在电话里聊得太晚了。”廖景卿轻声说了一句,便重新发动车子,小车缓缓驶出小区,进入了宽敞的主道,汇入车流之中,向城外驶去。

过了半晌,廖景卿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小弟,以前听你提起调查公司的事情,你和那些人熟悉吗?”

王思宇抬手摸了摸下颌,微笑着回道:“是啊,有熟人,姐,你问这个干嘛啊?”

廖景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柔声道:“小弟,是这样,我以前有个关系不错的姐妹,最近总有陌生男人打电话给她,而且好像对她家里的情况很熟悉,她有些担心,怕对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所以想找调查公司查查那个人,又怕被传得满城风雨,昨晚上她给我打电话商量这事,我们聊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就想问问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姐,这事你算问对人了,现在的调查公司良莠不分,有些都是带黑社会性质的,捏了人家的短处要封口费的事情屡见不鲜,不清楚其中内幕的人,轻易不要和他们接触,不过我倒是有个同学的亲属在做这行当,是他女朋友的舅舅,人非常好,也可靠,这样吧,你把需要调查那人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一准给你办得妥帖,还不用花钱,让他们顺手办了就好。”

廖景卿蹙着眉头想了想,犹豫道:“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对方并没有恶意。”

王思宇忙轻声道:“姐,还是小心些好,查一查吧,那样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廖景卿点点头,就轻声地把手机号码说了出来,想了想,又补充道:“尽量不要打扰他的生活,拿到他的一些个人资料就好,只要不是泼皮无赖,我那姐妹就放心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将号码存在手机上,然后先给陈波涛发了个短信,接着两个人在电话里热闹地聊了一会,把戏演得十足,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笑着道:“姐,你放心,我朋友说了,这种事情非常好办,最迟后天就能帮你把人查出来。”

廖景卿有些心虚,神色慌乱地纠正道:“不是我查,是我那好姐妹要查,你不要乱想。”

王思宇一时说走了嘴,神色间就也有些不自然,两人各自心里有鬼,此刻就都不敢说话,沉默了十几分钟后,还是王思宇最先打破僵局,把自己要去西山县工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廖景卿听了很是高兴,抿嘴笑道:“小弟,西山县不错呢,来回也方便,二十七岁就做了县委副书记,了不起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抱着双肩,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远处葱郁的山林,一时间胸襟开阔,豪情顿生,踌躇满志地道:“姐,五年之内,我要当上市长。”

廖景卿点点头,柔声道:“那是最好不过了,西山县以前出过一任知府呢,在地方志里有过记载,那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很得民心,据说前年玉州的古董店里还收到过他用过的砚台,小弟,你在仕途要好好发展,更要做些实事,多为老百姓谋福利。”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过了半晌,才轻声试探道:“姐,你相信宗教吗?比如上帝,或者佛。”

廖景卿微笑道:“信,也不信,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上帝,也都是他自己的佛。”

王思宇笑了笑,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燃上后吸了一口,望着远处若有若现的玉壶山,轻声道:“我不信上帝,不过对佛教很感兴趣,佛教文化确实博大精深,里面有很多充满智慧的人生解读,有人说消极的东西多了些,但我觉得,那只是视角不同罢了。”

廖景卿嫣然一笑,轻声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几年前,台里邀请台湾的南木法师来玉州做过一期节目,南木法师确实是高僧大德,让人心生敬仰。”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姐,那是第十六期访谈,好像是周五的晚上九点钟播出的,南木法师还夸你有灵性,有慧根呢!”

廖景卿微微一怔,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诧异地道:“小弟,我都忘记了,你怎么会记得这样清楚?”

王思宇神情坦然,信手弹了弹烟灰,皱眉吸上一口烟,把胳膊伸出车窗外,轻声道:“那时好多同学都喜欢看你的节目,大家都说你比央视那些主持人更加出色。”

廖景卿微微一笑,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都是以前的事情呢,那时还不懂得生活。”

“现在呢?”王思宇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轻声问道。

“现在?”廖景卿轻轻一笑,转动着方向盘拐上岔道,轻声道:“现在也不懂,只是明白了知足常乐的道理。”

王思宇见她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之色,忙笑着转移话题,专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小时候梦见被蛇咬,第二天去郊游的时候,果然看到一条两尺长的草蛇,就在身前爬走,当时吓得几乎走不动路。

廖景卿笑着调侃道:“小弟,你应该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不应该去信那些迷信的东西。”

王思宇笑了笑,喟然叹息道:“有时候不信不行啊,姐,记得我以前讲过的那个二级卜卦师的故事吗?他居然能算出我三日内有牢狱之灾,一个月内有血光之灾,居然都一一应验了,简直是让人难以想象,那道刀疤可还在我的小腹上呢,险些丢了一条命。”

廖景卿这时方才稍稍动容,柔声道:“你提的那件事倒是古怪,我后来到网上搜了一下,那个叫做周妖瞳的卦师确实有些不凡,好多地方都有他留下的故事,但那个国家二级卜卦师的说法,就真的太荒谬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眼前浮现起那个穿着破旧大衣,戴着眼镜的神棍形象,想起他提过的三年后在京城相见的事情,不禁也觉得玄妙起来,回想过去种种,倒真如同冥冥中自有天意。

小车在路上开了一会,前面出现堵车,廖景卿将车子停了下来,轻声道:“小弟,问你个问题。”

“什么?”王思宇弯腰拾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廖景卿,轻声道。

廖景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便柔声道:“如果一个从未见面的女孩,给你打电话,说是在梦里曾经和你聊过,你给了她电话号码,你觉得,这样荒唐的事情,能够相信吗?”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姐,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荒唐,前段时间的报纸上都有过报道,类似的事情很多,他们管这种事情叫天缘,也就是天定情缘,一般这样认识的男女,十有八九都会成为伴侣,而且会生活得非常幸福。”

廖景卿皱着眉头,愣愣地望着王思宇,讶然道:“真的吗?”

王思宇用力地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是真的,国外有这种事,国内也不少,我们青州就有这样的例子。”

廖景卿咯咯地笑了几声,摇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王思宇笑着调侃道:“姐,你这个例子该不是说自己吧?”

廖景卿莞尔一笑,摆手道:“不是我,你别乱猜。”

此时前面的车缓缓开动起来,廖景卿忙发动车子,从后面跟了过去,任凭王思宇怎样纠缠套话,都只是吃吃地笑,不肯回答。

不知不觉间,小车便开到玉壶山脚下,因为是周末,来这里的游人很多,路边停满了各式小车,而自行车都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溜,上山下山的游人络绎不绝,两人推开车门走下来,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走了十几米远,却发现前面聚了一群人,里面传来一阵叫骂声。

走到前去,发现几个戴着红箍的和尚正在驱赶着卖纪念品的商贩,十几个人站在路边激烈地争辩着,险些动起手来,旁边聚了不少闲人,都在大声起哄看热闹,直到一个穿着黄袍的僧人走过来,拉着领头的灰衣僧人耳语几句,那和尚才点点头,领着众和尚向山上走去。

廖景卿轻轻叹了口气,蹙眉道:“化外之地也不清净呢!”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浊世滔滔,哪里还有什么化外之地,都是在欲望中挣扎的凡夫俗子罢了,听说许多寺庙都开始公开招聘职业僧人了。”

廖景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林荫下朱红色的庙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进了庙门,两人先买了两炷香,拿香纸燃了后,高举过头,对着场地中央的大香炉拜了又拜,王思宇就站在廖景卿身边,见她面色虔诚,也赶忙摆正了姿态,一边弯腰拜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嘀咕:“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没料到廖景卿竟拜了四下才肯罢休,王思宇摇头叹息道:“难道连瑶瑶也要拜么!”

将香丢进香炉里,两人跟着游人走到功德箱旁,王思宇抢着从兜里摸出一叠钱丢了进去,拉着廖景卿往前走去,旁边那和尚鼓着腮帮子大声吼道:“功德无量!”

捐了钱,王思宇便走到卦摊前,伸手抽了一支姻缘签,只见上面写着:“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了签文,王思宇心情大好,嘿嘿直笑,廖景卿好奇地凑了过来,低头望了一眼,就悄声道:“小弟,媚儿还小,才上大一,你可稳重些,千万别害了人家姑娘。”

王思宇不满地摇头道:“姐,瞧你说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好歹我也是堂堂的处级干部,哪里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对了,姐,你也抽一签吧!”

廖景卿笑着摇摇头,摆手道:“我哪里用得着求姻缘,就守着瑶瑶过日子罢了。”

王思宇忙在旁边怂恿道:“只是当玩了,你就抽一次好了。”

廖景卿被他劝得心动,也就伸出双手,摸起签筒,闭着眼睛用力摇了起来,王思宇见她一脸的虔诚模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暗自琢磨,廖姐姐怕是真动凡心了。

约莫两三分钟的功夫,一支卦签飞出筒外,落在地上,王思宇忙走过去,弯腰拾起卦签,抬眼望去,只见上面写着:“郎才女貌世间稀,姻缘前定不须疑,全况月老传音信,雀桥高架待良时。”

看完签文,王思宇登时眉开眼笑道:“姐,快过来瞧瞧,你可要有好事了。”

廖景卿蹙着眉头走过去,瞥了一眼,便满脸绯红,一把夺过卦签,放回签筒内,低低地啐了一口,悄声道:“这些东西哪里能信,都是胡说的。”

王思宇笑了笑,不再吭声,两人便在佛堂里转了一会,便从侧门走向后院,刚刚穿过石阶,来到‘直指堂’前,王思宇忽地发现了静斋大师,他正站在几米之外,和几个年轻僧人轻声交谈,王思宇赶忙转过身子,快步离开,生怕被他瞧见,两人曾在方如海家见过面,彼此熟悉,万一被他当场叫破,很容易被廖景卿察觉,毕竟昨晚在聊天时,曾提到过这位大师。

他只走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王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六章 萌动 中下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啊!”王思宇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只好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皱眉道:“大师,您是?”

静斋大师依旧是以前那身打扮,衣着简朴,袖口上还打了补丁,只是衣服上异常干净,给人以微尘不沾的脱俗之感,他舍了旁边几位僧人,微笑着走过来,双手合十道:“王施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曾在方施主家见过面,老衲法号静斋。”

王思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忙上前几步,满脸歉意地道:“原来是静斋大师,想起来了,我还曾经听过您弹奏一首曲子,看我这糟糕的记性,真是失礼了。”

说完后,他又转过头来,瞥了廖景卿一眼,却见她正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水眸之中透着一丝茫然,王思宇的心头陡然一颤,立时就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轻声道:“姐,这位是古华寺的静斋大师,琴技高超,颇有古韵。”

廖景卿缓缓走过来,微笑道:“静斋大师好,以前就曾经听过大师的名号,今天有缘得见,真是一大幸事。”

静斋大师的目光转到廖景卿身上,他见面前的少妇淡若烟柳,袅娜多姿,竟有种超凡脱俗的明艳秀美,也不禁暗暗称奇,仔细打量了廖景卿几眼,便微微一笑,摇头道:“廖主持人说笑了,能在这里见到您,也是我的荣幸。”

廖景卿面露惊讶之色,柔声道:“大师真有大神通,怎么会知道我?”

静斋大师忙摇头道:“廖主持人说笑了,这可不是神通,只是当初南木法师在省台做节目时,老衲也在现场,不过只是坐在观众席,我的两位师兄是在嘉宾席作陪。”

廖景卿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莞尔一笑,那笑容恰似春花初绽,娇艳动人,极尽妍态,即便是静斋大师,也为之心神一荡,默念了几声佛号后,静斋不禁喟然感慨道:“已经快有五年未曾见面了,廖主持人还是风采依旧,真是让人惊叹!”

三人站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就有僧人急匆匆地走到静斋大师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只说市宗教管理局和旅游局的领导要来视察,主持方丈请大师过去商量接待事宜,静斋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叹了口气,就笑着与两人打了招呼,又要了名片,便转身向前院走去。

在后殿转了十几分钟,两人便下了山,驾车返回玉州,一路之上,廖景卿秀眉微蹙,默不作声,王思宇怕言多语失,也就不敢吭声,只是闭着双眼,把头靠在车窗上,佯装打盹,内心却是懊恼不已,意外遇到静斋大师,怕是惹出了麻烦,看情形,廖景卿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某种怀疑,只要她想到手机变声器这一节,自己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就会立即暴光。

不知不觉间,在接近晌午的时候,小车开到市区,两人先是找家餐馆吃饭,王思宇刚刚吃了半盘饺子,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却是何种良打来的,接通后,何仲良笑着道:“王兄,来趟俪景山庄,老板有请。”

王思宇忙点头说好,和廖景卿告了别,便出了餐厅,打车来到方如镜家,却见院里停了一溜高级轿车,他进了屋子,只见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倒是坐了不少人,足有十几个,众人神态不一,有人在闭目养神,有人则一边吸着烟,一边轻声交谈,但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复杂,除了两三位依旧谈笑风生外,其余众人都是满脸的凝重,忧虑之色溢于言表,屋子里的气氛出奇地压抑。

王思宇抬眼望去,这些人大半都有方家背景,虽未曾有过深交,不过也曾见了几面,都有些印象,方如镜调离本省,对这些方系人马来说,显然不是件好事,没了主心骨,这些人以后的日子多半会很难过,想必方如镜此时叫他们来,也是意图安抚人心。

但众人都是官场中的精英翘楚,哪里会不清楚,假如方如镜的调离既成事实,那么省城方系也就名存实亡,用不了多久,这个曾经盘踞省城多年,令各方忌惮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这就是绝大多数地方派系的局限性,在座诸位虽然没有明言,但许多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都已开始四处活动,开始另谋出路了。

何仲良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把围栏,瞧见王思宇走进屋子,便微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二人四目相对,各自点点头,悄然无声地打过招呼,王思宇便走到角落的沙发边坐下,伸手从茶几上摸了一份报纸,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报,过了几分钟,就听何仲良大声喊着:“张副厅长,老板有请。”

王思宇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胖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楼梯,而楼上一位清瘦男人,则腾腾地往楼下走,那人王思宇倒很熟悉,是玉州市检察院的蔡院长,他此时的面色不太好,眉头凝成了一个粗重的疙瘩,与张副厅长在楼梯中间相遇时,两人只轻轻握了手,却没有说话,张副厅长摇摇晃晃地上了楼,蔡院长转头望了一眼,便轻轻叹了口气,径直下了楼,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三五分钟后,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达轰鸣的声音,一辆黑色奥迪车缓缓地驶出院落。

坐在沙发上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眼见着一个个人安静地上楼,又悄悄地离开,王思宇把报纸看了好些遍,等得颇为不耐烦,索性把报纸盖在脸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半梦半醒之间,肩头忽地被人轻轻拍了拍,王思宇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何仲良正微笑着站在面前,抬手向楼上指了指,王思宇会意,站起身子,向楼上走去,而此时一楼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方如镜坐在皮椅上,似乎也有些困倦,眯了半晌,才悠悠睁开双眼,冲着坐在对面的王思宇笑了笑,沉声道:“你这小子,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张阳骄纵半生,到老竟然栽到你的手里。”

王思宇笑了笑,连忙摆手道:“方书记,我哪有那本事,都是误打误撞罢了,原来只想打个兔子,没想到会撂倒一个熊瞎子,不过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搞清楚,在案子已经被压下来了,他张阳为什么会急着出逃。”

方如镜轻轻地‘哼’了一声,目光凌厉地在他面上扫过,接着眯起双眼,摇头道:“你啊,不清楚的事情还多着呢,以后做事要慎重些,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气的。”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满脸的尴尬,仔细想想,自己的骨子里似乎有种喜欢冒险的天性,按常理来讲,这在官场之中肯定会碰得头破血流,但正如周松林从前所说的,自己确实是个福将,每次要紧关头,总能化险为夷,否极泰来,倒真是个异数,想到这,王思宇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正襟危坐,摆出了聆听教诲的恭敬姿态。

方如镜缓缓呻了一口茶,摆弄着手里的茶杯,沉吟道:“小宇,我要去华中任职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祝贺方书记高升。”

方如镜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喜悦之色,反而有些黯淡无光,默然半晌,他才摆手道:“有得有失罢了,倒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在琢磨,方如镜要调走的消息,本来应该被严格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这么快被泄露出来,显然是有心人在大造舆论,怕的是他在离任前的缓冲期内,突击提拔干部吧,毕竟这是官场常态,每个人在离任前,都要对老部下有所安排,但现在外面已经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那方如镜恐怕就不好有所行动了。

方如镜双目微闭,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过了许久,他缓缓从皮椅上站起,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默立半晌,沉声道:“去了西山县好好干,当初我在春江市之所以会输给张阳,就是因为在县里工作的时间短了些,而且在以往的工作经历上,过于偏重党务,政务上的成绩不够突出,不如张阳均衡,政绩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政绩是万万不能的,要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必须要在‘能吏’二字上下功夫,既要懂得抓经济,又要懂得抓党务,要学会两条腿走路,这点你务必要牢记。”

王思宇端起茶杯,轻轻品上一口,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明白!”

方如镜走到书柜旁,从里面挑了几本书,又将三个厚厚的日记本放在书上面,轻轻拍了拍,沉声道:“这几本书你要好好看看,另外,日记里的内容是我从政多年的一些心得,你可以拿去参详,但要记得保存好,不能流传出去。”

王思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站起身来,轻声道:“方书记,请你放心。”

方如镜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本日记,信手翻了几页,怅然道:“宦海沉浮,很多东西都是要自己去体会的,我之所以不让子女从政,就是因为仕途险恶,非常人所能行,你能否适合走这条路,还要仔细观察几年,当年和我同一时期的所谓政坛新秀,后来大多折戟沉沙,大哥前些日子打来电话,希望我能在离职前把你安排好,我没有同意,就是怕害了你,明白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点头,眼前又浮现起那个肥硕的身影来,没想到方如海身在江南省,依然时刻牵挂着自己,这份恩情,真是难以为报,以后真要在仕途上加把力了,不要让老人家失望,只是那个曾让自己为之心动的小师母,已经离自己愈来愈远了,师恩如海,哪里能再生出那种念头来,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已决心把那位千娇百媚的小师母彻底忘记……

第十七章 萌动 下

从书房里出来,王思宇下了楼,与何仲良在门边站着聊了起来,“仲良兄,这次你也要去华中吗?”

何仲良笑了笑,点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追随在老板左右。”

王思宇微笑道:“这就是士为知己者死了。”

何仲良笑笑,说:“我哪里算得上是士,不过是做些杂活而已,倒是王兄真该加把力,老板在背后夸了你好多次,说你有胆有识,敢打敢拼,这点和他当年很像,以后应该能成气候。”

王思宇摸着下颌笑了笑,摆手道:“方书记言重了,说来惭愧,在官场里厮混了三年,却始终没有长进,很容易感情用事。”

何仲良摇头道:“你那是真性情,既然年轻,血气方刚,就该露些锋芒,又何必故作老成。”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在心里却有种把何仲良引为知己之感,要说以前还有所顾忌,那自从银行卡里多出几百万后,王思宇就觉得底气更足了些,就算在官场上四处碰壁,自己再不济,也可以挂冠而去,做些小本生意,倒不必担心生计问题。

两人聊了一会,何仲良便故作神秘地道:“王兄,知道吗?方淼在加拿大又闯祸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轻声道:“她个小丫头,能闯什么祸?”

何仲良低声道:“你别小看那位大小姐,她可了不得,前阵子那个不安分的大喇叭访问加拿大,她撺掇一群留学生,往那老头身上泼了大粪,还不满意,非要往前冲,结果被抓进警局里去了,警方在她兜里竟然搜到一瓶浓硫酸。”

王思宇哑然失笑,轻声道:“放出来没有?”

何仲良点头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小公主真是了不得,大使馆的人见了她,刚刚批评她几句,反倒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

王思宇眼前浮现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妖来,不禁叹气道:“这小丫头还真是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何仲良微笑道:“说的就是,老板明里骂她胡闹,可暗地里却念叨,儿子像妈妈,性子太软,只有这丫头才随他的性子,有些虎气。”

王思宇哈哈一笑,悄声道:“女孩身上有虎气,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何仲良也点头道:“说的就是,老板也不放心了,怕她再捅出什么大篓子来,过段时间,可能会让她回国,只是那位大小姐在外面疯惯了,未必肯回来。”

离开方家时,天已经快擦黑了,司机把王思宇送回电视台家属楼,才又返了回去,王思宇上楼后,先从卧室床底的包里取出那个手机,开机后沉思半晌,便想试探下廖景卿的态度,看她是否真的对自己产生了疑心,于是他给廖景卿发了个短信:“何时与你老公见面?”

过了不到三分钟的功夫,手机传来‘嘟’的一声,王思宇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着:“见面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滑落下去,但他赶忙稳定住心神,迅速地发了短信过去:“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是谁?”

过了一会,廖景卿的短信再次发了回来,上面写着:“你呀,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王思宇不清楚她是在诈自己,还是果真猜到了真相,一时心虚,就皱着眉头发到:“你觉得我那性.感粗犷的声音像是不懂事的孩子么?”

两分钟后,短信发了回来,只见上面写着:“声音往往带有很大的欺骗性,你的声音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莫要再胡闹了,姐姐这次不怪你就是了。”

王思宇愣愣地望着这封短信,心里颇不是滋味,坐在床上沉思半晌,才按动手机键盘,再次发了一封短信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见面,只是如果你猜错的话,我希望能得到一份小小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廖景卿的短信在瞬间发了过来。

王思宇笑了笑,飞速地按动着手机键盘,“半年之内,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为我唱首歌。”

这次等了许久,手机里都没有短消息发送过来,王思宇正皱眉等待间,面前的两只手机却同时响了起来,一个是廖景卿的手机号,另一个则是她家里的座机号码,王思宇登时愣住了,他赶忙先接通了座机号码,听筒里立即传来瑶瑶奶声奶气的声音,“舅舅,舅舅,妈妈要我给你打电话。”

王思宇瞬间明白过来,心里怦怦地跳动起来,他赶忙压低声音,悄声道:“瑶瑶,听舅舅说,你就装作在和舅舅聊天,别停下来,千万别让妈妈发现,这是你和舅舅之间的小秘密,听懂了吗?”

瑶瑶微微一愣,便咬着手指笑着道:“舅舅,我都知道了呢,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多棉花糖啊?不用了呢,瑶瑶已经很懂事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呢,我只要玩具熊和大笨猫……”

王思宇顾不上搭话,忙把耳塞放进左耳中,接通另一部手机,轻声道:“喂,怎么样,想好了吗?晚上出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廖景卿柔声道:“既然你喜欢赌,我就陪你赌一次,现在我出四道题目,如果你都能答对,就说明我们之间确实有缘分,我可以和你见上一面。”

王思宇忙点头道:“好吧,你尽管出题,我试试运气。”

廖景卿扭头望着远处的瑶瑶,见她小嘴正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还不时咯咯地笑着,不禁微微一怔,蹙着眉头轻声道:“第一道题目,我的车是什么颜色的,红色,黑色,还是银白色?”

王思宇立时开口道:“黑色。”

廖景卿笑了笑,继续道:“第二道题目,我的职业是教师还是护士,又或者,是电视台的某位节目主持人。”

王思宇沉吟半晌,轻声道:“教师!”

廖景卿继续道:“第三道题目,我今天到哪里去了,雾隐湖还是玉壶山。”

王思宇赶忙道:“玉壶山。”

廖景卿又道:“第四道题,小弟,一会过来吃饭吧。”

王思宇刚想说“好啊!”那个‘好’字已经脱口而出,他却在瞬间反应过来,赶忙把‘啊’字咽回去,皱眉道:“好……像这不是题目啊?”

廖景卿咯咯地笑了笑,叹气道:“对不起,你前三道题目都已经答错了,所以我不能和你见面。”

王思宇叹了口气,心想我倒是想答对,可我敢吗?那可不都露馅了,廖姐姐真是不好对付,这四道题目不能都答对,也不能都答错,这点王思宇早已料想到,可没成想,她竟然在第四道题上设了陷阱,险些利用惯性把自己挖出来,只在刚才的瞬间,王思宇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这时他稳了稳心神,轻声道:“这样的题目,根本就没有猜中的可能,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抱歉,作为一个有夫之妇,我是不可能和你见面的,这是最基本的原则,请你谅解。”

王思宇想了想,就轻声道:“那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你的声音真的很美。”

廖景卿摇头道:“绝对不可以。”

“那么短信呢?”王思宇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廖景卿叹了口气,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道:“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当然,如果你一定要那样做,我也没办法。”

王思宇笑了笑,赶忙也用英文道:“那真是太棒了,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廖景卿轻轻地‘嗯’了一声,便随手挂断电话,王思宇不敢稍作停留,赶忙摸起旁边的手机,却听瑶瑶在唱着儿歌,不大一会,只听瑶瑶在电话那端奶声奶气地道:“舅舅啊,妈妈来了呢,该你唱了啊,你快唱啊,快唱歌给妈妈听呢!”

王思宇赶忙在心里赞了声聪明,立时握着手机唱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

刚刚唱了几句,只听电话那端传来柔美的笑声,廖景卿轻声道:“小弟,明天记得带媚儿来家里吃饭,你要去西山了,姐为你做顿好吃的。”

王思宇赶忙没口子地答应下来,极为动情地道:“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廖景卿轻轻叹了口气,便把电话挂断,对着站在电话前眨巴着大眼睛的瑶瑶道:“瑶瑶,舅舅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呀?”

瑶瑶撅着嘴巴道:“舅舅最坏了呢,就让人家好好学习,还要我给他背诵古诗呢!”

廖景卿嫣然一笑,轻声道:“傻孩子,舅舅那是为你好,以后要听舅舅的话,知道吗?”

瑶瑶蹦蹦跳跳地跑到沙发上,奶声奶气地喊道:“知道啦,人家一直都很听舅舅的话啦。”

廖景卿微微一笑,扎了围裙,走进厨房,开始收拾饭菜,而瑶瑶打开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着少儿频道播放的动画片,过了半晌,她扭头向厨房方向望了一眼,就对着电视机悄声道:“大笨猫,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千万不要和妈妈讲呦……”

第十八章 赴任 上

周日的晚上,从廖景卿家回来之后,王思宇把行装打理好,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电视,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柳媚儿才开门回来,王思宇皱着眉头望去,却见她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装袋,就以为里面又装了一些零食,不禁叹了口气,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小了些,大声道:“这两天到哪里疯去了,怎么手机也不开机,想联系你也找不到,不会是跟哪个白马王子约会去了吧?”

柳媚儿换了拖鞋,笑嘻嘻地拎着包装袋走过来,坐在王思宇身边,转过脸来,抬手拂了下浓密的秀发,悄声道:“是啊,就是和男同学约会了,怎么,吃醋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把电视机随手关掉,抱肩躺在沙发上,摇头道:“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这两天不在家里,我过得不知有多舒服。”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笑,点头道:“那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哥,你可别后悔。”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轻瞥了她一眼,便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轻轻丢了过去,低声道:“里面有两万,省着点花。”

柳媚儿伸手接住银行卡,拿在嘴边啵了一口,便放进口袋里,笑眯眯地推了推王思宇,轻声道:“哥,你今儿怎么转性子了,忽然对我这么好。”

王思宇翻了个身,叹气道:“你这小没良心的,给钱就好,不给钱就不好对吧?哥真后悔把你从大街上捡回来。”

柳媚儿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拿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接着转身蹲了下来,那两只白皙如玉的双手在王思宇的大腿上轻轻地揉捏着,悄声道:“什么大街上捡回来的,明明是雨中邂逅,干嘛说的那么难听,以后不许你那样说我,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媚儿,哥明天就要调到外地工作了,三年之后才能回来。”

话音刚落,柳媚儿忽地愣住了,那两只小手一动不动地停在王思宇的肩头,过了好久,才又轻轻捏了一下,柳媚儿颤声道:“哥,你要调到哪里去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沉声道:“西山县。”

“啪!”屁股上被轻轻敲了一记。

柳媚儿恨恨地站起身来,气哼哼地道:“就知道吓唬人,西山县离玉州多近呐,还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瞧你说的那么严重。”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翻过身来,握住那一对纤纤玉手,轻声道:“小家伙,你不懂的,既然去了,就要安心工作,哪能没事就往省城跑。”

“那我就过去看你嘛。”柳媚儿撅着嘴巴嘟囔一声,说完后,抽出双手,将王思宇的身子又翻了回去,随后缓缓地弯下腰,将柔软的身子伏在王思宇的后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肩头,把脸贴在王思宇的脖颈上,悄声道:“哥,你放心好了,我不和别人处朋友。”

王思宇心中一荡,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哥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柳媚儿摇头道:“我不需要任何承诺,别忘了,我是你从大街上捡回来的。”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身来,点头道:“媚儿,你真是太懂事了,总算哥没白疼你一回,来,亲一口……”

柳媚儿却咯咯地笑了笑,抬手把王思宇的脸推到一边,扭捏道:“大色狼,休想啦。”

两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柳媚儿便从袋子里取出半截尚未织好的白毛衣来,上面还插着几根长针,硬是套在王思宇的身上,拿手指在王思宇的肩头比量着,原来这两天,她一直在同学家,向同学的母亲学习针织技巧,打算亲手为王思宇织上一件漂亮的毛衣。

王思宇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将那半截毛衣脱了下来,丢到茶几上,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柳媚儿却没有挣扎,任凭两只大手在自己的腰间摸来摸去,她俏脸一片绯红,扭着身子羞惭惭地道:“哥,你又来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手收了回来,抱着双臂,愣愣地望着棚顶,轻声道:“媚儿,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去西山找我,有事情也要提前打电话,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需要注意影响了。”

柳媚儿撅着嘴巴点点头,轻声道:“哥,要是做官太累,你就不要做了,以后做生意好了,等妈妈回来,我让她给你打工,一定会帮你赚很多钱的。”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生意要做,官照当不误,人生太短暂了,当然要活得精彩些。”

柳媚儿哼了一声,撇嘴道:“只怕还少了一句吧。”

“哪一句?”王思宇愣了下,轻声问道。

柳媚儿低下头来,摆弄着纤白细嫩的手指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思宇伸手拨开了她额前的秀发,却见柳媚儿的眼圈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心中也是一阵怜惜,捉着她的右手道:“媚儿,猎.艳是男人的天性之一,只是有些人只敢想不敢做,还有些人只敢做不敢讲,哥不瞒你,也不强迫你,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遇到喜欢的男生,你们……”

没等他说完,柳媚儿气哼哼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卧室走去,打开房门后,转身大声道:“你休想甩掉我!”

说完之后,‘蓬’地一声把门关上,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喃喃道:“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哥不抢别人的女人都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哪里真舍得往出送!”

像往常一样,王思宇躺在床上发了十几封短消息,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仍不见回音,看起来,廖姐姐极有可能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心境,若要等到她下次意动,不知要多长时间,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王思宇心里忽地生出一阵愧疚之意,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张手机卡取了出来,转身进了浴室,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王思宇阴沉着脸推门走出,径直回到卧室,上床后拉起被子,却久久未能入睡,过了不知多久,忽地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轰鸣声,转眼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王思宇正在床上辗转反侧间,忽地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伴着吱呀一声响,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门口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借着一道闪电望去,却是柳媚儿,她的手里抱着一团被子,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恐之色。

王思宇皱眉道:“媚儿,怎么了,做噩梦了?”

柳媚儿摇摇头,抱着被子走到床边,呐呐道:“哥,我怕打雷。”

王思宇‘嗯’了一声,抱着被子向床边挪去,为她让出了位置。

柳媚儿静悄悄地上了床,拉上被子,颤动着睫毛道:“哥,不许欺负我啊。”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柳媚儿‘噢’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而下一刻,在巨大的轰鸣声里,她猛地掀开被子,尖叫着钻进王思宇的被窝,双手捂住耳朵,身子瑟瑟发抖。

王思宇忙伸手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轻声道:“别怕,没事。”

柳媚儿点点头,缓缓将手移了下来,安静地睡了过去,望着她那恬静的俏脸,王思宇微微一笑,此时觉得眼皮也格外沉重,就也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柳媚儿早早地起来,为王思宇做了皮蛋瘦肉粥,笑眯眯地趴在饭桌上,瞧着王思宇一口气吃了三碗,才心满意足地洗了碗,背着包走了出去,来到门口时,她转头深深地瞥了一眼,轻声唤道:“哥!”

王思宇抬头‘嗯’了一声,却见柳媚儿娇羞无比地努嘴送出个飞吻,王思宇哈哈一笑,快步追了过去,柳媚儿却早已穿上高跟鞋,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楼道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王思宇立在门边,哑笑半晌,才慢吞吞地坐回沙发上。

早上八点钟,王思宇出现在省委大院里,他先去了省委督查室,敲开了梁桂芝的办公室,两人聊了许久,梁桂芝也得知方如镜要离开华西的消息,对此她是颇为高兴的,毕竟可以不必再成为方侯之斗的马前卒,而老公俞汉涛的事情,也将会彻底地湮灭掉,从此再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常人所难理解的,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恰恰相反,对面前这位年轻的昔日下属,梁桂芝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扶了扶眼镜,轻声道:“王主任,下去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别忘了,督查室永远是你的娘家。”

王思宇笑了笑,端着茶杯道:“主任,这次到县里去工作,肯定会遇到许多棘手的问题,以后少不了要麻烦您。”

梁桂芝微笑着摆手道:“王主任,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有什么需要之处,尽管打电话,对了,婉茹现在是亚钢集团的总经理,她那性子太直,你去了后,正好帮我照看下,我自己的儿女倒还省心,就是这个外甥女,总是操不完的心。”

王思宇点头道:“主任,请放心,亚钢集团本身就是西山县的重点企业,相信县里面是会在各方面给予大力支持的,再说了,以婉茹女士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总经理的职务,依我看,您是关心则乱,有些太小看她了。”

梁桂芝呵呵一笑,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王思宇便各个办公室走了一圈,与众人打了招呼,要说在玉州,他还是和督查室这些人最为亲密,每次回到这里,都有种难言的亲切感,而督查室的众人也对这位王主任极为认同,他在这里的威望也极高,王思宇正在二科聊得热闹,肖冠雄推门走了进来,他刚才去了后楼,不在办公室里,也就没有与王思宇见面,这次握手打了招呼后,肖冠雄就低声调侃道:“我听这边热闹,就知道是你来了,进来一看,果然没有猜错。”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老肖啊,我这就要被发配了,过来看看大伙。”

肖冠雄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主任,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大伙都在心里愤愤不平,不过你还年轻,换个环境也好,到下面更能施展开拳脚,几时走?”

王思宇看了看表,笑着道:“还有四十分钟。”

肖冠雄赶忙拉着王思宇的衣袖,微笑道:“走,去我那喝杯茶,咱们倒是很久没叙叙了。”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王思宇接到了组织部高处长的电话,赶忙下了楼,朱良玉和贺焰飞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手里抬着王思宇的旅行包,来到组织部门前,却见高处长正站在奥迪车边,与省纪委的司永年聊天,王思宇微笑着走了过去,与他们二人攀谈几句,朱良玉已将旅行包放进小车的后备箱中。

十几分钟后,小车缓缓开动,司永年在车里点了一根烟,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王主任,没回五室看看?”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不必了,同志们都很忙,静悄悄地走最好了。”

司永年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旁边的高处长也是知道内情的,就无声地笑了笑,闭上双眼,小车刚要驶出省委大院的时候,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喊了几声,司机赶忙停下车,却见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孙福泉带着一个科员快步奔了过来,来到车边,孙福泉扶住车棚,拉开车门,将一篮水果递了进去,轻声道:“主任,这是大伙的一点心意,祝你在西山一切顺利,早日升迁。”

王思宇忙和他握了手,轻声道:“多谢同志们了,老孙有心了。”

五分钟后,车门再次关上,小车缓缓地驶了出去,司永年和高处长轻声交谈着,王思宇则坐在车内闭目养神,那两人嘴里虽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却在心里暗暗对王思宇高看了一眼,虽然这位年轻的处长没有在省纪委站住脚,但很显然,他还是很有工作能力的,远的不说,单从孙福泉刚才恭敬的态度上,就够让人吃惊的了,在走背运的时候,尚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位胆敢抗上的王主任,果然还是很有道行的。

小车开出市区的时候,王思宇忽地忆起一件事情来,好像媚儿以前并不怕打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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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了两章,其中一章是中下,可能有朋友没看到,汗一个。

第十九章 赴任 下

过了高公路的收费站,来到西山县境内,只向前开了几百米,就见一溜小车停在路边,不用说,这是西山县的领导前来迎接,司机缓缓将车开了过去,西山县的领导们纷纷打开车门走了出来,除了纪委书记沈啸川因病在外地疗养外,西山县的县委常委们此次悉数到场,在西山县县委书记钱雨农的带领下,纷纷围了过来,在车边与三人寒暄起来。

本来迎接一个到县里挂职的副书记,无需搞得如此隆重,但这次陪同王思宇下来的,可是省纪委办公厅的副主任司永年,再加上省委组织部的高处长与钱雨农相熟,两人原本是同乡,也是党校同学,经常联络,私交甚密,所以这次的接待规格就提高了一个档次,给足了三人面子。

县委书记钱雨农前些天曾与高处长通过电话,知道这次下来挂职的干部实际上是被省纪委的罗副书记贬下来的,本来颇不以为然,没有把这位下来挂职的干部放在眼里,但在见面之后,却现王思宇竟如此年轻,不由得收起了小觑之心,赶忙向前迈了一大步,与王思宇热情地握了手,笑眯眯地道:“王副书记年轻有为,前程远大啊,我代表华西县委欢迎你的到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握着钱雨农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满脸真诚地道:“钱书记,以后就要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了,还请老班长多多关照。”

钱雨农哈哈一笑,忙摆手道:“王副书记太谦虚了,你是省里下来的干部,水平要比我们这些人高,再加上你年轻,学历高,精力充沛,接受新观念新事物的能力强,具备开拓精神,以后大家一起共事,理应同心协力,优势互补,共同把西山县的工作干好。”

王思宇点头笑道:“这两年西山的经济展变化很快,钱书记功不可没。”

两人打过招呼,彼此恭维一番后,王思宇又和县长曹凤阳握了手,轻声交谈,曹凤阳是从外县调来的,到西山县当县长还不到两年时间,他的年纪比钱雨农要小上三岁,今年四十六岁,曹凤阳身材不高,但双眼却极为有神,看起来很是精明,他在现王思宇只有二十七八岁时,先是吃了一惊,暗讨都说领导干部年轻化,可也没有这样年轻的道理啊,看起来竟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可出于礼貌,曹凤阳还是极为亲热地与王思宇聊了半晌。

五六分钟后,钱雨农抬手看看表,便笑着招呼众人上车,县里的各位领导便纷纷返回车上,省委组织部的高处长刚要转身上车,却被钱雨农一把拉住,两人转身上了钱雨农的小车,在前面警车的引领下,车队调过头来,向西山县城方向驶去。

十几分钟后,小车开进西山县城,沿宽阔的主街一路向前,王思宇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街边的树木修葺整齐,郁郁葱葱,道路两边的门市房装修也极有格调,进到县城后,入眼处,先是十几家建材商店,再下去就是一家大型公园,透过刷得白漆的栅栏向里望去,见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在林荫路上漫步,而三十几位老人组成了方阵,正在微风中打着太极拳,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不难现,西山县的群众娱乐项目搞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驶过长途客运站后,便是餐饮娱乐一条街,这时已经快到中午,道边的客人很多,不少餐馆在门外支起了大伞,摆了桌子,不少人都赤着上身,坐在桌边小凳上就餐,整个街道上都飘着淡淡的香气,见这长长的车队驶过,一些人便抻长了脖子向这边望来,都知道是有大领导过来视察了。

王思宇正微笑着打量着西山县的城市面貌时,前面的小车忽地停了下来,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王思宇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赶忙开车走了下来,却见远处围着十几个人,似乎在激烈地争吵着,不大一会的功夫,警车里下来两个着装民警,分开人群走了进去,架着一位穿着破旧夹克的老人往路边走,那老人情绪很是激动,大声喊着:“我是岭溪乡的李建设,我要见钱书记,我要见钱书记……”

王思宇皱着眉头坐回车,他很清楚,这老人多半是拦车告状的,这种事情在下面很多,不少上访户的诉求得不到满足,就会捡些特殊的日子出来拦车告状,往往会令下来视察的领导很是尴尬,自己上任的第一天就生这样的事情,王思宇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转头望去,却见司永年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对外面生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王思宇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许多领导干部,大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要是与自己没有直接的利害干系,多半不会去理睬。

恢复了秩序以后,前面的小车缓缓开动起来,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老者的前襟已经在推搡中被撕开,露出瘦骨嶙峋的前胸来,转眼间,小车已经驶远,老人淡出了视线之外,王思宇却暗自记住了他的名字,岭溪乡的李建设,他打算以后找机会了解一下这位老人的情况,既然能够拦车喊冤,十有**还是有些问题需要去解决的。

正沉思间,忽地听到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转头望去,却见司永年仍旧闭着眼睛,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摆了摆,他虽然没有说话,王思宇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这位司副主任倒是好心,王思宇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

西山县城很大,沿着主街一直开了半个小时,车队才驶入县委大院,众人下车后,依旧满脸笑意,似乎没有受刚才拦车事件的影响,站在县委大院里的假山喷泉前聊了一会,一群人便簇拥着走进左侧的县委办公大楼,进了五楼的会议室后,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随着众人的进入,会议室里的人就都起立鼓掌,直到王思宇跟着众人坐到主席台上,西山县县委书记钱雨农轻轻挥了挥手,雷鸣般的掌声便在‘唰’的一声后,变得无影无踪,王思宇面带微笑,目光向下扫去,却见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位置,坐着一个熟人,那人正是西山县的副县长夏广林。

当初在调查亚钢集团的时候,两人曾在黄龙镇的酒桌上交过手的,老夏当时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仍旧喊着让常委们先走,着实让王思宇笑了很久,他对这人的第一印象极好,觉得此人很是爽快,没有太多的城府,倒值得一交,此刻见老夏正惊奇地望着自己,嘴巴张得老大,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地咳嗽几声,冲着他点点头。

过了半晌,夏广林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恢复了镇定,却把腰杆拔得笔直,他万万没想到,新来的县委副书记竟是昔日的酒友,这当然是一桩好事,夏广林此刻的心情就变得格外舒畅起来,脸上的笑意,也就比其他人更加灿烂些。

会议进行的简单隆重,在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司副主任、高处长分别讲了话,将王思宇的挂职任命宣读完毕,高处长还将王思宇过去的工作履历进行了介绍,并希望西山县的干部们能够积极配合他的工作,接下来,就是县委书记钱雨农、县长曹凤阳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代表县委县政府四大班子欢迎王思宇的到来,最后,王思宇对着话筒言简意赅地讲了几句话,非常谦逊地表态,一定在钱书记与曹县长的正确领导下,积极工作,锐意进取,积极配合、支持、协助书记工作,严格要求自己,勤政务实,为共创西山的美好未来而贡献力量。

会议结束后,与会众人下楼后,便纷纷坐进外面的小车和大巴里,车队直接开往西山宾馆,这栋崭新的大楼位于繁华的商业区附近,是去年刚刚建成的,一共九层高,不但外表气派不凡,里面更是装修得富丽堂皇,高雅华贵,很有种四星级宾馆的意思,西山县老的县委招待所是在长途客运站边上,如今已经改造成西山县老干部活动中心,而新的招待所采取承包制,外租给西山县的民营企业大富集团,县里只负责收租,经营方面的事宜概不过问,都交由大富集团管理。

三楼的餐厅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宴席开始前,钱雨农先致了敬酒词,之后便宣布开席,一时间屋子里欢声不断,笑语连连,觥筹交错间,王思宇竟喝了七八杯酒,尽管他多次阐述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的道理,但还是被县里的一众常委们划为敌对阵营,而司永年不善饮酒,只喝了四杯,脸上就红得如同熟透的柿子,讲话时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高处长倒还好,有钱雨农在暗中关照,他倒喝得少了些,只是他的酒量实在有限,比司永年还要差些,没过多久,他已经有了**分醉意,舌头也有些打结,拉着钱雨农的手,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就在酒桌上的气氛极为热烈时,一位年近四旬的半老徐娘端着酒杯颤微微地走了过来,经旁边人介绍,她是大富集团的老板娘沈丹丹,西山宾馆的生意由她亲自打理,此时过来是向各位领导敬酒了。

按照规矩,要先敬省里下来的领导,司永年开始时还推辞着不肯喝,可那位老板娘的嘴上功夫相当了得,只说了几句沾荤的俏皮话,就把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后合,司永年被她逼得没办法,无奈之余,也只好端着杯子和她轻轻撞了一下,把杯中酒清了下去,之后便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无论旁边的县长曹凤阳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

高处长在喝了酒之后,也没了精神,只是笑眯眯地盯着桌上的盘子,脑袋一阵阵地犯晕,待王思宇喝完酒后,那二人都已被服务员扶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底下众人就开始和沈丹丹开起玩笑来,说她一口气放倒了两个龙精虎猛的大男人,沈丹丹倒也大方,陪在桌边说说笑笑,丝毫不落下风,并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去找县委书记钱雨农,两人趁人不备,快交换了眼神,沈丹丹便轻笑几声,找了个由头,转身走了出去。

当司副主任、高处长离开后,王思宇就避无可避,成为众人的主攻目标,幸好,在寡不敌众之际,夏广林却笑眯眯地端着酒杯走过来,开始向众位常委敬酒,这位夏副县长是出了名的能喝,是政府这边有数的陪酒人员,在县里人缘倒也极好,他之前特意留了量,这时过来搅局,就是来为王思宇解围。

有了夏广林的帮忙,王思宇这才没有当场出丑,虽带着七分醉意,但仍能保持一份镇定,钱雨农瞧出了名堂,却没有点破,只是微微一笑,沉声道:“王副书记喝酒时颇有大将风度,看来以后有省市领导过来视察,接待工作非王副书记莫属。”

他的话语刚落,众人就连声附和,王思宇刚才露出的酒量,确实已经让众人很是吃惊了,就算大伙合力把他放倒,那也是胜之不武,酒桌上的气氛就变得轻松起来,众人都燃起香烟,轻声交谈起来。

县长曹凤阳将司永年和高处长送上楼休息,这时刚刚下来,见王思宇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坦然,与众常委坐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也不禁暗暗称奇,他拉开椅子,坐回座位后,就微微一笑,转头冲钱雨农道:“钱书记,王副书记年轻,现在还没有结婚,这次没有带家眷过来,依我看,方便起见,就安排在后院的o4号房间吧?”

钱雨农喝了一口墨鱼汤,抽出纸巾擦了嘴,点头道:“老曹,这样最好,一定要让宾馆方面仔细照顾好王副书记的寝室起居,不能有半点懈怠,要让他在我们西山工作得顺利,生活愉快,不然省纪委的领导怪罪下来,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他话音刚落,酒桌上的众人便都笑了起来,这时分管党群的副:“钱书记、曹县长,你们干脆帮王副书记在县里找个媳妇好了,咱们西山的妹子水灵儿,组织上先帮他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人家才好安心工作嘛。”

他讲完这番话,众人就又都笑了起来,钱雨农笑眯眯地抱着膀子,抬手道:“海洋同志的建议很好,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好了,只是不要假公济私,把我们王副书记招到你的家里做上门女婿,那我可不答应。”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王思宇赶忙摆手道:“女朋友我是有的,只是她还在京城读书,要放假才能过来。”

林海洋笑了笑,他虽是满脸笑意,但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王思宇的年纪比那些副乡长都要小,可已经是堂堂的正处级干部,只怕三年挂职期满,回到省纪委,就会捞到副厅,而自己在西山干了快三十年,却只熬到一个副处,眼见着书记县长年富力强,若是正常下来,干上两届是没什么问题的,他这正处的问题,倒不知要何时才能解决了,林海洋心里酸,这嘴里就有些苦,五粮液入口后也变了味道,他咳咳地咳嗽几声,便端起杯子,做出一副极为惋惜的模样,微笑道:“那倒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做回媒人呢,这下当不成了。”

酒足饭饱,散席后,王思宇刚刚出了餐厅,就有一位女服务员迎过来,喊了声王书记好,便引领着她向后院走去,来到一栋清幽的五层小楼前,他的房间在三零四,推开屋子后,王思宇走了进去,见房间面积很大,而且是间套房,外面是一间会客室、里面两间屋子分别是书房、卧室,家电齐全,里面收拾得很是干净,女服务员泡了杯浓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

王思宇在舒适的沙上坐了一会,便推开浴室的房门,现里面有一个宽大的白瓷浴缸,王思宇轻轻吁了一口气,脱了衣服,放上热水,慢吞吞地躺了进去,而此时,西山宾馆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一对男女气喘吁吁地搂抱在一起,两人的双手都在对方的身上乱摸着,过了一会,沈丹丹低低地叫了两声,赶忙把钱雨农的手推开,悄声道:“钱书记,今天不行。”

钱雨农哼了一声,一把按住她的头,闭着眼睛喘息半晌,才低声吼道:“你个臭婊子,不行也得行!”

沈丹丹无奈,只好半跪下来,伸手拉开他的裤链,轻轻甩了一下头,便张嘴凑了过去……

第二十章 万金油 一

在一波强似一波的悸动之下,沈丹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后‘咕噜咕噜’地咽了下去,钱雨农笑了笑,任凭沈丹丹帮他将衣服整理好,随后慢吞吞地绕过办公桌,转身坐在皮椅上,抬手在额头轻轻抹了一下,缓缓地闭上眼睛,过了半晌,才低声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沈丹丹笑了笑,抬手在嘴边抹了抹,拉了椅子坐在办公桌前,轻声道:“钱书记,大富想接开发区西侧的路桥改造工程。”

钱雨农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后深深吸上一口,摆手道:“不行,市里有领导打过招呼了,要由外地公司来做。”

沈丹丹听了皱了皱眉,转身坐在钱雨农的怀里,撒娇道:“钱书记,总要让我们赚些钱防老嘛,这样,最多再干三年,我和大富就远走高飞,不再烦你了。”

钱雨农冷笑了几声,把沈丹丹推了出去,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吧,我回去和曹县长商量下,争取帮你们把中心广场提升改造工程拿下来,算是个补偿吧。”

沈丹丹娇笑几声,走到钱雨农身边,却再次被他推开,钱雨农缓缓从皮椅上站起来,略带疲惫地向门边走去,来到门口处,转身低声道:“我再警告你一次,沈丹丹,以后在公共场合离我远点!”

说完摔门而去,沈丹丹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到皮椅上,摸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接通后,她仔细听了听,就如同发疯一般地吼道:“赵大富,你个没良心的,快给老娘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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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司永年与高处长早早就离开了西山县,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陪着钱书记送完客人后,便坐车赶到西山宾馆门口,给王思宇挂了电话,此时王思宇早已吃过早饭,正在宾馆的后院里散步,熟悉一下居住环境,接到电话后,他忙来到大门口,与庄俊勇握了手,寒暄一番后,王思宇便打开车门,钻进桑塔纳轿车里,小车直奔西山县委办公大楼方向驶去。

在小车上,庄俊勇向王思宇介绍了司机小孙,他虽然没有把话点透,但王思宇非常清楚,这位小孙实际上就是自己以后的专职司机,虽说上面有明文规定,县里的领导不得配备专职秘书和司机,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作为县委常委,王思宇还是享受到了这种特殊待遇。

司机小孙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倒也机灵,他其实是庄俊勇的远房亲属,小孙中专毕业后,在老家厮混了半年,没有找到工作,却惹了一堆闲事出来,被父亲一顿拳脚打出家门,他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来投奔在西山县当官的庄俊勇,庄俊勇念在与他父亲是幼年玩伴,便收留了他,并把他安排到司机班工作。

车子开到县委大院,王思宇在庄俊勇的陪同下进了办公室,两人闲聊了一会,庄俊勇便从包里取出一份县委办公室的名单出来,名单后面附着秘书人员的工作履历,司机他可以指定,秘书就要请王书记自己来挑选了,不然会显得不尊重领导。

庄俊勇虽然也是县委常委,但排名靠后,每次的常委会上,他都极少发言,只是负责整理会议纪要,王思宇虽是刚来这里,但本身就是正处级干部,又住进了西山宾馆04号房间,实际上就是排定了座次,除了钱书记、曹县长以及林海洋副书记外,王思宇在名义上已经是县里排名第四的常委了,当然,以他挂职干部的身份,不可能拥有太大的实权。

王思宇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拿着名单随意扫了两眼,便轻轻地丢在桌子上,摆手道:“庄主任,秘书的事情不急,等等再说吧。”

庄俊勇明白他的意思,知道王书记是打算在仔细考察之后再做决定,毕竟领导秘书身份特殊,需要贴身服务,能够接触到许多领导的隐私,如果选错了人,很容易出现大问题,这是马虎不得的,他对此非常理解,庄俊勇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轻声道:“王书记,那我就不打扰了,您何时定下人选,直接给我打电话即可,另外钱书记让我转告您,十点钟的书记碰头会您要参加,地点在五楼的小会议室,稍后我就让人把材料给您送来。”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送他走到门口,几分钟后,一份讨论材料放到了王思宇的办公桌上,他信手翻看了一番,这次书记碰头会的主要内容是六位乡科级干部的工作调整事宜,王思宇以前曾在青羊县做过挂职副县长,对基层的工作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他非常清楚,在干部安排调整上,书记碰头会无疑是最核心的、最权威的。

按照一般的惯例,只有在书记碰头会上形成了‘一致意见’,才可以把拟定好的方案拿到县委常委会上去研究,假如碰头会开成了点头会,那么在常委会上的讨论通常都会很顺利地过关,就算偶尔有少数常委站出来反对某人的使用,参加过书记碰头会的领导就会站出来,指出关于此人的任用,是书记碰头会的意见,这时对方多半会放弃反对意见,但如果碰头会开成了摇头会,那问题就比较严重,通常说明班子的核心成员之间有着严重的分歧,那样在常委会上的讨论,多半也会出现问题。

书记碰头会实际上就是权力的一种集中体现,一个县城的大权,基本就掌握在参加会议的少数常委手里,而书记碰头会,往往也最能体现县委书记作为一把手的意志,因为在‘减副’之后,哪些常委可以参加书记碰头会,通常是由书记来指定的,这就使得县委书记能够最大限度地控制书记碰头会的局面。

上午十点钟,王思宇准时来到了五楼的小会议室,几分钟后,组织部长骆智卓、副书记林海洋、县长曹凤阳、县委书记钱雨农相继从外面走了进来,五人围在紫檀木的小会议桌边聊了一会,便开始进行讨论,王思宇初来乍到,当然不方便就人事问题发表看法,只是微笑着坐在一旁,手里拿着签字笔,低头在材料上画道道,偶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省委机关大院的日子久了些,潜移默化中,他已经颇具领导风范,举手投足间,都有一份从容淡定。

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估计几人在会前已经分别通过气,早已达成了妥协,所以没过二十分钟,材料中制定的议题都已讨论完毕,而在会议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钱雨农的兴致很高,就王思宇的工作分工问题提议道:“既然王副书记是下来挂职锻炼的,那就应该全方面锻炼,能挂上的就都给他挂上,年轻干部嘛,经验上可能会欠缺一些,但胜在精力充沛干劲足,咱们就把他当万金油用好喽,要真能干出名堂来,也就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分了担子。”

他这话说完,曹凤阳笑了笑,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便轻轻放下杯子,顺水推舟地道:“钱书记说的好,依我看,就把纪检、政法、农业、经济环境治理、招商引资、金融保险、邮政电信这方面的工作都给他加上去,协管一下吧。”

林海洋也微微一笑,在旁边点头道:“不错,这样不错,万金油好。”

王思宇笑了笑,什么都管其实就是都不管,各项工作都有人分管,自己这个万金油恐怕权力有限,当然了,作为刚刚挂职到这里的干部,他也没有把目标订得太高,前期肯定要韬光养晦的,能够参加书记碰头会,这本身就说明钱雨农这位县委书记对自己还是很重视的,这倒是个好兆头,接下来就是一段时间的磨合期,自己要尽快融入这个班子,认真干些实事。

会议结束后,王思宇回到办公室里,屁股还没坐热,副县长夏广林便敲门走了进来,进屋就说:“王书记你好,真没想到啊,新来的县委副书记竟然是您。”

王思宇赶忙笑脸相迎,把他让到沙发上,笑眯眯地道:“老夏啊,昨天多亏你解围了,不然估计我现在还躺在床上睡大觉。”

夏广林忙摆手道:“王书记,您的酒量我是最清楚的,昨天不过是我的酒瘾发作,抢了您王书记的风头而已。”

王思宇拿手点了点他,摇头道:“老夏,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我初来西山县,两眼一团黑,以后你要多过来坐坐。”

夏广林喜形于色,喝了口茶水,笑呵呵地道:“放心,王书记,我是土生土长的西山县人,对这里的一些情况还都熟悉,如果有需要,我会经常过来汇报。”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点头道:“欢迎之至,老夏啊,我这间办公室,随时向你敞开。”

夏广林听后更加高兴,赶忙放下茶杯,为王思宇点上一根烟,笑眯眯地道:“那我可当真了,王书记以后可别烦我。”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怎么会呢,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烦。”

吸了口烟,王思宇弹了弹烟灰,忽地想起昨天在路上发生的拦车告状的事情,便皱着眉头道:“老夏,正好你来了,有个人我想跟你打听下,岭溪乡的李建设,这个人你听说过没有?”

夏广林微微一愣,点头道:“王书记,你说的这人我知道,李建设原来是岭溪乡的党委书记,后来因为一些问题被免职,老头不服,最近三年一直在向上面告状,成了上访专业户,每次都是政法委书记亲自出面,把他从省城拉回来,这老头脾气真是够倔的,本来他的事情县里已经同意解决他的待遇问题,但他对处理方案不满意,非要搞掉一批人,把事情闹大,李建设原来就是脾气暴躁,做事喜欢独断专行,现在被免职后,更有些不知进退,落到现在这番田地,倒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的。”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什么问题,能具体说说吗?”

夏广林犹豫了下,欲言又止,但在王思宇鼓励的目光中,还是悄声道:“李建设其实是被人搞下去的,当时和他搭班子的是林震,他是县委林海洋书记的亲侄子,当时林震是乡长,与李建设向来不和,后来林震联合下面十余名乡干部,写了检举材料,一共列举了十条罪状,反应到县纪委,纪委派人下去调查,没有发现太严重的问题,但因为底下反对他的人太多,李建设最终还是被就地免职。”

王思宇点了点头,在心里揣测道:“这件事情倒真是没法管,涉及到林海洋倒是其次,只是事情原本也并不太大,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的冤情,无非是内斗结了仇,这种事情在基层倒极为常见,即便是林震在此事上动了手脚,但李建设本身也犯了众怒,这样的干部被免职,倒也无可厚非。”

正沉思间,夏广林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王书记,这李建设能力有限,性子执拗,他倒下去其实没什么,只是耽误了一个人才啊。”

王思宇微微一愣,抬头道:“这话怎么说?”

夏广林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李建设的事情牵连了一位副乡长,那人名叫钟嘉群,他是省农大的高材生,毕业后主动要求到农村工作,从村干部做起,一直当上了乡干事、副乡长,那人曾和我有过数面之缘,通过几次接触,感觉他能力很强,不但对农村工作特别熟悉,而且对于发展县城经济也很有见地,但因为没有参与对李建设的检举,所以被后来的乡党委书记林震打压,借着几件事情,硬给降了职,好好的人才,就那么埋没了。”

王思宇端起茶杯,轻轻吹开上面浮起的茶叶,呻上一口,沉声道:“你说的这个钟嘉群还在岭溪乡工作吗?”

夏广林摇头道:“没有,他上个月已经调到县里来了,在县委办文秘组工作。”

王思宇微微一愣,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拿起庄俊勇提供的那份名单,仔细找去,果然在末尾的位置看到钟嘉群的名字,他翻了下底下的资料,发现钟嘉群的情况基本和夏广林所讲的一致,王思宇便拿着签字笔在此人的名字下面挑了勾,笑了笑,抬手摸着下颌,似笑非笑地道:“老夏啊老夏,你这样帮钟嘉群说话,是不是别有目的啊?”

第二十一章 万金油 二

夏广林被点破了心事,不禁老脸一红,‘咳咳’地咳嗽几声,便把茶杯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解释道:“王书记,不瞒您说,我其实和钟嘉群以前并不熟悉,只是我女儿去年考上了县一中,他爱人恰巧是班主任,这样两家就认识了,他能调到县委办,也是我在中间出了力,这次本想找机会向您推荐他,没想到您先提起李建设的事情,就顺便说了出来,倒不是我在故意打埋伏。”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下,笑吟吟地道:“老夏啊,你不必多心,我是不会怀疑你的,再说了,举贤不避亲嘛,莫说你们没有什么关系,即便是直系亲属,如果他真是人才,也应该得到重用,这样吧,下午我抽空和他聊聊。”

夏广林登时面露喜色,忙站起来道:“王书记,那就不打扰您了,改日我再来拜访。”

王思宇也站起来,热情地把他送到门外,回到办公桌后,王思宇抬手看了看表,便摸起电话给县委办主任庄俊勇打了过去,“喂,庄主任吗,你好,我是王思宇,向你打听个人,委办文秘组的钟嘉群平时表现怎么样?”

庄俊勇忙回复道:“王书记,小钟这个人我很清楚,他是从基层刚刚调上来的,小钟虽然来委办时间不长,但工作很努力,文字功夫也颇为了得,文章做得四平八稳,极有文采,是县委办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

王思宇听后点点头,既然庄俊勇对此人的评价也很高,那说明他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王思宇笑了笑,沉声道:“那就好,下午抽个时间让他过来一趟,我想和他聊聊。”

庄俊勇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他不禁微微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在王思宇的秘书人选上,他还是动过一些心思的,将自己中意的人选排到了名单的前面,并且对每人的评价都很高,而王书记没有从那些人里去选,而是直接点了钟嘉群的名字,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抱着双肩坐在皮椅上,沉思半晌,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亮光,忽地忆起,昨天的见面会上,省委组织部的高处长在介绍王思宇时曾经提到过,这位王书记以前曾做过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在发展工业方面很有经验,而钟嘉群以前是乡里干部,对农村工作很是熟悉,如果选他做秘书,确实可以在身边协助王书记,有利于他全面熟悉基层工作,这样想来,委办这些秘书里,也确实只有钟嘉群最为适合。

想到这,庄俊勇豁然开朗,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他赶忙拨了电话,将钟嘉群叫进来,客气地将他让到沙发上,微笑道:“小钟,怎么样,在委办这段时间还适应吗?”

钟嘉群赶忙欠身道:“感谢主任关心,这里一切都好。”

庄俊勇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好,最近我的工作太忙,一直没有好好和你聊过,但你平时的表现不错,工作积极肯干,能力也非常突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次县委王书记到任,需要一位专职秘书,我觉得你不错,所以向县委王书记推荐了你,王书记同意下午见见你,这样,你现在抓紧时间准备一下,下午早点过去,要抓住机会啊。”

钟嘉群先是吃了一惊,脸上浮过一丝不信之色,但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主任,感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努力争取这次机会。”

庄俊勇笑眯眯地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笑眯眯地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不要让我失望。”

钟嘉群赶忙起身离开,回到办公室后,走到角落里,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后,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列了个提纲,把见到王书记之后要注意的事项都写了下来,唯恐有所遗漏,又在脑海里模拟着问答,他也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机遇,若是能够把握住,说不定就会时来运转,再不必夹着尾巴做人,受尽白眼了。

想到这,钟嘉群的心情就有些激动,竟隐隐觉得膀胱里有些发涨,他赶忙合上笔记本,匆匆地去了厕所,闭着眼睛站在便池边上酝酿了半晌,就是尿不出来,急得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足足站了五分钟的时间,才断断续续地挤出两股浑浊的尿液来,钟嘉群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重要的任务一样,轻轻抖了抖,便收回软绵绵的家伙,拉上裤链,将腰带系好,走到旁边的水盆前放水洗了手,蘸着水将头发收拢了下,却发现脸上有些发红,就觉得是好运气来了,他便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中午在县委机关食堂吃饭时,仍有些魂不守舍,正在沉思时,钟嘉群忽地发现同事冯晓珊端着餐具走了过来,他顿时觉得一阵头疼,赶忙抓起两个馒头,起身离开食堂,回到办公室里,把馒头放在档案袋上,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大叠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唰唰地记着数字,这时办公室的小刘推门走了进来,见状哈哈一笑,扭头冲身后的冯晓珊道:“小珊,你快看,钟秀才多刻苦,这么废寝忘食的工作,怕是想当先进呢!”

冯晓珊白了他一眼,进屋后倒了杯水,走到钟嘉群身边,抢了他的笔丢到一边,递过水去,皱眉道:“钟大哥,先把馒头吃了,有什么要紧的材料交给我好了,我替你写。”

钟嘉群笑了笑,摆摆手,把馒头塞到嘴里,就着温水吃了下去,转头望向小刘,却见他冷笑着望向自己,眼里满是敌意,忙对冯晓珊道:“小冯,没事,我自己能弄过来,你去忙吧。”

冯晓珊哦了一声,转身走回办公桌边,尚未坐下,却听前面的小刘轻声嘟囔道:“一个乡巴佬,还是有妇之夫,至于那么迷恋嘛,他是怎么从乡里调上来的,别人不清楚,我刘海龙是最清楚的了,还不是靠他老婆……”

冯晓珊听后面色一变,转身来到他的面前,抓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抬手就扬了过去,刘海龙的脸上登时满是烟灰,呛得咳咳地咳嗽起来,冯晓珊冷笑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钟嘉群叹了口气,把材料放在桌子上,取了毛巾走到刘海龙身边,递过去,却被他一手拍开,刘海龙满脸怒容,拿餐巾纸擦了脸,扭头愤愤道:“姓钟的,你走远点,用不着你来假装好人!”

钟嘉群无奈,只好转身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默默地抽了一根烟,顺着窗户向下望去,却见冯晓珊正站在假山边上,和县委宣传部的一位女同志闲聊,他长长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转身返了回去。

下午,王思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与钟嘉群进行了一次深谈,他对这个三十二三岁的中年男人印象极佳,在谈话进行中,钟嘉群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反应速度极快,而且举止庄重,除了刚进屋有些紧张外,其他各方面的表现都非常不错。

王思宇先是轻描淡写地问了李建设的问题,钟嘉群的回答倒和夏广林的一致,李建设在任岭溪乡党委书记期间,太过独断专行,得罪了不少下面的干部,当初众人在他的积威之下,不敢反抗,而当林震调到岭溪乡任乡长后,众人见他后台够硬,敢于与李建设叫板,并在几次争斗中占到上风,所以就都倒了过去,当林震提出要搞李建设时,乡里许多干部都纷纷响应。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那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加入其中呢?”

钟嘉群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摇头道:“李建设对我有恩,当初做村干部时,他就很看重我,我能当上副乡长,也是与他的提携分不开的,他们说我是李建设的人,这话倒也没错,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虽然不能公开支持他,但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对林震这位乡党委书记怎么看?”

钟嘉群点头道:“他很有魄力,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也善于团结同志,岭溪乡的干部对他还是很服气的。”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他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尖锐,钟嘉群觉得有些难以回答,想了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其实我和林震是大学同学,他之所以会去岭溪乡当乡长,恐怕也与我有一定的关系。”

钟嘉群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全,但王思宇已经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恐怕有些不为人知的旧怨,看钟嘉群的脸色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思宇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笑眯眯地岔开话题,当两人话题聊到农村问题时,钟嘉群的能力就渐渐显露出来,开始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他对于岭溪乡的各自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对于人口分布,农户状况,人口情况,一般家庭收支情况,水旱田比例及山林面积、畜牧养殖业都做了详细解答,甚至有些数字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这让王思宇对他不禁刮目相看,为了进一步考察他,王思宇又把话题逐步升级,扩大到县域经济范围,结果考核最后变成了热烈的讨论,不知不觉间,两个小时竟已匆匆过去。

望着钟嘉群眼里兴奋的目光,王思宇笑了笑,缓缓点上一根烟,皱眉沉思,他对钟嘉群刚才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而且也很欣赏这位有着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但这样的人实际上在乡镇岗位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跟在自己身边做秘书,委实有些屈才,这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钟嘉群并不清楚王思宇的想法,见年轻的王书记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就是一阵慌乱,以为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话,仔细想来,倒没觉得出了什么太大的疏漏,只是自己刚刚聊得太过投入,话说得有些多,难免会给领导留下夸夸其谈,不够成熟的印象,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沮丧,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不再吭声。

王思宇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便笑了笑,沉声道:“嘉群同志,这样吧,我给你交个底,暂时你先跟着我,但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到乡镇去工作,独当一面,把你的特长充分发挥出来。”

钟嘉群愣了半晌,直勾勾地望着王思宇,过了两分钟才回过味来,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连声道谢,脸色涨红地道:“感谢王书记,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嘉群啊,你先别谢我,要感谢也要去谢夏副县长,上午他跑我这极力推荐你,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现在看来,老夏说的倒是事实,你很不错。”

钟嘉群听后呆了一呆,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点头道:“是啊,王书记说得对,我要感谢夏副县长。”

王思宇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就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有多问,在闲聊了几句后,王思宇便当着他的面,给县委办主任庄俊勇打了电话,把事情订下来,随后转头道:“那就这样吧,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先熟悉下机关里的情况,过些日子我打算到下面转转,你提前做好准备。”

“好的,请王书记放心。”

钟嘉群赶忙回了一句,便告辞离开,在出了王思宇的办公室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次谈话效果出奇的好,他能够感受得到,年轻的王书记对自己是欣赏的,而且从对方的言谈中完全能够体会得到,王书记也是干实事的人,对于农村工作不是门外汉,几次发问都是一针见血,极有针对性,令他这位土专家都有些冒汗,尤其重要的是,王副书记已经做了明显的暗示,对自己将来的发展给与了明确的定位,看起来,前途的确是一片光明,经过三年最艰难的时光,钟嘉群终于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可想到了夏广林,钟嘉群的脸上又泛起愁容,心里也如同压上一块千斤巨石,变得沉重起来,想起上次吃饭时,夏广林那两道贪婪的目光,钟嘉群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发颤,那位夏副县长如此热心帮助自己,恐怕也是为了讨妻子白燕妮的欢心,他虽然放心老婆,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但实在是不放心那位夏副县长,不过对方既然能把自己介绍给王书记当秘书,恐怕也应该不会起什么恶念吧,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就变得轻松了许多,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王思宇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钟嘉群离开后,他便给夏广林打了电话,对他推荐的人选赞不绝口,夏广林赶忙谦虚道:“是王书记慧眼识人才,你是真正的伯乐,他钟嘉群这匹千里马以后怕是要发达了。”

这马屁拍得就有些肉麻,王思宇笑了笑,闲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过了一会,钱雨农让秘书小田把最近两周的县委领导活动安排表交给王思宇,请他过目,王思宇看后不禁哑然失笑,这两周时间倒是安排得满满的,主要是参加各种名目繁多的会议,从党风廉政会议到招商会议再到农村工作会议,以及妇联工作会议,几乎是逢会必到,这期间还穿插着到各单位的工作考察,看来这位县委书记是真的要把自己当万金油使唤了,王思宇苦笑一声,提笔在上面签下‘同意’二字。

第二十二章 万金油 三

下班后,司机小孙开车把王思宇送回西山宾馆,先在餐厅吃了饭,回到后楼,三楼的女服务员眼尖,离了老远就看到王思宇迈步走上来,赶忙迎过去,鞠躬道:“王书记,您好。”

王思宇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房间,女服务员泡了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缓缓带上房门,王思宇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走过去,打开房门,却见钟嘉群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包,王思宇登时脸色一变,沉声道:“嘉群,你这是做什么?”

钟嘉群满脸尴尬地道:“王书记,这都是些地方特产,不值钱的。”

王思宇皱眉道:“拿走,拿走,嘉群啊,你怎么会这样糊涂,以后再这样,就不要再进我的门。”

说罢挥了挥手,钟嘉群无奈,只好拎着包下了楼,站在树荫下给爱人打了电话:“燕妮,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怎么办,我被王书记赶出来了,白天留下的好印象,这回可都没了,搞不好,专职秘书的事也会泡汤。”

电话那边的白燕妮微微一愣,诧异地道:“王书记怎么会这样不通情理?多半是你这书呆子不会办事,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钟嘉群连声道:“你千万别过来,还嫌不够乱吗?算了,我把这些东西都拿给服务员吧,只说是王书记送的。”

白燕妮想了想,只好道:“不成,给服务员太可惜了,花了七百多元呢,要不送给夏副县长吧,你这事多亏了人家帮忙说话,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

钟嘉群听后没来由地心里一酸,摇头道:“好了,燕妮,我的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我可不想靠老婆发达,另外,你今后少和他来往,我瞧他对你有企图。”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笑,叹气道:“你这书呆子倒知道吃醋,可就是脑子不够用,他要真是那种人,哪里会把你介绍给王书记当秘书,再说了,我哪里是那种轻浮女子,不然早就发达了,怎么会守着你过贫苦日子。”

钟嘉群一时间也不好辩驳,便低低地‘哼’了一声,挂断手机,瞧着四处没人,就快步向墙根跑去,把东西藏在一棵大树后面,随后急匆匆地上了楼,再次敲开了王思宇的房间。

王思宇见他把礼物都处理了,这才展颜一笑,热情地把他让进屋子里,泡了茶后轻声道:“嘉群,别怪我刚才不讲情面,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轻松相处,不光我不收礼,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收,否则很容易积少成多,慢慢迷失了本性。”

钟嘉群赶忙道:“书记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在家里,就不要称呼官职了,你比我还要大上几岁,咱们以兄弟相称吧。”

钟嘉群正低头喝茶,听了这话忽地愣住了,嘴巴动了半晌,才呐呐道:“王书记,我张不开那嘴。”

王思宇无奈,只好摆手道:“那算了,我也不难为你。”

两人相视一笑,便又闲聊了十几分钟,钟嘉群才起身告辞,王思宇将他送到楼梯口,目送着他下楼,才转身来到服务台前,对当班的女服务员道:“这样,你记下,以后凡是带礼品来找我的,一定要先将礼品留在这里,否则无论是谁,都不要让他进来。”

女服务员赶忙点头道:“王书记,我记下了,刚才是我工作失误,请您谅解。”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不知者不怪,但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女服务员连忙点头称是,并在当班记录本上写下了王思宇所讲的话,又给总经理打了点话,将此事通报了一遍,沈丹丹挂断电话后笑了笑,摇头道:“这新来的副书记年纪轻轻的,到会作秀。”

真皮沙发上,秃头的赵大富跷着二郎腿,摆摆手道:“老婆,别小看这人啊,年纪轻轻的,能当上县委副书记,那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你一定要把他伺候好了,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沈丹丹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就丢了过去,叉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你老婆啊,你让我怎么伺候他?”

赵大富嘿嘿一笑,抬手拍了拍黑色的沙发垫,摇头道:“发什么火啊,他总比钱雨农那老家伙看着顺眼些吧?”

沈丹丹气得浑身发抖,便转身去摸茶杯,赵大富却嘿嘿一笑,快步蹿了出去,待他关上房门时,茶杯才摔到地板上,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

赵大富仰头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淡淡的两个烟圈,接着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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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当官的会多,经商的税多,这话一点不假,接下来十多天的时间里,王思宇竟然参加了大大小小二十几次会议,每次开会都要长篇累牍地做报告,让王思宇觉得苦不堪言,事实上,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务虚工作,好在秘书钟嘉群文笔很好,各种会议报告都应付自如,王思宇倒是省了不少心思,只需坐在主席台前照本宣读即可,这时他才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的领导干部都依赖秘书,果然是有缘由的。

通过这些日子电视上的宣传报道,西山县里有许多老百姓都已经发现,县城里来了位年轻的县委书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下面的反应并不大,虽然镜头里的那张面孔过于年轻,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但人们更关心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何时才能涨工资,至于县委副书记为何会这么年轻,倒没谁真正去关心,反正当官的在他们眼里都一样,脑门上几乎都被贴上了腐败分子的标签,无论乌纱帽落在谁的头上,都跟他们没一毛钱的关系。

这些日子,玉州市委书记方如镜即将调离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西山官场上,人们对此开始议论纷纷,坊间传闻,由于方书记的离开,玉州市委市政府也会进行新的一轮人员调整,这消息就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县委书记钱雨农和县长曹凤阳也非常关心此事,隔三差五就去趟省城,打探消息,正所谓全省上下一盘棋,如果市里出现了某些变化,也势必会影响到下面县城的格局,这两人都是很有政治野心的干部,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是最关心不过了。

周三的上午,王思宇参加了西山县妇联半年工作总结会议,会议地点在县委六楼的小礼堂,因为会前半小时接到电话,有省交通厅的领导临时下来视察工作,原本准备前来参加会议的几位常委都临时缺席,都急匆匆地赶到高速公路上去迎接,所以主席台上,只有王思宇一名男士,他左右分别坐着县妇联主席张淑丽,共青团西山县委副书记郑小洁,以及县妇联副主席蒋爱玲。

王思宇手里摸着茶杯,望着底下全县各乡镇、县直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妇女工作者,不禁悲从心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而在做总结报告时,他刚刚读到“同志们,姐妹们……”,底下就是哄堂大笑,主席台上的几位女性领导也不禁莞尔,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场面,只是这位县委副书记委实太过年轻了些,让这些女人们看了,总有些抑制不住地想发笑的念头,妇联主席张淑丽对着麦克风说了说:“注意会场纪律,不许发笑。”可话音刚落,她自己却也乐不可吱,底下的笑声就愈发大了起来。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几声,放下稿子,皱了皱眉头,无奈之余,也耸耸肩膀,摸着鼻子笑了笑,好在众人也没有太过难为她,几位坐在前排的乡镇妇联主席带头鼓起掌来,掌声过后,王思宇才重新将稿子读了起来,面色严峻地道:“县妇联要争取在创新工作思路上有新的突破,要立足于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要切实加强和改进妇女工作的领导,营造有利于妇女事业发展的良好环境,广大妇干部一定要从思想上认识妇女工作的重要性,在工作中要注意统筹兼顾,突出重点,要注重宣传,培植亮点;开拓创新,求真务实……”

会议从上午八点半一直开到十一点钟才结束,散会后,应妇联主席张淑丽的请求,王思宇只好勉为其难,站在主席台前,与这上百位娘子军合影留念,之后县妇联副主席蒋爱玲更是别出心裁地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请王书记题词留念,王思宇推辞了一番,却架不住几人的软语相求,只好捏了狼毫笔,饱蘸墨汁,挥笔写下:“真抓实干,搞好妇女工作。”几个大字,落款写上王思宇三个大字,众人忙在旁边拍手叫好,王思宇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里暗爽,总算报了刚才笑场的一箭之仇,他刚刚下了楼,屋子里的女人们就又笑成一团。

共青团西山县委副书记郑小洁还是个姑娘家,不懂得她们因何发笑,只好扭头去问蒋爱玲,当听到解释后,她不禁满面绯红,摇头道:“你们真流氓。”

蒋爱玲却不以为然地道:“是王书记想真抓实干呢,小洁妹子,看来王书记是对你有想法哩。”

郑小洁听了不禁芳心暗动,但转念一想,人家王书记是省里下来的干部,哪里会看上她这县里的姑娘,一颗心就冷却下来,板着面孔道:“你们这些人,哪里可以在背后开领导玩笑。”

她的话音刚落,就又引起一阵笑声,最后还是联主席张淑丽发了话,郑小洁的姑姑可是县委宣传部长,她可不想这位年轻的团县委副书记闹出误会来,在嘻嘻哈哈地闹了一番后,众女人才欢天喜地下了楼,去了早已订好的饭店会餐。

王思宇下楼后,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院子里,根据日程安排,他下午要去黄龙镇视察几家企业,其中就包括亚钢集团,想到要见到唐婉茹,王思宇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那个女人虽然设计过自己,但王思宇倒对她没有太大的成见,并且他也有些喜欢那位性格泼辣的女人。

那天下午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要不是梁桂芝敲门,想必他当日就会将唐婉茹就地*了,这次唐婉茹做了亚钢集团的总经理,王思宇还是很高兴的,甚至期待着下午的会面,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意外的惊喜,而且,他也很想看看,重组之后的亚钢集团现在是否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见王思宇迈步走出县委办公楼,来到早已等候在院里的小车前,秘书钟嘉群拉开车门,待王思宇上了车后,他才坐进车子,轻轻关了车门,司机小孙放了轻柔舒缓的音乐,将桑塔纳驶出县委大院,向黄龙镇方向赶去,钟嘉群刚刚接到电话,黄龙镇的镇党委书记程新鹏、镇长岳南星已经在饭店等候多时,他瞥了王思宇一眼,见王书记正在闭目养神,就悄悄摸起手机,给程新鹏拨了过去,悄声道:“程书记,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程新鹏低声道:“知道了,钟秘书,现在时间有些晚,提前订餐还是等王书记来了再点菜?”

钟嘉群压低声音道:“提前点吧,但不要太铺张浪费,简单一些最好,王书记最喜欢吃糖醋鲤鱼,这道菜要上,酒就不喝了,最重要的是,饭后不能送礼品,王书记很忌讳,前天当场翻脸,让城南镇的几位领导下不来台。”

两人低声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钟嘉群微笑着闭上眼睛,这短短十几天来,他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那是一种非常直观的变化,笑脸变多了,冷漠消失了,这种感觉他刚开始几天还不太适应,从被忽视到被重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即便是那个平时总是对自己冷脸相对的刘海龙,现在也变得拘谨起来,而原本冷清的手机忽然变得热闹非凡,几乎委办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钟嘉群终于咸鱼翻身了,当然,只有冯晓珊没有变,还是若即若离地飘荡在他的身边,用默默的温情关心着他,但是,钟嘉群却不敢去接受那份沉甸甸的感情,甚至想想都有种犯罪的念头。

小车出了东关镇,行驶在滚烫的板油路上,热辣辣的太阳悬在半空中,把地面烤得如同火炉一般,现在已经是金秋十月,远处的田野里,四五台收割机在金灿灿的稻田中穿梭忙碌着,另有许多戴着斗笠的农民在弯腰收割着,到处都是一脉热气腾腾的丰收景象。

王思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微笑着把目光投向车窗外,这时,手机铃声忽地急促地响了起来,王思宇看了下号码,是县委钱书记打来的,赶忙接了电话,轻声道:“喂,钱书记,你好。”

“王书记,你现在在哪里?”钱雨农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似乎出了要紧的事情。

王思宇心中一沉,赶忙沉声道:“钱书记,我正在赶往黄龙镇的路上,按照原计划,下午要去几个企业走访调研。”

“黄龙镇先不要去了,大王乡出事了,有人砸了乡政府和派出所,事情闹得很大,要尽快控制住局面,我现在在省城,今晚赶不回去,曹县长在市里开会,林海洋和其他几位常委陪省交通厅的领导中午喝多了酒,不方便出面,从现在起,就由你代表县委县政府去解决问题,千万要尽快将事态平息下来,你尽快与荣副县长联系,和他一起去趟大王乡,如果有必要,可以和县公安局的万局长联系,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激化矛盾。”

王思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尽管钱雨农说得隐晦,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王乡出了群体事件,否则他不会说得如此严重,王思宇忙道:“钱书记,请放心,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赶忙冲司机小孙喝道:“马上改道,去大王乡,要快!”

小孙立时把车调过头来,加了脚油门,风驰电骋般地向回开去,他的心里也有些紧张,从王思宇的表情里,他也感觉到出了事情。

王思宇来不及解释,转头道:“嘉群,立即通知黄龙镇的程书记,下午的行程取消,然后马上帮我联系大王乡的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让他们立即向我汇报现场情况。”

话音刚落,手机响起,王思宇接通后,听到里面有人大声道:“王书记吗?我是荣凯。”

王思宇点头道:“荣副县长,你在哪里?”

荣凯大声道:“我在县文化馆门口,现在正打车向东走,十分钟后到三岔口等您。”

王思宇‘嗯’了一声,沉声道:“好,荣副县长,大王乡那边的情况你掌握多少?”

荣凯心急火燎地道:“王书记,我也是刚刚接到钱书记的电话,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王思宇失望地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你尽快联系公安局的万局长,请他带人赶到三岔口汇合。”

荣凯点头道:“好的,王书记,我马上联系万立非局长。”

王思宇点点头,随手挂断电话,转过身子,向着坐在后座的钟嘉群道:“嘉群,大王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都联系上了吗?”

钟嘉群一脸焦急地道:“还没有,王书记,真是奇怪,这两人居然都关了手机。”

王思宇皱着眉头,敦促着小孙加快速度开车,还没有赶到三岔口,王思宇便接到了万局长打来的电话,事情的严重性超乎想象,大王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被几百名群众控制了起来,情况不明,乡派出所李所长在大地里跑了十几里的路,蹿到一个自然屯里的熟人家里打了电话,而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因为土豆收购问题……

第二十三章 万金油 四

在半路上,通过与万局长和李所长的两次通话,王思宇终于将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原来在年初,西山县春华种子公司的经理来到大王乡政府,推荐他们的新产品,“新农五号”土豆,双方很快达成了协议,由乡干事出面,到各村屯做工作,鼓励乡里的农户种植这种新型土豆,而春华种子公司负责提供种子、化肥和技术支持,并按最低保护价每公斤0.8元回收。

这本来是好事,有乡政府担保,还有合同上的白纸黑字,而且价格也还公道,今年大王乡就有近千名农民种植了“新农五号”土豆,他们种植的土豆面积多则十三四亩,少则五六亩。据统计,春华种子公司卖给大王乡农民的土豆种子多达28.7万公斤,种子款价值26.8万元。而到了上个月,到了收获土豆的时候,该公司以各种借口拒收,而更让农民气愤的是,他们按照合同规定种植的“新农五号”土豆,在华西范围内无行无市,就连那些菜贩子都不肯收,直接经济损失恐怕在百万元以上。

村民们到县城去找那家公司理论,却发现人去楼空,失望的他们只好到乡政府讨个公道,因为当初他们是听从了乡政府的号召才与春华种子公司签的合同,在他们看来,此事乡政府有责任帮他们追回损失,可几次去了之后,乡长毛新竹都以各种借口将他们打发回去,并且将大王乡的十几个村长召集起来开了会,这些土豆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吃,人吃不了可以喂牲口,此事就算了吧,任何人都别再无理取闹。

矛盾的激化在上午,十几家农户到乡政府理论,与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发生了争执,最后双方动了手,乡长毛新竹便给刘所长打了电话,让他带着民警与治安员将这些人抓了起来,没想到这就捅了大篓子,不到半天的功夫,附近村子陆续涌来了数百人,情绪失控的人们先后砸了乡政府和派出所,并把乡党委书记和乡长捆到大王乡幸福小学操场的篮球架上,把事情闹得有些不可收拾。

王思宇在了解这一情况后,就觉得这是一场典型的坑农事件引发的群体事件,在此事上,乡政府肯定是有责任的,要想把问题顺利解决掉,就要找到那家春华种子公司,让他们履行合同上的责任,将欠款交还给大王乡的村民,只有这样,事情才能得到圆满解决,但既然那家公司的去向不明,现在就应该由政府部门出来承担责任,先把事态平息下来。

想了想,王思宇便分别给县委书记钱雨农与县长曹凤阳打了电话,把情况简单扼要地做了说明,并建议县财政先拨出款项垫付部分土豆收购款,先解决受害农民的生计问题,稳定农户的情绪,同时令公安机关追查春华种子公司老板的下落,力争挽回损失,并且立即将此事向各乡镇通报,请他们查核有无类似情况,以避免再次发生此类事件。两人都表示同意,县长曹凤阳当即给*的领导打电话,命他特事特办,抓紧时间将款项划拨到大王乡。

来到三岔口后,路边停了四辆警车,王思宇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车窗,与荣凯副县长、万局长打了招呼,便率领着车队向大王乡赶去,一路之上,王思宇忧心忡忡,只怕在自己赶到之前,闹出大乱子来,那可就难以收拾了。

小车在路上开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大王乡,在幸福小学门口停下,却见里面的操场上黑压压地挤了几百人,大晌午的天,众人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许多人手里还拄着锄头铁锹,都在议论纷纷,而那两位乡领导已经被松了绑,被团团围在中间,和周围的几个人在大声地争辩着,原来闹事的农户情绪冷静下来后,也觉得事情搞得太大,不知该如何收场,警车一到,就已经怯了几分,已经有些胆小的人悄悄顺着墙根溜走了。

万局长等人护着王思宇,分开乱糟糟的人群,走到里面,副县长荣凯大声喊道:“大伙安静一下,我是副县长荣凯,县里对这件事很重视,特意委托县委王书记来处理这件事情,现在请王书记讲话。”

这时候周围就有胆大的人起哄,挥着手里的锄头,大声喊道:“谁来都没有用,不给钱就不行!”

王思宇笑了笑,冲着那个农户指了指,大声道:“你拿锄头往天上捅啥?还嫌窟窿不够大?”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不禁哄堂大笑,那农户讪讪地把锄头放到地上,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一边扇风一边悻悻道:“只要能把土豆卖出去,乡政府的那几块玻璃我包了。”

王思宇点头道:“好,那咱们就说好了,我负责帮大伙把土豆卖出去,你负责把砸烂的公物赔偿了,不光乡政府的,还有派出所的。”

这时众人就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许多,那农户吐了吐舌头,扛着锄头走到远处坐下,不敢再搭话。

王思宇收回目光,微笑着扫向周围众人,挥手道:“我现在代表县委县政府表态,第一、我们会认真查处这起坑农害农的事件,保障大家的利益不受侵害。第二、在没有找到春华种子公司老板之前,县里会尽快垫付一部分款子,用来保证大家的生活能够维持下去。第三、假如那家公司联系不上,或者官司打输了,县里会将这些土豆收购下来,不会让农户受损失。第四、你们今天的行为太过冲动,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这是不可原谅的,但我们这次既往不咎,只是要下不为例,要是再有类似事件,我们将从严从重处理。”

一番话讲完后,周围群众就哗哗鼓掌起来,王思宇又抬手打断了掌声,微笑道:“我虽然说了既往不咎,但砸坏的公务还是要赔偿的,但大伙现在只有土豆没有钱,怎么办呢,就每人送乡政府一筐土豆,我建议乡领导下半年多吃土豆,引以为戒,在今后的工作中,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疏漏,让骗子公司钻了空子。”

群众一听,就又是一阵哄笑,两位乡领导脸上很是尴尬,都是一阵红一阵白,但事情搞到这般田地,他们二人难脱其咎,就算王思宇说得再难听些,两人也都只能接受,他们只是希望这次事件之后,能够保住职位,但两人心里都有些没底,只好望着王书记那张年轻的面孔,随着众人一起鼓起掌来,乡长毛新竹一边鼓掌一边轻声嘀咕道:“吃土豆好,吃土豆好。”

荣凯与万局长暗自松了一口气,能够这样解决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在乡下,这些村民向来相信法不责众,若是把大伙逼急了,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事端来,矛盾若是一再激化,到时必然是玉石俱焚之局,即便带头的农户会被处理,但西山县的这套党政班子也脱不了干系,都会受到牵连。

农户陆陆续续地散掉,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来,他把情况向钱书记、曹县长做了汇报,接着转身冲着身边的乡党委书记陈富贵、乡长毛新竹道:“走吧,先去吃饭,我请客,给你们两位压压惊。”

陈富贵忙道:“王书记,我们两人该负荆请罪啊,中午饭还是我们请吧。”

毛新竹也在旁边附和道:“王书记,是我们没做好工作,给领导们添麻烦了,中午就到我家吃饭,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仔细向王书记汇报下,我们也有一肚子的苦衷啊。”

王思宇笑了笑,冲荣凯与万立非道:“走吧,咱们就去毛乡长家忆苦思甜去。”

荣凯哈哈一笑,就点头说好,万立非急着回县里,这几天有两个拦路*的案子没有破,把他搅得坐立不安,就打个哈哈道:“王书记,我先回县里吧,抓紧时间组织人力,尽快把春华种子公司的老板找出来,早点给农户一个交代。”

王思宇点头道:“那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簇拥着走向小学门口,万立非带着三辆警车返回,留下来一辆负责安全保卫,尽管王思宇连连推辞,可万立非还是怕出现意外,执意如此,王思宇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思,带着七八个人去了毛新竹家。

毛新竹家是四间砖瓦房,院子很宽敞,太阳能热水器上正烧着一壶水,众人进屋后却发现,四个妇女正坐在桌边打麻将,毛新竹险些气乐了,自己上午被人捆了游街,老婆却在家里稳如泰山,连麻将桌都不肯下,要不是王思宇等人在场,他肯定把桌子翻了,将老婆暴打一顿,可这时没法,只好笑道:“老婆子,别打了,县里王书记、荣县长来了,还不快去收拾饭菜。”

几个女人这时方停下手里的牌,将桌上的钞票收好,忙不迭地去外面张罗饭菜,王思宇等人倒是坐在桌边打了起来,麻将桌上自然也是要突出领导的,在众人的有意相让下,王思宇的手气好得出奇,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赢了七百多块,末了,他又从钱夹子里掏出五百块丢到钱堆里,把钱往毛新竹手边一丢,笑着道:“这些钱你负责给乡里的特困户送去。”

毛新竹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却见站在王思宇背后的钟嘉群使劲向他使眼色,他赶忙点头应承下来,众人在屋子里喝了会茶,就到外面的院子里吃饭,毛新竹的老婆倒是做了一桌子的菜,蒜台炒鸡蛋、青椒炒肉、苦瓜炒腊肉,红烧鲤鱼,另外还有一道清炖土鸡汤,农家饭菜确实可口,王思宇吃得赞不绝口,而那坛子纯粮食酒味道也极为醇厚,口感极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毛新竹就开始诉起苦来,原来那家春华种子公司是有来头的,县农业局的几位干部都在那家公司有股份,而且当初春华种子公司的经理曾经承诺,只要多用他们的种子,他们就会出资五万元,帮助乡里建一个农村科技阅览室,保证能上玉州市电视台的新闻,他和书记陈富贵都觉得这是大好事,就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却中了人家的圈套。

王思宇放下酒杯,脸色变得严峻起来,不无忧虑地道:“不知他们用这花招骗了多少人啊!”

一时间,酒桌上鸦雀无声,过了半晌,王思宇才叹了口气,沉声道:“这些日子你们要抓紧做群众的工作,该上门道歉的就要道歉,有错就改大家才能信任你们,明明做错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险些搞出大麻烦来,这是何苦来的,不管最后县里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你们两位要吸取教训,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陈富贵与毛新竹对视一眼,不敢再吭声,端起饭碗,默默地吃了起来,王思宇点燃一根烟,刚吸了一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下号码,目光变得异常柔和,离了桌子,走到大门外,站在围墙边,接通电话,与张倩影悄声聊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万金油 五

当了一回救火队员,受到了书记县长的表扬,王思宇的心情却没有高兴起来,因为他还要继续处理善后事宜,经过三天的调查,数据终于统计了上来,全县共有六个乡出现了同样的问题,涉及到的农户近四千多名,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春华种子公司的老板,让他切实履行合同,那这笔损失可就实在太过惨重了。

但经过县工商局经济检查大队的调查,那家公司是虚假注册的皮包公司,该公司在其提交给会计师事务所进行验资的银行进账单上,转出款项账户的账号经银行方面查证,结果竟然显示该账号不存在。

同样,经调查了解,该公司也根本没有经营种子的资格,他们所销售的种子,都是把正规厂家生产的便宜种子,改换包装卖出高价,赚取高额的中间利润。

春华种子公司的老板早在一个月前就消失匿迹了,公司的几个经理也在找他,要还拖欠的工资,至于县农业局那几位领导,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当初人家许了空头支票,答应给他们股份,众人受不住诱惑,便象征性地出了些钱参了股,可没想到钱没拿到一分,居然成了替罪羊,要为那位许姓老板背黑锅。

一个骗子竟在西山县混得风生水起,骗取了十余名乡科级领导干部的信任,最后捞钱跑掉,这让王思宇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由得他不信,骗子的精明之处,就在于能够洞彻人性的弱点,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圈套,由于涉嫌合同欺诈,县公安局已经开始立案调查,只是对方早已不知去向,要想在短时间内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实在是一种奢望。

王思宇没有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寻找出路,他放下了手头的其他工作,三天两头地往省城跑,去联系土豆销售事宜,好在有黄雅莉的牵线搭桥,几经周折,他终于和一位特种淀粉加工厂的陈老板碰了面,经过十多天艰苦的谈判,对方终于同意以每公斤0.5元的价格收购这批土豆,合同签署后,王思宇终于如释重负,带着一行人连夜返回了西山县城。

三天后,陈老板将预付款打了过来,紧接着,一辆辆满载着土豆的大车开始往返于玉州与西山县之间,不但县委书记钱雨农笑得合不拢嘴,县长曹凤阳更是长出了一口气,现在是微妙时刻,市里面下一步的变化谁都吃不准,两人都不想在这要紧的当口出现任何闪失,而王思宇竟然轻而易举便为他们拆除了这枚定时炸弹,两人自然高兴。

周五的下午,在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农业局的两位局长、几个乡的一二把手也都做了深刻的检查,由于没有查到严重的腐败案,经过讨论,也就给了这些人通报批评的处分,宣布了决定后,县委书记钱雨农拿笔敲打着暗红色的会议桌,阴沉着脸道:“你们这些人都要感谢王书记,要不是他这些日子忙前跑后,找到了销路,及时化解了一场危机,后果将不堪设想,同志们要吸取经验教训,以后工作一定要谨慎,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县长曹凤阳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轻轻放在会议桌上,把身子向后一仰,也笑吟吟地道:“是啊,王书记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要不然几千名农户跑到县委大院门口来闹,搞不好会上中央台的焦点访谈,那咱们可丢大人了。”

他这句虽是玩笑话,可众人听了却都笑不出来,仔细一想,曹县长说的这话绝非危言耸听,单单砸了乡政府这事,一旦传了出去,无疑也会让西山县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更何况是数千人围住县委县政府,那事情就闹大了,任谁都休想压住。

想到这,那几个乡的一二把手不禁都暗自出了一身冷汗,便把感激的目光投向王思宇,众人都知道是这位新来的王书记保了他们的乌纱帽,毕竟县财政不可能补那么大的窟窿,若是农户真的闹起来,县里的领导虽不好说,他们这些在基层的干部是决计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思宇赶忙谦虚了几句,只是说一切都在钱书记、曹县长的正确领导下工作,自己所作有限,委实没有做什么贡献,两位县委一二把手见他年纪轻轻,却不贪功自傲,而是懂得突出领导,自然也觉得面上有光,就都笑容满面,会场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只有林海洋的眉头微微抖动了几下,眼睛盯在手中的签字笔上,目光里透出一丝冷意。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极为关注的,只是他希望事情能够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书记或者县长两人能有人因此丢了乌纱帽,那他林海洋的机会就出来了,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静观事态的发展,但没有想到的是,王思宇竟然把麻烦顺利地解决了,这让他懊恼不已,只是林海洋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看透,也只好笑了笑,点头道:“王书记干的好啊,干得好。”

这场由土豆引发的风波终于彻底解决了,王思宇的心里也极为高兴,毕竟这是他在西山县做的第一件务实的事情,虽然费了许多心力,但也算办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众人面前露了漂亮的一手,要说心里没有一丝小小的得意,那肯定是假的,在会场上他还能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回到办公室后,王思宇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惬意地燃起一根烟,跷起二郎腿,坐在皮椅上摇来摇去,面带微笑地哼起歌来。

下班前,王思宇接到了大王乡乡长毛新竹打来的电话,说几位乡里的一二把手要在饭店请客,感谢王书记帮他们挡了一劫,王思宇忙笑着推辞道:“都是分内的工作,请大家不要在意,我看请客就免了吧,以后有机会到乡里再说。”

毛新竹却执意不答应,低声软语地求了半天,最后祭出了杀手锏,只说是钱书记要大伙感谢王书记的,这叫奉旨请客,王思宇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晚上众人在饭店里美美地吃上一顿,又去歌厅里唱了卡拉OK,王思宇在这些南腔北调的家伙面前找到了自信,手里握着麦克风,将一曲康熙王朝的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唱得惊心动魄,大气蓬勃,引来一阵狼嚎般的叫好声。

而此时县委家属楼的一间房子里,县委副书记林海洋正皱着眉头坐在书房里吸烟,他的侄子,岭溪乡党委书记林震敲门进来,拉了把椅子坐在林海洋的身边,微笑道:“叔,你今天好像有些反常啊?”

“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反常。”林海洋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头道:“小震,你最近干得不错,前些天听老曹讲了,岭溪乡的财政增收和计生工作在全县名列前茅,社会治安和综合治理工作开展得也不错,你好好干,出了成绩,我的面子上也有光彩。”

林震笑了笑,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曾国藩家书》,随手翻了翻,便轻轻丢在书桌上,转身道:“叔,我想早点调到县里来。”

林海洋微微一怔,摇头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小震啊,你要沉住气,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多干些年,积累政绩,这对你将来的发展非常有利,现在时机不好,最多只能平调,得不偿失,再等等吧。”

林震眉头挑了挑,轻声道:“叔,我已经和曹县长谈过了,他表示支持。”

“啪!”林海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胡闹!”

林震却不为所动,笑了笑,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轻声道:“叔,你别生气,我在乡里干了四年,也该回县里来了。”

林海洋冷笑着拿手指了指林震,低声道:“小震,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钟嘉群前脚回县里,你后脚就要跟过来,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已经成家立业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不就是个女人嘛,怎么就不能放下!”

林震笑了笑,摇头道:“叔,感情上的事儿,你是不会懂的……”

林海洋摆手打断他的话,痛心疾首地道:“我是不懂,你把钟嘉群踩在脚底下整整三年,可你得到什么了?小震啊,适可为止吧,不然会断送大好前程的。”

林震默然不语,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圈,过了半晌才低声道:“要不是当初钟嘉群横刀夺爱,我这些年哪会过得这样痛苦,这三年我起码证明了,她选的的男人就是不如我,我就是比钟嘉群强,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说完后,他用力地将烟头戳在烟灰缸里,抱肩站了半晌,撸开衣袖,摘下手表,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十几个烟头烫过的伤疤,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林海洋怔怔盯了他半晌,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子,过了许久,他才摇头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气低沉地道:“老曹是怎么说的?”

林震笑了笑,轻声道:“曹县长答应了,过几个月就让我去教育局做局长。”

林海洋低低地‘哼’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摇头道:“小震啊小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真没想到啊,为了个女人……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林震抬手拂了拂头发,慢吞吞地坐到林海洋身边,轻声道:“叔,我并不是完全在意气用事,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换个角度去思考,假如我们叔侄两人,一个是县委副书记,一个当了副县长,上面的人会怎么想,外面的舆论会怎么说,即便没有出现风言风语,组织上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所以真到补选副县长时,很容易出现变数,这样看来,到教育局去缓冲两年其实是很好的选择。”

林海洋摆手道:“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我早就想好了,等你进了县级序列,我就提前退下来,为你让路。”

林震摸着下颌道:“叔,你不该这么消沉,其实以你的年纪,还是可以再上一个台阶的。”

林海洋苦笑一声,摇头说:“不容易啊,岁数快到杠了,估计就在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书记县长一团和气,他们两个搭班子还能干上一届,我是没什么希望了。”

林震笑了笑,轻声道:“一团和气?我看也未必,听说他们因为中心广场提升改造工程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林海洋稍微迟疑了下,摆手道:“那都是为了工作,他们两人配合的还是很好的,这点我比你清楚。”

林震嘿嘿一笑说:“叔,你这是当局者迷,他们两人以前配合的好,是因为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奈何得了对方,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听说最近两人频繁往市里跑,估计是在打探消息,如果市里有了变化,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也会随之变化,说不定就会产生矛盾。”

林海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摇头道:“他们两个都是有根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惜啊,大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林震清楚,叔叔所讲的大好机会,就是此次土豆风波,但他没有点破,而是笑着道:“叔,其实有种办法可以让他们斗起来,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到时你坐享渔翁之利就可以了。”

林海洋微微一愣,转头道:“你说什么?”

林震低下头去,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嘀咕了几句,随后笑嘻嘻地望着林海洋,不肯再说话。

林海洋沉吟良久,轻轻挥了挥手,低声道:“小震,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你快回家去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回去看看沙沙了。”

林震默然半晌,笑了笑,轻声道:“知道了,叔,那我先走了。”

林海洋‘嗯’了一声,望着林震转身走了出去,他皱着眉头吸了一根烟,随后拿着签字笔,缓缓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沈丹丹’三个字,随后闭上眼睛,轻声叹息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可惜啊,都是那小子坏了事,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

这时,西山宾馆的房间里,王思宇躺在浴盆里猛地打了个喷嚏,他用力地揉了揉鼻子,对着手机轻声道:“媚儿,你明儿别过来了,还是我过去吧,你就在廖姐姐家等我,嗯,听话啊,来,打个‘啵’先……”

第二十五章 心动 上

早晨起来,王思宇便给司机小孙打了电话,让他将车开到西山宾馆,在吃过早点后,他在餐厅里坐了一会,喝着茶水,安静地看了一份华西晨报,抬手看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走了出去,来到大门口,小孙早已将车子停在那里,正倚在车门旁和人打电话,远远地见王思宇走过来,他赶忙挂断电话,笑着打招呼道:“王书记好,还是我开车送您去吧?”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不必了,我要出去两天,忙些私事,就不要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周一准时过来接我即可,我把车子直接停在后院。”

小孙笑着说声好,忙交了钥匙,王思宇便坐上车,打着火,驾车驶入主道,向城外驶去,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心情显得格外舒畅,王思宇把车窗打开,任凭外面的风吹过来,拂乱头发,打开音响,放出劲爆的音乐,驶出县城,上了高速后,王思宇便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小车在马达的轰鸣声中,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

十点钟的时候,王思宇将车子缓缓开进电视台家属楼,停在银白色的锐志车边,下车后,先去小区的商店买了两大包瑶瑶喜欢吃的小食品,便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慢吞吞地上了楼,刚刚走到五楼,廖景卿家的房门便被飞快地推开,柳媚儿露出一张漂亮的鹅蛋脸,正笑嘻嘻地向这边望过来,那如水双眸漆黑发亮,俏脸上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多日不见,柳媚儿依旧是那样的清纯可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藏青色的牛仔裤,腰身细长,曲线优美,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上面戴着一枚光灿灿的蝴蝶发卡,王思宇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却在那圆润的足踝处发现了自己亲手为她系上的银色脚链,那颗拇指大小的海洋之心正发射出淡蓝色的光芒。

他登时心里一颤,便伸手去摸她那尖尖的下颌,柳媚儿却俏脸绯红,慌忙转身逃开,坐到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大布娃娃,扭头乜了王思宇一眼,把小嘴撅得老高,可那如水的眸光里却没有丝毫的嗔怪意味,反倒尽是脉脉温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腿进了屋,刚刚脱掉鞋子,穿着一身雪白连衣裙的瑶瑶便扑了过来,王思宇忙把口袋放到墙边,笑着蹲下来,抱着她向屋里走去,大声喊道:“姐,我回来了。”

瑶瑶拿小手揪着王思宇的耳朵道:“舅舅,舅舅,妈妈已经出门了呢!”

王思宇登时有些失望,皱着眉头道:“车子还在院子里啊。”

柳媚儿却笑嘻嘻地道:“听说你要回来,景卿姐姐去买菜了,要给你做可口的饭菜。”

王思宇点头笑道:“还是廖姐姐知道疼人,不像某些人啊,就知道和我作对,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柳媚儿嘻嘻一笑,从沙发上站起,到厨房里洗了水果端过来,撇嘴嘀咕道:“某些人就知道占人家便宜,还好意思说呢。”

瑶瑶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迷惑不解地望了望两人,攀着王思宇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道:“舅舅,某些人是谁啊?”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便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某些人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瑶瑶听了微微一愣,拿着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她自己的鼻尖,睁大了眼睛,有些委屈地摊手道:“舅舅,舅舅,某些人是我吗?”

柳媚儿一把将瑶瑶抢过去,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捏了捏,轻声笑道:“瑶瑶,别听他胡说,瑶瑶最乖了。”

王思宇笑了笑,抬起左腿,躲过了柳媚儿偷袭来的一脚,右手反在她滑腻的腰间捏了一把,却被瑶瑶无意间发现,她张大了嘴巴,呐呐道:“舅舅,舅舅,你在干嘛?”

王思宇赶忙收回手来,笑着道:“瑶瑶,过去玩吧,舅舅跟媚儿阿姨有话说。”

瑶瑶‘嗯’了一声,挣扎着就要下地,柳媚儿却紧紧地抱着她,低低地啐了一声,悄声道:“瑶瑶,就在这里保护媚儿阿姨,不然你舅舅会欺负我的。”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头向王思宇可怜巴巴地哀求道:“舅舅,舅舅,不要欺负媚儿阿姨呢,我喜欢她。”

王思宇嘿嘿一笑,点了点头,瞥着柳媚儿瞥过来的柔柔目光,望着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心里痒得厉害,却无处下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点头道:“好吧,舅舅累了,先去休息会。”

说完,转身走到月亮门边,推开自己曾住过的卧室,走到床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伸出手指嗅了嗅,指端似乎还带淡淡的余香,沁人心脾。

在床上躺了一会,便听到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王思宇笑着摸了摸下颌,就见柳媚儿羞惭惭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个剥好的桔子,倚在门边窃笑道:“哥,吃桔子吗?”

王思宇望着她那葱郁白皙的手指,‘咕咚’一声咽了口水,点头道:“拿过来吧。”

柳媚儿‘噢’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下,将桔子递了过去,王思宇却没有去接,而是张大了嘴巴,笑嘻嘻地望着柳媚儿,柳媚儿蹙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便也躺了过来,伸手剥落一瓣桔子,轻巧地向空中一抛,王思宇赶忙转头接住,柳媚儿就掩嘴轻笑,王思宇见她笑得着实可爱,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媚儿,想哥了吗?”

柳媚儿把手中的桔子丢到一旁,拿手捂了脸,娇羞无比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声音细若游丝,微不可闻,她又怕王思宇听不见,只好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想了,哥,你想我了吗?”

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她修长的玉腿上轻轻滑过,低声道:“当然想了,媚儿这么可爱,怎么能不想呢?”

柳媚儿把头枕在王思宇的胳臂上,另一只纤纤玉手捉住了那只在已经摸到腰间的大手,抿嘴笑道:“安分些,哥,你现在可越来越想流氓了,哪里像领导啊。”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媚儿,你说领导都什么样子?”

柳媚儿颤动着长长的睫毛,手指在王思宇的胸口轻轻划动着,悄声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一本正经的啦,像在电视新闻里的那样子咯。”

王思宇嘿嘿笑道:“哥在新闻里也是一本正经的啊。”

柳媚儿轻轻地哼了一声,悄声道:“你那是假正经呢!”

“假作真时真亦假嘛!”

王思宇笑着调侃一句,翻过身来,撅着嘴巴亲了过去,柳媚儿吓了一跳,赶忙用双手去推,王思宇借着这机会,双手在她腰身上摸来摸去,占足了便宜。

柳媚儿气喘吁吁地挣扎着,俏脸如同红透了的苹果,却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咯咯笑着,就是不让他亲到,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她有些乏力,便撅着嘴巴央求道:“哥,哥,求求你咯,别闹了,小心被瑶瑶看到!”

王思宇扭头向门口瞥了一眼,便笑嘻嘻地道:“没事,乖,媚儿,打个‘啵’吧。”

柳媚儿气哼哼地摇头道:“亲你个大头鬼,哥,你不要再闹啦,你再不住手,我可真要生气啦,呜呜呜,你欺负人……”

王思宇笑了笑,转身倒了下去,抱着双臂躺在床上长吁短叹道:“还说想哥呢,我看啊,都是假的。”

柳媚儿轻轻翻了个身,双手捧腮,悠荡着两条纤直的美腿,悄声道:“哥,你闭上眼睛。”

王思宇嘿嘿一笑,听话地把双眼闭上,只听‘吧嗒’一声,脸颊上就被亲了一口,他赶忙摇头道:“太快了,没感觉,再来一下。”

柳媚儿却是不肯,双手捂着滚烫的双颊,羞惭惭地扭腰坐了起来,背对着王思宇,幽怨地叹了口气,悄声道:“哥,你们男人为什么都那样花心呢?”

王思宇登时一愣,轻声道:“我们男人?媚儿,你不会是……”

柳媚儿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盯着王思宇,恨恨地道:“不会是什么?”

“没什么。”王思宇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柳媚儿低低地哼了一声,垂头道:“我哪里会像你那么没定力,见到漂亮女人就丢了魂一样。”

王思宇赶忙摆手道:“媚儿,看你说的,哥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柳媚儿摆.弄着手指道:“哼,就是那样不堪,反正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媚儿,女人见到漂亮衣服,即便不买,也想穿上试试,其实这和男人看到漂亮女人时的心态是一样的。”

柳媚儿听了先是‘扑哧’一笑,随后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一样的,我们女人试了衣服,会千方百计地买下来,而你们男人试了漂亮女人,会想方设法去退货。”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翻身坐起,从后面把她柔软的身子揽在怀里,轻声道:“乖,好媚儿,只要你听话,哥是不会退货的。”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笑,悄声道:“你倒是想的美,我是不会让你试的。”

王思宇心中一荡,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只怕到时就由不得你了。”

柳媚儿只觉得耳边一阵酥软,赶忙挣扎着站起来,向前奔出几步,转过身子,背靠着墙壁,低头望着粉红色的水晶趾甲,抿嘴笑道:“你还是去找廖姐姐试好了,她比我漂亮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媚儿吃醋了?”

柳媚儿噗地就笑了出来,过了半晌,却幽幽地道:“我就是吃醋了呢!”

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王思宇坐在床边愣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走到镜子前,拿着餐巾纸抹去了脸上粉红色的唇印。

第二十六章 心动 下

从卧室里出来,王思宇径直进了书房,见墙壁上多了许多字画,他信步向前,逐一望去,却被一幅大鹏展翅的画卷所吸引,蓝天白云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海面,海边一轮红日初升,而海中一块礁石上,傲立着一只威武雄壮的大鹏鸟,其目如电,其爪似钩,双翼已经如簸箕般撑开,振翅欲飞,似随时都将破画而出,冲霄远去,见画中意境如此壮美,王思宇不禁低声喝彩,喊了一声好,他把目光移向右下方的蝇头小楷,却见上面写着:“愿吾弟前程似锦,鹏程万里,芜菁夫人。”

王思宇伫立半晌,内心激荡不已,竟生出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他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子,深吸一口气,正欲吐气发声,却瞧见一个淡若烟柳的人影从墙角转了出,那女子身材高挑,摇曳生姿,迈着细碎的脚步款款而行,却是廖景卿提篮归来,她穿着浅灰色的羊毛裙,裙角上勾着天蓝色的牵牛花图案,上身是黑色V领针织衫,左胸上别着漂亮的心形胸针,胸针上细密的亮钻在日光下发出璀璨的毫光。

自五楼向下望去,虽然墨镜遮掩了那清绝秀美的俏丽容颜,但那修长挺立的脖颈,下颌以下晶莹细腻的肌肤,前襟上,两个诱人的凸起隐约可见,望之怦然心动,王思宇不禁轻声叹道:“皎皎洁妇,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这说得大概就是廖姐姐这样的尤物了。”

手把窗棂感慨一番,见廖景卿已走进单元门,他赶忙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摸起一本杂志,假意翻看,耳朵却早已竖起,细心地向外听去,当清脆的高跟鞋声有节奏地叩响楼梯时,王思宇赶忙走到门边,伸手推开房门,笑吟吟地道:“姐,你回来啦?”

门外的廖景卿嫣然一笑,侧身走了进来,先将菜篮递了过去,柔声道:“嗯,几时回来的,饿了吧,姐这就去给你做饭。”

王思宇伸手接过菜篮,故意在那欣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碰了一下,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两人的手指竟同时一颤,一股麻酥.酥的电流从指尖传过,一直到手腕才消失,王思宇不禁讶然道:“姐,怎么会带电?”

廖景卿笑了笑,将那双精致的高跟鞋放到鞋架上,穿上绣花拖鞋,轻声道:“唔,不清楚,大概是天气太干燥了吧?”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便把菜篮拿进厨房,返回客厅里,轻声道:“姐,你这身衣服真漂亮。”

廖景卿摘下墨镜,更见明眸似水笑魇如花,她抬手理了下鬓角,微笑道:“前些日子买的,还是媚儿帮挑的。”

柳媚儿嘻嘻一笑,抬手支着下颌,嘴角勾出一抹得意之色,轻声道:“哥,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竖起一根大拇指,轻轻摇了摇,点头道:“媚儿,确实不错,这套衣服买的真棒!”

瑶瑶这时乐颠颠地跑过来,拉着王思宇的手往卧室跑,奶声奶气地道:“舅舅快来看,我有好多漂亮的新衣服呢,我的眼光也不错呢!”

王思宇不禁莞尔,跟她进了卧室,外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愉悦的笑声,廖景卿换了衣服,便和柳媚儿去厨房忙碌,过了一会,王思宇抱着瑶瑶从卧室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瑶瑶却总是在旁边捣乱,一会拿小手去揪王思宇的鼻子,一会又拿手去捂他的眼睛,半刻也不肯清静下来。

吃饭时,三个人不时聊上几句,瑶瑶偶尔插话,总是引得大家一阵阵发笑,柳媚儿一时兴起,便笑着打趣道:“哥,要是景卿姐姐和我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这个问题太无聊了,我拒绝回答。”

柳媚儿摇着他的胳膊道:“说嘛,说嘛。”

王思宇叹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先救我姐了。”

廖景卿咯咯一笑,拿勺帮瑶瑶舀了汤,瞥了柳媚儿一眼,见她神情沮丧,忙柔声道:“小弟,别乱说,自然是要先救媚儿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摇头道:“媚儿泳技好着呢,自己能上岸,用不着我去救。”

柳媚儿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一阵阵地发酸,悄声嘀咕道:“好你个大头鬼,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廖景卿忙使了个眼色,暗示王思宇去哄她,王思宇笑了笑,夹了青菜丢到柳媚儿的碗里,低声道:“媚儿,多吃点菜啊,这次回来看你好像又高了些,长身体的时候要加强营养。”

柳媚儿无精打采地‘噢’了一声,只吃了几口,便懒洋洋地把筷子放下,轻声道:“我吃饱了,景卿姐姐,你们慢吃咯。”

说完低头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打开电视机,双手捧腮,怔怔地看着一个访谈节目,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愁容。

廖景卿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王思宇摇了摇头,悄声道:“你呀,真是不会哄女孩子。”

瑶瑶这时也停下筷子,拿小手拄着腮边,歪着脑袋道:“舅舅,舅舅,要是我和妈妈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啊?”

王思宇笑了笑,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头道:“当然是要先救瑶瑶啦!”

“为什么呢?”瑶瑶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反而把嘴巴撅得老高。

“因为如果瑶瑶出了事,妈妈会伤心的啊。”廖景卿在旁边笑着解释道。

瑶瑶把头摇成拨浪鼓,叹气道:“舅舅,还是先救妈妈吧,不然瑶瑶也会伤心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借着盛饭的机会,转头去望柳媚儿,见她咬着薄唇,手里轻轻摆弄着遥控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内疚,草草吃过饭后,就走过去哄她。

柳媚儿初时还在赌气,不肯搭理他,但架不住王思宇的撩拨,两人勾了一会脚,闹了十几分钟,柳媚儿就又活泛起来,笑嘻嘻地冲廖景卿喊道:“景卿姐姐,你快看看啊,他总是欺负人!”

“小弟,不许欺负媚儿啊。”

廖景卿应了一声,从厨房端来切好的西瓜,放在茶几上,也坐在沙发上,隔着柳媚儿探过头来,问起王思宇在西山县工作生活的状况。

王思宇都做了解答,末了还拍着膝盖感叹道:“那边是把我当成万金油了,哪疼往哪抹,在基层做事,要比在省直机关辛苦得多。”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年轻时辛苦些是好事。”

王思宇‘嗯’了一声,伸手摸起一牙西瓜,低下头,慢吞吞地吃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着这一对大小美人,心里甜丝丝的。

柳媚儿拿纸巾擦了嘴,拉着廖景卿的胳膊轻轻摇晃,笑嘻嘻地道:“景卿姐姐,我们午后去隐湖游泳吧?”

廖景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柔声道:“媚儿,你和小弟一起去吧,我有些倦了,下午不打算出门。”

柳媚儿喜上眉梢,转头笑嘻嘻地道:“哥,带我去游泳好不好啊?”

王思宇刚要拒绝,却见廖景卿轻轻向自己眨了眨眼,他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轻声道:“好吧。”

廖景卿微笑着起身,走到书房里,从墙壁上摘下画轴,卷好后返回客厅,递给王思宇,柔声道:“小弟,这是姐送你的。”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画轴就是那幅大鹏展翅图,心里一热,轻声道:“谢谢姐,让你费心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摆手道:“没什么,姐希望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要加油喔!”

王思宇点点头,握着画轴,双手做出振翅高飞的模样,廖景卿笑了笑,端了一杯茶,转身进了书房。

柳媚儿见状,从粉色的包包里取出一件漂亮的泳衣,站在镜子前比量了一下,便吐了下小舌头,俏皮地笑道:“好久没去游泳了呢,哥我们快出发吧。”

王思宇点点头,深深地向书房的方向瞥了一眼,便在柳媚儿的银铃般的笑声中,恋恋不舍地下了楼。

廖景卿端着茶杯站在书房的窗口,望着两人嘻嘻哈哈地钻进桑塔纳里,小车缓缓地拐过墙角,消失在视线之外,她若有所思地伫立半晌,才微微一笑,摇头道:“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呢!”

来到隐湖边上,柳媚儿换了泳衣,黑色的泳衣把她无可挑剔的腰身曲线完全勾勒出来,尤其是那双笔直纤细的美腿,充满了诱惑,而那清纯靓丽的俏脸上,带着一丝羞赧的笑意,周身上下,散发出青春的活力。

王思宇见柳媚儿欢呼着跳入清澈的湖水中,他也赶忙脱了衣服,只留了三角裤头,从后面追了过去。

柳媚儿笑着回头望了望,便加快了速度,奋力向前游去,双腿在水面上拍打出白色的浪花,几分钟后,她只觉得右腿陡然一紧,脚踝已被人用力捉住,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眉开眼笑地望着她,柳媚儿忙奋力摆脱,一头扎入水底,身子轻灵地向后转去,却被王思宇轻轻拥住,两人在水中纠缠嬉戏了一会,便同时钻出水面,抖落起无数清亮的浪花。

两人在外面玩得很晚,离开隐湖后,王思宇又带着她去吃了西餐,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才兴高采烈地返回家里,坐在沙发上玩了几盘跳棋,柳媚儿竟然都输了,她就不肯罢休,吵着还要下,王思宇却有些乏,洗了澡走进卧室,见屋子里收拾得干净,一尘不染,床单被罩也都焕然一新,心里很是高兴,便大声地夸赞了几句,客厅里的柳媚儿却没有吭声,只是斜倚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枕头,安静地看着一部电视剧。

王思宇上了床以后,只觉得被褥都是香喷喷的,像是喷了香水一般,便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忽地想起一件事情,他赶忙掀开床垫,却见原本放在下面的*居然不翼而飞,王思宇忙下了地,在床边找了半晌,也不见那小玩意的踪影,赶忙走到客厅,轻声道:“媚儿,我屋子里怎么少了东西?”

柳媚儿微微一愣,放下遥控器,皱眉道:“哥,人家没有动你的东西啊?”

王思宇走到她身边坐下,不动声色地道:“媚儿,你再仔细想想,是个像耳机一样的东西,以前就放在床垫底下。”

柳媚儿这才恍然大悟,吃吃地笑道:“原来是*啊,哥,我前些天拿去玩了,可后来被瑶瑶弄坏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皱眉道:“媚儿,你拿到廖姐姐家去了?”

柳媚儿点头道:“是啊,景卿姐姐也试过呢,很好玩的,居然能变成男人的声音,嗓子憨憨的,我们都拿着玩了半天,那天还想用这个变声器捉弄你,但景卿姐姐不让,她说不能影响你工作,后来东西就找不到了,姐姐说是瑶瑶弄坏了,怎么,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我明天去给你买一个新的吧?”

王思宇勉强笑了笑,颓然叹息道:“不用了,坏了就坏了吧,不值钱的。”

柳媚儿见他脸色难看,忙关切地道:“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那么吓人呢?”

王思宇苦笑着摆摆手,转身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沉思半晌,悄悄下了地,推开房门,见外面的电视机已经关掉,柳媚儿也已回屋休息,他才把卧室的房门轻轻拉上,拿了手机躺在床上,给廖景卿拨了过去,手机接通后,那边传来廖景卿柔柔的声音:“喂,小弟,怎么还没睡么?”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姐,我睡不着。”

廖景卿轻轻翻了个身,悄声道:“怎么,又和媚儿闹别扭了?”

王思宇摸了摸下颌,苦笑着用英语道:“不是,姐,你已经知道了吧,那个人是我。”

电话两边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半晌,廖景卿也用英语回答道:“小弟,没关系的,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不会吧?”王思宇愕然道。

廖景卿嫣然一笑,悄声道:“瑶瑶那天对着电话机只顾说话,一句不停,我走过去时,她吓得连蹦带跳,抱着电话慌慌张张地望着我,喊着让你唱歌,我哪里还会猜不到。”

王思宇默然,小孩子果然是靠不住的,瑶瑶再聪明,也不会像大人那样镇定自若,哪里会瞒得住她的母亲,这样想来,就更加泄气,喟然叹息道:“姐,你生气了吗?”

廖景卿笑了笑,低声道:“你啊,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放心睡觉吧,姐是不会生你气的,只是以后不要再胡闹了,对媚儿好些,她可是个好女孩。”

王思宇沉默半晌,却轻声道:“姐,我想要一个机会,把你的后半生交给我吧。”

因为是用外语对话,所以这句话说得顺畅无比,没有半点的晦涩,说出来之后,王思宇只觉得一身轻松,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廖景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小弟,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吧。”

王思宇摇头道:“除非你答应我。”

廖景卿蹙眉想了想,便柔声道:“小弟,努力工作吧,要是有一天,你能当上市委书记,我就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说完,她便轻轻挂断电话,拉开被子下了地,赤着脚站到窗边,掀开窗帘,向外望去。

王思宇斜靠在枕头上,怔怔地望着手机,皱眉道:“市委书记……那要多少年啊?”

廖景卿推开窗子,仰头望着空中点点星光,伸手摸着娇美的俏脸,微笑道:“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很老了吧……”

而此时此刻,柳媚儿正抱膝坐在床上,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拿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足踝处的脚链,颤声道:“哥,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肯定是第一个去救你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海燕

过了些日子,公告出来之后,玉州市委书记方如镜终于离开华西省,带着何仲良到华中省赴任了,接任他位置的,是省政府秘书长,办公厅党组书记岳明松,而原来呼声极高的玉州市委副书记、市长李汉梓再次落选,这位他的仕途蒙上一层阴影。

依照李汉梓现在的年龄,要想进入副省级序列,实在是有些困难了,方如镜在离开前,向组织上推荐的人选其实是李汉梓,毕竟两人虽然搭班子的时间不长,但合作的还算默契,在许多重大事情上,都没有互相拆台,而是彼此支持,只是上面最终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却做出了空降岳明松的决定。

伴着岳明松高调入主玉州,市委市政府的班子进行了一系列的人员调整,当然,这些调整还没有波及到周围的郊县,但许多人都清楚,新一轮的洗牌已经在悄悄酝酿了,各区县的干部们开始挖坑心思到市里汇报工作,以希望能够尽早在新任书记的心里留下好印象,这其中就包括了西山县的县委书记钱雨农与县长曹凤阳。

他们两人都是很有政治野心的,也都年富力强,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此刻玉州官场的政治情势明朗,只有搭上岳书记这棵参天大树,才能确保今后仕途的畅通无阻,这种事情要赶早不赶晚,否则连末班车都搭不上,两人自然不愿甘于人后,各自疏通关系,希望能够早日得到新书记的赏识。

在这方面,钱雨农棋高一招,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通过省委组织部的高处长,联系上了在省政府供职的某位机关干部,借此搜集到许多岳明松以前的讲话记录,利用这些讲话记录,钱雨农指示县委办公室加班加点的工作,仅用一周的时间,便炮制了一份工业强县的报告,报告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里面多处引用了岳明松以前任省府秘书长时在各地视察时的讲话精神,直扣‘大招商,大发展’的主题。

报告出来后,钱雨农请了省里的某位经济学专家帮忙润色,又在里面加了不少新颖的名词,几经修改,这才借着到市里开会的时候,亲自递交上去,岳书记在看了他的报告后,大为欣赏,着实夸奖了他几句,认为钱雨农的观念新颖,思路清晰,具备开拓精神,能够跟得上形势的发展,并鼓励他大胆工作,争取早日把西山县的各项工作抓上来。

钱雨农正暗自得意时,没想到岳明松面色微微一沉,放下手中的报告,转而问起大富集团的事情来,在一番问答后,岳明松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后拉开抽屉,将一封匿名举报信递给钱雨农,并鼓励他大胆工作,不要受到举报信的干扰,组织上是信任他的,只是希望钱雨农能够继续坚持原则,保持党性,不要被无良商人的糖衣炮弹击倒。

这当然是一种信任的表现,但岳明松的最后一句话却暗藏机锋,其中隐含敲打之意,钱雨农哪里会听不出来,他虽然笑眯眯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极为失落,就像刚刚喝了一道味道鲜美的汤汁,结果却在碗底发现一只苍蝇,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让钱雨农感到异常气愤,在离开岳明松的办公室,下了市委办公楼后,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马勒戈壁的!”

在回西山的路上,钱雨农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暗自琢磨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自己,哪里会有这么巧,举报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新书记上任的时候才投上去,很显然是在打他钱雨农的闷棍,想来想去,也只有县长曹凤阳有这个动机,怪不得这些日子他总往省城跑,原来是在搞自己的黑材料,真是狼子野心啊,这个曹阿蛮,居然这样阴险,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透他呢,大意啊大意,还是警觉性不够,险些被对方暗算,吃了大亏。

前几天,两人因为西山县中心公园提升改造工程的事情发生了一些口角,最后曹凤阳虽然阴沉着脸做了妥协,但却以县财政资金缺口太大,为确保下半年的工资发放,不宜太快上马大型工程为由,将工程延期到明年三季度,这显然是一种消极对抗,更是对自己不满情绪的流露,再结合今天的事情来看,想必这位曹大县长看来已经等不急了,打算早点把自己挤走,好早日登上书记的宝座。

“想的倒美!”钱雨农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点燃一根烟,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司机在倒视镜里看到书记那张阴沉的脸,又看了看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不禁也皱紧眉头,加快了速度,可刚刚出了市区,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他只好降下速度,小车在雨水中缓慢前行,秘书小田打开车载音响,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在雨刷轻柔的摆动中,田震那沙哑的嗓音便在车内回荡着。

雨越下越大,到了晚上九点多钟还没有停,王思宇正站在窗前欣赏雨景,脑海中回想起方如镜在离开玉州前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方如镜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拉上窗帘,转身走到茶几边,坐在沙发上,摸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望着挂在墙上的那幅‘大鹏展翅’怔怔发呆,他当然明白廖景卿心中的想法,廖姐姐之所以会有条件地答应下来,其实只是为了激励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在仕途上努力发展,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她和张倩影倒是一般的心思,只是一个把目标定在市长上,而另一个则是市委书记,这让王思宇感到一阵阵地头疼,目标订得太高,压力很大啊……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不知是谁打过来的,他走到茶几边,伸手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却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打来的,王思宇知道可能有事情发生,赶忙接通电话,微笑道:“老庄啊,这么晚了打来电话,有事?”

庄俊勇在电话那边急声道:“王书记,出事了,黄家河子乡一家非法铁矿私自开采,造成井筒被淹,现在八名矿工被困在井下,生死不明,钱书记请您马上到现场去组织救援工作,我和小孙马上出发,先去接钟秘书,很快就会赶到西山宾馆接您。”

王思宇微微一愣,皱眉道:“好,我马上就下楼。”

挂断电话,王思宇迅速换了衣服,转身出了门,急匆匆地向外走去,来到三楼服务台时,女服务员忙躬身道:“王书记,外面雨下得大,您有什么事情,可以交代我去办。”

王思宇摆手道:“我要到下面乡里去,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说完,他急匆匆地下了楼,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暗自头疼,雨下得这么大,救援工作肯定极为困难,正焦急时,刚才那位服务员腾腾地从后面追过来,递过一件雨衣,轻声道:“王书记,请穿上雨衣,您要是感冒了,沈经理会批评我们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披上雨衣,点着一根烟,抽了不到一半,就丢掉烟头,冒雨向前走去,来到前院等了几分钟,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甩出一蓬泥水,飞快地停在身边,司机小孙打开车门,王思宇直接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关上车门后,小车向前方疾驰而去。

在车上,王思宇和庄俊勇聊了起来,原来西山县原来有许多私人矿筒,县里虽然发文明令关停,但各乡镇执行的力度都不是很强,而且有经验的矿主打起了游击战,查得严时他就歇业,检查的人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又开足马力开干,而因为挖矿能给乡里带来一部分收入,所以乡镇领导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些乡干部还拿了对方的好处,更有甚者是参与分红的,而乡里干部的工资低,但任务通常很繁重,县里就算是听到些风声,也不愿太过计较,因此对于治理矿筒的工作,也都是松松紧紧再松松,没有太好的办法。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便接到了黄家河子乡党委书记打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现场,现在组织人力救援,矿筒前正用四台水泵往出抽水,只是雨下得太大,矿筒地势太低,这给救援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但好在矿筒不深,只要不出现塌方,里面人生还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这让王思宇稍微宽了心,他闭上眼睛,任凭身体在座椅上剧烈地颠簸着,内心有些烦闷。

那位县委钱书记把自己这位挂职的副书记当成了救火队员,哪有需要往哪放,这种形式的重用让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按照庄俊勇刚才的说法,似乎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这几人万一遇难,矿难的事情一定要想方设法压下来,不能捅到外面去,只要能安抚好家属的工作,一切条件都可以谈,除了赔偿金外,还可以安排对方家属子女到县里工作。

这种行为在下面的县里倒是惯例,但事情一旦败露,日后上面追查起来,这责任归属问题可就分不清了,无凭无据的,只凭一张嘴,那是难以说清楚的,恐怕到时他钱书记来个矢口否认,拒不承认曾做过类似的指示,那欺上瞒下的罪名极有可能会落在王思宇的头上。

但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去做,王思宇就很有可能会得罪包括钱书记在内的一批人,以后在西山县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矿筒那边救援顺利,否则,无论怎样处理,都会很被动,这烫手的山芋,一旦到了手里,就没那么容易抛掉,不过这也让王思宇对钱雨农警惕起来,钱雨农这样安排,分明是挖坑让自己这个外来户往里面跳,未免太不厚道了。

运气还不错,车仍在半路上,距离黄家河子乡还有三十里地的时候,接到了那位乡党委书记的报喜电话,说矿筒里的八名矿工已经成功救出,除了两名受了点轻伤之外,其他人一切都很正常,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却有些不放心,仍然决定到现场看看,赶到出事地点后,见了那几位矿工,王思宇又让钟嘉群暗地里打听一番,最后证明情况属实,他才完全放下心来,掏出手机,给钱雨农打了电话,钱雨农接到电话后,也极为高兴,连声道:“没事就好,要是出了人命,这问题可就大了,过两天要在会上强调一下关停小矿井的问题,顺便抓下安全生产的事情。”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王思宇试着套话,钱雨农却只字不提假如出了人命该如何处理,而是着实把王思宇夸奖了一番,只说王书记是福将,用着舒心,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叹了口气,暗自庆幸,及早认清了这人的本来面目,早些提防才好,不然早晚会被老狐狸给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此时天色太晚,不宜再赶路,四人便在乡领导的安排下,住进了老乡家里,王思宇洗了脚,刚要躺下,接到了县长曹凤阳打来的电话,他在询问了现场情况后,极为不满地道:“王书记啊,县里出了这种事情,我这位县长在三个小时后才得到通知,你说这种现象正常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但不好说什么,就不动声色地道:“曹县长,我到西山来工作的时间不长,很多情况都不清楚,这边的事情,也是庄主任打来电话通知的,我本以为他曾向你做过汇报,没想到会是这样。”

曹凤阳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啊,王书记,这事不能怪你,明天我当面去问问钱书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曹凤阳愤愤地挂断电话,王思宇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撇嘴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却见住在后院的秘书钟嘉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推开窗子,大声喊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吧嗒’一声,王思宇嘴里的烟头掉了下来,险些烧到裤子,低声骂了句神经病,他转身躺在床上,忽地觉得自己现在还真像在暴风雨中穿梭的海燕,而不是那只振翅欲飞的大鹏……

第二十八章 借题发挥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并没有急着回到县里,而是带着秘书钟嘉群到下面几个乡转了一圈,搞了一番调研,经过实地考察,他发现下面的十几个小型矿存在着许多的安全隐患,以前发生的许多伤残事故都因为私下协调解决,所以事情一直都压在下面,没有上报,目前违规开采的黑矿非常多,管理混乱,假如不下大力气进行整顿,早晚会捅大篓子。

对于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王思宇向来都很在意,于是让钟嘉群整理出了一份材料,他在上面阐述了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并且提了些解决问题的建议,报告形成后,分别交给了县委书记钱雨农与县长曹凤阳,希望能够引起二人的足够重视,毕竟不是每次都能那样幸运的,一旦出现了严重的矿难,县委主要领导也难脱其咎,必然会被上面问责。

周四的下午两点钟,县委大楼五楼的小会议室里,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围坐着十位县委常委,除了县长曹凤阳和县委书记钱雨农外,其他的常委都已悉数到齐,纪委书记沈啸川刚刚从外地疗养回来,现在看上去气色不错,精神状态很好,只是偶尔会咳嗽几声。

王思宇曾经从侧面了解过沈啸川,他以前是西关镇的党委书记,做过检察院的院长,是前任书记提拔起来的,与现任书记钱雨农的关系不是很融洽,虽然按照资历,沈啸川在常委中的排名比较靠前,但实际说话的分量却很轻,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前段时间在办案过程中,他与钱雨农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一气之下,便借着疗养的由头去了外地,出去躲了三个月的清闲,昨天上午才坐火车返回西山,当得知县里新来了一位从省纪委下来挂职的副书记后,他就到王思宇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客套了一番,只说还请王主任在纪检工作上多关心些。

他在私下场合不提王书记,却说王主任,其用意很明显,就是在拉近关系,毕竟纪委本身也是独立的一条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思宇倒算是他的双重领导了,沈啸川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但两人交谈时,他在言语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钱雨农的不满情绪,暗示钱书记一直在压制纪委的工作。

王思宇当然不方便对此发表看法,只是笑眯眯地听着,然后不露声色地将话题转向别处,关心了下沈啸川的身体情况,接着就聊到纪委查案的事情上,他把自己在青州办案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沈啸川听完之后不禁暗自吃惊,尽管王思宇在某些敏感的问题上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但沈啸川也是老纪检,办案经验丰富,他已经根据王思宇的叙述,隐约猜测出当时的状况,以及王思宇所承受到的压力。

青州官场地震的消息,他是有所耳闻的,县里也曾收到过省纪委下发的文件,但是上面只是通报了对一批干部的处理决定,对办案过程没有过多叙述,沈啸川没有想到,那么大的案子竟是由面前这位年轻的干部最先突破的,在心里就对王思宇多了一份钦佩,下午,他走进了会议室后,只是瞄了一眼,便毫不迟疑地坐到了王思宇的下首位。

坐在沈啸川下方的是政法委书记曾国骅,他是个大烟筒,自从进了会议室后,手里的烟就没断过,曾国骅在吸烟的时候有个很奇怪的习惯,就是左边的眉头会努力向下压,右边的眉头会不自觉地往上翘,加上嘴巴的变形,整张脸就变得很滑稽,偏偏他又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又让人笑不出来。

曾国骅可算是钱雨农的嫡系,与沈啸川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两人以前是吵惯了的,这次见老对手回来了,他的心情就不太好,烟抽得就有些凶,烟雾缭绕间,被动吸烟的沈啸川咳嗽得就更加厉害了些。

桌子的另一端,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在闭目养神,而他旁边的组长部长骆智卓在低头看着一份文件,不时伸手摸起茶杯喝上一口,他的下方,统.战部长史法宪一直在与宣传部长郑岚在低头闲聊,不知哪句话触到了郑岚的痒处,惹得她放声大笑起来。

郑岚个子不高,腰围却极粗,圆滚滚的身材占了极大的空间,与史宪法的瘦高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王思宇的眼中,这两人简直如同传说中的胖头陀与瘦头陀。

人武部长关磊本来正在打瞌睡,就被郑岚的笑声惊醒,茫然地睁开双眼,愣愣地盯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常委会议事规则,看了半晌,才又缓缓闭上眼睛,两分钟不到的功夫,脑袋就向旁边耷拉下去,而他身边的县委办主任庄俊勇则把身子拔得笔直,脸上一直带着谦和的微笑,目光平视,聚精会神地望着正前方的一块小黑板,尽管上面空无一字。

十分钟以后,县长曹凤阳与县委书记钱雨农便先后走了进来,像往常一样,两人先是天马行空地闲聊了几分钟,副书记林海洋插了两句话,两人便各自停住话头,钱雨农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常委们便纷纷把身子坐直,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书记和县长。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常务副县长马君寒提出的将九个村列入上报省重点帮扶贫困村,常委们就这一问题进行讨论,每人都说了几句,先发言的几位常委都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宣传部长郑岚提了点意见,她认为申报的贫困村过多,会直接影响西山县在省里的形象,郑岚建议少报几个上去,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统.战部长史法宪便微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少报两个吧。”

常务副县长马君寒这时就直皱眉,之前在县长办公会上讨论的时候,也有副县长提过类似的问题,但他和县长曹凤阳都认为,那是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短视行为,还是拿到实惠比较重要,如果该去争取的不争取,那就实在太不明智了,这时见遇到反对意见,他就把目光投向曹凤阳。

曹凤阳微微皱眉,瞥了郑岚一眼,把手上的笔丢到一边,端起茶杯品上一口茶水,就微笑道:“郑岚同志,这次省里的帮扶力度很大,省扶贫工作小组提出了‘整村推进,分批扶持’的策略,将扶贫资金进行有针对性的重点倾斜,通过集中扶持,实现被帮扶村落的通水、通路、通电、通电话、通广播电视、建学校、建卫生院、改厕所、改圈舍、推广沼气,这是大好事,机会难得,我们应该厚着面皮积极争取,说实话,报九个我都嫌少哩。”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都笑了起来,郑岚也就点头不再吭声,既然县长发话了,只要书记不发言反对,其他人自然就不会再说什么,于是接下来众人举手表决,这项提议便顺利地获得通过。

第二项议题是县长曹凤阳提出的,是关于推进农村税费改革的工作问题,鉴于此项工作已经推进半年多,为检验下面的执行效果,他提议由县税改办牵头,与政府办组成联合检查组,自下个月起赴各乡镇,进行突击检查,采取随机抽查的方式,来查看下面的执行力度,对于问题仍然比较突出的乡镇,要直接追究其乡镇领导的相关责任,并严肃处理,确保这项改革措施能够得到有效实施,这项提议也得到了常委们的赞同,举手表决时,全票通过。

会议的第三项议题,是审议《西山县招商引资奖励办法》草案,里面规定,对引进固定资产投资额在2000万元以上工业项目的单位,按该项目投产后一年内实现税收县财政净得部分10%的标准给予一次性奖励;对引进固定资产投资额在2000-5000万元工业项目的引资人,按该项目投产后每年实现税收县财政净得部分的5%连续进行奖励;对引进固定资产投资额在5000万元以上的工业项目给予重奖,奖励人民币20万元。

在政治待遇方面,对项目引资人在政治荣誉、推荐劳动模范或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方面,符合条件的优先考虑。一般干部可以在行政级别上给予晋升奖励,如做出突出贡献者,更可以根据相应条款,列为县级重点后备干部,并授于“西山人民功臣”的称号,由县委、县政府颁发荣誉证书。

这项草案的争议比较大,常委们有的对奖励金额不满意,有的对政治待遇方面有顾虑,认为步子迈得太大,容易犯错误,有变相*的嫌疑,经过二十多分钟的激烈讨论,在最后表决时,草案以两票之差未能通过,只能重新修改后,另行讨论。

接下来,会议进行的异常顺利,一项项议题都过了一遍,就当王思宇以为常委会能在平静中结束时,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却站了起来,向与会的常委们每人都发放了一份材料,王思宇在接到材料后,翻了两页,不禁微微一愣,这份材料正是他提交给钱雨农和曹凤阳的那份关于小型矿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本来是在私下里递交的,但被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似乎就有些不妥了。

王思宇扭头望向钱雨农,见他脸色极为严肃,刚才的笑意早已一扫而光,那张脸拉得老长,目光中似乎带着一股逼人的寒意,而在他的身边,曹凤阳却是皱着眉头,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看情形,他也不清楚钱书记的用意,一众常委在拿到材料后,都聚精会神地翻看起来,一时间,屋子里面鸦雀无声。

几分钟后,钱雨农伸手摸了摸茶杯,清了清嗓子,便阴沉着脸道:“这是王书记在下面取得的第一手资料,问题很严重啊,同志们,就在前几天,八位矿工险些葬身在矿洞中,我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县里早就做好的决议,却始终执行不下去,为什么省委市委领导多次作出加强安全生产的指示,某些同志就是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不顾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钱雨农越讲越激动,奋力地拿手指敲着桌子,一口气用了三个‘某些同志’,五个‘为什么’,他讲话的声音愈来愈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会议室内常委们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众人都把目光转向曹凤阳,很显然,钱书记口中所讲的‘某些同志’指的就是曹县长,大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使得钱书记龙颜大怒,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思宇坐在皮椅上,心情极为复杂,很显然,自己和秘书钟嘉群搞的这份报告,成了钱雨农打向曹凤阳的一枚炮弹,这是他当初所没有想到的。

事实上,上午他还在和曹凤阳讨论这份材料,两人已经商讨出一些试行办法,来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比如联合各执法部门,彻底捣毁一批不规范的小铁矿,制定严格的惩罚措施,确保黑矿不会死灰复燃,但钱雨农此时措辞严厉的发言,火药味极浓,分明是借题发挥,在对曹凤阳进行不点名的批评,在常委会上如此发难,实属罕见,常委们很快意识到,钱书记与曹县长之间,产生了极大的裂痕。

王思宇端着茶杯瞄了曹凤阳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拿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似乎感受到了王思宇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笑了笑,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轻轻点头,随即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一边听着钱雨农的讲话,一边皱眉沉思,目光在每个常委的面上扫去。

钱雨农讲完后,抬手在半空中用力地挥了挥,随后神色自若地喝了一口茶,沉声道:“我的话都讲完了,大家都谈谈吧。”

接下来,常委们纷纷发言,都围绕着这份材料,顺着钱书记的论调,对政府这边的工作进行了或轻或重的批评,最终,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县长曹凤阳进行了一番深刻地检讨与自我批评,钱雨农才满意地做出了散会的决定,一众常委们安静地离开了会议室,王思宇走在最后,回到办公室后,他皱着眉头默立半晌,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今天的会议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西山的县委班子要出问题了……

第二十九章 提醒

仔细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王思宇的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西山县的情况要远比想象中复杂,就拿今天的常委会来说吧,他居然被县委书记钱雨农当了一回枪使,钱雨农将那份材料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再结合他的那番讲话,任谁看来,都是将矛头直指县长曹凤阳,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自己俨然成了钱书记狠批曹县长的急先锋,但王思宇却有口难辩,总不能怪罪钱书记没有和自己商量,就把材料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王思宇提前准备了两份材料,并且事先与曹凤阳也就此事深入探讨过,两人经过充分的沟通,从会场上曹凤阳当时的表情来看,他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否则,平白无故地就与曹县长结下了疙瘩,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而钱雨农这一拳打得堂堂正正,王思宇虽然明明知道他在借机捣鬼,既从正面打击了曹凤阳,又在自己与曹凤阳之间制造矛盾,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偏偏他做的不露痕迹,又占了大道理,让自己无话好说,不得不承认,这老滑头倒真是很难对付。

至于钱雨农为何会在会场上大发雷霆,王思宇也有所察觉,前段时间,因为西山县中心广场提升改造工程的事情,钱书记与曹县长之间的分歧很大,在书记碰头会上争论得极为激烈,两人都有各自属意的公司,据曹凤阳在私下里透露,钱书记所支持的大富集团在乡乡通的公路工程项目中,在质量上曾经出过一些问题,后来曹凤阳亲自给大富集团的董事长赵大富打去电话,对方才勉强同意将出现裂缝的路面进行了维护修补,因此,曹凤阳的反对其实是很有道理的,但钱雨农却始终强调肥水不流外人田,应该积极扶持本地企业。也让曹凤阳无可奈何,只能选择暂时答应下来,却在执行时尽力拖延,采取以拖待变的策略。

至于钱雨农为什么会力挺大富集团,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与沈丹丹之间的风流韵事,在西山县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是妇孺皆知,王思宇虽然初来乍到,但也早已有所耳闻,那些传闻虽没有真凭实据,但从钱雨农近年来热心为大富集团打招呼开绿灯的行为来看,传闻倒很有可能是真的,王思宇也曾见过沈丹丹几次,那女人现在虽然年龄大了些,眼角的鱼尾纹已遮挡不住,但从容貌上来看,完全可以猜测得到,她当年也是一个能让男子神魂颠倒的尤物,能够俘获到钱雨农拜倒在石榴裙下,倒也说得过去。

王思宇暗自琢磨,曹凤阳这次变相*大富集团的行为,想必是触及到钱书记的底线了,所以钱书记这才借着王思宇递交上去的报告,在常委会上,当着所有常委们的面,对曹凤阳进行一番敲打,假如曹凤阳能够知趣臣服,估计两人的关系还能有所缓和,但如果曹凤阳不愿忍气吞声,而是选择对抗,西山官场的局势就将变得复杂起来,书记有权,县长管钱,二人在市里都各有支持的领导,一番争夺下来,到底鹿死谁手,还真是难以预料。

王思宇摇了摇头,跷起二郎腿,摸起桌上的烟盒,熟练地从里面弹出一根烟来,低头点燃,轻轻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轻烟袅袅间,他抬手捏了捏前额,觉得有些头痛,以前在青羊县做挂职副县长的时候,当县长邹海与常务副县长魏明理明争暗斗时,他是坚定的骑墙派,不偏不倚,任尔八面来风,我自骑墙岿然不动,把精力都投放在实际工作中,可如今在西山县,要想做到这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当然,也许事情的发展方向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钱雨农与曹凤阳之间的矛盾,如果能够通过正常沟通解决,那是最好了,否则,他就只能再次于夹缝中求生存了,事实上,那往往比站队还要艰难。

正思虑间,‘笃笃’的敲门声忽地响起,王思宇把身子坐直,抬起头来,喊了声‘请进’,却见秘书钟嘉群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服,白衬衫上打着暗红色花纹的领带,刚刚理过发,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干练劲,王思宇笑了笑,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招手道:“嘉群,今儿可够精神的了,看着跟新郎官似的,过来坐吧。”

钟嘉群跟了王思宇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两人相处非常融洽,王思宇从来不在他面前拿捏姿态,而是以诚相待,钟嘉群此时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拘束,神情举止都自然了许多,他笑着拉了把椅子坐下,将手里的一份材料放到办公桌上,轻声道:“王书记,县委机关报前段时间向您约稿,咱们一直都很忙,就没有赶出来,昨天下午刘主编又打电话来催稿了,这是我昨晚写的一份《关于农民增收及农村经济发展的调研报告》,里面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请王书记修改斧正。”

王思宇笑了笑,从桌面拾起材料,拿在手里认真地翻看起来,这篇调研报告内容充实,论据充分,里面结合了许多实例和基础数字,非常切合现在农村发展的实际情况,王思宇一路看下去,不住地点头,他完全能够看得出,钟嘉群在这篇文章上是下过苦功的,虽说不上是字句斟酌,也相去不远。

在仔细读了一遍后,王思宇便拿起签字笔,在材料的后面提笔加上两点补充意见,一是推进农村产业化进程,在扶持乡镇企业方面加大力度,结合当地特点,形成完善的产业链条。二是科学转移农村劳动力,增加非农产业收入水平,写完后,王思宇把手中的笔轻轻丢下,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后,将材料递交回去,钟嘉群拿着材料轻轻瞄了几眼,便微笑恭维道:“王书记水平就是高,一下子就写到点子上了。”

王思宇知道这是对方在奉承自己,也就没有在意,钟嘉群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忙前跑后,也很是辛苦,而且他办事风格低调稳重,也很讨王思宇的喜欢,只是在提到农村问题上,他多少有些掩饰不住的自负,这点王思宇看在眼里,便打算敲打他一番,于是微笑着摆摆手,摇头道:“嘉群,我们的视角不同,对同一件事物的看法也就不同,你是扎根农村,基层工作经验丰富,这是你的长处,在某些方面的理解,你甚至可能比专家教授还要深刻,但优势有时也是劣势,会将你的思维固化,容易形成唯经验论,有时候,需要跳出来看问题,就像那首古诗中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候外行能够领导内行,就是因为他能够站在全新的角度来看问题,没有被太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钟嘉群听后忙点头称是,他见王思宇面前的杯子空了,赶忙换上新茶,沏上热水,重新坐回沙发边,微笑道:“王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争取在下班前改好,让他们早点过来取。”

王思宇略一沉吟,摆手道:“稍等,嘉群,我先打个电话。”

说完后,在钟嘉群诧异的目光中,王思宇转身走到窗前,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冲着电话那边低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转过身来,笑呵呵地道:“嘉群,你这篇调研报告的质量很高,尤其是那些详实具体的数据,很有说服力,我看就不必在机关报发表了,我刚才联系了华西日报的陈主编,他对于这篇报道非常感兴趣,打算在日报上刊登,这样吧,你回去再仔细润色下,下周二之前给他传过去,文章就单独署上你的名字,在省报上发表吧。”

钟嘉群听后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文章可以在省报上发表,更没有想到王思宇会把这种露脸的事情让给自己,想来是领导在假意谦让,若是当真了,那可容易坏事,他忙摇头道:“王书记,署名理应是您,这是惯例。”

王思宇笑了笑,低头在材料上写了个传真号码,递到钟嘉群手里,目光真诚地望着他,轻声道:“嘉群,在我这没惯例,会议报告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其他的我是无功不受禄,不抢夺你们秘书的劳动成果,对了,庄主任说过段时间县委办公室的陈副主任要办内退,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但是嘉群,你最近也要加把劲,好好表现一下,争取早点进步。”

钟嘉群此时明白了王思宇的一番用意,心里不禁感激起来,一时间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在官场上,秘书这个群体,永远都生活在领导的光环之下,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材料,却都为他人做嫁衣裳,而领导们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必去修改,只需署上自己的大名,便可以将全部的成绩合理合法地占据,像王思宇这样的领导,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无限感激之余,也暗自庆幸跟对了人。

“王书记,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钟嘉群嘴巴蠕动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他内心激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对着这位比自己小上几岁的领导千恩万谢,他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尽管老婆白燕妮总在他身后吹枕头风,让他一定要大拍领导马屁,可每次话到嘴边,他总是感觉难为情,即便有时刻意奉承一番,也要打上七八分折扣,马屁威力大减,此时想来,他觉得老婆说的倒真是对的,自己还真是一个书呆子,即便在乡下打拼了几年,骨子里还是有些读书人的迂腐。

王思宇瞥见他的神情,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嘉群,你先回去吧,县委机关报那篇稿子,由我亲自来写,你就不必管了,专心把这篇调研报告改好。”

钟嘉群用力地点了点头,便从椅子上站起,拿着材料向门口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忽地停下脚来,转身来到办公桌前,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司机小孙是委办庄主任的亲属,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

王思宇眉头微微一挑,这个讯息他倒是第一次听到,庄俊勇以前从未提及过此事,而且几次接触中,当着王思宇的面时,庄俊勇与小孙之间极少说话,现在想起来,似乎两人都在故意掩饰着这种关系,而庄俊勇这个人,虽然在常委会上很少说话,但他是紧跟书记的,与钱雨农之间联系紧密,小孙若是他的重要亲属,就相当于那边掌握了自己大半的动态,自己在小车里的一言一行,最后都会通过小孙传给庄俊勇,最终落到钱雨农的耳朵里。

在眼下这种微妙时刻,钟嘉群反馈的消息太及时了,王思宇再次点燃一根烟,在缭绕的烟雾之中,表情变得愈发难以捉摸,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注意保密。”

第三十章 原则问题

钟嘉群拿着材料回到办公室,走到墙角的办公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开始专心修改材料,要在报刊上发表,篇幅应该适当缩小,文字也肯定要更加精炼些,他正冥思苦想时,

冯晓珊拿着一份材料走过来,柔声道:“钟哥,我的稿子刚刚赶出来,你来帮我把把关吧。”

钟嘉群‘嗯’了一声,伸手接过稿子,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这是一份计生工作的宣传稿,冯晓珊的文笔还是不错的,只是有些地方过于拖沓,他大略扫了一遍,便拿着签字笔在材料上勾去几段,然后在空白处唰唰地写了起来。

停笔凝思时,冯晓珊就递过茶水来,钟嘉群接过喝上一口,放下茶杯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份文件,他赶忙弯腰去捡,却瞥到那双腿上的肉色长筒丝袜,钟嘉群的胸口就是一颤,膀胱里隐隐有些尿意,拾起文件后,便又低头写了几行字,就把材料还给冯晓珊,微笑道:“就这样吧,晓珊,你最近进步很大啊。”

“多亏了钟哥的指导。”冯晓珊拿着材料,却并不离开,站在原地翻看起来,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钟嘉群的身上游荡。

这时刘海龙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水晶花瓶,他径直来到冯晓珊的身边,轻声道:“晓珊,你看这花瓶漂亮吗?我特意买来送你的。”

冯晓珊皱着眉头接过水晶花瓶,只看了几眼,就点头道:“挺漂亮的,钟哥,送你了。”

说完直接把花瓶摆到钟嘉群的办公桌上,钟嘉群微微一怔,赶忙道:“晓珊,那是海龙送你的,怎么好拿来送我,快收起来,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刘海龙叹了口气,摆手道:“钟哥,算了,她喜欢送你,你就拿去好了,反正你要提副主任了,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礼物好了。”

钟嘉群不动声色地道:“海龙,没影的事,你可别乱说,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刘海龙笑了笑,摆手道:“别保密了,好多人都听说了,钟哥,你是遇到贵人了,王书记可真是厉害,听说今天在会上联合钱书记发难,硬是逼着曹县长做了检讨,你攀上这样的大靠山,很快就要发达了。”

冯晓珊在旁边咳嗽一声,瞥了刘海龙一眼,皱眉道:“海龙,你乱说什么,不要在领导背后传闲话。”

刘海龙嘿嘿干笑两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拉长声音道:“我可不是在胡说,外面都传开了,真是想不到,王书记那么年轻,整起人来还真厉害,钟哥,他们说的那份材料该不是你写的吧?”

钟嘉群笑了笑,摇头道:“不要听那些人乱讲,那份材料里写的都是事实,整顿小矿黑矿的工作的确刻不容缓,至于常委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不好乱说话,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王书记很讲原则,他从不整人。”

刘海龙撇了撇嘴,没吭声,眼见着钟嘉群转身出了办公室,瞄见屋里没别人,就冷笑道:“晓珊,你就别痴心妄想了,钟哥的爱人可是教育系统一枝花,西山县城里出了名的大美人,你是没有机会的。”

冯晓珊慢吞吞地走到办公桌边坐下,恨恨地望了他一眼,怒声道:“刘海龙,你乱说什么,他老婆漂不漂亮,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和钟哥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你说话注意点,不要含沙射影!”

刘海龙点点头,摸出一根烟来,摆弄了几下,点上火,抽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得,得,你别生气,就算我没说,对了,晓珊,你说钟哥一天跑八次厕所,他是不是肾虚啊?”

冯晓珊猛地摔了一下手里的鼠标,大声道:“刘海龙,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在人背后讲坏话,小心烂舌头。”

正这时,后面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冯晓珊忙起身走过去,接了电话后,匆匆来到门口,探头望去,却见钟嘉群正站在走廊拐角处吸烟,她忙走过去,轻声道:“钟哥,庄主任让你过去一趟。”

钟嘉群‘噢’了一声,把烟掐灭丢到垃圾桶里,去了主任办公室,进屋后,见庄俊勇正低头看文件,他赶忙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主任好,听晓珊说您找我。”

庄俊勇把手里的材料丢到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钟嘉群,点头道:“嘉群啊,先坐,坐吧,最近工作上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啊?”

钟嘉群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挺直了上身,毕恭毕敬地道:“一切都好,谢谢主任关心。”

庄俊勇点点头,摸过茶杯喝上一口,沉声道:“是这样,委办的陈副主任要办内退了,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心,你最近的工作表现很不错,我都看在眼里了,过段时间,我打算把你报上去。”

钟嘉群的心里怦怦直跳,赶忙道:“谢谢主任的厚爱,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让领导失望。”

庄俊勇笑了笑,摆手道:“嘉群,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要记得保密,知道吗?”

钟嘉群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下午王书记已经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刚刚刘海龙还在办公室里唠叨过,现在庄主任却在大喊保密,实在是有些滑稽,西山官场的秘密未免太不值钱了,但他还是用力地点头道:“请主任放心。”

庄俊勇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沙发上的钟嘉群,轻声道:“嘉群啊,以后有空多过来坐坐,聊聊天。”

钟嘉群微笑道:“承蒙主任厚爱,我一定会经常过来汇报工作。”

庄俊勇盯着钟嘉群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点头笑了笑,端起茶杯沉吟半晌,喟然叹息道:“嘉群啊,我还是那句话,要把握机会啊,我是很看好你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钟嘉群听他话里有话,就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嘴唇蠕动半天,才轻声道:“主任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样再好不过了!”庄俊勇摸着茶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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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王思宇回到西山宾馆,先在前面的餐厅吃了饭,就穿过小径,来到后院,刚刚走到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下,忽地听到围墙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那声音极为欢快悦耳,听得人心旷神怡,王思宇不禁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听了半晌,直到琴声消失,他才微笑着拂落肩头的几片枯叶,转身上了楼,刚刚来到三楼,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就离开服务台,笑盈盈地鞠躬道:“王书记好,您回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眼前这位女孩长得皮肤白净,面容清秀,颇有几分姿色,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觉得很是陌生,似乎以前从未见过,估计是新来的,就点头道:“你好,怎么换人了,以前在这值班的小红呢?”

那女服务员忙笑着道:“王书记,小红已经辞职回家了,他男朋友在南方打工赚到了钱,刚刚回来,小红准备下个月和他结婚,早上办了辞职手续,以后就不来这边上班了,沈经理交代了,让我一定为领导做好服务工作,王书记请放心,我一定会像小红那样勤快的。”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在她前胸前瞄了一眼,只见胸牌上写着‘李敏’二字,便摆手道:“李敏,没关系,我这人还不算太懒,一般的活自己能干。”

李敏听他这样说,没来由地脸上就是一红,暗想这王书记恐怕是话里有话,就羞惭惭地道:“王书记,说起来都不信,本以为您这么大的官,应该是位慈祥的老爷爷,没想到竟是一位年轻的大帅哥。”

王思宇不禁莞尔,这小丫头口齿伶俐,倒也会说话,这马屁拍得不着痕迹,听得倒也舒服,就笑着摆手道:“你过奖了,大帅哥可算不上。”

李敏听了嘻嘻一笑,就忙道:“王书记,我这就去给您开门。”

说罢扭着细腰走在前头,开门后泡了茶,又去浴室放了热水,这才束手站到门口道:“王书记,您有事情尽管打电话叫我,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您的面前。”

王思宇笑了新,点头道:“那太好了,以后少不了要辛苦你。”

李敏眉眼如风地飘了过来,极有风情地笑了笑,媚声道:“一点都不辛苦呢,能为王书记服务,是我的荣幸。”

王思宇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就点头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忙,有事我会叫你。”

李敏笑着说声‘好的’,先站在原地鞠了个躬,随后转身走了出去,悄悄带上房门。

喝完茶,王思宇脱了衣服,进浴室里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浴缸里眯了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他忙喊了声:“稍等!”

从浴缸里走出来,王思宇拿毛巾匆匆擦了身子,换上一身睡衣,他皱着眉头走到外面,把房门打开,却见沈丹丹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您好,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过来造访,打扰您的休息了。”

虽然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但王思宇还是很有礼貌地把她让到沙发上,微笑道:“沈经理,你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坐?”

沈丹丹展颜一笑,柔声道:“王书记,您这是在责怪我呢!”

王思宇摆手道:“不敢当,沈经理是大能人,我可不敢怪罪。”

“您这可是在讽刺我这小人物哩。”沈丹丹笑着道,接着落落大方地为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道:“王书记,小红辞职了,新来的服务员是从售楼处那边调过来的,您还满意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怪不得小嘴那么甜,原来是售楼小姐,不过调到这里实在是有些屈才了,多卖几套房子才是正经。”

沈丹丹轻挥右手,笑着说:“还是这边的工作重要,钱书记可是发话了,照顾好您的生活起居可是政治任务,我们哪敢怠慢哟,李敏这孩子优点很多,慢慢您会喜欢上她的。”

王思宇听她说的暧昧,不禁微微皱眉,随即笑了笑,没有吭声。

沈丹丹坐在沙发上,目光在房间里扫了几眼,忽地发现墙上那幅画卷,便端着茶杯站起,在画前默立半晌,轻声道:“好画,好一个大鹏展翅图,王书记年轻有为,日后必定能够一飞冲天,大展宏图。”

王思宇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微笑道:“沈经理,借你吉言,我也希望你和赵老板生意兴隆,多多发财。”

沈丹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摇头道:“王书记,你是知道的,我们大富集团在西山的发展很艰难啊,某些人总是在针对我们。”

王思宇佯装不知,诧异道:“不会吧,据我所知,钱书记不是很支持你们大富集团的吗?这几年你们可拿了不少工程,怎么还在抱怨啊?”

沈丹丹信手理了下头发,重新坐回沙发上,跷起一条腿,叹息道:“钱书记当然是支持我们的,他历来主张扶持本地的民营企业,可曹县长那边却一直在扯后腿,亏他还是西山本地人哩,胳膊肘一直往外拐。”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沈经理,你到我这抱怨是没有用的。”

沈丹丹轻轻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慢悠悠地道:“王书记,我可不是来抱怨的,而是来交朋友的。”

王思宇笑着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嘴边吐出淡淡的烟雾,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沈经理,我这人不太喜欢和商人交朋友。”

沈丹丹微微一愣,皱眉道:“王书记何出此言?”

王思宇冷笑道:“唯利是图的商人太多了,在他们眼里,一切都为了利益,官商结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利益交换,但官员能够提供的利益,都是带有假公济私性质的,所以我可以和商人打交道,却不和他们做朋友,这是原则问题。”

沈丹丹眉头紧锁,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起身道:“王书记,时候不早了,您先休息吧,改天我再来拜访,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请您相信我的诚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沈经理慢走,不送了。”

沈丹丹叹了口气,微笑道:“王书记晚安。”

话音过后,她微笑着走出房间,随手轻轻带上房门,脸上的笑容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信步走到服务台前,对李敏悄声交代几句,随后冷冷一笑,转身下了楼。

王思宇站在窗前,望着沈丹丹消失在暮色之中,伸手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这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得早点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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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波和谐很厉害,要躲着写,嗯嗯,状态很成问题,慢慢调整吧。

第三十一章 鹬蚌相争

进了十一月份下旬,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起来,在近一周时间的强冷空气袭击下,县城里的树木早早地失去了生机,枯黄的树叶在冷风中飘落一地,光秃秃的枝桠显得格外萧条,气温的骤降影响了人们的生活,不但蔬菜水果的价格普遍上扬,羊绒衫,羽绒服等冬装也开始走俏起来,人们早早地换上了厚重的衣服,把身体裹得像个大粽子,就连电热毯、取暖器等御寒商品也卖的很火,这就是所谓的寒潮商机。

早在十几天前,王思宇就搬出了西山宾馆,新居在县城的一条老街上,门牌号是老西街三十三号,朱红色的木门,院子很大,里面种着三棵高大的杨树,两侧的厢房都空着,中间的房子足有二百多平方,这里以前是家中药房,也算是西山县有数的老宅了,前年主人全家办了移民,房子舍不得卖,便一直空着,委托亲属帮着照料,亲属便把房子对外出租,赚些闲钱。

王思宇自从动了搬家的念头后,便和秘书钟嘉群提了一嘴,钟嘉群倒也上心,利用休息的时间和小孙开车满大街的转悠,终于找到了这家,此地胜在环境清幽,出入倒也方便,王思宇看到房子后,很是满意,他尤其喜欢正房门口的那幅中药对联,上联是:厚朴待人使君子长存远志,下联为:苁蓉处世郁李仁敢不细辛。这上下联中各含三味中药,立意深远,可见此屋主人也非寻常之辈,他见租金不高,便签了合同,当天下午就搬了过来。

之所以会搬得那么急切,主要是考虑到沈丹丹那女人很不简单,她既然能够搞定县委钱书记,说不定也能想法搞定自己,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那个大富集团,据说也常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做事,被这女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王思宇本能上就对她产生了戒心。

自打那晚沈丹丹造访之后,那个叫李敏的女孩子便总是有意无意地跑到王思宇的房间里献殷勤,举止轻佻,眉目传情,嘴巴上更是抹了蜜,刻意巴结王思宇,大有投怀送抱之意,看那模样,似乎只要王思宇点点头,她立即就会脱光了衣服,乖乖地躺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只是王思宇若真是那么做了,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说不定就会受制于人,这种小伎俩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于是为了安全起见,王思宇还是决定远离沈丹丹的地盘,免得被她纠缠不清,此外,王思宇也在怀疑,沈丹丹是受了钱雨农的指使,来想方设法搞到自己手里的那一票。

这些日子以来,西山县的常委会上颇不平静,尽管王思宇在县委机关报上发表了‘团结才是硬道理,稳定凝聚战斗力’的文章,但县委的一二把手却都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挑唆下,逐渐升级,他们在常委会上已经进行过多次较量,也算是互有胜负。

在十二位常委中,钱雨农的铁票有四张,分别来自组织部长骆智卓、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以及他自己,县长曹凤阳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常务副县长马君寒、纪委书记沈啸川一向是坚决支持他的,这就是三张票,再加上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争取到了宣传部长郑岚的支持,使得与郑岚交好的统.战部长史法宪也靠拢过去,这样就硬是压过钱雨农一票。

而林海洋和王思宇的态度比较暧昧,两人投票的方向总是相反的,看起来是在打对台,实际上倒相当于互相做掩护和稀泥,再加上屡次弃权的人武部部长关磊,这三人的票是书记县长都争取不到的,于是在最近的一次交锋中,县委书记钱雨农在无奈之下,动用了书记的一票否决权,才扳回一局,但明眼人都知道,钱书记的处境已经不容乐观了,在常委会上面临失控的危险。

钱雨农也在心里后悔不迭,他没有想到,曹凤阳居然能够把一直顺从自己的郑岚拉过去,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转眼间就改变了常委会的走势,仔细想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一直都小看了对方,曹凤阳还真是深藏不露,很有点扮猪吃虎的意思,想想两人搭班子的初期,曹凤阳对他这位县委书记一直都是惟命是从,把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在很多场合宣称:“钱书记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也是县委县政府最终的意见。”

也正因为这句话,导致钱雨农过于相信对方,没过多久,就把财权交了出去,后来的一些人事调整,也都顺了曹凤阳的意图,在其他人劝告时,钱雨农还在大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党政分开的大道理,现在看来,当初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曹凤阳其实是个养不住的白眼狼,等机会成熟的时候,这就要暴起伤人了,钱雨农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寒意。

但他也没有太过慌乱,钱雨农有自己的办法,他利用一把手的权力,将统.战部长史法宪安排到省委党校参加第三十六期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争取到了三个月的缓冲时间,这段时间里,除了笼络人心,频频忙于挖角之外,钱雨农也在尽力争取着三位中间派的支持,尽力挽回劣势,与此同时,他在常委会上也放低了姿态,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再不肯轻易发难。

县长曹凤阳也见好就收,在展示了真正的实力之后,没有太过为难这位县委书记,钱雨农毕竟是一把手,掌握着更多的政治资源,如果逼得太急,很容易过犹不及,搞到两败俱伤的地步,那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于是常委会上又恢复了以往的一团和气,每次开会之前,书记县长又会如同以前一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众常委笑眯眯地侧耳倾听,当然,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

周五的下午,王思宇坐在办公室里,手指上跳跃着一柄小巧精致的飞刀,他几乎有半年时间没有玩这小玩意了,手法已经变得有些生疏,在把玩了十几分钟后,才渐渐找回了感觉,动作愈发娴熟起来,他顺手抽出一根铅笔,唰唰地削了起来,之后把小刀放好,取了A4纸,拿铅笔在上面画了一幅漫画,钱雨农与曹凤阳成了两位职业拳击手,在高台之上奋力搏杀,两人身后各自站着几人加油助威,而观众只有三人,骑墙看戏的王思宇,永远睡不醒的关磊,再加上那个最近出奇低调的副书记林海洋。

端着茶杯抿了口茶,王思宇笑了笑,提笔在钱雨农的头上写了个‘鹬’字,在曹凤阳的头上写了个‘蚌’字,最后在林海洋的头上注明‘渔翁’两字,很显然,无论一二把手无论怎样争斗,最后便宜的都是那位稳坐钓鱼台的林书记,想必那两位拳手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在没有把对手打倒在地之前,他们是无暇分心的。

正沉思间,‘哒哒’的敲门声忽然响起,王思宇忙把漫画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喊了声请进,秘书钟嘉群便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他最近刚刚提了县委副主任,干劲更足了些,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眼圈时常都是乌黑的,王思宇劝过他几次,要他注意身体,钟嘉群倒是不以为意,只说扛得住,其实王思宇也清楚,钟嘉群这样卖力地去表现,也是想抓紧时间进步,为的是能够赶得上他以前的大学同学,岭溪乡的乡党委书记林震。

钟嘉群与林震之间的事情,副县长夏广林曾经与王思宇聊起,其中的恩怨纠葛,倒颇有戏剧性,当初在玉州大学时,钟嘉群与林震本是同窗好友,加上来自一个县城,感情就比旁人都好上许多,在大二的一次校际联欢会上,两人遇到了华西师范大学的一个漂亮女生,就都产生了爱慕之情,但钟嘉群当时的性格内向了些,不善于表白,林震却经常逃课去追求,只是当时追求那女生的人太多,林震一时也没有得手,便央着钟嘉群帮忙写情书。

钟嘉群在心里也暗恋那女生,就答应下来,于是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钟嘉群把心中的爱慕之情都化作书信,那些缠绵悱恻的情书就一封封地邮寄了过去,终于促成了林震与那漂亮女生的恋情,钟嘉群本来把爱慕之情深埋在心底,但在一次偶然的酒醉之后,他吐露了真情,把事情搞得复杂起来。

那女生在一番痛苦的抉择之后,最终选择了钟嘉群,从那以后,林震便与钟嘉群反目成仇,直到毕业之后,两人都已各自成家,林震仍然不肯释怀,处处与钟嘉群作对,硬是打压了他三年,钟嘉群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虽然他从不对外人讲,但心里那口恶气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咽下去,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看到钟嘉群眼窝深陷,脸上的气色非常不好,想来昨晚又是熬夜了,王思宇不禁皱眉劝解道:“嘉群啊,要多注意身体,实在忙不开,我这边的事情就放一放,把精力都放在办公室那边。”

钟嘉群摇摇头,将两份文件递过来,微笑道:“王书记,放心吧,我没事,这里两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王思宇接过文件,扫了下,一份是政府那边传过来的,这是在常委会上就定下来的,是为了申报明年开春举行的‘春华杯’宜居城市大赛拟定的筹备方案,主要从绿色生态、西山文化、城市交通、现代商贸、和谐宜居这五个方面进行的系统规划,为了确保能够在参赛中取得好成绩,以崭新的城市面貌迎接省竞赛检查团的到来,县财政做了三百万元的预算,规划出三条绿色长廊,两条花卉大道,以及各项美化工程,王思宇瞄了几眼,就觉得上面的计划做得大体还是完备的,便签了字,表示同意。

另一份文件是县委办公室拟定的招商方案,这份方案体现了最近钱雨农一直在倡导的‘大招商,大发展’口号,提出全民招商的构想,县委四套班子自上而下地动员起来,每位领导都要完成任务,正处级干部里,钱雨农、曹凤阳、王思宇每人要完成八千万的招商任务,而其他常委们也要完成五千万以上的招商任务。

县直机关的一般干部也都有指标,同时还有具体的奖罚措施,王思宇拿起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一番,就皱着眉头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罚款额度过大,容易滋生不满情绪,似不妥当,另,招商工作宜稳扎稳打,常抓不懈,不宜搞突击作业,这不科学,我保留意见,请钱书记、曹县长斟酌。”

龙飞凤舞地署上‘王思宇’三个大字后,他把笔轻轻丢到一边,将两份文件递给钟嘉群,却发现他神色怪异,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思宇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道:“嘉群,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钟嘉群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是这样,王书记,我爱人在县一中当教师,最近工作的有些不愉快,想请您打个招呼,帮她办到别的单位。”

王思宇笑了笑,这倒是小事情一桩,钟嘉群还算诚实,按理说,这种事情,他若是瞒着自己,打着县委王书记的旗号在底下办,想必也没有人会打电话来核实,这就是领导秘书的优势,但他能把情况向自己讲,这本身就证明,钟嘉群还是可靠的,当然,王思宇还是希望他能到乡里去工作,并且为此已经与曹凤阳县长讲过,曹凤阳也表示了赞同。

“王书记,给您添麻烦了。”钟嘉群满脸歉意地道。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说吧,打算去哪?教育局吗?”

钟嘉群吓了一跳,他就是从别处得到消息,林震很快要调到教育局当局长,才搞得三天两夜睡不好觉的,林震想做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王书记,我和爱人商量过了,她说想当警察。”

王思宇微微一愣,挠头道:“从教师到警察,这跨度也太大了点吧。”

钟嘉群点头道:“其实她从小就想当警察来着,这是她的梦想。”

王思宇哑笑半晌,才摸起办公桌上白色的电话,给公安局的万局长拨了过去,笑着道:“老万啊,我是王思宇,你忙吗?嗯,嗯,不错,很好……对了,有个事情要和你讲下……”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王思宇就点点头,拿手捂住听筒,对着钟嘉群轻声道:“你爱人叫白什么来着?”

钟嘉群赶忙伸长了脖子,眉开眼笑地道:“王书记,她叫白燕妮,高一五班的班主任,燕子的燕,妮子的妮……”

第三十二章 归来

在把为白燕妮调动工作的事情讲完后,王思宇和老万又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分钟,最近县里关闭了一批不合格的小矿黑矿,公安局这边也出了不少力气,有他们出警保驾护航,清理整顿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没有遭遇太大的阻力。

王思宇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就在电话里表扬了他一番,才笑眯眯地挂断电话,摸起茶杯抿上一口清茶,抱肩道:“嘉群,那边已经说好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办吧,如果有需要,我再给其他部门打招呼。”

钟嘉群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心里异常舒畅,忙一脸真诚地道:“王书记,真是太感谢您了,不知您何时有时间,燕妮一直想请您到家里吃顿家常饭菜。”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嘉群,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饭就免了吧,又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钟嘉群见他态度坚决,就没再坚持,为王思宇续了茶水后,就拿着两份文件悄悄地走了出去。

抬手看看表,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钟,王思宇把手头的活忙完,便打开电脑,玩起了斗地主,刚刚打了三局,就接到县委书记钱雨农打来的电话,请他过去坐坐,王思宇忙退出游戏,关了电脑,推门走了出去。

钱雨农的办公室很宽敞,也是套间,带着卧室和卫生间,办公室里的装修简单大气,宽大的老板台后面,是长长的一排书柜,里面分别放着图书与各种档案,房间的中央铺着一块厚厚的羊绒地毯,左右各摆着一溜真皮沙发,墙角还放着两盆松柏盆景,粉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大照片,都是省市领导与钱雨农亲切握手的画面。

王思宇进屋时,钱雨农刚从独立的卫生间走出来,拿毛巾擦了手,便微笑着打了招呼,亲自为王思宇沏了茶,两人各自点了烟,坐在沙发上闲聊了起来。

钱雨农抬手摸了摸茶几上的杯子,轻声道:“王书记,刚才你在文件上的意见我看了,非常中肯,委办起草的那份草案不太严谨,有些激进,我已经打电话严肃批评了庄主任,让他们再仔细研究研究,重新修改,招商工作嘛,还是要以奖励为主,处罚为辅,重奖轻罚,充分调动大家参与的积极性。”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钱书记,我赞成你的观点,这项工作还是慎重些好,记得以前看过报纸,南方很多城市也搞过类似的方案,但步子迈得太大,不仅机关干部有招商任务,连学校和企业里都给下了指标,完不成任务后,连基本工资都被扣掉,搞得下面怨声载道,险些闹出人命来,后来被上级领导紧急叫停,我们应该吸取他们的经验教训,不能重蹈覆辙。”

钱雨农皱了皱眉,脸上瞬间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但很快就消失在灿烂的笑容里,在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后,他拿左手轻轻拍打着膝盖,转头望着王思宇,笑眯眯地说:“上次在市里开会的时候,市委书记岳明松同志对咱们这个‘大招商,大发展’的规划非常感兴趣,很希望咱们西山能够切实干出一番成绩来,王书记,过段时间,我们打算成立招商工作组,由我担任组长,老曹担任第一副组长,你和海洋同志担任常务副组长,切实把招商工作抓起来,海洋同志年龄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你要压压担子啊,以后可能要多去外地跑跑。”

王思宇品着他话里透出的意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钱雨农低头喝了口茶水,便把身子仰在沙发里,轻轻瞥了王思宇一眼,话锋一转说:“王书记,听说你前些天从西山宾馆搬出来了?是不是沈经理她们的服务态度不够好啊,如果有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告诉我,她们当初可是给我立了军令状的,保证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

王思宇忙笑着说:“钱书记,西山宾馆那边的条件不错,服务也都很好,只是县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因为我一个人,每年要花费数万元的经费,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就搬了出来,不过还要感谢钱书记的关心。”

钱雨农抬手摸了摸头发,又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笑眯眯地道:“是啊,是啊,王书记能有这样高的觉悟,实在是难能可贵,我们领导干部就要以身作则,起模范带头作用,如果西山县的领导干部各个都能够像你这样,不贪图享乐,只专心做事,我就不愁喽。”

王思宇忙摆摆手,谦虚地说:“钱书记过奖了。”

钱雨农摆.弄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道:“新居在哪里,吃住还都习惯么?”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在老西街上,环境不错,晚上还是很安静的,吃的也可以,巷子口有一家麦香餐馆,店堂不大,但东西很好吃,十元管饱,经济实惠,有时间我做东,请书记去吃那里的麦香饭。”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你还好啊,刚来这里没多久,在县城里没有多少人认识,可以过平常百姓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可就不成了,天天上电视,西山县几乎没有不认识我的人,不要说出去吃饭了,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会被一群人盯着看,影响交通啊。”

王思宇笑着把手中的烟掐灭,丢在淡蓝色的烟灰缸里,轻声道:“是啊,我也是提前考虑到了这点,就和电视台那边打了招呼,一定要上镜的时候,也要一晃而过,不要停留太久。”

钱雨农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笑呵呵地道:“王书记倒是会耍滑头,这样做倒是少了很多麻烦啊。”

王思宇听他话里暗藏机锋,似乎是在借机敲打自己,便抬手摸着着下巴,笑而不语。

钱雨农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背手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放到嘴里,又掏出银白色的打火机,‘铮’地一声点着火,对着淡蓝色的火苗点燃后,他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凝立半晌,才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你来西山县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县委县政府这边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尽管提出来。”

王思宇不动声色地道:“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总体上是好的,心气很齐,只要班子成员能够团结一致,共同努力,西山县的各方面事业还是能有很大发展的。”

钱雨农皱着眉头摆摆手,显然对王思宇的讲话很不满意,摇头说:“王书记,我们平时都很忙,难得能有时间坐在一起沟通,就尽量把话讲透,要开诚布公,坦诚相见,这样,我先开个头,作为县委书记,我感觉压力很大,只抓党务工作,不管政务,就会失去党在重大事务中的决策权,容易犯错误,可抓多了某些人还有意见,在背后搬弄是非,说一把手专权弄柄,对政府的工作横加干涉,王书记,你是看到的,实事求是地讲,在咱们西山的常委会上,还还是很讲民主的嘛,已经民主到副书记带起一帮子人搞架空了,要把我这堂堂的书记边缘化,真是天大的笑话。”

在一番激动的慷慨陈词后,他习惯性地挥了挥右手,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又转身坐在王思宇的身边,皱着眉头吸烟,见王思宇迟迟不肯表态,他只好继续道:“王书记,说实话,我现在是跛脚书记,被某些人搞的很被动,急需你的支持。”

王思宇摸着下颌沉吟半晌,绕来绕去地讲了半天,钱雨农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这是在逼自己表态,到底是支持书记,还是支持县长。

钱曹之争,与王思宇这外来户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干系,贸然卷入有百害而无一利,他是不愿涉入其中的,但现在是千金易得,一票难求的时候,书记县长都在努力争取着三位旁观者的支持,目前的钢丝确实是越走越细了,骑墙看戏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把两边都得罪了,无论哪方获胜,今后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想了想,王思宇叹气道:“钱书记,你有所不知,当初下来挂职之前,省纪委的罗云浩副书记曾经特意交代过,纪委干部下来后要尊重县里领导的意见,努力工作,但不能参与到内部纷争之中,否则他一定会严肃处理,罗副书记向来对我们纪委干部要求严格,他的话,不能不听啊。”

钱雨农见他抬出省纪委副书记来当挡箭牌,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碰了一鼻子灰后,他只好摆手笑道:“呵呵,王书记啊,你手里这一票真是难求啊,其实我和老曹在一些工作上有争论,那都是很正常的,但他不该拉帮结伙,搞突然袭击,那样做影响非常不好,把矛盾扩大化了,让底下的干部也都议论纷纷,当然了,这其中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有时火气上来的时候,说话有欠考虑,伤了老曹的自尊心,这是不应该的,找机会我再和他聊聊吧。”

王思宇见他把话拉了回来,便顺着他的话说:“钱书记说的在理,你们两位是班长副班长,是西山班子的两位带头人,有了不同意见,一定要及时沟通,不然工作就被动了。”

“是啊,是啊,你说的很对。”

钱雨农随口敷衍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愈发冷淡,王思宇瞧在眼里,就赶忙起身告辞,回到办公室后,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便给司机小孙打了电话,锁上房门,到底下提了车,直接开往省城,一路之上风驰电骋般,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赶回了电视台家属楼。

停好车子,上楼之后,王思宇看了眼门口的垃圾袋,就知道柳媚儿早已回来了,他便悄悄地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却见客厅里没人,浴室里却传来哗哗的水声,王思宇笑嘻嘻地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的房门居然轻轻打开了,水气升腾中,一个正在淋浴的苗条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这女子身材极好,腰肢袅娜,香娇玉嫩,王思宇正愣愣地望着她,那女人却扭过头来,露出一张美极了的鹅蛋脸,眯着眼睛,柔声道:“媚儿,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兰草

在哗哗的水声里,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惊呆了,望着面前这具美仑美奂的赤.裸娇躯,王思宇感到有些眩晕,他的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目光在瞬间变得灼热起来。

漫长的五秒钟过后,叶小蕾最先做出了反应,她先是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接着取下一条淡粉色的毛巾,将那毛巾缠在那窄细的腰.臀上,随后甩了甩湿漉漉的秀发,背对着王思宇,若无其事地道:“王主任,你回来啦,去帮阿姨把衣服拿来,应该在媚儿的房间里。”

这确实是化解眼前尴尬局面的好办法,王思宇很快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赶忙点点头,目光悄然从那柔美的腰身曲线上移开,缓缓退了出去,随手掩上浴室的房门,转身走进柳媚儿的房间,已经到了床边,他的心脏兀自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颓然倒在松软舒适的大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刚才那勾魂夺魄的景象,水光四溢间,无数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那玲珑娇美的身躯上蜿蜒滑落,勾勒出一幅绝美惊艳的画面,那纤腰翘.臀,修挺结实的双腿,更加充满了成熟的诱惑。

“好个出水芙蓉啊……”王思宇摸着下颌啧啧称赞道。

和叶小蕾这熟透的水蜜.桃相比,媚儿还是稍显青涩了些,远未成熟,只可惜的是,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单单看到了后背和俏脸,却没瞧见前胸,不知她左胸上是否真有那颗美人痣。

一直以来,王思宇仍然对当初那个诡异香艳的梦境念念不忘,捏着下巴回味半晌,他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身来,将床边放着那条白色丝绸睡衣拿在手里,摆.弄了一番,又取了紫红色吊带文胸,以及黑色的蕾丝内裤,快步走了过去,倚在墙边,听着浴室里面传来‘嗡嗡’的吹风机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小蕾阿姨,给你衣服。”

吹风机的声音蓦然停止,浴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一条藕荷般的玉臂从里面递了出来,望着那雪白的皓腕,削尖的手指,王思宇犹豫了下,先将睡衣放到她的手中,那只纤纤玉手就飞快地收了回去,浴室里传来叶小蕾轻柔曼妙的声音:“谢谢啦。”

王思宇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提着另两样东西无声地笑了笑,便悄悄返回柳媚儿的房间,放在原来的位置,随后赶快走了出去,到厨房煮了两杯香喷喷的咖啡,当他端着咖啡走进客厅的时候,叶小蕾恰好推门出来,王思宇忙走到她面前,将咖啡递了过去,微笑道:“小蕾阿姨,过来喝咖啡吧?”

叶小蕾接过咖啡,转身坐在沙发上,表情很是镇定,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意外,端着杯子,笑容可掬地道:“王主任,媚儿说你这个周末不回来的呀?”

王思宇点点头,拉了把椅子,坐在叶小蕾的对面,端着咖啡道:“小蕾阿姨,叫我小宇就好了,本来这周是不打算回来的,但最近降温太厉害,就特意回来取些过冬的衣服。”

叶小蕾慢悠悠地品了口咖啡,微笑道:“是啊,本来媚儿打算明天给你送过去,她说最近校园里感冒的同学很多,担心你也着凉,这孩子现在倒真是细心,会关心人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小蕾阿姨,媚儿很懂事的,我拿她当妹子看。”

说完后,他把目光移向门口,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叶小蕾,她的坐姿很美,双腿很自然地在交叠在身前,上身有些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显得优雅高贵,而那白色的睡袍之下,优美的曲线毕露无余,饱.满的前胸将睡衣撑出两座孤岛,随着呼吸有节律地颤动着。

王思宇端起杯子,轻轻品上一口咖啡,暗自赞叹,怪不得叶小蕾能够艳名远播,果然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看她的样貌,分明比狱中又年轻了许多,光从样貌上看,根本猜不出真实的年龄来,不过以前曾听到媚儿提过,叶小蕾是十六岁未婚先孕,才和家里闹翻,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年过三旬的柳显堂,辅助他从一个小小的修理工,到了名声显赫的亚钢集团总经理,这期间叶小蕾一直在幕后出谋划策,是柳显堂最大的助力。

放下杯子,王思宇忽地忆起,叶小蕾分明被判了三年,即便减了刑,也没有那么快就出来的,他心中有些纳闷,便开口试探道:“小蕾阿姨,媚儿太不像话了,您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应该开车亲自去接您才对。”

叶小蕾嫣然一笑,把手里的咖啡轻轻放到茶几上,抬手理了下秀发,又将睡衣的下摆轻轻向下拉了拉,摇头道:“是这样,前些天保外就医的手续就下来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下午回到玉州后,去了华西大学,媚儿也是刚刚知道,我们从学校出来,就去了趟商场,刚刚回来没一会,媚儿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不知忙什么去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关切地望着那张漂亮的鹅蛋脸,讶然道:“小蕾阿姨,您的身体不太好吗?那可要抓紧治疗,可别耽搁了,我和东湖区中心医院的大夫很熟悉,那里的医疗条件也不错,要不明天去那看看?”

叶小蕾轻轻移动下身体,嘴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解释道:“不是的,那只是朋友帮了忙,好让我早点出来,不然还要在里面呆上半年的,那里一切都好,只是有些闷,再说,我总是放心不下媚儿这孩子,怕她不懂事,给你惹来麻烦。”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小蕾阿姨,您过虑了,媚儿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从不惹事。”

叶小蕾叹了口气,俏脸上拂过一丝淡淡的惆怅,低声道:“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她还能挺过来,真的要感谢你啊。”

想起在黄龙镇遇到柳媚儿时的情景,王思宇不禁也心生感慨,笑着说:“小蕾阿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叶小蕾点点头,伸手拂动一下秀发,低声道:“是啊,都过去了……”

王思宇低着头,安静地喝了一口咖啡,盯着茶几后方那双修长挺直的美腿,轻声说:“小蕾阿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叶小蕾微微一笑,柔声道:“刚刚从里面出来,感觉有些疲倦,先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王思宇笑着点头道:“是啊,小蕾阿姨就先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尽管打招呼。”

叶小蕾笑盈盈地说:“小宇啊,真是抱歉,我们母女给你添麻烦了。”

王思宇极为大度地摆手道:“小蕾阿姨,你太客气了,我和媚儿情同兄妹,感情极好,你们两人都是我的亲人,不必见外。”

正聊得热闹时,楼道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叶小蕾忙起身道:“是媚儿回来了。”

她过去开了门,却见柳媚儿穿着一身运动服走了过来,进屋就气哼哼地喊道:“哥,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过去了,哎呦,都把人家累死了,还险些弄伤了腿。”

王思宇听了也不禁有些紧张,赶忙迎了过去,关切地问道:“媚儿,怎么回事,哪里伤到了?”

柳媚儿撅着嘴巴抱怨道:“刚刚去景卿姐姐家了,前些天她订的那些画轴今天才到,那些送货的实在是太可恶了,放在楼下就把车开走了,害得我一趟趟地搬,不小心还碰到了右腿,疼死了!”

王思宇笑道:“那可得让景卿姐姐好好慰劳你一下,晚上咱们就去她家蹭饭去。”

柳媚儿弯腰换了拖鞋,站直了身子,撇嘴道:“那也得等她们娘俩回来再说啊,景卿姐姐出门了,要周一才能回来,她把钥匙放到我这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去哪里了,居然要出去两天?”

柳媚儿叹气道:“瑶瑶昨晚不知发什么疯,哭着闹着就是不肯上学,没办法,景卿姐姐只好请了假,答应带她去看海,瑶瑶这才高兴了,说到海边看完美人鱼,回来一定好好学习,给妈妈考个第一名,这不,上午就坐飞机走了,我过去一看,书房的窗子都没关,要是下了雨,她那些宝贝画卷都得被糟蹋了。”

王思宇这才放心下来,摇头道:“瑶瑶这孩子实在是太任性了,等她回来的,我非得狠狠教训她。”

柳媚儿撇嘴道:“少来了呢,你哪能狠下心来,每次瑶瑶抱着你的脖子,你就喜欢得不得了,哪肯对她凶。”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媚儿说的倒也不错,他确实对瑶瑶狠不下心来。

叶小蕾一直站在旁边,见两人相处得竟然如此融洽,也十分高兴,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柳媚儿拉着叶小蕾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伸手挽起裤管,却见那条秀气的小腿上,竟有一处青紫色的印记。

叶小蕾吓了一跳,忙拿手捏了捏,柳媚儿立时发出一声痛呼,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不停地眨动着睫毛,里面亮晶晶地噙了泪水,险些掉落下来。

叶小蕾顿时一阵心疼,不禁轻声教训道:“媚儿,怎么会撞得这样严重,你这笨丫头,也不知道小心些。”

柳媚儿强忍住痛楚,抬手支起尖尖的下颌,笑嘻嘻地对着王思宇道:“哥,我妈这人最唠叨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傻丫头,小蕾阿姨那是心疼你,别不识好歹。”

柳媚儿‘嗯’了一声,满脸幸福地道:“哥,这回我妈来了,看你还敢欺负我。”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皱眉道:“媚儿,别乱说话,小心我……”

话音刚落,柳媚儿便捂嘴怯怯地笑,拿手推着叶小蕾的胳膊道:“妈,你看,他又在恐吓我了。”

叶小蕾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淘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许你早恋是对你好,要听小宇哥哥的话,他是大好人。”

柳媚儿做了个鬼脸,嘴巴轻轻撇了几下,伸出右手道:“大好人,去给媚儿拿罐可乐吧,我都快渴死了。”

王思宇笑了笑,先去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可乐,递给柳媚儿,随后转身去了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红药水,又拿了卷白纱,来到沙发边蹲下,刚想去擦,却觉得不妥,赶忙把药水递给叶小蕾,他站在一边,望着柳媚儿足踝处那条银色的脚链,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叶小蕾接过药水,小心地在那椭圆形的印记上涂了过去,低声抱怨道:“你这孩子,别的都还好,就是娇生惯养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柳媚儿呲牙咧嘴地叫了两声,又伸手攀住叶小蕾的脖子,轻声道:“妈,看你说的,谁娇生惯养了,不信你问问哥,我都会洗衣做饭了。”

王思宇只好点头道:“小蕾阿姨,媚儿确实很勤快,做菜也很好吃。”

叶小蕾细心地帮柳媚儿把撞伤的地方缠好,笑着道:“你们两个在这坐着,我去收拾饭菜。”

王思宇忙摆手道:“小蕾阿姨,媚儿,咱们晚上出去吃好了。”

柳媚儿摇头道:“不成了,累死了,哪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吃好了,终于能够吃老妈做的饭菜了,翻身农奴得解放咯,以后再也不用做家务活了。”

“懒丫头。”叶小蕾低低地啐了一口,刚想去厨房,忽地想起什么事情来,脸上忽地飞上一抹红晕,忙小心地进了柳媚儿的卧室,轻轻关上房门,过了五六分钟才推门出来,到厨房里忙碌起来。

柳媚儿歪着脑袋盯着王思宇,过了半晌,才轻声道:“哥,毛衣都织好了呢,我去给你拿。”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来,把她从沙发上轻轻拉起,扶着柳媚儿慢吞吞地走进卧室。

柳媚儿打开衣柜,从里面翻出一件漂亮的白毛衣出来,亲手帮王思宇换上,拿右手在各处试了几下,洋洋得意地道:“哥,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不大不小,刚刚好呢,多合身啊!”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目光却忽地停滞下来,望着毛衣左下方刺着的一蓬兰草怔怔发呆,兰草的中.央,分明用玫红色的丝线绣出‘媚儿’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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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去沈阳,三天时间,不过尽量保证更新。

第三十四章 偷听

吃过晚饭,三人坐在沙发边闲聊了一会,又下了两盘跳棋,媚儿便拉着叶小蕾进了卧室里,娘俩分别太久,肯定有说不完的体贴话,人生之路艰难曲折,命运跌宕起伏,这世上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王思宇也为她们母女劫后重逢而感到暗自高兴,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没过多久,卧室里隐约传来一阵凄凄测测的哭声。

他忙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小些,扬着脖子听了两分钟,便脱掉拖鞋,光着一双大脚丫子,静悄悄地来到媚儿的房间门口,把左耳凑了过去,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虽未曾亲眼目睹,但也能够想象到母女相拥而泣的场面,他的心头也跟着一酸,便打算离开,可这时却听屋里的媚儿哽咽着开口道:“妈,要不是小宇哥哥收留我,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咱们要好好报答他。”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一根拇指,暗想媚儿还真有良心,不枉自己白疼她一场,想起与叶小蕾在浴室门口对视的情景,王思宇的心情就又开始悸动起来,暗想要报恩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今晚咱们三人就来个大被同眠吧,接着拿手揉着下巴,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想象着母女报恩的香艳场面,一时间想入非非,脑海里闪现出无数旖旎画卷,如卷轴般徐徐打开,其中不堪之处,直叫人血脉喷张,难以自持。

这时就听叶小蕾也停止了抽泣,柔声道:“媚儿,你放心,妈晓得该怎么做,咱们家的恩人,那是自然要想法报答的,但仇人也一个都不放过,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我早晚要找到他们算账,让他们付出代价,尤其是亚钢的马清华,那女人害死你小姨全家,我也不会轻易饶过她,迟早要让她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这几句话声音虽低,语气却坚定无比,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王思宇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到了最后两句,不禁心中凛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叶小蕾的心里放不下仇恨的念头,以后少不了要生出一些事端来,想到此处,他不禁暗暗担心,便屏气凝神,继续专心听下去,只听柳媚儿幽幽叹了口气,悄声道:“妈,你别说得那么吓人好么,不要再吓我了,报仇的事情就算了吧,千万不要再惹出麻烦来了,只要我们母女平安无事就好,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妈……”

接着又是一阵轻声的哭泣,半晌,里面才传出叶小蕾的一声叹息,只听她柔声道:“傻丫头,别哭了,妈听你的,以后再也不提报仇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王思宇暗暗松了口气,都说母女连心,要想解开叶小蕾的心结,劝说她放弃报仇的念头,也只有柳媚儿能做到了,这时,就听柳媚儿低低地啜泣了几声,便轻声道:“妈,小宇哥哥一直想做生意,只是找不到可靠的人帮忙,你来帮他好了,只要忙起来了,你就会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大床上,叶小蕾怀抱着柳媚儿,帮她擦干了眼泪,轻声道:“媚儿,你这傻丫头,这半天的时间里,一口一个小宇哥哥,真不知羞,你还小啊,千万别胡思乱想。”

柳媚儿‘扑哧’一笑,手里揉着衣角,低声道:“妈,你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才十六岁……”

叶小蕾赶忙打断她的话,叹气道:“时代不一样了,那时候黄龙镇的女孩子早婚的很多,妈当时不懂事,后来就后悔了,你可不能走妈的老路,大学毕业之后,最好还要出国留学,到外面开阔眼界。”

柳媚儿撇嘴道:“我才不要呢,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叶小蕾笑道:“傻丫头,这件事可由不得你,必须听妈的。”

柳媚儿抱着膝盖,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目光望着右足上的脚链,那颗海洋之心正散发着幽蓝的光辉,她轻声叹了口气,低声道:“妈,我好烦呢,小宇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了,和爸爸一样,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实在是讨厌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娘俩就‘咯咯’地笑了起来,门口的王思宇虽然皮糙肉厚,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脸红,被个小女孩这样评价,的确有损他王书记光辉伟岸的高大形象,过了一会,就听叶小蕾轻声道:“傻丫头,你爸爸的花心都花在嘴巴上了,他在外面还是很正经的。”

柳媚儿却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理了下乌黑的长发,喃喃道:“妈,就算是他再花心,我也喜欢他,小宇哥背着我走了人生最艰难的一段路,我就会陪他走一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叶小蕾忽地一愣,皱眉道:“媚儿,年轻人在一起呆得时间久了,很容易日久生情的,再加上他在最危难的时候帮过你,报答他也是应该的,只是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不用非得嫁给人家,感情的事情,你千万要想好,他要真是很花心,就不适合当你的丈夫,起码我是不会同意的。”

柳媚儿轻轻地哼了一声,歪着脑袋道:“我不管,我这辈子就跟定他了,妈,你要帮我打败那些女人,我要当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叶小蕾叹了口气,摇头道:“好了,媚儿,听妈的话,你现在年纪还小,感情的事情先放一放,晚饭之前我和他聊过,人家只拿你当妹妹看呢,你这可是单相思,千万别陷进去,不然会受伤的。”

柳媚儿咬着嘴唇吃吃笑道:“妈,你别听他乱说,当官的话哪里能相信,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赶忙悄悄走了出去,回到沙发上,先假意看了会电视,便去了书房,却见书桌上摆了许多新书,信手翻去,竟然都是地质勘探方面的专业书籍,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便一本本地翻了过去,这些书的扉页上都写着叶小蕾的名字,里密密麻麻地记着许多学习心得。

王思宇记得她在亚钢是负责财务工作的,就有些纳闷,她为什么会看这种内容艰涩的专业书籍,正随手翻动时,一张纸飘了出来,掉在地上,王思宇弯腰把它拾起来,打开折叠处仔细望去,发现上面竟是一幅手绘的图纸,里面分明是西山县周边的一些地形地貌,其中一些地方还被她标准着一些奇怪的符号,王思宇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就把那张纸重新叠好,放回书里,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方如镜调走前赠送他的笔记,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在书房里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把一本日记都仔细读了一遍,正闭着眼睛体会其中深意时,房门却被悄悄推开,柳媚儿笑嘻嘻地走进来,她偷偷来到王思宇的身后,拿双手从后面捂住了王思宇的眼睛,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哥,怎么在这睡着了,小心感冒。”

王思宇笑了笑,抽着鼻子,嗅着身后传来的淡淡香气,摇头道:“媚儿,早就知道你进来了,我没有睡,只是在认真思考一些问题。”

柳媚儿听了嘻嘻一笑,转身坐在书桌上,歪着脑袋看着王思宇,悠荡着两条细长的美腿,轻声道:“哥,在想什么事情,怎么会那样出神,该不会是在想念哪个漂亮女孩吧,比如那个亮晶晶。”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媚儿啊,你不过是偷看了哥的一次聊天记录,就开始乱吃醋,这样很不好,其实我告诉你,哥绝对不是你眼里的花心大萝卜。”

柳媚儿听后微微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气哼哼地道:“哥,你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偷听我们说话。”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哪有,我只是猜测,某些人一定会在背后讲我的坏话,果然,被诈出来了。”

“就会狡辩,我就知道你会偷听了,哼哼。”柳媚儿佯装不悦,把嘴巴撅得老高,眼睛里却有些潮.湿,竟似蒙着一层薄薄的雨雾,明媚动人。

王思宇看得心痒难耐,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门口,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探头向外望去,见叶小蕾不在客厅,胆子就大了起来,关上房门后,就嘿嘿坏笑着向柳媚儿逼了过去。

“大色狼,你想干嘛!”柳媚儿的小脸红扑扑的,如同鲜嫩的鸡蛋涂了淡淡的胭脂,煞是好看,她斜眼乜视着王思宇,嘴角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眸光愈发地清亮起来。

王思宇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媚儿,你都说我是大色狼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要做些色狼该做的事情了,别辜负了这大好名声。”

柳媚儿扬起白皙欣长的脖颈,把嘴巴凑到王思宇面前,一字一句地道:“你敢,我妈妈可在房间里呢!”

“你看我敢不敢,有本事你就喊!”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就摸了过去。

柳媚儿嘻嘻笑着拿手去挡,两人就又闹在一起,正玩得兴起时,柳媚儿忽地发出一声痛呼:“哎呦!”

王思宇赶忙低下头来,伸手拉起她的右腿,在那缠着白色纱带的地方轻轻揉了揉,低声道:“还在疼吗?”

柳媚儿‘嗯’了一声,脸上露出痛楚万分的表情,呻.吟道:“哎呦,哎呦,好疼啊,哥,你再帮我揉揉。”

听她喊得凄楚,王思宇一阵阵地心疼,赶忙拿手轻轻捏了起来,却听柳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头望去,她的眸子里正闪动着狡黠的笑意,嘴角更加得意地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王思宇这时方知上当,不禁恼羞成怒,赶忙放手,再次扑了过去,低声道:“好你个柳媚儿,居然敢使诈,看哥怎么收拾你,这回我可绝不轻饶了你!”

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不到两分钟的功夫,王思宇的双手就都抵在她的腋下,轻轻挠了起来,柳媚儿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咬着嘴唇忍耐,没过一会,她便再也坚持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王思宇却仍不肯停手,柳媚儿无奈之下,只好扭动着腰肢,悄声求饶道:“好哥哥,别闹了,媚儿认输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王思宇见她的样子娇媚可爱,声音更加婉转动听,一时心动,就把她抱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好媚儿,打个‘啵’吧。”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起来,把头摇成拨浪鼓,媚眼如丝地道:“休想,你这大色狼,别想占人家便宜。”

王思宇嘿嘿笑了笑,歪着脑袋就亲了过去,柳媚儿伸出一只晶莹雪白的小手,恰恰抵住了他的嘴唇,柔声道:“哥,你不是说只把我当妹妹看吗?干嘛还想亲人家?”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了笑,轻声道:“当官的话哪里能相信,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柳媚儿颤动着睫毛,俏脸上娇羞无限,眸光如水般脉脉地注视着王思宇,悄声道:“哥,你这大坏蛋,果然是偷听了!”

王思宇‘嘘’了一声,挪开她的纤纤玉手,低头亲了下去,柳媚儿闭上眼睛,扬起尖尖的下颌,羞答答地迎了过去。

就当双唇即将触碰到一起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紧接着,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媚儿,该回去睡觉了,小宇啊,你也早点休息吧。”

两人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面面相觑间,柳媚儿最先反应过来,羞惭惭地推开王思宇的下巴,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妈,知道了,我这就来。”

话音落后,她扭着小腰走到门边,转过头来抛了个媚眼,又送了王思宇一个飞吻,随后‘咯咯’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皱着眉头苦笑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从笔筒里取出一支铅笔,在白纸上唰唰地画了起来,只十分钟的功夫,一幅美人出浴图便跃然纸上,王思宇把铅笔抵在唇边,望着画中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低声道:“小蕾阿姨,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第三十五章 刘天成立功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枕头下面传出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思宇被这该死的‘嗡嗡’声吵醒,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半天,才掏出那只小巧精致的手机来,睁开左眼瞄去,却见是刘天成打来的,他顿时火冒三丈,接通电话后就低声吼道:“操!天成,你这不有病么,也不看看表,才几点啊就折腾人,刚刚六点钟,我了个去的……”

刘天成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拿着一个DV,看了又看,DV的镜头里,一对男女正在床上气喘吁吁地忙碌着,他嘿嘿地笑了笑,把DV随手丢在桌子上,转过身子,压低声音道:“王兄,大清早的,怎么这样大的火气,要不晚上我领你出去消消火?那个大富豪夜总会据说又招了不少靓妹,身材都很棒!”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空!”王思宇没好气地道,接着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被子踹到一边,露出两条粗壮的大腿来。

刘天成笑了笑,把手机夹在肩头,拿着大茶缸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水,微笑道:“王大书记,别生气了,兄弟我错了,改天请你到家里来坐坐,让娜娜炒几个小菜,我向你斟酒道歉。”

王思宇拿手在头上挠了半天,脑子才渐渐清亮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嘿嘿笑道:“嗯,这还差不多,天成,你这电话打的可真不是时候,做梦刚刚摸到潘金莲的床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偏偏被你吵醒,你说你这家伙是不是该骂?”

刘天成哈哈一笑,端着茶缸喝了一口水,悠悠道:“那是该挨骂,我向郑重你道歉,西门庆同志,这样吧,明晚上我再赔你个陈圆圆。”

王思宇拿大脚丫子在腿上蹭了半天,摇头嘀咕道:“不是西门庆,昨晚上当了一夜的秦琼。”

手机那边登时传来“咣当!”一声响,刘天成稍不留神,险些绊了个大跟头,手里的茶缸已经远远地甩了出去,里面的水泼了一地,他愣了半晌才喃喃道:“王兄,你这梦做得也太离谱了!”

“嗯,是有点。”王思宇从床上坐起来,揉了半天的鼻子,才打了个哈欠道:“说吧,到底啥事,大早晨的扰人清梦,肯定有事情发生,你该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刘天成尴尬地挠挠头,走到墙角,弯腰把茶缸拾起,放到长条沙发上,举着手机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向外看了看,便轻声道:“王兄,你们西山县有没有个叫史法宪的县委常委?”

王思宇微微一愣,点头道:“有啊,他是统.战部长,前些日子被派到省党校学习来着,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你们两个熟悉?”

刘天成嘿嘿笑道:“刚刚认识的,凌晨接到举报,我们出警抓卖.淫嫖.娼的,在一家宾馆里抓了二十多人,把他也给带回来了,这家伙喝得烂醉如泥,四点多钟才醒过来,审了快两个小时,刚才交代了真实身份,我一听是西山县的干部,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处理好。”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这个老史可真敬业,把统.战工作都做到小姐身上去了,算了,你们也别为难他了,罚点钱让他走吧。”

刘天成悄声道:“好吧,有你这句话,钱也不必罚了,不过这事说来蹊跷,他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个小姐拿DV把床上那点事都拍下来了,经过我亲自审讯,那两个小姐交代了,说是有人指使她们干的,事前给三千,办完事后给五千。”

王思宇微微一愣,登时警觉起来,摸着下巴沉思良久,便轻声道:“天成,指使的人是谁,能查出来吗?”

刘天成走回办公桌前,重新坐回椅子上,低声道:“查倒是能查出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你要是想销案,我劝你就不要再查下去,免得惹出其他事端。”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刘天成轻声道:“没有,只我自己知道,那人还是很精明的,酒醒了就把别的警员支开,只对我一个人讲了实话,直喊着被人陷害,央求我放他一马,以后交个朋友。”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说:“好,天成,你这次立功了,这人很有用,你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妥帖,我这就去接他。”

刘天成悄声道:“那你赶快过来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他穿上衣服,到浴室洗漱一番,出来后,却见柳媚儿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碎花睡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刚刚向前挪了几步,猛然看到王思宇,赶忙停下了脚步,抬手在头上胡乱捯饬了一番,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的俏脸,笑嘻嘻地道:“哥,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啧啧,今儿怎么起得这样早?”

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来,掏出打火机点燃后,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轻声道:“媚儿,哥要出去办点事情,中午有可能不回来了。”

柳媚儿‘噢’了一声,信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右手,一把将烟抢了过来,拿手指在王思宇的胸口轻轻点了点,一字一句地道:“哥,记得少喝酒啊,晚上早点回来,我叫妈妈做糖醋鲤鱼。”

说完后,柳媚儿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扭着小屁股进了浴室,在关门时,还不忘给王思宇来了个轻飘飘的飞吻。

王思宇摸着鼻子哑笑半晌,才摇头走了出去,下楼后,坐进桑塔纳,开车驶出小区,进了主道,向前进派出所方向驶去,省城就是热闹,虽然现在时间还早,路旁的营业网点多半都没开业,但大街上的车辆却依旧很多,密密麻麻的排成了几条长龙,王思宇驾车只开过两条路口,前面就出现堵车,他抬手看看表,心里有些焦急,连连按了几声喇叭,却无济于事。

等了半晌,前面的奥迪车才缓缓地开动起来,行出十几米远,王思宇才无意中瞥到,前面一辆大卡车超车时,刮到了一辆红色的捷达车,虽然没有伤到人,却碎了一地的玻璃,两个司机正站在车边争论,旁边围了七八个路人,都抱着肩膀看热闹。

二十几分钟后,到了派出所门前,王思宇没有下车,直接按了两声喇叭,把头探出车窗外,过了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就见刘天成陪着史法宪走了出来,王思宇开门下车,站在车边,和刘天成嘻嘻哈哈地闲扯了几句,随后冷冷地瞥了史法宪一眼,低声道:“老史啊,老史,让我说你什么好,大会小会地讲生活作风问题,你怎么还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真是太不像话了。”

史法宪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睡,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全然没了往日的领导派头,听了王思宇的数落后,他窘得有些无地自容,便尴尬地挠挠乱蓬蓬的头发,苦笑道:“王书记,我这绝对是被人陷害的呀,刘所最清楚了,有些人这是打算把我往死里整……”

王思宇板起面孔,目光凌厉地瞥了他一眼,低低地‘哼’了一声,就扭头冲刘天成道:“天成,那就这样吧,给你添麻烦了,我先带老史回去,改天咱们再一起喝酒。”

刘天成点头道:“王书记,您先忙,有事打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王思宇点点头,转身坐进车里,放起一首轻柔舒缓的音乐来,他向来喜欢在周末睡懒觉,今天起来的早了些,只觉得头昏脑胀,心情不太愉快,也就没给史法宪笑模样。

史法宪自知惹下大麻烦,多亏了王书记才化险为夷,否则那些证据落到县里或者记者手中,自己的前程就会化为乌有,头上这顶乌纱帽肯定要被摘了去,此时能够安然出来,已经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了。

和刘天成打过招呼后,史法宪讪讪地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后,长出了一口气,拱手道:“王书记啊,你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这事可就闹大了,真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种伎俩,实在是太阴险了,防不胜防啊。”

王思宇笑了笑,将小车缓缓开了出去,低声道:“老史啊,到底怎么回事?”

史法宪叹了口气道:“王书记,昨晚从西山县来了几个干部,非要请我出去喝酒,我推脱不过,就和他们出去了,当时是六个人点了四瓶五粮液,结果醉得一塌糊涂,醒来的时候,已经光着身子躺在宾馆的床上了,身上还有个女人在动,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没坚持住原则,和她一起动了起来,可没想到被人偷拍了不说,还让警察给逮住了,原本以为是仙人跳,可仔细一想,这是有人在整我啊。”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轻声道:“老史,你到底得罪谁了,对方怎么会设计陷害你?”

史法宪冷笑了几声,低声道:“王书记,你应该能想到的,我为什么会被派到省党校来,还不是因为在常委会上支持了曹县长,其实我也很无辜啊,二胖被曹县长说服了,她到我家撺掇了好多次,架不住这些年的交情,我就跟着支持了老曹几次,可没想到被弄到省党校不说,他们还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对付我,只要他们拿到DV,掌握到证据,我这官也就当到头了,真没想到,他钱雨农也太狠了点。”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王思宇还是皱眉道:“钱书记?不会是他吧?他哪里会做这种事情,不可能,我觉得不像。”

史法宪摇头道:“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也和他身边的人离不了干系,有些人是很会看领导脸色的,这种事情,根本不用点明,自然有人抢着去干,别人不说,就那个赵大富,他就能干出这事来,昨晚喝酒的人里,就有个和他私交甚密,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想想,八成是那小子干的。”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在一番闲聊之后,史法宪低低地骂了一句,随后摇着手机道:“没错,肯定是税务局那个姓刘的科长干的,昨晚上喝醉以后,是他在送我的,这小子据说和赵大富是磕头弟兄,关系铁着呢,他能当上科长,赵秃子出力不少。”

王思宇眉头紧锁,不再吭声,他开着车来到一家早餐店,两人吃了四屉小笼包,喝了两碗蛋汤,见史法宪坐在椅子上直打瞌睡,王思宇便招呼他走了出去,先把车子停好,两人穿过马路,去了对面那家洗浴中心,泡了澡,史法宪困得厉害,躺在池子里面就睡着了,一时间鼾声如雷,王思宇没有叫醒他,擦了身子,独自到二楼幽暗的大厅里,找了个位置躺下,也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只是休息大厅的窗帘挡得严实,屋子里见不到一丝光亮,依旧漆黑一片,王思宇刚刚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站了个瘦高的身影,倒吓了一跳,定睛瞧去,却是史法宪,他手里握着半瓶冰红茶,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王思宇摆手道:“老史,你这家伙不去睡觉,站在这里干嘛。”

史法宪把腰弓得很低,如同大虾米一般,垂眉顺目地道:“王书记,我把二胖叫来了,她在饭店里订了位置,中午我俩做东,感谢您在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也算庆祝我躲过一劫。”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低声道:“好你个史法宪,这种事情瞒都瞒不住,你怎么还满世界嚷嚷,要去你只管自己去,别把我捎上,我可告诉你,外面要是传出什么闲话出来,你自己去解释好了,我王思宇是概不认账的。”

史法宪赶忙悄声道:“王书记,您放心,二胖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她这人嘴巴紧,心眼多,这种事情,她肯定不会往外张扬。”

王思宇沉吟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跟着他下了楼,换上衣服,两人横穿了马路,坐进车里,直接开到建设大街上的悦来饭店,远远就见宣传部长郑岚站在门口,正向这边观望,她身子矮胖肥大,极好辨认,王思宇把车子停好后,郑岚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拉开车门,轻声道:“王书记,您好,今天的事情可多亏您了,不然老史就完了。”

王思宇下了车,摆手道:“没那么严重,再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气的话就不必提了。”

在车前闲聊了几句,王思宇便在两人的陪同下进了饭店,坐电梯上了十五楼,包房里已经点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三人先是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一会,便端起酒杯开怀畅饮,郑岚虽是女流之辈,酒量却不可小觑,连连敬酒,王思宇自然是来者不惧,转眼间,就下了一瓶白酒,正聊得欢畅时,手机忽地响起,王思宇接了电话后,半晌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才点了一根烟,轻声道:“刚才市纪委的人打了电话过去,说接到群众举报,有西山县委的干部在宾馆叫小姐过夜,问派出所那边接警后有没有抓到。”

史法宪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与郑岚对视一眼,轻声道:“真毒啊,把举报电话打到派出所和市纪委两个单位,这是真要将我置于死地啊。”

郑岚叹了口气,举起杯子站起,低声道:“王书记,派出所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没事,已经解决了。”

史法宪总算放下心来,也端着杯子,与郑岚一起敬了酒,三人又喝了二十几分钟,各自说了些豪言壮语,酒足饭饱之后,便下了楼,在饭店门口告别。

史法宪望着王思宇驾着小车驶远,仍旧不住地挥手道:“王书记,你慢点开。”

郑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变得黯淡下来,转头瞥了他一眼,低声道:“DV里的内容,你亲眼看那所长删了吗?”

史法宪嘴里喷着酒气,扭头反问道:“要是换做你,会删掉吗?”

郑岚默然半晌,才摆手道:“算了,不想了,但愿是个明主吧。”

史法宪快步奔到蓝白相间的栅栏边,蹲在地上吐了起来,过了半晌,他才缓缓站起,双手用力拉扯着栅栏,大声喊道:“没关系,他年轻,肯定有前景,二胖,你不要怕,有什么可怕的……”

第三十六章 天鹏危机

中午喝了酒,脑子就有些晕晕的,王思宇把车窗缓缓摇开,把衣领也解开两粒,经冷风一吹,头脑就清醒了许多,车子也开得稳当了些,他点了一根烟,把车速放得很慢,拐过十字路口,就来到文化街上,道边出现许多书摊,王思宇临时起意,便把桑塔纳停在路边,下车后挨个书摊走了过去,不一会的功夫,手里就多了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刚刚交了钱,就听身后有人轻声唤道:“王主任?”

王思宇扭头望去,却是杨洁,自从上次媚儿过生日,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杨洁的模样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改了发型,以往是一头披肩长发,现在剪成了短发,显得秀气整洁,她身上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下身穿着牛仔裤,脚下瞪着黑色的皮靴,怀里抱着一摞书,正抿嘴微笑着注视着王思宇,眼睛里带着一丝惊喜的笑意。

王思宇转身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杨洁一番,就笑着说:“杨洁,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买书的吗?”

杨洁伸手拂了下额前秀发,轻声道:“是的,王主任,我刚从书店下来,离了老远就瞧见了您,忙过来问好。”

王思宇把手里的几本杂志卷了起来,嘿嘿笑道:“你倒是眼尖,这是打算去哪,回家吗?”

杨洁微笑道:“我先去趟银行,给哥哥家里汇些钱,再去办事处,外面租房太贵,黄总让我搬到办事处来住了,房间虽然小了点,但很安静,白天忙完了,晚上就可以专心进修了。”

王思宇点头道:“雅莉有时还是很通情理的,你跟着她好好干。”

杨洁‘嗯’了一声,轻声道:“以前我对她有偏见的,可相处久了才知道,黄总为人特别好,她是面冷心热,刀子嘴巴菩萨心肠。”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你也别唱赞歌,她这人我是最了解的,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

杨洁听了就怯怯地笑,轻声分辩道:“王主任,人无完人嘛,我就觉得黄总是非常优秀的人了。”

王思宇拿手指了指她,微笑道:“你现在倒是帮着她说话了,忘记当初和她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了?”

杨洁抿嘴笑道:“我那时候是真不懂事,做事太冲动了,现在好多了呢,跟着黄总学了很多东西。”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走吧,正好没事,我开车送你,顺便到办事处坐坐。”

杨洁说了声‘好’,就大大方方地跟着王思宇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关上车门后,就扭头笑道:“王主任,听黄总说您调到西山县去了,是真的吗?”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体制内的人总是在各地跑来跑去的,只要调令一到,想不走都不成啊。”王思宇笑着感慨了一句,就发动了车子,先去了趟建行的营业厅,又载着杨洁来到了天鹏乳业设在玉州的办事处。

车子停到院里,见几辆天鹏乳业的送货车整齐地停在院子中央,四五个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人正站在车边闲聊,瞧见杨洁从桑塔纳下来,就有人吹了口哨道:“杨助理回来啦。”

杨洁却没有搭理他们,从车后绕过来,笑盈盈地站到王思宇的身边,轻声道:“这些师傅嘴贫着呢,没事就爱瞎逗人,其实心眼都不坏。”

王思宇下了车,就见西侧的墙边停着那辆皇冠车,就笑着说:“雅莉还真是敬业,周末也没有歇着。”

杨洁点头道:“黄总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都忙到很晚,最近几家乳品企业在省城斗得厉害,她更没了休息时间,这两个月下来,都瘦了六斤,让人看得心疼。”

王思宇微微皱眉,不再说话,跟着杨洁上了楼,直接敲开了黄雅莉的副总裁办公室,却见她正抱着电话和人争吵,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等了足足五分钟,才见她‘啪’地把话筒摔到机座上,揉了半天的前额,才低声道:“这些经销商,真是见利忘义,没有半点良心。”

说完后,她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墙角,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放到茶几上,轻声道:“小宇,正好你来了,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我是看明白了,公司大事上,还得你来拿主意。”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雅莉,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说过不干涉,就决计不会再管。”

黄雅莉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乜眼道:“当官了不起啊,还拿捏起来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摸起茶几上的盒装酸奶,撕开包装,把粘稠的酸奶倒进杯子里,闭着眼睛品上一口,点头道:“口感不错,酸甜适口,干物质含量很高啊,看起来是加了无抗奶粉。”

黄雅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坐在他旁边,点头道:“到底是在车间干过,就是不一样,快成小半个专家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你还别说,就车间里那套活,除了李大能耐外,还真没几个能比得了我。”

黄雅莉抱肩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宇啊,你要是不当官多好,直接来天鹏掌舵,我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把酸奶放在茶几上,皱眉道:“怎么,和书明又起冲突了?”

黄雅莉摇摇头,轻声道:“那倒没有,他现在只抓生产,销售的事情一直不过问,都放权给我了。”

王思宇笑了笑,语气舒缓地道:“雅莉啊,刚才在车上听杨洁提起公司的近况,她说最近几家乳品企业在打价格战,是这样吗?”

黄雅莉点点头,低声道:“的确如此,现在公司的销售很被动,我们被拖到价格战里来了,现在华西也和很多城市一样,纯奶的价格卖不上水价,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王思宇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从兜里摸出烟盒,丢在茶几上,抽出一根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沉吟半晌,才轻声道:“你仔细讲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雅莉摇头道:“现在的情况是,那几家大的上市公司都已经完成了跑马圈地,现在开始用终端产品低价冲击市场,大肆促销、特价、买赠、高返利,这让我们不得不被动应战,可他们是上市公司,拥有品牌优势,更拥有强大的融资能力,他们可以采取以亏损的方式占据市场,在挤垮竞争对手,形成局部垄断后再提升价格,最近一年里,国内已经有三十多家乳品企业被兼并,这个行业最终走向已经成为定局,就是高度垄断,作为地方企业,我们没有太大的发展机会,只能尽力延缓这一进程。”

王思宇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转过身来,低声道:“雅莉,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黄雅莉缓缓走到办公桌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型香烟,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转过身来,倚在桌边,摇头道:“问题不止这些,做渠道的中间商利用乳业的相互撕杀,坐享渔利,商场的堆头费、上架费、POP宣传费、管理费、DM单邮报费、条码费、进场费等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居高不下,无形中增加了大幅的销售成本,偏偏原料价格上涨,产品价格却一降再降,虽然我们加强了内部管理,积极地开源节流,加强成本控制,但还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乐观的估计,或许明年下半年,天鹏乳业就会出现严重亏损。”

王思宇皱眉狠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用力地戳在烟灰缸里,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便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徐徐开进的一台送货车,低声道:“你们有什么应对方案?”

黄雅莉迟疑了下,低声道:“目前来看,最佳的选择就是适时退出这块市场,重新确立投资方向,好在两家实力强劲的乳业集团看中了天鹏纵横,都有兼并收购的意向,其中尹利乳业的诚意最大,他们公司总部已经打过三次电话了。”

王思宇转过身来,沉声道:“那就谈吧,早谈早主动,既然市场已经确立了方向,就不能逆势而为,只要手里有现金,不怕找不到好项目。”

黄雅莉点头道:“我和书明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舍不得,就像把亲手养大的孩子卖出去一样,心疼得厉害。”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商场如战场,不能感情用事,舍不得也得舍,必要的时候,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黄雅莉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只有如此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王思宇便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出了办公室,到杨洁的房间里转了转,打听了下她的学习情况,以及杨慧慧家里的现状,便起身离开,杨洁和黄雅莉将他送到门口,看着王思宇驾车消失在车流之中,黄雅莉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公司的名字还是小宇起的,想必他此刻的心里也不好受。”

回到家后,王思宇的确情绪不佳,晚上只吃了半碗饭,便回到了卧室里,躺在床上,回想着当初筹建天鹏乳业时的情景,心里颇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中,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正睡得香甜时,鼻子却一阵阵地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抬眼望去,却见柳媚儿正趴在身边,拿着发梢在自己脸上轻轻拂动着,王思宇笑了笑,抬手捏着她那尖尖的下颌,轻声道:“媚儿,别淘气,让哥安静一会。”

柳媚儿却笑嘻嘻地盯着他,悄声道:“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王思宇有气无力地道:“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就没事了。”

柳媚儿飞快地向门边瞟了一眼,接着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揽住王思宇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哥,咱们打个‘啵’吧!”

第三十七章 难题

“打啵?”

居然会有这等好事?王思宇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立时精神起来,抬手摸了摸下巴,双眼瞪得溜圆,盯着媚儿那清亮的眸子,小巧挺翘的鼻梁,娇艳欲滴的薄唇,心中大乐,扳过她那青春靓丽的俏脸,撅着嘴巴便亲了过去,却没有料到,竟啄了个空,反被柳媚儿拿手轻轻推了回去,王思宇不禁为之气结,皱着眉头低声抗议道:“媚儿,不是你说要‘打啵’的吗,怎么出尔反尔啊?”

柳媚儿嘻嘻一笑,拿着一根葱郁手指,轻轻点着王思宇的嘴巴,一字一句地道:“大色狼,我就知道会这样,一提起‘打啵’,你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你真聪明,居然敢耍我!”王思宇笑了笑,猛然抬起头来,张嘴就叼住那根白皙细腻的手指,望着她那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荡,翻过身来,把柳媚儿压在身下,一脸坏笑地望着她,含着那根柔腻纤白的食指轻轻吸吮起来,口中砸然有声。

柳媚儿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当场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羞惭惭地抽回手指,呐呐道:“哥,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王思宇忙把头摇成波浪鼓,低声道:“没好,一点都没好,除非……”

“大坏蛋,就知道占人家便宜!”

柳媚儿握起粉拳就在王思宇的胸口轻轻擂了一下,随后颤动着睫毛闭上眼睛,扬起尖尖的下颌,俏脸上飞上一抹酡红,煞是好看。

王思宇微微一愣,望着那娇艳欲滴的薄唇,低下头去,轻柔地亲了一下、两下、三下……

他终究还是没有抑制住唇边的诱惑,歪着脑袋用力亲了过去,轻轻撬开了柳媚儿雪白的贝齿,递过舌头,深情地吻了起来。

柳媚儿先是下意识地推搡了几下,没过多久,就开始生涩地回应,两只小手抵在王思宇的胸前,无力地抓挠着,呼吸变得局促起来,窄窄的双肩微微发抖,前胸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努力地挣脱了纠缠,咯咯笑着推开王思宇,翻过身去,双手捧着滚烫的双颊,颤声道:“哥,这回该好了吧?”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探过头去,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当然好了,好得不能再好了。”

柳媚儿‘嘻嘻’一笑,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深深地埋在王思宇的怀中,声若蚊蝇地道:“哥,那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媚儿就陪你‘打啵’好不好?”

王思宇心中一荡,忙低头道:“好是好,只是……”

柳媚儿扬起一张俏脸,眸光温柔似水,含情脉脉地望着王思宇,悄声问道:“只是什么?”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低声道:“只是……媚儿,哥现在天天都想要坏心情了!”

柳媚儿忙把头转向一边,气哼哼地推了他一把,悄声道:“讨厌吧你就,好啦,快去书房吧,妈妈怕你夜里饿得慌,又给你热了饭菜,再不去吃,一会又凉了。”

经她这一提醒,王思宇还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便笑着坐起,转身去了书房,推开房门后,就见书桌上摆着几道菜,盛着满满的一大碗米饭,还都冒着腾腾热气,王思宇登时胃口大开,拉了椅子坐下,摸起碗筷,开始专心吃饭。

刚刚吃了几口,只听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脆响,柳媚儿也溜了进来,她倚在王思宇的斜对面,拿手支着尖尖的下颌,静静地看他用餐,神情极为专注,见王思宇吃得香甜,她吃吃地笑了几声,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从盘子里捏了一小段腊肉送到他的嘴里。

王思宇望着那张笑魇如花的俏脸,吃得极为酣畅,只一会的功夫,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把两盘子的菜一扫而光,放下碗筷,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饱嗝,惹得柳媚儿莞尔一笑。

柳媚儿收拾了饭菜,再次进了书房,两人又纠缠在一起闹了起来,直到听到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二人才慌忙停手,各自捧着一本书,‘哗啦啦’地翻着页,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嬉戏追逐,没有分开片刻。

轻柔的脚步声转眼间就来到门外,停了三五秒的功夫,房门便被轻轻推开,叶小蕾穿着一件雪纺吊带睡裙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便瞥了二人一眼,柔声道:“媚儿,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你小宇哥哥有事情要谈。”

柳媚儿‘喔’了一声,撅起嘴巴,不情不愿地挪到门口,却迟迟不肯离开,倚在门边做了个鬼脸,眯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向王思宇的方向抓来抓去,却被叶小蕾无意中瞄到,狠狠瞪了她一眼,柳媚儿忙吐了下小舌头,笑嘻嘻地溜了出去,客厅里响起一阵甜美清脆的歌声。

叶小蕾拉了椅子,坐在王思宇的对面,苦笑着摇头道:“媚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淘气了。”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小蕾阿姨,我倒是觉得,媚儿现在越来越懂事了,很善解人意。”

“喔?”叶小蕾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稍稍侧过身子,跷起二郎腿,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宇啊,你今年有二十七了吧?”

王思宇点头道:“小蕾阿姨真是厉害,眼光独到,一猜就中。”

叶小蕾嫣然一笑,左臂扶着椅背,柔声道:“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王思宇心里陡然一沉,已然清楚了叶小蕾的意思,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摸着手里的白瓷茶杯,轻声道:“有了,不过她年纪还小,和媚儿差不多大,在公安大学读书。”

叶小蕾抬手拂了一下秀发,微笑道:“其实不必问就该知道,你这样年轻就事业有成,长得又很帅,喜欢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多嘛,她一定很优秀吧?”

王思宇闷头喝了口茶,嘴里苦苦的,他抬手挥走一只在眼前乱转的飞虫,把茶杯轻轻放到书桌上,拿白纸罩住杯口,低声道:“是我老师家的女儿,虽然调皮了些,但心地很善良,我答应过老师,要照顾她一辈子。”

叶小蕾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这样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其实媚儿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在前额上用力抹了两下,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我满喜欢媚儿的,我会对她好的,阿姨请放心。”

叶小蕾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小宇啊,媚儿小,不懂事,不过我作为母亲的,是要为她的幸福着想,当然了,你在我们母女最危难的时刻伸出过援手,我们是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只是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有个好归宿,她的男朋友一定不能太花心,要专心对她好。”

王思宇默然半晌,咳咳地咳嗽两声,摸着下巴道:“小蕾阿姨说的对,我这人有点花心,不适合做好丈夫。”

叶小蕾笑了笑,柔声道:“你很坦白,其实权力、金钱和女人,都是有野心的男人追逐的目标,这点我很理解,不过,我希望媚儿不再受到伤害,所以希望你们能够保持兄妹的关系。”

王思宇笑眯眯地点点头,摆手道:“小蕾阿姨请放心,我们一直都是这种关系,会保持下去的,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媚儿的。”

两人对视半晌,叶小蕾幽幽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相信。”

王思宇轻轻舒了口气,正想说话时,一只细小的飞虫却忽地钻进左眼,他赶忙拿手去揉,眼泪却淌了下来,叶小蕾见状忙道:“别揉,眼睛会肿的。”

说完走过来,蹲下身子,拿手轻轻翻开他的眼皮,瞄着眼仁上贴着的黑点,檀口微微撑开,徐徐向里吹气。

王思宇正难过间,目光陡然落在叶小蕾的胸前,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就在眼前晃动,顺着深深的乳.沟望去,一对丰.挺的乳.房竟露出大半,如同两只硕大的鸭梨,在眼底轻轻晃动,他登时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仿佛冒了烟,‘咕咚’一声吞了口水下去,正意乱神迷间,左眼皮一松,叶小蕾笑吟吟地站起,柔声道:“好了,已经出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谢谢小蕾阿姨。”

叶小蕾微笑着摆摆手,走到窗边,把敞开的窗子关上,走回椅边坐下,轻声道:“小宇,晚上回来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便把天鹏乳业目前面临的困境讲了一遍,并坦言这是自己在青羊县挂职做副县长时一手抓起来的企业,感情很深,如今面临被兼并的局面,心里很不好受。

叶小蕾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点头,等王思宇讲完后,她沉吟片刻,便微笑道:“小宇,天鹏乳业我听说过,这家乳品企业在省内的食品行业里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而且这几年的媒体对乳品产业的报道很多,这是个朝阳产业,应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企业总有面临危机的时刻,有时甚至会让人生出绝望之感,这都很正常,但危机中也有机遇,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能轻易放弃,再说了,乳品企业事关三农问题,相信政府方面也不会漠视不理,可以考虑借助外力来解决,不管怎么说,问题都是暂时的,情况或许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这样吧,如果你能信任小蕾阿姨,就让我过去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你解决这个难题。”

王思宇沉吟半晌,点头道:“小蕾阿姨,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我对天鹏乳业的近况不是很清楚,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也都只是从雅莉那里听来的,或许不够全面,这样吧,既然您肯帮忙,那自然是大好事,我这就跟他们说说。”

接着,王思宇从椅子上站起,摸着手机走到窗边,分别给张书明和黄雅莉打了过去,张书明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无论王思宇如何说话,他都没口子的答应,黄雅莉那边也没有遇到阻力,她这段忙得心力交瘁,巴不得能有能人来帮忙分担压力,但在听说来人是柳媚儿的母亲时,她还是忍不住借机调侃了王思宇几句,碍于叶小蕾在房间里,王思宇没有和她争辩,在把事情敲定后,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转身道:“小蕾阿姨,都说好了,您作为总裁特别助理,月薪六千,周一就可以到天鹏上班。”

叶小蕾笑盈盈地站起来,摆手道:“小宇,既然都不是外人,薪水就不必拿了,谢谢你的信任,请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工作,当然了,如果确实是大势所趋,没有回旋余地,我也不会坚持己见,该转让还是要转让的。”

王思宇也笑着站起,点头道:“小蕾阿姨,你放心大胆去做,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做你坚实的后盾。”

叶小蕾的眸光里瞬间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稍纵即逝,她抿嘴笑了笑,点点头,便伸出削尖的手指,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站在屋子里,低头踱了几步,就也关上灯,进了浴室,先是在浴盆里放了热水,随后脱了衣服躺了进去,身子泡在温水之中,脑海里却回想起刚才谈话时的场景,很显然,叶小蕾将是横在他与柳媚儿之间的一道障碍,她已经表明了态度,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和媚儿交往的,所以,事情变得有些麻烦。

但王思宇却并不怪她,这位成熟美妇实在是有着非凡的魅力,让人无法心生恶感,她总能在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妩媚风情,那种迷人的风韵实在是太过诱人,让他滋生出想要犯罪的念头,当然,那是不现实的。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清亮的水从她的秀发上洒落,顺着光滑柔美的后背蜿蜒而下,沿着纤腰翘臀一路向下,经由那双修长匀称的美腿洒落在地,而她转头错愕的刹那间,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水眸中浮现出的那种迷茫之色,也有着超乎寻常的美丽。

是抓大放小,还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呢?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难题,王思宇往胸口浇了些水,双手用力地搓着脸,不禁喟然叹息道:“她们为什么是母女呢?真是头疼啊……”

第三十八章 少奶奶

周末的早晨,吃过早饭后,王思宇就懒洋洋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看杂志,信手翻了两本,里面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花边新闻,还有些自怨自艾的爱情故事,实在是令人打不起精神来。

信手翻了一会,他把杂志丢到一旁,转身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后抽了两口,便轻轻翻了个身,再次摸起一本杂志,只翻了几页,门口便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王思宇忙把杂志丢到一边,转身从衣架上摸过衬衫,穿上后系了两粒扣子,扭头喊道:“请进。”

果然不出所料,开门进屋的是叶小蕾,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里面是件白色小衫,叶小蕾的确算得上是天生丽质,即便是穿上这样的正装,也无法遮掩她曼妙优美的腰身曲线,胸前饱.满,双腿修长,而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于妩媚的气质中,更多出一份庄重典雅。

王思宇掀开被子,转身坐在床边,笑吟吟地打量着面前的美貌少妇,轻声道:“小蕾阿姨,您今天真漂亮,这是要出门吗?”

叶小蕾点点头,微笑道:“小宇,忘记昨晚说过的事情了吗?咱们这就去天鹏那边瞧瞧去吧,早点熟悉下情况也好。”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小蕾阿姨,不用那么急,我周一上午送你过去,下午再返回西山。”

叶小蕾微微一笑,柔声道:“还是早点过去好些,左右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尽快进入工作状态,要知道,我可是闲了一年多呢,在里面闷得发慌,很想早点做事情。”

王思宇见她坚持,只好点头笑道:“那样也好,小蕾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您刚刚回来,还没休息上两天,就又要操心劳力了。”

叶小蕾笑着摆手道:“小宇,能为你做些事情,阿姨是很高兴的,你千万别见外,这都是应该做的。”

王思宇不再客气,笑了笑,就起身换了衣服,跟着叶小蕾走了出去,来到客厅里,却见柳媚儿正斜倚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遥控器,‘咯咯’地笑个不停,她穿得极少,上身穿了件白色T恤,下身只穿了条米黄色的小短裤,两条白皙光滑的玉腿都齐.根露在外面,叶小蕾瞥了女儿一眼,不禁微微皱眉,轻声呵斥道:“媚儿,以后哥哥在家的时候,不许穿得这么少,都这样大了,怎么还不懂事!”

柳媚儿却嘻嘻地架起二郎腿,手里摆.弄着遥控器,满不在乎地道:“妈,你管得也太严了点吧,这可是在家里啊,穿多穿少有什么关系,哥又不是外人,想看就让他看呗!”

“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疯话!”

叶小蕾被她顶撞,脸色登时一变,一股火生出来,叉腰就走了过去,刚要发作,王思宇却忙走了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微笑道:“媚儿,快听小蕾阿姨的话,赶紧回屋换衣服,咱们一起到外面转转,哥中午领你去吃过桥米线。”

柳媚儿却连连摆手,拉长声音道:“哥,好不容易才赶上周末,我才不去呢,你们快去那个什么鹏公司吧,回来时别忘记帮我买些话梅,最近老馋话梅了,看到就想买……”

叶小蕾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你这丫头,就知道贪吃。”

柳媚儿捂着耳朵抗议道:“妈,你也太能唠叨了,真让人受不了。”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在叶小蕾的后背轻轻推了推,低声劝道:“小蕾阿姨,我们下楼吧,不要和媚儿一般计较,她不懂事的时候,倒跟个小孩子差不多。”

叶小蕾不好再说话,瞪了柳媚儿一眼,气哼哼地向门口走去,换了鞋子,推门走了出去。

柳媚儿趁机白了王思宇一眼,悄声抱怨道:“哥,你最没良心了,谁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你还好意思亲?”

王思宇忙把手指放到嘴边,向门外努努嘴,悄声回道:“嘘,别让真正的小孩子听到!”

柳媚儿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从沙发上摸起一个粉红色的软垫丢了过来,低声道:“讨厌,不许编排我妈!”

王思宇嘿嘿一笑,接住软垫,拿左手食指顶着它,转了十几圈,抬起右手轻轻一拍,软垫又旋转着飞了回去。

柳媚儿忙一低头,躲过偷袭,刚要还击,却发现王思宇早已换了鞋子溜了出去,她不禁抿嘴笑道:“大坏蛋,等回来再跟你算账。”

两人下楼后坐进小车里,王思宇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小区,进了主道,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在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瞄来瞄去,一时间心情大好,车子也就开得飞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天鹏乳业的办事处。

把车子停好后,王思宇带着叶小蕾进了办公室,黄雅莉赶忙放下手头的活,极热情地从办公桌后绕过来,与叶小蕾握了手,抿嘴笑道:“叶小姐是吧,我代表天鹏公司欢迎您的到来。”

叶小蕾嫣然一笑,柔声道:“黄副总裁,不要客气,以后就要在您的领导下工作了,还请黄副总裁多多关照。”

黄雅莉松了手,摇头笑道:“叶小姐客气了,您可是钦差大臣,我可不敢领导您,这天鹏公司真正的后台老板啊,就是站在您身边这位。”

王思宇赶忙挥手道:“雅莉,别乱讲话,我哪里是什么后台老板,你们天鹏乳业给过我一分钱嘛?”

黄雅莉笑了笑,乜视着王思宇,打趣道:“呦,想要钱啊,那太简单了,你说个数,我这就去给你取。”

王思宇忙摆手道:“算了吧,我怕你举报我贪污受贿。”

“知道就好,你敢接我就敢举报,别忘了,咱们可是一生的敌人。”黄雅莉抿嘴一笑,把两人让到沙发上,转身拿杯子泡了茶,放到茶几上,接着也拉了椅子坐过来,微笑着与叶小蕾攀谈起来,向她简单介绍了下公司现在的运营情况,两个女人轻声地交谈起来。

王思宇在旁边听了一会,便转身走到窗前,点了一支烟,趴在窗口,望着外面天空中升起的一对风筝,那是一对纸鸢,在两根长线的牵引下,在半空里忽高忽低地飘动着,远处传来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正看得入神时,手机忽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却是廖景卿打来的,赶忙快步出了办公室,来到卫生间里,接通电话,却听手机里传来瑶瑶奶声奶气的声音:“舅舅,舅舅,我是瑶瑶。”

王思宇笑着道:“听出来了,我的小宝贝。”

瑶瑶兴高采烈地道:“舅舅,舅舅,你猜我在哪里啊?”

王思宇凝神听去,只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便知道她在海边,就笑着回道:“瑶瑶,舅舅猜猜看啊,你一定是在大海边,正在看美人鱼,对不对啊?”

瑶瑶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舅舅,舅舅,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我正在海边呢,可是没有看到美人鱼啊。”

王思宇心中一荡,轻声道:“瑶瑶,你闭上眼睛,用心去看,就一定能够看到。”

过了几分钟,电话里传来了瑶瑶欢快的笑声:“舅舅,我看到了,看到了,好多漂亮的美人鱼呀!”

王思宇笑着哄她几句,又与廖景卿聊了一会,便挂了电话,再回到办公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黄雅莉,她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什么,见王思宇进来,就笑着把笔丢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瞄了王思宇一眼,轻声调侃道:“小宇,你这未来的岳母倒真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我见犹怜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摆手道:“瞎说什么,别乱嚼舌头,小心被人听到,她人呢?”

黄雅莉微微一笑,低声道:“杨洁带她去销售中心的财务室了,先看看账目,等会还要去卖场转转,倒是个实干派,来了就工作。”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道:“多分给她些,考察一番,看是不是人才,如果真有经商头脑,千万别忘了转告我一声,这人我另有任用,是不会在天鹏长期干下去的。”

黄雅莉抿嘴笑道:“别想了,送来了就别想再要走,她可是件宝贝,你要知道,她在华西可算的上是个名人了,这回有小报记者帮着做广告,公司的知名度肯定又高了许多。”

王思宇知道她在暗指什么,不禁微微皱眉,赶忙放下杯子,连连摆手道:“雅莉啊,你不要胡闹,一定要让她有个安静的工作环境,别耍花招,不然我可绝不饶你。”

黄雅莉笑了笑,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晓得轻重,但愿她是个人才,能好好帮帮我,最近这段时间真是累得要命。”

王思宇见她脸色蜡黄,也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雅莉,别太拼命,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黄雅莉苦笑着端起茶杯,走到窗口,摇头道:“累点倒无所谓,只是心里太苦了,赵帆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思宇默然半晌,点头道:“你也不用太急,以后有机会,我也帮你找找,相信会找到的,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的心里没有你,找到了又能怎样?”

黄雅莉默立半晌,才笑了笑,轻声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的,这辈子,我是不会放弃他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吭声,黄雅莉这人若是固执起来,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份坚持,到最后能换来怎样的结果。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黄雅莉接了电话,只听了几声,便匆匆放下,低声道:“第三直营店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必须出面,就不陪叶助理了,记得和她解释下。”

王思宇点点头,摆手道:“你尽管去忙,不用管我们。”

黄雅莉到了外面,叫上杨洁,急匆匆地坐上小车,驶出院落,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翻了会资料,百无聊赖之际,便摸出手机,给张倩影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里面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你好,哪位?张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二十分钟后再打来。”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急声道:“你是谁?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对方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喂,你是老四吧?我是你二哥于佑江,上次你走得急,咱哥俩没捞着见面。”

“于佑江?”王思宇皱了皱眉,他和于家人一直没有深入接触,根本不清楚这位仁兄是何许人也,于是板着面孔道:“我只想知道,小影现在在哪里?”

于佑江笑了笑,低声道:“老四,你别急,她在院子里推轮椅呢,爷爷现在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手术之后下不了地,只能坐轮椅。”

听他这样一讲,王思宇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确认张倩影是在于家,想想也是,既然见了面,于家人肯定要时常邀请她常过去坐坐,联络一下感情,通过和张倩影处好关系,来缓和自己与于家的紧张关系。

王思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声道:“那个,请你转告于书记,不要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小影不喜欢被人打扰,以后不要再去骚扰她了。”

于佑江皱眉道:“骚扰?哪个敢骚扰她啊,巴结还来不及呢,爷爷现在最喜欢的孙媳妇就是她了,你媳妇可真了不得,能说会道的,住进来不到两个月,就差点夺了财叔的权,家里现在大事小情的,都是她和财叔商量着来,这位少奶奶啊,可不是位省油的灯,她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住进去快两个月了?”

王思宇的手一抖,茶水泼出去大半,还没等于佑江把话说完,就瞠目结舌地问道,他实在是难以置信,小影一直没和他提这事啊。

于佑江也是一愣,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她没和你说过吗?不是你让她帮着尽孝道的吗?”

“唔……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都两个月了啊……好吧,先这样。”王思宇随口敷衍了几句,赶忙挂断电话,伸手往嘴里塞了一根烟,皱着眉头趴在办公桌上,摸着被茶水淋湿的促销方案,喃喃道:“小影啊小影,这叫什么事啊,我还没认祖归宗呢,你怎么跑人家当少奶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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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于家大院

皇城根南街的西侧有一栋极大的四合院,整个院落被一圈高大的灰色砖墙围住,站在街口的转角处,依稀可以望到院内的青砖灰瓦,雕栏画栋,四合院的正门处摆着两个玉麒麟的石雕,有两位解放军战士在石雕前站岗放哨,门口右上方挂着一块写有‘军事管理区’的红字铜牌,但附近的许多大户人家都知道,这里实际是京城于家的宅院。

于老在退休之后,离开了中.南海后,就搬到这里居住,里面一共占着两个院落,家人们占了一处,秘书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住在另一处,于家人虽然在外面都有住所,但于春雷怕父亲太过孤单,就定下了规矩,每到周末,凡是在京城的家人不论多忙,都要过来住上两天,而自从数月前王思宇带张倩影探望过病危中的于老之后,这每周的聚会上就又多了一个人。

也是张倩影聪明伶俐,颇讨人喜欢,很快就与于家众人相处的融洽,她瞄见于老喜听京韵大鼓,就偷偷买了CD,在暗地里专心学了些日子,直到有了几分把握,便找了个机会,为于老献上了一段《连环计》,张倩影虽然讲不好北京话,但这段京韵大鼓倒还真唱得字正腔圆,极为动听,只是京韵大鼓讲究的是说唱结合,每到说的部分,她那不经意间溜出的华西腔就会让于老笑得合不拢嘴。

于春雷见状,便找张倩影单独聊了一次,希望她能搬到院子里来住,张倩影略一思量,便笑着同意下来,于是当晚财叔便派司机去了北舞,把她的行李搬了来,让她住在东侧厢房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是于晴晴上高中时住过的房间,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墙上却贴了许多港台明星的画像,再加上许多高档电器,倒颇有些中西合璧的意味。

周日上午,她本来正在西厢房的一间活动室里,坐在圆桌旁,和邵银芳、陈洛华、于晴晴三人打牌,四个女人玩的是三打一,张倩影的手气好得发烫,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身前便多了一沓钞票,她正笑呵呵地摸牌时,却听到正房里传来响亮的‘哗啦’一声,四人登时大吃一惊,忙各自合拢了牌,走到门边观望,几分钟后,财叔穿过院子走过来,对着张倩影低声道:“老爷子早上看了内参,心情很差,摔了一个花瓶,影丫头快过去哄哄,你可是老爷子的开心果。”

张倩影忙跟着他走了过去,不大一会的功夫,众人便见她推着轮椅走出来,于老坐在轮椅上,似乎情绪好了许多,正微笑着对旁边的孙茂财说着什么,大家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回桌边,于晴晴输得最多,便急着翻本,忙拉来二哥于佑江,四人又玩了一会,便散了局,三个女人到隔壁的房间聊天,只有于佑江泡了一壶茶,躺在摇椅上,嘴里叼了一根烟,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扑克牌,没过几分钟,他便接到了王思宇打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于佑江来到门口,向外望去,却见张倩影已经绕过假山,推着于老去了西院,他便又躺回摇椅上,眯着眼睛品茶,过了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隔壁的房间里,邵银芳在女儿于晴晴的陪伴下,迈步走了出来,坐上一辆小车,缓缓开了出去,打算到市里的一家美容会馆里做皮肤护理。

十点半钟的时候,陈洛华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的两个玩耍的孩子,那两个小家伙淘气得很,先是玩了会航模,便又开始满场飞奔,亮亮跑在前面,奔到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抱着石墩站了上去,踮脚去摘挂在树枝上的一个精致的鸟笼,鸟笼里面那只乌黑的八哥受了惊吓,扑棱着膀子,乌黑发亮的眼睛瞪得滚圆,大声喊着:“首长好,首长好……”

陈洛华怕亮亮摔倒,赶忙一路小跑奔了过去,抢过亮亮手中的鸟笼,重新挂了上去,随后领着两个孩子回到屋子里,帮着他们洗了手,擦了两人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便嘱咐孩子们专心写作业,两个小孩立时没了精神头,耷拉着脑袋从书包里取出文具,却迟迟不肯动笔,倒为着一块卡通橡皮争吵起来。

陈洛华帮着断了官司,就重新回到门口,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本精美的画报,盯着上面几样珠光宝气的首饰看了半晌,只听到一声咳嗽,就见于佑江从旁边屋里走了出来,来到身边,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点了一根烟,嬉皮笑脸地道:“大嫂,这两天怎么一直板着面孔,有烦心事?”

“嗯,只要一看到你,心情没法好起来。”陈洛华没有抬头,没好气地回答道,她对这个于家老二委实有些生气,前段说好了去皖西搞地产生意,可她那边都已经跟家里的小米打好了招呼,于佑江却忽地变了卦,嚷嚷着公司资金紧张,要过段时间再议,结果这一拖就是三个多月,眼见着就没了下文,陈洛华就觉得于佑江办事不牢靠,是个成不了气候的纨绔子弟。

于佑江也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上次那件事情,倒不是他在耍花枪,而是在和陈小米通过电话后,对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上亿的资金来运作,这让于佑江犯了难,他手上闲钱不过七八百万,就算再出去周转一下,最多也就能凑足两千多万,离陈小米说的数相差太远,他又不想被对方瞧不起,只好找了个借口,把到皖西投资的事情推掉,眼见着大嫂对此事不满意,每次见面时都把脸拉得老长,他也觉得难为情,就想找机会缓和下关系,他瞄了眼陈洛华手中的画报,忙伸手指着其中的一副白金耳坠道:“大嫂,过段时间再去香港,我给你弄一副回来。”

陈洛华把画报合上,放在一旁,冷着脸道:“少来,佑江啊,以后我是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上次是谁说让我坐在家里数钱来着?”

于佑江尴尬地笑了笑,赶忙摆手道:“大嫂,放心吧,这次我决不食言。”

陈洛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开始辅导两个孩子写作业,把于佑江晒到一边,他正叹气间,却见张倩影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忙迎了过去,大声道:“老四媳妇,你们家那位刚刚来电话了。”

张倩影微微一怔,停下脚步,轻声道:“电话你接了?”

于佑江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跟老四通电话,别说,我们哥俩聊得还挺投机……”

没等他说完,张倩影便收起脸上的笑容,瞪了他一眼,急匆匆地进了活动室,取了手机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于佑江登时无语,苦笑着摊开双手,摇头道:“得,得,又得罪了一位,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全都跟我横鼻子竖眼睛的!”

于佑江刚刚抱怨了几句,就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了进来,他知道父亲回来了,忙躲回屋里,小车停稳后,于春雷从车里走下来,他的表情很是凝重,关上车门后,直接来到于老的房间,走到外屋,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却见保健医生刚刚为于老量了血压,随后把被子掖好,于老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孙茂财从床前站起,出了屋子,与于春雷并肩走了出去,来到外面的回廊里,于春雷停下脚步,轻声道:“茂财兄,老爷子今天的精神好像不太好。”

孙茂财点点头,轻声道:“是啊,老爷子早晨起来看了内参,盛怒之下,把那只醴陵红瓷大花瓶打碎了,要不是影丫头哄了他半个小时,又唱了一折大西厢,只怕到现在还不会消气。”

于春雷‘嗯’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凝思良久,才轻声道:“唐系人马这次发力,确实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和陈家联手,现在声势很旺,李浩辰案只是个引子,他们是想把火烧到京城来,虽然没有得逞,但还是逼得宗堂兄向中央作了检讨。”

孙茂财皱着眉头跟过去,轻声道:“是啊,宗堂兄是老爷子最器重的心腹爱将,经过这次的打击,你们双子星在京城汇合的希望就大为渺茫了。”

于春雷转过身来,低声道:“老爷子有什么想法?”

孙茂财轻声说:“老爷子打算让我去趟上海,把他的一封亲笔信交给吴老,另外希望你找机会与何子辉见见面。”

于春雷默然半晌,点头道:“这样也好。”

孙茂财笑了笑,轻声道:“春雷书记,老爷子刚才还在念叨,早点把民少爷调回来,让他先把婚事办了。”

于春雷点了点头,背着手道:“过了年让他去中央办公厅吧,至于婚期,还要争求下女方家里的意见,宁霜那丫头倒是不错,但心气太高,对佑民总是不冷不热的。”

孙茂财微笑道:“主要是他们两个都太忙,没时间在一起卿卿我我,感情生疏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宁家在军队上升态势明显,这门亲事还是应该抓紧些。”

于春雷摆手道:“联姻解决不了问题,陈家就是例子,不过宁霜那孩子确实不错,过些天让银芳去趟沈阳吧,这种事情,女人去张罗最好。”

孙茂财微笑道:“春雷书记,宇少的年龄也不小了,也该给他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了。”

于春雷沉吟半晌,便苦笑着点点头,转过身去,喟然叹息道:“只是可惜了影丫头了,这孩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就是出身差了些。”

孙茂财没有吭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证,送了过去,于春雷接过来看去,只见上面是王思宇的照片,只是改了名字,叫于佑宇,他不禁微微一愣,转头道:“茂财兄,你这是?”

孙茂财笑了笑,低声道:“用化名给他在国安二局安排了虚职,两个身份,也就不会委屈影丫头了,至于两个夫人之间怎么平衡,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于春雷笑着把身份证递了回来,低声道:“无论如何,今年也要让他回来过年,这小子,真是一头倔驴。”

望着于春雷转身离开,孙茂财不禁微微一笑,向东侧厢房走去,经过张倩影的房间门口时,忽地停下脚步,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唱腔:“二八的那位俏佳人儿懒梳妆,崔莺莺啊得了那不大点儿的病啊,躺在了牙床。躺在了床上啊,半斜半卧,您说这位姑娘,乜呆呆闷悠悠,茶不思、饭不想、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困困劳劳、凄凄凉凉、独自一个人、闷坐香闺、低头不语、默默不言、腰儿受损!乜斜着她的杏眼,手儿托着她的腮帮。您要问这位姑娘得的本是什么样儿的病?忽然间想起了秀士张郎。我可想张生,想得我呀,一天吃不下去半碗饭,盼张郎,两天喝不下去一碗汤。汤不汤来,哪是奴家我的饭,您瞧饿的我前心,贴在了后腔……”

第四十章 点拨

张倩影的一段大西厢唱得婉转悱恻,听得王思宇黯然神伤,在挂断电话后,他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站在窗前,心里颇不好受,两人虽然在电话里都回避着与于家有关的话题,但王思宇非常清楚,小影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她是打算在自己与于家之间,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以便尽早化解自己与于家人之间的隔阂,但一想到过世的母亲,王思宇还是无法释怀,让他平心静气地面对那个家族,他实在是难以做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王思宇一直都魂不守舍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叶小蕾问了他几句话,王思宇都答非所问,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张倩影的声音,下午四点多种,在陪叶小蕾到各大卖场做了现场调研之后,他开车将叶小蕾送回电视台家属楼,自己却没有下车,只是将几包话梅塞给她,说西山那边有要紧事去处理,必须提前赶回去。

叶小蕾见他气色不好,就没有多问,只是嘱咐他慢些开车,注意安全,王思宇点头说好,可开车上了高速之后,他就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路上把车开得风驰电骋,尽情地释放心中的郁闷。

夕阳落山之前,王思宇终于抵达了西山县城,将车开进位于老西街的那栋宅子,当天晚上,他独自喝了两瓶白酒,几样小菜,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拿毛笔在墙上写了几行字,早晨醒来看去,上面写的竟是:“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周一上班之后,在办公室坐了没多久,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便敲门走了进来,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庄俊勇便将修改过的招商草案递到王思宇的办公桌上,王思宇拿起文件大概翻了翻见这次修改的力度很大,充分突出了招商奖励部分,而将处罚的力度减轻了许多,便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道:“庄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庄俊勇忙摆手道:“王书记,您提的意见非常中肯,我们上次做的方案太过激进,很容易激化矛盾,造成不良后果,钱书记在电话里已经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们县委办公室应该吸取教训,严格把关。”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庄主任,你们县委办的工作繁重,这我是知道的,只是在重大文件的起草方面,的确应该慎重一些,要把稳定放在第一位,做好参谋助手工作。”

庄俊勇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谦和的笑容,点头道:“王书记说的是,钱书记提出的这个‘大招商、大发展’的口号实在是太过激动人心,委办的几位秀才们很是振奋,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赶制出了这份文件,只是有些头脑发热,没有考虑到会因此酿成不良后果,也怪我,急着把文稿签发出去,没有把好关。”

王思宇见他出口必称钱书记,便笑了笑,没有吭声,实际上他也很清楚,文件的出台只是一方面,执行的力度才是最关键的,秀才们未必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是为了迎合领导而大造声势罢了,到时若是完不成招商任务的人多了,法不责众,在具体处罚上,自然要打上几分折扣,只是没有料到,会遇到一个较真的领导罢了。

庄俊勇离开后,秘书钟嘉群送来一大叠文件,其中既有上面的最新学习精神,也有需要批示的文件,这里的许多工作王思宇并没有具体接触,也就无法给出指导性意见,只是因为他挂职协管的部分太多,很多文件照例都要有他签字才符合程序,其实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分管领导的批示,王思宇只是大致翻了翻,觉得没有太大出入,就署上了名字。

半个小时候,宣传部长郑岚敲门走了进来,王思宇忙热情地把她让到沙发上,为她倒了茶水,郑岚笑着说:“王书记,打扰了,你来县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过来汇报工作。”

王思宇笑呵呵地摆手道:“郑部长不要客气,你们宣传部的工作一直干得有声有色,多次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可不需要我这门外汉来指导,不过,对于你这位稀客,我还是欢迎的,以后要多过来坐坐。”

郑岚忙笑容可掬地道:“一定,一定,其实王书记过谦了,您虽然来县里的时间不长,可一直都充当着救火队员的角色,前几次突发事件,要不是您处理得当,说不定就会出大乱子。”

王思宇微笑着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摇头道:“郑部长啊,这个救火队员我可不想当啊,假如我们各部门能把工作做到位,提前把隐患排除掉,那就不会出现火烧屁股的情况了,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问题是,我们究竟有多少头羊可以损失的呢?”

郑岚听后微微一笑,随即点头道:“王书记的话说得在理,但县里的情况错综复杂,很多领导官本位的思想很严重,出了问题不懂得反思,不去想办法大力整改,而是一味地去想着消除负面影响,他们虽然打着维护政府形象的旗号,但实际上还是为了头上那顶乌纱帽,不光我们西山县是这样,全国大部分地区都是如此。”

王思宇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后,皱着眉头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他把玩着手中的不锈钢打火机道:“郑部长,你算是说到点子上来了,所谓的突发事件,都不是偶然发生的,这里面有一定的必然性,我们很多部门的领导都习惯了搁置问题,只有在矛盾集中爆发的时候,才想着四处灭火,工作实在是太被动了,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改善,要么转变工作作风,要么更换单位领导,让庸者下,能者上,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

郑岚认真地听着,不住地点头,微笑着道:“王书记,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王思宇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点头道:“是啊,郑部长,我们的看法不谋而合。”

两人聊了一会,郑岚就皱着眉头道:“王书记,过几天,可能常委会上又要不太平了。”

王思宇把手里的半截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声道:“怎么说?”

郑岚瞥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钱书记打算动孔夫子。”

王思宇‘哦’了一声,微微皱眉,孔夫子是县*长孔圣贤,他是曹凤阳的主要班底,也是西山县的财神爷,钱雨农要是去动此人,那等于是要削去曹凤阳手中的财权,这书记县长之间,必然又会爆发冲突,虽然现在常委会上书记县长的支持者各半,堪堪打成了平手,但钱雨农如果动用一把手的权力,那孔圣贤这位*长,还真就当到头了。

郑岚继续道:“上周钱书记到*视察工作,在会上对孔夫子进行了点名批评,主要是县财政预算编制不合理,缺口太大,导致许多重要建设项目无法正常展开,另外陪同他去的政法委书记曾国骅也在会上放了炮,说县财政给政法系统的补贴不到位,致使办案经费不足,许多案件的侦破工作遇到困难,给西山县社会治安整治行动拖了后腿。”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问道:“郑部长,你怎么看?”

郑岚喝了口茶,轻声道:“依我看,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县财政向来是书记定调子,县长定盘子,*长编稿子,预算不合理早做什么去了,七月份他还在会上大谈*的工作卓有成效,没有挪用专项资金,赤字水平控制得好,不到半年就改口了,曾国骅的话更是站不住脚,他们政法系统建个基层派出所就得三十万,市局只给拨付五万,剩下的都要县财政来解决,而县公安局每年收缴的缉私罚没款却要与市局五五分账,县财政只能拿一半,这根本就不合理嘛,去年为了给他们检察院翻新大楼,县财政可出了三百多万,当时曾国骅乐得合不拢嘴,每次见到老孔都‘夫子长’‘夫子短’的,现在可倒好,翻脸就不认人了。”

王思宇见她说得义愤填膺,不禁微微皱眉,笑着道:“郑部长啊,你对*的事情了解得不少嘛,和孔夫子很熟?”

郑岚微微一窘,就微笑道:“王书记,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不瞒您说,我们两家就要做儿女亲家了,要不是老孔做我的工作,我也不会下定决心支持老曹。”

王思宇微笑道:“郑部长,孔夫子是怎么做你工作的,能说来听听吗?”

郑岚低声道:“老孔当时是这样讲的,钱书记在工程上的事情过于热心,和大富集团摘不清关系,依我看,出事是早晚的,在这方面,曹县长要比他控制得好,起码他在经济上是干净的,不怕查。”

王思宇沉吟半晌,从办公桌上拿起日程安排表,扫了一眼,就轻声道:“要是上会讨论,估计是在周四的下午,时间不多了啊。”

郑岚点头道:“王书记,如果最后举手表决,我希望您能投一张反对票,下午我再去趟人武部找找关磊,老孔是难得的好干部,别看他为人老实巴交的,钱袋子却把得很紧,这两年多亏了他,才保证了县财政的健康运转,就算没有亲戚关系,我也要保他一次。”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孔夫子的官声不错,我也有所耳闻,但你去求票没有用的,党委管人,政府管事,这是铁律,钱书记如果铁了心要动老孔,那是谁都保不住的,要想阻止这次的行动,目前看,也许只有一个办法能奏效。”

郑岚微微一怔,轻声道:“王书记,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思宇低声道:“只有请市*的领导出面干预,才有可能影响钱书记的决定。”

郑岚听后不禁喜出望外,挑起一根大拇指道:“王书记,还是你的主意高明,我这就找老孔去!”

见郑岚摆动着肥硕的身体,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王思宇不禁莞尔,这女人粗中有细,也会察言观色,倒是个不错的帮手。

第四十一章 觊觎

第二天下午,在县委机关食堂吃过午餐,王思宇刚刚出了餐厅的大门,宣传部长郑岚便满脸笑意地从后面走了过来,两人下了台阶,并肩向前走去,郑岚瞄着左右无人,就轻声道:“谢谢王书记的提醒。”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怎么说?”

郑岚低声道:“市*的鲁局长昨晚给钱书记打了电话,说要是动了孔圣贤,以后县里的问题自己解决,再不要去他那里哭穷。”

王思宇点点头,继续问道:“钱书记的意思呢?”

郑岚低低地‘哼’了一声,轻声道:“那只老狐狸,圆滑着呢,他当即表态,县委县政府对孔夫子的工作还是满意的,近期不会对孔夫子进行调整。”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那倒是好事,恭喜了。”

郑岚的双眼笑成了一条缝,抬手理了理头发,轻声道:“王书记,晚上孔夫子打算在贵福楼摆一桌,庆祝一番,请您务必赏光。”

王思宇不想太过张扬,忙摆手道:“郑部长啊,请转告孔夫子,他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吃饭就不必了,什么时候你们两家的孩子结婚,倒是可以叫上我,我是很想当个证婚人啊。”

郑岚听了,登时哈哈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王书记,您放心,到时候一定要请您当这个证婚人。”

王思宇伸出两根手指,笑着说:“放心,我这个证婚人也不是白当的,回头我会给小两口包个大红包。”

郑岚一听,就更高兴起来,忙摆手道:“那怎么好意思,可不能让王书记破费。”

王思宇如今也算是腰缠万贯了,说话的底气自然就足了些,笑着说:“结婚是大事嘛,一生就一次,破费点也是应该的。”

两人聊得正高兴,县团委副书记郑小洁迎面走了过来,在王思宇身前两米处停下脚步,有些拘束地道:“王书记好!”

王思宇就笑着打趣道:“小洁书记,只说王书记好,难道姑姑就不好了嘛。”

郑小洁微微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轻声道:“姑姑自然是不好的啦,上次请她参加团县委的联欢会,打了两次电话,她都不肯去参加,一点都不支持我的工作。”

郑岚笑着道:“这孩子,你们那里都是年轻人,抱着麦克风又蹦又跳的,我个老太婆子去凑个什么热闹。”

郑小洁听后微微撇嘴,大声抗议道:“姑姑,你可别瞧不起我们年轻人,战争时期,多少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都已经指挥千军万马了,再说了,人家王书记不也是年轻人嘛,你们刚才不一样聊得投机。”

郑岚笑着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我是在向王书记汇报工作,顺便提了下你二姐的婚事,我打算邀请王书记当证婚人。”

郑小洁嘻嘻笑道:“姑姑,二姐的婚事也要和我商量下才对,别忘了,要不是我在中间牵线搭桥,她怎么会认识孔藩,说起来,你真该谢谢我这大媒人。”

郑岚叹气道:“你这丫头,都当了团县委的副书记,还没个正经,什么大媒人,最多算是小红娘一个。”

郑小洁笑道:“大媒人也罢,小红娘也罢,总之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吧?”

郑岚摇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酬劳,要不姑姑以后也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

郑小洁羞红了脸,偷偷瞄了王思宇一眼,嗔怪道:“姑姑,你说什么那,我什么都不要,只是下周县团委要召开青年积极分子表彰大会,希望两位大领导到时能够莅临指导。”

王思宇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只听她们姑侄两个斗嘴,并不插话,这时见郑小洁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投过来,就笑着点头道:“成啊,小洁书记,这事我替你姑姑做主了,下周我们两个一定抽时间过去。”

郑小洁笑道:“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到时我一定恭候两位领导的大驾光临。”

说完后,郑小洁笑着离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郑岚微微皱眉,摇头道:“这丫头,在团县委锻炼了快一年多了,还是这样毛躁,真让人头痛啊。”

王思宇笑着道:“年轻人嘛,有点朝气是好事,活泛点挺好的。”

郑岚偷偷瞄了王思宇一眼,想笑却又有些不敢,只好‘咳咳’地咳嗽了两声,随后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道:“王书记,这次要调整一批乡科级干部,您有没有中意的人选,晚上我向曹县长那边提提。”

王思宇低头想了想,转过身子,慢条斯理地道:“人选嘛,倒还真有一个,我现在这个秘书钟嘉群,他这个人能力比较突出,尤其擅长农村工作,在县委办当秘书有些屈才了,他其实很适合到下面的乡里去发展,如果找到合适的机会,我想为他争取一下。”

郑岚爽快地道:“那好,王书记,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包您满意。”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他来西山县的时间太短,手里还没有实权,掌握的政治资源有限,人脉关系也没有编织成网,在人事问题上,虽然有些发言权,但分量不重,无法插手过去,在不站队的前提下,要想实现自己的意图,确实需要走些曲线。

两人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到办公室,王思宇刚刚坐好,秘书钟嘉群便敲门走了进来,他先为王思宇沏了杯茶,就拉了椅子坐下,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听说开发区管委会的田主任惹麻烦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怎么说?”

钟嘉群轻声道:“咸风化工厂已经决定撤资了,县委钱书记得到消息之后,暴跳如雷,在电话里骂了田主任半个小时,让他马上去和投资方沟通,如果留不住咸风,就要免去他这个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可田主任牛脾气上来了,执意不肯妥协,气得钱书记摔了一个茶杯,中午饭都没有吃,打电话给常务副县长马君寒,让他马上去协调处理。”

王思宇点点头,他早就听闻那位田主任实际上是钱雨农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实际上是钱雨农的嫡系,据说此人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脾气有些执拗,有时喜欢特立独行,也有抗上的经历,不过以往钱雨农一直护着他,倒也没什么大碍,最近钱雨农一直在喊着招商引资,但招商难,稳商更难,那边锣鼓喧天地大造声势,可他开发区却留不住入驻的企业,这确实容易成为笑柄,简直是在给钱雨农上眼药,怪不得他会暴怒。

另外,恐怕调整*长孔夫子的预案流产,也是令他情绪不佳的一个原因吧,钱雨农虽然贵为县委书记,但市*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上面收了口子,县里财政拮据,一些项目上不了马,他这一把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王思宇沉吟半晌,便端起茶杯呻了一口,轻声道:“嘉群啊,咸风化工为什么要撤资?”

钟嘉群微笑道:“这其实是老问题了,咸风化工厂排放的废液都流到附近的农田里,有几十户农民因此受损,他们先是打电话给市环保部门取样调查,随后起诉了公司,但在钱书记的干预下,事情不了了之,前段时间,农户们到咸风的公司门口抗议,结果和保安发生冲突,两个人被打伤,田主任那人正义感很强,就去与他们公司的老总理论,让他们必须对农民做出补偿,并且加大环保设施投入,可对方一直在拖延不办,田主任一怒之下,便给咸风公司停了三天的水电,矛盾就这样激化了。”

王思宇笑了笑,这位田主任倒还真是个异类,如果他没有和咸风化工厂有其他矛盾,这个干部以后倒是可以多留意下,他又摸起杯子,抿了口茶水,不动声色地道:“这个老田还真有意思,虽然手法激烈了些,不过出发点还是不错的。”

钟嘉群笑着说:“是啊,他这措施一出来,周围不少的农民都放起了鞭炮,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王思宇放下茶杯,点了一根烟,轻声道:“既然这家工厂污染严重,为什么要引到开发区去?到黄龙镇不是更好,可以集中治理嘛。”

钟嘉群轻声道:“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前些年县里也和现在一样,大搞招商引资,只是口号喊得响亮,招商小分队派出去一拨又一拨,合同也签了不少,真正能拉过来的外商却极为有限,这家工厂是林海洋书记负责招过来的,给的是三年免税的政策,如今正好满三年,即便是不出这事,估计他们也要换地方了。”

王思宇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到墙壁上挂着的西山县地图前,站了半晌,经过近些年的产业规划,各乡镇都形成了一定的特色,除了粮食生产外,农副产品也都发展很快,但缺少农产品加工企业,使得产品附加值很低,没有充分挖掘出农产品的潜力,这次的招商引资,除了想办法引进一两个大项目外,应该在农产品加工业上做些文章,如果能够整体规划,加强引导,形成几个完善的产业链,那必然会极大地促进西山县的经济。

他正想得入神,手机忽地震动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却是副县长夏广林打来的,他接通后笑着说:“老夏,你好。”

夏广林轻声道:“王书记,家里杀了一条狗,晚上有安排吗,到我这吃狗肉怎么样?”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倒是好事,你还叫了谁?”

夏广林笑着说:“王书记也太敏感了,就咱两个人,我那还有两瓶好酒,今晚上一起消灭掉,怎么样?”

王思宇微笑道:“好吧,既然盛情难却,那晚上我就过去把你消灭掉。”

夏广林听了,不禁嘿嘿一笑,低声道:“那成,晚上不醉不归。”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转头对钟嘉群道:“嘉群,晚上老夏请吃狗肉,一起去吧?”

钟嘉群听到夏广林的名字后,就是微微皱眉,忙摆手道:“王书记,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去了,再说了,你们两位都是好酒量,我喝不了酒,去了也是扫兴。”

王思宇呵呵一笑,坐回办公桌后,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道:“嘉群啊,喝不了酒,怎么在乡里干好工作啊,底下那些乡领导,一个个可都很能喝啊。”

钟嘉群苦笑道:“王书记,在乡里时,一切都好,就是这喝酒打怵,上不了台面啊,好在他们都知道我酒量不行,时间长了,也就不带我喝了。”

王思宇微笑道:“嘉群,我问你,如果让你选,你是想做县委办副主任,还是去下面做乡长。”

钟嘉群微微一怔,随即面露喜色,轻声道:“王书记,如果有机会,我当然希望到乡里工作。”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只是提前给你通通气,要注意保密。”

钟嘉群低声道:“王书记,真是太感谢您了。”

王思宇把手中的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摸着茶杯道:“嘉群啊,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下去,不过在县里呆久了,会耽误你的个人发展,还是到底下能干出翻成绩来,千万别让我失望。”

钟嘉群的情绪有些激动,膀胱里隐隐有些尿意,他双腿并拢,脸色涨红地道:“王书记,请放心,其实岭溪乡的发展,很多都是按照我以前的思路搞起来的,我下去后一定努力工作,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就好,县委办这些人里,你觉得谁可靠些?”

钟嘉群想了想,就轻声道:“王书记,如果要接替我现在的工作,刘海龙不错。”

王思宇皱眉道:“嘉群,听说你们两个好像有些矛盾啊,为什么会推荐他?”

钟嘉群轻声道:“王书记,我们之间是有些不愉快,但那都是误会,海龙这人其实很不错,是性情中人,要论写文,他不如我,但他头脑灵活,消息也灵通,而且其他的人,和县委其他领导都有些关系,相对而言,还是他可靠些。”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钟嘉群离开后,王思宇负手站在窗前,向外看了半晌,轻声道:“沉住气,会有机会的……”

第四十二章 饭局

下班后,开车来到夏广林家,进了屋,夏广林的老婆先迎了出来,她有三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子微微发福,腰围很粗,露在外面的腿肚子肥嘟嘟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见了王思宇后,她赶忙笑着说:“王书记好,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

夏广林笑着介绍道:“我老婆关玲,以前在外经贸局上班,现在调到县中小企业局去了。”

王思宇忙和关玲握了手,客套了几句,便和夏广林一道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闲聊起来,几分钟后,夏广林的女儿夏小玉也放学回来,她见到王思宇后,很是热情,一口一个王叔叔,端茶倒水,伺候得周到,小丫头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王思宇打听了她的学习情况,夏广林就叹气道:“王书记啊,这孩子别的还好,就是读书不认真,期中考试又考了二十几名,上次开家长会的时候,人家白老师虽然说的含蓄,可我这张老脸还是挂不住了,回来后就拿皮带狠狠地抽了她一顿。”

夏小玉听了就满脸不高兴地道:“王叔叔,我爸那是喝醉了耍酒疯,你们县委应该管管了,像他这样的干部,工作作风简单粗暴,就应该拿下来。”

王思宇笑着道:“小玉啊,你爸可是副县长,属于市管干部,县委可拿不下来他。”

夏小玉听了撇嘴道:“王叔叔,你这是在敷衍我,老爸名义上虽然是市管干部,但只要县里的常委会上通过,市里那边也就是走个形势,哪里会真反对。”

王思宇听了不禁一愣,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小丫头,扭头对夏广林道:“不得了,老夏,你这姑娘知道得还挺多啊。”

夏广林气哼哼地道:“这丫头脑子倒是很好用,平时我们两口子聊天时说的话,她都记得牢,就是不把心思往学习上用,每天就知道贪玩,从来都不按时完成作业,假期别的孩子都去补课,她可倒好,天天闷在家里玩电脑,以前为了教育她,我把藤条都打断了三根,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王思宇忙摆手道:“那可不成,老夏,你可不能这样教育孩子,动手那是不对的,还是要讲道理。”

夏小玉在旁边告状道:“王叔叔,你都不知道,我爸打人可狠了,我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干嘛总把人往死里打啊。”

夏广林瞪了她一眼,皱眉道:“小玉啊,你要是好好学习,把成绩提上来,老爸怎么会舍得打你。”

夏小玉却摇头道:“读书太多有什么用,都把人给读傻了。”

碍于王思宇在场,夏广林没有反驳,就坐在沙发上嘿嘿地笑,王思宇勉励了她几句,劝她还是珍惜现在的大好时光,多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就算是为父母而努力读书,也应该再加把劲,争取期末考到前十名。

夏小玉听了就嘻嘻地笑,点头道:“还是王叔叔说的实在,我听你的。”

王思宇笑着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只说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空手上门怪不好意思的,这点钱给孩子拿去,喜欢什么好吃的,自己拿去买。

夏广林忙拦住他,连连摆手道:“王书记,这是干啥,你能来家里吃饭,已经是给足了我老夏的面子,可不能破费。”

两人推搡了一会,王思宇就皱眉道:“老夏,你再这样拦着,我可转身就走了。”

夏广林无奈,只好道:“小玉,还不过来谢谢王书记。”

夏小玉忙过来接了钱,笑嘻嘻地道:“谢谢王叔叔。”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茶杯抿上一口茶水,点头道:“小玉挺机灵的,这孩子以后错不了。”

夏小玉接过钱后,又坐了几分钟,就说要去写作业,眉开眼笑地回了书房。

两人坐在沙发上又聊了十几分钟,厨房里便传来了浓郁的肉.香,关玲把酒菜掇利索,就洗了手出来,笑吟吟地道:“王书记,再等等就可以开席了,我哥马上过来。”

夏广林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怒声道:“关玲,你叫他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嘛,以后不许他再登这个家门。”

关玲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夏广林你吼什么,王书记在这呢,怎么还耍你那臭脾气,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微笑道:“老夏,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

夏广林耷拉着脑袋没了精神,低声道:“王书记,要不咱俩去外面吃吧,我是不想和他哥单独吃饭。”

王思宇笑了笑,瞥了关玲一眼,见她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就摇头道:“老夏,别这样,既然是亲戚,就不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让嫂子夹在中间难做人。”

关玲忙道:“王书记说的对,广林,我是借着王书记上门作客的机会,才想着缓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今晚要敢出了这门,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住了。”

夏广林见老婆放了硬话,气势也为之一馁,没有办法,只好苦笑道:“王书记,让你见笑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老夏,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来西山县认识的第一个干部,就是你夏广林,今天既然能登你的家门,我就没把你当成外人,咱们虽是在酒桌上结下的缘分,我可一直都没把你当成酒肉朋友。”

夏广林一听这话,心中感动,立时又精神起来,从茶几上摸过玉溪烟,递给王思宇一根,帮他点上火,自己也燃上一根,笑着说:“是啊,王书记,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我夏广林的运气。”

王思宇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夏言重了。”

关玲在一旁见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忙又为两人添了茶水,转头向窗外望去,见天已擦黑,就在屋子里焦急地踱了几步,皱眉嘀咕道:“怎么还没到,我再打个电话催催。”

她刚摸起电话,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就响起,关玲赶忙喊了声:“来了!”

门开时,王思宇微微一愣,却见进屋的竟是人武部部长关磊,他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黄呢子大衣,手里还拎着两个礼盒,进门后就冲着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说:“王书记,不好意思,下班的时候有外县的朋友过来,和他多聊了几句,倒让你久等了,莫怪莫怪。”

王思宇忙笑着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迎了过去,微笑道:“关部长客气了,这个老夏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好,我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亲戚。”

关磊把礼盒递给妹妹,与王思宇握了手,瞥了沙发上抱肩而坐的夏广林一眼,笑着说:“他这人心眼小,爱记仇,眼里只怕早就没我这个大舅哥了,要不是为了妹妹,我还真不进这个家门,你瞧瞧他那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夏广林一拳打在茶几上,茶杯险些跳了起来,他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涨红着脸低吼道:“关磊,你当初拿枪指着我脑袋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有今天!”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两人间到底因为什么做了深仇大恨,关磊居然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纠纷,他是不好参与的,就假装没有听到,抬眼望去,却见关玲的脸上有些尴尬,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关磊冷笑了几声,拿手指着夏广林道:“夏广林,要不要我当着王书记的面,把你过去做过的那些丑事翻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再敢犯那毛病,我一枪崩了你。”

夏广林哼了一声,铁青着脸走进卧室,关玲赶忙低声道:“王书记,大哥,他的驴脾气又上来了,我过去劝劝他,你们先聊着。”

关磊却不以为意,拉着王思宇走到沙发上,两人聊了起来,这时夏小玉从书房推门出来,笑嘻嘻道:“大舅来了。”

关磊招手把她叫过来,从衣兜里摸出一条水晶项链,丢给她,笑着说:“你这丫头,前天在路上看到你,喊了半天也没回头,骑着自行车就跑没影了。”

夏小玉吐了下小舌头,轻声道:“当时可能在听MP3吧,我是真没听见呢。”

关磊摇头道:“那可不行,太危险了,西山的出租车开得都跟飞机似的,可得留神些。”

夏小玉笑着点点头,为关磊斟上茶水,向卧室方向瞥了一眼,就低头摆弄着项链,半晌没有吭声。

王思宇笑着递给关磊一颗烟,两人不咸不淡地闲扯了几句,就见夏广林夫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老夏来到沙发边,讪讪地道:“王书记,那个……走吧,先去吃饭。”

王思宇笑了笑,拉着关磊到餐桌边坐下,夏广林打开五粮液,把酒倒上,三人先碰了一杯,关磊倒也不客气,捞了狗肉送进嘴里,边吃边道:“不错,这狗肉好,王书记,别光看着,赶紧动筷子,快捞着吃。”

关玲忙拿勺子往王思宇的碗里捞了肉,又拿手在夏广林的腰间用力扭了一下,夏广林才苦笑着举起杯子,轻声道:“今儿是好日子,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缘分那,喝一杯吧!”

老夏这话太难听,关磊刚刚咽了狗肉,险些噎到,‘咳咳’地咳嗽了半晌,脸色涨得通红,夏小玉眼尖,忙递了一杯水,关磊喝过水,气色才好转起来,他将水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端起酒杯,瞪了夏广林一眼,转头对关玲道:“他最近没再犯错误吧?”

关玲红着脸摇头道:“没有,老夏现在天黑就回家,再不往外面跑了。”

王思宇此时吃出味来了,皱眉瞥了夏广林一眼,摸起杯子,对关磊道:“关部长,咱们很少在一起喝酒,今儿机会难得,走一个。”

关磊笑呵呵地端了杯子,点头道:“王书记,来,咱们两个常委干一个,不带他,他级别不够。”

王思宇笑了笑,就与关磊撞了一杯,夏广林抽了抽鼻子,自己喝了一杯,低声嘀咕道:“常委了不起嘛,一个人武部的部长,还没我这副县长吃得开呢,神气什么啊。”

关磊捞了狗肉,丢到嘴里,点头道:“人武部的部长是不咋地,不过常委就是了不起,好歹手里有一票,书记县长都想要,我谁都不给,啥时候有罢免你的提议,我肯定投一张赞成票。”

关玲在一边听着不是滋味,忙伸手在关磊的腰上又捏了一下,低声道:“哥,你们两个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在斗气啊,让王书记看了笑话。”

关磊嘿嘿一笑,摆手道:“妹子,你这就不懂了,常委会上比这还好笑十倍的事情都有,我跟王书记都是见惯了的,可惜啊,某些人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喽。”

夏广林笑了笑,又把酒满上,捞了肉送到王思宇的碗里,低声道:“王书记,快吃,冬天吃狗肉大补,有些常委下手太快,晚了咱们只能喝汤了。”

王思宇还是头一次在酒桌上遇到这种场面,确实觉得好笑,他忙忍住笑意,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笑着说:“没事,嫂子,你就让他们吵,把心里的火气都发泄完了,气就消了。”

关玲却叹了口气,往一个小碗里捞了些狗肉汤,递给一直闷头吃饭的夏小玉,夏小玉却摇头道:“妈,我吃饱了。”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夏广林与关磊对视一眼,便各自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王思宇倒有些奇怪,以前这两人在公开场合见面时,虽不说话,但从神态里却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竟有这样紧张。

见场面有些冷清,关玲忙笑着说:“王书记,最近县里好像又要搞招商引资了,听说完不成任务还要处罚。”

王思宇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轻声道:“没关系,处罚的数额很小,要是能拉到任务,奖励还是很丰厚的。”

关玲把目光投向哥哥,微笑道:“大哥,广林的任务是三千万,你的应该更多吧。”

关磊点头道:“普通常委都是五千万,王书记更高,向书记县长看齐,七千万。”

关玲忙不禁乍舌道:“这么多哪里能完成?”

夏广林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你懂什么,这种东西就像吹喇叭,市里喜欢听什么调调,县里就得吹什么调调,别管能不能完成任务,调子对路就是成功了一半,市里领导喜欢看天上的月亮,你就不能给他地上的西瓜。”

王思宇笑了笑,在这种场合,他是不想多讲话的,夏广林这人爱喝酒,喝多了自然口无遮拦,无论自己说了什么,都容易被传出去,再说,有关磊在场,他虽然既不是书记的人,也不是县长的人,但难免会与其他常委有交集,自己对他的了解不多,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少谈为妙。

关磊也是一般的心思,皱眉瞥了夏广林一眼,就摸起杯子道:“王书记,过几天要到山里打野猪,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王思宇笑着说:“那倒是好事,西山县里有野猪?”

关磊摆手道:“是清远县的,山上有头大猪经常跑下来,有两次差点伤到人,他们那的民兵出动了几次,都没有逮到,就想请我们支援一下,我准备过些日子带民兵过去,到山里转转,要是能打到,野猪归我们,他们只要奖金。”

王思宇微笑道:“好吧,那算我一个。”

三人闲聊了几句,又吃了些米饭,王思宇就忙起身告辞,关磊只在屋子里坐了一会,便也下了楼,收拾完桌子,关玲走到沙发边坐下,就冲着看电视的夏广林道:“广林,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一顿饭,硬是叫你搞得一团糟。”

夏广林‘哼’了一声,抬手关了电视,站起身子,皱眉道:“明明是被你给搅了,反来倒打一耙,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本来想和王书记在酒桌上谈些重要的事情,这下可好,都被你搞砸了。”

说完之后,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卧室,随手摔上房门。

第四十三章 呵斥

从夏广林家出来,还不到八点半,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晚上虽然没有风,气温却很低,车内一片冰冷,打开暖风之后,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王思宇开着桑塔纳慢悠悠地驶在大街上,望着车窗外清冷的街灯,闪烁的霓虹,他的情绪不禁有些低落,掰着手指算一算,漂亮女人虽然很多,如穿花蝴蝶般在身边经过,每个都让他难以割舍,可到了西山县,王思宇就又开始形单影只了,只能继续过他的单身汉生活。

这时倒有些想念和柳媚儿同居的日子了,两人虽然始终没有突破底线,但回到家中,总可以和她嬉戏打闹一番,这回可倒好,诺大的院子,几百平方的房子里,就住他一个人,这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他忽然有些不想回家了,路过一家KTV门口的时候,王思宇踩了脚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点了一根烟,摇开车窗,听着里面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重重地拍了两下汽车喇叭,便再次发动车子,向老西街方向开去。

十几分钟后,他将车子驶进黑漆漆的胡同,拐进自家的大门,却猛然发现,院子里竟然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三五个人正站在墙边的杨树下吸烟,火红的烟头在昏暗的角落里忽明忽灭,显得极为惹眼。

顺着雪亮的车灯望去,众人恰好都扭过头来,王思宇很快发现了两个很熟悉的人,那两人分别是大王乡的书记陈富贵和乡长毛新竹,其他的人都眼生的很,估计也都是大王乡里的干部。

见小车开进来,这些人赶忙把烟头丢掉,‘呼啦’一下迎了过来,王思宇下车时,陈富贵和毛新竹已经站在车边,表情很是恭敬地打着招呼,王思宇的心中稍稍有些不快,他是不喜欢干部到家里来的,工作上的事情最好在办公室里谈,私事可以去饭店或者茶馆,家里是私密空间,哪里能让外人随便来。

虽说领导干部们的家里大都是宾客盈门,但王思宇却一直都很喜欢清静,更不喜欢人家大包小包的来送礼物,在省委督查室时,凡是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这点,就连贺焰飞、朱良玉都没有踏入过家门一步,更别说其他人了。

搬家的新址,只有少数人清楚,这些人能够找到,说明有人透露了出去,其中钟嘉群的嫌疑最大,下面的人若是想联系领导,大都先走通秘书的关系,但钟超群没有同来,就说明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王思宇也理解做秘书的难处,就没有过多责怪他,笑呵呵地与这几人握了手,接着转身对陈富贵道:“老陈啊,等久了吧,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过来?”

陈富贵忙笑着说:“王书记太忙,我们不敢打扰,就在院子里等了几分钟。”

王思宇半开玩笑地道:“陈书记,新竹乡长,下次记得提前打电话,不要搞突然袭击嘛。”

毛新竹带头笑了起来,虽然看不太真切,但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得到,这些人的笑容有些夸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自己再年轻几岁,也是县委副书记,对方的眼里只有官阶上的差距,别说在县城了,即便是在省里,五十岁的处长见到三十几岁的厅长,一样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可不是随便叫出来的。

笑声停后,陈富贵上前一步,搓手道:“王书记批评的对,我们是到县里办事,顺便过来探望下王书记。”

王思宇见他冻得鼻尖发红,其他人也都不时地打着寒战,就笑了笑,点头道:“走吧,别站在院子里挨冻了,都进屋吧。”

众人随着王思宇进了正房,打开灯后,众人在客厅的布衣沙发上坐下,王思宇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时,却发现已经停电关机了,他换了电池才回过味来,恐怕是冤枉了这几个人,他们来之前肯定是打过电话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手机关机,才没有联系上,琢磨着陈富贵之前的异样表情,王思宇就渐渐回过味来了,西山县的色.情娱乐业很是发达,晚上洗头房足疗按摩中心等地方门庭若市,自己这么晚才回来,对方难免会生出别的想法,陈富贵估计是心有顾忌,这才没有当场点破。

他到卫生间洗了手,回来后给众人倒了茶,就坐到对面的真皮上,打听下了大王乡的情况,又对大王乡的发展规划提了些建议,和大伙闲聊了十几分钟,王思宇就觉得眼皮有些沉,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脑门,毛新竹与陈富贵迅速交换了下眼神,赶忙站起来道:“王书记,我们晚上急着赶回去,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还请王书记有空的时候,到大王乡去转转,指导下我们的工作。”

王思宇起身笑道:“好啊,看来新竹乡长还惦记着找我打麻将,要把上次的损失在牌桌上弥补回来,是不是啊?”

大伙听了,就又是一阵哄笑,毛新竹笑着道:“王书记的酒量和牌技都是第一流的,我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最多下次我放放水好了。”

几个人站在门口最后寒暄几句,毛新竹就轻声道:“王书记,知道您不喜欢别人送礼,我们就只带了些蔬菜和猪肉,都给您放在菜窖里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我这还有菜窖吗,倒没有注意。”

毛新竹笑着说:“在西墙根那,上面铺着木板,打开一看,好家伙,足有三米深,能当蓄水池用了,里面都砌成砖,抹了灰,搞得很像样。”

王思宇不以为意,笑了笑,点头道:“这家主人原来是开药店的,那地窖估计是有别的用途吧,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拿那些东西来,我这就一个人,很少开伙,都在外面买着吃。”

毛新竹却笑着说:“东西不多,就是大王乡群众的一点心意,王书记就不要客气了。”

王思宇就拿手指着他对众人道:“新竹乡长不像话,送礼都打着人民群众的旗号,这要是让乡民们知道,又要捆了你们去游街了,到时候我可不再管了。”

听到王思宇提到过去的糗事,陈富贵与毛新竹都是面上一红,陈富贵忙拱手道:“王书记,您就行行好吧,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按照您的指示,我们乡政府的食堂可都吃了一个多月的土豆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就不信你们食堂的大师傅没在土豆里放牛肉。”

毛新竹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牛肉吃多了也不舒服啊。”

众人笑着走向车边,都依次上了面包车,王思宇送到大门口,见面包车开出巷子,才关上大门,回到屋子里面,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给张倩影打了电话,两人躺在被窝里煲起电话粥来,在耍了一阵流氓之后,只觉得周身舒泰,手机未关,就呼呼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洗漱完毕,锁了门,王思宇夹着包走到院子里,瞄见侧墙上立着的梯子,忽地想起昨晚菜窖的事情来,就信步走到西墙根,弯腰掀开木板,倒吓了一跳,只见菜窖的确很深,底下摆了不少蔬菜,三面都整整齐齐地码了六层白菜,土豆堆成了一座小山,中间还放着五六个麻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另一侧则码了三头屠宰过的整猪,每头都有二百斤上下,毛都已经褪得干净,露出粉红色的肉皮来,上面还扣着一个大大的‘检’字。

王思宇立时觉得头痛,他当初穷得要命时都不肯收受礼品,现在已经有了几百万的身家,更不会触碰雷区,昨晚上看他们坐面包车来的,以为只带了一两袋子蔬菜来,也就没有在意,只是刚才忽然感到奇怪,那点东西怎么会丢到菜窖里,这才过来看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送来这么多,这已经超过他所能接受的底线了,必须要打电话退回去。

王思宇皱着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找出毛新竹的号码,拨过去后,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臭骂,“毛新竹,你们大王乡的干部怎么回事,居然送这么多的东西来,真是太不像话了,赶快给我拉回去,不然我直接让纪委的人收走。”

毛新竹也慌了神,赶忙解释道:“王书记,您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谢您帮我们解决了上次的坑农问题,这才送点东西来,菜是我们乡干部种的,没放化肥没打药,都是人工除草,那是真正的绿色食品,猪也是自家养的,也没用过饲料添加剂,大伙是诚心感谢您……”

“你们这不是在感谢我,这是在害我!”王思宇打断了他的话,低声呵斥道:“我再说一遍,东西必须拉走,这事没商量的余地。”

毛新竹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道:“王书记,其实您根本不必发那么大的火,每到年底我们都会给县里领导送些蔬菜猪肉,今年早了些,是怕和别的乡撞到一起,让领导的面上过不去,昨晚是用大车拉来的,各家都送过了,我见您这菜窖还挺大,就让他们多卸了点,您这要是退回来,传到其他领导的耳朵里,我们可就难做人了,他们脸上也没有光彩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既然这样,新竹啊,我也不难为你,但这些东西就算我买下来的,你估算下价格,回头我让嘉群给你把钱送去。”

毛新竹见王思宇的口气强硬,没有办法,只好呐呐道:“王书记,那也只能这样了,您也别让钟秘书来回跑了,我下周还要去县里开会,到时候去您那去取吧,这些东西就按三百元的价格卖给您。”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三百元?我看只那三头猪就过得过四千了,算了,等你来了再说吧,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下次再敢带东西登我的家门,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连人带东西都给你丢出去。”

毛新竹没有办法,只好挠头苦笑道:“王书记,我记住了,下次再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王思宇这才挂了电话,把地窖的木板放好,驾车去吃了早餐,赶到县委大院的时候,恰巧见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开车过来,两人站在车边闲聊了一会,王思宇打听了他与咸风化工厂的谈判情况。

马君寒摆手道:“没谈拢,对方也讲实话了,和开发区老田的争执不过是个引子,除非县里再给免税政策,否则他们是一定要走的。”

王思宇皱眉道:“这家企业也太不像话了,当初就不该把政策放得这么低,让人钻了空子,污染了环境不说,圈了钱走人,对发展地方经济根本起不到正面作用。”

马君寒笑了笑,低声道:“王书记,你大概还不知道,咸风化工厂当初根本没有经过严格的环保审批就直接开工了,属于违规立项的企业,市环保局先后三次下过停产通知书,都是县委钱书记亲自打电话疏通关系,上面才给开了绿灯,没想到这家公司老板这么没良心,政策用完了就跑路。”

王思宇皱眉道:“这家公司不是海洋书记招来的吗,怎么钱书记会这么上心?”

马君寒诡秘地一笑,摆手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钱书记关心企业家那是远近闻名的。”

王思宇见他话里有话,就笑了笑,岔开话题,与马君寒边走边聊,直到楼下,才各自分开。

进了办公室后,做完卫生,王思宇想起早上的事情,仍然觉得没有消气,便打电话把钟嘉群叫了过来,一番审问之下,果然是钟嘉群被毛新竹缠得没办法,只好泄露了地址,王思宇的心中登时又蹿出一股无名之火,拍着桌子教训了他半晌。

钟嘉群也不争辩,只是束手站在办公桌前,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一声不吭,等王思宇气消了,板着面孔看报纸,他才沏了杯茶送过来,低声道:“王书记,这是乡里的惯例,我们岭溪乡比他们送的还多。”

王思宇把报纸放下,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摆手道:“那些我不管,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再把我的住址告诉任何人,记清楚了,是任何人!”

“好的,王书记。”钟嘉群还是第一次见王思宇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王思宇摆了摆手,他才赶忙溜了出去,灰头土脸地回了办公室,刚刚坐到办公桌后,冯晓珊就端了茶杯走过来,她将茶水递过来,关切地道:“钟哥,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钟嘉群接过茶水,一口气喝光,才微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冯晓珊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啊,别总是熬夜,小心累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钟嘉群笑了笑,摇头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没有事情,晓珊,你去忙吧。”

直到冯晓珊转身离开,钟嘉群才轻轻叹了口气,端着茶杯喃喃道:“秘书不好当,伴君如伴虎啊。”

第四十四章 碰头会 上

下午两点十五分,书记碰头会即将召开,这次会议预定的主要议题是讨论县委组织部提供的一份干部调整方案,人事问题向来都非常敏感,关系到一批干部的切身利益,自然牵扯了许多人的神经,早在几天前,机关里就已经传出了许多流言蜚语。

尤其是在当前,许多机关干部都知道,西山县委硝烟弥漫,一二把手关系日益紧张,各自拉了一批人马明争暗斗,忙得不亦乐乎,这时的人事调整就更加倍受瞩目,假如在这次书记碰头会上,众人达不成妥协,那在第二天的常委会上,就将再次掀起一番唇枪舌剑,按现在常委会的格局来看,如果没有出现意外情况,双方倒是实力相当,胜负难料。

西山县委办公楼的小会议室里,委办的两位工作人员分别将水果瓜子和矿泉水摆好,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屋里的空气有些闷热,便命人把空调的暖风调低了些,又让人打开一扇窗户,通了风。

庄俊勇转过身时,不经意间,瞥到会议桌上的两盆花草已经生了虫子,枯萎的叶子上多出许多小洞,他就皱着眉头令人将花盆撤了下去,换上两盆仙人球,庄俊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人悄悄退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五位重量级常委鱼贯而入,县委书记钱雨农居中而坐,他昨天下午去省城玉州开会,今天中午刚刚回来,钱雨农理了发,上面喷了摩丝,在日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整个人神采奕奕,看起来意气风发,要比以往精神许多。

众人坐好后,钱雨农把皮包放在一边,将西服的扣子解开,摸着头发呻了几口茶,斜眼瞄了曹凤阳一眼,就稍稍转过身子,和坐在右侧的林海洋云山雾罩地聊了起来,曹凤阳似笑非笑地听了几句,就慢吞吞地翻开身前的黑皮本子,拿笔在上面唰唰地记着什么,表情变得阴沉可怕。

组织部长骆智卓将手里的一份材料放在会议桌上后,就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先看了几条短信,便按了关机键,轻轻放在材料旁边,他拧开身前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忽地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就站起身来,先关了那扇打开的窗户,接着把空调的暖风调大了些,在空调前站了两分钟,这才慢悠悠地走回来,拉开椅子,正襟危坐,眼角的余光却瞄向斜对面,此刻,一只黑色的签字笔此刻正在王思宇的右手上飞速地旋转着,不时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难度动作。

钱雨农在与林海洋天马行空地聊了五六分钟后,就咳嗽了几声,将身子转了回来,目光炯炯地向众人脸上扫去,几个人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等着县委书记做开场白。

钱雨农抬手抹了下前额,笑眯眯地拉开身前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挥动着手中的文件,慢条斯理地道:“同志们,这是市委刚刚签发的重要文件,我们先集中学习一下吧,明天的常委会上要讨论如何贯彻落实。”

说完后,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曹凤阳一眼,就将文件放在桌上,轻轻向左侧推去,随后点了一根烟,轻轻地抽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曹凤阳漫不经心地接过文件,拿在手中粗粗扫了一眼,忽地被文件的内容吸引,聚精会神地翻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半晌,他才点点头,皱着眉头把文件递给王思宇,接着无精打采地盯着面前的果盘,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王思宇拿着文件仔细看去,却见是一份《通知》,《通知》中主要强调的是大力开展招商工作,推动玉州市经济快速发展,里面有许多论调都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可言,即便有些新鲜的名词出现,也无非是新瓶装旧酒,那都是秀才们挖空心思搞出的花样而已,纸上谈兵,没什么实际的指导意义。

王思宇迅速翻到最后一页,却发现了玉州市委书记岳明松的一行批示:“在大力发展招商引资,搞活县域经济方面,西山县走到了前面,钱雨农同志提交的‘大招商,大发展’方案非常好,该同志具备开拓精神,表现出了良好的超潜意识,他提出的‘全民招商’口号令人振奋,如能落到实处,必将极大地促进西山经济的发展,值得各区县认真学习。”

看到这里,王思宇才真正明白了这份文件的真正分量,钱雨农凭借那份尚未在常委会上讨论通过的招商方案,竟然取得了市委书记岳明松的信任,这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通知》上的批示直接点了钱雨农的名字,而不是西山县委,这是极为少见的,也显得寓意深长,在某种程度上,批示中不加掩饰的褒奖之词,完全可以看成是市委书记岳明松发出的明确信号,那就是对钱雨农的坚定支持。

如此一来,以往扑朔迷离的形势就变得明朗清晰了,毫无疑问,西山县权力的天平将会再次向县委书记钱雨农倾斜,县长曹凤阳将面临着强大的压力,没有站队的常委,很容易倒向书记那一边,已经站队的常委,也将会出现摇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文件递给对面的组织部长骆智卓,暗自琢磨,怪不得钱雨农在会前又恢复了昔日一把手盛气凌人的气势,没有把曹凤阳放在眼里,原来是拿到了这样一份沉甸甸的砝码,王思宇把目光转向骆智卓,见他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就知道骆智卓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文件传阅一圈后,再次回到钱雨农的桌前,他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双手放在文件上,不动声色地望着众人,轻声道:“怎么样,大家都来谈谈感想吧,谁先来?”

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哈哈一笑,抢先发言:“钱书记,我们西山县委这次可出了风头,居然抢到市委前面去了,成了开路先锋,这实在是一次重大的胜利,可喜可贺,老班长思路对头,领导有方啊,佩服佩服。”

组织部长骆智卓也笑着说:“钱书记,这确实是一次重大的胜利,我们县委组织部一定要组织全县干部,认真学习市委岳书记的指示精神,深入体会领导意图,坚决贯彻执行。”

钱雨农笑了笑,又把目光转到曹凤阳的脸上,拿手轻轻扣动了几下暗红色的桌面,故意抬高了声调,沉声道:“老曹啊,你说呢?”

曹凤阳嘴角泛起一抹艰涩的苦笑,咳嗽了一声后,点头说:“钱书记棋高一着啊,让人佩服,我一定组织政府那边同志们认真学习市委岳书记的最新指示精神,迅速布置,层层落实,加大招商引资工作的宣传工作,争取在短期内掀起一个新的高.潮。”

钱雨农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盯了半晌,才满意地点点头,收起文件,放回皮包里,接着扫了王思宇一眼,笑眯眯地说:“王书记,你怎么看?”

王思宇不假思索地道:“钱书记,我的观点是明确的,一向主张认真做实事,不搞形式主意,只要这次招商引资的工作能够落实到实处,那我就举双手赞成,另外,我主张在招商工作全面展开之前,一定要进行扎实的调查研究,结合西山县本地的特色,做好周密的部署,做到有的放矢,招到真正能拉动西山经济的企业。”

他的一番话讲完,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把异样的眼光投过来,只有钱雨农淡淡一笑,拧开矿泉水瓶,喝上一口,和颜悦色地道:“王书记,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真让我给猜着了,说句心里话,就等着你这盆冷水泼过来了,咱们这次虽然抢前了一步,但的确是任重道远啊,要想完成任务,在座的各位都要加把劲,争取在年底前就能打开局面,明年放个大大的卫星,给市委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说完之后,钱雨农的右臂习惯性的一挥,显得极有威势,王思宇便和其他三人轻轻地鼓起掌来。

掌声过后,钱雨农笑眯眯地点头道:“言归正传,现在咱们开始讨论人事调整方案,智卓啊,把你的那份方案拿出来吧,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组织部长骆智卓点点头,把桌前的材料拿起来,轻声地读了起来,其他人都拿着本子做着记录,钱雨农却把身子向后仰去,抱着双肩,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与以往一样,为了掌握人事安排的主动权,早在两天前,钱雨农就已经提前看过方案,材料上面的名单他都仔细斟酌过,这份十六人的调整名单,已经充分体现了他的意愿。

而如今更得到了市委书记的支持,这让钱雨农踌躇满志,望着曹凤阳愁眉苦脸的模样,他暗自得意,在心里哼起了京剧“智取威虎山”。

组织部长骆智卓将调整方案讲过一边后,就从座位上站起,把材料小心翼翼地放到钱雨农的面前,转身返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桌面的果盘,这份名单若是能够顺利通过,除了钱雨农外,他无疑将是最大的赢家。

钱雨农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茶水后,就拿手指在材料上轻轻弹了几下,慢悠悠地道:“都谈谈吧,老曹,你先说说。”

曹凤阳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在心里把钱雨农骂了无数遍,暗道这老狐狸真是心狠手辣,这十六位干部里,他这边有五个人被调离了重要岗位,被安排到清水衙门里做事,而*长孔圣贤虽然没有动,但却把孔圣贤的得力助手张辉调整到气象局任副职。

而把钱雨农的人安排到*做副局长,这分明是在往他曹凤阳的山头上掺沙子丢石子,打算通过那位副职来掣肘孔夫子,以此来加强对*的干预力度,这无疑是钱雨农一贯的伎俩。

若是在以往,曹凤阳必然据理力争,但此时钱雨农到底是捧着鸡毛当令箭,还是真的求来了尚方宝剑,他也没有搞清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错误估计了形势,与市委领导的意图相左,那就惹出大麻烦了,在没有摸清对方虚实之前,稳妥起见,曹凤阳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把手中的笔轻轻放到一边,合上面前的黑皮本子,忍气吞声地道:“钱书记,党管干部,政府管事,人事上的安排,还是你来定吧,我没意见。”

钱雨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曹凤阳当场认输那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但钱雨农却不想就此罢休,他另有打算,一来是想让这位曹县长当众丢丑,好出口胸中的恶气,二来他也想趁热打铁,借着市委书记的支持,逼着两位还没站队的副书记当场表面立场,好进一步地采取应对措施,他故作大方地摆手道:“老曹,你不必客气,调整的干部里有些是政府那边的人,你主管政府工作,应该发表下意见。”

曹凤阳抬眼望去,恰巧遇到钱雨农鄙夷的目光,心里登时火起,便哑着嗓子笑了笑,点头道:“也好,有几位干部最近的工作表现很不错,我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吧……”

第四十五章 碰头会 下

钱雨农抬手摸了摸头发,嘴边浮起一个含蓄的微笑,点头道:“老曹啊,说说看。”

曹凤阳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道:“县委办公室的钟嘉群,这位同志倒是个人才,他前些日子在省报上发表了一篇发展农村经济的文章,里面有很多观点都非常新颖,嘉群同志以前就在农村工作过六七年,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应该得到重视,好钢应该用到刀刃上,我推荐他到苍南乡做乡长。”

钱雨农皱了皱眉,把目光移到王思宇的脸上,见他神色坦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件事里面有猫腻,他拂了拂头发,把身子向后一仰,笑着说:“王书记,钟嘉群可是你的秘书,发表下意见吧?”

王思宇笑了笑,扭过头来,摸着下颌道:“曹大县长,你这可是在挖我的墙角啊。”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同时笑了起来,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稍稍得以缓解,不像刚才那样沉闷,只是每人的笑容里,都蕴含着不同的意味。

曹凤阳笑着喝了口水,心中笃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王思宇继续讲下去,前几天宣传部长郑岚向他举荐钟嘉群时,曹凤阳就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可能与王思宇有关,但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即便争取不到王书记的支持,也多少会获得他的好感,不至于很快偏到钱书记那边去。

曹凤阳的小算盘打得很精,此时他把这个人选抛出来,倒是恰到好处,等于是给钱雨农出了一道选择题,钱雨农若是不同意,就会因此得罪了王书记,两人之间难免会心生芥蒂;要是同意了,他的提议获得通过,也就挽回了些颜面,当然,前提是王书记要配合,不然,他自己是没法把戏唱下去的。

王思宇摸起桌上的签字笔,把玩几下,沉吟道:“不过曹县长啊,你这次墙角挖得好,我赞成你刚才那句话,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钟嘉群这位同志确实适合在乡里工作,也有能力出任乡长一职,我支持你的提议。”

钱雨农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右侧,轻声道:“海洋书记,你的意见呢?”

林海洋早已拿定了主意,钱雨农有市委书记的支持,挤走曹凤阳只是时间的问题,此时大势已定,是到了该表明立场的时候了,这已经是末班车了,再不站队,钱雨农必然会找机会和自己清算,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钟嘉群和他的侄子林震之间的恩怨纠葛,林海洋是非常清楚的,要是钟嘉群真正翻过身来,说不定以后会与林震对上,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是很难讲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可不想林震以后留下个劲敌。

林海洋抱起膀子,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对着组织部长骆智卓道:“骆部长啊,据我所知,钟嘉群同志刚刚提了委办副主任没多久,是吧?”

骆智卓会意,很配合地点头道:“是啊,上个月才刚刚提上来的。”

组织部提交方案上的人选,恰恰是骆智卓的人,林海洋此时跳出来反对,正和了他的心意。

林海洋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道:“这样啊,那再提乡长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虽然说的很委婉,但其中的反对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骆智卓轻轻点头,低声道:“是啊,海洋书记说的对,是快了点。”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说:“海洋书记,其实这个钟嘉群早在三年前就做了副乡长,后来被当地的乡党委书记给撤掉了,我查阅过相关档案,上面列举的理由非常牵强,可以说,对钟嘉群同志的处理是极为草率的,不负责任的,想必组织部门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一直没有正式发文,是不是这样啊,骆部长?”

骆智卓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王思宇竟然把以前的事情翻了出来,当年的事情他还记得,因为某件事情与林海洋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就在林震那边稍稍*了一下,过后也就忘记了,没想到留下了把柄,被王思宇抓了个正着,他只能微笑道:“王书记,事情过得太久,我还真没印象了,等回部里我再查查吧。”

林海洋不禁愕然,他没有想到,王思宇为了区区一个钟嘉群,竟然会起了翻案的念头,不过对方年轻气盛,敢想敢干,要是真纠缠起来,倒也麻烦,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把火烧到林震身上,他只好眉头紧锁,慢吞吞地喝了几口水,把瓶子前一推,板着面孔,把脸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寂,钱雨农沉吟半晌,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的这份名单,拿笔在上面勾了几下,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样吧,既然老曹和王书记都认为钟嘉群是个人才,那咱们就应该给他个机会,只是去苍南乡不太适合,那里的发展套路已经基本成型了,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依我看,就让他去北辰乡吧,那边基础差底子薄,一张白纸好做文章嘛,但愿咱们的钟大秀才能不负众望,带领北辰乡的群众脱贫致富。”

他这番话说完,众人便都点头同意,王思宇这边总算是为钟嘉群争取到了位置,虽然北辰乡离县城较远,靠近山区,路况不好,又是出了名的贫困乡,但按照王思宇的想法,到了那里,钟嘉群更能发挥他的优势,多干些实事。

林海洋心里更加有数,那个乡有许多村庄都在大山里面,道路不通,全乡的各项指标连续几年都是倒数第一,钟嘉群到了那里,估计很难干出什么名堂来,那的乡党委书记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只需打个电话过去,钟嘉群的日子就不会好过,钱雨农这样安排,其实是照顾了自己的利益,表面上也合情合理,让各方都没有话讲。

钱雨农把手里的名单轻轻放下,又笑眯眯望向曹凤阳,轻声道:“老曹啊,接着说说,你还有哪些人选?”

曹凤阳笑了笑,轻声道:“还有一个,就是教育局局长的人选,组织部推荐的是林震,我觉得不太妥当,林震是岭溪乡的党委书记,那可是个将才,在乡里威信也很高,乡里各方面发展态势不错,不要轻易调整,以免工作出现反复,至于局长的人选嘛,教育局原来的傅存刚副局长就很不错嘛,他分管的教学方面成果斐然,依我看,老赵下来后,由他顶上去正合适,不然总从外面调人,不从教育系统内部选拔,下面同志也会闹意见嘛。”

说完后,他瞄了林海洋一眼,见对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心里就多了几分快意,其实曹凤阳原本是支持林震到教育局的,这样就能向林海洋示好,可刚才见对方义无反顾地倒向钱雨农,就知道林海洋已经铁了心思站队了。

曹凤阳心里有气,这才提了反对意见,尽管明知钱雨农不会同意,他还是表明了态度,更打算在明天的常委会上来个狙击,即便林震过了这道关,年后的人大会上,曹凤阳还是有信心制造些麻烦,总之不能让这对叔侄称心如意,讲完之后,他拿脚尖轻轻捅了捅王思宇。

王思宇瞄了林海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待钱雨农发问,就把签字笔往桌上一丢,点头附和道:“是啊,干得好好的,没有必要再动嘛,我支持曹县长的意见。”

林海洋现在倒有些后悔了,这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到王思宇会这样护犊子,早知道他睚眦必报,自己何苦跳出来触这个霉头,他现在不方便讲话,只好拿眼去看钱雨农,希望对方能够把麻烦解决掉。

钱雨农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他本来想借机羞辱曹凤阳一番,但没想到王思宇今天的态度有些反常,这不能不让他有所顾忌,对方是挂职干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思宇还是省纪委的人,不能得罪得太狠,否则将来可能会有麻烦。

他把头转向右侧,向林海洋递了个眼色,轻声道:“海洋书记,你的看法呢?”

钱雨农的意思是让他自己来个反对,这样大家就都有台阶下,可林海洋偏偏不理这个茬,铁青着脸摆手道:“钱书记,还是你定吧,我听你的。”

钱雨农呵呵一笑,在心里骂了声蠢货,摩挲着头发,顿了顿,就慢条斯理地道:“林震同志是位好同志,年轻,干劲足,老曹舍不得放手也在情理之中,这样吧,教育局就暂时不动了,年后再说吧,这份干部调整名单,别人还有不同意见吗?没有就散会。”

众人都点点头,钱雨农就大手一挥,把身前的东西整理好,装在皮包里,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对林海洋道:“海洋书记啊,到我那去坐坐。”

林海洋点了点头,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两人进了钱雨农的办公室,林海洋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个老曹啊,真是太不像话了,做事从来都不顾大局,总是恣意妄为,王书记也是,一个挂职干部,居然也跟着他们胡闹,真是岂有此理。”

钱雨农笑了笑,叫了秘书沏好茶,从烟盒里摸出两根中华烟,丢给林海洋一支,点上后跷起二郎腿,惬意地吸上几口,待小田关门出去后,他才微微笑道:“海洋书记啊,其实林震不当这个教育局长也好,我给你交个底,为了让‘大招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特意打了报告,申请市委给咱们西山增加一位副书记和一位副县长的名额,市委岳书记很支持县里的工作,当即拍板,同意给咱们增加一位副县长,估计年后名额就能下来,在这些乡党委书记里,我最看好的就是林震,这小子不错,能干点事情。”

林海洋不禁怦然心动,知道这是自己站队得来的好处,林震若是明年能当上副县长,那以后的仕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他赶忙欠欠身,低声道:“钱书记,那真是太感谢了,能够得到您的欣赏,是那小子的福气。”

钱雨农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轻描淡写地道:“现在很多地方常委里都增加了一位常委副县长,我们这边也该改改了。”

林海洋会意,微笑着点头道:“钱书记说的对,是应该增加一个,政府那边只有两个常委,实在是太少了。”

两人聊了一会,林海洋便告辞离开,钱雨农回到办公桌后,批了一会文件,抬眼望了下桌上的台历,忽地觉得心中烦躁,就摸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和颜悦色地道:“丹丹啊,晚上我去宾馆住,你好好安排一下,嗯,好的。”

而与此同时,钟嘉群正站在王思宇的办公桌前,笑着沏了杯茶,递了过去,轻声道:“王书记,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今晚都得兴奋得睡不着觉。”

王思宇笑了笑,接过茶杯,转身来到窗前,望着围墙边那颗光秃秃的老槐树,摇头道:“今晚注定会有很多人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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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到了,有情人的快乐,没情人的寂寞,不过寂寞也好,省钱。

第四十六章 最基本的要求

书记碰头会上达成了妥协,第二天的常委会也就开得风平浪静,人事调整方案全部顺利通过,只等下周两办联合发文,任命就正式生效,在这次人事变动中,县委书记钱雨农一方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他这边的常委们自然都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而曹凤阳这边的人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在几位常委眼里,书记钱雨农虽然凭借市委书记的支持,又争取到了林海洋的相助,稳住了常委会的局势,但他的威信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恢复到昔日鼎盛时期的高度,县长曹凤阳手里的牌还没打尽,较量仍在进行之中,远未到弃船逃生的时刻。

常委会的重头戏还在招商引资上面,人事调整方案完毕后,列席会议的西山县外经局、县招商办公室、县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领导都分别作了发言,常委们就如何尽快落实市委岳书记的最新指示精神进行了讨论,会议通过了钱雨农的提议,设立招商工作组。

钱雨农本人为组长,第一副组长为县长曹凤阳,常委副组长分别是副书记林海洋、常委副县长马君寒,这两人负责协调相关部门,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两个招商团,分别带队去江浙沪一带招商引资,务必在年底前开个好头,争取明年开春时就能有所斩获。

王思宇被排斥在招商领导小组之外,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落,钱雨农善于钻营,好大喜功,也过于急功近利,在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就盲目启动招商项目,这和王思宇的意见相左,他是不愿参与其中的。

常委会结束之后,王思宇在和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打过招呼后,便给钟嘉群放了假,让他这些天好好陪陪家人,毕竟北辰乡的条件非常艰苦,往返极不方便,钟嘉群肯定是要过上一段苦日子了,他们夫妻刚刚回到一起,就又要两地分居了,对此,王思宇心中也有些歉意。

钟嘉群却没有在意这些,昨天的书记碰头会结束之后,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个不停,打电话报喜的人越来越多,他当然知道,这次能够东山再起,靠的都是面前的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所以在千恩万谢之余,他特意邀请王思宇过些天到家里作客,王思宇笑着答应下来。

而接任秘书的人选就是钟嘉群前些日子推荐的刘海龙,王思宇见这小伙子手脚勤快,说话倒也干净利落,看起来非常机灵,就决定暂时把他留在身边,考察一段时间,如果不能胜任,就从下面的乡镇秘书中物色人选。

正如钟嘉群所说,县委办的几位秘书社会背景很深,值得信任的人很少,现在西山县的局势正处于微妙时期,各种矛盾错综复杂,还是应该小心为妙,不能在身边留下一个定时炸弹,自从知道司机小孙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的亲属后,王思宇在小车里接电话时都小心了许多,而私事用车时,向来都是自己驾驶。

周五的下午,王思宇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抬起头来,沉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副县长夏广林走了进来,他像是喝了不少的酒,红光满面,脚下轻浮,走路稍微有些摇摆,但进屋后依旧极有礼貌地道:“王书记,在忙呢?要不我改天再过来吧。”

“是老夏啊,不忙,不忙,快过来坐。”王思宇把笔一丢,从办公桌后转出来,笑着迎过去,客气地握了手,将他让到沙发上,拿着杯子到饮水机旁,沏了两杯浓茶,放在茶几上,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起来。

夏广林笑呵呵地道:“王书记,向你汇报个好消息,咱们县里前段时间申报的九个贫困村都通过检查了,省扶贫开发工作组的验收人员下午刚走。”

王思宇笑着打趣道:“老夏,看来你又立功了,下午把客人都陪好了?”

夏广林得意地挥手道:“那是当然,陪好了,全都陪好了,王书记,不是我老夏吹牛,在西山县这些干部里,除了你王书记,哪个在酒桌上是我的对手?”

王思宇见他酒后的样子憨态可掬,不禁莞尔,笑着说:“老夏,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夏广林忙把头摇成拨浪鼓,摆手道:“王书记,你太谦虚了,我喝不过你,在酒桌上,我绝对不敢再向你挑衅,那是自讨苦吃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老夏的酒量在西山县里确实是数得着的,他几乎是县里的专业陪酒员,很多省市下来的检查团,甚至不知道书记县长叫什么,但一提起夏广林,倒都有印象,老夏喝酒实在,从不耍赖,这也是王思宇喜欢和他亲近的原因,酒品如人品的说法虽然偏激了些,但也的确能从中了解到一个人的性格特点,相对而言,王思宇还是更喜欢和耿直些的人相处。

夏广林抬手解开两粒西服纽扣,笑着说:“本来有个乡被检查出挪用了扶贫款,三个村的申报要被拿下来,结果曹县长一着急,就给我下了死命令,不把那几个人搞定,酒席就不能散,好家伙,我今儿状态太好了,在酒桌上,我把那几位都给陪好了,当场趴下三个,那位何副主任最后也怕了,当场拍板,九个全上,曹县长都笑得合不拢嘴,说我是人民英雄,要给我记上一大功。”

王思宇先是哈哈一笑,摸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沉吟半晌,不动声色地道:“老夏,你刚才说有乡里挪用扶贫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说。”

夏广林点头道:“没什么,王书记,是这么回事,有个乡干部家半夜失火,房子被烧掉了,他就从扶贫款里挪了点钱盖砖房,问题被发现之后,曹县长就让他马上归还,乡里的干部们帮他凑了凑,已经把钱归到账上了。”

王思宇的眉头这次舒展开,点头道:“乡干部也不容易啊,条件差任务重,不过有困难还是应该提出来,由组织想办法解决,扶贫款是专款专用,不能挪用,这方面的把关一定要严格起来,要加强监督。”

夏广林一拍大腿,点头道:“王书记,你说的对,是应该加强监督,不能光靠喝酒解决问题,那也太没水平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喝酒也很重要,这是国情,酒桌上联络感情很快,远的不说,咱俩不就是喝酒时认识的嘛。”

“那是,那是……”夏广林连连点头,说完后,他摸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顿了顿,就笑着转过头来,悄声道:“王书记,听说你把钟秘书给发配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老夏啊,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发配呢,是到北辰去当乡长了,说实话,嘉群跟我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出力不少,经常加班加点地干活,赶稿到深夜,有一段熬得已经不像样子了,我对他还是很有感情的,要不是怕耽误他的发展,还真舍不得把他放出去。”

夏广林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砸吧砸吧嘴,抬手在嘴边轻轻抹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是啊,钟秘书有才啊,也算是能文能武,笔头子够硬,在下面也能干实事,以前是机遇不好,没遇到贵人,耽误了几年,现在碰到你王书记,他可真是时来运转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老夏,你这马屁可拍得过分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真正的人才终究不会被埋没的,我其实没有做什么,只是给他创造个条件,成不成还要看他自己的表现,他钟嘉群到底是纸上将军,还是真有本事,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才能看出来,不过他要真是匹千里马,伯乐的帽子也不会戴到我的头上,要讲伯乐,你老夏可是当仁不让,当初可是你大力向我举荐他的,钟嘉群要是干出成绩来,你应该记头功,他要是在下面出了问题,我可第一个找你算账。”

夏广林嘿嘿一笑,从烟盒里摸出两支玉溪来,递过一根,随后掏出打火机来,帮王思宇点上,他自己也燃上一支,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就躬下身子,伸手把烟灰缸移到面前,摇头道:“到底是年轻人啊,事业心就是强,我要是换做他,说什么都不会下去的。”

王思宇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怎么,吃不了苦头?”

夏广林摆了摆手,抬眼瞄向门边,轻声道:“那倒不是,只是舍不得老婆孩子热炕头,钟嘉群的小孩还不到两岁,这先不提,他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那可是教育系统一枝花啊,我老夏活这么大,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真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他不在温柔乡里享艳福,却常年在乡下蹲点,倒还真放心,也不怕戴上绿帽子,依我看啊,他钟嘉群就是个官迷,爱江山不爱美人啊。”

王思宇笑了笑,以往钟嘉群从未和他提起家里的事情,只是在为老婆办工作的时候,才提了白燕妮的名字,对于钟嘉群的家庭状况,王思宇倒还真不太了解,也从未见到过他的爱人,见夏广林说的夸张,王思宇不禁好奇心起,弹了弹烟灰,就轻声试探道:“西山县倒是出美女的地方,以前在省里的时候,看过娱乐报纸,上面说柳显堂的老婆就是国色天香,要照你这么一说,嘉群爱人的姿色还要在她之上了。”

夏广林摆手道:“白老师不是西山县人,她老家是江南省的,南方妹子,水灵着呢,那眉眼腰条真是没的说,绝对的美人胚子,大学毕业后才嫁到西山县来,叶家姐妹是漂亮,不过这漂亮女人各有各的美法,要认真计较起来,我还是觉得白老师更胜一筹。”

王思宇皱了皱眉,斜眼瞄去,却见夏广林的眼里露出的贪婪之色,心中忽地一动,想起那晚喝酒时关磊所说的话,就疑心起来,低声道:“老夏啊,你可别动歪念头,否则我可饶不了你,嘉群可是我的人,谁要是胆敢欺负他,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惦记起人家媳妇来了。”

夏广林叹了口气,摆手道:“王书记,你就别担心了,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啊,别忘了,家里那母夜叉看得紧,她哥还跟土匪似的,以前我不过是陪个女同志吃了两次夜宵,他就拿枪顶着我的头,差点把我吓个半死,再说了,人家白老师也不是那种人,虽然有时也爱开玩笑,但为人正经着呢,在一中的名声很好,这些年来从没传出绯闻。”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杯子喝了一口,点头道:“老夏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可千万别犯糊涂,党内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干部都倒在女人身上,教训惨痛啊,这些年因为情妇出了问题,牵扯出的官员可不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可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成为反面典型。”

夏广林抬眼望去,见王思宇满脸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禁心中佩服,忙把茶杯放下,点头道:“王书记,你放心好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会犯错误,再说了,嘉群可是你的人,你是省纪委的人,我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他身上做文章啊,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打人家白老师的主意,那个……谁的主意我都不打。”

王思宇把身子仰在沙发里,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领导干部一定要自律,不贪财不好色,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第四十七章 影吧

闲聊了几分钟,夏广林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压低了声音道:“王书记,听说县委钱书记打算增补一名常委副县长,有这事吗?”

王思宇微微一愣,弹了弹指间的烟灰,不动声色地道:“老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夏广林呻了一口茶,神秘地一笑,悄声道:“是从开发区的田主任那里听到的,前些天我们在一起喝酒,他先是发了通牢骚,说钱书记不该为了化工厂的事情批评他,那家工厂的老板是铁了心要走的,根本留不住,我当时劝了他一阵子,也为他鸣不平,结果他就攀着我的脖子,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据他说,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还让我务必保密,老田的表弟就是钱书记的秘书,他的话肯定靠谱。”

王思宇笑了笑,侧过身子,低声道:“怎么,老夏动心了?”

夏广林放下茶杯,嘿嘿一笑,点头道:“王书记,要说不动心那是假话,县里这几个副县长,哪个不想再进步啊,只是不知钱书记会看中谁,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到了要紧的时候,王书记可要拉帮我一下啊。”

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轻声道:“老夏,我给你交个底,现在的常委会不太平,我个人认为,你不应该卷进来,当然了,如果你一定要争取,我是会支持你的。”

夏广林感激地瞥了王思宇一眼,笑着站起身子,低声道:“王书记,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常委会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知道进去以后会很头疼,但机会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争取。”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用力地握了手,夏广林便笑着告辞离开,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站在门口,热情地摆了摆手,目送他走下楼梯。

刚刚转过身子,却见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从林海洋的房间走出,快步走到他的身前,轻声道:“王书记,巧了,我刚好要来找您。”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庄大主任,有何指教?”

庄俊勇忙打了个哈哈,摆手道:“王书记说笑了,指教可不敢当,是有事相求啊。”

王思宇笑着说:“庄主任,都是自己同志,何必客气,有话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庄俊勇呵呵一笑,轻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县委办要组织三十名机关干部下乡考察,县里的小车不够用,想请王书记支持一下。”

王思宇从西裤口袋里摸出小车钥匙,递了过去,笑着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尽管拿去用。”

庄俊勇接过钥匙,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摇头道:“要都像王书记这个觉悟,我这个县委大管家可就好做多了。”

王思宇见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知道他在林海洋那里碰了壁,不禁微微一笑,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点头道:“大管家不好当,理解,以后这种事情就不必再告诉我了,你直接安排就好,不必和我打招呼,这车又不是个人的,当然要以公用为主。”

庄俊勇忙摆手道:“那可不成,领导无小事,还是以服务领导为主,只是偶尔安排不开的时候,要临时借用一下。”

王思宇笑了笑,和他寒暄了几句,就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批了几分文件,把笔轻轻丢到一边,端了一杯茶站到窗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

钱雨农的政治手腕还是很高明的,各钟花样层出不穷,增补常委这件事,明显是抛出去个骨头,让几位副县长抢,这样几人之间难免会产生摩擦与矛盾,政.府那边后院起火,必然会牵扯到曹凤阳的精力,让他自顾不暇。

而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最后谁当上这个常委副县长,都注定要投入到钱雨农的阵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夏广林还是有机会的,毕竟他身后还站着人武部长关磊,别看平时他们自己闹得厉害,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哪里会袖手旁观。

另外,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钱雨农还是会尽力争取关磊这一票的,说不定夏广林早就进了他的视线,所谓的酒后透露,也有可能是一种巧妙的暗示。

以王思宇的想法,他是不希望看到钱雨农完全掌控局面的,既然常委班子无法做到一团和气,就要建立平衡,形成一定的牵制力,钱雨农才能真正吸取下面的意见,把工作做扎实了,虽然书记县长的官声都不是很好,但在这个时候,王思宇还是稍稍有些倾向于曹凤阳的,起码在自己没有打好根基前,曹凤阳不能轻易倒下去。

摸着茶杯轻轻品了一口,王思宇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生怕钱雨农近期的动作太多,导致局势彻底失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从钱雨农现在的表现来看,他还是有所顾忌的,西山这条船无论怎么折腾,都不能翻掉,这是底线,否则常委中的每个人,在履历中都会留下不光彩的一笔,这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

放下茶杯,桌上白色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王思宇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人武部长关磊爽朗的声音:“王书记,怎么样,上次和你说过的事情,还记得吗?”

王思宇笑了笑,跷起二郎腿,点头道:“当然记得,是去山里打野猪吧?”

关磊笑着说:“对,对,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出发,要在山上过夜,后天晚上回来,王书记能去吗?”

王思宇笑着说:“当然要去,打猎可是好事,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还没开过枪呢,上次听你说完,我就惦记上了,还好你打来电话,不然我倒要过去催你了。”

关磊哈哈一笑,点头道:“王书记,那咱们说定了,明天你多穿点衣服,山里冷。”

王思宇摸着下颌微笑道:“好的,关部长,要不我再叫上老夏,让他也跟着一起去吧,你们找机会再聊聊,既然是亲属,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呢,你说是吧。”

关磊摇头道:“王书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妹夫太让我头疼,看到他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成天喝得醉醺醺的,没半点副县长的样子,外面都叫他‘酒县长’,他非但不知害臊,反而得意洋洋,你说他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啊,这也就是在地方,要还在部队,我早就把他那身臭毛病纠正过来的。”

王思宇忙摆手道:“关部长,你这话可就严重了,老夏的协调能力还是很强的,为人也憨厚耿直,至于喝酒,那也是工作需要嘛,我刚刚得到消息,他可是在酒桌上立功了,为县里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关磊耐心听完后,叹了口气,轻声道:“别提他了,王书记,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上午记得开机,我开车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笑了笑,这两人倒真是做了仇,心里的疙瘩怕一时半刻是解不开了,这工作还得慢慢的做,急是急不来的。

下班后,王思宇出了县委大院,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饮食一条街,找了家小饭店进去,他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点了一盘糖醋鲤鱼、一盘黄焖鸡块、又要了地三鲜和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就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倒也轻松惬意。

这个时间段是这条街道最热闹的时候,透过窗子向下望去,许多男女老少都从外面的大马路上涌了过来,要不是因为冬天太冷,很多人不愿外出,这里会更加热闹,街边早就摆满了桌子,吃着烧烤喝啤酒,西山县一共只有两条最繁华的街道,除了这条街外,就是几十米外的商业街,那里是购物一条街,路边都是大大小小的商超和专卖店,一些迪吧和酒吧也都散布在那条街上,两条街之间还有一条小路,那里被作为夜市,从下班时间到晚上八点,那里都摆了许多物美价廉的小商品,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王思宇没有去过西山的夜市,只是听钟嘉群介绍过,就有了印象,他打算吃过饭后,就过去转转。

半个小时之后,酒足饭饱的王思宇下了楼,在街上走了十几米,忽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向右前方望去,却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斜对面的报亭边游荡,其中一人正是钟嘉群,而他旁边那个年轻姑娘是县委办公室的科员冯晓珊,大冷的天,她穿得很少,上身只穿着件白毛衣,底下穿着黑色短裙,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腿上,蹬着一对红色高跟鞋。

他们两人看起来已经在报亭边站了很久,都冻得瑟瑟发抖,两人中间刻意保持了几步之遥,若即若离,但即便是这样,钟嘉群仍显得有些做贼心虚,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挡了半张脸,总在东张西望,看那架势,生怕被熟人撞见。

王思宇忙猫腰钻进旁边的水果店里,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和老板娘闲扯了几句,买了五斤香蕉,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却见两人已经离开了报亭,走到前方一家小影吧门口,不知在说着什么,几分钟后,冯晓珊的情绪忽地激动起来,大声地喊了几句,伸手推了钟嘉群一下,接着扭头走了进去,钟嘉群蹲在旁边的台阶上抽了一颗烟,把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用力地碾压几下,拿眼睛在四周望了一圈,便也转身溜了进去。

“有情况啊,嘉群要犯错误,不行,我得挽救他!”王思宇低声嘟囔一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也扭头向左右观望了一番,便一路小跑,穿过街道,来到报摊前,从兜里摸出一枚硬币,买了张华西晚报,挡住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走到影吧门口,向里望去,见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收费口,里面亮着灯,玻璃窗里坐着一个胖胖的女人,收费口的侧面,是一条昏暗的楼梯,直通二楼,在走廊里没有瞄见两人,他就放下心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来到收费口,递进二十元钱,对着里面那个胖胖的中年女人道:“刚才那两人去了哪间?给我开隔壁的房间。”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便撕下一张票,递给他,轻声道:“他们在二三五,最里面的一间。”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便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二三四房间,屋子里空间不大,装修也很是简陋,只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电视和影碟机,靠着墙边是一条墨绿色的长椅,服务员放了片子,就悄悄地退了出去,王思宇坐在长椅上,一边吃着香蕉,一边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枪战片,耳朵却竖得老高,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隔壁房间,过了二十几分钟后,对面的房间里终于有了状况,忽地传来一阵‘扑通扑通’的闷响,那面用石膏板隔断的简易墙就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坏了,出事了!”王思宇把手里半截香蕉丢了出去,噌地一下就从长椅上蹿了出去,先关了电视机,接着走到墙边,双手扶着墙壁,把左耳贴在粉红色的墙面上,皱着眉头听了起来,在忽闪忽闪的晃动里,耳中只传来一阵有节律的‘吱呀’声,以及长椅撞击墙壁的声响,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女人的叫声,只听了不到三分钟,撞击声就嘎然而止,耳朵里面一片寂静。

“就这么结束了?”王思宇不禁有些失望,他打了个饱嗝,又仔细地听了半晌,最后失望地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几分钟后,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先走了出去,过了半晌,那双黑色的大皮鞋才从门口经过,王思宇悄悄推开房门,探头望去,却见钟嘉群已转身下了楼,他叹了口气,把房门关上,坐在长椅上等了十多分钟,才慢悠悠地下了楼,站在台阶上向外望去,昏暗的街灯下,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已不见那两人的踪迹。

第四十八章 狩猎

夜市果然热闹非凡,道路两边摆满了摊位,前面几排都是卖小吃的,空气中飘荡着麻辣烫、油炸臭豆腐和烤玉米的香气,再往后,地摊一个紧挨着一个,从针头线脑到服装鞋袜,再到日用土杂,以及各种时尚新鲜的小玩意,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王思宇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手里拎着塑料袋,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他在一个卖纪念币的摊前停下,买了两枚银白色的硬币,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这时忽地想起,那道糖醋鲤鱼的味道有些怪异,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想必是那条鲤鱼不新鲜,看来以后是真不能随意在小饭馆里吃饭,卫生状况很难保证。

正懊恼间,前面猛然传来一声大喊:“抓小偷了!”

接着一群人就轰地向前追去,王思宇也跟着众人向前跑,只是前面始终有人挡着,他的速度一直提不上来,等追到前面的商业街上,发现一个精瘦的男人已经被打倒在地,躺在马路中央,周围很快站了一圈人,一时交通为之堵塞,没几分钟,在刺耳的轿车喇叭声里,几个人已经把满脸是血的小偷从地上拉起,推搡着向路边走去。

王思宇肚子疼得厉害,就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转身跑进一家门面很大的综合超市,顺着墙壁上贴的指示牌,沿着扶梯上了二楼,直奔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当他匆匆走到拐角处时,却突然放慢了脚步,前方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人,正推着一辆搭着皮衣的购物车,步履闲适地向水池边走去,女人走路的姿态极为美好,款款而行,摇曳生姿,望着那优雅婀娜的背影,王思宇蓦然停下脚步,不忍惊动她。

这女人穿得很少,上身穿着浅灰色收腰毛线衫,下身是一件黑色高腰铅笔裙,王思宇的目光落在那完美的腰线,浑圆的翘臀,双无可挑剔的美腿上,不禁心中赞叹,这女人的身材真是好到了极致,只要长相稍微过得去,就算得上是难得的精致女人了,正想着,女人已走到洗手池边,将购物车放在旁边,拧开水龙头,哗哗地洗起手来。

在很多男人眼里,最迷人的女人走路要像猫一样慵懒,轻盈中又带着些许的肆无忌惮,这样才足够性.感,眼前这个陌生女人无疑就做到了这点,只是通过走路的姿势,就已经让人心里痒痒的,王思宇的心头似是有一根发丝在轻轻撩拨,他忽然有种很想看看这女人正面的冲动,当然,这未必是个明智的举动,也许女人一回头,他心中刚刚建立的美好形象就会在瞬间崩塌。

腹中传来一阵剧痛,扰乱了王思宇的思绪,他不再多想,只好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把塑料袋轻轻地放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台面上,从她身侧经过,走进男厕,在这期间,女人始终没有做出反应,一直在低头专心洗手,而在转身走进男厕的那一瞬间,王思宇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但视线被那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遮挡,依然没有看清她的相貌,只能依稀望到一段雪白修长的脖颈。

十分钟后,王思宇从男厕中走出来,洗了手,拎着塑料袋在二楼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先前那女人,不禁稍稍有些失望,便转身下了楼,站在台阶上向四下里张望一番,便来到街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他把塑料袋随手丢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中华烟盒,弹出一根,点上后,惬意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两个淡淡的烟圈,外面的气温很低,有些冻手,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许多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向附近的歌厅迪吧走去。

几分钟后,王思宇把半截烟头轻轻弹了出去,弯腰去拾塑料袋,但伸出的右臂却在瞬间停住,目光移向右前方的某处,他意外地发现,暗红色的地砖上,三五个烟头旁,竟安静地躺着一枚亮晶晶的钻戒,他赶忙把这个漂亮的小玩意拾起,托在掌心,借着幽暗的灯光仔细望去,一时难以分辨出真假。

王思宇站在路边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找,稳妥起见,便走到街边的一家小商店,买了笔纸和胶带,在上面写了失物招领的字样,接着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将几张纸分别贴在那家综合超市的大门两侧,以及街口的电线杆上,又在街边徘徊了二十几分钟,这才打了车,返回位于老西街的家中。

洗了澡后,光着身子钻进被窝,随手摸起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王思宇便安静地翻看起来,等到夜里十点半,却接到了方晶打来的电话,小丫头最近变化挺大,不但一口京片子,还变成了话篓子,在电话里聊得没完没了,不停地讲着在学校里的见闻,不管王思宇是否爱听,反正她是一边说着,一边嘻嘻地笑个不停,通话时,她嘴里好像还含着一块泡泡糖,王思宇能清楚地听到泡泡破碎时发出的‘啵啵’声。

两人把手机打到发烫,直到王思宇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方晶才喊了句‘讨厌死了!’接着吧嗒一声挂断电话,王思宇笑了笑,把胸前的书放到一边,伸手在后面墙上摸了半天,终于关掉壁灯,拉起大被,侧过身子,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王思宇睡得正香,却被一阵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吵醒,连续三个电话,都说自己丢了东西,有两个找钥匙的,有一个找手机的,他迷迷糊糊地和人解释了半天,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不住地摇头,一时间睡衣全无,只好穿上衣服,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然后洗漱一番,穿着衣服出了门,在外面吃了早点,就找了家理发店,把头发剪得短些,在这期间,又陆续接到几个电话,丢什么的都有,反正就是没有丢戒指的,王思宇这才知道,捡到东西交给警察是多么正确的事情。

九点半钟的时候,人武部长关磊打来电话,王思宇和他聊了几句,就赶忙从理发店里走了出来,站了不到五分钟,一辆吉普车停在路边,王思宇笑着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和关磊寒暄一番,司机把车开走,直到县城外,远远地看到一辆大车,车上有八九个穿着迷彩服的民兵,手里都拿着一管猎枪,腰里挂着子弹,大车上竟然还拴着六条猎犬,王思宇不禁讶然道:“关部长,怎么搞这么大阵仗,到底要打几头野猪啊?”

关磊嘿嘿一笑,悠然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进山打猎,现在是獐子、狍子最肥的时候,顺便捞上几只,远清县境内那几座山好啊,养了不少好东西,不像咱们这,总共那么两座山,却连麻雀都见不到几只,打个兔子都费劲,除了蛇,再没别的东西了。”

王思宇笑着说:“那没法比,咱们这因为以前发现了两个储量不错的铁矿,所以开发的厉害了些,不像他们远清,一直在养山,那边的自然环境的确很好,其实那边应该建几个狩猎场,省城应该有许多人会愿意去玩,不光能靠狩猎增加财政收入,还能拉动相关的旅游产业,一举两得。”

关磊笑着说:“王书记的点子不错,改天我和他们的张副县长提提,当然了,也不能白给他们出主意,要是真建了狩猎场,起码以后每年让咱们免费打几次猎,我这一年要是吃不到两次野味,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那是最好不过了,打猎钓鱼都是有意思的事情,以后要再有这种活动,关部长可一定要叫上我。”王思宇笑了笑,丢给他一根烟,望着前方青灰色的高速公路,轻声道。

关磊点了烟,就在吞云吐雾间,聊了一些打猎的趣闻,又做着手势,讲了射击时需要注意的动作要领,以及一些狩猎技巧,王思宇听得很专注,不时地问上两句,而过了一会,他又故意把话题引向部队,关磊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只说在部队舒服,在营部那会,勤务兵伺候得周到,除了不能宽衣解带,别的活都包下了,实在是舒坦,到了地方上,就差得太多了,现在连衣服都要自己洗,时常还要烧饭做菜,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半小时,期间王思宇又接了两个电话,却依旧没有找戒指的,他就有些头疼,觉得戒指肯定是假的,后悔贴了那几张纸,倒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下了高速以后,两辆车上了二级公路,到了中午,众人便把车子停在路边,在一块条石上用了餐,就着罐头、火腿、榨菜吃了面包,又补充了点水,就接着上车赶路,三个小时之后,就转到了盘山公路上,这里信号不好,王思宇的手机才彻底安静下来,他转头望向车窗外,看着飞速向后退去的树木田地,缓缓地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打着瞌睡,不再说话,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刚刚擦黑,车子已经停在一处山脚下。

关磊令人支起三个帐篷,大伙在吃过晚饭后,他就派几个人带着猎狗上山踩点,野猪一般都是夜里活动,只要能找到它的窝点,在几条野猪常走的路上埋伏下来,就极容易打到它,关磊这次准备的很充分,除了手电筒外,上山的五个民兵每人都戴了一顶崭新的粉红色矿帽,在夜间开了灯,能照到几米远的距离。

把人员分配出去以后,剩下两人站岗放哨,王思宇和关磊等人坐在毛毯上打扑克,关磊的牌技极臭,不到半个小时,脸上就已经贴满了纸条,嘴里一直在抱怨,只说对面的民兵不懂配合,王思宇是贴得最少的,下巴上只粘了三张小纸条,众人玩到晚上十点,山上隐约传来热闹的狗叫声,关磊赶忙合了牌走出帐篷,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王思宇也跟着走了出来,他刚刚来到关磊身边,极远处便响起三四声枪响,关磊笑着说:“估计是打到了,这次倒还顺利。”

两人回到帐篷里,又玩了一会,便铺了军被,王思宇眯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关磊震天的呼噜声吵得厌烦,没办法,只好抱着被子上了吉普车,在车子里睡了一晚,天亮后,上山的民兵便返了回来,野猪没打到,众人倒抬了一头公鹿下来,不过这倒乐坏了关磊,他绕着这头鹿转了几圈,把几位民兵好顿表扬,众人在吃过早餐之后,围在车边商量了一番,重新把野猪的活动范围画了圈,便留下两人休息,其他的民兵两人一组,从三个方向上山。

王思宇自然是和关磊一组,前面有个高个子民兵牵着猎犬,三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上行去,猎狗很是兴奋,带着三人加快了速度,踩着脚下的枯枝落叶,在吱呀呀的响声里,三人没用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半山腰,而此时的山坡就更加陡峭起来,小路也越来越窄,两旁齐腰深的灌木密密实实的,王思宇不时地拿黑洞洞的枪管拨拉着旁边的枯枝,做好了随时抬枪射击的准备。

到了中午的时候,仍然没有找到野猪,无奈之下,午餐过后,关磊只好按着猎狗查出的三条野猪曾走过的路线,给三人分了地点,大家蹲点守候,他先帮王思宇选了射击点,然后再三叮咛道:“王书记,一定要留意狗叫声,要是狗叫声离你这边越来越近,就说明野猪是顺着这个方向逃跑的,你就准备好射击,记住,要打它的前半身,不然野猪万一不死,你就有危险了,野猪来了别害怕,你的枪声一响,我就会火速过来增援。”

王思宇点点头,见他们两人走远,就先从兜里拿出一柄小巧的飞刀来,在一颗松树上做了记号,怕万一有野猪过来,再追迷了路,那可太操.蛋了,他埋伏在树后等了半晌,也不见猎狗叫,就坐了起来,把枪放在树边,从兜里摸出两枚纪念币,依着以前看过书里的内容,玩起变魔术来,反复操练了上百次,手法逐渐纯熟,已经有把握利用速度和手法欺骗外行人的眼睛,玩到凭空消失的程度,王思宇就琢磨着,下周回玉州在媚儿面前露上一手。

不知不觉中,王思宇就靠在树上睡着了,远处虽然响起两声枪响,他也毫不在意,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猎狗的狂吠声越来越近,他才悚然惊醒,忙摸起身后的枪,卧倒在地,对着左前方瞄准起来,几分钟之后,只见灌木丛中哗啦一响,一条猎犬先蹿了出来,它的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关磊,而关磊的背后,则是一头后腿受伤,流血不止的野猪,野猪身型巨大,正凶性大发,拼命地向着关磊冲去,两者之间只有几步之遥,情况已是十分危急。

王思宇后背的汗唰地下来了,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王思宇一咬牙,瞄准野猪的头部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砰’两声巨响,野猪与关磊同时倒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登门

两声枪响之后,王思宇清楚地看到,野猪硕大的脑袋上溅出一串血花,随后‘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然而关磊的倒地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紧张到了极点,手心里浸满了冰冷的汗液。

王思宇赶忙把猎枪丢到一旁,从地上跃起,健步如飞地奔了过去,好在来到近前,关磊已经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在大腿上揉了揉,摇头道:“真是要命啊,被这畜生追出三百多米远,枪都跑丢了。”

王思宇不禁气急,伸手又把他推了个踉跄,低声骂道:“操.地,老关你这家伙太不厚道了,这是要吓死谁咋地,我还以为把你当场击毙了呢。”

关磊呵呵一笑,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慢吞吞地道:“王书记,没经验了吧,我这可不是在故意吓你,枪声响起时,就应该立即卧倒,只有那样做,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被子弹击中的机会,不然保不齐要吃你的枪子。”

王思宇微微一愣,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确实觉得关磊说的有道理,他一共开了两枪,第一枪响了以后,就意识到打偏了,马上又补了一枪,要是运气差点,没有打到野猪,反把关磊消灭了,那可真是闯了大祸了,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阵地后怕。

关磊却不以为意,低头望着倒在血泊里的那头野猪,冲着王思宇竖起一根大拇指,笑呵呵地道:“王书记,干得好!”

王思宇苦笑道:“老关啊,差点被你害死,你这打野猪的,怎么被野猪追得落荒而逃。”

关磊一拍大腿,笑着说:“别提了,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本来十拿九稳的,没想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被这家伙察觉到,‘哧溜’一声就蹿了,我怕它逃掉,这才从后面开了两枪,没想到它速度太快了,居然打偏了,这家伙被激怒之后,掉头就冲我扑了过来,好在一枪打到它后腿上了,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跑不过它,就这样,都把枪跑丢了,也够丢人的了。”

王思宇笑了笑,叹气道:“刚才可真够惊险的了,老关啊,你可不能这样考验我,刚才那两枪没打中还好,要是都打在你的身上,我可没法跟老嫂子交代了。”

“交代啥,没准她还得感谢你,送你一面为民除害的锦旗,在她眼里,我比野猪可恨多了。”关磊开了个玩笑,就弯下腰来,提着裤管,绕着野猪转了一圈,伸手拍了拍野猪的脑壳,笑着说:“这猪不小,怕有三百多斤,真是不多见了,过了四百斤就是野猪王了,王书记,快过来瞧瞧,这獠牙多带劲,用来做刀柄最合适不过了。”

王思宇走到他身边,也跟着蹲下,见他掏出匕首,小心地将一对十多厘米的獠牙挖出来,擦了血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王思宇此时惊魂未定,仍然心有余悸,见对方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禁气极而笑,摆手道:“老关啊,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就不怕我刚才那枪没打中?”

关磊笑了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脚踢了踢野猪的肚皮,摆弄着手里的獠牙道:“怕,怎么不怕,好在新手第一次开枪的时候准,不然我就被这家伙给挑了,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发了狂的野猪,黑瞎子都不敢惹,这家伙个头太大,把猎狗都给吓跑了,幸好咱们把它解决了,你都不知道这家伙把窝建哪了,就建在离移动基站不到十五米远的地方,这要是移动公司的人来巡检,那可太危险了,真容易出人命。”

王思宇点了点头,两人坐在原地吸了根烟,关磊顺着原路返回,在一个灌木丛中找到跑丢的猎枪,他给几个民兵打了电话,令他们马上过来,把野猪抬下去,几十分钟后,四个民兵赶了过来,拿大绳捆了野猪,用木杠抬了下去,王思宇和关磊跟在后面,两人说说笑笑地下了山,在半山腰上,却发现了那只临阵脱逃的猎狗,关磊举着枪就要把它处决了,王思宇赶忙拉住他的胳膊,笑着说:“这猎狗还是立了功的,它要不叫得那么凶,我还真醒不来,说不定你早被野猪给拱了。”

关磊嘿嘿一笑,点头道:“说的也是,不过这条猎狗是没法再用了,回去要赶紧送人。”

回到山脚下的帐篷里,众人休整了一番,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其他组的人也都赶了回来,他们的收获也颇为丰厚,竟打了两个狍子三只山鸡,众人把猎物丢上车,便匆匆返回,回到西山县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关磊直接把车开到一家熟悉的饭店,众人在里面饱餐一顿,一个个都喝得红光满面,东倒西歪。

而酒席散时,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半,厨房已经把剩下的猎物切好,打了包装,关磊便按照人头,把猎物平均分了出去,他和王思宇留下的,自然都是最好的部分,关磊亲自开车把王思宇送到老西街的家里,两人坐在屋子里闲聊了一会,关磊便告辞离开,王思宇洗了澡后,躺在床上笑了笑,这次打猎有惊无险,还拉近了他和关磊的关系,倒是不错的结果。

接下来两天,天气愈发寒冷起来,全省各地都开始普降大雪,鹅毛般的雪花自天空中纷纷扬扬的洒下,虽是净化了空气,却给交通带来了不便,周三的下午,王思宇在参加了县团委组织的青年积极分子表彰大会之后,便在宣传部长郑岚的陪同下,走上街头,和县直机关的人员一起除雪,电视台的记者得到消息后,赶忙扛着摄像机跑来,王思宇却皱着眉头直摆手,郑岚会意,便走过去,让他们把镜头移开,去拍基层干部。

再次走到王思宇身边后,郑岚就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您也太低调了吧,很多领导都因为上镜少,总闹意见,您倒好,每次都躲着镜头。”

王思宇笑笑,扬了一锹雪,就摘下手套,擦了擦脸上的汗,拄着铁锹道:“郑部长,这不是低调不低调的问题,我只是反对作秀,电视台现在的新闻报道应该围绕着民生问题展开,多报道些老百姓关心的热点话题,而不应该像跟屁虫一样,总跟着领导身后转。”

郑岚笑着点头道:“王书记说的对,下周部里开会的时候,我要特意强调下这个问题,不过近期媒体报道的重点还是在招商引资上面,现在的宣传力度很大,但如果完不成招商任务,搞得雷声大雨点小,那可就难收场了。”

王思宇笑了笑,他也有这种担忧,却不方便表态,便没有吭声,他把目光转向左前方的街道上,数十人站在辅道上,不停地挥动着铁锹,将积雪抛进车内,在人堆里,王思宇发现了县委办公室的冯晓珊,她正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正干得欢畅,而刘海龙不知何时跑到她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冯晓珊停下动作,站直身子,擦了把汗,不经意间,却发现了王思宇投来的目光,忙悄声道:“海龙,还不快回去,王书记在看你呢。”

刘海龙吓了一跳,赶忙跑了回来,拿着铁锹比划起来,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远处的冯晓珊。

王思宇也瞄出这两人之间的暧昧,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冯晓珊,模样长得一般,不知有什么手段,竟迷住了自己前后两任秘书,这倒是一桩怪事了。

在扬了几锹雪后,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王思宇掏出手机后看了号码,却是县公安局局长万立非打来的,他把铁锹交给身旁的刘海龙,摘了手套,接通后笑呵呵地道:“老万啊,你好。”

万立非在电话里笑呵呵地道:“王书记,上次您交代的事情办完了,白燕妮同志下周一就可以来上班了,安排她到刑警大队工作,我已经和钟嘉群同志通过电话了,再知会您一声。”

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觉得有些荒唐,白燕妮是个女同志,又不是警校科班毕业,以前只当过老师,去办公室当内勤不就好了,让她管管资料,或者搞搞户籍管理都挺好的,安排到刑警队干什么,那不是胡闹嘛。

但他不好在电话里这样讲,对方肯听招呼,已经很给自己这位挂职副书记的面子了,哪里还能得了便宜再卖乖,那可不是王思宇的作风,他笑了笑,拿着手机走到没人的地方,点头道:“老万啊,那可要谢谢你了,不过对她要严格要求,不能因为她是嘉群同志的爱人,就给特殊照顾,如果犯了错误,该批评就要批评,该拿下就拿下,刑警大队是要紧的部门,可不能掉以轻心。”

万立非马上明白了王思宇的言外之意,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王书记,在她的工作安排上,我争取了钟秘书的意见,嘉群同志介绍,她爱人出身江南武术世家,在师范大学读书期间,曾经在华西省太极拳锦标赛上得过女子组太极剑第三名,据说身手很不错,这样的女同志,刑警大队那边还是很需要的。”

王思宇笑了笑,与老万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钟嘉群的爱人居然还会武术,这倒让他有些惊讶,但他对那个锦标赛却颇不以为然,现在的武术比赛,一般都是表演项目,差不多真成了花拳绣腿了,哪有什么实战技巧,歹徒都不按套路打,没有实战经验,即便武术冠军也容易吃瘪,那些人不过是手脚比常人麻利些,未必有什么真功夫。

相对而言,王思宇更相信特种部队和特警的实战动作,简单实用,一招制敌,杀伤力极大,这可是他亲身实践过的,邓华安教的那英雄三招,可不是浪得虚名,以自己现在的身手,进西山县刑警队大概是绰绰有余了吧。

挥着铁锹干了半个多小时,王思宇才上了车,回到县委大院,进了办公室之后,把外衣脱下来挂好,泡了杯茶,他站在窗口,望着大院角落里堆的积雪,又想起去年冬天和瑶瑶堆雪人的事情来了,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苦笑,自从出了上次那档子事后,廖景卿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有些难以琢磨,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与自己拉开距离,这让王思宇的心里很不好受,仿佛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也许,当初就不应该有那种冲动,导致现在的尴尬局面,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很难再改变,或许在廖景卿的事情上,自己的确是错了,保住亲情才是最重要的选择,至于她的那个美丽的承诺,或许是有敷衍的成分在里面,王思宇完全能够感受的到,也清楚她的良苦用心,和张倩影一样,两个女人的承诺其实都是在催自己奋发上进,能够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喝了杯茶,王思宇便打开电脑,开始写起讲话稿来,刘海龙写的稿子实在是不靠谱,假大空的东西太多,很不合他的心意,上午在县团委的讲话稿,王思宇根本就没有采纳,而是即兴发挥,为了稳妥起见,王思宇还是决定自己写稿子,免得以后麻烦,刚刚写到一半,钟嘉群就敲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脸上满是笑意,关上房门后,钟嘉群就笑着说:“王书记,我来看你了。”

王思宇放下鼠标,忙招手道:“嘉群啊,快来坐,怎么样,这些天休息得还好吧?”

钟嘉群走到桌前,先帮王思宇沏了杯茶水,才回到沙发边坐好,笑着说:“真要感谢王书记,这些天休息得很好。”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养精蓄锐,下去以后一定要加油工作,争取早点干出成绩来,听说你的小孩还不到两岁,说实话,得到消息后,我都有些后悔了,不该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钟嘉群忙摆手道:“王书记,您千万别这样想,能够到下面的乡里工作,一直是我的愿望,都说在哪里跌倒的,就要在哪里爬起,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把北辰乡的工作干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王思宇笑笑,端起茶杯喝上一口,轻声道:“怎么样,有思路了吗?”

钟嘉群点点头,转身站起,拿手指着地图道:“王书记,这些天我研究了那里的资料,大体上已经有了些想法,根据北辰乡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状况,我觉得可以在发展茶叶和药材种植方面做文章,当然,在起步阶段,这需要一定的财政支持。”

王思宇点头道:“去了以后再做些实际调研,然后把详细的规划交上来,如果切实可行,资金上不是问题,需要什么样的支持,尽管开口,县财政要是没有办法解决,我可以到省里帮你跑跑。”

钟嘉群感激地道:“谢谢王书记。”

王思宇笑了笑,摆摆手,忽地想起万立非打来的电话,就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嘉群啊,怎么听说你爱人还会武术?我原本以为她去坐办公室,没想到进了刑警队,这不太好吧,太危险了。”

钟嘉群叹气道:“王书记,没办法啊,我当初也是反对她进刑警队的,但她就是不听,不过我想县里的治安一直很好,全年也发不了几个恶性.事件,也就由着她去了,说实话,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对付我成,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那是肯定不成的。”

王思宇听后呵呵地笑了起来,从烟盒里抽出烟来,燃上后吸了一口,就点头道:“好啊,你心里有谱就好,不过刑警是高危职业,还是要小心为妙。”

钟嘉群笑着点点头,抬手看看表,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就忙笑着说:“王书记,两办已经发文了,组织部通知我明天上午到北辰乡赴任,晚上想请您到家里坐坐,吃顿便饭。”

王思宇点头道:“好吧,这顿饭得吃,正巧,我家里还有些野味,一并带去吧。”

两人正闲聊间,刘海龙敲门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钟嘉群,笑着点点头,就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材料递到王思宇的面前,惶恐不安地道:“王书记,这是明天下午的讲话稿,请您审议下,哪里不足,我好晚上修改。”

王思宇大致翻了翻,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却笑着说:“不错的稿子,就放在这吧,晚上我自己改改就好了,海龙啊,辛苦了。”

刘海龙如释重负地笑道:“王书记,不辛苦,您讲话的水平太高,我这做秘书的感到压力很大。”

王思宇笑着指着钟嘉群道:“看着没,嘉群,你得学着点,看我们海龙的说话水平多高,这马屁拍得人舒服啊,比你强多了。”

钟嘉群与刘海龙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刘海龙走到沙发边上坐好,笑着说:“王书记,听说钟副主任就要到北辰乡赴任了,我和委办的冯晓珊商量了,打算晚上在云海酒家摆上一桌,算是为他饯行,您如果有时间,就一起去吧。”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瞥了钟嘉群一眼,不再说话。

钟嘉群忙道:“海龙,本来我刚想去找你呢,晚上我想请大家一起到家里聚聚,王书记也去。”

王思宇点头道:“是啊,人多些好,热闹嘛。”

刘海龙忙喜滋滋地道:“那样也好,我这就去告诉晓珊。”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望着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自在的钟嘉群,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暗想这下可热闹了,晚上这顿饭说不定要吃成什么样子,搞不好可容易出事。

下班后,王思宇带着钟嘉群回到家里,取了分到的那些野味,便开车来到十字路口,接了在那里守候的刘海龙与冯晓珊,直奔钟嘉群家驶去,一路上只有刘海龙在不停地说话,而钟嘉群与冯晓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始终保持着沉默,王思宇把车子开进景元小区,下车之后,众人簇拥着他上了楼,上了四楼后,钟嘉群敲开了房门,笑着说:“燕妮,还不快出来迎接,王书记到了。”

第五十章 家宴 上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钟嘉群身边,摆手道:“嘉群啊,你太客气了,又不是外国总统来了,还得搞个隆重的欢迎仪式。”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然而随着房门推开,笑声在瞬间嘎然而止,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个温婉俏丽的美艳少妇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材高挑纤细,肤色雪白,那修长秀美的脖颈嫩滑如脂,戴着一条珍珠项链,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高耸的胸前,无风自动。

少妇穿得很少,上身只是一件立领白色衬衫,衬衫的下摆很随意地掖在黑色的长筒裙中,一双圆润修长的美腿上裹着黑色的纯棉丝袜,脚下趿着一双绣花拖鞋,浑身上下曲线毕露,风姿绰约,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俏丽佳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王思宇的心脏还是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夏广林说过漂亮女人各有各的美法,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眼前这娇艳美人分明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尤物,那眼角眉梢自有一番说不尽的妩媚风情,其中韵味,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没等钟嘉群开口介绍,白燕妮已经优雅地伸出纤纤玉手,颊边的梨涡上泛出清浅的笑意,一时间艳光四射,令王思宇呼吸为之一窒,她甜丝丝地道:“王书记,你好,欢迎你到家里来做客。”

王思宇很快恢复了镇定,笑着与她握了手,只觉得掌中温软滑腻,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等那只小手从掌中抽.出时,心头登时一空,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一样,失落之余,他咽了口唾沫,转头对钟嘉群笑道:“嘉群,行啊,你倒是金屋藏娇,艳福不浅啊。”

钟嘉群在旁边也不禁有些得意,脸上笑开了花,却摇头道:“王书记说笑了,我哪有金屋藏娇的福气。”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不是没有,依我看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白燕妮乜了钟嘉群一眼,微笑道:“王书记,今天能请到您做客,真是我们家的荣幸,下午我一直都在担心呢,怕您晚上应酬太多,抽不出时间过来。”

王思宇忙摆手道:“我晚上应酬不多,只是平时很少出门,不过嘉群请客,那是一定要来的,以前就听夏副县长夸你长得俊俏,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白燕妮听了,心中自然是万分高兴,喜滋滋地道:“王书记,您真是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好看啊。”

刘海龙也合拢了张大的嘴巴,在旁边打趣道:“不得了,不得了,钟哥,真没想到嫂子会这样漂亮,她哪里是教育系统一枝花啊,只怕是西山县第一美人了,晓珊,你说是不是?”

说完后,他转头去望冯晓珊,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沮丧、嫉妒与不甘的神情,他忙又闭上嘴巴,双手提了提两个沉甸甸的包装袋,不再说话。

白燕妮笑着说:“这位是海龙兄弟吧,总听你钟哥在家里念叨你的好,咱们还是头一次见面呢,你可莫要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美人,早就人老珠黄了,要嫂子说啊,你旁边那位妹子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呢,多漂亮的小姑娘啊。”

钟晓珊也上前一步,笑着说:“嫂子,我叫冯晓珊,钟哥没提起我吧?”

白燕妮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就是晓珊妹子啊,看我这记性,平时都记在脑子里,一见面倒忘了个干净,真是不好意思哟。”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嫂子倒会说话,咱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两位大美人先请进屋。”

白燕妮忙侧过身子,笑着说:“王书记,您还是叫我白老师吧,‘嫂子’两个字实在不敢当呦。”

王思宇摆手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既然在私下场合,我看还是随意些好。”

钟嘉群却笑着说:“书记大人,就算再随意,也要领导先行,不能坏了规矩,还是您先请吧,不然我们都得在门口站岗放哨。”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王思宇就不再谦让,微笑着走进屋里,换了拖鞋,就走到客厅里,坐在粉红色的沙发上,把口袋里的烟与打火机掏出来,放在茶几上,抬眼打量着房屋的格局摆设,这是两室一厅的屋子,大概只有六十多平方,里面的家具虽不高档,但都收拾得整洁,正对面的墙壁上打着书柜,上面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而书柜的中央是空的,里面放着一台电脑,但没有电脑桌,地板上铺着一个彩色的软垫,看来使用者要席地而坐。

而东侧的墙壁的高处挂着一柄长剑,剑鞘古色古香,雕着盘龙图案,长长的红穗垂落在墙边,看上去很是干净,没有挂上一丝灰尘,而长剑之下挂着几张写真照片,除了结婚照外,还有两张极为引人注目,一幅是身着白衣的白燕妮手握长剑,在草坪上作出一个后仰平刺的动作,望着那柔若无骨的腰肢,引人遐思的优美曲线,王思宇不禁怦然心动,而另外一幅照片则是她和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的合影,老者虽是耄耋之年,却是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手里拄着一柄长剑,只从剑鞘上看,倒正像墙上挂着这柄。

几个人坐好后,白燕妮就笑着走进厨房,王思宇忍不住斜眼望去,瞥见她袅娜的背影,曼妙的身姿,他忽地一怔,脑海中飞快地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惊觉,这美艳少妇可不正是前些天在超市洗手池边遇到的女人么,当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但那完美到极致的身材早已深深地刻在王思宇的脑海里,此时一望,便已确信无疑,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正暗自发呆间,白燕妮已端出几个果盘来,轻巧地放在茶几上,美滋滋道:“王书记,吃些水果吧。”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笑着摆手道:“嫂子不用客气,你只管去忙,不用理会我们。”

白燕妮又倒了茶水递过来,抿嘴笑道:“那哪成,王书记这位贵客登门,当然不能怠慢,不然嘉群会骂我不懂事的。”

王思宇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水,微笑道:“嫂子说笑了,你这么漂亮贤惠,他心疼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舍得骂?”

白燕妮眉眼如风,瞟了一眼正在与刘海龙闲聊的钟嘉群,娇俏地道:“嘉群,你可听好了,王书记可发话了,以后再敢欺负我,我可要向领导告状哩。”

钟嘉群就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那里讪讪地笑,目光却无意中向冯晓珊扫去,在她的脸上稍作停留,就挪向别处,嘴角拂过一丝苦笑。

冯晓珊吃了几瓣桔子,就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白燕妮面前,嘴里酸溜溜地道:“嫂子,你家的小孩子呢,要不是听说小孩都两岁了,我还以为你是十八九岁的黄花大闺女呢,身材竟然保养得这样好,一点都没走样。”

白燕妮忙笑着说:“乐乐被他奶奶抱到楼下邻居家去了,怕孩子闹起来,扫了大家的兴致,晓珊妹子,你可真会说话,夸得嫂子都不好意思了。”

钟晓珊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嫂子,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看你倒像牛奶做的,钟哥真是好福气啊,娶到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说话也嗲声嗲气的,听得我心里都直发痒,真是迷死人了,哪个男人见了你能不动心啊,钟哥你可要警惕些,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心家里后院起火。”

白燕妮微微皱眉,觉得对方的话实在是有些刺耳,里面尽是挖苦之意,但她还是莞尔一笑,拉着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着说:“晓珊妹子,你就放心吧,我和你钟哥彼此信任,互相扶持,我们决计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他只管放心去工作好了,后院固若金汤。”

王思宇瞄了钟嘉群一眼,见他神色不安,双手在沙发上抓来抓去,不时地挪挪屁股,有些如坐针毡的样子,就皱了皱眉,笑着说:“嫂子,你家里有扑克牌吗?我和海龙、晓珊去打会牌,你们两口子赶紧做饭,那么小的孩子在邻居家也不方便,我们早点吃完早点走,不要给你们带来麻烦。”

白燕妮忙笑着说:“扑克牌有,嘉群还不快去拿,王书记怕是饿了,我这就去收拾饭菜。”

王思宇笑道:“前些天到山里打了些野味,有野猪肉和鹿肉,味道很不错,都做了吧,给大家尝尝鲜。”

刘海龙听了就笑道:“晓珊,你看,我们都沾了王书记的光,这回可有口福了。”

冯晓珊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墙边,放了桌子,将椅子摆好,钟嘉群从抽屉里翻出扑克牌,交到王思宇的手里,三人坐在桌前玩起斗地主来。

白燕妮拉着钟嘉群进了厨房,关上房门,小声道:“嘉群,怎么没见庄主任和夏副县长,却领了两个不知深浅的小青年来,那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还带着火药味?”

钟嘉群摇头道:“燕妮,你是多心了,冯晓珊那人向来都是大大咧咧的,说话很随意,她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在工作上对我帮助不小,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老庄那人太阴,我不想和他多接触,老夏太好色,更不能让他进咱家的门。”

白燕妮听了就怯怯地笑,拿手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悄声道:“瞧你那样,真是没出息,手里捧着个糟糠窝窝头,自己不肯吃,倒还怕别人来抢,你也不想想,王书记和咱们这些小人物在一起喝酒,哪里能喝得爽快,肯定要找个能喝的县级领导来坐陪,再说了,要不是人家夏副县长帮忙说话,你现在还窝在委办当受气包呢,哪里能在几个月内连升两级,做人可不能没了良心,过河拆桥的事情可不能做,这刚刚有了起色,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寒了人家的心,那可太不好了,万一以后再落了难,可没人肯帮你。”

钟嘉群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道:“燕妮,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再去打电话,时间还来得及。”

白燕妮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还是我去打好了,你这书呆子,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不通人情世故,有再大的能耐又有什么用?”

钟嘉群不服气地道:“燕妮,你也不能这样讲,王书记非常看中我,等着瞧吧,不出两年,我肯定当上乡党委书记,到时候我在商业街边上买间大房子,让你和乐乐过上好日子。”

白燕妮嘻嘻一笑,拿手指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低声啐道:“指望你这不开窍的呆子,只怕我们娘俩得穷死,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没有和领导处好关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人搭理,嘉群,你倒是说说,要是没有我在幕后指挥,你能有现在的好光景吗?”

钟嘉群连连点头,竖起一根大拇指,点头道:“这个得承认,燕妮,你是我的贤内助,这次能够东山再起,你的功劳最大。”

白燕妮眼波流转,笑着瞥了他一眼,低声道:“知道就好,别傻站着了,还不快去洗菜干活。”

钟嘉群笑了笑,便扎了围裙,洗了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白燕妮到卧室里打了电话,出来后,便笑吟吟地站在王思宇的身后,笑着说:“王书记,刚才给夏副县长打了电话,请他到家里来做客,夏副县长本来有应酬,来不了,可一听说您在这里,马上就把晚上的宴席给推了,这就要赶过来。”

王思宇抽出几张牌打了出去,笑着说:“老夏要来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个酒县长可了不得,喝起酒来没完没了,这顿饭说不上要吃到什么时候去了。”

白燕妮嫣然一笑,轻声道:“没关系的,王书记,既然来了,当然要喝好,我那边已经准备了四瓶好酒呢,您放心好了,只要不耽误工作,玩到通宵都行。”

王思宇笑着说了声好,把手里的牌合拢放在桌子上,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摸去,倒摸了个空,白燕妮赶忙转身来到茶几边,拿来烟和打火机,帮王思宇点上,这才喜滋滋地去了厨房。

冯晓珊冷冷地向厨房方向瞥了一眼,低声道:“嫂子倒是个人精,会讨人欢心,也爱出风头,不像钟哥那么憨厚朴实,我真是奇怪了,别人家的男人要出远门,哪个女人不是愁眉苦脸的,可她好像开心得合不拢嘴,倒像是盼着钟哥早点离家似的,真是让人费解。”

刘海龙洗了牌,笑着附和道:“是有些奇怪,这样漂亮的女人,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惦记,要说娶老婆,还是相貌普通些的好,省得操心。”

冯晓珊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也不都那样,漂亮女人本分的多得是,要分人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烟,摆手道:“你们两个啊,少说两句,我们是来做客的,不要讲女主人的坏话,这样不好。”

两人听后对视一眼,不再吭声,只管闷头抓牌,刘海龙其实心情大好,带冯晓珊来见了钟嘉群的老婆后,想必会打击到她的自信心,让她对钟嘉群断了念想,彻底死心,他却不知道,此时冯晓珊妒火中烧,正在心里盘算,要想个办法,让白燕妮在酒桌上当场丢丑。

十几分钟后,钟嘉群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出来,下楼接了夏广林上来,夏广林一进屋,就哈哈笑道:“王书记,以后喝酒一定要记得叫我,不是我吹,在这西山县城内,也就我能陪好你,别的人统统不行。”

王思宇笑了笑,把牌丢到一边,坐到沙发上,摆手道:“老夏啊,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要想陪好我,恐怕难度不小。”

夏广林笑呵呵地坐了下来,点头道:“陪不好也得陪,人家白老师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我把你放倒了。”

这时白燕妮端了茶水走过来,嘻嘻笑道:“夏叔,瞧你,居然进门就诬陷我,在王书记面前说我的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小心一会不给你酒喝。”

夏广林忙拱手道:“白老师,那可不成,我这人可以一日无饭,就是不能一日无酒,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这次吧。”

白燕妮嫣然一笑,又袅袅娜娜地进了厨房。

夏广林悄声道:“怎么样,这美人算不算是极品,我没说错吧?”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还真是个颠倒众生的尤物。”

夏广林摸起茶杯叹息道:“钟嘉群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这女人就算放在省城,那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倒被他搞到手。”

王思宇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老夏,你这话就不对了,嘉群也是一表人才,工作能力也是很强的,怎么能说是癞蛤蟆呢,照我看,他们两个倒是郎才女貌,很般配的一对。”

夏广林呷了一口茶水,咀嚼着两片茶叶道:“王书记,也许你说的对,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这亩良田就这样荒芜了,我真是觉得可惜啊。”

王思宇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皱眉道:“老夏,别忘记我上次的提醒,可不许打她的主意。”

夏广林嘿嘿地笑了笑,点头道:“放心好了,王书记,我也就是在嘴上占占便宜,这么大岁数了,就算是再好的良田也犁不动喽,不过你要是有这意思,我倒是可以帮你牵线搭桥,让你尝尝她的味道。”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目光再次移到墙上那张引人遐思的写真照片上,想着白燕妮那完美的身材,高耸的酥.胸,惊艳的俏脸,一股热流就在小腹中涌起,下身变得火热坚.巨起来,他忙跷起二郎腿,摆手道:“老夏,别开玩笑了,我可没那心思,我们领导干部,一定要做到不贪财不好色,这是底线……”

第五十一章 家宴 中

二十分钟后,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到餐桌上,有冬笋鹿肉丝、红焖野猪肉、糖醋鲤鱼、火爆腰花、葱香云菜炒魔芋、香菇炒空心菜、还有几道凉菜,最后钟嘉群捧着一道热气腾腾的清炖甲鱼汤上来,众人就都洗了手,说说笑笑地来到餐桌边,王思宇与夏广林自然是坐了上位,刘海龙坐在王思宇的左侧,下面依次是冯晓珊、钟嘉群和白燕妮。

钟嘉群打开酒,把杯子都满上,又给冯晓珊和白燕妮倒了牛奶,众人先共同碰了一杯,吃了几口菜后,钟嘉群就把酒再满上,端着杯子站起来,笑着说:“王书记,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寒舍,更感谢您的培养与厚爱,我钟嘉群是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您的,没有您的提携与支持,就没有我钟嘉群的今天,俗话说,吃水不忘打井人,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我敬您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他此时真情流露,说话时声情并茂,感情真挚自然,这番话又讲得入情入理,极为动情,白燕妮在旁边听得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想起男人这些年的坎坷经历,也觉得心中酸楚,但总算是熬出头了,她笑了笑,伸手在钟嘉群的背后轻轻拍了拍,拉了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中,轻轻摩挲,眼波里一片温柔。

众人受钟嘉群的情绪感染,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鼓起掌来。

王思宇端着杯子站起来,咳嗽两声,就笑呵呵地道:“嘉群,客气话不要多讲,你能有今天,是因为你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所以不需要感谢任何人,人生总是会有波折的,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但面临挫折时,要有一颗坚强的心,男人嘛,要有勇气有担当,能够迎难而进,咬碎钢牙不折腰,那才是真汉子,你是我的秘书,大家又都是年轻人,我对你还是有很高期望的,希望你到了北辰乡以后,能够努力工作,造福乡里,扎扎实实地干出一番成绩来,那样我的脸上也有光彩。”

说完之后,王思宇转过头来,对着夏广林道:“老夏,夏伯乐同志,你也过来赞助一杯,感谢你给我推荐了位好秘书,嘉群不错,我很看好他。”

夏广林听后哈哈一笑,也举着杯子站起来,三人碰了杯,在清脆的撞击声中,均是一饮而尽,其他几人又笑着鼓了掌,钟嘉群的酒量极少,坐下后,打了两个嗝,酒气上涌,脸上就渐渐红了起来,白燕妮忙为他夹了菜,悄声道:“多吃点菜,压压酒气,别喝得那么急。”

钟嘉群点了点头,刚吃了两口野猪肉,就觉得脚面一紧,已被人轻轻踩住,他忙转头望去,却见冯晓珊的眼波飘来,目光中满是伤感之意,钟嘉群心中一虚,不敢与她的目光相接,缓缓将左脚抽回,放在椅子下面,闷头吃菜。

冯晓珊轻轻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伸手摸起酒瓶斟上白酒,从椅子上站起,端着杯子,笑吟吟地道:“王书记,夏县长,能够有机会坐在一起吃饭,是我冯晓珊的荣幸,我敬二位领导一杯。”

王思宇刚刚端起杯子,夏广林便笑着拿手拦住,似笑非笑地道:“晓珊啊,敬酒要有诚意才成啊,你看人家嘉群刚才的敬酒词,多感人啊,你得想好敬酒词,不然我们两个可不喝。”

冯晓珊微微一笑,略一思量,就点头道:“好,就依夏县长的意思。”

接着她轻轻咳嗽两声,就笑着说:“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满怀深情来敬酒,领导在上我在下,要干几下就几下。”

她话音刚落,白燕妮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待众人转头望她时,她忙抬手掩了薄唇,扭头望向别处,眸光飘忽不定,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那模样娇艳欲滴,众人望之无不怦然心动。

夏广林收回目光,笑着说:“说的好啊,‘领导在上我在下,要干几下就几下’,晓珊不愧是委办的女中豪杰,讲话有水平,王书记,既然她这么有诚意,那我们两个就双管齐下,干了它!”

王思宇皱了皱眉,抬眼望去,却见冯晓珊一脸平静,似乎并不以为意,刘海龙与钟嘉群却均是表情尴尬,都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地埋头吃菜,他忙起身圆场道:“晓珊啊,早就听说委办有个小姑娘不错,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稿子写得也带劲,文采飞扬啊,大家都很看好你,好好干,争取以后出个女乡长,来,我们干杯。”

冯晓珊感激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王书记。”

仰脖喝了一杯酒后,她却没有坐下,再次摸过酒瓶,倒上酒,举着杯子转过身来,轻声道:“嘉群哥,感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悉心指导,当我在工作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一直都给了我最大的帮助,明天你就要离开了,我心里很不好受,在这里小妹敬你一杯酒,祝你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钟嘉群端着杯子站起来,瞥了一眼冷眼旁观的刘海龙,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就笑着说:“晓珊,海龙,我们三个喝一杯吧,感谢你们两人对我的帮助,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刘海龙叹了口气,压住心头的火气,也端着杯子站起来道:“钟哥,我和晓珊祝你一路顺风顺水,早日高升。”

他们三人喝了酒,夏广林也与王思宇碰了一杯,大家安静地吃了几口菜,轻声交谈起来。

过了一会,见场面有些冷清,为了活跃气氛,夏广林就拿筷子敲了桌子,待众人安静下来,他就讲了个荤段子,说是西山县真实发生的事情,一个已婚男人得了不举之症,夫妻间的房事极为苦恼,两人四处寻医求药,效果都不理想,老公有次去省城公干,偶然遇到了古华寺的一位得道高僧,那位僧人教了他一套咒语,结果效果极好,每次行.房前,只要去洗手间念几遍咒语,就能一路凯歌,高飞猛进,他老婆在欣喜之余,就有些好奇,有次悄悄跟在他后面,却看到老公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不住地自言自语道:“她不是我的老婆,她不是我的老婆……”

众人听了就开怀大笑,趁其他人不注意,白燕妮悄悄拉了拉钟嘉群的衣袖,把嘴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老婆都是别人的好,晚上你也去试试这咒语吧,我保证不偷看。”

钟嘉群脸上一红,刚想说话,胸中一股酒浪翻滚,险些从喉咙里喷出来,他赶忙抬手捂住嘴巴,转身离开座位,摇摇晃晃地奔到洗手间里,把着马桶吐了半晌,白燕妮开门走进来,拿湿毛巾给他擦了背,低声抱怨道:“嘉群,没事吧,不能喝就别逞能,干嘛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这呆子也太实在了,除了领导敬的酒外,其他人何必理会,他们终归是小角色,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在酒桌上,只需哄得王书记开心即可,其他人简单应付一下就成了。”

钟嘉群笑了笑,拿手指抠着喉咙,含混不清地道:“燕妮,我心里有数,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会就好。”

白燕妮帮他敲了背,又递过水杯,让他漱了口,见钟嘉群的脸色依然不好,便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先在这歇会吧,我回去作陪。”

钟嘉群点了点头,低声道:“千万要陪好客人,我稍后就回去。”

白燕妮照了照镜子,信手理了理胸前的秀发,笑着应了一声,便转身推开房门,悄悄回到客厅,落座后,却见刘海龙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王书记,我们先慢点喝,等等钟哥,夏县长刚才的段子讲的好,我前些日子听了个段子,也非常好笑,这就讲给大家听听。”

众人就笑着点头,刘海龙卖了个关子,拿眼睛在桌边扫了一圈,挺了挺胸脯,才慢悠悠地道:“有天中午,小偷摸进一间民宅,在偷了东西后,他发现正在午睡的女主人模样俊俏,就起了歹意,悄悄摸到了床边,意图强.奸,却将女主人惊醒,遭到她的誓死反抗,两人正僵持间,恰巧丈夫下地回来,见老婆被小偷压住,一怒之下,抡起铁铲就向小偷的后背拍了过去,就听老婆哭着骂道:‘该死的,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反抗了半天,倒被你一铲子给拍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在座的人就都轰然大笑,白燕妮刚夹了口菜,没等放到嘴里,就觉得有趣,也忍俊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香菇掉到面前的碟子里,她却浑然未觉,依旧耸动着肩膀,窃笑不已。

王思宇斜眼瞄去,却见她拿着筷子抵在唇边,那妩媚动人的俏脸上,悄然飘上两朵红霞,红艳艳的,实在招人喜爱,目光落在那滑腻如脂的脖颈上,没来由的心头一热,只觉得口干舌燥,就端起面前的酒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竟生出几分醉意来,他笑着放下杯子,抱肩调侃道:“嫂子,嘉群去哪里了,是去念咒语还是铲地去了?”

众人听了,再次笑得前仰后合,夏广林捧着肚子笑了半晌,就在旁边凑趣道:“肯定是去外面铲地了,王书记快下手,我们帮你放风。”

桌边就又是一阵爆笑,刘海龙也插话道:“王书记可要加把劲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靠自己,钟哥没有铲子相助,只能拿手拍了,效果要打上七八分折扣。”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只是盯着面前的酒杯,眉头微微颤动,脑海里多出许多生动的影像来,暗自琢磨,要真能要了这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算挨一铲子也值了。

白燕妮见众人扯上王书记,不好反驳,只好嫣然一笑,顺着话题说:“嘉群哪敢去拍王书记,他最多也只能拍我。”

说完之后,听众人笑得更加厉害起来,便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忙吐了下小舌头,拿手捂了艳光四射的俏脸,羞惭惭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过了半晌,她才将手移开,摸了摸滚烫的双颊,站起身来,扭捏着往王思宇的碟子里夹了几道菜,又帮他斟上酒,有些难为情地道:“王书记,您是知道的,嘉群酒量有限,刚刚已经喝多了,正在洗手间醒酒呢!”

正说话间,钟嘉群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醉醺醺地坐在座位上,抬手在白燕妮的后背上拍了拍,笑着说:“老婆,在说什么开心的事啊,在洗手间里就听你们笑得厉害。”

他刚说完,桌上的人就又放声狂笑起来,刘海龙已经笑到小腹疼痛,把着椅子道:“钟哥啊,你还真拿手拍啊!”

钟嘉群有些莫名其妙,抬手挠了挠头,迷惑不解地道:“怎么了?”

白燕妮咬着嘴唇忍了半天,还是扭头笑出声来,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佯装嗔怪地在他后背上也捶了一拳,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娇嗔道:“该死的,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白白解释了半天,倒被你一巴掌给拍进去了!”

说完之后,再也忍俊不住,她先带头笑了起来,在众人的笑声里,钟嘉群更是摸不到头脑,再加上喝多了酒,脑子的反应就不是一般的慢,愣愣地道:“把什么东西拍进去了?”

白燕妮一脸娇羞,努嘴道:“你这书呆子,可真是没救了,想知道啊,自己去问王书记,他自然会告诉你。”

第五十二章 家宴 中下


class="width">夏广林在旁边看得有趣,就故意逗道:“嘉群啊,要是王书记到你家里来偷东西,你会不会拿铁铲拍他?”

钟嘉群笑着说:“夏县长别开玩笑了,哪里会出现那种情况,王书记喜欢什么只管说一声,我自然会双手奉上,哪里会用偷。(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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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妮‘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乜了他一眼,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低声道:“你这呆子,倒是嘴上大方,也不问偷的是什么,就一口答应下来,只怕到时就舍不得了。”

钟嘉群笑着说:“有什么舍不得的,王书记喜欢什么,尽管拿去好了。”

夏广林端着杯子道:“王书记,你这秘书真是好,贴身又贴心,真是让人嫉妒。”

众人就又是一阵哄笑,白燕妮赶忙夹了一块野猪肉,送到钟嘉群的嘴里,娇嗔地笑道:“行了,我的傻老公,快吃东西吧。”

王思宇可不想闹得太过火,就笑着点了一根烟,忙摆手道:“算了,小偷的笑话先放一放,咱们说点别的,都别瞎起哄了。”

白燕妮却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愁眉不展地道:“王书记,要说起小偷,还真是可气,前些日子我一时不慎,竟把结婚戒指给丢了,伤心得我几天都没睡好觉,那个戒指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嘉群来讲,都有着特殊的意义,那可是我们两个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才买下的,我想了,那些天从没摘下来过,很有可能是被小偷偷去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了摸那枚钻戒,皱眉道:“什么时候丢的?”

白燕妮丢头吃了一口菜,一脸伤心地道:“就是上周五,也怪我粗心大意,临睡前才发现戒指不见了,都不知丢在哪里了,硬是找不到了。”

王思宇心中一动,暗想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上周五刚刚撞见钟嘉群出去偷情,白燕妮的结婚戒指就丢了,恰好还被自己拾到,这真是咄咄怪事,他闷头吸了两口烟,弹了弹烟灰,就微笑道:“嫂子,你也不用伤心,依我看,未必是被偷了,说不定是忘在屋里什么地方了,回头你再仔细找找。”

白燕妮摇头道:“家里几乎都翻遍了,真的没有。”

冯晓珊夹了口菜,似笑非笑地瞥了白燕妮一眼,摇头说:“嫂子,你未免也太粗心了吧,结婚戒指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白燕妮也是一脸自责地道:“是啊,那天不知怎的,就是魂不守舍,总觉得失落落的,好像预感要出事情,结果就丢了钻戒。~~~~”

钟嘉群听了两人的对话,想起那晚的情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尴尬地笑了笑,放下筷子,拉过白燕妮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悄声道:“燕妮,一个戒指而已,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些日子再买个就是了,不要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白燕妮伸出纤纤玉手,低头望着左手的无名指,摇头道:“那不一样,都戴了五年了,就这么丢了,真是怪可惜的。”

冯晓珊瞄见两人在酒桌上态度亲昵,情意绵绵,心里就又是一酸,喝了一口苦酒后,就放下手里的杯子,从饭桌上抽出一支牙签来,笑着说:“算了,嫂子,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玩个小游戏吧,热闹一下。”

夏广林见多识广,看了她手里的牙签,就知道是玩什么游戏了,那是西山县刚刚流行的玩法,酒桌上的人嘴里衔了牙签,拿嘴传递,不许用手去扶,若是有人中间掉落,就要表演节目,如果一轮下来牙签没掉,就要折断一半,重新开始,这样传下去,牙签越来越短,桌上就很容易出现两人亲嘴的暧昧场面,他偷偷瞄了一眼身侧温婉俏丽的白燕妮,心里就变得奇痒难止,嘴里却说:“晓珊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会调节气氛,不过玩这个游戏,你们女孩子怕是要吃亏的。”

冯晓珊笑了笑,喝了一口白酒,不动声色地道:“今儿是嘉群哥的好日子,当然要在酒桌上热闹一下,就是图个高兴呗,我是没什么,就怕嫂子面皮薄,扫了大伙的兴。”

说完把牙签叼在嘴里,斜眼去望白燕妮,脸上带着戏虐的神情,白燕妮问了游戏规则,就大大方方地道:“晓珊妹子,只要嘉群同意,我没意见。”

钟嘉群斜眼望去,见坐在白燕妮身侧的夏广林笑得诡异,心里就不太舒服,赶忙摇头道:“晓珊,不要闹了,咱们还是专心喝酒好了,在领导面前玩这种游戏,太不庄重了。”

王思宇的身边恰巧是两个大男人,他也是一阵头疼,忙摆手道:“嘉群说的对,还是先喝酒吧,那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没意思。”

夏广林见没了机会,便觉得惋惜,窥视着白燕妮那两片娇艳欲滴的薄唇,悻悻地叹了口气,就端起酒杯,轻声道:“王书记,来,咱们两个再走一个。”

两人撞了杯子,各自把杯中酒喝掉,白燕妮忙取了瓶酒,打开后,再次为两人斟满,又拿勺子舀了两碗汤递过去。

夏广林喝了一口靓汤,就笑着说:“王书记,嘉群可真是好福气,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风趣幽默,真是不错。”

王思宇点了点头,夹了口菜,笑着说:“是啊,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冯晓珊听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刘海龙与她搭话,她也是全然不理,就坐在一旁自斟自饮,没过一会,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脸上酡红一片,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身旁的钟嘉群,满脸的惆怅。

刘海龙见了,心头那根刺就又被触动,疼得厉害,他总觉得要是没有钟嘉群的出现,自己和冯晓珊之间的关系不会变得这样糟糕,在恨恨地盯了钟嘉群一眼后,刘海龙端起酒杯站起来,笑着道:“钟哥,以前小弟不懂事,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包涵,这杯酒是践行酒,也是赔罪酒,你务必要喝。”

钟嘉群不好推辞,只好与他碰了杯,刚刚喝了一半,就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喷出来,他端着酒杯直皱眉,却再也喝不进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白燕妮瞧了,赶忙抢过酒杯,笑吟吟地说:“海龙兄弟,你嘉群哥酒量有限,剩下这半杯酒,嫂子替他喝了。”

白燕妮说完,仰脖喝了进去,放下杯子时,却无意中却发现,刘海龙正斜着眼睛,以怨毒的目光乜视着身边的老公,她心里登时一惊,却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夹了菜送过去,甜丝丝地道:“海龙兄弟,动筷子,别光看着,一会菜都凉了,趁热吃。”

刘海龙这时才勉强地笑了笑,摸起筷子低头吃菜,白燕妮坐下后,不禁微微皱眉,她本能地意识到,这人对自己的老公有很深的怨恨,有他在王书记身边当秘书,绝对不是件好事,日子久了,极有可能会离间老公与王书记之间的感情,这倒是个麻烦,要想法解决掉,不能在王书记身边留下这个定时炸弹。

正沉思间,身边的钟嘉群身子忽地一歪,险些滑到椅子下面,白燕妮眼尖,忙一把拉住他,见老公醉得不像样子,身子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她暗自叹了口气,就仰起俏脸,笑着说:“王书记,夏县长,嘉群酒量有限,今儿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没成想醉成这个样子,让大家见笑了,你们慢喝,我先扶他到屋里,去去就来。”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见白燕妮将钟嘉群扶起来,一步步地走向卧室,心里暗自赞了一声,这女人真是个贤内助,能帮钟嘉群撑起半边天来,望着那高挑纤细的背影,又想起当日在超市初见的一幕,沉吟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却见夏广林把嘴巴凑过来,悄声道:“王书记,动心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道:“老夏,别乱说,嘉群什么都好,就是酒量差了些,不及我一成,真怕他下去制不住那些粗人。”

夏广林诡秘地一笑,拉长声音道:“是啊,在乡里工作,喝不了酒哪成,他还要多锻炼啊。”

白燕妮再次返回时,刚刚坐下,冯晓珊却端起酒杯站起,摇摇晃晃地道:“嫂子,你们伉俪情深,真是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我单独敬你一杯,祝你永远年轻漂亮。”

白燕妮既然已经沾了白酒,也就没法拒绝,只好笑着陪她喝了一杯,这杯酒下去后,那张俏脸上就如同打了腮红,更加艳丽起来。

王思宇见冯晓珊醉得厉害,脚下拌蒜,却依旧伸手去摸酒瓶,就知道不能让她再喝下去,否则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他忙拉过刘海龙来,把小车钥匙交给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海龙,晓珊今晚喝得有些多,你先把她送回去。”

刘海龙点头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安全把她送到家。”

他向白燕妮打了招呼,就扶着醉眼惺忪的冯晓珊下了楼,这两人出了门后,白燕妮也松了口气,她刚要关上房门,却见乐乐奶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倚在门边,悄声道:“燕妮啊,乐乐闹得厉害,这酒席要几时才能结束啊?”

白燕妮回头望了一眼,见屋里两人正在碰杯,就悄声道:“还要个把钟头。”

乐乐奶奶听了就皱眉道:“那你先去把乐乐哄睡了吧,不然人家不干了,要把五十块钱退回来。”

白燕妮没有法子,只好返回到桌边,笑着道:“王书记,我要下楼一趟,您和夏县长先喝着,我去去就回。”

王思宇抬手看看表,便笑着说:“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和老夏也撤退吧,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

白燕妮忙摆着双手道:“王书记,您别急,还有道好菜给您留着呢,您和夏县长先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嫣然一笑,便一路小跑,急匆匆地出了门,待房门关上后,夏广林就捏着鼻子,学着白燕妮刚才的声音道:“王书记,您别急,还有道好菜给您留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拿手指着夏广林道:“老夏啊,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的腔调怎么怪怪的。”

夏广林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撅着嘴巴凑过来,一脸坏笑地道:“王书记,钟秘书可醉得不省人事了,我这不是想着帮您拍进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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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章 家宴 下

王思宇皱了皱眉头,斜眼望去,却见夏广林脸上的笑容极为猥琐,不禁叹息道:“老夏,你这家伙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老毛病犯了?小心关磊拿枪崩了你。”

夏广林忙摆了摆手,摇头道:“王书记,你这可是在冤枉我,老夏是诚心诚意要帮你的忙,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王思宇慢悠悠地夹了口菜,把筷子放在桌上,点了一根烟,不动声色说:“帮什么忙?怎么帮?”

夏广林侧过脖子,神秘地一笑,拍了拍王思宇的后背,悄声道:“王书记,等会我把她灌醉了就走,王书记在屋里多呆会。”

王思宇微微一愣,转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老夏,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我又不是西门庆,人家也不是潘金莲,你充什么王婆啊。”

夏广林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她是不是潘金莲,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你这老家伙,真是一肚子坏水,我可没那心思,别瞎撺掇。”

夏广林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道:“王书记,你就别否认了,自打进屋时,你就盯着墙上的大照片看,刚才又看着人家的背影直发呆,我可都瞧在眼里了,白老师模样这般俊俏,我看了都上火,你这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王思宇的心头突地一跳,暗想老夏眼睛倒毒,这都能发现,他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就笑着说:“老夏啊,你想歪了,我只是有点好奇,她是一个老师,怎么会耍得一套好剑法。”

夏广林歪着脑袋看了半晌,从王思宇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就试探着说:“王书记,你喜欢看她耍剑,我们一会就让她比划几下,白老师的身段实在是好,舞剑的时候肯定更加优美。”

王思宇摆手道:“人家又不是卖艺的,哪里会为你舞剑,老夏,我可警告你,开玩笑要注意分寸,她毕竟是嘉群的爱人,你惹恼了她,我可不饶你。”

夏广林忙点头道:“王书记,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心。”

王思宇有些心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家伙,又在乱说,早知道你思想这么龌龊,我可不会跟你一个桌子喝酒,受不了,真是受不了你……”

夏广林嘿嘿一笑,忙摸过酒瓶帮王思宇满上,两人边聊边喝,没过多久,半瓶白酒又下了肚,两人都有些微醺,就借着酒劲交流了几个荤段子,四目相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原来是白燕妮刚才走的匆忙,忘记带了自家的钥匙,王思宇过去开了门,笑魇如花的白燕妮就出现在眼前,她甩了甩秀发,扬起下颌,娇滴滴道:“王书记,真是不好意思哟,忘带钥匙了,还要劳烦您给开门。”

“举手之劳嘛,没什么,嫂子不要太客气。”王思宇笑着回答,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从那修长的脖颈上滑下,落在她的前胸上,白燕妮的衬衫只草草地系着两粒扣子,胸口处竟露出一段雪白晶莹的肌肤来,那高耸的右胸上,竟然湿漉漉的,想必是喂奶时不小心,弄湿了衣服,而那片水渍之下,隐约露出一个圆润的凸点来,透着淡淡的粉红色,极为诱人。

王思宇忙把目光移开,心头一阵‘怦怦’狂跳,身体某处在瞬间就有了反应,他慌忙转身回到座位上,皱着眉头跷起二郎腿,口干舌燥间,便摸起桌上的一盒牛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净,过了好一会,小腹中升起的那团邪火才渐渐熄灭。

白燕妮进屋后,先去换了上衣,接着到厨房忙碌一番,便喜滋滋地端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来,放在桌上,挽起袖口,为两人舀了两碗汤,笑着说:“两位领导,这汤大补,快点尝尝,要趁热喝才好。”

这汤滋味果然不错,香浓可口,夏广林喝了两碗后就去了趟洗手间,琢磨着怎么能帮王思宇上手,他对白燕妮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只是对方滑得如泥鳅一般,让他无机可乘,夏广林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年纪太大,对方瞧不上眼,就想撺掇王思宇上阵,吃不到肉喝不到汤,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解了手,从洗手间里回来时,刚刚落座,却发现王思宇正低头吃着一样东西,他只轻轻瞄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好东西了,于是咳嗽了两声,把身子向后一仰,瞄着白燕妮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笑着调侃道:“白老师啊,王书记这是在吃啥好东西呢?”

白燕妮掩嘴笑了半晌,起身起身,往夏广林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几道菜,坐下后,理了理秀发,羞惭惭地道:“夏叔,我不知道啊,你去问王书记吧,他自己捞到的,是不是啊,王书记?”

王思宇点点头,嘴里也不闲着,吧嗒吧嗒吃得正香,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夏广林笑了笑,又假意叹息道:“白老师,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给自己男人留着,哪能便宜外人。”

白燕妮起身又开了一瓶酒,将两个杯子满上,抿抿嘴笑道:“夏叔,嘉群明儿要去北辰,要让他补了,不是真便宜外人了吗?”

王思宇听她回答得巧妙,也禁不住哈哈一笑,把碗放下,那条鹿鞭却已经吃的干净,白燕妮忙递过一条毛巾,王思宇擦了汗,竖起拇指称赞道:“不错,嫂子的厨艺一流。”

夏广林摇头道:“白老师的厨艺虽然好,但还是太莽撞了,这东西劲大,王书记吃了上火怎么办?”

白燕妮明知对方在调侃自己,但也不得不回答,就有些难为情地道:“夏叔,瞧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啊。”

夏广林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怎么没有,一会王书记要是上了火,你来帮他消火?”

白燕妮脸上登时臊得满脸羞红,吃吃地笑道:“夏叔,别乱说话,我怎么能帮呢?”

夏广林摊开双手道:“酒桌上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做嫂子的不帮,难道要让我来帮?我倒是想帮,就怕人家王书记看不上眼呢!”

白燕妮低头哑笑了半晌,咬了半天的手指,才止住笑意,仰起那张羞红的俏脸来,笑着说:“夏叔,您就算了,还是我来帮吧,一中有很多漂亮女老师,回头我做个红娘,帮王书记牵线搭桥。”

夏广林却摆手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再说了,一中那些女教师里,哪个能有你白老师半分美貌,更何况,你给勾起的火,当然要你来消了。”

白燕妮见他越说越下作,心里就有些后悔,不该打电话叫他来,抬眼望去,王思宇却捧着汤碗喝得香甜,似乎没有留意两人的对话,她瞟了夏广林一眼,佯装生气地道:“夏叔,你再说这些疯话,小心我到关婶那里告状。”

夏广林笑呵呵地拱手道:“开个玩笑嘛,不然喝闷酒可没意思,嘉群不在,只能在你这大美女身上找话题了,小白老师莫要怪罪。”

王思宇把手里的汤碗放下,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在桌子底下拿脚踢了踢夏广林,端起杯子道:“老夏,你胡说什么,开玩笑要注意分寸,你要敢把嫂子惹生气了,我可不饶你,来,咱俩喝酒。”

白燕妮抿嘴一笑,甜丝丝地笑道:“王书记,没事的,夏叔只是在逗闷子,我可不会真生气的,你们可要放开量,今晚上一定要喝高兴了。”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老夏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巴讨人嫌,嫂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两人干了一杯,夏广林贼心不死,就笑呵呵地说:“白老师,你一直没给王书记敬酒呢,那哪成,还不快殷勤着点,不把王书记伺候好了,嘉群在北辰可回不来了,到时候你天天独守空房,那多可怜啊。”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几声,点头道:“夏叔提醒的是,只是我喝不了太多的酒,刚刚只喝了一杯,头就有点晕哟,这样吧,我拿奶和王书记碰一杯。”

说着,她伸手拿过那盒牛奶,却发现已经空了,不禁惊讶地道:“咦,谁偷喝了我的奶?”

夏广林忙抬手指着王思宇,笑着道:“王书记喝的,是他偷喝了你的奶。”

白燕妮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耳朵根子已经红透,却假装糊涂道:“那我只能敬酒了,可我酒量的很小,可别喝醉了呦,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算了,嫂子,别听他的,敬什么酒啊,我已经喝好了,等海龙回来,马上就走。”

白燕妮却已经摸起酒瓶倒了一杯,双手端着酒杯,笑着说:“王书记,感谢你到家里来做客,我代表嘉群敬你一杯酒,祝您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她话音未落,却被夏广林摆手打断:“白老师,你这样敬酒可不成,诚意不够,要向晓珊学习。”

白燕妮可怜兮兮地道:“夏叔,我可从没得罪过您,您今儿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啊。”

夏广林摇头道:“白老师,不是我跟你过不去,而是酒桌上的规矩不能乱,我是酒县长,别的事不管,专管喝酒。”

白燕妮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把那张滚烫的俏脸扭到一边,举着酒杯,声若蚊蝇地道:“王书记,你在上,嫂子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

王思宇笑了笑,也端起杯子道:“嫂子太客气了,感谢你的盛情款待,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白燕妮只喝了半杯酒就呛得咳嗽起来,她忙把杯子放下,吃了几口菜,王思宇望着杯子上那抹淡淡的唇印,不禁微微一笑,也夹了一口菜,嘴里砸然作响。

夏广林却端起杯子继续劝酒,白燕妮却执意不喝,两人笑着僵持起来。

王思宇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皱眉道:“好了,老夏,就这样了,我陪你喝好了,别难为嫂子。”

夏广林笑着说:“王书记,你这是打算英雄救美啊,那也成,你用她的杯子,把那半杯酒喝了,我老夏就不再为难她,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

白燕妮被他纠缠不过,只好勉为其难地道:“王书记,我是真不能再喝了,要不就请您帮个忙吧。”

她递过杯子后,王思宇又添了酒,将杯中酒再次喝了下去,抬眼望去,只觉得眼中的美艳少妇愈发地娇艳起来,巧笑嫣然,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迷人的风韵。

正沉醉其中时,夏广林却笑着说:“白老师,王书记帮你喝了酒,你就舞剑给他看吧,他刚来的时候,看你的那张写真照片已经着迷了,一直在夸个不停。”

白燕妮歪着脖子想了想,就抿嘴笑道:“舞剑是真不成了,但也不能扫了两位领导的兴,我就表演个小节目吧。”

说完之后,她缓缓站起,从桌上摸起一双干净筷子,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几圈后,身子前倾,单腿撑地,摆出了个曼妙的姿势,双臂却交叉挥出,闪电般地向两个方向刺去,等王思宇反应过来时,却见一根筷子正在自己喉间半寸处,而另一根则已经点在夏广林的喉结上,他登时面色凝重起来,深深地望了白燕妮一眼,低声喝彩道:“好!”

夏广林却已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过了半晌,才尴尬地笑了笑,呐呐地道:“好...好险啊……”

白燕妮咯咯笑着放下筷子,吐了下小舌头,俏皮地道:“这是小时候玩过的游戏,现在手太生,刚才险些就弄伤了夏叔,真是不好意思哟,夏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夏广林忙摆手道,说完摇摇晃晃地进了洗手间,把着马桶吐了起来,半天没有出来。

王思宇笑了笑,也摸起一根筷子,学着她的样子,在手里急速地旋转了几圈,随后奋力向白燕妮的右胸刺去。

白燕妮的动作极快,兰花般的玉手忽地迎了上去,动作停止时,筷子的一端就已经落在两根葱郁的手指之间,她甜丝丝地道:“王书记,我夹住了呦。”

王思宇松开手,望着那根颤悠悠的筷子,不动声色地道:“是啊,嫂子,我拔不出来了。”

白燕妮愕然,马上回过味来,忙羞涩地放下筷子,低下头去,悄声道:“王书记,我去给你泡茶。”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从衣兜里摸出那枚钻戒,丢在饭桌上,拿个干净的空碗扣了下去,随后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浓茶,白燕妮坐在对面作陪,她脸上的羞红已褪,却依然不敢拿正眼去望王思宇,只是陪着夏广林说笑。

十几分钟后,见刘海龙还没回来,王思宇就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却已经关了机,他便起身告辞,拉着夏广林下了楼,两人打出租离开,坐在出租车里,夏广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叹息道:“这女人惹不起啊。”

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惹不起以后就别再招惹,安分点吧,西门老官人。”

夏广林深以为然,心中最后的念想也断了,苦着脸坐在副驾驶位上,不再吭声。

回到家里,王思宇脱光了衣服,冲了个热水澡,站在镜子前哑笑半晌,闭上眼睛轻声嘀咕道:“她不是钟嘉群的老婆,她不是钟嘉群的老婆……”

第五十四章 条件 上

“秘书是自己的人,那秘书的老婆也应该是自己的人!”

“如果没有自己的大力提携,钟嘉群哪里会这么快被委以重任?”

“钟嘉群有这样一个漂亮老婆,居然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真是太不应该了!”

“白燕妮丢失的钻戒怎么会那样巧,居然被自己捡到,这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点什么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思宇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一直闪现着白燕妮那高挑纤细的身影,挥之不去,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给自己寻找非法占有的借口,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推翻了所有的借口,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刘海龙打来电话,只说昨晚冯晓珊醉得厉害,在车里又哭又闹,他哄了好久,才将她劝好,终于肯回家,到了家里之后,冯晓珊又突然腹痛难忍,刘海龙没有办法,就领她去了医院,忙了大半夜才赶回来,却发现手机没电了,没办法通知王书记。

王思宇明知这是胡编乱造的理由,刘海龙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是撒了谎,但他并不以为意,让刘海龙直接把车开到单位,自己则在吃过早餐之后,打车去了县委大院。

进了办公室后不久,钟嘉群就过来告别,王思宇勉励了他几句,亲自把他送到组织部,直到钟嘉群钻进小车,在县委组织部张副部长的陪同下离开大院,他才笑眯眯地返回。

上午开了一个拖沓会,会上会下的人都没有太多的精神,主席台上的县委领导都是拿着讲稿照本宣读,下面的人前排还拿着笔勾勾抹抹,装装样子,后面的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瞌睡,很多机关干部最忙的不是白天,而是晚上,只有到了夜里,这些人才能精神奕奕地出现在饭店歌厅里,白天开会打瞌睡那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会后,回到办公室,王思宇批了几分文件,就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细细地勾勒起来,细长的眉、灵动的眸子、小巧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接下来就是魔鬼般的身材,当他丢下笔时,白燕妮的动人身姿就已经跃然纸上,王思宇捧着这张画像看了又看,心里已经喜欢到了极点,这时‘哒哒’的敲门声忽地响起,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把画像折叠起来,放在一叠文件下面,摸起一管签字笔,摆出正在批阅文件的姿态,低头喊了声:“请进!”

房门开后,一个穿着大红风衣的高个女人走了进来,王思宇抬起头来,当看清她的容貌后,不禁笑了笑,把手里的签字笔放下,绕过办公桌,迎了过去,笑着说:“唐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今儿怎么这样有空到我这来了?”

唐婉茹倚在门边笑了笑,抬手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扬起了脖子,拉长了声调道:“怎么,王书记不欢迎吗?要是不欢迎,我转身就走。”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欢迎,当然欢迎了,咱们是老朋友了嘛,快过来坐。”

唐婉茹微微一笑,随手关上房门,把手里黑色的皮包往沙发上轻轻一丢,没有理会王思宇伸出的右手,而是摘下脸上的墨镜,挑在手指上勾来勾去,抱着双肩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以调侃的语气道:“小男生,你现在的架子好大啊,上次黄龙镇的领导说你要下去视察,害得我忙活了两天,把厂区的卫生彻底清扫了一遍,结果说取消就取消了,连个电话也没打。”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你先坐下喝杯茶,消消火,我慢慢给你讲,工厂的卫生当然要搞好,我不去也应该是经常清扫的嘛,现在企业界不都在搞5S么,亚钢也早该搞了。”

唐婉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把风衣脱下来,随手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黑色的毛线衫,懒洋洋地坐到沙发上,跷起两条腿,放在茶几上,伸手摸出一支雪茄,点上后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张开薄唇,把烟雾徐徐地吹到王思宇的脸上,摸起茶杯品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轻声道:“你这茶叶味道不好,改天我让司机给你送几桶好茶叶来,还有啊,你的秘书应该辞退了,杯子里的茶渍都没有清理干净。”

机关单位的工作人员端的都是铁饭碗,除非犯了大错,否则一辈子饮食无忧,哪里像企业里的员工,说辞退就辞退,王思宇懒得和她理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对面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把那天乡里发生紧急事件的情形讲述了一遍,当时事发突然,王思宇一连忙了两周时间,倒把去亚钢看唐婉茹的事情忘得死死的,现在想起来,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梁桂芝曾经叮嘱过自己,到西山以后,要帮忙照看下她的这位刁蛮任性的侄女。

唐婉茹听了呵呵一笑,把墨镜丢在茶几上,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那倒是我想多了,还以为你不敢去了呢!”

王思宇笑了笑,瞄了瞄那两条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从她嘴里夺过雪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转过头来,将浓浓的烟雾尽数喷在她的俏脸上,微笑道:“你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有什么不敢去的,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

唐婉茹摸起茶杯,把玩了半晌,才点了点道:“还可以吧,亚钢的经营已经上轨道了,明年下半年扭亏不是问题。”

王思宇笑着说:“不错,看来你很有经商头脑。”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几声,摆手道:“你别给我带高帽了,要不是从集团公司那里要到了政策,哪能这么快就奏效。”

王思宇摆手道:“是你太谦虚了,靠政策就能扭亏,那还要人才干什么,亚钢那边我曾去做过调研,情况不容乐观,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理顺矛盾,使公司的生产经营走上正轨,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唐婉茹微微一笑,伸手在前额上捏了捏,点头道:“是有点累,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笑着说:“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嘛,没了健康,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唐婉茹笑了笑,点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对了,小男生,听说西山县在搞招商引资,每个领导都分了任务,你的招商任务是多少?”

王思宇瞄了她一眼,把手里的雪茄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七千万,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不会是想帮我解决一些吧?”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几声,随后板起面孔,摆手道:“想得倒美,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闲心管你的事情,别自作多情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了半晌,点头道:“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前些日子我还真琢磨来着,你们隐湖集团可是真有钱,最近一年股市暴涨,齐总估计赚得盆满钵足了吧?他可是股市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唐总能不能帮着做做工作,往西山这边投点,顺便把我这七千万的任务解决了。”

唐婉茹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走到窗边,轻声道:“你高估齐总了,他是从股市起家的,但证监会那边的线早断了,他认识的那几个人,入狱的入狱,调离的调离,已经帮不上忙了,今年股市行情好,坐庄确实赚了不少,可集团公司在海外的业务遭遇投资陷阱,损失惨重,已经吃掉了大半的利润,齐总已经瘦了十多斤,哪有心情搞投资,前段时间你们西山县的钱书记亲自去拜访他,都吃了闭门羹,你就不要打隐湖集团的主意了,集团公司明年以防御性经营为主,除了已在运作的锂电项目外,不再扩大投资。”

望着唐婉茹的背影,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唐婉茹原本也是难得的漂亮女人,可与白燕妮相比,就要逊色许多,只是这女人桀骜不驯的性格依然吸引着他,对这匹野性难驯的胭脂马,他还是有很大兴趣的,听唐婉茹把话说完,王思宇皱了皱眉,摆手道:“又是一个内战高手,在国内赚钱倒毫不含糊,一旦走出国门,立时就被骗了个干净,你们这个齐总,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唐婉茹笑了笑,转身坐在皮椅上,又把两条长腿架在办公桌上,轻轻悠荡了几下,就摸过一管签字笔,在手中转来转去,摇头道:“齐总这人精明能干,很有远见,但公司近几年的快速发展,让他有些头脑发热,盲目乐观,当初我劝过他慎重考虑,可齐总就是不听,非要把一部分核心业务挪到越南,现在可好,集团公司的既定战略目标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了,起码要停滞两年,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就要准备提前过冬了,省城那边已经拟定裁员五百名员工了,亚钢这边也要做出反应。”

王思宇苦笑着摇头道:“你带来的可真不是好消息,既然亚钢这边已经上了轨道,你一定要少裁员,争取通过经营解决问题,黄龙镇的生活水平很低,本来下岗职工就多,就业压力很大,如果亚钢再裁员,无疑是雪上加霜,容易出大乱子,现在眼看就到年底了,还是让大家过个安生年吧。”

唐婉茹拿笔敲打着桌面,点头道:“这点你放心,我这边只打算象征性裁掉些人浮于事的中层管理干部,下面的职工是不会受到太大波及的,而且当初在来亚钢之前,我就要到了很大的自主权,再加上锂电项目仍需要我居中协调,在集团公司内部,我的意志还是能得到充分尊重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那就好,谢谢你的理解。”

唐婉茹笑了笑,拿签字笔挑开一叠文件,轻声道:“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王思宇摸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笑着说:“你想怎么谢?要不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吧。”

唐婉茹摇了摇头,把签字笔轻轻丢在桌面上,轻声道:“诚意不够,再想想。”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不用想了,你开条件吧。”

说完后,拿着杯子去沏茶,唐婉茹的目光落在一张折好的白纸上,伸手拿过来,打开后只瞄了一眼,眸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她挥动着白燕妮的画像,咯咯笑着说:“条件只有一个,你把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介绍给我认识。”

第五十五章 条件 下

王思宇转过头来,看到唐婉茹手里挥动的画像,心中暗叫糟糕,刚才只顾和她闲聊,倒疏忽了,没想到唐婉茹竟将画像翻了出来,他顾不上沏茶,赶忙松开按钮,把茶杯放在饮水机旁,快步走到办公桌边,低声笑道:“唐婉茹女士,快别胡闹,赶紧把东西还我。”

唐婉茹却像是得了件宝贝,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眉开眼笑间,她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手里的画像在王思宇的眼前轻轻一晃,就将胳膊迅速举向身体的另一侧,躲过王思宇的奋力一抓,灼热的目光随之移到画像上,嘴里啧啧赞叹道:“王书记好眼光,这女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身材相貌都无可挑剔,我见犹怜啊,这又是谁家的小媳妇啊,被王书记瞄上的女人,那是注定逃不掉的。”

王思宇愕然,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皱眉道:“唐婉茹,别胡说,这是我昨儿在电视上看到的年轻女演员,刚才批文批到手抽筋,一时心血来潮,就随手画了一张出来,哪里是谁家的小媳妇,你不要信口胡说,西山县里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她极有风情地乜了王思宇一眼,伸出左手,拿葱郁的食指点了几下王思宇的胸口,转动着一粒黑色的西服纽扣,轻声调侃道:“小男生,别伪装了,你难道忘记了,我当初曾经派人调查过你,你那点特殊喜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唐婉茹,青州和青羊那两个漂亮女人,本来都是人家的小媳妇,最后倒都落在你的手里了,这个绝色佳人想必也不例外。”

王思宇笑了笑,轻轻拨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她高耸的胸前,低头解释道:“唐婉茹女士,你是上当受骗了,那个香港人给你的都是电脑合成的照片,根本不是真的,不然当初早被你搞下来了,我哪里还会有机会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和你闲聊,早被组织处理了。”

唐婉茹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摆了摆手,摇头笑道:“照片是假的,事情可是真的,你少唬我,咱们打过交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在我面前,你是装不了正人君子的,你能放过那两个漂亮女人,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王思宇皱了皱眉,目光从她的前胸移到腮边那颗小巧的美人痣上,轻轻叹了口气,两人曾在梁桂芝家里发生了一些暧昧举动,当时要不是梁桂芝突然敲门,自己恐怕早就将这匹胭脂马就地*了,在她面前,还真没法正经起来,王思宇也懒得再解释,伸手捉住她的胳膊,用力扭了过来,打算把画像直接抢过来,这女人任性起来很是麻烦,画像是绝对不能落在她手里的。

唐婉茹手疾眼快,将身子扭到一边,低头去咬王思宇的手腕,那白森森的牙齿已经碰到了肌肤,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松手,趁这个当口,唐婉茹吃吃笑着,直接把那张画像塞到自己的毛衣里,随后转过身来,拿手指舒缓地梳理着头发,懒洋洋地道:“没收了,什么时候把人领来见个面,交个朋友,我就把画像还你,放心吧,咱们过去的帐早就一笔勾销了,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我是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王思宇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盯着唐婉茹那张得意洋洋的俏脸,笑着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在她面前灵活地变幻了几个刁钻的手势,又在虚空里抓挠了几下,低声威胁道:“快点交出来,别逼我动粗,你应该知道,就算把它藏到身体里面,我也能挖出来。”

唐婉茹想起在梁桂芝家发生的那一幕,登时羞得满面绯红,甩了一下秀发,低低地‘啐’了一声,骂了句下流。

王思宇嘿嘿一笑,摆手道:“咱们算是不打不成交的老相识了,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快点交出来,不然……”

唐婉茹扬起下颌,挑衅似地盯着王思宇,眼里露出不屑的神情,不服气地道:“不然怎么样?”

王思宇伸手在她穿着丝袜的右腿上轻轻拍了拍,拿手指将丝袜褪下一半,就用手抚摸着那条光滑圆润的玉腿,低声恫吓道:“不然我可不客气了,你虽然长得丑了点,不过勉强还和我胃口,午餐之前,就先拿你当道开胃菜,尝尝你唐婉茹女士到底是什么滋味!”

唐婉茹在靠背椅上慢悠悠地摇了几下,伸手缓缓地托起王思宇的下巴,撇了撇嘴,悄声警告道:“你敢!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只要我喊一嗓子,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方如镜离开玉州以后,你在省城再也没有什么后台,要是出了这种事情,谁都罩不住你。”

“知道的还挺多,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有本事尽管喊出来。”王思宇再次挪开她的左手,迅速拉起她的双腿,瞥了唐婉茹一眼,就将那两条纤长的美腿架在自己的双肩上,两人的姿势登时变得暧昧起来,王思宇扶着那两条玉腿,双手不住下移,身子前倾,低声道:“交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唐婉茹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而挪动臀部,把上身努力地向前挺了挺,嘴唇微微撑开,摆出了一个更加惹火撩人的姿势,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小男生,你是认真的?真要不计后果吗?也许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我唐婉茹虽然是女流之辈,可也不是好欺负的,眼睛里面向来掺不得沙子,你敢在办公室里做了我,我就要把你搞得身败名裂。”

王思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将她的双腿举得更高了些,身体渐渐向下压了过去,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拿舌尖触碰了一下她耳环上那粒珍珠,压低声音道:“快点交出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扬起雪白的脖颈,探过头去,先走王思宇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兰气,接着咬着他的耳垂,悄声道:“画像就在衣服里面,真想要的话,不会自己去拿?”

王思宇心中一荡,就伸出右手,探过毛线衫,向里摸去,掌心中尽是一片滑腻的肌肤,他将画像拿手指勾了出来,叼在嘴里,却没有松开唐婉茹,又将手探了进去,在那两只饱满丰盈的乳.房上或轻或重地揉.捏起来。

唐婉茹的脸颊渐渐变得发烫,嘴唇也变成绛紫色,在咬牙忍耐半晌后,终于从嘴里迸出一声高亢的音符,她赶忙捂住嘴巴,低声求饶道:“不行,快停手。”

王思宇停止了动作,以好奇的目光望着她,轻声道:“为什么不行?”

唐婉茹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的叫声太大,十条街以外都能听得到,要是不想惹麻烦,你还是安分点好。”

“你现在才说这话,太晚了。”王思宇笑了笑,继续动作起来,唐婉茹挣扎了半晌,双手忽地揽住王思宇的脖子,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道:“把我放在桌子上。”

王思宇点了点头,抬手推开文件,将她放在书桌上,抽出腰带,伸手就去剥她腰间黑色的皮裙,刚刚解开两粒扣子,却听到响亮的拨号声,抬头望去,却见唐婉茹手里抱着电话机,正抿嘴望着他,在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后,她伸手理了下头发,便柔声道:“小姨吗?我是婉茹,现在正在王书记的办公室里,你猜王书记现在干嘛呢?小姨你一定想不到,他正在剥我的裙子呢,王书记打算在办公桌上玩我哩……”

王思宇的脑子里登时‘嗡’地一声,伸手去抢电话,唐婉茹却咯咯地笑个不停,把电话举在耳边,不肯松手,王思宇好不容易夺过电话机,侧耳听去,里面却是一阵盲音,这才放下心来,将电话插头拔了下来,把话机丢到她的怀里,摇头道:“唐婉茹啊,唐婉茹,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唐婉茹笑了笑,叹气道:“你终究还是怕了呢!”

王思宇没有理会她,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在腰间滑落下去,轻轻撩拨起来。

没过多久,唐婉茹的嘴唇就变成“O”型,在皱眉呻吟几声后,她一口叼住怀里的话机,双手撑住桌面,扬起脖子,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身子也如同游鱼一样摇摆不定,在某个瞬间,她猛地张开檀口,电话机从嘴边滑落,哆哆嗦嗦地道:“求你,求你,停手,快停手,我们谈正经事!”

王思宇笑了笑,手底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望着唐婉茹殷红的俏脸,轻声道:“正经事?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唐婉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露出痛苦煎熬的表情,猛地坐起,抱着王思宇的脖子,哼哼唧唧地道:“锂电,两亿元的锂电项目,我可以帮你……争取到……西山来……呀!”

王思宇的手指在瞬间停住,而唐婉茹的双腿却绞在一起,剧烈地摇晃几下,随后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俏脸上露出一丝恍惚与迷茫。

王思宇盯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把手抽出来,拍了拍她的翘臀,拿纸巾擦了手,转过身子,站在窗边低头点上一根烟,把目光投向窗外,皱眉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唐婉茹挣扎着从办公桌上坐起,整理了衣裳,一声不吭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向外望了两眼,就悄悄地走了出去,十几分钟后,才从洗手间返回,神色如常地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取出那颗雪茄,燃上后轻轻吸了一口,轻声道:“没错,当初这个项目是打算放在省高新技术开发区的,但因为在越南的投资,是由侯副省长牵头,在越南北宁省省委书记阮少康访问华西时签下的一个项目,遭遇投资陷阱后,齐总对侯副省长的意见很大,就有意把锂电项目挪到其他地方,加上我和史密斯夫妇的私交极好,如果极力游说,应该能够促成此事。”

王思宇转过身来,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这么做不是单纯为了帮我完成任务吧,有什么其他条件?”

唐婉茹笑了笑,叼着雪茄烟站起,穿上了红色的风衣,拿起包来,轻声道:“条件肯定有,而且很苛刻,只是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想到了,我会和你提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力去运作,争取早点帮你把事情敲定。”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唐总,这是件大好事,为什么不早说。”

唐婉茹低低地哼了一声,伸手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目送她下了楼,才叹了口气,返回沙发边,却忽地发现茶几上的墨镜,赶忙拿在手里追了出去。

跑到大院里,恰巧见唐婉茹上了一辆红色的轿车,王思宇赶忙走过去,站在车边,笑着说:“唐婉茹女士,你的墨镜!”

唐婉茹摇开车窗,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半晌,才轻声道:“送你的,小男生!”

接着踩了一脚油门,小车飞快地驶了出去。

王思宇笑了笑,把墨镜架在鼻梁上,抬头望望天,就背着手往回走去。

第五十六章 青藤

下午的常委会上,气氛平静得有些异乎寻常,或许是快到年底,众人都不愿就小事争吵,加上会议室里的温度有些高,常委们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一半的人都在打着瞌睡,其他的常委们则哗啦啦地翻动着手里的材料,习惯性地拿笔在材料上面画着一道道波浪线,偶尔停下来喝杯茶水,咳嗽一声,集体表决时钱雨农敲敲会议桌,常委们便懒洋洋地伸出右手,议题就这样一个个地通过。

曹凤阳已经通过市里的关系得到准确的消息,市委书记岳明松对钱雨农极为欣赏,因此,他也只能顺势而为,在短时间内,去了与钱雨农的争雄之心,否则那个大招商计划没有顺利完成,钱雨农给他扣上一顶不合作的帽子,这黑锅可就由他曹凤阳来背了,只要他稳扎稳打,笼络住支持自己的常委们,相信钱雨农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虽然不清楚那只老狐狸肚子里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但曹凤阳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钱雨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把身子向后一仰,笑眯眯地道:“海洋书记、马副县长,招商队伍准备得怎么样了,何时动身?”

林海洋把手里的材料放下,笑着说:“已经准备就绪,从县直机关单位抽调了精兵强将,我和马副县长各带十人出发,去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转一圈,沿途拜访重点商户和商会领袖,递交我县的招商项目说明书,邀请他们在明年开春来西山县进行实地考察,日程安排非常紧凑,要马不停蹄地跑上一阵子了,下周一出发,争取二十天后返回。”

钱雨农笑了笑,拿笔轻轻敲着桌面,沉声道:“两位辛苦了,不过二十天太长,要提前五天回来,刚刚得到消息,市委要组织一次出国商务考察团,先去香港、再去新加坡、澳大利亚、最后飞美国,机会难得,最好不要错过,市里给了我们县四个名额,除了我以外,你们两位也要参加,另外县委办的庄主任也要一起去,岳书记讲的好啊,我们不能老是闭门造车,应该多出去走走,到外面转转,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学习国外发达国家发展经济的先进经验,回来后要活学活用,争取早日把经济建设搞上去。”

他的话讲完后,常委们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大家当然心知肚明,已经接近年底,这种所谓的商务考察团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实际上就是领导们公费旅游的幌子而已,只看路线安排,就知道与商务考察搭不上边际,这种活动几乎每年都要搞一些,领导干部们平时日理万机,很难有休闲时光,组织上还是要给些关怀和温暖的,在座的许多人也都尝到过甜头,因而对此也就是一笑了之,

王思宇却有些郁闷,他对异国风情憧憬已久,早就盼着找机会为国争光,在洋妞身上扬我中华正气了,上次在青州错过了一次,就让他郁闷不已,没想到这次出国的机会又是擦肩而过,这不禁让他大为光火,王思宇表情严肃地盯着钱雨农的笑脸,眉头不住地颤动几下,过了好一会,才将胸中的不平之气消尽,低下头去,把手里的材料翻得哗啦啦直响,不去理会钱雨农的讲话。

曹凤阳皱着眉头喝了口茶,嘴里也有些发苦,他冷冷地瞄了钱雨农一眼,没有吭声,在出国考察的事情上,钱雨农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就在常委会上提了出来,实在是有些过分,对方的心思他当然是清楚的,钱雨农是想借着出国考察的机会,拉拢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只要能够成功策动马君寒反水,那政府方面的工作就被动了,小事由常务副县长直接处理,大事上常委会讨论,就很容易把他这位正县长架空,钱雨农这算盘倒是打得精细,这位县委书记利用招商引资的事情大做文章,步步紧逼,让曹凤阳有些喘不过气来。

散会后,众人稀稀落落地离开会议室,王思宇刚要离开,却被关磊一把拉住,关磊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柄做工精细的小刀,刀身细长锋利,造型美观,不但开了刃,而且还打了血槽,刀柄正是用野猪的獠牙制成的,看起来很是漂亮,王思宇摸在手里把玩半晌,有些爱不释手,关磊就笑着说:“王书记,一共做了两把小刀,这把送你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小刀放进上衣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这刀不错,老关的手艺当真了得。”

关磊笑呵呵地道:“小意思,在部队的时候,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东西玩,家里还有不少,改天你去做客,挑几把长刀玩玩,都是用特种钢造的,地方上很难找到那种材料。”

王思宇点头道:“改天一定登门拜访,把你的好东西都划拉走。”

关磊哈哈一笑,摆手道:“那就算了,王书记实在是太贪心了,好歹要给我留些。”

两人嘻嘻哈哈地出了会议室,王思宇返回办公室,打开电脑玩了一会,手机上突然传来震动,接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王书记,我是钟嘉群的爱人白燕妮,您在忙吗?”

王思宇心头一颤,赶忙眉开眼笑地退出游戏,关了电脑,摸着手机发了回去:“现在不忙,嫂子,你在做什么?”

白燕妮很快回了短信:“王书记,我在看着孩子们写作业,别看这些孩子平时闹得凶,让人操心上火的,可马上就要离开这个班级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呢,心里空落落的,很不好受哟。”

王思宇就试着开导道:“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适应的,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我先前只是担心刑警的职业有危险,不过看了嫂子的身手,觉得应该没问题。”

白燕妮先是发了‘嘻嘻’两个字过来,半晌后又解释道:“自从参加工作以后,锻炼的机会越来越少,现在的身手差了许多呢,我一直担心,到了刑警队干不好,拖了队里的后腿,让王书记面上无光,那样就太丢人了哟。”

王思宇笑了笑,赶忙敲出一行字发了过去:“嫂子,别担心,我对你有信心,要是实在做不好,也别勉强,我再想法帮你调换到别的单位去。”

白燕妮也很快回复道:“王书记,谢谢您,对了,钻戒是怎么一回事哟,失而复得,我昨晚兴奋的连觉都没有睡好。”

王思宇得意地跷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发了一封短消息过去:“想知道吗?”

白燕妮马上发了一个字过来:“想!”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逗她道:“想也不告诉你!”

白燕妮很快回复道:“王书记,你太坏了,不要吊人家胃口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哟?”

看了这封如同撒娇般打情骂俏的短信,王思宇的心头大乐,惬意地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又发了一封短信过去:“真想知道也可以,晚上请我吃饭吧,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过了好半晌,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一封短信传了过来:“王书记,今天晚上真的不行哟,要不后天上午好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沉吟半晌,就回复道:“那就后天晚上吧,我通常白天没有时间。”

三分钟的沉寂之后,白燕妮的短信才发了过来:“王书记,可以带上朋友吗?学校新分来一个女大学生,她长得可漂亮了,而且活泼可爱,我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王思宇笑了笑,马上回复道:“不行啊,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嫂子可不要让我犯错误,我这人最专一了,从不朝三暮四。”

白燕妮很快把短信发了过来:“嘻嘻,那好吧,后天晚上我给您打电话,记得要开机哟。”

王思宇回道:“好的,那咱们可一言为定,不要让我白等啊。”

几分钟之后,手机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思宇望着短信上‘一言为定’四个字哑笑半晌,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满目萧条的景象,心里却像长了一颗青藤,在不停地滋生缠绕着,白燕妮那美艳的倩影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一颦一笑都满是风情,挑逗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从这个角度来讲,王思宇承认自己有做英雄的天分。

下班之前,王思宇忽然接到了周松林打来的电话,老爷子到省城办事,约他晚上六点半钟之前赶回市里见面,地点还是银泰大酒店,王思宇看了下明天的日程安排,倒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跟刘海龙打了招呼,明天要外出跑项目,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刘海龙忙一口答应下来。

王思宇开着小车,一路上风风火火地赶回玉州,小车停在银泰大酒店门口时,居然还不到六点钟,他敲开了周松林的房间,进屋后,却见老爷子正举着手机和人聊天,脸上满是脉脉的温情。

周松林拿手向沙发指了指,努努嘴,让王思宇坐下,继续低声道:“媛媛啊,爸爸是真心希望你能早些找到好归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怎么能不急呢。”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知道老爷子在和周媛打电话,从他打电话的口气上来听,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这让王思宇也不禁暗暗高兴,并且稍微有些得意,这其中毕竟也有他的功劳,想起周媛那张冰雪面容,心头不禁浮上一丝冷意,他摸起茶杯呷上一口,身上才感觉暖和了许多。

周松林显然没有说服对方,渐渐的也上了火气,在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高,王思宇赶忙冲他挤眉弄眼,周松林却无奈地挂断电话,走到王思宇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摘下老花镜,摆手道:“这个媛媛啊,还像以前一样任性,给她介绍了那么多的人选,照片都要挂了一面墙了,她就是不肯去相亲,真是拿她没办法。”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周市长,你也不要太心急,周媛老师的性子我是很清楚的,她若是想通了,自然会去做,否则您就是拿枪逼着她,她也不肯屈服的,再说感情上的事情强求不得,还是要靠缘分的。”

周松林拿手缓慢地捏着额头,低声道:“小宇,你说得倒也不错,媛媛好像很听你的劝告,有机会帮我劝劝她。”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微笑着点头道:“周市长,您放心,我会的。”

嘴里虽然这么说,王思宇的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要把周媛劝到自己床上,他还是愿意去尝试的,至于让她去喜欢其他男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周松林无声地笑了笑,就转过头来,慢条斯理地道:“最近怎么样,在西山的工作还顺利吗?”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西山的班子最近出了点问题,情况比较复杂,按照我的估计,矛盾若是继续激化下去,不出半年,班子必然会有大的变动,我刚刚过去,立足未稳,只能多听多看,积累人脉资源,现在还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周松林思索了一会,微微点头,轻声道:“要沉住气,一动不如一静,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轻易亮剑,实在顶不过去的时候,请个半年病假,尘埃落定后再回来。”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放心吧,周市长,情况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毕竟我是省纪委下去的干部,他们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

周松林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泛起的茶叶,轻声道:“最近和如海兄联系过吗?”

王思宇点头道:“有联系,但他最近一直喜欢去江南那几座古刹听禅,白天手机很少开,晚上很早就睡下了。”

周松林叹了口气,呷了口茶水,放下茶杯,低声道:“如海兄这一届下来就要退了,这大半年里,他比以往更加消极了。”

王思宇默默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方如海那一身惊心怵目的伤疤,轻声叹息道:“他的身体不好,全靠打药撑着,思想消极些也有情可原。”

周松林放下茶杯,拿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过了半晌,才沉吟道:“方书记离开玉州,对你今后的发展影响很大,不过这也是好事,你还年轻,走得太顺了总不是好事。”

见他老调重弹,王思宇笑了笑,摸出烟来,先给周松林点上,随后自己也燃了一根,神情惫懒地道:“老爷子说的对,我会端正态度,接受捶打的,百炼成钢嘛。”

周松林瞥了他一眼,脸上尽是笑意,却拿手用力地敲了敲茶几,低声呵斥道:“你啊,还是油腔滑调的,没个正型,照这样下去,再打磨十年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王思宇嘿嘿一笑,闷头抽了几口烟,低声道:“老爷子,方书记调离玉州,给我的触动很大,表面看起来他是高升了,当了华中的常务副省长,但实际上离开了华西,放弃了根据地,使得方系分崩离析,这就是一种失败,他以后的路,只怕不太好走。”

周松林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道:“这就是地方派系的特点,发展到一定阶段,自然会引人注意,上面怕尾大不掉,肯定会有所考量的,方如镜还好,他很有识人之能,方系虽然现在看起来松散下来了,但这些人大半都是有用之人,假如有朝一日他方如镜能够冲上去,方系依然会有再次聚合的可能性。”

王思宇笑了笑,弹了弹烟灰,叹息道:“方系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政轻商,如果在商界也有足够的影响力,恐怕上面就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去动他,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只需一个调虎离山,就能打倒一个实力派系。”

周松林微微皱眉,眼里闪过诧异之色,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摆手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官商之间大多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只是利益的结合,能够完全捆在一起的少之又少,而依靠政治资源来.经营商界,更容易成为政敌攻击的靶子,起来的越快,倒下去的越快,不要胡思乱想了,以你目前的现状,考虑那些东西不切合实际,还是把心思都用在仕途上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岔开话题,开始讲些在西山县听到的见闻,在周松林面前,他很放松,完全没了戒备,不时地放声大笑。

周松林笑眯眯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只是神色凝重,有些心不在焉,又过了十几分钟,他起身接了个电话,就彻底放松下来,笑着说:“走吧,去吃饭,今天请的客人你应该熟悉,是省委孟书记的秘书,姓焦名南亭,在酒桌上表现好点,替我陪好客人。”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不解地道:“老爷子,您怎么知道我们认识?”

周松林换上大衣,摆手道:“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要不要一件件都告诉你啊,快走吧,臭小子。”

王思宇嘿嘿一笑,跟在周松林的身后下了楼,六七位青州来的干部早已站在楼下守候,见两人出来,赶忙上来打过招呼,一行人便上了三辆小车,缓缓驶向位于建设大街的悦来饭店。

第五十七章 未雨绸缪

在小车的后座里,周松林眯着眼睛,一直在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熟睡,街灯从窗外照射进来,映在他安详的脸上,王思宇坐在副驾驶位上,瞥了一眼倒视镜中面目慈祥的老爷子,望着他眼角多出的两道鱼尾纹,心里没来由地一酸,忙伸出手来,小心地打开音响,放了一首周媛平时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曲。

在舒缓的乐曲当中,周松林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赞许般地点点头,把脸靠在车窗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跃动,打着节拍,司机把车开得很慢,奥迪车在密集的车流中缓缓行驶着,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摇开车窗,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路边闪烁的灯火,也陷入沉思之中。

周松林并没有讲来省城办的究竟是什么事情,王思宇也没有去问,他很清楚老爷子的套路,办事固然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想方设法结交官场中的实权人物,充实人脉资源,把关系网编织得密不透风,这是老爷子一贯的做法。

当初通过处理省电视台曝光青州市信访局门卫打人事件,周松林成功地和方如海攀上关系,并借机与方如镜结识,这为他争取青州市市长的位置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只是老爷子处事手法更加老道,他从不轻易加入任何派系,却能够与各个圈子都有所交集,在复杂的环境中游刃有余,这的确是一种高超的政治艺术。

周松林这次宴请焦南亭,想必走的也是曲线,他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华西省的三号人物,省委副书记孟超,如果能够成功进入孟副书记的视线,老爷子的仕途恐怕会更加平坦些,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的一方大员,到时若是在西山县过得不如意,就想办法重新回归老爷子的麾下,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皱着眉头抽了几口烟,王思宇把烟头弹了出去,缓缓关上车窗,想到即将见到那位焦大秘书,他不禁无声地笑了起来,对焦南亭这个人,王思宇还是非常好奇的,自己的两次工作调整都与他有关,但在省委办公厅期间,每次与这位焦大秘见面,对方却都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语气上虽然客气,但其中带着一种疏远的意味,这让王思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总觉得事出蹊跷,他此时也充满期待,想通过这次宴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车子停稳后,服务生迅速地拉开车门,一行人上了十一楼,进了一家豪华的包间,在点了酒菜之后,坐在桌边等了十几分钟,一身西装革履的焦南亭便出现在门口,周松林赶忙迎了过去,两人看起来已经颇为熟络,握着手亲密地聊了几句,焦南亭的目光很快落到王思宇的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竟抢先伸过手来,笑着说:“王主任,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王思宇忙握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微笑道:“是啊,有小半年没见面了,焦大秘还是气度不凡,风采依旧啊。”

焦南亭摇头道:“王主任过奖了,在你这翩翩美少年面前,我焦南亭实在是黯然失色啊,最近在西山干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王思宇故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轻声道:“一言难尽啊,焦大秘,咱们今天还是只谈风月,不谈工作吧。”

焦南亭不禁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似是随意地道:“好啊,就听你的,今晚只谈风月,不谈工作,王主任年轻有为,前程远大,自然是错不了的。”

王思宇听他话里有话,就笑了笑,让开身子,焦南亭与几位青州干部蜻蜓点水般地握了手,就在周松林的陪同下入了席,服务员很快将酒菜端了上来,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欢畅。

有王思宇在旁边作陪,穿针引线地制造话题,焦南亭在酒桌上少了几分矜持,他与周松林等人之间的聊兴也渐渐浓了起来,青州来的这些干部们把姿态放得很低,频频敬酒,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喝掉了四瓶五粮液。

为了让焦南亭能够放开量,王思宇就比其他人多喝了几杯,一时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倒比平时精神了许多,他笑着坐在焦南亭的右侧作陪,一直在观察着焦南亭的行为举止,留心对方的表现,打算找机会解开心中的疑团,但焦南亭的酒量也是极好,虽然也喝了不少,依然谈笑风生,讲起话来四平八稳,丝丝入扣,没有丝毫醉酒的迹象,这时套话,当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王思宇正要再次举杯时,焦南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见是孟书记打来的,忙摆了摆手,桌子上登时安静下来,焦南亭接通手机后,低声应答了几声,就挂断电话,转过头来,神色中带着稍许的遗憾,对周松林悄声道:“周市长,真是抱歉,孟书记有急事找我,必须马上回去。”

周松林微微一笑,露出了十分理解的表情,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焦秘书,没关系,来日方长,有空还请到青州走走,让我好好安排你一下。”

焦南亭笑着点头道:“好的,周市长有心了,以后方便的时候,一定登门拜访。”

两人客套一番后,众人就送他到包房门口,焦南亭停下脚步,拉过王思宇的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道:“王主任,你有我的电话吧,平时多联系。”

王思宇笑着道:“一定,改日若有空,我做东,大家再聚聚,请焦大秘不要推辞。”

焦南亭笑着点点头,手上用力地握了握,就向众人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酒桌上就少了几分拘束,更加热闹了些,能出席这种场合的,自然都是周松林亲近的干部,众人大都清楚王思宇在市长心目中的分量,众人便把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摆起了车轮战,王思宇见了青州老乡,自然也非常高兴,便格外豪爽,来者不拒,好在周松林适时发话,他才没有当场喝倒,酒足饭饱之后,其他人出去唱歌,王思宇则陪着周松林回到酒店,陪着老爷子下了几盘象棋,喝了盏浓茶,醒了酒之后,便转身告辞。

开车返回电视台家属楼时,已经接近夜里十一点钟,他把小车停好,醉醺醺地下了车,回到楼上,他没有敲门,直接拿钥匙打开房门,却发现客厅里没有人,书房里依然亮着灯,王思宇轻轻地关了房门,换了鞋子,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顺着门缝望去,却见裹着浴巾的叶小蕾正在认真地看着一本书,不时在旁边做着笔记,她居然没有注意到王思宇的归来。

叶小蕾像是刚刚洗过澡,头发依然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身上只披着粉红色的浴巾,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都露在外面,王思宇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段白生生的身子,以及胸前引人遐思的一道乳.沟,逡巡良久,被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吸引,王思宇的目光停留在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温柔地注视着,叶小蕾似是在想着复杂的难题,抬手梳理了下头发,便捏着圆润削尖的下颌,静静思索起来。

王思宇站在门口窥视了半晌,便哑然一笑,转身回到沙发边,脱了衣服,走进卧室,稀里哗啦地洗起澡来,这时外面才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浴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叶小蕾柔美的嗓音:“是小宇回来了吗?”

王思宇应了一声,笑着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来,见叶小蕾已经换了件雪白的睡衣,正踏着绣花拖鞋站在门外,他赶忙笑着说:“小蕾阿姨还没有休息吗?我回玉州来办些事情,刚喝了酒,见时候太晚了,就没给您打电话。”

叶小蕾嫣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才看书看得入神,都没有听到开门的声响。”

王思宇笑了笑,忍不住轻声调侃道:“小蕾阿姨,那你可要小心些,别再进了贼。”

叶小蕾笑着说:“小宇啊,你可不要吓阿姨,玉州的治安应该还好吧,倒很少听说小偷入户盗窃的。”

王思宇在她隆起的胸前瞄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小蕾阿姨,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不然损失可就太严重了。”

叶小蕾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宇,你先去洗澡吧,阿姨在外面等你,顺便聊下天鹏的事情。”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望着她转身走了出去,盯着那摇摆的翘臀半晌,摸着下巴笑了笑,才轻轻关上浴室的房门,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唱起了自创的‘十八.摸’,冲了澡后,他又倒在宽大的浴缸里泡了一会,才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坐在沙发上,喝着叶小蕾泡好的浓茶,从茶几上摸过一份沉甸甸的材料,仔细地看了起来,叶小蕾坐在他的对面,耐心地进行着解说。

根据叶小蕾的调查结果,华西省内的这次乳品价格战是国内几家大型企业联手推起的,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扩大市场份额,以成本及规模优势直击华西本土乳品企业的软肋,以低价清理市场,让规模较小的杂牌军在价格战中出局,以达到重新洗牌的目的,而天鹏乳业虽然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但起步较晚,没有赶上乳业发展的黄金期,家底单薄,没有能力拼消耗,在竞争中处于劣势极为正常。

叶小蕾采集了十五个省份的样本,发现这种最残酷的价格战一般只持续两年时间左右,在达成占据市场的目的后,那几家企业会再次联手提升产品价格,开始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也就是说,天鹏乳业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能不能熬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通过这段时间的市场调研和财务分析,她对天鹏乳业还是极有信心的,并且提出了一整套的应对方案,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走差异化竞争的路线,重新优化产品线,与外来品牌的主打产品形成错位竞争,暂时避其锋芒,除此之外,要在服务质量与产品研发,奶源基地建设上多下功夫,只要能够挨过两年的严冬,天鹏乳业就极有可能会实现新的高速增长期。

王思宇把材料都看完,又提了几个尖锐的问题,叶小蕾都从容不迫地给了解答,王思宇呷了一口茶水后,把身子仰在沙发里,皱眉抽了几口烟,就笑着问道:“小蕾阿姨,雅莉那边怎么说?”

叶小蕾微微一笑,点头道:“黄总很赞成这份建议,她前些日子专门去了趟青羊,和张总也沟通过,都觉得这套计划还是切实可行的,昨儿她还决定,让我周一去青羊的生产基地呆上一段时间,帮他们抓好成本控制。”

王思宇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就笑着说:“好,那我也没有意见,只是希望小蕾阿姨在把事情料理妥当后,能够早日从天鹏乳业里抽.出身来,我们进行下一步的深入合作,我打算再注册个公司,项目由你选,公司的业务都交给你来打理,如果启动资金不够,我还可以和银行方面沟通,贷笔款子出来,你放心大胆地做事,我不会干涉公司的运作。”

叶小蕾优雅地一笑,调整了下坐姿,跷起腿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小宇,你在仕途上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着经商?”

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端着茶杯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夜景,轻声道:“仕途之路满是凶险,稍不留意就会折戟沉沙,如果有一天我倒下去,希望能留下足够的钱,让自己的女人们安度余生。”

叶小蕾的神色不禁黯然,摸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苦涩地道:“小宇,你虽然花心了些,但总算比显堂有良心,他只顾着自己的虚名,却没有想着给我们娘俩留条退路。”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过身时,却见叶小蕾已飘然离去,走回卧室,他从后面跟了过去,在门前徘徊良久,摇头笑了笑,便关了灯,拿了毛毯躺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望向叶小蕾的卧室,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销魂的一巴掌

清晨,如水的晨光在天际里蔓延着,驱逐着漫天的阴霾,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挂在客厅里的时钟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叶小蕾颤动着睫毛,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醒来,昨夜恍惚做了一个梦,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以前,丈夫追着五六岁的媚儿在草地上飞奔,而她则抱肩站在一旁,笑魇如花地注视着这温馨的一幕。

“已经许久没有梦到显堂了。”叶小蕾轻轻地叹了口气,思绪依然停留在往昔快乐的日子中,无数破碎的片段如流水般在脑海中淌过,直到最后惊悚的一幕,她猛地翻身坐起,双手捂住嘴巴,泪水扑簌而下,浸润指间,缓缓垂落,打湿了柔滑如缎的睡袍。

过了许久,她抬手擦去泪痕,轻轻叹了口气,理了下秀发,拉开粉红色的窗帘,让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静悄悄地下了地,站在窗前沉思良久,便转过身子,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向浴室方向走去,来到客厅的沙发边,忽地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却惊讶地发现,王思宇正光着身子,背对自己,双手抱着沙发一角,睡得正香,沙发上传来轻微的鼾声,他身上盖的毛毯已经脱落,腰间只搭着一条白色浴巾,大半个屁股倒露在外面。

叶小蕾掩住嘴唇,嫣然一笑,她迈着轻盈的脚步,绕过茶几,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在狭窄的空间里,伸手去拾毛毯,就在这时,王思宇的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轻轻翻了个身,一条浴巾飘然落下,恰巧落在她的手边,一条粗壮的大腿竟然搭在她的肩头。

叶小蕾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猛然发现*******,正昂然耸.立,她登时惊得呆若木鸡,俏脸绯红间,赶忙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过了许久,见身前没有动静,她才将那条大腿轻轻放了回去,提起毛毯,缓缓地盖在王思宇的身上,慌慌张张地逃进浴室,直到锁上房门,心里依旧‘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洗漱完毕,将牙刷放进玻璃杯里,叶小蕾才发觉,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白色的丝绸睡袍黏黏地贴在后背上,很不舒服,她便脱了睡袍,踮脚挂在衣架上,回到镜子前,望着镜子里未施粉黛的俏脸,柳眉杏眼,娇艳的薄唇,袅娜的腰肢,不禁嫣然一笑,戴了浴帽,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线在瞬间倾泻下来,包裹了全身。

几分钟后,叶小蕾闭着眼睛擦拭着柔软的身子,将浴液均匀地涂在滑腻的身体上,指间泛起白色的泡沫,眼前却忽地闪过那眼热心跳的瞬间,恍惚间,心情也忐忑不安起来,当时的情形真是紧张到了极点,要是在那一刻王思宇醒来,那可真是太过尴尬了,想到这里,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轻摇头,莞尔一笑,低声道:“真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

而此时客厅里的沙发上,王思宇缓缓地睁开眼睛,从毛毯里伸出右手,在茶几上摸过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大中华来,叼在嘴里,在沙发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火,皱眉吸上一口,缓缓地吐出一缕烟雾,在淡淡的烟雾中,他心中懊恼之极,这娇滴滴的大美人为什么是媚儿的母亲!

真是要命,刚刚的那一瞬间,虽然是无意中造成的,但那娇艳欲滴的薄唇距离自己身体的某处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要是在那销魂的一刻,他稍稍向前移动下臀部,实在难以想象,那时会出现何等香艳的场面,心情激荡之余,王思宇皱着眉头狠狠地吸了几口烟,禁不住顿足捶胸,懊恼不已。

正垂头丧气间,只听浴室里传来一声娇俏的惊呼,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闷响,王思宇如同弹簧般从沙发上跃起,摸了浴巾缠在腰里,叼着烟就站在浴室门前,敲门道:“小蕾阿姨,你怎么啦,没事吧?”

“哎呦,哎呦!”

门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里带着痛楚,王思宇立时紧张到了极点,忙伸手去推房门,那扇实木门却结实得很,任他如何用力,都是纹丝不动,他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后退几步,猛地撞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在猛烈的撞击中,米黄色的实木门发出‘咔嚓’一声响,房门应声而开,下一刻,王思宇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一具娇美的身躯出现在浴室的地上,在一小滩水中,叶小蕾全身赤.裸,正在努力地挣扎着坐起,她的左脚上穿着一只拖鞋,右脚却赤着,拖鞋已经飞到浴盆里,叶小蕾的手里还握着那件雪白的睡袍,睡袍大半都已湿透。

在王思宇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叶小蕾将睡袍无力地搭在腰腹间,恰恰遮挡了要紧部位,而与此同时,她的两只手也慌忙捂住胸口,不过丰盈的双.乳却依然遮挡不住,在指缝间溢出乍现的春光,颤微微地抖动着。

王思宇却无暇欣赏这动人的美色,他此时最担心叶小蕾受到重伤,经过几秒钟的停滞后,王思宇赶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蹲在叶小蕾的身边,把脸稍稍移向左侧,望着墙上摇摇晃晃的衣架,心急如焚地问道:“小蕾阿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叶小蕾秀眉紧锁,脸上浮现出极为痛楚的表情,低声催促道:“小宇,快闭上眼睛,扶我起来,哎呦,好痛啊……”

王思宇极为听话地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不由分说地抱起这具娇嫩香滑的身子,却不想毛躁了些,右手的手掌恰好碰到叶小蕾背后的痛处,她嘴里忽地发出一声惨呼,双手猛然攀住王思宇的脖颈,用力地抓挠几下,娇躯颤动不已,两人的前胸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紧紧地挤压在一起,就在肌肤相接的刹那间,一股热辣辣的暖流穿透胸口,瞬间传过全身,王思宇只觉得心旌涤荡,难以自持,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躁动不安,手掌上移,快步走出卧室,小心地把叶小蕾放在沙发上,拿毛毯裹住她的身体,低声道:“小蕾阿姨,感觉好些了吗?”

叶小蕾痛楚地呻吟了几声,蹙着眉头解释道:“刚刚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后背好像撞到了马桶,感觉全身像散了架一般,试过几次,就是爬不起来,后背疼的厉害。”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心里有些没底,赶忙低声道:“小蕾阿姨,你试着翻个身。”

叶小蕾轻轻地点了点头,努力地侧过身子,嘴唇轻微颤动着,过了半晌,终于翻过身子,趴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抓着沙发垫,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凄楚的表情,水眸之中,已经凝了一层水雾,泫然欲泣。

见她艰难地翻过身子,王思宇紧张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解,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只要可以翻身,那就说明骨头没有摔断,最多只是皮外伤,应该没有大碍,保险起见,还是应该仔细检查一番,他蹲在沙发边,缓缓掀开猩红的毛毯,皱眉望去,却发现叶小蕾莹润雪白的后背上,竟多出几处青紫的淤痕,王思宇忙伸出手来,在她腰间某个铜钱大小的青紫处轻轻按了按,叶小蕾却忍不住钻心的疼痛,忽地扬起雪白的脖颈,嘴里发出凄楚地痛呼,仓皇道:“呀,小宇,别碰那里……”

王思宇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低声道:“跌得很严重,有几个地方已经出现淤血,小蕾阿姨,你千万别动,我这就去拿药。”

叶小蕾咬紧牙关,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乖乖地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王思宇从书房里翻出红花油,回到沙发边,坐在叶小蕾的身旁,打开瓶盖,将红褐色的液体倒在掌心,缓缓涂在叶小蕾后背的淤痕处,轻柔地抚摩起来,手掌之下滑腻柔软,又充满弹性,一时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心中旖念丛生。

伴着叶小蕾高高低低的哀啼声,王思宇的手指或轻或重地在她背上移动着,叶小蕾战栗地抖动着身子,不住地痛呼道:“哎呦,不行了呀,阿姨痛死了,小宇呀,你轻点,轻点,呜呜呜……”

王思宇手下动个不停,嘴里低声哄劝道:“小蕾阿姨,忍着点,一会就好,忍着点,快了,马上就好……”

“停下,停下,快住手,真的不行了呀!”叶小蕾疼痛难忍,牙齿格格地上下撞击着,不住地摇动着身子,不予配合。

“忍着点,不许叫,别乱动!”

心烦意乱间,王思宇一时火起,忍不住抬起左手,在她雪白的翘臀上用力地掴了一掌,在‘啪!’的一声脆响里,叶小蕾的右臀上登时泛起一片粉红,粉红消退后,竟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叶小蕾的眼里噙着泪水,却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身体也松弛了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紧张。

王思宇不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柔声道:“小蕾阿姨,你别动啊。”

叶小蕾默默地点了点头,把脸埋在沙发里,双肩轻轻地耸.动着,似是在无声地抽泣。

王思宇叹了口气,继续按了起来,经过七八分钟的按摩,叶小蕾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减,只是身子一阵阵地发烫,嘴唇如同烧红了的炭火,殷红如血,王思宇的手指灵巧温柔地在她的后背上拂过,如同清风撩拨着水面,荡起圈圈涟漪,她的身子已经渐渐酥.软下来,低着头,任凭长长的秀发垂落到地板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缓缓摇荡的青丝,过了许久,终于轻轻吐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好多了,不用再按下去了。”

王思宇没有吭声,更没有停手,指尖轻点,目光却从她窄细的腰间滑落,停在那挺翘的香.臀上,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犹豫半晌,手指终于滑了过去,轻轻地揉.捏起来。

叶小蕾的身子忽地一震,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俏脸一片绯红,已经红透了耳根,她不敢回头,只好呐呐道:“那个……小宇,那里一点都不疼,就不用按了。”

王思宇摇摇头,吞了口唾沫,低声道:“怎么会不疼,刚才下手太重,已经打肿了。”

叶小蕾‘呜咽’一声,脸颊上一阵阵地发烫,忙伸出手来,轻轻握住王思宇的手腕,柔声道:“真的不疼了,小宇,你先出去,让阿姨静静地躺会。”

王思宇惋惜地叹了口气,右手无力地在虚空中抓挠一番,便笑着说:“好的,小蕾阿姨,你先休息会,我出去走走,一会要还疼得厉害,我就送你去医院检查下。”

叶小蕾忙点了点头,伸手费力地拉上毛毯,轻轻地挥动下乌黑的秀发,直到瞥见王思宇换了衣服开门出去,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她缓缓地伸出右手,摸了摸浑.圆的翘臀,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准备

小区南门附近的院落里,一扇绿色的单元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瑶瑶从里面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脚下瞪着黑色的小皮靴,双手抱着一个大饭盒,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绚烂的笑容,出了门后,她一路小跑,来到银白色的锐志车边,跳着脚回头喊道:“妈妈,妈妈,你倒是快点啊,外面好冷啊。”

“瑶瑶,慢点走,小心滑倒咯。”廖景卿笑盈盈地从后面跟了过来,她穿着一袭风衣,俏脸上戴着墨镜,肩头挎着瑶瑶沉甸甸的书包,袅娜地来到车边,打开车门,待瑶瑶钻进小车后,便坐了进去,随手关上房门,发动车子,锐志车在调过头后,缓缓地驶出小区,很快消失在往来如织的车流之中。

丢掉手中的半截烟头,拿脚轻轻地踩灭,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从墙角转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向楼上望了半晌,目光中露出一丝伤感之色,踌躇半晌,他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没有自己,她们两人也会生活得很好吧,王思宇此时竟隐隐觉得,自己的出现或许是个错误,不该打扰这对母女平静的家庭生活。

去小区的早餐店里买了些早点,王思宇慢悠悠地返回楼上,却发现叶小蕾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她换好了衣服,正扎了围裙要去厨房,王思宇见她走路吃力,赶忙叫住她,两人在餐桌边用了早餐,叶小蕾的食欲不佳,只吃了一碗稀粥就放下筷子,扶着墙壁走了出去,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王思宇倒是胃口大开,竟吃了四个馒头,喝了两大碗蛋汤,放下筷子,拿纸巾抹了嘴后,他第一次主动收拾了桌子,刷完碗筷后,擦了手,他笑呵呵地走出厨房,来到沙发边坐下,关切地道:“小蕾阿姨,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

叶小蕾莞尔一笑,摆手道:“小宇,不用麻烦了,感觉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再歇一会,就可以上班了。”

王思宇皱眉道:“那可不成,小蕾阿姨,你今天哪都不能去,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我给雅莉打个电话,为你请一天假。”

叶小蕾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进了卧室躺了两个小时,觉得疼痛大为好转,就去了书房,拉了椅子坐下,继续捧着书本专心地看了起来,不时圈上重点,并认真地写下学习体会。

王思宇在打了几个电话后,就洗了些水果,端到书房里,站在叶小蕾的身后,见她仍旧在看那些地质书籍,就有些奇怪地问道:“小蕾阿姨,你为什么总看这些书啊。”

叶小蕾嫣然一笑,把书页合上,犹豫了几分钟,便轻声道:“小宇,你当初去亚钢调查过账目,有没有什么发现?”

王思宇笑着说:“三年内的账目看不出问题来,三年前的账簿因为火灾损毁,所以无从查起。”

叶小蕾点了点头,神色间透出一股伤感来,柔声道:“小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次火灾是人为造成的,目的只是为了销毁证据,其实真相很简单,显堂虽然没有亲口告诉我,但我心里很清楚,他通过亚钢的第三产业,悄悄转移了亚钢的大笔资产,那笔资金都用来寻找铜矿上,但很可惜,历经三年,在耗费数千万元后,他依然没有找到矿藏,却拖累了亚钢的主业,显堂从此之后情绪低落,一蹶不振,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叶小蕾会讲出这样一番话来,表情马上严肃起来,拉了椅子坐下,轻声道:“小蕾阿姨,你详细讲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小蕾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讲述了起来,原来三年前亚钢就已出现没落的趋势,但柳显堂不甘心失败,就打算通过其他方法来重振亚钢,他因为偶然听到一位专家提到,西山县境内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高品位铜矿,便动了心思,高薪聘请那位专家,引领一支勘探队伍,在西山境内的几处老矿区进行了秘密的深钻勘探。

假如一旦能够找到铜矿,柳显堂不仅能够东山再起,成为亚钢集团真正的救世主,更将成为全华西最耀眼的明星企业家,因此,柳显堂几乎为此孤注一掷,三年期间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但到头来却一无所获,最后他只好铤而走险,取了公款到境外赌博,希望能够出现奇迹,结果不但输得精光,又赶上*严厉打击周边赌场的专项治理行动,在上面挂了号,他走投无路,绝望之下,才选择跳楼自杀。

叶小蕾在入狱这一年中,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西山县周边的地质构成,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铜矿的准确位置,完成柳显堂未了的心愿,只是探矿本身就是一场疯狂的赌博,如果成功,自然会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若是失败,则很容易倾家荡产,在所有的投资项目里,这种博弈最为疯狂,若是没有数十亿的身家,极少有人敢于尝试。

王思宇在听完叶小蕾的叙述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帮她削了苹果,送到叶小蕾的手里,轻声道:“小蕾阿姨,你的研究有结果了吗?”

叶小蕾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学历不高,只凭借书本和老专家留下的一些资料来研究,进展非常缓慢,不过通过资料对比,西山县确实有可能存在斑岩铜矿,它很有可能隐藏在断裂错移的地表深处,大致的位置应该在一个长达八十公里的弧形地带,通过勘探队的前期勘测,已经排除了五十公里的范围,剩下这三十公里中,最有可能隐藏着那座铜矿,事实上,勘探队在后期也曾找到过一个小型铜矿的位置,但因为品级太低,开采难度巨大,不具备开采价值,所以就放弃了,但我觉得,通过开采地点来判断,应该已经开始接近主矿床的位置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半晌,低声道:“小蕾阿姨,老专家和勘探队伍还在华西吗?我想见见他们,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叶小蕾摇头道:“不清楚,显堂没有透露老专家的联系方式,勘探队伍也都是花高薪从外省请来的,后续勘探资金无法到位时,他们就已经解散撤离了。”

王思宇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走到窗外,默立半晌,轻声道:“西山县的铁矿资源日渐枯竭,要是能够找到有价值的铜矿,确实是一件大好事,只是这种投入的风险太过巨大,我们暂时没有能力来操作。”

叶小蕾莞尔一笑,转动着手里的苹果,喃喃道:“不管怎么样,要先将独家采矿权拿下来,我相信,终归有一天,能够找到那个铜矿。”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小蕾阿姨,投资上的事情,你全权处理就好,当你认为有能力去运作的时候,我会全力支持的。”

望着王思宇的背影,叶小蕾瞥过一丝感激的目光,柔声道:“小宇,谢谢你的信任,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思宇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几口,就笑着说:“小蕾阿姨,其实我一直都有个疑问,媚儿的父亲和侯副省长以及兰樱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初到亚钢调查的时候,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叶小蕾摸着手里的苹果,柔声道:“显堂在事业的高峰期时,曾经与侯副省长相熟,但没有太多的经济往来,他曾经讲过,兰樱实际上是侯副省长的亲生女儿,但那个女孩似乎一直都很仇视侯家,不肯和他们来往,后来又去了香港创建公司,不过在华西省的投资很多,侯副省长很重视这个女儿,经常打招呼,给她的生意开绿灯,我只知道这些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身后,抬手在叶小蕾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点头道:“那我清楚了,谢谢你,小蕾阿姨。”

叶小蕾的浑身一颤,漂亮的鹅蛋脸上再次浮上一抹红晕,她忽地想起早晨的事情来,就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忙低下头去,在苹果上轻轻咬了一口,理了理秀发,掩饰着刚才的尴尬,过了几分钟,把苹果核丢到旁边的纸篓里,擦了白皙柔嫩的手指,就笑着说:“小宇,媚儿前段时间一直想过去看你,都被我拦住了,晚上她回来一定很高兴,这孩子现在真是拿你当亲哥看。”

王思宇摸着下颌哑笑半晌,言不由衷地道:“是啊,小蕾阿姨,我们能够像一家人似的相处,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我会珍惜的。”

叶小蕾抿嘴一笑,就不再吭声,再次埋头看起书来,王思宇在她旁边说了几句闲话,就接到了省纪委老黄打来的电话,他赶忙急匆匆地下了楼,开车到了市里的一家茶楼门口,老黄早已站在那里守候,两人寒暄了一会,就进了包间,闲聊了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便将一张字条交给老黄,低声道:“纸条上面这两个人,你帮我查查,注意保密。”

老黄拿着纸条看了两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烧掉,呷了口茶,低声道:“主任,要叫上程刚吗?他最近进步很大。”

王思宇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笑着摆手道:“不必了,他太年轻,嘴不严,还是由你去办吧,也不用急,慢慢查就好。”

老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笑着说:“主任,你放心,西山那边近,来去也方便,我估计最多三个月,这两位的情况就能摸清楚。”

王思宇点点头,把目光投向窗外,缓缓道:“但愿你是白忙一场,查到的东西永远都用不上。”

老黄微微一笑,抬腕看了看手表,把茶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光,起身告辞,一瘸一拐地下了楼,王思宇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上,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真的要不择手段地上位吗?老实讲,他还没有做好那种心理准备……

第六十章 媚儿的逆袭

出了茶楼,开车行驶在马路上,王思宇的目光偶尔瞥到路边的花店,透明的玻璃橱窗里摆放着几盆玫瑰,红色的花瓣如同火焰一样静静地燃烧,王思宇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了李青璇,那个如同玫瑰般娇艳芬芳的美少女,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上了。

李青璇的手机最近一直处于停机状态,恐怕早已换了号码,那个三年之约不知是否还奏效,其实想想,正如李青璇所言,自己也是够贪心的,要了人家的初夜,还想让人做情妇,长期霸占,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对于李家姐妹,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情。

但愧疚归愧疚,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王思宇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好茶能让口齿生津,美女可使岁月留香,人生在世,虽不应恣意花丛,虚度光阴,若是没有美人相伴,也太过无趣了。

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王思宇缓缓掉转车头,向华西大学方向驶去,李青璇最牵挂的人是江涛,临行前曾嘱咐过王思宇,一定要照顾好他,自从把江涛安排到华大之后,王思宇一直没有过去了解,也不知那小伙子最近的情况怎样,他打算过去看看,顺便接媚儿回家。

小车在华大正门停下,王思宇下了车,走进校园,此时还是上课时间,校园里的行人不多,他沿着教学楼间行了三十几米,忽地被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吸引,举目望去,却见一群人正在草坪上踢足球,而那个鸣哨的裁判,恰巧就是江涛,他的气色很好,穿着一套青黑色的运动服,正跑到一个跌倒的学生身边,把他扶起来,重新组织比赛。

王思宇慢慢地走过去,找了个长椅坐下,点上一支烟,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场地上满场飞奔的学生,比赛进行的很激烈,皮球在众人的脚下来回传递着,伴着一脚漂亮的射门,足球弹在横梁飞了出去,王思宇正惋惜时,午休的时间却到了,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学生们便从四处涌出,勾肩搭背地向食堂的方向走去,校园里立时热闹起来。

看着江涛收拾好足球,不紧不慢地向远处走去,王思宇微微一笑,刚要起身,眼睛却被一双柔软滑腻的小手捂住,耳畔传来‘咯咯’地笑声,接着那两只小手轻轻滑下,勾在他的脖子上,柳媚儿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哥,你怎么过来了?”

王思宇懒洋洋地伸开双臂,笑着转过身来,却见柳媚儿穿着蓝色的低腰修脚牛仔裤,衬得双腿纤长,亭亭玉立,她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和送给自己那件毛衣做工相似,倒有些情侣装的意思,柳媚儿正笑嘻嘻地站在长椅后面,歪着脑袋望着自己,秀气的鼻尖冻得通红,眸子里却泛着温柔似水的波光。

望着青春靓丽的校花小师妹,王思宇心中涌起了脉脉的温情,轻声道:“当然是想我家媚儿了,所以过来看看嘛。”

柳媚儿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作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绕过长椅,坐到王思宇的身边,把身体靠在王思宇的胸口,娇嗔地道:“大色狼,还算你有良心,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把她揽在怀里,用力地拥了拥,悄声道:“哪能呢,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我的宝贝媚儿啊。”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起来,撇嘴道:“谁信呢,就知道拿嘴巴哄人。”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那好吧,哥就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走,咱们去吃大餐。”

柳媚儿仰脖在王思宇的脸色‘吧嗒’亲了一口,嘻嘻笑道:“这才对嘛。”

王思宇伸手在脸上揉了揉,低声道:“媚儿,越来越疯了,也不怕被同学看到。”

柳媚儿却白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才不在乎呢,怎么,你不喜欢吗?”

王思宇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拉着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呵呵笑道:“喜欢,当然喜欢了。”

柳媚儿这才羞惭惭地站起身来,把手轻轻甩开,乜了他一眼,撇嘴道:“哥,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句话说的就是你这副德性,以后再也不搭理你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依偎着,旁若无人地向校门走去,见柳媚儿坦然面对着周围投过来的诧异目光,王思宇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握住她的手,加快了步伐,望着身边来来去去的纯真笑脸,仿佛又回到了校园时光,心里甜丝丝的。

开车去了餐馆,点了一桌子的菜,柳媚儿吃得很少,却一直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一样样地送到王思宇的嘴里,然后放下筷子,趴在餐桌上,尖尖的下颌抵在胳膊上,安静地望着王思宇用餐,眸光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王思宇放下筷子,拿纸巾抹了嘴,笑着说:“媚儿,怎么两周不见,就变成花痴了,哥脸上又没有花,干嘛看得那么出神。”

柳媚儿握住一双筷子,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歪着脑袋,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低声道:“哥,我们去海边玩好不好,今天出发,后天就回来了。”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不成啊,媚儿,哥现在的事情太多,明天还要赶回西山,等你放假了再说吧。”

柳媚儿不满地望了他眼,放下筷子,摸过纸巾,揉成一个纸弹,轻轻丢过去,打在王思宇的胸口,撅着嘴巴抗议道:“明天是周末啊,哪里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你这花心大萝卜,说不定又在勾搭谁家的闺女,怎么会去做正经事。”

王思宇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也极为可爱,就笑着起身道:“走吧,我的媚儿,为了补偿你,哥领你好好玩上一下午,我们去逛商场好不好?给我家媚儿买几件漂亮衣服。”

柳媚儿把脸扭向一边,摇头道:“不去。”

王思宇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伸手在她腋下咯吱了几下,柳媚儿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再生气,起身挎住王思宇的胳膊,挺胸向前走去,嘴里却依旧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哥,我才不要漂亮衣服呢,就要你陪我去海边玩,咱们这就去买机票吧,好不好啦。”

下楼后,王思宇轻声哄了她几句,柳媚儿却把嘴巴撅得老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王思宇没有办法,只好又许了她一大堆好处,柳媚儿这才开心起来,小鸟伊人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两人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昵地漫步在街头,很快就挤到人群中,逛起商场来。

见到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柳媚儿登时精神起来,一口气下来换上十几件,她身材好,长得又漂亮,大半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别有韵味,王思宇站在旁边,如同在欣赏服装模特秀,不到三十分钟的功夫,两人就买了三件款式新颖的女装,外加一双精致的黑色皮靴。

刚刚付过款,将小票放到钱包里,王思宇忽地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这边走来,尽管那人换了衣服,脸上还戴着墨镜,王思宇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位正是来市里办事的周老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美妇,留着一头波浪的长发,胸前戴着一条白金项链,分明是电视台那位张女士。

为了避免尴尬,王思宇赶忙拉着柳媚儿,躲进幽暗的试衣间里,没过多久,就听周松林在外面轻声道:“凤儿,这件大衣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穿上试试?”

那位张女士却轻声道:“老周,我看算了吧,前些日子你托人送来的衣服,还都没穿呢,咱们逛逛就好,不要乱花钱了。”

周松林低声劝道:“凤儿,我好不容易来次省城,总该给你添几件衣服,不要怕花钱。”

张女士笑着说:“好啦,老周,我们再上前面逛逛吧,这边的衣服太新潮,我这样的年纪,穿上去太俏皮了,不合适。”

周松林柔声道:“怕什么嘛,依我看那,你是越老越俏,这些衣服很适合你嘛。”

张女士却嗔怪道:“老周,怎么能这样说呢,倒像人家老不正经哩。”

周松林赶忙哄道:“凤儿,你别生气,是我老不正经好了吧。”

张女士这才笑着说:“承认了就好,既然你舍得花钱,那我就试试。”

周松林哈哈一笑道:“快试试吧,凤儿,为你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

这番话从周松林的嘴巴里说出来,王思宇便觉得分外有趣,他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几次险些笑出声来,正扬着脖子听得起劲时,一双柔滑的小手忽地缠了过来,轻轻地将他的脖子扭了过去。

王思宇正诧异间,却见对面,柳媚儿那漂亮的鹅蛋脸已经贴了过来,一双眸子在幽暗的试衣间里,竟如钻石间闪亮,王思宇抬手‘嘘’了一声,生怕她弄出声响,惊了外面那对老情人,却不想柳媚儿已经撅着嘴巴凑了过来,两片温软潮.湿的薄唇粘在王思宇的嘴巴上,再不分开,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柳媚儿却将头向后一仰,将一根柔嫩的食指竖在他唇上,正色道:“哥,不许笑。”

王思宇忍住笑意,把她抱在怀里,刚想说话,却见柳媚儿已经歪着脑袋,再次吻了过来,她的样子极为认真,像是在做着一件神圣的事情,直到牙齿被轻轻撬开,一条温柔灵活的小舌头递了进来,王思宇这才如梦方醒,抱着她用力地吻了起来,双手在她柔软的身子上游弋着,过了半晌,柳媚儿有些窒息,忙挥着粉拳轻轻敲打着他的胸口,王思宇才松开嘴唇,笑眯眯地注视着对面的小美人,柳媚儿的脸颊上带着一抹动人的酡红,羞惭惭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跟在身后,走出试衣间时,发现周松林已经走远,他就拉着柳媚儿又在商场里转了一会,又给叶小蕾和廖景卿母女买了几件冬装,这才大包小包地下了楼,回到小车里,媚儿却不想回家,央着他去雾隐湖,王思宇便驱车赶往隐湖,两人在湖边嬉戏了了几个小时,直到夜上浓妆,才返回家中。

第六十一章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晚饭过后,柳媚儿把买来的几件衣服都拿出来,拉着叶小蕾在衣镜前试个不停,两人虽是母女,但从模样上瞧去,一般的娇俏可爱,倒和姐妹差不多,其中的差别,只是一个珠圆玉润,而另一个青春逼人,同样的服装,穿在两人身上,总能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觉,譬如那件白色貂绒大衣,穿在叶小蕾身上,就显得落落大方,优雅中透着成熟干练,而穿在柳媚儿身上,则把她变得乖巧文静,灵气十足。

王思宇侧卧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可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却从没离开过两人的身子,只觉得要是有一天,能让这两个女人一起服侍自己,一个敲腿,一个揉背,那真是过上神仙般的日子了,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停留在脑海里,一旦被镜子前的大小美人察觉,说不定立即会被这对母女联手打出家门,《艳史通鉴》中母女共侍一夫的情节,对他而言,绝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试过衣服,叶小蕾母女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王思宇赶忙从沙发上坐起,让出位置,三人吃着水果,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柳媚儿不喜欢看新闻节目,只坐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不耐烦地换了两个台,随后扔下遥控器,张罗着下跳棋,她把果盘移走,将棋盘铺在茶几上,摆上红色的棋子,搬了椅子在对面,笑嘻嘻地望着沙发上的两人。

叶小蕾也多日未见女儿,心中怜爱,不忍扫了她的兴,就转过身子,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宇,那就陪媚儿玩会好了,这丫头怕是在学校闷坏了,回来就淘气。”

王思宇点点头,把半截香蕉吃净,就拍了拍手,也坐起身子,弯腰捡了黑色的棋子,一粒粒地摆上,三人很快在棋盘上纠缠起来,这对母女的棋艺高超,心思细密,加上叶小蕾为了哄女儿开心,对柳媚儿的棋子是一路放水,而对王思宇则是严防死守,极尽封堵之能事,拆桥果断,王思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五局下来,他倒输了四次,唯一赢下来的一盘,还是在柳媚儿的掩护下成功撤离的。

可这输棋的却比赢棋的更加开心,王思宇的心思其实根本就不在棋盘上,他心不在焉地落着棋子,却不时斜眼瞄着叶小蕾那高耸的胸脯,浑圆的翘臀;柳媚儿娇嫩的嘴唇,纤白的手指,越看越喜欢,一时间心情好到无以复加,在呷了一口茶水之后,就随着电视里的京剧唱腔来了句:“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想这句念白却触动了叶小蕾的心思,她腮边忽地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悄悄乜了王思宇一眼,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四目相对时,叶小蕾慌忙躲开,又下了不到五分钟,她便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拂乱身前的棋子,期期艾艾地道:“媚儿,不成了,妈好困,要去洗洗睡了。”

王思宇注意到她目光里的异样,正纳闷间,猛然记起,先前在叶小蕾的翘臀上拍了一记巴掌,倒有点合了‘曾因酒醉鞭名马’的意境,叶小蕾这般表现,想必是多心了,说不定以为自己在故意调戏她,想到当时的旖旎光景,王思宇心中一荡,内心深处就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手里举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有些痴了,不想柳媚儿在他手上拍了拍,轻声抱怨道:“哥,看什么看,还不快下棋,这次咱们两个单挑。”

王思宇笑了笑,见叶小蕾已经飘然进了浴室,就把棋子一丢,拉着柳媚儿的小手,把她牵到沙发上,一把抱在怀里,撅着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下什么棋啊,来,香一个。”

柳媚儿嘻嘻一笑,水眸横波,低声啐了一口,拿手拨开王思宇的嘴巴,悄悄地说:“别闹,小心被妈看见,她又该喋喋不休地饶舌了。”

王思宇哪肯罢休,就撅着嘴巴拱了过去,两人在沙发上折腾了几分钟,柳媚儿还是没办法抵抗,只好乖乖地顺从,身子极快地软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抱着王思宇的后背,眨动着睫毛递过薄唇,迎接着一阵雨点般的热吻,没过多久,两人就又纠缠在一起,用力地吸吮起来,柳媚的双手缓缓从王思宇的后背移到胸前,轻轻地抓挠着,无意间竟扯下一粒钮扣来,紧紧地攥在掌心中。

良久,再次被吻得窒息,王思宇却依旧不肯放开她,慌乱中,柳媚儿的双腿猛地蹬了几下,挣扎着坐起,含羞带怯地跑开,溜到茶几对面,叉腰跺了跺脚,又冲着王思宇吐了下俏皮的小舌头,做了个鬼脸,便美滋滋地跑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俏声喊道:“妈,我进来了。”

柳媚儿进了浴室以后,关上房门,里面很快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王思宇心中大乐,悄悄地走到门边,徘徊了良久,才懒洋洋地回到沙发上,却发现茶几上的手机里竟多出一条短信,翻开一看,竟是白燕妮发来的,他赶忙打开短信,只见里面写着:“王书记,真是很抱歉呦,家里出了紧急的事情,我一时脱不开身,周末怕是不能过去了,改天再约好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便按动手机键盘,给她回了一封短消息:“没关系,还是家里的事情要紧,来日方长,不急的,嫂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提,嘉群不在家,我理应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几分钟后,手机上又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白燕妮发来一个笑脸,后面写着:“谢谢王书记的关心,我自己能够处理好的,请您放心。”

王思宇发了一句‘好的,有事情尽管打电话。’就把手机丢到茶几上,皱着眉头吸了一根烟,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能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呢,不过是托词罢了,那位漂亮女人的心思,王思宇自然懂得,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助嘉群搞好和自己的关系,为钟嘉群以后的发展铺路搭桥,但这女人油滑得很,也是不肯吃亏的主,如果自己有非分之想,对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那晚在酒桌上表演的一手绝活,就是无声的警告。

白燕妮的短信让王思宇有些失落,虽然他并没有想对钟嘉群的漂亮老婆做些什么,无非是打算灯下品茶赏美人,无聊的时候一起坐坐,调侃几句,排解些寂寞罢了,但对方估计不会这样想,在白燕妮的眼里,自己恐怕已经成了和夏广林一样的登徒浪子,要严加提防了。

在看了一会电视后,他便去书房里读起方如镜留下的官场笔记,直到夜里十一点多,他才洗了澡,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就要入睡时,房门却悄悄地被推开,柳媚儿穿着花格子睡衣,手里抱着棉被走了进来,王思宇不禁微微一笑,这丫头倒是胆大,此时倒不怕妈妈唠叨了,他侧了侧身子,柳媚儿便爬上了床,拉了被子躺在王思宇的身边,悄声道:“哥,你搂着我睡,要不我睡不着。”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她柔软的身子从被窝里抱了过来,揽在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前额,轻轻地拍了起来,只几分钟的功夫,柳媚儿便抱着王思宇的一条胳膊,香甜地睡了过去,王思宇把头向后撤了撤,低头望着柳媚儿恬静的睡姿,不禁微微一笑,脑海里竟然一片清明,生不出半点的邪念,没过多久,便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身边却空无一人,枕边还留着淡淡的香气,王思宇知道小丫头怕叶小蕾责怪,所以提前溜回房间,果然,叶小蕾把早餐做好后,柳媚儿才懒洋洋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吃饭时,不停地向王思宇挤眉弄眼,饭桌下的那两只脚也不闲着,总在王思宇的脚上踩来踩去,而叶小蕾似乎也有些神色不安,像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拿正眼去望王思宇,这顿饭吃下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吃过饭后,王思宇就把柳媚儿叫到身边,嘱咐她将昨儿买的衣服给廖景卿送去,只是别提自己回来了,就说托人捎来的,柳媚儿吃吃地笑了笑,白了他一眼,拿手指点着王思宇的胸口,悄声道:“哥,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景卿姐姐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心虚,连面都不敢见。”

王思宇赶忙摇头解释道:“媚儿,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怕瑶瑶知道了,会缠着我,那就办不成正经事了,昨儿已经和省委办公厅的梁副主任说好了,中午去她家吃饭,之后要回西山,参加一次重要的庆典。”

柳媚儿叹了口气,摇着王思宇的胳膊撒娇道:“好哥哥,你干脆别当这个官了,一点都不自由,大周末的也捞不着休息,多没劲啊,不如和妈妈一起经商算了,西山那地方有什么好呆的,一辈子不回去我都不想了。”

王思宇瞄着叶小蕾不在客厅,就在柳媚儿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轻声道:“媚儿,别缠人,还不快去,等你回来,哥给你变个好玩的魔术。”

柳媚儿这才松了手,笑嘻嘻地拿着衣服下了楼,直到三十分钟后,才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画轴,笑着说:“哥,那几件衣服买得真合身,景卿姐姐和瑶瑶都很喜欢,姐姐还送了一张画给你。”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笑,忙将画轴接过来,缓缓打开,却见画中景象极为秀美,山峦叠嶂,碧水潺潺,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王冠的男子枕在山间孤石之上,旁边的松树上垂落几片树叶,半空之中,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凌空飞去,王思宇握着画轴仔细端详了一番,脸色忽地变得难看起来,沉吟半晌,他才苦笑着合上卷轴,点头道:“廖姐姐画得真好。”

柳媚儿笑嘻嘻地坐了过来,缠着王思宇变魔术,王思宇就从口袋里拿出两枚银白色的纪念币来,在手中摆弄几下,随即握上拳头,吹了一口气,再次摊开手掌时,掌心里却空空如也,柳媚儿惊奇得拍手大叫,她扯着王思宇的袖子瞧了半天,又在地板上找了一会,仍没有发现硬币的踪迹,正奇怪间,王思宇却伸出舌头来,舌尖上恰恰顶着那两枚硬币,柳媚儿笑得前仰后合,忙双手抱拳,不住地作揖,让王思宇交给她这个法子,王思宇却摆手道:“这种魔术要求手法极快,你是练不出来的。”

柳媚儿却不肯相信,抢了硬币,软磨硬泡,硬是学到了其中的奥妙,便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自顾地练习起来,王思宇拿着卷轴进了书房,往砚台里注了墨汁,提笔蘸了蘸,在画卷右侧提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几个字,喟然叹息一声,把狼毫笔掷在一边,怔怔地发起呆来。

第六十二章 永远在一起

中午,王思宇开车来到了梁桂芝家,坐在沙发上和俞汉涛寒暄了几句,刚刚摆上棋盘,梁桂芝就解了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两人过去吃饭,俞汉涛拿了五粮液,把三个杯子都满上,王思宇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忙笑呵呵地问道:“梁主任,您一向都很少喝白酒的,今儿怎么破例了,莫非家里有什么喜事?”

梁桂芝的气色很好,脸上经过精心修饰,不仔细打量,根本瞧不见眼角的鱼尾纹,看上去倒像年轻了几岁,她扶了扶眼镜,端起杯子,笑容可掬地道:“王书记登门做客,这可不就是喜事一桩嘛,自从你去了西山以后,咱们可很久没见面了,虽然不在一起共事了,这情分可没变,你来了,我当然要喝点,这样吧,你和老俞干了,我先少来点。”

王思宇非常清楚,梁桂芝实际想表达的意思是,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方如镜的离开而有丝毫的改变,只会越来越密切,他点了点头,微笑着和俞汉涛碰了杯子,夹了几口菜,点头称赞道:“梁主任的厨艺实在是精湛,尤其是这道辣子鸡丁,香辣可口,很是正宗。”

梁桂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拿筷子指着那盘辣子鸡丁,有些得意地道:“王书记,喜欢就多吃点,老俞平时最不喜欢吃辣子,我每次做这道菜,他都抱怨个不停,你来了,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也算是为我平反了。”

俞汉涛嘿嘿一笑,添了酒,与王思宇又碰了一杯,放下酒杯后,把一只鸡爪啃得干净,放下筷子,慢吞吞地道:“王书记,最近怎么样,在西山那边干得还顺利吗?”

王思宇笑了笑,拿纸巾抹了嘴,沉吟道:“现在还不好说,半年左右才能见分晓吧,西山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一时半刻讲不清楚。”

俞汉涛点头道:“还真让我给猜着了,几次都想找你去钓鱼,就是怕你刚到西山,工作没捋顺,抽不出时间来。”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俞书记,就算再忙,钓鱼的时间也是有的,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俞汉涛笑着说了声好,就继续道:“王书记啊,在西山那边做事要小心些,那个钱雨农官声很不好,是个出了名的老滑头,尤其善于钻营,最近大搞招商引资,唱对了调子,很得市委岳书记的赏识。”

梁桂芝在旁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地咳嗽两声,拿筷子敲了敲桌面,摇头道:“老俞啊,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那不叫滑头,也不叫钻营,那是政治敏感性强,你什么时候能唱对调子就好了,哪怕只有一次,我都要大念阿弥陀佛喽。”

俞汉涛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干咳了两声,就夹了口菜,不再说话,王思宇忙在旁边解围道:“梁主任,对于钱书记的评价,我和老俞的看法是一致的,他现在搞的招商引资,缺乏周密细致的规划,要么容易成为空对空,要么就会走上老路,前景不容乐观。”

梁桂芝‘哦’了一声,微微皱眉,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慢慢地擦拭着,不动声色地道:“王书记,何出此言?”

王思宇夹了口菜,不紧不慢地道:“我调阅过开发区的资料,以往一些企业虽然进驻过西山,但其中大多是高能耗高污染的公司,它们非但污染了环境,造成了大量资源上的浪费,还享受了过高的政策,比如在用地使用的问题上,很多企业都是以原价十分之一的价格拿的地,在各种税费上也享受了优惠政策,但这几年下来,并没有为西山的经济发展作出多大的贡献,反而增加了日后环境治理的成本,总体上来看,得不偿失。”

梁桂芝点了点头,把眼镜重新戴上,轻声感慨道:“现在很多地方的情况和西山类似,一些领导干部过于短视,只重眼前利益,大搞政绩工程,拿到政治资本之后,往往很快就能得到升迁,至于剩下的烂摊子,就留给下一任来解决,这样下去,日积月累,问题会越来越多,终归会有集中爆发的一天,的确不能掉以轻心,不过王书记,你还是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要硬顶,否则会给上级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顺势而为吧,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渺小的,大气候如此,一时半刻很难改变。”

王思宇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梁主任,你放心,吃一堑长一智,自从离开省纪委后,我也认真反思过,如果有些事情能够重新开始,相信我会处理的更加艺术些。”

梁桂芝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赞同地道:“是啊,政治嘛,就是斗争与妥协的艺术,要讲究策略和方法的,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你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就要从全局考虑问题,也要处处小心,所谓高处不胜寒嘛,就是这个道理。”

王思宇仔细玩味着这几句话,若有所思地道:“梁主任说的有道理,要是认真计较起来,我在政治上还不是很成熟,主要是前面的路走得太顺了,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还是太想当然了。”

梁桂芝摆手道:“王书记,你就不必过谦了,在县处级这个位置上,其他人也不见得能比你好到哪里去,而且很多人都把心思放在争权夺利上,真正能干实事的人还是不多的,在这点上,你的优势就比较突出,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在复杂的环境中,要想驾驭住形势,还是要掌握些长袖善舞的本领,在这方面,省委韩副秘书长就很值得钦佩,我也一直在向他学习。”

俞汉涛在旁边听了半晌,这时就打了个哈哈,端起酒杯,笑逐颜开地道:“王书记啊,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家桂芝年后可能要动一动了。”

王思宇闻言微微一愣,忙扭过头来,把目光移向梁桂芝,诧异地道:“梁主任,怎么个动法,是要高升了吗?”

梁桂芝笑眯眯地端起杯子,摇头道:“谈不上高升,算是平调吧,可能要去闽江市任常务副市长,事情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这次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黎山秘书长已经找我单独谈过话了,咳咳,在办公厅干了这么多年,一想到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只是总要倒出位置来,不然就把建昌他们压住了,如果没有意外,这次建昌会接督查室,以后有事情需要那边办,你可以直接和他联系。”

王思宇笑了笑,自从上次在竞争省委副秘书长的位置时,梁桂芝输给荆维民之后,曾经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次虽然是平级调动,但离开竞争激烈的省委办公厅,到下面去工作,拓展了空间,还是非常有利于她进一步发展的。

王思宇忙举杯笑道:“梁主任,那是应该庆贺一下,办公厅里向上走的路太窄了,还是去市里的机会多些,以梁主任的工作能力,到了闽江市,自然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梁桂芝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点头道:“王书记,那就借你吉言,我们干一杯,也祝你在西山工作的愉快,咱们也可以比一比,看谁先能把头上这个‘副’字去掉。”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那我估计要输,不过输给你梁主任,我是毫无怨言的。”

俞汉涛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你放心,输给她没关系,只要别输给我就成,我这个副职要想转正,估计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梁桂芝拿手推了他一把,无可奈何地道:“老俞啊,老俞,瞧你那点出息,这么大岁数了,一点斗志都没有,也不怕王书记笑话。”

俞汉涛摇头道:“梁大主任,我那点斗志,早就被你给打击没了,要不是从我身上找到了自信,你哪里会升得那么快。”

三人哈哈一笑,撞了杯子,均是一饮而尽,梁桂芝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我要是真能去掉那个‘副’字,一定要想办法把你调过去,在下面工作,没有称心合意的部下,还真是不托底啊。”

王思宇又夹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沉吟道:“梁主任,我在华西大学的一位老师,她叫周媛,在闽江市挂职任副市长,您过去以后,还请多照顾她,她父亲是我的老领导,青州市的周市长。”

梁桂芝莞尔一笑,轻声道:“原来是周市长的女儿,那还真要结识下,等会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去了闽江市以后,人生地不熟,有这层关系当然好,以后还真要多和她接触下,了解些当地的实际情况。”

说完之后,顿了顿,她又笑着瞥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周市长不简单啊,我虽然很少和他打交道,但多次听韩副秘书长提起此人,他是青州政坛的不倒翁,几次风波中都能屹立不倒,反而能够逆流而上,这样的干部倒真不多见,他最近的上升势头很好,荆南市委的刘书记任期已满,马上要调到省委宣传部任副部长,据说周市长也是接任人选之一。”

王思宇恍然大悟,怪不得周松林会来省里活动,估计也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老爷子的口风倒是很紧,没有提前向自己透露,而在酒桌上,他与焦南亭的聊天,也没有半句提到荆南市,这保密工作确实是做到家了,不过这也正常,在官场中,人事问题太过敏感了,只能在底下悄悄运作,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确实不能张扬出来。

饭毕,俞汉涛便拉着王思宇下了几盘象棋,梁桂芝这次调走,老俞倒像是最开心的人,下棋的时候一直笑个不停,王思宇琢磨着,对方大概是被老婆欺压得太久了,这眼看着就要分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据说许多已婚男人都很向往单身汉的自由生活,以前王思宇还不大相信,不过从俞汉涛的表现来看,此言大概不虚。

从梁桂芝家出来,王思宇直接开车返回了西山县,到了家中,把廖景卿送的画轴挂在墙上,看了良久,叹了口气,和衣躺下,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司机小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明天县委办的一位副主任家有喜事,县委办公室的庄主任想借车,王思宇笑着答应下来,让他过来将桑塔纳提走。

小孙离开后,王思宇再次躺下,这一觉竟睡到晚上八点多钟,直到腹中饥肠辘辘,他才起来,竟觉得全身乏力,病恹恹的,吃了碗泡面,依旧打不起精神来,正捧着本书翻看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号码,竟是廖景卿家的座机号,王思宇赶忙按了接听键,刚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听到瑶瑶奶声奶气的声音:“舅舅,舅舅,我是瑶瑶。”

王思宇笑着说:“听出来了,我的小宝贝。”

瑶瑶可怜兮兮地道:“舅舅,舅舅,你难道不喜欢瑶瑶了吗?”

王思宇赶忙轻声道:“那怎么可能呢,舅舅永远都会喜欢瑶瑶。”

瑶瑶好奇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呀?”

王思宇笑着解释道:“瑶瑶,舅舅最近工作忙,等过段时间再回去,好吗?”

瑶瑶用力地‘嗯’了一声,然后悄悄地道:“舅舅,舅舅,告诉你个秘密,妈妈说她做错事了,把你惹生气了,要我来哄哄你,舅舅,我该怎么哄你啊,要不我给你唱个儿歌吧。”

王思宇忙说了声‘好’,瑶瑶那稚嫩的童音就在耳畔响起,她一口气唱了三首儿歌,随后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妈妈说了,假期要领我到你那里去住,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王思宇笑了笑,挂断电话后,点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浮现出廖景卿那张明艳绝俗的面孔,正在温柔地注视着他,想起瑶瑶说的最后一句话,胸中生出一股暖意,仿佛漫天乌云都已消散,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

第六十三章 租房

周一上班后,上午先开了个招商引资动员大会,县委书记钱雨农在会上慷慨陈词,希望招商工作组能够带着热情出发,载着西山县人民的希望启程,为西山引来金凤凰,他的讲话稿看来是经过几番修改的,煽动性极强,加上钱雨农的情绪饱满,演讲时声情并茂,热情洋溢,三十分钟的讲话,竟被热烈的掌声打断四次。

王思宇坐在主席台上,观察得非常仔细,在讲话过程中,钱雨农的右臂挥了不止十五次,会议结束之后,县委副林海洋、常务副县长马君寒率领的招商队伍在县委大院里集合,加上西山县电视台及西山日报的新闻记者,一共二十六人,分乘两辆结着彩带的大巴出发,赶到省城玉州,随后到机场登机,前往长三角和珠三角的发达地区,进行声势浩大的招商引资活动。

招商队伍离开后,王思宇也开始忙碌起来,他推掉了所有的务虚会议,拿出了当年到沙岗子林场搞调研的劲头,带着刘海龙乘车到下面去摸底,出发前他特意准备了一台小录音机,几十盘磁带,外加几十瓶矿泉水,在接下来的十天里,王思宇昼夜兼程,考察了事先圈定好的七个乡镇,他白天到农户家里闲聊,到乡办企业里调研,调阅相关材料,晚上把乡领导们集中在一起讨论,有时能持续到凌晨。

他讨论的方式很特别,在会议桌上摆了花生瓜子和罐头,再加上几瓶白酒,每当乡里的领导不肯将话题深入展开时,王思宇就鼓弄着大家喝酒放松,这一放松下来,大家的嘴巴虽然结巴起来,但话题却深入了许多,就连平时胆子最小的乡干部,也敢跟王思宇这位县委副书记叫号,不少人经常在酒桌上争论得面红耳赤,第二天早晨起来却冷汗淋漓。

通过谈话,王思宇不光详细地了解了这几个乡镇的基本状况,发展特色以及现有的资源配置和发展思路,更加对基层干部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人才,对于这些人,他都用心记下来,而那些腹中空空,华而不实,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或者在农户口中风评很差的干部,也进了王思宇的黑名单里。

刘海龙这段时间表现还是很不错的,鞍前马后地伺候着,手脚麻利,只是他最近的电话明显多了起来,似乎正在和冯晓珊热恋,两人自从上次离开钟嘉群家后,关系倒有了很大的突破,颇有些一日千里的意味,对此,王思宇倒很理解,在这方面,他也是很有心得的,青年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很微妙,既复杂又简单,复杂到一辈子都很难接受对方,简单到一夜之间,就会变得如胶似漆。

调研的最后一站就是北辰乡,王思宇在钟嘉群的陪同下,到大山里转了两天,听取他对发展北辰乡经济的规划,之后的三天时间里,两人在乡政府后院的民房里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几经修改,制定出了一份详细的招商引资规划方案,基本思路是将开发区的商户与乡镇企业及农户的利益连成一线,通过发展特色农业来吸引商户的加盟,要想引来金凤凰,还要自家栽下梧桐树才好,如果这条路子走通了,再拉些大项目来,西山的经济还是有望实现跨越的。

回到县里之后,没过两天,招商队伍就偃旗息鼓地回来了,除了报销了十八万六千七百四十五元六角八分的各项费用外,只拿到了一千三百万元的意向投资协议,外加明年六月份百名浙商到西山参观的一纸材料,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份材料无非就是块遮羞布,和那份含金量不足的意向协议一样,都是用来蒙混过关的,到时合同能否签署,浙商能否到来,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山县的政治格局是否出现变化。

就在王思宇下乡考察这段时间里,西山官场上突然出现了传闻,据说县长曹凤阳即将在年后调离,任玉州市委办公室副主任,传闻中听起来虽是平级调动,但众人都清楚,假如传闻是真的,曹凤阳实际上是要被调离重要岗位了,市委副秘书长一共有四个,虽然分工不同,但干的都是协调督促的杂活,其含金量甚至没有市里重要部门的实权科长大。

消息是从开发区田主任那里传出来的,经过副县长夏广林的大喇叭广播,扩算的速度很快,县直机关的许多人都已经听到了传闻,坊间议论纷纷,从曹凤阳那张阴沉的面孔上来看,传闻多半属实,这段时间里,往政府这边跑的人明显少了起来,党委的办公大楼倒是热闹起来,众人都知道,县委钱书记已经牢牢掌握住了控制权,一二把手明争暗斗了那么久,终于要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耐人寻味的是,县委书记钱雨农却在常委扩大会议上站出来辟谣,指责谣言惑众者居心不良,是在扰乱西山班子的正常运转,但大家心里都有数,钱雨农的安抚实际上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在这件事情上,钱雨农绝对撇不开干系,而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表态,无非是摆出一副好合好散的姿态,不想让曹凤阳在离开之前太过难堪,就像拳击比赛一样,获胜一方大都会礼节性地送给失败者一个拥抱,这样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些。

再过些日子,钱雨农就要带着副书记林海洋、常务副县长马君寒,以及委办主任庄俊勇到市里集合,进行为期二十八天的出国商务考察,很多人都猜测,钱书记这次出国考察的不是商务,而是干部,假如马君寒能够识时务,搭上书记这趟末班车,那西山县县长的职务就非他莫属,毕竟在政府方面,马君寒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突出的,钱雨农其实一直很欣赏他。

当然,要是马君寒不肯上车,林海洋接任县长的希望就会大些,而新来挂职的副书记王思宇,则没有多少人看好,在很多人眼里,王思宇仅仅是个过客,钱书记最近一直也在冷落他,不会向市委领导推荐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钱雨农得到了市委岳书记的赏识,现在风头正劲,他提出的县长人选,市委多半会通过。

王思宇也在密切关注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情况的变化要比他预料中来的快,看来钱雨农是打算趁热打铁,尽早把曹凤阳赶出西山,以防夜长梦多,迟则生变。王思宇的消息更加准确些,在乡下时,宣传部长郑岚在几天前就给他打过电话,在私下里确认了这件事情,市委岳书记认为曹凤阳大局观不足,处理事情不够果断,打算对西山县的班子进行微调。

按照郑岚的说法,曹凤阳是不愿离开西山的,老曹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张牌,至于是否在此时打出来,老曹也很犹豫,但那张牌到底是什么,曹凤阳却没有对外透露,郑岚也无从知晓,她在电话里显得有些焦虑,王思宇轻声安慰了她一番,并且表态,即便是老曹离开西山,常委会上也不会出现一言堂的局面,必要的时候,会有人站出来进行抗衡的。

得到了暗示,郑岚的情绪才平稳起来,站错队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她现在有些庆幸,多亏史法宪出了那档子事,让两人能够搭上一条暗线,王书记这么年轻就能做到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要说上面没有过硬的关系,那是打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她以往只怕王思宇没有争雄之心,在得到王思宇的明确保证之后,她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周三下班以后,王思宇打车回了家,他的那台桑塔纳在做大修,要过几天才能用,吃过晚饭后,王思宇正坐在沙发上整理录音资料,却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有人在家吗?”

王思宇忙把材料放在茶几上,穿了鞋子,推门走出来,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正站在院子里的杨树下,向四下里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王思宇忙迎了过去,微笑道:“大娘,你找谁啊。”

那老太太望了王思宇一眼,就笑着说:“小伙子,你是这家的主人吧,我是来租房子的。”

王思宇微微一愣,忙解释道:“大娘,这房子已经被我租下了,您还是到别处转转吧。”

老太太应了一声,却不肯挪地方,指着东西厢房道:“小伙子,我见你这两边的房子都空着,怪可惜的,不如租出去吧,也能收回点租金,现在到了年根底下,找房子太麻烦了,我跑了几条街,腿都累得发酸了,硬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王思宇笑着道:“大娘,你先进屋歇歇脚,喝口水再去找吧,我这人喜欢清静,不想和人合租。”

老太太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腿,笑着说:“也好,小伙子倒是心地善良,那我就进屋喝口水再走。”

王思宇把老人让到屋里,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喝了水,就念叨道:“小伙子,其实不是我要租房子,只是平时处得很好的一个老姐姐,她家租的房子还没到期,本想续租,谁知道房主家闹离婚,两口子打得不可开交,房主的老婆闹到她们家去了,非要把房子收回去,协商了几次都没结果,今天又上门了,让她们三天内必须搬走,可房子到现在还没找好,把我那老姐姐急坏了,就央着我帮她一起找,可把我这老太太累坏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说:“大娘心地倒是善良,不过你这样跑不是办法,应该到中介所去看看。”

老太太摇头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我那老姐姐血压高,一爬楼梯就喘不上来气,这次搬出来,就惦记着住平房,可县里到处都是楼房,要说平房,也就这老西街上的多,只是我们两个走了半下午,挨家挨户地敲门,也没见着租房的,小伙子,我瞧你家人口不多,不如租给他们一间半间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她们家人口少,保证不会闹你,房租也好说,我那老姐姐家里不是没钱,只是打算攒钱买大房子,二十几万都存了定期存折吃利息,现在取出来怪可惜的。”

王思宇听她絮叨了半天,也动了恻隐之心,就笑着说:“大娘,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既然那户人家遇到了难处,那就搬过来吧,东西厢房挑几间用就是了,房租我也不收她们的,只是希望能够肃静些,不要招太多人来,搞得乌烟瘴气的,那就不好了。”

老太太一听,登时高兴得站起来,连声道:“好,好,我一定告诉她们,这次倒真是遇到好心人了,小伙子,你心眼真好,那她们什么时候能搬过来,明天下午行吗?”

王思宇点头道:“成啊,既然她们那么着急,就早点搬过来吧。”

老太太似乎还有些不信,讪讪地笑道:“小伙子,你该不会反悔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丢了过去,轻声道:“大娘,这次你该相信了吧?”

老太太拿到钥匙,登时笑得合不拢嘴,千恩万谢地出了门,说是找那老姐姐去商量,一会再过来,王思宇笑呵呵地送她到了门口,返回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继续整理文稿,刚刚写了几行字,却接到大王乡乡长毛新竹打来的电话,说这会正在县城,打算请王书记吃饭。

王思宇本想拒绝,可忽地记起,菜窖里那些年礼钱还没退回去,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碌,差点把事情忘到脑后,他就笑着答应下来,王思宇在房间里等了将近二十几分钟,也不见那老太太出现,而毛新竹那边催得急,他只好写了张字条,贴在大门上,打车去银行取了钱,就去了饭店,毛新竹正站在门口向外张望,见王思宇下了车,赶忙迎过来,握了手,轻声抱怨道:“王书记,听说前些天您到下面做调研,跑了好几个乡镇,为啥没去大王乡啊,我这心里不平衡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抽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点头道:“好啊,新竹,那我这就让你心里平衡平衡。”

说罢,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装着钱的大信封来,硬塞到毛新竹的手里,毛新竹咧嘴苦笑道:“王书记,县委副书记往乡长的口袋里塞钱,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您说这好事咋让我赶上了呢!”

王思宇笑着调侃道:“新竹啊,这次要吸取教训,千万不能再干强买强卖的事情了。”

毛新竹的脸上一红,连连点头,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下次我真是不敢再带东西上门了,这事闹的,可真成了笑话。”

两人进屋点了菜,王思宇觉得人少喝酒没气氛,就分别打电话给关磊和夏广林,这四个人在酒桌上喝酒就热闹多了,尤其关磊和夏广林,从第一杯开始后,两人的嘴巴就都没闲着,一直在斗来斗去,毛新竹在旁边看着可乐,却不敢笑出声来,只能从中抹稀泥,王思宇是一直打算调和两人的关系,就借着两人喝多的机会,让他们和解,这两人虽然不情不愿,但都不好驳了王思宇的面子,只好当场握手言和。

喝了酒,四个人又到歌厅里唱了歌,直到凌晨,王思宇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开门的时候,忽地发现门上贴了一张小纸条,他将纸条揭下来,拿到屋子里,打开灯后望去,却见上面写着:“房主您好,因明天下午有急事,所以提前搬了过来,没有事先通知您,很是抱歉,我在西厢房挑了两间屋子住,租金是一定要付的,不会让您吃亏,请放心,具体价格等您回来后面议,谢谢您的热心相助。”

王思宇见那字体隽秀,知道是女人的笔体,就笑了笑,把纸条随手丢在地上,也没洗澡,脱了衣服就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王思宇洗漱完毕,正打算出门吃早点,刚刚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却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却见院子里,一个身穿黑色表演服的窈窕女子正在舞剑,在一簇白光之中,那女子修长曼妙的身子如风中杨柳般摇摆不定,英姿飒爽,煞是好看。

在几次腾挪跳跃之后,女子飞身跃起,身子在半空忽地一扭,手腕抖出一个剑花,向后刺去,落地时,双腿猛然劈开,已经变成笔直的一字型,长剑在身前微微颤动,王思宇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鼓掌赞道:“好剑法!”

舞剑女子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四目相对,她不禁呆了一呆,惊愕间,手里的长剑竟跌落在地,过了半晌,白燕妮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悠悠吐了口气,换上一张如花笑脸,甜丝丝地道:“王书记,怎么会这样巧呦!”

第六十四章 白娘子

王思宇依旧沉浸在刚才那惊艳的一幕中,白燕妮奋力刺出的最后一剑,竟似在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那柔美动人的身姿,媚态横生的俏脸,与那道璀璨的剑光汇聚在一起,深深地刺入他的心房。

想起钟嘉群来,王思宇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望着面前温婉俏丽的美艳少妇,他左手抚胸,注视良久,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以平和的语气道:“嫂子,这不是巧合,是缘分,我和嘉群一家人有缘,快进屋来说吧。”

白燕妮迟疑了下,回头望了一眼,就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跟在王思宇的身后,袅娜地走进屋子,站在客厅里,甜腻腻地道:“是啊,王书记,您就是我们嘉群的大贵人哟,遇到难事,您总能及时出现。”

王思宇呵呵一笑,把茶几上散落的书籍和材料收拾好,又把录音机放到桌子上,递过一条干净的白毛巾,歉然道:“嫂子,快过来坐,我这里平时很少来人,也懒得收拾,客厅里有些乱,不要见笑。”

“哪能呢,单身汉可不都这样么,王书记这里算整洁的了!”

白燕妮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此刻也放松下来,不像先前那样拘束,她随口开了句玩笑,就伸出白皙柔嫩的左手,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细碎的汗珠。

王思宇留意到,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那枚亮晶晶的钻戒,上面还缠了红线,想来是失而复得之后,白燕妮格外珍惜,唯恐再次丢失。

他无声地笑了笑,从桌上摸起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她的身前,转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笑容满面地望着白燕妮,关切地道:“嫂子,真没想到会是你们搬过来,不然我一定推了昨晚的应酬,过去帮忙,搬家很辛苦吧。”

“不辛苦的,找了搬家公司,家里的东西不多,两车就搬过来了,当时我还有些担心,怕房主生气,赵姨光顾着高兴了,都没要您的手机号码,我昨儿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睡下。”

白燕妮笑着说完,转身将毛巾挂好,轻盈地坐到沙发上,把手中长剑轻轻放在茶几上,抬眼在四处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您看,总是给您添麻烦,我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要是早知道您住在这里,我是不敢过来的哟。”

王思宇微微皱眉,故作不解地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嫂子,为什么不敢过来啊?”

白燕妮羞赧地笑了笑,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拉了拉衣角,柔声道:“王书记,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怕给您造成不好的影响呗。”

王思宇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一笑,极为大气地摆了摆手,正气凛然地道:“嫂子,没关系,不要顾虑太多,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有些人,就喜欢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总拿领导干部的私生活说事,其实我们绝大多数的干部还是好的嘛,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你放心住在这里,我这边很少有人过来,不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有困难还不赶快提,这个嘉群也真是的,回头我要批评他。”

白燕妮莞尔一笑,轻声解释道:“王书记,不怪嘉群的,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呢,我们怕他分心,干不好工作,所以就打算先瞒着他,现在可以打电话了哟。”

王思宇点头道:“那就好,你上次说家里遇到紧急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吗?”

白燕妮咬着薄唇,恨恨地道:“可不是么,那家房东也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离婚,弄得我们在年根底下搬家,多不吉利啊,我跟她理论了好多次,说要搬也得等租约到期才能搬,可她就是不肯,还找了好些借口,硬是扣了一个月的房钱,想想都生气。”

王思宇‘哦’了一声,心头又升起一团疑云,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道:“嫂子,这房子本来就是嘉群给我租的,他从没和你们讲过吗?”

白燕妮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苦恼地道:“王书记,嘉群很少和我们讲领导的事情,他的嘴巴一向都很严,我倒是曾经问过,他只说王书记讲过了,不许和任何人提起住址的事情,王书记,你说他这个书呆子,真是死心眼,连老婆都不告诉,这保密工作是不是做到家了哟?”

王思宇见她俏脸上作出夸张的表情,眉眼间越发的娇俏可人,心中又是一荡,忍不住想调笑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心里非常清楚,眼前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可是带刺的玫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惹恼了她,肯定不好收场,更何况还会伤了嘉群的心,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虽然现在住在一个大院里,以后定然机会多多,王思宇却已经收了心思,不愿再打她的主意。

他把目光从对方优美的身段上收回来,低头望着一双皮鞋,微笑着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嘉群这个秘书,我用着是最可心的,说实话,要不是怕耽误他今后的发展,我是舍不得放他离开的。”

白燕妮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梨涡浅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嘉群在家里常念着您的好,说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好好报答王书记,哪个要是敢和王书记过不去,他第一个不答应,也不怕您见笑,我们家嘉群的性子有点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硬气哟。”

王思宇会心地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嫂子,嘉群也不是性子软,而是没有做过一把手,说话办事的底气不足,以后当了书记,腰杆子自然会硬起来。”

白燕妮心中窃喜,脸上笑成了一朵鲜花,白皙润泽的俏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娇艳欲滴,她抬手拂了下秀发,轻轻叹了口气,悠悠道:“王书记,真要有那么一天,可就好了,看他在官场里走的艰难,我这心里怪不好受的,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这下好了,有王书记的赏识,嘉群再好好干,我们这一家子人算是见到亮光了。”

王思宇清楚白燕妮的言外之意,更明白她的苦衷,她可能以为自己是红颜祸水,因为与林震之间的纠葛,使得钟嘉群与林震反目成仇,倒耽误了钟嘉群在仕途上的发展。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宽慰道:“嫂子,你言重了,主要还是嘉群自己有才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要相信他的能力,就算没有遇到我,他早晚也能干起来,至于你的自责,那就更不必了,嫂子是嘉群的贤内助,这个大家都看在眼里,他的成功和你的支持是分不开的,要我说啊,嘉群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

白燕妮眼圈一红,感激地瞥了王思宇一眼,期期艾艾地道:“不管怎么说,王书记的知遇之恩,他是一定要报答的。”

说完后,摆弄着纤长的手指,目光触到亮晶晶的钻戒上,就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疑惑地道:“王书记,您现在该告诉我了吧,这枚钻戒是怎么找到的呦?”

王思宇把目光移向窗外,轻描淡写地道:“在沙发的空隙里找到的,嫂子,你下次可要注意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要乱丢啊。”

白燕妮不信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王思宇,过了半晌,她才轻轻地吁了口气,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王书记会魔法哩。”

王思宇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嫂子说笑了。”

白燕妮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稿上,拿起来看了看,就蹙着眉头道:“王书记,您每天那样操劳,还要自己写稿子吗?海龙兄弟也太不懂事了,改天遇到他,我可要好好说说他。”

王思宇摇头道:“海龙还是很勤快的,就是太年轻了,还需要锻炼,没有嘉群那么老练,还是嘉群的稿子写得好啊,我用着放心。”

白燕妮放下稿子,讨好地道:“王书记,你这么夸嘉群,要是让他知道,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哟。”

王思宇笑着说:“嫂子,我前些天刚去北辰看过他,嘉群现在可耐夸,我那天晚上夸了他十几句,他睡觉照样把呼噜打得震天响,倒害得我险些失眠了。”

白燕妮听了,就掩嘴窃窃地笑,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摆弄着纤白的手指,嗔怪道:“王书记,听说北辰乡的条件很差,我真是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啊,嘉群这个书呆子,平时不喜欢运动,身体素质差得很,我要教他武术,可他就是不肯学。”

望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王思宇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嫂子,你不用担心嘉群,几天前,我刚去北辰乡看过他,嘉群现在一切都挺好的,吃得伙食也不差。”

白燕妮‘嗯’了一声,怅然道:“那我就放心了,希望他能好好干,不要辜负王书记的期望。”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从茶几上摸过那柄长剑,拿手指弹了弹,剑身上发出‘嗡’的一声,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白燕妮见状,赶忙小声提醒道:“王书记,要小心些哟,这柄剑是特制的,很锋利的,千万不要伤了手。”

王思宇微微一怔,望着剑身上细密的纹理,抬手试了下锋刃,笑着说:“这是龙泉剑吧,好像很多店里都有卖的啊,不过这柄倒是开了刃。”

白燕妮嫣然一笑,轻声解释道:“王书记,这柄剑和普通的龙泉剑是不同的,是用古法锻造的,要比其他的龙泉剑锋利,硬度和柔韧性也好。”

王思宇饶有兴致地挥了挥,笑道:“嫂子,这古法锻造的比现代工艺还要好吗?”

白燕妮点点头,神色庄重地道:“这柄剑利用了夹钢、渗碳、反复折叠锻打而成的,普通的龙泉剑一次能劈开四个铜板,这把剑能劈开十二个,而它的柔韧性也好,能弯曲九十度不损伤,一般的龙泉剑就做不到了,过了三十度就会折断的。”

王思宇听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剑放回茶几上,笑着道:“嫂子,刚才看了你的剑法,实在是太棒了,难得你身体的柔韧性还那么好,你每天都要锻炼吗?”

白燕妮嘻嘻一笑,点头道:“王书记,我四岁的时候就在祖父的帮助下练习功夫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一天不练习,身子就特别不舒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吃饭都不香哟。”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拇指赞道:“了不起,以前只在武侠片里看过侠女,没想到在身边也能遇到,真是大开眼界啊。”

白燕妮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一脸娇羞地道:“王书记,瞧您说的,我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侠女哟,不过会些花拳绣腿罢了。”

王思宇摆手道:“嫂子,你别谦虚,瞧你的身手,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白燕妮红着脸,呐呐地道:“王书记,我可不敢和您过招。”

王思宇想起那晚的情形,心中不禁一荡,轻轻咳嗽了几声,转移话题道:“嫂子,你去刑警大队上班了吧?”

白燕妮点头道:“是啊,已经去上了三天班了。”

王思宇继续道:“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白燕妮笑着说:“王书记,您放心,我在那边一切都好,刑警队的同志们都很热情的。”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暗想她这样的大美人,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有男人大献殷勤的,在刑警队肯定也不例外。

两人又聊了一会,白燕妮不安地向院子里望了一眼,就笑着说:“王书记,您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过去简单吃点吧。”

王思宇抬手看看表,笑着说:“嫂子,你不必麻烦了,外面有家早餐店,做的饭菜很可口,我一般都去那里吃。”

白燕妮摇头道:“王书记,小店里的东西不见得干净,我们搬过来了,您就不用到外面去吃了,这样,您坐这等着,我去给您端来。”

王思宇忙起身摆手道:“嫂子,真不用了。”

白燕妮却一本正经地道:“王书记,您要再客气,我们可要搬走了。”

王思宇无奈地笑了笑,望着她高挑纤细的身影走出屋子,向西厢房走去,轻轻地叹了口气,脱下外套,伸手从茶几上再次抓起长剑,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造型,拿剑在空中斜劈了几下,悻悻地道:“白娘子啊白娘子,你可不要太热情,别逼着老衲挥泪斩许仙。”

几分钟以后,白燕妮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魇如花地望着王思宇,轻声催促道:“王书记,别光看着,趁热吃,快尝尝嫂子的手艺。”

王思宇笑着说了声好,走到沙发边,正襟危坐,挽起袖子,先喝了一口汤,吧嗒吧嗒嘴巴,就竖起拇指,啧啧称赞几句,伸手抓过两个又大又圆的白面馒头,斜眼瞄着白燕妮高耸的胸脯,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六十五章 化妆

上班后,整整一上午,王思宇都坐在办公室里,修改那份下乡调研后整理出来的材料,竟错过了中午吃饭时间,直到刘海龙敲门进来,将餐盒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王思宇才回过味来,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望着餐盒中的一尾红烧鲤鱼,食欲顿时被勾了起来,笑着把笔丢到一边,将材料递给刘海龙,让他按照修改后的文稿,把材料打印出来。

两点多钟的时候,王思宇拿着打完的材料敲开了县委书记钱雨农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钱雨农正在低头看文件,眉头上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见王思宇进来,他的脸色就变得明朗起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笑眯眯地欠了欠身,招手道:“王书记,你来的正好,最近一直想找你过来坐坐,可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忘到脑后了,怎么样,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王思宇拉开椅子坐下,把手中的材料递过去,笑着说:“钱书记,多谢你的关心,最近一切都好,我前段时间下乡去摸了摸底,结合县里招商引资的新形势,整理出一份材料出来,想请钱书记过过目,把把关,如果钱书记觉得切实可行,就先在小范围内试点一下,要是能起到一些效果,我们再加大推广力度。”

钱雨农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接过材料,拿在手里抖了抖,没有急着去看,而是笑呵呵地把材料放到一边,点头称赞道:“好,好,王书记,干得不错,招商引资现在是我们县里的头等大事,每位常委都应该把精力放到这上面来,你能和县委保持高度一致,这点非常好,不像某些同志,总是消极应付,大搞形势主意,我们很多工作,就坏在这些不作为的干部身上了,以后在领导干部的任用上,一定要严格把关。”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钱书记说的是,我这次下去也发现,基层的不少干部良莠不齐,素质差别很大,一些积极肯干,富有经验的干部没有得到重用,而另一些人浮于事,夸夸其谈,在群众中口碑极差的干部,却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种现象应该早些得到改变,组织部门还是要加强干部的考核的甄别,把工作做扎实了。”

钱雨农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在呷了口茶水后,就把身子仰到靠背椅上,跷起二郎腿,不冷不热地道:“王书记说的对啊,前些天我在组织部讲话的时候,也特别强调这个问题,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再过几天,我和海洋他们就要去出国考察了,县里的事情,你和老曹多抓一抓,这眼看就到年底了,工作的重点就在于保持好安定团结,让全县人民过个祥和的新年上,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安全生产,不能出现重大事故,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常委们都有分工,各负其责嘛。”

王思宇笑了笑,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见钱雨农迟迟不肯看材料,态度也有些冷淡,就吃出味来,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和他提提锂电项目的事情,这时也就没了兴致,抽了一根烟后,便转身告辞,直到王思宇出了门之后,钱雨农才摸起材料,仔细看了起来,当十几页的材料都翻完后,他拿笔在上面圈了圈,又走到西山地图前,望了半晌,皱着眉头回到办公桌边,抄起电话给委办主任庄俊勇挂了过去,“老庄啊,你放下手头的活,来我这边一趟。”

庄俊勇很快敲门走了进来,先拿着茶杯帮钱雨农续上茶水,笑逐颜开地道:“书记大人,有何指示?”

钱雨农面无表情地拿手敲了敲桌子,把材料向前一推,低声道:“老庄,你看看这份材料怎么样。”

庄俊勇摸起材料,反复看了有十几分钟,就点头称赞道:“写的好,抓到问题的点子上了,这几天我还琢磨着,招商工作要这样搞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年后要出不了成绩,我们没法向市委交代,看了这份材料,我觉得还有文章可做,只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现在开始布局实施,估计明年还是出不了成绩,要想把这个调子唱下去,只能想办法抓几个大项目。”

钱雨农慢吞吞地举起杯子,呷了口茶水,盯着他道:“老庄,王书记现在的秘书是哪个?”

庄俊勇轻声道:“是委办的刘海龙,这个王书记啊,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么多老人不用,却挑了个愣头青。”

钱雨农无声地笑了笑,又摸过材料,看了几眼,轻轻放在桌子上,抬手摩挲着头发,感慨道:“人才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不然倒是个好帮手,老庄,你据实回答,这样的材料你能写出来吗?”

庄俊勇摇了摇头,讪讪地道:“钱书记,我写不出来。”

钱雨农缓缓站起,走到窗边吸了支烟,慢悠悠地道:“明年的情况很严峻,我向市委岳书记打过包票,一定要在西山放个大大的卫星出来,可现在省委办公厅发下来的最新文件,却限制了县市征地规模,原来打算以土地换项目的计划估计要落空了,硬来风险太大,我们不能踩这个地雷,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拉来投资,明年七月份之前,至少要拉来几个像样的投资项目,不然没法和岳书记交代啊。”

“是啊,钱书记,我再回去想想办法。”庄俊勇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后,苦笑着咧了咧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钱雨农拿起材料,在手里掂了掂,叹了口气,对这份材料,他还是有很高评价的,只可惜规划周期太长,短时间内很难奏效,很可能自己栽下树苗,却便宜了后来者,这种事情,钱雨农是决计不会做的,他把材料撕开,放入碎纸机里,按动开关,在一阵‘嗡嗡’声中,十几页的材料化为无数纸屑。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忽地响起,钱雨农皱了皱眉,把碎纸机关掉,重新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喊了声:“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却见政法委书记曾国骅走进来,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玉溪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能够看得出,内心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钱雨农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了,老曾,又和万立非闹别扭了?”

曾国骅愤懑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打火机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拍,苦着脸道:“钱书记,这工作没法干了,老万最近又犯老毛病了,总是跟我唱反调,今天在局党委会议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说我好歹也是分管政法的县委常委,他怎么能这样干!”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老曾,都是自己人,你就不能忍一忍?你们两个没事老跑我这告状,我哪有时间天天给你们断官司,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哩!”

曾国骅把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戳了戳,丢了进去,愁眉不展地道:“钱书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万最近可跟曹凤阳走得很近,你有时就是太信任他们了,小心别人在背后打黑枪。”

钱雨农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摸起茶杯,抿了一口,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低声呵斥道:“别信口开河,老万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个政法委书记倒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公安局长和检察院长都不服你,那还怎么开展工作?我早就提醒你了,要和老万搞好关系,你就是不听,他姑父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

曾国骅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不就是个副厅长嘛,眼看就要退下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钱雨农不禁勃然大怒,敲着桌子教训道:“老曾,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就指望着人家来帮忙了,你非要去触那个霉头,哪个能帮得了你,你不懂业务,去参加局党委会干什么,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曾国骅的火气也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顶撞道:“钱书记,我退一尺,他进一丈,我还怎么忍,万立非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他盯着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我怎么办?”

钱雨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摆手道:“老曾啊,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自己人不能乱,等年后吧,年后我会帮你们平衡好的。”

曾国骅嘴巴动了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瞪着眼珠子望了钱雨农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钱雨农沉思良久,就摸起桌上的座机,给万立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平和地道:“老万啊,怎么回事,又和老曾吵起来了?”

万立非笑着说:“没有,钱书记,自从上次您找我谈过话后,我就彻底想通了,一直很注意配合曾书记的工作,今天在会上其实是正常的讨论,只是曾书记情绪有些激动,怎么,又上您那打小报告了?”

钱雨农笑了笑,沉声道:“老万啊,工作上可以有讨论,甚至是争吵,这些都没关系,但要注意场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来台,好歹他也是县委常委,分管政法,还是要尊重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万立非忙点头道:“钱书记,您批评的对,以后我一定注意说话的语气。”

钱雨农满意地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老万,最近和老曹走得很近?”

万立非沉默了半晌,才压低声音,有些迟疑地道:“钱书记,当初可是你让我……”

钱雨农忙打断他的话头,笑着摆手道:“老万,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你,我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想打听下老曹现在的情况,他有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万立非这才缓了口气,摇头道:“钱书记,他最近的情绪有点低落,也说过一些出格的话,但好像已经认输了,最近安分得很,下班以后就回家,很少再和那些人接触。”

钱雨农摩挲着头发,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出国这段时间,你要盯着点,别让他钻了空子,搞出什么花样来,有什么最新情况,你要及时向我汇报。”

万立非笑着说:“钱书记请放心,别说出去一个月,就是去半年,西山的天也变不了。”

钱雨农笑眯眯地把话听完,顿了顿,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签字笔,话锋一转,笑着说:“老万,你姑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在外地疗养吗?”

万立非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琢磨出钱雨农话里透出的意思,赶忙低声道:“钱书记,您放心,他上次离开西山后,给我打过电话,明确表态,省发改委那边是支持咱们西山发展的。”

钱雨农笑着说:“好,好,有胡副厅长的支持,我就放心了,那立项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万立非有些为难地道:“钱书记,您知道他的脾气,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多问的,要您亲自给他打电话才好。”

钱雨农微微皱眉,拿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沉吟道:“那就再等等吧,也不用急,等胡副厅长回到省城,我再去看他。”

两人聊了一会,钱雨农挂断电话,低声骂了句粗话,便摸起手机,给沈丹丹打了过去,颓然道:“丹丹,我晚上去西山宾馆,你安排一下。”

沈丹丹手里握着电话,站在办公桌前,眉开眼笑地道:“知道了,保证让您满意,书记大人,听说您要出国,我特意给您准备了些硬通货。”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那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年再给你们拿些项目,录像带必须还给我,赵大富那个混账东西,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说完,他‘啪嗒’一声挂断电话,呆坐半晌,就皱着眉头点着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良久,他把烟蒂丢掉,走到镜子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脸色有些苍白,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管口红,在脸颊上涂了涂,伸出双手,轻轻地摩挲起来,双手移开后,镜子里又出现了那位红光满面的县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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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某人就不要跟着起哄了,乃根本不了解状态,没收藏在书评区提意见的,一律无视,这大半年来,就被一个读者骂到哑口无言,天天给你投票,你丫的怎么老请假,嗯,没话讲,只能认账。

对于道德标准质疑的,请参照我在文中对伦理道德四兄弟的顺口溜,如果还不满意,再加上一条,本书没有现实背景,纯属虚构。

对于主角性格不满意的,请参见书名,最烦看了一百万字才跳出来骂主角好色的,王思宇喜欢看的是艳史通鉴,不是金刚经,面对美女不动心的事,对他来说难度大了点。

第五卷是想做些尝试,现在看并不成功,其实从全书来看,我满意的也不过是三五章而已,但还是要坚持写下去嘛,道路是曲折的,人品是坚挺的,只会被和谐,不会太监,这是俺的承诺,至于更新速度,大家可以无视了。

最后说一句,对追俺书的读者,表示万分感谢,对追着俺书骂的某些人,俺只能说你忒无聊了点,刚刚发了个丢失存稿的通知,立马跳出来了,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滑稽,你真牛.逼,二十四小时蹲守?留个地址吧,我给你发点辛苦费。

第六十六章 西厢

下班后,王思宇出了县委大院,打车回到老西街,让司机把出租车停在街边,交了钱,推开车门走下来,他刚刚来到常去的那家餐馆门口,就听背后有人软绵绵地喊:“王书记。”

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却见十几米外,一位体态婀娜的女警缓缓走来,仔细望去,却正是白燕妮,她身穿藏蓝色的警服,里面是件浅蓝色的衬衫,配着深蓝色的领带,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警帽,秀发盘成典雅的发髻,如花朵一样斜开在耳畔,这身庄重的警服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无损于白燕妮的美艳,反而为她增添了些独特的魅力。

王思宇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忙大步流星地迎过去,站在白燕妮的面前,踱着步子绕着她转了一圈,在白燕妮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伸出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嫂子,你穿上这身警服实在是太漂亮了。”

“王书记可真会说话哟,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白燕妮被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娇羞地一笑,脸上变得红艳艳的,愈发的俏丽动人。

王思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想这尤物大概是西山最能勾起男人犯罪欲望的女警察了吧,挺好的一身警服,到她身上就成了制服诱惑,也不知安排她到刑警队工作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沉吟间,他的目光落在白燕妮的右手上,见那只白皙柔嫩的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袋,就笑着说:“嫂子去买菜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甜丝丝地道:“是啊,县局斜对面的巷子里,新开了家小型菜市场,菜价很便宜的,这回买菜倒是方便多了哟。”

王思宇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前这位娇俏迷人的警花,打趣道:“嫂子,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刑警队的工作我还真不陌生,外面听着威风,可实际上辛苦着呢,以后要是有了大案子,恐怕要加班加点的干活,昼夜都捞不到休息,到那时你可就惨了,说不定会哭天抹泪地来找我换工作。”

白燕妮吐了下俏皮的舌头,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柔声哀求道:“要真有那么一天,还请王书记大慈大悲,帮小女子脱离苦海哟。”

王思宇微笑着摆手道:“嫂子,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肯教我太极剑法,没准我会考虑考虑。”

白燕妮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极有风情地乜了他一眼,甜腻腻地道:“王书记想学,我当然会教,就怕书记大人吃不了那个苦头哟。”

王思宇见她笑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不禁心中一荡,抱着肩膀摇头道:“那不可能,你个妇道人家都能吃得了苦,我个男子汉哪里会不成。”

白燕妮抿嘴笑道:“王书记,你这可是大男子主义了,瞧不起我们女人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嫂子这张小嘴可真厉害,倒会给人扣帽子。”

白燕妮见旁边有商贩推着车子过来,忙拉了王思宇的衣袖,两人往道边站了站,让过车子,她松了手,柔声道:“王书记,不要在外面吃了,我今儿买了肉馅,晚上包饺子。”

王思宇‘喔’了一声,点头道:“好,好,好吃不如饺子嘛,那我今晚要大饱口福了,尝尝嫂子的手艺。”

白燕妮笑着点点头,抬手做出请的姿势,王思宇伸出手来,不由分说,从她手里夺过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前头,两人先后拐进巷子,白燕妮不紧不慢地跟在王思宇身后,走了几米远后,就继续搭讪道:“王书记,嘉群下午给您打过电话了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叹气道:“一点小事,感谢了十几分钟,嘉群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柔声道:“感谢是应该的,王书记,我们嘉群的口才不好,不会表达,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肯定是‘王书记,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您的关心和期望’。”

王思宇听她学得似模似样,也禁不住呵呵一笑,轻声调侃道:“嘉群嘴巴是笨了点,不像嫂子,巧舌如簧,嘴巴像抹了蜜,把人哄得晕乎乎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白燕妮咬着嘴唇,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举起右臂,作势在王思宇的后背轻轻擂了一下,王思宇如有感应,恰巧此时转过头来,她心里一慌,那只白皙如玉的小拳头倏然松开,如兰花般轻灵地绽放,五指挥出,拂了拂王思宇的外套,甜丝丝地道:“王书记,衣服挂了灰,回去我给您洗洗。”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嫂子,不必麻烦了,到家里就不用把我当书记了,咱们是邻居。”

白燕妮刚想说话,却听到前面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她顿时慌了手脚,赶忙跑到头里,抢先进了院子,王思宇跟过去时,却见她已经从钟嘉群母亲的怀里抢过孩子,急急地进了西厢房。

钟嘉群的母亲手里拿着一个空奶瓶,见了王思宇,急惶惶地迎过来,满面笑容地道:“王书记,您回来啦。”

王思宇停下脚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笑着说:“大娘你好,有空到我那边坐坐,喝杯茶,这是嫂子买回来的菜。”

钟嘉群的母亲吓了一跳,接过塑料袋,扭头冲着西厢房里喊:“妮子,你也太不懂事了,哪能让王书记拿菜,他的手多金贵啊,那可是掌大印的手,全县五十万人民的幸福指数,全在他手里掐着呢。”

王思宇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家子人倒只有钟嘉群的嘴巴笨了些,看钟母的架势,那也不是一般的会说话。

白燕妮正在给孩子喂奶,不好意思出门,只好坐在床边,甜丝丝地喊道:“妈,你别乱讲话,县里哪有那么多人口啊。”

钟母讪讪地笑了笑,不去理会白燕妮,而是对着王思宇大献殷勤道:“王书记,进屋坐会吧,你可是我家的大贵人啊,我老太婆子可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大娘,你别客气,我和嘉群感情好,就像兄弟一样,您老别拿我当外人,以后大家就当一家人相处。”

钟母感动地连连点头,非要拉着王思宇进屋,王思宇忙推说还有事情,她才松了手,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回到正房,这才转过身子,进了屋子,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拿着奶瓶走到白燕妮身边,皱眉道:“妮子,奶嘴被孩子咬坏了,下次换个好点的,奶粉的质量也不好,乐乐好像不喜欢那个味道。”

白燕妮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轻轻把他放到小床上,换了衣服,和钟母一起忙碌起来。

王思宇回到屋子里,挂了衣服,站在窗边吸了根烟,就捧了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半个小时后,钟嘉群的母亲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又端了几样开胃小菜,小心翼翼地摆在饭桌上,站在旁边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本想叫您过去吃饭,妮子说了,怕孩子太闹,吵到您,她让我给您端过来。”

王思宇洗了手,挽起袖口,摸着筷子叹息道:“大娘,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母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能给您这么大的领导端茶倒水,那是我们小老百姓的福气哩。”

王思宇皱了皱眉,就笑着谦让道:“大娘,过来坐,一起吃吧。”

钟母忙推辞一番,就笑眯眯地走了出去,直到王思宇吃过饭,她才过来收拾了碗筷,又端了盘水果,站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呐呐道:“王书记,我能看看您的手相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觉得这老太太有意思,就笑着把钟母让到沙发上,伸出左手来,钟母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手,只眯着眼睛瞧了几眼,就吃惊地抬起头来,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可了不得,您这事业线太长了,都通到中南海去了。”

王思宇刚刚吃了口梨子,还没咽下去,听到这句话,险些呛到,咳咳地咳嗽半晌,才笑着点头道:“大娘,借您吉言,我以后要是当了大官,一定把嘉群带上,让他也住进去。”

钟母讪讪地笑了笑,坐在王思宇对面的沙发上,煞有介事地道:“那真是太好了,观音菩萨保佑啊,王书记,以前我给嘉群看过手相,他前半生命运坎坷,三十岁的时候犯小人,把我愁得都睡不着觉,五月节那天夜里,忽然梦到一条金龙从嘉群的身边经过,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儿子要遇到贵人了,很快就要转运了,当时和他们两口子叨咕,全都不信,说我搞封建迷信,现在一看,这可不是应验了吗?嘉群要不是遇到您,哪有今天啊,还不被那个姓林的欺负死啊。”

王思宇听他讲的有趣,笑呵呵地削了个苹果递过去,钟母忙接过来,眉开眼笑地道:“王书记给的苹果,那一定得吃,吃了延年益寿哩。”

王思宇笑着说:“大娘,您说得太夸张了。”

钟母却摆手道:“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您可能不知道,自打昨晚上搬进来,我就觉得这血压都降了不少,精神头也比以前好多了,这就是院子里有贵人啊,百病不侵。”

王思宇被他哄得呵呵地笑个不停,抬起左手,瞄着上面的掌纹,也觉得有点意思,这时钟母把苹果吃完,喝了口茶水,就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轻声叨咕道:“这搬家以后,我也去了块心病,家里人再不用受姓林的气了,王书记,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坏家伙实在是太猖狂了,经常在夜里喝得醉醺醺的,跑到我们家门口砸门,报警了都没有人敢管,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几次要去告状,都被嘉群和妮子拦下来,说他们家有大官,惹不起,现在可好了,妮子当了警察,又住到王书记家里来,看他个臭流氓还敢欺负人不?”

王思宇很清楚,她说的人多半是林震,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后,就皱着眉头问道:“大娘,他最近还敢去骚扰你们吗?”

钟母摇头道:“不敢了,自从嘉群给您当秘书以后,他就不敢去了,我家嘉群也算扬眉吐气了,现在说话办事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我看了以后,是打心眼里高兴,老大这回有奔头了,老二要是再能回来,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王思宇放下杯子,疑惑地道:“大娘,嘉群还有弟弟吗?怎么一直都没听他提起过?”

钟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家丑不可外扬啊,嘉众的脾气不好,以前是县里的小混混,整天跟着一帮人厮混,有次闯了祸,差点闹出人命,吓得他远走高飞了,我们卖了房子,小妮子又把嫁妆赔给人家,那家人已经答应不告了,可那臭小子再也没露过面,这都几年没联系上了,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我们都只当他没了,省得操不起的心。”

老太太嘴里虽然说得硬气,可眼角已经挂满了泪痕,王思宇忙递过纸巾,轻声宽慰道:“大娘,你放心,他早晚能回来。”

钟母抽噎着点了点头,又笑着说:“王书记,您看,我这是老糊涂了,在您面前说这些干什么,您可千万别见怪,我先回去了。”

王思宇把她送到门口,忽地想起什么来,赶忙叫住钟母,领她来到西墙根边,掀开几块木板,笑着说:“大娘,你们以后不用再买菜了,这里面的菜够吃到夏天的了。”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院子里的光线不太好,借助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老太太猫腰望了半天,才喜不胜收地道:“王书记,您存了这些菜啊,这回可省事了,只是这地窖有点深,爬上爬下还不太方便,只能妮子来拿了,她学过武术,腿脚利落着呢。”

王思宇将木板推上,站在墙根底下和钟母又聊了许久,迟迟不见白燕妮出来,西厢房的窗户上却已经拉了帘子,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转身回了屋子,坐在桌边写稿子,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钟,偶然抬头时,却发现西厢房左侧的房间里,窗帘上映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影,只看那完美的腰身曲线,就知是白燕妮。

王思宇心头一颤,赶忙把笔丢到一边,悄悄关了客厅的灯光,再次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端着茶杯向那边望去,却见窗前的倩影正轻轻摇曳着,白燕妮似乎在梳理头发,她的动作极为轻柔,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优雅,王思宇站在窗前看得入神,不知过了多久,人影才离开窗前。

王思宇仍不肯离开,几分钟之后,那淡淡的人影再次出现,这次似乎是在床上,王思宇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影如弓般弯曲起来,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在双手双腿的支撑下,那弧度变得越来越大,白燕妮的腰身竟然不可思议地挺到了一个极限的高度,随后一条修长的美腿缓缓抬起,在虚空中轻轻点了两下,整个身子便在瞬间坠落下去。

失魂落魄地呆立半晌,直到那间屋子的灯光熄灭,院子里陷入黑暗之中,王思宇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口干舌燥,他扬起脖子,将玻璃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进了浴室,脱光衣服后,他拧开水龙头,拿手在身上机械地揉.搓着,恍惚间,灵魂似已出窍,飘飘忽忽地穿过屋子,来到院子里,借着漆黑的夜色,一步步地摸向那个充满诱惑的房间。

第六十七章 人情

第二天王思宇醒的很早,起床后先把白床单扒下来,丢到地上,从衣柜里翻出个新的,重新铺好,又换了套运动服,一番洗漱之后,就烧水泡了茶,站在窗边向外观望,直到西厢房的窗帘‘唰’的一声拉开,他才放下茶杯,急慌慌地推门出去,先在院子里慢跑了一圈,接着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热身之后,就站在院子中央,打起太极拳来。

周松林以前是喜欢打太极拳的,王思宇虽然没有刻意去学,但见久了,也就能打上三招五式,他正左一个金鸡独立,右一个白鹤亮翅,枯燥乏味地比划时,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响,转头望去,穿着一身黑色绸衫的白燕妮已经提剑走出来,他赶忙换了个方位,极为专注地拿捏着姿势,动作变得轻柔舒缓起来。

白燕妮望到王思宇,俏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忙走到近前,甜丝丝地道:“王书记,您也喜欢晨练啊。”

王思宇轻轻点了点头,把白鹤的两条翅膀亮得更高一些,在头顶上轻轻抖了抖手腕,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故作矜持地道:“春若不耕,秋无所望;寅若不起,日无所办;少若不勤,老无所归。我这个人一向都喜欢早起做运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加强锻炼,增进体魄,才能为人民群众多办事,办好事嘛。”

白燕妮见他的姿势古怪之极,分明是个新手,就抿嘴一笑,也不点破,转身款款走到那三棵白杨树下,活动了下身子,左手捏了个剑诀,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她的动作舒展大方,连绵不绝,飘逸中带着洒脱,王思宇斜眼瞄去,见她肌肤胜雪,身姿曼妙,一时喜欢到了极点,忙弯腰从身边捡了根木棍,也跟着比划起来,只是同样的动作到了他王书记的手里,就完全变了样,没有丝毫的美感,倒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十七八分钟后,白燕妮腾空跃起,又以一招大劈腿的撩人姿态停止了动作,转头瞥去,却见王思宇正直勾勾地望向这边,不禁心里一慌,蹙着眉头站起来,暗自思量着对策,王书记要学太极剑法,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才好。

见白燕妮不再舞剑,王思宇也丢了木棍,继续装模作样地玩他的王氏太极拳,白燕妮嫣然一笑,袅娜地走过来,甜腻腻地道:“王书记,您要学太极剑法,必须要打好基础,先把身体的柔韧性练出来。”

王思宇‘唔’了一声,瞄着她高耸的前胸,双手做出抱球的姿势,在胸前晃来晃去,想起昨夜在窗前看到的旖旎景象,小腹就一阵阵地发热,咽了口唾沫后,他缓缓睁开双眼,慢条斯理地道:“嫂子,那得怎么练啊,你教我吧。”

白燕妮笑了笑,转身到墙根处,抬了竖在那里的梯子,把梯子架到一棵白杨上,笑着招手道:“王书记,先过来练练腿功吧。”

王思宇忙走过去,把左腿放在一道梯架上,像模像样的压了几下,白燕妮却伸手将他的腿抬起,放到更高的地方,这次王思宇再压腿时,就吃力了许多,只觉得腿上疼痛难忍,一条筋都突突直跳,险些痉挛了,他赶忙点头道:“好,以后就这样练好了。”

王思宇刚想抽腿开溜,白燕妮的眸子里忽地闪过狡黠的笑意,柔声劝道:“王书记,您可不能半途而废哟,不然那剑法是学不成的,压腿是很重要的基础功夫,刚开始虽然辛苦些,咬牙坚持下来就好了。”

说完,她伸出一双白皙的小手,按在王思宇的后背上,缓缓向下推去,负痛之下,王思宇忍不住发出‘哎呀’一声,急声道:“嫂子,快停下来,别压了,会断的。”

白燕妮的俏脸上忽地升起一抹酡红,手下更加用力地推去,王思宇赶忙撑住梯子,蹦跳着躲闪。

恰巧钟母端了一盆水出来,刚刚洒到院子里,看到眼前情景,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把水盆丢在一旁,急惶惶地跑过去,一把将白燕妮拉开,大声呵斥道:“小妮子,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毛手毛脚的,把王书记弄伤了怎么办。”

白燕妮赶忙解释道:“妈,你不要管哟,我在教王书记练功夫呢。”

钟母却皱着眉头低声喝道:“学什么功夫,王书记何等金贵的身子,哪能去练那些把式,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怎么跟政府交代啊。”

王思宇忍住疼痛,呲牙咧嘴地把腿抽出来,摇头道:“大娘,没事,嫂子是一番好心,你别说她。”

白燕妮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拾起长剑,走到西厢房的屋檐下,停下脚步,轻盈地转过身子,回眸一笑,甜腻腻地道:“王书记,你要加油哟,什么时候把腿上的柔韧性练好了,就可以跟我学习剑法了。”

王思宇苦笑着点了点头,与钟母聊了几句,就转身回了屋子,擦了汗,换了衣服,钟母就端来热气腾腾的早餐,王思宇吃过饭菜之后,就坐着看了会书,等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从西厢房走出时,他才夹了公文包,神态自若地走了出去,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白燕妮的后面,欣赏着她摇曳生姿的倩影。

虽然被这美人捉弄,王思宇却生不出半点愤懑之意,反倒觉得这尤物庄重可敬,又不失情趣,他心中的倾慕之意愈加浓郁起来,但可惜相见恨晚,对方竟是钟嘉群的老婆,思前想后,王思宇终究下不了那个手,只好长吁短叹,神色黯然。

过了一会,钟母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边,向外望了望,就悄悄退了回来,拿嘴拱着孩子的脸蛋,低声嘀咕道:“有桃花运就有桃花运,当大官的哪有几个不花的,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小乐乐,你爸爸以后要当大官了,你以后也能当官了,老钟家总算是能有人光宗耀祖喽,就你二叔没出息,咱们不再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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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了,王思宇在白燕妮那碰了软钉子,也就收了和她练习眉来眼去剑的心思,只是每日早晨,又开始在屋里练习飞刀技法,对着墙边挂的苹果丢起飞刀来,门外剑光霍霍,门里飞刀如梭,这门里门外一般的热闹,倒也相得益彰。

耐不住钟母的苦苦相求,王思宇只好把正房的钥匙也交给了她,由她在闲暇的时候过来收拾屋子,家里登时变得整洁亮堂起来,各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王思宇再不用去外面吃饭,一日三餐也由钟母照料,而白燕妮也经常帮他熨烫衣服,只是她拿了衣服就走,很少在房间里逗留,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把衣服送过来。

对此,王思宇也是心怀感激,当然,感激归感激,每晚站在窗边偷窥,那已经成了王思宇的必修功课,虽然碍于白燕妮的身份,他无法略施手段,一亲芳泽,但退而求其次,能够大饱眼福也是好的。

钱雨农带着林海洋等人已经出国四天了,眼看就到了年底,县里的各项工作也都到了收尾阶段,除了参加各种总结会议之外,王思宇每日都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查找资料,修改他对于发展西山经济的战略性布局,务求精益求精,虽然在钱书记那里碰了壁,但王思宇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实现这个计划的。

除此之外,他最关心的还是锂电项目的进展问题,但王思宇没有打电话催促,出于对唐婉茹的信任,他觉得如果项目有眉目,对方自然能够打来电话,贸然催问,反而会被那性情古怪刁钻的女人抓了机会,把自己看低了,冷嘲热讽倒是不怕,只是那样容易弄巧成拙,让自己在以后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这天上午,王思宇刚刚开会回来,正低头写材料,敲门声响起,没等他说话,唐婉茹已经推门进来,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关上房门,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坤包一丢,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上,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烟,点上后优雅地吸了一口,轻轻吹到王思宇的脸上,漫不经心地道:“小男生,告诉你个好消息,史密斯夫妇后天就要到玉州来了,届时齐总会和他们两人一起来西山考察,你要早点做好准备啊,不要出了纰漏,搞得到嘴的鸭子又飞掉。”

王思宇微微皱眉,抬手扇了扇眼前缭绕的烟雾,把身子向后一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把手里的签字笔丢到一边,摸过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婉茹,怎么不早点通知,两天的时间来准备,恐怕不够用,你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么!”

唐婉茹听到王思宇说出‘婉茹’两个字,脸上就带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嘴角轻轻一勾,笑吟吟地吸了一口烟,把雪茄烟掉了个方向,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没关系的,小男生,别担心,前期的工作我已经替你做完了,昨晚董事会已经通过了把锂电项目放在西山的预案,史密斯夫妇那边问题不大,集团公司和外方各投一个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三月开始建厂,争取七月份正式投产。”

王思宇心中感动,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手里夹着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含笑道:“婉茹,感谢你的支持,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杯。”

唐婉茹莞尔一笑,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拉了椅子坐下,甩了下秀发,摆手道:“小男生,你别高兴得太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要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思宇微微一愣,弹了弹烟灰,皱眉道:“什么条件?”

唐婉茹笑了笑,取过坤包,拉开锁链,从里面拿出一份协议来,轻轻地丢到桌面上,懒洋洋地道:“都在上面写着呢,你拿去上会讨论吧,如果没有异议,我保证项目能够顺利落户西山。”

王思宇叼着雪茄烟,皱着眉头把协议看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啪’地一声将协议摔在桌面上,摆手道:“唐总,你走吧,这个项目我不要了。”

唐婉茹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的表现,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小男生,你该不是疯了吧,要知道,这样的条件很多地方都能开得出来,你们要政绩,我们要政策,这是最公平的交换,你为什么不同意?”

王思宇冷笑道:“唐总,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做事的方式,政绩我当然想要,但靠出卖地方上的利益来交换,我是坚决不会做的,你这份协议至少有五个条款越过了我的底线,你们这样搞,西山是没有利益可谈的,我没办法接受,如果贵公司有诚意,请你们另外拿出一套新的方案,不然,一切免谈。”

唐婉茹摸起协议,在王思宇的眼前摇了摇,把一张俏脸凑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小男生,你说要是我把这份协议交给其他常委,他们会不会同意?”

王思宇轻轻地吸了一口雪茄烟,把浓浓的烟雾徐徐吹到她的脸上,针锋相对地道:“唐总,没有用的,只要是在西山,我绝对有能力*你这份协议,如果不信,你大可试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外地投资,我乐观其成。”

唐婉茹愣了半晌,见王思宇把雪茄烟抽完,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拿起一张报纸盖住半张脸,悠闲地转来转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气势一馁,把协议丢到一边,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重重地摔到他的怀里,摇头道:“小男生,算我怕了你,要不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明明是个县官,非得摆出省长的架子,你了不起,这是最后的方案,再不同意,大家一拍两散。”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报纸丢到一边,摸起协议,再次翻看起来,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他把协议看完后,轻轻丢在桌上,面无表情盯着唐婉茹的俏脸,一声不吭地摇动着转椅,半晌没有说话。

唐婉茹蹙起眉头,冷冷地道:“怎么,王书记,还不同意?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好吧,我这就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唐婉茹还真是自讨没趣。”

说完,抓过两份协议,伸手去摸坤包,王思宇却闪电般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等等……”

唐婉茹立时咯咯笑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小男生,你这个县委副书记还不算太笨。”

王思宇笑了笑,缓缓站起,伸手摸过她的坤包,松了手,从里面果然又翻出一份协议来,他笑呵呵地望着唐婉茹,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协议,低声道:“唐总,咱们各退一步,就是这份协议了,大家成交好吗?”

唐婉茹右手捧腮,歪着脑袋盯了王思宇半晌,咯咯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好吧,小男生,算你狠,别泄露出去,一周后开始正式谈判,我不参加具体的谈判事宜,公司会委派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组长姓李,南方人,在英国留过学,是谈判方面的高手,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后,她伸手抢过坤包,将两份协议塞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笑着送她到楼下,唐婉茹直到上了车,也没有再搭理王思宇,飞快地将小车开出县委大院,消失在马路尽头。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后,王思宇慢悠悠地翻起了这份协议,这应该是隐湖集团最后的方案,各方面的条件都很适度,最大限度地兼顾了双方的利益,王思宇很是满意,拿到了这份资料,相当于掌握到了对方的底线,有利于西山这边做出有针对性的部署,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微微一怔,只见下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小男生,记住了,你欠我一份大人情。”

王思宇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这份协议,唐婉茹早就准备交给自己的,他忙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唐婉茹发了条短信:“婉茹,谢谢。”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手机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唐婉茹的短信上写着:“小男生,不客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发到:“婉茹,该怎么还你的大人情?”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小男生,保护好你的五根手指,它们很灵活。”

王思宇抬起右手望了望,哑然失笑,再次按动手机键盘,飞快地写道:“如果你愿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送给你一根雪茄。”

他按了OK键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把手机轻轻丢到桌面上,过了半晌,手机嗡嗡地转动了几下,王思宇赶忙摸过来,打开短信,却见上面写着:“不必了,可爱的小男生,我怕忍不住给你生个孩子。”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继续发到:“那不更好?”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当然不好,你一定会因此丢了乌纱帽。”

王思宇笑着发到:“我不怕。”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唐婉茹的短信才姗姗来迟,王思宇失神地望着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写着:“我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包括你。”

第六十八章 考察

当天下午,王思宇给县长曹凤阳打了电话,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曹凤阳听了很高兴,当即笑呵呵地表态:“王书记,这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请你放心,政府这边一定会积极配合,全力做好接待工作,这样吧,下班前召集几个相关部门开个临时会议,将具体工作部署一下,请王书记也过来参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都可以在会议上讲,如果两个亿的锂电项目能够落在西山,这绝对是件大好事。”

挂了电话后,王思宇不禁有暗自狐疑,曹凤阳在电话里欣喜的语气不像是在作假,但越是这样,王思宇越是觉得蹊跷,虽然作为领导干部,都应该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觉悟,不过从这位曹县长的表现上来看,却丝毫看不出他即将调离西山,莫非他有了某种应对,他手里那张所谓的底牌打出来,真的能够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王思宇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太可能,作为一县之长,要想改变市委书记做出的决定,无异于天方夜谭,谈何容易。

临时会议在政府办公大楼四楼的小会议室内举行,除了几位副县长外,政府办、外经委、开发区与招商办、交通局的几位部门领导都参加了会议,由于项目是王思宇牵头联系的,曹凤阳很尊重他的态度,每次在做决定前,都先征询下王思宇的意见,最后才拍板决定,在会上,王思宇的表现很低调,只是强调接待工作要简单隆重、朴素热情,把准备工作做扎实了,尤其是开发区那边,要提前做好安排,外商考察期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会议过后,王思宇又把开发区管委会的田主任,招商办公室的刘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里,和他们商谈了许久,除了接待工作外,也让他们提前准备后期谈判事宜,有了唐婉茹的交底,王思宇其实是稳操胜券,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作出了周密的计划,将任务分别下达下去,准备组成一支谈判队伍,过些日子到玉州进行协商,争取早点把这份沉甸甸的大合同拿下来。

离开王思宇的办公室后,田刘两人对视一眼,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两人看来,王书记的想法实在太天真,分明有些一厢情愿,商人唯利是图,假如县里不拿出足够的政策作为交换条件,这么大的投资项目,是绝对不会落在西山的,两人甚至认为,按照这种思路进行下去,王书记根本没有可能与投资方坐在谈判桌上,与以往走马观花似的考察一样,对这次的投资项目,他们并不看好。

下班后,驾车出了县委大院,王思宇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接通后,竟发现是钱雨农打来的越洋电话,钱雨农极为兴奋地道:“好你个王书记,保密工作做得可真是够严的,锂电项目两个亿的投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和我商量,要是事情搞砸了,我可要拿你是问!”

王思宇把车停在路边,微微皱眉,轻声解释道:“钱书记,不是我在保密,而是事情来的比较突然,我也是刚刚和对方接触的,这个项目原本是要落在省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不知出了什么纰漏,隐湖集团这才有了考察西山的打算,倒不是我知情不报,书记大人莫要见怪。”

手机另一端传来钱雨农爽朗的笑声,他笑着说:“王书记,我非但不见怪,反而很高兴,真是没想到啊,你这泼冷水的,倒有机会打出头一炮来,假如这一炮真能打响了,我要给你在西山宾馆摆上一桌庆功酒,全体常委都要参加,一个都不能少。”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钱书记,庆功不敢当,现在与对方只是初步接触,能否成功拿下来还不好说,万一项目谈飞了,你书记大人可要高抬贵手,不能打我的板子。”

钱雨农极为豪迈地道:“王书记,你莫要谦虚,要是别人来谈,我还真不放心,你来操作,我是一百个放心,你一贯能打硬仗,能啃硬骨头,由你牵头来搞是最好不过了,当然,这次的投资项目非同小可,你务必要做好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来,哪怕他们提出非分的条件,也可以先答应下来,你放心大胆的谈,遇到什么难题,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王思宇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笑着打趣道:“钱书记,我尽力好了,谈判的进度,我会随时向你汇报的。”

钱雨农连说了三个‘好的’才挂了电话,王思宇把手机收起,摇开车窗,皱眉点上一支烟,陷入沉思之中,这位书记大人虽然出了国,但消息倒是灵通,事情发生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已经能够得到了汇报,刚才的通话里,已经隐含了敲打之意,他对自己的那番说辞,想必也不会全然相信,只是项目要是能够顺利谈下来,对钱雨农无形中也是一份帮助,自己也拿到了筹码,倒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回到家中,王思宇吃过晚饭,就详细地做了一份计划,反复推敲考察和谈判事宜,直到深夜才睡下,接下来两天,他又带人到开发区的现场进行检查,叮嘱管委会的田主任等人抓紧清理周边环境,粉刷一些破败的工厂,务必要营造出欣欣向荣的气氛,给客人留下极好的印象。

经过两天的精心准备,接待工作基本安排就绪,第三天的上午,两位副县长带人到高速公路上迎接,王思宇与曹凤阳在办公室里聊天,十几分钟后,电话打来,曹凤阳笑着说:“快到了,走吧,咱们两位要出门迎接了,现在的商人了不得,已经能享受高规格的礼遇了,前些日子君寒从珠三角回来后,好顿和我抱怨,他这位常务副县长出去,受尽了白眼,人家大企业的老总根本不见他,只说各地跑项目的官员都踏破了门槛,死皮赖脸地要见老板,简直和要饭花子差不多了,不胜其烦。”

王思宇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叹息道:“这在一方面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官员能放下架子,以更积极的姿态去面对商户,但另一方面,也说明现在的政情,官员要想要政绩,归根结底还要能把经济搞上去,这就离不开商人的支持,这使得两者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有很多官员因为掌握不好尺度,结果出了事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其实也可以用来形容官商之间的关系。”

曹凤阳笑着说:“王书记形容的很贴切,只是很多地方在邀请企业时,倒是热情满满,可当企业真正落户后,就置之不理,甚至百般刁难,我们西山这边还是要加强服务,前段我在县长办公会上特意强调了这个问题,各行政部门要加强管理,提高服务意识,一定要杜绝对企业卡、拿、要的行为,招商重要,养商更加重要,把口碑做好了,商人们口口相传,比我们跑到几千里外去拉项目还要有效,这次招商工作开销不少,但结果很不乐观,我已经向李市长作了汇报,他认为以后招商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循序渐进,不能蛮干硬干,历史证明,凡是一窝蜂地搞大跃.进似地发展,都很容易犯下大错误。”

王思宇瞥了他一眼,暗自琢磨着他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似乎李汉梓市长与市委岳书记之间,就发展经济的一些重要问题意见并不统一,相对岳书记的激进而言,李市长似乎更加保守些,但也正因为他的保守,所以在角逐市委书记的宝座时失利,据说省委主要领导的对李市长的看法,与岳书记对曹凤阳的看法大体相近,都是沉稳有余,魄力不足。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办公室,带着两办的一干工作人员在楼下等候,过了不到五分钟,两辆奔驰车缓缓驶了进来,车门打开后,史密斯夫妇与隐湖的齐凡东,以及唐婉茹在众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史密斯夫妇都穿着皮装,而隐湖的总经理齐凡东则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显得很是儒雅,唐婉茹的身材很高,穿着一袭大红风衣,在人群中也很是醒目。

在院子里握了手,一番寒暄后,众人进了摆满鲜花的会议室,曹凤阳先代表县委县政府致辞欢迎,并且向客人介绍了西山县的地域、人口、气候等情况,把西山县的优势都一一列举出来,除了靠近省城,交通便利之外,西山的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加上已经在亚钢重组的工作上,与隐湖集团进行了一次很好的合作,双方彼此信任,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如果锂电项目能够成功落户西山,将是双方合作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王思宇也就西山县在加强投资软环境建设,加大治安管理方面取得的成绩进行了说明,随后,他又着重谈了这次西山县在招商引资方面出台的一些政策,唐婉茹坐在史密斯夫妇的下首位,不停地进行着翻译,而在中间话音停止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王思宇,王思宇为了准备这次会面,特意理了一次头,穿着笔挺的西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年轻帅气,他坐在会议桌边侃侃而谈时,显得极为自信,稳重中带着一股勃勃生机的朝气,和旁边一些唯唯诺诺的官员相比,自有一番气度。

在西山宾馆吃过午餐后,一行人驱车赶往开发区,电视台也派了一台采访车,众人下车后,记者便扛着摄像机录像,县长曹凤阳陪着史密斯夫妇走在前面,王思宇与齐凡东并肩而行,齐凡东抬眼望了眼有些空旷的园区,就停下脚步,拿着拐棍向前方指了指,皱着眉头道:“王书记,怎么开发区里的企业这样少,很多厂房都是空的,根本没有形成规模嘛,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若无其事地道:“齐总,以往的招商工作不够精细,只重数量不重质量,我们近期的工作是把高污染高能耗的产业迁到黄龙镇去,有利于综合治理,开发区这边以后的发展方向,是以绿色环保和高科技企业为主,再加上一些农副产品加工企业的陆续到来,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厂房就会像春笋一样崛起,到时候还请齐总再次来西山看看,毕竟,这里的发展也有隐湖集团的功劳。”

齐凡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笑着说:“王书记,以前你们西山县的钱书记来找过我,我当时身体情况不太好,就没有见他,这次过来考察,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西山开发区的发展前景,现在通过实地查看,我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啊,据我了解,王书记以前在省委督查室任职,应该去过省高新技术开发区,那里的投资环境确实很好,西山这边相差很远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齐总说的是实情,这里与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正因为我们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对入驻企业的服务将做到最好,县里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入住开发区的企业排忧解难,省里即便是有这个心思,行动起来也会很困难,毕竟下面部门林立,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时,难免会效率低下,齐总作为商界精英,在这方面应该深有体会,我记得在督查室工作时,就曾经见过隐湖集团的投诉信,一个省级明星企业,竟与电力部门产生多次纠纷,以至于影响到公司的正常的生产经营,这是不可想象的,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在西山县,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凡东呵呵一笑,转头望去,却见唐婉茹正拿着图纸,与史密斯夫妇轻声交流,三人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便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他拄着拐棍沉思半晌,就笑着说:“那就好,王书记,方便的时候请到隐湖集团坐坐,你这种青年俊杰,我是很喜欢结交的。”

王思宇点点头,笑呵呵地说:“齐总,改日一定登门造访,也欢迎你常到西山做客。”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走到前面,管委会的田主任早已安排妥当,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又领着众人到两家企业做了实地调查,一个小时后,史密斯夫妇与齐凡东便坐上奔驰车,直接返回省城。

王思宇回到办公室里,想着齐凡东下午的质疑,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唯恐中间生出波折来,正忐忑不安时,手机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他看了唐婉茹发来的短信,终于如释重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低声喝道:“成了!”

第六十九章 摊牌 上

有了唐婉茹的穿针引线,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两天后,王思宇便带队来到省城玉州,在东湖区国际商务酒店的多功能会议室里,与隐湖集团派出的谈判组进行会谈,这应该是最后一道关隘了,只要能够达成最后的协议,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椭圆形的会议桌两边,分别坐着双方代表,协议是由隐湖集团提供的,上面列出的一揽子条件极为苛刻,如果全盘接受,恐怕西山这次引来的就不是商机,而是危机。

那五位谈判代表一个个神色倨傲,似乎全然没有把西山县这些政府官员放在眼里,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谈判高手,在与县市级领导会谈时,从未失手,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抛出协议后,几人就同时把关,严防死守,绝不轻易让步。

唐婉茹口中那位姓李的组长果然是位谈判专家,此人思维缜密,辩术精湛,往往能够抓住人一句话中的漏洞穷追猛打,说得对方理屈词穷,开发区管委会的田主任在他面前吃尽了苦头,每到李组长发言时,他就眼皮上翻,不再吭声,只是叼着一根烟猛抽,把手里的材料抖得哗啦啦直响。

王思宇因为看过对方的三套方案,心中有底,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因此无论李姓组长如何刁难,他都表现得泰然自若,不急不躁,始终扛着双赢的大旗,与之巧妙周旋,双方在会议桌上唇枪舌剑,寸土必争,按着协议的条款逐条讨论,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谈判多次陷入僵局,李姓组长甚至扬言,西山若是不肯答应下来,隐湖集团就将与其他区县接触,再找其他合作伙伴,只要在报纸上打份广告,前来洽谈的各地官员自然会打破头,若是西山县拿不出诚意来,谈判随时可能终止。

王思宇则据理力争,列举隐湖集团把项目放在西山县的种种好处,坦言从长远利益来讲,锂电项目放在西山经济开发区是最适宜的,在经过长达六天的艰苦谈判,李姓组长终于沉不住气,做出了大幅度的让步,双方很快拟定了一份对西山县极为有利的投资协议。

然而,还未等王思宇举杯相庆,情况很快有了变化,在第七天的上午,王思宇正在酒店房间里收拾行装,准备下午到隐湖集团总部签署协议,李姓组长却突然造访,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齐总不认可之前拟定的协议,宣布谈判暂时终止,明年开春后,隐湖集团将再与西山县委县政府接洽,重新开启谈判。

这打了王思宇一个措施不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王思宇不清楚哪里出了纰漏,神色愕然间,李姓组长看了他一眼,忽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握着王思宇的手轻轻摇了摇,低声感叹道:“王书记,你是我见过的最负责任的政府官员,我个人很是钦佩,可惜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王思宇皱了皱眉,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李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把话说清楚才好。”

李组长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不无唏嘘地道:“王书记,你被西山县委的钱书记给出卖了,他想和齐总交朋友,已经传真了一份更具诱惑力的合作方案。”

王思宇微微一怔,见对方的表情真诚,不像是在说谎,心里不禁一沉,登时明白了几分,他缓缓转过身子,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子,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摆手道:“李组长,你错了,他出卖的不是我,而是整个西山县。”

李组长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竟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就叹了口气,静悄悄地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将房门拉开,迈出一步,扭头道:“王书记,和你说实话,回国后,我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几次投资谈判,每次都是游刃有余,从没这样吃力过,更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官员,那些人为了政绩,可以出卖他们所能卖掉的一切,而你不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敬佩的官员,在这些天的谈判中,我很矛盾,既希望能为公司追求到最大的利益,又希望你能够赢下来,只可惜,你最后还是输掉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摇头道:“李组长,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请帮我向齐总带个话,无论钱书记向他承诺过什么,只要协议不符合西山的利益,我绝对我把握否决掉。”

李组长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抬腿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背后传来茶杯粉碎的声音。

一根烟抽完,王思宇仍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抄起电话给远在澳大利亚的钱雨农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那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钱书记,你好,我是王思宇,听说您和隐湖集团的齐总联系过了?”

钱雨农呵呵一笑,很自然地道:“哦,是啊,有这么一回事,齐总对你们谈的合同不满意,给我打了电话,王书记啊,我早就和你讲过,两亿元的大项目,非同小可,一定要拿下来,可你这样谈下去,只能谈崩了,这件事情以后你不必再管了,我亲自和齐总联系吧。”

王思宇忍无可忍,大声喝道:“钱书记,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钱雨农自知理亏,却受不了王思宇质问的语气,就有些恼羞成怒地道:“王书记,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别忘了你的身份。”

王思宇冷笑道:“钱书记,恐怕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我们在这里辛苦谈了一周,你轻飘飘一句话就给送了人情,你到底是西山县的县委书记,还是隐湖集团的副总经理?”

两人在电话里情绪都很激动,争论逐渐升级,最后,钱雨农气急反笑,轻蔑地丢下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教训我,在西山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小子来做主!”

说罢,随手挂断电话,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盲音,王思宇重重地将话机拍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摸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在窗前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之后带领谈判队伍撤离国际商务酒店,径直返回到西山县城,在小车里,司机小孙注意到,王书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甚至有种预感,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

当天晚上七点半,钟母与白燕妮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又将一瓶瓶白酒放在饭桌上,白燕妮怕被客人瞄见,人多嘴杂,传出闲话来,在把屋子收拾妥帖后,就出了门,躲进西厢房里,不再出来。

十几分钟后,一辆辆小车驶入老西街的院子里,县长曹凤阳、纪委书记沈啸川、宣传部长郑岚、统.战部长史法宪、人武部部长关磊、*长孔圣贤等干部纷纷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望着这些只有在西山电视新闻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钟母一时慌了手脚,赶忙大声喊道:“王书记,客人来了。”

王思宇忙从卧室里走出来,迎到门口,将众人让进来,钟母忙碌了一阵后,也赶忙退了出来,把房门关上,回到西厢房白燕妮的屋子里,轻声道:“妮子,今天来的都是大干部,你咋不过去敬酒呢,帮着嘉群说说话,让他以后好干点。”

白燕妮抱着孩子,转身悄声道:“妈,你不懂,人家就算能帮忙,也是看了王书记的面子,咱们敬酒有啥用。”

钟母叹了口气,点头道:“倒是这个理,我看王书记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你说是不是出了啥事?”

白燕妮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到窗前,抬眼向正房的客厅方向望去,恰巧见王思宇举着杯子说话,神情极为坦然,就笑着说:“妈,你就别瞎猜了,王书记那么大的干部,一天不知道要管多少事,偶尔心情烦躁的时候肯定有,能出啥事。”

钟母‘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站在窗边望了一会,就端了一盆水出来,拿着湿毛巾,开始擦洗小车,白燕妮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把孩子放在小床上,就摸起手机拨了号码,躺在床上与钟嘉群悄声聊了起来。

晚上十点多钟,白燕妮刚刚洗了澡,穿着睡衣回到卧室里,却发现几位县委领导从正房里走出来,开着小车离开,然而县长曹凤阳的车却依然停在院子里,她透过灯光,向客厅方向望去,却见王书记正和曹县长坐在沙发上,吸着烟闲聊,过了几分钟后,曹县长摸着手机走到窗边,似乎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他挂断手机后,又坐回沙发上,轻轻拍了拍王书记的肩膀,两人又低声交谈起来。

正看得入神,钟母打着哈欠走进来,摆手道:“妮子,不成了,白天乐乐闹得厉害,妈现在又困又乏,等会酒席散了,你去收拾吧,妈要先睡了。”

白燕妮点头道:“妈,你去休息吧,一会我过去收拾就好。”

钟母离开后,白燕妮就拿着本书,坐在窗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屋里的人没有出来,门口却又进来一辆警车,车子停好后,公安局长万立非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打开车门,一个年轻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白燕妮见状,心里一慌,赶忙低下头来,就听外面万局长低声说道:“丽丽,等会见了王书记不要害怕,要实话实说,把你的遭遇都讲出来,记得吗?”

那女孩子抽噎道:“万局长你放心,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要能把那些糟蹋我的坏蛋抓起来,我就算死了都愿意。”

万局长又安慰了她两句,两人就向正房走去,白燕妮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忽地有些不安起来,或许婆婆说的没有错,果然要有事情发生了,正沉思间,正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声,似乎是刚才的女孩在哭诉,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几分钟后,王书记走到窗边,他单手掐着腰,皱着眉头吸烟,只吸了几口,就转身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早点把案子办了?”

这时曹县长走过去,把王书记拉走,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随后万局长那公鸭嗓子又响起,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她还是隐约听到钱书记、沈丹丹的名字,白燕妮暗自吃了一惊,她顿时想起以往那个传闻,据说西山宾馆有不少服务员都是高级小姐,要陪重要的领导睡觉,当时听到传言时,她以为是无聊的闲人在造谣生事,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可能。

她在屋子里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人出来,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恍恍惚惚中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凌晨,白燕妮起了身,穿着拖鞋走到窗前,发现院子里的车都已经开走,而正房里还亮着灯,她赶忙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却见客厅里面一片狼藉,而王书记正仰坐在椅子上,看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面前的桌子上,仍有小半瓶白酒。

白燕妮叹了口气,先把王思宇扶起来,将他搀到卧室里,丢在床上,脱了鞋子后,为他拉上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把桌子收拾出来,将客厅清扫干净,又去厨房刷了碗,忙碌一番后,走出房门,却吓了一跳,只见西厢房的窗前,正趴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

白燕妮悚然一惊,以为是进了贼,就从客厅里摸了一个空酒瓶,悄悄地摸了过去,直到来到那人背后,她才蓦然发现,此君正是十几分钟前被她丢到床上的王书记,却见他双手扶着窗台,眼皮已经睁不开,嘴里依旧轻声叨咕道:“脱!快脱!”

白燕妮又羞又怒,叹了口气,把酒瓶轻轻放下,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王书记,外面太冷了哟,快回屋吧。”

王思宇身上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头来,依旧闭着眼睛,把手指放在唇边,声音含混不清地道:“嘘,小声点,别让嫂子听见。”

白燕妮瞧他脸色青白,没有半点血色,看样子不像在装醉,不禁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悄声道:“走吧,王书记,小心着凉。”

哪知王思宇却一把推开她,仍旧扶着窗台,低声嘟囔道:“别急,还没脱呢。”

白燕妮无奈之下,只好把嘴唇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听话,我把你送到嫂子屋里去。”

王思宇忽地一怔,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地道:“这个……不太好吧?”

白燕妮甜丝丝地道:“没关系,咱们这就去,王书记,你听话些。”

王思宇用力地点了点头,白燕妮这才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向正房走去,刚刚走出几步,王思宇忽地停下脚步,扭头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不成啊,她妈在。”

白燕妮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几声,悄声安慰道:“不怕,她妈早就睡着了,听话,我们快点去。”

王思宇这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贼兮兮地笑了笑,听话地向前走去,直到进了屋,他却双手扶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卧室。

白燕妮无可奈何地道:“王书记呦,你又怎么了?”

王思宇摇头道:“我记起来了,她是嘉群的老婆,不能进去,我们还是回去吧。”

白燕妮扑哧一笑,甜腻腻地道:“王书记,都到门口了,就快进去吧。”

王思宇踌躇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行,看看就好,我们回吧。”

白燕妮叹了口气,双手扶着他的腰,硬是把王思宇推了进去,刚刚来到床边,王思宇忽地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白燕妮收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便把他扶在床上,喂他喝了水,这才再次把被子拉上,却见王思宇低声嘟囔道:“姑娘,你放心,我会帮你伸冤的,你放心。”

白燕妮站在床边等了半晌,直到王思宇睡熟了,她才关了灯,袅娜地来到客厅里,站在窗边,斜眼向西厢房望去,俏脸上飞上一抹红晕,扭头白了一眼,便把客厅里的灯也关上,悄悄走了出去。

第七十章 摊牌下

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气压很低,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县直机关的许多干部都已经得知,刚刚上班以后,县长曹凤阳因食物中毒,突感身体不适,口吐白沫,昏倒在办公桌前,幸亏秘书发现的及时,被紧急送往省城医院抢救,中午,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郑岚从医院返回,带回了最新消息,曹县长的病情得到控制,但需要休息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县里的工作由副书记王思宇主持。

下午两点多钟,玉州东湖区中心医院住院部的一间病房里,曹凤阳正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躺在病床上,背靠着两条柔软的枕头,手里捧着一本《隋唐演义》,看得津津有味,由于李市长的最后干预,他原来调到市委办任副主任的方案被更改,变成去外县做县长,而那个县城的县委书记很快就会退下来,相对而言,机会要比在西山县好些,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参与到王书记的行动中,但出于对钱雨农的憎恨,也为了安抚那几位支持自己的常委,他还是决定送给王书记一张底牌,外加十天的时间。

“只是,十天的时间够用吗?”曹凤阳缓缓合上书,掀开被子,走下病床,站到窗边,默默地望向西山县城的方向,一时间竟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若是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只要钱雨农从国外归来,那个老狐狸就极有可能重新掌控局面,届时,王书记就很难收场了,况且,通过赵大富夫妇,真的能够突破钱雨农吗?说实话,他迟迟没有动这张牌,也是因为心里没有把握,即便是出现最好的结局,这次成功把老狐狸拉下来,市委岳书记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想必王书记已经做好重返省纪委的准备了吧。

曹凤阳住院的第三天,西山县风云突变,坊间传出爆炸性新闻,钱书记身边的大红人,大富集团的总经理赵大富夫妇因欺行霸市、垄断经营、*勒索、放高利贷、收数、持枪伤人、强.奸、猥亵妇女等多项罪名被公安机关抓捕,而与此同时,省委督查室副主任朱健昌带队进驻西山宾馆,调查省委七号文件的落实情况,当天下午,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副主任孙福泉也率队入驻西山宾馆,他们是因调查市内一起非法集资案,牵涉到西山县的两位重要证人,因此过来调查取证。

钱雨农刚刚随着商务考察团抵达美国洛杉矶,在得到消息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挂职的副书记居然会在此时向他亮剑,因为远在国外,隔着千山万水,他忽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原本无往不利的权力,现在仿佛失去了效力,这两天发出的一切指令都已失灵,他就像是一个暴怒的狮子,却发现已经失去了锐利的爪子,除了在笼子里发出愤懑的吼叫以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分别在公安局和检察院碰了软钉子,除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自己解除危机,万立非的反水太致命了,一刀就扎在了他的要害,组织部长骆智卓在王书记那边吃了闭门羹,和解的可能性也已经完全落空,而更加不利的消息是,在昨天下午的常委会上,王思宇提出的议题获得压倒性的通过,‘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环境。’

“他们这是在公然造.反!”

钱雨农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在低吼了一声后,他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手指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淌下,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头脑稍微地清醒了些,他抬手擦了擦汗,坐在沙发上沉思半晌,便摸起电话,给政法委书记曾国骅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钱雨农压低声音道:“老曾啊,你听我说,现在情况非常严重,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和赵大富沈丹丹见面,叮嘱他们两个不要乱讲话,只要他们坚持到我回去,一切麻烦都会过去,七天时间,最多让他们再坚持七天,一定要让他们顶住!”

曾国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呐呐地道:“钱书记,你不知道,那个姓王的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除了办案人员外,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昨晚已经被拦下了,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们两个。”

钱雨农铁青着脸,把身子扭到一边,拿手用力地敲着桌子,低声骂道:“国骅啊国骅,你个猪脑壳,不会想想别的办法,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把我的话传到,听到没有,你是政法委书记,有权监督公安局办案嘛,不要管他的鸟规定,你就是硬闯,哪个敢真拦你,别跟我耍滑头了,快去办!”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两端的人同时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钱雨农才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希望时间还能来得急,只要在他踏入西山县的那一刻,赵大富没有开口,案子就有翻过来的转机,起码,他有办法让那两个人闭嘴。

“大意啊大意。”直到此时,钱雨农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他低估了王思宇的能量,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到那么多县委常委的支持呢?而赵大富夫妇,原本就不该再让他们留在西山,假如自己当初能够稍稍狠下点心,采取些特殊手段,也许情况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录像带……录像带,这枚要命的炸弹,难道真的要在此时炸响了吗?

钱雨农摸出一根烟来,放到嘴里,摸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低头看着右手,那五根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抽.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浮上心头,望着窗外,摩天大楼的下面,如蚂蚁般的车辆行人,他突然有了一种飞身跃出的冲动,也许那样,就会真的解脱了吧,钱雨农缓缓地走过去,靠在窗边,拿手抚摩着透明的玻璃窗,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审讯进行的很不顺利,王思宇的心情也极为烦躁,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假如这次不能成功达到目的,他将遭受钱雨农的全力回击,而不光是他,西山的支持自己的常委们,也都将受到冲击。

那个老滑头的能量不可低估,虽然有朱健昌率队压阵,营造了某种特殊的氛围,市里的一些领导还是打电话过来,在旁敲侧击中,向他施加无形的压力,王思宇清楚地意识到,一些人认为他违反了游戏规则,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钱雨农没有了退路,王思宇同样也没有,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了,周五晚上九点多钟,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赵大富圆滚滚的秃头上,他手上戴着铐子,气焰却依然很是嚣张,丝毫没有把面前的两个办案警察放在眼里,嘴里不停地大声骂道:“你们他妈的这群混蛋,给老子扣了这么多的罪名,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万立非那孙子想整我,告诉你们,想把我整倒,没门,用不了几天,你们还得给我送出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警察还他娘的乱抓人,这是法治社会,懂不?老子是守法商人,是县里的政协委员,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找记者来搞臭你们!”

“啪!”一名干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赵大富,你老实交代问题,不要胡说八道,你手下那些打手已经都抓起来了,现在已经审出十三起人身伤害案件,你再不老实交代,就没有机会了!”

“操.你大.爷的!你当我是吓大的啊,我呸!要让老子张嘴,你们两个没那个资格,叫你们局长来,让万立非过来,你们让他来审我,他敢抓我,为什么不敢来见我?狗.娘养的万立非,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钱书记回来,你这个狗屁局长也就当到头了,居然敢迫害我赵大富,老子是民营企业家,是西山县的纳税大户,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不合法。”赵大富越说越激动,情绪亢奋起来,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旁边两名干警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十几分钟后,万立非笑呵呵推门进来,冲着两名干警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缓缓地放在桌子上,点上后吸了一口,微笑着递了过去。

赵大富‘哼’了一声,双手接住烟,塞到嘴巴里,皱眉狠抽了几口,就叹了口气,歪着脑袋盯着万立非,摇头道:“老万啊老万,你这来的是哪一出啊,平时咱哥俩可没少在一起喝酒,你咋翻脸就不认人呢!”

老万也低头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后,嘴里吹出淡淡的烟雾,手里摆弄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道:“大富,你觉得如此风云,是我万立非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能主导的吗?今儿晚上给你交个底,你赵大富会倒霉,就是因为你背后靠着那个人,上面有人要对付钱雨农,选你不过是突破口,你要是老实交代,兄弟看在昔日的交情,还能帮帮你,不然,你就彻底完了。”

赵大富嘿嘿地笑了笑,斜眼眯着万立非,皱眉道:“老万,你可真能扯淡,我和钱书记之间有啥关系啊,我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人家是县委书记,你别高抬咱们小老百姓,当官的愿意咋斗是他们的事情,把我扯进来干啥?”

万立非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烟头重重地戳在烟灰缸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目光像刀锋一样扫了过去,在赵大富的脸上盯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富,实话告诉你吧,嫂子都已经交代了,迷.奸西山宾馆的五位服务员,胁迫她们从事情.色服务,这些事情,嫂子全都交代了,不交代也不行啊,撕碎的证物已经拿到了,上面还有残留的精.斑,都送到市局去做化验了,钱雨农强奸她的事情,嫂子也交代了,你还是主动配合些吧,把那盒录像带交出来,别让我为难。”

赵大富呆了一呆,愣了半晌,直到香烟烧到手,他才恍然惊觉,如同被蛇咬到一般,猛然抖了抖右手,将烟头远远地甩了出去,他拿双手捂住脸,沉默半晌,才把双手移开,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虚弱地道:“录像带的事……她是咋告诉你的?”

万立非拿手摸着杯子,在桌子上轻轻磕打着,低声道:“那是她被钱雨农强.奸后的一周以后,你本来想拿刀去拼命,却被嫂子拉住,跪在地上求你,让你别犯傻,利用这层关系,赚些钱,永远离开西山,换个地方,你觉得憋屈,跑到玉州和人打了一架,身上中了三刀,出院以后,你就想明白了,设计让嫂子和钱雨农幽会,你把全过程都拍了下来,之后,你利用录像带,要挟钱雨农,先把西山宾馆包给你们,再又用金钱美色贿赂他,让他为你拉工程,屡屡得手,大富,这个经过我没说错吧?”

赵大富无力地点了点头,抽噎了几声,伸出手来,低声道:“老万,再给我一根烟。”

万立非又点了一根烟,绕过桌子,给他送过去,赵大富深吸了几口,就叹气道:“那老王八蛋,我做梦都想他早点死,可又舍不得赚钱的机会,这两年的钱赚得太轻松了,真是舍不得,另外我还喜欢看他被要挟的样子,在外面的人看起来,那老王八蛋风光得跟土皇帝似的,在西山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他当初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哈巴狗,那可是县委书记,我.操,你们永远都不会看到,老万啊,这样吧,我答应你,整倒钱雨农,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万立非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说吧,啥条件。”

赵大富狠抽了几口烟,抬头望天,把烟头用力在大腿下捻压几下,松了手,喃喃道:“西山宾馆的事情我要全扛下来,当初做混子的时候,丹丹就一心一意跟着我,多少次出事都是她把我捞出来,后来我干了工程,当包工头子,她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把事情全撂了,再捐出一百万,你们把她放了,让她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下半辈子,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我就把录像带交给你们,不然,这辈子你们都找不到,我怕那条老狗来翻,藏得严实着呢。”

万立非沉吟了半晌,走出房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皱眉道:“怎么也要判五年,这是最轻的了,不过在监狱要是表现得好,会减刑,三年应该能出来了。”

赵大富抽噎了半晌,呜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地道:“那要保证她在里面别受罪,要安排好了,你这混蛋别阴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万立非点头道:“大富你放心,这个我能保证。”

赵大富点了点头,抬手把万立非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闭上眼睛,大声道:“快点审吧,早点完事我好回去睡觉,老子和监狱有缘,在外面奋斗了这么多年,又要回去了。”

万立非缓缓退了出去,走到审讯室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道:“喂,省纪委的孙主任吗?有一个情况要向您反映一下,我们在办案的时候,突然牵扯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同志的腐败案,嗯嗯,情况很复杂,他要向省纪委举报,考虑到程序上的问题,我只能给您打这个电话,听说您在西山宾馆是吧,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

挂断电话后,他走出长长的楼梯,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恰巧遇到低头向里走的政法委书记曾国骅,两人险些撞个满怀,曾国骅正怒目而视间,却见万立非抬手拂了拂他的前襟,轻声道:“曾书记,你来晚了,他全撂了。”

曾国骅呆了一呆,却见万立非放声大笑,快步走进警车里,扬长而去,曾国骅扭头‘啐’了一口,抬脚就向楼上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又叹了口气,扶着楼梯想了半晌,摇摇头,转身又走到院子里,坐上小车,摸出手机,给组织部长骆智卓打了过去,低声道:“老骆啊,钱书记好像完了。”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骆智卓低沉的声音:“是啊,是啊,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沈丹丹把他给卖了,钱书记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提了,不提了。”

曾国骅叹了口气,低声道:“老骆,你说用不用给那边打个电话?”

骆智卓的声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老曾,我可提醒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站稳立场,绝对不能犯错误,你刚才的话,我没有听见,好吧,就这样了。”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阵阵的盲音,曾国骅的表情变得伤感起来,把手机丢到一边,缓缓开动车子,摇头道:“树倒猢狲散喽。”

第七十一章 援手

深夜,看了万立非拿回的录像带后,王思宇的心情总算是松弛下来,就算市局的鉴定结果没有出来,或者赵大富改口翻供,这盘录像带里的内容,也足以把钱雨农牢牢钉死,再也别想翻过身来,这些日子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他如释重负,洗了澡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眼皮重若千钧,时隔多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早晨起床后,梳洗完毕,在屋里练了一会飞刀,转头望去,却见白燕妮也练完了太极剑,已经袅娜地走进房间,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文件,十几分钟后,白燕妮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过来,放在桌子上,甜腻腻地道:“王书记,快趁热吃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把文件放到一边,走了过去,拉了椅子坐下,摸了筷子,挑起两根筋道的面条放到嘴里,笑呵呵地道:“嫂子,你现在窗帘的颜色太难看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款好些。”

白燕妮已经走到门边,听他说完,缓缓转过身来,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这款颜色还好,而且厚实,现在天气太冷,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哟。”

“喔,是这样啊。”王思宇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看着白燕妮那高挑纤细的背影,摇曳生姿地走到院子里,转身进了西厢房,他不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摇头道:“看来要等到夏天了,到时候天热得睡不着觉,会不会把窗户都打开?”

上午九点钟,玉州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李国勇来到西山县,玉州市委这届班子里,王思宇最熟悉的就是这位李书记,当初调查大富豪娱乐城事件时,王思宇在高尔夫球场,初次接触方系人马,方如海就曾经向王思宇介绍过,此人是方家嫡系,也是方如镜的左膀右臂,王思宇曾数次在方系聚会上见到他。

但当时两人级别相差悬殊,李国勇的姿态又很高,总是摆出冷冰冰的面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方如镜之外,他极少对其他人露过笑容,通常同僚主动上前问好,他也是爱理不理,眼皮都不翻一下,只‘哼哈’两声敷衍了事。

王思宇见状,觉得此人官威十足,还有些倚老卖老,不好接触,就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寥寥几次见面,都只是点头致意,而当方如镜调离华西后,两人之间从未联系过,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李国勇此次西山之行,王思宇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内心之中也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在县委五楼的小会议室里,李国勇和西山县的常委们开了一次座谈会,虽说是座谈会,但他没有给其他人发言的机会,除了开会前闲聊几句外,就只有李国勇坐在会议桌边,照本宣科地读着稿子,别人只能竖着耳朵听报告,他在会上强调了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的重要性,又对西山县纪委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二十分钟的讲话都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那干巴巴的讲话稿配着他略显呆板的面孔,倒很是相称。

不过包括王思宇在内,在座的各位常委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会议室里,除了李国勇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外,就只有轻微的喝茶声,众人都在凝视倾听,不时地做着笔记,李国勇这位纪委书记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他那张脸孔冷得吓人,尤其是那两道冷漠的目光瞥到脸上时,就会让人生出针扎之感,极不舒服。

会议结束之后,李国勇就去了王思宇的办公室,进屋后,他很随意地把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表情严峻地盯着王思宇,打开黑色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举报信出来,轻轻丢在桌面上,用粗短的手指敲着这些厚厚的信件,冷冰冰地道:“王书记,怎么搞的嘛,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告你的举报信多达三十五封,你是怎么干工作的?”

王思宇泡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李书记,先喝杯茶,消消火,信上反应的问题应该都是捏造的,如果有一件属实,我认打认罚。”

“哦?”李国勇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伸出右手,接过茶杯,端到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旁边,依旧一脸严肃地望向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一沓举报信,轻轻摇了摇,不紧不慢地道:“王书记,还没有看里面反应的问题,就这么自信?”

王思宇拉过椅子坐下,呵呵一笑,泰然自若地道:“李书记,我踏实做事,坦荡做人,不怕上级领导来查,要是没有这个自信,还干什么工作,您别忘了,我也是从省纪委走出来的干部,起码的原则还是讲的,绝不会踩线。”

李国勇瞄了他一眼,把举报信丢在一旁,抬手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地道:“那好吧,王思宇同志,既然你这样自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思宇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禁心中有气,也就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道:“李书记,你尽管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李国勇点了点头,从黑皮包里拿出黑色的本子,又在笔筒里挑了半晌,摸出一管粗笨的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没有抬头,直接问道:“王书记,你有没有收到过大王乡送来的价值四千元的年礼?”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有。”

李国勇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把签字笔丢到一边,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盯着那双冷漠的眼睛,王思宇不慌不忙地说:“当晚我并不知情,他们直接把蔬菜和猪肉放到菜窖里,我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给大王乡的乡长毛新竹打了电话,并将五千元的现金交给他,毛乡长已经给我打过收条,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都有,就在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的信封里,您现在就可以查看。”

李国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低头拉开王思宇所说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翻出一张信封,从里面取出收条和取款记录,仔细看了看,就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随后把收条和取款记录重新装到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封口,丢到自己的黑皮包里。

他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水,砸吧砸吧嘴,放下杯子后,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王书记,有人来信反应,你和前任秘书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破格提拔了那位秘书,更加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位秘书调到了偏远的山区任职,而把他老婆接到家里来住,每天晚上都……啊,有这种事情吗?”

王思宇心中一动,已经隐约猜到这封信是谁指使写的,他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李书记,此事纯属污蔑,关于秘书钟嘉群的提拔一事,完全是出于公心,也符合组织程序,常委会的记录有据可查,他的去向是由钱书记在书记碰头会上定的,至于钟嘉群同志的爱人,确实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住进我租住的院子里,我们做了邻居,但钟嘉群的母亲也搬了过来,您可以和她们进行谈话,也可以向钟嘉群同志了解,我本人在生活作风方面一向是严格要求的,绝对经得起组织上的调查。”

李国勇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停下来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沉声道:“王书记,你和县委钱书记之间有矛盾吗?”

王思宇摇头道:“没有。”

李国勇撇了撇嘴,拉长声音道:“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王思宇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笑着说:“李书记,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一个挂职副书记,怎么会与县委书记产生矛盾,且不说我来西山没多久,即便是到我原单位去调查,也不难发现,我王思宇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李国勇听着这话有些刺耳,却不以为意,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有人举报你与公安局的万局长勾结在一起,迫害西山县著名民营企业家赵大富,以达到攻击钱书记的目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李书记,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在前些天的常委会上,我们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软环境,赵大富此人有前科,组织了一批黑恶分子,为祸乡里,在西山县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警方根据周密的调查,将他抓捕归案,审问过程中也没有滥用私刑,不存在迫害一说,只是在昨晚的审讯当中,确实查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的违法乱纪证据,目前省纪委的孙副主任正在审理中,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李国勇的眸光忽地一亮,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却又板着面孔,把签字笔丢到身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哼哼地质问道:“王书记,这些天到西山县来的两队人,好像都是你王书记以前的部门同事啊,有督查室的副主任,也有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你这样摆明了车马,还说不是在整钱书记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双手摊开,愤愤不平地道:“李书记,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我是在那两个单位工作过,但现在是西山的干部,哪里能指挥得动前单位的同事,更何况,他们要来西山公干,我总不能因为避嫌赶走吧,您这样无端的猜测,我觉得非常不好,对我个人的怀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请不要牵涉到其他人,据我所知,那两位同志都是单位里的骨干,都是讲政治讲原则的好同志,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李国勇耸了耸鼻梁,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手道:“王书记,我不想听你的诡辩,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思宇满脸无辜地道:“李书记,案子的事情我没有精力去关心,那是公安和纪委要做的事情,现在县里一二把手都不在家,海洋书记也在国外,政府和县委需要办理的公务这样多,我这个副书记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是您过来,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会对一个普通案件那样上心。”

李国勇险些被气乐了,冷笑半晌,摸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上一口茶水,握着拳头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没好气地道:“好你个王思宇,当初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能耐,油盐不进嘛。”

王思宇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摇头道:“李书记,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国勇叹了口气,把身子向后仰去,坐在皮椅上摇了摇,眯着眼睛,缓缓道:“不明白?那就挑明了说吧,既然已经打了,就一定要打死,不能留下后患,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怪不得方书记不放心,临走时嘱咐了我半天,稍不留神,你就捅了个大篓子,这样蛮干,就算扳倒了钱雨农又能怎么样,你在上级领导眼里会落下很坏的印象,别人又会怎么看你,以后哪个一把手会再放心使用你?”

王思宇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了几分,赶忙起身,为李国勇续上茶水,笑呵呵地道:“李书记,倒被您吓了一跳,还以为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李国勇合上本子,把眼皮抬起,从办公桌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是不是兴师问罪,现在还很难讲,要看你做得怎么样,抓紧时间把案子搞清楚,上报市委,想要瞒天过海,绕过市委直接捅到省里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说:“李书记,早知道您肯帮忙,我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力气。”

李国勇抬手看了下表,就皱着眉头道:“我下午还有个会,你抓紧把案情讲清楚,我好及时向市委岳书记汇报,这种事情不能拖,早汇报早主动。”

王思宇忙应承下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给万立非与刘福泉打了过去,让两人带着相关的证物和笔录过来,二十分钟后,两人赶来,刘福泉在见到李国勇后,心里就是一惊,李国勇也是省纪委的常委之一,只是他工作繁忙,极少参加常务会议,但即便是常务副书记罗云浩也对他高看一眼,刘福泉以为贸然出动,惹了麻烦,心里就是一阵紧张,他有短处落在王思宇的手里,只能听招呼,这回撞到枪口上,有苦难言,就暗叫倒霉。

正懊恼间,斜眼望向王思宇,却见他正拿手捂住半边脸,微笑着向自己使眼色,刘福泉这才稍稍安了心,毕恭毕敬把卷宗递交过去。

李国勇在看过笔录,又把录像带放了一遍,心里就踏实下来,勉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抓紧破案,早日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万立非与刘福泉才放下心来,笑着说好,转身退了出去。

李国勇坐在皮椅上沉吟半晌,就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声道:“马上写份说明材料,我下午交给岳书记,材料要这样写,你接到匿名信,说钱雨农要借着出国考察的机会出逃,并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凭借你在省纪委的办案经验,觉得事情确实可疑,但因为事情牵涉到一位重要官员的名誉,你不敢擅自行动,就打电话请示了我,之后的行动,都是在我的指示下办理的。”

王思宇愣了愣,皱着眉头道:“李书记,把您牵涉进来,不好吧,钱书记可是岳书记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这样写,他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李国勇转过身来,语气冰冷地道:“让你写就赶紧写,还怕我抢了你王书记的功劳吗?他算哪门子大红人,不过是个老油条罢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摸起笔来,心中却依旧顾虑重重,生怕给李国勇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沉吟良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李国勇见状,难得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大胆的写吧,岳书记现在需要我的支持,你还真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啊,哼,方书记当初都没敢这样轻视我,你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这才微微一笑,运笔如飞,唰唰地把材料写了出来,李国勇接过材料看了看,鼻子微歙,再次轻轻地哼了一声,点头道:“文笔还不错,就是字体难看了点。”

李国勇把材料放在皮包里,穿了外套,就在王思宇的陪同下,来到楼下,坐进小车里,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将小车驶出县委大院,很快消失在大街上,王思宇伫立良久,心中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他本以为方系已经彻底垮掉了,却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竟能得到援手,而方如镜虽然没有直接提拔自己,却在用他的方式来帮助自己,这份情分,沉甸甸地压在王思宇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努力回馈方家,希望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吧!

轿车驶出西山县城后,李国勇回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称赞:“臭小子,干得漂亮!”

第七十二章 谢幕

美国洛杉矶,夜色渐浓,窗外是闪烁的灯火,灿若星辰,钱雨农却无暇欣赏,他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摸起电话,轻轻按了几个键,却又叹了口气,把话机丢下,起身喝了一杯苏打水,放下杯子后,就背着双手,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这几天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钱雨农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在漫长的等待中,情况似乎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他与西山县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掉了,无论是打电话给县委组织部长骆智卓,还是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对方都不肯接听电话。

而他平时最信任的秘书小田,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拨打手机还是家里的座机,都无法联系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钱雨农停下脚步,搔了搔头发,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就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了下去,点燃一根烟,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真他.妈的!”

钱雨农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把香烟折断,一节节地丢在精致的烟灰缸里,翻过身子,抱头趴在床上,懊恼不已,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脑子里却依旧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纷沓而来。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提升为县委书记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一次酒桌上,他偶然邂逅了气质不凡的沈丹丹,钱雨农被她的迷人风韵所吸引,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个女人倒懂风情,很快端着杯子过来敬酒,在喝酒时,钱雨农分明发现,女人的脸蛋红扑扑的,他能够猜测得到,与县委书记碰杯喝酒,对这个漂亮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殊荣,毕竟,许多女人对于权力的膜拜,并不比男人少上半点,有时甚至更为痴迷。

接下来的几天,钱雨农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叫沈丹丹的女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只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他渐渐淡忘了那个在酒桌上顾盼生辉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沈丹丹打扮得花枝招展,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陪着好话,希望自己能给她批张*,以便能顺利拿到一项工程。

钱雨农没有急着答应,和她在办公室里亲切地聊了一会,就说再研究研究,随后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私密的手机号码,沈丹丹很聪明,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两人一起喝了酒后,在宾馆的房间里,沈丹丹拉开了红色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五万元的现金,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钱雨农没有去碰那些钱,而是把目光落在沈丹丹的身上,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很绅士地邀请对方跳一支舞,沈丹丹当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在跳舞的时候,钱雨农的动作越来越暧昧,一双大手在沈丹丹的身上游走着,就当他的手刚刚滑进对方的裙子里时,沈丹丹突然浑身一震,抬手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跑。

钱雨农追了过去,伸手按住房门,一把抱住她,将这个挣扎的女人抱回床上,在女人的蹬踹抓挠中,手忙脚乱地剥.光了她的衣服,面对床上无助的羔羊,钱雨农没有半点的犹豫与怜悯,而是狰狞地扑了上去,在缓缓进入的那一刻,他瞥到沈丹丹绝望的目光,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那天晚上,亢奋的他竟然接连做了三次,这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钱雨农把哭得如同泪人的沈丹丹哄好,塞给她一张*,并把五万块钱退还给她,从那以后,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钱雨农都没有见到沈丹丹,直到一天夜里,电话再次响起,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宾馆的房间,迫不及待地与沈丹丹再次发生了关系。

那次的沈丹丹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床.上的表现极为风骚,显得热情十足,拼命地迎合着他,以各种姿势来讨他的喜欢,钱雨农完全迷失在女人诱人的胴.体上,在精疲力竭之后,仍然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那诱人的身体,不肯松开。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当一个男人把翻版的录像带交给他后,钱雨农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单独约见了那个叫赵大富的男人,在那个不入流的地痞面前,钱雨农放下县委书记的架子,跪在对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低声哀求,恳请对方放过自己一马。

然而,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赵大富给这盘录像带开了一个天价,一千万。

为了赎回录像带,钱雨农只能绞尽脑汁地为对方拉项目赚钱,并且把新建的政府招待所承包给她们夫妻,更名为西山宾馆,然而,赵大富的胃口越来越大,近两年来,西山县的许多项目都被大富集团拿去,但赵大富却并不满足,始终不肯交出录像带,这让钱雨农伤透了脑筋。却无可奈何,那盒录像带就如同锁链一样,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窒息,更让他愤怒,为了发泄,他一次次地折磨着沈丹丹。

然而那个尝到了甜头的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着发地讨他的欢心,西山宾馆成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沈丹丹不但主动献身,还找了一些漂亮的女孩,把她们用药迷倒,拿黑色的丝带蒙住眼睛,任凭钱雨农予取予夺,而每次拉到工程后,他也会分到一笔不菲的佣金,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骄奢糜烂的生活,没有意识到有一天风险会突然降临。

钱雨农有些追悔莫及,伸手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过了许久,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天亮之后,吃过早餐,商务考察团的团长,玉州市常务副市长郭新平突然召开会议,宣布将提前结束考察活动,两天后归国,他公布了最新的纪律,从即日起到归国前,任何人不得脱团单独行动,欲要外出,必须有两人以上陪同。

钱雨农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后,中午吃饭时,他神色自若地坐到郭新平旁边,笑着说:“郭市长,我下午要上街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饭桌上正在说笑的人们忽地安静下来,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他的脸上,钱雨农暗自叹了口气,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预料的没有错,这条规定,实际是为自己单独规定的,恐怕西山那边,已经东窗事发了。

郭新平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恢复了平静,却不再交头接耳,而是表情各异地闷头吃饭,钱雨农讪讪地笑了笑,满怀期待地望向郭新平,却见他挽起袖口,摸了勺子,舀了碗汤送到钱雨农面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笑着说:“老钱啊,既然要出去,那就让海洋书记和庄主任陪你一起去吧,最近洛杉矶的治安情况不太好,大街上经常会发生枪击案,别走得太远,要注意安全。”

钱雨农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房间后,他急急忙忙地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两沓厚厚的美金,以及前几天买的假发、裙子、高跟鞋、外加一瓶特殊的黑色染料,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塞到黑色的皮包里,刚刚拉上锁链,清脆的敲门声就在耳边响起,钱雨农把旅行包放好,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和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相继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钱雨农的脸上扫了一眼,下一个瞬间,几乎同时落在他手边鼓鼓囊囊的皮包上,对视一眼后,林海洋关上房门,走到钱雨农的对面坐下,干咳了两声,笑呵呵地道:“钱书记,买什么要紧的东西啊,听说外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在宾馆里好好休息吧。”

钱雨农微微皱眉,苦笑着摆手道:“海洋书记啊,咱们就出去买点衣服,也走不了多远,不会有事的,这马上就要回国了,总要多买点东西嘛,洛杉矶的治安再差,也不能有人拿机枪扫射嘛,我看不用怕。”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也是,那就在附近转转吧,别走太远了,免得大伙担心,刚才郭市长还在讲,要我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钱书记的安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钱雨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一片冰凉,脸上却镇定自若,洒然一笑,摆手道:“郭市长有点小题大做了,能出什么差错。”

庄俊勇举了举手里的一桶茶叶,走到桌子边,背着身子忙碌了半晌,泡了三杯茶,他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分别递给钱雨农和林海洋,笑着说:“钱书记,先喝杯茶,我们坐会再走。”

钱雨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异常苦涩,就砸吧砸吧嘴,皱眉道:“老庄,这茶叶味道怎么不对?”

林海洋也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叶苦了点,是老庄从机场买的保健茶。”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这茶叶不错,味道虽然苦了点,但功效很好,据说经常喝能降血脂,软化血管。”

钱雨农‘喔’了一声,点头道:“那还真得尝尝,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在庄俊勇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后,就摸起皮包,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拿手抠着喉咙,打开风扇,在嗡嗡的声音里,干呕了半晌,吐出许多东西来,洗了脸后,拿起毛巾擦干净,推门出来后,就笑着说:“走吧,我们快去快回,省得领导担心。”

庄俊勇见他至始至终手里都拎着那个黑皮包,就皱了皱眉,点头道:“好吧,钱书记,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伸手去摸皮包,钱雨农心里一慌,忙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说:“老庄啊,还是我自己来吧,里面没多少东西。”

林海洋冲庄俊勇使了个眼色,就咳嗽一声道:“那我们就先走吧,早去早回。”

庄俊勇点点头,三人出了房间,走进电梯,下了楼后,钱雨农在街上逛了几家店,就要往人多的大商场里走,却被林海洋一把拉住胳膊,他盯着钱雨农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钱书记,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走散了就不好了。”

钱雨农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林海洋的肩膀,摇头道:“海洋书记,别紧张,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

两人的目光对视良久,林海洋叹了口气,低声道:“钱书记,左边那家店里有卫生间,咱们去那边吧。”

钱雨农无奈,只好进了一家不大的小店,这家店面没有后门,林海洋与庄俊勇就放了心,守在店外,靠在墙边点了烟,边抽边聊,庄俊勇往店里瞄了一眼,就压低声音道:“林书记,这次老钱出了事,西山这边,您现在的机会很大啊。”

林海洋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缕淡淡的烟雾,摆摆手,摇头道:“不好说啊,这个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如果上面不派人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里面,曹县长的机会大些吧,毕竟班子要稳定,不可能做大调整,钱书记既然出了事,他这次是不大可能调走了。”

庄俊勇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沉吟道:“林书记,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

林海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来,轻声道:“老庄,你说说看。”

庄俊勇皱眉吸了一口烟,向店里望了一眼,只见那个白人老板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钱雨农没有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就笑了笑,低声道:“市委岳书记那边不太看好老曹,印象既然已经形成,短期内很难转变,他扶正的可能性很小,而副书记里面,王书记还太年轻,来西山没多长时间,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上面估计不会满意,如果我是岳书记,我肯定要问上一句,他是下来挂职锻炼的,还是来办案的?这就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我琢磨着,这次林书记的希望最大。”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要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庄主任多支持。”

庄俊勇忙笑着说:“林书记请放心。”

两人对了个眼神,会意地一笑,林海洋又吸了口烟,皱眉道:“老庄,你那茶里面不是放了安定了吗,怎么老钱到现在还没犯困?”

庄俊勇也有些奇怪地道:“我也搞不清楚,我给他下了四片,按理说早该抬不起眼皮了,可没想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咱们得当心些,别让他跑了。”

正说话间,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女黑人从里面走出来,她手里拿着报纸,挡住半张脸,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扭着屁股向前方走去,庄俊勇盯着她黝黑发亮的脚踝直发呆,喃喃道:“这女人从哪出来的,刚才也没见她进去啊。”

林海洋忽地一怔,转身冲进店里,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却见里面没人,他忙大声喊道:“跑了,快追!”

庄俊勇赶忙丢下烟头,奔向那个女黑人,在后面大声喊道:“钱书记,快回来!”

化了妆的钱雨农身子一震,忙双手拎起裙子,撒腿就跑,但他穿着高跟鞋,跑得不快,只奔出十几米远,就被两人擒住,他忙拼命地挣扎着,仰着脖子拼命喊道:“help!!!help!!!help!!!help!!!”

此时街上的行人很少,但林海洋怕惊动附近的保安或者警察,把事情搞得复杂化,情急之下,赶忙扭了他的胳膊,拿手去捂他的嘴巴,却粘了满手黑色的染料,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钱雨农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只好一口叼住林海洋的中指,拼命地咬了下去,林海洋疼痛难忍,登时发出一声惨嚎,急声喊道:“老庄,老庄,快动手,钱书记咬人了!”

庄俊勇身子单薄,力气小,他抡起胳膊,在钱雨农的肚子上打了几拳,却无济于事,只好捡了他脱落在地的高跟鞋,绕到两人身后,拿着尖尖的鞋跟,对着钱雨农的后脑猛地刨了几下,竟打出血来,钱雨农这才松了口,怔怔地转过头来,白眼一翻,软软地滑倒在林海洋的怀里。

见远处有人跑来,两人不敢停留,架起钱雨农就往宾馆的方向跑,几分钟后,附近一个胖胖的白人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提起地上那只高跟鞋看了看,就摘下老花镜,蹲下身子,盯着两人逃跑的方向,从皮包里翻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了报警电话:“喂,喂,苏,我是詹姆斯.琼,刚才有两个日本人绑架了黑人妇女,你们快点过来,赶快,晚了就来不急了……”

华裔警长苏铁挂断电话,叼着雪茄走出办公室,在路过的白人女警屁股上摸了一把,随后把雪茄烟夹在手里,拍着巴掌吼道:“嗨嗨,伙计们,开工了,马上出发,去把藤田他们抓起来,那些该死的小鬼子,早晚要把他们赶出洛杉矶。”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地开出警局,奔驰在瑞华氏大街上,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第七十三章 调整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半,玉州市委办公大楼六楼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常委会,玉州市委共有十一位常委成员,除了常务副市长郭新平带队在美国考察外,军分区程政委到省军区开会,因此今天到会的常委共有九人,政协主席张昊、人大副主任黄选丽列席会议。

会议桌边,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国勇正在读着一份材料,他把西山县县委书记钱雨农的违法乱纪的查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期间市委书记岳明松身前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岳明松低头看了下号码,就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摸起手机走出会议室,在外面的走廊里低声与人交谈起来,李国勇把手里的材料放下,摸起杯子,和其他常委一道喝起了茶水。

约莫有五六分钟的功夫,岳明松脸上带着笑容,迈着稳健的脚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再次坐下,把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摸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环顾四周,语气温和地道:“省委文书记来的电话,国勇书记,你继续说。”

李国勇这次没有去碰材料,而是面无表情地道:“钱雨农的情况基本就这些,通过目前掌握的证据上来看,他违法乱纪的性质非常严重,必须果断采取措施,不过好在西山的班子整体上是健康的,是充满活力的,没有因为县委书记的腐败堕落而烂掉,这点是值得肯定的,我在西山调查期间,就发现了一位很负责任的副书记,这位同志的事例,很值得学习,我就讲他的三件事,第一件,因为他成功解决了大王乡的一起严重坑农事件,为农民挽回了损失,当地的群众为了感谢他,为他送了价值四千元的农副产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就是一点猪肉蔬菜嘛,也许就会心安理得地收下,而我们的这位副书记,他是怎么做的呢?”

说到这,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举在手里摇了摇,提高声音说:“他把大王乡的乡长叫过来,将五千元的现金交还给他,嘱咐那位乡长把钱退给乡民们,这封信里就装着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有据可查,那位乡长在接到钱后,就开了句玩笑,很值得深思,县委副书记给乡长送钱,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桌边的常委们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微微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李国勇把信封轻轻放下,摸着茶杯,语气低沉地道:“这位副书记的第二件事,就是有位乡长在偏远的山区工作,家里母亲年迈多病,常年卧病在床,他的妻子身体也非常不好,有高血压,经常会突然昏厥,而家里孩子还小,只有两岁,无人照料,她们家里生活拮据,连房租都交不上,结果在年根底下,被房主赶了出来,我们这位副书记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出面联系,把她们一家人接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悉心照料,那位乡长在得知情况后,热泪盈眶,在电话里保证干好工作,绝不辜负组织上的关心,很感人啊,同志们!”

说到这里,李国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一直很古板,讲话时从来都如白开水般,没有半点滋味,极少这样情绪激动,声情并茂地发言,众人也都被他的饱满情绪所感染,不住地点头,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市委宣传部长单春梅还摸出纸巾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泪汪汪地望着李国勇,市委书记岳明松注意到她的表情,就咳嗽了一声,插话道:“春梅同志,一定把这种感人的事迹记录下来,像这样的好干部,宣传部门一定要广泛报道,要给我们的干部群众树立起一个标杆,参照这位副书记的做法,照照镜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好干部,也要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像钱雨农那样的腐败分子毕竟是少数的,我们党内还有很多优秀的干部,在默默无闻地做着贡献。”

单春梅用力地点点头,摸起笔来,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几行字,随后把笔丢到一旁,动情地道:“岳书记,请您放心,会后我就给媒体打招呼,让他们抓紧时间到西山,采访那位副书记,这样的好同志应该被广泛宣传。”

市长李汉梓也笑了笑,在本子上写了‘王思宇’三个字,在名字上画了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把手中的签字笔轻轻丢到一边,摸着头发感慨道:“是啊,应该好好宣传,反面典型和正面典型都要树立起来。”

岳明松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向李国勇,轻声催促道:“国勇书记,你今天的发言很好,继续说。”

李国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继续道:“第三件事,就是钱雨农这个案子,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够成功侦办,除了岳书记直接过问,省纪委同志们的辛苦工作外,也和这位副书记能够顶住压力,坚决和腐败分子做斗争有关,因为查办工作进展顺利,汇报及时,在美国的考察团得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做了准备,及时阻止了钱雨农外逃事件的发生,成功将他控制住,明天下午就会抵达省城,这是我市反腐倡廉工作的一次重大胜利。”

说完后,他又拿手敲了敲桌子,鼻子里习惯性地哼了一声,转头向岳明松道:“岳书记,我的话讲完了。”

岳明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道:“国勇书记,这位副书记叫什么名字啊?你也别卖关子,一并讲出来吧。”

李国勇低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表情又变得呆板起来,眼皮下垂,漫不经心地道:“他叫王思宇,是从省纪委挂职到西山的干部。”

岳明松点头道:“怪不得,省纪委出来的同志,还是能够严格要求自己的,这样的挂职干部越多越好,咦,王思宇,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他是不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

市委组织部长鲁育财忙侧了侧身,微笑着提醒道:“岳书记,王思宇同志曾经在省委督查室工作过,当时任督查室副主任,他主抓的几件事情,还是很有成效的。”

岳明松‘噢‘了一声,点头道:“听说过,这位年轻同志不错,很有想法,头脑灵活,老鲁啊,会后你和省纪委沟通下,这个干部我们要了,以后市里要重点培养,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给他加加担子。”

鲁育财与李国勇交流下目光,微笑着说:“岳书记,有件事情需要讲下,前段时间,市委组织部在西山进行了一次常规摸底,在乡镇干部对县委领导的无记名投票中,县委副书记王思宇竟然比曹县长多了一票,仅比钱雨农落后三票,当时我还有些迷惑不解,一个挂职的副书记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票,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刚刚听了国勇书记的发言,我才搞清楚,基层干部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这样的好同志,是应该挖过来。”

宣传部长单春梅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岳书记挖墙角的功夫真是了得,可不要吓坏了省纪委的领导,以后再不敢往玉州派优秀的挂职干部了。”

岳明松呷了口茶水,笑容可掬地道:“人才难得嘛,好不容易把干部培养好了,他们再调回去,我们岂不是亏本了,只要证明是有用之才,就要大胆的挖。”

常委们都笑了起来,市长李汉梓的笑容有点冷,他的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拿起会议议程,瞄了一眼,就轻轻丢下,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是啊,要重视人才,领导干部应该有识人之能,不要让钱雨农那样的干部钻了空子,他在出事之前,就露出了很不好的苗头,讲大话放空炮,兴师动众搞招商引资,派大队人马到长三角、珠三角兜了一大圈,耗费十几万元,结果连一份合同都没签下来,这样的干部,就算没有违法乱纪,也不应该得到重用。”

岳明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头喝了口茶水,眯着眼睛望着手里的茶杯,皱紧眉头,不再说话,会议桌边陷入了暂时的沉寂,常委们都很清楚,李汉梓市长的话里有弦外之音,前一段时间,岳书记开会时还大会小会地提起钱雨农,又在下发的文件里点名表扬那位西山县的县委书记,此时钱雨农出了事,岳书记对过往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划清了界限,李汉梓想必是不满意的,所以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让岳明松有些难堪。

其实在座的常委心中有数,李汉梓当过乡镇的干事,从基层一步步干起,仕途一直很平坦,基本上是三年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只是在市长的位置上停滞下来,竟耽搁了七年,期间书记换了两位,他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心里肯定是不大舒服的,要说对空降下来的岳明松没有想法,那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因为看法不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这已经是官场通病,各地大致如此,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常委们都不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市委秘书长张怀山站起身来,拿着遥控器调节了下空调的温度,在‘嘀嘀’几声响后,空调机里吹出一阵暖风,没过多久,会议室里的温度就高了几度。

沉吟良久,岳明松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笑眯眯地道:“钱雨农的案子,我已经向省委文书记做了汇报,省里很关心西山班子的建设,要市里拿出一个方案来,刚才老李已经介绍过西山的情况,绝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那就不要打散,维持现状,稳定压倒一切嘛。”

这番话说完,他又在会议桌边望了一圈,见常委们纷纷点头,就继续道:“至于县委书记的人选,省委这次推荐的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的焦南亭处长,这位同志大家应该并不陌生,他长期跟随在省委孟书记身边,理论水平高,政治素养强,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组织上把他派到西山来工作,我是非常欢迎的,市里就不再推荐其他同志,这次会上,要确定一下西山县县长的人选,大家议一下,都说说吧,畅所欲言嘛。”

李汉梓咳嗽了下,摸着手中的杯子,皱眉道:“岳书记,焦秘书以前从没有在基层工作过的经验,到西山直接任县委书记,是不是不太妥当?当然,我并不是怀疑焦秘书的能力,而是钱雨农出事后,西山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县委书记如果从省里空降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们又会怎么想?这样不便于开展工作嘛,其实要说县委书记的人选,我觉得县长曹凤阳就不错,这位同志干工作踏实,从不起高调,没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对党务政务都很熟悉,钱雨农出事后,由他顶上来最合适不过,既然现在省委没有发文,岳书记是不是再争取一下?”

岳明松冷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向分管组织的市委副书记孙朝阳,面无表情地道:“朝阳书记,你怎么看?”

孙朝阳沉吟半晌,面露难色,本想含糊其辞地回避这个问题,但岳明松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就只好无奈地瞥了李汉梓一眼,轻声道:“曹县长不错,焦秘书也很合适,这两人之间各有所长,不好比较,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倾向于省里的建议,省管干部嘛,市里还是应该听招呼的。”

说完后,他低下头去,拿手翻着材料,不理会李汉梓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平时与李汉梓走得还是近些的,要是省里建议的人选不是孟超的秘书,或许他也会配合着李汉梓,将他岳明松一军,逼着他与省里叫板,但事情既然牵扯到省委副书记,就不能不谨慎从事,所以他这次选择了支持岳明松。

岳明松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组织部长鲁育财的脸上,鲁有财坐直了身子,注视着面前的茶杯,轻声道:“岳书记,我个人倾向于省委的建议,曹凤阳同志虽然也很优秀,但是最近身体似乎不大好,已经在省里住院七八天了,西山县里的工作,现在都是由王副书记主持。”

“噢?”岳明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头发,呷了口茶水,摇头道:“曹凤阳同志病的可真是时候啊。”

桌边的几位常委会意,嘴边都勾起一抹微笑,都明白岳明松话里的意思,岳书记恐怕是怀疑曹凤阳在装病,联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种猜测倒很有些道理,在某些特殊的时期,装病确实能回避很多麻烦,从古至今,都有许多官员用过类似的方法。

李汉梓的嘴巴动了动,但瞧着众人的神色,就没有吭声,而此时两位与他走得很近的常委,都拿手挡了脸,不住地向他使眼色,李汉梓无奈地摇摇头,铁青着脸摸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不说话,在心里也有些埋怨曹凤阳,确实魄力不足,难堪大用。

岳明松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以胜利者的姿态瞄了李汉梓一眼,笑着说:“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县委书记的人选就不要争论了,还是尊重省里的意见吧,至于县长的人选,曹凤阳同志离开后,就由王副书记担任吧,李市长不是怕空降的书记会影响班子团结吗?那就不妨都用空降的,王思宇同志不也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嘛,他们两个沟通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刚才鲁部长都已经讲了嘛,王思宇同志在摸底测评中比曹县长还多出一票,作为一名挂职的干部,这很难得嘛,市委应该尊重基层干部的意愿,国勇书记,你说是吧?”

李国勇面无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声,点头道:“岳书记,你说的对。”

宣传部长单春梅也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王思宇同志是应该压压担子,对于这种德才兼备的好同志,不光要宣传,还要重用。”

岳明松笑了笑,轻轻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谁有不同意见,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西山的班子就由焦南亭与王思宇两位同志掌舵。”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都把目光投向市长李汉梓,李汉梓却一言不发地把头扭向一边,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有喝茶的声音,岳明松抬手看了看表,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不耐烦地摆手道:“既然都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这样,时间到了,省委文书记还要找我谈话,散会。”

说完之后,岳明松摸起桌上的手机,端着茶杯率先走了出去,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会议原本的议程里,还有最后一项,是李汉梓提出的一项议题,岳明松拂袖而去,那这项议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众人神色各异地站起身来,纷纷离开,李汉梓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仰头叹息道:“太不像话了,这就是一言堂的家长作风嘛!”

李国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垂头丧气的钱雨农刚刚下了飞机,就被告知已被双开,几名检察官押着他上了面包车,驶向远处,站在旁边的林海洋与庄俊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伤感的情绪,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吧。

几天后,省委市委先后发文,对西山县委班子进行了调整,任命焦南亭为西山县县委书记,王思宇为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曹凤阳已经离开,焦南亭在年后才能赴任,因此,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就由王思宇单独主持工作。

周五的上午,在县委的大礼堂里,召开了全县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三千人早已济济一堂,在雄壮的乐曲当中,王思宇带着一众常委,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会场,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王思宇望着起立鼓掌的人群,微笑着挥手致意,缓缓走向花团锦簇的主席台。

第七十四章 威胁

开完会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王思宇推了几波应酬,依旧像以前一样,在县委机关食堂吃了午餐,饭后在桌边和郑岚、史法宪、庄俊勇等人闲聊了几句,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食堂门口,下了台阶,信步走在后院弯弯曲曲的小径上。

外面的天气很冷,冻得手指微微发麻,王思宇把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口气,这才稍微缓解了些,沿着小路行了三十多米,路上遇到的机关干部几乎都是一个姿势,在两米外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神色拘谨地喊着王县长好。

王思宇面带微笑,嘴里说着‘好好‘,一路颔首回到了办公室,关上房门后,轻吁了一口气,把外套解开,挂在衣架上,端起茶杯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天来,他明显感觉得到,包括一些常委在内,许多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多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如果说以往众人对他只是尊重,那么现在就有了发自心底的敬畏。

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前任县委书记钱雨农无疑是个高不可及的庞然大物,他在西山县主持工作多年,给外界的感觉一向是作风硬朗,说一不二,是位不折不扣的强势书记。

虽然与曹凤阳之间的矛盾,削弱了钱雨农这位一把手的实力,但他在风头正劲的时候,被自己这位挂职副书记,在十天之内轻易击垮,身陷囫囵,无疑让许多人始料未及,县委大院内几乎是跌碎了一地镜片。

虽然王思宇并没有当上书记,而只是做了西山县二把手,但在许多人眼里,这位年轻的县长,无疑是县委大院里真正的主人,既然在西山经营多年的钱书记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位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县委书记,又有什么能力与他抗衡呢?

当然,很少有人清楚,新任的县委书记焦南亭与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在省委组织部发文的当晚,王思宇就主动给焦南亭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近三十分钟,王思宇大致介绍了西山县目前的状况,以及自己的一些工作思路,希望能够得到焦南亭的支持。

焦南亭的话虽然不多,但态度非常明确,他表示将积极支持王思宇的工作,让王思宇放心大胆的干,两人联手,在西山干出一番事业来。

通过与焦南亭的聊天,王思宇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市委岳书记之所以会同意焦南亭下来,也是看中了焦南亭背后的政治资源,希望他能为西山拉到一些大项目,把钱雨农提出的‘大招商、大发展’的调子继续唱下去。

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王思宇转身拉过椅子,坐在办公桌后,开始埋头办文,这些日子为了应付那些难缠的记者,让他伤透了脑筋,老西街是不能让他们去的,否则众多记者见到了美艳俏丽的白燕妮,只要登上一张玉照,王思宇这位新出炉的明星县长就会变成绯闻县长,如果哪家新闻媒体再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就会挖出个风流县长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架不住市委宣传部单部长的热情催促,王思宇只好把难题交给政府办的张主任,让他来安排这些省里市里下来的记者,把他们请进宾馆,把他们招待好,至于写什么拍什么,就随他们自便好了,政治明星和娱乐明星的操作手段其实是一样的,再普通的人物,只要经过新闻媒体的包装,都会变得光彩照人。

下午三点多钟,总算把手头的文件批完,正和刘海龙说着闲话,政府办的张主任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站在门边笑着说:“王县长,您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那些记者下午已经返回了,您也该配合下我的工作吧,右搂的办公室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您也该搬过去了,君寒县长已经催过我几次了。”

王思宇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好吧,张大主任又发话了,海龙,咱们收拾东西搬家。”

张主任忙走到门口,向外招了招手,三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帮王思宇把东西收拾好,众人出了党委办公大楼,进了右侧的政府办公楼,来到曹凤阳以前的办公室,这里是个套间,外面是秘书办公室,墙边摆着几个沙发,侧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电脑电话和传真机,刘海龙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轻轻摇了摇,登时对张主任竖起大拇指,点头道:“舒服,比在委办的好多了。”

王思宇走进里间,见办公室里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宽大的老板台上,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上面还放着几样精美的摆件,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办公室的右侧还带着一间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大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液晶电视,办公条件比起以前要好很多。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王思宇满意地微笑道:“这里不错,老张辛苦了。”

张主任忙笑着说:“王县长满意就好。”

说完之后,张主任又汇报了几项工作,就把一把奥迪车钥匙放在办公桌上,悄悄地退了出去,他曾经打过电话请示,申请购进新车,却被王思宇断然拒绝,就只能将曹凤阳以前开的车调配给王思宇。

王思宇把带来的东西摆好,刚刚坐了一会,刘海龙敲开房门,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就笑着走了进来,王思宇忙把他让到沙发上,两人闲聊了十几分钟,马君寒才笑呵呵地走了出去,王思宇对他的印象极好,此人工作很是务实,而且为人厚道,在曹凤阳最困难的时期,也没有受到钱雨农的诱惑,背叛顶头上司,王思宇尤其欣赏他这点,所以对他加力地安抚了一番。

回到办公桌边,偶然瞥到台历上的日期,竟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王思宇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仔细想想,过去的一年中,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尤其是把青州市委书记张阳拉下马,这个最让王思宇得意,当初张阳威风八面之时,王思宇只是委办的一个小科员,相信当时不会有人会料到,张阳有天会栽到王思宇的手里,和张阳相比,钱雨农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下班前,忽然接到白燕妮打来的电话,说晚上要请王县长出去吃饭,王思宇登时一愣,暗想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就笑着说:“嫂子,在家里吃不是很好,今儿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想起去外面?”

白燕妮甜腻腻地道:“王县长,我们这不是打算庆祝您高升嘛,您可千万别拒绝哟。”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我们,还有谁?是嘉群回来了吗?”

白燕妮吃吃地笑了笑,摇头道:“王县长,嘉群要回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到您那里报到,哪里会轮到我打电话,是我两个大学同学到西山来了,他们想在这边做些生意,但苦于没有门路,就想通过我结识您。”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嫂子,这倒是好事,我欢迎他们过来投资,只是你要告诉我,他们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白燕妮犹豫了下,就甜丝丝地道:“是这样,他们夫妻俩以前是做餐饮业的,想承包西山宾馆,那可是政府招待所,每年的接待和会议都在那里,客源一点都不用愁,听说还有财政差额补贴哟。”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嫂子,你别听他们乱说,差额补贴早就取消了,西山宾馆收回来后,现在是机关事务局的赵副局长代管,最近想承包的人确实很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明年县里准备加强监督管理,狠刹公款吃喝风,西山宾馆这边肯定也要受到波及,务虚的会议可能要大量减少,招待费用也会严格控制,要想靠政府这边的投入维持盈利,估计难度不小,他们要是有意愿,可以向机关事务管理局递交方案竞标,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打招呼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在西山做生意,如果有哪个部门敢卡、拿、要,索要贿赂,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他们。”

白燕妮听了直乍舌,就拿着手机走到远处,小声说:“王县长,那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刚才是他们催得太急,要是不当着两人的面打这个电话,他们两口子会怪罪我的,您千万不要生气哟。”

王思宇微笑道:“嫂子,明白,那这顿饭我就先不去了,免得吃人家的嘴短。”

白燕妮低声笑道:“王县长,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都推掉的,省得让您犯难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捏住鼻子,模仿白燕妮说话的语气,轻声道:“嫂子,你理解就好哟!”

白燕妮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低声啐了一口,说了句‘讨厌哟!’,随手挂断电话。

王思宇对着手机哑笑半晌,抬手看了看表,就拾起桌上的车钥匙,推开房门,对刘海龙嘱咐了几句,慢悠悠地下了楼,开着奥迪车驶出大院,赶往玉州,瑶瑶已经放出狠话了,这周要是再看不到舅舅,就要与王思宇断绝‘父女’关系,面对瑶瑶的威胁,王思宇只好乖乖投降了。

第七十五章 窗户纸

车子刚刚开到电视台家属楼的小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王思宇远远地就看到了柳媚儿,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风衣,下身是一件牛仔裤,正俏立在大门右侧的商店旁边,手里拿着手机,在不停地东张西望,外面的天气很冷,冻得她有些瑟瑟发抖,不时抬手捂住双耳,在门口徘徊着,每走上几步,就会轻轻地跺一下脚。

王思宇忙关掉车内震耳欲聋的音响,摸起手机,却见上面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柳媚儿打来的,刚才专心开车,竟没发现,他就笑着摇摇头,把车子缓缓拐过去,开到她身侧停下,按下车窗,把脑袋探到外面,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道:“美女,等谁呢,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柳媚儿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听到有人搭讪,一时没反应过来,倒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张嘴就道:“走开,臭流氓。”

王思宇登时哈哈大笑起来,“行啊,小丫头,几天没见,你倒长脾气了!”

柳媚儿这时才发现,奥迪车中坐的竟是王思宇,她嘻嘻一笑,随后板起面孔,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手带上车门后,双手从后面伸了过去,缠住王思宇的脖子,用力地摇晃起来,娇嗔地抱怨道:“哥,你还敢笑,真是太不像话了,电话都不接,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王思宇笑了半晌,才拍了拍她冰凉的小手,转头道:“媚儿,冻成冰棍也没关系,晚上哥在被窝里帮你暖和过来。”

柳媚儿白了他一眼,双手下移,解开王思宇的衬衫纽扣,把一对冰冷的小手探进去,贴到他热乎乎的胸口上,笑嘻嘻地道:“你想得倒美,禽兽不如的家伙。”

王思宇是知道这句话出处的,登时来了兴致,拿手捏着她尖尖的下颌,色咪咪地道:“媚儿,正好小蕾阿姨不在家,要不今晚上……哥就禽兽一把?”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笑,把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凑过去,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欺负我,等妈妈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王思宇满脸无辜地道:“媚儿,可是你自己钻到我被窝的,哥可没强迫你。”

柳媚儿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在王思宇的肩头推了推,轻声催促道:“快走吧,景卿姐姐已经把菜做好了。”

王思宇做了个‘OK’的手势,开车拐进小区,来到廖景卿的楼下,将奥迪车停在那辆银白色的锐志车边,把为瑶瑶买好的礼物拎在手里,领着柳媚儿进了单元门。

柳媚儿在楼道里也不安分,双手攀着王思宇的脖子,将柔软的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两人就这样黏在一起,摇摇晃晃地往上走,直到一位老太太佝偻着腰从上面走下来,她才慌忙松了手,很淑女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柳媚儿故意翻起白眼,撅着嘴巴,做出怪模怪样的表情,王思宇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

刚刚拉开虚掩的房门,瑶瑶就如同欢快的小鹿一般,蹦跳着跑过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服,头上扎了两个小辫子,光着小脚丫,摇头晃脑地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就不肯撒手,把身子扭成了麻花,嘴里不停地嚷嚷着:“舅舅,舅舅,你怎么才来啊,人家都想死你了。”

王思宇心里一热,忙把东西放好,弯腰抱起瑶瑶,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抱着她走到沙发上,却见廖景卿从书房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旗袍,胸前绣着一朵大红牡丹,花色娇艳欲滴,雍容华贵,葱翠的枝蔓从前胸一直延伸到纤纤细腰,使得原本就玲珑有致的身体,更加生动起来,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这件旗袍极为合身,衬托出她飘渺娉婷的美。

十几秒钟的温柔对视后,王思宇收回目光,笑了笑,点头道:“姐,你穿旗袍真漂亮。”

廖景卿那张清绝的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倚在门边嫣然一笑,就袅娜地走过来,柔声道:“小弟,瑶瑶这段时间特别想舅舅,前几天上火,都病了一场,去医院打了点滴,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好。”

王思宇笑了笑,有些心疼地捏了捏瑶瑶的小脸蛋,低声道:“下次想舅舅就打电话,不许上火,知道吗?”

“知道啦!”

瑶瑶拉长着声音道,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她转身坐在王思宇的膝盖上,抱着王思宇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舅舅,舅舅,家里没有来别的男人。”

王思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哈哈地笑了起来,柳媚儿走过来,一把抢过瑶瑶,抱着她坐下,好奇地道:“瑶瑶,你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会逗得舅舅那么开心。”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媚儿阿姨,那是瑶瑶和舅舅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柳媚儿拿嘴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就低声哄道:“快告诉媚儿阿姨,不然媚儿阿姨以后不喜欢你了,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瑶瑶把手指含在嘴里,吧嗒吧嗒小嘴,眨了眨眼睛,就轻轻叹了口气,奶声奶气地道:“好吧,那就告诉你好了,我刚刚说妈妈做糖醋鲤鱼了,舅舅最喜欢吃糖醋鲤鱼,所以就笑了。”

屋子里的人无不莞尔,柳媚儿拿手捏了捏瑶瑶的小脸蛋,叹气道:“这小人精,真是招人喜欢。”

廖景卿早已把菜做好,就张罗着大家坐下来吃饭,她给柳媚儿盛了米饭,就轻声问道:“媚儿,这就要过年了,你母亲没回来吗?”

柳媚儿接过碗,瞥了王思宇一眼,拿筷子点了点桌子,没好气地道:“是啊,被小宇哥哥给发配到青州的工厂了,要大年三十才能回来。”

王思宇忙摆手道:“媚儿,这你可怪不了我,我是早想让小蕾阿姨回来的,她自己不肯嘛。”

柳媚儿端起碗来,摸着筷子夹了一道菜,蹙着眉头道:“哎,老妈在身边的时候,就嫌她吵,不在身边的时候,却又想得要命,真是矛盾呢。”

廖景卿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王思宇,关切地道:“小弟,在西山县干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王思宇的脸色黯然地摇摇头,摸着筷子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摇头道:“哎,别提了。”

廖景卿忙劝道:“刚到一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开始有点困难,那是很正常的,你也别着急,慢慢会好起来的。”

媚儿瞄了王思宇一眼,在旁边‘扑哧’一笑,轻声道:“姐,你别听他的,今儿可是开奥迪回来的,肯定混得不错。”

王思宇呵呵一笑,放下筷子,点头道:“姐,还真让媚儿给猜着了,最近运气不错,赶上了个好机会,当上县长了。”

廖景卿这才莞尔一笑,乜了王思宇一眼,笑着说:“小弟,越来越不长进了,连姐姐都敢骗。”

王思宇怕她想起过去那件事,忙呵呵一笑,有些心虚地分辨道:“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廖景卿微微一笑,摸着筷子,从盘子里夹了鸡腿,丢到王思宇的碗里,抿嘴道:“干得不错,居然当上县长了,姐奖励你一个鸡腿。”

瑶瑶见了,不满地瞥了妈妈一眼,把嘴巴撅得老高,气哼哼地道:“妈妈,妈妈,我昨天考试还打了一百分呢,你奖励我什么呀?”

王思宇笑了笑,将鸡腿放进瑶瑶的碗里,低声道:“瑶瑶,这是舅舅奖励你的,舅舅现在不要妈妈的奖励,等舅舅当了市委书记,再让妈妈来奖励。”

瑶瑶摸起鸡腿咬了一口,好奇地道:“妈妈,妈妈,舅舅要是当了市委书记,你打算奖励他什么呀?”

廖景卿俏脸一红,低声道:“当然是舅舅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瑶瑶望着廖景卿摇了摇头,撇嘴道:“妈妈在撒谎。”

柳媚儿听了,就放下筷子,凑趣道:“瑶瑶,你怎么知道妈妈在撒谎啊。”

瑶瑶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撒谎的孩子都会脸红的,妈妈脸红的像大苹果一样,肯定是撒谎了嘛。”

王思宇呵呵一笑,拍了拍瑶瑶的后背,点头称赞道:“瑶瑶真聪明。”

廖景卿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再去做个汤。”

望着她逃进厨房,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不再说话,端起米饭,对着那盘糖醋鲤鱼发起了猛攻。

饭毕,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廖景卿拉着柳媚儿的手,两人说着悄悄话,王思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个纪念币,给瑶瑶变起魔术来,谁知瑶瑶并不惊奇,伸出白嫩的手指,直接到王思宇的嘴里抠出了银白色的硬币,笑嘻嘻地道:“藏在嘴里了呢,媚儿阿姨都变过了,不过没有舅舅变得好。”

王思宇哈哈一笑,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又拨了桔子,一瓣瓣地送到瑶瑶嘴里,瑶瑶看了动画片,又在屋子里疯了一会,就躺在王思宇的怀里睡着了,廖景卿忙把瑶瑶小心地抱过去,将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关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三人聊了一会,柳媚儿就仰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拉着王思宇的胳膊道:“哥,我困死了,咱们走吧。”

王思宇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下了楼,两人回到家里,柳媚儿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哗哗地放了水洗澡,王思宇也脱得精光,只穿了个三角内裤,站在门口扭着屁股,啪啪地拍打着房门,扯着脖子吼道:“媚儿,媚儿快开门,鸳鸯浴!鸳鸯浴!鸳鸯浴……”

柳媚儿在里面吃吃笑了半晌,就甩了甩湿漉漉的秀发,抿嘴笑道:“吵死啦,大色狼,你休想!”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到一面镜子前,做出一个彪悍的肌肉男造型,恶狠狠地道:“休想?今晚上朕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让你尝尝辣手摧花的滋味。”

说完后,他耸动了几下身子,邪邪地笑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难题

女孩子洗澡总是很慢的,王思宇坐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悠闲地翻了几个台,就把画面定格在华西有限电视台上,那里正播着一场模特大赛,身穿比基尼泳装的女选手依次登上T型台,在闪光灯下秀着身材,王思宇便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约莫二十分钟后,浴室里终于响起一阵‘嗡嗡’的吹风机响,过了一会,穿着粉红色圆领睡衣的柳媚儿才推开房门,背靠着房门笑了笑,慵懒地走了出来,坐在沙发边,夺过王思宇手中的遥控器,拿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娇声道:“哥,快去洗澡,身上臭死了。”

王思宇闭上眼睛,在柳媚儿的身上嗅了半晌,闻着淡淡的幽香,做出一副欣然陶醉的样子,伸出拇指赞叹道:“媚儿身上真香,一会让哥好好抱抱。”

柳媚儿白了他一眼,拿葱郁白皙的食指点了点王思宇的前额,吃吃地笑道:“死相,还不快去,等会水都凉了。”

王思宇进了浴室才发现,柳媚儿已经在浴缸里放了热水,他赶忙冲了澡,就躺到浴缸里,加了浴盐,全身泡在温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悠然自得间,却浑然不知,一只带着摄像头的手机顺着虚掩的房门递了进来,正在偷偷拍摄他裸浴的场景。

柳媚儿正倚在门后,低头窃笑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在手中响起,她慌忙喊道:“哥,有电话了!”

王思宇没有回头,而是懒洋洋地向上挪了挪身子,信手往胸口撩了几下水,就向后方伸出胳膊,勾了勾手指道:“媚儿,机来!”

柳媚儿无声地笑了笑,拉开房门,把手机递到王思宇的手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娇嗔地责怪道:“当了县长了不起啊,瞧把你神气的,把人家当丫鬟使唤吗?”

王思宇哈哈一笑,从浴盆里抬出一条大腿来,扭头道:“来,媚儿丫头,暖床之前,先给朕捶捶腿。”

“呸,想得美,我才不干呢!”柳媚儿低低地啐了一口,羞惭惭地退了出去。

王思宇嘿嘿一笑,低头看了下号码,却发现是方晶打来的,他倒吓了一跳,赶忙跳出浴缸,走到门边,向外望去,却见柳媚儿半卧在沙发上,香肩半.裸,两条修长秀气的美腿交叠在一起,正神情专注地看着电视剧。

王思宇心中稍定,忙把浴室的门随手关上,再次坐到浴缸里面,接通了电话,只听方晶没好气地抱怨道:“小宇哥哥,讨厌死了,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啊。”

王思宇有些心虚地道:“小晶,你别生气,我刚刚在洗澡,手机放在书房里,刚刚取出来。”

方晶却有些不相信,拿着手机仔细听了半晌,便忿忿不平地追问道:“小宇哥哥,老实交代,是不是刚才有相好的在场,不方便接电话?”

王思宇嘿嘿笑着搪塞道:“小晶,别开这种玩笑,你小宇哥哥哪是那种人,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女人在?家里只有我自己而已。”

方晶笑嘻嘻地道:“那太好了,小宇哥哥,快点开门吧,我已经到门口了。”

王思宇脑袋‘嗡’了一声,瞬间变得头痛无比,方晶是最喜欢先斩后奏,搞突然袭击的,她此时若是出现在房门口,王思宇一点都不意外,只怪这段时间太忙,倒疏忽了假期已经到了,方晶的大小姐脾气,王思宇是最了解的,那丫头整个一醋坛子,一旦发现柳媚儿在房间里,她发起疯来还真不好收场,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

“要糟糕!”

王思宇在心里嘟囔一句,赶忙从浴盆里‘哗啦’一声站起来,来不及擦拭身体,就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就举着手机出了浴室,顺着猫眼往外面看,黑洞洞的走廊里,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王思宇捂住手机的听筒,转过头来,冲愣眉愣眼的柳媚儿努努嘴,拿手指了指,示意她躲到卧室里,随后把房门轻轻推开,感应灯亮后,却发现楼道里并没有人,他不禁皱眉道:“小晶,你在哪个房间门口啊,不会到西山了吧?”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骗你呢,我的傻哥哥,人家还在京城哩,学校今年放假晚,要过两天才会离校,怎么样,怕了吧?”

王思宇长长吁了一口气,摸着手机走进书房,轻轻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到书桌上,笑着说:“当然怕了,怕你到处乱跑,万一出了事情,我可没法跟老师交代。”

方晶冷笑道:“小宇哥哥,你千万别耍花招,要是让我捉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拿着大剪刀,‘咔嚓’一下把你剪断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王思宇做贼心虚地陪着干笑几声,底气不足地道:“小晶,要真有那么一天,你千万要手下留情,好歹给小宇哥哥剩半根。”

“下流!”

方晶在电话那端脸上一片绯红,低低地啐了一口,咯咯地笑了几声后,嗓音变得嗲了起来,腻声道:“小宇哥哥,你想我了没有?”

王思宇点头哄道:“想了,能不想嘛,哪个小偷不想抓警察啊。”

方晶听了就怯怯地笑,想起两人之间玩的小游戏,心中也是一荡,撒娇般地道:“小宇哥哥,那放假我去你那好不好?”

王思宇硬着头皮,有些言不由衷地道:“好是好,可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能自己到处乱跑,让家里人担心,再敢玩突然袭击,小心我收拾你。”

方晶忽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道:“小宇哥哥,你别担心,我这次又去不成了。”

王思宇心中窃喜,却故作愁眉不展地道:“为什么啊?”

方晶轻轻抽了抽鼻子,喝了口水,无精打采地道:“还不是因为淼淼嘛,方淼在国外老是闯祸,二叔把她弄回来了,谁知她在华中也不省心,前些日子又给二叔找了一堆麻烦,人家搞强拆,她拎着菜刀跑楼顶上去了,差点没把房管局的局长吓死,搞得满城风雨的,影响特别不好,二叔没办法,就让我陪她到江南玩一段时间,顺便管管她,方淼真是太讨厌了。”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那你还真得看住她,上层对这种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法管的,近些年来,凡是不肯搬迁的都以‘钉子户’,‘刁民’来对待,在市场化的过程中,不光是一些企业有原罪,个别地方政府也有原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文明和野蛮是一对孪生兄弟,滥用公权力,暴力执法的现象,在任何时期都会发生,地方上的政情错综复杂,类似这种涉及到巨大利益的事情,除非当地一把手发话,否则很难去管,她个小丫头能管得了几件,搞不好还会把二叔给牵连进去,二叔刚到华中,立足未稳,不要让别人找到借口来攻击他。”

方晶好奇地道:“小宇哥哥,你那边有搞强拆的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道:“当然有了,只是我来之前就已经搞完了,也出了不少事情,不要提这种事情了,凡事还要往好的方面去看。”

方晶‘嗯’了一声,瘪着小嘴,满腹委屈地道:“我是不想去陪方淼呢,就想到华西陪你,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呢。”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轻声安慰道:“小晶,正经事重要,咱们还年轻,谈情说爱还有很多时间,再说了,现在县里的工作太忙,就算你来这边,我也没有时间陪你,你要支持小宇哥哥干事业,等到你大学毕业之后,成了市委书记的老婆,那多有面子啊。”

方晶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半晌,才停住笑声,关切地道:“小宇哥哥,那你要注意身体啊,千万别累坏了身子骨。”

王思宇心里一热,‘嗯’了一声,轻声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方晶沉默了半天,忽地.耸着鼻子哽咽起来,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可是我想你该怎么办呀?”

王思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融化了,忙低声安慰了半晌,两人煲起电话粥来,直到方晶在那边睡着,他才叹了口气,点了一根烟,伫立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心情有些沉重起来,方晶的这次恶作剧,倒给他提了醒,后院的问题,是应该好好规划一下了,不然麻烦的日子还在后头。

就像很久以前做的那个怪梦,那些自己喜欢的女人互相扭打在一起,那种混乱的场面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当然,这种事情往往看似简单,实际处理起来却很棘手,要是想不到万全之策,恐怕就要疲于奔命了。

出了书房以后,却发现柳媚儿早已关了灯,他推了推房门,发现已经上了锁,不禁有些意兴阑珊,摇着头回到卧室,上.床以后拉了被子,怔怔地望着棚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天亮后,王思宇忽地觉得脸上痒痒地,他睁开眼睛,却见柳媚儿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睡得正香,她的一头秀发大半都在自己的脸上。

王思宇轻轻翻了个身,拨开弥漫着淡淡幽香的发丝,仔细望去,依稀还能见到柳媚儿眼角的泪痕,她昨夜似乎曾经哭过,眼圈还有些微微发红。

或许,她已经偷听到昨晚的聊天内容了吧,王思宇暗自琢磨着,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之感。

柳媚儿的睡姿很恬静,两只小手都放在王思宇的胸前,手边还放着一管水彩笔,王思宇低头望去,不禁莞尔,自己的前胸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一只大花猫的头像,想必是柳媚儿趁自己熟睡时画上去的。

他无声地笑了笑,把嘴巴凑过去,在柳媚儿光滑的前额上亲了一口,双手抱着那个柔软的身子,静静地躺着,感受着怀里的一片温柔,心中宁静如水。

第七十七章 失策

和柳媚儿厮混了一上午,中午吃过饭后,王思宇意外地接到了隐湖集团老总齐凡东打来的电话,约他一起喝茶,地点就是原来的大富豪娱乐广场,自从被隐湖集团收购后,大富豪娱乐广场已经被更名为飞翔宫娱乐大世界,经营项目还是KTV歌舞、健身美容、洗浴桑拿等娱乐项目,但王思宇也曾有所耳闻,此处也是玉州三大地下赌场之一,只是做得很是隐秘,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是决计进不了那个圈子的。

齐凡东似乎是已经得知了西山县发生的变化,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是客气,而两亿元的投资项目非同小可,若是能够落户西山,自然是件大好事,王思宇自然很痛快地答应下来,下午一点半钟,他把车子开到娱乐城对面的一家大型超市门外停下,步行来到娱乐城的门口,这时还不到黄金营业时间,但各种豪华轿车依旧站满了车位,门口不时有穿着各式名牌服装的男男女女进出,生意很是兴旺。

进了大堂,王思宇刚刚摸出手机,要给齐凡东打过去,却发现了一位熟人正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正是那位代表隐湖集团与他谈判的李组长,他走到王思宇的面前,低声道:“王县长,欢迎你的到来,齐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

王思宇笑了笑,从李组长的称呼与笑容里,他看到了一些曙光,看来隐湖集团对于投资西山的决心很大,并没有因为谈判中出现的一些变故而发生重大转变,这更加坚定了他紧守底线的信心,王思宇跟在李组长的身后,穿过一道侧面,来到后院,面前出现几栋欧式洋房,两人进了左边的那栋楼前,李组长就停下脚步,笑着说:“王县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栋楼是齐总会见特殊客人用的,公司员工一律不得进入,齐总在三楼等您。”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这个齐凡东,真是故弄玄虚。”

李组长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吭声,王思宇和他再次握了手,转身走了进去,却见屋子里装修得的确不凡,精致奢华到了极点,他顺着楼梯来到三楼,却见齐凡东已经拄着那根黝黑发亮的手杖,站在门口守候了,他依旧是那身唐装,只是脸上戴了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更加斯文儒雅了些。

两人站在门边寒暄了几句,齐凡东便将王思宇让进屋内,进了屋子,王思宇举目四望,却见这间房间装修的风格就有些复古了,倒和廖景卿家有些类似,只是他的装修风格更加贴近于晚清大富之家的样式,屋内琴棋书画俱全,屏风上的山水画已经退了色,只轻轻一瞥,就知道此物年头已久,不是现代生产的家私。

屋内各处布置得古色古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墙上除了字画雕刻之外,还挂着几幅齐凡东和省内主要领导的合影,这让王思宇颇为不以为然,看来这位儒商的骨子里面还是爱慕虚荣多些,他对于国学的喜好,也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单这几幅照片,就破坏了屋子里原有的氛围。

齐凡东早已煮了茶,王思宇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举了茶杯各自抿了一口,齐凡东就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感慨万千地道:“王县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只十几天的功夫,西山风云变幻,钱雨农那位堂堂的县委书记,在风头正劲的时候,却被王县长硬拉下马,真是厉害,厉害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摇头道:“齐总,真相在穿鞋的时候,谣言已经跑满全城了。”

齐凡东‘哦’了一声,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饶有兴趣地望着对面的王思宇。

王思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可能是误会了,外面的传闻并不属实,钱书记虽然犯了错误,被省纪委追究,但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

齐凡东淡淡一笑,摆手道:“王县长,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谦虚了,王县长有勇有谋,杀伐果断,在华西省内来看,这样的政坛新锐也不多见,假以时日,必将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紫砂壶倒了杯茶,心平气和地道:“齐总,您这位玉州商界精英,似乎对官场发生的事情很关心啊。”

齐凡东望着紫砂壶中升起淡淡的水雾,摆手道:“王县长,既然你能进这间屋子,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看,在国内做生意,不能只在商言商,那样就落了下乘,只有识大势,顾大局,讲政治,才能真正发达起来,历朝历代,大凡有所作为的商人,哪个都离不了官员的帮助,商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诸多算计,要是放在官场上,那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我齐某人经商之道,就是多和官场上的精英合作,大家一起发财。”

王思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摸着茶杯沉吟道:“齐总,恕我直言,你们隐湖集团之所以在国外吃了亏,就是因为总在国内走惯了捷径,到外面变了游戏规则,所以适应不了竞争,做企业还是要扎扎实实做好内功才好,和官员走得太近,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例子比比皆是,齐老先生还要注意啊。”

齐凡东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拄着拐杖在客厅里挪了几步,轻声道:“王县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隔行如隔山,我们走过的路不同,要想说服对方,恐怕都有难度,你托李组长代转我的那句话,我已经收到了,这次请你来,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大家以后优势互补,一起发展,我在华西省有很多政界商界的朋友,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引见你们认识一下,经商也好,做官也好,总归是圈子越大越好嘛,我还是那句话,在国内,商业可以和体育结合,可以和文化结合,但最重要的就是和政治结合,没有政治根基的企业做不大,就算做大了,还是要和政治结合,你没见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有时都会带着一大批企业家吗?说一千道一万,商人从来都是要和官员处好关系的,这个道理,几千年都没变过,以后也不可能变。”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头道:“齐总,早就知道你在玉州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当初我也听过一些,据说齐总以前在股市里风云叱咤,交到了不少好朋友,一些官员甚至因为你给出的内幕消息,赚得钵满盆足,他们对于齐总的事业,一定是会大力支持的,但我已经讲了,只要在西山县,就一定要按规矩来办,指望我牺牲西山县的利益,来为隐湖集团谋福利,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照片上那几位神仙下来,我也不会妥协。”

齐凡东微微一怔,瞄着画上的几位省委领导,笑着摇摇头,摆手道:“王县长,你误会了,我是不会以势压人的,在官场最忌讳拿上面的人来要挟,这个规矩我齐某人还是懂的,我们今天只谈交情,不谈生意。”

王思宇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就笑着说:“没关系,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不怕压,我想在西山干点实事,如果齐总能有远见之明,那大家可以在一起合作双赢,你们发财,西山县的经济发展也能提速,这是大好事,要是总想着钻空子,占便宜,大家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齐总很忙,我也很忙,只谈交情是不可能的,我今天过来,就是谈生意来的,投资的事情谈不拢,我扭头就走,就不耽误齐总的时间了。”

齐凡东摆了摆手,走到一排书架边上,摸起一副卷轴,缓缓地走了回来,笑着坐下,将卷轴递到王思宇的手里,轻声道:“王县长,你别急,生意的事情先放一放,周末嘛,放松一下,我可是上岁数的人了,总是忙生意,身体会吃不消的,前段时间得了一幅画,请王县长鉴赏一下。”

王思宇接过画轴,徐徐打开,却见是一副水墨山水画,构图大势逼人,笔墨法度严谨,意境清远高旷,颇有大家风范,他低头看了下落款,见到‘晚楼’二字,就笑着道:“果然是好画,这般大气,原来是顾老的作品,齐总倒是有手段,顾老现在的作品很是走俏,只可惜他近年来身体欠佳,已经很少动笔作画了。”

齐凡东笑着道:“王县长,顾老不见得真是身体不佳,画家的画从来都是越少越值钱,多了就不珍贵了,自从顾老宣布封笔后,他的画价连续走高,那幅最出名的《玉壶关山月》,在香港苏富比春拍出三百八十万的高价,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很聪明的商业行为。”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目光流连在奇石怪树水墨云烟之间,确实有种心旷神怡之感,顾老曾任过华大的客座教授,在华大图书馆里,也收藏着他的一幅作品,只是平时很少向外展出,只有重要客人来访时,才会挂出来,也是当成宝贝一样珍藏,只是王思宇倒没有想到,他的画竟有这样值钱,看来国画虽比不上油画通行,但还是极有市场价值的。

齐凡东摸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顾老是华西书画艺术界的泰斗,他的画向来都很难求,我有幸通过朋友,从他那里求了这幅早年的作品,据说收藏价值很高,王县长要是喜欢,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好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把画卷缓缓合上,送到他手里,喟然叹息道:“齐总,为了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你就不要给我再出难题了,你要真是一掷千金的豪爽,就在西山建两所希望小学吧,最后那次谈判达成的协议,我再退一步,给你们让些政策出来,这已经是底线了,不能再松口子了。”

齐凡东摸着下颌注视王思宇良久,点头道:“王县长,你是个好官,这样吧,就按照钱雨农给出的协议来签合同,我给西山县修建两个希望小学,此外,每年拿出三十万来,作为一笔特殊资金,支持你们西山搞建设,怎么样?”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齐总,那我们就没有办法谈下去了,恕我有事,不能相陪。”

说完后,他站起身子,缓缓向门外走去,齐凡东叹了口气,从后面追了出去,苦笑道:“王县长,请留步,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办,但明年三月份一定要开工建设,不能延误,外方催得很急,公司这边压力很大。”

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递过手去,笑着道:“齐总,那真是太好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齐凡东无奈地握了手,叹气道:“王县长,不妨把实话告诉你,本来我是打算派人再到其他地方转转,但外方执意不肯,只好向你妥协了。”

王思宇心知肚明,肯定是唐婉茹通过史密斯夫妇向他施加了某种压力,心里不禁暗自庆幸,就握着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笑着道:“齐总,三年后回头再看,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现在做出的选择。”

齐凡东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点头道:“但愿如此,本来还在二楼给王县长准备了一名佳丽,现在看也用不着了,真是可惜,不过西山有你这样的官员治理,相信不会发展得太慢,我就下了这个赌注,看能不能搭上快车。”

王思宇哈哈一笑,松了手,沉声道:“齐总放心,咱们肯定会双赢的,现在不必把话说得太满,以后再来印证,请留步。”

齐凡东嘴角勾出一抹苦笑,转身进了屋子,拿手杖敲了敲茶几,颓然坐在竹椅上,‘唰’地打开一把折扇,轻轻挥了挥,皱着眉头道:“李峥绰倒是说对了,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现如今还有这样的官,倒还真是稀罕了。”

王思宇瞄着他回了屋子,就慢吞吞地挪到二楼,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却见里面云蒸雾绕,中间的水池里,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正在擦拭身体,虽看不到正面,但只从晶莹玉润的后背上来看,就能猜得出,定然是个姿色不凡的尤物,王思宇偷偷瞄了半晌,暗自吞了口水,回头向楼上望了一眼,低声感慨道:“齐凡东啊,齐凡东,你真是失策,要是早用美人计,说不定我早就举手投降了……”

第七十八章 闺蜜

王思宇在省城呆了两天,周日下午五点多钟才开车返回西山,他把奥迪车开进大门时,却发现院子里已经停了一辆雅阁轿车,正纳闷时,西厢房里走出两个人来,其中男的身材魁梧,脸膛红润,穿着一身毛料西服,打着领带,女的皮肤白嫩,容貌姣好,眉眼间带着一股妩媚风情。

王思宇的目光在男子身上一晃,就落在他旁边的女人身上,她身高虽然远不及白燕妮,但也有一米六九上下,身段优美,体态丰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绒大衣,脚下蹬着红色的高跟鞋,不等小车停稳,那少妇就快步走到车前,伸手拉开车门,笑盈盈地道:“是王县长回来了吧,我是燕妮的同学,名叫徐子琪,后面是我的老公崔宸,我们是到西山做生意的。”

王思宇想起周五的下午,白燕妮曾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是两个同学要到西山来做买卖,邀请自己出去吃饭,却被自己婉言拒绝,想必她当时所讲的那两位同学,就是面前这两人了,王思宇微微一笑,从车上跳下来,随手关上车门,笑着伸出手来,和颜悦色地道:“你好,前儿已经听嫂子提起了,欢迎二位到西山投资。”

徐子琪的神情有些激动,赶忙伸出双手,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摇了摇,眉开眼笑地道:“投资不敢当,我们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比不了那些财大气粗的大老板,王县长,真没想到您这样年轻,这要是在外面见了,恐怕会当成刚毕业的大学生了,哪里会晓得是一县之长,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哩。”

崔宸在旁边听了,不禁微微皱眉,生怕自家女人不会说话,犯了忌讳,惹恼了王县长,忙上前一步,笑着圆场道:“子琪,不要乱讲话,王县长的气质哪里像大学生,他虽然平易近人,但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哪是寻常人能有的,我练过气功,会看光,王县长身上的光和普通人不一样,别人身上冒出的最多是白光,他身上冒出的是金光,有这种光的人,那都是贵不可言的人物。”

徐子琪经他提醒,猛然醒悟过来,忙抿嘴笑道:“王县长,我这人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见了领导之后还紧张,一时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见怪,看在燕妮的面子上,多包涵着点。”

王思宇被这两口子一唱一和捧得心花怒放,禁不住呵呵一笑,摆手道:“两位既然和嫂子是同学,就不必客气了,咱们屋里说吧,到我那边坐坐。”

徐子琪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见王思宇正扭头往西厢房里张望,她忙笑着说:“那感情好了,燕妮在给孩子喂奶,等会才能过来。”

王思宇笑了笑,知道白燕妮是觉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不好意思出来露面,就故意大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我说在路上怎么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客人上门了,好事啊,好事。”

崔宸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均是笑逐颜开,两人忙跟着王思宇往正房走,刚刚来到门口,却见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钟母拎着两个黑色的垃圾袋走出来,她见了王思宇,赶忙停下脚步,笑着说:“王县长,您回来啦,我刚把洗烫过的衣服挂上,明早就可以穿啦,茶也泡好了,就在茶几上放着。”

王思宇见钟母忙出了一头汗,有些于心不忍,就掏出纸巾,在她前额上擦了擦,感激地道:“大娘,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身子骨又不好,就别再忙活了,可千万别累到,以后这些杂活就不要做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干吧。”

钟母却夸张地摇头道:“王县长,瞧您说的,您这么大的领导,身子金贵着呢,哪能干这种粗活,我们这家人全靠您照应着呢,干些活也是应该的,您放心,电视上都说了,老年人应该加强运动,总闲着也不是好事,我的身子骨这阵子好多了,高血压的毛病很久都没犯了。”

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笑了笑,点头道:“那真是辛苦大娘了,感激不尽啊。”

钟母瞄了他身后的两人一眼,笑呵呵地道:“王县长,您还没吃饭吧?正好妮子来了同学,他们一直在等您回来,也还没有吃晚饭,一会我下厨准备些可口的饭菜,就在正房吃吧,省得被孩子吵到。”

王思宇晚餐倒是吃过了,但是和媚儿一起去吃的西餐,很不合口味,就没有吃多少,肚子里还真有些空,就笑着说:“那就麻烦大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钟母连声回了几句,乐颠颠地跑了回去。

进了屋子,把外套挂好,王思宇就摸了茶杯,打算为两人倒茶,徐子琪却慌忙站起,一把抢过茶杯,笑盈盈地道:“王县长,怎么敢劳驾您给倒茶,您先坐好,我们自己来。”

说着,她不容分说,硬是将王思宇按在沙发上,把杯子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取了朱红色的茶壶,小心地斟了三杯茶水,双手捧着茶杯,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直到王思宇接过杯子,她才又坐好,扭过脸来,向旁边满脸堆笑的老公使了个眼色。

崔宸也站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小熊猫,客气地为王思宇敬上烟,点了火,三人坐在沙发上攀谈起来。

通过聊天,王思宇了解到,这两口子自从毕业后,没有找工作,一直在外地做生意,他们先是加盟了一家火锅连锁店,赚到了第一桶金,随后开了两家餐馆一家酒吧,生意本来还是很红火的,但后来因为一时不察,卷入到一场是非里,得罪了当地黑道上的头面人物,对方出动了五十几人,一夜之间砸了他们三家店面,并放出话来,扬言要把他们赶出县城。

崔宸在当地也有些门路,就托人找关系和解,那人却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三十万了事,两口子商量了一番,怕对方拿了钱之后也不肯罢手,继续纠缠,索性就搬了出来,再寻出路,说到伤心处,徐子琪的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崔宸见状,忙在旁边使眼色,又拉了拉她的袖口,徐子琪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强颜欢笑地道:“王县长啊,做买卖真不容易啊,赚得都是辛苦钱,无论白道黑道,哪边得罪了都吃不开,要是没有后台,随便什么人都能上门欺负,那些道上的朋友,平时白吃白喝白拿不说,有了事情,却都躲了不肯出来,就是这样,还不敢得罪他们,否则就会变着法的祸害我们,真是苦不堪言呐。”

王思宇听了直皱眉,吸了一口烟之后,就摇头道:“那些家伙气焰太嚣张了,反黑势在必行,否则危害太大,你们放心,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在西山县,我是不会允许黑恶势力危害一方的,县里前段时间反黑的效果很好,处理了一批人,当然,这还远远不够,我的态度就是,没有严打的说法,冒头就打,除恶务尽,绝不手软。”

徐子琪连连点头,笑魇如花地道:“王县长,在西山有您做后盾,我们是决计不会再怕了,我和崔宸商量过了,不管开价多高,一定要把西山宾馆承包下来,办成餐饮娱乐为一体的高档消费场所。”

王思宇笑了笑,绕开西山宾馆的话题,慢条斯理地道:“你们有信心就好,只要守法经营,不碰黄赌毒,就算不认识我王思宇,相信也没有什么人会上门找麻烦的。”

崔宸在旁边叹气道:“王县长,还是您的治下好啊,本来在玉州,我们已经选了一个中意的项目,可那边治安还好,但衙门作风太严重,为了拿到手续,我马不停蹄地在各个部门间跑来跑去,卫生防疫、技术监督、工商、税务、消防,十几个部门,一连跑了两个月,腿都快累断了,还是没把公章盖全,他们那里还真应了老百姓说的一句话,‘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王思宇呵呵一笑,弹了下指间的烟灰,不紧不慢地道:“老崔啊,你们反映到的问题,西山县以前也存在,不过很快就会改变,上次我在县长办公会上已经提出,年后由政府办牵头,搞一个行政大厅,把各行政部门的办事人员集合在一起,提高工作效率,只要是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搞拖延,行政大厅里就贴着主管副县长的电话号码,凡是一周之内办不完手续的,都可以打投诉电话,对于问题严重的部门和办公人员,该免职的就免职,该下岗的就下岗,绝不姑息。”

崔宸听了忙笑着奉承道:“王县长这个办法好,这要是让外地的那些老板知道,只怕要一窝蜂地往西山跑。”

徐子琪也在旁边怯怯地笑,点头附和道:“怪不得燕妮开口闭口地夸赞王县长,您可真是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官呐。”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摆手道:“政府的职能部门就应该提高服务意识,这是应该做的。”

三人聊了一会,白燕妮那纤细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确实刚刚给孩子喂过奶,胸脯上还湿了一小片,王思宇的目光落在那里,登时变得灼热起来,忙把视线移向别处,笑着调侃道:“嫂子,你可不对啊,家里来了客人,却光顾着奶孩子,冷落了朋友,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白燕妮忙走了过来,先是甜腻腻地一笑,随后无可奈何地解释道:“王县长,您就不要批评我了哟,乐乐那孩子太淘气,光顾着玩,就是不肯专心吃哩。”

崔宸把烟头掐灭,小心翼翼地放进烟灰缸里,瞥了美艳如花的白燕妮一眼,神色变得黯淡起来,苦笑道:“没关系的,王县长,我们都不是外人,子琪和燕妮是无话不谈的闺房密友,当初全靠了燕妮帮忙,我才追求到子琪,说起来,真该好好感谢她。”

徐子琪无意间察觉到了老公的神色变化,她抬起手来,放到嘴边,轻轻地咳嗽两声,崔宸立时坐直了身子,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徐子琪撇了撇嘴,唇边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稍纵即逝,她斜眼瞥了崔宸一眼,就满面春风地站起身来,走到白燕妮面前,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沙发边坐下,两人勾肩搭背,倒似姐妹般亲近。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呵呵地道:“嫂子,真是没想到,你当初还做过红娘啊。”

白燕妮嘻嘻一笑,点头道:“王县长,别提了,子琪最没良心了,要不是我给他们撺掇成了,她哪里会有现在的富贵哟,可这丫头见了我,非但不念着我的好,还总翻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要和我清算哩。”

徐子琪伸手在白燕妮的腿上捶了一下,故作生气地道:“王县长,您给评评这个理,她拿了崔宸的几包瓜子,就把我这个闺蜜给出卖了,您说我该不该跟她清算这笔账,我倒不是怪她出卖我,只恨她把我卖得太便宜了。”

王思宇摸着茶杯莞尔一笑,轻轻点头道:“那肯定是要清算的,看来嫂子没有经济头脑,是做不了生意的。”

白燕妮乜了王思宇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王县长,你断案不公,我有意见呦。”

徐子琪瞄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探过身子,把嘴巴凑到白燕妮的耳边,悄声道:“有意见被窝里提去,不把领导伺候好了,他哪里会帮你说话。”

白燕妮忙把徐子琪推开,嘻嘻一笑,轻轻啐了一口,满面绯红地道:“子琪,你说什么呢,讨厌哟!”

王思宇虽然没有听清徐子琪的说话,但从两人的表现上看,也隐隐猜到几分,就笑眯眯地喝着茶水,目光落在白燕妮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上,心情再次悸动起来。

第七十九章 胡了!

闲聊了十几分钟,崔宸夫妇见王思宇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县长架子,而是放低姿态,如同老朋友般地与两人娓娓交谈,嘘寒问暖,谈笑风生,刚开始局促不安的心情就得到了缓解,客厅里的气氛渐渐放松下来,不似刚开始那般拘谨。

白燕妮进屋以后,徐子琪更像是来了倚仗,她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如同机关枪般扫射出来,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小嘴一刻也不清闲,很快,王思宇和崔宸就停止了交谈,都摸着杯子喝茶,神情专注地倾听两个女人聊天。

徐子琪紧紧拉着白燕妮的手,回忆起大学时光发生的那些陈年旧事,而当话题涉及到隐秘之处,两位少妇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暧昧起来,时而咬着耳根窃窃私语,时而扭做一团乐不可支,耳鬓厮磨间,目光飘忽不定,自有一番别样的妩媚风情。

自从搬到老西街这边后,王思宇的屋子里很少这样热闹,都说两个女人在一起,抵得上五百只鸭子,这话一点不假,见她们聊得开心,王思宇倒也觉得非常有趣,而他对白燕妮的过去也充满了好奇,所以听得极为仔细,不时莞尔而笑。

崔宸侧耳听了一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到后来,当听到白燕妮夸奖她的老公如何温柔体贴,如何精明强干时,他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垂头丧气地坐在徐子琪的身边,一口口地抽着闷烟,目光盯着茶几上的朱红色茶壶,一动不动,似是陷入沉思当中。

又过了一会,就听钟母在院子里喊:“妮子,饭菜做好了,快过来拿,今儿开饭有点晚,王县长怕是已经饿了。”

“来了!”白燕妮正聊到兴头上,还有些舍不得走,在娇滴滴地回了一声,她又把嘴唇放在徐子琪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两个女人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她才拍了拍徐子琪的肩膀,恋恋不舍地站起身子,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很快来到院子里,到西厢房去端菜。

崔宸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瞥着她袅娜曼妙的背影,神色变得有些黯然神伤,他一声不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轻声道:“王县长,您先坐,我到车上拿酒,虽然不是什么好牌子,但绝对是纯粮食酒,当地酒厂自酿的,口感很不错。”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他这位县长,向来是不肯收别人礼物的,加上平时也没有客人来访,家里还真没有酒,需要的时候,也都是到外面去买,想必也喝了不少的假酒,是不是纯粮食酒,倒也不太在乎。

崔宸默默地走出房门,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徐子琪见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虽然事隔多年,男人还是放不下自己的昔日闺蜜,这次到西山来,除了做生意外,恐怕也是盼着借机见她一面。

想到这里,徐子琪的心里一沉,胸中竟升起一股醋意,摸了杯子吞了口茶水,砸吧砸吧嘴,就觉得舌尖一阵阵地发麻,嘴里更加苦不堪言。

王思宇现在的目光何等锐利,刚才谈话中,各人的表现尽数落在他的眼里,不需揣摩,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恐怕当年崔宸也是奔着白燕妮用心,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他伤心失望之余,才舍了小姐娶了丫鬟,至今余情未了,仍对白燕妮有些耿耿于怀。

没想到崔宸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竟也是个多情种子,内心中也有极为柔软细腻的地方,珍藏着一份隐秘的情感,倒让人觉得吃惊,不过感情这种事情,确实是复杂得很,往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格外珍惜。

王思宇瞥了徐子琪一眼,也有些同情面前这女人,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就只能笑了笑,转身去了卫生间。

徐子琪皱着眉头解开衣扣,把身上的貂绒脱下来,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窄衫来,她扭着身子,走到衣架边,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摆上碗筷,这时白燕妮已经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外面走进来。

徐子琪赶忙也跟在她后面,一起忙碌起来,只三五分钟的功夫,酒菜就都已经端上来,荤菜素菜摆了一桌子,众人都站在桌边候着,直到王思宇洗了手,笑呵呵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坐在主位上,几人才纷纷落座,笑着交谈起来。

酒桌上,崔宸夫妇连连敬酒,王思宇也没有推让,很豪爽地与两人干了杯,白燕妮有心相助,希望同学能在王思宇这边落下好印象,以便他们夫妇能在西山站稳脚跟,帮他们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同学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与众不同,大家在一处发展,可以互相促进,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上许多。

拿定了主意,白燕妮便一改往日的矜持,不但频频举杯敬酒,更在王思宇身边殷勤招呼着,没过多久,那张美艳照人的俏脸上就泛起一片红霞,恍惚中,竟生出几分醉意来,更为她温婉俏丽的仪容增添了许多韵味,一颦一笑间,娇慵妩媚,风情万种,让人望之怦然心动。

饭毕,收拾了桌子,众人兴致未减,坐在桌边聊了一会,崔宸就笑着说:“王县长,酒足饭饱,打几圈麻将吧,娱乐娱乐。”

“老崔的主意不错。”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去问白燕妮,“嫂子,家里没有麻将吧?”

白燕妮笑着说:“没有,现在天都黑了,没处去买哟,聊会天就好了,改日再玩吧。”

徐子琪却笑吟吟地道:“没关系,车上有,我们家这口子,平时就喜欢打麻将,常常玩到彻夜不归,麻将现在是他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我看他是一日不见麻将,如隔三秋。”

崔宸尴尬地笑笑,低声道:“哪有那么严重,子琪别乱说,让王县长听了笑话。”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没什么,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玩麻将,只是工作后玩得少了些,听你们这一念叨,手还真痒了,老崔快去拿,只是要真打,不能让牌,假打就没意思了。”

崔宸忙笑着站起身子,点头道:“王县长放心,牌桌上无领导,我们保证不让牌。”

白燕妮身上没带钱,赶忙回到西厢,从钟母那边取了两千块钱,转身往出走。

钟母不禁连连摇头,叹气道:“妮子,你这两个同学也真是的,打什么麻将嘛,他们倒是有钱人,却不知道现在奶粉多贵!”

白燕妮回眸一笑,悄声道:“妈,你放心好了,我是主场作战,不会输的哟。”

钟母‘哼’了一声,伸手关上门,把窗帘拉上,早早地躺了下去,耳朵里听着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心里一阵烦躁,不禁翻了个身子,望着黑黢黢的衣柜,轻声嘀咕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嘉群也快回来了,嘉众却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他到底跑哪去了,这孩子,真是没良心,这么多年了,连个电话都不打……”

此时的正房里,牌桌上的战况愈见激烈,尽管没人相让,王思宇的手气却一如既往的好,没多长的时间,就赢了一千三百多块,随着身前的长城一次次推倒,桌上的钞票渐渐鼓了起来,而白燕妮的手法最差,亏得最多,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竟输了五百多块。

她被徐子琪看得死死的,根本吃不到上家的牌,眼见着钱越来越少,担心输得太多,没法和钟母交代,一时间心中烦闷之极,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片刻都不闲着,不停地摆弄着身前的麻将,嘴里气鼓鼓地抱怨着:“拆什么来什么,子琪啊,你今晚上是怎么了,为啥要跟我对着干哟!”

徐子琪却不理会她,摸了一张闲牌,懒洋洋地打出去,漫不经心地道:“燕妮,我打牌就是手紧,在牌桌上六亲不认,绝对不会放水,你要觉得在我下面不舒服,下圈就掉庄,你去王县长下边,他怜香惜玉,肯定能喂饱你。”

白燕妮撇了撇嘴,刚要伸手摸牌,却见坐在下家的王思宇鼓着腮帮子,发出一声低吼:“碰!”

她慢吞吞地将胳膊收回来,眼见着王思宇把牌拿走,禁不住心头火起,恨恨地乜了他一眼,甩了甩乌黑柔顺的秀发,低声嘟囔道:“王县长,你也很过分哟,总在人家下面碰啊碰的,嫂子都快被你搞死了!”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不太对味,赶忙低了头,却觉得有趣,就抿嘴怯怯地笑,桌边三人也都面面相觑,转而轰然大笑,白燕妮满面绯红,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思宇把手里的‘二筒’丢出去,点了一根烟,似笑非笑地瞄着她高耸的胸脯,探出左脚,轻轻碰了碰白燕妮的右脚,低声道:“嫂子,你要是给我吃上一口好的,我保证不在下面碰你了。”

白燕妮把右脚向旁边移了移,望着身前的牌,不住地摇头,一语双关地道:“王县长,你到底想吃什么哟,只要你不乱碰,想吃什么嫂子都给。”

徐子琪笑嘻嘻地摸起那张‘二筒’,送到白燕妮的眼前晃了晃,笑着说:“燕妮,王县长已经暗示你了,他是想吃你的奶啊。”

白燕妮白了她一眼,抬手把牌打落,不满地道:“去,要吃也先吃你这骚狐狸的。”

徐子琪展颜一笑,故意挺了挺胸脯,扭头问崔宸:“老公,王县长要是想吃我的奶,你肯不肯。”

崔宸面无表情地打了一张牌出去,喝了一口茶水,慢吞吞地道:“没关系,只要你肯,我没意见,自古以来,官不与民争利,民不与官争奶。”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徐子琪抬手推了推老公,斜眼啐道:“呸,你这家伙倒是舍得,今晚上你自己走吧,我留下给王县长点炮。”

白燕妮见她把自己绕了进去,总算是觉得缓解了刚才的尴尬,心中高兴,笑得花枝乱颤,摇着兰花般纤长漂亮的右手道:“真是受不了你们哟,竟乱说话,可别把我们王县长带坏了,人家还是未婚小伙子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摸了一张牌,拿着拇指捋了捋,就一把翻过来,把面前的牌轻轻推倒,招手道:“自摸七条,拿钱拿钱。”

三人各自叹了一口气,点了钞票丢过来,白燕妮苦恼地道:“王县长的运气怎么会这样好哟,今晚上恐怕要三归一了。”

徐子琪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没看好下家,竟供着王县长吃了,下把注意卡牌,一张都别给他用。”

崔宸摇头道:“不怪燕妮,我刚才看了,王县长的手上带着红光,今晚上他是财星高照,咱们都打不过他。”

白燕妮哼了一声,撇嘴道:“我就不信了,他能一直旺下去?”

再次码完牌后,她从牌里挑出三张‘八万’摆在一边,一张张地打出去,王思宇看得愣眉愣眼地,不住摇头道:“嫂子,你和八万有仇啊。”

白燕妮抿嘴笑道:“王县长,从现在开始,我是不会再让你胡牌了,不然嫂子要输得一身精光了。”

徐子琪似笑非笑地道:“王县长,您还没看出来嘛,我家燕妮心动了,她这是想劈腿了,你看那个‘八’字,双腿分得多开。”

王思宇望着白燕妮妩媚动人的俏脸,嘿嘿一笑,摸着杯子呷了口茶水,点头道:“子琪姐提醒的对,我也看出来了,嫂子是够有诚意的,马上就要把‘八万’打绝了。”

白燕妮俏脸绯红,耳朵根子已然红透,斜眼瞪了徐子琪一眼,恨恨地道:“子琪,不用你拿我寻开心,改天要真想通了,我一旦劈了腿,天天都在王县长身边吹枕头风,让你在西山县也干不下去。”

崔宸抬头望了她一眼,却见她醉眼迷离,眸光似水,双唇娇艳欲滴,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不禁心头剧烈地跳动几下,他忙拿脚踢了踢徐子琪,示意她别乱说话。

徐子琪叹了口气,打出一张‘二万’来,笑着说:“燕妮妹妹饶命,这就给你吃一口,这年头不怕得罪大太太,就怕得罪二奶奶,算我怕了你,还请妹妹高抬贵手,且放我们夫妻一条生路吧。”

白燕妮吃了一口,望着手里的麻将,心情大好,随手打出一张‘三条’,喜滋滋地道:“终于上听了,快点胡上一把,换换手气哟。”

徐子琪忽地‘扑哧’一笑,指着桌上的‘三条’,意味深长地道:“王县长,我们家燕妮被你碰得忍不住了,已经把内裤脱了,时机到了,你也该放一炮了,别总捂着‘小鸡’不撒手。”

王思宇瞄着‘三条’的图案,也觉得和内裤的形状有些相像,就觉得这比喻很是传神,忍不住哈哈一笑,把手里的三张‘幺鸡’拆出一张打出去,笑着说:“嫂子,那我就给你一炮。”

白燕妮一脸娇羞,犹豫了半晌,就蹙着眉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才不胡呢,这把试试自摸。”

徐子琪把手里的三张‘四条’亮了出来,漫不经心地道:“小鸡都在王县长手里掐着呢,你有本事到他那去摸。”

白燕妮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向崔宸道:“崔宸,你老婆总是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崔宸慢吞吞地打出一张‘红中’来,满脸无辜地道:“子琪的性子你最了解,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我哪里管得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子琪姐的牌打得不错,眼力很准。”

徐子琪得意地笑道:“燕妮,看到没有,大家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白燕妮摸了牌,却见两家都已上听,心中就有些懊恼,抬手把牌打了出去,王思宇微微一笑,随手又打出一张‘幺鸡’,白燕妮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面前的牌推倒,勉为其难地道:“我还是不自摸了,就胡这张吧。”

王思宇的脸上立时浮上一丝暧昧的笑容,忙把钱点了过去,徐子琪交了钱,仍旧得理不饶人地道:“燕妮,王县长这一炮打得怎么样?”

白燕妮抬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恨恨地道:“掉庄,我不要坐在你下家了,不然今晚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徐子琪‘哎呦’一声,拿手揉着胳膊道:“王县长,你们两人换换吧,你在上边,燕妮在下边,让我们看看她怎么翻身。”

王思宇呵呵一笑,站了起来,低声道:“嫂子,坐我这边吧,这里很旺。”

白燕妮本来就喝了些酒,脑子里面晕乎乎的,被徐子琪拿话撩拨了半晌,此时也来了疯劲,就抿嘴笑道:“换就换,在王县长下面肯定舒服哟,我还舍不得翻身了。”

调换了位置后,王思宇开始一门心思地输送炮弹,拆着手中的牌打,白燕妮的手气渐渐好了起来,一连胡了六七把,心情变得大好,竟开始哼起歌来,得意洋洋地望着徐子琪,笑着说:“子琪,我现在可要翻身了哟。”

徐子琪抓住机会,暧昧地一笑,指着她门前的一溜‘筒子’调侃道:“燕妮,你现在可真舒服了,王县长捅来捅去,你是连吃带碰,这牌打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配合得可真够默契啊,你们一定练了很久吧?”

白燕妮听她说的露骨,不禁也有些难为情,一脸娇羞地低下头,拿脚轻轻碰了碰王思宇,示意他打得隐晦些,可不曾想,王思宇的回应却出乎意料,那只脚竟轻轻压在她的脚面上,温柔地抚摩着,不肯离开,白燕妮心头一阵狂跳,大脑忽地变得一片空白,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摸了一张牌,在手里摩挲良久,才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胡了!”

第八十章 墨宝

白燕妮很快镇定下来,她把面前的牌轻轻推倒之后,就小心翼翼地将桌下的右脚抽了出来,起身去拿了茶壶,给几个人续上茶水,接着又去厨房烧了水,忙碌了一会,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头脑也恢复了理智,王县长在牌桌下的挑逗,实在是太过大胆,她暗自揣测,很可能是刚才没有掌握好玩笑的尺度,将对方心里的邪火勾引起来。

想到这里,白燕妮不禁一阵自责,王县长虽然贵为一县之长,但毕竟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又是独身来到西山,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撩拨,就算他做了出格的动作,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不能让他有进一步的非分之举,这让她感到有些束手无策,既不能得罪王县长,又要巧妙地避开对方的纠缠,实在是太难了些,想来想去,也只有把嘉群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过了七八分钟,白燕妮才又折了回来,她拉开椅子,若无其事地坐下来,继续码牌,将麻将码好后,打了骰子,一边抓牌,一边甜腻腻地道:“王县长,昨儿嘉群来电话了,说北辰那边工作太忙,很可能过年都回不来,我怕老太太伤心,都没敢跟她老人家讲,您瞧瞧那书呆子,为了干工作连家都不顾了,想想我都生气,可又劝不了他,嫂子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哟。”

王思宇听她提起钟嘉群,自然清楚,这是白燕妮在很委婉地敲打自己,他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男女之间说些暧昧的话题,有时无伤大雅,处理好了,还能释放压力,舒缓情绪,在含糊隐晦的打情骂俏中,双方也能得到一些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身心愉悦,但其中的关键所在,是要把握好尺度,只有浅尝辄止,才能保持那份欲拒还迎的妙趣,自己刚才的举动,就明显有些过火,让白燕妮紧张起来。

但刚才的那种氛围下,发生那样的动作,又似乎是很正常的行为,仔细想来,始作俑者还是白燕妮的那位闺蜜,要不是她在旁边煽风点火,不停地制造暧昧话题,自己也不会怦然心动,一时按捺不住,做出那种草率的举动。

将责任转嫁到徐子琪身上后,王思宇的念头终于通达了,心中尚存的一点负罪感很快烟消云散,他无声地笑了笑,将身前的麻将整理好后,慢吞吞地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之后吸上一口,轻轻吹出一缕淡淡的烟雾,神色坦然地道:“嫂子,你放心,我会再给他打电话的,嘉群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干起工作来不要命,不过说起来,这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

白燕妮满脸委屈地道:“王县长,谁说不是呢,其实我们也是想支持他工作的,可过年都不回来,实在是太过分了哟。”

徐子琪在旁边听了,就撇了撇嘴,她不清楚刚才发生的状况,到现在仍然有些小得意,通过一番巧妙编排,她把白燕妮和王县长拉上关系,既在那位年轻县长面前讨了好,又打击了老公的情绪,她心里竟升起莫名的快意,见两人将话题扯到钟嘉群身上,她忍不住又想煽风点火,就在旁边懒洋洋地搭腔道:“燕妮,那你可要注意点,你们家那口子也太过分了,过年都不肯回来,多半是有情况,可别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陷在温柔乡里,已经乐不思蜀了吧。”

崔宸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牌敲了出去,向她使了个眼色,笑着说:“子琪,你别乱说,燕妮这样漂亮,他老公怎么会出轨,应该是专心工作,打算积极进步呢。”

徐子琪摆了摆手,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漂亮有什么用,再漂亮的女人,相处时间久了,也会审美疲劳,要是遇到了新鲜的刺激,恐怕很难抵挡得住,你们男人啊……”

她刚刚说到这里,又觉得打击面太广,怕惹得王县长不高兴,赶忙打住话题,低头摆弄起牌来。

白燕妮笑着摇摇头,有些娇嗔地道:“子琪,要说嘉群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哟,他那人胆子特别小,还特腼腆,以前和我处朋友的时候,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你应该还记得吧?”

徐子琪‘扑哧’一笑,点头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那人别的还好,就是有些老实过分了,记得寝室里的女生都管他叫钟老蔫,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放着那么多优秀的男生不选,居然会挑中了他。”

白燕妮哼了一声,恨恨地乜了她一眼,佯嗔道:“你啊,就是拿自家的男人当宝贝,总瞧不起别人,我家嘉群的好处,你哪里会知道哟。”

王思宇微笑着听她们讲完,就摸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笑着说:“嫂子,你还是很有眼光的,提前给你透个风,不许讲出去,过段时间,我打算对嘉群进行工作调整,让他接北辰乡党委书记的职务。”

白燕妮听了不禁喜出望外,她原本以为,只要王思宇听了劝诫,能够收敛行为,专心打牌,不要再得寸进尺就好,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出这么大的补偿,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最近这段时间,钟嘉群的升迁速度之快,在西山县已经无人能比,王县长所说的‘过段时间’,恐怕可长可短,虽然不见得会很快兑现,但实际上是一种板上钉钉的承诺,他会全力提携钟嘉群,白燕妮忙拂了下秀发,甜腻腻地道:“王县长,那感情好哟,真是太谢谢您了。”

王思宇瞥了她一眼,见她喜上眉梢,俏脸上绽出一抹动人的嫣红,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张牌,又继续道:“嫂子,你不必谢我,原来的谢书记观念陈旧,工作能力有限,却又嫉贤妒能,拉帮结伙的搞派系,总在工作中给嘉群制造障碍,让他放不开手脚,这种人应该赶快拿下来,不然太牵扯精力,会耽误北辰乡的发展,当然了,嘉群自己也要加把油,尽快干出成绩来,让大家都能认可他。”

白燕妮心思细腻,很快明白了王思宇表达的含义,她忙喜滋滋地道:“王县长,您放心好了,其实,嘉群刚到北辰工作,肯定有很多事情要打理,我们做家属的还应该多支持他,不该拖他后腿,我想通了,还是工作重要,您就别给他打电话了,让他在那安心工作,不用惦记家里。”

徐子琪摸了牌,望了两人一眼,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神色变得古怪起来,意味深长地笑着道:“燕妮啊,王县长已经给了你信号,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要看你怎么表现了,要是能把县长大人服务好了,你们家里一定会好事多多的。”

白燕妮听了,不禁微微蹙眉,她倒没有想到这一层,经徐子琪提醒,就也有些狐疑不定,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生怕王思宇拿嘉群的仕途发展来要挟自己,正踌躇间,却见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口烟,淡淡地道:“子琪啊,开玩笑要注意火候,不能太过了,嘉群给我做过秘书,我对他的工作能力非常了解,刚才说的话,都是出自公心,没有丝毫的个人感情在内,你可不要想歪了。”

白燕妮如释重负,赶忙向徐子琪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免得节外生枝,徐子琪也是懊恼不已,刚才玩的疯了些,却险些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对面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可是西山县的一县之长,那是何等尊贵人物,哪能随便开玩笑,她正讪讪地笑着,不知该如何圆场时,崔宸发现了妻子的窘迫,忙在旁边打了个哈哈,笑着道:“王县长,我们家这口子一向没心没肺的,说话的时候口无遮拦,您可千万别见怪。”

王思宇也不想让两人难堪,呵呵一笑,摆手道:“老崔,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子琪姐心直口快,还会讲笑话,很能活跃气氛,今天的麻将打得好,我可是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说话,不是在批评她,只是怕嫂子生气,白燕妮同志什么都好,就是面皮薄,心眼小,开不得玩笑,大家说话还是小心些好,不然惹恼了她,拿着龙泉宝剑发起飙来,咱们可都不是对手。”

白燕妮听了,就抬手掩住薄唇,窃窃地笑,风情万种地乜了王思宇一眼,甜丝丝地道:“王县长,瞧您说的,嫂子哪有那么不堪,在牌桌上逗逗闷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哪里会生气哟!”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摸了一张牌,放在面前的麻将里,手指点了几下,就抽出一张‘六万’打了出去,一语双关地道:“不生气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白燕妮哼了一声,伸手取了那张‘六万’,在王思宇的眼前一晃,喜滋滋地把牌推倒,俏声道:“胡了,王县长,你又给嫂子点炮了。”

徐子琪丢了钱过去,愁眉苦脸地道:“王县长,你倒是打得准,也给我丢一炮过来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努努嘴道:“别找我,找你家老公去,他熟门熟路,打得准。”

众人就又是轰然一笑,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王思宇抬起左脚,皱着眉头道:“老崔啊,最近脚心痒得厉害,可能是生了脚气,总忍不住想挠挠,却又怕不雅,就只能在地板上蹭啊蹭的,还真是头疼。”

崔宸忙接话道:“王县长,没事的,我经常在外面跑,也常染上脚气,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别忍着,该挠就得挠。”

徐子琪也笑着说:“赶明儿还得买点药涂上,光靠挠可解决不了问题。”

白燕妮心中有数,知道王思宇是在找台阶下,觉得这位年轻的县长倒也有趣,就抿嘴笑着不说话,脸上红艳艳的,模样越发讨人喜欢。

崔宸夫妇已然瞧出苗头来,王思宇在牌桌上体恤白燕妮,为了让他开心,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放水,不知不觉中,三个小时的麻将打下来,白燕妮竟赢了三家,她本打算把赢来的钱退还回去,可三人都摆出愿赌服输的架势,谁都不肯收回,一番推搡之下,白燕妮只好把钱收下,只说改日请客,领大伙出去吃饭K歌。

散局之后,徐子琪却不肯离开,还起高调,非要请王县长题几个字,裱上以后,挂在办公室里充门面,王思宇推脱不过,就取了纸笔,在宣纸上写了“天道酬勤,厚德载物。”八个大字,在右下角署了自己的名字。

他许久没有练字,笔法却愈见张扬跋扈,已有几分峥嵘气象,崔宸见了,暗自吃惊,忙在旁边啧啧称赞道:“王县长,你这字了不得,有大家风范。”

王思宇险些笑出声来,忙摇头道:“老崔,你就不要吹捧我了,前些日子市纪委的李书记还在批评我,说我的字没有章法,太难看了。”

徐子琪却在旁边摇头道:“王县长太谦虚了,这字实在是好看,劲道十足,男子汉就应该写这样的书法,太软了不好。”

白燕妮听了,就抿嘴吃吃地笑,也跟着起哄道:“县长大人,也赏我们一幅墨宝吧,要是写得好了,明儿嫂子给你买瓶达克宁,把你的脚气治好了,免得你总在地板上蹭啊蹭的。”

王思宇转头瞄了一眼,却见她袅娜娉婷,笑魇如花,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在灯光之下,愈发显得娇艳不可方物,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这美人倒真是麻烦,本来拿定主意,不再去招惹她,反被她捉到短处,竟拿话调笑自己,王思宇想了想,就点点头,拿笔在宣纸上写下两行字:“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他写完后,把笔一丢,就笑着说:“嫂子,送你了,拿去挂起来吧。”

白燕妮看了这幅字后,不禁微微蹙眉,有些迷惑不解,这句话的意思,她自然是懂的,‘看到雄奇的山峰,那些极力攀高的人就平息了自己热衷于功名利禄的心;看到幽深的山谷,那些忙于世俗事务的人就会流连忘返。’

她想不通的是,王县长正是仕途得意之时,怎么会有退世归隐的念头,正迟疑间,却猛然发见,徐子琪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像是看出了什么,白燕妮忙拿眼去望她,徐子琪却故意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理她,与王思宇聊了几句,夫妇两人便取了衣服,起身告辞,白燕妮只好拿了字,和他们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王思宇把三人送到门口,笑着挥了挥手,就关上房门,转身走向浴室。

白燕妮站在院子里,又和崔宸夫妇聊了几句,待到崔宸去发动车子,她才拉了徐子琪的手,轻声道:“王县长刚才题字的时候,你笑什么哟?”

徐子琪笑嘻嘻地道:“把字挂在墙上,没事的时候自己研究去,别来问我。”

白燕妮笑着捶了她一拳,抿嘴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像话哟,跟我还卖关子。”

徐子琪‘咯咯’笑了几声,就收起笑容,握了白燕妮的手,悄声道:“燕妮,西山宾馆的事情,有空的时候你还要帮我说说好话,要是能拿下来,我回头送你一条金链子。”

白燕妮有些为难地道:“子琪,我说了也是没用的,王县长的耳朵根子太硬,他做事向来公道,不徇私情,要想承包下来,还得你们两口子自己想办法。”

徐子琪沉吟道:“也好,只要是能正常竞争,没人耍猫腻,我们还是大有希望的。”

白燕妮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道:“放心吧,要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得到风声,你尽管告诉我,我去向王县长提。”

徐子琪点了头,坐上小车,夫妇二人开车离去,白燕妮关了大门,回到西厢房,点了钱,发现竟赢了四千多,不禁心情大好,她把那幅字挂好,就去洗了澡,上床后,练了每晚必做的柔身动作,忽地想起徐子琪先前诡异的笑容,总觉得蹊跷,忙侧过身子,望着墙上的字怔怔发呆。

过了许久,她终于把目光落在‘峰’‘谷’二字上,忽然想到了要紧处,不禁满面绯红,低低地啐了一口,说了声‘下流’,忙抬起修长秀美的右腿,拿拇趾按了墙上的开关,熄灯之后,拉了被子,蒙住羞红的俏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中毒

周一上班之后,王思宇接到了秘书刘海龙打来的电话,说是身体不适,打算请假休息一天,王思宇听他声音软绵绵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鼻音很重,像是得了重感冒,也就不以为意,笑着答应下来,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放下手机后,王思宇批阅了几份文件,抬手看了下表,就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给政府办张主任拨了过去,让他过来一趟,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十几分钟,王思宇便递给他一张银行卡,随后出了房门,在张主任的陪同下,面带微笑地进了小会议室,参加县长办公会。

这次的办公会议上,除了讨论一些政府这边亟待解决的事宜外,还着重布置了春节期间的相关安排,王思宇主要强调了三点,一是妥善安排贫困群众及农民工节日期间生活,二是认真开展安全检查,确保节日期间的消防安全,避免因爆竹烟花燃放造成火灾,三是周密安排值班制度,确保节日期间信息畅通。

这些都是每年春节前夕都要强调的工作,只是王思宇更加细化了些,将相关的安排都落实到人头上,尤其是在安排贫困群众的慰问上,他做的最为仔细,当他把那份一百八十六户特困家庭的救助名单抛出来后,在座的几位分管副县长无不露出惊讶之色,面面相觑之余,也对王思宇的务实态度所打动,暗自钦佩。

往年搞的那些慰问,大都是流于形势,县里几位领导到事先定好的几户人家里,扔下些大米白面,给上二百元钱,对方站在电视台的摄像机前说几句歌功颂德的好话,只要在电视新闻里一播出,这项一年一度的活动就算功德圆满,西山县历年都是这样搞下来的,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王思宇这次倒是叫起真来,他不但从县财政中拨出十万元经费,购买相应的生活必需品,将物资和救助款项送到这些贫困家庭里,虽然这只是临时措施,救急救不了穷,无法在短期内治标治本,但一次性救助将近二百户特困家庭,已经是西山县近年来少有的大动作了。

除此之外,他还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帮扶方案,通过发动机关干部和企事业单位,实行一对一救助的方式,来解决这些人的生计问题,王思宇在会上没有唱高调,只是带头确任了两户作为帮扶对象,常务副县长马君寒也定了两户,老夏等副县长各自定了一户。

但参加会议的政府办张主任却知道,王思宇实际帮扶了十户,他的那张工资卡,已经在会前交到了政府办的张主任手里,只是王思宇再三叮嘱他,不准向外界透露出半点消息,否则唯他是问。

会后,王思宇对于消防安全工作还有些不放心,特意给公安局长万立非打了电话,令他抓紧时间,在全县范围内组织一次拉网式的消防安全大检查,务必在春节前几天,把消防隐患彻底排除。

其实,王思宇这样做,倒有一半是出于私心,他拗不过张倩影的再三央求,只好做出妥协,同意过年回京城于家,与于家人一起过除夕之夜,所以他不在县里这期间的工作,一定要安排得妥帖,否则一旦出了突发事件,县委书记没到任的情况下,他这位身负重责的代县长不在西山县城,就很难交代过去。

十点钟以后,王思宇又分别找了几位县委常委谈话,那些都是过去支持钱雨农的人,包括副书记林海洋,组织部长骆智卓,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他传达了市委常委会的精神,西山县的班子整体上是健康的,没有出现太大问题,让大家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不要有任何的思想顾虑。

众人都是官场的老油条,闻弦知雅意,都收到了王县长释放出的善意,只要配合王县长的工作,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王思宇还当着庄俊勇的面,将三十几份举报信丢到垃圾桶里,他心知肚明,这些举报信里,至少有一半是由面前这位县委办主任授意的,在钱雨农出事前,庄俊勇一直都唯书记马首是瞻,这种事情,决计和他脱不了干系。

但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变化了,对方的立场肯定也会发生变化,在胜利之后,王思宇不介意适时表现自己的大度,当然,在庄俊勇的眼里,这无疑也是一种敲打与警示,他虽然面色坦然地走出了王思宇的办公室,不过后背早已出了一层冷汗。

其他人倒都还好些,无论心中作何感想,起码在表面上都能笑着点头,表示一定配合好书记县长,把县里的工作做好,唯独政法委书记曾国骅最为沮丧,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闷头吸烟,他心知肚明,王县长能够成功上位,公安局局长万立非的功劳极大,其他常委或许能够不受冲击,他曾国骅的调整,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午饭后,王思宇带着政府办的一行人,在没有电话通知的情况下,直接去了信访局,到接待室里去和上访群众见面,解决他们遇到的实际问题,其实县里本来有明文规定,每月都有两天是县委领导信访接待日,由县委领导轮流值班,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认真执行,而县长亲自过来接待,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由于是突然袭击,信访局的刘局长猝不及防之下,没有做好安排,王思宇在进了接待室之后,众人听说县长来了,马上蜂拥而上,十几个人把他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说情况,屋子里登时乱作一团,刘局长没有办法,只好把众人劝到长椅上,排好队,按着秩序,一个个轮流到前面说明情况。

王思宇如同出诊的医生,一边看着信访材料,一边和上访群众交流,期间不时地拨打电话核实情况,和各部门进行沟通协调,他快刀斩乱麻般地当场断案,效率极快,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竟成功解决了六起积压已久的老大难问题,其中就包括老上访户,原岭溪乡的党委书记李建设。

王思宇是最后和李建设交谈的,两人出了接待室,在信访局刘局长的办公室里交流起来,王思宇对于李建设的事情是有所耳闻的,知道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也就下了一番功夫,耐心地做说服工作。

李建设开始还在辩解,称岭溪乡的那些干部所作所为不合法,是在乡长林震的怂恿下,串联起来搞他的黑材料,县委领导因为林震是副书记林海洋的侄子,为了不得罪林海洋,就都没有主持公道,办了他的冤假错案,他要求恢复名誉和损失,追究那些人的责任。

王思宇看着信访材料,又结合着从夏广林、钟嘉群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件地摆出来,耐心地做着他的工作,经过一番艰难的讨论,两人最后达成了妥协,政府这边帮他解决三年的上访费用四千六百元,并解决他外甥女的工作问题,李建设从此再不四处上访告状。

看着他憔悴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王思宇心里也极不是滋味,一些上访专业户在历经多年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甚至忘记了当初上访的初衷,只是为了上访而上访,他们要的,不仅仅是上访的结果,更是别人的关心与理解,希望有人能够帮他们打开积郁已久的心结。

李建设的问题再不解决,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那样的人,在几十分钟的谈话里,他一直在强调,自己对岭溪乡是有功的,县委那样处理他,让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当然,在王思宇恩威并施之下,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离开信访局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没有再去县委大院,而是直接将车开往老西街,这一天虽然过得忙碌,却极为充实,他甚至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业务型的干部,亲自到现场处理一些复杂问题,能够带给他一种异乎寻常的满足感。

他刚刚把车开过一个十字路口,手机铃声响起,接起电话后,听筒里传来庄俊勇的声音:“王县长,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下午委办的小冯提交了辞职信,我做了她两个小时的思想工作,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可能明天就不过来了。”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愣,联想到刘海龙今天的请假,就琢磨着,可能是这两人在感情上出了问题,他想了想,就点头道:“老庄,我知道了,可能是小情侣在闹别扭,辞职信先放一放,暂时不要批,等我了解到具体情况,再和你商议。”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王县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海龙今天请假没来上班嘛,冯晓珊又闹辞职,我猜准是闹别扭了,可一个光是抹眼泪不说话,另一个关机联系不上,这两个年轻人啊,还真让人头疼。”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他们两个是有些不像话,生活上的问题哪能带到工作上来,回头得狠狠K他们一顿。”

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思宇挂断电话,驾着奥迪车返回老西街的家中,洗了把脸,就像往常一样,端着茶杯走到窗前坐下,悠闲地看了一会书,再次抬头时,却瞄见白燕妮从西厢房里袅娜地走了出来,她没有换装,依旧穿着那身警服,只是没有戴警帽,漂亮的发髻已经打开,变成一头柔顺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显得温婉俏丽,妩媚多姿。

白燕妮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编制袋,她走到西墙根的菜窖边,弯腰掀开上面铺的两块木板,将靠在墙壁上的梯子取了过来,缓缓放了进去,梯子架好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梯子走了下去,王思宇一直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他微微一笑,就放下茶杯,继续翻书,目光却不时向西墙根瞄去。

过了足足有十分钟的功夫,仍不见白燕妮出来,王思宇不禁皱了皱眉,忙把书丢在茶几上,起身出了门,向菜窖那边走去,来到菜窖口,向下望去,却见下面黑乎乎的,不见一丝光亮,他忙低声喊道:“嫂子,要帮忙吗?”

半晌,里面却没有回音,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愣,就也扶着梯子向下走去,下了菜窖之后,他的身子忽地一晃,感到心悸耳鸣,双腿无力,脚下一个踉跄,竟跌倒在一堆土豆中间。

刹那间,王思宇的脑海里飞快划过一道闪电,猛然记起,曾在报纸上看过,冬季下菜窖要提防二氧化碳含量太高而中毒,这本来是个常识,却很容易被人忽视,王思宇现在才知道,这个菜窖有多么的危险。

他忙屏住呼吸,翻过身子,双手在附近胡乱摸了几下,很快触到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他把已经昏厥的白燕妮抱在怀里,挣扎着站起,脚下却如同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耳畔嗡嗡作响间,身子再次晃了晃,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极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第八十二章 余波

抱着白燕妮倒下去之后,王思宇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清明,并没有失去神智,只是觉得心慌气短,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他想大声呼救,可嗓子里却像堵住了东西,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身下虽然压着曼妙佳人,胸口却烦闷到了极点,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

但他知道,在这种紧要关头,一定要坚持住,绝对不能昏过去,就拼命咬着舌尖抵抗,可是意识却不受控制,逐渐模糊起来,眼前出现了许多幻觉,黑洞洞的菜窖里,竟变得色彩斑斓,如梦幻般的不真实,恍惚之中,脖子向旁边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又过了三五分钟,西厢房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钟母皱着眉头走出来,她穿着一件大花袄,腰间扎着白色的围裙,手里还握着一把粘着葱叶的菜刀,老太太慢悠悠地来到菜窖口,蹲下身子,用刀背‘啪啪’地敲打几下长长的木梯,探头冲着下面喊道:“妮子,都下去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不用拿白菜了,拣几斤土豆就好。”

听着菜窖里没声音,她不禁有些奇怪,就又掀开几块木板,探头探脑地向里望去,可菜窖太深,下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老太太便嘟嘟囔囔地回到屋子里,取了手电筒,再次返回,打开手电向里照去,却吓了一跳,只见一堆土豆中间,王思宇正死死地压在白燕妮的身上,一动不动,白燕妮的双腿分得很开,蹙着眉头,俏脸上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

“他们两个在菜窖里偷情!”

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后,钟母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脑海里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她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电筒‘砰’地一声摔到地上,向前方滚出老远,她忙伸出手来,在身上摸了几下,从上衣口袋里翻出小药瓶来,哆哆嗦嗦地扭开瓶盖,摇了半晌,倒出两粒白色的药品,丢进嘴里,未加咀嚼,就直接吞了下去,随后不敢说话,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没有去拣手电,而是慌慌张张地跑回西厢房。

钟母气喘吁吁地进了屋子,仍然惊魂未定,她站在窗前,不禁暗自后悔,真不该拿手电去照,这下撞破了两人的奸.情,以后想要装聋作哑都不成了,她不知该如何收场,一时间心乱如麻,已经没了做饭的心情,过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伸手拉上厚厚的窗帘,转身走到床边坐下,铁青着脸,气哼哼地骂道:“到底勾搭到一起去了,在哪里搞不好,非要在地窖里,真是吓死人了,这天还没黑透呢,饭都没吃,哪来那么大的瘾头……”

老太太嘟囔了半晌,耳边忽地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她知道孩子饿了,忙去取了奶粉,用热水冲开后,灌到奶瓶里,把哇哇大哭的乐乐抱在怀里,将奶嘴塞进他的嘴里,低声抱怨道:“小乐乐,别哭了,快喝奶,哭也没用,妈妈正在外边风流快活呢,根本顾不上你,她那人就是假正经,整天拿着把破剑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卖弄风骚,我早就知道她心里毛躁,守不住贞洁,咱们先忍着,等你爸爸将来当了大官,回头就把她赶走。”

钟母把孩子哄睡后,又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白燕妮回屋,就觉得她是害羞,没脸回来见自己,于是恨恨地骂了几句,也没吃饭,就和衣躺在床上,拉起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菜窖里,不知昏迷了多久,王思宇终于悠悠醒来,只是头疼欲裂,身上绵软乏力,胸口处的手机却响个不停,他深吸一口气,菜窖里的空气虽然依旧污浊,仍有些呛人,但已经可以正常呼吸了,想必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通风,里面的有毒气体已经逸散了许多。

王思宇试探着动了动身体,几番努力下,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弯下腰,轻轻地喊了几声,地上的白燕妮却没有回应,似乎仍处在昏迷之中,王思宇忙伸手将她扶起,把她背在后背上,踩着滑落在地的土豆,跌跌撞撞地摸到梯子边,这时却遇到了难处,他虽然试了几次,却都没法背着白燕妮爬上去,每次只要向上走两步,白燕妮都会从后背上滑下去。

王思宇急中生智,忙伸手摸向她的腰间,一番忙碌下,将她那条窄细的腰带解下来,他把白燕妮系在自己的腰间,用力地拉紧腰带,接着又把他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在胸前又捆了一道,系牢之后,他便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扶着梯子,慢吞吞地往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地窖里爬了出来。

两人此时的样子太过不雅,王思宇也怕被老太太撞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先背着白燕妮往正房走,刚刚走出十几米远,脚下忽地踩到一样东西,身子一歪,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出两步,险些摔倒,他单手扶地,堪堪站稳,手边却摸到一样东西,拾起来一看,竟是个手电筒,它已经没了电,里面的灯泡发出微弱的毫光,王思宇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将手电筒抛出院墙,继续向前走去。

王思宇回到正房,进了卧室,走到床边,解开两条腰带,把白燕妮平放在卧室的大床上,转身一看,却险些惊掉了下巴,白燕妮的裤子不知掉到哪里了,下半身只剩下一件粉红色的蕾丝内裤,两条纤长秀美的双腿竟然齐根露在外面,脚上的鞋子也丢了一只,一双黑色的丝袜都已经被刮得不成样子,她现在的情形,倒比自己要狼狈得多。

王思宇的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看着已经变成青紫色的薄唇,心里便‘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他无暇欣赏那双浑圆玉润的美腿,而是赶忙跳到床上,把食指放在她的鼻端试了试,发现白燕妮气息微弱,若有若无,又将手掌贴在她的左胸口,却没有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他立时慌了手脚,赶忙飞快地脱下白燕妮的警服,将那条秀气的领带也抽了出来,丢在一旁,随后把衬衫的纽扣一粒粒解开,轻轻拉开那件蓝色的衬衣,一段晶莹细腻的肌肤就映入眼帘,黑色的抹胸下,饱满的双峰呼之欲出。

王思宇微微一愣,忙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纷沓而来的旖念赶走,伸出右手,捏开白燕妮青紫的嘴唇,低头凑过去,深吸一口气,便把气息吹了进去,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后,双手又对着她心脏的位置,一下下有节律地按了下去,他此刻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生怕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从此一睡不醒。

手忙脚乱地救助了十几分钟,白燕妮的气色终于缓了过来,心脏也开始恢复了跳动,只是她的人还没有苏醒,不过应该已经没有大碍,王思宇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他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此时已经到了九点半,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在地窖里昏迷了四个多小时,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休息了一会,王思宇侧过身子,静静地欣赏着身边这位美艳迷人的旖旎少妇,白燕妮如同睡熟了一般,神色宁谧而安详,王思宇笑了笑,把滑到膝边的裤子提起来,摸过腰带,慢吞吞地系好之后,又帮白燕妮轻轻拉上锦被,望着那张如花俏脸,凝视半晌,轻轻吁出一口气,走到墙边,随手关上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里,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水,此时倒是一身轻松,体力也已渐渐恢复,只是有些饿得发慌,肚子里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他在厨房里翻了半晌,也没有找到晚饭,只好摸了两个苹果出来,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把苹果消灭完毕,忽地记起,之前在菜窖时,手机曾响个不停,似乎有人打了不止一个电话,王思宇忙摸出手机来,却发现上面显示六个未接电话,都是庄俊勇打来的。

王思宇心中一凛,知道可能出了急事,否则对方不会这么晚打过来,他赶忙拨了回去,电话接通后,他皱眉问道:“老庄,刚才手机落在车里了,有什么事情吗?”

庄俊勇摸着手机,神色恭敬地回道:“王县长,情况是这样的,海龙晚上割腕自杀,被他三姐发现制止,送到医院抢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刚从县医院回来,还没到家呢。”

王思宇‘喔’了一声,愕然地抓了抓头发,他有些不相信庄俊勇所讲的话,刘海龙这些天表现正常,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自杀?

他赶忙追问道:“究竟是什么怎么回事,海龙怎么会割腕自杀,你搞清楚原因了吗?”

庄俊勇摇头道:“没有,他嘴巴很严,一句话都不肯说,不过应该是感情上的事吧,我琢磨着肯定与冯晓珊有关。”

王思宇想到了两人白天的通话内容,也猜到了事情与冯晓珊的辞职有关,不禁叹了口气,沉吟道:“应该是吧,否则不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这个海龙,真是太不像话了。”

庄俊勇没有接话,顿了一会,才轻声道:“王县长,您放心,他现在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病房里有家属陪护,应该不会再有轻生的机会,我已经和知情者打好招呼,消息已经被严密封锁住,相信不会有人造谣生事。”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是庄俊勇在抓住机会向自己示好,县长秘书自杀,这种事情一旦宣扬出去,肯定会引人注意,坊间难免会议论纷纷,容易造成很多负面的影响。

王思宇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道:“老庄,你处理的很好,辛苦了。”

庄俊勇有些痛心地道:“王县长,这是我分内该做的事情,委办出了这种事情,责任在我,还请领导多批评。”

王思宇笑了笑,和他闲聊了几句,还是觉得不放心,就问了病房号码,挂断电话后,他赶忙披了外套,急匆匆地来到院子里,上了奥迪车,开车向医院赶去。

西厢房里,钟母翻了个身,又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摸着杯子喝了口水,唉声叹气地道:“这是到外面潇洒了,明儿还要想办法提醒她,在院子里还好,出去可不行,太招摇了,这要是传得满城风雨,让嘉群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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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嚣张的兔子

王思宇没有惊动医院领导,把车停在县医院后门,下车直奔住院部,到了三楼后,看着房间号,找到刘海龙的病房,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苏打水的味道迎面而来。

王思宇抬眼望去,见刘海龙侧着身子,双眼紧闭,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他的左手腕垂在胸前,上面缠着一层纱布,纱布上粘着斑斑血迹。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着小刀削苹果,她听到开门声,忙转身站起,疑惑地道:“是海龙的朋友吧?他已经睡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冲着她点点头,放轻脚步,缓缓走到病床边,压低声音道:“没关系,我看看他就走。”

刘海龙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赶忙一骨碌坐起,神色不安地望着王思宇,呐呐地道:“王县长,您怎么来了?”

王思宇拉了把椅子坐下,冷哼了一声,皱眉道:“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过来看看吗?”

那女人听了一愣,惊疑不定地打量了王思宇两眼,忙把手中的苹果递过来,殷勤招呼道:“王县长,吃个苹果吧。”

王思宇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继续把责备的目光转向刘海龙。

刘海龙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满脸羞愧地把头垂下,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王县长,我知道自己错了,给您添了乱子,庄主任已经严肃批评我了,我想好了,明天就打辞职报告。”

王思宇摇了摇头,拉过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微笑道:“海龙,我不是怕你给我惹麻烦,只是觉得你太不成熟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非要用那种极端的办法呢。”

刘海龙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怅然道:“王县长,我确实太傻了,现在想想,根本不值得。”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知道错就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仔细讲讲。”

刘海龙犹豫了一会,就转头望向束手而立的女人,低声道:“三姐,你先回避一下,我和王县长单独谈谈。”

那女人‘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带上。

刘海龙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王县长,我和晓珊分手了。”

“就为这?”王思宇有些失望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刘海龙拿手捏着脑门,神情沮丧地道:“晓珊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伤人了,我原以为她是真心和我相处,没有想到,她一直都在演戏,怀了别人的孩子,却让我来认账,要不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秘密,险些就会被她蒙骗过去。”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神色复杂地望着刘海龙,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皱眉道:“你确定没有弄错?”

刘海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双手抱着头道:“不会错的,她也承认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几口烟,弹了弹烟灰,试探着问道:“海龙,你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吗?”

刘海龙犹豫了片刻,便再次低下头,无精打采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钟嘉群的。”

王思宇的脸色立时变得阴沉下来,沉声追问道:“你确定?”

刘海龙摇了摇头,拿手捂住脸,有气无力地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一定是钟嘉群干的!”

王思宇沉吟半晌,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起,焦虑地在病房里踱着步子,他有些为难,一个是前任秘书,一个是现任秘书,两人因为同一个女人,搞到现在这个样子,倒有些不好收场了。

徘徊良久,王思宇终于停下脚步,望了刘海龙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海龙,没有证据不好乱讲,这件事情你还和其他人提过吗?”

刘海龙迟疑了下,低声道:“我上午去过公安局,找过钟嘉群的老婆,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王思宇暗自吃惊,轻声呵斥道:“胡闹,你找她去做什么!”

刘海龙忿忿不平地道:“我要向她揭露钟嘉群的本来面目,要是没有他从中作梗,我和晓珊不会搞到现在这种地步。”

王思宇皱着眉头摆摆手,语重心长地道:“海龙,你和嘉群之间肯定是有误会,嘉群在我面前从来都说你的好话,不然我怎么会选你来做秘书。”

刘海龙赌气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王县长,您太信任他了,钟嘉群这人就是个伪君子。”

王思宇见他在气头上,也不想和他争论,就岔过话题,皱着眉头道:“钟嘉群的老婆知道事情后,是怎么和你讲的?”

刘海龙摇头道:“她不肯相信我的话,还警告我,要敢把事情传扬出去,她就告我诽谤。”

王思宇把手里的半截烟头掐灭,丢到地上,拿脚踩灭,不动声色地道:“海龙,这件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是追究到底,还是就此打住?”

刘海龙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县长,您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王思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走到病床边坐下,拉过他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海龙,想开点,好女孩有很多,千万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不值得。”

刘海龙茫然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王县长,我想好了,过些日子就辞职,到外面去转转,换个环境发展。”

王思宇沉默了一会,就叹气道:“先休养一段时间吧,以后的事情,过了年再说吧。”

刘海龙‘嗯’了一声,扭过头去,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轻声道:“王县长,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开一天的会。”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拉过他的右手,轻声宽慰他了一番,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坐进奥迪车,开车转出县医院的大门,在街上开了十几分钟,王思宇便把车子停在路边,摸起手机,给钟嘉群打了过去,声色俱厉地道:“钟嘉群,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嘉群有些发懵,愣了好一会,才摸着手机支吾道:“王县长,您说的是哪件事啊?”

王思宇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你心里有数,别掖着瞒着,赶紧老实交代。”

钟嘉群有些心虚地道:“王县长,您给个提示吧,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皱着眉头道:“钟嘉群啊钟嘉群,看来你干的坏事还真不少,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冯晓珊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别说你不知道。”

钟嘉群如遭雷殛,身子一颤,手机险些掉到地上,他沉默了半晌,才惶恐不安地道:“王县长,您怎么会知道的?”

王思宇见他肯认账,没有狡辩,心里的火气才稍稍压下来些,冷哼一声,缓和了下语气,低声道:“海龙今天割腕自杀了,还好抢救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钟嘉群听了,知道事情闹大了,顿时慌了手脚,有些语无伦次地道:“王县长,这事真不怪我,我也是前天刚知道的,冯晓珊以前没告诉过我,我们之间一共才发生了三次关系,每次都是她主动的。”

“才三次?你还想要多少次!”

王思宇皱了皱眉,心里又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猛地抬高声音呵斥道:“她主动,她主动你就配合?你的党性跑哪里去了?你的原则跑哪里去了?我大会小会地讲生活作风无小事,党员干部要自律,一定不要贪恋女色,你都当成了耳边风,把问题搞得这么大,你说该怎么收场?”

钟嘉群被训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王县长,您处理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和培养。”

王思宇余怒未消,又举着手机低声吼道:“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钟嘉群这只兔子怎么就这样嚣张……啊?”

钟嘉群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有些无地自容地道:“王县长,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您说该怎么办吧,我听您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沉吟半晌,语气和缓地道:“海龙已经答应我,以后不再提这件事了,冯晓珊那边怎么说?你千万不要留下定时炸弹,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钟嘉群踌躇道:“冯晓珊那边有些麻烦,她不肯打掉孩子,我只能再想办法劝她。”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嫂子没有得到什么风声吧?”

钟嘉群摇头道:“应该还没有,晓珊答应过我,不去找她的麻烦,海龙那边,还请您帮我做下工作,他对我误解太深。”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好,不能因小失大,嘉群,你要懂得洁身自好,不要沾染上那些不良习惯。”

钟嘉群没口子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开车去街边的小店里买了夜宵,打包带到车上,开车返回老西街,进了大院后,在雪白的大灯照射下,发现白燕妮正穿着一身警服,蹲在西厢房的门口,手里拿着样东西,在门缝里上下拨弄。

王思宇愣了愣,没有想到白燕妮竟然恢复得这样快,他把车停好后,就打开车门跳下来,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嫂子,你好些了?”

白燕妮羞涩地点了点头,甜丝丝地道:“王县长,谢谢你哟,不然我今晚上就要在菜窖里过夜了。”

王思宇听她说得有趣,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嫂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燕妮摇了摇手里的名片,愁眉苦脸地道:“王县长,我把钥匙丢在菜窖里了,刚才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老太太睡得太死,我敲了半天的门,她都没有起来呦,您那里还有钥匙吗?”

“有啊,不过这把钥匙长脚上了。”

王思宇笑了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松了手,瞄着这扇厚实的木门,作势要往门上踹。

白燕妮却赶忙拦住他,低声道:“别硬来哟,小心震碎上面的玻璃。”

“那就温柔点吧。”

王思宇要过名片,也学着她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在门缝里拨弄了半天,就把名片丢在地上,满脸无奈地道:“算了,先到我那屋凑合一晚吧,明儿再找钥匙。”

白燕妮有些难为情地道:“那样不太好哟,我还是到您的车上凑合一晚上吧。”

王思宇摆手道:“车里没法睡人,还是去正房吧,床位留给你,我睡沙发就好了。”

白燕妮兀自不肯挪步,站在门边摇头道:“那怎么好哟!”

王思宇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白燕妮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窝边草 上

进了客厅,王思宇把夜宵放在桌子上,将饺子和稀粥放好,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到沙发边坐下,招手笑道:“嫂子,你一定饿坏了吧,快过来吃东西。”

白燕妮‘嗯’了一声,却没有走过来,而是转身去了浴室,先洗了手,过了几分钟,她才袅娜地推开房门,走到王思宇的对面款款坐下,羞惭惭地摸起筷子,夹了蒸饺,送到嘴边,只吃了一小口,便媚眼如风,轻飘飘地瞟了王思宇一眼,惴惴不安地道:“王县长,您刚才是出去买夜宵了吗?”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没有吭声,对着饭盒里的饺子发起了猛攻,吃得津津有味。

白燕妮蹙着眉头,伸出纤纤玉手,拢了下胸前的秀发,嘴唇微动,却是欲言又止,她把一个饺子吃完,喝了几口粥,就放下汤勺,若有所思地道:“王县长,在昏迷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您在客厅里说海龙出事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哟?”

王思宇微微一怔,旋即明白,想必白燕妮那时已经苏醒了,但两人当时口口相对,极度暧昧,她是为了避免尴尬,才故意做出熟睡的样子,不然,哪里会听清自己与庄俊勇之间的对话,想到这里,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没什么,海龙在家里喝醉了酒,不小心跌伤了,我去医院看看他。”

“是这样啊,他伤得严重吗?”白燕妮的表情忽地变得紧张起来,俏脸上阴晴不定,有些吃惊地问道。

王思宇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摇头道:“没事的,只是扭伤了手腕,你不用担心。”

白燕妮‘噢’了一声,就不再吭声,不停地拿白皙的手指缠绕着胸前的发丝,秀眉紧锁,愁容满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过了半晌,见王思宇把夜宵打扫干净,她才恍惚一笑,收拾了一番,又拿着电水壶走进厨房,接了水,将电源插上,就站在窗前发呆,过了七八分钟的功夫,水壶里响起一阵阵‘呜呜’的响声,她却浑然未觉,依旧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某处。

王思宇忙扭头喊道:“嫂子,水烧好了。”

白燕妮这才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拔掉电源,沏了杯茶端过来,有些难为情地道:“王县长,真不好意思哟,刚才走神了。”

王思宇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摸着茶杯沉吟道:“嫂子,有心事?”

白燕妮嫣然一笑,拂了下胸前的秀发,甜腻腻地道:“没有,只是觉得菜窖太危险了,下次拿菜可要当心些哟。”

王思宇点点头,呷了一口茶水,笑着说:“是啊,差点就上不来了,这要是明儿早晨被人发现,说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咱俩可成了同命鸳鸯了,我就变成绯闻县长了,不知要被多少人嫉妒。”

白燕妮羞怯怯地笑了笑,又拿水汪汪的眼睛瞄着王思宇,甜丝丝地道:“绯闻县长您好,我是新华社的记者白燕妮,现在要问您一个问题,您当时怎么会想着进菜窖呢?”

“当时?”

王思宇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慢吞吞地摸出一支烟来,在鼻端嗅了嗅,拿着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道:“当时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慌慌的,一点也不踏实,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像鬼迷心窍一样,就下了菜窖,没想到进去就被放倒了,白记者,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白燕妮莞尔一笑,腮边飞上一抹桃红,柔声道:“非常满意!”

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望着白燕妮笑魇如花的俏脸,缓缓地吹了过去。

白燕妮咳嗽了两声,抬手挥了挥,斜眼乜了王思宇一眼,便低下头,轻柔地摆弄着一对兰花般漂亮的手掌,目光陡然落在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笑容便在瞬间凝固,过了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在四处望了望,期期艾艾地道:“王县长,还是我睡沙发吧,您回卧室休息就好了哟。”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卧室里,翻出一件V领的白色T恤衫,一件蓝色的大裤头,抱着走出来,丢到白燕妮的怀里,笑着说:“嫂子,我还要写些稿子,要很晚才能睡,你先去洗澡休息吧,不必管我。”

白燕妮抱着衣服,羞涩地一笑,甜腻腻地道:“王县长,那我就先不打扰您工作了哟。”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望着她袅娜地走进浴室,转身站起,扶着沙发做了十几个俯卧撑,接着掏出纸笔,写起了发言稿,只是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始终静不下心来,在把签字笔丢到一边,摸起茶杯喝了几口,就心急火燎地走到衣架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柳媚儿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笑着说:“媚儿,在干嘛?”

柳媚儿捧着尖尖的下颌,低声笑道:“在写功课呐,哥,今儿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啦,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打了个哈欠道:“哥是忙啊,不然天天都给你打电话,今晚上要赶出很多稿子,怕是要很晚才能睡了。”

柳媚儿极为心疼地道:“哥,要注意身体啦,别把身子骨熬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说:“媚儿,哥要去赶稿子了,你要记着,凌晨一点钟左右,给哥来个电话。”

柳媚儿好奇地道:“那么晚打什么电话嘛?”

王思宇笑着解释道:“工作太晚了,脑子过于兴奋,容易睡不着觉,和你聊天放松,很快就能睡着了。”

柳媚儿吃吃地笑了几声,就点头道:“哥,你放心吧,晚点给你打过去,可是我在宿舍里,不能吵到别人,声音会很小的。”

王思宇低声道:“没关系,声音越小,催眠效果越好,记得打卧室里的座机,手机充电器忘在办公室了,快没电了。”

柳媚儿哼了一声,就娇嗔地道:“知道啦,哥,你快去忙吧,晚上再聊。”

说完后,冲着手机听筒‘啵’了一声,笑嘻嘻地挂断电话。

王思宇向浴室的方向瞄了一眼,从桌上摸起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苦笑着摇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是什么好兔子。”

二十分钟后,仍然不见白燕妮走出来,王思宇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就坐在沙发上,摸起一张报纸,在上面戳了两个小孔,倚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报纸虽然翻得哗啦啦响,目光却始终透过小孔,盯着浴室的方向看,白燕妮出浴的样子,一定更加娇艳,这等偷窥的天赐良机,那是决计不能错过的。

又过了一会,水声终于停了下来,房门被轻轻推开,就见白燕妮那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秀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发丝间仍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让她看起来,愈发显得温婉秀丽。

经过沐浴之后,她的肤色更加雪白晶莹,那修长秀美的脖颈之下,是一片滑腻如脂的肌肤,再往下,就是那道白嫩幽深的乳沟,在高耸的双峰间若隐若现,让人浮想翩翩,她出了浴室后,没有稍作停留,只是轻轻一晃,就飞快地闪进了卧室,把房门轻轻关上。

白燕妮进了屋子以后,王思宇怦怦狂跳的心房才渐渐安定下来,他摸起签字笔,笑着摇摇头,就开始专心写稿,过了十几分钟,房门又被推开,白燕妮探出头来,有些难为情地道:“王县长,要不还是您在卧室里睡吧,只有一床被子,您在沙发上怎么睡啊?”

王思宇没有抬头,故作镇定地道:“没关系,不用管我,你早点睡吧,今晚上的稿子太多,说不定要干个通宵。”

白燕妮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床前,抱着锦被走了出来,来到沙发边上,将被子轻轻放下,柔声道:“王县长,被子给您放这了,夜里小心着凉,我那留着褥子就好。”

王思宇停下笔,抬头望着面前窈窕婀娜的美艳少妇,把笔轻轻放下,抱了锦被,塞到她的怀里,摇头道:“嫂子,快拿回去,我说不用就不用。”

两人推搡了几下,王思宇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一把抱起她,抬腿就往卧室里走,白燕妮一时间惊慌失措,双腿连蹬带踹,挣扎着哀求道:“王县长,您这是要做什么哟,快放我下来哟。”

王思宇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柔声道:“听话,快点睡吧,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白燕妮忙把头转到一边,羞惭惭地道:“我没有胡思乱想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再不赶紧睡,我就要胡思乱想了,小心兔子一发昏,吃了你这株长在窝边的仙草。”

白燕妮吃吃地笑了笑,点头道:“那好,王县长,您也早点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随手关上灯,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房门轻轻关上,白燕妮终于放了心,把被子盖好,望着棚顶怔怔地发呆,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幽幽道:“怪不得那天冯晓珊态度那样恶劣,嘉群啊,你太让我失望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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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要晚点发。

第八十五章 窝边草 下

把稿子忙完,已经到了深夜,王思宇忙关了灯,到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看了看表,只差十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他忙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向卧室方向走去,站在门前,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倾听,内心惴惴不安,生怕柳媚儿睡过了时间,耽误了自己的好事。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没过多久,卧室里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见屋里亮了灯,王思宇赶忙回到沙发上躺好,两分钟后,白燕妮推开房门,拿手捂住前胸,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道:“王县长,有电话来了哟,我没敢接。”

王思宇忙道:“知道了,嫂子,你先去睡吧,我这就来。”

白燕妮‘喔’了一声,就转身挪到床上,吧嗒一声躺了下去,拉上被子,睡眼朦胧间,见王思宇只穿了件三角裤头走进来,她吓了一跳,眼热心跳间,忙把俏脸扭到一边,双手抱着枕头,眯着眼睛装睡。

王思宇轻轻关上房门,望着床上躺着的美艳少妇,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他无声地笑了笑,就低声道:“嫂子,你只管睡,我要和女朋友多聊会。”

白燕妮‘嗯’了一声,把身子向旁边侧了侧,让出位置,王思宇坐在床头,摸起床头柜上的话机,就和柳媚儿轻声聊了起来,过了十几分钟,他抱着话机试探着躺了下去,见身后全无反应,不禁心中大乐,又拉起被子,盖住半边身子,向后悄悄伸出手去,在白燕妮的大腿根处轻轻摸了一把,只觉掌下一片温软滑腻,在那瞬间,王思宇分明感受到,白燕妮的身子忽地哆嗦了一下。

怕惊了她,在试探之后,王思宇赶忙收回手来,摸着话机,若无其事地说:“媚儿,哥再给你讲个苏小妹的故事好不好?”

柳媚儿柔声道:“好啊,只要你能睡着,讲什么都好。”

王思宇侧过身子,望着身前美艳如花的俏脸,慢悠悠地道:“苏小妹有一天和嫂子在船上游玩,正在兴头上时,湖面上忽然风浪大作,波涛汹涌,小船颠簸不已,一个浪头突然打来,两个妇人的衣裙都湿透了,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嫂子突然来了灵感,就出了个对联,取笑妹妹,说‘浪起来,妹妹下面尽湿润。’”

说到这里时,王思宇故意顿了顿,拿眼望着白燕妮,却见她蹙着眉头低哼一声,俏脸微红,唇边微微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似羞似怒,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正瞧得入神时,却听柳媚儿娇嗔地笑道:“哥,你说什么呢,真讨厌!”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继续道:“不是哥讨厌,是嫂子讨厌,苏小妹被她戏弄以后,很不甘心,总想着要报复回来,可她苦思冥想,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下联,两个小时之后,太阳落山了,天气变得异常寒冷,苏小妹望了嫂子一眼,忽然来了灵感,就对出了下联,‘日下去,嫂嫂浑身直哆嗦。’”

话音刚落,就听‘扑哧’一声,白燕妮忍俊不禁,竟然咬着手指笑出声来。

王思宇登时心花怒放,再次向后伸手,这次非但摸了个空,反被白燕妮扭住一根尾指,她已经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王思宇受制于人,忙停下动作,不敢造次。

这时,柳媚儿刚刚停住笑声,却蹙着眉头,疑神疑鬼地道:“哥,你旁边有女人吗?怎么刚才听到有女人的笑声?”

王思宇忙掩饰道:“媚儿,你听错了,哥的床上怎么会有女人,刚才是猫在叫,哥在西山养了一只淘气的小猫,早晨喜欢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晚上就懒在被窝里叫春。”

白燕妮被他调侃,又羞又怒,纤白细腻的手指轻轻发力,王思宇佯装负痛,嘴里发出‘哎呦’一声。

柳媚儿担心地道:“哥,你怎么了?”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刚才赶猫的时候被它抓了下,媚儿,你先睡吧,哥也困了。”

柳媚儿‘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就挂断了电话,钻进被窝里,伸手关了台灯,闭了眼睛咯咯地笑。

王思宇把电话放好,就转过身子,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气势汹汹地道:“嫂子,你不好好睡觉,偷听人家聊天做什么?”

白燕妮红着脸,一脸娇羞地道:“你们说话的声音这么大,我怎么睡得着哟。”

王思宇一脸坏笑地望着她,盯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低声道:“既然睡不着,我再给你讲几个苏小妹的故事怎么样?”

白燕妮飞快地瞟了他一眼,红着脸摇头道:“电话打完了,你赶快回去,别来招惹我,人家都快困死了哟。”

王思宇笑着说:“嫂子,在菜窖里睡了那么久,怎么还犯困?”

白燕妮啐了一口,抿嘴笑道:“王县长,菜窖里睡眠质量不好哟。”

见她笑得模样俏丽,娇艳不可方物,王思宇不禁心中一荡,伸手抱住她的腰,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道:“嫂子,要想睡眠质量好,还要男女交颈而眠。”

白燕妮霞飞双颊,忙推开他的手,挣扎着坐起,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道:“王县长,别闹了,时间不早了哟,你要是不想去沙发睡,就快点躺下,老老实实地睡觉,不然我转身就走。”

王思宇点头敷衍道:“好,就听你的,咱们好好睡觉,不闹了。”

他下地关了灯,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王思宇摸回到床边,拉了被子躺下,过了几分钟,白燕妮才侧着身子躺了过去。

王思宇忍了十几分钟,就拿手推了推她的后背,低声道:“嫂子,那天我题的字,你看明白了吗?”

白燕妮闭上眼睛,把身子向外侧挪了挪,恨恨地道:“没看懂!”

王思宇把头凑过去,笑着说:“那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白燕妮心里慌慌的,低声哼道:“不好!”

王思宇挪了挪身子,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嫂子,这被子怎么会这样香,熏得我睡不着,你让我抱会吧,不然要失眠了。”

白燕妮娇躯一颤,这次却没有挣扎,只悄声道:“王县长,我不能对不起嘉群,最多只能这样,千万别再胡闹了哟。”

王思宇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轻轻将她搬了过来,双手用力抱紧她,低声道:“别怕,这样就好。”

白燕妮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真拿你没办法,快睡吧,嫂子真的快困死了哟。”

王思宇嗯了一声,抱着这具娇美的身子,心中欢喜,双手在她光滑细嫩的后背上摸来摸去,在温柔的游弋之中,白燕妮的身子渐渐变得酥软下来,在黑暗中,她的眸子如同钻石般晶莹闪亮,静静地注视着王思宇的下颌,轻轻吹了一口兰气过去,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心驰神动,再也按捺不住,轻轻摘了抹胸的挂钩,白燕妮的身子顿时一僵,忙抬头道:“王县长,不许耍赖皮哟。”

王思宇笑着说:“这是意外,没事,嫂子,你继续睡吧。”

白燕妮哼了一声,伸手去推王思宇,却没有推动,反而被王思宇捉了机会,将黑色的绣花抹胸一把扯了下来,丢到床头柜上,再次将白燕妮拥入怀中,那一对酥胸就被挤压得变了形,王思宇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就摇晃着上身,发力地摩擦了一番。

白燕妮的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她双颊滚烫,低低地哼了几声,便挣扎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一脸娇羞地道:“王县长,你出尔反尔,不是正人君子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哄道:“放心吧,我也困了,到此为止。”

白燕妮摇头道:“我是不肯再信你了,快松手,我去外面睡哟。”

王思宇不再吭声,拉上被子,上下其手,两人就扭在一起,过了几分钟,两人都变得气喘吁吁,锦被如浪花般抖动起来。

在被窝里打斗,太极拳明显敌不过挤奶龙爪手,白燕妮抵挡不住,猛然探出头来,扬起脖子,战栗着娇呼道:“哟…哟…停下…先停下…我有话说哟!”

王思宇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就不肯罢手,依旧动作不停。

白燕妮媚态横生,身子扭做一团,双腿拼命夹.紧,低声哀求道:“别动…别动哟…我是警察哟…哟……”

王思宇险些笑出声来,把嘴唇从她的右胸上移开,‘咕咚’一声,将嘴里的奶吞了下去,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道:“嫂子,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白燕妮叹了口气,悄声道:“王县长,我可以给你一次,但要戴上那个。”

王思宇皱眉道:“哪个?”

白燕妮俏脸绯红,拿手捶了他一下,低声道:“不戴上绝对不能碰我哟。”

王思宇摇头道:“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去买避孕套,迁就一下吧。”

白燕妮苦苦哀求道:“先忍忍吧,明儿嫂子再给你,西厢里有,在花瓶里放着,本来以为嘉群会回家过年,没想到却便宜了你哟。”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我这就去拿,你等着。”

白燕妮睁大了眼睛,愣愣地道:“你不是没有钥匙吗?”

王思宇嘿嘿一笑,在她胸前捏了几下,就悉悉索索地钻出被窝,从床上跳了下去,飞快地推门奔了出去。

白燕妮喘息良久,暗自叹了口气,伸手将粉红色的蕾丝内裤脱了下来,丢在地板上,拿纸巾擦了湿漉漉的手指,接着将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钻戒也摘了下来,捧在掌心里看了半晌,摇头道:“都是注定的哟,嘉群,别怪我,说到底,还是被你拍进去的哟。”

几分钟后,王思宇返回,打开房间里的灯,将一盒杜蕾斯丢在床上,白燕妮抬手遮住眼睛,拿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颤动着睫毛,低声道:“关上灯吧,只许一次哟,以后别再缠着人家。”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关灯,而是拾起杜蕾斯,打开包装,抽出一只来,套在拇指上,钻进被子里,提起那两条修长秀气的美腿,轻轻向前推去,试探几下,便耸身向前,*********,王思宇兴奋得几乎要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伴着大床发出的‘吱呀’一声响,白燕妮娇羞地呻吟一声,身子陡然绷紧,在一阵难以抑制的哆嗦中,她忽地察觉到异常,睁开眼睛,一脸娇嗔地责备道:“王县长,你怎么不守信用哟!”

王思宇把被子掀开,伸出戴着杜蕾斯的拇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便嘿嘿一笑,抱着她那盈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大力耸动起来,大床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白燕妮不由自主地哼了几声,便蹙着眉头,咬紧了薄唇,赌气般地不肯出声,可过了五六分钟后,终于忍受不住,扬起欣长秀美的脖颈,抖动着如血双唇,畅快地叫了起来。

王思宇受到了鼓励,内心激动不已,双眼盯着她那完美的腰身曲线,浑圆饱满的双峰,以及妩媚动人的俏脸,只觉得爽快到了极点,更加卖力地冲刺,没过多久,白燕妮就已醉眼迷离,乌发纷飞,她挥着圆润如玉的双臂,如同划桨般地摇晃着身子,双手抓住雪白的床单,用力地撕扯着,扭曲的俏脸上已是一片酡红,在一阵剧烈的耸动中,白燕妮忽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一口咬住王思宇的右肩,呜咽地抽搐起来。

两人均是打熬已久,这一夜颠.鸾倒凤,琴瑟和谐,曲尽其趣,竟然梅开几度,直到天光放亮,白燕妮才媚眼一翻,哑着嗓子,喊了声‘被你搞死了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王思宇喘息着趴在她的身上,抚摸着那羊脂般白腻柔滑的娇躯,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笑了笑,身子再次奋力向前冲去,在一阵无边的悸动中,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喊,下身不受控制地战栗着……

第八十六章 去树上

一夜贪欢,让王思宇精疲力倦,上班以后,他强打精神,才把全天的会议顶下来,晚上回家后,在吃了钟母送来的混沌面后,他早早就躺下,一觉睡到天明。

天亮之后,王思宇像往常一样端着茶杯坐在窗口,打算欣赏白娘子舞剑的风情,可令他失望的是,直到吃过早饭,也不见白燕妮出来,他只好夹包坐上车,把奥迪车开了出去,停在街口拐角处,放了轻柔的音乐,点燃一根烟,瞄着旁边的路口。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见身着警服的白燕妮袅娜地走了过来,经过雨露的充沛滋润,她更加显得娇艳迷人,俏丽的肌肤雪白滑腻,仿佛吹弹可破,王思宇知道,作为努力耕耘的浇灌者,自己居功至伟,心中充满了难以遏制的自豪感。

王思宇跳下车,站在车边向她微笑,白燕妮却是一脸的冷若寒霜,径直从他身前经过,对他视而不见,她此时的表现,与那晚在床上的妩媚风情相比,简直如同换了个人,见旁边往来的行人太多,王思宇也不好动手动脚,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消失在街道上。

接下来几天,省市电视台和各大报纸,都刊登了王思宇的先进事迹,经过媒体的包装,王思宇倒成了焦裕禄式的好干部,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没有想到,这样的宣传竟也有人相信,周松林、梁桂芝等人都打来电话,除了祝贺之外,言辞间也都不乏勉励欣慰之意。

其中周媛打来的电话最让人意外,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只说了一句话:“小宇,你干得还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王思宇正想谦虚两句时,那边却已经挂断电话,听着耳边传来‘嘟嘟’的盲音,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对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周老师来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向来都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这段评语已是对王思宇极高的评价了,尽管受之有愧,他心中也还是颇有些得意。

只是他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当翻开桌上的一叠文件时,他的目光盯在一份辞职书上,刘海龙自从割腕之后,就再没来上班,王思宇也打过两个电话过去,只是刘海龙去意已决,王思宇也不好再勉强,略一沉吟,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为王思宇服务的秘书是刚从下面镇里借调上来的,名叫郑辉,小伙子年纪不大,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他干劲很足,稿子也写得文采飞扬,很有潜力,但王思宇之所以会选中郑辉,主要是看中了他的华西大学毕业的背景,就想过段时间把人要过来,加以培养。

周四的上午,在参加完与隐湖集团举行的锂电项目签字仪式后,王思宇带着几位常委参加了之后的酒会,在与隐湖老总齐凡东等人共进午餐后,又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才挥手作别,唐婉茹没来参加这次仪式,倒让王思宇有些小小的遗憾,当然,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唐婉茹恐怕是在刻意避嫌,免得被齐凡东看破两人之间的关系。

年前最重要的工作落实后,王思宇的心情就安定下来,他刻意把一些重要的工程项目招标和人事调整工作推到年后,等焦南亭赴任后共同研究决定,两人联手,就应该彼此尊重,王思宇不想风头太盛,让焦南亭这位新任县委书记面上无光。

午饭过后,王思宇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睡午觉,悦耳的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接起来看下号码,却是张倩影打来的,他赶忙接了电话,柔声道:“小影,你倒会挑时间,我刚刚躺下,你就把电话打来了。”

张倩影嘻嘻笑道:“怎么,臭小宇,嫌我吵你啦,那我现在就挂电话。”

王思宇呵呵一笑,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道:“可别,想你都来不急,哪会嫌你烦,我巴不得你时时刻刻都来吵我呢,这一晃都多久没见了,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

张倩影的俏脸绯红,佯装嗔怒道:“臭小宇,就会拿嘴巴哄人,想我了还不快过来,机票订好了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催得这么紧,我敢不从命吗?机票昨儿已经订好了,真不知道于家人许了你什么好处,非要把我拉过去,过年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日子,见了他们,肯定坏了我的好心情。”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笑,柔声哄道:“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就不肯放下,其实于家人都很好的,你多和他们接触些日子就会知道了,于家小妹还吵着要见四哥呢,她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连我都不肯告诉,可见人家心里有你这位亲人。”

王思宇哼了一声,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酸,眼眶也变得通红起来,他摸着手机沉默半晌,就摇头道:“小影,他们当初那样对我们母子,我是不会原谅的,这次过去,就是看你,和于家人没半点关系,大年三十晚上这顿年夜饭,咱只当是去吃冤家了,不吃白不吃。”

张倩影低低地笑了笑,撇嘴道:“臭小宇,你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上次老人家病危,你得到消息以后,不是也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不要尽说气话,你身上流的是于家的血脉,血浓于水,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王思宇叹了口气道:“那不一样,小影,他是老人,又是那样德高望重的人物,他要见我,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会去的,和亲情没多大关系,要我说啊,这次过年就别去了,你回华西来,我和你一道去看岳父岳母,这么久都没见过二老的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张倩影羞惭惭地笑了起来,满脸娇憨地道:“臭小宇,我就知道你会临时反悔,为了不到京城来,竟搬出这个蹩脚的借口来,告诉你,今年过年你必须来,不然我没法跟爸爸交代。”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哪个爸爸?”

张倩影抿着嘴唇笑道:“还能有谁,于书记呗。”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调侃到:“小影,你这可是认贼作父。”

张倩影低声道:“去你的,哪有这样说父亲的,于书记其实很牵挂你的,虽然他没有讲出来,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刚才财叔还过来催促,说千万要让你回来,我可是一口答应下来了,你要是胆敢不来,那我在于家多没面子啊。”

王思宇笑着说:“放心吧,我的宝贝小影,别说去于家了,你就是让我跳火海,我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张倩影听了,心里美滋滋地,嘴里却嘟囔道:“臭小宇,你这人最不长进了,现在变得油嘴滑舌的,就知道拿嘴哄人。”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小影,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张倩影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我知道,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亏欠你,所以才想着为你做些事情,谁知你还不满意。”

王思宇忙笑着说:“满意,绝对满意,我刚才都是随口乱说的,你在京城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已经成了于家的管家婆,这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张倩影嘻嘻一笑,低声道:“不许瞎说,什么报复不报复的,多难听啊。”

王思宇笑了笑,岔开话题道:“想要什么礼物,回头我给你捎去。”

张倩影抿嘴笑道:“你能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买,忘记告诉你了,哥哥在京城买了房子,很快我爸妈也会搬过来,他没敢告诉你,怕你说他乱花钱。”

王思宇笑道:“大舅哥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向你告状呢,肯定是嫌我管得严了,给老人买房子是尽孝道,这是大好事,我哪里会干预。”

张倩影低声道:“管得严点好,我哥这人也真是的,前段时间还和嫂子闹离婚,这有了钱,就想另觅新欢,要不是爸爸出面制止,他还真成了陈世美。”

王思宇皱眉道:“这我倒没有听说,最近县里的事情忙,对天鹏那边过问得少了些,改天见面我再好好劝他,糟糠之妻不可抛。”

张倩影摇头道:“算了,已经解决了,你就不要管了,不然他又要怪我多嘴。”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也好,清官难断家务事,管多了是不好。”

张倩影听了就嘻嘻笑道:“瞧把你神气的,小宇,你还真应该到京城来呆一段时间,人家不是都说了嘛,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你这个县长可别骄傲自大,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争取以后也干到省部级,那可就太光彩了。”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道:“宝贝啊,你哪里知道当官的辛苦,别说上面那些领导,就是底下这些干部,要想把利益关系平衡好,都不知要花多少心思,官场上人多位置少,越往上走,竞争越激烈,我倒是不求当上省部级领导,只要能早点当上市长,让你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就知足了。”

张倩影哼了一声,佯装生气地道:“那可不成,我就怕你沉在温柔乡里,不肯上进,这才离得你远远的,你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态,那可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哄道:“好了,宝贝,我心里有数,男人的野心要放在心里憋着,不能讲出口,没这点城府,哪能在官场立足,回头我努努力,争取让你母仪天下,这回满意了吧?”

张倩影嘻嘻地笑了半晌,就抿嘴笑道:“臭小宇,真是受不了你,快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好去接机。”

王思宇摸着手机来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找出机票,轻声读了出来,张倩影拿笔记好,就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下午,王思宇到市里开会,晚上六点多钟才返回西山,没有回家,而是到人武部长关磊家喝酒,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他才醉醺醺地驾车回来。

将车子停好后,打开车门跳下来,抬头望着一轮皎洁的明月,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先回浴室洗了澡,就摸了钥匙,悄悄地来到西厢房门口,在门前徘徊了几分钟,就轻轻把门打开,摸了进去。

刚刚来到床前,直觉寒光一闪,一口明晃晃的长剑就架在脖子上,王思宇笑嘻嘻地道:“嫂子,别拿这玩意来吓唬我,车上还有两柄军刀呢,你要喜欢,都送给你。”

白燕妮‘嘘’了一声,悄声道:“王县长,你快回去,不然我可喊了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也‘嘘’了一声,低声道:“我最喜欢你喊了,不喊没意思。”

白燕妮叹了口气,把长剑收起来,满脸无奈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小心被老太太发现哟,她前几天可都起疑心了,我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

王思宇走过去坐下,抱住她的小蛮腰,轻声道:“别怕,我刚才听了,呼噜打得很响,已经睡熟了。”

白燕妮把腰一扭,忿忿地道:“都说了只一次,别再来招惹我,你干嘛不讲信用哟!”

王思宇不说话,只拿手在她身上乱摸,三两下就扯下抹胸,低头亲了过去。

没过多久,白燕妮就娇滴滴地哼了几声,忙用双手抱住王思宇的头,柔声道:“别在这里哟,动静太大,我们去车上。”

王思宇抬起头来,低声道:“去树上吧,中间那棵杨树不错,咱们架梯子上去。”

白燕妮恨恨地道:“这么冷的天,哪能去树上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拿嘴咬着她的耳根,悄声道:“多穿点就成了,我先上去,你快点来。”

说完后,他迈着太空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溜了出去,借着清亮的月光,来到西墙根扛了梯子,就走到中间的杨树下面,架好后爬了上去,坐在粗大的树杈上,点了一颗烟,刚抽了几口,就见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开门出来,站在门口向四处望了几眼,就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第八十七章 观棋不语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

春节近在眼前,年味越来越浓,西山县的大街小巷上,都摆满了卖年货礼品的小摊,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不时响起,到外面打工的人们都已纷纷返回,客车站上不时涌出背着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过年不光是小孩子欢欣鼓舞的节日,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许多人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昼夜辛劳,唯有这几天,可以稍作喘息,与家人度过一段悠闲惬意的时光。

白燕妮下班之后,刚刚出了公安局的大院,就瞥到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林震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指间夹着一颗烟,正站在车边向她这边观望,见她出来,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欲言又止。

白燕妮心里一紧,怕他过来纠缠,赶忙加快脚步,坐上一辆出租车,小车驶远后,她回头望去,见林震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发呆,她不禁叹了口气,自从搬到老西街之后,林震倒是安分起来,以往频繁的骚扰电话也停了,王县长此时在西山县如日中天,他更不敢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了。

下车以后,白燕妮在路边的摊位上转了转,买了几幅福字和春联放进包里,就慢悠悠地进了自家的院子,打了浆糊,将几幅春联贴好,又把大大的福字倒着贴在门窗上,回到屋里洗了手,正打算洗菜做饭,刚刚摘了一绺芹菜,却透过窗子意外地发现,钟母端着一盆水走到院子东边,泼到一棵杨树下面,之后半天没有动地方,老太太竟然扬着脖子,踮脚往中间那棵杨树上看。

白燕妮心头一颤,忙把芹菜丢进盘子里,摘了围裙,从厨房奔出去,推开房门走到钟母身后,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妈,您看什么呢,这光秃秃的杨树有啥好看的?”

钟母拿手指着树上断裂的枝杈,疑惑地道:“妮子,你快来看,这几天也没刮大风,上面那么粗的树干,怎么平白无故就断了呢?”

白燕妮又羞又愧,一颗心怦怦直跳,做贼心虚地向左右瞄了几眼,就扯着老太太的衣袖道:“断了就断了呗,那有什么好稀奇的,妈,您别总疑神疑鬼的,那样不好。”

钟母皱着眉头瞥了她一眼,摇头道:“你懂什么,这大过年的,树干断了,可不是好兆头,妮子,你快回屋取个红布条来系上,明儿晚上再放一挂鞭驱驱邪,图个吉利。”

白燕妮见老太太如此固执,没有办法,只好回屋剪了一段红布条,竖了梯子攀上去,蹙着眉头,将布条挂在断枝处,想起那晚两人在树上树下纠缠的旖旎景象,一时间心慌意乱,俏脸上已经泛起一抹动人的酡红。

从树上下来后,白燕妮把梯子挪回西墙根,这才缓缓吁出一口气,袅娜地走到老太太身边,轻声道:“妈,这回您老总该满意了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却眯着眼睛往门外望,不解地道:“妮子,王县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晚上有酒席吗?”

白燕妮没好气地道:“妈,他已经去省城了,在那呆两天,然后去京城,要初七才能赶回来。”

钟母这次‘喔’了一声,叹气道:“嘉群不回来,嘉众也一直没有消息,王县长又离开了,今年这个年过得可冷清啊。”

白燕妮听着她的唠叨,低头走回门边,一脚迈进门槛,却停下身子,转头向杨树边望了望,轻轻啐了一口,悄声骂道:“要死快哉!”

王思宇此刻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望着玉州市纪委书记李国勇写材料,鼻子没来由地一阵发痒,竟无法忍受,忽地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来,“阿嚏!”

李国勇皱了皱眉,哼了一声,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停笔,继续闷头唰唰地写着。

王思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尴尬地笑了笑,他本想晚上请李书记出去吃饭,以答谢他仗义相助,却没想到,李国勇竟然让他到家里来做客,王思宇忙买了年礼,满心欢喜地登门拜访,可自打进屋之后,李国勇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在客厅的沙发上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回到书房写材料,把他独自丢在一边。

李国勇的孩子们都已经大了,早就成家立业,搬到外面另立门户,只有老两口住在一起,家里雇了个保姆做饭,前些日子,因为生活琐事,李国勇和老婆吵了一架,夫人负气出走,搬到女儿家住,因此,除了保姆外,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这诺大的屋子里显得很是冷清。

王思宇吃了几牙西瓜,看了会电视,觉得无聊,就到书房里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坐到屁股发麻,李国勇终于把签字笔丢到一边,将材料慢吞吞地装进档案袋里,放到一边,转头望着王思宇,鼻子里哼了一声,皱眉道:“怎么,等得不耐烦了?”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哪有,李书记说笑了。”

李国勇眼皮一翻,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年轻人啊,最大的毛病就是性子毛躁,没有耐心,总想一口吃个胖子,却不考虑自己有多大的胃口,能不能消化得了。”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喝茶,他知道李书记话里有话,其实还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可能在他眼里,自己只是因为等不急了,才向县委书记钱雨农发难。

其实那次亮剑,确实不太冷静,多少有些意气之争的成分,王思宇也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来操作的,事后想来,杀伐之意太盛,难免会为人所忌,钱雨农固然必倒无疑,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要不是这位市委常务,纪委书记李国勇从中化解,恐怕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很难出现此时的大好局面。

在那种关键时刻,李国勇的帮助显得至关重要,这让王思宇非常感动,放下茶杯,他感激地望了李国勇一眼,却见李国勇拉了椅子站起来,背着手,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某处,轻声道:“给方省长打过电话了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仲良兄前些日子提过,方省长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我想三十晚上再打好些。”

李国勇点了点头,默然半晌,低声慨叹道:“人离乡贱啊。”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口喝下,把茶杯放到一边,走到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信手翻了几下,又放了回去。

几分钟的沉寂之后,敲门声响起,保姆推门进来,笑着说:“李书记,饭做好了。”

李国勇哼了一声,转身道:“走吧,我口味清淡,喜欢吃蔬菜,家里没有大鱼大肉招待你。”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鱼上火,肉生痰,还是多吃蔬菜好。”

两人走到餐桌上坐下,各自捧起碗来,默默地吃了饭菜,之后坐在沙发上,下了两盘象棋,王思宇许久没有下棋,技法生疏,前两局竟一盘未赢,第三盘稍稍恢复了些状态,杀到中局,总算占了上风,正想乘胜追击时,李国勇却把棋子一丢,摇头道:“你棋艺太差,就知道硬打硬拼,和你下棋没意思。”

王思宇微笑着不说话,李国勇自负棋艺高明,可照样被自己杀得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倒也没高到哪里去,非但及不上周松林,比方如海的水平还要差上几分,和自己不过是伯仲之间而已。

沉默半晌,李国勇才丢给他一张贵宾卡,不咸不淡地道:“这是花园酒店的贵宾卡,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几个老朋友就在一起聚会,闲聊几句,下次你也来吧。”

王思宇摸过卡来看了看,就放进上衣口袋里,他知道,那几个老朋友,应该都是方系原来的中坚力量,自己在西山的举动,多半引起了李国勇的注意,这才有资格参加那种级别的聚会,他笑了笑,点头道:“谢谢李书记,只要您打电话,我一定过去。”

李国勇哼了一声,闭目养神了半晌,就摸了摸头发,皱着眉头道:“焦南亭的背景很深,你应该是知道的,不要和他硬碰。”

王思宇沉吟道:“以前和焦南亭打过交道,他能来,其实是很好的选项。”

李国勇‘哦’了一声,诧异地望了王思宇一眼,就点头道:“你心里有谱就好,下次再敢胡来,没人替你擦屁股。”

这话有些不中听,但王思宇已然知道,李国勇面冷心热,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也没有计较,只是淡淡一笑,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后抽了几口,就吐着烟圈笑道:“李书记请放心,西山这边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下一步,就是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本来是打算平稳布局,但焦南亭能拉些大项目过来,西山县明年的各项指标应该很好看,如果乐观估计,增速有可能会超过百分之三十。”

李国勇皱了皱眉,拿手轻轻拍着膝盖,似是自言自语地道:“焦南亭应该会干满一届吧,他那人能力还是很强的,要是干满一届,进常委的希望很大。”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应该是路过吧,我估计最多能在西山干上两年,他上次倒是提过,希望能到省财政厅工作,这次下来,除了丰富任职履历外,也就是缓冲缓冲。”

李国勇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哼了一声,就抬手指着面前的果盘,语气和缓地道:“吃水果吧,你林阿姨不在家,没人和我拌嘴,最近我心情也很烦闷,你能过来陪我聊几句,很好。”

王思宇哑然失笑,和李国勇又闲聊了十几分钟,见李国勇的脸上露出一丝倦意,就起身告辞。

李国勇把他送到门口,用力捏了捏王思宇的手,低声道:“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及时打电话。”

王思宇心头一热,点点头,就转身下了楼,坐进奥迪车,把车子缓缓驶出院子,汇入往来的车流之中,向电视台家属楼方向驶去。

将车子停好,上了楼,刚刚打开房门,就见穿着一身咖啡色米奇套装的瑶瑶奔了过来,大声喊着:“舅舅,舅舅,过年好,我要大红包,媚儿阿姨说你给我准备大红包了,你怎么才回来啊,人家都等不急了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忙把她抱了起来,亲了又亲,接着从包里摸出一份沉甸甸的红包,塞到她的手里,瑶瑶举着红包喊道:“妈妈,妈妈,我又赚到好多钱啦。”

廖景卿正和叶小蕾母女下跳棋,这时就瞄了王思宇一眼,摸着棋子嫣然一笑,摇头道:“小宇,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别给瑶瑶那么多钱。”

王思宇笑了笑,抱着瑶瑶走到三人身前,低声道:“没事,过年嘛,就是哄孩子开心,不过等瑶瑶长大了,她的嫁妆,我这个舅舅一定全包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继续低头下棋,叶小蕾和王思宇打了招呼,拿手捅了捅女儿,柳媚儿却哼了一声,冷着俏脸不肯说话,依旧专心下棋,王思宇到京城过年,让她醋劲大发,自从他进屋之后,媚儿的小脸就一直板着,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

瑶瑶此时倒是最高兴的一个,她拿着一双白嫩的小手,捧着王思宇的脸亲了又亲,把嘴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舅舅,舅舅,我要买大轮船,在大海上玩过家家。”

王思宇不禁放声大笑,抱着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把她放在地上,让她抱着娃娃去玩,而自己则站在三位大美女的背后,观棋不语,只是他可当不成真君子,只看了一会,就皱着眉头,在三位美人背后转来转去,目光透过领口,向下望去,只看得一阵眼热心跳,大流口水。

第八十八章 国画

跳棋下完,叶小蕾去厨房煮了香浓的咖啡,端过来时,却发现柳媚儿已经赌气回到卧室里,她与廖景卿对视一眼,两人不禁莞尔而笑,都把目光投向王思宇,王思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向正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的瑶瑶招招手:“小宝贝,过来,让舅舅抱抱。”

瑶瑶立时嘻嘻笑着奔过来,蹬着王思宇的膝盖爬上来,用脑袋顶着王思宇的下颌,摇来晃去,极为可爱,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懒洋洋地道:“还是瑶瑶最听话了,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耍小孩子脾气。”

卧室里传来‘砰砰’两声响,像是柳媚儿在拿脚踢床抗议,廖景卿‘扑哧’一声,先笑出声来,叶小蕾无奈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蹙眉叹息道:“媚儿这丫头,就是这样任性,真拿她没办法。”

王思宇笑了笑,喝着咖啡,打听起天鹏最近的情况来,叶小蕾从包里取出几份报表,递给王思宇,她在旁边轻声做着解释,王思宇仔细翻了财务报表,又看了生产报表和销售报表,觉得各项指标比自己在时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很是满意,就笑着说:“小蕾阿姨,辛苦了,这回你应该可以抽出来了吧,咱们也该干点自己的事情了,不能光为别人服务。”

叶小蕾笑了笑,伸出削尖的青葱玉指,捏了捏瑶瑶的小下巴,点头道:“现在出来问题不大了,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天鹏即便不能在短时期内迎来高速增长期,也足以在竞争中自保,另外,青州市也有新的扶持政策下来,估计用不了多久,第一笔扶持资金就会到位,帮助天鹏新建五个标准化牧场,有了奶源基地的支持,天鹏的生产成本还会继续降低。”

王思宇微微一笑,周松林老爷子虽然嘴硬,摆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架势,但在自己的事情上,老爷子还是很上心的,这么快就给出了回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想起梁桂芝提起,周老爷子年后有望竞争荆南市市委书记的位置,就觉得此事八成靠谱了,如果周老爷子真能这么快主政一方,对于王思宇来说,无疑是极好的消息。

至于天鹏那边,王思宇现在最大的担心还是在张书明身上,听了张倩影讲的一席话,王思宇不禁隐隐有些担忧,生怕那位便宜大舅哥抵抗不住活色生香的诱惑,把心思都放在其他地方,如果企业的老板不能专注于事业的发展上,很容易造成人心涣散,光靠管理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找机会还要给他敲敲警钟,念念紧箍咒。

喝了一口咖啡,王思宇笑着道:“小蕾阿姨,新的项目选好了吗?是做餐饮业还是商贸公司?”

叶小蕾微微一笑,剥了一瓣桔子,送到瑶瑶的小嘴里,柔声道:“我和景卿商量过了,打算在玉州开一家国画馆,她们单位里有不少画家都是闲人,每年定期上交些作品外,也都干些私活,不过这些人在搞艺术上很擅长,做生意就不成了,价格都卖不上去,倒便宜了中间的掂客,倒不如把他们中一些有实力的画家签下来,统一定价,华西省内现在没有私营的国画馆,我们要做,就是第一家,很容易赚到第一桶金。”

王思宇略一思量,就点头道:“这个点子不错,前段时间,我和隐湖集团的齐总会面,他要送我一幅国画,是顾老先生的作品,价格应该在百万以上,可见国画市场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叶小蕾听了,忙将一份报告递过来,柔声道:“小宇,这是我和景卿整理出的行业分析报告,你先看下,我们觉得,这个行业还是大有可为的,只是要想挖到有实力的画家加盟,还要景卿来帮忙做工作。”

廖景卿嫣然一笑,抿嘴笑道:“顾老在国内书画艺术界的名气很大,他的作品自然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但那样的泰斗级人物,咱们肯定是签不下来的,国画院有几位实力画家,他们的作品也很优秀,只是苦于没有名气,作品无人问津,你们要是能运作好了,说不定会推出大师级的人物,那些人都在国画院呆腻了,也想做些事业的,只要以诚意待他们,挖人不成问题。”

王思宇微微点头,接过材料,仔细望去,通过上面翔实的数据,不难看出,国画虽然不如油画高调,但却实实在在的在市场中抢占了巨大的份额,水墨画年交易额竟然已经连续三年超过百亿,在去年上半年,嘉德春拍成交的3.6亿元中,书画成交额为2.18亿元,下半年,中国嘉德秋拍成交4.8亿元,其中中国书画各专场成交额3.5亿元。

而在京城瀚海全年书画成交额的7亿元中,中国近现代书画专场成交额为2.13亿元,而中国油画成交额仅为2708万元,材料中还有一个事例,西都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画廊去年底精心组织的一次精品国画展,当时就卖掉了389万元的画,几乎是一售而空,国画市场之火爆,由此可见一斑。

王思宇笑了笑,把材料轻轻放在桌上,点头道:“成,那咱们就开个国画馆,既然是廖姐姐出的主意,名字就叫芜菁国画馆吧,生意上的事情,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我可以在幕后协调。”

三人商量了一会,把大体的事情敲定下来,廖景卿见瑶瑶躺在王思宇的怀里直打瞌睡,就赶忙放下杯子,起身告辞。

王思宇见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有些不放心,忙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两人各自扯着瑶瑶的一只手走下楼梯。

瑶瑶困得睁不开眼睛,在楼道里走了几步,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王思宇忙背起她,跟在廖景卿的身后。

廖景卿叹气道:“这孩子,白天淘气,不肯睡午觉,晚上居然困成这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姐,大年三十就和媚儿母女一起过吧,两家人在一起过新年,还热闹些。”

廖景卿点了点头,拂了下耳边的发髻,柔声道:“小弟,以后有机会,把女朋友领回来,给姐姐看看。”

王思宇‘嗯’了一声,低声道:“她是非常好的人,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廖景卿笑了笑,停下脚步,蹙着眉头道:“可媚儿呢,你打算怎么安排她,那孩子怪可怜的。”

王思宇苦笑道:“我会对媚儿好的,只是没法给她名分。”

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没有吭声,瑶瑶却在他的背上动了动,轻声嘟囔道:“妈妈,妈妈,不许你说舅舅坏话,不然瑶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摇头道:“瞧瞧,瑶瑶现在可真是向着你呐。”

王思宇笑着说:“那我这个当舅舅的可得抓紧赚钱了,要为瑶瑶买艘大轮船,让她在海上玩过家家。”

廖景卿蹙着眉头道:“小弟,你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仕途上为好,生意上的事情,我会和叶小蕾一起处理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轻声道:“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当上市委书记的。”

廖景卿微微蹙眉,抬起右手,作势欲打,手臂停在空中,却咯咯一笑,清绝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摇头道:“你啊,就算是当了市委书记,也没个正行。”

王思宇心头一荡,微笑不语,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了单元门前,廖景卿柔声道:“快回去吧,记得好好哄哄媚儿,她是个好孩子,千万别伤了媚儿的心。”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低声道:“姐,放心吧,我听你的,还是送到家门口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廖景卿莞尔一笑,打开单元门,袅娜地走到前面,望着她淡如烟柳的身姿,听着高跟鞋清脆的响声,王思宇的心情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来到门口,他才笑了笑,把背上的瑶瑶放了下来,低声道:“明天中午记得睡午觉,不许贪玩,知道了吗?”

瑶瑶眯着眼睛,抱着王思宇的大腿,晃了几下,就奶声奶气地道:“知道了,舅舅。”

王思宇伸手在她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捏了一下,目送着两人进了屋。

廖景卿摸着门把手,柔声道:“明儿早点领她们娘俩过来,咱们先提前过个团圆年。”

王思宇笑了笑,踌躇道:“也好,姐,其实我不太想让你参与到生意里去。”

廖景卿莞尔一笑,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悄声道:“小弟,你的心思我明白,但姐姐不能让你一个人打拼,自己躲在世外桃源里做仙子,怎么也要再奋斗几年,为瑶瑶攒下嫁妆。”

王思宇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无奈地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廖景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嫣然一笑,便把房门轻轻关上,拉着瑶瑶走进卧室。

回到家里时,王思宇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只见柳媚儿右手支着腮边,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回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就气哼哼地把小脸扭到一边,依旧不肯搭理他,而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想必是叶小蕾正在洗澡。

王思宇嘿嘿笑着走过去,拿手在她腋窝下捅来捅去,柳媚儿拿手推开他,王思宇便摸了她的脚丫,举得高高的,拿手指搔了起来。

没过一会,柳媚儿便涨红着脸,咯咯地笑出声来,在喊了几声投降后,拿手轻轻捶了王思宇一下,撅着嘴巴抱怨道:“哥,记得早点回来,别光顾着京城的妹子,忘了玉州的媚儿。”

王思宇望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也生出怜爱之意,随口敷衍了一句,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头亲了过去。

柳媚儿扭动着腰肢,颤动着睫毛,羞涩地回应着,俏脸上已经飞上一抹娇艳的红晕,只一会的功夫,就娇.喘连连,双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轻柔地抚摸着。

王思宇吻了半晌,抬起头来,在她娇俏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就拿手摸起她足踝上的脚链,悄声道:“媚儿,明儿哥给你买个白金的吧,怎么样?”

柳媚儿摇头道:“哥,这个是我最喜欢的了,做生意要用本钱的,等以后赚了大钱,你再给我买首饰好了。”

王思宇又在她的薄唇上香了一口,嘿嘿笑道:“小样的,还挺有大局观。”

柳媚儿咯咯一笑,伸手揪住他的鼻梁,撅嘴笑道:“讨厌,不许取笑人家。”

王思宇呵呵一笑,又咬着她的耳根道:“媚儿,晚点记得钻哥的被窝,哥让你浪起来。”

柳媚儿一听,就吃吃地笑了半晌,撇嘴道:“哥,你这坏蛋,成天就想着那些下流的事。”

王思宇捏着她尖尖的下颌,低声道:“媚儿,那你想不想。”

柳媚儿俏脸绯红,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道:“不想,就是不想。”

王思宇把手伸进她的腰间,轻轻捏了几下,待要向下探去,却被一只柔嫩的小手捉住。

柳媚儿一把推开他,嘘了一声,向浴室方向努努嘴。

王思宇侧耳倾听,浴室里传出一阵嗡嗡的吹风机响,他知道叶小蕾要出来了,不敢再闹下去,赶忙松了手。

柳媚儿从他的怀中坐起,笑嘻嘻地移到旁边,两人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看电视的模样,沙发下面的两只脚却不停地勾来勾去,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几分钟后,穿着白色睡袍的叶小蕾推门出来,巧笑嫣然地道:“媚儿,快去洗澡吧,妈帮你放好水了。”

柳媚儿‘噢’了一声,冲王思宇吐了下小舌头,做个鬼脸,就从沙发上站起,抱着睡裙,扭着小屁股走到浴室门口,转过身子,招手道:“哥,来啊,咱俩一起洗吧,节约用水。”

叶小蕾听了,面色一沉,骂了句死丫头,转身就追了过去。

柳媚儿咯咯一笑,抢先跑进浴室,把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叶小蕾扑了个空,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摇头叹息道:“媚儿这丫头,疯起来可真不得了,小宇啊,你可要迁就着她点,别和这孩子一般见识。”

王思宇在她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瞄了一眼,嘴里含糊地道:“嗯,小蕾阿姨说的对,媚儿不错。”

叶小蕾拉了椅子坐过来,把茶几上的材料收起来,又刷了杯子,泡了茶递过来,柔声道:“小宇,这次去京城,方便的话,也顺便了解下那边的市场行情,一般买国画的人,除了私人收藏外,送礼也是重要一项,以前显堂就曾经花五十万买来送礼,主要送给官员,在各地官员中,京官最喜欢传统文化,咱们玉州的生意要是做好了,下一步就把店面开到京城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摸过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望着叶小蕾道:“好的,我回头去了解一下,小蕾阿姨,您还真是有野心,这边的店还没开张,就开始放眼京城了。”

叶小蕾面色微红,笑着说:“不过是准备罢了,前段时间到景卿那窜门子,我就琢磨了国画的生意,这次回来和她聊了聊,都觉得大有机会,除了专业做画廊外,也可以搞专业培训,弘扬传统文化,景卿很有头脑,她的见识远在黄总之上,有她帮忙,我当然是信心十足啦。”

王思宇点头道:“小蕾阿姨,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踏实了,你们只专心去做吧,京城那边会有人帮着运作的,放心好了。”

叶小蕾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女朋友那边?”

王思宇‘嗯’了一声,笑着说:“还要见面再商量,征求下她的意见,不过她是好事的人,多半会参与。”

叶小蕾笑了笑,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摇头道:“小宇啊,你倒是有女人缘。”

王思宇听她说的暧昧,目光在她胸前扫了一眼,又想起那天的事情来,就低声道:“小蕾阿姨,腰上后来还疼过吗?”

叶小蕾面上一红,忙摆手道:“早就好了,不要再提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嘿嘿地笑,瞥了她一眼,跷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支烟,吸上几口,冲着那张漂亮的鹅蛋脸,徐徐吹出一缕烟雾,低声道:“小蕾阿姨,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叶小蕾有些坐不住了,忙羞惭惭地站起身来,走到浴室门口,徘徊几下,轻轻敲了房门,大声道:“媚儿,洗完澡后来妈的房间里,妈要和你聊几句。”

说完之后,她赶忙回了卧室,王思宇笑呵呵地望着她袅娜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歌来。

柳媚儿出来后,径直去了叶小蕾的卧室,娘俩在卧室里聊了起来,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不见媚儿出来,知道是被叶小蕾绊住了,不禁悻悻地进了浴室,洗完澡后,先去书房看了会书,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上床后,拉起被子,闭上眼睛,却想起那晚的情形来,在皎洁的月光下,白燕妮的双腿缠在自己的腰间,两只小手握着树干,在自己的身前晃晃荡荡地悠荡着,嘴里发出媚到极处的呻吟声,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忘,想到心头火起,小腹上再次升起一股热流,他翻身坐起,穿上拖鞋下了地,站在窗前吸了一支烟,待到心情平复时,重新上了床,过了许久,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备胎

下午一点半,南航的飞机抵达首都机场,王思宇气定神闲地随着人流走出,远远地望见,接机口的栏杆处,张倩影穿着一身豹纹貂绒,挎着黑色坤包,正手扶栏杆,焦急地向这边眺望,她的身材婀娜多姿,在人群中总是那么醒目,只需一眼就能找得到,王思宇扬了扬手中的提包,远远地送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张倩影忙笑着举起右手,轻轻挥动着,唇边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向出口处迎了过来。

王思宇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两人见面后,深情地相拥在一起,四目相对,无声地笑了起来。

过了许久,张倩影才羞涩地推开他,柔声道:“财叔、二哥佑江、小妹晴晴都来接你了,快去打个招呼吧,你要乖点,可不许耍牛脾气,给人家脸色看,知道了嘛。”

王思宇‘嗯’了一声,抬头望去,只见孙茂财和一对青年男女正站在几米外,笑吟吟地望向这里,财叔的气色很好,精神状态极为饱满,腰杆拔得笔直,倒比许多年轻人看得都要精神,他脸上带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缓缓走来,抢先伸出手,笑着说:“宇少,欢迎你回家过年。”

王思宇和他握了手,满脸真诚地道:“财叔,好久不见,您的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真是让人高兴。”

孙茂财咳嗽了两声,拿纸巾擦了擦嘴唇,笑呵呵地道:“不成了,到底是上岁数了,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年前还病了一场,住了几天的医院,现在还有些咳嗽。”

王思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关切地道:“那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这么冷的天气,小影过来就成了,您何必亲自来接。”

孙茂财笑着摆手道:“宇少说笑了,您回来,我当然要过来迎接了,没事,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那么金贵,多出来活动活动,身体还能更好些。”

王思宇笑了笑,点点头,或许因为财叔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于家人,所以他对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反而颇有好感,就拉着他的手,客气地道:“财叔,常听小影念叨,她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您一直都很照顾她,非常感谢。”

孙茂财忙摆手道:“那是应该的,少夫人细心,很会做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自打她来了以后,帮我减轻了很多负担,老爷子也非常喜欢她,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她唱上两句京韵大鼓,就会开怀大笑,她可是首长的开心果,于书记都讲了,影丫头不光能当好管家婆,还能顶上十个保健护士。”

王思宇听他提起于春雷,心中不快,就有些微微皱眉,但也不便发作,只能一笑了之。

这时,一直站在孙茂财旁边的少女走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笑着说:“四哥,我是于晴晴。”

王思宇见她二十岁上下,穿着朴素,但很干净,面皮白净,长得虽不漂亮,却很是秀气,俏皮的小鼻子边长着两粒青春痘,鼻梁以上的部分,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王思宇心中微微一暖,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点头道:“晴晴,你好。”

于晴晴笑嘻嘻地道:“四哥,我把礼物交给嫂子了,是一条用象牙雕成的项链,吊坠也是象牙雕成的佛像,上面还有经文,希望你能喜欢。”

王思宇微笑道:“谢谢你,晴晴,我也给你带了礼物,等会让小影交给你。”

此时,穿着一袭风衣的于佑江在旁边笑了笑,摘下墨镜,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也笑着说:“老四,我是你二哥,于佑江,咱们以前通过电话。”

王思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身名牌服装,留着大背头,头发上抹了摩丝,俨然一副公子哥的派头,不禁淡然一笑,伸出手去,不冷不热地道:“佑江兄,你好。”

于佑江微微一愣,觉得这称呼有些不伦不类,对方的表情里也透着冷淡,他就尴尬地笑了笑,讪讪道:“老四,走吧,咱们回去再聊,上次你走得急,咱哥俩没捞着见面,这次多聚聚,年后我领你好好逛逛京城。”

王思宇莞尔一笑,觉得这人倒也有趣,就点点头,拉着张倩影的手,跟在三人的后面,向外走去,五个人出了候机大厅,到外面分别坐了车,两辆奥迪车缓缓驶出机场,向市区方向开去。

一路上,王思宇揽着张倩影的纤腰,把嘴唇放到她的耳边,轻声嘀咕着,张倩影抿嘴听了一会,就微笑着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只修长的右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胸口,眸光如水波一样温柔。

车子驶进于家大院,下车后,王思宇先去了西厢房,洗了把脸,便在张倩影的引领下,到各间屋子转了转,和于家上下众人见了面,打了招呼,随后回到房间里,和张倩影厮混在一起,两人许久未见,早已装了一肚子说不完的话,就躺在床上调情,一时间浓情蜜意,美不胜收。

等到下午两点半,财叔才从正房里出来,快步走了过来,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宇少,老爷子醒了,要见见你,影丫头也一起去吧。”

王思宇应了一声,忙坐起身来,让张倩影帮着理了理领带,两人挽手走了出去,来到于老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望着床上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于老虽然很是衰老,满脸的皱纹,但气色看上去还不错,脸上带着一丝红润,尤其是一对炯炯有神的目光,似乎一眼就能望到人心里去。

王思宇在他面前,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拘谨,好在有张倩影在旁边照应着,没过几分钟,也就松弛下来,面对于老的提问,都能从容应对。

在聊了一些基层工作的话题后,于老笑了笑,抬眼望向窗外,语气舒缓道:“小宇啊,外面天气不错,推我出去走走吧。”

王思宇忙和财叔一起,为于老披了件厚实的大衣,小心地将他扶上轮椅,推出门去,轮椅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缓缓而行,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声。

于老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似乎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就抬手遮挡了下,过了许久,他才把手臂轻轻垂下,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小宇,不要怪你的父亲,在你和你母亲的问题上,责任在我。”

王思宇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沉思良久,就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将轮椅向前推去。

于老回头望了他一眼,拿手轻轻拍了下轮椅,继续道:“当初是我没有同意他离婚再娶,才把事情搞得这样糟,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要怪,就怪爷爷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首长,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于老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颤微微地道:“你今年二十六了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轻声道:“户籍上是二十八。”

于老‘哦’了一声,摸了摸头发,点头道:“差点忘记了,当年有人追着这事查,就在密云改了户口,名字和年龄都改过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首长记忆力真好,这点小事还记得。”

于老沉默了几分钟,叹息道:“那时候党内民主生活不太健康,法律化,制度化的机制还不完善,扣个帽子就能把人打倒,有些事情,还是要谨慎些。”

王思宇苦笑道:“现在是亚健康。”

于老微微一笑,没有做声,过了许久,才像呓语一般地道:“影丫头不错,爷爷很喜欢,你要好好对她。”

王思宇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之色,低头凑到于老的耳边,轻声道:“首长放心,我会的。”

于老微笑着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倦之色,缓缓闭上眼睛,靠在轮椅上,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绕着假山转了一圈,王思宇便推着轮椅折回来,向西院行去,这时于老已经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王思宇推着轮椅缓缓而行,心情忽然变得无比复杂,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让他百感交集,眼睛变得湿润起来,在模糊的视线中,坚定地推着轮椅,向前走去。

屋檐下,于晴晴挽着邵银芳的手,踮着脚向西院望了一眼,就笑嘻嘻地道:“妈,我和四哥长得还有点像呢,尤其是眼睛以上的部分,简直是一模一样。”

邵银芳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冷冰冰地道:“都是老于家的种,能不像吗?”

于晴晴笑嘻嘻地道:“都说男孩长得像母亲,女孩长得像父亲,兄妹不像的很多了,我和二哥长得就不像。”

邵银芳坐在书桌旁,戴上老花镜,捧了一本书,翻开几页,却觉得胸中烦闷,看不进去,把书重重地敲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摘下眼镜丢在一旁,站起身子来到窗前,喃喃道:“鼻子以下长得和她太像了,她母亲是个美人,在一次宴会上和你父亲遇到,两人一见钟情,那以后的半年时间里,你父亲天天回来和我吵架,就要离婚,他那人最没良心了。”

于晴晴吐了下小舌头,悻悻道:“幸好没离婚,不然就没我了。”

邵银芳叹气道:“好在老太太当时在,管得严,不然可不就真离了,不过自打那以后,你父亲就落了病根,心脏一直都不好,我也不敢和他再吵了。”

于晴晴拉着母亲的胳膊,轻声道:“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斤斤计较呢。”

邵银芳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道:“提不提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接回来了,如今我们老邵家不行了,你妈也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在于家只能委曲求全,哪有半点发言权。”

于晴晴忙剥了一颗荔枝送到她嘴边,笑着安慰道:“妈,瞧您说得那么可怜,哪有那样严重。”

邵银芳含了荔枝,咬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半年你财叔往华西跑了三次,又这么急着让他认祖归宗,怕是想拿他当备胎用了,回头我得提醒你三哥点,争口气,不能让外人比下去。”

于晴晴眨着眼睛道:“妈,什么是备胎啊,你在说什么呢?”

邵银芳叹了口气,摇头道:“别问那么多了,你还是专心去读书好了。”

于晴晴‘噢’了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就笑嘻嘻地跑到院子里,来到张倩影身前,伸出手来,悄声道:“小嫂子,四哥送我的礼物呢?”

张倩影莞尔一笑,拉着她走进屋子里,将一轴画卷交到她的手里,轻声道:“瞧把你急得,快拿去吧。”

于晴晴轻轻打开卷轴,望着上面的水墨山水画,不禁喜出望外,笑着道:“好漂亮啊。”

张倩影点了点头,缓缓走到门边,注视着王思宇推着轮椅走过来,忙迎了出去,挽着他的胳膊,并肩而行,俏脸上绽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第九十章 父子

把于老送回卧室休息后,王思宇刚刚回屋坐了一会,就被于家三兄弟叫去打牌,在麻将桌上,他手气极旺,不到半个小时,桌前就放了一堆钞票,把张倩影喜得眉花眼笑,可当她沏了茶,站在王思宇身后看牌时,偶然发现,在一次摸牌时,王思宇的掌心里分明藏了一颗麻将,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拿手捅了捅王思宇的腰眼,示意他不要胡来,免得露馅,当众出丑。

王思宇嘿嘿一笑,却并不理会她的提醒,不但在码牌上做手脚,更是每局必偷,只是手法更加隐蔽高明了些,张倩影虽然再没看到他偷牌,可只从他的手型变化上,就瞧出了里面有猫腻,顿时忐忑不安起来,没有办法,她只能搬了椅子坐在他的身边把风,插科打诨地聊些闲话,分散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间胆战心惊。

贼公打牌如行云流水,出手不凡,浩浩汤汤间谈笑风生,贼婆却期期艾艾,明眸善睐间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两个小时下来,王思宇虽然过足了瘾,张倩影却出了一身的香汗,好在直到到散局时,也没有出现大的纰漏,王思宇倒也慷慨,把赢来的钱都包了红包,分别赏给在旁边观战的小妹于晴晴、于佑轩的两个孩子亮亮和娇娇,这让孩子的母亲陈洛华大为高兴,拉着张倩影的手笑个不停。

下了牌桌,几人坐在摇椅上闲聊,王思宇眼角的余光始终落在于佑民身上,刚才在牌桌上,他就品着于家三兄弟的性子,老大牌风稳健,不愠不火,只是有些小家子气,眼睛只盯着牌面,大局观不足,老二心浮气躁,略显轻佻,打牌时左顾右盼,一会喝茶,一会捏着把折扇摇来摇去,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在麻将桌上。

而老三于佑民无疑是三人中最好的,心有城府,工于算计,一手麻将打得有板有眼,很是漂亮,他分明已经看出自己在偷牌,王思宇却没有在他脸上瞧出丝毫的异样,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通过闲聊,更加印证了王思宇的看法,于佑民轻易不发表意见,似乎总在微笑着倾听,可目光中却透出坚忍之色,每当话题聊到关键时刻,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提出独到的见解,让周围众人纷纷点头,王思宇暗自称赞,对于佑民也是极为欣赏,此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怪不得会得到于老的钟爱,把于家的未来,都寄托在于佑民的身上。

于佑民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王思宇的脸上,也试探性地出了些题目来考校他,王思宇却故意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这不禁让他有些失望,于佑民对这位以往素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没有摸出深浅,但从对方只言片语中,也感觉到王思宇谈吐不凡,时有惊人之语,就觉得对方不是等闲之辈,这两人虽然直接对话不多,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目光中如有默契,让王思宇不禁也觉得奇怪。

活动室里,众人正聊得热闹时,竹帘一挑,走进个清丽佳人来,她穿着一身军装,妩媚之余,竟有一种逼人的英气,张倩影赶忙起身迎了过去,笑着拉过那女孩的手,亲昵地道:“霜姑娘过来了,快过来坐。”

女孩似乎和张倩影很熟,就站在门边和她寒暄起来,王思宇抬头望去,却见两人一般的身材窈窕,冰肌玉骨,眉眼如画,不禁大感意外,转头望去,却见于佑民眉头紧皱,脸上现出怫然不悦之色,王思宇忽地忆起,张倩影曾和他提起过,这少女必定是于佑民的未婚妻,宁霜姑娘了。

宁家大佬在军队掌权已久,向来是军中实力派,各方势力极力结交的对象,但自从当初军方显赫一时的易家,因为高调干预政治,被强力清洗靠边之后,几大军头都有所顾忌,不愿涉足政界太深。

宁家正在上升期,尤其小心谨慎,但地方与军队向来密不可分,要想完全避开,自然是不现实的,也不符合各方利益,因此军政之间也难免有所交集,其中也是亲疏有别,在政局走向发生变化的某些关键时刻,总是依稀能看出军方的影子,而军队里面,宁家发出的声音自然是举足轻重。

宁家一共有姐妹三人,被外界称做宁家三姐妹,姐妹三人都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军中之花,在某些圈子里被津津乐道,只是宁家三姐妹各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从不把寻常的纨绔子弟放在眼里,姐妹三人挑中的人选,无一不是胸有抱负,前程远大的官宦子弟。

三姐妹中,老大宁露嗓音甜美,模样俏丽,气质不凡,是军旅歌手中的五朵金花之一,已经嫁入上海的陈家,除了每年春晚露面高歌一曲后,平时极少在荧屏上露面,剩下两位姐妹都是待字闺中,老二宁霜是于佑民的未婚妻,老三宁雪据说正与唐家大少相恋,单从三姐妹的婚姻选择上来看,就知道宁家老谋深算,深谙平衡之道,不肯把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

宁霜进屋后,在门边和张倩影闲聊了几句,就默默地坐到于佑民的身边,并不说话,只是带着含蓄的笑意,打量着屋子里的众人,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觉得眼生得很,微微一怔,但随即恢复正常,略一点头,很快转向别处。

张倩影虽然来到于家的时间不长,但已经了解到几件隐秘的事情,王思宇从她的口中得知,宁霜其实在军中原来有属意的人选,只是因为家里强烈反对,为了不耽误那人在军中的发展,她才惠剑斩情丝,放弃了那份感情,选择了家里定下的人选于佑民。

不过宁霜对这桩婚姻似乎并不满意,婚期已经推延了两次,她迟疑摇摆的态度,自然也引发了于佑民的反感,他本来也是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虽然从不讲出来,但不满的情绪已经很难掩饰,两人在一起时,虽然看似般配,却难免生出一种貌合神离的疏离之感。

当然,于佑民心怀芥蒂,也不全是因为宁霜,他自己也有暗恋倾心的对象,那人就是当今歌坛上炙手可热的歌星胡可儿,两人见过几次,倒也彼此暗生好感,只可惜于佑民为了担负起家族的重任,就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份感情,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宁霜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感觉屋子里有些闷热,再加上王思宇不想和于家人走得太近,在活动室里坐了一会,他就向张倩影使了个眼色,两人挽着手走到屋檐下站了一会,就悄悄溜了回去,王思宇懒在床上,双手不安分地在张倩影的腰间摸来摸去,张倩影吃吃笑着把他的手推开,叹息道:“臭小宇,真是没出息,天还没黑呢,就起了邪心,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翻过身子,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又讲了些流氓话。

张倩影俏脸绯红,双手捂住面庞,不停地呸来呸去,过了好一会,她抬手看了看表,就笑着说:“小宇,你先歇会,我要去那边包饺子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起身将她送到门边,却见一辆奔驰车缓缓驶进院子,知道是于春雷回来了,心情有些复杂,便皱着眉头返回屋里,坐在床上暗自发呆。

几分钟后,财叔笑呵呵地敲门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宇少,跟我过去吧,春雷书记要见你。”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跟在财叔的身后去了书房,财叔只推开房门,就在王思宇的身后轻轻一推,转身退了出去。

于春雷已经洗了脸,极为大气地坐在沙发上,面目慈祥地望着王思宇,微笑道:“小宇,终于想通了,肯回家过年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把脸扭到一边,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山水画,神色冷淡地道:“我是过来看小影的。”

顿了顿,他又皱了皱眉,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当然了,还有首长。”

于春雷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样讲,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就和颜悦色地道:“不管是来看谁,回来就好嘛,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无论你以后飞得有多高,总会有疲倦的那一天,累了的时候,就回来歇歇脚,养养精神。”

王思宇被他的话触动,心中生出一丝暖意,笑了笑,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于春雷一眼,轻声道:“春雷书记,最近身体还好吧?”

于春雷见他虽然还在赌气,但总算已经能够试着和自己交流了,二十几年的疏离,造成父子之间的隔阂,当然不是轻易就能消除的,不过于春雷有足够的耐心,来消融两人之间的冰川,他展颜一笑,点头道:“还好,除了偶尔会心绞痛外,其他的地方都没问题。”

王思宇再次沉默下来,信手摆弄着茶几上的杯子,望着在水面上浮荡的茶叶,陷入沉思当中。

于春雷静静地望了他半晌,亲切地道:“去看过爷爷了吗?”

王思宇点了点头,怅然道:“下午推着老人家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感觉……像是推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于春雷笑了笑,摸出一根烟来丢过去,转身站起来,眺望着窗外,轻声道:“小宇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受了不少的委屈,心里也有怨言,但是想想爷爷当时经历的坎坷与苦难,你那点小波折,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当初被打成反革.命份子,被强制劳动改造,在农村当了五年的羊倌,平反之后,还靠边站了五年,可他没有灰心,一直在卧薪尝胆,辛苦经营,这才有于家现在的这份基业啊。”

王思宇也不禁微微动容,点着烟后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圈,眼角潮湿,低声道:“我只是为母亲觉得不值,她没有受到公正的待遇。”

于春雷左手抚胸,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这大半辈子,对不起很多人,但能让我伤心难过,始终耿耿于怀的,也唯有你母亲一人而已,当初还以为有机会补救,没想到,她走的太早了。”

王思宇神色木然地望着手中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嘴里苦涩不堪,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在感情方面,我也是……算了,不提了。”

于春雷笑了笑,喟然叹息道:“雨落花心,自成甘苦。水归器内,各现方圆,感情上的事情,我既然没有教导过你,也就不打算干涉你,只是不能太过分,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我本来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就好,没有想到你会走向仕途,居然在华西干得还不错,年纪轻轻的,已经当了代县长,可见我们于家人还是有从政天赋的,即便不靠父辈余荫,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王思宇心中暗自得意,知道这是一种难得的褒奖,脸上却露出一副谦虚的模样,轻描淡写地道:“于书记言重了,我愧不敢当。”

于春雷转过身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望了他一眼,摩挲着头发道:“小宇啊,要不要换个地方发展?华西的经济还是太滞后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行呢,会产生惰性,也会出现局限性,不利于你以后的发展,去上海吧,我来安排。”

王思宇摆了摆手,不假思索地回绝道:“于书记,我希望走自己的路,请不要干涉我。”

“你不要太任性!”

于春雷皱了皱眉头,有些恼火,拿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目光凌厉地注视着王思宇,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王思宇毫无惧色地盯着他,很干脆地回答道:“于书记,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华西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个陌生的省份,甚至只是地图上一块不显眼的图案,但对于我来讲,是有特殊意义的,我不会轻易离开,至少现在不会。”

于春雷一言不发地望着对面倔强的儿子,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摆手道:“那就再等等吧,不过我提醒你,华西的格局太小,官风不正,是很难出人才的,你不要把自己耽误了就好。”

王思宇笑了笑,神情庄重地道:“于书记,您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很不好,要是让文书记知道了,会发火的。”

于春雷无奈地笑了笑,摆手道:“这是文思远的原话,出去吧,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王思宇出了书房,走到外面的屋檐下,抬头望望天,把手中的烟头丢掉,摇头叹息道:“这妻妾成群的,哪能说走就走,起码也要安顿好了才成,上海的美人们,再等等吧。”

第九十一章 传家宝

天刚刚擦黑,京城内已是鞭炮齐鸣,于家大院里也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亮亮手里举着一根长竿,上面挑着一挂鞭炮,正霹雳扒拉地响个不停,红色的纸屑在他头上翩翩飞舞,如蝴蝶般盘旋而下。

“过年喽,过年喽!”

娇娇身穿一身小红袄,掩着耳朵跟在他的身后,蹦蹦跳跳地叫嚷着,小模样着实惹人喜欢,让屋檐下的众人无不莞尔,只有挂在树枝上的八哥受了惊吓,呼啦啦地扑打着翅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惊恐地喊着:“首长好,首长好……”

每逢大年三十,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就忙个不停,除了参加各种春节团拜会,还要陪着几位首长到老干部家里慰问,真正能在家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今年也不例外,为了吃上一顿团圆饭,于家的年夜饭在六点多钟就开始了。

众人把饺子包好,送到后厨,就簇拥着来到于老的门边,于春雷夫妇搀扶着于老坐上轮椅,推着他来到餐厅,众人按照长幼次序围坐在餐桌边,轻声说笑着,屋子里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服务员将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菜肴是中国大饭店送来的,满桌子的菜造型别致,刀工精美,色香味俱全,其中更有几样招牌菜,如龙须桂鱼、花椒人参鸡汤、金瓜野生菌,都是于老平素最喜欢吃的菜式。

酒菜上齐后,大家就端着杯子站起来,一起喊着约定的祝寿词,祝于老健康长寿,长命百岁,于老很是高兴,就举着杯子抿了一口红酒,笑着摆手让大家坐下,颤微微地感慨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不过呢,既然你们都舍不得我走,我就再多喘几口气,争取再活几年,为咱们老于家发挥发挥余热。”

在一阵愉悦的欢笑声中,财叔手里拿着照相机,绕着桌边走来走去,不停地对着众人拍照,他的镜头更多地对准了王思宇和张倩影,在一片闪烁的强光中,王思宇笑呵呵地拉了拉张倩影的手,夹了一道鲜美的桂鱼肉,送到她的樱唇之中。

在众人的哄笑中,张倩影有些难为情,羞惭惭地伸出手,偷偷在王思宇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佯装嗔怪地乜了他一眼,努了努嘴,王思宇却丝毫不以为意,捡着可口的菜,都放到张倩影面前的碟子里,对她呵护备至。

于晴晴见了,就把目光移向三哥于佑民,笑嘻嘻地道:“三哥,你也给霜姐夹菜啊,看看四哥是怎么对待媳妇的,多体贴啊,你得学着点。”

见众人的目光扫过来,于佑民忙夹了一只螃蟹,放到宁霜的碟子里,笑着道:“宁小姐,多夹菜,千万别客气。”

他这话说完,斜对面的邵银芳就直皱眉,举着筷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于春雷也不禁蹙着眉头道:“是啊,小霜,到了家里别客气,捡着可口的菜多吃点。”

宁霜微微一笑,没有去碰螃蟹,而是笑吟吟地举起筷子,给于佑民也夹了道菜,轻声道:“谢谢你,佑民。”

邵银芳在旁边看了,暗自叹了口气,就笑着圆场道:“春雷,你瞧瞧,他们小两口倒是相敬如宾,都相处这么久了,还那样客气。”

众人听了,就都哄笑起来,王思宇斜眼瞥去,却见于家大嫂陈洛华笑得最为诡异,唇边分明带出一丝讥笑之意,虽是一闪而过,却被他抓个正着。

而于佑江的脸上也有些不屑,拿着折扇摇了几下,独自举着杯子抿了一口,砸了砸舌头,微微摇头,王思宇就觉得这饭桌边的人,虽都是一家子,但也都各怀心腹事,不见得都是一条心。

这时于老咳咳地笑了几声,众人忙放下筷子,听老人家训话,于老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桌边扫了一圈,就落在于佑江的脸上,笑眯眯地道:“佑江啊,老三老四都已经成双结对了,你什么时候能把女朋友领回家,给我这糟老头子看看啊。”

于佑江神色尴尬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折扇轻轻合上,丢到一旁,抓着头皮呐呐道:“爷爷,您别急,我这不正在努力争取么,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明年吧,等来年我一准给您领回来,省得年年三十晚上挨批斗。”

于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拿手指着他,颤微微地道:“你啊,最不懂事,就知道敷衍我,这都几个明年了,我怕是看不到那天了。”

于春雷目光凌厉地扫了二儿子一眼,措辞严厉地道:“是啊,佑江,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别整天没个正经,成天跟着那些电影明星混在一起,把我们于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邵银芳有些坐不住了,忙拉了拉于春雷的西服下摆,笑着解围道:“爸,佑江这次说的倒是实话,前些日子,他把那女孩带回来给我看了,人挺好的,就是腼腆了些,不太敢说话,他们正在处呢,我琢磨着这次有戏。”

于佑江像是捞着一颗救命稻草,忙不迭地道:“是啊,爷爷,我们家那女朋友特腼腆,一听咱这家庭背景,嘿,吓得死活不敢过来,改天我做通了工作,一定把她领过来,让您老人家见一见,请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给咱把把关。”

于老呵呵一笑,摆手道:“咱的家庭背景怎么了,我是没有门第之见的,不用在乎出身,你们合得来最重要。”

于佑江顺着竿子往上爬,郑重地点头道:“爷爷,我一定把您的最高指示带到,那小丫头听到,非得高兴得跳起来。”

陈洛华在旁边听了,就是‘扑哧’一笑,夹了块油亮的里脊肉,丢到亮亮的碗里,抿嘴笑道:“亮亮,快吃,别听你二叔闲扯。”

于老叹了口气,把目光又对着于佑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满面慈祥地注视着他,微笑道:“春雷啊,佑民和霜姑娘的婚事张罗得怎么样了?”

于春雷的眉毛微微一挑,放下筷子,沉吟道:“爸,这种事情,还要他们年轻人自己来定,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邵银芳忙抢过话题,笑着说:“爸,前些日子我去了趟沈阳,霜儿她娘说本命年结婚不太好,所以还要再推迟一年,他们两个都一心忙着事业,没时间惦记着儿女私情,那就再等等吧。”

于佑民也微笑着解释道:“爷爷,您放心,我和霜儿商量好了,只要过了她的本命年,一定把婚事办了。”

宁霜淡淡地笑了笑,把头低下去,拿筷子夹了菜,闷头吃了一口,却不肯当场表态。

于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脸上的皱纹在瞬间加深了些,他颤巍巍地摸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点头道:“也好,也好,那就再推一推吧,你们都还年轻,等等没关系的。”

见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冷,财叔忙起身,借着添酒的机会,躲在于老身后,向张倩影使了个眼色,张倩影会意,忙拉了椅子站起来,笑嘻嘻地道:“爷爷,我前些天练了新段子,现在唱几句,给您老人家助助兴吧。”

于老展颜一笑,放下筷子,连连点头道:“还是影丫头最懂事,那就唱一段吧,爷爷最喜欢听你唱的戏了。”

张倩影清了清嗓子,就一板一眼地唱起了《丑末寅初》,婉转的唱腔立时响彻餐厅,“丑末寅初日转扶桑,我猛抬头,见天上星,星共斗、斗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忽忽、密密匝匝,直冲霄汉减去了辉煌。一轮明月朝西坠……”

于老微微点头,一边听着,一边拿筷子轻轻敲打桌子,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慈祥的笑意,过了半晌,待到唱腔停时,他带头喊了声好,桌边的众人就都笑着鼓掌喝彩。

见张倩影再次出了风头,邵银芳的脸孔拉得老长,但没有法子,就暗自叹了口气,也跟着言不由衷地夸奖道:“是这味,影丫头唱得真好,这孩子聪明伶俐,真是讨人喜欢。”

于老笑了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王思宇,点了点头,感慨道:“小宇啊,你能回来过年,爷爷最开心了,还能找到影丫头这么宝贝的媳妇,说明你是很有眼光的,爷爷要奖励你一下。”

说完后,他招了招手,孙茂财忙走到他身边,于老从衣兜里摸出钥匙,交给他,笑着说:“把那幅字拿出来吧,送给那小两口。”

于春雷听了,就呵呵一笑,扯出纸巾抹了嘴,拿手指着王思宇道:“小宇啊,你是沾了媳妇的光,这幅字可是咱们家的传家宝,我都没要来,倒便宜你小子了,还不赶快谢谢爷爷。”

王思宇听说是传家的宝贝,立时眼光发亮,放下筷子,眉开眼笑地道:“谢谢首长。”

张倩影抿嘴笑道:“爷爷,不用了吧,还是给三哥他们留着吧,我们哪好意思要啊。”

于老微微一笑,摆手道:“佑民和霜儿那份,我都准备好了,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于佑民笑了笑,谦让道:“爷爷送你们的,就收着吧。”

邵银芳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吃了口辣子,咳咳地咳嗽起来,忙摸了杯子,喝了口水,皱着眉头去了洗手间,半晌没有出来。

财叔回来时,快步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卷轴交到王思宇手里,王思宇心中纳闷,展开一看,登时心中一喜,这幅字居然是太祖手书的真迹,笔法苍劲有力,大气磅礴,豪放酣畅,尽显领袖气派,王思宇把玩良久,竟觉得爱不释手。

于老笑了笑,看了于春雷一眼,轻声道:“春雷啊,你给小宇讲讲这幅字的来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众人忙起身,看着财叔将轮椅推出门外,才纷纷坐下,均以艳羡的目光瞥向王思宇,其中于佑江的目光最为炙热,他惦记这幅字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当然知道其价值不可估量,此时见宝贝落到王思宇的手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抓耳挠腮间,竟没了吃饭的心情,站到王思宇的身后啧啧赞叹道:“这幅书法可比中央文献研究室档案馆存着那些宝贝着呢,老四你可捡着好东西了,价值连城啊。”

于春雷笑了笑,轻声道:“当年授衔时,上面考虑到军中各派系的平衡,酝酿了很久才出台了方案,当时无论战功还是资历,你曾祖都有机会位列大将,但名单出来后,却只是上将,老人家觉得受了委屈,在家里躺了三天不肯吃饭,被老帅知道了,就向主席汇报,主席写了这幅字送来,并托人转告他,从井冈山上下来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可以闹情绪,但一定要吃饭,过草地时都没饿死,解放了就更不能饿死。”

王思宇听了呵呵一笑,忙把卷轴合上,转头瞄了于佑江一眼,把卷轴递给张倩影,拿嘴咬着她的耳根,悄声道:“小影,这可是件宝贝,小心藏好了,别让于老三偷去,你瞧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准是在打咱们的主意,得时刻提防着点。”

张倩影接了卷轴,羞怯怯地笑了半晌,拿手捶了他一下,抿嘴笑道:“臭小宇,人家哪里会像你那么没出息。”

二十分钟后,于春雷匆匆离开,这时饭桌上就更加热闹起来,沉寂已久的于佑江开始张罗着拼酒,于家三兄弟就把目标对准王思宇,开始轮番轰炸。

王思宇自然是来者不惧,轻松应对,开始还故作矜持,拿捏着姿态,等于佑江捂着嘴巴奔出餐厅后,他就撸起袖子开始叫号,不到九点钟,就把三兄弟喝得人仰马翻,各自醉得一塌糊涂。

王思宇此时也已经有了七分醉意,就在张倩影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嘴里兀自嘟囔着:“于佑民,你给我起来,接着喝,别装怂……不服把于书记叫来,你们爷四个一起上……”

张倩影又好气又好笑,抱着他的腰回到屋子,关上房门,把王思宇放在床上,见他醉态可掬,就拿手拨弄着他的鼻子,玩了一会,便脱了衣服,进浴室放了水洗澡。

刚刚洗了十几分钟,就见王思宇光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一脸坏笑地从后面抱住她,一双大手在她柔美的娇躯上摸来摸去,张倩影俏脸绯红,忙扳开他的手,低声道:“乖,小宇,先洗澡。”

王思宇却不肯,推着她那白生生的身子抵在侧壁上,双手捏着那对高耸的乳.房,低头就吻了下去。

张倩影扬起欣长白皙的脖子,娇滴滴地叫了几声,双手抱着他的头,用力拉扯着,两人在如丝的水幕中纠缠在一起,剧烈地喘息着。

王思宇伸手提起了她那条浑圆修长的左腿,架在肩上,奋力抵入,就站在墙边动作起来,伴着他的动作,张倩影那小巧精致的右脚跟急促地提起落下,没过多久,她的身子便酥软下来,甩动着湿漉漉的秀发,嗲声嗲气地叫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波波的悸动中,她忽地把双臂从王思宇的背上移开,十根葱郁的手指在墙壁上抓挠着,无意间,竟扯下了喷头,喷头跌落在地,水花四溅间,她扬起脖颈,战栗着如血的樱唇,发出勾魂夺魄的一声清吟。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了许久,又搂抱着倒在床上,钻到被子里,胡天黑地疯了起来,张倩影怕叫声太大,只好叼着手腕,痛苦地低吟着,王思宇见状,忙努嘴凑过去,两人的嘴唇黏合在一起,一边拥吻着,一边摇晃着,正欲仙欲死时,耳畔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听大嫂陈洛华在外面喊:“老四,小影,***来了,在爷爷的房间里谈话,爸爸喊大家过去合影留念,你们快点来。”

张倩影喘匀了一口气,娇声喊道:“知道了,这就来!”

王思宇望着她醉眼迷离,双腮晕红的美态,不禁心旌涤荡,忙回头喊道:“大嫂,我们有急事,就不去了。”

陈洛华听了,不禁讶然,忽地醒悟,莞尔一笑,忙低头跑开,心慌意乱间,险些撞到回廊侧壁。

张倩影俏脸绯红,蹙着眉毛道:“臭小宇,你倒是快点啊,***来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举着她的一双美腿,喷着酒气道:“***多个JB,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得让人家过夫妻生活啊。”

说完后,盯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俯下身去,噙了她的香舌,继续耸动起来,地动天摇间,大床上一时春色无边,剧烈的吱呀声再次响起。

第九十二章 《沁园春?雪》


class="width">一连三天,王思宇都躲在西厢房里,和张倩影厮混,极少出门,两人腻在一起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片刻都不忍分开,这三天下来,倒也过得逍遥快活,直到初四的上午,张倩影陪着小妹于晴晴一起到瑜伽会馆练习美.体,他独自在屋中闲得无聊,才被于佑江喊出来,去奥丁俱乐部打网球。www.65txt.com~~~~

到了俱乐部以后,把车停好,于佑江特意喊来两名二线女影星作陪,这两个女孩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出头,身材匀称,前挺后撅,穿得又极少,每次挥拍击球时,波涛汹涌的样子倒极为诱人,但王思宇非常清楚,这种演艺圈的女人私生活大多糜烂得很,说是高级妓女,一点都不过分,他对风尘女子毫无兴趣,即便对方再好看十倍,也生不出半点的旖念。

王思宇以前很少打网球,手法很是生疏,加上这几天在床上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于佑江这种老手对打,自然讨不到半点便宜,刚刚开局,就早早地落入下风,他与搭档的女星一起在球场上奔来跑去,疲于应付,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一个小时的运动下来,已经累得汗流浃背。

在打飞一个球后,王思宇抬眼望天,无奈地摇摇头,丢了球拍,退出球场,坐在椅子上喝茶,无论于佑江如何劝解,都不肯再迎战。

于佑江把两名女星支开,微笑着走到王思宇身边,丢过一条干净的白毛巾,点了一根烟,指着在球场上蹦蹦跳跳,卖弄风骚的两个女孩,笑眯眯地道:“怎么样,老四,这两人是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很听话,要是喜欢,今儿晚上我让她俩陪你过夜,玩个双飞燕。”

王思宇皱了皱眉头,拿着毛巾擦了汗,摇头道:“佑江兄,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体制里的人,哪能乱来。”

于佑江笑着弹了弹烟灰,跷起二郎腿,不以为然地道:“老四,咱们是啥关系,我又不会害你,你就别在二哥面前摆姿态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两妞模样不错,活也好,包你满意。”

王思宇笑了笑,把毛巾丢到旁边的椅子上,神色坦然地道:“佑江兄,你可能不太清楚,我这人在私生活方面要求很严格,从不放纵自己,当然了,我也不反对你风流,大家走的路不同,生活方式也不一样,这个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于佑江皱着眉头盯了他半晌,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你跟老三倒有一比,感情咱们老于家,就我一个人是花花公子,咱曾祖父的优良传统都被我一个人继承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慢吞吞地摸起杯子,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道:“什么优良传统?”

于佑江嘿嘿地笑了笑,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就把脑袋凑到王思宇身边,神秘兮兮地道:“老四,咱家那位老祖宗,可是个好色的痞子,以前是泥腿子,听说打土豪分田地,就参加了革命,打游击那会,别人都在大山里猫着,不敢出来,就他积极,隔三差五地带着队伍下山骚扰,逮到地主的姨太太就不撒手,好多次犯了纪律,差点被枪毙,就是因为仗打得好,不怕死,一身虎气,上面舍不得杀他,就给保下来了。



王思宇听了直皱眉,摆手道:“佑江兄,你这都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不是首长讲的吧?”

于佑江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摇头道:“爷爷哪会讲那种事情,他只会拣好的说,无非是曾祖父打仗勇猛,机智勇敢,那些事,都是小时候奶奶讲的,家里人大概都知道,就是不往外说而已。”

王思宇‘噢’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饶有兴致地瞄了他一眼,低声道:“佑江兄,你接着讲。”

于佑江挽起袖口,把扇子一合,敲了敲桌子,眯着眼睛道:“等到解放战争的时候,他老人家就更厉害了,每次打了大胜仗,俘虏了对方的士兵,先得看看有没有漂亮女兵,要是有,他得先去做工作,改造思想,一改造就是三天两夜,要是没有,就得暴跳如雷,发了一通脾气,把身边的人骂得狗血喷头,有次参谋长喝醉酒劝他,说司令员,那玩意是枪,脑袋是党,要党指挥枪,不能让枪指挥党,他可倒好,当场掏出手枪来,指着参谋长的头,说你敢不让老子玩枪,老子就毙了你的党,参谋长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以后再也不敢提这茬儿,从那以后,更没人敢管,解放后老人家也没消停,闯了几回祸,有次差点把老帅气到吐血。”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摸起茶杯沉吟半晌,轻声感慨道:“人无完人嘛,老人家建国有功,犯些错误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咱们这些人就不成了,要守规矩,我在县里开会,就讲了三种人不提拔,凡是不孝的,贪财的,好色的干部一个不用。”

于佑江嘿嘿一笑,叹气道:“不贪财不好色,那活着还有啥意思,我就是觉得官场里规矩太多,才死活不愿在体制里混,现在不也很逍遥嘛,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个个官瘾那么大。”

王思宇是听说过于佑江的事情的,觉得这人倒也算是性情中人,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只是他无官一身轻,没有太多顾忌,而自己在仕途上发展,只能低调些罢了。

望着两个挥拍击球的女影星,王思宇笑着道:“这就是人各有志了,其实只要过得舒服就好,不必非往官场里挤,这是一条最艰辛的路,不知多少能人都在里面排队,他们要是肯改行,说不定都是各行业的精英,但在官场里面熬着,可能永远都出不了头,一辈子都没有发挥的机会。”

于佑江皱着眉头吸了口烟,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耽误时间不说,最重要的是风险太大,是药三分毒,做官七分险。别人不讲,就说咱们老于家,爷爷的政敌多了去了,他健在还成,要是哪天没了,咱爸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前段时间老爷子病危那会,全家人都跟大难临头似的,生怕老人家挺不过去,他要是能坚持到咱爸再上个台阶,这就没问题了,不然啊,咱这老于家,指不定就成了红楼梦里的大观园,说败也就败了。”

王思宇悚然一惊,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诧异地道:“真会有那么严重?”

于佑江瞥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摸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点头道:“可不就那么严重么,唐系和陈家联手,搞出个李浩辰案,牵连了渭北省大大小小三十多位官员,险些把火烧到京城来,害得省委书记李宗堂在中央做了检查,他可是爷爷的得力爱将,原本很有机会上去的,这下可好,保住位置都难了,爷爷急得没办法,只好派财叔去了趟魔都,带了封亲笔信过去,跟宿敌老吴家和解,又与何家谈了条件,忙了好一阵子才稳住局面,他老人家在时还这么艰辛,可想而知,有天他要是没了,情况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王思宇呷了一口茶水,沉思半晌,眉头已经拧成一个川字,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后吸了几口,就笑着说:“佑江兄,你不喜欢官场,怎么还关心这些事情啊?”

于佑江叹了口气,摆手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再怎么说,我也是老于家的人,这种要紧的事情,总是要关心下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佑江兄,居安思危是对的,但也不要太悲观,首长经营半生,还做到那样的位置,在党内地位超然,根基还是很雄厚的,党内山头林立这是客观存在的,矛盾在某个时间段有可能会激化,但不会出现太大的动荡,那样不利于稳定,再者说了,春雷书记如今势头正旺,他们要想扳倒于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于佑江吸了口烟,皱着眉头道:“你说的也对,我也希望家里太太平平的,别出什么事情,以前在一起玩的几个哥们,后来可都进去了,想当初那几位家里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谁能想到,说倒就倒了,一夜之间就从政坛明星沦落到阶下囚。”

王思宇莞尔一笑,眯着眼睛道:“有时候是很残酷的,官场如战场,胜者王侯败者寇。”

于佑江抬眼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目光锐利,不由得心头凛然,忙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似笑非笑地道:“老四啊,你还是解不开心里的疙瘩啊,刚才一口一个首长,到现在还不肯改口。”

王思宇站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摆手道:“没办法,习惯了,要我现在接受,那是不可能的。”

于佑江也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理解,我琢磨了,要是咱俩调换个位置,只怕我也和你一样委屈。”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这时两个女影星摸着球拍,咯咯笑着走过来,前面那女孩娇滴滴地道:“老板,网球打了这么久,出了一身汗,我们去游泳吧。”

于佑江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微微皱眉,就摆摆手,不耐烦地道:“你们俩先走吧,我们这聊正经事呢。”

两个女星失望地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抱着衣服走开。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她们也不容易。”

于佑江‘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喟然叹息道:“干哪行都不容易,全国的漂亮女孩都想当明星,都一窝蜂地往京城里跑,可每年能红几个啊,中戏的还都捞不着拍戏呢,别说那些没基础的了,对了,老四,你要是稀罕清纯妹子,回头我在中戏里给你挑。”

王思宇愕然,随即微笑道:“佑江兄,你这么急着把我拖下水,到底有啥目的啊。”

于佑江忙摆手道:“瞧你说的,咱们这是兄弟关系,还能有啥目的啊,你到京城来了,我当然得陪好你,以后要是去华西,不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嘛。”

王思宇笑了笑,背着手叹息道:“佑江兄,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种艳福,我是消受不起的。”

于佑江微微一笑,坐回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老四,我还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我这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搜集些稀罕玩意,爷爷上次送你的那件宝贝,你让给我得了,当然了,我也不让你吃亏,你喊个价出来,二哥绝不还口。”

王思宇呵呵一笑,转过身来,拿手指着他道:“佑江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就知道你在打那幅字的主意,不过你别想了,那是首长送给我的,有纪念意义,高低不能转手。”

于佑江皱了皱眉,晃着五根手指,笑嘻嘻地道:“五十万,再加上一辆奥迪车,这价不低了,老四啊,你先别忙着回绝,仔细考虑下再做决定。”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坐回椅子上,摸起于佑江的那把折扇,打开后摇了摇,沉吟道:“佑江兄,那幅字我另有用途,是决计不能卖的,你就别惦记着拣便宜了。”

于佑江无奈地笑了笑,摆手道:“成啊,那算我没提,不过宝贝落在你手里,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些人都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从没受过委屈,不像你,在外面漂了这么多年,吃了很多苦头,听说肚子上还挨了一刀,险些丢了命,老辈人那事办得不地道,也应该补偿你一下,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于佑江是没有意见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王思宇的上衣口袋里忽地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他摸出手机,翻出信息看了一眼,就笑着说:“佑江兄,借你的车子用下,我去看位朋友。”

于佑江摸出奥迪车钥匙,低声道:“去哪?京城的路你不熟,要不我送你去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没关系,是去看一位青州老乡,地方很好找,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于佑江忙把车钥匙递过去,望着王思宇匆匆远去的背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笑着摇头道:“他倒懂得行情,这幅《沁园春?雪》要是弄到香港去,至少也得拍个七八百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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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他还好

把车子停在小区里,王思宇上了楼,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门外,皱着眉头沉思良久,终于抬手叩响了房门,“笃笃笃!”

“等下,就来啦!”

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嗓音,李青璇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动听,嗓音里带着几分轻灵和空蒙,仿佛纤细的雨丝,竟能浸润人的心灵。

王思宇微微一笑,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着,内心中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难言的忐忑不安,这么久没有联络,在这个充满诱惑的都市里,不知道这位美少女是否发生了变化。

两分钟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一身浅蓝色印花睡袍的李青璇出现在门口,她还是那样的娇俏美丽,只是似乎刚刚从被子里钻出,还没有完全清醒,睡眼惺忪间,显得格外的温馨可人。

王思宇的视线落在她的胸前,见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狗,不禁莞尔一笑,轻声道:“青璇,好久不见。”

在发现来人是王思宇后,李青璇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忙伸手拂了拂秀发,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柔声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柔和地落在她的俏脸上,轻声道:“只要想找,总会有办法找到的。”

李青璇甜甜地一笑,把房门推开,侧过身子,低声道:“快进来坐吧。”

王思宇在门口换了拖鞋,缓缓走进房间,抬眼望去,见这是两居室的格局,屋子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很是干净,橙色的沙发,配着墙壁上挂的火红色的枫叶图,非常相称,屋子里的各式家具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只有茶几上稍显凌乱,茶色的钢化玻璃上,放着几袋撕开的休闲食品,薯片虾条散落几张报纸上。

李青璇的目光也注意到那里,忙用身子挡住王思宇的视线,快步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把那些食品都收了起来,将报纸卷好,丢到旁边的废纸篓里,随后回眸一笑,俏生生地走进厨房,过了一会,就端着两杯香喷喷的咖啡走了出来,她把咖啡递到王思宇的手里,便拉了椅子,坐到王思宇的对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有些难为情地道:“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是犯困,一睡就是小半天。”

王思宇端起香浓的咖啡,嗅了嗅,品上一口,放下杯子,微笑道:“女孩子嘛,多睡觉,多喝饮料,有助于美容养颜。”

李青璇抿嘴笑了笑,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才低着头,拿着银勺搅动着褐色的咖啡,柔声道:“你现在还好吗?”

王思宇嗯了一声,端着杯子望了她一眼,点头道:“我还好,你呢,在央视做得怎么样?。”

李青璇的俏脸忽地一红,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摇头道:“不太好,主持人大赛的冠军都上不了节目,她们几个心灰意冷,都回到了原单位,我不想回青羊,就当了外景记者。”

王思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低声道:“编制落下了吗?”

李青璇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地道:“我现在是编外的实习记者,现在央视的编制控制得很严,没有关系根本进不去,到了这里才发现,以前的很多想法都太天真了,当然,主要还是我业务水平跟不上,这里人才济济,众星云集,和她们相比,我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像一群白天鹅中的丑小鸭。”

王思宇摆了摆手,皱眉道:“青璇,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是很有才华的,偶尔受了点挫折,那是很正常的,对自己应该充满信心,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最优秀的主持人。”

李青璇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见王思宇的目光转向两个卧室,忙放下杯子,轻声解释道:“我现在和另外一个女记者住在一起,她家是渭北的,过年回老家了,要初八才能回来。”

王思宇温和地一笑,低声道:“你呢,春节为什么不回华西?”

李青璇把乳白色的杯子轻轻放下,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一面镜子前,拿手挽着秀发,在脑后盘起发髻,叹了口气,又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低头望着自己那一双小巧秀气的脚丫,蹙着眉头道:“还是在这里呆得自在些,我现在喜欢独处。”

王思宇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就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而是摸着鼻子,期期艾艾地道:“青璇,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李青璇迟疑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微笑道:“算是有了吧。”

王思宇心里一凉,就苦笑道:“他怎么样?”

李青璇抿嘴一笑,摆弄着纤细修长的手指道:“他刚才说……他还好。”

王思宇抬手搔了搔头发,呵呵一笑,紧张的心情变得松弛下来,愉悦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用充满责备的语气道:“青璇啊,怎么换了手机号码,却一直不肯和我联系呢。”

李青璇涨红着脸,有些局促不安地道:“知道你很忙,另外,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微笑道:“还是要时常联系的,起码我能知道你的近况。”

李青璇‘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着王思宇,嘴唇微动,轻声道:“他……”

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就犹豫了一下,再次低下头去,没有把话讲完。

王思宇叹了口气,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轻声道:“他现在很好,在华西大学当体育老师,过得很舒心,我有次见他上了一节体育课,在和同学踢足球,脚法还是很漂亮的,华大的学生非常喜欢他,听说在学校举行联欢会上,江涛的吉他演奏是最受欢迎的。”

李青璇默默地听着,眼角变得有些潮湿,过了半晌,她才笑了笑,端着咖啡道:“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他。”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轻声道:“不用道歉,也许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如果你反悔,我们以前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李青璇咬着嘴唇摇摇头,抬眼望了下墙上的表,就笑着道:“你饿了吧,我去做午餐。”

王思宇摆手道:“还是出去吃吧,顺便买几件衣服。”

李青璇摇头道:“还是在家里吃吧,外面太吵了。”

王思宇笑了笑,就没有再坚持,见她转身去了厨房,扎了围裙忙着洗菜,就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边,李青璇盛了饭递过来,柔声道:“前段时间在华西台的全省新闻联播上看到你的先进事迹了,玉州台也播了三次。”

王思宇摸过碗来,拿起筷子夹了菜,笑着道:“宣传部搞出来的,水分太大,没多少是真的。”

李青璇笑着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王思宇放下碗,深深地瞥了她一眼,微笑道:“青璇,你到底是喜欢做电视节目主持人,还是喜欢做外景记者。”

李青璇苦笑道:“当然是主持人了,做见习记者只是权宜之计,慢慢发展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吃了口饭,就皱着眉头道:“要不换个地方怎么样,先到京城电视台缓和下,等成名了再进央视,那就方便了。”

李青璇放下筷子,无声地笑了笑,轻声道:“好是好,可惜你不是京城的电视台长。”

王思宇也自嘲地笑了笑,点头道:“是啊,这里可不是西山县,干脆你跟我去西山好了。”

李青璇喝了水,就笑着道:“那可不成,我喜欢这座城市,以后就在这里安家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你拒绝的太快了,有点伤人啊。”

李青璇夹了青菜,丢到王思宇的碗里,低头呐呐道:“现在后悔还来得急,我这人脾气不好,不会哄人开心。”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没关系,我见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

李青璇不再说话,而是埋头吃饭,过了半晌,她才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唇,双手捧腮,好奇地道:“还没过初七,你怎么会来京城?”

王思宇笑着说:“当然是来专程看你的喽。”

李青璇轻轻地摇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道:“我不信。”

王思宇望了她一眼,夹了肉丸子丢在嘴里,砸然有声,笑着解释道:“是来看两个人,你是其中之一。”

李青璇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你也不太会哄女孩子开心。”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放下碗筷,柔声道:“我不想骗你。”

李青璇莞尔一笑,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轻声道:“其实呢,女孩子有时是需要骗的,假如谎言能使人快乐,为什么一定要说真话?”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笑,点头说:“好,那以后在你面前,我就专拣好听的说。”

“大骗子!”李青璇俏脸微红,低声嘟囔一句,就站起身来,开始麻利地收拾桌子,不再理睬王思宇。

王思宇看着她柔美的身影,心情舒畅到了极点,他拉起椅子站起来,在李青璇的身后站了一会,就转身回到客厅,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刚刚播了几个台,却见李青璇从身边经过,低头进了浴室。

二十几分钟后,她才慵懒地走出来,倚在门边笑了笑,就轻柔地走进卧室,拉上粉红色的窗帘,钻进香喷喷的被窝里,拉起被子蒙住了脸,正蹙眉沉思时,脚下忽地一凉,锦被一角被轻轻掀开,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已经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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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意外的惊喜

在一番酣畅淋漓的杀伐后,卧室里很快安静下来,除了剧烈的喘息外,再没有其他声音,洁白柔滑的床单已经变得褶皱不堪,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污渍,李青璇原本高高扬起的脖颈,在引吭高歌之后,终于轻盈地落下,晶莹的汗珠从上面缓缓滑落,顺着白皙细腻的前胸蜿蜒向下。

几分钟后,王思宇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忽地觉得前胸有些疼痛,低头望去,胸前竟然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李青璇那张妩媚动人俏脸。

李青璇此时秀发凌乱,星眸微闭,胸前起伏不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殷红的薄唇如同两片娇嫩的玫瑰花瓣,舒缓地歙合着,神情上露出一丝迷惘,似乎仍旧陶醉在高.潮过后的余韵中。

凝视良久,王思宇摸过她兰花般纤细的手掌,望着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肚,以及长长的指甲,低声嘟囔道:“青璇,你瞧瞧,都抓出血丝来了,下手怎么这样重啊,咱们又不是仇人,犯得着跟我玩命么。”

咯咯地笑了几声,李青璇的俏脸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就啐了一口,抽回手掌,有些难为情地捂住脸,气哼哼地道:“都怪你,咱们又不是仇人,刚刚……为什么那么用力!”

王思宇伏下身子,扳开她的双手,歪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的脸庞,目光里满是温柔。

李青璇被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忙羞惭惭地扭过娇艳如花的俏脸,抿嘴笑道:“不许看。”

王思宇嘿嘿坏笑着把头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刚才你叫得那么凶,我能不用力嘛?那是男人的本能。”

李青璇娇滴滴地哼了一声,耳根已经红透,摸起柔软的枕头,翻过身来,轻轻在他脑袋上砸了几下,恨恨地道:“坏蛋,别说那些下流话。”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右手再次摸向那滚烫柔软的身子,掌心下温软滑腻,他的心里满是欢喜,情不自禁地把嘴巴凑过去,在李青璇的唇上亲了一口,低声赞道:“青璇,你的声音很美,就像天籁之音。”

李青璇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白皙的食指,抵在王思宇的唇上,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就咯咯地笑了两声,把头转到一边。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抚摸着她如瀑的秀发,柔声道:“青璇,你笑什么?”

李青璇咬着手指笑了半晌,又沉默了一会,才懒洋洋地道:“我发现你还是很帅的,就是鼻子难看了点,不过还好,挺有男人味的。”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再次凑过去,在她头上嗅了几下,就把李青璇抱在怀中,轻声道:“真香,青璇,别在京城了,跟我回西山好了,我会好好疼你的。”

李青璇固执地摇摇头,忽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王思宇的胸膛,喃喃道:“不行,现在还不行,再给我点时间,直到我忘记他。”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把怀里的小美女抱得更紧了些,微笑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直到你忘记他。”

李青璇咬着嘴唇,眼角变得潮湿起来,轻声道:“要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会不会怪我?”

王思宇摇头道:“怎么会呢,我理解你,每个人都有一段忘不了的过去,你有,我有,其他人也都有。”

李青璇摸着那几道抓痕,目光中闪过一丝悔意,怯生生地道:“还疼吗?”

王思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别担心,早就不疼了。”

李青璇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吁了一口气,轻轻推开王思宇的手臂,悉悉索索地从被子里钻出,披上睡裙,转身地下了床,光着小脚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从里面翻出一条崭新的白床单,有些难为情地说:“快去洗个澡吧,我把床单换了。”

王思宇点点头,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地,走到她的身前,捏起她的下颌,笑着说:“青璇,你现在的样子更美了。”

李青璇灿然一笑,抬手拍开他的手掌,气哼哼地道:“你现在的样子更坏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转身站在镜子前,望着里面一身不挂的自己,笑了笑,伸出拇指,颇有些自恋地点点头,轻声道:“是挺有男人味儿的,怪不得青璇会这么喜欢你。”

李青璇莞尔一笑,回头瞟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直到外面天色渐晚,王思宇才起身离开,回到于家大院时,已经是晚上五点钟,穿着一身旗袍的张倩影正站在门口向外眺望,见王思宇回来了,她才长吁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从衣橱里取出一套崭新的西服,见他进屋后,忙走上去,美滋滋地道:“小宇,快穿上试试,我和小妹一起为你挑的。”

王思宇听话地把西服穿在身上,甩头扭腰,双手抱怀,嘴唇上扬,摆了个很酷的POSS。

张倩影捏着下颌,袅娜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满脸自豪地道:“我男人就是帅气,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西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笑吟吟地望着张倩影,有些心虚地道:“小影,我去见她了,你不会生气吗?”

张倩影嫣然一笑,慢悠悠地走过来,风情款款地坐在他的膝盖上,歪着脑袋道:“我才不生气呢,你最好天天都缠着她,省得每天晚上都来折腾我,你呀,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狮子。”

王思宇嘿嘿一笑,拿嘴拱着她的耳边,低声道:“不对劲,我听着这话怎么酸溜溜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唇边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柔声道:“才没有呢,谁会为你吃醋,少自作多情了。”

王思宇揽着她的小蛮腰,把脸埋在她的香肩上,嗅着那淡淡的体香,含混不清地道:“那我今晚可要去那住啦,一会就走。”

张倩影轻轻扭了一下身子,低下头去,蹙着眉头,盯着涂成粉红色的趾甲,可怜兮兮地道:“那你就去呗,谁拦着你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抱着她站起来,在屋子里兜了一圈,低头道:“不去了,要去也带着你一起去,这回总成了吧?”

张倩影轻轻啐了一口,抿嘴笑道:“你倒是想得美,满脑子龌龊念头,光寻思美事了,就不怕我们两个打起来?”

王思宇摇头道:“不怕,我家小影最乖了,识大体,顾大局,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

张倩影嘻嘻一笑,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女人吃起醋来,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王思宇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道:“这回不嘴硬了,承认吃醋了吧?”

“吃你个大头鬼!”

张倩影捏着他的脸蛋扭了扭,撅着嘴巴道:“老实交代,我们两个人,你到底喜欢谁更多一点。”

王思宇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沉吟半晌,才有些无奈地道:“那当然是……喜欢她多一点点啦。”

张倩影扭着身子,笑嘻嘻地道:“讨厌,不许撒谎。”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下头,如雨点般地亲了下去,柔声道:“也不知道是谁讨厌,明知故问。”

张倩影莞尔一笑,伸手勾住王思宇的脖子,腻声道:“小宇,你爱不爱我。”

王思宇笑着道:“当然爱了,我最爱小影了。”

张倩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笑嘻嘻道:“那你今天要了她几次?”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为什么问这个?”

张倩影用力地摇着他的脖子,满脸娇嗔地道:“快说。”

王思宇没有办法,只好如实交代:“两次。”

张倩影睁大了眼睛,吃吃地笑道:“那你今晚要补偿我六次。”

王思宇的汗险些落了下来,忙不迭地求饶道:“老婆大人饶命,明晚儿成不?”

“不成!”

张倩影板起面孔,伸出六根白皙细腻的手指,在王思宇的眼前晃来晃去,笑嘻嘻地道:“说六次就六次,一次都不能少,不然你就是不爱我,你就是不守夫道,你就是……”

王思宇忙一口亲下去,吻住她的唇,笑眯眯地道:“六次就六次,为了捍卫男人的荣誉,我豁出去了。”

张倩影咯咯一笑,推开他,站在地上,一本正经地道:“小宇,你也不要太花心了,小心惹出麻烦来,依我看,还是早点结婚吧,有人管着,或许会好些。”

王思宇大喜过望,忙把她拉到怀里,笑着说:“怎么,想通了,那我们就抓紧办了,你天天守在身边管着我,我一定听话。”

张倩影摇头道:“我是没那个福分呢,一共两个身份,一个要留给小晶,人家对你有恩,不能忘记了;另一个最好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能在事业上帮助你,那样你才能早点当上市委书记,我就可以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你倒是够大方,每次都玩孔融让梨。”

张倩影听了,身子一震,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王思宇情知说错了话,勾起她的回忆,赶忙低声道:“小影,别胡思乱想了,无论怎样,我都要给你一个正式的身份。”

张倩影抿嘴一笑,摇头道:“以后再说吧,我是不在意名分的,对了,芜菁国画馆的事情,我和财叔提了,他的意思是,单独开店效果并不理想,还是和京城的店铺合作吧,具体的事情,他会安排人张罗,你不要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分心,专心仕途就好。”

王思宇沉吟道:“那也好,有了首长送的这幅字,芜菁国画馆的知名度会很快上来,即便不在京城设店,销量也应该会很好。”

张倩影莞尔一笑,低声道:“不止呢,还有意外的惊喜呢,咱爸也知道这件事情了,你就等着芜菁国画馆的字画进国宾馆吧,到那时候,身价自然会起来,不必再以尺论钱了。”

王思宇笑了笑,坐回沙发上,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后吸了一口,皱着眉头道:“这样也好,只要这幅字出来,很快就会引人瞩目,到时想要低调也不成了,但一想到要让他来帮忙,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张倩影走到他身边,把耳环解下来,放在茶几上,柔声劝道:“小宇,别和咱爸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你不知道,有次不小心,我唱了你教给我的那首歌,咱爸心脏病都犯了,险些进了医院,那首歌是咱爸填的词,请当时国内顶尖的音乐家谱的曲子,只有他们两人会唱。”

王思宇低头沉思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看他们对你还好,我心里的怨气也消了不少。”

张倩影乜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你呀,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县长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影,经你提醒,我还真记起一件事情来,方晶的叔叔现在在华中,任常务副省长,他的近况不是很好,方家对我有恩,改天你在首长面前提一提,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张倩影抿嘴笑道:“好,改天爷爷心情好的时候,我就去提提。”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轻轻拍了拍张倩影的手,两人聊了一会,王思宇就走出屋子,向西院行去,要和财叔讲下李青璇的事情,李青璇的居住地址,就是从孙茂财那里要到的,也就没有必要对他隐瞒,对这位老人,他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孙茂财一向对于家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出卖自己的事情,由他来出面,当然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来到孙茂财的房门外,发现房门是虚掩的,他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过后,只听于春雷洪亮的声音传出来:“这臭小子,倒是风流,那好吧,茂财兄,你去安排好了,就让她去京城电视台,把人家姑娘的生活安排妥帖,年后再安排方如镜和我见一面,把方家那个小姑娘也接过来住吧,小影都提过很多次了,那丫头可真是难得的开通啊,至于小宇,既然他舍不得离开华西,就让他在那干一段时间吧,老爷子说的对,他在暗处,以后升迁的阻力反而比佑民要小得多,说不定会给咱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王思宇站在门口,登时变得目瞪口呆,皱着眉头又听了几句,就赶忙蹑手蹑脚地向回走去。

第九十五章 最好的

初六的下午,王思宇正坐在沙发上和邓华安闲聊,两人虽然已经许久没有联络,聊天时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依旧能够在电话里毫无顾忌地逗闷子。

老邓前段时间表现不错,破了几桩大案子,再加上有市长周松林的赏识,现在成了局领导面前的红人,据说过些日子就会转为正职,全面负责刑侦工作。

得到消息后,邓华安心情大好,喝了点小酒,就开始和王思宇聊个没完,在电话那边咧着大嘴笑个不停,他这鲁智深式的粗豪汉子,是从来不知矜持为何物的。

对于邓华安这个朋友,王思宇是绝对欣赏的,也是最为信任的,甚至曾一度想把他带到身边,但是条件始终都不成熟,这让王思宇很是头痛。

西山县公安局长万立非的突然倒戈,使钱雨农锒铛入狱后,王思宇就愈发觉得,在政法系统的重要部门,应该有自己信赖的人,否则一旦出现问题,绝对是一记致命的打击。

不过王思宇在电话里可没敢提这茬,否则依老邓的性子,知道自己有这种想法,肯定会死乞白赖地缠上自己,那人特别重感情,对王思宇的提携之情念念不忘,总想着报答。

王思宇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句话,第二天早晨,他就能出现在于家大院的门外,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他之外,大概也只有李飞刀了,这两个从部队下来的家伙,都是至情至性的好汉子。

两人聊了半晌,王思宇想起李飞刀来,就询问起他的近况,邓华安忽地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道:“小宇,可能你还不知道吧,飞刀辞去公职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忙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是去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吗?”

邓华安摇头道:“不是,和他那不争气的徒弟有关,上次严打,魏瘸子提前得到了风声,在离开青州后,到荆南市发展,和当地的黑道发生了冲突,他本来已经扫除了两股势力,没想到被人请职业杀人给打死了,到现在为止,主谋虽然抓了,杀手还没有归案,案子还挂着呢。”

王思宇陡然吃了一惊,魏瘸子这人他虽然从没见过,但已经早闻大名,那人是青州市名气最大的黑道人物之一,他的飞刀功夫,虽不见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在青州地面上,决计比李飞刀有名气,这样厉害的人物,没想到竟会被人打死,在片刻的沉默后,王思宇忙追问道:“老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魏瘸子是怎么死的?”

邓华安低声道:“一个月前,他晚上从洗浴中心刚刚走出来,在门口就遭到伏击,三个人六把枪,一共打了二十几发子弹,把魏瘸子都打成血葫芦了,死得非常惨,李飞刀在得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地赶到荆南市,参加了他的葬礼,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就辞职了,要去找凶手报仇。”

王思宇叹了口气,他也非常清楚,尽管李飞刀曾经在盛怒之下,打断了魏军一条腿,将他逐出师门,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很深,见到徒弟惨死,凶手没有归案,依照李飞刀的个性,绝对是不能置之不理的,他能做出这种冲动的举动,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

但王思宇还是怕他犯下大错,忙焦急地问道:“老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这种事情,还要靠法律手段来解决,他要是遇到那三人,说不定会干出傻事来,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值得了。”

邓华安摇头道:“没有,他临行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能也是怕我们阻止吧,他在挂断电话之后,就把手机号码换掉了,现在人到底在哪里,谁都说不清楚。”

在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后,王思宇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又和邓华安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过了半晌,才点燃一根烟,闷头抽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张倩影从外面回来,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知道出了事情,忙打听了一下,在得知经过后,她微微一笑,坐在王思宇的腿上,柔声道:“小宇,放心吧,李飞刀是有本事的人,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了,他女儿现在还没找到,哪里会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估计也就是抓到那三个人,让他们吃些苦头罢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这层我也想到了,就怕他犯了牛脾气,一时压不住火,那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了,他和老邓两个人,都是我很在意的朋友,真不希望他出事情。”

张倩影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王思宇的面庞,低声道:“小宇,你急也没有用的,不知道李飞刀人在哪里,就算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力气,还是把心放宽些吧,事情不见得会向最坏的方面发展。”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点头,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那就听你的,不想了,省得让你也跟着着急。”

张倩影莞尔一笑,扬着脖子亲了他一口,轻声道:“佑民晚上要请咱们出去唱歌,算是为你践行,我都答应下来了,晚上到金柜夜总会K歌,你要提前准备一下。”

王思宇苦笑道:“小影,你最清楚了,我这人别的还好些,就是不会唱歌,去那里只能丢丑。”

张倩影把手指放在唇边,怯怯地笑了半晌,才摇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嘛,其实你的嗓音还是不错的,就是没有专心学过,咱们只练好几首曲子,以后再有这种场合,也就不怕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听夫人的,咱这就开练。”

张倩影吃吃笑道:“这才是我的好相公。”

接下来,张倩影就打着节拍,开始一句句地教,王思宇懒洋洋地学,直到一个小时后,张倩影终于失去了耐心,无奈地道:“算了,小宇,我们还是放弃吧,晚上只跳舞就好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仰身躺在沙发上,摇头道:“早就和你说了,我这人是唱不了歌的,你就是不信嘛。”

张倩影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巴抱怨道:“讨厌,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笨的,连歌都唱不好,还当县长呢!”

王思宇不禁莞尔,歪着脑袋道:“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张倩影抿嘴笑道:“当然有,我说有就有。”

王思宇见她笑得可爱,就坐了起来,抱着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亲了又亲,一时间心情大好,浮在心头上的那层阴霾,也变得烟消云散。

吃过晚饭后,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王思宇看了号码,见是李青璇打来的,忙走到院子里,接通了电话,低声道:“青璇,吃过饭了吗?”

李青璇‘嗯’了一声,柔声道:“明天回去吗?”

王思宇笑着说:“是啊,十一点钟的飞机。”

李青璇沉默了半晌,幽幽地道:“最近不喜欢出门,明天就不去送你了。”

王思宇笑着说了声好,顿了顿,又压低嗓音道:“青璇,准备一下,我有种预感,过了年,你可能会重新回到主持人的位置上。”

李青璇笑了笑,摇头道:“不可能的,至少要三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王思宇莞尔一笑,仰头望着夜空,轻声道:“青璇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听我的,没错。”

李青璇好奇地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男人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

李青璇哑笑半晌,啐了一口,期期艾艾地道:“好吧,姑且信你一回。”

王思宇点头道:“这就对了,最迟一个月,准有好消息。”

李青璇嫣然一笑,抬手拂了下秀发,轻声道:“谢谢!”

王思宇皱眉道:“什么?”

李青璇抿嘴笑道:“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也是。”

李青璇羞涩地笑了笑,柔声道:“一路顺风。”

说完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仰头向夜空望去,久久无言。

王思宇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无声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里,转过身时,却见张倩影站在身后不远处,正捏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他顿时一窘,笑着解释道:“小影,她知道我明儿要走了,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不能去机场相送。”

张倩影莞尔一笑,摇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王思宇点点头,走到她的面前,一脸认真地道:“何止是失望,还很痛心,少了一次左拥右抱的机会。”

张倩影乜了他一眼,笑魇如花地道:“去死,哪里会让你那么逍遥自在。”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就伸手揽住她的纤纤细腰,两人依偎着向房间走去。

邵银芳从屋子里走出来,望见两人的背影,就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要是老三和霜丫头能有这样好,我就知足喽!”

于佑江从她身后走过来,拿着折扇敲了敲回廊的立柱,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强扭的瓜不甜,你看大哥和大嫂,那就是典型的例子,政治婚姻,没几对是幸福的。”

邵银芳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别胡说八道,小心被老大媳妇听到,再跟你使脸色。”

于佑江叹息道:“无所谓了,现在老于家还能有谁给我好脸子看。”

邵银芳抬手捏着他的耳朵道:“老二啊,这么大岁数了不结婚,成天和那些女人胡搅在一起,搞得香港的小报三天两头地爆出花边新闻,你还有脸怪别人?”

于佑江瞪大了眼珠子,摊手道:“冤枉啊,我可真没有报上说的那么不堪,那可都是他们瞎写的,别人信也就算了,老娘你怎么也相信啊。”

邵银芳气哼哼地瞥了他一眼,拿手指戳着他的脑门道:“少在我这油嘴滑舌不认账,你在外面干得那些好事,有几件我不清楚,不过是懒得说你罢了。”

说完之后,她扭头走了出去,于佑江嘿嘿地干笑几声,也背着手跟了过去。

回到房间,张倩影就打开衣柜,翻出一堆衣服来,挑挑选选,在王思宇的建议下,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雪白的胸前佩了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耳畔戴了精致的饰品,脚下穿着白色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高贵典雅,妩媚俏丽。

王思宇也换上了新买的西服,戴了一副墨镜,和张倩影抢了一会镜子,就听外面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张倩影忙喊了声:“进来吧。”

话音刚落,于晴晴笑着推门进来,急声催促道:“四哥,小影嫂子,快点,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财叔晚上也去凑热闹,咱们一定要让他唱几句,他唱歌总跑调,可好玩了。”

张倩影幽怨地瞥了王思宇一眼,叹了口气,挽住他的胳膊,抿嘴笑道:“这就去,小妹,你放心吧,今晚出风头的决计不是财叔。”

于晴晴抬眼望去,却见王思宇摸着鼻子讪讪地笑,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忙笑嘻嘻地跑开。

上了车以后,几台车缓缓驶出于家大院,张倩影坐在车里,把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老公,把你那位小情人也带上吧,我们两个比比,看谁唱歌好听。”

王思宇见她竟然调笑自己,不禁微笑着摇头道:“不必比了,不管怎么唱,都是我的小影唱得最好听。”

张倩影嘻嘻一笑,摇头道:“人家以前是电视台主持人,肯定才华横溢的,我可比不了。”

王思宇轻轻拥着她,低声哄道:“就算是央视的主持人,也比不了我家小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张倩影心里美滋滋的,却轻轻推了他一下,笑嘻嘻地道:“你啊,就是嘴巴甜,会哄人。”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而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张倩影温柔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是比不上霜姑娘的,她们姐三个都是能歌善舞,多才多艺,到底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呢。”

王思宇轻轻拥着她,微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第九十六章 别折腾

金柜夜总会豪华的包房里,宁霜正握着麦克风唱得投入,她的目光深情忧郁,歌声婉转动听,要不是那身醒目的橄榄绿,很容易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位女军人,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当红歌星。

众人都陶醉在她甘美清冽的歌喉之中,只有于佑民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淡,手里夹着一根烟,与旁边的财叔低声交流,自从到了夜总会后,他与宁霜就故意坐得远远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任何人看来,都不像是一对情侣。

一曲完毕,掌声四起,宁霜莞尔一笑,轻盈地放下麦克风,恬淡从容地退了回去,坐在小妹于晴晴的身边,漫不经心地捧起歌谱,蹙着眉头望着上面的曲目。

张倩影鼓掌完毕,轻轻吁了一口气,目光里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抓过王思宇的胳膊,仰起头来,咬着他的耳根道:“小宇,她唱得真好听,人美歌更美。”

王思宇微微一笑,见于晴晴已经抢了麦克,就站起身子,转到张倩影的对面,伸出手来,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两人挽着胳臂走下去,轻柔地跳起舞来,随着悠扬的歌声,开始翩翩起舞。

于佑江见状,也起身邀了一位旗下小影星,来到场地中央,踩着音乐的节奏,优雅地旋转起来。

财叔抬眼望去,见宁霜已经放下歌谱,正双手捧腮,笑吟吟地望着翩翩起舞的两对舞者,他皱了下眉头,忙拿手捅了捅于佑民的胳膊,轻声道:“民少爷,快过去吧,霜丫头在等着你,你们既然已经订婚了,就要好好相处,不然老爷子会很伤心的。”

于佑民叹了口气,挪了挪身子,跷起二郎腿,轻轻摇头道:“财叔,抱歉,我今儿晚上实在是没有跳舞的兴致,您放心吧,我们商量好了,无论如何,婚期都不会再推迟了。”

孙茂财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没有家里老人在场,这对情侣之间几乎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会怎样,他们一直在拖延,或许,从内心深处,二人都希望这场无趣的婚姻能够无疾而终吧。

正想着,宁霜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道:“财叔,我想邀请您跳一支舞。”

孙茂财拿脚尖踢了踢于佑民的皮鞋,却见他把身子仰在沙发里,摸起啤酒,自顾地喝了起来,孙茂财只好无奈地站起来,陪着宁霜走了过去。

于佑民把一瓶啤酒喝光,神色坦然地望着舞池中的几个人,笑了笑,起身走出包间,站在走廊里,摸出手机,调出一个号码,迟疑片刻,便拨了过去。

于晴晴一口气唱了三首歌,才意犹未尽地走下来,众人纷纷回到沙发上,坐下后,喝着啤酒饮料,低声交谈着,张倩影上去唱了两首歌,小妹于晴晴便起哄,非要让四哥也来唱一首,王思宇推脱不过,只好点了首《精忠报国》。

当旋律响起时,张倩影笑吟吟地把目光转向旁边,有些不忍见他出丑,然而当他唱出第一句后,她忍不住‘咦’了一声,再回头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慷慨激昂地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张倩影见他歌声嘹亮,唱得激情澎湃,不禁欣喜异常,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也和众人轻轻地打起节拍,直到王思宇面带微笑地走下台时,她还未醒过神来,目光温柔如水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小宇,你骗我,怎么会唱得这么好。”

王思宇笑着揽过她的腰,低声道:“都是老婆教的好,再学不会,那不真成了蠢蛋了。”

张倩影红着脸,羞惭惭地道:“小宇,你不是蠢蛋,我才是。”

王思宇抬起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秀美的鼻子,悄声道:“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蠢蛋。”

张倩影笑魇如花,腮边带着一抹动人的红晕,乜了他一眼,娇声道:“臭小宇,那还不是被你宠出来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摸起啤酒喝了几口,却见财叔走了过来,忙侧了侧身,让他坐在旁边。

财叔笑着道:“宇少,七月份中央党校要搞个县长轮训班,打算从全国范围内挑选五十位县长来京培训,你也过来吧。”

王思宇沉吟半晌,摇头道:“财叔,我看还是不必了,专心把工作干好就可以了,在我这个位置,还是以做事为主,至于培训,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财叔笑了笑,点头道:“也好,那就先不急。”

王思宇扭头望了一眼,见张倩影忙着和于晴晴玩掷骰子,就微微一笑,轻声道:“财叔,李青璇的事情还请财叔上上心,她年纪太小,自己在京城打拼,我多少有些不放心。”

财叔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王思宇的大腿,低声道:“放心吧,宇少,你只管在华西专心做事,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办得妥帖,包括国画馆在京城的业务,我也会照应的。”

王思宇笑呵呵地点头道:“有劳财叔了。”

孙茂财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你送给小妹的那幅画我看过了,那画家一定极为不凡,应该是个很有灵性的人,不然哪里会画出那样优秀的作品来。”

王思宇见他目光灼灼,似是看出什么来,忙摸起啤酒掩饰道:“是啊,她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家,来,财叔,我敬你。”

孙茂财微微一笑,也摸起啤酒,与王思宇碰了下,喝了一口,面色慈祥地道:“宇少,你和民少爷都是于家未来的希望,老爷子对你们两人期望很高,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王思宇点了点头,怅然道:“财叔,在没有和首长交流前,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也有那么多的无奈,还有违心的妥协。”

孙茂财神色凝重地道:“宇少,面对庞大的官僚体系,无论个人做到了多高的位置,都是渺小的,它就像一个不可战胜的怪兽,在尝试着改变它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它可以随时张开嘴巴吞噬掉任何不敬的人,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不要触动既得利益集团,那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事情。”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把空空的酒瓶放到茶几上,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轻声道:“我相信,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有些情况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变化。”

孙茂财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无担忧地道:“宇少,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国内的政情很复杂,各方力量胶着在一起,那些步调太快的人,往往都会碰得头破血流,惨痛的教训就在前面,你还是慎重些好,至于你与首长谈话时所提到的那些担忧,其实上层也在考虑,有时候,解决复杂的问题,并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政治智慧,只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和耐心。”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也许吧,现在纠结于体制内的问题,还是有些不切合实际,我目前的想法很简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尽量改变土地财政的现状,把西山县的经济搞上去。”

孙茂财笑着说:“宇少,在华西如果遇到一些无法破解的难题,不妨给我打个电话,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着眉头吸了口烟,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望着孙茂财笑容可掬的一张脸,低声道:“财叔,华西省的孟书记您熟悉吗?”

孙茂财心中一动,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跷起二郎腿,摇头道:“听说过他,很能干的,只是没有打过交道,怎么了?”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很奇怪,我有两次的工作调动,似乎都和他有关。”

孙茂财皱眉想了想,就点头道:“很正常,你这么年轻就到了正处级的位置,要想不引起上面领导的注意,也是不可能的,估计是孟书记觉得你是可造之材,在加以培养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也接受了财叔的观点,却全然没有留意到,财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两人正闲聊着,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忽然披头散发地跑了进来,仓皇喊道:“救命啊,有客人在打我。”

王思宇抬眼望去,却见她的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不禁微微皱眉,赶忙站起来,迎了过去,而此时,后面追过来三个醉醺醺的男人,嘴里兀自嚷嚷着:“ぱか,なんくそ,やろう。”

王思宇愣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打人的居然是小鬼子,他脑子一热,忙冲了过去,一把将女服务员拉在身后,拿手指着三个家伙,大声吼道:“都给我站住!”

前面那个精壮的汉子喷着酒气没有停下来,只轻蔑地瞄了王思宇一眼,就伸出胳膊,过来推他,王思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踏上一步,只顺势一扭,就将他按在地上,拿脚猛地踹了过去,那人还没有回过味来,身体已经失去重心,来了个狗啃泥,‘扑通’一声撞到茶几上,额头上登时冒出血花来。

见已经动了手,那汉子背后的两人也发出一声喊,一起冲了上来,这时于佑江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停下脚步,挥着双手喊着:“别动手,先坐下谈谈,老四,少管闲事,在京城里不能打老外,会惹出外交风波的。”

于佑民见情况不妙,赶忙摸出手机,急匆匆地打了报警电话,接着走过来帮忙,当他来到跟前的时候,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宁霜右手握着一把手枪,顶在其中一人的脑门上,那人早已吓得呆若木鸡,高举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而另外一个留着长发的瘦高个,脸上已经变得鼻青脸肿,王思宇却仍不肯罢手,抓着他的头发拉到茶几边,摸起酒瓶狠狠地砸了过去,三个酒瓶爆裂后,瘦高个的头上也流出血来,抱头跪在地上呻吟。

先前那个汉子则坐在地上,望着宁霜手中的枪怔怔地发呆,酒已经醒了一半,大声嚎叫着:“誤解しては誰もが、誤解を招いた……”

王思宇走过去,挥起右腿,一脚蹬到他的脸上,又把他踹了个四仰八叉,接着望了望站在身前神色异样的于佑民,他把手里的碎酒瓶丢到一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摊开双手,摇头道:“燕京啤酒的杀伤力太小,比不上青啤。”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结束的也够快,直到看着满脸血污的两个人,于晴晴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转身扑到张倩影的怀里,吓得浑身发抖,她是很少见到这种场面的,自然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张倩影也有些心惊肉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没事的,小妹,已经好了,你四哥很会打架的。”

孙茂财在事情发生时,一直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看着各人的反应,这时就微笑着站起来,走到女服务员身边,和蔼地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女服务员忙指着坐在地上大喊大叫的那人,带着哭音道:“他喝醉了,摸我的大腿,我当时害怕,把茶水弄洒了,淋到他手上了,他们就追出来打我。”

孙茂财点了点头,笑着说:“听明白了,他们非礼你,你要跑,他们不肯罢休,想对你施暴,对吧?”

女服务员微微一怔,就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对,对,就是这样。”

孙茂财微笑着摸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就对着屋子里的众人道:“你们先走吧,不要被记者知道,搞得满城风雨的,我来处理就好。”

王思宇迟疑了下,皱眉道:“我也留下来吧。”

孙茂财忙摇头道:“不行,你不能露面,这种事情,我出面处理最好。”

宁霜把枪收了起来,笑着说:“财叔,我留下来陪你吧。”

孙茂财笑了笑,点点头,众人这才收拾了一番,转身离去。

那个高个子忽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到门口,嘴里叽里呱啦地叫喊着,伸手要去拉王思宇的衣服,却冷不防,被宁霜一脚踢了个筋斗,再次踉跄着坐在地上。

宁霜俏脸一寒,蹙着眉头骂道:“给脸不要脸,滚一边去,老实呆着,别折腾!”

王思宇回过头来,呵呵一笑,挑起一根大拇指晃了晃,揽着张倩影的杨柳细腰,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第九十七章 添乱

第二天上午,在向于家人辞别后,王思宇婉拒了财叔等人的相送,和张倩影一道坐车赶到了机场,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登机时间就要到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过了安检线后,王思宇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见张倩影仍旧站在原地,默默遥望,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忙挥起右手,用力地摇晃几下,在张倩影璀璨的笑容里,他转过身来,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飞机上的时间过得枯燥乏味,海航的空姐虽然比南航的要漂亮一些,但那种职业性的微笑丝毫激不起王思宇的半点兴趣,不过当那位空姐推着饮料车走过来时,他还是举起杯子,有些恶作剧式地要了三分之一的可乐,三分之一的牛奶,三分之一的橙汁,再加上几粒冰块。

海航空姐的服务态度很好,耐心地满足了王思宇的要求,然后站在原地,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打算看眼前这位有些帅气的年轻人如何喝下这杯混合饮料,王思宇却嘿嘿一笑,抱着膀子打起盹来,过了足足两分钟,空姐才失望地走开。

右侧的座位上响起几声轻笑,王思宇扭头望去,却见相邻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女,正用玩味的目光瞄着他。

王思宇笑了笑,冲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刚想闭目养神,却听那位中年男人笑着说:“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你好。”

中年男人侧过身子,从名片夹里摸出一张烫金名片,递给王思宇,笑着说:“我是京城万豪地产有限集团的副总经理黄岩,旁边的是我爱人陈晓笙,请多关照。”

王思宇接过名片,瞄了一眼,不禁有些狐疑,万豪地产是京城极为著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公司的高管也都拿着不菲的年薪,坐拥高额的股权,怎么会轻易放下身价,跟自己这位陌生人客气地搭讪?

虽然有些疑惑,他还是笑着将名片放进皮包里,拿出纸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黄先生,我的名片用光了,给您留个手机号码吧。”

说完,在纸上写了名字和手机号码,单位填了西山县政府办公室,接着将纸条递过去,却见黄岩接过纸条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快速扫了一眼,就郑重地放进名片夹里,而那位名叫陈晓笙的中年女人却是面露讶色,笑吟吟地瞥了王思宇一眼,目光中似乎隐含深意。

黄岩讲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他似乎是第一次到华西来,对当地的风土人情都非常感兴趣,在飞机上,这对夫妇很有礼貌地向王思宇打听着一些当地的情况。

王思宇自然是知无不言,把他所了解的信息都大致介绍了一遍,当然,在交谈当中,自然也夹带了些私货,王思宇特意将西山县的情况多讲了一些。

三人聊了二十几分钟,渐渐熟络起来,王思宇有些好奇地问道:“二位既然是从没到过华西,怎么会在初七就过来,是访友还是出差?”

黄岩笑着道:“是出差,集团公司有意在华西拓展业务,让我们过来转转,了解一下当地的市场。”

王思宇微笑道:“那倒是好事情,华西的经济虽然相对落后,但开发潜力还是颇为可观的,贵公司实力雄厚,理应在华西提前布局。”

黄岩笑呵呵地道:“王先生说的有道理,公司也意识到了这点,打算将未来几年的业务拓展到华西、华东、华中三个省份,其中以华西为重点。”

王思宇饶有兴趣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希望两位在方便的时候,到西山县转转,那里与省城只需一个小时的路程,地价却比市区低上三分之一,非常具备开发潜力。”

黄岩笑着点头道:“好的,这次会在华西多转些地方,然后将市场调研报告提交总部讨论,西山县我们是一定要去的,到时候少不了要拜访王先生。”

王思宇忙笑着摆手道:“不敢当,黄总言重了,二位要是能来西山做客,我一定会尽到地主之谊。”

黄岩笑眯眯地道:“那实在是太好了,就等着王先生这句话哩。”

王思宇心中一动,觉得他语带机锋,似乎另有玄机,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黄岩见了,忙岔过话题,开始讲些京城里的趣事,王思宇听得如神,两人聊了许久,才各自眯着眼睛打起瞌睡来。

下了飞机后,王思宇提了包走在前面,刚刚出了候机大厅,就听到轿车喇叭声,寻着声音望去,却见一辆银白色锐志车停在对面,三个气质各异的大美女都戴了墨镜,正站在车边闲聊,而小美女瑶瑶则拼命地按着小车喇叭,直到王思宇笑呵呵地走过去,瑶瑶才推开车门跳下来,一路飞奔着钻进他的怀里。

王思宇抱着瑶瑶,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和叶小蕾母女,廖景卿打过招呼,觉得外面有些寒冷,瑶瑶在怀里一阵阵地发抖,他忙打开车门,坐到后座上,三人也都钻进小车,廖景卿发动车子,银白色的锐志车缓缓离开机场,向市区驶去。

柳媚儿坐在副驾驶位上,转过头来,笑嘻嘻地道:“哥,怎么样,在京城这些天玩得很开心吧?”

王思宇知道她的脾气,此时是决计不能讲实话的,不然万一打破了醋坛子,她定然使小性子,就苦笑着摇头道:“那地方车多人多,出门很不方便,没什么好玩的。”

柳媚儿听了,不禁眉头微皱,眯着眼睛道:“那一直都在家里呆着,没有出门?”

王思宇清楚,这又是一个不能跳的坑,忙摆手道:“没有,天天忙着拜访亲戚,都累得要死。”

柳媚儿笑魇如花地道:“我才不信呢,你们两个那么久没有见面,肯定是缠在一起,哥,你没有讲实话吧?”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罕见地露出憨厚的笑容,摆手道:“媚儿,哥讲的都是实情,没有半点的隐瞒。”

柳媚儿哼了一声,撅着嘴巴道:“不对,你就是在骗人,我感觉出来了。”

叶小蕾在旁边看了,忙出来解围道:“媚儿,不要胡闹,你小宇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又累又困,你别太缠人,让他眯会。”

王思宇赶忙打了个哈欠,点头道:“是啊,小蕾阿姨,飞机上遇到一对两口子,特别能聊,别说,这会还真困了。”

柳媚儿蹙着眉头撇了撇嘴,向王思宇做了个鬼脸,有些不甘心地转过头去,把音响打开,放出轻柔的音乐来。

廖景卿虽然在开着车子,可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瑶瑶手里摸着半袋薯片,吃完后,就拿着白嫩嫩的小手,在王思宇的鼻子上摸来摸去,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王思宇眯着眼睛,张大嘴巴,叼了她的手指,佯装咬了几口,瑶瑶咯咯笑着抽出手指,把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抱着他的脖子,悄声道:“舅舅,舅舅,前天小明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喜欢我。”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那你喜不喜欢他啊。”

瑶瑶皱着眉头道:“我才不喜欢他呢,小明太幼稚了,一点都不成熟呢。”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

回到廖景卿的家里后,王思宇先是给众人分发了礼物,接着把叶小蕾和廖景卿叫进书房里,拿出了那张价值连城的领袖真迹,二人看了以后,俏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大为惊讶。

两位美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目光非比常人,自然轻易看出,这幅字绝非赝品,在惊愕之余,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把狐疑的目光转向王思宇,幸好他早有准备,就把在飞机上编造的离奇故事讲了一遍。

虽然将信将疑,叶小蕾还是满面春风地笑道:“小宇,这可真是捡到聚宝盆了,单凭这幅字,芜菁国画馆的金字招牌就能打出去,这下我们的底气更足了。”

廖景卿小心地把卷轴收藏好,坐回椅子上,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对于这幅字的来历,她仍然有些怀疑,但既然王思宇有意掩饰,她就没有深究,而是皱着眉头道:“这倒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有了这幅字,在安保上的考虑就要周全些,毕竟太过招摇,很容易让人生出歹意,小宇在西山,咱们几人未见得能照顾得好,万一丢了,就太可惜了。”

叶小蕾也点头道:“景卿说的对,我也在琢磨这件事情,确实很棘手,光靠保安公司可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得有可靠的人。”

王思宇皱眉道:“你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我倒不怕字丢了,只怕有人会对你们不利,瑶瑶在上小学,媚儿在大学,都是容易被盯上的对象,这样吧,开业初期先不要把字拿出来,等过些日子,我联系到一个可靠的朋友再说吧,有他在,我才能放下心来。”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小宇说的对,那就先保密,等考虑周详了再拿出来,有了这幅字,我们可以做很多文章,比如在全国各地巡展,在媒体上宣传,只是不知法律是否允许,这样珍贵的藏品,国家相关部门肯定是要收回的。”

王思宇含糊地解释道:“这点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我在京城时询问过专业人士,这幅字的来历特殊,国家不会强制收回的。”

叶小蕾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摇头道:“小宇倒是有福气的人,到京城去看女朋友,也能捡到宝贝,真是好运气。”

王思宇嘿嘿一笑,知道叶小蕾也有所怀疑,她以为自己是沾了女友的光,可仔细一想,要不是小影在于家表现得好,讨了于老的喜欢,这幅字倒不见得能落在自己的手里,从这个意义上讲,她猜得也有几分道理。

三人正说笑间,柳媚儿抱着瑶瑶走进来,笑嘻嘻地道:“怎么躲在书房里说悄悄话,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我和瑶瑶啊。”

叶小蕾听了,啐了一口,无奈地摇头道:“媚儿这丫头真是不像话,哪有这样开玩笑的,我们是在商量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别跟着掺和。”

柳媚儿哼了一声,歪着脑袋道:“谁说我不懂了,你们不要光卖字画,顺便搞个培训机构,教学生画画,那样能多出一笔收入哩。”

廖景卿莞尔一笑,点头道:“媚儿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确实是培训热,倒可以考虑下。”

柳媚儿得意地瞥了叶小蕾一眼,笑着说:“怎么样,景卿姐都同意呢,您别小瞧人。”

叶小蕾笑了笑,叹息道:“你啊,就是爱耍小聪明,却用不到正地方,等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只怕哭都来不及。”

柳媚儿撅嘴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哥能养我,是吧,哥?”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歪过脸来,冲她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讲话,免得让叶小蕾不开心。

叶小蕾却已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暗自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包饺子。”

廖景卿也跟了出去,柳媚儿笑了笑,拿手捅了捅瑶瑶的腋窝,瑶瑶就拿眼望天,呐呐地道:“舅舅,舅舅,我不喜欢京城的舅妈,我喜欢媚儿阿姨当舅妈。”

王思宇呵呵一笑,拿手在柳媚儿的头上弹了个爆粟,皱眉道:“你啊,别乱说话,小心惹小蕾阿姨伤心。”

柳媚儿揉了揉前额,瘪着小嘴,可怜兮兮地道:“哥,你只怕她伤心,就不怕我伤心嘛,其实我倒不是非要争,只是二奶的名声太难听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要不以后给你弄个外国国籍吧,我用别的身份和你结婚。”

柳媚儿羞怯怯地道:“什么身份?”

王思宇皱眉道:“王田宇,王心宇,你喜欢哪个?”

柳媚儿气哼哼地道:“不行,我才不要山寨货呢。”

王思宇面色一寒,低声喝道:“不行也得行,再吵山寨货都没了,就这样定了。”

柳媚儿吓了一跳,怕他真生气,只好放下瑶瑶,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悄声道:“那就王田宇好了,我去外面帮忙了。”

她刚刚走出房门,瑶瑶就摇头晃脑地扑过来,摇晃着王思宇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我要王心宇。”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抱起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低声道:“小宝贝,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第九十八章 池鱼

在书房里坐了一会,王思宇抱着瑶瑶走出来,见三个美女正咯咯笑着包饺子,说些悄悄话,他也走过去凑热闹,只揪了几个面团,就被柳媚儿嘻嘻笑着赶走。

王思宇不情不愿地离开,坐在沙发上,望着清丽脱俗的廖景卿,美艳端庄的叶小蕾,青春靓丽的柳媚儿,心中喜欢到了极点。

眉开眼笑间,忽地心头一动,王思宇忙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银白色的纪念币,交到瑶瑶手中,笑着说:“去给妈妈送去,包到饺子里,谁要是能吃出来,我就送给她一份特殊的礼物。”

瑶瑶赶忙摇头晃脑地跑过去,奶声奶气地道:“妈妈,妈妈,快把它包到饺子里,有特殊的礼物拿啦。”

柳媚儿伸手抢过硬币,站起身子,笑着说:“哥,你先说是什么礼物,不会又是衣服吧?”

王思宇笑着说:“现在还不能说,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柳媚儿做了个鬼脸,气哼哼地道:“故弄玄虚,肯定是唬人的啦。”

王思宇躺在沙发上,邪邪地一笑,轻声嘟囔道:“谁先吃到硬币,朕就先把谁吃掉。”

饺子包好后,廖景卿又炒了几样菜,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把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饺子端了上来,现在还不到三点半,这么早吃饭,只是因为王思宇要赶回西山,怕他赶夜路不安全。

众人洗了手,围坐在桌边,边吃边聊,餐桌上谈笑风生,柳媚儿惦记着吃到带硬币的饺子,就拿着一双筷子在饺子上捅来捅去,转眼间,十几个饺子就被她捅得稀烂,却没挑出那枚硬币来。

叶小蕾见了,不禁有些恼火,忙在她手腕上拍了一下,低声呵斥道:“别贪玩,专心吃饭。”

柳媚儿无奈地笑了笑,嘴里发出‘噢‘的一声,撅嘴抱怨道:“真讨厌,怎么会这样难找……”

王思宇呵呵一笑,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悄悄拿眼瞄着三人娇艳欲滴的薄唇,等着有人中奖。

十几分钟后,就听瑶瑶发出一声欢呼,把筷子丢掉,从小嘴里抠出硬币来,摇头晃脑地道:“我吃出来咯,我有特殊礼品咯……”

柳媚儿登时俏脸一寒,把筷子放下,气哼哼地道:“哥,你太讨厌了,怎么就包了一个啊,太扫兴了。”

王思宇也暗自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瑶瑶的小脑袋瓜子,愁眉苦脸地道:“媚儿,你自己包的都吃不出来,还能怪谁。”

瑶瑶笑嘻嘻地把硬币交到王思宇的手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把白嫩的手指放到嘴边,好奇地道:“舅舅,舅舅,是什么特殊的礼物啊?”

王思宇放下筷子,走到客厅里,把皮包打开,从里面摸出于晴晴送的那条象牙项链来,回到桌边,给瑶瑶挂在脖子上,笑着说:“怎么样,喜欢吗?”

瑶瑶摆弄着项链,夸张地张开小嘴,发出‘哇’的一声,摇头晃脑地道:“舅舅,舅舅,太漂亮了,我好喜欢啊。”

王思宇侧过脸去,拿手指了指左边的半边脸,瑶瑶会意,伸出油渍麻花的小嘴,‘吧嗒’一声亲了一口。

廖景卿见了,忙扯了纸巾,在王思宇的脸上擦了擦,又伸手摸了摸象牙项链上的佛像,瞄见柳媚儿愁眉不展的样子,笑着说:“瑶瑶,这是象牙项链,还带着佛像呢,太珍贵了,咱们不能要,送给媚儿阿姨好吗?”

瑶瑶翻了下眼皮,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满地道:“凭什么啊,这是舅舅送我的,我才不会给外人呢。”

廖景卿轻轻瞪了她一眼,低声劝道:“瑶瑶,媚儿阿姨怎么能是外人呢,她对你多好啊。”

瑶瑶支吾了半天,终于可怜兮兮地点点头,撅着嘴巴道:“那就送给媚儿阿姨好了。”

说完,她把项链摘下来,递给柳媚儿,自己却下了椅子,一声不吭地往卧室的方向走,没走上几步,就委屈地哭出声来。

柳媚儿见了,不禁莞尔一笑,忙跑过去抱起她,把项链再次戴在她的脖子上,笑嘻嘻地道:“瑶瑶,妈妈是跟你开玩笑的,媚儿阿姨哪会和你抢好东西呢,这是瑶瑶应得的礼物。”

瑶瑶这才破涕为笑,抹着眼泪哽咽道:“媚儿阿姨,妈妈不好,我不喜欢妈妈啦……”

柳媚儿有些心疼,忙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说:“傻孩子,妈妈刚刚是在逗你玩呢,怎么真生气了,太幼稚了,一点都不成熟。”

瑶瑶哼了一声,撅嘴嘟囔道:“不是不成熟,我好喜欢这条项链呢。”

王思宇忙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哄了一会,瑶瑶就又开心起来,坐在王思宇的腿上扭来扭去,摸着鸡腿吃得香甜,众人见她样子可爱之极,无不莞尔。

瑶瑶又吃了几个饺子,就下了地,跑到客厅去玩。

过了一会,廖景卿回头一望,却笑魇如花地道:“小弟,你快看,瑶瑶在做什么?”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瑶瑶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一双鳄鱼皮鞋,正用丝袜擦得起劲。

众人登时轰然大笑,均夸瑶瑶懂事,这么小就懂得做事。

廖景卿叹了口气,笑吟吟地道:“这孩子向来懒得要命,连被子都不肯叠,今儿可算出息了一回。”

王思宇莞尔笑道:“瑶瑶表现这么好,是催着舅舅给买大轮船呢,她好和小明一起去大海上玩过家家。”

瑶瑶听了,却撅着嘴巴抗议道:“才不是呢,我不喜欢小明。”

柳媚儿忙逗道:“那瑶瑶喜欢谁啊?”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那是秘密,媚儿阿姨,我不能告诉你,我只告诉大笨猫一个人。”

叶小蕾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摆手道:“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得了,这么小就有秘密了,小嘴巴还把得这样严,一点话都套不出来,真是个小人精。”

廖景卿也微笑道:“不怕你们笑话,这孩子就是爱臭美,每天放学后,都换了校服,穿上裙子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我是拿她没办法,以后可不要早恋啊,那可太操心了。”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姐,你操心的也太早了点,她才多大啊,哪里会知道早恋是什么。”

话音刚落,瑶瑶却扬着脖子喊道:“早恋就是亲嘴呗,谁不知道呢!”

王思宇刚刚喝了一口汤,险些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就仰头大笑起来。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后,王思宇稍事休息,便开车返回西山,当他驾车回到县城,拐进老西街的大院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院子里一片狼藉,正房和西厢房的外面,玻璃碎了一地,而两个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陌生人,正站在椅子上,紧张地忙碌着,将崭新的玻璃安到窗框上。

“自己家竟被别人给砸了?”

王思宇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在惊愕之余,他不禁火冒三丈,在西山县,居然还有人敢做这种事情,谁会那么嚣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他铁青着脸,将车停好,推开车门跳下来,快步向正房门口走去,刚刚走出几步,就见徐子琪推门走了出来,她身上套着一件白色高领条纹毛衫,上面缀着花边,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皮裤,皮裤紧箍在修长的双腿上,显得很是诱人。

王思宇见她手里还拿着把扫帚,知道她刚才是在房里清扫,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急着打听状况。

徐子琪迈着碎步,迎到王思宇的面前,停下脚步,脸色尴尬地道:“王县长,您回来啦?”

王思宇‘嗯’了一声,拿手指着一地的碎玻璃,皱眉道:“子琪姐,这是怎么回事?”

徐子琪见他脸色异常难看,似乎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忙使了个眼色,悄声道:“王县长,去屋里说,外面不方便。”

王思宇心中一动,知道有隐情,转头望去,却见两个工人正在向这边张望,他强压住心头怒火,跟着徐子琪走进正房,坐在沙发上,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沉声道:“子琪姐,说吧,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到这里捣乱。”

徐子琪叹了口气,先倒了杯茶递过来,轻声道:“王县长,你先别生气,喝杯茶消消火。”

王思宇没有去碰茶杯,而是目光凌厉地盯着徐子琪,猛地一怕茶几,大声吼道:“快说事情,别跟我这卖关子!”

徐子琪娇躯一颤,吓得俏脸煞白,赶忙惴惴不安地道:“王县长,是燕妮的老公做错了事,钟嘉群在外面风流快活,把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他上午领那女孩回到西山县城,打算在诊所做人流,谁知女孩当场变卦了,寻死觅活的,就是不肯做手术,还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人家哥哥在得到消息后,当时就不干了,叫了一伙人在诊所门口把他堵住了,先打了一顿,又带着那些人追到家里,把这边也给砸了,燕妮怕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好收场,就没敢声张。”

王思宇恍然大悟,原来还是钟嘉群与冯晓珊那档子事情,只不过情况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了,了解到实际情况后,他的火气倒消了一半,这件事情,肯定是钟嘉群有错在先,站不住理,要是硬来,确实容易把问题搞得更加复杂,他沉吟半晌,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缓和了下语气,轻声道:“人没有受伤吧?”

徐子琪被刚才的狮子吼吓得心惊肉跳,到现在还有些心神不宁,她拿手拍了拍怦怦直跳的胸脯,才盯着王思宇那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呐呐地道:“钟嘉群受了点皮外伤,眼眶子给打青了,燕妮没事,他们过来后,只砸了玻璃,没有打人。”

王思宇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嘉群他们呢,怎么就你自己在?”

徐子琪苦笑道:“他们一家子已经去了饭店,在和那些人谈判,我不放心,让崔宸跟着一起去了,钟嘉群是打算赔钱,让那女孩把孩子打掉,可女孩不肯,寻死觅活的,非逼着他离婚。”

王思宇摸出手机,打算给钟嘉群打过去,问问情况,如果必要的话,他出面把问题解决了。

可没等他拨号,徐子琪忙抬手阻止道:“王县长,您千万别给局领导打电话,燕妮走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她特意交代了,说这件事您别管,她自己能处理好。”

王思宇想了想,便把手机丢在茶几上,点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我确实也不方便干预,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只是那些人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连我这都敢砸,不给点颜色看看哪成。”

徐子琪赶忙解释道:“王县长,那女孩的哥哥就是一个工人,哪里会知道您住在这里,因为这点事情抓了人,传出去容易变样,您千万得压着点火。”

王思宇哼了一声,寒声道:“钟嘉群这人,我是看错了,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根本没有能力干好工作,这就是典型的酸秀才,只会纸上谈兵,处理事情,一塌糊涂。”

徐子琪笑了笑,无可奈何地道:“谁说不是呢,燕妮也是的,挑花了眼,竟然跟了那么个窝囊废。”

王思宇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端起茶杯沉吟不语。

徐子琪心中一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王县长在气头上,骂下属几句,实属平常,自己这样说,那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她赶忙笑着道:“王县长,您先坐着,我出去帮忙。”

王思宇低头喝茶,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摸过手机,给公安局长万立非打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直到一股邪火发泄完,才把电话挂断,将手机丢到一边。

万立非本来喝多了酒,正躺在沙发上打盹,这一通电话下来,却被骂懵了,吓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竟惹得王县长龙颜大怒,他仔细回忆起来,似乎王县长是对西山县的治安状况不满,忙拨了电话,把副局长一阵臭骂,让他马上带人出去检查。

一时间西山县的公安干警集体出动,一辆辆警车分赴大街小巷,不到四十分钟的功夫,就把平时爱闹事的二十几个痞子从街上抓了回去,连夜讯问,到底是哪个混蛋没长眼睛,惹王县长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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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要晚点。

第九十九章 婚变

天黑之前,窗子都已经修好,院子里也都打扫干净,只是一直不见白燕妮回来,王思宇心中有些焦躁不安,生怕那边出了状况,对方人多势众,就算白燕妮会功夫,也肯定寡不敌众,很容易吃亏。

但这种时候,他实在是没办法公开露面,那样非但无益于解决问题,反而会让王思宇的处境变得异常尴尬,很容易落下包庇前秘书的话柄,搞不好,只有挥泪斩马谡,当场处理掉钟嘉群,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当然,那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王思宇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看着几份材料,眉头已经拧成了大疙瘩,他叹了口气,把签字笔丢到一边,转身去了浴室,哗哗地放了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披着睡衣走出来,抬眼望去,徐子琪正倚在沙发上打瞌睡。

王思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刚来到茶几边,徐子琪便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抬手拂了拂头发,笑着坐直身子,轻声道:“王县长,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皱着眉头道:“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徐子琪从茶几上摸出手机,走到窗边,和崔宸通过电话后,就返了回来,懒洋洋地道:“王县长,女孩的哥哥是想讹点钱了事,可女孩就是不肯,他们现在正做工作,钟嘉群是下了狠心,只要女孩不闹,把肚子里的胎儿打掉,出多少钱他都肯。”

王思宇皱眉道:“冯晓珊那女孩不简单,相貌平平,却很有心计,能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要是能花钱把事情解决,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就怕她不为钱,要是铁了心闹事,我怕嘉群性子太软,顶不住。”

徐子琪泡了新茶递过去,冷笑道:“顶不住就离呗,他有胆在外面偷吃,就应该会料到有这天,现在的女孩哪有白给的,燕妮是不怕的,她那么漂亮,到哪里都能找到好老公,守着他能有什么出息,这些年来,燕妮不也一直在独守空房么,白白挂了个夫妻的名分。”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子琪姐,你这话太偏激了,他们感情还没破裂,因为这种事情分开,实在是不值得,况且,还要考虑到孩子。”

徐子琪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道:“下午刚刚出事的时候,燕妮给我打电话时的语气,倒是很冷静,我琢磨着她心里应该有谱了,她那人,别看外表柔弱,心里要强着呢,出了这种事情,我看她多半受不了委屈,离婚的可能性会很大。”

王思宇的心里也有些矛盾,皱着眉头道:“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子琪姐,陪我下会棋,被他们搅得,我这也是心神不宁的,刚刚回来就摊上这种事情,真是头疼。”

徐子琪忙笑着点头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咱们都是局外人,跟着干着急也没有用,关键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选择,王县长,棋盘在哪里?”

王思宇拿手指了指,徐子琪忙走到桌子边,拉开右边第二个抽屉,从里面取出跳棋,摆在茶几上,两人捡了棋子,摆开阵势下了起来。

徐子琪心思细密,清楚王思宇心情不好,就故意相让,留了两粒棋子在营地里,迟迟不动,五六分钟后,王思宇已经把她的棋子堵在里面了,她这才笑嘻嘻地道:“王县长,您太厉害了,一不留神,您怎么全进来了。”

王思宇心领神会,知道她又在玩暧昧,拿话撩拨自己,心中一荡,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没都进去,还有两个留在外面。”

徐子琪挪了挪身子,似笑非笑地捏着一枚粉红色的棋子,又向前跳了几步,抿嘴笑道:“真是要命,那两个可千万别进来,就在外面老实呆着吧。”

王思宇挪了一步棋子,低声笑道:“快出来,让出地方,我好挤进去。”

徐子琪却一把拂乱棋盘,面红耳赤地道:“已经塞满了,就别再挤了,算您赢了还不成嘛,我认输。”

王思宇呵呵一笑,摸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道:“子琪姐,这样可不成,赢得一点都不爽快。”

徐子琪哼了一声,扳起右腿,摇晃着身子道:“王县长,您真会欺负人,这样都不爽快,还想怎么样啊。”

王思宇再次摆了棋子,低声道:“子琪姐,你没认真下,当然没有赢棋的快感了。”

徐子琪吃吃地笑道:“好吧,那咱们这次来真的,我倒要看看,咱俩谁能得到快感。”

王思宇微笑着摸了摸鼻子,走出几步,却见徐子琪的棋路变化极快,绕着自己的棋子就跳了过来,他赶忙封堵一番,两人的棋子很快纠缠了起来,王思宇逮到机会,跳出一步好棋。

徐子琪蹙着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吟,夸张地娇呼道:“哎呦,别进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茶杯呷了一口,慢悠悠地道:“子琪姐,你怎么会那么敏感啊,刚刚碰到点边,就大呼小叫的。”

徐子琪斜眼乜了他一下,笑嘻嘻地道:“那里是禁区,当然碰不得。”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不碰禁区,哪来的快感。”

徐子琪哼了一声,挪了棋子,抿嘴笑道:“王县长,你别得意,这次我可不让着你了,最多让你进来一半。”

王思宇笑着道:“那样你多痛苦啊。”

徐子琪抿嘴笑道:“宁可痛苦着,也不能让你有快感。”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我看那样不好,还是双赢吧。”

两人飞快移动棋子,这次竟然下了个平局,徐子琪抿嘴笑道:“还是双赢好,大家都有快感。”

王思宇笑了笑,拿脚踢了踢她的皮靴,轻声道:“打听下,现在什么情况了。”

徐子琪‘嗯’了一声,摸起手机,走到窗边,低声打了一会电话,就皱着眉头走回来,叹气道:“还没解决完,不过钟嘉群快顶不住了,那女孩撒泼了,要去市里告状,他怕把事情搞大,不好收场,打算跟燕妮办假离婚,先把那女孩的情绪稳定住,以后再作打算,依我看,他是想得美,要把两边都占着。”

王思宇皱眉道:“燕妮怎么说?”

徐子琪柔声道:“燕妮当然不同意了,说要离婚就真离婚,只是孩子要跟她,钟嘉群不肯,正苦苦哀求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半天的步子,轻声道:“老太太是什么意见?”

徐子琪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道:“老太太倒没说什么,只是求对方不要闹下去了,怕把儿子的乌纱帽搞掉了。”

王思宇沉吟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嘉群确实很难过关,就算能保住帽子,再想提拔也难了,不过我要是嘉群,宁可不当官,也绝不离婚。”

徐子琪收起了棋盘,轻声叹息道:“那个女孩也真是的,要真心喜欢人家,何必死缠烂打,我要是她,绝对不闹事。”

王思宇皱着眉头瞄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子琪姐,你该不是想给老崔戴绿帽子吧,想要红杏出墙?”

徐子琪咯咯笑道:“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那么一说,过过嘴瘾。”

王思宇拍了拍大腿,笑着说:“没有就好,现在都够乱的了,你们两口子可别跟着凑热闹。”

徐子琪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窗前,摇头道:“那还真不好说呢,燕妮要是真离了婚,那死鬼估计也会动心,不过还好,省城的项目再过一段时间也快跑下来了,到时候他在那边忙起来,就顾不上西山这边了。”

王思宇点了点头,抽出一根烟来,皱着眉头点上,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向窗外眺望,过了十几分钟,仍然不见人回来,他就趴在沙发上,摇了摇胳膊,叹息道:“我就是回来晚了,要是早回来一个小时,这帮兔崽子,我都把他们放倒了,咱不说仗势欺人吧,靠拳头说话,也得让他们尝尝苦头,马勒戈壁的,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砸玻璃。”

徐子琪愣了愣,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王县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这么大的官说粗话,我一直都以为,你们当大官的从来不爆粗口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着大脚丫子往腿上蹭了蹭,低声道:“当官有时候和做演员差不多,在舞台上是肯定不能乱说话的,谢幕之后,那就无所谓了。”

徐子琪瞄着他那对大脚板,笑着说:“王县长,我给您捏捏脚吧,反正闲着也没事。”

王思宇‘喔’了一声,摇头道:“不好吧。”

徐子琪却挽起袖口,起身走了过来,坐在沙发边上,把王思宇的双腿放在膝盖上,低声道:“王县长,您说错了,足底按摩是最好的,舒经活络,经常按摩,能促进血液循环,提高睡眠质量,好得很啊,怎么会不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任凭她的手指在脚底或轻或重地按着,嘴里轻轻地哼了起来。

徐子琪把脚底板按了一遍,便去洗了手,回来时,又敲背捏腿,忙得不亦乐乎,王思宇正舒服得呲牙咧嘴时,却听着手机铃声响起,徐子琪忙把手掌从他的腿边移开,摸了手机走到窗边,低声问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道:“离了。”

“什么?”王思宇大吃一惊,翻身坐起,愣愣地望着徐子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子琪撅起嘴巴,轻轻地摇着头,低声道:“没错,他们谈好了,过些天就把手续办了,燕妮本来是坚持要孩子的,可惜老太太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说没了乐乐活不下去,她这才心软,同意孩子在小学前跟奶奶一起生活,但以后她要把孩子带走。”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正皱眉沉思时,徐子琪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接通后,喊了声燕妮,就摸着手机走到门外,站在院子里低声聊了起来,约莫有七八分钟的功夫,她才转身走了进来,苦笑道:“燕妮伤心了,她算看出来了,嘉群为了当官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刚刚尝到甜头,舍不得丢下现在的权力,就算老婆孩子,老太太都能割舍掉,不过她不恨他,因为嘉群变成现在这样,和林震当年的欺压有关系,归根结底,也是燕妮对不起他。”

王思宇摸出一根烟来,面沉如水地走到窗前,点燃后深吸了几口,在飘渺的烟雾中凝立半晌,久久没有说话,此刻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直到烟头烧到手指,他才恍然惊觉,抬眼望去,一辆小车缓缓驶进院子,车子停稳时,白燕妮从后座下来,绕到车前,站在雪白的车灯边,两人默默地对望良久,她才恍惚一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一百章 算你狠

白燕妮很快被扶进房间里,徐子琪帮她把皮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扶着她喝了杯水,就抱着她坐在床边,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开导了几句,白燕妮一直在说没事,可她此时面容憔悴,眸中闪动着清亮的泪花,睫毛颤动间,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没过多久,俏脸上已经满是斑斑泪痕。

王思宇守在床边,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一阵阵地心疼,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来,而徐子琪夫妇在场,他也无法做出特别的举动,只好温柔地注视着她,拉过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将纸巾塞到她的柔夷中,低声安慰道:“想开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白燕妮神色黯然地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拿着纸巾在脸上擦了擦,把头靠在徐子琪的后背上,耸动着双肩哽咽半晌,才抬手拂了拂胸前的秀发,叹了口气,柔声道:“王县长,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了哟。”

徐子琪帮她脱了高跟鞋,扶着她躺下,拉上被子,把被角掖好,转过身来,笑着说:“王县长,你放心吧,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陪着她,省的她胡思乱想。”

王思宇‘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摸着冰冷的门把手,斩钉截铁地道:“燕妮,要是你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把麻烦解决掉。”

白燕妮没有说话,而是把头埋在被子里,拿手捂住嘴唇,轻声地哭泣起来。

王思宇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门外,崔宸也跟了出来,两人站在车边,各自点了烟,慢吞吞地吸了起了,王思宇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来,望着空中的一弯残月,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崔宸弹了弹烟灰,苦笑道:“她刚开始是没想离的,一直很耐心地在和那姑娘商量,可人家姑娘死活不肯松口,她在气头上就骂了那女孩几句,说大不了不当官了,有本事就去上告,没想到她男人太软,马上就想到拿假离婚的办法来搪塞,这下就伤了她的心了,不然哪能说离就离,孩子那么小,那可是心头肉啊,我看着她抱着小孩哭,心里都不是滋味,当时都想揍那男的一顿。”

王思宇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抬手轻轻拍了拍崔宸的肩头,转身走了回去,坐在客厅里,见崔宸把车子开出大门,而西厢房的灯一直亮着,直到深夜才熄灭,他也关了客厅的灯,返回卧室,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竟失眠了。

白燕妮那凄婉的一笑,始终如昙花般在眼前绽放,让他内心难以平静下来,王思宇打开壁灯,从床上坐起,披了件衣服,来到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推开窗子,在窗前伫立许久,直到有些着凉,打了个喷嚏,他才关上窗子,重新回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卧室里的灯忘记关,竟然亮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吃过徐子琪送来的早餐,王思宇走到院子里,见白燕妮房间的窗帘依然拉着,知道她没有起来,就开着小车驶去院子,向县委大院方向驶去。

初八是上班的第一天,很多机关干部都没有从假期的懒散中解脱出来,脸上都带着一丝倦意,王思宇昨晚也没有睡好,来到办公室后,先在休息间里补了一觉,九点半左右才走出来,坐在办公桌后,给县委办主任庄俊勇打了电话,询问了县委书记办公室的装修情况。

焦南亭三天后才能过来,他老婆在省国税局上班,小孩刚上初中,不能一起搬过来,所以焦南亭特意打过招呼,不在西山住宿,下班后要回玉州,因此,只需把办公室收拾妥当即可,如果临时有需要,直接入住西山宾馆即可。

挂断电话之后,纪委书记沈啸川敲门走了进来,王思宇忙把他让到沙发上,两人闲聊了几句,沈啸川便打开皮包,将一份厚厚的卷宗放到茶几上,神色凝重地道:“王县长,东西都在里面,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对三人双规。”

王思宇没有去碰卷宗,而是笑着说:“沈书记,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沈啸川微笑着道:“哮喘病是老毛病了,不过还好,最近两个月都没有犯,谢谢王县长关心。”

王思宇笑了笑,跷起二郎腿,摩挲着头发,轻声道:“老沈,要注意身体,你还要辛苦一段时间,党风廉政建设要常抓不懈,在西山县,不管哪个干部犯了错误,都要认真去查,绝对不能放松警惕,姑息养奸。”

沈啸川会意地点点头,轻声道:“放心吧,王县长,我们纪委会把反腐工作当成常态来抓,绝对不会懈怠,相信用不了多久,西山官场原来的那股歪风邪气就会被打下去。”

王思宇摸起杯子,抿了一口,笑着说:“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老沈,你尽管放手去干,焦书记和我都会大力支持纪委的工作,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联系。”

沈啸川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唠了会家常,他便起身告辞。

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口,关上房门,才走到茶几边,拿起那份卷宗,回到办公桌后,仔细翻阅了起来,二十几分钟后,他才笑眯眯地拉开抽屉,将卷宗放好。

钱雨农虽然倒下去了,王思宇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那场胜利之所以会显得很轻松,主要还是因为他利用了钱雨农人在国外,指挥失灵,才抓住时机,打了场漂亮的偷袭战。

但实际上,钱雨农在西山县经营多年,还是有很深厚的基础,那些人现在看起来倒还听话,但难保以后不会阳奉阴违,搞出事端来,他和焦南亭已经达成共识,年后势必要进行一次大幅度的人事调整。

而以前支持钱雨农的那几位县委常委,王思宇也已经有了对策,根据各人特点区别对待,有‘打’有‘拉’,争取从内部分化瓦解这几个曾经追随在钱雨农身边的常委,把他们的小圈子彻底打散,或者统统推到焦南亭那边。

县委副书记林海洋,此人能力一般,年龄也快到杠了,如果不是钱雨农与曹凤阳之间的纷争,使得他生出捡便宜的念头,林海洋应该不会折腾,对付他的办法很简单,只要适时敲打敲打岭溪乡的乡党委书记林震,林海洋自然会乖乖合作。

在王思宇看来,林震就是林海洋的牛鼻子,只要拴上绳子就能牵走,钱雨农牵得,他自然也能牵得,何况有了纪委这根鞭子,要想让林海洋叔侄听话,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对于林海洋,以拉为主,以打为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他的问题解决了。

至于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和县委办主任庄俊勇,前者是一定要调走的,不然没法给公安局长万立非让出地方,后者虽然有些心机,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且他的位置靠后,对县委工作影响不大,更重要的是,庄俊勇熟悉委办工作情况,暂时无人能够替代,所以对他还是以安抚为主。

县委组织部长骆智卓,此人是王思宇最为重视的,骆智卓看起来很低调,但紧跟钱雨农,在这些年的人事调整当中,他分到的蛋糕反而是最多的,西山县有很多科级干部,都是由骆智卓提拔起来的,要想进行人事方面的调整,肯定要取得骆智卓的配合,不然容易出乱子。

王思宇和焦南亭商量过,对待骆智卓,要狠狠打一打,先拿掉他几个重要岗位的干部,看他的态度,如果骆智卓能够认清形势,积极配合,那就争取把他团结过来,要是不合作,先送到省委党校学习,再直接调走就是了,少了张屠户,一样有肉吃。

至于那三个严重违纪干部的材料,沈啸川刚刚已经交了上来,等焦南亭到任后,自然可以交给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王思宇已经把柴禾准备好了,只等焦南亭来立威,当初王思宇莫名其妙地欠了焦南亭的人情,现在自然是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对于这位即将到任的县委书记,他是一定要扶上马,送一程的。

上午办了几件公务,午饭过后,王思宇的办公室里就热闹起来,先是政府这边的几位副县长过来窜门子,马君寒、夏广林、荣凯等人都走了进来,扔了几条好烟,王思宇也早有准备,给老几位每人发了一桶茶叶,末了觉得有点吃亏,就从马君寒那里抢了个进口打火机。

这帮人前脚刚走,郑岚、关磊、史法宪这些亲近自己的常委也都赶了过来,过了年后,郑岚的身子又胖了一圈,嗓门也更加响亮起来,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她那肥硕的身子摇来晃去,屁股下的沙发也跟着吱呀吱呀地晃动着,王思宇手里摸着茶杯,紧张地注视着沙发一角,生怕某时传来哗啦一声,把这位矮冬瓜摔到地上。

郑岚和史法宪的儿女亲家已经是板上钉钉,日子定在五月二号,两人请王思宇做主婚人,王思宇笑着答应下来,三人在办公室里热热闹闹地聊了许久才散去。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秘书郑辉忽然敲门进来,先是送来一叠文件,接着泡了茶水,小声道:“王县长,北辰的乡长钟嘉群同志来了,现在在外面等,是不是让他进来?”

王思宇脸上的笑容变得冷淡下来,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口茶水,摆手道:“不用了,让他去找君寒县长,我这边工作忙,没时间见他。”

郑辉听了,忙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王思宇批了一份文件,把签字笔丢到一边,走到窗前吸了根烟,就摸起手机给白燕妮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微笑着道:“燕妮,好些了吗?”

白燕妮轻声道:“还有点发烧,子琪刚刚带我去诊所打了一针,才回到屋子里。”

王思宇嗯了一声,继续道:“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直接从饭店买回去吧。”

白燕妮摇头道:“你不用张罗了,晚上子琪下面条,别的东西我也吃不下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头向门口望了一眼,轻声道:“嘉群在外面,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

白燕妮悄声道:“别,你别骂他,他也是被迫的,就算分开了,我也希望他过得好些。”

王思宇犹豫半晌,轻声道:“要是你还想和他继续下去,我可以帮你,先将他一撸到底,然后把他调出西山,到外地缓和一段时间,重新晋升,把你也转过去,至于冯晓珊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亲自去做工作。”

白燕妮沉默了好一会,才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两个缘分尽了,勉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好吧,那你先好好休息几天,过些日子,我领你去外地转转,散散心。”

白燕妮‘嗯’了一声,就悄声道:“子琪快回来了,我挂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再次埋头办文。

到了下班时间,他刚刚推门走出去,却见钟嘉群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尴尬地道:“王县长,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望了郑辉一眼,见他苦笑着摊开双手,只好低声道:“小郑,你先回去吧。”

接着转身回到办公室,坐在皮椅上,冷着面孔道:“有话快说,我晚上还有事情。”

钟嘉群坐在沙发上,神情沮丧,过了半晌,才捂着脸哭了起来。

王思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倒了杯茶送过去,低声道:“你啊,有事快说,哭个什么劲。”

钟嘉群抽了抽鼻子,哭丧着脸道:“我没想到,冯晓珊怀孕以后性情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怎么劝她都不听,不但要跳楼,还拿刀子往胳膊上划,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离婚。”

王思宇抬手在他的膝盖上拍了拍,轻声道:“和冯晓珊在一起,你能幸福吗?”

钟嘉群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没有办法,如果再不同意,冯晓珊肯定活不成了,那样一尸两命,我也于心不忍。”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摆手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决定了就好,不要再跟我提。”

钟嘉群呆坐半晌,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了结了,只是觉得对不起燕妮,我亏欠她太多了。”

王思宇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听着他低声忏悔,过了二十几分钟,钟嘉群才转身告辞,王思宇走到窗边,望着他萧索的背影坐进面包车里,缓缓离开,不禁也有些唏嘘,正感慨万千间,手机上忽地传来一阵震动,王思宇摸起来一看,只见上面有个陌生人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王思宇笑了笑,按动键盘回复道:“对不起,你发错了。”

过了一会,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翻开短信一看,却见上面写的是:“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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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会很晚,不建议今晚看。

第101章 送往迎来

三天后的上午十点钟,王思宇带着县委县政府的班子成员,来到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旁,迎接西山县新任县委书记焦南亭,送焦南亭赴任的官员里,除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段永祺外,还有玉州市专职副书记孙朝阳、组织部长鲁育财,规格之高,实属罕见,可以说是给足了焦大秘的面子。

西山方面自然不敢怠慢,王思宇早晨上班后,在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的陪同下,特意将接待程序梳理了一遍,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提前半个小时动身,带着众人赶过来,他在车上坐了约莫七八分钟的功夫,不见有车子过来,就下了奥迪车,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不时向远处眺望。

望着空旷的山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王思宇此时心里也有些得意,在半年前,他还是作为挂职干部,来到西山这块土地,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了西山县迎接队伍中的领军人物,世事无常,确实难以预料。

这时常务副县长马君寒也下了车,捏着一根烟走过来,笑着说:“王县长,借个火。”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君寒县长,借火是假,想抢回你的打火机才是真格的吧?”

马君寒拿着中华烟在鼻端嗅了嗅,笑着打趣道:“就这么点小阳谋,还被你识破了,不成,回头我得跟鲁部长提提,一定请组织上把我调走,可不能在你王县长手底下干了。”

王思宇摸着打火机,玩了几个漂亮的花样,在‘啪’的一声脆响中,淡蓝色的火苗在指间升起,干净利落地为他点了烟,随后掂了掂,把打火机放进上衣口袋里,笑着道:“君寒县长,谁走你都不能走,哪个敢把你调走了,我一定跟他没完。”

马君寒笑着吸了一口烟,摩挲着头发道:“成啊,有你这句话,我就专心在西山再干几年。”

王思宇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道:“君寒县长,当初老钱许你县长的职务,你为啥不跟他干?”

马君寒皱了皱眉,苦笑着摇头道:“老钱那个人,跟我就是不对盘,在我眼里,他就是典型的‘三拍’干部,拍脑门做决策,拍胸脯做保证,把工作干得一团糟之后,拍屁股走人,他要是像你和老曹那样务实,不用封官许愿,我也照样听招呼,要是跟了他走,怎么上去的,还会怎么下来,都是空中楼阁,靠不住。”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君寒啊,现如今像你这样考虑问题的干部不多了。”

马君寒笑了笑,轻声道:“王县长,咱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昨儿把你提的财政预算要严格控制,砍掉六项形象工程,缩减行政开支,县财政向教育口和农业倾斜,把孔夫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把你我都快夸到天上去了。”

王思宇微笑道:“孔夫子这个*长,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小家子气,把他的钱袋子看得比*都重,这回为他省钱了,他当然会高兴,不过焦书记来了以后,他孔圣贤估计睡觉都能笑醒,那可是真正的财神爷,保守估计,能带来这个数的项目。”

王思宇伸出五根手指,在马君寒眼前晃了晃,又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马君寒登时一愣,满脸惊诧地道:“不得了,早就听说这个焦大秘不是一般人物,没想到会如此神通广大,居然能带来这么丰厚的嫁妆,乖乖,不得了,这回咱们可是赚大了,‘人才难得’不如‘人财两得’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君寒县长,项目还在运作阶段,这消息暂时还要保密,先别张扬出去,尤其不能传到夏广林的耳朵里,不然全西山的人都知道了。”

马君寒笑着点点头,又意味深长地道:“还好王县长和焦书记是熟人,工作沟通起来方便,不然书记县长各唱各的调子,下面的工作可就被动了。”

王思宇微笑道:“放心吧,焦书记和老钱不一样,见面了你就清楚了。”

两人聊了一会,就见远处驶来两辆奔驰车,车上众人忙纷纷走下来,马君寒自觉地向后退出几步,给县委副书记林海洋让出位置。

林海洋捧着肚子,笑吟吟地站在王思宇的身后,内心却满是苦涩,本来鹬蚌相争,他想坐享渔人之利,没想到辛苦一遭,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这段时间反思下来,林海洋有些心灰意冷,已经兴不起争雄之心了。

两辆奔驰车驶到跟前停下,王思宇快步走了过去,与段永祺、孙朝阳、鲁育财分别握了手,寒暄几句,最后走到焦南亭面前,两人来了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再握着手用力摇了几下。

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段永祺见了,就拿手指着二人,笑眯眯地道:“这回不错,他们两个是老熟人,老朋友,一起搭班子最合适不过。”

市委副书记孙朝阳暧昧地一笑,也随声附和道:“不错,确实不错。”

众人握了手,王思宇把班子成员向焦南亭介绍了一遍,焦南亭就笑着对段永祺道:“段部长,到了西山地面,我就坐王县长的车吧,这就要上了他的贼船了。”

段永祺笑着打趣道:“众位好汉,我们把及时雨宋江送来了,这就完成任务了,马上就要打道回府,免得被你们打劫。”

众人都是一阵哄笑,各迈步自走向轿车,发动车子,车队浩浩荡荡地向县城驶去。

一路上,王思宇对着窗外指指点点,向焦南亭介绍着沿途的街道建筑,焦南亭微笑着倾听,过了七八分钟后,他就笑着说:“王县长,省委组织部的段部长是海量,在省里那是出了名的能喝,你今天中午的任务艰巨啊,我琢磨着,要想陪好段部长,一定要你亲自上阵。”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焦书记,放心吧,你能过来,我心里高兴,今儿本来就要多喝几杯,段部长就交给我,孙书记和鲁部长就由你来对付,实在不成,咱们就来个车轮战,主场作战,没有输的道理。”

焦南亭微笑着点点头,低声叹息道:“今晚上恐怕又要让你嫂子骂了,前些日子刚刚下了戒酒令。”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到下面来工作,不喝酒怎么成,不符合国情嘛。”

两人闲聊着,不知不觉中,车队就开进县委大院停下,众人簇拥着段永祺等人走进五楼的大会议室,刚刚步入会场,上百名乡镇局代表、县直机关干部集体起立鼓掌。

在主席台上,段永祺宣布了对焦南亭的任命,三位领导依次发言,对焦南亭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他理论水平高,工作经验丰富,年富力强,能够带领班子成员,将西山县的各项事业做好,出色地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

市委副书记孙朝阳在讲话时还特意介绍了钱雨农案件的审理情况,希望西山县的广大干部能够引以为戒,吸取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班子成员既要团结,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也要加强监督,形成班子合力,在县委焦书记的带领下,把县里的各项工作抓好。

焦南亭的发言很简短,在主席台上的表现也很低调,只是说了几句套话,强调在省委、市委领导的支持下,在县委常委班子的坚强领导下,广大干部群众齐心协力,共同奋斗,西山县一定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会议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散会后,班子成员便陪同三位领导去了西山宾馆,在二楼的大厅内用餐,段永祺不但酒量好,为人也风趣幽默,在酒桌上意气风发,挥洒自如,很能掌握局面,没过多久,他就挑起了高.潮,喝了半个小时之后,段永祺兴致正浓,在市委组织部长鲁育财的蛊惑下,就放下酒杯,讲了一个段子。

段子说的是女市长中秋前夕进京跑项目,按照以往的惯例,要顺便看望退休的老领导,原计划是,领导如果不太热情就只送土特产,如果热情就加送一张购物卡,没想到老领导当天心情奇佳,表现的异常热情,女市长感动之余,决定加送卡,临走之前,悄悄把卡放茶几上就告辞,回到宾馆才发现,留下的是宾馆的房卡,当天晚上,她没睡好,老领导也没睡好。

众人听了,不禁轰然大笑,市委副书记孙朝阳就借题发挥道:“焦书记,王县长,段部长可给你们暗示了,下次去省委组织部办事,一定别忘记让美女带上房卡。”

段永祺听了呵呵一笑,摆手道:“我是不成了,老了,要送就送孙书记,要是送了他,美女和领导就都能睡个好觉了。”

众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孙朝阳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段永祺只大他三岁,却故意在众人面前卖弄老资格,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在酒桌上,自然是不能发作的,就笑着道:“段部长这个段子讲的好,我提议大家共同喝一杯,祝段部长宝刀不老,老当益壮。”

在一番热闹中,众人都把杯中酒喝下,再次倒了酒后,王思宇又端着酒杯站起,单独敬了段永祺一杯,放下杯子后,焦南亭向他使了个眼色,歪过脑袋,悄声道:“段部长今天心情很好,他平时最喜欢跳舞,一会酒席散了,别忘记安排一下,找几个漂亮女孩过来伴舞。”

王思宇微微皱眉,他倒没想到这一层,但焦南亭既然已经提出了要求,也就不好回绝,他起身离开座位,把县委办主任庄俊勇叫到身边,低声嘱咐一番,让他找些会跳舞的服务员来应付一下。

庄俊勇对这套业务倒是熟悉,没有完全按照王思宇的吩咐去做,而是找了僻静的角落,给教育局领导打了电话,临时找了十几个能歌善舞的女老师过来,其中包括他的小姨子张菲菲。

等庄俊勇回来时,酒桌上更热闹了起来,孙朝阳和鲁育财也分别讲了段子,既然省市领导带了头,下面的干部更加活跃起来,都把酒桌上的荤段子讲出来凑趣,其中夏广林最是积极,一口气讲了两个段子,讲完后又起身敬了三杯酒,他这酒县长倒是名副其实。

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二点多钟,王思宇这次倒遇到了对手,段永祺的酒量和他相差无几,而且久经战阵,竟是越喝越清醒,孙朝阳和鲁育财虽然有些过量,但二人都停了杯子,不再喝酒,下面的人也不敢用强。

酒席散后,众人直接上了五楼,那里已经放了音乐,十几位女老师走了过来,纷纷热情地上前邀请,舞厅里顿时热闹起来,一对对身影开始翩翩起舞,段永祺果然很喜欢跳舞,抱着一个高个子的长发女孩,在场地中央转来转去,极有风度。

王思宇只跳了一曲,就觉得意兴阑珊,坐在沙发上,吃了几粒葡萄,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悄悄走到外面,打开一扇窗户,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过了一会,常务副县长马君寒走了出来,站到他的旁边,轻声道:“怎么不跳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说:“我的舞伴不在西山,在京城,她没来,我跳得没意思。”

马君寒微笑道:“那就接来嘛,你自己在西山多孤单,还是有伴好。”

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苦笑道:“她要照顾老人,过不来。”

马君寒笑了笑,怅然道:“王县长,庄俊勇这个人,你要提防着点,他挺不简单的。”

王思宇笑着转过头来,轻声道:“怎么说?”

马君寒回头望了一眼,就冷笑着道:“陪段副部长跳舞那个女孩,就是他的小姨子,在二幼上班,我刚才瞧了,那个殷勤劲,别提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沉思半晌,笑着摆手道:“不用去管,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咱们只管去走自己的路,至于别人,随意好了。”

马君寒哂然一笑,点头道:“也是这个道理。”

舞会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众人将三位省市领导送上车,就各自散去,王思宇陪着焦南亭聊了半个小时,就打电话给庄俊勇,叫他派了司机过来,又把焦南亭送了回去,望着焦南亭坐车离开西山,王思宇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开车回到老西街后,吃了饭,就拿了跳棋来到西厢房,陪白燕妮和徐子琪下了会跳棋,白燕妮这些天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始终没有调整过来,王思宇看在眼里,也很焦急,只是他知道,只有时间才是平复伤痕最好的药,舍此之外,再无别法。

第102章 法海啊法海

几天后的下午,阴霾的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白燕妮身穿一件皮衣,在徐子琪的陪同下,与钟嘉群一同去办理了离婚手续,当工作人员手持剪刀,将两人结婚证上的照片‘咔嚓’一声剪断的时候,她心如刀绞,霎时间泪流如雨,在徐子琪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婚姻登记处。

钟嘉群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追出去,却只奔出几步,就停了下来,掩面蹲了下去,过了许久,他才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西山县民政局的办公大楼,下了楼后,却见白燕妮已经坐上小车缓缓驶远,钟嘉群在雨中伫立良久,直到衣裳湿透,才开着白色的面包车离开。

下午开完了会,王思宇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细密的雨丝,有些心乱如麻,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三点半了,就和秘书郑辉打了招呼,提前走出办公室,出了政府办公大楼,开车返回老西街,将车子停在大院后,他径直走到西厢房的屋檐下,轻轻敲了敲房门。

徐子琪推开房门,把他让了进去,指着坐在床上发呆的白燕妮,愁眉不展地道:“没办法,她就是作践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目光从白燕妮的身上移开,落在床头柜上的面碗上,轻声道:“子琪姐,你先回去吧,我来劝劝她。”

徐子琪犹豫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墙边,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披上,系好扣子,苦笑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打电话。”

王思宇默默地点了点头,望着徐子琪推门出去,坐上小车驶出大院,轻轻吁了口气,缓缓来到床边坐下,摸起面碗,拿筷子挑了面条,送到她的唇边,轻声道:“燕妮,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听话,先少吃点。”

白燕妮摇了摇头,神色落寞地道:“王县长,我真的吃不下去哟。”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喝道:“吃不下去也得吃,你自己不振作,没人替你坚强,饿坏了身子,乐乐怎么办?”

白燕妮娇躯一颤,拿手捂住脸,依旧摇头道:“心里面有火,真的吃不下哟。”

王思宇无奈,只好把筷子放下,将面碗重新放到床头柜上,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道:“哭吧,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就好了,现在就当我不存在,痛痛快快地哭一次。”

白燕妮点了点头,把头靠在王思宇的肩膀上,拿手捂了嘴,默默地流泪。

过了许久,王思宇扳过她的肩膀,望着她那张凄艳的俏脸,低声道:“出去转转吧,总闷在家里不行。”

白燕妮摇头道:“我哪都不想去哟。”

王思宇拍了拍她的后背,耐心地劝道:“燕妮,你们公安局的万局长可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总不去上班,刑侦大队的同志们士气低落,办案都没精神头了。”

白燕妮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泪痕,悄声道:“你骗人,他不会这样和你说哟。”

王思宇笑着道:“为什么?”

白燕妮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才轻声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王思宇摇头道:“那也成,你把面条吃了我就走。”

白燕妮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好烦人哟。”

说完后,她转身躺下,拉过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泪扑簌而下,打湿了红色的鸳鸯枕巾。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站在窗前,轻声道:“燕妮,想不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捡到钻戒的?”

白燕妮没有回答,而是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蒙住俏脸。

王思宇闷头抽了一支烟,就把烟头掐灭,丢到门外,转身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把白燕妮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白燕妮轻轻摇了摇身子,低声抗议道:“干什么哟,快放我下来。”

王思宇停下脚步,笑着说:“总在房间里闷着,太压抑了,对你身体不好。你不听话,我只好来硬的。”

白燕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抱我回去,还没穿袜子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抱着她返回床边,轻声道:“燕妮,你乖点,要听话。”

白燕妮点了点头,将两条黑色的丝袜套在优美的小腿上,穿了纤细的高跟鞋,走到镜子前,梳理了下秀发,又上了淡妆,伸手从衣架上取了皮衣,穿在身上,迟疑道:“去哪里哟?”

王思宇拉了她的手,走出门外,把房门锁好,就领着她上了车,发动奥迪车,缓缓驶出大院,穿出巷子,向县城的中心地带驶去,十几分钟后,把车停在商业街上,抬手指着一家门面很大的综合超市,轻声道:“燕妮,你还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里。”

白燕妮愣了一下,转头望向王思宇,蹙着秀眉,疑惑地道:“在这里……我不记得啊?”

王思宇笑了笑,柔声道:“走吧,一起上去逛逛。”

白燕妮嗯了一声,推开车门走下去,两人走进超市,沿着扶梯上了二楼,上面的顾客很少,只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在货架前挑挑拣拣。

王思宇微笑着捡了几样东西,丢进购物车里,轻声道:“燕妮,把皮衣脱下来。”

白燕妮不知他在玩什么花样,就顺从地将皮衣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王思宇将皮衣搭好,推着购物车向前走去,夸张地摆动着屁股,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白燕妮忽地忆起以前发生的事情来,不禁莞尔一笑,就咬着嘴唇,跟在他的后面,来到洗手池边,轻声道:“讨厌哟,人家走路哪有那么难看。”

王思宇呵呵一笑,拧开水龙头,洗了手,低声道:“不但不难看,反而特别好看,我就喜欢你走路的样子,实在是优雅迷人。”

白燕妮轻吁了一口气,拂了拂胸前的秀发,摇头道:“也没有那么好看。”

王思宇关了水龙头,擦了手,转过身来,低声道:“可惜啊,那天没看到正脸,不过幸好过了几天,就到你家里做客,当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都觉得惊呆了,你美得令人窒息。”

白燕妮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来,柔声道:“王县长,你不用哄我开心了,哪有那么夸张。”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夸张,实话实说而已。”

白燕妮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就微笑道:“戒指是在水池边找到的吗?”

王思宇摇头道:“不是,跟我来。”

他取了皮衣,交到白燕妮的手里,拉着她往前走,白燕妮却摇头道:“松手哟,小心被人看见。”

王思宇笑着说:“不怕。”

白燕妮挣脱了左手,轻声道:“你不怕,我可怕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挂在鼻梁上,轻声道:“这回成了吧?”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摇头道:“还是能看出来。”

王思宇挽了她的手臂,向前走去,那对中年夫妇恰巧走过来,就停下脚步,望了过来。

白燕妮有些惊慌,忙把俏脸移到一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王思宇一下,低声道:“有人在看。”

王思宇呵呵笑道:“帅哥靓女,走到哪里都有人看,怕啥。”

白燕妮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人言可畏哟,哪能不怕。”

两人下了楼,出了超市,来到不远处的电线杆下,王思宇指着地面的瓷砖道:“就在这里发现的。”

白燕妮蹙眉想了半晌,就点头道:“是了,很有可能,那天晚上乐乐闹得厉害,老太太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去,我有些慌,走得匆忙,应该是关车门时刮掉的。”

王思宇微笑道:“那天晚上,我在电线杆上和超市两边都贴了纸条,在上面留了手机号码,你为什么没有打?”

白燕妮摇头道:“我只去超市问了,老板说没有见过,就去别的地方找,没有想到会有人联系我,如今这世道,拾金不昧的人越来越少了。”

王思宇向前走了几步,笑着说:“没想到啊,天下间竟有这样巧的事情,我都不敢相信,会是你丢的。”

白燕妮抬起左手来,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神色黯然地道:“捡到了又怎么样,钻戒虽然找来了,婚姻却丢掉了。”

王思宇转过头来,见她满是忧伤的俏脸,有些心疼,忙走过去,握紧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陪我到前面吃点东西吧,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样太愚蠢了。”

白燕妮含泪摇了摇头,咬着手指沉默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都是他的错,我平时粗心大意的,对他不够体贴。”

王思宇拥住她,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低头道:“好吧,那咱们到歌厅里唱几首歌,我还从没听过你唱歌呢,走吧。”

白燕妮嗯了一声,轻轻推开王思宇,抬手拢了下秀发,伤感地一笑,怅然道:“好久没唱歌了,只怕唱不好,你会笑我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揽了她的腰,缓缓向前走去。

白燕妮依偎在他的怀中,悄声埋怨道:“你啊,胆子太大了,要是被人看见,你王县长的名声就全毁了,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王思宇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若无其事地道:“是啊,抱着西山县第一大美人逛街,压力很大,不知会被多少人嫉妒。”

白燕妮‘扑哧’一声笑了,抱紧了他的胳膊,幽怨地道:“还是先去吃饭好了,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唱歌哟。”

王思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低下头去,嗅着她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发,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就等着你这句话呢,白娘子真是不好哄。”

白燕妮啐了一口,俏脸绯红地道:“哪个是白娘子,不要乱说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继续道:“你最好乖点,不然老衲就拿金钵收了你。”

白燕妮哼了一声,有些娇嗔地道:“不是早就被你收了嘛,法海啊法海,你这坏和尚,真是讨厌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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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这一章了,明晚上我再试试。

第103章 上桥了

幽暗的KTV包房里,王思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烟,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白燕妮坐在转椅上歌唱。

她的背影是那样的落寞孤单,声音又是如此甜美忧伤,如梦幻般在耳边飘渺缠绕,竟也勾起了王思宇的愁绪,他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啤酒,把空空如也的酒瓶丢在脚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圈,在缭绕的烟雾中,他侧过身子,平躺在沙发上,温柔地注视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内心深处充满了怜惜之情。

白燕妮握着麦克风,已经完全投入到哀怨缠绵的情绪中,浑然忘我地唱道:“这个城市太会说谎,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沿路华丽灿烂,陈列甜美幻象,谁当真谁就上当,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因为寂寞太冷虚构出的温暖,没理由能撑到天亮,这个城市太会伪装,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谁离开之后却把灯忘了关,让梦作得太辉煌,别说你对我感到愧疚别说你会永远想念我,我很知道孤单这条路怎么走,请你不要安慰我,mylove,晚安别放在心上,我只受了点伤,只是受了点伤……”

一曲终了,幽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包间里很快安静下来,白燕妮放下手中的麦克风,低下头去,双手掩面,香肩微微耸动,无声地啜泣着,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她柔软的身子,将下颌放在她的肩头,轻声劝道:“燕妮,坚强点。”

白燕妮‘嗯’了一声,停止了啜泣,摸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柔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

王思宇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温柔地抚摩着,摇头道:“每个人都有很傻的时候。”

白燕妮沉默半晌,似在自言自语地道:“我本以为一切都会过去,没想到,该发生的注定要发生。”

王思宇皱着眉头,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吭声,只是将手轻轻抬起,落在她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抚摸着那柔软滑腻的肌肤,替她擦去残余的泪痕。

白燕妮轻吁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掌,轻轻地摩擦着脸颊,失神地呆坐半晌,终于恍惚一笑,拂了拂胸前的长发,淡然道:“唱完歌,心情好多了。”

王思宇微笑道:“那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陪你来这里唱歌。”

白燕妮咬着薄唇点点头,怅然道:“还是你说的对,要坚强些,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王思宇帮她拿过皮衣,披在她的身上,帮她穿好,轻声道:“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其实坚持走下去,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白燕妮穿上皮衣,莞尔一笑,甜腻腻地道:“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的,真会哄人开心。”

王思宇笑着摸摸鼻子,抱了抱她,微笑道:“你才知道啊,我一直都很体贴。”

白燕妮摇头道:“只是偶尔罢了,绝大多数的时候,你都是大男子主义。”

王思宇呵呵一笑,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白娘子同志,请你不要乱扣帽子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伸手从王思宇的上衣口袋里摸出墨镜,为他戴好,歪着脖子看了一会,抿嘴笑道:“法海同志还是满帅气的。”

王思宇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出歌厅,下了楼,坐进奥迪车里,发动车子,缓缓向回开去,白燕妮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此时大街上很是冷清,行人极少,但一些店铺仍旧开着门,霓虹灯在夜色中孤寂地闪烁着。

车子就要拐过一个街口时,她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好久没看电影了。”

王思宇瞥了一眼路边,望见报亭前面那个小影吧,心中微微一动,就打着方向盘,把车子靠过去,停在路边,笑着说:“那我们就再过去看场电影,只要你开心,我们看一夜都成。”

白燕妮笑着转过头来,眨着眼睛道:“你说的,可不许反悔,明天白天作报告要是没精神,可不许怪我。”

王思宇呵呵笑道:“怎么会怪你呢,疼你还来不及呢。”

白燕妮有些娇嗔地道:“红颜祸水,你要小心,别掉进温柔乡里出不来。”

王思宇莞尔笑道:“最好不要出来,温柔乡里有玉.蕊蚌珠,感觉是再好不过了。”

白燕妮俏脸绯红,低声啐了一口,说了句‘下流’,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道边等王思宇,两人依偎着走进影吧,买了票后,上了二楼,服务员放了影碟就退了出去。

电视屏幕上,出现的是一部古装武打片,白燕妮看得倒也津津有味,过了不到十分钟后,镜头忽地切换到一个香艳的画面上,一对赤裸的男女正在床上翻滚着,女人嘴里发出一阵阵浪.叫,白燕妮忙闭上眼睛,拿手推了推王思宇,满脸狐疑地道:“怎么回事哟,好像不是刚才的片子了。”

王思宇笑了笑,知道她没经验,但也不便解释,就若无其事地道:“燕妮,这部片子也挺好看的,先看这个吧。”

白燕妮涨红了脸,摇头道:“你去喊服务员来换片,我不看这种片子。”

王思宇伸手抱她过来,将她揽在怀里,低头道:“夜里放的都是这种片子,不然哪里有人来看。”

白燕妮哼了一声,悄声道:“我们回去吧,不要再看了。”

王思宇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看完了再走也不迟。”

白燕妮乜了他一眼,低声道:“坏蛋!”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在她浑圆的翘臀上捏了一把,微笑道:“是你要来的,现在却埋怨我,那哪成,该打。”

白燕妮抿嘴笑道:“只怕你舍不得打哟。”

王思宇‘嗯’了一声,低下头去,望着那张温婉俏丽的面容,撅嘴凑了过去,在她那娇艳欲滴的薄唇上亲了一口,接着又拿牙齿撬开她的薄唇,贪婪地吸吮起来。

白燕妮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轻轻哼了几声,就伸出双手,抱着他的后背,轻轻拉扯着,热烈地回应起来。

王思宇的手在她身上缓缓移动,不由自主地按在她高耸的前胸上,温柔地揉捏着,在一阵娇羞的吟哦声中,悄悄向下探去,刚刚滑入腰间,手腕却被一只滑腻的手掌轻轻拉住。

白燕妮摇了摇头,喘息道:“不行,在这里不行……”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那我们这就走。”

白燕妮幽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亲密地下了楼。

开车回到家里,王思宇没有回到正房,而是跟在白燕妮的身后,进了西厢房,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美艳俏丽的白娘子。

白燕妮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道:“快去洗澡吧。”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轻声道:“一起?”

“休想!”

白燕妮气哼哼地回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身子,将他推搡到浴室里,关上门,喘息良久,便缓缓走到窗前,把厚厚的窗帘拉上,接着换了睡衣,坐在床边怔怔地发呆,直到王思宇披着浴巾出来,她才默默地站起来,摇曳生姿地走进浴室。

王思宇扯下浴巾,光着身子上了床,钻进被窝里,随手从床头柜上摸起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二十分钟以后,白燕妮推开浴室的门,袅娜地走了出来,站在镜子前,拿起梳子,轻柔地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王思宇忽地又想起,以前在客厅里窥视她的情形,不禁笑出声来。

白燕妮停下动作,却没有回头,对着镜子妩媚地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王思宇哦了一声,望着镜中那张羞红的俏脸,低声道:“什么?”

白燕妮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梳着秀发,过了半晌,才放下梳子,摸了摸厚实的窗帘,一脸娇羞地道:“以前的窗帘太薄,借着灯光,你能看到我洗过澡的样子。”

王思宇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燕妮莞尔一笑,继续梳理着乌黑柔顺的长发,柔声道:“你啊,有次喝醉了酒,都跑到我窗沿下面来看了,还是我帮你扶回去的呢。”

王思宇尴尬地笑了笑,拿手拍了拍脑门,轻声道:“酒后误事啊,其实也没看过几次。”

白燕妮咯咯笑了几声,声若游丝地道:“想看吗?”

王思宇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忙一骨碌坐起,把头点头如捣蒜一般,眉开眼笑地道:“想,当然想。”

白燕妮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梳子,甩了甩秀发,伸出双手,将睡衣的纽扣一粒粒解开,脱下后,随手放在梳妆台上,她此刻身上只剩下黑色的绣花抹胸和粉红色的蕾丝内裤,滑腻如脂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王思宇望着那完美的腰身曲线,心头狂跳不已,一时间口干舌燥,五内如焚,只觉得眼前这美艳少妇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正欣喜若狂时,白燕妮已缓缓转过身子,一脸娇羞地走了过来,上了床后,缓缓地躺了下去,下一刻,她将身子缓缓向上弓起,那高挑纤细的身段便拉出一道异常优美的弧度,如白玉拱桥一般架在床上。

王思宇的小腹顿时升起一股热流,眼热心跳间,忙凑了过去,双手扶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温柔地吻着那晶莹细嫩的肌肤,在一阵轻柔的颤栗中,他伸手扯下那条薄如蝉翼的蕾丝内裤,丢在一旁。

白燕妮羞涩地一笑,战栗着抬起修长秀美的右腿,玉趾在墙上轻轻一点,在‘啪’的一声脆响后,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悄然无息中,那条右腿已经从墙上缓缓收回,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而她的娇躯虽在半空中微微颤动,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诱人姿态。

“这可是真功夫啊!”

王思宇由衷地赞叹道,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伸手撩拨着那媚人的胴.体,含糊不清地喊了声‘上桥了。’便耸身刺入,在一声婉转纤细的娇.啼中,舒缓地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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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章吧,事情开始多了。

第104章 虚惊一场

第二天早晨,王思宇起床后,洗漱完毕,手里捏着半块馒头,吃着白燕妮煮的皮蛋瘦肉粥,笑眯眯地道:“燕妮,今儿早晨怎么没练剑?”

白燕妮霞飞双靥,恨恨地乜了他一眼,一脸娇羞地道:“就知道说风凉话,被你搞得手软脚软的,哪里还能练剑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望着她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轻声调侃到:“我就说嘛,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再高明,也比不过少林派的披风棍法。”

白燕妮大羞,走到墙边,伸手拔出龙泉剑,转过身来,冲着王思宇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手腕轻轻一抖,蓦然向前刺出一剑。

王思宇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中的馒头就已不翼而飞,凝神望去,那半块馒头却正在剑尖上打颤。

他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忙低头喝了几口粥,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不错,不错,太极剑法确实不可小觑。”

白燕妮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让你再说下流话,这回怕了吧?”

王思宇摇头道:“怕到是不怕,只是越来越喜欢了。”

白燕妮叹了口气,把半块馒头拔下来,送到王思宇的嘴边,柔声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笑着说:“还不是想让你开心起来嘛,看你每天茶饭不思的样子,我是真心疼啊。”

白燕妮听了,心中感动,把长剑插回剑鞘内,走到王思宇的身后,抱住他的腰,柔声道:“你尽管放宽心吧,专心工作才是正经哟,不用管我,再歇两天,我就回去上班了。”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道:“这就对了嘛,老衲来西山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这千娇百媚的白娘子。”

白燕妮啐了一口,抿嘴笑道:“臭法海,快吃东西吧,少贫嘴。”

王思宇吃完早餐,又在屋子里与白燕妮腻了一会,便被她推到车上,开车离开庭院,向县委大院方向驶去。

上班以后,王思宇在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看了几份报纸,就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纪委书记沈啸川送来的卷宗,放到皮包里,夹包走出办公室,去了县委办公大楼,敲开焦南亭的办公室,微笑着走了进去。

焦南亭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打电话,见王思宇过来,忙笑着指了指话筒,努努嘴,示意王思宇先坐下。

王思宇点点头,把皮包放在沙发上,走到办公桌前,拿了茶杯,先泡了杯花茶,端着茶杯走到沙发前,却没有坐下,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墙上挂的条幅,却见条幅上面写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条幅上的书法笔力饱满,字体严谨,很有特色,他仔细瞧去,却见落款处是‘孟超’二字,知道这是省委副书记孟超送给焦南亭的题词。

王思宇在省委办公厅期间就曾听过,孟超对焦大秘极为信任,从来都不离身,底下机关干部时常在私下里拿两人开玩笑,说他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坐在沙发上等了两三分钟,焦南亭总算挂断电话,他看起来情绪很好,抬手指了指电话,笑着说:“省发改委秦主任打来的电话,过段时间,他要来咱们西山县转转,要提前做好准备啊,这可是个大肥羊,千万不能放过他。”

王思宇点头笑道:“好吧,需要怎么安排,你尽管开口,我去落实,你只管专心打闷棍,争取多敲出几个大项目来。”

焦南亭摇了摇头,摸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自嘲道:“王县长,我可没这个能耐,秦主任可是老资格的省领导,一般的干部绝不买账,孟书记前些天做了工作,他才肯抽时间过来转转,人家看的不是僧面,是佛面。”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焦书记,不用自谦,僧面也好,佛面也好,能把秦主任请过来,放眼西山县,也只有你焦书记有这个本领了,更何况,省委孟书记能够关注咱们西山县的发展,这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我们确实应该抓住机遇,尽快发展经济。”

焦南亭也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孟书记很重感情,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确实很大,不过到了西山,就要靠你王县长多支持了。”

王思宇摇头道:“焦书记说笑了。”

焦南亭收起笑容,呷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一脸认真地道:“王县长,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大实话,我刚刚从省委机关下来,基层工作经验不足,还要多向你学习,争取早日进入工作角色,这可是孟书记的原话。”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说:“焦书记言重了,你能到西山来主持工作,最高兴的人就是我,还是年前那句话,咱俩配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你只管定调子,做决策,我负责去落实。”

焦南亭笑了笑,摇头道:“那不成,我可不想落下瞎指挥的恶名,还是商量着来吧,要说分工,上面的事情,我多跑跑,底下的事情,你就多上上心。”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一味谦让,笑着道:“也好,那就商量着来。”

焦南亭笑着点点头,伸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两条小熊猫来,他站起身子,绕过办公桌,走到沙发边坐下,将两条烟轻轻丢在茶几上,微笑道:“知道你烟抽得凶,特意给你带两条烟来。”

王思宇笑了笑,撕开包装,从里面摸出一盒来,点了烟,微笑道:“怎么样,早晚来回跑,是不是太累了,要我说啊,你还是住在西山好了,办公也方便,省得来回跑。”

焦南亭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道:“王县长,不怕你笑话,我在家里是三把手,一把手是我们家秀秀,二把手是你嫂子,前些日子,她们娘俩搞串联,一致反对我单独搬过来,我只好下级服从上级,少数服从多数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调侃道:“焦书记,嫂夫人这是怕你犯错误,所以加强党内监督啊。”

焦南亭习惯性地摸了摸头发,笑着道:“倒是被你猜到了,那可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总怕我在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过让她跟着来西山,她又不肯,没办法,只好我妥协了。”

王思宇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微笑道:“理解。”

两人闲扯了几句,焦南亭便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王县长,人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不会出问题吧?”

王思宇把半截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抱着双肩,信心十足地道:“没问题,上面没人挑唆,底下没人敢乱来,有什么风声,应该很快能吹到我的耳朵里,这次的会议不会出纰漏。”

焦南亭瞥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有把握就好,我已经和市里打过招呼了,过段时间就把曾国骅调走。”

王思宇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万立非这次立了功,要是不让他进常委,的确有些说不过去,另外也能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让他们几个琢磨去吧。”

焦南亭笑着说:“昨天下午收到文件,增设县委常委,增设一位副县长的申请也批下来了,钱雨农倒是做了件好事,这两个位置的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县委常委要是从政府这边出,副县长夏广林和荣凯都可以,老夏这个人的优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头脑灵活,善于交际,容易团结同志,缺点就是爱喝酒,嘴巴大,肚子里装不住话,而荣凯这人比较低调,不过工作非常务实,这两人里面,我还是看重荣凯多一点。”

焦南亭微微一怔,马上恢复正常,皱着眉头道:“王县长,我可是听说,你和夏广林私交不错啊,这样一来,他会不会对你有看法?”

王思宇摆手道:“焦书记,这方面你大可不必担心,老夏这人还是很好沟通的,我已经和他谈过了,要当常委可以,但必须先把酒戒掉,他回家琢磨了几天,就给我打了电话,也觉得荣凯比较适合。”

焦南亭抬手摸了摸头发,似笑非笑地道:“王县长,你倒是会做工作,我也听说夏广林嗜酒如命,是西山县远近闻名的酒县长,你让他戒酒,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难怪他肯放弃。”

王思宇呵呵一笑,叹息说:“其实啊,这也是为他好,经过一段时间观察,我还是觉得老夏不适合进班子,别的不说,他那张大嘴巴就容易犯错误,常委会上讨论的内容,很容易被他传播出去,这样不好。”

焦南亭收起笑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现在上面也是这个情况,有的时候,在会上讨论重要的人事问题,本来是要保密的,可实际上,会议往往开到一半,就有人拿手机发短信,把消息传播出去,搞得尽人皆知。”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话。

焦南亭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那就这样,让荣凯县长进班子吧,副县长的人选呢?”

王思宇放下茶杯,沉吟道:“副县长的人选也有两个,一个是政府办主任老张,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七年,为人诚实可靠,工作勤勤恳恳,算是老黄牛一样的干部,这次调整,即便不给他提到副县级的位置上,也应该想个法子,让他享受这个待遇,另外一个人选是岭溪乡的党委书记林震,他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学历也高,再加上与海洋书记关系特殊,由他来做这个副县长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加强班子团结,林海洋这个人,本身应该是没多大野心的,解决了林震的问题,有利于把他争取过来,市委的意图是以班子稳定为主,那就不要有大动作,该团结的还是要团结起来。”

焦南亭闭了眼睛,轻轻点头,沉吟片刻,就笑着说:“那好,就按你的想法来,让张主任享受副县级待遇,把林震提上来,安抚海洋书记的情绪,他是老资格的本地干部,在下面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这样安排很好。”

王思宇笑着说:“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建议,焦书记还是先考虑下再定吧。”

焦南亭摆手道:“你对西山的情况比我熟悉,也提前打开了局面,更何况,都是政府方面的人事安排,应该尊重你的意见,没关系,就按你的想法来。”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落在身边的黑色皮包上,忙拿起皮包,从里面取出卷宗,递到焦南亭的手里,轻声道:“这三名干部,都是在钱雨农当一把手期间提上来的,他们三个的情况大体相似,都是带病提拔,在工作上非但没有干出成绩,反倒把单位搞得乌烟瘴气,而且滥用职权,贪污受贿,问题想当严重,有必要严肃处理,今后组织部门在考察干部的时候,应该严格把关,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焦南亭明白他的意思,会意地一笑,把卷宗拿在手里,大略地翻了翻,就点头道:“是啊,问题很严重,应该严肃处理,再等等吧,过了人大会,要以此为契机,调整一批干部,改变过去西山官场的一些沉疴陋习,把那些只会溜须拍马,跑官要官的干部赶下去,让专心做事业的干部提上来,让庸者下,能者上。”

王思宇笑着点头道:“是啊,就应该这样。”

焦南亭停住话头,沉吟道:“王县长,庄俊勇这个人,好像很有工作能力,你怎么看?”

王思宇皱眉道:“他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有些耍滑头,爱搞些阴谋诡计,当初我到西山的时候,他在我身边安钉子,放眼线,搞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和钱雨农斗的那些天,他也在背后放过冷箭,这段时间倒是消停了,估计也看明白了,大势已定,他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的。”

焦南亭失望地摸了摸头发,摇头道:“幸好有你提醒,不然险些被他蒙蔽了,这人作风如此不堪,还是应该警惕些,过段时间把他调走吧,这种人留在身边,早晚是祸害。”

王思宇想起舞会那天,常委副县长马君寒的提醒,也觉得不该大意,点头道:“这人确实很不地道,花花肠子太多,那就动一动吧。”

在焦南亭的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王思宇抬腕看了看时间,就把两条小熊猫从茶几上摸起,塞进皮包里,摸起皮包,笑着转身告辞,回到办公室里,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手机铃声忽地响起,他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见是李青璇打来的,忙接通了电话,笑着说:“青璇,你终于肯跟我联系了。”

李青璇在那边莞尔一笑,哼了一声,抿嘴道:“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我会到京城电视台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知道财叔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就摸着鼻子笑道:“本山人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知过去未来,这点小事,当然一望既知。”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几声,悠悠道:“真没想到,你这西山县的县长,在京城也能有这样的能量,上次倒是小瞧你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那是当然,没点本事,能让你这美少女心甘情愿做情妇嘛。”

李青璇嘻嘻笑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来对我姐姐讲讲,是怎么把我骗到手的,姐,你来接电话……”

王思宇大吃一惊,急声道:“青璇,你姐姐在旁边?”

李青璇吃吃一笑,轻声道:“怎么样,害怕了吧,姐姐没来,我也没告诉她咱俩之间的事,免得破坏你高大光辉的形象。”

王思宇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青璇,你做的对,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青梅,免得让她伤心,她是知道我有未婚妻的。”

李青璇娇笑道:“放心吧,瞧把你吓的,好了,先不聊了,我要赶紧做准备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青璇,加油,一定要相信,你是最棒的。”

李青璇‘嗯’了一声,柔声道:“你也是。”

挂断电话以后,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在办公桌上,将衬衫纽扣解开两粒,端着茶杯,默默地站在窗前,向远方眺望,视线里,一只风筝正在半空飘飘忽忽地悠荡着,恍惚间,耳边仿佛又响起那梦呓般的呢喃:“记住我,千万不要忘记我,不要……”

第105章 吃苦头

王思宇正站在窗前皱眉沉思,忽地发现,远处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她穿着极为普通,头发乱蓬蓬的,刚刚来到县委大院门口,一个膀大腰圆的门卫就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把她拦在门外,两人站在门口说了没几句,就大声争吵起来。

中年妇女的嗓音很高,像是在不停地解释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远处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王思宇听不真切,正皱眉间,却见门卫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动手向外推搡她,中年妇女脚下虚浮,向后退了几步,不想脚底拌蒜,竟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挣扎着站起,却不肯离开,走到台阶边,再次和门卫吵了起来。

王思宇眉头紧锁,阴沉着脸喊道:“郑辉,你进来下!”

郑辉在外面听到喊声,赶忙放下电脑鼠标,拿着黑皮本子走了进来,神色恭敬地来到办公桌前,等着王思宇发话。

王思宇转过身子,把茶杯丢在办公桌上,指了指窗外道:“大门口好像出了点状况,你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门卫太不像话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哪能动手呢。”

郑辉忙说了声好,赶忙转身走了出去,急匆匆地下了楼,离了老远就看到了门口的情形,忙快步走了过去,招手喊道:“老李,怎么回事?”

老李转头一看,见是郑辉,不敢怠慢,赶忙迎了过来,满脸堆笑道:“郑大秘书,这女人无理取闹,非要找县长告状,我跟她解释了,这里是领导办公的地方,不是打官司断案的衙门,让她去信访办或者检察院,她就是不肯死心,还在这边转悠呢。”

郑辉皱了皱眉,表情严肃地道:“老李,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动手啊,王县长在上面看见了,都发火了,以后注意着点。”

老李听了吓了一跳,忙扭头往右搂上看,却见王县长的窗前确实有个人影,赶忙低声抱怨道:“郑大秘书,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没办法啊,庄主任三令五申,不能让告状的人过来闹事,干扰县委领导们正常办公,否则扣发工资,造成严重后果的,还要开除公职,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怎么跟她讲道理,她都不肯听,哎,农村妇女,就是麻烦。”

郑辉不再理他,径直走到中年妇女面前,轻声道:“大姐,你找县长有什么事情,先和我讲讲。”

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赶忙轻声道:“同志,我要见王县长,我的事情只有他能解决。”

郑辉笑了笑,低声道:“大姐,我是王县长的秘书,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先和我讲讲。”

中年妇女很固执,连连摇头道:“我见了王县长才能说。”

郑辉无奈之下,只好笑着道:“那好吧,你先跟我来。”

中年妇女跟着他走进政府办公大楼,来到县长办公室的外间。

郑辉站在门口,向里望了望,见王思宇正在伏案办文,便转过身来,指了指沙发,轻声道:“大姐,你先坐在这里等等,我去向王县长汇报。”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神色不安地走到墙边,坐在紫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心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郑辉轻轻敲开房门,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低声道:“王县长,那女人是来告状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头道:“告什么状?”

郑辉尴尬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她不肯讲,必须要见了你才能说,我把她带来了,正在外间等着呢。”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两份批文交给他,轻声道:“让她进来吧,把这两份文件交给马副县长,请他督办一下。”

郑辉忙说好,拿着批文走出去,笑着对中年妇女道:“大姐,你进去吧,王县长答应见你。”

中年妇女喜出望外,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郑辉走进办公室,望着办公桌后的年轻人,惴惴不安地道:“王县长,我是来告状的。”

王思宇笑了笑,拿手指了指沙发,和声细语地道:“大姐,先坐吧,坐下说。”

中年妇女忙坐在沙发上,郑辉摸起玻璃杯,为她沏上茶水,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转身提醒道:“王县长,二十分钟后,您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王思宇‘嗯’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表,低声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郑辉离开后,中年妇女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王思宇面色温和地听着,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这女人名叫黄桂英,住在汉岗镇,离县城有三十里远,她家里是开诊所的,以前生意一直不错,虽说没有发家致富,但维持生计根本不成问题。

但一次意外改变了她家的情况,几个月前,黄桂英收治了一位病人,治疗初期效果很好,那位老人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可在后来的康复治疗中,老人忽然出了严重的不良反应,最后竟然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病人家属来闹过几次,认为是医疗事故,黄桂英在查了药方之后,并没有发现问题,迷惑不解时,她仔细查看了库房里存放的药品,忽然发现,事发半个月前,她从西山县医药公司购进的药物出了问题,该药物已经过了半年的保持期,估计是药物变质,引发了严重的后果。

当天中午,她赶忙带着样品,搭车来到县城,去药检所做了检验,三天后化验报告单就出来了,那批药物确实存在着极大的质量问题,很有可能诱发不良反应。

在拿到化验证明后,黄桂英如获至宝,几次到县里来找医药公司,希望他们能够出来承担责任,帮助她解决问题,可对方却置之不理,与黄桂英多次发生口角和肢体冲突。

黄桂英在医药公司碰了壁,只好到县卫生局去告状,卫生局的领导却一拖再拖,迟迟不肯解决问题,但老人的家属却追得她急,三天两头到诊所里哭闹,百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和对方达成协议,黄桂英赔偿对方十五万元,她手里没那么多现金,只能先拿出五万元,以后每年赔偿一万五千元,直到还清为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无心营业,多次到信访办投诉,却没有得到回音,正当她几近绝望的时候,有人告诉她,找到王县长能解决问题,县里拖了多年的几件信访案件,王县长在一天之内就给解决了。

黄桂英得到消息后,抱着一线希望,再次赶到县城,赶到政府大院,希望能找到王县长,帮助她解决问题。

王思宇耐心地听她讲完,皱了皱眉,拿笔在本子上记了几行字,顿了顿,就笑着问:“桂英大姐,药检所出具的化验单据拿来了吗?”

黄桂英眼前一亮,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急声道:“带来了,都带来了。”

王思宇微笑着伸出手,点头道:“拿来给我看看吧。”

黄桂英伸出手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走到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塑料袋,从里面取出化验单和病人病历,以及相关的处方报告。

王思宇仔细地看了起来,眉头已经拧成了个‘川’字,他对药理知识一窍不通,虽然化验报告能看得明白,但和病历相结合,就有些拿捏不准,一时间沉吟不语。

黄桂英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他,结结巴巴地道:“王县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们家那口子从单位退下来后,一分钱的退休工资都拿不到,全靠诊所赚点钱养家糊口,现在背上了这个包袱,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还清,再说了,镇里人都以为是我医德不好,心肠黑,用假药医坏了人,再没多少人敢到诊所看病,要是没有个说法,我可真是活不成了。”

王思宇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单据,摸着签字笔,疑惑地道:“桂英大姐,你老公以前在哪个单位上班,怎么会拿不到退休金?”

黄桂英愁眉苦脸地道:“汉岗镇农场,农场这些年的效益不好,三十多个退休职工,一分钱都没拿到。”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做了记录,放下笔后,沉吟道:“桂英大姐,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帮你把问题解决掉。”

他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郑辉探头道:“王县长,离开会时间还有五分钟了。”

王思宇抬腕看了看表,就笑着站起来,点头说:“桂英大姐,这样吧,您也别着急,先到里屋歇会,等我回来咱们再商议。”

黄桂英站起身子,满脸狐疑地道:“王县长,您不会下午还忙别的事情吧,我去卫生局的时候,他们领导也让我在办公室等,可每次等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回来。”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敷衍你,否则传出去,我这个县长还怎么当啊,哪有半点威信可言。”

黄桂英面色尴尬地道:“王县长,我不是这意思,您要是工作太忙,我改天再来也成。”

王思宇摇头道:“你家离县城太远,来回不方便,这样吧,上午这个会可能有些长,恐怕要到中午才能开完,等开完会,我让郑辉来接你,咱们先去机关食堂吃午餐,回来以后,我把其他工作放一放,优先解决你的问题,桂英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

黄桂英连连点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见休息室里异常干净,自己脸色蜡黄,蓬头垢面的,就不好意思进去,站在原地,连声道:“好,好,王县长,您先去开会,我就坐在这里等。”

王思宇笑了笑,转身出了门,来到外间,郑辉忙递过讲话稿,王思宇接过稿子,信手翻了翻,就微笑道:“郑辉,稿子写得不错,有两件事,你安排一下。”

郑辉忙取了纸笔,正色道:“王县长,您说。”

王思宇沉吟道:“第一件事,你打电话给卫生局、药检所、医药公司,让这三家单位的领导在下午一点钟以前,来我这报道,我请他们几位大老爷过来喝茶;第二件事情,你去通知政府办的张主任,让他和荣凯县长一起查查,县里到底还有几家涉农企业无法保障工资的正常发放,把情况尽快搞清楚,在下次的县长办公会上,务必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把问题妥善解决。”

说完后,王思宇又抬腕看了看表,忙苦笑着转过身子,匆匆忙忙地向外奔去。

郑辉看了下时间,已经迟了一分钟,他望着王思宇的背影微微一笑,王县长亲自定下的规矩,若是有人开会迟到,就要站到会议结束,这次要是认真起来,恐怕县长大人要吃点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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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QQ里联系我的,好多都不是在纵横看书的书友,惆怅啊,另外,编辑说俺稀饭人.妻,这其实是个大误会,萝莉和女王才是最爱啊。

第106章 做戏

开完会后,王思宇走出会议室,来到窗边,就摸出手机,给郑辉打了电话,让他把黄桂英领到机关食堂,挂断电话后,忽听背后有人轻声喊:“王县长,您好。”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郑小洁羞惭惭地站在身旁,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羽绒服,手里捧着一个黑皮本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轻声道:“小洁书记,有何指教?”

郑小洁嘻嘻一笑,把手中的黑皮本子翻开一页,递过来,轻声道:“王县长,我想请您签个名。”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小洁书记,你搞什么名堂,我又不是影视明星,要我的签名做什么。”

郑小洁的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扭捏道:“姑姑讲了,您早晚都是华西省的政治明星,而且是最耀眼的一颗,所以嘛,我就要当一回追星族,等到您当了省长那天,可以拿出来炫耀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拿手指了指她,摇头道:“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拿我开涮。”

郑小洁歪着脑袋,抿嘴笑道:“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姑姑嘛。”

王思宇微笑道:“郑部长实在是过誉了,政治明星不敢当,我就以老大哥的身份,给你签个名字吧,不过提前说好了,我的钢笔字很难看,你可不要在背后奚落我,到处跟人家讲,瞧瞧,那个王思宇,还是县长呢,字写得这么难看。”

郑小洁莞尔笑道:“王县长,瞧您说的,我哪敢啊。”

王思宇接过黑皮本子,拿笔刚要写字,却见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很喜欢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微微一怔,满脸狐疑地抬头望去,却见郑小洁已经满面绯红,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王思宇不禁有些挠头,这小丫头倒是给他出了难题,一旦处理不好,可伤了人家女孩的自尊心,但郑小洁相貌太过平凡,他是没有生出半点心思的,自然不可能去招惹,除了婉言拒绝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沉吟半晌,王思宇笑了笑,提笔写道:“虽然不知道小洁书记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谁,但我猜想,他一定很优秀,希望小洁书记能够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当你们走上婚姻的殿堂时,一定不要忘记通知我,老大哥希望能够当你们的主婚人,王思宇。”

写完之后,他犹豫了下,就把签字笔放到黑皮本子里,递了回去,微笑道:“小洁书记,已经签好了。”

郑小洁深吸一口气,尽量抑制忐忑不安的心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伸手接过黑皮本子,打开后,望着上面那两行刚劲有力的字体,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她很快恢复镇定,把本子合上,抬起头来,望着满脸真诚的王思宇,伸手摸了摸耳边的发髻,笑着说:“谢谢王县长,您的钢笔字写得非常漂亮,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王思宇暗自叹了气,已经清楚她的表白,想必郑小洁是想珍藏起这份情感,虽然不知她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自己,但此时,为了避免对方难堪,他不能做出明确的回应,只好继续装糊涂,在歉然一笑后,王思宇开始转移话题,语气轻柔地道:“小洁书记过奖了,我的字不值一提,在新的一年里,你有什么打算吗?”

郑小洁抚摸着黑皮本子,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就轻声道:“王县长,我想到下面的乡里去做具体的工作,到基层锻炼自己,争取早日进步。”

王思宇笑着说:“很好啊,你的想法不错,我支持你到基层去,希望咱们西山县能够出来一位女乡长,以后再走出个女县长。”

郑小洁转过身子,望着走廊里的标语,微笑着说:“谢谢王县长的鼓励,有了您的支持,就不怕姑姑反对了,她总说下面的干部野,女孩子下去压不住那些人。”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郑部长这想法不对头,我就觉得,小洁同志很有想法,在共青团的工作干得也很好,是个难得的人才,放心吧,你要真有这个想法,改天我跟她提提,亲自点你的将。”

郑小洁回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姑姑最听您的话了,这回她肯定没话说了。”

王思宇笑了笑,和她并肩走向楼梯,一路之上,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到了外面的台阶上,两人才分开。

郑小洁向前方走了十几米,走到前楼的拐角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王思宇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苦笑着拿黑皮本子敲了敲墙壁,自言自语道:“没追到,真没面子,下次再不敢和她们打赌了。”

王思宇赶到机关食堂后,发现郑辉已经打了饭,黄桂英正坐在他的旁边,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王思宇微笑着坐到她的对面,轻声道:“桂英大姐,等得着急了吧?”

黄桂英忙站起来,摇头笑道:“不急,不急,县长的工作要紧,能抽出时间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事情,已经很难得了,我要是再心急,那可太不知好歹了。”

王思宇笑了笑,挽起袖口,摸着筷子道:“快坐下吃饭吧,不管遇到什么难题,都要先填饱肚子。”

黄桂英嗯了一声,缓缓坐下,摸着筷子,望着餐盒里丰盛的饭菜,瞥了王思宇一眼,心里有些激动,只觉得是遇到好官了,心里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县长这样平易近人,底下的领导却一个个都摆着架子,用冷面孔对人呢?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这位陌生人的出现,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机关干部都把目光移向王思宇对面那位穿着普通的中年妇女,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和王县长坐在一起吃饭,几位常委见了,不清楚状况,就没有过来,都走到靠近窗子的餐桌边,坐下后低声交谈着。

黄桂英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不适应,抬手拢了拢头发,局促不安地低下头,匆忙地往嘴里扒拉米饭,却不肯动餐盒里的菜。

王思宇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食欲不佳,就拉了椅子站起来,走到食堂的窗口,帮她要了一份三味鲫鱼汤,回到餐桌边后,把汤碗放到她的面前,微笑说:“桂英大姐,你不要着急上火,问题会得到妥善解决的,多吃点东西。”

黄桂英感动得一塌糊涂,吃了几口菜后,又喝了一口汤,眼泪竟有些止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里掉,都落在汤碗里面。

郑辉见了,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忙递过纸巾,轻声道:“大姐,你放心,有王县长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尽管放心。”

黄桂英连连点头,拿着纸巾擦了眼角,忙不迭地道:“放心,我放一百个心。”

王思宇笑眯眯地夹了块红烧肉,送进嘴里,瞥了郑辉一眼,低声道:“马屁精!”

郑辉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低声嘟囔道:“这可不是拍马屁,而是实话实说。”

黄桂英在旁边抿嘴笑了几声,心头的阴霾渐渐消散,此时心中充满希望,胃口大开,竟把饭菜都吃得干净,这顿饭吃得格外香甜。

饭后,郑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通之后,低语一番,就挂断电话,轻声道:“王县长,他们三个都来了,已经在办公室外面了。”

王思宇笑着道:“正主来了,咱们这就回去,看看他们怎么解释。”

出了机关食堂,在往回赶的路上,恰巧碰到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他正站着一棵树下,呵斥着门卫老李,见王思宇走过来,他忙舍了老李,笑着迎过来,满脸恭敬地道:“王县长,吃过啦?”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和他聊了两句,见门卫悄悄地溜走,便收起笑容,皱着眉头道:“老庄啊,以后门卫那边要加强管理,不要动不动就把前来信访的群众往出赶,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问题及时解决掉,不然矛盾激化,群众都到省里市里上访,我们的工作就会变得很被动。”

庄俊勇反应很快,赶忙接话道:“王县长批评的对,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前段时间也作了一个方案,让门卫将来访人员的事情记录在案,把情况都写清楚,转交两办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及时和信访办等部门沟通,切实解决问题,但前段时间人手不足,这方案就一直没有落实,拖到现在。”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老庄啊,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要抓紧时间落实,推动机关作风建设,强化行政机关的服务意识,我们县委县政府要带个好头,不能只在会上放空炮。”

庄俊勇笑着说:“王县长说的对,我下午就专门开个会,把工作安排下去。”

说完后,他瞥了黄桂英一眼,笑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轻声道:“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我也是刚刚得知情况,已经把那个门卫狠狠教训了一顿。”

黄桂英讪讪地伸出双手,握着庄俊勇的手,用力摇晃道:“对不起,是我给领导们添麻烦了,其实,那个门卫也没做错什么,这里都是大领导办公的地方,我们哪能随便进来呢。”

庄俊勇含蓄地笑了笑,抽出手来,冲着王思宇笑着说:“王县长,那您先忙,我去食堂,忙了一上午,都忘记吃饭了,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险些错过时间了。”

王思宇微笑道:“辛苦了,快去吧,食堂今天的汤不错。”

庄俊勇笑着点头道:“是吗?那倒要过去尝尝。”

郑辉望着他的背影,冷笑几声,低声道:“真会做戏。”

王思宇皱眉道:“不许胡说,委办的工作繁杂,琐事一大堆,他这个管家也不好当。”

郑辉有些不服气地道:“王县长,他刚才在树下教训门卫老李,明明就是在等您经过,故做姿态呢。”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全世界就你聪明,要是真聪明的话,就先学会管好你那张嘴。”

郑辉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与黄桂英一道,跟在王思宇的身后,向前走去。

王思宇回到办公室,卫生局的李局、药检所的张所长、西山县医药公司周经理早已经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等候,三人见王思宇走了进来,忙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道:“王县长好。”

王思宇没拿正眼看他们,也没有吭声,而是面色阴沉地推开房门,走进里间,三人正不知所措时,却见黄桂英出现在门口,三人心里立时明白了几分,不禁面面相觑,郑辉进屋后,皱着眉头望了三人一眼,向里屋努努嘴,三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黄桂英的身后,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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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下,一般一天只有一更,有加更的时候,我会在底下标注的,嗯,比如说今天两更,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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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感觉良好!

进了办公室后,王思宇依旧没有搭理三人,而是低头办文,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把笔丢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盯着沙发上的三人,面色严肃地道:“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三人一齐点头,不约而同地道:“知道了。”

王思宇放下杯子,皱着眉头道:“那都说说吧,谁先来。”

李局长最先沉不住气,摸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哭丧着脸道:“王县长,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给您添麻烦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叹息道:“老李啊,当初你在县医院工作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好院长,在西山县也是有口皆碑的人物,没想到当了几年的局长,就开始耍滑头了,人家黄大夫找过你多次,你都不肯出面解决问题,真是太不像话了。”

李局长臊得满脸通红,尴尬地道:“王县长,您批评的对,这件事情上,我有责任。”

王思宇体恤他年纪大,不想在众人面前让他太过难堪,就把目光转到另外两人身上,沉声道:“哪位是药检所的所长?”

张所长忙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道:“王县长,我是药检所的张长贵。”

王思宇把一沓单据拿起来,沉声道:“长贵所长,你给鉴定一下,黄桂英家诊所出的医疗事故,到底是不是药品出了问题。”

张所长忙起身站起,来到办公桌边,接过单据,回到沙发上,仔细看了一会,就点头道:“王县长,没错,肯定是药品变质引发的不良后果。”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你确定?”

张所长很干脆地道:“王县长,我绝对敢保证。”

李局长伸出手,从张所长那里拿来单据,只扫了几眼,就点头附和道:“长贵说的没错,是药品质量出了问题。”

他这样说完,医药公司的周经理就有些坐不住了,伸手从李局长那里接过单据,皱着眉头看了起来,看后叹了口气,把单据交给张所长,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王思宇盯着他看了半晌,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荡的茶叶,轻声道:“医药公司的周经理,你来说说吧,你们公司居然敢卖过期的药品,造成了严重的医疗事故,现在患者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黄大夫蒙受不白之冤,该怎么处理啊。”

周经理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去,轻声解释道:“王县长,那批过期药品,除了黄大夫那里外,我们都已经收回销毁了,应该不会再发生类似问题,至于这件事情,我会向总公司汇报,把情况说明下,看看上面是什么意见。”

王思宇哼了一声,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厉声道:“周经理,你们总公司在玉州,这点我是知道的,但你是西山县医药公司的法人代表,发生了这种事故,你是有责任的,如果按照相关的管理条例,认真追究起来,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在我这里,不要谈什么总公司,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该怎么处理!”

周经理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拿眼去望李局长,希望他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见王县长发了火,李局长早已是心惊肉跳,他此刻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敢为周经理说话,就假装没看见他求援的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一双皮鞋,不肯出声。

周经理恨得牙根直咬,气急之下,就霍地站起,大声争辩道:“王县长,我们之所以会进这批药,是因为李局长提前打过招呼,让照顾一位叫江沙的医药代理,这才碍于面子,从她那里进了些药,其中就包括这批过期的药品,要说责任,我们确实不可推卸,但我们也是受害者啊,这板子光打到我们医药公司的屁股上,我不服气。”

王思宇见他情绪激动,就摆了摆手,轻声喝道:“你先坐下。”

周经理说完话之后,也有些后悔,王县长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的,在西山县的地面上,那是绝对得罪不起的,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讲出这番话来,搞不好要得罪两位重量级官员,实在是得不偿失,想到这,他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王思宇摸起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几行字,随后把笔丢到一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目光凌厉地盯了李局长一眼,冷着脸孔道:“老李,你怎么说!”

李局长万万没有想到,周经理竟然会当场把他咬出来,心里又气又怒,却不好发作,只能耐心解释道:“周经理,请你不要推卸责任,我承认,招呼我是打过,但我从没让你们进过期的药品啊,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哪个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我又没有从你们公司拿一分钱的回扣,何必把脏水泼到我的头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经理一时理屈词穷,只好耷拉着脑袋,拿手捧着脸道:“王县长,我们医药公司确实有责任,这个我不否认,但我们也是无心之过,负责进药的工作人员把关不严,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严肃处理,至于对患者的赔偿,我们可以承担一部分,但另一部分损失,得由江沙来承担,不然我没法跟总公司交代。”

王思宇皱眉道:“你们愿意承担多少?”

周经理想了想,就叹气道:“百分之六十吧,再多了实在是没办法了。”

黄桂英听了,忙在旁边插话道:“周经理,我个人愿意承担百分之十,毕竟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周经理愣了一下,抬头望了她一眼,就又低了下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思宇笑了笑,以赞许的目光瞥了黄桂英一眼,就收起笑容,转过头来,盯着李局长,冷冰冰地质问:“李局长,这个江沙是什么人?”

李局长早已如坐针毡,此时急于撇清关系,也顾不了太多,只好实话实说:“王县长,江沙是海洋书记的侄媳妇,岭溪乡党委书记林震同志的爱人,她以前在卫生局上班,前年办了停薪留职,自己做了医药行业的生意,除了医疗器械外,还卖些药品,海洋书记曾经向我打过招呼,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适当照顾照顾他。”

王思宇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复杂,不禁眉头紧皱,沉吟半晌,便轻声道:“这样吧,江沙那边的工作,由我来做,她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至于药品是她那里出的问题,还是厂家的责任,到时另议,但在此之前,医药公司必须先垫付医疗赔偿款,不能让黄大夫个人背这个黑锅,她个妇道人家,肩膀太薄,扛不起这个担子。”

周经理听了,赶忙道:“王县长,这样也好,有您出来主持公道,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过些日子我就去汉岗镇,把钱给黄大夫送过去。”

王思宇皱眉道:“老周啊,不要再拖了,最好今天就把问题解决了,不要让人家一趟趟地往县城里跑,把生意都耽误了,我这边事情也多,不可能每天都追在你屁股后面要账。”

周经理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对方堂堂一位大县长,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做工作,自己再要推诿,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赶忙站了起来,掏出手机,给公司拨了过去,让财务部门把现金准备好,挂断电话后,周经理苦笑道:“王县长,一会我就和黄大夫到公司取钱,开车把她送回去,这样总该成了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周经理,不要觉得委屈,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还在你们,除了需要作出一定程度的赔偿外,也要向黄大夫真诚道歉,另外,医药公司要做出整改,卫生局要吸取教训,加强监督,药检所也要加大.抽查力度,尽快展开药品质量抽查检验,人命关天的事情,马虎不得。”

三人听了,连连点头,王思宇顿了顿,深深地望了李局长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老李啊,你可是卫生系统的老模范了,当了领导之后,不能忘本,这次的教训,就当是给你敲了次警钟,要经常自省,下次别犯糊涂,否则容易晚节不保。”

李局长抬手擦汗,讪讪地道:“王县长批评的是,我回到单位,一定在局党委会议上进行自我批评,我要做深刻的检讨。”

王思宇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笑吟吟地望着黄桂英,轻声道:“桂英大姐,这次你满意了吗?”

黄桂英早已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满意,满意,王县长,我是一百个满意。”

王思宇又转头问向坐在右侧的三人,笑着说:“你们也满意吧?”

那三人也都点头,王思宇轻轻放下杯子,皱眉道:“你们都满意,我可不满意,别忘了,在这次事故里,你们四个人都有责任,哪道关把好了,都不会出现问题,但恰恰相反,你们都没有把好质量关,而最无辜那个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光赔钱是不成的,要想办法让人家恢复健康。”

李局长听了,连连点头,王思宇的话音刚落,他马上表态道:“还是王县长考虑问题全面,您放心,我们一定做出最大的努力,争取早日帮他康复。”

王思宇笑着说:“老李,我记住你这句话了,病人痊愈后,别忘记给我打个电话,那今天就这样。”

众人忙起身走了出去,王思宇看着他们出了门,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牵涉到林震的爱人,沉吟半晌,他摸起手机,正想给林震打过去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忽地响起了起来,接起话筒一听,却是林震打来的,王思宇笑道:“好你个林震,能掐会算啊,刚想给你打过去,你的电话就来了。”

林震也笑着道:“王县长,这可太巧了,说明我们有心灵感应。”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去,去,哪个要跟你有心灵感应,你还是和江沙去感应吧。”

林震听后,微微一怔,就收起笑容,压低声音道:“王县长,真是太感谢您了,刚才叔叔给我打了电话,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以后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信任。”

王思宇摸着电话笑了笑,知道焦南亭已经找过林海洋,把准备提拔林震当副县长的风吹过去了,帮自己卖了人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微笑道:“你啊,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这还有个坏消息等着你呢。”

林震笑着说:“王县长,您可别吓我,什么坏消息?”

王思宇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并且强调,县医药公司愿意承担大部分费用。

林震皱着眉头听完,马上道:“王县长,您放心,这件事情沙沙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一定承担责任,明天就让她带钱去医药公司,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另外,还是让她回卫生局上班好了,她胆子太大,容易闯出祸来。”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这样最好。”

林震叹息道:“王县长,真没有想到,您会替我说话,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懵了很久,您做事公道,不徇私情,我林震这回是真服气了。”

王思宇微笑道:“林震啊,以前一直想找你谈谈,但都没有抽出时间,就在电话里说说吧,你和嘉群的事情,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们两个是同学,在这些乡领导里面,又是高学历的干部,要理论有理论,要经验有经验,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帮衬着发展,哪能互相拆台呢,那样不好。”

林震听了,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道:“王县长,按道理,我应该听您的,但心里那个结,实在是打不开,您再给我点时间。”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也好,不过我可提醒你,作为男人,胸怀还是应该宽阔一些,不能总记得仇恨,那样路会越走越窄。”

林震微笑道:“王县长,谢谢您的教诲,我一定尽早调整心态,说不定哪天,我们两个真的能在一个酒桌上喝酒。”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喝酒可是好事啊,到时候别忘记带上我。”

林震忙笑着说:“一定,一定,要不我今天赶回县里,单独请您喝一顿吧。”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喝酒的事情不急,你还是专心把工作抓好吧,千万别出了差错,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林震笑着说:“也好,那就改天吧,王县长什么时候想起喝酒,只需打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我可不是酒县长,没那么大的瘾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就挂断电话,王思宇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下班后,他心情大好,开车返回家中,下车后,直接去了西厢房,却见屋子里没人,王思宇把包放下,便走到院子里,忽地发现,西墙根的菜窖口敞开着,他笑了笑,就走了过去,顺着梯子进了菜窖,在黑暗中,只听白燕妮低声喝道:“谁?”

王思宇笑着说:“我!”

白燕妮轻吁了口气,娇声道:“怎么不先喊声,吓了人家一跳。”

王思宇寻着声音摸了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纤腰,轻声道:“你会武功,怕啥。”

白燕妮吃吃地笑道:“那也怕哟,松手,抱那么紧干啥。”

王思宇伸手摸向她的腰间,解了腰带,笑着道:“你说干啥?”

白燕妮忙扭着身子道:“臭和尚,坏法海,别乱动,人家在拿菜,谁知道你想干啥哟。”

王思宇抱着她回到梯子旁,嘿嘿笑道:“还能干啥,当然是干白娘子了。”

白燕妮大羞,忙推着他道:“不行,不行,不行哟……”

王思宇手下动作不停,嘴里轻声哄道:“乖哈,别乱动,让老衲疼疼你。”

只三五分钟的功夫,两人就气喘吁吁地纠缠在一起,梯子也开始轻轻晃动起来,菜窖里传出一阵‘依依呀呀’的媚叫声。

直到天擦黑以后,白燕妮才红着脸从菜窖里爬出来,一声不吭地走向西厢房。

王思宇靠在梯子边吸了一根烟,接着扛上半袋子土豆白菜,扶着梯子爬了上来,站在菜窖口,摆了个造型,仰头吼道:“现已出窖,感觉良好!”

第108章 S与M 上

晚饭后,王思宇坐在床边,一脸坏笑,望着坐在镜前梳理秀发的白燕妮,伸出双臂,轻声道:“过来,白娘子,抱抱。”

白燕妮转头望去,见他一副猴急模样,有些心慌意乱,赶忙摇头道:“臭法海,今晚回自己屋里睡去,不要再来欺负我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白娘子,别这样绝情嘛。”

白燕妮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过身来,脉脉地望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啊,就是这样贪得无厌,要了又要,早晚把身子淘空了哟,这种事情,要记得节制。”

王思宇挠了挠头,望着她那温婉俏丽的身影,摇头道:“守着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你叫我如何节制啊。”

白燕妮蹙起秀眉,拂了拂胸前的秀发,若有所思地道:“这样也不是办法,酒是穿肠的毒药,色是刮骨的钢刀,为了不让你沉迷酒色,我还是搬走好了,要不这样,等过两天崔宸走了,我搬到子琪那边住吧,免得你控制不住哟。”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叹息道:“算了,我今晚还是回正房睡吧,你可别搬走,不然没人给我做饭暖床了。”

白燕妮抿嘴一笑,神态慵懒地走了过去,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这样才对嘛,你这人啊,有时候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时候像长不大的孩子,还有时候……”

她不再说下去,而是吃吃地笑了起来,王思宇见她笑得格外招人喜欢,心痒难耐,忙抱着她压了过去,低声道:“还有时候像什么?”

白燕妮脸上红艳艳的,摇头笑道:“我说不出口哟。”

王思宇望着她那妩媚动人的俏脸,有些把持不住,就伸手在她前胸上揉捏几下,低声道:“快说,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笑,轻轻拨开王思宇的右手,啐了一口,随口敷衍道:“你啊,有时候就像偷心的蟊贼。”

王思宇呵呵一笑,咬着她的耳根道:“不要骗我,肯定不是这句。”

白燕妮的眸子里升起一层迷离的水雾,没有回答他,而是抿嘴笑道:“其实啊,早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王思宇愣了愣,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望着她,轻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白燕妮莞尔一笑,柔声道:“这是女人的直觉,我当时就觉得,你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能一口把人吃掉哟。”

王思宇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皱眉道:“燕妮,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哪里有那么不堪。”

白燕妮连连点头,咯咯笑道:“有,真的就是那么不堪哟。”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她俏丽的脸孔,柔声道:“那也是因为你太漂亮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的觉得很惊艳,当时就在想着,要是有朝一日,能够尝尝你的滋味,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白燕妮恨恨地望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啊,坏死了,有夫之妇也来勾引。”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有夫之妇怎么了,有守门员,还不照样进球。”

白燕妮哼了一声,轻轻推开他,叹息道:“是嘉群不争气哟,不然哪会让你这么容易进球。”

王思宇见她提起钟嘉群,怕她胡思乱想,忙笑着凑过来,低声央求道:“燕妮,今晚就留我在这吧,我保证做一回正人君子。”

白燕妮斜眼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行,你这人最没信用了,总是得寸进尺,我都吃了一次亏哟,再不能相信你的鬼话。”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总要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我今晚一定化身柳下惠。”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几声,翻过身来,拿手指拨着他的鼻梁,柔声道:“乖,快回去,明儿人家要去局里上班,再被你搞得手软脚软,容易被人笑话,你总不想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吧?”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眯眯地道:“燕妮,告诉我,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人。”

白燕妮抬起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脸娇羞地道:“小情人,这下满意了吗?”

王思宇连连点头,笑着说:“满意,一百个满意。”

白燕妮哼了一声,在他身上推了推,娇声道:“那还不快回去,早点休息吧。”

王思宇一脸坏笑地道:“回去可以,但你要让我吃上几口。”

白燕妮俏脸绯红,啐了一口,恨恨地道:“早就没了,哪里能吃到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我可不信,有没有,要尝尝才知道。”

白燕妮慌忙转身,却被王思宇一把抱了过来,上衣已被掀开,几番挣扎之后,她终于扬起修长的脖颈,媚声呻吟道:“哟,哟,真是要命哟!”

王思宇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坐了起来,抬手抹了抹嘴,在她秀美的小鼻子上捏了捏,低声道:“燕妮,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晨咱俩一起练剑。”

白燕妮乜了他一眼,将衣裳整理好,赌气地把脸扭到一边,气哼哼地道:“你啊,总是这样欺负人哟。”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她羞红的脸颊,轻声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被我欺负?”

白燕妮拍开他的手掌,叹了口气,点头道:“喜欢,这下你满意了吧,臭法海,还不快走哟。”

王思宇伸了个懒腰,下了地,微笑着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扭了几下身子,忽地感觉,天气已经不似以前那样寒冷了,晚间的空气清新凉爽,很是宜人,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回正房,洗了澡,见时间还早,就回到卧室,躺在大床上,翻着那本《艳史通鉴》。

最近他的阅读兴趣发生了转变,专挑些技术含量高的章节看,白燕妮腰身柔软,很适合《艳史通鉴》中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倒要好好学习一番,以后和白娘子一一印证。

半个小时后,清脆的铃声响起,王思宇打了个哈欠,从枕边摸过手机,斜眼一看,来电显示的是柳媚儿的号码,他忙接通了电话,笑着说:“媚儿,在干什么。”

柳媚儿撅着嘴巴道:“在生气呗,还能干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愣,皱眉道:“媚儿,有人欺负你了吗?”

柳媚儿连连点头,瘪着小嘴,委屈地道:“就是,真是太欺负人了。”

王思宇坐直身子,正色道:“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家媚儿,快告诉哥,哥帮你出气。”

柳媚儿眉开眼笑地说:“好啊,我就知道哥最心疼我,不像妈妈,总是欺负人家。”

王思宇气势为之一馁,苦笑道:“原来是小蕾阿姨,那哥可帮不了你,清官难断家务事,越断越麻烦,她到底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柳媚儿侧过身子,伸出右手,从茶几上摸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声音含糊地道:“哥,我想学着做生意,你支持我不?”

王思宇笑了笑,沉吟道:“媚儿,你又发什么疯,做生意有什么意思,不如专心在学校读书,以后哥送你到国外深造。”

柳媚儿摇头道:“哥,我就是想学做生意,你要是不肯帮我,我就出去当模特,自己赚本钱。”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厉声吼道:“死丫头,你敢!”

柳媚儿笑魇如花,吃吃笑道:“怎么,吃醋了吧?”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吃醋倒是没有,只是担心你的安全,现在的世道很乱,你不清楚深浅,出去打工很容易上当受骗,把自己都赔进去。”

柳媚儿咬了一口苹果,笑嘻嘻地道:“哥,那我给你打工好不好,赔光了我愿意。”

王思宇笑着点头道:“好,怎么不好呢。”

柳媚儿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高兴地道:“那我当你答应啦,我要从现在开始创业,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赚很多很多钱。”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你啊,真是多此一举,哥的钱不都是你的么,还用你赚什么钱。”

柳媚儿把半块苹果丢到一边,撇嘴道:“你女人那么多,把钱都给我,她们能同意吗?”

王思宇微笑道:“媚儿,哥会赚钱养你的,别担心了。”

柳媚儿笑着道:“我才不要你养呢,我要多赚钱,然后包养你。”

王思宇登时无语,叹了口气,翻了一下书页,目光落在酥胸半裸的侍女插图上,轻声道:“说吧,你想做什么生意,哥帮你参谋参谋。”

柳媚儿歪着脑袋,拿手支着尖尖的下颌,轻声道:“我想开个艺术培训学院,教小孩跳舞、绘画、英语、乐器什么的。”

王思宇把《艳史通鉴》推到一边,挠头道:“现在培训热,但这么多科目,你能教得了嘛。”

柳媚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笑嘻嘻地道:“哥,你不用担心啦,我又不是什么都自己干,华西大学有很多在校生啊,我可以请她们帮忙,就周末开班,不耽误平时上课的。”

王思宇想了想,点头道:“你要是闲着无聊,就搞个玩吧,但重要的是,聘请的教师一定都要是女的。”

柳媚儿捂嘴笑了半晌,才柔声道:“知道啦,我只找女同学,但不能找太漂亮的,不然哪天被你瞧上了,我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思宇嘿嘿笑道:“哪能呢,华西大学还有比我们媚儿更漂亮的校花吗?”

柳媚儿展颜一笑,又撅起嘴巴,哼哼唧唧地道:“当然有啦,你再过来捆一个吧?”

王思宇呵呵笑道:“媚儿,太记仇了吧,哥就捆了你一回,倒是念念不忘了,总和我提这事。”

柳媚儿双腮晕红,伸手摸了摸足踝上的脚链,气哼哼地道:“捆一次也是捆了,你还想捆几回?”

王思宇笑着说:“当然是每晚都捆了。”

柳媚儿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倚在沙发上,悠荡着两条白生生的美腿,娇嗔道:“哥,你又没正经了,我和你讲啊,学院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叫思媚儿艺术培训学院,‘思’是王思宇的‘思’,也是思念的思,‘媚儿’是我的名字。”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这个名字好,思媚儿艺术学院,英文发音类似smile,微笑艺术培训学院,你在广告牌上再印上‘SM’,变成SM艺术培训学院,那保证生意火得不得了。”

柳媚儿撒娇地嚷道:“讨厌,哥,你真是没正经,又来取笑我。”

王思宇又想起在华大小北山上捆绑她的镜头,嘿嘿笑道:“哪有,哥只是觉得好笑,你这个名字起的有趣,哥是S,你是M。”

柳媚儿哼了一声,笑魇如花地道:“M就M,只要你支持我学做生意就成,我跟妈妈是讲不通道理啦,还要你和她来讲。”

王思宇笑着道:“放心吧,我一会就给她打电话,这回总成了吧。”

柳媚儿从沙发上坐起,伸手摸向茶几上的果盘,摘了一粒葡萄丢在嘴里,娇声道:“不成,现在就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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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109章 S与M 下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好吧,你把手机递给小蕾阿姨,我去说。”

柳媚儿嘻嘻一笑,美滋滋地亲了亲手机,喜不胜收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呢,记住啊,一定要帮我搞定她,搞定她!”

说完后,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向书房,趾高气昂地喊道:“妈,我哥喊你接电话!”

叶小蕾此时正坐在书房的皮椅上,专注地翻着一本地质勘探书籍,眉宇间浮着一抹淡淡的愁云,她听到柳媚儿的喊声,皱了皱眉,把手里的书轻轻丢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见柳媚儿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就蹙着秀眉瞪了她一眼,低声道:“死丫头,就知道你去告状了,小宇同意也不行,妈就是不许你胡闹。”

柳媚儿走到书桌边,气哼哼地递给手机,叉腰抗议道:“凭什么啊,钱是我哥的,你说了不算。”

叶小蕾放下茶杯,接过手机,拿手捂住听筒,向外努努嘴,轻声道:“媚儿,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只管好好读书,经商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柳媚儿却没有离开,反而弯下腰来,双手扶着书桌,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做了个鬼脸,摇头晃脑地道:“妈,我再重复一遍,钱是我哥的,他喜欢投资给我做生意,你—管—不—着!”

叶小蕾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把手机放在耳边,伸出纤纤玉指,揉着光洁的额头,苦笑道:“小宇,媚儿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了,我真管不了她。”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小蕾阿姨,让她锻炼一下也好,现在的大学生都喜欢参加社会实践,但经验少,很容易被骗,我瞧着媚儿挺有经商头脑的,反正办培训学院,也不占用太多时间,周末营业就成,投资也少,你就给她拿个二三十万,让她玩去吧。”

叶小蕾哼了一声,语气严厉地道:“小宇,不能这样宠着她,不然都宠坏了。”

王思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放心吧,小蕾阿姨,宠不坏,她要是真敢不听话,回去我打她屁股,好好教训她一顿。”

叶小蕾听了俏脸绯红,登时无语,支吾了半天,才哼了一声,捂着手机听筒,瞪了眼得意洋洋的柳媚儿,轻声道:“媚儿,你先出去,我和你哥要商量正经事。”

柳媚儿‘喔’了一声,转身离去,扭着小屁股走进客厅,来到沙发边坐下,脑海里回味着王思宇说过的话,咯咯地笑了笑,双手捧腮道:“我才不要做M呢,我要做S,拿鞭子打把你这头大色狼打得落荒而逃,啪!啪!啪……”

叶小蕾起身走到门边,悄悄地往客厅里望了一眼,见柳媚儿右手在半空中轻轻挥舞,嘴里砸然有声,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推上房门,倚在门边,信手拢了下秀发,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盈盈笑意,柔声道:“小宇啊,芜菁国画馆的筹备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和景卿选了几个营业地点,你给参谋下吧。”

王思宇摇头道:“小蕾阿姨,选址的事情,还是你和廖姐姐商量着来吧,我不在玉州,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你们做主就好了,我相信你们两人的眼光。”

叶小蕾笑着道:“也好,其实我们两个都看中了一个地点,在新华路和文化大街交口的西侧,和市图书馆只有三十几米远,周围的文化气息很浓厚,它的框架结构很适合做书画院,只需要简单的装修,就能开始营业,而且租金也不高,我们打算租下两层门面,一楼六百平方,作为艺术展示厅,二楼除了办公室外,预留出十六间创作室……”

王思宇微笑道:“那边最好,既然适合,就早点签下来吧,那里是东湖区,我和他们的区委副书记俞汉涛很熟,前进派出所也在附近,那的副所长刘天成还是我朋友,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帮忙解决。”

叶小蕾嫣然一笑,柔声道:“那好,过几天我和景卿就把房子租下来,将手续办好,法人代表就用景卿的名字吧,她的背景简单,行事低调,不容易引起官场中人的注意,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另外,景卿那边的画家都已经联系好了,只要我们这边营业,那边就会有五个画家签约,我估计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中旬就能开业。”

王思宇笑着道:“小蕾阿姨,这样很好,公司的一切事宜,都由你和廖姐姐商量着办,我没有其他意见,只不过,你那里最好能给媚儿留出点地方来,她到外面租房子干培训学院,我还有些不放心,不如就合在一起好了,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叶小蕾微笑着点了点头,漫步走到窗边,拉开绿色的绣花窗帘,轻吁了口气,悠悠道:“我知道啦,小宇啊,不是阿姨说你,媚儿这丫头,纯粹是被你宠坏的。”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轻声道:“小蕾阿姨,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在黄龙镇遇到媚儿的时候,她有多可怜,下雨天,身上裹着个旧毛毯,穿着一只拖鞋在雨水里走着,当时还发着高烧,我把她捡回来后,就想了,以后要照顾她,不让她半点受委屈。”

叶小蕾听了,心中酸楚,典雅精致的俏脸上,也不禁微微动容,她转了个身,握着手机柔声道:“小宇啊,遇到你,真是这丫头的福气,不然她现在说不定要落到什么下场,想想都后怕,你放心,小蕾阿姨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会努力报答的。”

王思宇忙摆手道:“小蕾阿姨,你别多想,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迁就着她点,别管得太严了,她其实还是满懂事的。”

叶小蕾莞尔一笑,摇头道:“这丫头仗着有你撑腰,已经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动不动就顶嘴,刚才还在门口喊,钱是她哥的,我管不着。”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小蕾阿姨,你不用担心,等过些天我回去,会好好跟她聊聊的,这丫头是过分了些,哪能这样讲话。”

叶小蕾柔声道:“小宇啊,这边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以前的一些关系都还在,有景卿在旁边协助,生意上不会出太大问题,你只专心仕途就好。”

王思宇笑着道:“小蕾阿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以后生意上的事情,不必和我商量,你们两人商量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叶小蕾挂断电话,推门走出书房,来到沙发边坐下,却见柳媚儿指间夹着一根签字笔,正怡然自得地敲来敲去,她眼睛盯着茶几上的一张纸,看得入神。

叶小蕾把手机交给她,摸起那张纸,仔细瞧去,却见上面写着:“思媚儿艺术培训学院,购买清单:钢琴四台(二手翻新),小提琴两把,桌椅一百五十套,多媒体教学设备一套(二手),教学教材五百套(复印),宣传单三万份,其他的还有???教学课程:兰兰钢琴课、媚儿少儿交谊舞、秀秀疯狂英语、小叶子儿童画、菲儿前几天和我吵过架,暂时不考虑她的奥数……”

叶小蕾皱着眉头看完,不禁摇头苦笑道:“媚儿,你真是胡闹,哪有像你这样做生意的,小心把你哥娶老婆的钱败光了。”

柳媚儿嘻嘻一笑,把签字笔丢到一边,双手捧腮,柔柔地道:“那样当然最好喽,我巴不得他变成穷光蛋,那样就没有女人肯嫁给他了。”

叶小蕾气极而笑,坐在她旁边,语重心长地道:“媚儿,别胡闹了,开什么培训学院,又累又操心,过不了几天,就该厌烦了,你要是觉得周末闲得无聊,可以到国画馆帮忙嘛。”

柳媚儿撇了撇嘴,望了她一眼,摇头道:“妈,你懂什么,我要把思媚儿艺术培训学院办好,以后小宇哥哥到哪里当官,我就在他办公的附近开上一家,让他每天开车上班的时候,都能看到‘思媚儿’三个字。”

叶小蕾叹了口气,伸手把柳媚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媚儿,妈知道你喜欢小宇哥哥,但他太花心,不适合做老公,你们做兄妹不是很好吗?”

柳媚儿摇头道:“不好,我不喜欢做他妹妹。”

叶小蕾耐心劝道:“媚儿,婚姻非同儿戏,找到合适的男人,专心守着他过日子才是正经,小宇又不能娶你,干嘛跟着他过一辈子啊,妈可不想你受委屈。”

柳媚儿的眸子晶莹地闪动着,撅着嘴巴抗议道:“妈,你不懂的,我心里再也装不下旁人了,这辈子只能跟着他。”

叶小蕾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伤感地道:“媚儿,不听妈的劝告,你会痛苦一生的。”

柳媚儿咯咯笑道:“妈,年轻人的事情,你懂什么,不要乱掺和啦,快去想着帮我们赚钱才是正经。”

叶小蕾松开手,神色黯然地道:“小没良心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要是后悔了,可别哭天抹泪的,怪妈妈没提醒你。”

柳媚儿见母亲闷闷不乐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忙一把抱住她,笑嘻嘻地道:“妈,你哪里算是老人了,你看上去最多和我姐姐一样,前儿来的那些同学,都赞你年轻漂亮呢。”

叶小蕾莞尔一笑,转身走到镜子边,照了照,又转了个身子,望着镜中的优美身段,笑着说:“还好,身子倒没怎么走样。”

柳媚儿一脸坏笑地走过去,捏着下巴绕着叶小蕾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竟伸手在她的翘臀上摸了一把,贼兮兮地笑道:“妈,你这么年轻漂亮,独身太可惜了,干脆我帮你介绍个老头吧。”

叶小蕾听了,俏脸羞红,忙一把推开她,甩了甩乌黑发亮的秀发,眉眼间荡出一抹动人的风情,笑吟吟地道:“媚儿,别胡说,妈可没那心思。”

柳媚儿笑嘻嘻地道:“妈,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跟你讲啊,我们院里有位男老师,长得又高又帅,还是海归呢,家里条件特别好,光车就有三辆,他前年刚刚离过婚,我看啊,你们两个郎才女貌,肯定般配……”

叶小蕾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像话,没大没小的,居然敢跟妈开这种玩笑。”

柳媚儿歪着脑袋望着叶小蕾,抿嘴笑道:“妈,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

叶小蕾的面色一沉,伸出一根尖削玉指,在柳媚儿的额头上点了点,喟然叹道:“你啊,真是让妈没办法。”

柳媚儿笑着走到镜子前,也转了一圈,搔首弄姿地扭了几下,摆了个造型,见叶小蕾已经回了卧室,就嘻嘻一笑,踢踢踏踏地回到沙发上,嘴里叼着一管签字笔,捧着那张白纸看了又看,口中念念有词。

十几分钟后,她便关了客厅的灯,摸着手机回到卧室,钻进香喷喷的被窝,躺在枕头上,给王思宇拨了过去,撒娇般地道:“哥,我睡不着了,你给我讲苏小妹的故事好不好?”

“好!”

王思宇低吼了一声,歪着头,用肩头夹着手机,把厚厚的《艳史通鉴》合上,丢到一边,伸手关了壁灯,就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没过多久,两人便躺在被窝里争辩起来:“你是M……”

“你才是M……”

“你有被捆绑情结,当M最适合了……”

“屁话!”

“喔,媚儿你讲脏话了!”

“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第110章 弃子

几经周折,隐湖集团与美国雷霆公司的锂电项目终于正式启动了,周四的上午十点钟,五辆小车缓缓驶出县委大院,王思宇带着两位副县长,在政府办张主任的陪同下,驱车前往西山经济技术开发区,去参加动工仪式。

按照前些天的安排,常务副市长郭新平要出席仪式,但不知什么原因,昨天下午接到电话通知,郭副市长要接待重要客人,西山之行临时取消,因此,原本要参加典礼的县委书记焦南亭也改变了行程,转道省城去参加计生工作会议。

车队进了开发区,又行了五百多米远,就听到一阵鞭炮声响起,远处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几台推土机列在路边,前方已经高高地竖起了玉州市第二建筑公司的火炬标志,王思宇知道,上午的仪式完毕后,下午第二建筑公司的工人就要进场施工。

小车开到近前,王思宇透过车窗向前望去,只见一片空地上,已经摆了三件拉网式大红屏风,地面上也铺了红地毯,正有穿着泳装的模特在上面走来走去,附近不远处,几十名穿着黄色表演服的群众,也在敲敲锣打鼓,现场的气氛倒很热烈。

车队在一座彩虹门前停好,众人纷纷下车,开发区田主任忙带着管委会的干部们迎了过来,电视台的记者正扛着摄像机,把镜头对准了衣冠楚楚的王县长,王思宇面带微笑,风度翩翩地与众人握了手,转头对身边的田主任道:“老田,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场面啊,政府办不是已经通知你们了,郭市长取消了行程。”

田主任笑着解释道:“王县长,这是隐湖集团的齐总要求的,费用由他们来出,本来他们还请了玉壶山古华寺的僧人,打算在上午的仪式上做法事,被我拒绝了,他们就把时间错开,僧人们下午过来,在这个齐总啊,真是太迷信了,挑的这个日子也是很有讲究的,据说是黄道吉日,宜破土。”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老田,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是动土,不是破土,破土指的是丧葬,建的是阴宅,动土是搞建筑,建的是阳宅,两者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相去甚远,不能搞混淆了,齐总他们这些上了岁数的商人,大多迷信,不过近年来建筑风水学也渐渐兴起,倒有好多专家教授也在研究,这个齐凡东是个很有故事的人物,你可不能小瞧他。”

田主任听了微微一愣,就笑着道:“还别说,他生意做得这么红火,没准还真有些道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齐凡东与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外微笑着走过来,齐凡东还是老样子,一身唐装,手里拄着拐杖,满面春风地来到王思宇身边,笑着握了手,就把手指向旁边的老外,轻声介绍到:“王县长,这位是雷霆公司的商务代表劳伦斯先生。”

王思宇与劳伦斯握了手,两人用英文简单聊了几句,他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举目四望,笑着对齐凡东道:“齐总,还是你有眼光啊,开发区最有潜力的一块地被你拿到了,你看看这地形地势,分明是这一带的地穴,行峦理气自然合之,是个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啊。”

齐凡东听了,眼睛忽地一亮,诧异地盯着王思宇道:“王县长,想不到您对风水一学也颇有研究,真是令人钦佩。”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齐总,研究不敢当,只是当初看了些杂书,其中有一本就叫《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八运东北宜有山,西南零神宜见水,这里真是不可多得的旺财宝地啊。”

齐凡东暗暗称奇,便喊来秘书,要来了施工图纸,笑着道:“王县长,那您觉得咱们厂区设置得怎么样?”

王思宇接过图纸,只看了几眼,就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厂区的几个出口设计都很不错,正门迂回侧进,恰好挡住迎大路而来的煞气,侧门设置的也很合规矩,立门前不宜见街口,顾宅后不宜有直脊。”

齐凡东哈哈一笑,拿拐杖重重地戳了几下地面,点头赞许道:“高论,王县长真是学识渊博,令人佩服,这图纸可是花重金请风水先生修改过的,早知道王县长如此精通,倒不用花那些冤枉钱了。”

王思宇虽然面糙皮厚,也不禁微微脸红,忙摆手道:“齐总过奖了,我只是懂得一点皮毛,最多只能看出点门道,在这方面,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齐凡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笑着摆手道:“王县长太谦虚了,每次见到你,都能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两人寒暄了几句,见前方的大红屏风下,模特们便撤了下去,两个音响师把麦克风摆了上去,几位领导先后致辞,因为常务副市长郭新平没有过来,许多活动都已提前取消,动工仪式搞得简单隆重,

王思宇把讲话稿缩减了三分之一,只讲了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在热烈的掌声中,笑着走下红地毯,与齐凡东,劳伦斯,以及开发区的田主任一起找了块空地,四人各持一把铁锹,为项目培土奠基。

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坐车返回县城,在酒店里共聚午餐,觥筹交错间,齐凡东连连敬酒,王思宇因为心情极好,所以多喝了几杯,回到办公室后,就到休息室躺了一会,睡得正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王县长在休息呢,那我一会再过来吧。”

王思宇听出是副书记林海洋的声音,忙一骨碌坐起,笑着说:“海洋书记,你可是稀客,稍等,我马上就来。”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就披上西装,微笑着走出去,见林海洋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忙走过去坐下,笑着解释道:“海洋书记,上午参加了锂电项目的动工仪式,中午在饭店里喝了点酒。”

林海洋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微笑道:“王县长,说来惭愧,我们当初带队去长三角,珠三角,走了那么多的地方,花了不少的经费,可回来后却两手空空,您足不出户,却把隐湖集团的大项目下来了,这就是能力上的差距啊。”

王思宇忙笑着摆手道:“海洋书记,不能这样讲,隐湖这个项目之所以能拿下来,其中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再说也是集体公关拿下来的,功劳不能放在我一个人头上,大家都有份嘛。”

林海洋笑着道:“王县长过谦了,你的工作能力,我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了,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你王县长胸襟宽广,有容人之量,在这方面,我林海洋更是自叹不如啊。”

王思宇清楚他的弦外之音,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小熊猫来,抽出一根递过去,帮他点上,自己也燃了一根,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海洋书记,我们以前确实也有过工作分歧,但那都是很正常的现象,班子要团结,但不是无原则的妥协,该争论的还要争论下去,当然了,最重要的,就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而不是搞山头,搞派系。”

林海洋点了点头,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微笑道:“是啊,王县长讲的有道理,班子内耗确实耽误发展,我觉得,咱们西山的班子总体上还是好的,主要是钱雨农这个人不地道,作为班长,没有把班子引到正确的方向来,而是带头搞小团体,耍阴谋诡计,开了很坏的先例,我被他蛊惑,也犯了些错误,现在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旋即展颜一笑,将身子向后一仰,跷起二郎腿,淡然道:“海洋书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那时候大家都很无奈,我还记得,咱俩当时也配合过一段时间,彼此掩护和稀泥嘛,形势所迫,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海洋讪讪地笑了笑,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是到了后期,没有抵抗住钱雨农施加的压力,选择了妥协退让,而你王县长不同啊,没有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而是顶住压力,和他这个腐败分子做坚决的斗争,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你不光为西山县挖出了个大蛀虫,也让班子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很不容易啊。”

王思宇笑了笑,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端起茶杯,皱眉喝了一口茶水,没有接话,林海洋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倒钱雨农的身上,尽管他有些不齿,但也清楚,在官场之中,这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有时候,会推卸责任,甚至比会做事更加重要,这是很多人都无法否认的现实。

林海洋看了他一眼,就侧过身子,笑眯眯地道:“王县长,昨儿林震给你打过电话了吧?我真没想到,江沙这孩子会这样粗心,竟能把过期的药品卖出去,险些惹出大麻烦,幸好发现的及时,没有搞出人命,不过说起来,我有责任啊。”

王思宇放下杯子,把手中的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笑着道:“海洋书记,林震在电话里已经讲了,江沙前天把赔偿款还了回去,也向医药公司道了歉,据说今天还要去汉岗镇探望那位病人,很好嘛,她一个女同志,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说明林震同志对家属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林震同志很不错,应该对他重点培养。”

林海洋笑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王县长,嘉群同志在北辰乡工作,那里的条件非常艰苦,是不是考虑给他换个地方,岭溪乡就不错嘛,他和林震以前是大学同学,两人的工作能力相仿,我觉得他很适合到岭溪乡,担任乡党委书记。”

王思宇端起茶杯,沉吟道:“嘉群这个同志,我还在考察中,他对北辰乡还是很有想法的,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如果能干出名堂来,再考虑给他加加担子,现在先不急,年轻干部嘛,提拔得太快不好,拔苗助长可不成,我们还是应该慎重些。”

林海洋轻轻点头,笑着说:“也好,王县长说的在理,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我是相信嘉群同志一定能干好工作的。”

王思宇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一双大皮鞋,点头道:“还成,嘉群那个人啊,就是太老实了,身上缺少点冲劲,这点比林震要差上一些,不过胜在勤勉,只要不松懈下来,还能干点事情,我对他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林海洋听了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头发,意味深长地道:“王县长,其实北辰乡基础差,底子薄,不过好在是一张白纸,好做文章,只是乡党委书记老谢思想僵化,观念陈旧,已经跟不上发展的形势了,等到年底,是不是考虑把他调到政协去?”

王思宇故作不解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海洋书记,老谢可是您手下的得力爱将啊,调整了他,您不心疼啊?”

林海洋笑着摆手道:“王县长,工作应该放在第一位嘛,他那人,机会已经给过很多次了,就是不争气,如今年纪也大了,更不成了,调整到政协里发挥余热就好了,不要占着位置,干不了事情,还给年轻人拖后腿,那样不好,很不好。”

王思宇笑着点头道:“也好,老谢那个人,其实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性子倔强了点,认准的路就是低头往前冲,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海洋叹了口气,摆手道:“他那个人啊,太固执,我都不知教训过他多少回,假如方向搞错了,停下脚步,那就是进步,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嘛,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只好调整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叹息道:“海洋书记这是挥泪斩马谡啊。”

林海洋喝了口茶水,端着杯子怅然道:“没办法啊,是他自己不争气。”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林海洋就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望着他转身下了楼,才苦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其实在钱雨农倒掉后不久,老谢就已经被钟嘉群架空了,根本没有动的必要,即便要动,也不必非要赶到政协去,但林海洋为了表明心迹,还是把他当成了弃子,官场之中人情淡薄,由此可见一斑。

下午三点多钟,郑辉敲门进了屋子,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办公桌前嘿嘿地傻笑。

王思宇瞄了他一眼,就冷哼一声,低声道:“怎么,要回市里看女朋友?”

郑辉连连点头,笑着说:“县长大人料事如神,岳母相招,不得不去。”

王思宇笑了笑,把车钥匙丢给他,皱眉叮嘱道:“你手法太差,慢点开,注意安全。”

郑辉喊了声遵命,恭恭敬敬地给王思宇沏了杯茶,就笑着走了出去,望着这个年轻的华大小师弟,王思宇也不禁莞尔,仿佛见到了三年前的自己。

下班以后,他打车回了老西街,走进大门,却见一辆小车停在院子里,知道是徐子琪来了,就迈步走到门边,听着里面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不禁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只听徐子琪笑着道:“燕妮,你是不知道,那人刚开始嚣张得很,本来一定要让我们退出竞标,把他当副局长的舅舅抬出来吓人,结果我把王县长的墨宝拿出来,让他看了两眼,你猜怎么着,他当时就傻眼了,一个劲地解释,说这事跟他舅舅没关系,还在饭店摆了一桌,给我和老崔赔礼道歉,末了还要认我当姐姐呢。”

屋里就又是一阵笑声,王思宇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望着屋子里的两人,微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这样开心。”

徐子琪忙站起来,笑着掩饰道:“王县长回来啦,我们刚在说燕妮小时候的事情,她那时候太淘气,跟个假小子似的,总去树上掏鸟蛋。”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她现在也一样,昨晚上还上树掏了一回。”

徐子琪转过头来,望了白燕妮一眼,笑着说:“燕妮,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啥样的鸟蛋。”

白燕妮俏脸绯红,嗔怒地乜了王思宇一眼,恨恨地道:“昨晚的早就捏碎了,你要看,自己和王县长上树上去找,应该还剩两个哟。”

说完之后,她忍俊不住,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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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头晕眼花,就一章了。

第111章 炼精化气

晚饭时,白燕妮做了手擀面,特意在王思宇的碗里卧了两个鸡蛋,徐子琪看了,乐不可支,把嘴巴凑在白燕妮的耳边,轻声低语几句,两人就在饭桌边闹了起来。

王思宇笑呵呵地夹了菜,就把目光转向徐子琪,笑着说:“子琪姐,怎么没见老崔?”

徐子琪听了,脸色就是一寒,气哼哼地道:“王县长,不用管他,他是有钱人,饿不死,现在没准正在饭店吃大餐呢。”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徐子琪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他倒是想吵,我没给他机会,摔了东西就跑出来了。”

王思宇笑着道:“咋发那么大的火,他在外面有人了?”

徐子琪摇了摇头,拿筷子抵在唇边,苦笑道:“那倒不是,不过也挺可恨的。”

白燕妮忙使了眼色过来,示意王思宇不要再问,她帮徐子琪夹了菜,放下筷子,柔声劝道:“子琪,你那脾气也该改改了,不要总欺负崔宸老实,老实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也是很吓人的哟。”

徐子琪哼了一声,放下筷子,摸起杯子喝了口水,愁眉不展地道:“他老实?你可看错人了,去年就背着我,给了他父母十万,因为那件事,我们吵了小半年,可他还不长记性,这回又被我逮到证据,看他还怎么说。”

王思宇忙劝道:“子琪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孝敬父母,那是美德,你也不能太小气了。”

徐子琪摇头道:“王县长,你不清楚状况,我每年都往他家拿钱,从两位老人,到下面的小叔子小姑子,谁家都没短过,可他还是不满意,总背着我给双份钱,我心里当然不痛快了,两口子要是分心眼,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白燕妮在旁边插话道:“也是,这个崔宸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太可恨了。”

徐子琪连连点头,委屈地道:“他这人,最没良心了,我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和他一起打拼,才赚下这份家业,没想到,他还留着心眼,有时候想想,我真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意思。”

白燕妮忙哄道:“子琪,话也不能这样说,崔宸身上的优点还是很多的,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可别乱想,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王思宇夹了口菜,皱着眉头道:“你们女人啊,一个个都是小心眼,总在钱上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

徐子琪听了,撇撇嘴,轻声辩解道:“王县长,您是当官的,当然不清楚小老百姓的难处了,我们不就为了赚点钱,把日子过得好点嘛,哪像你们,无忧无虑的,成天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白燕妮秀眉微蹙,‘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不满地道:“子琪,你不懂就别乱讲哟,王县长每天不知有多忙,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还神仙一样的生活呢,那都是你的想象。”

徐子琪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随即夸张地张大了嘴巴,轻声调侃道:“哟,这才几天的功夫啊,王县长可成了你的心头肉了,我又没说什么,瞧把你心疼的,老实招来,到底得了他什么好了?”

白燕妮登时一窘,夹了一块鸡肉,丢到徐子琪的面碗里,红着脸道:“子琪,你别乱说话,小心王县长生气,他要是发起火来,你们两口子的发财大计可都变成泡影了。”

徐子琪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抿嘴笑道:“生气是没看出来,得意倒是真的,你们两个啊,肯定有情况。”

白燕妮乜了她一眼,蹙眉道:“子琪,你不要乱讲话哟,要是传出去,我倒是没什么,王县长的名誉可都叫你给毁了。”

徐子琪莞尔一笑,辩解道:“燕妮,别担心,我就是在家里说说,有外人的时候,哪里敢乱讲,不然,你们还不得把我抓了灭口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子琪姐,怎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来了,别开这种玩笑,接着批斗崔宸,他才是你的阶级敌人。”

话音刚落,外面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皮装的崔宸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望了望,就快步来到王思宇身边,讪讪地道:“王县长,在吃饭啊?”

王思宇嘿嘿一笑,起身让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崔啊,快过来坐,一起吃点。”

崔宸忙把皮衣解开,挂到衣架上,挽起袖子,拉了椅子坐在王思宇身边,笑着说:“好啊,这面条看着挺筋道的,我也尝尝燕妮做饭的手艺。”

白燕妮见状,拿胳膊捅了捅徐子琪,轻声道:“子琪,还不快给你老公捞面?”

徐子琪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她仍在赌气,阴沉着脸只顾吃菜,根本不拿正眼去瞧崔宸。

白燕妮无奈之下,只好笑了笑,起身到厨房里,为崔宸捞了面,把碗筷递过来。

崔宸吃了两口,用目光去找徐子琪,却见她低着头夹菜,不肯说话,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挪了挪屁股,没话找话地道:“王县长,在过来的路上,我瞧见一群和尚从饭店里出来,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像是喝了酒,真是好笑,和尚不是戒酒吗?”

王思宇夹了口菜,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笑着说:“老崔啊,现在很多和尚都是职业的,跟上班拿工资差不多,国外一些地方的僧人,甚至可以娶妻生子,你看到的那些和尚,是从古华寺过来的,到开发区做了场法事。”

白燕妮诧异地道:“去开发区做什么法事哟?”

王思宇微笑道:“那里有个项目刚刚动土,老板迷信,就从古华寺请了和尚做法事,图个吉利。”

白燕妮‘哦’了一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呢,西山县也没有寺庙,哪来的那些和尚。”

崔宸笑着道:“我刚才也很奇怪,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和尚,以为在拍电影呢,还跟过去瞧了瞧。”

徐子琪在旁边听着,一时忍不住,就接话讥讽道:“怎么,崔大官人想当和尚了?那就剃光了头发,和他们一起走嘛,不要再回来了。”

崔宸被老婆噎了一下,咳嗽了几声,就赔着笑脸道:“我倒是想去,不是舍不得丢下老婆嘛,就像红楼梦里唱的‘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

徐子琪却不领情,冷笑道:“崔宸,你在讽刺谁?这是上半句,下半句是‘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你的意思是老婆靠不住,父母兄妹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对不对?”

崔宸皱了皱眉,轻声嘟囔道:“我不是这意思,你怎么总往歪了想。”

徐子琪正在气头上,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地道:“你就是这意思,你们老崔家都是这意思。”

崔宸听到她打击面这么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刚想反驳,可脚下被轻轻碰了碰,他转头望去,见王思宇轻轻摇头,嘴唇微动,做了个‘忍’字的口型。

崔宸忙点了点头,摸起杯子喝了口水,压住心头的火气,放下筷子,双手捏了个诀,舌抵上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面碗,静坐了两三分钟,才又摸起筷子,低下头去,专心吃面,不再吭声。

白燕妮叹了口气,怕两人在饭桌边吵起来,赶忙拿手推了推徐子琪,轻声责备道:“子琪,有话好好说哟,干嘛凶巴巴的。”

徐子琪哼了一声,端着碗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低声道:“我吃饱了,王县长,燕妮,你们慢吃。”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这官司我可断不了,也不想管,都别在我面前唠叨。”

徐子琪听了,忙笑着说:“王县长,我可不是有心的,只是这家伙太恨人了,你没见他刚才还在出洋相,吃饭的时候还练气功,有能耐辟谷啊,瞧那吃相,多狼狈,就跟几辈子没吃过面条似的,丢人!”

崔宸苦笑道:“子琪,不要再吵了,我早晨已经提醒你了,你起床时头顶黑气,要注意止怒,你就是不听,结果吵了一天。”

徐子琪勃然大怒,指着崔宸骂道:“你中午要不往那边汇钱,我能生气吗?还头顶黑气!你老婆是蛇精还是狐狸精?你去找古华寺那些和尚收了我啊!”

王思宇见战况升级,忙摆手道:“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晚上让崔宸好好疼疼你,气儿也就消了。”

崔宸放下筷子,尴尬地挠了挠头,也跟着随声附和道:“就是,王县长说的对,子琪,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都老夫老妻了,吵个什么劲,你上次偷着往娘家汇钱,我不也没管嘛。”

“我愿意,你管不着!”

徐子琪跺脚喊了一嗓子,就出了门,走到卧室里,倒在床上生闷气。

白燕妮忙放下筷子,到外面哄她,两人低声聊了一会,就又开始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崔宸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就苦笑道:“王县长,子琪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喜怒无常,我经常劝她,让她练练气功调理一下,可她就是不肯,结果五蕴不调,总找茬闹别扭。”

王思宇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轻声道:“老崔,你刚才练的是什么气功?”

崔宸放下筷子,正色道:“是道家功夫,昆仑养生益智功,一共分为九层,我现在练到第三层,已经开了天眼,能看到气场,听到异常的声音。”

王思宇皱眉道:“那算不算是幻视幻听?”

崔宸哂然一笑,摇头道:“绝对不是,王县长,气功是一门高深的养生之道,你可能对此不够了解。”

王思宇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好奇地道:“那练到第九层能达到什么境界?”

崔宸神秘地一笑,摆手道:“我师傅也就练到第五层,第九层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能练成了,不过传说中,练到第八层境界,就能够穿墙过户,呼风唤雨了。”

王思宇不由乍舌道:“这么厉害,那这门功夫里有没有房.中术?”

崔宸皱眉道:“不清楚,那要改天打电话问问师傅,他最近半年一直在闭关,手机没开。”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拍了拍崔宸的肩膀,轻声道:“老崔啊,等他出关了,你一定帮我问问,我对那个比较感兴趣。”

崔宸脸上露出会意地一笑,忙点头道:“好的,王县长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走到外间,却见白燕妮正在劝徐子琪,“你们两个啊,就是没要孩子,所以才总闹别扭,抓紧时间要个小孩吧。”

徐子琪啐了一口,恨恨地道:“都被他炼精化气了,拿什么要孩子。”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回到厨房,摆手道:“老崔啊,那什么,刚才算我没说,那门功夫我不要了。”

第112章 衣柜里 上

饭后,王思宇想做和事老,就张罗着打麻将,四人坐在桌边,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见徐子琪的气消了些,已经能和崔宸开些玩笑,王思宇才放了心,打了个哈欠,把手中麻将往前一推,摆手道:“不打了,今天手气太差,择日再战。”

崔宸夫妇上了车,王思宇望着小车缓缓驶出院子,就哄着白燕妮进了屋子,飞快地剥了她的衣服,抱着她走进浴室。

白燕妮挣扎着下了地,吃吃笑道:“你啊,真是没出息,才两天没粘腥,就急成这样哟。”

王思宇捏了捏她的下颌,笑着说:“白娘子,不用你嘴硬,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燕妮忙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别闹,先专心洗澡,我给你擦背哟。”

王思宇听话地脱了衣服,拧开水阀,温热的水线瞬间淋了下来,洒满全身。

白燕妮为他涂了浴液,就伸出兰花般的玉手,在他后背温柔地摩挲起来。

王思宇舒服得要死,险些呻吟出来,双手扶着白色的瓷砖,笑着说:“燕妮,改天应该找人在这里安个大浴缸,每天下班后泡上一会,消困解乏。”

白燕妮笑了笑,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哟,等子琪把西山宾馆租赁下来,你每周到那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王思宇笑着道:“那也成,还是宾馆的房间住着舒服些,不过你也要去,就我自己过去,那可没什么意思了。”

白燕妮抿嘴道:“那怎么成,子琪的嘴巴不严,万一被她瞧出苗头来,肯定传得满城风雨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双手抬起,用力地搓了搓脸,轻声道:“放心吧,她不敢的,徐子琪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还是满有心计的。”

白燕妮莞尔一笑,摇头道:“那里可不像老西街这样清静,人多眼杂,被别人瞧见也不好,你是一县之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很容易闹出绯闻哟。”

王思宇回头望了她一眼,笑着说:“怎么,这就怕了?”

白燕妮嫣然一笑,摇头道:“你这当官的都不怕,我怕什么哟!”

王思宇微笑道:“不怕就好,很多领导干部身上都有绯闻,流言蜚语是免不了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上面也很难分辨,组织上评价干部的优劣,自有一套标准,底下的议论并不重要,再说了,我在纪委工作过,现在办案的方式,主要是通过情妇来查经济问题,只要没有靠着手中的权力敛财,贪污受贿,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

白燕妮眼波流转,柔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千万不要因小失大,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叹息道:“男人失败了,却把罪责推到女人身上,红颜祸水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白燕妮笑了笑,拧了湿漉漉的毛巾,细心擦着他的身子,柔声道:“小宇,有件事情要和你讲下,今儿刑警队的刘队长找到我,他妹妹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希望您能打个招呼,帮忙解决她的编制问题。”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你答应下来了?”

白燕妮忙摇头道:“我哪敢给你添麻烦,当时就委婉回绝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扬起双臂,点头道:“做的好。”

白燕妮叹了口气,洗了毛巾,轻轻擦拭着王思宇的腋窝,柔声道:“说起来,刘队也挺不容易的,这些年顶着压力,破了不少案子,得罪了很多人,想帮妹妹解决个编制问题,却四处碰壁,看着他赔着笑脸来求我,我这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这人别的都还好,就是太耿直了,不懂得变通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回手在她充满弹性的翘臀上摸了一把,轻声道:“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些,准了!”

白燕妮细细一笑,甜腻腻地道:“谢谢王大县长。”

王思宇摆手道:“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法海师兄吧。”

白燕妮轻轻啐了一口,娇声道:“你啊,真是没个正经。”

王思宇哼了一声,微笑道:“燕妮,居然和我耍小心眼了,竟拣我爱听的说,你肯定是答应帮忙了,是不?”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笑,甜腻腻地道:“小宇,我说的都是实情,刘队是好人,你应该帮帮他。”

王思宇笑着道:“老刘因为干工作,得罪了不少人,这样的干部是应该照顾下,不能让坚持原则,专心做事的人寒心了,你刚才讲的要是实情,这个人倒可以关注一下,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把他充实到局领导班子里去。”

白燕妮停了手,从后面抱住他,笑嘻嘻地道:“小宇,我也是坚持原则的,子琪今儿要送我一条白金项链,我都断然拒绝了,就怕给你造成不良影响,你可要相信我哟。”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胸前那双纤纤玉手,低声道:“相信,怎么会不相信呢,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也会答应你的,不然你在单位里难做人,我心里能舒坦吗?”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松了手,一脸娇羞地道:“放心吧,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你点名调过去的,没谁敢给我使脸色,其实我想帮他这个忙,也是为你考虑哟。”

王思宇向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位置来,笑着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考虑的?”

白燕妮放了热水,站在水幕中,冲着光洁玉润的身子,柔声道:“万立非局长靠不住,局里的人都在议论,为了往上爬,他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你在公安局里应该有信得过的自己人,我仔细品着,刘队就不错呦,他虽然不是千里马,但被压了这么多年,你要是能把他提拔起来,他应该会对你忠心耿耿。”

白燕妮顿了顿,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笑着不说话,就又道:“不过这得慢慢来,先用小恩小惠拉拢他,等收了人心后,再大力提拔,否则很容易坏事,他见在你这得不到更多好处,说不定就要倒到别人那边,咱们白白拉帮了他一次。”

王思宇呵呵笑道:“燕妮,说的好,真没想到,你还懂得一点御下之道,只是万立非不必太过担心,你们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怎么会不清楚,不出意料的话,他这届应该会安分守己,不会再有太多动作,至于下一届,我肯定是要离开西山的,就不用操这份闲心了。”

白燕妮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你能未卜先知?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

王思宇含蓄地一笑,悄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白燕妮哼了一声,摸了洗发液,倒在头上,轻轻揉.搓着秀发,撇嘴道:“你啊,总是这样故弄玄虚哟。”

王思宇望着她白皙如玉的后背,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耐心解释道:“燕妮,你和我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你的眼里只盯着西山一隅,而我的视线更开阔些,青州、荆南、闽江、玉州、乃至华西、华中两省,一直到京城,这些地方都在我的考虑之内,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知不觉中,一个大的棋局已经在缓缓形成,我虽然不是布局的人,但棋局中一些微妙的变动,都会影响到我今后的仕途发展。”

白燕妮听了,不由停下动作,满脸惊愕地道:“太不可思议了,小宇,你以后应该会当很大的官吧?”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以后的事情充满变数,谁都说不准,有可能会扶摇直上,也可能折戟沉沙,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现在,就以平常心对待吧。”

白燕妮闭了眼睛,双手合十道:“老天保佑,千万别折戟沉沙,听着怪吓人的。”

王思宇温柔地扳过她的身子,在她秀美的鼻梁上轻轻刮了刮,笑着说:“别担心,现在是刚刚起势的时候,只要小心着点,耐着性子走下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白燕妮莞尔一笑,打开水阀,冲了头上泛起的泡沫,柔声道:“那就好,不然我要担心的睡不着觉哟。”

王思宇笑着说:“你担心什么,怕我有一天锒铛入狱,你独守空房?”

白燕妮睁开眼睛,乜了他一眼,娇嗔地道:“才不是呢,我怕你丢了官,以后帮不到我了,我都计划好了,以后乐乐大学毕业之后,就让他当乡长,以后当县长、市长,你要是不答应下来,我就到上面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年轻时干的糗事。”

王思宇呵呵一笑,眸光里闪过一丝温柔,双手抱着她那盈盈细腰,低声道:“没关系,你尽管去闹,就算被你拉下马来,我也无怨无悔。”

白燕妮哼了一声,恨恨地道:“怎么,怕了?”

王思宇摇头道:“不怕,我要是辜负了你,你尽管来报复,我无话可说。”

白燕妮嘻嘻一笑,伸手缠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把嘴唇放到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傻瓜,我怎么舍得哟。”

王思宇心中一荡,把她拥在怀中,抚摸着她柔软娇嫩的身子,微笑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在这世上一天,保证乐乐能享受到富贵荣华。”

白燕妮心中感动,踮起脚尖,在王思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甜腻腻地道:“有你这话,我就知足了,其实我倒不想让他轻易得来富贵,不然他的一生,会少了很多精彩哟,只有靠自己奋斗得来的幸福,才是最珍贵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在她胸前摸了一把,笑着说:“白娘子所言甚是。”

白燕妮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手,忽地想起什么来,微微蹙眉道:“小宇,今天上午,省公安厅发来三个犯罪嫌疑人的头像,我瞧其中一个,好像是嘉众哟。”

王思宇微微一愣,低声道:“你没看错?”

白燕妮扬起头来,沉思良久,才摇头道:“他离家的时候还小,这些年应该变化很大,我只是瞧着相貌有些像,但也吃不准,犹豫着要不要和局里讲。”

王思宇沉吟道:“这三人犯的是什么罪?”

白燕妮柔声道:“故意杀人罪,每人身上都背着几条命案,要是抓到,肯定是活不成了。”

王思宇想了想,轻声道:“还是提一提吧,不是更好,如果是他,也要早点抓到,不能再让他危害社会了。”

白燕妮‘嗯’了一声,叹息道:“要真是他,我怕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哟。”

王思宇苦笑着摇头道:“如果那人真是钟嘉众,还是尽量保密吧,不要让老太太得到消息,这种事情,该瞒就要瞒,就让她以为,人还在外面飘着,一直没有找到,那样老人还能有个盼头。”

白燕妮点了点头,忽地停了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王思宇马上注意到她的异样,猜她是想起乐乐了,忙抱着她,柔声道:“燕妮,想了就去看看。”

白燕妮叹了口气,摇头道:“想是真想,可我怕见了孩子,又舍不得让他离开,老太太怪可怜的,身体还不好,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让她先带着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吻了几下,轻声道:“那就别胡思乱想了,以后领回来就好。”

白燕妮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了正常,擦了擦身子,笑着岔开话题道:“对了,差点忘记了,今儿下班的时候,在路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王思宇摸起一条毛巾,擦着她那白皙莹润的身子,轻声道:“怎么个奇怪法?”

白燕妮蹙着眉头,轻声道:“她在路上遇到我,就停了车子,一直盯着我看,那眼神怪怪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什么样的女人,你看清楚了吗?”

白燕妮微笑道:“挺漂亮的女人,气质也很好,像个女强人,下巴上好像有颗美人痣。”

王思宇不动声色地道:“是不是开着一辆红色跑车?”

白燕妮诧异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思宇笑着道:“我能掐会算,燕妮啊,你以后不要理她,那女人很难缠。”

白燕妮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抿嘴笑道:“是你以前的情妇吧,来找麻烦的?要不我们见面谈谈,为你打一架吧,我肯定不会输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你想到哪去了,不是,她姑姑是我的老上级,我们熟归熟,但没发展到那种程度。”

白燕妮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道:“那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王思宇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变幻了几个刁钻的手型,轻轻抓挠一番,眉飞色舞地道:“就是这种程度。”

白燕妮轻轻啐了一口,俏脸绯红地道:“下流!”

王思宇一脸坏笑地抱住她,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下去,含糊不清地道:“下流就下流。”

白燕妮双手捂胸,夹.紧了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媚态横生地道:“臭法海,快走开,不然本娘子不客气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一脸坏笑地望着她,笑着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白燕妮一个滑步前冲,王思宇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左臂就被她扭了过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白燕妮站在他身后,压着他的胳膊,得意洋洋地笑道:“乖点,以后记得听话,不要胡闹哟。”

王思宇也不吭声,低头瞄准位置,右手忽地拉住白燕妮的脚踝,用力一扯,白燕妮就松了手,双腿变成一字型。

她蹙着眉头,气哼哼地道:“不要乱搞哟,会伤到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她身后,扶起她,推到墙边,就低头吻了下去,在白燕妮的欲拒还迎中,两人的身子很快纠缠到一起,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起来,没过多久,白燕妮就已是娇羞无限,醉眼迷离,奋力扭动着娇躯,扬起欣长的脖颈,欢畅地叫了起来。

两人在浴室里疯了将近四十几分钟,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床上,王思宇一脸坏笑地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地嘀咕几句,满心期待地等她回应。

白燕妮却臊得满面通红,双手捂住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吃吃地笑着,把头摇成了波浪鼓。

王思宇正想哄她就范,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疑惑间,耳边响起‘哒哒’的敲门声,白燕妮忙伸出双手,把王思宇轻轻推开,坐起身子,低声道:“谁?”

只听徐子琪带着哭腔喊道:“燕妮,是我,快开门,崔宸那混账东西居然敢打我,呜呜呜……我不回去了,晚上就在你这里睡。”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料到徐子琪竟杀了个回马枪,这倒坏了他的好事,在白燕妮无声的催促下,他只好恋恋不舍地钻出被窝,抱着衣服下了地,拾起一双大皮鞋,就往浴室方向走。

白燕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蹙着眉头,向衣柜的方向指了指。

王思宇会意,猫下腰来,顺着墙根溜到衣柜前,拉开黑色的柜门,小心地躲了进去。

衣柜很高,横梁上挂着两排冬装,王思宇抱着衣服,皱着眉头站在里面,心情非常不爽,但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猛然记起,当初在张倩影床下那段煎熬时光,念头也就通达了,就觉得在衣柜里其实也不错。

白燕妮换上睡衣,把掉落在地的袜子内裤胸罩都拾起来,走到衣柜边,拉开柜门,也都塞到王思宇的怀里,接着将衣柜门轻轻掩上,只留了一条缝隙,掩嘴窃笑半晌,她才佯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喊道:“子琪,稍等,这就来哟……”

第113章 衣柜 下

白燕妮把床上的被褥整理了一番,见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就又照了照镜子,走过去开了门。

徐子琪满面怒容地走了进来,她双眼红肿,像是刚刚哭过,进屋后,望了白燕妮一眼,气哼哼地道:“燕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白燕妮忙笑了笑,掩饰道:“睡得正香,哪晓得你这么晚会过来,你们这是怎么了,刚刚打牌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徐子琪脱了貂皮,走到衣架边挂好,没好气地道:“好什么好,都是在人多的时候装出来的,回家以后就原形毕露了。”

白燕妮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也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就往出跑,难怪崔宸会生气。”

徐子琪把高跟鞋丢掉,抱着肩膀坐在床上,气鼓鼓地道:“燕妮,你竟帮着他说话,怎么一点都不向着我,你要是瞧着崔宸好,干脆我把他让给你算了,反正在学校的时候,他也是先追求的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白燕妮微微一愣,蹙着眉头道:“子琪,我可没招惹你,怎么把火烧到我身上来了?”

徐子琪哭丧着脸道:“你可能没这心思,他倒是动了歪念头,自打你离婚以后,他就再没给我好脸色看,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天天找别扭。”

白燕妮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来到桌子边,为徐子琪倒了杯水,递过去,柔声道:“子琪,先喝杯水,消消火,崔宸可不是那种人,估计你是误会了,两口子拌几句嘴,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在气头上的时候,你就让让他呗,男人嘛,总是要个脸面。”

徐子琪喝了口水,把杯子重重地敲在床头柜上,气呼呼地道:“凭什么一定要我让,他算什么男人,成天就知道打麻将,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地张罗,他哪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现在可好,有了几个糟钱,这就要当陈世美了。”

白燕妮走到床上,扭头向柜子边望了望,旋即回过头来,笑着说:“子琪,我是过来人,看得比你清楚,经营婚姻,远比经营饭店困难,男人有时就像小孩子一样,该让的时候就得让一让,该哄的时候也得哄。”

徐子琪哼了一声,摇头道:“那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把婚姻搞没了,男人要是狼心狗肺的,你就是把心掏出来送过去,他也不会领情的。”

这番话触碰到了白燕妮的痛处,她目光一滞,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沉默半晌,才轻声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子琪的肩头,轻声道:“子琪,正因为我没有守住婚姻,所以才劝你要珍惜哟。”

徐子琪也觉得自己说话过分了些,忙赔笑道:“燕妮,瞧我这张嘴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没生气吧?”

白燕妮抿嘴一笑,摇头道:“哪能呢,要是和你计较,那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你呀,都多少年了,还不长进哟,跟在学校时没什么两样。”

徐子琪笑了笑,抿嘴道:“我就是没你能忍,沾火就着,和你讲啊,刚才从楼道里跑出来的时候,我气得要命,就把车给砸了,挡风玻璃全打碎了!”

白燕妮乍舌道:“子琪,你也真舍得,那修起来要不少钱吧。”

徐子琪把脸扭到一边,恨恨地道:“管他呢,崔宸平时最宝贝那车了,每天都擦得干干净净,对我却连碰都懒得碰一下,我把车砸了,就是让他心疼。”

白燕妮叹了口气,从枕边摸出手机,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发脾气可以,别祸害东西啊,就算你家再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

徐子琪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机,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手机抢过来,皱眉道:“燕妮,不许你给那个没良心的打电话。”

白燕妮皱眉道:“子琪,你这么晚出门,还是告诉他一声比较好,免得他担心,再说了,崔宸要是想到别处,问题就严重了。”

徐子琪哼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摇头道:“燕妮,你就放心吧,那没良心的,肯定不会着急上火的,这些年我们两个都打惯了的,他从没服过软,每次吵了架,他都是独自跑到麻将馆玩通宵,不知有多逍遥快活呢。”

白燕妮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了下柜子,眉头紧皱,忙推了推徐子琪,轻声劝道道:“子琪,那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徐子琪摇头道:“燕妮,不用麻烦了,我在家已经洗过了。”

白燕妮抓起她的胳膊,拉到鼻端嗅了嗅,就蹙着眉头道:“还是洗洗吧,你身上有股怪味。”

徐子琪愣了愣,低头在身上闻了闻,就瞪了白燕妮一眼,摇头道:“哪有什么怪味,要说有,也是你屋子里的,一股子烟味。”

白燕妮听了,心里一惊,忙松了手,乜了她一眼,有些心虚地道:“子琪,你别乱说,我这屋子里哪来的烟味。”

徐子琪嘻嘻一笑,伸手脱了毛衣,放在床头柜上,又解了腰带,轻声调侃道:“不光屋子里有,你身上也有,刚才开门那么慢,没准在干什么坏事,是不是王县长从浴室跳窗户跑了。”

白燕妮吓了一跳,忙蹙眉道:“子琪,你不要乱说话,总把我和王县长扯到一起,那样不好,人家有涵养,不和你计较,你可别太过分了,不然把他惹怒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哟。”

徐子琪撇撇嘴道:“燕妮,我又不是瞎子,用不着你提醒,他那么年轻就当了县长,上面肯定有人,说不定是哪个省长家的公子哥哩,老实交代,你陪他睡过没有?”

白燕妮忙捶了她一拳,俏脸绯红地道:“臭丫头,说什么呢,你思想健康点行不,整天把那事挂在嘴边,真没出息。”

徐子琪看了她一眼,就撇嘴道:“没睡过你脸红什么呀,肯定是得了人家好了,那年轻大小伙子,能干着呢,这下你白警官可滋润了,瞧这皮肤嫩的,捏一把都能掐出水来。”

白燕妮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转身下了地,低声嘟囔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嘴巴一点不饶人,活该被人家撵出来。”

徐子琪把裤子放好,将丝袜褪下来,笑着说:“我可是自己跑出来的,他崔宸敢撵我试试,我不把他那张脸抓烂了,我都不叫徐子琪。”

白燕妮叹了口气,走到衣柜边,回头望了一眼,摇头道:“子琪,你要再不收敛些,崔宸早晚得变心。”

徐子琪钻进被窝,拉上被子,甩了甩头发,冷笑道:“变心就变心,离了男人还不能活了?大不了把家产一分,我登个征婚启事,本人肤白貌美,腰细腿长,家财丰厚,欲求一帅哥共同创业,应征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排到两里地外啊。”

白燕妮叹了口气,摇头道:“别说气话了,最多在我这住一夜,明儿赶紧回去,我这可不是你的避难所。”

徐子琪哼了一声,转头望着白燕妮,撇嘴道:“放心吧,我不白在你这睡,每晚三百块钱,这回总该行了吧。”

白燕妮摇头道:“一千都不行,明晚必须回去。”

徐子琪拉着被子笑了笑,侧过身体,一脸暧昧地道:“哟,这是嫌我在这碍事了,放心吧,你只管半夜跑到正房里,不用担心,我嘴巴严,肯定不会到处乱说的。”

白燕妮啐了一口,气哼哼地道:“再敢嚼舌头,我就给崔宸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你领回去。”

徐子琪哼了一声,皱眉道:“你不过来睡觉,杵在衣柜边做什么?”

白燕妮赶忙笑着解释道:“我是想给你找件睡衣穿上,省得你夜里踹被子,要是着凉了,崔宸还不得找我算账啊,说我虐待他老婆。”

徐子琪叹了口气,摇头道:“崔宸哪有那么体贴,燕妮,干脆我把他甩了,咱俩一起过日子得了。”

白燕妮啐了一口,抿嘴笑道:“别说那些疯话,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徐子琪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望了眼墙上挂的条幅,拉长声音念道:“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返。”

白燕妮恨恨地瞥了她一眼,忙把柜门打开,将两排衣服拨到一旁,见王思宇已经穿上了衣服,只是衬衫纽扣系错了位置,显得有些狼狈,她忙苦笑着摊开双手,露出万般无奈的表情。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做了手势,示意自己没事,让她放心。

白燕妮伸出一根白皙的食指,在王思宇的眼前轻轻晃了晃,随后握紧拳头,轻轻一挥,又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就从衣架上摘下一件粉红色的睡衣,轻轻关上柜门,向床边走去。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只好扶着柜子侧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抱着双膝,耐心等待,过了一会,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只听徐子琪轻声:“燕妮,你的皮肤保养得真好,还和以前一样光滑。”

白燕妮娇憨的声音马上传来:“讨厌,把手拿开,别闹了,快点睡吧。”

在徐子琪的笑声中,房间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柜门缝隙投进的光线立时消失,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王思宇只盼着徐子琪早点睡着,好及时脱身,谁知外面刚刚安静下来,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就听徐子琪道:“是老崔打来的,燕妮,千万别告诉我在这,让那没良心的着急去吧!”

紧接着,白燕妮的声音响起:“老崔啊,你不用急,子琪在我这,快把她接走吧,你老婆把眼睛都哭肿了,她已经知道错了,正在后悔呢,你……”

她刚刚说到一半,话音就嘎然而止,徐子琪一把抢过手机,按了关机键,转过身去,气哼哼地道:“大叛徒,到底是把我给卖了。”

白燕妮拿手推了推她,咯咯笑道:“子琪,你啊,还是快和老崔回家吧,不然他找了别的女人,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徐子琪哼了一声,撇嘴道:“他要敢找一个,我就去找十个,谁怕谁啊。”

白燕妮叹了口气,伸手在墙上摸了开关,打开灯后,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别赌气了,你听话点,快点穿上衣服,崔宸已经在路上了。”

徐子琪翻身而起,悉悉索索地穿了衣服,怔怔地坐了半晌,忽地悲从心来,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白燕妮忙坐了起来,拉了她的手,蹙眉劝道:“子琪,你这是怎么了。”

徐子琪抹着眼泪道:“燕妮,其实我心里清楚,崔宸一直都惦记着你,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无论我怎么付出,都比不上你。”

白燕妮赶忙低声哄她,劝了半晌,徐子琪才止住眼泪,哽咽道:“燕妮,要不你们好吧,我把他让给你。”

白燕妮摇头道:“子琪,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崔宸不会那样没良心,肯定是你心眼太小,对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这才总怀疑人家。”

徐子琪下了地,穿上高跟鞋,披了貂皮大衣,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气哼哼地道:“不可能,他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清楚,以前吵得再凶,他都没打过我,这次倒动手了,我看他就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他见你离婚了,就活心了,我这就走,给你们两个倒出地方。”

白燕妮蹙眉道:“子琪,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

还没等她说完,徐子琪已经转身奔了出去。

白燕妮愣了一下,马上过味来,她心中焦急,顾不上和衣柜里的王思宇打招呼,就匆匆下了地,穿上高跟鞋,从后面追了出去。

王思宇听到屋里没了声音,才苦笑着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过了好一会,才扶着柜壁缓缓站起来,刚要走出去,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衣柜门就已被飞快地拉开,出现在面前的,竟是刚才离开的徐子琪。

徐子琪的两条脚已经迈了上来,却发现躲在柜子里的王思宇,顿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捂嘴,惊声尖叫了起来。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满脸无辜地道:“子琪姐,先让我出去。”

徐子琪很快恢复了镇定,摇了摇头,将身子挤了进来,随手拉上柜门,低声央求道:“王县长,先别声张,你再忍耐一会,我想考验一下崔宸,他已经到门口了。”

王思宇把身体向后移了移,尽量不让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但衣柜里空间狭小,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感受着那温软而又充满弹性的翘臀,王思宇的下身不受控制地发生了某种变化,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回避眼前的尴尬,他只好苦笑着解释道:“子琪姐,我浴室里的热水器坏了,想过来冲澡,洗到中途,你就过来了,为了不闹出误会,这才……”

徐子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竖着耳朵听了听,忙‘嘘’了一声,将身子缓缓向后挤去,香.臀摇摆间,王思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腹在刹那间涌起一股热流,下半身的某处麻酥.酥的,如同过电一般,他赶忙就闭了嘴,不再吭声,黑暗之中,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门口传来白燕妮的声音:“崔宸,你怎么会没见到子琪呢,她刚刚跑出去的呀?”

接着就是崔宸的声音响起:“没有啊,我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白燕妮讶然道:“怎么会啊,这才三五分钟的功夫,怎么会跑远?”

崔宸走进屋子里,坐在椅子上,低声道:“算了,由她去吧。”

白燕妮推开浴室,打开灯,向里面望了望,失望地道:“没有。”

崔宸点了一根烟,皱眉抽了一口,叹气道:“子琪从来都是这样任性胡闹,这些年来,根本没有变过,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白燕妮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老崔,别光说子琪的不是,她再怎么样,你也不该动手打人啊!”

崔宸愁眉苦脸地道:“燕妮,我最近心情很乱。”

白燕妮愣了一下,忙打岔道:“老崔,你赶紧到外面去找找吧,我真担心子琪会想不开,别再出了什么状况。”

崔宸摇头道:“燕妮,不用担心,她肯定没事的。”

白燕妮叹了口气,摆手道:“老崔,你那脾气该改改了,以后记得对子琪好点,她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头,你却不好好对待她,子琪心里很委屈。”

崔宸抬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皱眉吸了口烟,吞吞吐吐地声道:“燕妮,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和子琪一旦分开,你能不能……”

白燕妮恨恨地跺脚道:“崔宸,住口,你好混哟,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惦记着老婆,还说这种疯话,你要是敢对子琪负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崔宸怔了怔,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神色痛苦地道:“燕妮,你应该很清楚,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我之所以执意到西山做生意,就是因为心里放不下你。”

白燕妮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道:“崔宸,你就死了那份心吧,当初没有机会,现在更加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崔宸身子一颤,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苦笑道:“好吧,燕妮,我明白了。”

白燕妮哼了一声,急声催促道:“老崔,你赶快到外面去找找,我去院子里找找,子琪应该没有走远。”

崔宸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出了大门,沿着黑漆漆的巷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直到手指忽地一痛,他才猛然惊觉,将烟头远远地甩了出去,抬手在头上用力捶了捶,低声嘟囔了一句,就加快了脚步。

白燕妮转过身子,飞快地向衣柜扫了一眼,犹豫片刻,就蹙着眉头走到梳妆台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手电筒,袅娜地出了门,往四下里照着,轻声唤道:“子琪,子琪……”

衣柜里,王思宇皱着眉头,气喘吁吁地道:“子琪姐,快松手,都是老崔的错,你别拿我撒气啊。”

徐子琪嘤嘤地哭了几声,却不肯松手,反而更加卖力挥动起来。

王思宇扬起脖子,呲牙咧嘴地呻吟道:“停下,快停下……”

第114章 蒙面人

回到房间后,王思宇仍然觉得荒唐可笑,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被女人非礼,毫无经验可言,因此,当徐子琪的手滑进他的腰间时,王思宇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竟然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胳膊,试图作出某种象征性的抵抗,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和黄花大闺女遇到色狼猥亵时的表现,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当那只柔软滑腻的手掌徐徐动作起来时,他还是无法忍受那一波波异样的快感,轻易地缴械投降了,不得不承认,通常情况下,漂亮女人搞定男人的速度,往往比后者搞定前者顺利得多,徐子琪虽然只是中上之姿,但那只手掌实在是太过灵活,让王思宇没有办法抗拒,只能任她轻薄,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在剧烈的摩擦之中,一泻如注。

“真他妈.的没面子!”

低声咒骂了一句,王思宇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他伸手摸起茶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喝了两口,放下玻璃杯,就觉得下身冰凉一片,黏黏地贴在大腿.根上,很是难受,他便飞快地脱了衣服,摸起湿漉漉的内裤,走进浴室,打开灯后,随手拉上房门,拧开阀门,温热的水从头顶流下,他伸出双手,轻轻擦洗着身子。

五六分钟后,刚刚打了香皂,王思宇忽地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四肢乏力,如同喝醉了酒般,竟然无法控制身体的平衡,眼前也出现了一些恍恍惚惚的幻觉,这种异样的情形,竟和当日在菜窖中的遭遇有些相似,他情知不妙,在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两步后,忙屏住呼吸,用双手扶住墙面,用力地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努力支撑身体,就在此时,浴室里的灯忽然熄灭了。

黑暗之中,王思宇靠在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珠和温水混合在一起,从身上蜿蜒流下,他深吸一口气,摸着挂满水珠的白瓷砖,拖着两条绵软无力的腿,缓缓向门口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摸到门边,他轻轻推开房门,步履艰辛地向前走去。

哪知刚刚挪出几步,伴着‘啪’的一声脆响,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电流,麻痹感迅速蔓延全身,在一阵痛苦的痉挛中,他在瞬间失去了知觉,软软地栽倒在地。

身后忽地闪出一个消瘦的人影,那人得手之后,并不理会躺在地上的王思宇,而是轻轻吁了口气,快步走到卧室门口,用手中的微型电棍‘哒哒’地敲了敲门,低声催促道:“快点,明天中午之前,我们一定要返回去,不然没法写报告,真是搞不懂,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在京城里放松,怎么会跑到华西来,这个男人跟你有仇吗?”

卧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那人叹了口气,骂了句‘怪物’,就走到王思宇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掂了掂手里的微型电棍,拨了个按钮,将一束强光照在王思宇的脸上,在看清王思宇的容貌之后,他目光一滞,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右手轻轻一抖,圆滚滚的微型电棍竟然跌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约莫两三分钟后,他才恢复了镇定,弯腰拾起微型电棍,重新把强光照在王思宇的脸上,仔细端详了一番,不禁啧啧称奇,过了好一会,他才合拢了嘴巴,伸手拍了拍额头,喃喃自语道:“见鬼,有没有搞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到底是谁?!!!”

正疑惑间,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敏捷地闪了出来,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望着王思宇的面孔,笑了笑,扶着毫无知觉的他走了进去,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手持微型电棍的人皱了皱眉,就走回沙发边,端着茶壶走进卫生间,过了半晌,才走了出来,重新沏了茶水,守在窗边,向外望去,西厢房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哭声,但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禁让他觉得有些扫兴,就仰面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摆弄着手里的微型电棍,电棍的那端,一会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蓝色电芒,一会又射出一道白炽的强光。

卧室里,王思宇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慢慢睁开双眼,视线仍然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因为全身赤裸,一股无边的冷意袭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过了许久,在重叠晃动的影像中,王思宇仿佛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人似乎正背手站在墙边,欣赏着墙上的山水画,那幅画正是廖景卿送给自己的那幅‘大鹏展翅图’。

王思宇闷哼一声,打算站起来,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一种空前的虚弱感袭来,这令他感到一丝恐惧,更多的是愤怒,在休息片刻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霍地站起,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出两步,接着双腿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

黑影被惊动,转过身子,惊讶地望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伸出戴着胶皮手套的双手,轻轻将他从地上扶起,沉默了半晌,才把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声音低沉地道:“别担心,我只是来求财的,不会伤害你。”

王思宇的脑海里仍然是一阵嗡嗡的响声,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讲什么,他用力晃动一下脑袋,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五官之中,除了眼睛之外,其他所有部位都在头套之内,让人根本无法让人看清他的相貌,那头套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弹性极好,在他鼻子的呼吸作用下,轻轻起伏着,显得异常诡异。

王思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一双眼睛,不知为什么,那双眼睛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任他如何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王思宇重重地哼了一声,吃力地动了动嘴唇,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男人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伤感之色,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王思宇的身边,伸出戴着橡皮手套的双手,将他扶到床上,轻轻拉上被子,坐在床边,俯下身子,默默地注视着虚弱无力的王思宇,眼神中多出几分困惑与迷茫。

几分钟后,他伸出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放到王思宇的鼻孔之下,小心翼翼地将瓶盖旋转了个角度,王思宇吸入了从里面逸出的气体,神色诡异地笑了笑,就昏睡过去。

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将瓶盖旋回原来的位置,把蓝色小瓶重新放进上衣口袋里,缓缓从床边站起,走到对面的墙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卷轴上那只振翅欲飞的大鹏,苦涩地一笑,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好好干,千万别让她失望。”

话音落后,他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向沙发的方向望了望,轻声道:“等急了吧,现在可以回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却没有动,而是握着微型电棍,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一张证件,过了半晌,他才皱了皱眉头,神色不安地道:“快过来看看,我们可能惹大麻烦了,他也是二局二处的人,只是来头很大,好像是京城老于家的人,上面要是追究下来,搞不好,我会被你这家伙害死。”

戴着头套的男人微微一愣,缓缓走了过去,低头望去,却见强光之下,王思宇的照片清晰可见,他盯着‘于佑宇’三个字看了良久,轻轻吁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没关系,只是挂名的,你放心,我心愿已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根本查不到我头上,也就不会连累到你,更何况,我们又没有伤到他,你何必大惊小怪的。”

沙发上的人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缓缓站起,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好吧,你说的对,是我多虑了,只是三天的宝贵假期,竟然都被你白白浪费了,真是可惜,你这家伙,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戴着头套的男人无声地笑了笑,把证件丢了回去,挥了挥手,两人悄悄走出房门,敏捷地穿过院子,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天光放亮,一道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王思宇的脸上,他的睫毛颤动几下,猛然从床上坐起,向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就跳下床来,走进客厅,在各处巡视一圈,只觉得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变化,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在梦中,他缓缓抬起手腕,却发现,上面依稀能够看到红色的勒痕,王思宇忙穿上衣服,仔细检查一番,却见钱包里少了八百元钱,除此之外,再没有丢失别的东西。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沉思半晌,总觉得事出蹊跷,那人的手法,绝对不像普通的小偷,王思宇甚至有种强烈的预感,对方根本不是冲着钱财而来的,至于丢失的那八百元钱,只不过是他施展的障眼法,用来迷惑自己,转移视线,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细细想来,极有可能是某些人在暗中调查自己,希望能够找到些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但转念一想,这个推测似乎也站不住脚,房间里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在把自己控制住以后,那人也没有逼问什么,更没有要挟自己,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恶意,这倒是咄咄怪事了。

一根烟吸完,王思宇的脑子里仍然乱乱的,没有半点头绪,他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盯着茶几上的水壶,伸出手去,却在中间停了下来,沉吟半晌,便收回手臂,快速出了房间,

来到西厢房的门下,轻轻叩响了房门,“啪!啪!啪……”

“等等哟,就来了。”房间里传来白燕妮娇媚的声音,王思宇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虽然明知道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但他还是担心会连累到白燕妮。

过了三五分钟后,在‘吱呀’一声响后,白燕妮推门走了出来,她穿了一身黑色的武术表演服,手中持着那柄龙泉剑,睡眼惺忪地来到王思宇面前,回头望了一眼,就踮起脚尖,在王思宇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一口,神色慵懒地道:“小宇,怎么醒的这样早?”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走到院子中间,停下脚步,悄声道:“燕妮,昨晚有没有发现陌生人进来?”

白燕妮轻轻摇头,一脸茫然地道:“没有啊?”

王思宇皱眉道:“真是奇怪,那人是什么时候潜进我房间里的呢?”

白燕妮不禁惊得花容失色,忙握紧王思宇的手,关切地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思宇略一沉吟,就娓娓道来,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白燕妮听了之后,蹙眉道:“不管是不是小偷,都要仔细查下,还好你没事,真是够吓人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思索良久,就低声道:“这样吧,你上班后,只把事情告诉刘队,让他带人来房间里勘测现场,把茶壶也化验一下,争取采集到指纹、迷药之类的有用证据,我对那人非常感兴趣,不知为什么,他的那双眼睛让我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觉得亲切,又有些不寒而栗。”

白燕妮蹙眉道:“也要查看下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希望能够找到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你早晨先别吃饭,先去医院做下检查,看看那种药物是否有副作用,顺便也可以查查药物的种类,便于我们查案。”

王思宇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赞道:“不错,进步很快。”

白燕妮却哼了一声,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轻声抱怨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人家都快被吓死了,现在心还在怦怦乱跳。”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酥胸上摸了一把,低声道:“注意保密,别把动静搞得太大,要是让外人知道我赤身裸体被人打倒,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传言出来,那我王大县长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点了点头,踮脚把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咯咯笑着低语两句,就满面绯红地跑开。

王思宇听了,不禁龙颜大怒,张牙舞爪地从后面追了过去,眼见就要捉住她,白燕妮却绕着杨树转了一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手腕一抖,轻盈地舞了个剑花,冲他裆下刺来,王思宇吓了一跳,双手护裆,怪叫一声,掉头就跑,白燕妮却不肯罢休,把王思宇追得到处乱跑。

无奈之下,王思宇仓皇逃回房间,跳到沙发上,从客厅的墙上摘了两把老关赠送的军刀,纵身跳了下去,奔出门外,跟着白燕妮在院子里比划起来,仅十余招后,就被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几分钟后,西厢房的窗帘被‘哗’的一声拉开,徐子琪推开窗子,探出头去,望着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的两人,无精打采地趴在窗沿上,轻声叨咕道:“两岸猿声啼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第115章 警告

上班以后,王思宇喝了一杯茶水,就摸着铅笔,在A4纸上画了一双眼睛,他盯着这双眼睛望了许久,还是记不起曾在哪里见过,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A4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当时他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之中,任凭现在怎样回忆,都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这让王思宇有些苦恼。

正冥思苦想时,副县长夏广林敲门走了进来,先为王思宇敬了一根烟,就坐在沙发上汇报了几项分管工作,接着话题一转,笑呵呵地道:“王县长,我家小玉下周三过生日,方便的话,到时来家里坐坐吧。”

王思宇把手中的铅笔丢在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呵呵地道:“好吧,小玉嘴巴甜,我很喜欢。”

夏广林摇头道:“那丫头现在不大上进,前几天听说还给男同学写情书,被我知道了,狠狠地揍了一顿。”

王思宇摆手道:“老夏,你的方法太简单粗暴了,应该以说服教育为主。”

夏广林苦笑道:“关键是说不服啊,那小丫头,牙尖嘴利的,比我都能说。”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那也不能打骂,现在的孩子受不了委屈,万一来个离家出走,只怕你哭都来不及了。”

夏广林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她倒没说要离家出走,就喊着要上王叔叔这告状,把我的副县长拿下去。”

王思宇弹了弹烟灰,笑着说:“她要过来告状,我还真不饶你。”

夏广林笑了笑,皱眉吸了一口烟,看了王思宇一眼,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沉吟道:“王县长,荣凯进班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吧?”

王思宇喝了一口茶水,转动着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夏广林,点头道:“焦书记已经同意了,还要上会讨论,看看其他常委的意思,怎么,你又变卦了?”

夏广林忙笑着摆手道:“没有,哪能呢!”

说完后,他挪了挪屁股,皱着眉头掐灭半截烟,轻轻丢在烟灰缸里,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思宇见状,微微一笑,端着茶杯走到他旁边坐下,拿脚踢了踢他的皮鞋,笑着道:“老夏,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夏广林嘿嘿一笑,挠头道:“王县长,能不能把招商引资这块划给我?”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望着夏广林笑了笑,却不表态。

夏广林继续道:“王县长,招商引资工作非常重要,市里县里都很重视,我想为您多分担点。”

王思宇微微一笑,低声道:“老夏,别光说漂亮话,依我看,你是静极思动,想打着招商的旗号出去游山玩水吧?”

夏广林老脸一红,摆手道:“哪能呢,王县长,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的思想觉悟可没有那么低。”

王思宇吸了口烟,笑了笑,点头道:“那好吧,你先和君寒县长商量下吧,他要是不反对,我没意见。”

夏广林听了,立时明白王思宇的弦外之意,忙笑逐颜开地道:“王县长,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王思宇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戳了戳,拍了拍手,点头道:“一言为定。”

夏广林的兴致登时高昂起来,笑着聊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老夏肯让出常委的位置,按道理,也应该给他些补偿,今年西山的招商引资的形势应该会很好,把这块分给他,也算是照顾了老夏的情绪。

夏广林离开后不久,荣凯就走了进来,王思宇见他双眼通红,就笑着说:“怎么,昨晚熬夜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太拼命啊。”

荣凯笑了笑,拉过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道:“凌晨一点多钟,307国道上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我和交通局的老徐赶了过去,紧急处理了一下,天快亮才回来。”

王思宇关切地问道:“情况怎么样,没有搞出人命来吧?”

荣凯犹豫了一下,便苦着脸道:“三死一伤,其中一辆还是军用吉普,被超载的大货车正面撞击,驾驶室已经撞得变形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头,从椅子后站起,走到地图旁,望了望,沉吟道:“还是城西柳坡桥那段吧?”

荣凯点了点头,来到王思宇身后,拿手指道:“这段路转弯近三十米长的的斜坡,路宽不足七米,每年都有不少车辆在这里出事故,在全县17个高危路段里,它的危险性最大。”

王思宇摸着下颌道:“307国道上我去转过,在通过县城这一段路况极差,很多路面坑坑洼洼,又窄又弯,应该拓宽硬化,不然就是制约发展的瓶颈。”

荣凯轻声道:“以前老曹曾经想出了个方案,就是县里自筹资金,修出一段三十公里长的公路来,然后在柳坡桥附近建个收费站,可惜几次打报告到省交通厅,都没有批下来,他带人去省里活动了将半个月,都没有争取下来。”

王思宇站在地图边,沉思半晌,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你回去再重新把方案搞一下,我带给焦书记,他在省里熟人多,请他出面联系一下,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荣凯笑着说:“那可太好了,307国道可是交通要道,每天在西郊过往的车辆有近万台,这要是建了收费站,可就变成了聚宝盆,就算是与市里五五分账,收入也是相当可观了,能为县里解决大问题。”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先不要讲收入,要讲投入,我们是去解决问题的,不是拦路*的。”

荣凯呵呵一笑,点头道:“王县长讲的在理。”

王思宇返回办公桌后,喝了口茶水,沉吟道:“荣凯县长,市里批准,咱们增补一位副县长作为常委,县里考虑推荐你或者夏广林同志,但老夏同志主动让贤,你应该请他喝顿酒啊。”

荣凯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坐回皮椅上,摆手道:“王县长,你有所不知,这个老夏已经逼着我请了四次客了,我这光见打雷不见下雨,他那边倒把竹杠敲得咣咣响。”

王思宇听了,哈哈一笑,抿嘴道:“这个老夏,还真是不肯吃亏的主。”

荣凯跟着笑了一会,就轻声道:“王县长,老夏的脑子活,会交际,要是把招商引资那块划给他,我觉得最合适不过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点头道:“当然合适了,他刚刚过来打了一通锣,你就上来敲边鼓,这工作能力,当真是没得说了。”

荣凯嘿嘿一笑,摆手道:“这是赶巧了,我们绝对没有搞串联。”

王思宇笑着道:“没关系,只要是好事,别说搞串联了,就算逼宫都可以。”

荣凯倒吃了一惊,忙讪讪道:“王县长,这玩笑可开大了,在西山县,还没谁有这个胆子。”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轻声道:“别光在底下干活,有空要常去东楼转转,焦书记刚过来,对下面的情况不太了解,你们要经常过去汇报工作。”

荣凯点了点头,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明白。”

中午吃过饭后,王思宇接到了白燕妮打来的电话,经过刘队等人的现场勘测,没有在房间里发现陌生人的指纹,而茶壶经过初步检查,里面也没有发现可疑物质,详细的化验报告,要两天后才能出来。

他们倒是在院子里倒是采集了几个脚印,已经制成模型,打算找些有前科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比对,王思宇仔细想了想,就摇头道:“不用麻烦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白燕妮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宇,我去交警队和高速公路收费站调看了录像,也没有发现可疑车辆经过。”

王思宇笑着道:“你啊,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是我想多了,这就是个过路的小毛贼,不用去理他。”

白燕妮嘻嘻一笑,轻声道:“刘队正带人在老西街搞走访调查呢,他打算这几天在老西街放暗卡,看能不能有收获。”

王思宇皱眉道:“动静太大了,不好,让他们赶紧撤了吧,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成了。”

白燕妮嫣然一笑,喊了声‘是’,就挂断电话。

王思宇笑着摇摇头,看了看表,躺在休息室里睡了一觉,下午就带着政府办的一行人,赶往黄龙镇,考察几个国有企业,国企改制向来都是很令人头痛的问题,不但要想办法盘活企业,解决下岗职工的困难,还要加强监管,提防有干部利用职权,鲸吞国有资产。

前段有几位著名的专家学者指出,很多地方国企的改制,变成了某些人私分国有资产的盛宴,王思宇虽然不赞成这种看法,但也对国企改制中出现的种种弊端深恶痛绝,在西山县内,他是不容许出现那种情况的。

到了黄龙镇后,镇党委书记程新鹏、镇长岳南星带着一干镇里的干部,已经在镇政府门前等候,王思宇下了车后,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到几个工厂转了转,最后一站,就是亚钢集团。

来到亚钢工厂时,唐婉茹已带着一众高管在门前守候,她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职业女装,打扮得很是端庄俏丽,但王思宇眼里,她骨子里的那桀骜不驯的气质,没有半点改变,只是被巧妙地掩饰了起来。

故地重游,感慨良多,隐湖集团接手亚钢后,投入了大量资金,对设备进行升级换代,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多项技术改造,而唐婉茹对员工的培训及生产管理抓得也很到位,车间里工人的精神面貌很好,和以前那种懒散懈怠的情况相比,有了极大的改观,确实有种蒸蒸日上的氛围。

王思宇在轧钢车间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亚钢人振奋精神,抓住机遇,再创辉煌,话音过后,掌声如雷,王思宇和工人代表亲切握手,电视台的摄像记者把镜头锁定王思宇,记录下他握着一位漂亮女工的手,亲切交谈,嘘寒问暖的感人场景。

王思宇正聊得兴起时,忽地听到‘扑哧’一笑,他转头望去,却见身侧的唐婉茹咳嗽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别处,她的嘴角分明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王思宇就伸出右手,对着崭新的机器设备拍了拍,抬起手时,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扭曲了几下。

唐婉茹见了,脸上升起一股怒意,气哼哼地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把头扭到一边。

从车间里出来,一行人进了亚钢的办公大楼,在会议室里,王思宇听取了唐婉茹等人关于亚钢近段时间的发展情况,也询问了一些问题,唐婉茹都耐心作了说明。

王思宇的目光望去,见亚钢以前的几位高管,只有吴凤喜还在,其他几位都是生面孔,就笑着问道:“唐总,程寅康副总不在亚钢了吗?”

唐婉茹微笑道:“程总已经离开亚钢,到省城发展了,现在似乎在某房地产公司任职,他爱人马清华还在工会工作。”

王思宇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到了四点半,就笑着道:“那就这样吧,今天亚钢之行让我长了见识,学到了很多东西,要感谢唐总啊,你这位久闻大名的女强人,果然不同反响,相信亚钢在你的管理下,一定能够再创佳绩。”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唐婉茹拉开椅子站起来,笑着说:“王县长公务繁忙,难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本公司指导,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在餐厅准备了薄酒,请各位领导务必赏光。”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在众人的陪同下去了餐厅,因为心情大好,王思宇在酒桌上的表现极好,风趣幽默,把酒桌上的气氛调节得异常融洽,而镇里领导与亚钢的高管则频频敬酒,王思宇也是来者不拒,喝得极为高兴。

一个多小时以后,酒桌上已经喝倒了两人,政府办的张主任醉得厉害,已经被抬到楼上的单间里休息,唐婉茹见众人仍在敬酒,就皱了皱眉,去了趟外间,拿着一瓶五粮液回来,放在身边,亲自为王思宇斟酒。

王思宇只喝了一口,觉得入口清淡,知道她体恤自己,在五粮液里掺了水,尽管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王思宇还是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唐婉茹却把俏脸扭到一边,兀自夹了一口菜,丢到嘴里,并不理他。

酒足饭饱,众人坐在饭桌边闲聊了几句,马清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唐婉茹的耳边低语几句,唐婉茹笑了笑,就起身道:“王县长,各位领导,我们工会组织了一次舞会,请诸位领导移步。”

桌边众人都暧昧地一笑,一行人在马清华的引领下,进了舞厅,王思宇坐在沙发上,抬眼望去,却不见了唐婉茹,不禁暗自惋惜,下午人很多,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和她交流,不知对方是否能够参加舞会。

在吃了些水果后,舞会正式开始,一众女孩纷纷过来邀请,王思宇只跳了一曲,就坐在沙发上吸烟,只抽了几口,手机就是一阵震动,王思宇看了号码,见是白燕妮拨过来的,忙微笑着走到窗外,和她轻声聊了几句,告诉她自己在黄龙镇,大概要晚点回去。

挂断电话,王思宇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站在窗前把烟吸完,刚刚丢掉烟头,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他转身望去,见唐婉茹已经出现在楼道里,她换了装束,穿着一件黑色吊带长裙,胸口开得很低,露出雪白丰腴的肌肤,腰间紧束着条白色的丝带,诱人的腰.臀曲线一览无遗,

唐婉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修饰,俏脸变得更加精美,薄唇涂成了淡粉色,耳边的两条白金耳坠轻轻摇动着,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辉,她迈着优雅的碎步,走到王思宇身边,轻声道:“小男生,为什么不去跳舞?”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跳得不好,就不献丑了。”

唐婉茹转过身子,扬起俏脸,似笑非笑地道:“是没有合适的舞伴吧,要不我把车间那个漂亮女孩叫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摸着鼻子道:“好大的酸味。”

唐婉茹冷冷一笑,撇了撇嘴道:“小男生,你好像过于自恋了,谁会为你吃醋。”

王思宇歪着脖子打量了她一番,点头道:“婉茹,你今晚很漂亮。”

唐婉茹极有风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谢谢,你也不错,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王思宇笑着摇摇头,把嘴巴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那就一起跳个舞吧。”

“抱歉,邀请漂亮女人跳舞,一定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唐婉茹笑着摇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王思宇的邀请,起身进了舞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望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男女,嘴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王思宇走了进来,来到她身边,右手捏着一根烟,伸出左手来,轻声道:“婉茹小姐,能借个火吗?”

唐婉茹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把香烟抢过来,折断后丢在脚下,拿高跟鞋用力地踩了踩,含蓄地笑道:“王县长,谢谢您的邀请,很少见到您这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了。”

“婉茹小姐,谢谢您的夸奖,像您这样举止粗鲁的女士,也是很少见的,我们彼此彼此!”王思宇说完后,揽了她的腰,缓缓转到舞池里,随着悠扬的舞曲,优雅地跳了起来。

唐婉茹皱了皱眉,扬起俏脸,轻声道:“跳得还不错。”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而是把目光扫向别处,在转了两圈,确信没人注意到自己时,把手从唐婉茹的腰间移向臀部,轻轻捏了捏,低声道:“的确不错,很有弹性!”

唐婉茹笑了笑,没有躲闪,而是把上身挺了过去,将前胸紧紧地贴在王思宇的胸口上,悄声道:“我见到她了,很漂亮的女人,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啊。”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带着她的身子向墙角移去,轻声道:“你也不错,一匹让人想入非非的胭脂马。”

“想骑吗?”唐婉茹轻启粉唇,将舌头伸了出来,舔了舔王思宇的耳垂。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想。”

“为什么不试试?”唐婉茹扬起脖子,伸出雪白的牙齿,叼住了王思宇的耳垂,轻轻咬了下去。

王思宇苦笑着把手从她的翘臀上移开,回到腰上,轻声道:“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唐婉茹松开了牙齿,咯咯地笑了笑,轻轻吹了一口气,悄声道:“我也不是。”

两人从角落里转了出来,舞厅里的灯光悄悄熄灭了几盏,池子里变得更加幽暗起来,在轻柔暧昧的舞曲中,众人轻轻地摇摆着,沉默良久,唐婉茹把淡粉色的樱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能把她介绍给我吗?”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为什么?”

唐婉茹笑了笑,扬起俏脸,悄声道:“我对那个女人很感兴趣。”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别打她的主意,你会后悔的。”

唐婉茹挑了挑眉头,冷笑道:“小男生,这算是警告吗?”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些,微笑道:“是警告,也是朋友的忠告。”

唐婉茹叹了口气,把俏脸埋在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她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做笔交易吧,说说你的条件。”

王思宇抱着她转到沙发边,拉着唐婉茹坐下,神色凝重地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不是在开玩笑。”

唐婉茹笑了笑,把手掌移到王思宇的大腿.根上,轻轻捏了捏,悄声道:“好吧,不过你要记着,还欠我个大人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没打算赖账,只是不能以这种方式偿还。”

唐婉茹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道:“那就一直欠着吧,我不会让你心安理得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着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圈来,轻声道:“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唐婉茹甩了甩秀发,抢过王思宇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叹息道:“我也希望能够做回女人,可惜啊,一直没有遇到能让我动心的男人。”

王思宇呵呵一笑,解开衬衫的纽扣,摆手道:“借口而已。”

唐婉茹又吸了口烟,把淡淡的烟雾都吹到王思宇的脸上,将身子向后仰去,懒洋洋地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王思宇伸过手去,从她手中夺过烟来,皱眉吸了一口,摇头道:“漂亮女人最好少吸烟。”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扭过头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烟头,静静地望着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意,几分钟后,烟雾消散,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穿过幽暗的舞池,推开房门,风情款款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开车回到老西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他刚刚打着方向盘拐进巷子,在雪白的灯光之下,就见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暗影里走出来,向这边观望,在看清车牌号码后,两人迅速退到路边,在奥迪车经过时,同时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警礼。

王思宇按了两声喇叭,把车子开进院子,下了车后,皱着眉头走到西厢房,敲开房门后,抱起穿着粉红色睡袍的白燕妮,来到床边,低声道:“燕妮,巷子里的人是刑警队的吧?”

白燕妮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省公安厅发来通知,有三个持枪嫌疑犯可能会逃往这边,所以局里在各处部署了警力,这边的两个人,是万局亲自安排的,和昨晚的事情没有太大关系。”

王思宇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他把玩着白燕妮乌黑柔顺的发丝,拿到鼻端嗅了嗅,转头向四处望了望,却没有见到徐子琪,就诧异地道:“燕妮,子琪姐去哪了?”

白燕妮咯咯笑道:“你猜猜看。”

王思宇见她目光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就摸着下颌,满脸狐疑地道:“不会是被崔宸接走了吧。”

白燕妮笑着点了点头,叹息道:“小宇,还真被你猜对了,子琪那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晚闹得那么凶,没想到,被崔宸半天功夫就给哄好了,刚才打电话过去,人家两口子,正在高速路上,打算去省城逛夜店呢。”

王思宇笑着道:“夫妻间的事情,有时真是说不清楚。”

“谁说不是呢!”

白燕妮咕嘟了一句,挣脱了王思宇的怀抱,袅娜地走到窗边,拉了厚厚的窗帘,将房门上了暗锁,便返回床边,将王思宇拉了起来,把他推进浴室,接着上了床,拉上被子,倚在枕头上,静静地翻着一本杂志。

王思宇洗了澡,光着身子钻进被窝,在里面捣鼓了一会,就掀开锦被,拉着白燕妮纤长秀美的双腿退到床边,再次抬头时,却见白燕妮俏脸绯红,眸光如水,双手举着一只黝黑发亮的七七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下身,王思宇只觉得更加兴奋起来,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一声娇呼中,重重地压了过去。

第116章 红颜

和漂亮女人XXOO无疑是很快乐的事情,尤其这位漂亮女人不仅是西山县第一美人,还是位温婉俏丽的警花,这更加让王思宇欣喜若狂,胸中涌动着异样的激情,在这种情绪的激发下,他表现得更加勇武,既像凶猛的狮子,又像敏捷的猎豹,不知疲倦地征战杀伐,每一次深入浅出的调查研究,都让白燕妮在巅峰跌落,又把她推向更高的天空。

毫无疑问,床上的白燕妮无疑是风情万种的,而在经历了一场虚惊之后,她的表现更加温柔体贴,在王思宇的身下婉转承欢,极力逢迎,柔和的灯光下,两具滚烫的身体在雪白的床单上翻滚着,纠缠着,扭曲着,酣畅淋漓地疯狂着,喘息与呻吟声过后,大床也在剧烈的晃动中静止下来,接下来,便是带着几许寂寥的呢喃与叹息,一个柔情似水的夜晚。

再次醒来时,已经旭日东升,王思宇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上看了半晌,这才在她柔滑丰腴的前胸上摸了一把,悉悉索索地钻出被窝,光着身子来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向窗外望去,清风已经上了树梢,轻轻摇曳着枝条,不知从何时起,枯枝已经变得充满弹性,上面竟抽出些鲜绿的嫩芽,他这才意识到,漫长的寒冬已经离去,华西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些。

他正站在窗边,出神地望着远方,身后的大床忽地发出‘吱呀’一声响,王思宇微笑着转过身子,却见睡梦中的白燕妮已经翻了个身,把右手往床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她就睁开了惺忪睡眼,有些慵懒地坐起身子,伸出莲藕般白皙精致的玉臂,抬手理了理凌乱的秀发,向窗边瞥了一眼,娇憨地喊道:“小宇,快回来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把厚厚的窗帘重新拉上,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幽暗,他转身回到床上,坐到白燕妮身边,拿手轻轻拨弄着她那精致小巧的鼻梁,笑着道:“燕妮,喊我回来做什么?”

白燕妮俏脸绯红,有些难为情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巧笑嫣然地道:“你猜?”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猜不出来。”

白燕妮嫣然一笑,伸出兰花般漂亮的双手,捧着他的面颊,甜腻腻地道:“讨厌鬼,回来搂着我哟,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的,干嘛起的那样早。”

王思宇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起来吧,燕妮,我们一起去练剑。”

白燕妮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没法子练了,你倒是精神了,我都快被你折腾散架了,受不了哟。”

王思宇笑着道:“燕妮,哪有那么严重。”

白燕妮哼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肩头,握着粉拳,轻轻捶打着王思宇的后背,撒娇般地道:“你啊,真是坏死了,明明……欺负人,还不肯认账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捧起白燕妮的俏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便抱着她躺了下去,轻声道:“好,认账,一定要认账,让小宇哥哥搂着你。”

白燕妮拉上被子,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嘴边勾起一抹笑意,撇嘴道:“小屁孩一个,还小宇哥哥哩。”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摩挲着她光滑柔软的后背,轻声道:“白娘子,那你喜不喜欢小屁孩。”

白燕妮侧过身子,把双腿缠了过去,拿手指抚摩着王思宇的胸膛,妩媚地一笑,将头靠过来,抿嘴道:“不喜欢,我当然不喜欢小屁孩,只喜欢臭法海!”

王思宇笑了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轻声道:“臭法海也喜欢白娘子。”

白燕妮微微一笑,不再吭声,在他的怀抱中,安静地合上眼睛,没过多久,她的双手抱了王思宇的胳膊,再次睡了过去,呼吸变得轻柔匀称。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望着那张如婴儿般恬静无邪的俏脸,嗅着那沁人心脾的淡淡体香,他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只觉得心中欢喜到了极点,只是在欢喜之余,也颇有些遗憾,这种偷香窃玉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虽然怀里拥着如花似玉的香酥美人,却无法张扬,只能暗爽,未免有种锦衣夜行的感觉,实在是美中不足。

王思宇伸出手来,从枕头下面摸出那把小巧精致的七七式手枪,把玩一番,又放了回去,闭着眼睛暗自思量,以后老了,一定要写本《王思宇猎艳笔记》,与《艳史通鉴》放在一起,流传下去,只是其中不堪之处,还需美化一番,否则有损王县长光辉伟岸的形象,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便也合上眼帘,又沉沉睡去。

吃过午饭后,王思宇开车离开西山,前往玉州,外面的天气异常暖和,清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拂乱他的头发,让他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心情愈加舒畅起来,小车驶进市区后,王思宇的目光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玉州的大街小巷上,已经能够看到许多身穿各式短裙的少女,她们都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同一株株移动的花草,芬芳怡人,妆点着城市的各个角落。

一路浏览着窗外的人物风景,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到新华路和文化大街的交口,这里的道路两边多了许多书摊,前面二十几米远处的那栋白色大楼,正是市图书馆,大楼被一圈蓝色的栅栏围住,隔着栅栏向里望去,图书馆入口处的台阶上,站了许多青年男女,都在乳白色的立柱边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王思宇降下车速,向西侧望去,最先看到的居然是‘思媚儿艺术培训学院’的大牌子,黄底红字,很是惹眼,他不禁微微一笑,将车子缓缓开过去,停在路边,跳下车后,把车门随手带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推开两扇宽大的玻璃门,王思宇进了屋子,抬眼望去,是一个空旷的大厅,一些工人正站在高高的移动脚手架上,在棚顶安装着造型别致的艺术灯,另有几人站在梯子上,对墙壁进行粉刷,而大厅中间,已经摆了一些装饰器物,有做工精美的屏风、古色古香的七弦琴、还有实木桌椅,香炉,陶瓷、乃至棋子、砚台、根雕、奇石等小玩意。为了防灰,这些物件外面都罩了透明的轻纱,王思宇清楚,廖景卿一定是要将艺术展厅布置得极有复古色彩,所以在艺术展厅的布置上,也要体现出一种古典文化的韵味来。

这是真正属于王思宇私人的店面,也是他从官场迈向商途的第一步,因此,在雄心勃勃之余,王思宇的心里也有些许的忐忑不安,他背着双手,在大厅里转来转去,走遍大厅的每个角落,在下面逛了五六分钟,才走上中间的楼梯,向二楼行去,刚刚上了几个台阶,耳边就传来瑶瑶清脆甘美的笑声:“妈妈,妈妈,你追不到我啦!”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随后只听‘扑通’一声响,王思宇暗叫糟糕,忙加快了脚步,果然,瑶瑶已经拉长了声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王思宇忙跑了上去,拐到二楼,他站在楼梯口,扶着栏杆向右侧望去,只见走廊的尽头,穿着碎花裙子的瑶瑶正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不肯起来,她脚上的红色小皮鞋已经甩出去一只,光着小脚丫,在地上乱蹬乱踹,手里的芭比娃娃也抛到远处,样子之狼狈,让人啼笑皆非。

王思宇赶忙奔了过去,将瑶瑶从地上抱起来,掏出纸巾,抹去她的眼泪,又擦了擦她的小手,低声哄道:“瑶瑶不哭啊,舅舅来了,你不好好走路,乱跑什么啊?”

瑶瑶抱着王思宇的脖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一发不可收拾,她眼泪汪汪地望着王思宇,更加委屈起来,瘪着小嘴抱怨道:“呜呜……呜呜……舅舅,舅舅,我们走,不在这里开店了,这里不好,地太滑了,呜呜呜呜……”

王思宇展颜一笑,抬手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轻声道:“好,好,小乖乖,咱们这就走,听瑶瑶的,不在这开店了。”

瑶瑶用力地点点头,拉着王思宇的胳膊,哼哼唧唧地道:“走,走,我们这就走,舅舅,我不喜欢这里了。”

王思宇掀开裙摆,见她的膝盖上已经跌得通红,也不禁心疼得呲牙咧嘴,忙用手轻轻揉了揉,低声哄道:“嗯,瑶瑶乖,我们马上就走。”

廖景卿倚在门边,手抵下颌,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就迈着轻柔的脚步,淡如烟柳地走了过来。

王思宇转身望去,见她穿着一身紫色套裙,金丝绒立领,粉红色的丝带下面,是三颗闪闪发亮的水晶纽扣,上衣紧身收腰,裙子舒展大方,裙摆上印着素淡的玫瑰花纹,衬得她更加的含蓄.精致,古典端庄。

廖景卿先是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鞋子,将红色的小皮鞋穿在瑶瑶的小脚丫上,拍了拍瑶瑶的后背,轻声责备道:“这孩子,真是太能疯了,来了以后,片刻都不闲着,总是跑来跑去的,到底摔到了。”

瑶瑶听了,很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把小脸贴在王思宇的脖子上,耸动着双肩,轻声哽咽着。

王思宇呵呵一笑,抱着瑶瑶掂了掂,低声道:“姐,也不能全怪瑶瑶,地面是太滑了些,看来要铺地毯了。”

廖景卿嫣然一笑,轻声道:“已经联系了,直接从厂家要的货,周三能发货,要四天左右能过来。”

王思宇‘哦’了一声,抱着瑶瑶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拾起地上的芭比娃娃,塞到她的怀里,拍了拍她的小屁股,低声道:“瑶瑶,先自己下去玩一会好吗?”

瑶瑶抓紧了王思宇的胳膊,撅着嘴巴,把小脸扭到一边,赌气地道:“不嘛!”

王思宇没有办法,只好笑了笑,抱着她走回廖景卿身边,轻声道:“姐,怎么不见小蕾阿姨?”

廖景卿微笑道:“她去外面联系装裱师去了,三分画,七分裱,玉州的画家倒还有一些,有经验的装裱师傅却太少了,一般的画可以用机器裱,好些的最好还是人工来操作,这样才能出精品。”

王思宇对国画方面知之甚少,隔行如隔山,他不懂行,也提不出什么太好的意见来,就没有接话,而是环顾四周,打量了二楼的环境,最后把目光落在廖景卿柔美的身段上,注视良久,就摸着鼻子笑了笑,由衷地赞叹道:“姐,‘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穿什么衣服都这样漂亮。”

廖景卿莞尔一笑,清丽绝俗的俏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的娇美动人,她抱着双肩,拿手支着下颌,抿嘴笑道:“王大县长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王思宇心中一荡,看起来廖姐姐心情大好,居然也能和自己开起玩笑来,忙抓住机会,继续道:“姐,我说的可是大实话,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你要是不敢当,只怕这世上没人敢当了。”

廖景卿唇边微抿,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眸光如水样地望了王思宇一眼,就把目光落在黑色的高跟鞋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晶莹闪烁的水钻,微笑不语。

瑶瑶却抬起头来,双手抱着王思宇的脖子晃了晃,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那我呢?瑶瑶穿别的衣服漂不漂亮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先抬起手来,抹了她的眼泪,轻声调侃道:“瑶瑶要是不哭,穿什么衣服都漂亮,要是哭起来,眼圈红红的,穿什么都不漂亮了。”

瑶瑶听了撇撇嘴,摇头道:“舅舅你骗人,妈妈哭的时候,也很漂亮哇。”

王思宇愣了愣,皱起眉头,把狐疑的目光转向廖景卿,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廖景卿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把瑶瑶抱过来,轻声道:“瑶瑶,不要乱讲,妈妈什么时候哭了?”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挠了挠头,奶声奶气地道:“那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啦,反正你是哭过的,我都记得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心来,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小脸蛋,轻声道:“瑶瑶,以后妈妈要是再哭,一定记得给舅舅打电话,舅舅回来劝她。”

瑶瑶‘嗯’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我知道了,舅舅回来抱抱,妈妈就不哭了。”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了廖景卿一眼,却见她蹙着秀美,把头转向旁边,脸上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低声啐道:“这孩子,不知从哪学来的疯话,回来乱说。”

瑶瑶却睁大了眼睛,摇头晃脑地争辩道:“妈妈,我没有乱说嘛。”

王思宇笑了笑,向下拉了拉瑶瑶的褶皱的裙摆,低声道:“瑶瑶,告诉舅舅,刚才这话是从哪学来的?”

瑶瑶支吾了半天,把白嫩的手指放在嘴边,哼哼唧唧地道:“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我都看见了呢!”

廖景卿莞尔一笑,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低声道:“瑶瑶,去玩吧,记得不要乱跑了,我和舅舅要商量正经事。”

瑶瑶‘嗯’了一声,听话地跳了下来,抱着芭比娃娃跑进一间屋子里,坐到沙发上自顾玩了起来。

廖景卿带着王思宇在二楼走了一圈,除了创作室外,还有裱画车间,里面放着一些电动设备,库房里的货架上,则放满了卷轴,洽谈室有两间,相隔很远,其中一间装修豪华,是贵宾室,专门接待大客户,二楼右侧的几排办公室已经空出来,作为柳媚儿的艺术培训教室,其中最里边的一间最大,房门上已经贴上了‘舞蹈室’的字样。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走去,来到馆长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去,屋子里的办公家具很简单,只有两张放在一起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电脑,两部电话,墙角摆着橙红色的沙发,王思宇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笑着说:“姐,我这是把你拉下水了,有时想一想,真觉得不应该扰乱你平静如水的生活。”

廖景卿轻轻一笑,恍如春花绽放,明艳不可方物,她抬手摸了摸耳鬓的发髻,摇头道:“小弟,你不要想得太多,这是自己的生意,我当然要过来帮忙,等你以后成了家,我就不再管了。”

王思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摇头道:“那可不成,姐,你既然已经管了,就一定要管到底,不能中途离开。”

廖景卿含蓄地一笑,站了起来,把目光转向窗外,柔声道:“叶小蕾精明能干,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要是能娶了媚儿,那就最好不过了,现在这样,我还是不太放心呢。”

王思宇笑了笑,明白她的顾虑,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望着她袅娜的背影,轻声道:“姐,你不必太担心,小蕾阿姨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媚儿也铁了心思跟我,不在乎名分的。”

廖景卿转身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真是贪心不足呢,小心到头来鸡飞蛋打,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王思宇微笑道:“没关系,就算她们都走了,你也不会离开的,有姐姐在身边相伴,我已经知足了。”

廖景卿妩媚地一笑,叹息道:“小弟,你真是胡闹,这种疯话,以后不要再讲了,不然姐姐可真生气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苦笑道:“那等我当了市委书记,总该可以讲了吧,姐,你曾经答应过我的,可不许反悔。”

廖景卿莞尔一笑,把目光投向窗外,柔声道:“放心吧,到那时,姐姐自然会兑现承诺,所以呀,你要争气啊,一定要把工作干好。”

王思宇总算放下心来,无声地笑了笑,静静地吸了几口烟,透过眼前淡淡的烟雾,欣赏着独立窗前的清丽佳人,只觉得心情大好。

廖景卿转过身来,沏了茶,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回到办公桌边,抿嘴笑道:“小弟,前些天联系到了顾老,他对我们这个芜菁国画馆很感兴趣,昨儿下午去拜访老人家,顾老已经同意做我们国画馆的名誉院长。”

王思宇听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姐,这倒是个难得的好消息,顾老是咱们华西省书画艺术界泰斗级的人物,他肯出山相助,我们的实力就大大增加了。”

廖景卿倚在办公桌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惆怅之意,摇头道:“是啊,只是有些可惜,老人家的身体不成了,现在已经动不了笔了,顾老肯过来,不是为了金钱,而是想推动国画艺术的发展,与他老人家一席对话,让我受益良多。”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轻声道:“顾老德艺双馨,名不虚传。”

廖景卿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怅然道:“顾老家门不幸,出了不孝子孙,偷了他的三幅最珍爱的作品,低价卖出去后,买了毒品,老人家一气之下,在床上躺了半年,落下了病根,现在已经半身不遂了。”

王思宇没有想到,顾老家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时也唏嘘不已,他将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摸起茶杯呷了几口茶水,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王思宇以为外面出了状况,忙放下杯子,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快步来到楼梯口,扶着二楼的栏杆向下张望,却见柳媚儿领着几个女孩站在门口,正指挥着三五个工人,将外面货车上崭新的桌椅卸下来,抬到二楼右侧的教室里。

柳媚儿穿着铅灰色长袖T恤,下身是蓝色牛仔裤,牛仔裤紧绷在她的纤长的双腿上,裹得她腰身曲美,轻柔可人,在几个女孩子中,如鹤立鸡群般的亭亭玉立,青春逼人。

王思宇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用力地弹射出去,硬币劲道十足,落到地上后,又滚出几米远,恰巧落到几人脚边,柳媚儿眼尖,最先看到硬币,忙走过去弯腰拾起来,转过头来,远远地望到了二楼上笑容可掬的王思宇,忙舍了几个女孩子,拎着小包,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拉着王思宇的胳膊,躲进贵宾室里。

王思宇笑呵呵地道:“媚儿,到底有什么事情,怎么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

柳媚儿抿嘴一笑,却不说话,从棕色的坤包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礼品盒,打开后,取出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在王思宇的眼前晃了晃,便亲手为他挂在脖子上,扳着他的肩头看了又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伸出白皙如玉的拇指,轻声赞道:“帅!”

王思宇却不领情,皱着眉头望了她一眼,摇头道:“媚儿,买这个做什么,真是大手大脚的,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柳媚儿却不生气,而是咬着薄唇,扭捏地道:“哥,当然是感谢你支持我啦,这是送你的礼物,等以后赚了大钱,我会给你买更多的礼物,把你这大县长的衣食住行都包下来。”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手来,托起她尖尖的下颌,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道:“媚儿,哥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礼物。”

柳媚儿的小脸一红,拨开王思宇的手,扬起一张如花俏脸,呐呐道:“那你想要什么嘛?”

王思宇揽了她的小蛮腰,撅起嘴巴,凑到她的唇边,贼兮兮地笑道:“媚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柳媚儿‘呸’了一声,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悄声道:“大色狼,真是没个正经,你这个样子,怎么做人家哥啊。”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她拥在怀里,轻声道:“媚儿,你真想拿我当哥哥看吗?那样也好啊,我是无所谓的。”

柳媚儿跺了一下脚,双手摸着王思宇的领口,气鼓鼓地道:“怎么那么讨厌啊你,又开始逗人家了。”

王思宇也不说话,只是将双手悄悄滑下,从她的纤腰处,缓缓移到弹力十足的翘臀上,肆无忌惮地揉.捏了一番。

柳媚儿哼了一声,俏脸如同红透的苹果,她转头望了望,便用双手勾住王思宇的脖子,踮起脚尖,歪着脑袋,深情地吻了下去。

两人正缠绵间,忽听外面有个女孩喊道:“媚儿老板,东西卸好了,快下来付账啦。”

柳媚儿听了,忙松了手,一把推开王思宇,羞惭惭地跑了出去。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也转身走了出去。

贵宾室的中央,铺着红色绸布的圆桌下,帘幕轻轻一晃,瑶瑶探出小脑袋,鬼鬼祟祟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向外望了望,便赶忙关上房门,拍着小胸脯,举起手中的芭比娃娃,神色夸张地道:“舅舅在和媚儿阿姨亲嘴,还摸了她的屁股,我都看见了呢!”

第117章 千里马

半个小时后,柳媚儿从琴行订的三架立式钢琴也送了过来,调律师将音准再次校正一番后,那个被柳媚儿唤作兰兰的女孩就走了过去,坐在一架钢琴前,试着弹奏了一曲。

她的技法只是一般,但弹奏的曲子却很是熟悉,居然勾起了王思宇的一段往事,恍惚之中,他心头一颤,竟想起远在闽江市的周媛老师来,那水银泻地般的钢琴曲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

自从周媛挂职去了闵江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倒变得愈加生疏起来,这令感到王思宇颇为惋惜,只是那位冰雪美人,向来都难以接近,她对王思宇的态度,更是若即若离,令人捉摸不定。都说天底下最难猜测的就是女人的心思,对于周媛来讲,这句话应该是很有道理的。

王思宇抱肩站在教室里,静静地听着钢琴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陷入沉思之中。

悠扬的钢琴声把瑶瑶也吸引了过来,她进了屋子以后,抱着王思宇的大腿,探头探脑地望了半天,就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王思宇的袖口,轻声唤道:“舅舅,舅舅,我要跟你说句话。”

王思宇赶忙蹲了下来,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低声道:“小乖乖,怎么啦?”

瑶瑶指了指前方的钢琴,把小手放在王思宇的耳边,奶声奶气地道:“舅舅,舅舅,我想唱歌。”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瑶瑶,想唱什么歌?”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用白嫩的小手,揪着王思宇的耳朵,悄悄地道:“舅舅,我想唱春天来了!”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她的小手走到钢琴边,和那个叫兰兰的女孩打了招呼,让她弹奏这首儿歌,兰兰答应下来,略一思量,就把曲子弹了出来。

瑶瑶怯生生地站在钢琴前,双手扯着碎花裙边,伴着欢快的旋律,摇摆着身子唱了起来:“小鸟小鸟飞来了,欢聚一起真热闹,动听的歌儿唱起来,叽叽喳喳唱不停,春天就要到来了,我们愉快地在歌唱……”

廖景卿听了歌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倚在门边,微笑着望着瑶瑶,眼里露出慈爱的目光。

瑶瑶的表现欲极强,一边唱歌,一边扭着身子做动作,那稚嫩的声音极为惹人怜爱,众人听了,都是忍俊不禁,微笑之余,也都轻轻地打着拍子。

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按下,柳媚儿忙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瑶瑶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眉花眼笑地道:“瑶瑶,你是咱们思媚儿学院第一个招来的学生了,以后周末就在媚儿阿姨这学习,好不好?”

瑶瑶听了,把手指放在嘴边,望着漆黑闪亮的钢琴,奶声奶气地道:“好,媚儿阿姨,你要给我买好吃的,我就每周都来。”

柳媚儿哼了一声,拿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低声啐道:“你这小馋猫,就知道要吃的。”

几个女孩子把各个教室打扫了一遍,将屋子收拾妥帖,就央着柳媚儿请客,这些丫头一口一个媚儿老板,把柳媚儿叫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找了机会,把王思宇悄悄拉到走廊里,伸出小手,轻声道:“哥,把车钥匙给我,我带她们几个去兜兜风,顺便吃顿大餐,犒劳大伙一下,都忙了大半天了,也怪辛苦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媚儿,你不会开车,可别惹出祸来,还是打车走吧。”

柳媚儿却嘻嘻一笑,抱了他的胳膊,撒娇般地央求道:“哥,你放心吧,菲菲她们家就是开驾校的,她开车的技术棒极了,我们女孩子又不喝酒,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思宇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把车钥匙交到她的手里,低声嘱咐道:“媚儿,记得提醒她慢点开,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哥,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真是好过分呐!”

柳媚儿撅着嘴巴抱怨了一句,就踮起脚尖,双手勾着王思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嗒’亲了一口,转身进了屋,把几个女孩喊出来,一行人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下了楼,开车离去。

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望着站在钢琴边的廖景卿,摇头道:“媚儿这丫头,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这‘思媚儿艺术学院’到底能办多久。”

廖景卿莞尔一笑,抬起右手,摸了摸如墨菊般绽放在耳畔的发髻,柔声道:“小宇,你别小瞧媚儿,我倒是觉得她很有眼光,也很机灵,和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

王思宇笑了笑,抱起瑶瑶,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回到馆长办公室,没过多久,瑶瑶终于玩倦了,她无精打采地爬上王思宇的膝盖,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打瞌睡,没过多久,就香甜地睡了过去,小嘴吧嗒间,清亮的口水竟顺着嘴角淌了下来,都流到了王思宇的脖子上。

廖景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忙起身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过去,放在长条沙发上,悄声道:“这孩子真是好笑,现在谁都不跟,就是见了你亲,张嘴闭嘴就是舅舅长,舅舅短,连班主任胡老师都知道,她有个当县长的舅舅,前儿晚上还给我打电话来,让帮忙解决弟弟的工作呢,被我委婉回绝了。”

王思宇忙摇头道:“姐,那可不成,现在的小学老师可得罪不起,这种事情不给办,她心里不痛快,不敢和咱们讲,却容易迁怒到孩子身上,不说使什么手段吧,即便是给瑶瑶使脸色,也不利于她的成长,你把她电话给我,我来安排,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顺便办了就是。”

廖景卿犹豫了下,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孩子的事情,总是不能大意的,便摸出手机,把胡老师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直接拨了过去,胡老师本来以为是别的事情,在电话里语气就极为冷淡,打了个哈欠后,有些不耐烦地道:“是瑶瑶家长啊,什么事情,快说吧,我要出门了。”

当廖景卿把话点透之后,她才知道,事情已经峰回路转,惊喜交加之余,立时换了腔调,先是夸了瑶瑶聪明伶俐,又是赞了廖景卿热心,肯帮忙,千恩万谢了一番,两人聊了七八分钟后,王思宇接过手机,简单询问了下胡老师弟弟的情况,就把秘书郑辉的手机留给她,让她弟弟直接与郑辉联系,这种事情,由秘书来办最为妥当。

王思宇把手机递回去,笑着道:“姐,放心吧,争取月底前帮她安排了,还成,她弟弟是本科学历,还是学水利工程的,县里能用上。”

廖景卿接过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弟,幸好听了你的话,不然倒真做仇了,这位胡老师心眼还真小,以前一直很好的,一件事情没帮忙,立时就变脸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姐,现在的社会浮躁,想要交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得罪人倒简单,你多说了一句话,他就能恨你一辈子。”

廖景卿抿嘴笑道:“你啊,年纪不大,看得倒通透,只是未免偏激了些。”

王思宇微微一笑,并不反驳,这种话题,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倒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

又坐了一会,楼道里就传来一阵高跟鞋哒哒的脆响声,廖景卿便站了起来,笑着道:“是叶阿姨回来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也侧过身子,在领导的位置上干久了,屁股总有些沉,即便是来到这里,也没有把角色完全调整过来。

“吱呀!”

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叶小蕾的倩影出现在眼前,她依然是那样的端庄秀美,上身穿着一件双排扣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口是充满皱褶的荷叶边,下身穿着黑色筒裙,裙子下摆遮住了膝盖,一双黑色超薄丝袜裹在纤细修长的小腿上,裙摆与丝袜之间,隐约露出一小段晶莹的玉腿,举手投足间,既有办公室女白领独有的韵味,又有成熟美妇的独特风情。

叶小蕾身上释放出的魅力,对于绝大多数男人来说,都具有致命的杀伤力,王思宇自然也不例外,他本想起身站起,可屁股刚刚离开沙发,就隐隐觉得不妥,忙又坐了下去,跷起二郎腿,这期间,脸色变得不自然,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点头道:“小蕾阿姨,你回来啦?”

叶小蕾微微一怔,转头望了他一眼,忙抿嘴笑道:“是小宇啊,你这大老板也该露面了,怎么样,这里还好吧?”

王思宇笑着说:“当然好了,小蕾阿姨很有眼光,这里确实不错。”

叶小蕾忽地叹了口气,漂亮的鹅蛋脸上浮上一抹愁容,摇头道:“小宇啊,你就不用恭维小蕾阿姨了,我现在真是力不从心,神情恍惚的,总出差错,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廖景卿见她情绪低落,有些反常,就知道出了状况,忙沏了杯茶,把热气腾腾的杯子递了过去,蹙起秀眉,关切地道:“叶阿姨,出了什么事情?裱画师没有谈妥吗?”

叶小蕾接过茶杯,坐在王思宇的身边,轻轻抿了口茶,便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叹息道:“景卿,别提了,裱画师倒是顺利谈下来了,过些日子就能来上班,不过今天也真够倒霉的,在回来的路上,皮包居然被人割了,当时公共汽车上太挤,没有注意,下车之后才发现,搞得我心里乱糟糟的,到现在的情绪都不好,可真是晦气。”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小蕾阿姨,到底被偷了什么东西?”

叶小蕾把皮包拿在手里,丢在茶几上,愁眉不展地道:“钱包,手机,还有一对新买的翡翠玉杯都没了,还好身份证没丢,不然更麻烦了。”

王思宇伸出手去,拾起茶几上的黑色皮包,皱眉望去,见皮包的侧面出现了一道长约十几厘米的刀口,切口形成一条笔直的直线,皮茬上居然没有明显的毛刺,可见刀子异常锋利,显然是老手所为,他把皮包翻看了下,就再次丢到茶几上,摇头道:“玉州的治安真是该抓一抓了,这些小贼也太嚣张了。”

廖景卿也走了过来,弯腰拾起皮包,端详一番,也不禁乍舌道:“真是可惜,好好的包就这样毁了,小蕾阿姨,以后还是开车出门吧,要用车的时候,提前告诉我,现在的治安还是乱了些,不光小偷多,光天化日之下*的也不少,听说东市场那边,经常会有一群人乱跑,把选中的目标挤在中间,趁乱抢包,接着一哄而散,根本不晓得是哪个做的。”

叶小蕾端起杯子,啜了口茶水,苦笑着摇头道:“不用,往天都打车,今儿是周末,路口打车的人太多,等了五六分钟都拦不上,我急着回来,就坐了公交车,没想到一时大意,竟被扒手盯上了,这些人还真是厉害,当时只觉得挤了些,根本没有注意到包被割。”

廖景卿叹了口气,坐回到办公桌后,柔声道:“叶阿姨,报案了没有?”

叶小蕾放下杯子,摇头道:“没有,报了也没用,就算是能找到,也不知要过猴年马月了,更何况,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种地方了。”

王思宇皱着眉头走过来,轻声道:“小蕾阿姨,你坐的是哪趟公交车?”

叶小蕾抬手拂了拂秀发,有些沮丧地道:“二十五路车,在前进北路的时候,挤上来几个穿着灰色T恤的小青年,我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想,那些人最可疑,估计就是他们干的。”

王思宇‘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子,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直来到楼梯口处,才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拨了电话号码,给刘天成打了过去,电话在几声长音后,终于接通,他扶着栏杆,轻声道:“天成,我是王思宇,你小子在忙什么呢?”

刘天成听了,忙笑着道:“王大县长,难得你来电话,我在所里值班,怎么,县长大人有何指教?”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指教倒是没有,我是打电话报案的,你们这片的治安也太差了点,小偷泛滥成灾,天成,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啊。”

刘天成微微一愣,忙拉了椅子站起来,走到窗前,笑着道:“王大县长,哪个小毛贼不长眼,偷到你的头上了,有事尽管说话,正好下午闲得无聊,我为你跑腿效劳,不过您可别给我扣大帽子,现在的小偷都是流窜作案,很少在一个地方建点了,再说了,这种案子,只要不在严打期间,够不上量刑,也只能是抓了放,放了抓。”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天成,不开玩笑了,说正经事,我朋友的包在二十五路车上被割了,小偷应该是从前进北路上的车,好像是一帮穿灰色T恤的年轻人,你帮着查查,最好能把东西找回来。”

刘天成哼了一声,端起白瓷茶缸,喝了一口水,沉吟道:“准是小刀那帮人干的,都丢了什么东西,你仔细说说。”

王思宇听他这样讲,心里就落底了,不禁呵呵笑道:“钱包,手机,还有一对新买的翡翠玉杯,赶紧找回来,这可是在你辖区出的事,我把丑话放到前面,东西找不到,为你是问。”

刘天成听了,挠了挠头发,咧嘴苦笑道:“王大县长,你手可够长的了,从西山县管到东湖区来了,得了,我这就去抓人,你记得开机,等我消息,不过我也给你个明白话,东西肯定能找到,但不见得是今天,那些家伙不光跑公交线,有时也上火车上跑活,要是那样,搞不好就得多等些日子,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

王思宇笑了笑,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回到馆长办公室里,见叶小蕾眉头紧锁,仍是一脸的不开心,就笑着道:“小蕾阿姨,走吧,咱们先出去转转,把包买了,这个包肯定是不能用了。”

叶小蕾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莞尔一笑,摇头道:“小宇,不用麻烦了,家里还有一个包,我只是觉得生气,好久没坐公共,坐了一次就出了事情。”

王思宇却不死心,依旧笑着劝道:“小蕾阿姨,你也不用着急,或许东西还能找到,我们先出去走走吧。”

廖景卿嫣然一笑,也在旁边帮腔道:“是啊,叶阿姨,让小宇陪你出去转转吧,散散心,别把身子骨气坏了。”

叶小蕾咯咯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吟吟地道:“也好,那就让王大老板补偿下,买个漂亮点的皮包。”

两人闲聊着出了办公室,下了楼,走出大厅,王思宇站在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点了一根烟,就笑着道:“师傅,去汽贸城。”

叶小蕾微微一愣,随即心中雪亮,忙皱眉道:“小宇,咱可说好了,出来只买包,可不能买车,做生意的本钱还不足呢,可不能乱糟蹋钱。”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他笑了笑,摆手道:“小蕾阿姨,缺钱也不差这点,以后国画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不买车怎么行,哪能总让你打车或者挤公共,前些日子是我大意了,这车啊,早就应该买了,不然哪会出今天这档子事情。”

叶小蕾觉得有些难为情,忙摇头道:“小宇,那可不成,生意还没开张,不能铺张浪费,大不了,以后有要紧的事情,我用景卿那台车就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小蕾阿姨,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不干预你,但买台车的权力,我总是要有的,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叶小蕾一脸的无奈,只好轻声叹息道:“那好吧,你是老板,总归要听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就眯了眼睛,把眼角的余光瞄向倒视镜,盯着叶小蕾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以及那双修长纤细的玉腿,大流口水,让这样的美人来为自己工作,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再让她去挤公车,那绝对是无法容忍的,王思宇暗下决心,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叶小蕾坐在车子后排的座位上,有些心神不宁,她虽然没有察觉到异样,但还是下意识地调整了坐姿,向下拉了拉裙摆,从包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接着把目光转向窗外,浏览着外面的景色,咬着薄唇,不再说话。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两人到了汽贸城后,在展厅里挑挑选选,几番询价,在叶小蕾的强烈要求下,王思宇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放弃了买辆高档轿车的决定,由着叶小蕾做主,买了一款红色的千里马。

不过他以忘带身份证为由,直接把车子过到叶小蕾的名下,汽贸城有机动车销售商发牌的服务,所以不必去车管所,就能直接选号上牌,手续办得很是顺利,不到一个半小时的功夫,叶小蕾就开着小车驶出汽贸城,王思宇悠闲地坐在她的身边,笑眯眯地道:“小蕾阿姨,现在心情好多了吧?”

叶小蕾推了推墨镜,抿嘴一笑,摇头道:“更糟了,小宇啊,我终于发现了,你这位县长大人啊,居然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和媚儿那丫头一样的任性。”

王思宇笑了笑,用手抚摸着车窗,意味深长地道:“好漂亮的千里马啊,不光看着赏心悦目,用着也舒服。”

第118章 心猿意马

叶小蕾听了,心中微动,没来由地俏脸一红,转头望了他一眼,却没看出异常来,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就笑着道:“小宇,那位当过特种兵的朋友联系到了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没有,不清楚他人在哪里,我现在也很担心,他其实算是我半个师傅了,真不希望他有事。”

叶小蕾莞尔一笑,柔声道:“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他应该没事的。”

王思宇摸着下颌点点头,沉吟道:“但愿吧。”

叶小蕾的目光望着前方,蹙眉道:“看来咱们的一些策划方案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了,半个月前,玉州的一家珠宝行被窃,最后查出来是保安公司内部人干的,现在保安公司从业人员良莠不齐,有些涉黑的人员也混在里面,经常发生监守自盗的事情,实在是不可靠,还是找些知根知底的人来店里照顾才好,否则正如你所讲,那幅字或许会惹出许多麻烦。”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漂亮的鹅蛋脸上,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小蕾阿姨,再等等吧,也不急于一时。”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闲聊着,不知不觉间,车子开到文化路附近,叶小蕾把小车停到路边,下车之后,两人进了一家商场,直接去了三楼的女包专卖店。

叶小蕾对轿车的挑选上不是很在意,可对于坤包,却有种异乎寻常的喜爱,无论是对材质还是款式,都十分挑剔,两人转了二十几分钟,她才在一番精挑细选之下,最后确定了一款做工精美的白色坤包。

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忙去窗口.交了款,刚刚拿着小票走回来,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一看,见是刘天成打来的,赶忙接通电话,笑着道:“天成,情况怎么样?”

刘天成笑呵呵地道:“王大县长,运气不错,在莲花商场门口逮到了,人已经押到所里了,收缴的东西还不少,你让朋友过来取下?”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好吧,我们这就过去。”

刘天成听了,忙笑着道:“你在玉州啊,那算了,不敢劳动你王县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吧。”

王思宇笑着道:“那也好,等下,我让叶小姐和你讲话。”

他把手机交给叶小蕾,让她把丢失的物品描述了一下,又在手机里约了见面地址,两人下了楼,直接去了商场旁边的一家茶馆,刚刚沏了一壶普洱茶,刘天成便开着警车赶了过来。

叶小蕾找回了丢失的物品,心情大好,就将一对翡翠玉杯刷洗干净,泡了茶,原本发红透亮的茶色,在杯中竟变成了葱翠的绿色,而入口时,愈发觉得香气绵软悠长。

刘天成在喝了几口茶水后,趁着叶小蕾到门外拨打电话的功夫,就在茶桌下面拿脚尖碰了碰王思宇的皮鞋,悄悄地道:“行啊,王大县长,看来西山之行收获颇丰啊,不但官运亨通,还抱得美人归了,你倒是官场情场两得意,事业爱情大丰收啊。”

王思宇见他满脸的艳羡之色,也不禁暗自得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就笑着说:“天成,还要多多感谢你,包被割后,她这一下午都没有笑模样,现在东西找回来,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刘天成嘿嘿一笑,摘下警帽,掂了掂,笑着道:“感谢啥,咱们是啥关系,再说了,我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是分内之事,职责所在嘛。”

正说话间,叶小蕾笑盈盈地从外面走了回来,拉着椅子坐下,巧笑嫣然地道:“小宇,刘所,在说什么事情呢,这样开心。”

刘天成望了她一眼,笑着道:“叶小姐,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把家里那口子也叫来。”

叶小蕾莞尔一笑,点头道:“也好,刘所帮了我的大忙,晚上我请客。”

刘天成忙摆手道:“叶小姐,千万不要客气,你们到了玉州,自然是我来请。”

王思宇想了想,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笑着道:“天成,我把老俞一起叫来吧,人多热闹些。”

刘天成自然是求之不得,笑着道:“俞书记要是能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叶小蕾转过头来,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小宇,那我和她们两个打个招呼,免得她们在店里等。”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燃了一根烟,就和刘天成轻声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俞汉涛先开车赶了过来,娜娜倒是迟来了十几分钟,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就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坐进包间里,点了酒菜,边吃边聊。

俞汉涛最近明显发福了,不但小腹更加隆起,脑门上也变得油光可鉴,梁桂芝调离玉州的这些日子,他倒落得了逍遥自在,心情大好,在酒桌上表现得极为豪爽,频频举杯,开怀畅饮,虽然只有三人饮酒,可‘干杯’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为了调动气氛,叶小蕾和娜娜也都赞助了小半杯,两人脸色红艳艳的,坐在一边吃着菜,悄声闲聊了起来,她们两人都是搞财务出身的,自然有许多共同语言。

过了一会,刘天成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就拉着王思宇的手,望着他和叶小蕾,笑吟吟地道:“王大县长,我和娜娜决定了,年底前就要个孩子,你们两位也要抓紧啊,争取早点培养下一代。”

叶小蕾听了,登时愣住了,俏脸上已是一片绯红,她此时方才忆起,王思宇在把她介绍给几人时,一直称呼她为‘叶小姐’,而不是平时常讲的小蕾阿姨。

她起初倒没有在意,反觉得很是受用,可没想到现在却闹出了误会,就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此时此刻,偏偏又不好开口解释,就只好拿眼去望王思宇,希望他能站出来澄清一下。

王思宇却避开她的目光,假装没看见,他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鱼肉丢在嘴里,细嚼慢咽之后,放下筷子,笑着摆手道:“我们不急,还是再等等吧。”

叶小蕾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快,就抬起高跟鞋,在王思宇的脚上轻轻踢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

王思宇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极亲昵地为她夹了鸡腿,体贴备至地道:“小蕾,多吃菜,别光看着,他们都不是外人,你不用太拘谨。”

其他人听了,也都连声附和,纷纷让道:“叶小姐,多吃菜,不要客气。”

叶小蕾又羞又怒,但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她不好当场发作,就只能低着头,夹起鸡腿,细细咀嚼起来,口中砸然有声,耳根却已红透,羞怯怯的样子,倒让她媚态十足,模样更加娇俏起来。

俞汉涛在旁边看了,不由得也是一阵心旌涤荡,呵呵一笑,轻声道:“王县长,你可要抓紧啊,叶小姐这样年轻漂亮,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该办的就要早点办,不要大意失荆州啊。”

王思宇笑了笑,瞥了叶小蕾一眼,大大咧咧地道:“俞书记,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感情基础极好,不会被外人钻空子的。”

桌上的几人哈哈一笑,叶小蕾却是满脸的不自在,她还是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就有些手足无措,在尴尬地笑了笑之后,忙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补了淡妆,过了好一会,才摇曳生姿地走了回来。

她刚刚坐好,摸着筷子夹了口菜,就见俞汉涛举着杯子站起,笑着道:“弟妹,咱们是第一次喝酒,我老俞喝把这杯酒干了,你少喝点。”

叶小蕾登时无语,俏脸一寒,用责备的目光望了王思宇一眼,天晓得这家伙刚才又说了些什么,怎么俞汉涛连‘弟妹’都叫出来了。

王思宇见状,情知不妙,忙含糊地解释道:“俞书记,你可别乱讲话,小蕾面皮薄,开不得玩笑的。”

俞汉涛恍然大悟,暧昧地笑道:“是啊,是我的错,叶小姐,你别千万别介意,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叶小蕾不禁哭笑不得,王思宇这般解释,倒有些弄巧成拙的意味了,不过被众人误以为是待字闺中的女孩,她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就不再计较,而是大大方方地端起杯子站起来,笑着道:“俞书记,见到你很高兴,我在市图书馆附近开了一家芜菁国画馆,以后还少不了您的支持。”

俞汉涛点了点头,笑着说:“叶小姐,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有事情尽管打电话。”

叶小蕾喝了酒,双颊红晕,愈发显得娇艳欲滴,顾盼生辉,一颦一笑间,都自然地流露出迷人的风韵。

王思宇见了,不禁怦然心动,他心中高兴,就笑着道:“俞书记,赶紧满上,咱们两个再喝一杯。”

叶小蕾看了看表,拿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王思宇,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提醒道:“小宇,少喝点酒,可千万别贪杯误事。”

俞汉涛见了,就笑着调侃道:“王县长,叶小姐管得还真严啊。”

王思宇夹了口菜,含糊其辞地道:“严点好,小蕾说的对,酒喝得太多总是不好的。”

叶小蕾听他一口一个小蕾,叫得异常亲昵暧昧,心中恼怒,恨恨地乜了他一眼,转头拉过娜娜的手,两人拉了椅子坐到旁边,窃窃私语起来。

王思宇也不想闹得太过,就赶忙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道:“俞书记,最近工作上怎么样,还顺利吧?”

俞汉涛打了个哈哈,摸过纸巾擦了嘴,笑着道:“还可以,只要不太较真,也还能过得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拍了拍俞汉涛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俞书记啊,你现在的思想不太对头,有点消极啊。”

俞汉涛笑了笑,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感慨地说:“王县长,不是我消极,而是没法积极起来,区里的情况一向都很复杂,庙小阴风大,水浅王八多,认真起来,那是在跟自己过不去,难得糊涂啊。”

王思宇微微皱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沉吟道:“怎么,俞书记,现在过得不太如意?”

俞汉涛笑了笑,摩挲着头发道:“也不是,只是现在想开了,反正年纪大了,少管些事情,有空的时候练练字,钓钓鱼,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可以了。”

王思宇点了点头,和他碰了一杯,笑着说:“那样也好,其实说起来,在官场里的隐士也不少。”

俞汉涛微微一笑,放下杯子,不无感慨地道:“王县长,前段时间,区里也组织学习你的材料了,桂芝和我都很高兴,你年轻有为,敢打敢拼,魄力十足,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思宇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地道:“俞书记,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了些,要论工作能力和经验,都远远不足,还要多向你们夫妻学习。”

俞汉涛叹了口气,笑着说:“那我可真是不敢当了,不过如果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你倒是可以多和桂芝商量下,她的脑子还是很活泛的,在省厅里呆久了,对上面的情况也熟悉,或许能帮到你。”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刘天成,笑着道:“天成,你怎么样,这个副所什么时候能转正?”

刘天成喝了口茶,摇头道:“不好说,还要请俞书记帮忙打打招呼。”

俞汉涛夹了口菜,含糊地道:“好说,好说,天成干得不错,不过年轻人嘛,其实不用着急,慢慢来吧,只要专心做事,领导们都看在眼里呢,条件成熟的时候,自然会得到重用。”

王思宇见他打起了官腔,心里就明镜似的,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俞汉涛有些底气不足,他忙端起杯子,笑着道:“天成,要不到西山来帮我吧,老邓在青州,隔着千山万水不好运作,你过去倒没什么问题。”

刘天成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笑着举杯道:“王大县长,我可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娜娜却皱了皱眉,一脸不高兴地道:“王县长,千万别调他过去,天成在玉州都不老实,经常借着加班的机会夜不归宿,到了西山,恐怕更能找到借口了,他回头要是变坏了,我可跟你没完。”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好嘛,阻力不小,看来有难度,你们两口子得先协调好了,我可不能帮了倒忙。”

刘天成心中不悦,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鐓,叹了口气,苦着脸道:“娜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疑神疑鬼的。”

娜娜却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道:“刘天成,少装无辜,你们单位都有人给我打过电话,上次那笔帐,咱们还没算完呢。”

刘天成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笑道:“娜娜,人家那是专门设套骗你呢,你倒是会上当,沾火就着,居然到所里闹了一通,让我在单位抬不起头来。”

叶小蕾在旁边听了,怕两人当场吵起来,忙抿嘴一笑,柔声劝道:“刘所,那表示娜娜在乎你,不然,她哪里会那么冲动,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刘天成转头望去,见娜娜一脸怒容,心中有些底气不足,忙赔笑道:“叶小姐说的对,工作可以慢慢来,家庭最重要,那我还是在东湖区稳定稳定再说吧,好在有俞书记照顾,现在还是很不错的。”

俞汉涛见他会说话,照顾了自己的面子,也就笑着道:“天成啊,在区里也好,其实机会比县里多,说不定哪天就被省里市里的领导看中了,那可就平步青云了,你也别着急,以后得了空闲,我再和你们分局领导聊聊,让他多关照你一下。”

刘天成听了,自然很高兴,忙举着杯子敬了酒。

几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这顿饭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结束,众人出了包间,便抢着买单,结果发现已经被人提前结了,仔细一打听,服务员说是有位老板为刘所结的帐。

俞汉涛打了个饱嗝,把腰带松了松,笑着打趣道:“王县长,看见没,天成在东湖区混得不错,咱们一个县长,一个区委副书记,加起来都没他的面子大。”

刘天成听了有些吃味,却一脸谦逊地道:“俞书记说笑了,平时吃饭都没遇到这种好事,肯定是两位领导过来,给带来的运气。”

几人在门口聊了一会,便各自离开,叶小蕾发动了车子,载着王思宇驶出几十米远,在十字路口停了车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前方的红灯,柔声道:“小宇,刚才在酒桌上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一脸茫然,抬手搔了搔头发,诧异地道:“小蕾阿姨,你指的是什么?”

叶小蕾哼了一声,脸色一沉,厉声质问道:“小宇,你别装糊涂,他们怎么会把咱们当成情侣?”

王思宇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小蕾阿姨,这倒怪不得别人,谁叫你这样年轻漂亮,带你出来吃饭,被人误会也是正常的事情。”

叶小蕾感觉脸上有些发烧,转头望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缓和了语气,嗔怪地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还在酒桌上叫得那样亲热。”

王思宇不慌不忙,理直气壮地道:“小蕾阿姨,您是知道的,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的,即便我们解释了,人家也未必相信,只不过是在心里怀疑,不讲出来罢了。”

叶小蕾将信将疑地望了他一眼,觉得王思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踌躇间,便抬手拢了拢秀发,蹙着秀眉道:“小宇,就算你说的对,那也不能默认啊,这样一来,误会岂不是越来越深?”

王思宇呵呵一笑,望着那张漂亮的鹅蛋脸,轻声道:“小蕾阿姨,这件事情也确实怪我,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没想到您会这样介意,不过请您放心,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您的身上,我虽然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可那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叶小蕾听他说得太过露骨,就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忙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讲了,总之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再叫小蕾,这种玩笑开不得。”

王思宇诚挚地点了点头,笑着道:“知道啦,叶小姐!”

叶小蕾抿嘴一笑,啐了一口,摇头道:“你啊,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正经。”

王思宇笑了笑,点了一根烟,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张开嘴唇,徐徐吹出一口淡淡的轻烟。

第119章 荒淫无耻之徒

车子开到半路,叶小蕾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低语几声,就挂断电话,将手机放进包里,面带微笑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子停到路边,柔声道:“小宇,你先坐会,媚儿刚打来电话,要我买两瓶可乐带回去,这丫头真是不像话,在外面疯了一下午,现在渴得要命,却懒得下楼。”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望着叶小蕾推开车门,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此时外面的风有些大,她只走出几步远,下身的黑色筒裙便被吹得飘飘荡荡,秀发也在风中轻扬,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王思宇侧过身子,目光追逐着她窈窕俏丽的背影,直到叶小蕾走进附近的一家超市,他才收回目光,嘴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再次皱眉吸了一口烟,打开车门,把烟头掐灭,随手丢了出去。

正这时,几个十几岁的小孩奔了过来,在车边嬉戏片刻,便呼啸着向前冲去,一个瘦高的大男孩跑得太急,一时收不住脚,竟将路边拾垃圾的老太太撞了个趔趄,她背上的塑料编织袋掉了下来,空瓶子散落一地,被风吹得到处乱跑。

老太太回头望了一眼,见几个小孩已经大喊大叫着跑远,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忙追着捡了起来。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就打开车门,走了过去,弯下腰来,一路捡着瓶子,和老太太忙了六七分钟,才将大半的瓶子拾了回来,当他拍了拍手,转身走回来时,却发现叶小蕾正倚在车边,手把车门,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王思宇耸耸肩,笑着道:“晚上风太大了。”

叶小蕾莞尔一笑,没有说话,转身坐进驾驶室里,待王思宇坐了进来,她才再次发动车子,缓缓地向前驶去,王思宇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轻柔的乐曲,在轻柔的音乐之中,他眯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通过刚才在酒桌上的一番试探,王思宇已经得出了结论,叶小蕾的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若是贸然踩过她的底线,她虽然不会轻易在公开场合和自己翻脸,但私下里,绝对是要兴师问罪的。

王思宇可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身边这位活色生香的美艳少妇,他虽然有染指之意,却不敢再鲁莽行事,只能顺其自然,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只会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一个搞不好,连柳媚儿都会伤心而去,这当然不是他希望见到的结果。

叶小蕾此时正专心开车,已经把酒桌上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她也只当王思宇是童心未泯,与她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若是知道身边这位年轻县长的真实想法,只怕会立时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踢到马路中央,再不会兴起半点报恩的念头。

过了十几分钟,车子驶入小区,停在院子里,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上了楼,房门打开后,柳媚儿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接过可乐瓶,就径直跑回沙发上,迫不及待地倒了杯可乐,嘴里叼了根吸管,一边低头喝着饮料,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里的一本杂志。

叶小蕾迈步走进屋里,弯腰去换拖鞋,她那圆润饱满的香.臀就很自然地翘了起来,黑色的筒裙裹出诱人的腰.臀曲线,腰间的白色的小衫也提了上去,露出一小片晶莹滑腻的肌肤,让人望之怦然心动。

王思宇的心头一颤,目光立时变得火辣辣的,在她的腰.臀间扫了几眼,咽了口唾沫,脑海中竟生出许多旖念,小腹一阵阵地发热,下身经不起刺激,陡然起了变化,他赶忙把视线移开,压制住心头刚刚升起的那股邪火。

他当然清楚,叶小蕾可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的经验阅历非比寻常,若是没有掩饰好,被她察觉出异常,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谎言被戳穿,后果将是极为严重的,王思宇可不想去冒那个风险。

进了屋后,他脱了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转身时,下意识地向卧室里瞥了一眼,却微微一愣,目光再次变得灼热起来,只见叶小蕾背着身子,一条纤长的美腿放在门边的椅子上,正弓着身子褪下右腿上的黑色丝袜。

叶小蕾的手指轻巧地捻动着,丝袜很快被褪了下去,露出晶莹玉润的腿部肌肤,她轻吁了一口气,随手把两条丝袜搭在椅背上,拢了拢秀发,便缓缓走到床边,转过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的心里‘忽悠’一下,那颗心房,仿佛也随着她的动作,跌落在绵软舒适的大床上,轻轻颤动了起来,而此时,叶小蕾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他吃惊的举动,她居然伸出双手,勾住小巧玲珑的脚踝,将双腿轻轻拉起,做出了一个令人充满遐思的撩人动作。

她那曼妙的身姿随之变得极为惹火,充满了动人心弦的妖冶风情,随着那双玉腿弯曲起来,蜷缩在胸前,王思宇心头狂跳,在瞬间张大了嘴巴,恍惚中,双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推。

叶小蕾口中发出‘唷’的一声,缓缓将两条美腿舒展开来,脚尖绷得笔直,双臂一撑,有些娇慵地坐了起来,摇了摇雪白修长的脖颈,便起身下了地,又恢复了她平素那端庄淑雅的气质。

怕被她发觉,王思宇忙转过头来,把手伸进外套的上衣口袋里,装模作样地摸出烟和打火机,用眼角的余光瞄去,却见叶小蕾已经来到门边,照了照镜子,嫣然一笑间,伸手轻轻推上房门,显然,她要换装了。

王思宇此时仍然有些意犹未尽,登时大感失望,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春光乍现的瞬间,他挪动着双腿,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边,摸出一支烟来,心不在焉地摆弄一番,便塞进嘴里,点着了火,用力地嘬了嘬,却觉得异常吃力,低头一看,竟是香烟插反了,他叹了口气,把烟丢到茶几上。

柳媚儿闻到烧焦的气味,不禁皱起眉头,转过望了他一眼,把杂志放在膝盖上,伸手从茶几上摸起那根烟,在王思宇的眼前晃了晃,一字一句地道:“哥,在想哪个女人呢?怎么魂不守舍的,连烟都能点错!”

王思宇嘿嘿一笑,很快恢复了镇定,摇头道:“媚儿,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在考虑工作上的问题,以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当了一县之长,感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柳媚儿却有些不信,满脸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把香烟折断,丢到废纸篓里,转过俏脸,气哼哼地道:“少来了,肯定是被哪个狐狸精把魂勾走了。”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那种人!”王思宇轻声解释了一句,却觉得有些好笑,在心里暗自嘀咕道:“媚儿,这是你说的,可不关我事,小蕾阿姨要是狐狸精,那你就是一只小狐狸。”

柳媚儿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撅起嘴巴,轻声奚落道:“哼,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你就是全天下最荒淫,最无耻之徒。”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托起她尖尖的下颌,低声道:“媚儿,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今晚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荒淫无耻之徒!”

柳媚儿俏脸微红,眉眼如风,轻轻地瞟了他一眼,低声喝道:“你敢!”

王思宇眯着眼睛,做出一副色.情狂的模样,伸出舌头在嘴唇上抿了一下,抖动着眉头,色咪咪地道:“媚儿,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柳媚儿吃吃一笑,就伸出两根葱郁的手指,在他眼前轻轻一晃,接着猛然一夹,嘴里发出‘咔嚓’一声。

王思宇愕然,盯着她那晕红的俏脸看了半晌,忙眉开眼笑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媚儿,‘咔嚓’是什么意思?”

柳媚儿满脸娇羞地啐了一口,低低地骂道:“去,去,流氓!”

王思宇笑嘻嘻地把嘴巴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媚儿,到底咱俩谁是流氓啊?”

柳媚儿抿嘴一笑,抽出小手,在王思宇的头上打了个爆粟,娇嗔地道:“当然是我的好哥哥啦。”

王思宇心中一荡,忙拉着她的手,撅着嘴巴凑过去,一脸坏笑地道:“媚儿,既然这样,就让好哥哥香一个。”

柳媚儿嘻嘻一笑,再次拿手推开他的脸颊,向卧室的方向努努嘴,悄声道:“哥,不要闹了,小心被老妈瞧见,你安分着点,别给我找麻烦,省得她唠叨。”

王思宇‘嗯’了一声,用力地点点头,不再缠着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见叶小蕾出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口干舌燥间,再次回到茶几边,伸手摸过打开的可乐,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放下瓶子后,伸了个懒腰,便转身去了浴室。

冲了热水澡后,他光着身子迈进浴缸,在里面躺了下去,身子浸在温水中,只觉得周身舒泰,每个毛孔都舒服无比,此时闭上眼睛,又想起叶小蕾刚才的妩媚风情,心情悸动之下,难以抑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在下面搓了几下,正想着叶小蕾那张漂亮的鹅蛋脸,准备擦枪走火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柳媚儿娇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快出来接电话!”

王思宇叹了口气,松了手,‘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双手掐腰,扯着脖子吼道:“这他.娘的是谁啊,怎么这么晚还来电话!”

柳媚儿忙喊道:“来电显示是方如海!”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跳了出去,大声喊道:“这就来!”

第120章 观音那个莲啦

王思宇走到墙边,伸手取过白毛巾,匆匆地擦了身子,在腰里裹了条宽大的浴巾,推门走了出来,从柳媚儿手中接过手机,看了下未接来电,确实是方如海打来的,他忙进了书房,随手带上房门,拉过皮椅坐下,将电话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王思宇笑着道:“老师,您好,我刚刚在洗澡,没有接到您打来的电话。”

方如海在电话那头笑了,语气和蔼地道:“小宇啊,是一个人吗?这么晚打来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恭敬地道:“哪里,老师,无论您什么时间打电话过来,都不会打扰到我,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一直没有给您打电话,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您谅解。”

顿了顿,他又关切地问道:“老师,您现在的身体还好吧?”

方如海大度地一笑,摆手道:“还好,小宇啊,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好,我现在一切都好,不必惦念。”

王思宇站起身来,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师,您应该多运动运动,常爬爬山,旅旅游,那样对身体有好处。”

方如海喝了一口茶,摇头道:“胖人都懒,我现在下趟楼都要出一身虚汗,不过最近每周都去灵隐寺听禅,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江南省的寺院林立,高僧云集,倒是合了方如海的心意了,只是这样长期下去,只怕他的心境会渐渐发生变化,变得更加消沉,王思宇皱了皱眉,就轻声规劝道:“老师,您还是应该多听戏曲,多参加些社交活动,可千万别和那些和尚接触多了,免得受到影响。”

方如海呵呵一笑,摸了摸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怎么,你小子是怕我会厌世出家?”

王思宇讪讪地笑着,摇头道:“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如海叹了口气,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着道:“放心吧,我是不会避世出家的,一个人要做不到六根清净,即便是身在寺庙,也还是红尘中人,算不上真正的出家人。”

王思宇点了点头,用手指摩挲着书页,笑着道:“老师说的对,很多人是为了求解脱,才去出家,殊不知那正是看不开的表现,如果真能看得开,何必去出家呢。”

方如海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语气和缓地道:“小宇,最近工作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还好,前段时间不太如意,现在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方如海‘嗯’了一声,扭动着肥硕的身子,在一阵吱呀声中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夜景,笑着道:“你现在的文凭还是大本吗?”

王思宇笑着说:“不是,前段时间,已经把硕士研究生的文凭拿到手了。”

方如海笑了笑,摇头道:“还不够,再往上去,对学历的要求很严格,要抽时间读博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和华西省社科院那边打个招呼,他们那里有在读博士班,你可以去学经济学,要是工作太忙,可以派秘书去听课,每月也就上几节课。”

王思宇心中一暖,轻声笑道:“多谢老师的提醒,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方如海点燃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慢吞吞地道:“不必客气了,于佑宇县长。”

王思宇的呼吸为之一滞,下意识地搔了搔后脑勺,神色尴尬地道:“老师,您已经知道了?”

方如海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臭小子,你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要不是你二叔打来电话,只怕我现在还不知道。”

王思宇拿手轻轻翻.弄着书页,沉默半晌,才轻声解释道:“老师,我不是在故意隐瞒您,只是原本不准备接受那个家庭,可现在情况出了些变化。”

方如海叹了口气,语气舒缓下来,沉吟道:“小宇,你以前的事情,我已经隐约知道了一些,怪不得你母亲在世上立下规矩,不准你到京城里读书,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

王思宇没有吭声,目光变得有些忧郁,过了许久,才悠悠道:“老师,在我的心目中,您的分量要远比于家人重要。”

方如海哑然失笑,摩挲着头发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血浓于水,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然了,隔阂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还需要些时间。”

王思宇‘嗯’了一声,叹息道:“老师,我会尝试和他们接触,但前提是他们没有抱有别的目的,对这样的家庭,我没有太多的信任感。”

方如海沉默了一会,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道:“小宇啊,下午你二叔在京城见过于老了,也和春雷书记聊了半个小时,当然了,那些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是不在意你出身的,无论你是一名不文的穷小子,还是元勋之后,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王思宇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动下身子,轻声道:“谢谢老师,其实我现在的心态也很平和,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会影响到现在的生活,一切的轨迹都和以往一样。”

方如海笑了笑,缓缓走回沙发边坐下,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小宇啊,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欣慰,这说明你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王思宇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问道:“老师,小晶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方如海皱了皱眉,哼了一声,语气冰冷地道:“还没有,她要是知道你在京城有个女人,恐怕要惹出麻烦来,暂时……就先保密吧。”

王思宇自知理亏,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嗫嚅道:“老师,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方如海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水,把杯子重重地敲到茶几上,毫不客气地道:“小宇,从内心里讲,我现在不希望你做我们方家的女婿,婚姻非同儿戏,没有哪个老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受委屈,你二叔也是这个意思,当然了,这一切都要看小晶的选择,如果她自己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阻止,好在她还要上两年的大学,有足够的时间做决定。”

王思宇苦笑着摇了摇头,沉默半晌,还是鼓足了勇气,嗓音干涩地道:“老师,不管怎么样,小晶如果没有改变主意,我会疼她一辈子的。”

方如海脸上现出怫然不悦之色,哼了一声,厉声道:“你啊,不要在这假惺惺的充好人,我女儿还没有到嫁不出去的地步,一定要你来疼他。”

王思宇知道自己言语不当,勾起了老爷子的火气,急忙解释道:“老师,您误解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如海拿手拍了拍茶几,刚想发脾气,却见陈雪滢从卧室里走出来,冲他连连摆手,他只好懊恼地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我还是那句话,要看小晶自己的选择,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你们年轻人的一些想法,我也搞不懂。”

王思宇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讨好地道:“老师,都是我的不对,您千万不要生气,免得气坏身子,小晶那样乖巧可人,一定能为您挑选到乘龙快婿的。”

方如海被他气乐了,喝了一口茶,就皱着眉头,愤愤道:“去,去,少在旁边说风凉话,你师母来了,和她聊两句吧,我被你气得胃疼,要去吃药。”

王思宇苦笑道:“好,老师,以后有机会,我会去江南负荆请罪。”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柔美的声音传来:“小宇,你老师就是那个倔脾气,半辈子都没改好,你别往心里去。”

王思宇心头一颤,赶忙笑着说:“雪滢师母,不怪老师,是我做的不好。”

陈雪滢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宇,如海是心疼小晶,怕她受委屈,希望你能理解。”

王思宇由衷地道:“雪滢师母,我当然理解,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陈雪滢嫣然一笑,委婉地道:“小宇,过段时间,我会去京城看小晶,到时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再试探下她的口风,不过呢,无论你能不能做成方家的女婿,都没有关系,我和你方老师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所以啊,你不要有什么顾虑,知道吗?”

王思宇默默地听了,见她如此善解人意,不禁心中感动,摸着下颌,极为动情地道:“雪滢师母,谢谢你的关心,就算小晶做不成我的妻子,我也会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哪个敢让她受委屈,我拼了性命也要为她出气。”

陈雪滢咯咯一笑,抿嘴道:“你啊,也跟如海一样冲动,那可不成,都当了县长了,要稳重些。”

王思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呵呵地道:“雪滢师母,在你们面前,我是从来不把自己当官员来看的。”

陈雪滢柔声道:“这样也好,小宇,你记得少吸烟,多吃些水果,如果有机会,我会和如海回华西看你……”

王思宇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嗯’了一声,直到陈雪滢挂断电话,他还茫然地举着手中的手机,陷入沉思之中,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过了许久,才苦笑着摇摇头,把手机丢到书桌上,摸起刚才抽出的书,皱眉看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王思宇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想着方如海的一席话,心中有些烦闷,竟睡意全无,正翻来覆去间,房门忽地被轻轻推开,柳媚儿悄悄溜了进来,她穿着花格子睡衣,怀里抱着被子,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躺到王思宇的身边,把被子拉上来,伸手抱了王思宇的胳膊,低声嘟囔道:“真是奇怪了,每次你回来,要是不被你抱着,我都睡不着。”

王思宇无精打采地望着棚顶,摇头道:“抱着你,我就更睡不着了。”

柳媚儿咯咯一笑,把小手放在王思宇的肚皮上,摸了几把,眉花眼笑地道:“哥,那是为什么呀?”

王思宇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把她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因为我总想侵犯你,这下满意了吗?”

柳媚儿面红过耳,呸了一声,窘迫道:“哥,你少说些流氓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啦。”

王思宇呵呵一笑,拿手拨弄着她小巧的鼻梁,低声道:“那倒不是,哥只是有些舍不得动你,不然早就开始调教你了,什么老汉推车、老树盘根、隔山取火,对了媚儿,哥教你观音坐莲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忽地停了下来,闭上眼睛,眼角滑落几滴眼泪,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啦,媚儿,算哥什么都没说。”

柳媚儿却肯不松口,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个清晰的压印,拿手在上面摸了摸,愁眉苦脸地道:“好哥哥,你乖些,不要让媚儿总咬你,媚儿会心疼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撅起嘴巴,轻轻吧嗒了几下。

柳媚儿叹了口气,伏了过去,歪着脑袋,神情专注地吻了起来,直到王思宇的右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几下,她才娇.喘吁吁地躺了回去,拉着王思宇的手,放在头下,悄声道:“哥,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早晚会给你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皱眉道:“怎么给?”

柳媚儿闭了眼睛,眨动着睫毛,双唇微动,悄声道:“观音那个莲啦……”

第121章 圈里圈外

周日的下午,外面天气很好,风不大,阳光很柔和,吃过午饭后,叶小蕾和柳媚儿都去了市区,忙着各自的事情,无论是芜菁国画馆还是思媚儿艺术培训学院,都有大量的筹备工作要做,两位院长都忙得不亦乐乎。

王思宇站在芜菁国画馆的一间创作室里,背着手望着墙上的一幅作品,那是一幅《柳溪泛月图》,画卷之上,岸边垂着几株烟柳,渔翁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泛舟于浩淼烟波之中,头顶高悬一轮明月,水天连成一色。

廖景卿用笔并不繁复,只寥寥几笔,便渲染出空幽深远的意境,其空灵巧妙之处,令人叹为观止,她虽非美术科班出身,但正因为如此,作品里才少了几分匠气,多出些许灵性。

王思宇驻足欣赏良久,才从墙边走了回来,站到廖景卿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现场作画,廖景卿正在凝神创作一幅水墨山水画,皓腕轻挥间,笔下先是生出许多氤氲烟雾,数笔下来,墨云便弥漫开来,而云雾下面,生出几处奇峰异石,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座古拙质朴的寺庙便在山岚中若隐若现,画卷之中脱尽尘俗,俨然生出一种不凡气象,显然,她在中国画的造诣上,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境界,若非如此,华西书画艺术界的泰斗顾老先生也不会接见她,并且同意出任名誉馆长一职。

正看得入神时,瑶瑶从外面跑了进来,在两人身边闹了一会,就有些发困,伸出一只小手,拉着王思宇的衣襟,摇摇晃晃地往出走,王思宇见了,无声地笑了笑,就把她抱起来,回到馆长办公室,瑶瑶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膝盖上,吃了些虾条,没多久的功夫,便把小手一松,歪着脖子睡着了。

王思宇先将那半袋虾条放到茶几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站起来,尽管他动作已经很小心了,瑶瑶还是受到惊吓,猛然睁开眼睛,双手抓着王思宇的胳膊,怔怔地望着他,却不说话,过了半晌,她才松了手,吧嗒几下小嘴,重新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王思宇哑然失笑,轻轻转身,把她平放在沙发上,将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熊垫在她的小脑袋下面,随后将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王思宇站在沙发边,望着瑶瑶恬静可爱的睡姿,心中欢喜,禁不住低下头去,在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接着转过身子,缓缓地退了出去,将办公室的房门轻轻带上,向创作室走去,刚刚走了几米远,上衣口袋里却传出一阵剧烈地震动,他忙摸出手机,翻出短信,看了过去,只见短信中写着:“王县长,要让反对你的人理解你,要让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要让支持你的忠诚你,允许有人不喜欢你,但不能让他恨你,万一他要恨你,也要让他怕你。”

王思宇皱着眉头看了看,发现这个号码很是陌生,不知是谁发来的,一时好奇,就回了短信过去:“你是谁?”

他刚刚发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王思宇翻开短信,只见上面写着:“王叔叔,我是夏小玉,爸爸刚才说过生日的时候,你会来家里作客,是真的吗?”

王思宇不禁莞尔,猜到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忙发了短消息回去:“是真的,小玉,想要什么礼物,王叔叔正好在省城,可以去给你买。”

很快,手机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夏小玉再次发了条短信过来:“那真是太棒了,王叔叔,我想要疯狂飙车的单机游戏,我最喜欢玩那种游戏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夏小玉这样的小女孩,居然会喜欢玩这类的游戏,他按动手机键盘,再次发了短信过去:“小玉,你现在还是学生,刚刚上高二,正是要紧的时候,应该专注于学业,不要太贪玩了。”

夏小玉却不肯罢休,在短信里可怜兮兮地写道:“王叔叔,你就可怜可怜侄女吧,每天的功课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爸爸还经常打我,我真的是没活路了,只能靠玩游戏放松一下,王叔叔,你放心好了,我只在周末玩一小会,不会耽误学习的。”

王思宇无奈,只好在短信中写道:“好吧,喜欢什么飙车游戏,发过来吧,我下午办完事情,就去给你买。”

夏小玉倒也不客气,在短信里竟列出一份清单来,在最后还有一行字:“王叔叔,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不然酒鬼爸爸会打死我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回了短信:“要我看啊,你这小丫头,就是欠打,赶紧回去学习吧,周三我会把礼物给你带过去。”

夏小玉回了‘嘻嘻’两字,便不再发短信过来,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心里倒有些同情起夏广林来,他有这样一个刁钻古怪的女儿,确实也很头痛。

回到创作室,王思宇进了屋子,站在廖景卿的身后,伸出右手,在她的香肩上空抓挠一番,只觉得心痒难耐,却怕唐突佳人,始终不敢落下去,过了许久,他才暗自叹了口气,悄悄收回手掌,缓缓走到乳白色的台子上,取了画板和铅笔,坐到廖景卿的对面,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也开始专心致志地画了起来。

廖景卿抬头望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便低下头去,继续沉浸在创作之中,自从得到顾老的指点之后,她对于国画艺术,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就希望把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悟,融入到作品当中,务求早日有所突破。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把铅笔轻轻丢下,甩了甩手腕,有些得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他把画板放到一边,抬手看了看表,便伸了个懒腰,起身笑道:“姐,我要出门了,去见几位市里的领导,晚上直接去西山,就不回家里了。”

廖景卿微微点头,轻舒了一口气,把画笔放下,笑盈盈地站起来,摸了摸耳侧精致的发髻,抿嘴笑道:“去吧,小弟,慢点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王思宇‘嗯’了一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廖景卿袅娜地来到门口,倚在门边,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眸子里升起淡淡水雾,当王思宇消失在视线之外,她伸手摸了摸右肩,唇边微抿,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笑容过后,便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廖景卿轻轻转身,走回创作室,拉了椅子,却没有坐下,迟疑了片刻,便蹙着秀眉走到对面,拿起王思宇手里的画板,低头望去,却见画纸上,分明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水面之上,站着赤身裸.体的王思宇,他的怀里竟然抱着一条美人鱼,那美人鱼的俏脸,分明就是她的样子,只是下半身却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紧紧地缠绕在王思宇的身上。

廖景卿见了,俏脸微红,轻轻啐了一口,摸起台子上的铅笔,唰唰地涂了几笔,王思宇的身体就变成了棱角分明的雕像,她把铅笔放下,将画纸揭下来,叠好之后,放进包里,沏了杯茶,来到窗边,低头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正站在车边,仰头往这边张望。

四目相对间,廖景卿毫无心理准备,倒吓了一跳,忙转身闪到窗子后,茶水险些溢了出来,一颗心正怦怦直跳间,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过了一会,她再次转过身子,小心向外张望,却见奥迪车已经驶入主道,汇入车流之中,缓缓开远。

廖景卿轻轻拍了拍胸口,抿了口茶水,脸上绽出柔美的笑意,那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竟如春花初绽,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奥迪车中,王思宇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伸手把车载音响打开,听着胡可儿演唱的新歌,在欢快的歌声里,心情一时大好,他先把车子开到电脑城,照着夏小玉发来的单子,将游戏光盘买齐,接着坐回车内,驱车前往位于和平区欧美电器附近的花园酒店,去见李国勇等人,这还是在方如镜离开华西省后,他第一次参加方系重要骨干成员间的聚会。

自从到了西山县后,王思宇的消息变得很是闭塞,加上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很多,闲暇时光也大半都在和白燕妮厮混,因此,对于方系成员最近的状况,他知之甚少,而那位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国勇的嘴巴极严,也没有向他主动透露什么。

王思宇虽然在基层很少站队,但并不等于他不重视圈子的建设,在官场里面,单打独斗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他虽然自诩在下面干了些实事,做出了些工作成绩,但实际,如果上面没有领导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为他说话,没有下面的同僚们力捧,恐怕直到现在,他都干不到实权科长的级别,更不要说成为华西省内如此年轻的县长了。

但在他眼里,真正重要的圈子不仅仅是理念相当,有共同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圈子成员要有足够的分量,否则只是一时只需,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他达不到一定的高度,圈子里的人也不会真正重视起他。

王思宇以往也参加过方系的聚会,但除了何仲良之外,其他的人,大都以为他只是方如镜的远房亲属,很少会有人把他真当回事,方系运作的事情,也大都与他无关,因此,那时的他虽然身在圈子里,但实际上却属于游离于圈里圈外的边缘人物,而现在则不同了,他已经通过实际行动,获得了方系成员的认可,拿到了一张进入方系核心圈子的入场券。

小车在路上开了二十几分钟,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出现一个花园式的酒店,望着面前这栋欧式风格的建筑,他将车子停稳,跳下车后,随手关上车门,王思宇摘下墨镜,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十三楼望了一眼,他的心情不由得悸动起来,竟脱口而出,说了句连他都感到异常吃惊的一句话:“方系以后改姓王了!”

第122章 出局

在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引领下,王思宇乘着电梯上了十三楼,来到约定的房间门口,按了门铃,房门很快被打开,一个胖墩墩的身子出现在面前,他见到王思宇之后,微微一愣,板着面孔,冷冷地道:“你找谁?”

王思宇却已经认出他来,是原来省交通厅的一位副厅长,忙微笑着解释道:“张厅长,你好,李书记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张副厅长愣了愣,把狐疑的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拿手摸了摸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好像想起什么,嘴角一扬,那张原本充满威仪的脸上,很快现出和蔼的笑意,点头道:“我记起来了,咱们以前见过面,你是省委办公厅的王处长吧,请进。”

王思宇走进房间,见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那人留着短发,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他只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就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这不是王主任吗,快过来坐。”

王思宇加快了脚步,微笑道:“蔡检察长,好久不见了。”

张副厅长晃悠悠地坐到沙发上,抬手摸了摸头发,摇头道:“王主任,老蔡已经不是检察长了,他已经调到外市去了。”

王思宇的表情有些尴尬,走到两人对面的沙发边坐下,歉然道:“方书记调走以后,我一直没有和各位领导联系,对现在的情况不大了解。”

蔡文杰呵呵一笑,理解地点点头,把身子向后一仰,轻声道:“是啊,是啊,前段时间省里市里都发生了一些人事调整,大家都很忙,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自顾不暇,倒没有时间关注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只看这两个家伙倚老卖老的态度,就把先前打算整合方系的念头抛到脑后,在没有身居高位之前,那种想法无疑是极为可笑的,他摸起茶壶,给两人斟满茶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茶,而是把名片掏出来,分别递给两人。

张副厅长笑着接过名片,只望了一眼,就微微皱眉,诧异地盯着王思宇道:“王县长?进步很快嘛?”

蔡文杰也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名片,若有所思地道:“果然不得了,这么年轻的县长,在全省范围内怕也没几个,王县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王思宇心中得意,却巧妙地掩饰下来,只是谦虚地笑了笑,表情真挚地道:“哪里,我还年轻,经验不足,以后还请各位长辈多关照。”

张副厅长把名片放好,也摸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去,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和蔼起来,有些感慨地道:“小王,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啊,当初我在澧丰县,熬到三十八岁才当上县长,那还是澧丰县最年轻的县长哩,现在都在讲干部年轻化,没想到会年轻到这种程度,不可想象啊。”

王思宇微微皱眉,听出张副厅长话中泛起的酸意,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看了张副厅长递来的名片,这才知道,张副厅长的大名叫张明博,现任文化厅的副厅长,不过他以前依稀记得,张明博好像是在交通厅做副厅长,这回应该是被调整了,华西省的文化厅向来都是清水衙门,自然无法与交通厅相比。

蔡文杰也把名片递了过来,王思宇接了名片一看,心中却突地一跳,这倒巧了,蔡文杰居然也调到闽江市去了,只是他的调动更加不理想,现在是闽江市的纪委书记。

本来以蔡文杰的资历,再干上几年,按照以往华西官场的惯例,很可能会调到省高检任常务副检察长,而现在离开了玉州,表面上看,是外放做了市委常委,属于平级调动,但实际上,无论是从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还是按发展前景来看,蔡文杰都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王思宇收起名片,不动声色地望了蔡文杰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沉吟道:“蔡书记,闽江市的班子变化很大啊,我原来的老上级,省委办公厅的梁副厅长也调了过去,现在是常务副市长。”

蔡文杰‘唔’了一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几口,就吐着烟雾笑道:“王县长,闵江的班子没有问题,只是正常的工作调整,梁市长是省委办公厅出了名的女强人,我们以前就打过交道,她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这次到闵江市来,应该能够很好地贯彻省委意图,把当地经济抓起来。”

话音过后,他掸了掸指间的烟,摸着杯子喝了口茶,就眯了眼睛,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不再开口说话。

张明博却侧了侧身子,饶有兴致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笑眯眯地道:“王县长,你今年多大?”

王思宇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笑着道:“周岁二十八。”

张明博‘噢’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头发,微笑道:“我家胖丫二十九,你们只相差一岁,王县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王思宇愕然,忙笑着道:“有了,我们感情很好,她现在京城读书。”

张明博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跷起二郎腿,眯上眼睛,轻轻拍着沙发扶手,似笑非笑地道:“是啊,二十八了,肯定是有女朋友了,我当年结婚早,二十五岁就结婚了,可现在的孩子啊,总是眼光太高,二丫朋友处了好几个,就是不肯结婚。”

王思宇假装没有听到,微微一笑,就低头喝茶,过了半晌,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小熊猫,放在茶几上,抽出一根放在嘴里,拿着打火机耍了几个花样,点着后轻轻吸了一口,把打火机放在烟盒上,就慢吞吞地吐着烟雾,也不再说话。

蔡文杰此时却睁开眼睛,看了王思宇一眼,转过头去,把嘴巴凑到张明博的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张明博盯着王思宇,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微微点头,低声道:“怪不得,原来是这样啊,是啊……那孩子我见过,很漂亮的小家伙,方书记很宠着她。”

从两人的表情上,王思宇完全能够猜得出,蔡文杰肯定是知道他与方晶之间的事情,果然,蔡文杰把话讲完后,张明博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的目光从王思宇身上移开,先是摸了摸头发,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抬手看了看表,皱眉嘟囔道:“国勇书记怎么还没到,他平时可都是早来的,老蔡啊,要不你打个电话催催?”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王思宇忙站起,快步走过去开门,房门打开后,见李国勇与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了,那人虽然穿着便装,但王思宇还是辨认出,此人是玉州市局的副局长肖勇,只是两人之前不熟,彼此都搭不上话,所以只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在这些人里,李国勇的威望无疑是最高的,他进来后,脱了皮衣挂在衣架上,来到沙发边坐下,蔡文杰与张明博两人都不自觉地欠了欠身,张明博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着道:“国勇书记,上次那事怎么样了?”

李国勇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哼了一声,摇头道:“老板让我转告你,先稳定一段时间吧,暂时不考虑往华中调人。”

张明博听了,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笑了笑,便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

李国勇看了,皱了皱眉,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语气温和地道:“都熟悉了吧?”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已经聊过好一会了。”

李国勇收起笑容,点了一根烟,沉吟道:“还有几位,这段时间过不来,以后慢慢你都能见到,要尽快熟悉。”

王思宇心中微动,诧异地望向李国勇一眼,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的。”

肖勇在旁边笑着道:“李书记,还是老规矩吧?”

李国勇哼了一声,摆手道:“还是八圈,上次手气太差,这回我要翻本。”

蔡文杰听了,呵呵一笑,把手中的烟蒂丢到烟灰缸里,笑着道:“李书记,依我看,晚上这顿饭还是要我请。”

李国勇翻了下眼皮,哼了一声:“不见得,我有外援。”

蔡文杰笑了笑,指着王思宇道:“李书记,你说的外援不是王县长吧?”

李国勇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道:“我看过他的举报信,说王思宇这个县长,工作能力一般,就是麻将打得好,是名副其实的常胜将军。”

几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王思宇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摸着鼻子笑道:“李书记,这个玩笑可开得有点大。”

李国勇哼了一声,挽起袖子,低声道:“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有数,不过好在赢来的钱,你没放在兜里,不然,咱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说话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肖勇已经叫来了服务员,在客厅里摆了麻将桌,四个人坐在桌边‘稀里哗啦’地洗牌,王思宇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拉了椅子坐在李国勇的身后,看他打牌。

果然不出所料,这位李书记的牌技奇烂,打法奇臭无比,两圈牌下来,就输了三百多,但他牌品极好,除了掏钱的时候多哼了几声外,倒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不像张明博,赢了几把就自鸣得意,夸夸其谈,稍微输了一局,就将牌摔得叮当直响,在牌桌上原形毕露,全无半点副厅级领导的不凡气度,牌品之差,令人为之侧目。

前面几圈牌,肖勇的手气极旺,他的兴头也就很足,在打牌的同时,就讲了几个段子,惹得牌桌上笑声不断,笑声过后,张明博失手大错一张牌,心情登时沮丧起来,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忿地道:“肖局,最近是不是没被范敏哲修理啊,怎么这样开心,看你高兴的,已经合不拢嘴了。”

肖勇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轻声道:“他啊,最近已经请病假了,去外地疗养。”

蔡文杰的眼睛一亮,忙敲出一张牌去,低声问道:“肖局,怎么回事,他被规起来了?”

肖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然李书记早就打电话给你了,上次查大富豪,你蔡书记可是专案组的头,没把他查下来,你心里一直都别扭,这个大家心里都清楚。”

蔡文杰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道:“功亏一篑啊,也就是老板能和老猴子过招,咱们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本来已经见到亮光了,说断就断了,干净利落,实在是让人佩服,老猴子就算不当副省长,去公检法干,也是一把好手,上次案子没办好,我就知道会被调走,果不其然,他老猴子的心胸还是狭窄啊,没有容人之量。”

李国勇哼了一声,摸出一张牌,看也不看就打了出去,摇头道:“再能干有什么用,屁股始终擦不干净。”

蔡文杰皱了皱眉,望了李国勇一眼,好奇地道:“什么意思?”

张明博此时也按住一张牌,转头望着李国勇,试探着问道:“李书记,怎么,又有新情况了?”

李国勇低头看着面前的麻将,信手摆弄了一番,只觉得头痛无比,拿手指了指肖勇,有些不耐烦地道:“去问肖勇,他知道。”

肖勇笑了笑,轻声道:“他们这次玩得有点大,前些天,范敏哲派了三十名警察,到京城抓了四十五位上访群众,影响非常恶劣,已经上了内参,上面很不高兴,老猴子估计没什么大碍,拍拍屁股就能把责任推掉,范敏哲这次黑锅是背定了,搞不好要挪地方。”

蔡文杰听了,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淡淡一笑,点头道:“那样最好,他这次是玩得有些过火。”

张明博却张大了嘴巴,有些吃惊地道:“天子脚下,未经允许,外省巡捕过去抓人,也真够胆大包天的了,这可是大忌啊,范敏哲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肖勇抬头望了对面一眼,支吾道:“我怎么知道,他平时做事一向谨慎,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李国勇哼了一声,向身后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很不客气地道:“烟!”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根小熊猫。

李国勇摸过打火机,点了烟抽上一口,吧嗒吧嗒嘴,觉得味道不错,低头看了下牌子,哼了一声,回头道:“怎么总抽好烟,腐败了啊,等会跟你算账。”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县委焦书记送的,一共才两条,您就别惦记了。”

李国勇皱眉吸了几口烟,话锋一转,接着刚才的话题道:“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老猴子当初离开玉州,把范敏哲留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就是为他看家护院,谁要想过来摸地沟油,都要先过了范敏哲这道关,抓上访群众这件事情本来不会搞大,很多地方也都偷偷摸摸地抓,但听说在抓人的时候出了误会,把京城的便衣给打了,这才把事情闹大了,不过肖勇你也别开心得太早,就算范敏哲调走了,你也没机会扶正。”

肖勇无所谓地笑了笑,摆手道:“这点我清楚,不过他能走了,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到时我做东,请大家聚聚,好好庆祝一下。”

蔡文杰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没有意义了,那盘棋已经下完了,咱们现在是看客,谁输谁赢对我们来讲,都不重要了。”

王思宇坐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这时忍不住插话道:“他们这么在乎这批上访群众,里面估计有猫腻,应该查一查。”

李国勇回头望了他一眼,表情冷淡地解释道:“有没有猫腻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华西这边需要老猴子,文书记要保他,是想用他的力量来牵制狙击‘孟’和‘李’,‘孟’是吴系的人,‘李’是何系的人,这两家的人背后都有雄厚的政治资源,无论谁得了势,都会威胁到文书记的位置,也会影响到更高的层面,这里面牵涉到很多复杂的博弈。”

王思宇轻轻点了点头,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皱眉吸了一口,却不说话,听着李国勇继续道:“华西本地的派系里,以省会玉州的几个派系最为强大,其中老猴子和老板是两面旗帜,都是省委文书记想借助的力量,本来文书记对老板的一些动作是默许的,包括在公检法这些强力部门的重要人事安排,如果没有文书记的点头,那肯定是做不到的,但可惜的是,老板没有按照他的步调走,而是跟了李红军,这才被彻底激怒了文书记,几番试探后,他没有办法说服老板,就只好将他调走。”

王思宇轻吁了一口气,接着李国勇的话道:“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老猴子都不会有事,道理很简单,如果文书记连老猴子也保不住,那他就太被动了,很容易被孟和李联手制衡,要想掌控住华西的局面,就不太容易了。”

李国勇点点头,又摇头道:“也不尽然,他们那个层次的领导,具有高度的政治智慧,心如大海,很难揣摩,不过基本道理就是这样,官场博弈有时就像在打麻将,只有赢的人,才能留在赌桌上继续玩下去,如果哪个输光了筹码,他就必须出局,让出位置来,而哪个派系的重要人物出局多了,那这个派系也就将失去参加游戏的资格,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从中央到地方,都在打麻将,道理是一样的,吃上家,卡下家,死盯对家,捞足了政治资本,才不至于被扫地出局。”

王思宇神情专注地点点头,忽地提醒道:“李书记,你要出局了。”

李国勇哼了一声,打出一条三条来,诧异地道:“你乱说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张明博与蔡文杰同时将牌推倒,齐声道:“胡了!”

123章 小青很敏感

李国勇虽然没有输光筹码,但还是让出了位置,离开了麻将桌,坐在沙发上品茶看报纸,过了几分钟后,又把电视机打开,自顾看着省台播放的一个访谈节目,节目看完后,就背着一双手,走到牌桌边,面色严肃地转来转去,看着桌上四人打牌。

王思宇临危受命,作为替补队员登场,果然不负厚望,最后一圈麻将打下来后,点了钞票,倒是李国勇赢得最多。

张明博的手气到后来变得很差,倒出了大头,他神色懊恼地把身前的麻将一推,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摸了摸油光锃亮的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国勇书记,看来举报信里的内容不见得都是假的,你应该好好去查查王县长,他这麻将打得是好。”

李国勇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还用得着你提醒?早就查过了,大问题没有,小毛病不少,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干部,经得起考验。”

蔡文杰在旁边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瞄了王思宇一眼,转头道:“李书记,还是你厉害啊,手里有了人才,总会有翻盘的机会。”

李国勇叹了口气,含糊其辞地道:“不好翻啊,群龙无首,怎么个翻法?还是韬光养晦吧,现在只能看老板那边的情况了。”

肖勇拉开椅子站起来,将夹克衫披在身上,在旁边追问了一句:“李书记,老板那边近况如何?”

李国勇淡淡一笑,轻声道:“前儿老板进京了,你们知道见到谁了吗?”

除了王思宇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外,其他三人都摇头,均用充满期待的目光望着李国勇,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李国勇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是于老,还有于春雷书记。”

这消息很是振奋,三人听了,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激动,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方如镜的政治生命,与他们的仕途命运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这就是派系的共同特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思宇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国勇的脸上,却见他神色如常,单从表情上来看,吃不准他是否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以方如镜那样城府极深的政坛老将来看,他是不太可能把事情传得尽人皆知的,那样反而适得其反,会给自己造成诸多不便。

散局后,众人下了楼,到包间里点了酒菜,坐在桌边边吃边聊,李国勇在闲聊中,总是有意无意地点拨王思宇几句,让王思宇受益匪浅。

通常做官到了李国勇那个层面,极少会把话点明了说,大都含糊其辞,让别人去猜测揣摩。但他此时却一反常态,用最简单直接的话破题,其用意不问自明,在酒桌上,其他三人都放下架子,与王思宇热络起来。

出了酒店后,肖勇特地站在车边,与王思宇聊了半晌,而王思宇也借着机会,向他简单介绍了刘天成的一些情况,肖勇会意地一笑,含蓄地道:“知道了,请放心。”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见众人都开车离去,才轻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奥迪车里,驾驶着小车向城外驶去,经过李国勇的提示,他现在对华西官场的大势有了模糊的了解,尽管就现在的王思宇而言,这些认知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但他非常清楚,也许用不了几年,自己就会真正地卷入到派系争端里去。

对于不可预测的未来,王思宇在满怀期待之余,也心存敬畏,隐隐生出些许的惶惑不安,在官场上,很多官员似乎都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再强大的人,也常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华西省委书记文思远如此,远在京城的于春雷,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想到于春雷,王思宇的眉头紧皱,轻轻叹了口气,加大了油门,提起了速度,轿车风驰电骋般地在高速路上奔驰着。

天擦黑以后,满口酒气的王思宇开车回到了西山县,把车子开进老西街的院子里里,下车后,径直去了西厢房,开门进了屋子,却没有发现白燕妮,他没有出声,直接溜到西墙根的菜窖旁,见菜窖果然是打开的,就扶着梯子,眉开眼笑地走了下去。

进了地窖之后,眯着眼睛向前望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弯着腰东张西望,伸手摸着菜窖边的几个麻袋,王思宇未加思索,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来到她身后,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住,闭了眼睛,双手在她饱满的胸脯上肆意揉捏起来。

耳边忽地传来‘啊’的一声尖叫,王思宇倒吓了一跳,不禁暗叫糟糕,这声音分明是徐子琪的,一时间,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松了手,讪讪地道:“子琪姐,别叫,是我。”

徐子琪早已吓得心惊肉跳,身子如同筛糠般地抖动不已,听了王思宇的声音,才稍稍缓过神来,向后退了两步,拿手拍了胸脯,脸色煞白地道:“王县长,是你啊,怎么脚步这样轻,都没听到啊,可吓死人了!”

王思宇低声轻笑道:“子琪姐,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来偷菜的贼呢!”

徐子琪‘啐’了一口,把气息喘匀,咯咯笑着道:“王县长,你别做戏了,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好骗,你肯定是把我当成燕妮了,你们两个啊,孤男寡女的,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王思宇哼了一声,厉声呵斥道:“徐子琪,你讲话要负责任,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徐子琪听了,登时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忙摆着双手,语无伦次地道:“王县长,对不起啦,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其实您是正人君子,这个我在衣柜里就已经知道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思宇呵呵一笑,不再追究下去,而是压低声音,耐心解释道:“知道就好,子琪姐,以后别再乱讲话,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倒是没什么,最多让人误会成风流县长,可不能让人家白警官的名誉受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子琪脸色微红,结结巴巴地道:“知道了,王县长,您说的对,我以后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

王思宇满意地点点头,缓和了语气,有些不解地道:“子琪姐,燕妮呢,怎么就你在家里?”

徐子琪很快镇定下来,笑了笑,轻声道:“燕妮出门买些东西,要晚点回来,她打电话给我,说菜窖里的蔬菜太多,吃不了,让我拿到宾馆一些,省得天气暖和起来,都烂掉,我下来看看,明儿找人来拉走些。”

王思宇‘嗯’了一声,笑着问:“宾馆已经接手了?”

徐子琪轻轻吁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接过来了,餐厅部分的装修已经很好了,不用改了,只是楼上的酒吧要重新装修,得两个月后才能开放使用,到时还请王县长常过去玩,我给您留出专门的包厢。”

王思宇‘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黑漆漆的菜窖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只有一阵轻微的喘息声,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徐子琪的脸一阵阵地发烧,她抬起脚来,却不知该往前走,还是向后退,迟疑了下,就拿高跟鞋踢了踢旁边的麻袋,蹲下身子,假意弯腰提鞋子,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胸脯,只觉得心脏跳动得更厉害了些,那晚在衣柜里的一幕,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心慌意乱间,手心里已经出了汗,湿漉漉的。

她正患得患失间,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悄悄离去,走到梯子边,摸着梯子爬了上去。

徐子琪长出了一口气,庆幸之余,也隐隐有些失望,身子一歪,绵软地坐在地上,喘息半晌,就觉得这些天跟丢了魂似的,做梦都想着在衣柜里偷情,刚才的某个瞬间,她竟生出强烈的念头,盼着王思宇走过来抱住自己,实在是有些没羞没臊。

呆呆地坐了半晌,徐子琪悄声骂了一句,拿手拍了拍膝盖,定了定神,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迈着碎步走到梯子边,双手扶着梯子,摆动着浑圆的屁股,慢吞吞地爬了上去,回到地面上,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坐在正房的客厅里,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看得入神,她心里慌慌的,不敢过去,就转身进了西厢房,躺在床上,侧身望着黑色的衣柜,长吁短叹了半晌,又自言自语地道:“崔宸啊,崔宸,你要是再不碰我,我可真要偷汉子了。”

二十分钟后,白燕妮从商场返了回来,她煮了面条,先给王思宇端了一碗过来,站在桌边向窗外望了一眼,就转过头,甜腻腻地道:“小宇,今晚安分点啊,子琪要在咱们家住,你别胡闹,搞出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怔,登时情绪低落,把一本书丢到茶几上,没好气地道:“徐子琪真是不像话,她不在家里住,总跑咱们这来搅和什么,这不是添乱嘛。”

白燕妮乜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啊,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哟,是我叫她来作伴的,不这样,明儿又该手软脚软了,每次都那样,让外人看出来怎么办,那你让我哪有脸去见人啊,羞都羞死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无奈地摸起筷子,挑了挑面条,从里面翻出荷包蛋来,咬了一口,叹息道:“干脆啊,你也别当这个警察了,我给你安排个清闲点的工作好了。”

白燕妮却哼了一声,摇头道:“那怎么行呢,我喜欢干警察哟。”

王思宇望着她妩媚动人的俏脸,嘿嘿一笑,放下面碗,低声道:“那就不换了,说实话,我也喜欢干警察。”

白燕妮俏脸绯红,走到王思宇面前,拿手点了点他的前额,恨恨地道:“你啊,就是这样,没个正经,小心哪天我把你的话录下来,交给上级领导,让他们来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王思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改天我在床上,把你的声音录下来,我谁都不给,就自己听。”

白燕妮羞愤交加,伸出手去,提着他的耳垂,轻轻一扭,吃吃笑道:“不许胡说,你个臭法海。”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摸了她的翘臀,轻轻捏了捏,闭了眼睛,满脸神往地道:“白娘子,晚上记得留门,既然小青不肯走,那就把她也收了,老衲试试一箭双雕的滋味。”

“想什么呢!”白燕妮面红耳赤,无可奈何地啐了一口,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目光投向窗外,喃喃道:“真是受不了你了,小宇,你真是天下最荒淫无耻之徒。”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摇头感慨道:“看来这‘荒淫无耻’这顶帽子,我是注定摘不掉了。”

白燕妮转到他身前,疑惑地望着王思宇,纳闷地道:“什么?”

王思宇笑了笑,却不解释,专心把面吃光,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点头赞道:“燕妮的手艺不错。”

白燕妮盈盈一笑,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软语央求道:“小宇,以后每周‘那个’两次好不好?”

王思宇故作不解地道:“哪个?”

白燕妮哼了一声,在他背上轻轻擂了一拳,红着脸道:“别装糊涂,‘那个’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哟。”

王思宇面色一沉,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连摆手道:“不行,绝对不行,那样对我太残忍了。”

白燕妮跺了跺脚,咬着嘴唇,恨恨地道:“那就三次,不能再多了。”

王思宇扬起头来,哈哈大笑,依旧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

白燕妮咬了嘴唇,探出手去,轻轻一捏,横眉道:“臭法海,你倒是说说,到底行不行?”

王思宇鼻子一紧,已然受制于人,只好点头敷衍道:“好吧,就依了娘子。”

白燕妮莞尔一笑,松了手,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收拾了碗筷,身姿曼妙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摸起紫砂壶,倒了杯茶,却没有放下茶壶,而是把玩着壶盖上圆润的球钮,向窗外望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小青的胸脯也太敏感了,就碰了几下,居然反应那么快。”

第124章 一把火

周一上午十点半,县委办公大楼的小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常委会,这次的会议气氛颇不寻常,只从党政一把手的脸色上,就能看出些端倪,县委书记焦南亭表情凝重,不苟言笑,目光里透着一股冷意,让人望去,有些不寒而栗,县长王思宇面沉似水,抱肩坐在他的下方,开会以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坚如磐石,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与往常亲切随和的态度大不相同。

会议进行了十几分钟,在讨论了两个议题后,纪委书记沈啸川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卷宗,递给了焦南亭,焦南亭皱着眉头翻了几页,就叹了口气,把卷宗递给王思宇,轻声道:“问题很严重啊,王县长,你看看。”

王思宇接过卷宗,信手翻了翻,眉头一挑,语气冰冷地道:“是啊,焦书记,这样的干部,一定要严肃处理,绝不能姑息养奸,大家都看看吧。”

他说完后,就把卷宗传递下去,在一片喝茶声中,这份十几页的纪委调查报告便在常委们的手中传递着,材料中涉及到三名西山县的重量级官员,分别为县政协副主席、县发展计划局局长罗金贵、粮食局局长孙墨武、乡党委书记黄明亮。

其中罗金贵出事,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他原本很有官声,被认为是西山县极为清廉的干部,他身为局长,家里只住着六十几平方的房子,他非但生活俭朴,不吸烟不喝酒,不请客送礼,而且每天坚持骑自行车上班,为人谦和守礼,给外界极好的印象,甚至外界常有传言,西山县若是还有一个清官,那人一定是罗金贵。

罗金贵的事情出得很突然,也很滑稽,在某天凌晨,罗家人睡得正香,却不料有小偷翻后阳台摸进厨房,接着到客厅里摸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但小偷很迷信,严守‘贼不走空’的原则,在客厅里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他不甘心,就悄悄溜进卧室,偷了罗金贵夫妇的衣服,从三楼溜出去后,小偷和同伙跑到县医院附近,把衣服里的现金取走,把一堆衣服都丢到县医院的后门。

结果在第二天早上,衣服被几个上学的小学生发现,正好学校要求做好人好事,几个学生一商量,就把衣服带到学校,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将衣服送到了公安局,换了一张盖着公章的表扬信,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值班民警初时还没在意,只是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居然在一条西裤皮带的夹层里,搜出六张大额存单,分别是罗金贵父亲与儿子的名字,这六张存单上的金额总计七十八万元。

几经周折,衣服虽然还回去了,可罗金贵是贪官的传闻也散播出了,纪委书记沈啸川在得知情况后,就督促下属,悄悄对罗金贵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办案人员经过仔细调查后发现,罗金贵贪污问题严重,他与承建工程的某包工头串通,以加大工程造价、虚列开支的手法侵吞公款,再由该包工头将多付的钱返还给他,或者由他当会计的儿媳直接截流,最后转作账外支出予以侵吞。

粮食局局长孙墨武的事情,很多人都已经听过传闻,此人原本就品行不端,本是西山县的混混,曾因为流氓斗殴,强奸妇女被判过十几年的有期徒刑,出狱后到粮食局上班,经过七年时间,竟然摇身一变,坐上了局长的位置,前段时间纪委接到他的举报信,经秘密调查,现已经查实二十万元的赃款属实,其他问题,需进一步查证。

而乡党委书记黄明亮的案子,众位常委早就熟知了,纪委书记沈啸川以前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与钱雨农闹翻,外出疗养了半年,黄明亮是与外人合谋,以招商引资的名义,虚构工程项目,签订土地流转合同后,便打着工程招标的名义,先后骗取十几家施工企业的工程保证金一百七十余万元,引发多次集体上访事件,影响极为恶劣,但当时的县委书记钱雨农力保黄明亮,使得沈啸川束手无策,现在,终于把案子再次抛了出来。

众人看了以后,都把目光投向组织部长骆智卓,大家心里了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三名干部都是骆智卓的人,焦书记上任之后,把第一把火烧到了这位组织部长的身上,其用意绝不仅仅是处理这三位贪污腐化的干部,而是在常委会上释放出明确信号,县委要集中精力解决干部问题,这也意味着,用不了多久,西山的乡科级干部就要来次大换血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官场上亘古不变的道理。

骆智卓自然也清楚焦南亭的用意,并且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县委书记与县长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否则焦南亭空降西山,绝不可能在立足未稳之际,就在干部问题上做文章,在看过材料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就如同用刻刀雕出来的一般,骆智卓心里有些烦乱,拿着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做着记录,过了许久,他才把签字笔丢下,目光盯着身前的茶杯,微微点头,心情却是沮丧到了极点。

七八分钟后,卷宗在会议桌边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焦南亭的手中,焦南亭把手里的卷宗轻轻放下,低头喝了口茶水,接着一脸严肃地望向一众常委,在和王思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便打破了会场上的沉默,嗓音洪亮地道:“大家怎么看,谁来谈谈。”

王思宇微微点头,抬眼望了宣传部长郑岚一眼,接着低下头去,拿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接着把笔轻轻丢在一旁,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慢悠悠地呷着茶水。

郑岚心领神会,率先发难,鼓着腮帮子,如同连珠炮般地道:“同志们,这三人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应该进行双规彻查,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按规矩办,应该一查到底,罗金贵的问题很有很大的欺骗性,在他出事之前,我也一直认为这是位好同志,因此,他的问题先抛开不讲,我们着重谈谈后两人,粮食局局长孙墨武,他是有前科的劳改释放人员,他在出狱之后入的党,我想问问,哪个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而对于他的提拔,明显不符合组织程序嘛,我们的组织部门是怎么把关的?”

她讲道这里,就不再说话,而是扭了扭肥胖的身子,坐在座位上冷笑,众人就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骆智卓,统.战部长史法宪皱了皱眉,把面前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鐓,在旁边帮腔道:“郑部长说的对,组织部门要把好关嘛,孙墨武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上局长呢,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骆智卓本来打算抱着蒙混过关的态度扛一扛,但此时被胖头陀瘦头陀一顿棍棒逼到死角,避无可避,只能出来解释,他抬起双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孔,声音嘶哑地道:“郑部长批评的对,组织部的工作没做好,我会后马上召开会议,把事情再查查,整顿内部作风,对于组织部内那些不负责任的干部,一定要严肃处理。”

纪委书记沈啸川见他避重就轻,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推了推面前的黑皮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骆部长,是该好好查一查,包括黄明亮,多明显的问题,居然拖了那么久的时间,这是不可想象的,我调阅过他的档案,上面组织部出具的报告都是成绩,几乎全无缺点,要是按照考察材料上面写的,似乎他黄书记当乡党委书记都屈才了,应该当市委书记,这样的组织考察,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说完之后,沈啸川点了一根烟,慢吞吞地吸了起来,他等着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王思宇会前通气时定了调子,要注意尺度,不要上纲上线,恐怕他早把一顶顶帽子给骆智卓扣上了。

焦南亭笑了笑,会议开得顺风顺水,他很满意,便微笑着接过话题,意味深长地道:“沈书记讲的很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做工作,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而不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要抓到问题的根子上,否则一个黄明亮下去了,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纪委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抓不完啊,是吧,大家都说说吧,发扬民主,畅所欲言。”

副书记林海洋欠了欠身,转头望了焦南亭一眼,微笑道:“焦书记,我来说两句吧。”

焦南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点头道:“好,海洋书记也谈谈。”

林海洋用低沉有力的声音道:“沈书记刚才讲的,我都听了,卷宗也都看过了,问题确实非常严重,我要说的是,反腐倡廉工作刻不容缓,对这样的害群之马,绝对不能姑息,要从严从重处理,以正党纪国法,另外,组织部门应该抓紧对干部进行甄别,让真正德才兼备的干部走到工作岗位上,而把那些只知道中饱私囊,违法乱纪的干部拿下去,这项工作关系重大,应该抓紧部署,妥善落实……”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好一会,才结束了发言,冷冷地看了骆智卓一眼,就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不再吭声。

接下来,几位常委纷纷发言,都把矛头指向组织部,最后又把目光集中在骆智卓脸上,骆智卓阴沉着脸坐直身子,他摸起杯子,默默地喝了口茶水,便把杯子轻轻放下,叹了口气,用低沉的语气道:“焦书记,我同意大家的看法,当初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钱雨农乾纲独断,听不得别人的反对意见,带病提拔了一批干部,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作为组织部长,我当时没有顶住压力,做了很多违心的妥协,在这方面,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思宇端着茶杯,面带微笑地望着骆智卓蠕动的嘴唇,心里不禁暗自感慨,钱雨农大概不会想到,他这位已经下台的县委书记,即便是身陷囹圄,也仍在西山县默默地发挥着作用,他就像是一个发着恶臭的垃圾桶,无论谁有处理不掉的垃圾,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塞进去,他刚想到这,一向很少说话的关磊就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骆智卓的发言:“老骆,钱雨农的事情在座的都很清楚,不用背书了吧,你还是谈谈自己部门的问题,你骆部长这种态度,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啊?”

“你们这是在搞秋后算账,在搞清算!”

骆智卓的脸色变得涨红,霍地站了起来,吼了一嗓子后,转身就离开座位,摔门而出,王思宇忙做了个手势,笑眯眯地追了出去,在走廊里拦住骆智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半晌,骆智卓才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关磊极为痛苦地捧住脸,用力摩挲了一把,暗自叹了口气,王县长有时很讲义气,有时就不那么厚道了,比如这次,他鼓动大家当恶人,炮打组织部,骆智卓摔脸子后,他反倒出来做和事老,委实卑鄙无耻了些,不过这也没办法,好人总得让领导来做嘛。

接下来,会议进行的很顺利,骆智卓迫于压力,在会上做了检讨,并主动承担了责任,那三名干部的双规决定也获得了全票通过,王思宇在会上没有做过多的发言,而是将会议的主导权完全交给了焦南亭,自己甘做绿叶,他心中有数,这次会议开完,三位有分量的乡科级干部落马,再趁热打铁,调整一批干部,焦南亭这位新任县委书记的威信很快就会树立起来,这对于焦南亭今后的工作,绝对是有帮助的,无论是于公于私,王思宇都是真心想将他扶上马,再送一程。

焦南亭的心里也非常清楚,几乎大半的常委在发言时,都要用眼角的余光先望一下王县长,这段时间里,他明显地感觉到,王思宇在西山县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只要王思宇愿意,完全可以与自己分庭抗礼,不过焦南亭并不在意,他来西山,只是过渡,最终的目标还是省里,这样一来,两人就都没有猜忌,配合起来就没有太大的障碍。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众人纷纷走出会议室,王思宇去机关食堂吃了饭,返回办公室,推开房门,忽地愣了,只见唐婉茹坐在宽大的皮椅上,一双修长的美腿搭在办公桌上,正惬意地摇来摇去,而她的手里捧着一本日记,正看得入神,王思宇盯着她腿上裹着的渔网黑丝,暗自吞了口水,忙轻轻关了房门,撸起袖子,伸出右手五根指头,抓挠着走了过去。

第125 章 没感觉

唐婉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却没有抬头,而是缓缓合上手中的日记,轻轻掂了掂,低声嘟囔道:“小男生,把日记放在办公室里是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王思宇没有做声,而是快步来到办公桌前,伸手在那双裹着渔网丝袜的美腿上抚摸了一番,良久,才轻笑着道:“婉茹,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更危险。”

唐婉茹莞尔一笑,扬起俏脸,盯着王思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怎么,怕了?”

王思宇晃动着手指,变幻了几个刁钻的手型,缓缓伸了过去,轻声道:“害怕倒是没有,只是觉得这很刺激,你总是能轻易挑起我的欲望,这是为什么呢?”

唐婉茹叹了口气,把日记丢下,一把捉住王思宇探入裙中的手腕,蹙眉道:“小男生,想看到你害怕的样子,真是很难,你好像从来不知道心存敬畏,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问题。”

王思宇挣脱了她的右手,用力挖了下去。

唐婉茹呻吟了一声,猛地将双腿绞在一起,红着脸低声呵斥道:“小男生,你疯了吗?郑秘书在外面。”

王思宇笑眯眯地望着她,再次弹了几下,低声威胁道:“他在外面,所以你一定不要叫得太大声。”

唐婉茹双手撑着身体,身子猛然绷直,又战栗了起来,她忙咬住殷红的嘴唇,气喘吁吁地道:“好了,小男生,到此为止吧,把你的手拿开,我可不想你因为丑闻下马。”

王思宇呵呵一笑,把手从黑色的皮裙中抽出来,伸进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烟来,拿着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着,轻轻吸了一口,俯下身去,把淡淡的烟雾都喷到唐婉茹脸上,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怎么,你在担心我?”

唐婉茹喘息了半晌,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在鼻端扇了扇,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口,俏脸上露出一丝迷惘之色,吞吞吐吐地道:“也许吧……大概是有一点……我也不太确定。”

王思宇微微一怔,直起腰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嘿嘿笑道:“婉茹,你可能需要个男人。”

唐婉茹的嘴角轻扬,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思宇,冷笑道:“被人玩弄?不必了,我更喜欢玩弄别人。”

王思宇轻轻摇头,皱眉吸了一口烟,摆摆手,一脸认真地道:“婉茹,你还是太偏激了,不是玩弄,而是彼此需要。”

唐婉茹有些娇慵地伸了个懒腰,把双腿从桌子上面移下,拉起椅子站起来,缓缓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的风景,叹息道:“这不过都是你们男人的借口罢了。”

王思宇笑了笑,走回办公桌后,轻轻坐下,将抽屉拉开,把日记丢了进去,推上抽屉,摇着椅子转过身来,盯着她被黑色皮裙裹得圆润挺翘的美.臀,悠然道:“打击面不要太广,起码我不是你口中的那种男人。”

“你?”

唐婉茹耸动着双肩,有些放肆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停住笑声,声音低沉地道:“小男生,不开玩笑了,说正经事,我这次过来是希望找你帮忙的。”

王思宇收起笑容,仰头吐了口烟雾,轻声道:“说吧,什么事情。”

唐婉茹缓缓道:“是这样,大富集团的老板出事以后,公司由赵大富的弟弟打理,在清偿了一部分债务后,他打算将公司出售,我正在和他谈判,如果成功拿下来,我会找人打理生意,希望县里给个方便,多给些工程来做做。”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思半晌,才轻声道:“为什么要自己做?在隐湖集团干得不开心?”

唐婉茹转过身来,淡淡一笑,低声解释道:“现在还可以,只是在隐湖集团是干不长久的,齐凡东生性多疑,从来不用人太久,一般的高管,每三年都会换掉,我要提前准备,免得到时被动。”

王思宇怔了怔,诧异地道:“怎么会这样?”

唐婉茹抿嘴一笑,轻轻拂了拂秀发,低声道:“他的公司背景复杂,有很多内幕,怕是不大希望被别人知道吧,隐湖集团有很多影子股东,都是见不得光的神仙,并且,齐凡东的骨子里很傲气,他不会真正欣赏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王思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思良久,才摸着下颌感叹道:“这样的企业,就像是挂满了炸药的火车,不管它现在有多么出色,早晚会出事的。”

唐婉茹赞同地点点头,轻笑道:“这是中国特色,没有官方背景的企业,是无法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要想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取胜,太过艰难了,很多人都乐于走捷径,每个县里都会有一个赵大富,每个省里都会有一个齐凡东,只要能够与官员拉上关系,他们的成功其实是可以复制的。”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婉茹,你不要光想着复制别人的成功,也要看到失败的例子,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赵大富已经在监狱里了。”

唐婉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语气轻柔而坚定地道:“赵大富的失败是必然的,真正的官商是不会把自己与官员置于危险境地的,更加不会涸泽而渔,赵大富起点太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只是个不懂得游戏规则的混混而已,并非一个商人。”

王思宇有些伤脑筋,虽然明知唐婉茹心意已决,还是耐心劝道:“婉茹,你不能走这条路,其实打工也很好的,做实业费神费力,很容易让人变老的,不适合你们漂亮女人来做。”

唐婉茹转过身来,双手扶住皮椅,低下头来,在王思宇的耳边低声道:“小男生,你知道为什么孙悟空能把玉帝手下的各路神仙打得落花流水,却打不过神仙坐骑变化成的妖怪吗?”

王思宇饶有兴趣地瞥了她一眼,低声道:“为什么?”

唐婉茹拍了拍椅背,走到办公桌的对面,拉了椅子坐下,表情淡漠地道:“因为那些神仙都是给玉皇大帝打工的,没人会当真和孙悟空作对,只是敷衍了事,而那些坐骑都是自己创业的,为了保住家业,当然要跟孙猴子拼命。”

王思宇呵呵一笑,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放到烟灰缸里,轻轻戳了戳,点头道:“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呢,野心太大的女人很难得到幸福,创业还是很辛苦的,你何必把自己搞得太累?”

唐婉茹伸出右手,摸过王思宇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摇摆着椅子,怡然自得地道:“在我眼里,这个世界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只有绵羊和狮子,我只是不想当绵羊罢了。”

王思宇凝视着她坚定的面容,过了半晌才收回目光,有些无奈地摆手道:“既然那样,我就只能祝你成功了,资金上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缺口,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拆借一些。”

唐婉茹笑了笑,摇头道:“资金的问题我自己能解决,只是公司接手之后,就要有生意做,这方面还要请你帮忙,要不咱们合伙干吧,我给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王思宇不为所动,摆手道:“婉茹,股份就免了吧,我不想当第二个钱雨农,也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沈丹丹。”

唐婉茹眉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嘴角撇了撇,低声道:“那就意味着,你不肯帮忙了?”

王思宇摸起茶杯,望着上面粉红色的唇印,沉吟半晌,皱眉喝了口茶,轻声道:“婉茹,你做生意,我一定支持,但不是这样的支持法,你要遵守西山县的规矩,不能重蹈大富集团的覆辙,为了降低工程造价,明确工程责任,杜绝暗箱操作,我专门开会制定了一系列规定,明确了政府投资的工程,无论规模大小,投资多少,都要面向社会公开招标,实行透明化管理,这是我定下来的铁律,谁都不能碰这条红线,就算县委书记也不例外。”

唐婉茹微微一笑,扬起下颌,低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帮我?”

王思宇斜眼瞄着她,苦笑道:“婉茹,你没事常往我办公室里跑跑,不就是最大的帮助吗?”

唐婉茹抬起手来,放在嘴边,咯咯笑了半晌,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办法真好,只是怕给你造成绯闻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你啊,不要假惺惺的,你跑来几趟了,每次都是大咧咧地把腿放在办公桌上,也没见你怕过。”

唐婉茹收起笑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从桌上摸起签字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了过去,轻声道:“大富集团这个名字不大好,应该改一个了,你看这个名字怎么样?”

王思宇摸起纸条,却见上面写着‘大宇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伸手取了一支笔来,在‘大’字上添了一横,摇头道:“这个名字不好,听着别扭,这样吧,就叫天宇吧,再大也大不过去天,还是‘天宇’好。”

唐婉茹抿嘴一笑,点头道:“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王思宇把笔纸丢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两张烫金名片来,递了过去,轻声道:“婉茹,这两人是我在飞机上偶然遇到的,他们集团公司可能要到华西搞开发,你们可以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机会。”

唐婉茹接过名片,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抬起头来,笑着道:“不简单啊,居然是京城万豪集团的高管,改天联系看看。”

王思宇喝了口水,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站到墙边的地图上看了半晌,拿着签字笔在地图上划出一段来,自言自语地道:“不管想什么办法,这条路也要修下来,找时间,得催催焦书记,这可是件大事。”

说完后,他背着手,转身出了门,来到楼道里,慢悠悠地向卫生间走去。

唐婉茹站起身子,走到地图前望了几眼,会心一笑,摸起茶几上的挎包,也推门走了出去,见到秘书郑辉正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她探头过去,轻声道:“郑秘书,问你一句话。”

郑辉忙停了下来,恭敬地站起来,笑着问道:“唐总,有什么您尽管问。”

唐婉茹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我像不像王县长的情妇?”

郑辉登时瞠目结舌,完全愣住了,嘴巴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张得有些冒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无论是说‘像’还是‘不像’,都容易掉进对方的文字陷阱里,落下对领导不敬的话把儿,因此,他只好闭了嘴,不肯吭声。

唐婉茹见他一脸窘迫,就不想再为难他,摆了摆手,咯咯笑着出了屋子,迈着碎步向楼下走去。

郑辉颓然坐下,皱着眉头道:“不得了,这女人太野了,除了王县长,估计没人能降住她。”

王思宇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解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正酝酿着情绪,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两人走到外间,其中一人轻声道:“知道吗?上午常委会上,王系人马发力,把组织部的骆部长给收拾了。”

另一人颇不以为然地道:“早晚的事,骆部长是钱雨农的人,组织部又是要害部门,不收拾他收拾谁啊,不过这样搞那说明上面还算看重他,只要他识相,肯低头,应该没啥事,剩下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先前那人又道:“你说的有道理,可笑骆部长还没看明白,居然当场拍桌子走掉了,要不是王县长亲自拉他回来,可不知要闹得有多僵。”

另一人却摇头道:“他们那种人,哪会轻易动怒,那不过是在做戏罢了,骆部长里子保不住了,只能保面子,要台阶下嘛。”

先前那人压低声音道:“你说新来的焦书记能坐得住吗,王县长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啊。”

另一人神秘地一笑,放低声音道:“这还用问吗?焦书记为啥不在西山住,那就是明确的信号,他这位空军司令,只占着名分,不会跟王县长抢地盘。”

先前那人忙低声道:“老兄果然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王思宇咳嗽了一声,冲了水,推开门走出来,转头向两人望了一眼,认出是政府办管后勤的两人。

两人转头瞄了一眼,登时面面相觑,而那位目光如炬的老兄,已经吓得尿不出来,直到王思宇洗了手,转身走了出去,他才回过神来,将一股尿液淋到裤子上。

王思宇进了办公室,见唐婉茹已经离开,就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却见红色的跑车已经驶出大院,消失在视线里,他叹了口气,转身来到休息间,摸起梳子,对着一面镜子理了理头发,喃喃道:“王系人马也就罢了,如日中天?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呢!”

第126章 突发危机

唐婉茹离开后,王思宇觉得眼皮有些发沉,就和衣躺在休息室里的床上,打算眯上十分钟,结果竟然睡了半个小时。

秘书郑辉将讲话稿打完,又修改了一遍,抬腕看了下时间,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办公室门外,轻轻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小心地推开房门走进去,来到休息室的门口,手扶着门框,轻声召唤道:“王县长,快到开会时间了。”

王思宇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抬手抹了下口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会啊,让君寒县长去参加好了。”

郑辉有些为难地道:“王县长,这次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会议,市委岳书记有批示,各县一二把手必须参加。”

王思宇哀叹一声,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低声抱怨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搞那么多文山会海干什么,一二把手参加会议了,这精神就能文明了?”

郑辉不敢接话,转身到外面打了水,王思宇洗了脸,接过白毛巾擦干净,抬手看了下表,还有些时间,就坐回办公桌后,翻出讲话稿,拿笔删删改改,又加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套话,正这时,郑辉洗了两个苹果送过来,笑着道:“王县长,吃个苹果凉快一下吧。”

王思宇接过苹果,拿在手里掂了掂,咬了一口,就皱眉道:“郑辉,你先出去吧。”

郑辉忙知趣地退了出去,躲在门边,悄悄往里望去,就见王思宇把苹果用胶带粘在墙上,接着站在办公桌旁,手里捏着飞刀,绕来绕去,摆了个姿势,就将一把把飞刀弹射出去。

郑辉无声地笑了笑,换了个角度,仔细望去,却见墙上的苹果完好无损,而王思宇的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他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咧着嘴巴不住地摇头。

下午两点多钟,县委大院的小礼堂里,鲜花环绕的主席台上,焦南亭正襟危坐,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双眼空茫地望着着会场中央,那里坐着黑压压一片的机关干部,他眼角的余光却瞄着台子下面,双手握着手机,玩着俄罗斯方块。

王思宇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像是在低头看材料,实则眯着眼睛打瞌睡,脑袋在脖子上不停地画着圆圈,前面几排的干部们还能装模作样地拿着笔纸做记录,后面的人就自由得多,不时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主席台上,只有副书记林海洋拿着一份十几页的材料,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小礼堂的会场上空盘旋着林海洋干巴巴的声音:“在坚持不懈地加强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和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教育的同时,我们要时刻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牢记人民的重托和肩负的历史责任,起模范带头作用,就像王县长刚才讲的那样……”

王思宇猛然惊醒,盯着面前的茶杯发了一会呆,转头望了林海洋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吹,慢吞吞地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后,目光凌厉地向下望去,视线所及之处,众人都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笑意,做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

此时,礼堂的侧门被悄悄推开,政府办的张主任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他进了礼堂后,就一路小跑,沿着墙边倾斜狭窄的阶梯跑了上来,猫腰上了主席台,将一张纸条递到王思宇手里。

王思宇望着纸条上写的字,不禁大吃一惊,忙把*转给身边的焦南亭,焦南亭看了后,也是脸色大变,两人对了个眼神,便同时起身,跟在张主任的身后,快步向外走去,这时会场里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嗡嗡’声,一二把手临时退场,众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直觉告诉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林海洋同样也不清楚状况,停止了发言,愕然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稿子,用双指弹了弹身前的麦克风,麦克风顿时发出‘嗡’的一声刺耳长鸣,林海洋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握着麦克风站了起来,皱着眉头喊道:“肃静,肃静……请同志们自觉遵守会场纪律!”

会场里稍稍安静了些,林海洋缓缓坐了下去,喝了口茶水,伸手从旁边的桌面上抓过纸条,摸起来一看,也不禁陡然变色,只见上面写着,三名持枪歹徒与县局刑警队发生街头枪战,两名刑警负伤,歹徒蹿进县一中,挟持了二十几名学生作为人质,目前情况岌岌可危。

林海洋的心头突地一跳,怔了怔,便把纸条揣进衣兜里,摸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拿起讲话稿,继续读道:“要加强与县妇联、团县委、关工委和教育局等有关部门协调配合,着重抓好三件事:一是努力为未成年人办好事、实事,搞好助学工程,关爱帮助失学儿童、留守儿童、流动儿童、流浪儿童,建立健全帮教队伍;二是着力开展扫黄打非专项整治行动……”

王思宇快步走出了小礼堂,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公安局长万立非拨了过去,手机响了几声,便被接通,只听对面一片嘈杂,万立非仍在喊着:“老李,老李,快叫人把家长拦回去,赶快疏散,别让他们围在门口,在路口拉上两条警戒线,先把这条路封掉,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通过。”

王思宇‘喂喂’地喊了两声,对面却没有应答,正恼火间,手机里忽地传来‘砰砰’两声巨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声音短促清晰,分明是枪声,王思宇定了定神,再次喊道:“万局长,我是王思宇,现在情况怎么样?”

“注意隐蔽,大家注意安全!”

万立非扯着脖子喊了半晌,才接起王思宇的电话,大声汇报道:“王县长,这三个持枪歹徒都是职业杀手,每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他们现在劫持了高二五班的学生,情况很危急,市局的肖局长正带着特警队赶来,还有二十分钟就能抵达,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候市局领导到来。”

王思宇又急切地问道:“万局长,学校里有重大伤亡吗?”

万立非赶忙回道:“王县长,别的班学生没事,就那个班级的情况不明,里面响过几枪,在和歹徒交火的过程中,我们刑警队有两位同志负伤了,其中一名伤势严重,已经送往市医院抢救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转头望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焦南亭,大声道:“万局长,一定要想办法控制场面,我和焦书记马上就到。”

万立非却慌忙喊道:“不行,王县长,你们不能来,这里太危险了。”

王思宇皱眉道:“老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到现场怎么行。”

万立非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之意,慌忙解释道:“王县长,是意外引发的遭遇战,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也就没有办法做准备,这才让歹徒钻了空子,冲进学校。”

王思宇‘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向前走了几步,奥迪车就已经开到身前,他与焦南亭一起钻进车里,迅速关了车门,司机挑过头,直接从后院的小门驶了出去,向县一中方向开去。

焦南亭脸上的气色很差,他铁青着脸叹了口气,从王思宇的手里接过一支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咳嗽几声,搓着额头道:“千万不要搞出人命来,不然我们太被动了,刑警队怎么搞的,怎么能让罪犯蹿到校园里呢。”

“是遭遇战,事先没有准备。”

王思宇皱着眉头解释了一句,心情也已经跌入谷底,冰凉一片,虽然不清楚受到重伤的人是不是白燕妮,但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很难圆满解决,身背几条人命的悍匪是极度疯狂的,假如他们抛弃逃跑的幻想,很可能会制造出一起惊世骇俗的校园血案来,那样势必会举国震动,造成的影响不问自知,这次的突发事件能否顺利解决,是对他与焦南亭的一次艰巨考验,也是他进入仕途以来,面临的一次重大危机。

“怎么会搞成这样!”

王思宇低声咒骂了一句,重重地敲了下大腿,把烟头掐灭,随手丢出窗外,神色懊恼间,车子忽然停了下来,他向前方望去,路面上明显已经拥挤起来,车辆排成一条长龙,小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王思宇猛然想起,一中附近的道路已经封锁了,就不耐烦地摆手道:“上人行道,拐胡同扎过去!”

司机忙按照他的吩咐,小心地把车子挑出来,拐上人行道,慢慢地开了几分钟,便钻进右侧的胡同里,七扭八拐地颠簸了一会,终于把车子开到一中附近的路口,抬眼望去,却见六七个民警已经封了路,路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这些人都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家长,情急之下,哭闹着要闯进去,民警们正极力劝阻着,人群越聚越多,场面很是混乱。

两人便下了车,快步向前走去,有民警见了车牌号,就知道是县委领导来了,忙招呼着同伴,分开喧闹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王思宇打开车门,和焦南亭一起下了车,两人穿过人群,走进警戒线,大步流星地向学校正门行去,到了县一中的大门口附近,就见几辆警车停在那里,十几个着装干警分别躲在围墙后的梯子上,以及教学楼对面的陈旧楼房里,神色紧张地与对面的教学楼对峙着,诺大的校园操场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而一阵隐约的哭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万立非正站在一辆警车后面,拿着从县教育局取来的一中教学楼图纸,和几个中年人轻声议论着,听到干警提醒,转头望去,见焦南亭与王思宇先后走过来,忙把图纸放在警车上面,快步向前迎去,轻声道:“焦书记,王县长,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歹徒刚才还放了两枪,这些家伙心狠手辣,枪法很准,千万不可小看。”

焦南亭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老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说下。”

万立非指着对面的教学楼,低声道:“焦书记,歹徒在三楼中间的那个房间,就是碎了一扇窗子那间教室,里面估计有二十几名学生被挟持,情况非常危急,刑警队的老刘带着干警们冲了进去,已经控制了三楼的楼道,四楼和五楼的几间教室里,也有我们的干警,只是他们手里有人质,不好强攻,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市局领导过来指挥营救工作。”

王思宇的心里稍微松弛下来一些,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好一点,至少已经降低了危机无限扩大的可能性,他张开嘴唇,刚想说话,只听‘砰砰’两声枪响,伴着玻璃的‘哗啦’一声响,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抬起胳膊挡住脸,几片玻璃碎片已经崩了过来,还好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他转头望去,却见焦南亭与万立非都已蹲在地上,而停在附近的一辆警车,车窗已经碎了一地。

焦南亭缓缓站起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才低声骂道:“这些犯罪分子,真是太张狂了,一定要严厉打击!”

王思宇皱了皱眉,迈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焦书记,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盯着就成了,县局的装备落后,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不能贸然采取行动,还是听从老万的意见,以拖为主,等肖局长带着特警队员过来,看看他有什么好的方案。”

万立非也在旁边附和道:“焦书记,您快回去吧,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保证同学们的安全。”

焦南亭点了点头,向教学楼的方向望了一眼,拉着王思宇的手走到无人的道边,停下脚步,低声商量道:“要注意安全,一切以市局领导的安排为主,我们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及时向我通报,我马上回去召开紧急常委会议,假如出现最坏的情况,要连夜行动,封锁消息,安抚家属情绪,统一口径,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行,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你先向市委汇报吧,早汇报早主动,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我会站出来承担责任。”

焦南亭无奈地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摇了摇,转身走向奥迪车,刚刚坐进车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发现是市委书记岳明松打来的,赶忙接了电话,只听岳书记劈头盖脸地呵斥道:“焦书记,怎么搞的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你们也太麻痹大意了嘛,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焦南亭忙轻声解释了一遍,“岳书记,这是突发情况,我们根本无法控制……”

岳明松却哑着喉咙吼道:“我不要听,只要死亡数字超过十人,就没有办法向省里交代,不光你们要负责任,我也要引咎辞职,李市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不管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你们一定要保证学生的人身安全,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岳书记……”

焦南亭刚想再说话,那边却已经摔了电话,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焦南亭转头向后望去,却见王思宇叉腰站在警车后面,指着校园里的教学楼,正在与万立非轻声交谈着,望着他镇定自若的身影,焦南亭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些,闭上眼睛,暗自祈祷道:“菩萨保佑,让我们避过这一劫吧!”

第127章 以身作饵

王思宇就站在现场调度,指挥若定,经过消防和*门协同努力,在二十几分钟的紧张忙碌下,终于将县一中各个班级的学生从后院撤了出去,在撤离过程中,没有发生一例伤亡,现在的西山县一中教学楼里,除了被三名歹徒控制的高二五班外,其余的教室已经全部腾空,这让王思宇暗自庆幸,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

又过了十几分钟,市局副局长肖勇带队赶来,时间紧迫,情况危急,他来到现场以后,只是与王思宇握了手,简单地打了招呼,就与万立非等人围成一圈,研究解救方案,因为歹徒身背多条命案,通过谈判劝服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大家都放弃了这种奢望,一致认为只有依靠强攻来解决问题。

肖勇这次带了特警支队六个最优秀的狙击手,原计划是找到有利位置,形成二打一的绝对优势,可经过现场勘测,这套方案很快被否决了,这三名歹徒都是极有经验的老手,他们躲藏在教室中最为隐蔽的位置,从射击的角度来看,那里的活动区域都是盲区死角,狙击手无法有效锁定目标。

几人蹲在地上,再次研究了教学楼的图纸,却始终拿不出太好的方案来,如果按照常规打法,势必要从正门与窗户两个方向进攻,破墙合围的可能性不大,但那样一来,干警们无疑成了歹徒眼前的活靶子,牺牲太大,更加重要的是,这种方案无法保证学生的安全。

肖勇绷着脸,眉头紧皱,拿笔在图纸上画了一番,轻声道:“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把他们骗出来,只能在外面打,不然一旦强攻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万立非点了点头,愁眉不展地道:“我再去试试吧,已经喊了几次话,他们就是不肯回应,不过好在他们没有放弃逃生的念头,不然早就开始枪杀人质了。”

王思宇站起身子,向教学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轻声道:“这三人很冷静,不过这样的歹徒最可怕,因为他们一旦疯狂起来,我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必须赶紧想出办法。”

肖勇沉吟半晌,招手叫来几个狙击手,拿笔在纸上勾出几个点来,接着将六个狙击手分派出去,随后丢下笔,拍拍手站起来,语气坚定地道:“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从教室里骗出来,只要歹徒们出了教学楼,我们就有机会射杀,当然,最佳的位置是花坛附近,在花坛前十米范围内,我们的狙击手同时打歹徒的太阳穴和眉心,完全有把握在瞬间将他们击毙,就算是对方拿枪指着人质的头,也没机会扣动扳机。”

万立非听了,立时振奋起来,又取了高音喇叭,躲在一辆警车后面,扯着嗓子喊道:“里面的人听好了,我们领导开会决定,只要你们保持克制,不伤害无辜的学生,咱们可以马上开始谈判,你们可以提出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考虑,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学生。”

教学楼里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人回应,万立非不耐烦地喊道:“你们不要错误估计形势,这里已经被包围了,顽抗到底没有任何意义,交出人质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他刚刚喊了几句,后面忽地奔过一个人来,伸手抢过他手中的喇叭,向前面跑去,大声喊着:“你们快放人,赶紧把学生放了,小玉,你别怕,爸爸来了。”

万立非陡然一惊,发现抢喇叭的是副县长夏广林,不禁气急,忙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夏县长,快回来,前边危险!”

夏广林此时如同发狂了一般,力气奇大,竟然挣脱了万立非的手掌,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去,王思宇手疾眼快,忙从后面扑过去,猛地将他按倒在地,还未等做出下个动作,只听‘砰砰’两声枪响,身后已是火星四溅,尘土飞扬。

王思宇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抱着夏广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退到了一辆警车旁边,这时从侧面奔来两个干警,协助王思宇把老夏制服,王思宇一把揪着他的领子,大声吼道:“老夏,你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夏广林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死死抓住王思宇的肩膀,用力晃动着,泪流满面地吼道:“王县长,小玉在里面,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不忍和他对视,转头冲身旁的干警厉声道:“把他赶出去,不听话先铐起来,别让他在这添乱。”

两名干警听了,忙架起夏广林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夏广林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呼道:“小玉,小玉,你别害怕……”

王思宇攥紧拳头,重重地在警车上擂了一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肖勇身边,低声道:“肖局,怎么把他们骗出来,你有好的办法吗?”

肖勇摇了摇头,皱眉道:“王县长,现在主动权在他们手里,我们只能耐心等,这些歹徒的最终目标是逃跑,只要他们肯谈判,事情就有转机,当然,也不排除最坏的情况发生,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这时万立非拿着对讲机走过来,低声道:“肖局,王县长,有最新情况,老刘刚才悄悄传话,说我们一位女刑警可能认识其中一个罪犯,她有个设想,打算扮成女教师,进入那间教室,伺机行动。”

王思宇心里一沉,马上醒悟,他口中的女刑警,肯定是白燕妮,而那三名歹徒当中,应该有一个是钟嘉众,而这个被劫持的高二五班,正是白燕妮以前带过的班级,想必她是心中焦急,这才主动请战。

肖勇听了,立时来了兴趣,忙低声道:“老万,你详细讲一下,我们分析下成功的可能性。”

万立非转过头来,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就悄声道:“我们那位同志的名字叫白燕妮,其中一人应该是她以前的小叔子,多年前就在外面流浪,如果她进入房间,能够利用这层关系,牵制住一名歹徒,甚至把他争取过来,那我们行动的成功率就会大上很多,甚至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反对道:“太冒险了,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在这种情形下,扮成女教师进入教室,很容易被歹徒识破,而假如那名歹徒认不出她,又或者歹徒失去了人性,六亲不认,情况就会变得异常糟糕,那时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使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肖勇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就皱着眉头道:“其实嘛,这倒是个办法,但确实有些冒险,再等等吧,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只好行此下策了,万局,你先让她换上女教师的服装,随时听候指令。”

万立非含糊地‘嗯’了一声,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他瞄见王县长的脸色不善,似乎不大想让白燕妮去冒险,但是如此紧急情况下,无论什么样的办法,都要试试,否则真搞出许多人命,其他人不好讲,他万立非的警服是一定要扒下来的,想到这,万立非满脸无奈地走到一边,通过对讲机发布了命令。

王思宇心乱如麻,霍地站起,在原地踱了几步,就走到警车边,拿起高音喇叭,用洪亮的声音坚定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西山县的县长王思宇,来这里和你们谈判,只要你们能够放掉学生,我愿意过去充当人质,送你们安全离开西山,一切责任由我全力承担,只要你们同意这个条件,我会立刻命令县局的警察撤离现场,用警车护送你们出境。”

肖勇听了他的喊话,忽地愣住了,赶忙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低声道:“王县长,这可不成,太危险了。”

万立非也在旁边劝道:“王县长,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您冒这个危险。”

两人的话语通过喇叭远远地传了过去,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都愣住了,都用惶惑不解的目光看着王思宇。

王思宇心中焦躁,猛地甩了下胳膊,大声吼道:“肖局,老万,你们不要拦着我嘛,这么多的学生出了事情,我怎么和家长交代,宁可这个官不当了,命不要了,我也得把学生们救出来。”

肖勇拼命地向他使眼色,苦笑着劝道:“王县长,别冲动,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样做不成。”

两人正推搡间,教学楼里的一扇窗户里,忽然有人喊了起来:“王县长,你要是真有诚意,马上让教学楼里的警察先撤了,不然咱们没有办法谈判。”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想到歹徒倒真给他王大县长面子,万立非喊了几次都没人搭理,他只试了一次,对方马上就回话了,这倒是好兆头,他赶忙望向肖勇,见肖勇眼中也露出一丝惊喜之色,王思宇忙做了个手势,清了清嗓子,举着喇叭继续喊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撤人,希望你们能够遵守承诺。”

万立非皱着眉头道:“真撤啊?”

肖勇点头道:“先撤了,不要逼得太紧,不然歹徒压力过大,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万立非忙拿着对讲机,大声命令道:“刘队,刘队,马上带着你的人撤出来,都撤到后院隐蔽地点待命,撤退过程中要注意安全,小心歹徒伏击。”

刘队忙低声回道:“收到,收到,各小组注意,全体撤退,都撤到后院集合待命。”

过了七八分钟的后,万立非收到刘队的报告,刑警们已经从教学楼里撤了出去,王思宇再次喊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的人已经撤了,你们要兑现承诺,把学生放了,我去给你们当人质。”

过了半晌,里面有人喊道:“你真是西山县的县长吗?不会是警察假冒的吧?”

王思宇大声道:“我包里的证件一应俱全,你们完全可以查看,另外你们挟持的学生里,有个叫夏小玉的女孩,她是我们一位副县长的女儿,你们可以用她的手机和我通话。”

过了一会,王思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号码,见是夏小玉打来的,赶忙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夏小玉抽泣的声音:“王叔叔,是你吗?我好害怕。”

王思宇忙低声安慰道:“小玉,你不要怕,王叔叔这就想办法把你们救出来。”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好,你果然是县长,那就过来吧,你来了,我们就把学生放了,你的命比她们的值钱。”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我过去可以,但你们怎么能够保证放人?”

那男人冷笑了几声,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走到花坛边上,我们先放一半的人质,进了教室以后,我们会放其他人,放心吧,我们虽然是亡命之徒,但讲江湖规矩,要比你们这些人有信用。”

王思宇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低声问道:“教室里一共有多少学生?”

那男人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二十五个,怎么,你想耍花样?我可警告你,王县长,干我们这行的都是有今天没明日,你不要耍阴谋诡计,否则这些学生一个都活不了,全都得给我们陪葬,这个叫夏小玉的小姑娘,就会第一个死掉,而且,我会让她死得很惨。”

这时,耳边传来夏小玉的一声尖叫,那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恐慌,像是受到了威胁。

王思宇不再迟疑,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道:“这样吧,在花坛边上交换人质可以,但你们要多放些人,至少先放二十个。”

“不行!”

对方很干脆地拒绝了王思宇,接着把电话挂断。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脱下西服,走到万立非身前,伸手道:“防弹背心。”

万立非怔怔地望着他,满脸狐疑地道:“王县长,你真过去啊?”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当然了,你要是想去也可以,自己打电话跟那边商量,看看他们肯不肯同意。”

万立非哑口无言,登时没了主意,转头去望肖勇,不停地向他眨着眼睛,央求肖勇去规劝一番,如果王县长有个三长两短,他万立非就更没法向上级领导交代了。

肖勇皱了皱眉,拉着王思宇的手走到一边,轻声道:“王县长,这样干太冒险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冒险就是最大的冒险,我仔细想了,只有拿自己当诱饵,才能把那些歹徒骗出来,不然,他们是不敢轻易离开教室的,更何况,如果能换来一部分学生,那就赚了。”

肖勇皱着眉头道:“这样蛮干怎么成呢,不成啊,你要是出了事情,我没法和上面交代啊。”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接着跨上一步,右手一拧,干净利落地将肖勇按倒在地,低声道:“肖局,这回总该成了吧,放心吧,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肖勇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向旁边的一位干警道:“把避弹衣脱下来,给王县长换上。”

王思宇换了避弹衣,在外面穿了西服,把香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几根香烟,把七柄飞刀放了进去,接着将烟盒放进衣兜里,迈步走回原来的位置,举着喇叭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做好放人的准备。”

教学楼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王思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径直向前走去,只走了几步,胳膊忽地一紧,被人用手拉住,他转过身来,却见肖勇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正诧异间,肖勇已经给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用力拍着他的后背道:“王县长,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出来后我请你喝酒。”

王思宇笑着推开他,皱眉道:“肖局,别搞得那么瘆人,不吉利,再说了,在西山还轮不到你请客,你就等着钻桌子吧。”

肖勇松了手,后退一步,‘啪’地打了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在肖勇的带动下,大门外所有的警察都双腿并拢,齐刷刷地作出相同的动作,就连埋伏在各处的狙击手,也被眼前的场面感染,悄悄地抬起了右手。

王思宇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的干警们,胸中升起一股慷慨赴死的豪迈气概,他轻轻挥了挥手,转过身去,甩开大步,昂首阔步地向校园里走去,走出十几米远,又一路小跑折了回来,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他招了招手,冲着万立非喊道:“万局,把我那包拿来,在图纸旁边那个黑包。”

万立非忙取了包,给王思宇送了过来,低声道:“王县长,千万要注意安全。”

王思宇点点头,叹了口气,接过皮包后,转身擦了把汗,向校园里走去,每向前走上一步,都觉得双腿重若千钧,仿佛死神正在前方召唤,一种无边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低声嘀咕道:“别害怕,你不是黄继光,也不是董存瑞,更不是王二小,你是全世界最牛.逼的那个人,总而言之,你是不会死的,马勒戈壁的,应该不会吧?”

128章 门前设伏

王思宇缓缓地来到花坛边上,却不见学生们下来,他也没有着急,而是沉稳地站在栅栏边,点了一支烟,抬头向楼上望去,虽然在三楼的窗口处,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但是他心头生出一种微妙的直觉,现在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窗户,在偷偷地窥视着自己。

在这个位置,假如王思宇改变主意,转身向回走,说不定那人就会开枪射击,而在这空旷的操场上,他就是一个活靶子,无处躲藏,肯定没有机会活着走出校门。

正皱眉思索间,门口走出一队学生,约莫能有十人左右,都是男生,这些高中生都没有穿校服,穿着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大家极有秩序地向前走着,步伐很是机械,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索捆绑着。

而最后的一名男生被人勒着脖子,他的右太阳穴上,顶着一把手枪,男生瘦弱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明显是心中害怕到了极点,都有些迈不开腿,硬是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王思宇皱了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使劲踩了踩,就夹包迎了过去。

走到队伍的后面,他才看清了歹徒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孔,从外貌上判断,那人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他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如果不是出现在这个场合,恐怕不会有人将他和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王思宇仔细端详着他,忽地觉得,这年轻人的五官和钟嘉群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的心里陡然一沉,叹了口气,走到年轻人身边,轻声道:“我就是王思宇,请你放了他。”

歹徒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王思宇的头部,与此同时,松开了左手,将身前的男生轻轻推开,他敏捷地闪到王思宇的身后,用枪顶住他的后脑,低声道:“走吧,王县长,老大在里面等你。”

王思宇转过身子,缓缓地向教学楼走去,刚刚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声,那些学生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喊,叫嚷着向大门外奔去,王思宇停下脚步,向后望了一眼,却被那年轻人推搡了一下,那人低声恐吓道:“快走,别耍花招!”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钟嘉众,别担心,既然来了,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那年轻人微微一怔,随即语气冰冷地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地向前走去,压低声音道:“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哥哥做过我的秘书,他现在是北辰乡的乡长,我在西山县期间,你的母亲一直和我住在一个大院里,经常听她叨咕你,老太太因为想念二儿子,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加上有高血压的毛病,身体很不好。”

年轻人停下了脚步,用沙哑的声音低吼道:“姓王的,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不叫钟嘉众,你说的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老实点,不要白费心机了。”

王思宇听得出来,年轻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情绪似乎很激动,他不理会对方的抗议,继续低声道:“你以前在西山打坏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死,你哥哥钟嘉群卖了房子,你嫂子白燕妮卖了陪嫁的首饰,已经把对方的债务还上了,他们答应不再告下去,你母亲一直都在等你回家团聚,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肯和家里人联系呢?”

年轻人沉默着,跟在王思宇的身后走上了台阶,进了教学楼,来到一楼,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年轻人伸出手来,在他身上摸了一番,查看他是否携带了武器,王思宇缓缓转过身来,把手摸向西服口袋,年轻人的反应极快,马上将手枪指向他的额头,冷冷地喝道:“别动!再敢动一下,我就开枪打死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缓缓从衣兜里摸出手机,递过去,轻声道:“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回来了。”

年轻人的目光一滞,死死地盯在王思宇手里的黑色手机上,嘴角轻轻抽动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默良久,他才摆了摆手,神色黯然地道:“王县长,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个孤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亲人,你不用再讲下去了,我们这种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十恶不赦之徒,在杀了第一个人以后,就再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你要是还想活命,进屋后最好什么都不要讲,按照老大的要求去做,到时候,我会向他求情,给你留条命。”

王思宇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里,发现年轻人的右手缓缓放下,枪口指向地面,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敌意与戒备,他登时更加确信,此人便是钟嘉众,于是叹了口气,语气和缓地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年轻人转头望门外瞥了一眼,表情恢复了往昔的淡漠,不假思索地道:“钟隐。”

王思宇望了他一眼,轻声道:“钟嘉众的钟,隐姓埋名的隐?”

年轻冷漠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随你怎么说,我就是叫钟隐,不是钟嘉众。”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头向两侧的楼梯望了一眼,见没有人窥视,忙压低声音道:“钟隐,现在是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能戴罪立功,帮我把里面被挟持的学生营救出来,将另外两名歹徒绳之于法,我会为你求情,将来在审判的时候,法官会考虑你的重大立功表现,这是你能活命的唯一机会。”

年轻人哂然一笑,又把黑洞洞的手枪对准王思宇的胸膛,不屑地道:“收起你那一套把戏吧,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根本不吃你那一套。”

王思宇有些焦急地道:“钟隐,你要相信我讲的话,我王思宇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只要你这次能够幡然悔悟,帮助我们解决这次人质危机,我一定能兑现承诺。”

年轻人摇了摇头,叹息道:“王县长,我们快回去吧,你不要再白费口舌了,我们三人是生死弟兄,要是没有老大罩着,我都不知死过多少次了,你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背叛他的,混我们这行的,早晚都要吃枪子,横竖都是一死,没什么可怕的。”

王思宇见说服不了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向楼上走去,整栋大楼里,沉寂无声,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脆,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了三楼,走到了中间的教室,年轻人敲响了房门,低声道:“老大,我把人带回来了,外面的狗子撤干净了,没有留下尾巴。”

教室的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蓄着胡须的脸孔露了出来,那人警惕地向外望了一眼,就闪身让两人进来,接着将房门关上,取了王思宇的包,重新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查看了下里面的证件,就把黑色的皮包丢到一旁,摆弄着手里的枪,用嘲弄的目光望着王思宇,拉长声音道:“老大,充英雄的那个县长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呱唧呱唧。”

王思宇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那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正拿着一块抹布,轻轻擦拭枪身,王思宇进屋之后,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低沉的声音道:“来啦,随便坐,别客气。”

王思宇径直走到他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转头向教室右侧的角落望去,见十几个女生都被桌子围住,挤成一团,众人都用惶惑不安的目光望着他,在人群中,他发现了夏小玉,夏小玉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连衣裙,正缩着脖子躲在一个胖胖的女生身后,全身抖成一团,王思宇冲她微微一笑,眨了下眼睛,轻声道:“别怕,你们马上就自由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终于抬起头来,眯着三角眼上下打量了王思宇一番,冷冷一笑,拿手枪捅了捅王思宇的胸口,以戏虐的口吻道:“哈哈,真是笑话,你说自由就自由啊,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县政府?”

王思宇抬手拨开他的枪,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低声喝道:“这是咱们讲好的条件,你不是讲江湖规矩嘛,那就应该信守承诺,我既然已经来了,你们就应该马上放人!”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把身子向后一仰,不耐烦地摆手道:“你是官,我是贼,我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放了十个男生都算给足你面子了,女生不能放,下午闲着没事,还得看她们跳脱衣舞呢!”

王思宇重重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混蛋,马上放人!”

中年男人却不为所动,跷起二郎腿,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县长大人息怒,人不能放,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衣服不用脱了,就这么凑合着跳吧。”

王思宇皱着眉头站起来,在教室里转了一圈,见屋子里没有血迹,就转身道:“你们没有杀学生吧?”

中年男人举起手枪,瞄着王思宇的眉心,眯上一只眼睛,轻轻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们的开价很高的,杀一个人要三十万,王县长,你有什么仇人需要我们对付吗?咱们有缘,我们哥几个可以给你优惠价,打七折。”

话音落后,三个歹徒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王思宇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厉声呵斥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你们把教室里的女生放了,我这就给外面打电话,让他们安排车,我送你们离开西山县。”

中年男人阴冷地一笑,摆手道:“别急,还没到时候。”

说完后,他起身来到靠近窗口的墙边,斜眼向外望去,低声嘀咕道:“王县长,外面来了几个狙击手,四个还是五个?”

王思宇心中一震,却面色坦然地道:“什么狙击手,西山县哪有什么狙击手。”

中年男人猫腰走到窗子的另一边,向外望了半晌,摆手道:“王县长,你别把我当傻子看,西山离省城那么近,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特警队就能赶到,我们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特警队怎么会不来呢?”

王思宇皱了皱眉,语气平稳地道:“没有那么严重,枪战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赶来了,一直在现场指挥,我把案子压下来了,没有向市里汇报。”

中年男人回头笑了笑,摇头道:“扯鬼,没有绝对的把握,你怎么敢进来送死,外面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哥三钻呢,现在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王思宇摇了摇头,冷冷地道:“我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们不赶紧离开,事情得不到妥善解决,市局很快会介入,到时候,就算我也没有办法放掉你们。”

中年男人猫腰从窗边走回,坐在桌子后面,目光阴冷地在王思宇的脸上瞄了一眼,轻声道:“不行,白天不能出去,就算是要走,也得夜里走,那时候天黑,狙击手的视线受到影响,不敢乱开枪。”

王思宇皱了皱眉,摆手道:“晚上不行,那样家长们闹起来,事情就会彻底失控,至于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可以叫来一辆中巴车,车窗用帘子挡上,叫人把车子开到教学楼下,你不会胆小到这样都不成吧?”

中年男人冷冷一笑,拿枪顶住王思宇的下颌,轻蔑地道:“你别用激将法,没用的,我说晚上走就晚上走,再废话,我崩了你。”

王思宇抓住他的手腕,直视着他的眼睛,点头道:“开枪吧,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出去,你要真是条汉子,现在就开枪崩了我,反正晚上市里领导来了,一定会主张强攻,到时大家也是一起死,谁都没有办法活下来!”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目光里闪过一道诧异的神色,他缓缓将枪移开,举到头顶,‘砰砰’地开了两枪,躲在墙角的女生们受到了惊吓,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中年男人揉着鼻梁,恶狠狠地骂道:“别吵,都他.妈的安静点,让老子思想一下。”

教室里再次恢复了沉寂,外面的大喇叭却再次响了起来:“里面的人听着,我是西山县公安局长万立非,如果你们胆敢伤害人质,我们将立即采取行动。”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沉思良久,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看,几分钟后,他摇了摇脖子,把手枪换了弹夹,将子弹推上膛,皱着眉头道:“胡子,钟隐,你们两个什么意见?”

门口的那人捏着下巴,一双眼睛在那些女生里瞄来瞄去,最后落在夏小玉的脸上,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老大,我听你的,不过我是希望明天早上走才好,最好晚上能在这里睡上一觉。”

中年男人‘哧啦’一笑,摇头道:“胡子,你最没出息了,学生妹中看不中用,没有搞头,钟隐,你呢,你啥意见?”

钟隐迟疑了一下,就蹙着眉头道:“老大,他说的也有道理,就算明知是圈套,也要钻一下,不然市里面来人,估计这个县长的命就不值钱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望着王思宇,冷冷地道:“好吧,王县长,那就听你的,我们哥三个就算借个道,等到了地方,我们就把你们放了,不过你要和外面的人打好招呼,路上不能有埋伏,也不能有追兵,不然的话,我们兄弟一定会大开杀戒。”

王思宇掏出了手机,却没有拨号,而是冷冷地望着他,低声道:“有我送你们就成了,把这些学生都放了,否则,我不会拨这个电话。”

中年男人摇头道:“那可不行,万一你想当壮烈牺牲的英雄怎么办?再说了,如果是圈套,有这些女孩子作陪,一起去阴曹地府,也免得孤单了。”

王思宇咬了咬牙,继续坚持道:“至少放一半,这是底线,不然没得商量。”

中年男人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举起手枪,顶在王思宇的额头上,气势汹汹地道:“不要威胁我,我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你这么急着放学生,有什么猫腻?是打算把损失降到最低吗?”

王思宇神色镇定地望着他,摇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不希望出现意外的情况,毕竟,你已经失言过一次了,如果到达目的地,你们为了掩盖逃跑的方向,打算杀人灭口,我就白费力气了。”

中年男人望了他半晌,就把枪收回来,转头对着墙角的那群女生道:“你们都出来跳舞,谁他妈.的跳得好看,我就放了谁,马上开始,都给我跳!”

十几个女生忙搬开桌子,纷纷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地跳了起来,王思宇皱着眉头瞄了两眼,就转头喝道:“够了,马勒戈壁的,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中年男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轻声道:“别吵,也许我们哥三出了门口,就会被人一枪爆头,死刑犯在枪决前,还能提点要求呢,我们现在看看跳舞,不算过分吧?”

王思宇强压住怒火,转过身子,伸手把那盒香烟取了出来,在抽出香烟的瞬间,将七柄飞刀摸了出来,趁着摸打火机的功夫,将飞刀丢进西裤口袋里,随后夹着烟,皱着眉头吸了起来。

三个歹徒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而是把视线落在这十几个女生身上,品头论足间,放肆地笑了起来。

十分钟后,中年男人笑了笑,拿枪指着这十几个女生,摇了摇脖子,翻着眼皮道:“好啦,都停下吧,你们这些孩子,一点都不学好,现在就这么风骚,将来可怎么得了。”

女学生们立时停止了动作,都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中年男人把手指了指夏小玉,轻声道:“姓夏的小姑娘,你跳得最好看。”

夏小玉脸上露出喜色,她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笑容就有些僵硬,抬起腿来,向门边挪去。

中年男人却摇着手指道:“但是,你不能走,如果王县长在撒谎,你将是我们这些人中死得最惨的一个。”

夏小玉身子一颤,停下脚步,面色苍白地走了回去,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中年男人拿手指着几个女孩,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你,你,你们几个都可以走了。”

王思宇见他又放走了七个学生,心中大定,就摸起手机,走到窗前,拨通了万立非的电话,低声讲了起来:“万局长,你仔细记好,门外的警察都撤了,前面不要留人,设法找到一台挂帘子的中巴车开到教学楼前,服从命令吧。”

第129章 警花出手

万立非皱眉听完,始终觉得王思宇的话里隐含深意,略一思量,脑海中飞快地闪过‘门前设伏’四个字,忙轻声道:“听清楚您的意思了,王县长,我这就去安排,要二十分钟后才能准备好,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

王思宇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随手挂断电话,转身望向中年男人,通过观察,发现他脸上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心里就稍稍安定了下来,扬了扬手机,笑着道:“都安排好了,再等二十分钟,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中年男人走到窗边,小心地向外望了望,便转过身子,冲着另外两名歹徒点点头,轻声道:“准备一下吧,是生是死,就看这一遭了,只要闯过这道鬼门关,咱们兄弟还能逍遥快活些日子。”

王思宇呵呵一笑,神态自若地摆手道:“别担心,只要你们不伤害学生,我完全能够保障你们的安全。”

小胡子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信之色,他皱了皱眉,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掂了掂手里的枪,冷冷地道:“你说的话哪能相信,呆会出去的时候,咱们三个分别上车,免得一次性被人家给端了,那可太窝囊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指向窗外,轻声道:“学校门口的警车已经开始撤了,你们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从不轻易许诺,答应你们的,就一定能做到,大家放轻松些,别太紧张,没什么可担心的。”

钟隐从椅子上站起,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猫腰走到墙边,摸起一个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架望远镜来,他手里拿着望远镜摇了摇,轻声道:“老大,我去六楼望风,看外面有没有设埋伏,胡子说的也有道理,这些警察太狡猾,不小心点可不成,容易吃大亏。”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恶狠狠地道:“去吧,一旦发现异常情况,马上开枪示警,我这边就开始杀人。”

他说完这句话,屋子里剩下的八个女生均是脸色大变,都把惶恐不安的目光望向王思宇,眼里充满了无助。

王思宇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唯恐外面出了疏漏,被钟嘉众瞧出端倪,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道:“同学们,大家不用怕,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获得自由。”

这时小胡子走了过来,低声在中年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说话时,目光始终盯在夏小玉的身上,脸上露出极度猥琐的表情。

中年男人把身子向后一仰,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行,这个当口不能节外生枝,把他激怒了,对咱们没好处,等逃出去再说吧。”

小胡子听了,脸上露出极为沮丧的表情,抬腿把一张椅子踢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这妞真够.骚的,刚才这舞跳得够劲,把我的火全他.妈的勾出来了,不干她一次,我憋得心里发慌。”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道:“胡子,你就不能忍一忍,出去以后再说嘛。”

小胡子却瞪了眼睛,低声嘟囔道:“忍个鸟,这阵子东躲西藏的,已经快一个月没碰娘们了,呆会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刚刚走出门口,就被乱枪打死了,那可真够憋屈的。”

中年男人听他抱怨得厉害,就摇晃了几下脖子,翻着眼皮道:“那你去吧,但要快点,十分钟内把事办完了。”

小胡子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道:“谢了,大哥,我就知道你体恤弟兄,下辈子我还跟着你混。”

中年人‘哧啦’一笑,拿手点了点他的脑门,低声道:“胡子,说什么屁话呢,不吉利,动作快点,放完炮赶紧回来,误了点我们可不等你,让你当个风流鬼。”

小胡子满口答应着,快步向女生堆里走去,伸出左手,向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夏小玉拎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出走。

夏小玉惊得花容失色,赶忙挣扎着向后退,连连喊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手,放开我……”

王思宇见情况不妙,忙奔了过去,来到两人身边,捉住小胡子的胳膊,低声喝道:“混蛋,你干什么,快放手!”

小胡子一脸的不耐烦,他把手枪抬起来,对准王思宇的胸口,恶狠狠地威胁道:“走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把老子惹急了,先把你这狗屁县长毙了。”

王思宇转过头来,怒气冲冲地望着中年男人,大声吼道:“你们这么干,可坏了规矩,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能让你们伤害她。”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跷起二郎腿,掂了掂手中的枪,笑着道:“什么是规矩?谁手里有枪谁能定规矩!王县长,你是干大事的人,别太斤斤计较,让他们出去耍一下,死不了人的。”

王思宇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低声喝道:“你不要逼我,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中年男人呵呵笑了起来,拿起手枪,瞄着王思宇的脑门,以戏虐的口吻道:“死就死呗,我们反正是烂命一条,没你的性命金贵,再加上这八个女生,我们哥三换九条命,赚大了。”

王思宇登时一愣,他没有料到形势急转直下,居然出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局面,只是越在这种要紧关头,越需要冷静,他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对策,很快做出了决定,于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叹了口气,缓缓松开了右手,闪开了一条路,任凭着小胡子把夏小玉拖走。

在夏小玉哭天抢地的叫声里,王思宇伸手摸向裤子口袋,摸出三把飞刀来,将手藏在身后,缓缓向中年男人走去,来到他对面五米之内,停下脚步,盯着他的眼睛,神色黯然地道:“好吧,你赢了。”

中年男人摇了摇手中的枪,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我赢了,是它赢了。”

王思宇转过头去,望着小胡子把夏小玉拖出门去,眼里满是愤怒的火焰,他缓慢地调整着呼吸,眼角的余光瞥向中年男人的手腕,以及他手中那把乌黑发亮的手枪,仔细关注着枪口的指向。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冒险一搏了,如果能快速干掉眼前这个家伙,他还有机会去救夏小玉,当然,前提是一切的战斗,都要在钟嘉众回来前完成,否则,他和这些学生,就再没有机会走出这间教室。

夏小玉的叫喊声在走廊里响起,渐渐远去,可她的凄惨的呼救声却一直在王思宇的脑海中回荡,王思宇深吸一口气,抓住机会,猛然转身,手腕一抖,三把飞刀同时弹射而出,尽数扎在中年男人的脸上,其中两把,竟然准确地扎在他的左眼上,刹那间,中年男人已是血流满面,样貌恐怖之极。

中年男人张大嘴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手枪瞬间跌落在桌子上,他双手摸着脸上的飞刀,发狠地拔了出来,随手丢了出去,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王思宇再不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去抓桌上的手枪,可那只手却被中年男人死死地抓住,那人不愧是悍匪,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低吼一声,挥拳打向王思宇的面门。

王思宇伸出左臂挡了一下,却被他抓住了肩膀,两人隔着一张桌子撕扯了几下,便同时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在水泥地面上翻滚起来,远处的女生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都吓得抖成一团,却没有人敢上来帮忙。

中年男人虽然睁不开眼睛,但状如疯虎,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他就如同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他骑在王思宇的身上,拼命地掐着王思宇的喉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叫声。

王思宇左手掰着中年人的手腕,右手奋力挥出,一拳拳地打在他的头上。

中年男人浑然未觉,依旧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卡在王思宇的脖子上,始终不肯松开。

王思宇觉得呼吸愈发困难,脸色憋得涨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膝盖去撞击中年男人的身体,一下,两下,三下……

王思宇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神智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正殊死挣扎间,一个女生忽地尖叫起来:“枪,枪就在你的左手边。”

王思宇伸手在地上摸了摸,终于摸到了那把手枪,他把枪口对准了中年男人的小腹,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在一声巨响中,中年男人魁梧的身子一晃,缓缓松开了手,在瞬间的宁静中,张大了嘴巴,低头望了一眼,缓缓地倒了下去,躺在地上,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王思宇将他的身体推开,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腾地站起来,躲在讲台后面,将枪口对准门口,他知道,听到枪响以后,那两个歹徒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果然,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王思宇的神经登时绷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稳稳地举着手枪,准备随时扣动扳机。

突然间,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她敏捷地跳了进来,在地上翻了个筋斗,便躲到讲台的另一侧,半跪着举枪,娇声喝道:“不许动,我是警察!”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缓缓地站起来,呐呐地道:“燕妮,怎么是你?”

白燕妮也忽地一呆,把手枪放下,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道:“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这时墙边的女生见了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都像见到救星一般,飞快地奔了过来,纷纷喊道:“白老师,白老师……”

王思宇皱了皱眉,神色紧张地望着门口,赶忙大踏步走过去,把白燕妮挡在身后,举着枪向门口处走去,低声道:“燕妮,马上给万局长打电话,让他们立即发动强攻,钟嘉众可能在六楼,另外一个劫匪抓了夏小玉,应该在三楼的某个房间里,我现在去救她,你躲在这里不要乱动。”

白燕妮微微一笑,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两人都被我抓了。”

王思宇登时一怔,转过头来,满脸狐疑地道:“什么?你说什么?”

白燕妮把手枪放好,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抿嘴笑道:“嘉众已经被我打晕了,被铐在四楼的教室里,那个小胡子也拿腰带捆了,小玉正拿枪看着他。”

王思宇有些不信望着她,诧异地道:“燕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两个歹徒都被你抓了?”

白燕妮蹙着眉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哟,抓的很轻松啊,都是三招搞定的。”

王思宇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盯着她,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讲讲。”

白燕妮笑了笑,柔声解释道:“你进了办公楼后,教室里传出两声枪响,我怕你出了意外,就悄悄溜了进来,躲在四楼的拐角处,打算见机行事,没想到好事不断哟,先是嘉众送上门来,收拾了他以后,刚刚下楼,就见歹徒拖着小玉往教室里面走,我从后面追了过去,把他也制服了,刚想去你那里,没想到枪声响了,我以为你出事了,就赶紧发动强攻。”

王思宇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过了半晌,才叹息道:“燕妮,你胆子怪大的,居然敢擅自行动,不过这次运气好,歪打正着,居然立功了。”

白燕妮望着他衣襟上的血,有些发呆,满脸关切地道:“你受伤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血是别人的。”

白燕妮这才放下心来,嫣然一笑,轻声道:“那咱们去小玉那边吧,她胆子太小,回去晚了,非哭鼻子不可哟。”

王思宇点点头,跟着她走进三楼的一间教室,望了一眼,只见小胡子已经被捆在暖气管道上,耷拉着脑袋,嘴里被塞了块破抹布,正呜呜地叫着,眼里满是绝望与不甘的神色。

而夏小玉双手握着枪,正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看那架势,不像是在看守犯人,倒像是随时打算拔腿开溜。

王思宇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枪,轻声道:“小玉,没事了。”

夏小玉抽泣了几声,猛地扑到王思宇的怀里,哇哇地哭了起来。

几分钟后,外面的警察蜂拥而入,将三名歹徒抓上了车,那名中年男人直接被送往市里抢救。

王思宇洗了脸,走出教学楼后,被蜂拥而上的警察和家长们围了起来,众人像对待英雄一样,欢呼雀跃着,把他抛向半空,这种场景倒有些似曾相识,王思宇心里美滋滋地,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当然,他非常清楚,真正的英雄不是自己,而是正站在教学楼下,歪着脑袋看自己的那位靓丽警花。

望着欢庆的人群,市长李汉梓摸出手机,微笑着给市委书记岳明松打了电话,随后,在焦南亭、肖勇等人的陪同下,迈步向前,分开人群,握着王思宇的手,语重心长地道:“王县长,辛苦了,岳书记刚才在电话里讲,让你明天去市里,他请你吃大餐。”

王思宇面色恭敬地道:“李市长,其实我没做什么,主要是白燕妮警官机智勇敢,制服了歹徒,否则,危机不会这样顺利解除。”

李汉梓微微一笑,轻声道:“白警官在哪里?”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已经找不到了白燕妮的身影。

他正四处寻觅时,却被肖勇拦腰抱起,肖勇就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他又蹦又跳。

当晚,西山县的鞭炮声响了一夜,白燕妮的媚叫声也喊了一夜,直到天光放亮,王思宇才精疲力竭地趴在她的身上,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130章 牵挂

一场风波过后,皆大欢喜,王思宇晚上耗光了精力,上班以后,就觉得浑身乏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半点精神来,他索性推掉了所有的活动,躺在休息室里睡了一觉。

但受了刺激的人,是很难睡踏实的,在漫长的梦境里,王思宇继续与歹徒做着殊死搏斗,只是这次运气不大好,歹徒疯狂开枪,王思宇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身体被打成了筛子,血液都飞溅出来。

虽然身上没有疼痛感,不过根据一般的常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倒下去,于是在一阵自我催眠之后,王思宇终于找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摇摇晃晃地倒在血泊之中。

过了一会,他看到瑶瑶从远处奔了过来,抓着他的手大喊大叫,哭个不停,王思宇想要劝她,却说不出话来,正焦急间,忽地发现歹徒们拿枪奔了过来,情急之下,他登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吼道:“瑶瑶快跑!”

秘书郑辉正坐在办公桌后,飞快地敲打着电脑键盘,玩着《热血江湖》,听到里面传来喊声,他顾不得做游戏任务,赶忙按了快捷键,退出游戏界面,从外间奔了进来,站到休息室的门口,探过头来,关切地问道:“王县长,您做噩梦了?”

王思宇怔怔地坐在床上,过了半晌才发觉,原来只是在做梦,他终于长舒了口气,狂跳的心脏渐渐安稳下来,只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衬衫已经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是难受,他就起身洗了把脸,让郑辉拿毛巾给自己擦了背,换了件干净衬衫,这才觉得好了些。

王思宇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因为没吃午饭,肚子里早已饥肠辘辘,饿得有些心慌意乱,幸好郑辉把饭打了回来,他就坐在茶几上吃了饭菜,填饱了肚子,回到办公桌后,把需要急办的文件做了批示,又把政府办的张主任叫了过来,交代了一些事宜。

张主任离开后,王思宇低头看了份材料,正皱眉沉思间,房门被轻轻推开,抬头望去,却见焦南亭微笑着走了进来,王思宇忙把材料放到一边,迎了过去,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便一起下了楼,开车前往玉州,去见市委书记岳松林。

岳松林的心情极好,在详细打听了现场发生的情况后,不禁搔了搔头发,轻声感慨道:“好险啊,昨天在得知歹徒闯进校园后,把我急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事情得不到控制,演变成重大恶性.事件,好在是虚惊一场。”

焦南亭也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道:“是啊,岳书记,这次多亏了王县长,不然情况就会变得异常糟糕,我现在还是一阵阵的后怕哩,当县委书记可真不容易,没些胆量还真不成。”

岳松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南亭,你说的没错,在下面做父母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但要处理好繁杂的日常工作,还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下面锻炼人啊。”

焦南亭深以为然,笑着点点头,由衷地道:“以后还要多向王县长学习,不过我天生胆子就小,深入虎穴的壮举肯定是干不来的。”

王思宇赶忙插话道:“焦书记,不能这样讲,其实事后我还是有些后悔的,当时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周全,就贸然行动,实在是不应该,好在运气不错,误打误撞,竟然把歹徒制服了,没有酿成大祸,不过以后应该吸取教训,不能再这样鲁莽了,身为一县之长,应该谨慎从事,老成持重些才好。”

岳松林笑了笑,望着王思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他摸了摸办公桌上的杯子,和颜悦色地道:“王县长,你讲老实话,当时在现场,和持枪歹徒周旋,你有没有害怕?”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怕,怕的要命。”

岳松林听了,哈哈一笑,风趣地道:“怕就对了,作为党的干部,应该‘文不爱财,武不惜死’,你可千万不要搞反了啊。”

王思宇笑了笑,也调侃道:“岳书记,您放心,我是‘爱财不贪财,惜死不怕死。’”

岳松林轻轻点头,抬手摩挲了下头发,把头转向焦南亭,笑呵呵地道:“哈哈,南亭,你看咱们的王县长,到底是年轻干部,不经夸,他这分明是说自己文武双全嘛。”

王思宇面色一窘,忙辩白道:“岳书记见笑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焦南亭微微一笑,心悦诚服地道:“岳书记,王县长确实很有才干,这可是我的亲眼所见,到西山县工作,能和这样的干部搭班子,我是相当满意的。”

岳松林端起茶杯,瞄了两人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他含蓄地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满意就好,王县长不错,有勇有谋,南亭啊,下面很多的书记和县长,关系都搞得很僵,人们常在私下说,*之间是婆媳关系,很难沟通,我偏不信这个邪,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配合,把西山的工作抓上去,做个榜样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道:“岳书记请放心。”

岳松林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望着焦南亭,笑眯眯地道:“南亭啊,招商引资的工作搞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焦南亭忙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道:“岳书记,这方面的工作一直在做,如果顺利的话,六月份前将会有两个大项目落户西山。”

岳松林‘喔’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都是什么项目啊,说说看。”

焦南亭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笑着说:“一家是医药企业,还有一个十五万吨尿素项目,总投资大概有三个亿。”

岳松林摸着头发笑了笑,满意地道:“不错啊,南亭,进展很快,招商引资工作一定要抓起来,主要领导亲自抓,分管领导具体抓,班子成员配合抓,总之要尽快搞些大项目来,和其他省份相比,我们华西的经济太过落后,基础差,底子薄,要尽快赶上来啊,上次和文书记谈话之后,我感到肩头的压力很大,要想把工作干好,就得经常催催你们。”

焦南亭喝了口茶水,一脸郑重地道:“岳书记,过段时间,省发改委的秦主任要到西山来考察,他们那里最近要确立十五个示范工程,我最近一直在联系,希望能争取到更大的项目。”

岳松林微微一怔,停顿了片刻,随即爽朗地笑道:“好啊,秦主任可是个大肥羊,你们千万不要放过他。”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听着两人讲话,轻轻点头,与焦南亭在一起时,他尽量保持低姿态,除非必要,就不再接话,否则会给人以抢风头的印象。

聊了约莫半个二十几分钟,岳松林看了看表,就拨了几个电话,约了几位市委领导,带着焦南亭与王思宇去了酒店,就餐时,岳松林心情大好,在席间谈笑风生,这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酒席结束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王思宇不想赶夜路,就给白燕妮打了电话,之后开车返回电视台家属楼。

上了楼后,敲开房门,柳媚儿俏生生地倚在门边,一脸惊讶地道:“哥,你怎么回来啦?”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做声,进了屋子,随手带上房门,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懒洋洋地道:“别提了,差点回不来了。”

柳媚儿皱了皱眉,忙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中取了桔子,剥了一瓣,送到他的嘴里,轻声道:“哥,怎么啦,说得怪吓人的。”

王思宇含着桔子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含糊地道:“没怎么,小蕾阿姨呢,怎么没在家?”

柳媚儿伸出手来,把王思宇向沙发边上推了推,转身躺在他的大腿上,望着棚顶的吊灯,笑嘻嘻地道:“老妈被我气跑了,估计在景卿姐姐那里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的前胸上摸了一把,轻声道:“媚儿,你总是这么不听话,老惹小蕾阿姨生气,这样怎么行呢?”

柳媚儿哼了一声,撅起嘴巴,做了个鬼脸,抓住王思宇的手,轻轻抚摸着道:“我心情不好,当然要拿她撒气啦,谁让她是我老妈呢!”

王思宇无奈地笑了笑,摆手道:“这是什么逻辑,没有道理嘛。”

柳媚儿咬着薄唇,吃吃地笑道:“哥,你看哪个女孩子是讲道理的,我们是要被宠的,不是被教训的,她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顿了顿,她又撇嘴道:“哥,其实你也一样,就知道教训人,一点都不知道宠着我。”

王思宇心中一荡,低下头来,在她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媚儿,不要乱讲,哥其实是最宠你了。”

柳媚儿嘻嘻一笑,抬手把王思宇的下巴推开,摸着脸蛋,气哼哼地道:“臭死了,干嘛总喝那么多酒,快去洗澡啦。”

王思宇喊了一声‘遵命’,站在沙发边,把衣服脱得精光,光着屁股跑进浴室,随手关上房门。

柳媚儿气得哇哇大叫,从后面追了过去,直到王思宇放了热水,她还在外面咚咚地敲着门,大声喊着:“流氓!色狼!变态狂……”

王思宇却不以为意,扭着屁股吼着歌,冲了澡之后,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几分钟,才在腰间裹了条浴巾,推门走了出来,转头望去,柳媚儿正撅着小屁股,跪在沙发上摆弄着他的手机,他忙悄悄地从后面走过去,抱着柳媚儿的小蛮腰,用腹部顶着她的小屁股,极度暧昧地向前耸了几下。

柳媚儿忙挣扎着转过头来,满脸通红地道:“大色狼,你在干什么,快松手!”

王思宇也不吭声,伸手从她的花格子睡衣下面探了进去,在那光滑柔腻的肌肤上,乱摸了起来。

柳媚儿咯咯笑着躲闪着,伸手捉了他的胳膊,娇声喊道:“停,停,哥,你坏死了,不要闹了啦……”

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哪里理会她,就抱着她的腰,轻轻摇动起来,只几下,便兴奋起来,有些半真半假地吃起豆腐来。

柳媚儿想去推他,却觉得身子酥软乏力,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好甩着秀发,哼哼唧唧地哀求道:“好哥哥,不要再闹啦,你就放过媚儿这一次吧!”

王思宇占足了便宜,这才松了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悻悻地道:“好吧,那就再放你一次,下次再用这种姿势来勾引我,定斩不饶。”

柳媚儿坐直了身子,伸出一对粉拳,在王思宇的前胸上捶了几下,满脸娇嗔地道:“大色狼,你把话讲清楚,谁勾引你啦!”

王思宇呵呵一笑,捉住了她的拳头,顺势把她拉在怀里,望着那娇艳欲滴的薄唇,低头亲了下去……

柳媚儿闭上眼睛,扬起脖子,歪着脑袋迎了过去,双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温柔地抚摸着,过了半晌,她才气喘吁吁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俏脸绯红地道:“哥,你讨厌死了,总来逗人家。”

王思宇微微一笑,侧身躺下,望着茶几上的果盘,喃喃地道:“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啊。”

柳媚儿神色古怪地望着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忙摇着他的身子,轻声追问道:“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嘛!”

王思宇‘嗯’了一声,便点了一根烟,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刚刚讲完,就觉得异样,低头看去,只见柳媚儿已经红着眼睛,眸子里泛着泪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王思宇心中一动,情知不妙,赶忙低声宽慰道:“没事的,媚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嘛。”

柳媚儿却不吭声,只是咬着嘴唇,怔怔地发呆,没过多久,便撇了撇嘴,嘤嘤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王思宇见状,顿时慌了手脚,赶忙低声去哄,“媚儿,真的没事啦,三个歹徒全都抓起来了。”

柳媚儿却不理他,独自哭得伤心,过了半晌,她才止住哭泣,泪眼婆娑地望着王思宇,哽咽着道:“哥,你就是个大坏蛋,只顾着自己去逞英雄,也不为别人着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媚儿也活不成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再次泣不成声,委屈地哭了起来。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媚儿,是哥不好,以后我再也不去冒险了。”

柳媚儿却依旧抱着他的腰,默默地流泪,两人躺在沙发上,都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着,客厅里变得异常的安静。

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半钟,叶小蕾还没有回来,柳媚儿哭得太过伤心,有些疲倦,竟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将她抱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回了卧室,把柳媚儿放到床上,拉了被子躺下,侧过身子,望着柳媚儿那张清纯的俏脸,怔怔地发呆。

过了一会,柳媚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伸出手来,捉住王思宇的一只胳膊,拉到胸前,吧嗒吧嗒小嘴,呓语了几句,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左手轻轻刮了刮她俏皮的小鼻子,就关了灯,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131章 妃子笑

凌晨,王思宇睡得正香,忽地觉得面皮上一阵阵地发痒,他伸出手来在脸颊上轻轻抓了抓,咕哝着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再次睡了过去,可过了不到两分钟的功夫,鼻子竟然也跟着痒了起来。

王思宇伸手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此时睡意全无,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柳媚儿正趴在身边,手里捏着发梢,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撅着嘴巴哼唧道:“大懒虫,终于肯醒过来了?”

王思宇登时醒悟,刚才定然是媚儿在捣鬼,不禁呵呵一笑,伸手捏了捏她水灵白嫩的脸蛋,又抬腕看了看表,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轻声抱怨道:“媚儿,才五点钟啊,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起得这样早?”

柳媚儿抿嘴一笑,悄声道:“我睡不着,哥,你陪我说会话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低声道:“说话可以,不过你得进来,小心着凉,这阵子感冒很厉害的。”

柳媚儿嘻嘻一笑,拉着被角钻了进来,枕在王思宇的胳膊上,用手指轻轻划着他的胸膛,薄薄的粉唇翕动了几下,柔柔地道:“哥,答应我。”

“什么?”

王思宇探过右手,隔着那件柔软的花格子睡衣,在她那充满弹性的小屁股上捏了捏,有些不解地问道。

柳媚儿抬起头来,满腹委屈地望着他,闷闷不乐地道:“还能有什么呀,以后不许你再干傻事了,你又不是警察,干嘛往第一线冲啊……”

王思宇哑然失笑,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秀气的小鼻子,轻声道:“好啦,媚儿,哥一定答应你,下不为例,这样总该好了吧?”

“嗯!”柳媚儿用力地点点头,眼圈却是一红,抓着他的胳膊,幽幽地道:“人家都快被你吓死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嘴巴凑到她的耳侧,拉长声音,阴测测地道:“有—鬼—啊,有—鬼—啊!”

柳媚儿嘻嘻一笑,伸出手来,捏着王思宇的鼻子,左右摇晃着,恨恨地道:“哥,你这家伙最坏了,就知道吓唬人。”

王思宇张开嘴巴,吸了口气,有些纳闷地望着她,迷惑不解地道:“媚儿,你以前不是最怕鬼的吗?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媚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松开了葱郁的手指,缩着脖子钻到王思宇的怀里,悄声道:“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王思宇心中一荡,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轻声道:“那是当然了,我要保护媚儿一辈子,当你的守护天使。”

柳媚儿却吃吃地笑了起来,把王思宇的手从翘臀上移开,一脸娇嗔地道:“还守护天使呢,分明是天字第一号大色狼。”

王思宇伸出右手,探进睡衣里,在她光滑柔嫩的后背上缓缓抚摸着,轻声争辩道:“是天使!”

柳媚儿如同温柔的小猫一样,蜷缩在王思宇的怀中,俏脸红得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嘴巴却毫不相让,没好气地道:“就是色狼!”

“天使!”

“色狼!”

“天使!”

“色狼!”

…….

“色狼就色狼!”

在争辩了几句后,王思宇失去了耐心,翻身坐起,伸出双手,缓缓地举起柳媚儿修长的美腿,架在肩膀上,将身子缓缓压了过去,恶狠狠地道:“哥现在就来个辣手摧花,把你变成真正的女人!”

柳媚儿又羞又恼,一颗心怦怦直跳,忙双手撑着床面,挣扎着坐了起来,红着脸哀求道:“天使就天使啦,媚儿认输了,好哥哥,你不要再闹啦!”

王思宇哼了一声,板着面孔恫吓道:“谁闹了,哥是认真的,今天就要了你。”

柳媚儿抬起手来,勾了勾手指,喘息着说:“哥,你先放下来,媚儿有正经事和你说。”

王思宇笑了笑,松了手,笑眯眯地凑了过去,低声道:“媚儿,什么正经事情啊,快说,说完了咱们好干点不正经的。”

柳媚儿嗔怪地乜了他一眼,扭着身子伏过来,把殷红的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却转了个方向,一口叼住王思宇的肩头,用力咬了下去。

王思宇猝不及防,低声喊了一句:“哎呦,口下留情!”

柳媚儿忙松了口,用小手摩挲着那两道清晰的牙印,神色娇羞地道:“哥,你不要急嘛,早晚都是你的啦。”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声道:“什么是我的?”

柳媚儿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大色狼,别装糊涂,你知道的!”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拉过她,望着那张红艳艳的俏脸,歪着脖子亲了过去。

两人相拥而吻,过了半晌,柳媚儿轻轻推开他,气喘吁吁地道:“哥,别闹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等会老妈起来,要是发现我昨晚没在自己屋里睡,一定会被气疯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捏着她尖尖的下颌,轻声道:“快去吧,别惹小蕾阿姨生气。”

柳媚儿嗯了一声,转身下了地,换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探头向外望了望,就扭着小屁股,悄悄地返了回去。

王思宇伸手摸了摸肩头上的牙印,无声地笑了笑,拉了被子再次躺了下去,睡了个回笼觉。

两个小时后,他被一阵敲门声叫醒,卧室的门外传来叶小蕾柔美的声音:“小宇,起来吃早点,别误了上班。”

王思宇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扬着脖子吼道:“知道了,小蕾阿姨,我这就来。”

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推门走出卧室,进了浴室刷牙洗脸,出来时,见叶小蕾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她依旧穿着白衫黑裙,嘴里衔着一个簪子,用双手把秀发挽成发髻,便取了簪子,挑起一绺秀发,轻盈地插了过去,把头盘好后,对着镜子转了转身,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王思宇悄悄来到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一番,就竖起大拇指,笑着恭维道:“小蕾阿姨,您真是太漂亮了。”

叶小蕾抿嘴一笑,有些难为情地摇头道:“小宇,你就不要安慰阿姨了,岁月不饶人,我是真老了。”

王思宇却向前走了一步,指着镜子道:“小蕾阿姨,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你瞧瞧,镜子总不会撒谎吧,您的脸上这样光滑,眼角连半点鱼尾纹都没有,要我说,很多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没您的皮肤好。”

叶小蕾心中高兴,喜上眉梢,嘴里却说:“小宇,别乱讲话,那怎么能比呢!”

柳媚儿推门出来,歪着脑袋看了母亲半晌,就笑嘻嘻地走到叶小蕾面前,拿手在她脸颊上摸了摸,吐了下小舌头,讨好地道:“妈,小宇哥哥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没老呢,简直是越活越年轻,我以后也会和你一样吧,永葆青春,那可太棒了。”

叶小蕾却轻轻叹了口气,俏脸上流露出落寞的表情,有些伤感地道:“女人的青春是最短暂的,如同昙花一现,哪里能够永葆青春呢。”

柳媚儿拉了她的胳膊,依偎在叶小蕾身边,歪着脑袋道:“小宇哥哥,你说我和老妈哪个更漂亮?”

王思宇捏着下颌,在两人身边走了一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们两人哪像母女啊,分明是一对姐妹花,姐姐风韵迷人,妹妹青春靓丽,都是如花美人,一样的漂亮。”

柳媚儿眨了眨眼,嘻嘻笑道:“我同学也是这样讲的,干脆以后我就管老妈叫姐姐好了。”

叶小蕾嫣然一笑,低低地啐了一口,晕红着脸道:“媚儿,小宇,你们两个小鬼头,变着法的哄我开心,要是相信可就上当了。”

王思宇嘴角含笑,转到她的身侧,望着那枚碧玉簪子,轻声道:“小蕾阿姨,这簪子也好看,很适合这种头型,有种复古的味道。”

叶小蕾咯咯地笑了几声,点头道:“簪子是不错的,昨儿景卿送我的。”

柳媚儿转头看了下墙上的表,慌得叫了起来:“不成了,要迟到了,老妈,我不吃饭了,要先走了。”

叶小蕾蹙眉道:“还有时间,先吃了饭,我一会开车送你去学校。”

柳媚儿却腾腾地跑到门边,一边换鞋,一边大声解释道:“今儿学校组织活动,不是上课,老妈,你别管了,跟你说不明白。”

望着柳媚儿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叶小蕾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孩子,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现在的年轻人可不都这样,不光毛躁,还任性着呢!”

叶小蕾莞尔,抬起手来,伸出纤白的玉指,在王思宇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没好气地道:“不用说她,你也一样,上次说买车就买了,一点都不听劝。”

王思宇呵呵一笑,目光落在她高耸的前胸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有吭声。

两人来到餐桌边坐下,王思宇挽了袖口,伸出筷子,夹了鸡蛋饼,就着皮蛋瘦肉粥,吃得香甜无比。

叶小蕾瞟了他一眼,就放下筷子,盛了碗银耳汤递过去,低声嘟囔道:“慢点吃,别狼吞虎咽的。”

王思宇抬头笑了笑,目光落在她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含蓄地恭维道:“呵呵,小蕾阿姨的手艺好,做的早餐真是没的说,再加上秀色可餐,让我胃口大开啊。”

叶小蕾盈盈一笑,横了他一眼,伸出纤纤玉手,屈指在王思宇的头上敲了一记,冷哼道:“你啊,别学得油嘴滑舌的,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县长,说话办事稳重着些。”

王思宇抬起头来,见叶小蕾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就知道刚才的话,她其实很是受用,就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微笑道:“小蕾阿姨,你放心,我只是在家里才开开玩笑,在单位当然是要庄重点,不然哪能服众呢。”

叶小蕾点了点头,喝了几口粥后,又笑着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老要为咱们介绍位很有实力的画家,听说那人曾在敦煌潜心研究书画艺术十年,最近才要出山的。”

王思宇不禁愕然,抬手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可思议地道:“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现在许多人都功利得很,能静下心来钻研艺术的可不多了,他居然能在敦煌耐下性子锤炼十年,这倒是十年磨一剑了,有这样毅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很优秀的,回头有时间,我还真要见见他。”

叶小蕾笑了笑,轻声道:“现在还没来呢,听说此人性格古怪孤僻,很难相处,虽然不是很有名气,但绘画造诣很深,他与顾老以前私交很好,这次看在顾老的面子上,口头答应开业时过来看看,景卿看过他的绘画作品,评价很高,说他的作品大气磅礴,极有艺术收藏价值,要是能把他签下来,对芜菁国画馆的发展很有帮助。”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汤喝完,轻轻放下汤碗,微笑着道:“这倒真是一件好事,不过也别勉强,国画馆虽然是做艺术品的,但终究是商业活动,只要运作好了,很多画家的作品都会热销。”

叶小蕾也放下碗筷,扯了纸巾擦了擦嘴角,柔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书画艺术这块,真正懂行的人还是很少的,倒是外行买来装点门面或者送礼用的多些,前阵子出了个贪官,在他家里搜到的几张名画,居然都是赝品,要不是案子发了,恐怕他自己都要蒙在鼓里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官员钟爱艺术作品,大多都是附庸风雅罢了,他们又不好大张旗鼓地拿着画去做鉴定,自然容易上当了。”

叶小蕾莞尔一笑,便不再说话,而是起身收拾碗筷。

王思宇坐在桌边,点了一根烟,望着叶小蕾曼妙的身姿在厨房里飘来飘去,心情也随之飘逸起来,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望着她那柔美的身段,圆润的翘臀,大流口水。

叶小蕾正弯腰洗着碗筷,忽地想起来什么,回眸一笑,柔声道:“小宇,客厅里有两桶新买的茶叶,你记得一会带上。”

王思宇‘噢’了一声,转身回到客厅,把那两桶茶叶拿在手里,掂了掂,就放进包里,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会杂志,注意力却总是集中不起来,脑海里一直晃动着叶小蕾那张如花笑脸,竟有些心动神驰,不能自已。

十分钟后,两人说笑着下了楼,各自开车驶出小区,在路上追逐嬉戏了一番,便在十字路口分开。

王思宇停下车子,望着倒视镜中逐渐远去的红色千里马,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舍之意,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再次发动车子,向西山方向驶去。

第132章 半个师傅

周三的上午,王思宇见了县人大会务组的成员,听取了会务组筹备工作汇报,县人大会议即将开幕,二百多名从各乡镇上来的代表,要在西山宾馆呆上三天,吃喝拉撒睡和安全保卫的各项事宜,都要考虑周全,否则会议期间出现问题,将会造成极坏的影响,在听到会务组成员抱怨,会议经费不足时,王思宇当即给*局长孔圣贤打了电话,让他尽快解决。

当众人走出办公室后,王思宇轻吁了口气,拉开椅子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臀部肌肉,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趟,做了十几个扩胸运动,脑海里却想着人大会前的一些人事调整事宜,按照原来的设想,他本不想在会上进行干部调整,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争吵。

但近期各项工作进展比较顺利,组织部长骆智卓那边也已经彻底低头,在上次常委会过后,骆智卓便在县委组织部的部务会议上,做了深刻的检查,又单独见了焦南亭,释放了站队信号,王思宇就想趁热打铁,先在人大会上抛出几块石头,测试下基层各方反应,为下一步大的动作做准备,如果一切顺利,就加快步伐,争取早日挖掉钱雨农时期生出的毒瘤,彻底解决干部问题。

正想得出神时,秘书郑辉忽然敲门进来,站在门边,低声道:“王县长,大门口那边有位姓李的先生想见您,他自称是您以前在青羊县工作时的司机……”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身来到窗边,向外望去,却见门卫室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中年汉子,只从那魁梧的身材,挺拔的站姿就能看出来,那人正是他惦念已久的李飞刀,王思宇展颜一笑,赶忙大声吩咐道:“这家伙,终于肯露面了,快打电话让他过来。”

郑辉听了,忙应了一声,转身要出去,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外,却被王思宇叫住。

王思宇想了想,摆摆手,笑着说:“算了,郑辉,还是你亲自下去接吧,对老李热情点,他是我的老朋友了。”

郑辉怔了怔,随即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王县长,我这就过去。”

王思宇端起茶杯,站在窗前,望着李飞刀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院,跟着郑辉进了政府办公大楼,他无声地笑了笑,转身坐回椅子上,摸出两把飞刀,在手里把玩一番,随后叹了口气,把飞刀丢进笔筒里。

几分钟后,郑辉敲响房门,把李飞刀带了进来,王思宇拉开椅子站起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笑吟吟地迎了过去,和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笑着道:“老李啊,你这家伙怎么搞的,做事也太不靠谱了,说走就走得无影无踪,我和邓华安都联系不上你,很担心啊。”

李飞刀粗豪地一笑,抬手搔了搔小.平头,呐呐道:“王县长,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怕你们两个兜头给我泼冷水,就没敢告诉你们。”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他让到沙发边坐下,郑辉沏了茶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王思宇望了这个彪悍的汉子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老李,你的火爆脾气也该改改了,凡事要多考虑下,魏瘸子遇害的事情,老邓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师徒之间感情很深,但也不能为了给他报仇就不顾一切了啊,再者说,那三个杀手早晚都能抓到,你何必亲自去动手呢!”

李飞刀眼圈一红,低着头喝了口茶,语气低沉地道:“王县长,魏瘸子死的太惨了,身上被打成了马蜂窝,他老婆抱着十个月大的孩子跪在我面前,哭着说请师父报仇,我哪能抛下不管,只好出去走了一圈。”

王思宇点了点头,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老李,案子查得怎么样?有进展了吗?”

李飞刀‘咕噜’一声咽了口茶水,擦了擦嘴巴,放下杯子,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皱眉道:“王县长,那三个杀手不是已经被你抓到了吗?”

王思宇怔了怔,忽地醒悟,睁大了眼睛,满脸诧异地道:“什么?前天闯进县一中那三个歹徒就是杀魏瘸子的杀手?”

李飞刀咧着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他才撸了撸袖子,开口回道:“是啊,就是那三个兔崽子,我去晚了一步,被他们逃了,本来一直没有头绪,身上带的钱也快花光了,正急得团团转时,晚上看了华西新闻,这才知道他们三个在你这落网了。”

“居然会这么巧!”王思宇愕然地道,当时事发突然,他只没有时间多想,就直接去了学校,人抓了之后,也没有在意,根本没有查看卷宗,倒不清楚三人以前犯了什么案子,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把杀魏瘸子的凶手捉了。

李飞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来,递给王思宇一根,他也点了烟,嘴里吐着烟圈,有些伤感地道:“王县长,魏军死得太惨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走的那条路最终就是这个结局,可还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样快,他还那么年轻……”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心情也有些黯然,过了一会,他掸了掸烟灰,喟然叹息道:“老李,既然人已经走了,凶手也抓到了,魏军如果在天有灵,想必也能瞑目了,你也不用太过耿耿于怀,看开些吧。”

李飞刀失神地愣了一会,点了点头,皱眉深吸了一口烟,笑着道:“王县长,你说的对,这件事情了结了,我也去了块心病,不然晚上睡不踏实。”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茶杯站起来,亲自给他续了茶水,试探着问道:“老李,听说你辞职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飞刀犹豫了下,抬起头来,挠头道:“王县长,要是不麻烦的话,我还想到你这干,当司机也成。”

王思宇呵呵一笑,心中笃定了,他没有吭声,而是起身回到办公桌边,拿起一份文件来,走到办公室的门边,推开房门,向外望了一眼,笑着说:“郑辉,你去委办,把这份文件给庄主任送去。”

郑辉忙接过文件,转身走了出去,急匆匆地推门走了出去。

王思宇把门关上,返回沙发边坐下,皱眉吸了口烟,就把芜菁国画馆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开门见山地道:“怎么样,老李,当保安干不干?”

李飞刀爽朗地一笑,点头道:“要是别人,坚决不干,不过既然是你的生意,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干!”

王思宇笑了笑,把烟蒂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拍了拍手道:“老李,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飞刀笑呵呵地道:“王县长,放心吧,有我在那守着,人和字画都没有问题,哪个混账东西敢打咱们的主意,我非把他腿打折了。”

王思宇忙摆手道:“老李,那可不成,违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干,最多教训一下,让对方知难而退。”

李飞刀‘嗯’了一声,霍地起身道:“成了,王县长,那我先回青羊安排一下,过些日子直接去公司报道。”

王思宇忙跟着站起来,拉着他的手道:“老李,你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就先在这呆几天吧,我们哥俩多喝几顿酒。”

李飞刀却摆手道:“王县长,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我虽然是大老粗,但也知道你很忙,喝酒的事情好说,以后有很多机会,还是先忙正经事重要。”

王思宇却死活不同意,他把工作上的事情料理了一番,便给徐子琪打了电话,让她安排一下。

徐子琪挂了电话后,不敢怠慢,先是吩咐厨房收拾出一桌子好菜,接着又换上旗袍,精心打扮一番,带着大堂经理到宾馆楼下,站在台阶上左顾右盼,几分钟后,瞄见奥迪车缓缓驶来,她赶忙迎了过去,拉开车门,笑吟吟地道:“县长大人,总算是把你盼过来了。”

王思宇下了车子,笑着打趣道:“老板娘出门远迎,可真是不敢当啊,我出门时没带钱包,今儿是过来吃白食的,等会要是埋不了单,可别一顿拳脚相加,把我们两个穷光蛋赶出来。”

徐子琪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她斜眼睨着王思宇,有些娇嗔地道:“王县长,埋不了单不要紧,只要留下来洗一周的盘子就成,到时候我把消息放出去,只怕全西山县的老百姓都会过来看热闹,生意一定会火爆得不得了。”

王思宇笑了笑,一脸认真地道:“子琪姐,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晚上要有睡觉的地方,不能让我衣柜里住。”

徐子琪面上一红,低低地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有衣柜就不错了,总比菜窖里强。”

王思宇暧昧地一笑,摆手道:“那可不见得,菜窖里其实还是满不错的,子琪姐试试就知道了。”

徐子琪跺了跺脚,满脸娇憨地道:“试就试,谁怕谁!”

王思宇开怀一笑,就不再逗她,而是把李飞刀介绍给她,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宾馆。

二楼的包厢里,酒菜都已经摆好,王思宇脱了西服,挂在衣架上,拉了椅子坐下,笑着道:“子琪姐,怎么不见崔宸过来?”

徐子琪笑吟吟地道:“那死鬼回省城了,那边也开始忙起来了,怕是没两三个月过不来了。”

王思宇‘哦’了一声,不无感慨地道:“做生意也很辛苦啊,你自己打理西山宾馆,也怪不容易的。”

“谁说不是呢!”徐子琪笑了笑,脸上浮过一丝惆怅,她打开五粮液,为两人满了酒,就抬手拂了拂秀发,略带歉意地道:“王县长,我那边还有事情,就先不在这里作陪了,你们慢慢喝着,晚些时候,我再过来敬酒。”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子琪姐,你先去忙,不用管我们,我们哥俩个许久不见,今儿是要喝个尽兴,一醉方休的。”

徐子琪莞尔一笑,抿嘴道:“那我去把贵宾间收拾出来,你们喝醉了,直接去上面休息,晚上我把燕妮也喊来,咱们一起打麻将。”

王思宇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只是我晚上还有应酬,还要出去一趟,要回来的晚些。”

徐子琪微微一笑,喜滋滋地道:“没关系,那就晚点再打,有阵子没碰麻将了,我的手痒得厉害。”

王思宇听了,目光落在她白嫩的右手上,暧昧地一笑,望着她扭着身子出了门,就把头转向李飞刀,笑呵呵地道:“老李,来,咱们先走一杯。”

李飞刀豪爽地一笑,端起杯子,和王思宇碰了一杯,夹了口菜,就拿筷子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道:“王县长,这老板娘看起来不简单,你可别被她迷住了,现在好多经商的漂亮女人,都奔着当官的使劲呢,其实她们只是为了赚钱,没几个是真心实意的。”

王思宇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老李,你放心吧,我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

李飞刀咧嘴一笑,就又满上酒,举起杯子道:“王县长,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为了咱们的情分干杯。”

“好!”王思宇再次举起杯子,和他碰了杯,仰头把酒喝下,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接着伸手解开衬衫领口的钮扣,指着脖子上青紫的某处,低声抱怨道:“老李啊,你教我的飞刀也不成啊,一点威力都没有,上次跟歹徒搏斗,险些被对方给掐死。”

李飞刀讪讪地笑道:“你学的那套飞刀技法,本来就是耍着玩的,你这样的身份,何必直接和人动手呢,以后再有这种事情,直接喊我来解决就好。”

王思宇摆了摆手,苦笑道:“这种事情,还是少出些为妙。”

两人推杯换盏,喝得兴起,约莫四十分钟以后,徐子琪又拿了瓶茅台过来,斟了酒后,她坐在王思宇的身边,也举起杯子,陪着二人喝了起来。

徐子琪能说会道,善于调节气氛,加上劝酒有方,没过多久,李飞刀就闭了眼睛,摆着双手吼道:“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他娘.的醉了……”

王思宇此时也有了七分醉意,就举着杯子,不依不饶地吼道:“李飞刀,这杯酒你要不喝进去,你就不是爷们!”

徐子琪抬手掩了嘴,坐在旁边咯咯地笑个不停,在旁边凑趣道:“李师傅,别听王县长的,喝不了就不要再喝了,其实嘛,做女人也挺好的!”

李飞刀无奈之下,只好闭了眼睛在桌子上摸了半天,终于摸起了杯子,却不肯喝下去,而是结结巴巴地道:“王县……长,酒我可以……喝,但我要问……问你一句话!”

王思宇呵呵一笑,慢悠悠地道:“你问吧,什么话?”

李飞刀忽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王思宇,摇晃了半晌,才大声吼道:“王县长,我算不算是你……半个师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道:“算,你和老邓都算我半个师傅,因为你们两个都教过我半吊子功夫!”

“好,那我喝,喝!”李飞刀说完后,举着杯子晃了晃,勉强把酒倒进喉咙里,接着右手猛然发力,‘砰’的一声捏碎了玻璃杯,随即哈哈一笑,笑声未落,脸色忽地一变,他忙伸出双手,捂住嘴巴,急慌慌地奔了出去。

第133章 失火的城门

见李飞刀醉得厉害,徐子琪忙起身跟了出去,先喊来两个宾馆服务员,将他搀到洗手间里,李飞刀站在洗手池边吐了半晌,服务员便简单收拾了一番,扶着他到楼上的房间歇息。

徐子琪再次返回包房时,却见王思宇正站在窗前,举着手机打电话,徐子琪便拉了椅子坐下,侧耳倾听,王思宇打电话时的声音很低,在断断续续的通话中,她只听到‘青梅’两个字,就觉得这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王思宇终于挂断电话,收起了手机,点了一根烟,站在窗前皱眉吸了半晌,直到烟头烫了手,他才叹了口气,丢下烟蒂,转过身子,一步三摇地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徐子琪瞥了一眼,见他神色黯然,似乎很不开心的样子,赶忙倾过身子,低声道:“王县长,主食吃点什么?”

王思宇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才‘哦’了一声,抬起头来,望着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却没了食欲,便摆了摆手,有些惆怅地道:“算了,不吃了。”

徐子琪皱着眉头道:“要不来点汤面吧,多少也要吃点,压压酒气。”

王思宇摇了摇头,抓起酒瓶,倒了一杯酒,微笑道:“子琪姐,陪我再喝两杯吧,李飞刀那家伙,功夫一流,酒量还是不成,水平一般。”

徐子琪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道:“王县长,有心事?”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没什么,老朋友来了,今天高兴,就是想多喝点。”

徐子琪叹了口气,也不多问,抢过酒瓶,倒了半杯酒,似笑非笑地道:“好吧,既然王县长有雅兴,小女子就来个舍命陪君子。”

王思宇也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渐渐上来,抬眼望去,见徐子琪穿着这件粉红色碎花旗袍,很是合身,将身子裹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别有一番韵味,心中不禁微动,就笑着调侃道:“还舍命陪君子呢,哪有那么严重,子琪姐,你要真舍得,就陪我喝杯交杯酒。”

徐子琪听了,不禁面红耳赤,吃吃笑着不说话,过了半晌,才咬着嘴唇道:“王县长,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哩。”

王思宇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喷着酒气道:“哪有,我可是认真的,就看你肯不肯喝了。”

徐子琪蹙起眉头,疑惑地望着王思宇,吃惊地问:“真来啊?”

王思宇摇了摇手中的杯子,煞有介事地道:“当然要动真格的了,老板娘不会不给面子吧?”

徐子琪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哪能呢,不就是喝杯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喝就喝!”

王思宇伸出胳膊,歪着脑袋望着她,笑眯眯地道:“老板娘,那就把杯子端起来吧,别光在嘴上逞能!”

徐子琪转过头去,向门边瞥了一眼,就笑着摸起杯子,伸出右臂,勾了王思宇的胳膊,轻声笑道:“王县长,我这可是第一次跟人喝交杯酒哩!”

王思宇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浮起两抹光艳艳的红霞,煞是好看,不禁心中一荡,举着杯子一饮而尽,仰头笑道:“这杯酒有滋味,活色生香,如饮甘露,真是爽快!”

徐子琪端着酒杯,一直咯咯地笑着,不肯喝下去,过了半晌,她才止住笑声,拿眼偷偷瞄了王思宇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眼热心跳,就拿手拍了拍胸脯,端起杯子,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赶忙把杯子放下,收回手臂,有些难为情地道:“你们男人啊,就是喜欢占些小便宜,一个个都坏死了。”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把身子仰靠在皮椅上,闭了眼睛,醉意盎然地道:“子琪姐,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徐子琪莞尔一笑,抿嘴道:“还可以啦,西山县的生意还是很好做的。”

王思宇抬手揉了揉额头,喷着酒气道:“县人大代表的房间都准备出来了吧?”

徐子琪夹了口菜,抿嘴笑道:“都收拾出来了,县长大人,您尽管放心,我这些天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情,都准备妥当了,肯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那就好。”王思宇笑了笑,将身子坐直,伸手摸起酒瓶,把剩下的酒都倒进杯子里,醉眼惺忪地道:“来,老板娘,再干一杯,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咱们再碰一下。”

徐子琪见他满脸通红,显然也已经到量了,忙拉了拉他的袖口,轻声劝道:“王县长,慢点喝,可不要醉得太厉害了。”

“没事,这点酒根本不算啥!”王思宇摆了摆手,也没有碰杯,自顾地喝了进去,放下杯子,却有些后悔,这两杯酒喝得有些急,他的肚子里也一阵阵地翻腾,为了不当场出丑,他忙用双手扶着桌角,故作镇定,可没过多久,他忽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面前的盘子开始飞舞起来,身子也有些不受控制,轻轻摇晃起来。

徐子琪把半杯酒都喝了进去,只觉得嗓子里热辣辣的,脸颊上一阵阵地发烫,她忙拉了椅子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到包间外面,叫来服务员,让人上了热面,王思宇却是死活不肯吃,徐子琪也是喝得有些醉了,就不由分说,拿起筷子,夹了面条,连哄带劝地喂着王思宇吃了下去,放下筷子后,又扯了纸巾帮他擦了油腻腻的嘴巴,这才站起来,扶着他走出包厢。

王思宇此时醉得厉害,双腿软绵绵的,身子一阵阵地发飘,如同行走在云端雾里,不停地拐着徐子琪东摇西晃,两人在走廊里跌跌撞撞地走着,几次险些跌倒,有服务员在远处见了,想过来帮忙,却被徐子琪摆手轰走,她是怕被人认出王思宇的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闲话,并且,在下意识里,徐子琪觉得扶着县长回房间,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荣耀,自然舍不得让其他人来分享。

两人踉踉跄跄地来到房间门口,徐子琪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转头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扶着墙壁走出老远,她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赶忙唤道:“走过头了,王县长!”

王思宇一脸茫然地停下脚步,怔怔地道:“子琪姐,这都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摸到床啊,你把房间改造得这么大,浪费了太多的空间,很不科学,完全没有必要嘛!”

徐子琪哼了一声,低声喝道:“哪有把床放到走廊里的,别说醉话,快跟我回房间,小心被服务员看见传闲话。”

王思宇点了点头,身子晃了几下,就摸着墙壁往回走,那姿态极为小心谨慎,每挪上几步,都要停下来,伸手在墙上摸来摸去,可即便如此,他的双腿还在不停地打晃,仿佛正走在颠簸晃动的船上。

徐子琪笑了半晌,这才走过去,架起王思宇的胳膊,返了回来,推门进了屋子,她右脚一抬,反踹一脚,便用纤细的鞋跟将房门踢上,晃晃悠悠地向大床走去,王思宇的右手无意间摸到了她的翘臀上,轻轻捏了捏,徐子琪心里有些发慌,一不留神,脚下拌蒜,身体忽然失去重心,两人就同时发出一声喊,磕磕绊绊地向前冲出两步,搂抱着摔倒在大床上。

大床忽悠地一颤,在晃动了几下后,便恢复了平静,可床上的这对男女呼吸却陡然局促了起来,他们两人此时的姿势,实在是暧昧到了极点,有些不堪入目,徐子琪头发凌乱不堪,身子平躺在床上,她左手仍搭在王思宇的腰间,右手扶着他的肩头,粉红色旗袍的下摆本来就有些短,这时更是分得很开,雪白的大腿齐根露在外面。

而最为要命的是,徐子琪清楚地感觉到,王思宇的身体下面已经起了某种变化,那要命的家伙,就抵在她最敏感的区域,仿佛随时都可以隔衣而入,这种兵临城下的滋味,让她感到极不自在,一时间脸红心跳,身体渐渐酥软下来,心慌意乱间,她轻轻扭动下身子,试图翻身而起。

可王思宇却死死地压着她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而他也扭动了几下身子,两人的下体强烈地摩擦了一番,徐子琪立时觉得血往上涌,身子像着了火一般,失魂落魄间,禁不住销魂地呻吟了几声,丰腴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却不敢再动,也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高耸的酥胸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王思宇早已醉得一塌糊涂,不但神志不太清醒,甚至连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浑浑噩噩间,他伸手在身子下面摸了摸,就握在徐子琪饱满的前胸上,只觉得丰盈美好,就信手把玩了起来,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耳边忽地传来‘喔唷’一声媚叫,他微微一愣,忙伸手捂住徐子琪的嘴,悄声道:“嘘,小声点,别让子琪姐听到,她刚刚来过,可能还没走远。”

徐子琪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捉住他的手腕,轻轻移开,低声哀求道:“喂,喂,王县长,你快起来吧,是我,我是你子琪姐。”

王思宇微微一愣,皱眉想了半晌,便抬起头来,把手放在耳边,神色和蔼地道:“喂,子琪姐,你好,我马上要去乡里考察干部,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有什么事情要办,直接去找君寒县长好了,就这样吧。”

说完之后,他做了个挂断电话的动作,就一脸坏笑地伏下身子,开始伸手去解旗袍上的钮扣。

徐子琪登时没了主意,想要伸手推开她,却又不敢,只好摇着上身,哼哼唧唧地道:“王县长,你别这样,别这样,差不多就行了呗,不嘛,不嘛,干什么啊你这是……”

王思宇却充耳不闻,只是耐着性子去解钮扣,但这钮扣解起来异常麻烦,他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只解开两粒,忍不住心中烦躁,就捉住旗袍的衣领一角,用力撕了几下,伴着‘吱嘎’一声脆响,旗袍便被撕下半幅,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肤来。

徐子琪呜咽一声,忙伸手捂住前胸,剧烈地喘息着,颤声威胁道:“王县长,你要再这样,我可喊人了,无论怎样,我是不能对不起崔宸的,衣柜里那次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这样,唔……”

王思宇恍如未觉,在她近乎语无伦次的呢喃声中,伸出手去,在她的手背上摸了几下,便钻进抹胸之中,惬意地揉捏起来。

徐子琪双颊绯红,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慌乱地阻挡了几下,嘴角忽地颤动了起来,忍不住羞涩地吟哦一声,脸上流露出无限烦恼之色,禁不住这番挑逗,缓缓松了手,把脸扭到一边,张嘴咬住一根食指,轻轻地哼出声来。

恍惚中,王思宇只觉得身下的娇躯柔若无骨,手掌之中更是酥软滑腻,又充满弹性,一时心情大好,虽然睁不开眼睛,但嘴角已经露出一抹笑意,手下格外卖力地揉捏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在断断续续的媚叫声中,他把手缓缓抽了出来,握了徐子琪的一条玉腿,只抚摸了几下,就探到旗袍下面,去拉扯她的内裤。

徐子琪身子一颤,心里更加没了主意,一会面红耳赤地夹.紧双腿,一会又气喘吁吁地抬起翘臀,双手在王思宇的肩头用力地抓挠着,却有些舍不得推开他,在欲拒还迎的矛盾中,内裤终究还是被拉下来了些,她缓缓吐了口气,有些绝望地闭了眼睛,再次低声哀恳道:“王县长,快起来,放开我吧,求你了。”

王思宇仍旧没有清醒,脸上却还带着一丝坏笑,嘴里喷着酒气,在低声嘀咕着,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讲什么,他没有去解自己的腰带,而是直接抱住徐子琪柔软的腰肢,身子发力地耸动起来。

徐子琪本来已是绝望到了极点,可在一阵眩晕中,忽地发觉下面不妥之处,定了定神,便发现了蹊跷所在,不禁又羞又恼,但此时也放下心来,任由他胡闹,初时还觉得有些好笑,咯咯地笑了几声,可过了一会,王思宇在误打误撞间,竟然已经找准了位置,虽然剑未出鞘,但也锐不可当。

徐子琪登时慌乱了起来,想要挣扎,却全身酸软乏力,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正手足无措间,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快.感袭来,心如鹿撞,酥痒难当,软绵绵的身子竟像触电一般,难以遏抑地痉挛了起来,她呻吟了几声,就有些难为情地叼住一根尾指,那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更加纤细娇媚起来。

十几分钟后,在一阵剧烈的冲撞下,徐子琪的叫声愈发旖旎起来,她猛然伸出双手,用力地抓住王思宇的肩头,娇.喘连连中,那双裹着肉色丝袜的长腿也开始剧烈地摇动起来,在某个瞬间,她忽地扬起脖子,俏脸扭曲着,嘴唇张开,发出一声嘹亮的娇.啼,接着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便素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又动了一会,只觉得精疲力竭,便喘息着倒在一旁,呼呼睡去。

良久,徐子琪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睫毛眨动间,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的醉意,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把黑色的蕾丝内裤轻轻拉上,缓缓坐起,将旗袍的钮扣系好,面色潮红地下了地,单腿向前跳了几步,来到墙边,弯腰拾起刚刚摇落的一只高跟鞋,蹲在地上穿了鞋子,转头回望了一眼,试探着问道:“王县长,要喝些水吗?”

王思宇却一脸恬静地躺着,此时睡得正香,哪里能做出回应,徐子琪走到镜子前,小心地整理了一番,便转过身子,缓缓走到床边,轻盈地坐了下来,望着王思宇西裤上阴湿的一小片水渍,呆呆地愣了半晌,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帮他脱了鞋子,将被子拉上,缓缓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她靠在门边喘息半晌,才抬手拍了拍胸脯,暗自庆幸道:“还好啦,城门虽然被炸飞了,总算是没被贼兵杀进去。”

第134章 福黄石

晚上七点多钟,王思宇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伸手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却是夏广林打来的,此时脑子已经清醒过来,忽地想起,今天是夏小玉的生日,想来晚上这顿酒席也是推不了的,不禁就有些头痛,中午的酒劲还没消,晚上还要继续战斗,即便是铁打的汉子,恐怕也要招架不住了。

与夏广林通过电话后,王思宇起身穿了鞋子,到洗手间洗漱一番,便推门走了出去,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时,恰巧遇到迎面而来的徐子琪,她已经换了一套黑色长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耳垂上也带着精致的饰品,看上去高贵大气,极有品味。

王思宇停下脚步,笑着打招呼道:“子琪姐,怎么一天换两件衣服啊,这件裙子虽然也很漂亮,但不如晌午的那件旗袍合身,你身材很好,还是穿旗袍更有韵味。”

徐子琪蹙着眉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的样子不像在调侃,也不像是明知故问,显然是把酒后乱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她不禁心中懊恼,没好气地道:“县长很了不起嘛,还管人家穿什么衣服,旗袍穿着不舒服,被我送人了。”

王思宇见她面色不善,说话的腔调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与晌午时的殷勤热情大不相同,一时记不起何时得罪她了,就觉得这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不知在外面惹了什么闲气,倒把火撒在自己身上了,不过王大县长胸襟广阔,自然不会和她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就冷哼一声,扬起脖子,优哉游哉地下了楼。

徐子琪的面孔冷若寒霜,沿着楼梯向上迈了几步,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瞥了一眼,望着王思宇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哼着歌走了上去,之前的郁闷已经一扫而光。

王思宇开车来到夏广林家的小区,将车子停好,从后座上取出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前些天买到的游戏光盘,这是他应夏小玉的要求,在省城买回的礼物,真不知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怎么会喜欢飙车游戏。

敲开房门后,见关磊一家人也在,众人原本坐在沙发边闲聊,见他来了,忙簇拥着走到门口,笑脸相迎,王思宇和大家打了招呼,换好拖鞋,走进客厅里,和众人聊了一会,却没有看到夏小玉,就诧异地问道:“小寿星呢?怎么今儿的配角都到了,唯独不见主角呢?”

夏广林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王县长,让你见笑了,小玉这两天心情不好,总是发脾气,刚才还使了一阵子小性子,她妈妈哄了半天,也不见消停,仍旧躲在卧室里赌气呢,今天要不是她过生日,我非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这孩子,都被关玲宠坏了。”

王思宇‘哦’了一声,伸出手去,把装着游戏光盘的塑料袋递给关玲,笑着道:“嫂子,把这个送给她,看小玉的心情能不能好些。”

关玲忙接过塑料袋,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门,笑着说:“小玉啊,你王叔叔来了,还不快点过来打招呼,赶紧开门,看王叔叔送你什么礼物了?”

过了半晌,房门才被轻轻推开,夏小玉红肿着眼睛走出来,接过塑料袋,看也不看,随手丢到卧室的桌子上面,踢踢踏踏地走到沙发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王叔叔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见她那张白皙可人的脸蛋上,愁眉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疑惑地道:“小玉啊,这是怎么了,又被爸爸打了?你告诉王叔叔,叔叔帮你出气。”

夏小玉摇了摇头,极为委屈地撅嘴道:“不是,王叔叔,这些天班里有同学造谣,说我被歹徒猥亵了,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的话都特别难听,连外班的同学都知道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其实我没有……那坏蛋根本就没碰到过我……”

说完之后,她坐在沙发边伤心地哭了起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关玲在旁边见了,赶忙拿着纸巾帮她擦了脸,又偷偷在她后背上捏了一把,悄声道:“小玉,别在王县长面前哭,成什么样子了。”

夏小玉这才停住抽泣,只是眼泪依旧止不住,扑簌地淌下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倒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当时的情形他是很清楚的,歹徒确实没有时间去做出格的举动,但这种流言蜚语,总是有人会相信的,若是放任传播,即便是成年人,都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更别说一个高中生了,还是要想办法澄清事实,否则夏小玉容易被人歧视,在心里留下阴影,不利于她以后的成长。

王思宇想了想,便沉吟道:“小玉,别听他们乱说,王叔叔是知道的,你刚被歹徒带走,白老师就到了,直接把犯罪分子制服了,你根本没有遭到侮辱,这样吧,改天请白老师去学校作报告,顺便和同学们单独交流一下,帮你辟谣,她以前担任过你们的班主任,同学们应该都会相信她讲的话,由她来澄清事实,最合适不过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夏小玉忙抬手擦了眼泪,抽抽噎噎地道:“好,还是王叔叔理解我,爸爸总说没什么的,他就是大老粗,除了喝酒,啥都不懂。”

夏广林见女儿的情绪好转,心中高兴,也不反驳,就坐在一边嘿嘿地笑,在他看来,这种小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完全没有当做一回事。

关磊在旁边笑了笑,拍了拍夏小玉的肩头,满脸慈爱地道:“小玉,那是有些人嫉妒你长得漂亮,这才散布谣言呢,你不要太在意,不然可就上当了,你开开心心的,她们见影响不了你,也就不再乱说了。”

夏小玉破涕为笑,扬着小脸道:“舅舅,你竟乱说,我长得哪里漂亮了。”

关磊的爱人从旁边插话道:“小玉,在舅舅舅妈眼里,你可是最漂亮的了,你小时候的那些照片,我们可都留着呢,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依我看,老夏家以后能出个电影明星。”

夏小玉被众人哄了一会,便开心起来,把刚才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又开始活泛起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倒好象换了个人似的。

夏广林点了一根烟,坐在王思宇的身边,笑吟吟地听着夏小玉讲话,过了一会,他望了女儿一眼,在旁边出声提醒道:“小玉,你不是要送给王叔叔礼物吗?可别忘了。”

“哎呀,差点忘记了。”夏小玉吐了下小舌头,一脸娇憨地道,她赶忙站起来,一溜小跑地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取来一块黄色的玉石,双手捧着送过来,一脸认真地道:“王叔叔,这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品了,为了感谢您救了我和同学们,我决定忍痛割爱,把它献给您,请王叔叔务必收下。”

王思宇接过玉石,仔细端详了一番,见这块玉石是纯黄色的,质地柔和莹润,纹理清晰,手感坚而不脆,就知道是件上品美玉,忙摆手道:“小玉,你的心意叔叔领了,不过这块玉石太珍贵,叔叔可不能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夏小玉却摆着小手不肯接,拿眼去望父亲,夏广林笑呵呵地道:“王县长,这是孩子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了吧,这块玉石是我年轻时从省城的小店里淘来的,拿回家后不到两天,关玲就生了小玉,所以给她起了‘夏小玉’这个名字,孩子一出生后,就喜欢摆弄这块玉石,宝贝得很,旁人想碰一下,她都不肯,难得这次大方起来,倒舍得拿来送人。”

王思宇听了玉石的来历,更加不肯收,连连摆手道:“小玉,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夏小玉却撅起嘴巴,把头转向一边,板着小脸不肯说话,那模样,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王思宇见推脱不过,只好把玉石放起来,笑着道:“既然小玉一片诚心,那叔叔就收下来。”

夏小玉这才高兴起来,笑嘻嘻地道:“王叔叔,能帮我个忙吗?”

王思宇点头道:“可以啊,只要王叔叔能做到的,一定帮。”

夏小玉嘻嘻一笑,故作神秘地道:“王叔叔,您肯定能做得到。”

王思宇不禁莞尔,不知这小家伙故弄玄虚,又在搞什么名堂,却见夏小玉走到桌边,拿了几个日记本走了出来,来到他身边,递过一支笔,笑着道:“王叔叔,这是我几个好朋友的本子,她们想要您的签名,我答应下来了。”

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不解地道:“小玉,她们要我的签名做什么?”

夏小玉嘻嘻一笑,轻声道:“她们这些人啊,现在好崇拜你的,说你那天和歹徒打架的时候,特帅,还会耍飞刀呢!”

王思宇登时无语,转头望去,却见众人都似笑非笑地把脸扭到一边,面上露出尴尬之色,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道:“小玉,你别听她们乱说,王叔叔可不会耍什么飞刀,当时情况危急,叔叔情急之下,也不知丢了什么东西过去,现在都忘记了,但肯定不是飞刀。”

夏小玉听了,就不再吭声,而是抿嘴窃窃地笑。

王思宇接过笔,翻开本子,在上面写了一些勉励的话,接着龙飞凤舞,署上自己的名字,夏小玉看了,更加开心起来,喜滋滋地抱着日记本走到一边,低头翻了起来。

王思宇点了一支烟,和众人聊了几句,就找了机会,拉着夏广林进了书房,把一叠钱交给他,夏广林坚决不肯收,两人在书房里推搡起来,最后还是王思宇力气大,硬将钱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这才松了手。

夏广林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闹的,不就是一件小玩意么,又不是太值钱的东西,王县长,你何必这样认真,倒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王思宇笑着道:“老夏,小玉出手大方,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能太小气,这些钱只当是给孩子的零花钱,她喜欢什么就买点。”

夏广林呵呵一笑,摇头道:“不能给她太多钱,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以后就该吃苦头了。”

两人从书房里出来,见众人已经把餐桌摆好,切了蛋糕,一番热闹之后,几人便开始推杯换盏,举杯畅饮起来,王思宇下午的酒还没消透,在酒桌上状态低迷,不过他不肯服输,就与夏广林拼了个两败俱伤,晚上没有回西山宾馆,直接在夏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离开。

李飞刀在西山县逗留了三天,一直住在西山宾馆,白天王思宇让秘书郑辉开车带他到各处走走转转,晚上几人就在一起喝酒打麻将,倒也逍遥快活。

直到周六的上午,王思宇开车带着他去了省城,与廖景卿和叶小蕾见了面,当面介绍了一番,两人听说李飞刀以前是特种兵出身,又是王思宇的半个师傅,为人忠心可靠,在见识了他的飞刀绝技之后,两人不禁大为赞叹,也都放下心来。

李飞刀在见了这两位气质迥异的美女后,这才明白,王思宇为什么叮嘱,保护人最重要,字画倒是其次,自古红颜如祸水,这两位倾国倾城的尤物,自然是祸水中的祸水,当然要小心保护了。

众人坐在沙发边喝了一会茶,王思宇便从包里取出那块玉石来,递给廖景卿,笑着道:“姐,这是送你的。”

廖景卿接过玉石,仔细鉴赏了一番,便莞尔笑道:“小宇,这可是上等的巴林福黄石,价值不菲,金石界素有‘一寸福黄三寸金’的说法,这块福黄石是金橘黄,已经可以与田黄媲美了,福黄石最适合做印章,正好画馆需要雕刻新的印章,原本找了块上好的蓝田玉,但质地远不如这块福黄石,明儿找师傅雕出三枚印章,我们三人各带一枚,只有加盖了印章的字画,才可以证明是出自芜菁国画馆的作品。”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前些天收到这件礼物的时候,我就琢磨着画廊也许能用到,还真被我猜着了。”

叶小蕾抿了口茶水,望了李飞刀一眼,笑着道:“这回好了,联系到了李师傅,我们就可以按原来的方案操作了,开业的当天,就把那幅字在画廊里展出,一定能引起轰动。”

廖景卿莞尔一笑,点头道:“叶阿姨说的对,等李师傅安排妥当,回到玉州,我们就要联系媒体的朋友了,相信这幅字一旦曝光,会有很多收藏爱好者前来参观,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商议了两天,就觉得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开业当天的不少细节都需要仔细斟酌,好在时间充裕,一切都可以从容筹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思宇也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准备充分,人大会顺利召开,圆满结束,政府这边几项重要的人事任命都以高票通过,王思宇头上的那个‘代’字也顺利地取了下来,这使得他成为了西山县名副其实的县长,也是西山立县以来最年轻的县长。

而人质事件的顺利解决,让西山县公安局获得了省公安厅的通令嘉奖,刑侦大队荣获集体二等功,而在解救人质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女刑警白燕妮,更是荣立个人二等功,省台记者特地来到西山,为她做了一期专访,很快,这位智勇双全的女警花便成了西山县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然而,白燕妮在去了趟北辰乡,看了儿子乐乐之后,回来后便大病一场,终日茶饭不思,闷闷不乐,这让王思宇伤透了脑筋,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想尽办法讨她开心,经过一周时间的精心呵护,白燕妮终于康复,又开始美滋滋地上班去了。

第135章 国画院开业


class="width">经过一番精心筹备,五月中旬的一个周末,芜菁国画院终于如期开业,受益于媒体的广泛报道,众多书画爱好者都纷纷赶来,欣赏那幅珍贵异常的领袖真迹,其中也不乏商界精英,政界显要,开馆的时间本来是八点半钟,可许多人为了先睹为快,在八点钟前就已经赶来,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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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国画院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六名保安鱼贯而出,李飞刀最后走了出来,他指挥着一众保安,先在门外放了几挂鞭炮,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四位身披绶带的礼仪小姐也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站在大门两旁,微笑着向众人致意,许多人早已等得迫不及待,便蜂拥而入,而路边,一辆辆小车缓缓驶来,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门口就已经没了停车位。

王思宇昨晚就来了玉州,可他这位幕后老板,并没有参加上午的开业典礼,因为瑶瑶昨晚淘气,睡得太晚,上午十点钟才醒来,他帮着睡眼惺忪的瑶瑶换了衣服,又抱着她去吃了早餐,直到瑶瑶来了精神,抱着玩具到处乱跑,他才牵着瑶瑶的小手下了楼,开车前往国画馆。

这时临近中午,来国画馆参观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进了宽阔的展厅后,仍然可以看到几十人围在展厅中央,欣赏着展示柜里那幅镇馆之宝,《沁园春?雪》,几名青年男女正举着相机,不停地拍照。

而其他各处,也都站着三五成群的人,对着各式书画作品轻声讨论着,王思宇在人群中现了李飞刀,他正站在一个高大的立柱边,不时拿眼打量着大厅里的众人,显得极为敬业。

王思宇微微一笑,牵着瑶瑶走到他身边,笑着问道:“老李,上午没有出现状况吧?”

李飞刀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上午还好,就是人太多了些,有两个小蟊贼想趁着人多偷钱包,被我警告后,灰溜溜地走了,现在还没现有异常的人,不过不能大意,晚上我再看遍监控录像,字画公开展出这七天里,要格外小心。”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不用搞得太过紧张,应该没有问题,我刚才看了下,前进派出所的便衣也在人堆里,他们的副所长刘天成和老邓是好朋友,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飞刀点点头,笑着道:“那感情好了,有警察保驾护航,那就是双保险了。”

两人站在立柱边聊了一会,就见楼梯上走下一行人来,其中一人身穿唐装,手里拄着漆黑的拐棍,满脸笑意,正和身旁几人谈笑风生。

王思宇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隐湖集团的老总齐凡东,他不想和齐凡东有过多来往,就转过头去,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打算领着瑶瑶走到别处。

可齐凡东老远已经看到他,忙舍了其他人,拄着拐棍走过来,笑呵呵地道:“王县长,真是巧了,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您也是过来买字画的?”

王思宇见躲闪不及,便笑着迎过去,点头道:“齐总啊,还真是巧了,我听说这里有领袖真迹,所以特地来转转。”

齐凡东微微一笑,笑着说:“是啊,前些天得到消息,这里有领袖真迹展出,当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这家国画馆搞来了赝品,用来炒作,就和几位朋友打了赌,结果过来一看,不得了,果然是稀世珍品啊,上面不但盖有领袖印章,还有京城于老的印章,这家国画馆不简单,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贝,不知他们怎么得来的。



王思宇听了,心中微动,试探着问道:“齐总,他们这幅字出售吗?”

齐凡东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夸张的神色,低声道:“这样的宝贝,哪个肯卖啊,我开价一千万,却被他们的叶馆长礼貌地回绝了,其实只要他们肯出售,三千万我都买下来。”

王思宇登时吃了一惊,心里不禁直敲鼓,恨不得立时做主,把这画卖出去,他咳咳地咳嗽了两声,摸着鼻子道:“不是吧?齐总也太大方了些,毕竟只是一幅字,怎么能值得了那么多的钱,听说前段时间,也有领袖书法面世,开价只有三十万。”

齐凡东微微一笑,用手里的拐棍重重地戳了戳地面,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王县长,这你就外行了,上次出来的字迹虽然也是真迹,可写的是‘向雷锋同志学习’,那幅字的价值就打了折扣,而这幅字不同,乃是脍炙人口的佳作,诗词内容与领袖书法相得益彰,是名副其实的艺术珍品,领袖乃是不世出的人物,他的这幅作品,不逊于世上任何一位艺术大师的传世之作,假如能流传几代,价值应该会更高,这样的宝贝,哪个肯卖?”

经他一番解释,王思宇立时打消了卖字的**头,齐凡东是极为精明的商人,这种人对于金钱有着乎寻常的嗅觉,既然他都认为这幅字属于无价之宝,王思宇当然也不会过于短视,于是话锋一转,顺口问道:“齐总,那您这次过来有没有收获?”

齐凡东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抹了下光亮的额头,笑着道:“这家国画馆里的字画还是极好的,画家的名气虽然不大,但作品很有收藏价值,价格也很公道,我选购了三幅作品,王县长,您可以拿去看看,要是喜欢,就选一幅拿去好了。”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齐总,您的好意我领了,但君子不夺人所爱,字画我就不要了。”

齐凡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摇头道:“王县长啊,恕我直言,你这位年轻俊杰,别的都好,就是为官太过清正,其实区区字画,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礼物,即便收下,又能如何?如今许多官员,纵然不为求财,也多少会收些礼物,在官场上打拼,若不自污,恐怕会不容于同僚,长此以往,是祸非福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齐总,我倒不是清正,也不想当廉政模范,只是性格使然,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夜里会睡不着觉的。”

瑶瑶在旁边安静地听了半晌,这时就摇着王思宇的大腿,疑惑地问道:“舅舅,舅舅,这里的字画不都是咱们家的吗?拿了怎么会睡不着觉呢?”

王思宇忙把她抱起来,在她的小屁股上捏了一把,又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别乱讲话,让人家听了笑话。”

齐凡东微微一笑,他以为是小孩子童言无忌,随口一说,就没有在意,而是笑眯眯地道:“王县长,这是谁家的小女孩啊,长得这样漂亮。”

瑶瑶却不敢再说话,而是扭过头去,双手抱着王思宇的脖子,在他的后背上也捏了一把,王思宇不禁莞尔,笑着道:“齐总,她是我的外甥女,这小淘气,平时最不喜欢学习,不过倒是画的一手好画,我想带她过来转转,让她感受下这里的艺术氛围。”

齐凡东连说了几声好,点头赞许道:“王县长,还是你有眼光,从小培养孩子对于书画艺术的喜爱,对她们将来的成长大有好处。”

两人又聊了几句,齐凡东便笑着告辞,和其他几人转身向门外走去,瑶瑶见他出了门,才回过头来,好奇地道:“舅舅,舅舅,他是坏人吗?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撅起嘴巴,在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低声道:“瑶瑶,你记好了,这是咱们家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知道吗?”

瑶瑶忙用力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记得啦,我连班主任老师都不告诉,只告诉大花猫一个人,可以吗?”

王思宇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低声笑道:“当然可以了。”

瑶瑶的撇了撇小嘴,有些苦恼地道:“舅舅,舅舅,咱们家秘密太多了,我已经忘记好多了。”

王思宇听了,不禁展颜一笑,抱着她向楼上走去,上了二楼,在路过洽谈室的时候,现房门开着,叶小蕾正坐在桌边,和一位中年男人谈话,他侧耳听了几句,就抱着瑶瑶走了进去,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沙上。

叶小蕾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就继续解释道:“柳先生,五十七号作品的标价已经很低了,我又给您打了八折,这个价格应该是相当公道的,不能再让了,否则不但画院没有任何利润,即便画家本人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创作的每幅作品,都耗费了极大的心血,如果贱卖了,画家也会认为,这是对他辛劳创作的不尊重。”

那位中年人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摆手道:“叶馆长,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五千元的价格还是太高了点,毕竟这位画家也不是什么名人,作品没有多大的收藏作品,我前阵子去了趟京城,那里的字画要很便宜,那些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赝品,几百元就能买来一幅,用来送人,要比这个还好。”

叶小蕾微微一笑,摇头道:“柳先生,我们芜菁国画馆是不做赝品生意的,至于画家的名气,当然也很重要,但我们更重视的是艺术作品本身的质量,我们对于每幅作品的标价,都是由非常专业的鉴定师来完成的,在次销售中,已经做了让利处理,确实不能再优惠了。”

那中年男人也不急,就点着烟,和叶小蕾侃价,一双眼睛却不闲着,在她的身上瞄来瞄去。

王思宇在侧面看得清晰,不禁微微皱眉,捏了捏瑶瑶的小屁股,就把她放在一边,起身道:“叶馆长是吧,五十七号作品我也看中了,五千块的价格还是可以接受的,既然这位先生嫌贵,就卖给我好了。”

叶小蕾微微蹙眉,随即喝了口茶水,展颜笑道:“柳先生,这位先生也看中了五十七号作品,您的意思呢?”

那中年男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转过头来,恨恨地盯了王思宇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叶馆长,那就按你说的,五千块我拿了。”

叶小蕾抿嘴一笑,冲着王思宇眨了眨眼睛,轻声道:“对不起啊,这位先生,柳先生先来的,要不您另选一幅作品?”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道:“真是太可惜了,这幅作品我欣赏了半天,越看越喜欢,本来志在必得,没想到居然来迟了一步。”

中年男人本来有些沮丧,听他这样一说,立时又高兴起来,缴款之后,拿着票据走了出去。

叶小蕾离开座位,走到门边,轻轻关了房门,皱着眉头道:“小宇,你怎么能乱来,小心人家说你是‘托’,一旦传出去,影响了国画院的声誉,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摆手道:“这男人不地道,他根本就不是在谈价格,你瞧他身上的穿戴,用的皮包手机,都是高档货,他哪里是缺钱的主,无非是借着买画的机会,和你搭讪,我瞧他没安什么好心。”

叶小蕾嫣然一笑,摇头道:“小宇,你别说得这样肯定,好多人都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风光,五千元也不算小数目了,在价格上商议一下还是有情可原的。”

王思宇想了想,就皱着眉头道:“小蕾阿姨,以后国画馆业务上的工作,还是请人来做吧,你和廖姐姐负责管理就好,不必亲自去做,那样太辛苦了。”

叶小蕾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好吧,那就听大老板的,过些日子,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就不负责价格谈判,只当甩手掌柜的,这样总成了吧?”

王思宇嘿嘿一笑,点头道:“那样最好。”

叶小蕾回到办公桌边,笑吟吟地道:“小宇,知道上午的成交额有多少吗?”

王思宇随口道:“我瞧来的人不少,应该能有十几万吧。”

叶小蕾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错了,是三十七万。”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有些不信地道:“小蕾阿姨,怎么会卖出这么多?”

叶小蕾浅浅一笑,温柔地道:“顾老介绍的那位画家果然了不起,他只带来两幅长轴作品,居然都被一位商人看中,以一万每平尺的的价格买了去,单他个人作品,就卖了十八万元。”

王思宇怔了怔,皱眉道:“买画的人是不是穿着一身唐装,拄着拐棍?”

叶小蕾抿嘴一笑,有些诧异地道:“小宇,你怎么知道?”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解释道:“他是隐湖集团的老总齐凡东,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他了,出手这样阔绰的人,在玉州恐怕也不多见,所以第一个猜到他。”

叶小蕾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道:“其实那幅画卖低了,顾老认为,假如那位画家能够获得与实力相符的名气,那两幅作品至少也能卖到三十万。”

王思宇不动声色地道:“小蕾阿姨,你放心,他要是真有那个实力,成名是早晚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王思宇微微一怔,赶忙站了起来,暗自苦笑道:“领袖真迹果然不同反响,连周老爷子也来捧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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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太多,有点忙不过来了,更新不及时,抱歉。



第136章 端倪

王思宇出了房间,见周松林迎面走来,他身边跟着一位中年美妇,却是电视台张女士,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套裙,手里挎着白色小包,嘴角微抿,正笑得开心。

周松林抬头望了一眼,恰巧看到王思宇,不禁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笑着说:“小宇,你也是来买字画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硬着头皮迎上去,微笑着解释道:“周市长,这家国画馆是我姐姐开的。”

“哦?”周松林皱了皱眉,不解地道:“你和廖女士是亲戚?”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含糊道:“是远房亲戚,前些年没怎么走动。”

周松林微微一笑,虽然心存疑虑,但没有做声。

张女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王思宇几眼,忽地笑了笑,轻声道:“我记起来了,你是景卿那个当县长的弟弟吧?”

王思宇微笑道:“张阿姨,您好,以前听姐姐提起过您。”

张女士笑了笑,轻声道:“前些日子,听你姐姐说画廊要开业,我特地给老周打电话,让他过来捧场。”

王思宇忙笑道:“张阿姨有心了。”

张女士转头道:“老周,你先去把那两幅作品买了吧,我去景卿的办公室坐坐。”

周松林轻轻点头,笑着说:“好吧,你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王思宇把老爷子让进洽谈室,将叶小蕾介绍给他,又亲自为周松林泡了茶,笑着说:“老爷子,看上哪两件作品了,我去拿了送您。

周松林笑着摆手道:“你倒是大方,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把那幅《沁园春??雪》拿了送我吧。”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挠头道:“老爷子,那个我可做不了主。”

叶小蕾抿嘴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周市长,那幅字要是送了您,我们这画馆可要关门了。”

周松林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笑着说:“叶馆长,放心吧,能亲眼目睹这幅领袖真迹,我已经大慰老怀了。”

叶小蕾莞尔笑道:“周市长,以前总听小宇念叨您的好,只要不是这幅字,您尽管随意选,我去拿了送您。”

周松林和蔼地一笑,摇头道:“叶馆长不必客气,刚才都是玩笑话,不必当真,那臭小子把我的好酒都偷光了,自然会念着我的好。”

王思宇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道:“老爷子,不过是拿了您几瓶茅台而已,倒被数落了三年,我看这样吧,等您家里办了喜事,酒席钱我都包了。”

周松林叹了口气,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吐了口烟圈,苦笑道:“这话你去和媛媛去说,只要她肯早点结婚,我再送你一箱好酒都成。”

王思宇没想到勾起了老爷子的心事,赶忙岔过话题,笑着道:“叶阿姨,你可能不知道,周市长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是我们青州极富盛名的民间书法家,今儿既然来了,一定要请他留下墨宝。”

叶小蕾听了,忙笑着道:“小宇的建议不错,周市长,您先坐,我去取笔纸。”

周松林笑着摆手道:“叶馆长,别听他的,我在这里题字,那不是班门弄斧嘛,还是免了吧。”

王思宇却笑着说:“老爷子,您就不必自谦了,等会把字裱上,就挂在领袖那幅字旁边。”

周松林呵呵一笑,拿手指了指王思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头道:“你啊,还是那副惫懒模样,倒是一点都没改变。”

叶小蕾取了笔墨纸砚,铺在桌子上,周松林略一沉吟,便挥笔写下‘墨海飘香’四个字。

将字收好,三人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周松林便买了两幅长轴作品,分别是《松鹤延年》、《虎啸深山》。

叶小蕾取来画后,廖景卿等人也走了进来,众人寒暄了一会,周松林便与张女士起身告辞。

王思宇将两人送到门外,帮周松林把两幅画放到小车的后备箱中,笑着道:“周市长,要是方便,晚上我去宾馆看您吧。”

周松林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正想和你商量一下媛媛的事情,晚上我要请省委孟书记吃饭,到时你也一起过来吧。”

王思宇忙应承下来,望着周松林开着车子离开,他才转身回到楼上。

晚上八点钟,王思宇驱车到了酒店,进了包房里,见焦南亭也在,就笑着走过去,打了招呼,三人坐在包厢里闲聊,过了十几分钟后,周松林接了电话,就笑着道:“孟书记来了,咱们下去迎迎。”

三人下了楼,在酒店门口站着闲聊,过了一会,孟超的车子就到了,三人快步走过去,与孟超在车边握了手,便簇拥着回到包房。

王思宇还是初次和这位省委大员在一起吃饭,在酒桌上就稍显拘束,只是微笑着倾听,不肯轻易插话。

孟超倒是很注意面前这位年轻人,饶有兴致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在听了王思宇的答复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笑着对周松林道:“老周,你带出来的干部很不错,王县长在西山县干得很出色,南亭一直在背后夸他。”

周松林微微一笑,点头道:“孟书记,当初在委办工作时,我就看他是块料子,就放到基层培养了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还算争气,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孟超摸了摸头发,意味深长地道:“老周啊,作为高级干部,一定要有识人之能,张阳就是一个反面典型,教训深刻啊。”

周松林赞同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孟书记说的对,张阳搞乱了青州的班子,让各项工作陷入被动,我们花了很大的气力,好不容易才扭转了局面。”

孟超淡淡一笑,夹了口菜,放下筷子,轻声道:“当初我就曾在书记碰头会上讲过,张阳作风霸道,容易出问题,可是一些人就是不肯听呢,结果到底出了事情,搞得省里灰头土脸的。”

周松林心中一震,没有接话,过了半晌,才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道:“孟书记说的对,在用人的问题上,要格外慎重,才干德行缺一不可,当然,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要加强党内监督,权力一旦失去了制约,班子和个人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孟超点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转头望着王思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王县长,要是你们西山县的焦南亭同志犯了错误,你会怎么处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道:“拉袖子,敲警钟,实在不成,就给您打小报告。”

孟超不禁莞尔,他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两个好好配合,过些日子,我去西山县转转,给你一个打小报告的机会。”

焦南亭笑了笑,轻声道:“孟书记,我也打个小报告吧,西山县境内有条公路要修下,报告已经打上去了,可在省交通厅卡住了,我给马厅长打了电话,他的意思,还要再研究研究。”

孟超微微皱眉,轻声道:“知道了,改天把材料送过来。”

焦南亭面露喜色,忙端起杯子,倡议着大家喝了一杯,吃过饭后,几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周松林就拿出一幅《虎啸深山》来,展开后,笑着道:“孟书记,这幅画是我下午在一家国画院选来的,您看怎么样。”

孟超仔细端详了国画,就点头道:“老周不错,很有眼力,这张画不错,画虎贵在有神,这位画家还是颇有功底的,把猛虎的威势与神采都刻画出来了,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是传神。”

焦南亭在旁边看了,笑着道:“周市长,听说玉州新开了一家国画院,里面还收藏了领袖真迹,那幅《沁园春??雪》也不知是真是假,该不会是赝品吧?”

周松林收起卷轴,放到一边,微笑道:“确实是真迹,我亲眼所见,肯定错不了的。”

孟超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随即闭上眼睛,轻声道:“那幅作品我听说过,是京城于家的传家之宝,向来秘不示人,如今竟然在玉州出现了,还真是奇怪。”

周松林微微一笑,拿手指着王思宇,轻声道:“这就要问王县长了,那家国画院的院长是他姐姐。”

王思宇赶忙掩饰道:“听说是高价收购来的,至于细节,姐姐没有讲,我也不太清楚。”

孟超淡淡一笑,睁开眼睛望了王思宇一眼,沉吟道:“王县长,过段时间,省里要组织一批干部出国培训,你也在名单之内,要提前准备一下。”

王思宇听了,心中高兴,忙欠欠身,笑着问:“孟书记,要什么时候走?”

孟超脸上现出一丝倦意,打了个哈欠,摆手道:“大概是十月份,去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要在国外呆上一年。”

听说是去新加坡,王思宇不禁有些失望,他向往的地方是欧美,尤其是名模云集的意大利,那里才是他满心向往的地方,对于东南亚国家,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笑着说:“那太好了,出去多走走看看,学习下国外发展经济的先进经验,对于以后开展工作还是很有帮助的。”

孟超点了点头,又点了一支烟,轻轻吸了几口,抬腕看了看表,就笑着道:“老周,时间不早了,那就先这样吧。”

众人起身离开包间,向楼下走去,孟超与周松林走在前里,轻声交谈着。

王思宇停下脚步,拉住焦南亭,悄声问道:“焦书记,荆南市市委书记的人选出来没有?”

焦南亭微微一笑,轻声道:“还没有最后确定,听说争议很大,不过周市长应该很有机会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望着周松林的背影,悄声道:“那样最好,周市长是难得的好领导,真希望他能再进一步。”

焦南亭点了点头,笑着道:“其实也不见得非得去荆州,咱们玉州的李市长也快退下来了,他如果能到玉州来,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省会城市嘛,在这边发展也许更有利。”

王思宇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有消息了?”

焦南亭含蓄地一笑,摆摆手,拿手指了指前面的孟超,压低声音道:“只是听孟书记这样提过,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说话,暗自琢磨着,老爷子如果能调到玉州来,倒也是一桩好事。

出了酒店,孟超坐上小车,把头探出车窗外,微笑道:“老周,以后有机会,记得带那只小老虎到家里坐坐。”

周松林打开后面车门,将那幅画放了进去,点头道:“好的,孟书记,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孟书记写得一手好字,到时还要讨张墨宝。”

孟超呵呵一笑,忙摆手道:“老周说笑了,可不敢班门弄斧。”

周松林努努嘴,笑着说:“孟书记,定金已经交了,墨宝我是要定了。”

孟超笑着摆了摆手,小车便缓缓驶了出去,他闭了眼睛沉思半晌,喃喃道:“孙茂财啊孙茂财,你还想瞒我几时?”

第137章 青春懵懂的爱情

银泰大酒店的宾馆客房里,周松林戴了一副老花镜,坐在写字台前安静地批了一会文件,过了许久,他才把笔轻轻丢下,摘下老花镜,轻轻放在桌上,用手指揉了揉额头,缓缓地来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王思宇一眼,眯着眼睛道:“小宇啊,我最近常常失眠,睡眠质量非常不好。”

王思宇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棋子,低声道:“老爷子,不要太晚得太晚,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注意保养身体。”

周松林摆了摆手,拿手指了左胸,神色黯然地道:“不关身体的事,是这里出了问题,心病难医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来,递给周松林一支,自己也点了烟,轻声道:“老爷子,还在为周媛老师的婚事担忧?”

周松林轻轻点头,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口烟,无可奈何地道:“媛媛这孩子,她在惩罚自己,也在惩罚我,本来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让她把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记,可事实证明,我错了,大错特错啊……”

见老爷子气色极差,王思宇很想安慰他一番,可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坦言道:“老爷子,事情确实比想象中要麻烦,周老师用情太深了,一直沉溺在过去的感情里,除非她自己肯走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唤醒她。”

周松林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焦虑不安地道:“可她都这么大了,再不结婚生子,成什么样子了嘛?”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应该实话实说,就吞吞吐吐地道:“老爷子,这种事情,那是勉强不得的,她要是找不到喜欢的对象,就算是随便找个人嫁了,那样的婚姻生活也不会幸福的。”

周松林停下脚步,又吸了口烟,转身道:“我年纪大了,不懂得年轻人的想法,这种事情又不好和外人去讲,小宇,你琢磨着,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王思宇尴尬地笑了笑,挠了半天的头,有些为难地道:“只能再等等,除此之外,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周松林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叹息道:“我都等了好多年了,等来等去,只看着她年纪一天天大起来,却瞧不到半点转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出办法来,否则她这一生都毁掉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毫无头绪地道:“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周松林回到沙发边坐下,沉默了半晌,就转头问道:“最近常和周媛联系吗?”

王思宇摇头道:“老爷子,周老师不大肯搭理我,每次通话,不超过三分钟,她肯定把电话挂断。”

周松林叹了口气,拿手拍打着额头,低声道:“这丫头,就是这个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老爷子,其实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她那样漂亮,追求的人一定很多,您也不必太着急,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惊喜出现。”

周松林摆了摆手,眉头紧锁,眼角的皱纹更加深了些,他有些失落地道:“漂亮有什么用,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王思宇感觉不好再说什么,就去沏了两杯热茶,轻轻放在茶几上,转移话题道:“老爷子,前段时间听说您可能会调离青州,到荆州当书记,现在进展如何?”

周松林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摇头道:“既然这么久没有调动,就说明希望不大,当然了,还是要再争取一番的。”

王思宇想了想,就笑着说:“之前和焦书记闲聊,他说其实到省城也不错,李汉梓市长快退下来了,玉州的岳书记人很不错,平易近人,应该是极好相处的。”

周松林摆了摆手,摇头道:“算了,这种事情,很难讲的,只能最大限度去争取,我的年纪也大了,就算在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也已经满足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老爷子,不能这样讲,在市厅级领导中,您的年龄还是很有优势的,应该抓住机遇,再进一步。”

周松林微微一笑,情绪少许好转了些,他端起茶杯望了王思宇一眼,笑眯眯地道:“小宇,你今年也已经二十八了吧,也该考虑下个人问题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老爷子,我不急的。”

周松林却满脸严肃地道:“婚姻问题还是很重要的,到了年龄不成家,各方面都会有想法,你也该抓紧了。”

王思宇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轻声道:“老爷子,您是知道的,方晶还要两年才能毕业,方老师的意见,还是再等等。”

周松林‘哦’了一声,闭了眼睛沉思半晌,忽地轻声道:“小宇,你觉得媛媛怎么样?”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不知老爷子为何要这样问,就含糊地道:“周老师当然很好了。”

周松林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刨根问底地道:“哪里好?”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掩饰了尴尬,笑着道:“周老师各方面都很优秀,哪里都好。”

周松林眯上眼睛,似是不在意地问道:“和方晶比呢?”

王思宇心中一慌,忙脱口而出道:“老爷子,这个不好比较的。”

“是啊,是啊……”周松林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之意,他顿了顿,又轻声感慨道:“小宇啊,你算是我的得意门生,媛媛是我的宝贝女儿,有时候想想,你们要是能够走到一起,其实也是不错的结局,只可惜啊,晚了一步,被如海兄抢到前里去了。”

王思宇低头喝着茶水,暗自苦笑,老爷子恐怕是真着急了,开始乱点鸳鸯谱了,要是放在三年前,可能他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但现在的心境变了,而且与周媛之间分开的太久,对这位老师的印象模糊了许多,就算对方肯,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尽管对于漂亮女人,王思宇向来都是来者不拒,但婚姻非同儿戏,老爷子就算再大度,恐怕也不会让女儿没有名分的。

见王思宇没了声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周松林不禁有些懊恼,他挪了下身子,皱着眉头道:“小宇啊,当初要不是媛媛把你介绍到青州市委办来,恐怕你也不会从政,是吧?”

王思宇‘喔’了一声,蔫头耷脑地道:“是啊,多亏了周媛老师的帮忙,我一直都很感激她。”

周松林抱起双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拉开淡粉色的帘子,望着窗外的夜景,语气低沉地道:“那次你被歹徒刺伤,躺在医院的时候,媛媛哭了很久,我是很久没有见她为别的男人流泪了,当时就觉得,她对你的感情很特殊。”

王思宇又摸出一根烟,点着后狠抽了几口,吐着烟圈道:“老爷子,我已经答应了如海老师,要照顾方晶一辈子,如果贸然悔婚,总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另外,周老师之所以伤心流泪,其实还有别的隐情……”

周松林摆了摆手,打断王思宇的讲话,低声道:“小宇,不要再提了,有些事情,我心里很清楚,那人的照片,我早就见过了。”

王思宇悚然一惊,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周松林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讪讪地道:“老爷子,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再劝劝周媛老师吧。”

周松林的脸上浮现一丝倦意,摆手道:“算了,你还是不要联系她了,不然媛媛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那样情况更糟糕。”

顿了顿,他又转过身来,语气沉重地道:“小宇,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悄悄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老爷子,您早点休息。”

周松林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便转身去了浴室,轻轻关上房门。

王思宇下了楼,坐进车子里,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苦笑着摇摇头,便发动车子,驶回电视台家属楼,回到家中,见叶小蕾没有在家,只有柳媚儿独自坐在沙发上修理指甲,他就笑着问道:“媚儿,怎么又把小蕾阿姨气跑了?”

柳媚儿嘻嘻一笑,摇头道:“没有,这些日子妈妈一直都和景卿姐姐在一起,她们可能在商量全国巡展的事情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去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后,裹在浴巾走出来,坐在柳媚儿身边,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摸出一个猕猴桃,拨了皮吃了几口,低声道:“媚儿,你那艺术培训学院搞得怎么样了,几时才能营业?”

柳媚儿撅着嘴巴道:“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又不是假期,很多孩子都有学习地点了,招生情况很不乐观,反正不凑足一百个孩子,我是决计不会开班的。”

王思宇笑了笑,把猕猴桃吃完,擦了嘴巴,就伸手摸过她的纤纤玉足,把玩了起来,不时啧啧赞叹道:“媚儿,你这小脚真是太漂亮了,是不是以前裹过?”

柳媚儿扑哧一笑,伸手捶了他一下,笑骂道:“大色狼,别胡说,现在这年月,谁还裹小脚啊。”

王思宇嗯了一声,松了手,仰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道:“媚儿,哥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国培训,在国外呆上一年。”

柳媚儿‘啊’了一声,指甲钳从手中跌落,蹙着眉头道:“怎么会去那么久啊?真是太讨厌了,哥,你别去了,国外也没什么好玩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拉着她的手,将柳媚儿抱在怀里,微笑道:“哥也不想去啊,但组织上既然有这个安排,那就只能无条件服从了。”

柳媚儿哼了一声,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抱怨道:“少来了,你肯定是愿意去的,外面的洋妞都开放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在她前胸上捏了一把,咬着她的耳垂道:“媚儿,你今晚上要是开放一次,哥就想办法不去了。”

柳媚儿小脸一红,咬着嘴唇嗫嚅道:“真的?”

王思宇轻轻点头,低声道:“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柳媚儿低低地啐了一口,抓住王思宇的手腕,晕红着脸道:“哥,你这大色狼什么时候成君子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抱紧了她的小蛮腰,悄声道:“媚儿,我要不是正人君子,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柳媚儿撇了撇嘴,一脸娇憨地道:“那就硬上呗,谁拦着你了。”

王思宇冷哼一声,就将她按在沙发上,恶狠狠地道:“媚儿,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可不许哭!”

柳媚儿跪在沙发上,两只小腿乱踢乱踹,咯咯笑道:“哥,你不要闹了,好了,停,停……”

王思宇呵呵一笑,停了手,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便点了一根烟,默默地吸了起来。

柳媚儿坐起来,怔怔地望着他,悄声道:“哥,你怎么了,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柳媚儿叹了口气,坐到王思宇的膝盖上,扬起俏脸,娇嗔地道:“哥,你不是生气了吧?”

王思宇吸了口烟,把淡淡的烟雾都喷在她的脸上,笑着道:“不是,别乱猜了,是工作上的事情。”

柳媚儿拿手扇着烟雾,咳嗽了几声,伸手抢过王思宇手中的烟,轻轻丢在烟灰缸里,蹙着眉头道:“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呢。”

王思宇笑了笑,打了个哈欠,摇头道:“不行了,困了,哥要回去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吧。”

柳媚儿‘嗯’了一声,乖巧地站了起来,转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悄声道:“哥,别胡思乱想了,媚儿早晚会给你的。”

王思宇知道她误会了,摸着鼻子笑了笑,也不解释,转身回了卧室,拉了被子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周媛父女的形象总在眼前晃悠,挥之不去,老爷子无疑为他出了一道难题,让他觉得很是头痛。

恍恍惚惚中,他终于睡了过去,夜里竟然做了个梦,仿佛又回到了学校的时光,那天下午的课间,他正坐在课桌旁看书,却发现身边的同学都转头望向窗外,窃窃私语。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窗外,正立着一位冷艳的陌生女子,默默地望向这里,两人四目相对间,那女子却低下头去,转身离开,只留下惊艳不已的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呆。

黑暗之中,王思宇忽地坐了起来,摸起烟盒下了地,来到窗边,再次点了一根烟,红色的烟头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他的脑子里乱乱的,校园时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想起了周媛,也就想起了他青春懵懂的爱情……

第138章 荒唐事

芜菁国画院开业后,销售成绩喜人,开馆一周的时间里,国画院精心准备的书画作品销售一空,营业额居然高达一百一十万元,这样的成绩,对于一家新开业的国画馆来说,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成绩了,大大出乎了众人之前的预料。

更加可喜的是,通过媒体的争相报道,不但国画院声名鹊起,廖景卿本人也被成功捧红,这位前华西省电视台的当红节目主持人,在经历了三年的事业低谷后,再次成功走入大众的视线,她被许多媒体誉为国内最优秀的美女画家。

除此之外,国画院几乎每天都能接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自荐电话,其中既有初出茅庐的年轻画家,也有在书画艺术界有一定地位的成名画家,都希望能够在芜菁国画馆出售自己的作品,这让芜菁国画院有了良好的人才储备基础,对于国画院的发展,廖景卿与叶小蕾都充满了希望。

当然,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那幅领袖字迹功不可没,它就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并以它独特的方式,为国画馆创造着价值与财富,因此,李飞刀等人不敢怠慢,除了正常巡展时外,其余时间,它都安静地躺在银行的保险柜中,而保险柜的钥匙,则由李飞刀亲自保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飞刀从拿到钥匙那天起,就开始滴酒不沾,唯恐一时疏忽,酿下大错,而对于出入国画院的客人,他也十分留意,生怕被居心叵测之徒钻了空子,在他的辛劳工作下,国画院的安保工作做得极好,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签约画家,准备作品,联系书画集出版业务外,叶小蕾也在筹备着全国巡展,而计划中的第一站,就是京城,她将在那里逗留一段时间,除了展出活动外,还要帮助张倩影建立芜菁国画院的京城分院,举办新闻发布会,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

王思宇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人大会后,他与焦南亭联手,对西山县的干部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人事调整,由于准备充分,这次调整不到两周时间就已完成,其中许多乡科级干部,都是在王思宇下乡调研时期发现的人才。

除此之外,林震、钟嘉群、岳南星、毛新竹、郑小洁、孔藩等一批干部也得到了重用,其中林震当选了副县长,钟嘉群成为北辰乡党委书记,新任乡长是宣传部长郑岚的侄女,原团县委副书记郑小洁。

政法委书记曾国骅调走后,万立非成功兼任,成为县委常委,经市委批准,荣凯也成为常委副县长,夏广林虽然没有成为常委,却也过得逍遥自在,他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带着招商小分队离开西山,到外地去参加各种招商会议,极少回到县里。

但西山县真正的招商能人,无疑是西山的一把手,县委书记焦南亭,在他的运作下,一批项目落户西山,而省发改委的秦主任到来后,更是对西山的发展极为满意,准备争取国家资金,加大对西山县的投入,并且当场拍板,定下三个技改项目,总投资接近六亿元。

在省委副书记孟超的亲自过问下,省交通厅马厅长也松了口子,国道改建项目得到批准,预计在八月初就能开始动工,而刚刚成立的天宇集团,成为县里的重点扶持企业,无论是常务副县长马君寒,还是常委副县长荣凯,对天宇集团都异常重视,荣凯多次到该公司位于开发区的总部进行调研,指导工作。

这番举动终于让唐婉茹满意下来,不再穿着迷你裙,三天两头地往王思宇的办公室里跑,这让王思宇在如释重负之余,也有一点点的失落,毕竟那匹漂亮的胭脂马,每次都能给他带来异常新奇的刺激,而两人之间似乎有种默契,总是游离在似是而非的挑逗之中。

虽然王思宇有时很想假戏真做,将她在办公桌上就地*,但唐婉茹那野性的目光,让他有所顾忌,假如她真的肆无忌惮地喊了起来,又或者之后纠缠不清,那王思宇极有可能成为钱雨农第二,虽然得了一时的痛快,却容易作茧自缚,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当然,他也能够感受得到,唐婉茹也同样处于煎熬之中,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时常流露出某种隐晦的渴望,总是让王思宇望之怦然心动,难以自已。

六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钟嘉群低调地结婚了,新娘子自然是挺着大肚子的冯晓珊,王思宇并没有去参加婚礼,而是派秘书郑辉作为代表前往祝贺,只不过,他提前给林震打了电话,让林震务必到场,不管怎样,王思宇还是希望这对昔日同学能够有机会重归于好,在他的规划里,这两人都是将来西山县班子的核心成员,他们之间的恩怨,应早日化解。

林震虽然还不太情愿,但在西山县的干部里,除了县委书记焦南亭外,没有哪个不敢看王县长的眼色行事,他也自然不能例外,在婚礼当天,他带着妻子到场,并欣然做了伴郎,这不禁让一众知道底细的干部大感意外。

但众人也都清楚,作为王县长的前任秘书,现在的钟嘉群已经今非昔比,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以他的晋升速度,进入常委班子只是时间的问题,林震此时前来示好,倒也明智。

这天上午,市委组织部的刘处长突然带队下来考察干部,考察对象居然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庄俊勇,这让王思宇稍感惊讶,不过联想起焦南亭来西山那次的舞会上,常务副县长马君寒的善意提醒,他也不禁哑然失笑,想必老庄的小姨子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在官场之中打拼的人物,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有些事情,王思宇虽然不耻,但也能够理解,一人为官,福荫三代,为了头上一顶乌纱帽,不知有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许多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是出些更下作的手段,也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足为奇。

晚上,陪刘处喝了酒,王思宇醉醺醺地回到家里,他下车后,走到西厢房门边,敲了几下房门,听着里面没有声音,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见卧室里没人,浴室里却传出哗哗的水声,他登时心中窃喜,赶忙飞快地脱光衣服,眉飞色舞地闯了进去。

随着一声娇呼,浴室里水花四溅,在一阵粉拳玉腿的攻击之下,王思宇招架不及,被打得落荒而逃,而他不甘失败,在门口重整旗鼓,再次低吼一声,张牙舞爪地冲了进去,几番激战之下,终于被他得了手,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中,浴室里灯光摇曳,人影婆娑,门缝里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呻吟声。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已经流了出来,蜿蜒着淌到卧室的地板上,两人却浑然未觉,依旧站在墙边抵死缠绵,终于,一阵地动山摇之后,王思宇鼻端重重地哼了一声,在白燕妮嘹亮的娇.啼声中,长长吁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放下肩头的纤纤玉腿,抱着醉眼迷离的白燕妮走了出来。

白燕妮在床上喘息良久,终于恢复了些体力,她伸手拂了下发丝,转过身来,恨恨地道:“臭法海,你再这样蛮不讲理,我下次就不回来住了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仰头吐了口烟圈,满脸惬意地道:“白娘子,不回这边,你还能去哪?”

白燕妮哼了一声,乜了他一眼,满脸娇憨地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去西山宾馆了,子琪前儿还让我搬过去呢,崔宸最近一直没回来,她自己在那边呆着气闷,没人做伴,怪可怜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摆摆手,摇头道:“子琪姐是不安好心,你别去,要敢过去,我回头就叫人把她那封了!”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嗔怪地道:“瞧把你能的哟,还没王法了呢,我晚上就搬过去,看你能怎么样!”

王思宇呵呵一笑,掸了掸烟灰,撅着嘴巴在她俏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美人,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不行,你绝对不能搬过去。”

白燕妮羞涩地一笑,抿嘴道:“要我留下也简单,只要你按着约定来,不能乱搞哟。”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笑,伸手在她白皙如玉的腰身上摸了一把,低声道:“那怎么忍得住呢。”

白燕妮慌忙拨开他的手,佯装气恼地道:“别碰我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转过身来,望着俏脸绯红的白燕妮,伸手挂着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了,美人,真生气了呀?”

白燕妮莞尔一笑,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甜腻腻地道:“小宇,你这坏蛋,我们上辈子一定是冤家对头。”

王思宇有些不解地道:“燕妮,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白燕妮羞涩地瞟了他一眼,咬着嘴唇道:“一定是那样的,不然,怎么会天天被你欺负!”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说:“那怎么能说是欺负呢,那是疼爱。”

白燕妮却捏着粉拳,轻轻捶了他一下,苦恼地说:“哪有这样的疼爱法,又肿了哟!”

王思宇望着她妩媚动人的面容,又激动起来,涎着脸凑过去,笑着道:“真的吗?让我摸摸看……”

白燕妮霎时满面绯红,忙伸出手去,扭住王思宇的手腕,向下轻轻一压,气哼哼地道:“要死了哟,还摸!”

王思宇右手不能动弹,却依旧不肯消停,凑着嘴巴过去,在她欣长娇嫩的脖子上亲了起来,口中砸然有声,不到一会的功夫,上面都被嘬出红色的印记。

白燕妮幽幽地叹了口气,把王思宇的胳膊拉到枕边,抬起头来,枕着他的臂弯,柔声道:“臭法海,真是拿你没办法,只能再忍忍了,还有四个月,等你出了国,我就真的清净了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低声道:“怎么啦,舍不得我离开?”

白燕妮红着脸啐了一口,随即‘嗯’了一声,悄声道:“是有点,你这魔星,真是害人不浅哟。”

王思宇闭了眼睛,伸手抚摸着她柔滑如玉的身子,低声道:“放心吧,只要你愿意,我来安排,咱们可以一起去。”

白燕妮轻轻摇头,叹息道:“不行哟,西山有小乐乐,我哪里都不能去,要守着他成长。”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燕妮,过段时间,把孩子要回来吧,省得你总牵肠挂肚的。”

白燕妮脸上露出一丝惆怅的表情,呢喃道:“算了吧,既然说好了,就要遵守约定。”

王思宇抱紧了她,轻轻亲了亲她的面颊,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你愿意,孩子随时都能回到身边。”

白燕妮苦涩地一笑,有些伤感地道:“听说他结婚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低声道:“是,上周六在县里办的。”

白燕妮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王思宇的脸颊,悄声道:“怪不得周六那天,你非拉着我去古华寺玩,是怕我知道伤心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别多想,就是想抽时间多陪陪你,没有别的意思。”

白燕妮轻轻翻了个身,望着头顶昏黄的灯光,轻声道:“听了消息后,我倒不是特别伤心,只是有点失落,希望他以后能生活得好些吧,毕竟夫妻一场,感情还是有的。”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忽地笑了笑,翻过身来,静静地望着她,笑着问道:“燕妮,那我们两个呢?有没有感情?”

白燕妮伸出葱郁的手指,在王思宇眼前比量了一下,抿嘴笑道:“有,不过就是这么一点点。”

王思宇张开嘴巴,叼住那两根纤纤玉指,声音含混地道:“燕妮,是不是太少了点?”

白燕妮叹了口气,抽回手指,抚摸着他的胸口,晕红着脸道:“冤家哟,身子都给了你,还那么贪心。”

王思宇嘿嘿一笑,低声道:“身子已经贪了,当然要贪心了!”

白燕妮垂首含笑,忸怩地道:“你啊,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以后听话点,不要搞得人家都不敢回家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好说,下次一定按规矩来,不过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白燕妮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臭法海,别说那些下流话。”

王思宇‘嗯’了一声,不再吭声,而是关了灯,将被子拉上,双手抱着白燕妮的纤腰,温柔地抚摸了起来。

过了一会,白燕妮红了脸,气喘吁吁地道:“不行,别乱动,要死了哟。”

王思宇嘴里轻声敷衍着,却抓住机会,腾身而起,只一番纠缠之后,大床又开始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

白燕妮摇着身子哼唧道:“臭法海,你言而无信哟!”

王思宇默不作声,只是拼命地晃动着身子,奋勇向前。

两人正折腾得厉害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白燕妮挣扎着喊道:“电话……电话……”

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停了下来,低声骂道:“这么晚了,哪个家伙这么不知趣,居然打电话来。”

白燕妮闭着眼睛喘息良久,才喘匀了一口气,忙伸手摸向床头柜,取过手机,看了号码,接通后笑着道:“子琪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徐子琪躺在浴缸之中,举着电话道:“燕妮,明儿过来陪我吧,都快闷死了。”

白燕妮犹豫了下,就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明晚我就过去。”

王思宇听了,不禁勃然大怒,便再次伏下身子,不管不顾地冲撞起来。

白燕妮猝不及防,咬着牙忍了半晌,终于发出了一声娇.呼,赶忙挂断电话,颤声道:“搞……搞什么哟……哟!哟!”

宾馆那边,徐子琪呆呆地举着电话,脸上登时浮起一层红晕,她慌忙把手机放到旁边,伸手向高耸的胸脯上撩了些水,耳边再次响起那声娇.呼,只觉得一阵眼热心跳,呼吸竟变得局促起来,脑海中幻化成许多生动的形象,右手如同着了魔般,不由自主地探了下去,一双腿就在浴盆中轻轻摇动起来,没过多久,水波荡漾间,她也娇.喘连连,抖动着嘴唇,高高低低地叫了起来。

139章 风云突变

接下来几天,白燕妮下班之后,就直接去西山宾馆,不肯再回老西街的家中,这不禁让王思宇觉得郁闷,独守空房的滋味当然极不好受,他在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新闻节目后,便关了电视,趴在被窝里,一遍遍地打电话发短信,但白燕妮像是铁了心思一般,无论王思宇如何催促,她就是不回电话。

无奈之余,王思宇只有躺在床上,摸着手机,与一众身在外地的大小情人们调情,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挂了电话之后,王思宇便坐在床头长吁短叹,情绪一时低落到了极点。好在周五的晚上,白燕妮还是回来了,于是两人又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直到凌晨,才停了下来,相互拥抱着,交颈而眠。

周六的下午,接到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国勇打来的电话,王思宇驱车回到省城玉州,来到花园宾馆,参加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的方系成员聚会,这次前来聚会的还是那几个老熟人。

除了李国勇外,还有文化厅的副厅长张明博、闽江市纪委书记蔡文杰。

市局的副局长肖勇因为家里来了客人,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所以四个人就和以往一样,把麻将桌放上,一边打着牌,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打了十几分钟的麻将之后,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国勇突然开口,讲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让其他三人都暗自吃了一惊。

原来在上周四的下午,省纪委常务副书记、监察厅厅长罗云浩在京城开会期间,突然被人中途带走,现在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他已经被停职审查了,只是现在案子仍在保密期间,没有对外公布消息。

罗云浩的具体问题,现在虽然不太清楚,但凭借王思宇对他的了解,觉得事情应该不小,早在查办张阳案时,罗云浩就一直从中作梗,干扰调查的正常进行,以至于张阳最后成功躲过一劫,逃到国外。

尽管罗云浩当时打的是‘贯彻省委主要领导意图’的旗号,但其中是否另有隐情,那就很难判断了,虽然王思宇已经调离了省纪委,组织关系也转到了市里,不过在得知他出事之后,还是感到一丝快慰。

在原来的两位省纪委副书记当中,他更倾向于坚持原则的夏余姚,只可惜后者被排挤,调到了省环境保护厅,从那以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也不知现在的情形如何,不过以夏余姚的耿直性格,想必也不会过得太如意。

文化厅的副厅长张明博叹了口气,摸起一张牌打出去,喃喃道:“这官场啊,就是变化莫测,我记得上个月十六号,罗云浩还在全省反腐倡廉工作会议上讲话,这才十几天的功夫,就突然就出事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呢?”

李国勇哼了一声,脸色严峻地道:“不管怎么样,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中纪委的门好进难出啊。”

闽江市纪委书记蔡文杰笑了笑,低声感慨道:“这应该只是先兆,或许用不了多久,华西官场就要有大动静了,这些年咱们这边就没太平过,一直在闹地震,都说拔出萝卜带出泥,罗云浩这种级别的干部,就不是萝卜的问题了,他在华西经营多年,本身就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要是案子办得顺利,不知又要牵连多少干部,搞不好,省里也要有人站出来负责。”

他讲完这些话,众人就都不再吭声,大家心里很清楚,罗云浩的出事只是前奏,这预示着一场风暴已经形成,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出现,当然,也不排除私下妥协的可能,毕竟,在没有绝对的胜算时,角力双方都不会把对方逼到死角,否则对手奋力一搏,很容易形成两败俱伤的局面,那时非但讨不到便宜,反而被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钻了空子。

沉默了一会,李国勇抬手打出一张牌去,轻声道:“这次来头不小,看样子,是要打大老虎。”

蔡文杰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道:“出牌的是哪个,孟还是李?”

李国勇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沉吟道:“还不清楚,不过看风格,应该是李,孟很稳健,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否则上次他就会参与进来,不会等到现在。”

蔡文杰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上面的动静不小,底下也没闲着,最近闽江市的情况也很复杂,暗流汹涌啊,矛盾随时可能激化,想要独善其身,不太容易。”

张明博却有些苦涩地一笑,摸了一张牌,叹息道:“老蔡啊,你马上就要离开是非之地了,老板不是已经让你跟过去了嘛,华西这边就算起了再大的风浪,也泼不到蔡书记身上一滴水啊。”

蔡文杰笑了笑,摇头道:“还要等一段时间,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办好。”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怔,皱眉道:“蔡书记要去华中?”

蔡文杰微微一笑,打出一张牌来,笑着将麻将扣下,点头道:“老板打了招呼,那边刚好出了适合的位置。”

王思宇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轻声道:“那真是要恭喜了。”

蔡文杰摆了摆手,笑着说:“只是平调,过去后位置没有变化,还是分管纪委。”

张明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嫉妒之色,他摆弄着手里的牌,低声咕嘟道:“跟了老板去华中,进步是不会有问题的,虽然只是平调,但干个一年半载的,缓冲缓冲,说不定以后就要飞黄腾达了,老蔡这次又要转运啦,可惜啊,我不知要把冷板凳坐到什么时候,老板怕是早把我给忘到脑后了。”

李国勇抬头望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老板倒是没忘了你,前些天还打电话问起你了。”

张明博听了,忙睁圆了眼睛,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李书记,你可别唬我。”

李国勇面无表情地摸了一张牌,拿着麻将敲了敲桌子,又打了出去,冷冷地道:“当然是真的。”

张明博登时高兴起来,抬手抹了抹前额,满怀希望地问道:“李书记,老板怎么说?”

李国勇嘴角微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冷不热地道:“老板问,老李啊,明博现在的体重是多少?我说还是二百三十斤,老板就说,那再等等吧,等他降到一百六十斤的时候再说,我就说,那可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他现在是喝凉水都长肉,上个月拼命减肥,结果又胖了三斤。”

众人听了,就是一阵哄笑,大家都知道,李国勇恐怕是在故意编排张明博,他口中所谓的电话内容,十有八九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张明博也咧嘴一笑,挪了挪肥大的屁股,皮椅登时发出‘吱呀’一声响,那张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拿手指着李国勇,故作愠怒地道:“李书记,你不厚道啊,兄弟几人当中,现在就属我最惨,你不在老板面前吹吹风,帮忙想条出路,还这样奚落我,真是让我伤心啊。”

李国勇难得地笑了笑,摆手道:“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是别人在台上表演的时间,我们坐下来看戏就好,韬光养晦,伺机而起。”

张明博摸起杯子,咕咚一声吞了口茶,摇头叹息道:“李书记,你们现在还好,可不清楚我的近况,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蔡文杰微微一笑,打出一张牌,轻声宽慰道:“张大厅长,你就不要抱怨了,文化厅其实不错的,省里最近不是出台文件了吗?要建设文化大省。”

张明博叹了口气,铁青着脸道:“那关我什么事,原来在财政厅的时候,文化厅那几个副厅长见到我,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现在可好,各个都板着脸子,把门摔得震天响,真他奶奶.的,世态炎凉啊,要说我现在的景况,恐怕都比不了王县长。”

王思宇吃了一张牌,就已经上了听,笑着接话道:“张厅长,不能这么讲,那怎么好比呢。”

张明博却摆了摆手,有些沮丧地道:“这是大实话。”

李国勇却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老张,你和谁比不好,非和他比,他二十八岁就当了县长,在华西省内也算屈指可数的年轻干部了,那怎么比得了。”

张明博脸上有些挂不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掩饰了尴尬,讪讪地笑道:“李书记说的是,我提到正处的时候,已经快到四十了,确实没法比。”

王思宇谦逊地一笑,没有吭声,伸手摸了牌,轻轻捋了一下,就将麻将翻过来,笑着说:“胡了!”

蔡文杰把钱丢过去,笑着道:“王县长还真是常胜将军,来了这些次,居然一次都没输过,吓得老肖都不敢来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刚想跟着开局玩笑,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赶忙过去开了门,却见来人正是市局副局长肖勇,王思宇就笑呵呵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肖局,快过来打几把。”

肖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脸色显得很是难看,他轻轻把门关上,跟着王思宇走到桌边,压低声音道:“出事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华西第一秘吞药自杀,正在医院抢救。”

众人听了,无不变色,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过了半晌,李国勇才丢了手中的麻将,缓缓走到窗前,喃喃地道:“华西,要变天了……”

第140章 微妙时刻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皱眉问道:“肖局,情况怎么样?人能抢救过来吗?”

肖勇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不好说,听说很严重,吃了两瓶安眠药,他是真不想活了。”

李国勇哼了一声,摆手道:“秀才不堪大用,关键时刻顶不住,他要是死了,问题更严重,只怕文书记有口都说不清了。”

张明博定了定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看起来,传闻倒是真的了,以前就听人讲过,周伯海这个人很贪,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事都敢办。”

王思宇点了点头,接话道:“他的名声是不大好,只可惜啊,文书记太信任他了,不过这人也真是有才华,很多文章都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在省委办公厅里,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支笔。”

蔡文杰坐在沙发上,沉吟半晌,才低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文书记有没有事,罗云浩那边刚刚被抓,周伯海就自杀,这也太巧了些,不是在丢车保帅吧?”

王思宇皱着眉头吸了口烟,摇头道:“应该不会,在省委办公厅期间,曾经听过,文书记家里的老三要开公司,被他严厉呵斥了,气得那位三公子去外地发展了,省城四大公子里,可没有文家的人,文书记一向廉洁自律,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来。”

张明博却撇了撇嘴,低声道:“那倒未必,他们那些人隐藏得很深,有些事情,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周伯海在外面名声那么差,文书记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反驳道:“在文书记面前,哪个敢提周伯海的问题?一般都只会讲好话,真敢提意见的人,却偏偏不肯提,也许他们早就等着机会,让周伯海烂掉,好把火烧到文书记身上。”

张明博有些不解地望了他一眼,皱眉道:“王县长,你怎么总为文书记开脱,现在的情况不明,他有没有问题,谁都说不清楚啊。”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争辩,而是闷头吸烟。

蔡文杰在旁边微微一笑,打着圆场道:“老张,王县长以前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督查室办的案子,很多都是文书记亲自批转的,他对文书记有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张明博恍然大悟,眯着眼睛问道:“王县长,你和周伯海很熟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人很傲气的,即便是办公厅的几位副秘书长,他都不放在眼里,平时很少和下面的处长们接触。”

张明博微微一笑,叹息道:“这就是了,人不能太狂妄了,他虽然在文书记身边多年,却并没有悟出做官的道理。”

肖勇摸着下巴,面色凝重地道:“看来这次是打到正地方了,如果没有绝望,周伯海何必自杀呢,我有一种预感,这案子一定牵涉到不少重量级官员,恐怕今天晚上,要有很多人睡不着觉了。”

张明博也深有感触地道:“来势汹汹,华西现在是多事之秋啊,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会太平了。”

李国勇从窗前走过来,坐到王思宇的身边,低声问道:“王县长,这次事情过后,省里恐怕会出现不少位置,你和焦南亭熟悉,能否帮明博说说话,他在文化厅实在有些呆不住了,孟书记分管组织,在干部的任免问题上,还是有很大发言权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为难地道:“李书记,我可以提提,但不见得顶用,焦南亭在这种事情上,一贯很慎重,从不轻易开口。”

张明博讪讪地笑道:“王县长,这件事情,还请你多帮忙,只要把他约出来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去谈。”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这倒好办,回头等我消息吧。”

张明博苦涩地一笑,叹息道:“冷板凳不好坐啊,空顶了个副厅长的名,却连实权科长都不如。”

王思宇倒有些同情他,忙笑着安慰道:“张厅长,别担心,困难只是暂时的,相信情况很快会好转的。”

张明博闭了眼睛,抬手摩挲着头发,有些无奈地道:“借老弟吉言,希望早日时来运转吧。”

几人聊了一会,王思宇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却是梁桂芝打来的,赶忙走到窗前,接了电话,梁桂芝笑着说:“王县长,我回省城了,咱们有日子没见了,你几时有空,过来聚聚,一起吃个便饭。”

王思宇忙笑着道:“梁市长,刚巧我在省城,你要是不嫌叨扰,我晚上就过去。”

梁桂芝抿嘴笑道:“那样最好,我这就打发老俞去买鱼。”

王思宇微笑着提醒道:“别忘了辣子鸡丁,老领导这道菜做得也极为正宗。”

梁桂芝轻轻一笑,含蓄地问道:“王县长,听说有女朋友了,老俞还夸她漂亮呢,一起带过来吧。”

王思宇登时一滞,忙支吾着解释道:“梁市长,她最近一直在外地忙生意,不在省城,这次就算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带去,请老领导把把关。”

梁桂芝笑着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后,抬腕看了看表,就催促着俞汉涛出去买了菜,系上围裙,到厨房忙碌起来。

一个小时后,王思宇敲响了房门,进屋后就闻着扑鼻的香味,笑着道:“这回可要大饱口福了。”

俞汉涛却摇头道:“王县长,这顿饭可不好吃,老梁想骗你去闵江。”

梁桂芝从厨房探出头来,笑骂道:“真是多嘴,你这个榆木疙瘩,胳膊肘居然向外拐。”

俞汉涛嘿嘿地笑着,摆上棋盘,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道:“人家王县长在省城已经有了女朋友,哪里会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就死了那份心吧,还是想办法让朱健昌过去帮你吧。”

梁桂芝摸起毛巾,擦了把汗,一边炒菜,一边大声道:“你懂什么,建昌适合务虚,在督查室工作有优势,小王适合务实,又年富力强,有闯劲,在基层干工作最为合适,他们两个不是相同类型的干部,怎么好相提并论。”

王思宇走到门边,笑着道:“老领导,怎么忽然想着调我过去?”

梁桂芝掂着大勺,转头道:“你先回屋坐,和老俞下会棋,还有两个菜,等会饭桌上说。”

王思宇点了点头,走回沙发上,和老俞下着象棋,轻声攀谈起来。

十几分钟后,酒菜摆上,三人坐在桌旁,边吃边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梁桂芝便扶了扶眼镜,轻声道:“王县长,闵江那边情况很复杂,要想打开局面,光靠当地的干部,恐怕不成,我这才想着点你的将,还是到下面县里任县长,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闵江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过去倒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听到风声,组织上可能要派我出国,到新加坡去培训一年。”

梁桂芝微微一笑,点头道:“出国培训自然是好事,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如果你觉得在西山发展更适合,那也不必勉强。”

王思宇忙摆了摆手,笑着道:“既然老领导相邀,于情于理都不该推辞,这样吧,回头我和焦书记商议一下,毕竟刚搭班子不久,我要是离开西山,怕他会有想法。”

梁桂芝放下筷子,摘了眼镜,轻轻擦拭一番,笑着道:“也好,不过要尽快给我答复,好不容易得了个名额,放弃了怪可惜的。”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和俞汉涛碰了杯酒,就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道:“梁市长,省城这边出事了,您得到消息了吗?”

梁桂芝重新戴上眼镜,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地道:“是啊,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罗云浩好像在京城被抓了,他那个人啊,怎么说呢,出事也不奇怪。”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不光是他,周伯海喝药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估计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

梁桂芝陡然一惊,脸色微变,轻声道:“王县长,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王思宇夹了口菜,神色凝重地道:“绝对可靠,市局的肖局长下午亲口讲的。”

梁桂芝沉吟半晌,苦笑着道:“怎么会斗得这样凶,周伯海竟然会轻生,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俞汉涛才合上嘴巴,悄声道:“这些年国内倒是好几个大秘书出了事情,没想到华西也搞出这档子事来,文书记这次凶多吉少了。”

梁桂芝叹了口气,低声道:“高处不胜寒啊。”

王思宇深以为然,也点头道:“真没想到,矛盾会激化到这种程度。”

梁桂芝表情严峻,蹙着眉头道:“闵江那边现在折腾得也很厉害,下面几个县情况都不是很理想,经济发展跟不上,黑恶势力横行,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向上级领导汇报情况,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尽快扭转这种局面,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是自顾不暇了。”

王思宇听她说得这样严重,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赶忙问道:“周副市长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吧?”

梁桂芝莞尔一笑,点头道:“我们那位美女市长,当然是极好的了,她分管的教育口很出成绩。”

王思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便又端起酒杯,和俞汉涛说笑起来。

晚上回到家后,王思宇便摸起手机,给焦南亭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将梁桂芝的提议讲了一遍,过了半晌,焦南亭才低声道:“王县长,目前形势很微妙,华西政情的变化,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你先不要急着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王思宇心中微动,忙低声追问了几句,焦南亭却闪烁其词地搪塞了一番,不肯吐露详情,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皱了皱眉,把手机丢到茶几上,转身来到浴室边,敲了敲门,大声吼道:“媚儿,快开门,洗鸳鸯浴了!”

柳媚儿躺在浴缸里,捂住手机听筒,回头喊道:“哥,别吵了,人家打电话呢!”

随后,她又举起手机,悄声问道:“唔,菲菲,你接着说,第一次还要注意哪些?”

第141章 风波定

几天后,周伯海自杀身亡的消息,很快传播了出去,之后不久,罗云浩案的一些进展情况,也在南方一些媒体上进行了曝光,他涉嫌受贿,以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已被关押,异地受审,接下来的日子里,中纪委纪检监察八室的办案小组进驻华西,对案件进行进深入调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六七位颇有分量的官员受到牵连,相继停职,被检察机关带走。

华西局势的变化,牵动着许多人的敏感神经,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消逝,这种紧张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在持续地发酵着,逐渐蔓延开来,不但官场之中流言四起,即便连普通百姓,也经常关注起电视新闻来,假如文书记几天不露面,大家便会认为他出了事情,尽管上面多次辟谣,但效果都不理想,在很多人的眼里,官场上的事情,似乎只有谣言才是最可信的,这无疑是种辛辣的讽刺。

虽然省城的政情再怎样变化,也与王思宇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他毕竟身在官场,不能不关注这些事情,而在形势明朗之前,他的心里也像装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他索性带着政府办的工作人员,离开了县政府,到下面的各乡镇进行视察,督导各项工作的实施情况,以这种方式,来排遣心中的烦闷之气。

到了下面,在青山绿水间,果然让他心情开朗起来,通过和基层的干部群众座谈,到实地考察,王思宇对于农业方面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各乡镇大都出色地完成了县里的布置,几个落后乡的情况也大有改观,首先是人的心气足了,再加上县里支持力度很大,新上来的干部肯踏实做事,各个村庄的面貌改善很大,群众虽然不喜欢唱赞歌,不过从那些由衷的笑容里,王思宇还是能感觉到一种满足。

尤其是钟嘉群那里,变化很大,王思宇再次走进那些丘陵地带,感觉又是不同,钟嘉群搞了一个绿色蔬菜种植基地,两个茶园,还有三个葡萄种植园,除此之外,立体养殖业也搞得有声有色,完全实现了两人当初的规划,当转到一处以前来过的山坡上时,望着远处山脚下的羊群,王思宇心情大好,双手捧在嘴边,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地回荡着,身后一行人不禁莞尔,张主任捅了捅钟嘉群,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钟嘉群微微一笑,心里也踏实下来。

晚上在钟家吃了饭,席间钟母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哭个不停,她已经知道钟嘉众的事情了,钟嘉众枪毙以后,骨灰盒拿了回来,就埋在大山里面,老太太每隔些日子就要过去转转,望着她脸上多出的那些细密皱纹,王思宇的心里也极不好受,低声劝了半晌,老太太才止住眼泪,在冯晓珊的搀扶下,回到房间休息。

冯晓珊在乡里的小学教课,虽然这里的条件差了些,但能够看出来,她还是很满意的,见她对小乐乐极好,王思宇心中的怨气也消减了许多,对这个女人,他已经生不出憎恨之意,生活原本就是复杂的,无论是钟嘉群、刘海龙,还是白燕妮、冯晓珊,甚至是自己,都会陷入漩涡之中,难以自拔,其实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酒喝到最后,钟嘉群潸然落泪,王思宇的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在北辰乡住了一晚后,早上六点半,天刚蒙蒙亮,王思宇没有吃早餐,便率队返回县里,结束了这次视察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爆炸性的新闻接连不断地传出,先是省知名企业家、人大代表,隐湖集团董事长齐凡东因涉嫌经济犯罪被逮捕,检查机关立案调查,随后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常务副省长侯小强忽然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疑似被双规,之后又有消息传出,市里两位常委相继向检察机关投案自首,这两位常委分别是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范敏哲、市委秘书长张怀山。

一桩桩令人震撼的消息接踵而来,如同惊雷般在空中炸响,刺激着人的耳膜,王思宇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大的官场地震,尽管置身事外,却也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整个七月份,几乎就是在这种波谲云诡的恍惚中度过的,直到八月上旬,传出消息,中纪委的调查组已经撤出省城玉州,和所有人一样,王思宇也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已经宣告结束了,至于最后的博弈结果,相信很快就会出现。

结局有些出人意料,省长李红军调回中央,另作安排,省委副书记孟超被任命为代省长,省委副书记的位置,由外省调来的一位政法委书记担任,而秘书长黎山则担任常务副省长一职,省委副秘书长、省委办公厅主任韩向东被任命为秘书长,其他的人事安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中组部的领导在全省干部大会上宣读决定时,特意强调了“通盘考虑、慎重研究”八个字,而文书记坐在主席台上,虽然神色坦然,但许多细心的干部还是能看得出,他的面容略显憔悴,眼窝深陷,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上许多,而新任代省长孟超则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沉稳中稍嫌木讷,只有熟悉他的干部才会发现,他的白衬衫上,换了一条亮色印花领带。

周三的下午,王思宇睡了午觉,精神十足,正坐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房门被轻轻推开,焦南亭微笑着走了进来,王思宇抬头望了一眼,忙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笑着把他让到沙发上,秘书郑辉倒了茶水,便悄悄地退了出去,焦南亭喝了口茶,闭了眼睛,轻声道:“终于结束了,七月份过得最难过,总是心惊肉跳的。”

王思宇深有同感,便点了一支烟,苦笑道:“这么大的阵仗,以前还真没见过,老猴子这案子要是审下来,也会惊动全国了吧。”

焦南亭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啊,李红军想借助几个腐败案,将文书记拱下去,可没想到查到后来,证明文书记是清白的,虽然在用人上有些问题,但那也都是班子成员的集体决定,与个人无关,只是周伯海不争气,听说文书记因此大发雷霆,还向中央写了辞职报告,但未被批准。”

王思宇微微点头,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用反腐的利剑劈开上升空间,这种手法还是太霸道了些,上面有所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次文书记也真是够险的了,被推到悬崖边上了,差点掉下去。”

焦南亭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又轻轻晃了晃,意味深长地道:“据说关键时刻,这位替文书记讲话了,说文思远为人正派,不搞阴谋诡计,做事也还是公道的,起码公心大于私心,不管怎么样,华西不能乱,稳定压倒一切。”

王思宇笑着掸了掸烟灰,叹息道:“这话很重啊,红军省长有些操之过急,反倒被动了,其实再等等好了,文书记再有三年也就退下来了。”

焦南亭含蓄地一笑,摆手道:“等不急了啊,他今年六十岁,再不抓紧些,以后就在省部级的位置上退下来了,六十五岁这道杠,中央卡得很死,这几年都是一刀切的,很少有例外,他不主动些,文书记还要压他三年,肯定把他拦下来了。”

王思宇侧了侧身子,沉吟道:“不过这一折腾也好,弄下去两个奸臣,老猴子的儿子没有抓到吧?侯兵身上还背着一条命案呢!”

焦南亭微微一怔,诧异地问道:“大富豪那事?”

王思宇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啊,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还记得,真希望能把那小子抓到。”

焦南亭叹了口气,摆手道:“别指望了,他那几个孩子,早就弄国外去了,他老婆也在新加坡,常年不回来,老猴子精明着呢,你和死者熟悉?”

王思宇摇了摇头,阴沉着脸道:“那个女孩是我的华大校友,当初在了解到情况后,我险些在华大校庆上去找文书记告状,现在想想,真是有些可笑。”

焦南亭微微点头,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说:“你啊,还是年轻气盛,有时做事太冲动,红军省长这种举动,估计你也能干出来。”

王思宇嘿嘿一笑,皱眉抽了口烟,有些自嘲地道:“我这人还是很好战的,要是被激怒了,还真是不管不顾的。”

焦南亭笑了半晌,才架起二郎腿,慢悠悠地道:“所以说,咱俩搭班子还是很适合的,我性子慢,刚好可以拖拖你后腿。”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由衷地道:“是啊,这几年中,和你搭班子是最愉快的了。”

焦南亭微微一笑,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轻声道:“可惜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就要分开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皱眉道:“什么?”

焦南亭笑了笑,转头望了他一眼,轻声解释道:“过些日子,我就要去财政厅了。”

王思宇愕然地道:“怎么这样快,还不到一年时间。”

焦南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笑着道:“没办法,孟省长有交代的,还是那边的工作重要些,再说了,其实西山这边你完全可以胜任,我可不想拦着你的路,免得激怒了你,到时不管不顾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那怎么可能,我是舍不得你走的,不过你要是高升,那也是好事,你去了财政厅,以后可要多支持西山这边,不然我可不会客气,一定撺掇着大伙去你办公室闹。”

焦南亭微微一笑,摇头道:“你也别准备打持久战了,咱们两人到西山其实都是过渡一下,等你从国外回来,估计也要挪窝了,出去学习就是缓和缓和,免得太惹眼了。”

王思宇点头笑道:“也好,西山这套班子已经磨合好了,发展方向也基本确定了,只要继续按照现有的思路干下去,三五年内不会有大问题。”

焦南亭点了点头,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问:“谁接县长合适?”

王思宇不假思索地道:“还是让君寒县长接吧,常务副县长让荣凯来干。”

焦南亭笑着道:“好吧,回头我去提提。”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忙把张明博的事情讲了一遍。

焦南亭想了想,点头道:“张胖子我有印象,他是方系的人,以前在财政厅和交通厅都干过,倒是个人才,放心吧,找机会,我会和孟省长提的。”

王思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焦书记,给你添麻烦了。”

焦南亭微微一笑,摇头道:“咱们两个,就不必客气了,在西山这边,要没有你的配合,我也不会干得这样愉快。”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说:“现在都是经济挂帅,你能跑来大项目,大家自然都服气。”

焦南亭却笑了笑,极为谦逊地道:“那只是一方面,其实我的缺点也很明显,老机关都有那个习惯,坐而论道,层层批转,要说务实,和基层干部相比,就要差上很多,还是你在大家心目中威信更高些。”

王思宇摆了摆手,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不无伤感地道:“什么时间离开?”

焦南亭伸出右手,缓缓摩挲了下头发,慢条斯理地道:“最多十天,财政厅那边人事调整的力度很大,我要抓紧时间过去,尽快熟悉情况。”

王思宇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试探着问道:“焦书记,我回国以后,下一步的去向,上面有考虑吗?”

焦南亭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去闵江,整顿吏治。”

王思宇登时一怔,随即呵呵地笑了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会,焦南亭便起身离开,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站在门口望了半晌,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到外间,拍了拍秘书郑辉的肩头,拿腔捏调地道:“小鬼,洗几个苹果送进来。”

郑辉愣了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王思宇迈着四方步进了里间,他才摸了摸脑袋,轻声嘀咕道:“洗了有什么用,一次都扎不中……”

第142章 误会

下班后,王思宇开车回到老西街,吃了晚餐后,便坐在窗边,安静地看书,白燕妮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西山宾馆住,王思宇也就静下心来,专心看些经济方面的书籍,为自己充电,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已经看过很多遍,他现在正在阅读崔功豪的《区域分析与规划》,王思宇读书还是很认真的,在书中很多地方,都用签字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尽管看得很用心,但王思宇也非常清楚,官员毕竟不是经济学者,需要做的,不是死啃书本钻研理论,而是活学活用,因地制宜,根据本地区的资源地理人文等状况,将各种经济因素组合起来,制定出最优的发展规划,并且有效地实施,这也正是他注重调研的根本原因,正像某位开国元勋所讲的那样,要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一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看了号码后,王思宇笑了笑,忙接通了电话,轻声道:“老婆大人,有何指教?”

张倩影微微一笑,抿嘴道:“指教不敢当,最近国画馆的生意不错,向你道喜。”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恭维道:“那还不都是老婆大人经营有方嘛,我早就想过,你要是做生意,肯定不在雅莉之下。”

张倩影娇憨地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你啊,油嘴滑舌的,就会拣好听的说。”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那倒没有,实话实说而已。”

张倩影摸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悄声道:“小宇,刚刚和咱爸闲聊,提起你的婚事来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有些着急。”

王思宇哈哈一笑,摸着头发道:“老婆大人,恐怕是你着急了吧,却把他抬出来当借口,好说,只要你肯结婚,我随时都答应下来。”

张倩影娇羞地啐了一口,笑骂道:“去,去,去,不要开玩笑了,人家说正经的呢。”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道:“我这不也在说正经事嘛,还是领了证踏实些,早点造一个小小宇出来。”

张倩影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啊,不要胡闹了,方晶那边怎么说?”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道:“小丫头现在还没长大,他父亲的意思是再等等,毕业时再说。”

张倩影哼了一声,低声抱怨道:“小宇,他们也太自私了些,总不能再等三年吧,到那时候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可真就耽误事了,要是平民百姓也就罢了,你现在的官越当越大,再不结婚,人家怎么看你啊?”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那倒没什么,方家对我有恩,不必斤斤计较,只是咱们两个早点把事情办了吧,也好让你心里踏实下来。”

张倩影轻笑道:“小宇,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有什么不踏实的?爷爷宠着我呢,现在全家人都高看我一眼。”

王思宇微微一笑,犹豫着问道:“小影,老爷子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张倩影怔了怔,笑着说:“就知道你嘴硬心软,爷爷最近的身体状况很好,心情也不错,前阵子还到外面钓鱼了呢,不用担心。”

王思宇心中踏实了许多,轻声道:“小影,过段时间我要去新加坡培训,到时找机会溜回来,去京城呆上一段时间,好好陪陪你。”

张倩影笑嘻嘻地道:“臭小宇,还没等出国呢,就要找机会开溜,真是不上进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握着手机转了个身,半躺在沙发上,跷着双腿,懒洋洋地道:“培训嘛,本来就是放松休息的,在省委党校学习,还多少有些顾虑,不敢太过放肆,出去以后,没了约束力,可不就自由了嘛。”

张倩影莞尔一笑,却忽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小宇,告诉你个秘密,于家老三已经悄悄结婚了。”

王思宇不禁愕然,皱着眉头道:“怎么会那么快,宁家那个丫头不是要过本命年再说吗?”

张倩影摇了摇头,小声道:“于佑民娶的不是她,新娘子另有其人。”

王思宇微微一怔,坐起身来,诧异地道:“谁啊?”

张倩影压着声音道:“那个歌星胡可儿!”

“居然是她?”

王思宇挠了挠头,有些惊疑不定地道:“真是怪了,他们两个怎么会突然好上了?”

张倩影嘻嘻一笑,摇头道:“不是突然好上了,人家好很久了,就是因为这段感情放不下,老三才对宁霜不冷不热的,对了,听说宁霜心里也有人,是个年轻军官,一直在部队发展。”

王思宇叹了口气,摸着鼻子笑道:“真够乱的了,怪不得总觉得两人怪怪的,有种貌合神离的感觉,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这事老爷子知道了吗?”

张倩影悄声道:“没有,婚礼是秘密办的,家里人就大太太和小妹参加了,咱爸好像隐约知道这事,不过没有表示什么,爷爷还蒙在鼓里呢,大家都不敢和他讲,不然老人家一定会很伤心,其实爷爷是最疼老三的了,认为几个孩子里,老三最听话,以后于家的希望,都落在老三的身上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腿放在茶几上,摇头道:“不好瞒啊,胡可儿够出名的了,用不了多久,估计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张倩影摇头道:“不会的,胡可儿已经退出娱乐圈了,专心在家陪着老三,京城媒体哪个敢爆这个料啊,那不是自找没趣嘛。”

王思宇微微点头,笑着道:“于佑民那家伙还成,有点叛逆精神,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搞政治联姻,那都是封建社会时才玩的东西,再说了,那一套向来靠不住,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张倩影却撇了撇嘴,轻声反驳道:“怎么没用呢,关键时刻,还是亲疏有别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没有继续争辩,而是低声问道:“小影,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张倩影抿嘴笑道:“前段时间和宁霜很谈得来,我们经常在一起,我觉得她这人性格挺好的。”

王思宇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那是因为你为人好,所以和谁都能合得来。”

张倩影却继续道:“宁霜其实很漂亮的,要论模样长相,一点也不必胡可儿差,而且,他父亲最近在军队里上升的势头很快,老三没有选择她,真是失策呢。”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小影,你就别为宁霜打抱不平了,感情上的事情,外人很难理解的,只能说他们两人没有缘分。”

张倩影话锋一转,吞吞吐吐地道:“小宇,其实你应该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我瞧宁霜就挺不错的。”

王思宇嘿嘿一笑,叹息道:“小影,别胡思乱想了,看你绕来绕去的,还是在担心吧,我的老婆大人,你就放心好了,结婚的事情,我心里有数,过段时间,咱们就把事情办了。”

张倩影俏脸绯红,忙不迭地喊道:“那不行,臭小宇,你别冤枉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误会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诧异地道:“小影,怎么不行啦,难道和我结婚,你不喜欢?”

张倩影咬着嘴唇,呐呐地道:“喜欢是喜欢,可是,我要为你将来的发展着想。”

王思宇笑了笑,端着茶杯沉吟道:“小影,不要总想着走捷径,将来怎么样,还要看自己干得如何,和其他因素关系不大,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小宇,你一定要争口气,把他们三个都比下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放心,一定让老婆大人满意。”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起来,王思宇压低了声音,又甜言蜜语地哄了她一番,两人煲起电话粥来,过了许久,直到手机打到发烫,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王思宇伸了个懒腰,见外面还没黑透,一时兴起,便起身换了衣服,将房门锁好,步行走出大院,出了老西街,沿着道边不紧不慢地走着,欣赏着县城的夜景。

半个小时后,到了西山宾馆,他没有去找徐子琪,而是直接上了楼,进了新装修的酒吧,酒吧里人很多,但还算安静,并不是很吵,正有女歌手在轻声哼唱着抒情歌曲,借着昏暗的光线,王思宇在酒吧里转了半天,终于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空位,坐下后点了零食和啤酒,燃了一根烟,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节目。

喝了两瓶啤酒后,他正打算离开,一个身材姣好的少女出现在身边,那女孩上身穿着T恤,下身只穿了件蓝色牛仔短裤,一双诱人的玉腿都露在外面,只是因为留着长发,又侧着脸,一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感觉年纪不会太大,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双匀称的美腿上,低声道:“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女孩咳嗽了几声,拿手挡住脸,哑着喉咙道:“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

王思宇皱了皱眉,以为是做皮肉生意的酒吧女,顿时没了兴致,忙摆手道:“不需要,你走吧。”

女孩似乎不想放弃,伸手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声音含糊不清地道:“先生,过夜只需要一百,你就行行好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摸出钱包,拿出一张钞票,递过去道:“拿走吧,我不需要这种服务。”

女孩忽地咯咯一笑,伸手抢过钞票,塞到短裤的口袋里,拉了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歪着脑袋道:“王叔叔,您还真是大方,这样都行啊,谢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这时才发现,眼前的女孩竟是夏小玉,他不禁满脸诧异地道:“小玉,你这是在干什么?”

夏小玉嘻嘻一笑,伸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抬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指,笑着说:“王叔叔,我一姐妹请客,几个同学约好了出来玩,刚才就发现您进来了,可怕您在等朋友,一直没敢过来打招呼。”

王思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几个女孩正抿嘴笑着望向这里,他便摆了摆手,没想到女孩们笑得更加厉害起来,各个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王思宇伸手摸了摸脸,又低头向胸前望了望,倒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就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小玉,她们在笑什么?”

夏小玉抿嘴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她信手拨了拨披肩长发,狡黠地道:“王叔叔,我们刚才打了赌的,我说您定力强,不会被酒吧女勾引到,她们不信,非要试试,偏偏这一试就糟糕了,您虽然没有动心,可把钱掏出来了,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们笑得这样开心,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您要嫖我哩。”

王思宇登时无语,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窘迫之余,立时醒悟,拿手指在夏小玉的额头上弹了个爆粟,低声呵斥道:“好你个夏小玉,胆子还不小,居然敢捉弄王叔叔,晚上等着挨板子吧。”

夏小玉却丝毫不惧,抬手揉了揉额头,嘻嘻笑道:“没关系的,王叔叔,酒鬼老爸又出门招商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我总算自由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玉啊,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们年纪还小,以后还是少过来为妙,免得惹上麻烦。”

夏小玉撅着嘴巴道:“知道啦,你们这些大人啊,总是怕这怕那的,其实西山治安挺好的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王思宇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这么快胆子就变大了?忘记上次的事情啦?”

夏小玉小脸微红,笑嘻嘻地道:“王叔叔,那样的坏蛋毕竟是少数,这世界还是好人多。”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老夏果然没有说错,你啊,就是不听话,还爱顶嘴。”

夏小玉撅着小嘴,做了鬼脸,扮作极委屈的模样,轻声哼唧道:“哪有顶嘴啊,王叔叔,你怎么也像酒鬼老爸一样啊,就喜欢乱扣帽子。”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你这小鬼头,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快过去玩吧。”

夏小玉却没有离开,反而招了招手,她那几位同学就走了过来,围坐在台子边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一时间香风阵阵,莺莺燕燕,热闹非常,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好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笑着听这几个高中女生闲聊。

过了一会,劲爆的音乐声响起,众人都走了过去,开始跳舞,夏小玉站了起来,极为大方地拉着王思宇挤了过去,站在他的对面,摇摆着身子舞动起来。

王思宇也伸着手摇来晃去,但他自持身份,还是没有放得开,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远没有夏小玉那样灵活曼妙。

十几分钟后,夏小玉玩得兴起,竟用双手扶着王思宇的腰部,夸张地扭着身子,长发甩动如风,身子摇来摇去,舞姿极为撩人,王思宇登时愕然,脑海里竟闪过熟悉的一句话:“现在就这么风骚,将来可怎么得了。”

第143章 借什么?

跳了舞后,众人又回到座位上,玩起摇骰子喝啤酒的游戏来,王思宇见这几个小丫头玩得太疯,赶忙低声制止,可这些女孩子非但不听话,反倒连哄带劝地灌了他几杯啤酒,她们也都跟着夏小玉学,一口一个王叔叔,叫得王思宇不住地皱眉。

而更让他感到尴尬的是,夏小玉就坐在他的身边,不时把玉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做出异常亲昵的样子,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引得邻桌的人纷纷回头张望,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王思宇坐了一会,就借口有事要办,起身离开。

离开酒吧,王思宇下了楼,找到徐子琪的房间,轻轻叩响房门,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打开,徐子琪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后,她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之色,窃窃地笑道:“王大县长,你怎么来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喝道:“明知故问!”

徐子琪把身子闪到一边,抿嘴笑道:“进来吧,燕妮在洗澡。”

王思宇点点头,背着双手走进房间,来到沙发边坐下,板着面孔道:“子琪姐,你把燕妮勾引过来,害得我每天晚上吃不了夜宵,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徐子琪嘻嘻一笑,泡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送过来,坐在王思宇的对面,似笑非笑地道:“王大县长,您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王思宇端起杯子,拿银勺在咖啡中搅动几下,目光落在她那双交叉的玉腿上,微微点头,有些含糊地道:“就算是吧。”

徐子琪换了下交叉腿,挺直了胸脯,抿嘴笑道:“民女冤枉啊,是燕妮非要过来陪我的,赶都赶不走呢,要不您也搬过来住吧,后楼的贵宾间给您留着呢,至于‘夜宵’,那就更简单了,我派最好的服务员为您提供特殊服务,随叫随到。”

王思宇喝了口咖啡,摇了摇头,环视着房间的布置,笑着道:“免了,还是老西街住的舒服,在你这住可没有半点安全感可言,说不定房间里还装着摄像头呢。”

徐子琪撇了撇嘴,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站起身子,走到窗口,抱着双肩幽幽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王县长,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王思宇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略含歉意地道:“子琪姐,刚才说的不过是玩笑话,你别当真,这里出入的人太多了,我还是喜欢清静些的地方。”

徐子琪展颜一笑,信手摆弄下头发,轻声问道:“王县长,听燕妮说,你要出国学习一年,是真的吗?”

王思宇点了点头,低声道:“不要讲出去,知道的人不多。”

徐子琪‘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她才笑了笑,转身倚在窗边,悄声道:“放心吧,我会保密的。”

王思宇笑着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香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轻声道:“子琪姐,崔宸这阵子还没回来过吗?”

徐子琪叹了口气,从窗边走过来,再次坐到王思宇的对面,跷起双腿,悠荡着道:“上个月回来过一次,不过当晚就走了,那个没良心的,现在也忙得很,根本顾不上我。”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听燕妮说你最近很闷,其实啊,要是有个孩子,就会好些,你们两个结婚这么久了,也该要小孩了,又不是没条件。”

徐子琪却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双手轻轻揉.搓着睡衣下摆,摇了摇头,很小声地道:“试过,只是一直没怀上。”

王思宇愕然,皱着眉头道:“没检查过吗?”

徐子琪咬着嘴唇,嗫嚅道:“我去过医院,医生说我的那个……没问题,他是不肯去的,老崔那个人,大男子主义,觉得化验那个太丢人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还是应该看看好,如果有问题,早点治疗,其实没什么的,我都去做过化验,看过单子,要真是没问题,不也就放心了嘛。”

徐子琪‘扑哧’一笑,抬头道:“你还没结婚,这么早去化验那个做什么?”

王思宇愁眉苦脸地吸了口烟,吐了淡淡的烟圈出来,摆手道:“不提了,总之是放心了,一切正常。”

徐子琪起身倒了杯水,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目光有些呆滞,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道:“不怕你嘲笑,到了我这个年纪,是真想要个孩子了,有时候甚至想过借种。”

王思宇微微一怔,满脸惊愕地道:“真有那么严重?”

徐子琪伸手捂住脸,轻轻点头,叹息道:“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我是不想领养的。”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低声道:“崔宸怎么说?”

徐子琪淡淡地道:“开玩笑时提起过,他当时说同意的。”

王思宇摆了摆手,摇头道:“那肯定是谎话,没有哪个男人会同意的。”

徐子琪点了点头,叹息道:“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提,不过老崔倒是建议过,他想领养孩子,我没有同意。”

王思宇轻吁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道:“其实那也是个办法,子琪姐,你不妨考虑下。”

徐子琪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不行,我不能拼命地工作,却把创下的家业交给别人的孩子,那种事情,打死我也不会做的。”

王思宇一时找不出太好的话来安慰她,只好苦笑道:“再想想办法吧,其实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可以考虑做试管婴儿什么的。”

徐子琪哭笑不得地道:“算了,别乱出主意了,生孩子那种事情,你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就仰着身子躺在沙发上,一口口地抽烟,不再吭声。

过了一会,徐子琪忽地抬起头来,拂了下秀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王县长,要是向你借,你肯吗?”

王思宇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道:“借什么?”

徐子琪咬着嘴唇,吞吞吐吐地道:“借米青子。”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忙摆手道:“子琪姐,别开玩笑了。”

徐子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喝了口水,目光落在茶几上,思索良久,低声道:“要是认真的呢!”

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望着那双白皙的玉腿,咽了口唾沫,摇头道:“子琪姐,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徐子琪摇了摇头,扶着椅子站起来,神色落寞地道:“不用想了,我是开玩笑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子琪姐,想开点吧,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徐子琪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没有,怎么会呢,早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都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这时浴室的房门轻轻推开,白燕妮裹着浴巾走了出来,望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王思宇,俏脸微红,支支吾吾地道:“王县长,你怎么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低声道:“很久没见到子琪姐了,过来看看。”

徐子琪蹙起眉头,嘴唇翕动,微不可闻地道:“借口!”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摇曳生姿地走到床边坐下,恨恨地乜了王思宇一眼,转头道:“子琪,你不是总喊着打麻将嘛,现在王县长来了,再找个服务员来,咱们就可以打上一会了。”

徐子琪却叹了口气,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到外面转转,你们两人慢慢聊。”

说完后,她从衣柜里取了吊带裙,进了浴室换上,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白燕妮撅起嘴巴,伸手一指,气哼哼地道:“小宇,你真是太过分了,子琪肯定看出来了哟。”

王思宇呵呵一笑,起身走到床边,揽了她的腰肢,低声道:“怕啥,看出来就看出来,男未婚女未嫁,还不许人家瓜田李下?”

白燕妮却双手捧脸,娇憨地道:“那多难为情哟,都怪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燕妮,给我生个孩子吧。”

白燕妮却慌忙摇头,吃吃笑道:“不行,那是绝对不行地哟。”

王思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仰头倒在床上,愁眉苦脸地道:“为什么绝对不行呢?”

白燕妮转身伏在他的身上,拿手指拨弄着他的鼻梁,抿嘴笑道:“小宇,想开点吧,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啊,原来你一直在偷听!”

白燕妮叹了口气,转身躺在床上,喃喃地道:“子琪怪可怜的,女人没有孩子,那种滋味我能体会到,一定很难过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轻声道:“男人也一样啊,老崔何尝不是如此呢!”

白燕妮侧过身子,晕红着脸,悄声道:“小宇,要不,你就借给她吧。”

王思宇嘿嘿一笑,连连摇头,轻声道:“那怎么能随便借呢,不行,那是绝对不行地哟!”

白燕妮嘻嘻一笑,抬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子,眼波流转间,恨恨地道:“讨厌,不要学人家说话哟。”

王思宇伸出手去,将她抱在怀里,脑海里却还在想着徐子琪失落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道:“要不,借她一次?”

第144章 父女 上

十几分钟之后,宾馆房间的大床上,出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即将成为西山县县委书记的王思宇,被公安局刑警大队女.干警白燕妮同志剪着双臂压在床尾,而此时,他的右手还死死攥着一条雪白的浴巾,白燕妮就用浴巾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气哼哼地道:“臭法海,叫你不老实,这次要好好教训你一次哟!”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无论到了什么程度,在剥掉女人衣服之前,都应该做好说服教育工作,尤其是对于这种会武功的美人,更不能太过大意,他撅着屁股向后拱了几下,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燕妮,太不像话了,你这是暴力执法!”

白燕妮抿嘴一笑,摇头道:“对待你这种暴徒,就应该以暴制暴,不然会被你欺负死哟。”

王思宇哼了一声,随即眯着眼睛道:“燕妮,我最近琢磨着,要把你调出公安队伍,如果你实在是喜欢政法系统,就去法院干吧。”

白燕妮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凑过来,柔声道:“怎么,怕我会遇到危险?”

王思宇翻了个身,撅起嘴巴道:“烟!”

白燕妮先换了睡袍,这才把王思宇松了绑,帮他把烟点上,笑着道:“你要乖些,我就每天给你点烟。”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吸了口烟,低声道:“燕妮,你认真考虑下,如果我调离西山,你跟不跟着我走?”

白燕妮蹙着秀眉,不解地望着他,柔声道:“小宇,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王思宇张嘴吐了两个淡淡的烟圈,不无感慨地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自从我参加工作以后,就一直在各地跑来跑去的,很少在一个地方干得太久,说不上哪天,突然就调走了,在西山县里,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白燕妮眼圈有些发红,咬了半天的嘴唇,怔怔地道:“有风声了吗?”

王思宇‘嗯’了一声,便皱着眉头吸烟,不再吭声。

白燕妮轻轻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抱着双膝望着雪白的床单,蹙眉道:“跟过去又能怎么样,你早晚会结婚的哟,到时候会有自己的家庭,我去了,不是在给你添乱嘛!”

王思宇呵呵一笑,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道:“那你不用担心,只要跟着我走,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处理好。”

白燕妮撇了撇嘴,摇头道:“不去!”

王思宇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仰头叹息道:“绝情的女人啊,漂亮女人最没良心了!”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几声,把头枕在他的肩上,水眸中略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喃喃地道:“你啊,就是个大傻瓜!”

王思宇低下头去,咬着她柔软的耳垂,戏谑地道:“娘子何出此言?”

白燕妮拉了他的手,轻轻亲了一口,侧过俏脸,摩擦着王思宇的脸颊,柔声道:“你这样的男人,就像是一头喂不饱的狮子,永远都不会满足的,以后会有很多的情妇,难到都要带着走?”

王思宇伸手在她前胸上揉了揉,一脸坏笑地道:“那些你不要管,总之现在是商量,你答应了最好,不答应我就硬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你弄过去。”

白燕妮撅起嘴巴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媚态横生地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啊,就知道蛮干,既然都决定了,还跟我商量什么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抱着她躺下,掀开她的睡袍,把头钻了进去,望着睡袍中的无边春色,刚要兴风作浪,茶几上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白燕妮气喘吁吁地把他推出来,嘻嘻笑道:“臭法海,快去接电话!”

王思宇只好咽了口唾沫,翻身跳下床,来到茶几边,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见并不熟悉,就有些奇怪,接通后低声问道:“喂,哪位?”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王县长,您好,我是招商办的小刘,现在向您汇报一个突然情况,夏县长出事了。”

见他说的严重,王思宇陡然一惊,忙举着手机走到窗口,皱眉道:“小刘,你别急,慢点说,老夏怎么了?”

小刘急慌慌地道:“王县长,我们在闵江招商,晚上夏县长出去做按摩,被太平区的警察抓了,他们态度很蛮横,好像是要严办。”

王思宇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那边知道他的身份吗?”

小刘迟疑道:“应该不清楚,夏县长自己是没有透露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知道了,这个老夏,真是不像话,等他回来,我一定狠狠批评他。”

小刘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吞吞吐吐地道:“王县长,事情好像很麻烦,夏县长一时冲动,打了他们公安的人,而且,那女孩好像很小。”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好像很小是什么意思?”

小刘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是未成年的雏妓。”

王思宇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追问道:“强迫了?”

小刘忙摇头道:“没有,肯定是自愿的,就怕进去以后改口。”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注意保密。”

小刘赶忙低声道:“好的,王县长。”

挂了电话后,王思宇气得火冒三丈,随手把手机丢摔沙发上,怒不可遏地骂道:“禽兽,蠢材,废物,扶不起来的阿斗!”

白燕妮在床上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皱眉道:“小宇,夏县长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王思宇叹了口气,强压住怒火,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白燕妮大吃一惊,赶忙柔声道:“小宇,那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夏县长那人并不坏,别真把事情搞大了,搞不好要判刑的。”

“最好抓起来判几年,不然他这老毛病改不了!”

王思宇发狠地骂了几句,重新坐到沙发上喝了几口茶水,心情稍稍平复些后,也觉得应该赶紧运作,不然晚了怕是捞不出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眼看着夏广林出事不管,酝酿了一会情绪,王思宇便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给梁桂芝挂了过去,蔡文杰调走之后,在闵江市出了事情,也只能找这位老领导疏通了。

在听了经过之后,梁桂芝微微蹙眉道:“王县长,公安口那边有些复杂,我说的话不见得顶用,试试吧,一会给你回话。”

王思宇忙笑着道:“老领导,有劳了,我们这位夏县长,别的方面还好,就是生活作风不太检点,要是因为这方面出了问题,把自己给搭进去,那还真是怪可惜的,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梁桂芝会意地一笑,低声道:“等等吧,我先问下情况,要是没做完笔录,就协调一下,尽量请他们放人。”

王思宇这才松了口气,挂了手机等消息,这时他也有些后悔,明知道夏广林在这方面意志薄弱,容易犯错误,自己却还纵容他,出事也在情理之中。

十几分钟后,梁桂芝把电话打了回来,有些无奈地道:“王县长,现在问题很麻烦,你们那位副县长打的年轻干警在上面关系很硬,据说案子已经捅到市局去了,市局领导把口封死了,要求严肃处理,这种事情,对方的理由充分,要是咬死了,谁打招呼都没用,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王思宇皱了皱眉,忙笑着说:“没什么,梁市长,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梁桂芝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公安口那边吃了软钉子,让她觉得颜面扫地,此时心情也不是很好,就简单聊了几句,随手挂了电话。

王思宇这回心里是真没底了,常委副市长的招呼都不听,看来闵江那边的情况还真是复杂,现在最怕的是对方连夜审讯,把案子办死了,那就再难翻过来了,略一思量,王思宇便又给市局的副局长肖勇打了过去,可一连拨了三遍手机,都没人接听,这不禁让他大为焦急,端起茶杯又重重放下,站起身子,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白燕妮也紧张了起来,忙小声地问道:“还是不成?”

王思宇‘嗯’了一声,皱着眉头道:“他这是自作自受,嫖.娼就已经不对了,还袭警,真是个老糊涂虫。”

白燕妮叹了口气,摇头道:“夏县长可能是喝酒了吧?不然哪能做出这种举动来。”

王思宇点了点头,揉着脑门道:“应该是吧,他这人倒是离不了酒的,一个月起码要醉上十几天。”

正说话间,房门被敲开,徐子琪气呼呼地走了进来,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道:“王县长,酒吧里有几个女学生醉酒闹事,把吧台上的酒都给砸了,带头闹事那个女孩还威胁我,要让我关门歇业,她说是副县长家的女儿,她舅舅是县委常委,她还是你的干女儿,在西山的地盘上,没人敢招惹她,现在还在外面闹呢,你看着办吧!”

王思宇险些被气晕了,翻着白眼道:“什么我看着办,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徐子琪砰地砸了下茶几,气哼哼地道:“这些丫头,也太不像话了,和邻桌的几位女客人吵了几句嘴,就上去动手,都打成一团了,服务生过去劝架,结果被挠了,你那位干女儿还拿着椅子把吧台砸了,搞得酒吧里面乱糟糟的,我过去问话,她居然还指着鼻子教训我,要让我彻底歇菜!”

王思宇登时火冒三丈,抓起手机就往外走,白燕妮也猜出那女孩定然是夏小玉,便也下了地,但想了想,怕惹出闲话来,就没有走出去,而是走到沙发上劝徐子琪。

徐子琪在听说是熟人家的孩子之后,也消了一半的气,但仍不依不饶地道:“不管怎么样,她也得包赔我损失,好几千块钱呢!”

白燕妮抿嘴一笑,叹气道:“你啊,前儿还说进的都是假酒,这时候倒值钱了。”

徐子琪‘扑哧’一乐,起身道:“我得过去看看,王大县长怎么包庇他干女儿。”

白燕妮苦笑道:“你就别添乱了,那孩子父亲刚惹了祸,到现在还没解决呢,这边又闹起来了,王县长估计都要气死了。”

徐子琪抿嘴一笑,斜眼望着白燕妮,轻声道:“怎么,心疼了?”

白燕妮伸手捶了她一拳,恨恨地道:“不许胡说哟,再乱说撕烂了你的嘴。”

徐子琪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王思宇上了楼后,正瞧见那几位高中生都站在走廊里窃窃私语,而夏小玉小脸通红,叉腰站在酒吧门口,拿着小手向对面戳来戳去,冲着几个女服务生大声嚷嚷道:“你们就是拉偏架了,你们向着那三八婆,我姐妹都吃亏了,你们必须得给个说法,不然别想再干下去了!”

王思宇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站在楼梯口吼道:“夏小玉,你给老子滚过来!”

夏小玉登时一呆,转头望了一眼,忙灰溜溜地走了过去,呐呐道:“王叔叔,她们欺负人!”

王思宇没有看她,而是瞪着向那几个高中女生喝道:“都回家去,以后不许再混酒吧。”

几个高中女生见势不妙,忙低下头去,沿着墙边一溜小跑,腾腾地下了楼,夏小玉还极委屈地辩解道:“王叔叔,不怪我们!”

王思宇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却见徐子琪已经走了上来,他皱着眉头道:“子琪姐,给我找个地方,我好好修理她一顿。”

徐子琪咯咯一笑,摇头道:“算了,都是孩子嘛,我也不跟她们计较了!”

“快去找!”王思宇扯着脖子吼了一句。

徐子琪吓得身子一颤,赶忙转身带路,到楼下找了房间,让服务台打开房门,她却不肯进去,而是悄悄地溜走了。

王思宇撸起袖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把手机丢到茶几上,大声喝道:“你给我过来!”

夏小玉撇了撇嘴,从门边向前挪了几小步,歪着脑袋站在茶几对面,斜眼望着自己的一双皮凉鞋,不肯说话。

王思宇猛地一拍茶几,大声喝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小玉撅着嘴巴道:“您走了以后,邻桌的一个三八婆找别扭,故意找茬打架,她和服务生熟,那些人就拉偏架……”

王思宇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厉声喝道:“那你就敢砸人家的吧台?”

夏小玉把头转向一边,望着身侧的写字台,有些不服气地道:“谁让她们拉偏架了,我头发都被人抓了呢,到现在还疼着呢!”

王思宇瞪着眼睛吼道:“闭嘴!”

夏小玉撇了撇嘴,不再吭声。

王思宇又大声质问道:“你还威胁人家关门,把你爸爸和舅舅都抬出来了,有这事吗?”

夏小玉哼了一声,拿手拂了拂秀发,不肯说话,嘴唇却一直在吧嗒个不停。

王思宇的火腾地又上来了,拍着茶几,大声喝道:“说话!”

夏小玉转过头来,扬着涨红的小脸辩解道:“你刚才叫我闭嘴的,我就不说!”

王思宇霍地站起来,隔着茶几,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大声喝道:“行啊,夏小玉,翅膀还挺硬,居然敢顶嘴?”

夏小玉后退几步,扬起下颌,满脸不服气地道:“我没有,谁知道这酒吧是你罩着的,早知道我们才不来了呢!”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绕过茶几,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你和她们说是我干女儿,有这事吗?”

夏小玉嘻嘻一笑,歪着脑袋道:“我吓唬她们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也不用吓唬她们,我同意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干女儿了。”

夏小玉眨了几下眼睛,迷惑地望着王思宇,有些期待地道:“真的?”

王思宇点点头,把手往写字台方向一指,大声吼道:“过去趴着!”

夏小玉一愣,迟疑着走了过去,趴在写字台边,回头道:“王叔叔,你不是要打我吧?”

王思宇哼了一声,点头道:“你说对了,干爹这就管管你。”

夏小玉咯咯笑道:“那你就打呗,反正酒鬼爸爸也常打的,我都适应了。”

王思宇没有吭声,从腰里解下皮带,折叠了攥在手里,走过去啪啪地抽了几下。

夏小玉哭丧着脸道:“干爹,你还真打啊?”

王思宇哼了一声,大声问道:“夏小玉,以后还敢不敢胡闹了?”

夏小玉却又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双手捧着脸蛋,摇着小屁股道:“干爹,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吓人的,比酒鬼老爸有杀气。”

王思宇哼了一声,又啪啪地抽了几下,声音虽响,他却有点舍不得下手,总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夏小玉嘻嘻地笑了几声,就慢声细语地喊道:“啊……啊……咿……咿……呀……呀……”

王思宇见她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居然还有闲心用手摆弄头发,不禁心头火起,就不再吭声,而是伸手按住夏小玉的后背,皮带对着她的小屁股,如同雨点般地抽了下去。

夏小玉呆了一呆,转头望了一眼,看到王思宇发狠的模样,也是一阵害怕,但却不肯服输,就咬紧牙关硬挨着,可没过多久,终于忍受不住,眼圈一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抽泣了几声之后,她总算扭着小腰,哭唧唧地求饶道:“干爹,别打了,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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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可能要晚点。

第145章 父女 下

王思宇没有停下来,而是更加发力地打了过去,直到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才捏着皮带走了过去,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笑着道:“肖局,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

肖勇笑着道:“没什么,刚才在洗浴中心,手机放到衣柜里了,怎么,有急事?”

王思宇抬头望了夏小玉一眼,见她依旧趴在写字台上,耸动着肩膀哭个不停,忙用手捂住话筒,低声道:“小玉,你回家吧,以后不许再胡闹了!”

“噢!”夏小玉这次倒很听话,缓缓地从写字台便站起来,转过身子,没有去看王思宇,而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出门时居然还记得轻轻带上房门。

见她走出房间,王思宇叹了口气,仰坐在沙发上,把夏广林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随后笑着道:“肖局,如果你在闽江市公安口有熟人,请务必帮忙说下,尽量把事情压下来,不要搞大,至于被打的警员如果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这边一定想办法妥善解决。”

肖勇笑了笑,点了一支烟,神色轻声地道:“好说,我这就联系他们那边,保证把事给你办了。”

王思宇听他讲话底气十足,心中不禁一喜,不过稳妥起见,他还是笑着提醒道:“半个小时前,也请当地的领导帮忙疏通了一下,不过没有奏效,那边的态度好像有点强硬,肖局,有把握吗?”

肖勇微微一笑,深深吸了一口烟,惬意地吐出几个烟圈,很随意地道:“放心吧,王大县长,他们这点面子要是都不给,以后也别想到省城办事了,总之,这事你不用操心了,就交给我老肖来办,最迟明儿下午给你消息。”

王思宇这才放下心来,赶忙道谢,挂断电话后,他将皮带重新系好,推门走了出来,忽地一怔,却见夏小玉可怜兮兮地蹲在墙角,抱着双肩轻轻抽泣,王思宇皱了皱眉,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悔意,觉得刚才下手是太重了些,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就走了过去,低声道:“小玉,怎么还没回家?”

夏小玉却哭得更加厉害起来,过了半晌,她才抬起头来,伸手抹了眼泪,惨兮兮地道:“疼,疼,干爹,我走不了路咯!”

王思宇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小玉,别使小性子了,干爹知道你抗击打能力强,快回去吧。”

夏小玉却耸了一下肩膀,把脸扭到一边,瘪着小嘴道:“再能抗也没用啊,干爹,你打人太狠了,呜呜呜……”

王思宇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子,低声道:“来,小玉,干爹背你下楼,到了路边你再打车回去。”

夏小玉摇头道:“不回去了,我一步都不想走了,晚上就住在这里好了。”

王思宇皱眉道:“那怎么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哪能夜不归宿呢,要是在外面过夜,妈妈该担心了。”

夏小玉却撅着嘴巴道:“没事,这个时间段,她早就睡了,大不了我明天早点回去。”

王思宇板起脸孔,低声喝道:“小玉,你可别任性!”

夏小玉抽噎几声,就扶到他的背上,哽咽着道:“不公平!”

王思宇背起她,慢悠悠地向前走去,笑着问道:“怎么个不公平法?”

夏小玉极为委屈地道:“酒鬼老爸在外面闯了祸,你把火都撒在我身上了,当然不公平!”

王思宇怔了怔,停下脚步,低声道:“小玉,你都听到什么了?”

夏小玉抽噎道:“都听到了,酒鬼老爸在外面嫖女人,被外地警察给抓起来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悄声道:“小玉,这件事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讲,尤其是妈妈,知道吗?”

夏小玉迟疑了下,撇嘴道:“他要是以后不打我,我就不讲出去,要是再敢打我,我就把他的丑事都说出来。”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小玉,不能这样威胁爸爸,那样哪成呢?”

夏小玉却把头扭到一边,哼唧道:“瞧他干的那事,才那么小的女孩都去嫖,真是丢人!”

王思宇登时觉得一阵头疼,便信口遮掩道:“没有那回事,你肯定是听差了,闵江那边的警察其实是搞误会了。”

夏小玉却撇了撇嘴,摇头道:“干爹,你别唬我了,小玉的耳朵很灵光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啊,心思总用不到正地方。”

夏小玉抬手揉了揉小屁股,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又伸手攀了王思宇的脖子,轻声问道:“干爹,酒鬼老爸这次没有事情吧?”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担心你爸爸了,放心吧,他肯定没事的,估计明天就能放出来了。”

夏小玉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酒鬼老爸这是老毛病了,我七八岁的时候,他在外面就有女人了,妈妈那时候天天和他打架。”

王思宇皱了皱眉,没有接话,而是默默地背着她向下走,下楼梯的时候,恰巧遇到迎面而来的徐子琪。

徐子琪仰头望了一眼,倒吓了一跳,忙停下脚步,诧异地道:“王县长,怎么了这是,生病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刚才下手有点重了,估计是把屁股打肿了,她现在疼得走不了路。”

徐子琪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车钥匙,递了过来,低声道:“开车去送她吧,王县长,你也真是的,怎么能打人呢!”

夏小玉却抬起头来,满怀敌意地瞪了她一眼,气哼哼地道:“干爹那是为了我好,不用你管!”

徐子琪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去,哑笑半晌,才转过头来,笑着说:“你这孩子,还真有意思。”

夏小玉却把脸扭到一旁,冷冰冰地道:“没意思,被人用皮带抽了几十下,能有什么意思呢!要不你也试试,看有没有意思?”

徐子琪登时语噎,尴尬地笑道:“瞧,这孩子小嘴倒真厉害,一点不饶人。”

王思宇伸出手去,在夏小玉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低声道:“小玉,别使小性子,还不赶快向子琪阿姨道歉?你砸烂了人家那么多好酒,人家阿姨不报警抓你,都已经算宽宏大量了。”

夏小玉撅了小嘴,把小脸埋在王思宇的肩头,不情不愿地道:“子琪阿姨,对不起了。”

徐子琪忙摆手道:“小玉啊,没关系,以后记得常过来玩,阿姨给你免单。”

夏小玉这才高兴起来,忙抬起头来,笑嘻嘻地道:“子琪阿姨,那真是太好了,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今儿喝多了点酒,刚才做过什么事情都记不清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千万别生气啊。”

徐子琪忙笑着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点头道:“小玉是挺招人喜欢的,我要是有这样的干闺女就好了。”

夏小玉听了,便绷紧了小脸,再没了笑模样,伸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推了推,轻声催促道:“干爹,咱们快走吧,我都快困死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背着她走下楼,找到徐子琪的车子,开车送夏小玉回家。

夏小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直垂着头,不住地呲牙咧嘴道:“疼,疼,快疼死了。”

王思宇转头望了她一眼,笑着道:“知道疼就好,以后记得好好读书,不要在外面调皮捣蛋,不然干爹还修理你。”

夏小玉做了个鬼脸,撇嘴道:“小气鬼,收了你一百块钱,就被打成这样,真不划算!”

王思宇呵呵一笑,右手从方向盘上挪开,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摸,低声道:“小玉啊,到现在还没认识错误,看来是白打了。”

夏小玉伸手摸了下屁股,低声哼唧道:“干爹,打人也是一种错误,你不是也没意识到吗?”

王思宇展颜一笑,摇头道:“都是被你那酒鬼老爸给气的。”

夏小玉愁眉苦脸地道:“我就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是那可怜的小鱼儿。”

王思宇哈哈一笑,见前方路口有家药店,就把车子停了下来,下去买了一瓶红药水,回到车上后,就把药水丢给夏小玉,低声嘱咐道:“小玉,睡觉前记得抹上,过两天就好了。”

夏小玉‘嗯’了一声,拿着小药瓶在手里掂了掂,就丢到一边,双手捧腮,望着路边闪过的街灯,怔怔地发呆,过了好一会,她才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干爹,问你个事呗?”

王思宇微笑道:“什么事?”

夏小玉把脸转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道:“干爹,那个子琪阿姨是你情妇吗?”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低声喝道:“小玉,别胡说八道,干爹哪有什么情妇。”

夏小玉撇了撇嘴,把脑袋扭到一边,拿手指在车窗上胡乱地画着,小声嘀咕道:“切,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

王思宇转头望了她一眼,苦笑道:“小玉,干爹说的是实话。”

夏小玉‘噢’了一声,转过头来,拉了拉王思宇的西服下摆,好奇地道:“干爹,那你情妇是谁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面露愠怒之色,有些不耐烦地道:“都说了没有,怎么还问呢!”

夏小玉撇了撇嘴,眨巴着眼睛道:“这么大的县长能没有情妇,谁信呢!”

王思宇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地道:“你这孩子,还真是欠揍!”

夏小玉哼了一声,忽地拍了拍车门,大声喊道:“停车!”

王思宇叹了口气,赶忙把车子停在一边,皱眉道:“又怎么了?”

夏小玉红着脸嗫嚅道:“我想尿尿!”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不像话,说话一点都不文雅,不是臭三八就是尿尿,哪像个女孩子。”

夏小玉却白了他一眼,轻声争辩道:“男孩子也得尿尿啊,再说了,我说的是三八婆,不是臭三八,你讲的话更不文雅。”

王思宇苦笑着摇了摇头,闭了眼睛,有些无奈地道:“好啦,夏小玉,你可真能顶嘴,快下去吧。”

夏小玉却摇头道:“我不敢。”

王思宇笑了笑,打开车门站在车边,低声道:“这回总该行了吧,快去电话亭后面。”

夏小玉一路小跑了过去,半晌之后才走了回来,愁眉苦脸地道:“干爹,真是奇怪了,一看到你的背影,我就尿不出来。”

王思宇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笑着道:“你不专心撒尿,总看着我干什么?”

夏小玉跺了跺脚,没好气地道:“都说了人家害怕嘛!”

“用不用干爹把着你尿啊!”

王思宇说完之后,忽地觉得不妥,这话实在是太轻佻了些,他赶忙钻进车子,低头发动车子,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夏小玉咯咯一笑,坐回车子,把门重重地带上,笑着说:“那样就更尿不出来了。”

王思宇咳嗽了几声,忙开着车子上了路,没过多久,就开到了夏广林家楼下。

下车之后,夏小玉没有动,而是伸开双臂,招了招手道:“干爹,不成啊,疼得厉害!”

王思宇皱眉道:“小玉,你刚才跑得不是挺麻利的吗?”

夏小玉满脸委屈地道:“刚才那不是想尿尿吗?所以就不记得疼了,现在又开始疼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只好走过来,蹲下身子,不无感慨地道:“小玉啊,我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了你一次,让你折腾了一路。”

夏小玉嘻嘻一笑,点头道:“知道就好,本大小姐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

王思宇背着她来到门口,轻声道:“到地方吧,快下去吧。”

夏小玉却把头摇成波浪鼓,从衣兜里摸出钥匙递了过去,悄声道:“干爹,你要是把我背到卧室里,我就原谅你今天的*。”

王思宇皱着眉头道:“不行,这可不行,成何体统嘛。”

夏小玉却低头往他的脖子里吹气,小声道:“没事,老妈晚上吃安眠药,睡得可死了,你就算把家里都砸了,她都不会醒的。”

王思宇愕然道:“我砸你家东西干嘛?”

夏小玉撅着嘴巴道:“不是老爸和我都惹你生气了嘛,你砸了气就全消了。”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用钥匙开了门,背着她走了进去,夏小玉把门关了,就用两条胳膊指引方向,王思宇脱了鞋子,径直走进了她的卧室,把她轻轻丢在床上,笑着道:“这回总该好了吧?”

夏小玉却摇了摇头,把红药水丢给王思宇,趴在床上,摇着双腿道:“把人家的屁股都打肿了,就这样溜掉,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思宇皱眉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夏小玉拿手指了指屁股,笑嘻嘻地道:“上药呗!”

王思宇低声喝道:“胡闹,真是没大没小的。”

夏小玉却咯咯地笑了起来,仰头道:“干爹,我的腿好看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道:“难看死了。”

“那你还看那么久!”夏小玉把嘴巴嘟起来,满脸不开心的样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小玉,听话啊,干爹走了。”

夏小玉点了点头,伸出双臂,攀住王思宇的肩膀,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腻声道:“干爹,小心点开车。”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下了楼后,回头望去,却见灯光之下,夏小玉正把头探出窗外,向他频频挥手,王思宇也摆了摆手,这才上了车,缓缓将小车开出院子。

夏小玉洗了澡,回到卧室,呻吟着涂了药水,就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元钱来,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便叠成了一个纸飞机,轻轻丢了出去,接着躺在床上,拉上被子,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干爹,还挺好玩的。”

第146章 小玉的报复

有肖勇居中斡旋,闵江警方很快放了人,夏广林被关了一晚上,在里面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而他酒醒之后,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出来以后,他不敢在闽江市继续停留,赶忙带队返回西山县,当天下午,他就一脸羞愧地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讪讪地笑道:“王县长,我回来了。”

王思宇没有抬头,而是握着签字笔,继续神情专注地办文,过了半晌,才把签字笔丢到一旁,抬头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还好意思笑,老夏啊老夏,你丢人都丢到闽江去了,差点捅了大篓子。”

夏广林面色一灰,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道:“王县长,其实那是他们养的一个窝点,我不小心进了套子,有苦难言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别找那些理由,再不好好反省自己,下次还得进去,到时候没人管你!”

夏广林嘿嘿地笑了几声,从兜里摸出烟来,走到办公桌前,递给王思宇,点上火之后,拉了椅子坐下,面色凝重地道:“谢了,王县长,这次要不是你出面活动,我就完了,听说是常务副市长出面打的招呼,那边才肯放的人。”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和夏广林做过多解释,人既然已经放了,闽江那边肯定要把人情送给梁桂芝,不然消息一旦传出去,他们就太被动了。

夏广林打开皮包,将几份材料摸了出来,极为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笑着道:“王县长,这次招商会议还是满成功的,正是因为签了几份投资协议,我心里一高兴,晚上就和客商多喝了几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王思宇摸过材料,大略扫了几眼,就丢到一边,皱着眉头吸了口烟,把身子向后一仰,眯着眼睛望着夏广林,缓缓道:“老夏,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但你要吸取教训,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夏广林叹了口气,点头道:“放心,王县长,再不敢给你找麻烦了。”

王思宇伸手敲了敲那几份投资协议,笑着道:“老夏,最近辛苦了,在县里多呆一段时间吧,以后外出招商的工作,就交给底下人来办吧,你也抽时间多陪陪家人。”

夏广林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道:“王县长,这事关磊不知道吧?”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我没和他讲。”

夏广林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道:“要瞒着,不然后院又要起火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随即皱眉道:“老夏,这事小玉听到点风声,她的工作你要做做。”

夏广林怔了怔,不解地道:“小玉?她怎么会知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偶然听到的,这孩子挺灵气的,我认了她当干女儿,老夏,以后不要总打孩子了。”

夏广林登时面上一喜,笑着道:“这可是一件好事,晚上到家吃顿饭吧,应该庆祝一下。”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笑着点点头,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下班后,王思宇先去了商场,买了一款最新的手机,随后开车赶到夏广林家。

进了屋子后,他坐在沙发上和夏广林闲聊了起来,关玲的情绪很好,一直陪在旁边,听着两人天南地北地胡侃,抿嘴笑个不停。

二十分钟后,就听到楼道里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关玲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笑着道:“小玉回来了。”

没过两分钟,夏小玉便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粉红色吊带裙,黑色皮凉鞋,身上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气息。

关玲笑着说:“小玉,老远就听到你的脚步声,女孩子走路要稳重一些,跑什么啊。”

夏小玉嘻嘻一笑,没有吭声,弯腰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沙发前,坐到王思宇的身边,甜丝丝地道:“干爹好,刚才在外面看到车子,就知道你来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就把手机摸出来,递给她,笑着道:“小玉啊,不能白让你改口,这是送你的。”

夏小玉美滋滋地接过手机,拿在手里把玩半天,爱不释手地道:“干爹,这才对嘛,哪能只给一百块钱,就认了个干女儿呢,我哪有那么廉价啊!”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你这张小嘴啊,真是让人受不了。”

关玲也笑着道:“这孩子,真是没规矩,跟干爹也开玩笑。”

夏广林笑了笑,招手道:“小玉啊,爸爸这次出门,可给你买了不少漂亮衣服。”

夏小玉却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撇嘴道:“谁稀罕呢!”

夏广林有些心虚,就咳咳地咳嗽几声,转头向关玲道:“老婆,你去把桌子摆上吧。”

关玲‘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心里还不停地抱怨,女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总和大人顶嘴。

夏广林捉住机会,笑着走到夏小玉身边,低声哄道:“好闺女,你现在长大了,以后爸爸再也不打你了。”

夏小玉却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放心吧,你那些糗事,我是不会跟妈妈讲的。”

夏广林无奈地一笑,摇头苦笑道:“这孩子,怎么跟爸爸讲话呢。”

夏小玉没有理他,转身坐到沙发上,把手机卡换到新机器上,又玩了一会,就转头笑道:“干爹,这手机一定很贵吧?”

王思宇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嘴唇微动,轻声道:“不贵,小玉,还疼吗?”

夏小玉瘪着小嘴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屁股,悄声道:“怎么会不疼,都疼了一整天呢,下次你别那么用力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站在厨房门口,笑着道:“嫂子,辛苦了,居然张罗这么多好菜。”

关玲洗了手,摇头道:“都是家常饭菜,王县长,快过来坐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便坐在桌边,过了一会,外面那对父女也走了进来,几人边吃边聊,席间夏小玉倒是抢了不少话题,一直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不知夏广林用了什么法子,夏小玉竟然不再生他的气,反而一口一个老爸,叫得极为亲密,想必是重金收买的效果。

酒足饭饱之后,王思宇正坐在沙发边上吸烟,和夏广林聊些工作上的事情,王思宇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隐湖集团的事情,自从齐凡东被抓后,隐湖集团的董事会矛盾不断,他那几个儿女没有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反而为着集团公司的控制权争得头破血流。

王思宇很担心会影响到亚钢与锂电项目,就嘱咐夏广林,过些日子带人去隐湖集团跑跑,和那齐凡东的几位子女都见见面,联络一下感情,以后无论是谁主宰隐湖集团,都不要影响到在西山的投资,夏广林忙点头应承下来。

两人正聊得热乎,夏小玉却走了过来,伸手抢过王思宇嘴里的半截烟,轻巧地丢到烟灰缸里,拉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干爹,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去我那边玩会飙车游戏吧。”

“好吧!”王思宇呵呵一笑,就站了起来,跟着她进了卧室。

夏小玉把电脑启动后,装了游戏光盘,登进游戏界面后,她先讲解了一番,接着把王思宇推到椅子上,站在旁边弯腰观望。

王思宇喝了酒,又是初次玩这种游戏,动作就有些笨拙,车子在跑道上撞来撞去,半天都没有跑出小镇。

夏小玉抿嘴一笑,就推开王思宇的胳膊,掀起裙子,坐在他的腿上,葱郁的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再次做起了示范。

王思宇有些不自在,赶忙回头向门口张望,过了一会,夏小玉竟然停了手,仰着身子贴了过来,王思宇有些慌乱,忙抬手推了推她的后背,低声道:“小玉,起来吧,干爹知道怎么玩了。”

夏小玉却咯咯一笑,仰头吹着气道:“干爹,你紧张什么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喝道:“别胡闹。”

夏小玉‘嗯’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悄声问道:“干爹,你女朋友在京城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游戏退了出去,转过身子,笑着问道:“小家伙,怎么想起问这个?”

夏小玉却嘟了嘴道:“谁是小家伙啊,其实咱们一样,都是成年人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小玉,那不过是你的错觉。”

夏小玉嘻嘻一笑,转头望向窗外,小声地道:“干爹,改天带我出去玩吧,我们一起去隐湖游泳好吗?”

王思宇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含糊地道:“好吧,以后有了时间再说,最近还是太忙了。”

夏小玉撇了撇嘴,低头道:“骗人。”

王思宇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道:“小玉啊,别胡思乱想了,专心学习才是正经,利用假期好好补课,争取将来考个好学校,这比什么都强。”

夏小玉却把脸扭到一边,闷闷不乐地道:“老生常谈,没意思。”

王思宇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走了出去,在客厅里与夏广林夫妇聊了一会,便转身出了门,来到小车边,伸手拉开车门,他下意识地抬头向楼上望了一眼,却见夏小玉正站在窗口,捧着小脸向这里张望。

王思宇便扬起胳膊,轻轻挥了挥手,夏小玉却哼了一声,随手把窗帘拉上。

望着粉红色的窗帘,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转身钻进小车里,开车返回老西街。

回到家里,王思宇坐在窗边看了会书,又修改了些会议发言稿,便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后,径直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翻着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

晚上十点多钟,枕头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他把书推到一边,伸手摸出手机,皱眉望去,见是夏小玉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干爹,你睡了吗?”

王思宇笑了笑,回复道:“还没有,在读书。”

夏小玉又发了封短信过来:“干爹,读书最没劲了,我每次看书都觉得头痛。”

王思宇微微一笑,飞快地发送了一条短消息:“小玉,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多读些好书还是大有裨益的。”

夏小玉却换了话题:“干爹,想不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打架?”

王思宇怔了怔,赶忙发了短信:“为什么?”

过了半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王思宇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着:“那天本来玩得好好的,可你离开了,我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就借着那件事闹了一次,以前我从没那样做过,真的!”

王思宇陡然一惊,摸着手机犹豫了半晌,还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小玉,你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不要把心思放在这方面。”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只见短信上面写着:“干爹,你想不想把着我尿尿?”

王思宇皱了皱眉,忙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

而此时夏小玉则捂了小嘴,怯怯地笑了半晌,随即把手机丢到一边,摸着小屁股,咬牙切齿地道:“小干爹,你个大坏蛋,居然打得那么狠,我一定要让你每天晚上都尝尝失眠的滋味!”

深夜,王思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不时摸出短信瞄上几眼,一直折腾到凌晨,他忽地打开壁灯,掀起被子下了地,光着屁股走到镜子前,抹了抹头发,扭着身子道:“少女杀手,罪过,罪过!”

第147章 心愿

过了几天,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日子,王思宇到接到电话通知,到市里参加了一项经济工作会议,会议结束后,市委书记岳明松单独接见了他,岳明松先是很随意地闲聊了几句,随后单刀直入地道:“王县长,焦南亭同志要调走的事情,你得到消息了吧?”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听到过一点风声,但不是很确定。”

岳明松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放在办公桌上,慢悠悠地吸了口烟,神色轻松地道:“已经定下来了,去省财政厅担任副厅长,在副厅长里面排名第三,下周五以前,省委组织部就会发文。”

王思宇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望了眼烟雾缭绕中的岳明松,随即把目光移到办公桌的杯子上,微笑道:“说实话,有些舍不得,焦书记到西山来,干了不少实事。”

岳明松呵呵一笑,皱着眉头吸了一口烟,把身子仰在宽大的靠背椅上,轻轻摇了摇,语气平和地道:“是啊,南亭同志到西山以后,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也善于团结同志,你们一起搭班子非常融洽,我对西山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谦逊地道:“岳书记,我们只是在认真贯彻市委领导的指示,尽量把工作做得扎实一些。”

岳明松满意地点了点头,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和蔼地望着王思宇,慢条斯理地道:“王县长,至于新的县委书记人选,省里争求市委的意见,我的态度很明确,由你来接任最适合。”

王思宇神色坦然地笑了笑:“多谢岳书记支持。”

岳明松摆了摆手,放下杯子,面色凝重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过段时间,省委组织部要选调六位干部出国学习,你还年轻,应该出去学习一下,到外面去走走看看,争取把学到的东西用到西山县的建设当中,在此期间,西山的工作不能出问题,否则,板子照样会落到你的屁股上,怎么样,有信心吗?”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地道:“请岳书记放心,西山的班子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只要严格按照市委定下的调子来实施,县里的各方面工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岳明松笑了笑,点头道:“好,本来我还有些不放心,既然你这样肯定,那就这么定了,机会难得嘛。”

顿了顿,岳明松掸了掸烟灰,像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王县长,你们县里有位常委,名叫庄俊勇,他的情况怎么样?”

王思宇心中陡然一惊,在这个当口,岳明松打听起庄俊勇的状况,其意不言自明,王思宇有些含糊地回答道:“还可以,庄主任还是很细心的,很适合在委办工作。”

“哦?这样啊。”岳明松皱了皱眉,就岔过话题,笑着问道:“过段时间,市里要开会讨论人事问题,西山县代县长的人选,也要在常委会上议一下,我想先听听县里的意见。”

王思宇想了想,就斟酌着语句,很谨慎地道:“岳书记,西山现在的发展态势还是不错的,如果不出意外,经济增幅将是去年的两倍,我出国这段时间,政府方面的工作还是由马君寒县长代管比较适合,当然了,市里如果从全局角度出发,另派人选过来,县委也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岳明松很专注地听着,摩挲着头发,若有所思地道:“是啊,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应该珍惜,还是尊重县里的意见吧。”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前没有提防,倒险些被庄俊勇钻了空子,看来这人留不得了,要想办法踢出去,但现在肯定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要过些日子才能运作。

他刚想到这,岳明松就说话了:“王县长,这样吧,那位庄俊勇同志就调到市里来工作吧,有人打了招呼,总要有所安排,不然他们会说我岳明松不通情理了。”

王思宇忙笑着道:“那样也好,既然岳书记亲自点将,我们县里只好忍痛割爱了。”

岳明松心情不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手指敲了敲桌子,半开玩笑地道:“你啊,少在我这耍滑头,记得把招商引资工作干好,以后有机会,我要去西山转转。”

王思宇终于放松下来,笑着说:“随时欢迎岳书记下来视察。”

岳明松点了点头,再次提醒道:“前段时间省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我们要吸取教训,在用人问题上要格外谨慎,一定要把好关,要有一双火眼金睛,不能让腐败分子钻了空子,西山这边形势不错,引进了不少大项目,但更要提高警惕,要避免‘工程上马,干部下马’……”

王思宇的表情严肃起来,连连点头,拿笔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离开玉州市委大院,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给廖景卿打了电话,随后开车来到少年宫门口,下车之后,点了一根烟,站在大门外面,不紧不慢地吸了起来,过了十分钟左右,前来接孩子的家长逐渐多了起来,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许久没有见到瑶瑶了,心里颇为挂念。

又等了一会,放学的铃声响起,很快,学生们排着队伍走出来,王思宇正站在人群中观望,大腿忽地被人一把抱住,低头一望,正是瑶瑶,她身上的校服上沾满了尘土,脸蛋上也满是汗渍,王思宇不禁哈哈一笑,把她抱了起来,笑着问道:“小宝贝,怎么搞得浑身脏兮兮的,像刚从地窖里钻出来。”

瑶瑶嘻嘻一笑,抬手擦了把脸,撅着嘴巴道:“下午去做沙雕,不小心摔倒了。”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问道:“沙雕做的是什么啊?”

瑶瑶奶声奶气地道:“是舅舅的脸,可惜没做好,后来耳朵掉了一只。”

王思宇不禁莞尔,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抱着她钻进车子里,开车返回电视台家属楼,直接去了廖景卿家里,瑶瑶打开房门后,先回到卧室里换了件漂亮的连衣裙,接着跑到沙发上,坐到王思宇的怀里,摇头晃脑地道:“舅舅,你最近怎么总不来看我啊。”

王思宇剥了葡萄,塞进她的小嘴里,笑着道:“舅舅最近太忙了。”

瑶瑶竟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舅舅,我现在也开始忙了,每天都要学英语,还要去少年宫参加活动,周末还要被媚儿阿姨拉去学钢琴,学画画,学舞蹈,我都快痛苦死了。”

王思宇有些心疼地咧了咧嘴,随即牵着她的小手,走到浴室,帮她洗了脸,笑着安慰道:“学那些东西一点都不痛苦,你呀,就是太娇惯了。”

瑶瑶却嘟着小嘴道:“才不是呢,人家就是不喜欢学嘛。”

王思宇叹了口气,抱着她走出来,轻声道:“小宝贝,要不我去和媚儿阿姨说,咱们周末的钢琴不学了,就在家里玩好不好?”

瑶瑶却把头摇成了波浪鼓,没精打采地道:“还是算了,媚儿阿姨每次都给我买好吃的,要是真不去了,她会生气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小宝贝,学了什么舞蹈,给舅舅表演下吧。”

瑶瑶‘嗯’了一声,乐颠颠地跑到镜子前面,跳起了独舞《擦玻璃》,王思宇看得乐不可支,不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瑶瑶跳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大了嘴巴,摇摇晃晃地跑了过去,一头扎在王思宇的怀里,用脑袋使劲地顶着王思宇的小腹,过了半晌,她才扬起头来,勾了勾手指,有些神秘兮兮地道:“舅舅,舅舅,你以后千万不要跟媚儿阿姨生小孩啊。”

王思宇微微一怔,低下头来,笑着问道:“为什么啊?”

瑶瑶咬着嘴唇支吾半天,才犹豫着道:“要是有了小孩子,舅舅就不会喜欢我了。”

王思宇不禁莞尔,摇头道:“怎么会呢,舅舅永远都喜欢瑶瑶。”

瑶瑶却一脸不信的样子,撅着嘴巴道:“骗人,好多小朋友都那么说的。”

王思宇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耐心哄了半晌,又勾了手指,瑶瑶才又高兴起来,坐在王思宇的膝盖上,讲了很多小伙伴间的趣事,王思宇竟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上一句,瑶瑶则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单看那神态语气,活脱脱一个小大人,极为惹人怜爱,王思宇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晚上五点多钟,王思宇正陪着瑶瑶看动画片,房门被轻轻打开,廖景卿和叶小蕾,柳媚儿三人微笑着走了进来,屋子里登时热闹起来,众人闲聊了一会,便围坐在桌边,包起了饺子。

叶小蕾笑着道:“小宇,全国巡展结束后,画馆的生意一直不错,如果乐观估计,不出四年,我们就可以完成原始积累,到西山找矿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小蕾阿姨,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我在西山也许只能干上一年多,从国外回来就会调走,如果铜矿的消息确实可靠,那就应该提前动作,否则西山的班子一旦有了变化,就会对后续工作造成影响。”

叶小蕾微微一怔,把捏好的饺子放在盘子上,踌躇道:“经过这半年时间的研究,我确信矿藏的位置就在那十五公里的范围内,只是要找到矿床的精确位置,恐怕需要大量的投入,至少要有五千万的先期投入才成。”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和天鹏乳业的张总联系一下吧,让他把款子准备出来,只是账目要搞好,将来也许会有人从天鹏这条线上来查我,不能留下尾巴。”

柳媚儿吓了一跳,忙扭头道:“哥,怎么说得这样严重,怪吓人的,要不别去搞那个什么矿了,就这样经营画馆也很好的,大不了以后我养你,这个假期我赚了三万多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一边揉着面,一边轻声赞许道:“媚儿倒挺有经济头脑的,培训院做的不错。”

廖景卿也蹙起秀眉,柔声道:“小弟,是不是太急了些,做生意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姐,看准了就得干,拖得太久反倒容易出差错,隐湖集团出事后,我始终担心亚钢会再度出现问题,那样黄龙镇容易出乱子,如果能够早日找到铜矿,就能把这块隐患解决掉,也会全面拉动西山的经济,既然是好事,那就不要犹豫了,尽早把项目搞起来。”

柳媚儿撅着嘴巴道:“哥,你只顾着想着好事了,就没有想到,一旦找矿失败,那五千多万可就打了水漂,到时候拿什么来还啊。”

王思宇笑着道:“不用担心,大不了把领袖那幅字抵给他们。”

柳媚儿却撇嘴道:“你倒是舍得,没了那幅字,国画馆的生意会一落千丈的。”

叶小蕾嫣然一笑,轻声道:“媚儿,你放心吧,铜矿一定会找到的,小宇既然这样讲了,我们抓紧运作就好了,更何况,我也盼着早点把这件事情办了,如果能把铜矿找到,再找机会收购亚钢,也算是对你父亲有了交代,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柳媚儿听了,就不再反对,低头捏着饺子,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道:“好久没有梦到爸爸了。”

叶小蕾哼了一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低声道:“你啊,最没有良心了。”

柳媚儿苦涩地一笑,抬起手腕,擦掉额头上的面粉,转头道:“景卿姐姐,妈妈要是离开国画馆,你一定很忙的,要不我过来帮忙吧。”

廖景卿微微一笑,柔声道:“媚儿,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柳媚儿撇嘴道:“上学最没意思了,还不如做生意好呢,每天数钞票的感觉棒极了。”

瑶瑶这时跑了过来,拉着廖景卿的衣袖央求道:“妈妈,妈妈,我也不要去上学了,我来帮你数钞票吧。”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

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众人又坐在沙发上商量了一会,见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王思宇赶忙下了楼,开车返回西山,明天要早起到岭溪乡视察,从玉州赶路,怕是要耽误时间。

回到家中,洗过澡,躺在床上看了会书,夏小玉的手机短信如约而至,王思宇对干女儿如潮的攻势搞得有些心神不宁,烦恼之余,也有些许的期待,在被撩拨了一通后,他终于按捺不住,摸着手机回了一封短消息过去:“小玉,你以后选择男朋友的标准是什么样的?”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王思宇翻开短信,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财大器粗。”

148章 偷种子

周三的上午十点半,西山县委在小礼堂里召开了全县干部大会,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段永祺亲自抵达西山,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鲁育财陪同前来,其实按照原定计划,市委书记岳松林也应该到场,只因顺义区出现意外突发事件,接到省委文书记的电话后,他赶忙到现场解决问题,避免出现严重的群体事件,这才临时取消了行程。

段部长在会上宣布了省委对西山县委班子做出的任命:

王思宇同志任西山县委书记。

焦南亭同志不再担任西山县县委书记,调任省财政厅副厅长。

虽然焦南亭还没有到省财政厅报道,但他的工作分工已经传了出来,具体分管企业处、会计处、经济建设处、综合规划处、省非税收入征收管理局、投资评审中心,并负责联系华西省信托投资公司、华西省发展投资集团、华西省铁路建设投资有限公司工作,可谓实权在握,虽然排名只在第三位,但实际上,除了厅长之外,他手中掌握的权力,倒是财政厅里最大的了。

这样的任命,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在全县绝大多数机关干部的眼里,焦南亭原本就是从省委办公厅下来镀金的干部,他到西山来担任县委书记,无非是过渡缓冲,在这里干上一年半载再调回省里,这原本就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焦南亭从不在西山留宿,平时也几乎很少离开办公室,并且,他有意识地与西山众常委保持了很大的距离,种种迹象表明,这位县委书记并不会在西山干满一届,而当省委专职副书记孟超担任省长之后,很多干部便预测到他会离开,关于焦南亭要调走的小道消息早已在私下传得沸沸扬扬。

而对于王思宇的任命,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早在钱雨农倒掉之时,就有传闻王副书记会借机上.位,但后来焦南亭空降西山,使得许多干部不禁觉得惋惜,有些人甚至认为焦南亭是从山上跑下来的猴子,抢了王副书记的胜利果实,因此,一些亲近王思宇的干部,最初对焦南亭还是很有看法的。

不过幸好焦南亭手眼通天,利用自身的人脉资源,为西山县拉来了不少大项目,再加上他与王思宇的关系甚密,配合极好,也使得很多干部渐渐扭转了对焦南亭的看法,对他有了很大程度的认同。

只不过,他们绝大多数人心目中理想的县委书记,却一直是那位朝气蓬勃的年轻县长,正是他的到来,才为昏昏沉沉,日暮西山的西山官场注入了一种鲜活的力量,而王思宇务实的态度,扎实的作风,更获得了绝大多数基层干部的认可。

自从王思宇到西山任职以来,他做出的许多事情,都令人津津乐道,在扳倒钱雨农前夜的那次聚会,被戏称为‘西山会议’,而他的飞刀绝技,更在西山民间广为流传,这让他在许多人眼中,充满了神秘色彩。

而在前不久进行的大规模干部调整后,有几十名基层干部,都是由王思宇亲自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自然唯他马首是瞻,再加上他在常委会中的绝对优势,使得王思宇当之无愧地成为西山县最有威信的县委领导,现在的西山其实只有一个派系,那就是王系,而王思宇则是西山真正的王者。

主席台上,段永祺的话音刚落,会场里就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市委组织部部长鲁育财也发表了讲话,他的发言风格四平八稳,先是对焦南亭来到西山所作的贡献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又对王思宇进行了一番表扬,并希望西山的县委班子能够在王书记的坚强领导下,再创佳绩,不辜负省委、市委领导的殷切期望。

因为讨论干部的市委常委会要在下周一召开,所以对于很多干部们所关心的,由谁来接任县长一职,鲁有财并没有提及,这也将悬念推到了几天之后,不过西山县的常委们大半都是清楚的,有了王思宇态度鲜明的支持,马君寒扶正的希望其实是最大的。

鲁有财讲过话后,礼堂里再次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掌声落后,焦南亭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便微笑着站了起来,他端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情绪饱满地道:“同志们,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西山县的县委书记了,但是请大家相信,无论今后到了哪里,我都会关注西山县的发展,更加坚信,西山能够在以王书记为班长的县委班子领导下,在与会诸位的共同努力下,拥有光辉灿烂的明天。”

他的话讲完之后,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王思宇鼓了掌后,把带来的发言稿推到旁边,缓缓地站了起来,而此时,雷鸣般的掌声在礼堂中响起,众人的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目光,而他们此时鼓掌时的神态动作,也落入省委组织部的段部长眼里,令他暗自吃了一惊,段永祺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

在之前不久,在得知庄俊勇最终被调到玉州市委做副秘书长时,段永祺对这位年轻的县长还是有些看法的,深谙官场之道的段永祺,很轻易地推断出,极有可能是王思宇从中作梗,这才使得岳松林临时改变了主意,没有对庄俊勇委以重任,对此,他心中颇有些不快。

而此时此刻,在礼堂里经久不衰的掌声里,段永祺面露讶色,摸着茶杯沉吟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从众多干部激动的表情里,他似乎读懂了一些东西,对王思宇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无论如何,在他的印象当中,这样得人心的县委书记,近些年间还是很少见到的,更不要说,此人还这样年轻。

花团锦簇的主席台上,王思宇缓缓站起,表情严肃地环顾会场,望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心中不禁有些激动起来,他赶忙低下头去,望着紫红色的台面,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沉声道:“感谢省市领导的信任,感谢西山县广大干部群众的信赖…….”

话音未落,如潮的掌声再次响起,王思宇等了好一会,待掌声过后,他才微笑着道:“谢谢大家,组织上的任命,对我来说,既是一种信任,一种褒奖,也是一种鞭策和鼓励,除了振奋鼓舞之外,我也感到了肩头沉甸甸的压力,但是有了大家的支持,我相信,西山县的各项事业一定会健康地发展……最后,让我们把掌声送给焦书记,感谢他为西山县做出的贡献,更预祝他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说完之后,王思宇放下麦克风,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望着焦南亭,轻轻鼓掌,而在几位常委的带动下,全场干部纷纷起立鼓掌,会场内的气氛在瞬间达到了高.潮,即便是段永祺、鲁有财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地站了起来,也和众人一起鼓起掌来。

会议开得很成功,在离开礼堂时,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份独特的热情,段永祺走到外面的台阶上,忍不住转头道:“有财,你们前些日子竖的这位典型果然不错,很得人心嘛!”

鲁有财点了点头,悄声道:“段部长,这位王书记确实年轻有为,他的事迹很感人,可以说,在西山的干部群众当中,他的威望无人能及。”

段永祺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点头道:“不错,只是太年轻了,就怕……”

想了想,他没有讲下去,而是微微一笑,与鲁有财聊起其他的话题。

中午,在西山宾馆二楼的宴会厅里,县委县政府的一众领导济济一堂,在王思宇的鼓动下,分别向段、鲁两位部长,以及前任县委书记焦南亭敬酒,酒县长夏广林当然是最积极的,只要王思宇发话,他总是第一个站起来,端着酒杯,千方百计地劝酒。

段永祺开始还有些矜持,没有放开量,当王思宇端起杯子敬酒时,他甚至稍微迟疑了下,焦南亭很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找了机会,在段永祺耳边轻声耳语几句,段永祺登时面露讶色,再次与王思宇目光相接时,脸上便多出一些耐人寻味的笑意。

没过多久,他就主动放下姿态,与西山县的干部们开怀痛饮,在一番狂轰乱炸之下,三人均喝得酩酊大醉,被众人抬到车上,司机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出西山宾馆,返回省城。

接下来,王思宇便成了众矢之的,送行酒转眼间变成了庆祝大会,他虽然酒量极大,但也架不住众人围攻,最终还是醉得一塌糊涂,也被女服务员抬到了楼上房间休息,他躺到床上之后,只三五分钟的功夫,就觉得一阵地动天摇,忙在服务员的搀扶下,奔进洗手间,双手扶着马桶,哇哇地吐了起来。

过了一会,徐子琪悄悄走了进来,做了手势,让女服务员到外面候着,在为王思宇敲了背后,她见王思宇的衣服上也已经粘了污秽的东西,此刻的样子着实有些狼狈,赶忙连哄带劝,帮王思宇剥了衣服,将他扶到放了温水的浴缸里,取过毛巾,为他细心地擦拭身体,随后又坐在浴缸旁,把王思宇的头枕在她的腿上,或轻或重地做起了头部按摩。

王思宇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忍不住轻轻呻.吟了起来,十几分钟之后,徐子琪将赤身裸.体的王思宇从浴缸中扶起,为他擦了身子,裹了浴巾之后,扭头叫回站在外面的女服务员,两人将醉得一塌糊涂的王思宇扶回床上,盖了被子后,直到鼾声响起,徐子琪才轻轻吐了口气,将王思宇的衣服装好,带着服务员离开宾馆房间。

她回到了经理室,就摸起桌上的座机,给白燕妮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徐子琪笑吟吟地道:“燕妮,你们家那位可喝多了,刚才在洗手间折腾得厉害,现在才好了点,正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呢,还不赶紧回来慰问一下?”

白燕妮莞尔一笑,摸着手机走到窗口,悄声道:“去你的,该死的,不要乱讲话哟,王县长什么时候成我们家那位了?”

徐子琪却抓到了马脚,咄咄逼人地道:“哟,这可露馅了,我还没提他是谁,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王县长?”

白燕妮一时失言,不禁臊得俏脸绯红,嗫嚅地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总喝那么多酒,子琪,你不要总拿我们开玩笑哟!”

徐子琪抿嘴一笑,转身坐到办公桌上,摆弄着上面的娃娃笔筒,压低声音道:“燕妮,不开玩笑了,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王县长又升官了,现在已经是县委书记了。”

白燕妮其实早就知道消息了,但为了不让徐子琪起疑心,还是故作吃惊地道:“真的啊,那还真是件大好事,王县长这样的好领导,是应该升官。”

徐子琪撇了撇嘴,悄声道:“燕妮,你就和我演戏吧,其实这事你一定很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白燕妮伸手捂了嘴唇,窃窃地笑了半晌,摇头道:“哪有,你别乱猜哟。”

徐子琪哼了一声,拉长声音道:“怪不得啊,这几天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你路上捡到金子了呢,没想到是这件事情。”

白燕妮嘻嘻一笑,悄声道:“子琪,你再敢乱造谣,我就去告状,吹吹枕边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哟。”

徐子琪抿嘴笑道:“终于肯承认啦?”

白燕妮一脸娇羞地道:“承认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就算发生点什么事情,那也是……”

徐子琪似笑非笑地问道:“也是什么?”

白燕妮顿了顿足,娇嗔地道:“子琪,你啊,就不用开我的玩笑了,还是正经事要紧,既然他现在醉得厉害,那不正好出了机会,你尽可以去偷嘛。”

徐子琪微微一怔,蹙眉道:“偷什么?”

白燕妮低头窃笑了半晌,才悄声道:“种子!”

徐子琪心里一慌,忙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好啊,燕妮,你居然敢拿这种事情来取笑我,小心晚上回来收拾你。”

白燕妮拂了拂秀发,抿嘴笑道:“我可没有那意思,只是善意地提醒你罢了。”

徐子琪却撅着嘴巴道:“不和你闲扯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咱们也庆祝一下,我去安排一台晚会出来,给书记大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白燕妮‘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脸上泛起一抹潮.红,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地道:“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这些日子,倒冷落他了,想必已经急坏了哟。”

而西山宾馆那边,徐子琪却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坐回椅子上,将下颌抵在办公桌面上,手里摇着娃娃笔筒,听着哗啦啦的响声,想起刚才白燕妮所讲的话,心里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脑海里又闪过为王思宇擦拭身子的那一幕,不禁面上一红,又是一阵眼热心跳,过了许久,她才拍了拍高耸的胸脯,轻吁了一口气,低声道:“偷就偷,哼,死燕妮,以为我真不敢吗?”

遐思良久,徐子琪把娃娃笔筒放到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闭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半晌,抬手向空中一抛,落下来后,字向上,徐子琪不太甘心,又抛了一次,这回恰好是国徽,她嘻嘻一笑,对着硬币轻轻吹了口气,便将它小心地投进了娃娃笔筒,拉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一面镜子前,精心打扮一番,便扭着身子向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后,徐子琪径直上了楼,在楼上若无其事地转了一圈,她便趁人不备,拿了钥匙打开王思宇的房间,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149章 隐藏的宝藏

徐子琪进了屋子后,心情变得更加忐忑不安起来,她将房门轻轻关好,上了暗锁,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做贼心虚地向外瞄了几眼,就伸出手来,缓缓拉上淡蓝色的窗帘,接着转过身子,倚在窗边,望着王思宇露在被子外的一条粗壮大腿,怔怔地发呆。

半晌,徐子琪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地挪了过去,伸出右手,在那条大腿上摸了几下,便触电般地收回手,抚在微微颤动的前胸上,剧烈地喘息起来,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异常厉害,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徐子琪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在床边,缓缓脱掉高跟鞋,褪去一双长筒丝袜,随后将衬衣纽扣一粒粒地解开,脱了下去,又解下腰带,将下身那条黑色中裤剥了下去,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便掀开被角,蜷缩着身子钻了进去,她在被窝里轻轻捣鼓一番,抬眼望去,见王思宇没有醒来,就大着胆子伏了上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正准备褪下红色的蕾丝内裤,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精华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地从身侧响起,她吓了一跳,赶忙翻身坐起,看了下手机号码,面色陡然一变,急慌慌地跳下床,飞快地进入浴室,把房门关上,倚在门板上,喘息半晌,让心情平复下来,徐子琪这才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老崔,啥事啊?”

电话里传来崔宸浓重的鼻音:“老婆,我明天要去淮南进货,顺便看看你家老三,你把他的手机号码说下。”

徐子琪忙念了号码,接着迟疑地道:“老崔,怎么鼻音这么重,是不是感冒了?”

崔宸叹了口气,揉着鼻子道:“昨天下班前,跟着库工卸了两车货,累出一身汗,被风一吹,当时就觉得不太舒服,结果晚上果然发烧了,上午去医院挂了吊瓶,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头还有点疼。”

徐子琪有些心疼,忍不住轻声埋怨道:“老崔,干嘛啊你这是,不是有库工嘛,为啥要自己过去干。”

崔宸咳嗽了几声,摇头道:“工人少了点,还是一起干比较好。”

徐子琪嗯了一声,悄声道:“老崔,注意着点,可别累坏了。”

崔宸憨厚地一笑,就挂断了电话。

徐子琪摸着手机愣了半晌,忽地鼻子一酸,流行两行眼泪来,身子也软绵绵地滑了下来,坐在乳白色的瓷砖上,轻轻啜泣起来,此刻竟又想起崔宸的千般好处来,心中满是悔意,良久,她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转身站了起来,开门回到床边,飞快地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关上门后,徐子琪抬起头来,望着棚顶漂亮的吊灯,神情沮丧地道:“崔大师果然能掐会算,这电话打得倒是时候,取经失败,真是太失败了……”

王思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他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了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她正躺在自己的对面,歪着脑袋望着自己,一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来划去,王思宇微微一笑,张嘴就咬,白燕妮却吃吃笑着抽回手指,柔声道:“醒啦,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王思宇笑着转动下脖子,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叹息道:“没办法,在那种场合下,只能硬着头皮多喝点。”

说完之后,他忽地感觉到异常,掀开被子一看,见浑身上下赤身裸.体,不禁微微一怔,而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

白燕妮笑着问道:“怎么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没什么,衣服脏了,估计是服务员拿去洗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悄声道:“恭喜了,王书记。”

王思宇摸着下颌点点头,一脸坏笑地道:“娘子,晚上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白燕妮满脸娇羞地啐了一口,低声道:“你啊,真不知羞,每天晚上都想着干那事?”

“干哪事啊?”王思宇眉头一挑,色咪咪地望着她,明知故问地道。

白燕妮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撇嘴道:“神经!”

王思宇嘿嘿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燕妮,你现在真是不像话,好久都不让我碰了。”

白燕妮红着脸,吃吃笑道:“就是要让你想,不然,你很容易厌倦哟。”

“不可能,那怎么可能呢……”王思宇摇了摇头,声音含糊地说着,与此同时,他趁机掀开白燕妮的警服,把手探进去,轻抚在她丰挺柔嫩的酥.胸上,轻轻揉捏起来。

白燕妮俏脸绯红,摇着身子道:“别,别,现在别弄。”

王思宇低声哄道:“没关系的,我先摸摸。”

白燕妮一边躲闪,一边哼哼唧唧地道:“讨厌,把手拿走哟。”

王思宇却低头噙了她娇艳欲滴的薄唇,白燕妮闭了眼睛,眨动着睫毛迎了上去,两人喘息着吻在一起。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白燕妮心中一慌,忙伸手推开王思宇,急惶惶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理了理秀发,就走过去开了门,却见徐子琪拎着一包衣服走了进来,她忙笑着道:“子琪,衣服洗好了?”

徐子琪摇了摇头,展颜笑道:“衣服还没干透,我特意到外面买了一套回来。”

王思宇心中有些恼火,但还是笑呵呵地道:“子琪姐,何必那么麻烦?”

徐子琪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走到床前,把衣服放下,抿嘴道:“书记大人,穿上试试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衣服,打开之后换了起来,徐子琪转过身子,与白燕妮站在沙发边闲聊,等王思宇穿着一身西服下了地,三人才一同下了楼。

吃过晚餐,徐子琪安排了一番,便领着二人去了多功能小舞厅,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了十几位演员,竟表演了一台很像样的节目,王思宇也极为高兴,看了表演之后,一时兴起,便分别邀请了两位女士跳了交谊舞,三人随后又说说笑笑地去了酒吧,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兴尽而归。

白燕妮先去了徐子琪的房间,在那聊了二十几分钟,才悄悄地折了回来,敲开王思宇的房门,两人便拥在一起,摇摇晃晃地向回走,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这一夜,自然又是巫山云雨,在白燕妮媚到骨子里的娇呼声中,王思宇愈战愈强,梅开几度,直到凌晨一点多钟,两人才各自脱了力,纠缠在一起,香甜地睡了过去。

清晨,白燕妮最先醒来,她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仍在酣睡中的王思宇,唇角微微扬起,梨涡中现出一抹羞涩的笑意,注视良久之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走下大床,赤着脚走到窗边,轻轻拉开淡蓝色的窗帘,打开窗子,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远处天空绚丽的霞光,俏脸上妩媚地一笑,便转过身子,缓缓进了浴室。

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来的日子,王思宇主持召开了几项重要会议,又到一些重要的施工现场视察,召开现场会议,落实安全生产工作,一周之后,市里在经过常委会讨论之后,终于确定了西山县代县长的人选,马君寒顺利地接任西山县代县长的职务。

而副县长荣凯,接替了马君寒的位置,成为常务副县长,至于政府办张主任,则接替了庄俊勇之前的位置,成为新的县委办公室主任,这不禁让老张喜极而泣,他在西山县工作时间已久,虽然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但每每遇到干部提拔,都与他无缘,已经原地踏步许多年。

老张虽然表面上没有丝毫怨言,暗地里却有些不服气,时常独自感慨‘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而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当天晚上,他约了马君寒等人,打算在饭店单独邀请王思宇。

王思宇在接到电话后,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只是他又打了一通电话,结果晚上成了县委常委们的大聚餐,席间,除了组织部长骆智卓稍稍有些拘谨之外,其他人大都是谈笑风生,晚饭吃得很是热闹。

宴席散后,王思宇特意单独邀请骆智卓到家里作客,骆智卓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答应下来,两人在王思宇的书房里聊了许久,虽不算推心置腹,但也都各自表明了心迹,在一番坦诚交流之后,王思宇微笑着挥了挥手:“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老骆,一切向前看。”

骆智卓眼睛一亮,心中有些激动起来,就又说出许多肝胆相照的话来。

王思宇微笑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

骆智卓笑容满面地离开后,王思宇坐在沙发上轻轻点头,惬意地点了一根烟,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信,即便是自己离开西山县一年,县里的工作也能够正常运转下去,而一些重大事项,常委们自然还是要及时汇报的,届时遥控指挥即可。

西山县这边的工作顺风顺水,叶小蕾那边的进展也极为顺利,张书明在得知王思宇打算借用资金后,二话不说,很痛快地拨过七千万元的资金。

解决了勘探资金之后,叶小蕾先取得了独家采矿权,接着又独自去了京城,与一家专业勘测公司签订了协议,两周之后,一支由十八名专业人员构成的勘探小组便赶赴西山,对叶小蕾划定的区域进行秘密勘测。

王思宇在得到消息后,特意在电话中提醒了叶小蕾,在那片十五公里的区域内,对北辰乡西北角的山区,要进行重点勘测。

叶小蕾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也按照他的要求,与勘测小组进行了沟通,双方商定,将勘测的起始位置,定在北辰乡的山区。

在许多人眼中,勘测矿藏无疑是一场豪赌,但王思宇并没有太过担心,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地下的宝藏正在默默地呼唤着他,只要找到它们,不但能够给自己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更加能让西山重振雄风,甚至在自己的任期内,就能够快速发展起来,王思宇在乎的倒不是政绩,而是希望在离开西山之前,留下人生中浓重的一笔色彩。

勘探小组的工作效率极高,仅仅经过不到一个月的辛勤劳作,就已经采集到十八处区域的样本,而通过取样分析,竟发现了一处中型铜矿,而那家公司通过对成矿背景及成矿规律进行分析,已经初步断定在这个区域内,还存在着一处储量极大的高品位铜矿。

当然,这只是在浅层钻孔分析得出的结论,若要确定其实际规模与矿产品位,以及开采难度,还要再进行深层钻探取样,通过一系列复杂而专业的分析才能得出结论。

即便如此,在得到消息后,叶小蕾已是激动万分,在打给王思宇的电话中,她竟然喜极而泣,王思宇也不禁欣喜若狂,但他还是控制住悸动的情绪,低声劝着她,“小蕾阿姨,这是高兴的事情,不要哭嘛!”

过了半晌,叶小蕾终于止住啜泣,哽咽道:“小宇,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难道不怕几千万的资金打水漂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手机走向窗边,坦率地道:“小蕾阿姨,其实自从得知你在查找铜矿之后,我也留意了起来,不但翻阅了西山地方志,也专门去过那区域附近的一些乡镇,进行实地考察,并且发现了一些线索。”

叶小蕾微微一怔,忙抹了把眼泪,好奇地追问道:“什么线索?”

王思宇微笑着抚摸着窗棂,缓缓道:“根据西山地方志记载,那个地域附近的一个山村,曾经得过一种怪病,村民们大都面黄肌瘦,体弱多病,贫血症非常明显,无论大人小孩都被怪病折磨,苦不堪言,但始终发现不了原因,直到后来,这种疾病又神秘地消失了。”

说到这里,王思宇面露得意之色,顿了顿,又轻声道:“我当时就很好奇,正好借着下去调研的机会,在乡党委书记的陪同下,到那个乡村去做实地考察,通过询问,据村子里的老人讲,以前村子经常饮用一条河里的水,所以才得了怪病,自从那条河干涸之后,病症就已经消失了,而那条干涸的河流上游的位置,就在你划定的区域之内。”

叶小蕾略一思索,便笑着道:“小宇,你真聪明,往往山区中村民的一些地方病,都是与饮水有关,要么是水中严重缺乏某种微量元素,要么就是某种元素过分集中。”

王思宇呵呵一笑,转过身来,低声道:“小蕾阿姨,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只是线索还不止这些。”

叶小蕾拂了拂秀发,摸着手机站起来,饶有兴趣地问道:“还有哪些?”

王思宇轻声道:“我在对山区考察的时候,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植物,长得很像海州香薷。”

叶小蕾不禁惊呼道:“铜草?”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低声道:“只是数量比较稀少,据说当地的羊群特别喜欢吃那种植物,那天站在山坡上,看到一片羊群在远处吃着大片的铜草,我的心情异常激动,竟然仰头长啸了起来,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铜矿找出来。”

叶小蕾抿嘴笑道:“小宇,你果然厉害,我研究这么久的时间,都是捧着以前勘测留下来的资料,对着书本一点点地研究,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到现场去观察,只是可惜,要是有人能够早些发现这些线索,说不定显堂也不会走上绝路。”

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小蕾阿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的。”

“谢谢你,小宇。”叶小蕾粉唇微动,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便随手挂断电话,默默地走回房间,坐在床头怔怔地发呆,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既然这样,就不要管了,媚儿跟了小宇这孩子,也算是福气……”

第150章 网友

下班前,接到了唐婉茹打来的电话,放下手机后,王思宇又看了几份文件,便下了楼,开车离开县委大院,到了约定的饭店。

进了楼上包厢后,见酒菜已经摆好,唐婉茹正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信手翻着一本杂志,她抬头望了一眼,俏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地:“来啦,书记大人。”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西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挽起袖子走到沙发边坐下,微笑道:“唐总有约,当然要过来了。”

唐婉茹抿嘴一笑,继续把手中的杂志翻得哗哗响,却不说话,王思宇歪着脑袋,假意去看杂志,视线透过她白色的小衫,瞄着里面那道幽深的乳沟,不禁咽了口唾沫,嘴里含糊不清地道:“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如何防范办公室色狼!”唐婉茹随口说了一句,就把杂志丢到旁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身子努力向前一挺。

王思宇的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摸着下巴道:“你们办公室有色狼?”

唐婉茹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办公室里倒没有,身边倒是有一头。”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出右手,扭动着手指道:“唐总真会开玩笑。”

唐婉茹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餐桌,懒洋洋地道:“书记大人,过去吃饭吧,一会菜就凉了。”

王思宇微笑着点头,走到餐桌边坐下,转头道:“婉茹,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你称呼小男生。”

唐婉茹‘扑哧’一笑,摸起酒瓶,把杯子满上,递过来,摇头道:“那怎么成呢,尊卑有别,小女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对书记大人无礼了。”

王思宇苦笑着摆了摆手,叹息道:“婉茹,你就别谦虚了,在我面前,你就从没讲过礼数。”

唐婉茹摸起筷子,板着面孔夹了口菜,冷冰冰地道:“谁让咱们是冤家对头来着,我老公现在可还在监狱里关着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着眉头道:“婉茹,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翻出来做什么。”

唐婉茹微微一笑,眉眼如风地望了他一眼,抿嘴道:“怕你忘了,所以特意提醒下。”

王思宇喝了口酒,一脸无奈地道:“没忘,记着呢,还欠你一个大人情没还。”

“知道就好。”唐婉茹低声嘀咕一句,起身摸起碗来,舀了汤送过去,微笑道:“这家饭店的牡蛎墨鱼汤做得不错,你尝尝鲜。”

王思宇苦笑道:“婉茹,你心情一会好一会坏的,变化也太快了点,真让人琢磨不透。”

唐婉茹拿筷子抵住薄唇,吃吃笑道:“离婚女人都这样,加上这两天来例假,所以有些喜怒无常。”

王思宇张大了嘴巴,哭笑不得地望了她一眼,摇头道:“真是可惜,本来以为晚上能发生点什么,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唐婉茹摸着餐巾纸擦了擦嘴唇,打开一瓶饮料倒在杯子里,笑吟吟地道:“不要哄我开心了,以你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会对我感兴趣。”

王思宇微微一笑,夹了墨鱼丢到嘴里,边嚼边道:“那可未必,你这匹胭脂马与众不同,味道肯定很特别。”

唐婉茹耸了耸肩,扬起俏脸,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道:“是很特别,可惜啊,我这匹胭脂马,就是不让你骑。”

王思宇低头笑了半晌,把勺子放下,抱着双肩道:“没关系,婉茹,我可以等的。”

唐婉茹撇了撇嘴,摇头道:“等也没用,我是不会做你玩物的。”

王思宇端起杯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皱眉道:“这话真难听。”

唐婉茹抿嘴一笑,夹了口菜,轻声道:“这是大实话,当然难听了些。”

王思宇喝了口酒,把杯子轻轻放下,转移话题道:“婉茹,天宇公司现在怎么样?还顺利吧。”

唐婉茹笑了笑,点头道:“现在势头还不错,接了这几个大工程,虽然利润不高,但总归是让我底气足了些。”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贪心!”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歪着脑袋道:“明年开春要在市局后面起两栋高层,要不要给你留两套房子?”

王思宇摆了摆手,摇头道:“免了,咱们之间不要搞那些。”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又望着唐婉茹,神色郑重地道:“婉茹,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千万要走正路,你可别使手段,把我们西山的干部拉下水。”

唐婉茹抿嘴一笑,轻声道:“哪能呢,都是按规矩走的,再说了,县里哪位领导敢从我这拿钱。”

王思宇稍稍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好,只要路不走错,凭你的本事,天宇公司以后错不了。”

唐婉茹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倒是瞧得起我。”

王思宇呵呵一笑,放下筷子,半开玩笑地道:“咱们不光是冤家对头,也是知己。”

唐婉茹抿嘴一笑,摸起一杯啤酒,轻声道:“来,知己,碰一杯。”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和她碰了杯子,又倒了酒,温声道:“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亚钢?”

唐婉茹犹豫了一下,就皱着眉头道:“等等再说吧,现在隐湖集团那边有些乱,情势明朗了再说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啊,报纸上也已经登出来了,齐凡东判了十五年,他的儿女为了争夺财产,打得不亦乐乎。”

唐婉茹叹了口气,轻声道:“家族企业就这样,很麻烦的,齐凡东为了怕被公司高管控制董事会,把他的几个子女都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这下可好,公司在紧要关头,这些人非但没有团结一致,共度难关,反而斗得你死我活,很快就要对簿公堂了,还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二级市场上的股票已经被腰斩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前段时间派了一位副县长过去,打算了解下情况,结果碰了软钉子,我很担心他们在西山的这两个投资项目会出问题。”

唐婉茹蹙着眉头道:“锂电这个项目你倒不用担心,就算有了变化,只要外方不撤资,还是很容易找到合作伙伴的,亚钢这边倒是谣言四起,搞得下面人心惶惶的,为了辟谣,我特意召开了两次中层会议,让他们安抚了工人情绪,现在总算好些了。”

王思宇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婉茹,做得好,无论隐湖集团出现什么状况,亚钢都不能乱。”

唐婉茹微微一笑,歪着脑袋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想不乱很简单啊,书记大人牵线搭桥,帮我们从银行贷笔款子吧。”

王思宇想了想,轻轻点头,低声道:“需要多少?”

唐婉茹莞尔一笑,摆手道:“开玩笑的,公司回笼了几笔资金,现金流很充裕,暂时没有资金上的压力。”

王思宇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拿手指着唐婉茹,笑着道:“你啊……”

“我怎么了?”唐婉茹扬起俏脸,似笑非笑地问道。

王思宇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没好气地道:“调皮!”

唐婉茹微微一怔,随即吃吃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抬手拂了下秀发,漫不经心地道:“前阵子,听小姨说你要出国,有这事吗?”

王思宇点了点头,摸起筷子夹了口肉段,轻声道:“去新加坡培训一年。”

唐婉茹哦了一声,继续道:“什么时候走?”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还有半个月。”

唐婉茹不再吭声,而是站起来,向王思宇面前的碟子里拨了些可口的菜,过了半晌,才叹息道:“一年啊,够久的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抬起头来,好奇地望着她,轻声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

唐婉茹轻轻点头,信手拨弄着桌上的筷子,淡漠地道:“是有点,你走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不知该找谁聊天了。”

王思宇怔了怔,望着神情冷淡的唐婉茹,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笑着道:“婉茹,没什么的,还可以打电话嘛。”

唐婉茹也微微一笑,把杯子里的啤酒喝掉,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忧郁。

两人坐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直到王思宇喝了一瓶五粮液,唐婉茹才笑了笑,起身道:“我先走了,你在包间里多坐一会吧,免得被人看到,传出闲话来。”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没关系,我从来都不怕流言蜚语。”

唐婉茹却走到他身后,双手抚摩着王思宇的双肩,低头道:“小男生,听话!”

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了眼睛,嗅着身后淡淡的一缕幽香,陷入沉思之中。

唐婉茹笑了笑,便拿着坤包,转身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衣架旁取了西服,穿上后摸出墨镜戴上,也走出包厢,沿着楼梯来到一楼,这时来饭店里就餐的人很多,门口人来人往,大厅里传出一阵嗡嗡声。

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停下脚步,转头向靠近窗边的一个餐桌望去,那边坐着一对高中生模样的男女,而从背影望去,那女孩分明是夏小玉。

王思宇迟疑了一下,就缓缓地走过去,坐在她身后的座位,拿报纸挡了脸,竖着耳朵听两人对话。

只听那个男生抱怨道:“怎么来这里,太吵了,饭菜也做得一般。”

夏小玉却笑着说:“谁让你没打招呼就过来了,这家饭店在西山还算好的呢。”

那男孩笑了笑,拉长声音道:“要是打了招呼,你还能让我过来吗?”

夏小玉就摇了摇头,轻声道:“当然不能,我以前从来都不见网友的。”

那男孩叼了一支烟,点着火后抽了一口,痞气十足地道:“夏花妹子,你比视频里漂亮多了。”

夏小玉美滋滋地道:“真的吗?”

那男孩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要是在我们学校,你能当上校花。”

夏小玉登时笑成了一朵花,摇头道:“你这人嘴巴真甜,一定哄过很多女孩子吧?”

那男孩不以为意地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哄女孩子,合得来就处,合不拢就分手。”

夏小玉抿嘴一笑,转头向旁边扫了一眼,轻声道:“那么说,你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喽?”

那男孩很老练地吐着烟圈,笑着道:“还成吧,怎么样,晚上咱们去哪里玩?”

夏小玉忙摆手道:“不行的,我家里管的严,晚上从来都不出去。”

那男孩撇了撇嘴,摇头道:“那多没劲啊,我都已经来了,你怎么也要陪我玩两天啊。”

夏小玉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轻声道:“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陪不了你,再说西山也没什么好玩的。”

那男孩掸了掸烟灰,继续纠缠道:“那晚上咱们去夜市逛逛吧,你不是说西山的夜市很好玩吗?”

夏小玉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晚了就没车了。”

那男孩笑了笑,指着桌上的一瓶饮料道:“夏花,你怎么不喝果汁啊?”

夏小玉转过头来,向四处张望,心不在焉地道:“我现在不渴。”

那男孩敲了敲桌子,满脸不悦地道:“夏花,怎么来到这里,你总是在东张西望的,是怕遇到熟人吗?”

夏小玉摇头道:“不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干爹的车子停在门口,可一直没见他出来。”

那男孩好奇地道:“是那个会耍飞刀的吗?”

夏小玉连连点头道:“是啊,我干爹的飞刀可厉害了,他是西山黑社会的老大。”

那男孩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地道:“上次你也没说他是混黑道的啊?”

夏小玉却撇了撇嘴,颇不以为然地道:“你也没问啊。”

王思宇听了一会,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怪不得这段时间夏小玉没有再缠着自己,原来是有了网友,他不禁叹了口气,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此时见有人走过来,他便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后面有人喊:“干爹!”

王思宇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却见夏小玉已经追了过来,他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小玉,在和同学吃饭啊?”

夏小玉嘻嘻一笑,轻声道:“干爹,你等等,我马上就过来。”

王思宇嘴角含笑,望着夏小玉转身跑了回去,站在桌边和那男孩说了几句话,就拿着饮料跑了回来。

男孩有些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向前追了几步,但在王思宇的目光逼视下,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嗫嚅地道:“夏花,把饮料还我!”

夏小玉皱了下眉头,假装没听到,撇嘴说了声小气鬼,就拉着王思宇的胳膊,扭着小腰走了出去。

两人坐进了车子,王思宇转头笑道:“小玉,现在回家吗?”

夏小玉却回头望了一眼,摇头道:“不了,干爹,我去你家里玩吧,还从来没去过呢。”

王思宇迟疑了下,点头道:“好吧,不过干爹那可没什么好玩的。”

夏小玉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干爹,我要去你那边避难,酒鬼老爸今天肯定又要喝酒耍脾气,知道了你住的地方,以后我就多个避难所了。”

王思宇把车子挑过头,开进主道,笑着问:“他现在还敢打你?”

“怎么不敢,比以前更狠了。”夏小玉撅着嘴巴道。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你啊,有时候就是欠打。”

夏小玉嘻嘻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歪着脑袋道:“干爹,其实刚才那个男孩不是我们学校的,他是我的网友。”

王思宇点了点头,轻声呵斥道:“小玉,以后还应该在学习上多下点功夫,网友见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没到谈情说爱的年龄嘛”

夏小玉撅着嘴巴辩解道:“干爹,我没想到他会过来,真的!”

王思宇转头望了她一眼,笑着道:“那男孩子挺帅的。”

夏小玉小脸一红,却低声道:“帅有什么用,我们吃饭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他几道高中的题,可他一点都不懂,感觉不像是高中生,像是混社会的,而且刚才他点烟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腕上烫了几个伤疤,搞不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王思宇呵呵一笑,拿手在头上摸了一下,轻声道:“怎么,怕了?”

夏小玉用力地点了点头,嘻嘻笑道:“刚才真是有点害怕了,不过我早就看到干爹的车停在饭店门口了,要是再看不到你,我就打电话求救。”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要总是这么不听话,干爹也救不了你。”

夏小玉吐了下小舌头,俏皮地道:“干爹,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见网友了。”

王思宇却摆了摆手,笑着道:“那是你的自由,干爹可不干涉。”

夏小玉嘻嘻一笑,把小脸转向窗外,嘴唇微动道:“口是心非的小干爹,不干涉还来偷听!”

第151章 出国前夕 上

回到了大院里,车子刚刚停下,夏小玉就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有些惊诧地道:“干爹,你怎么住在平房里啊?”

王思宇将车门轻轻关上,笑着说:“住在平房好,省得上下楼,而且这里清静,平时很少来人。”

夏小玉嘻嘻一笑,扭头道:“干爹,你是怕送礼的上门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够精明的,什么都懂。”

夏小玉抿嘴笑道:“其实哪位领导家里来的客人多,才说明他人气旺哩。”

王思宇微微一笑,缓缓走向正房,轻声道:“来吧,小客人,到干爹的房间坐坐。”

夏小玉‘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盯着西厢房,嘻嘻地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一脸暧昧地问道:“干爹,西厢房住的是白老师吗?”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呵斥道:“别乱打听。”

夏小玉吐了下小舌头,又蹦蹦跳跳地跑到那三棵杨树边,抱着粗大的树身转了几圈,才推开房门,走进屋子里,好奇地东张西望着,不解地道:“干爹,你家里布置得也太简单了吧,我还以为这房间里一定气派得不得了,没想到会是这样朴素。”

“干爹可是穷人,不是财大气粗的公子哥。”

王思宇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就瞄了夏小玉一眼,见她小脸微红,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饮料,不再吭声,就无声地一笑,走进厨房,洗了些水果端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语气和缓地道:“小玉,吃点水果吧。”

夏小玉微笑着点了点头,把饮料放在一旁,摘了一粒葡萄,剥皮后丢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干爹,我可不是拜金女,只是如今这世道,没了钱就是不成嘛。”

王思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摇头道:“小玉啊,你有时可是太淘气了些,前段时间一直在用手机短信骚扰干爹,真是该好好修理一顿。”

夏小玉低了头,怯怯地笑了半晌,接着撇了撇嘴,撒娇般地道:“谁让你打人那么狠了,我屁股疼了十几天呢,我当时就想了,只要疼上一天,就骚扰你一天。”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了一根烟,轻声道:“小玉,干爹打你是为了你好,可不许记仇啊。”

夏小玉嘻嘻一笑,摇头道:“干爹,没记仇呢,当时……也是觉得挺好玩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皱眉抽了口烟,苦笑道:“不能太贪玩了,否则早晚要吃苦头。”

夏小玉做了个鬼脸,嘻嘻一笑,便从茶几上摸过跳棋来,笑着道:“干爹,我们玩会跳棋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就陪着她下了两盘,他倒没有认真下,只是很随意地敷衍了事。

夏小玉赢了两局,笑得合不拢嘴,便把饮料打开,倒了一杯,递给王思宇,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甜丝丝地道:“干爹,输了心情不好吧,喝点饮料败败火。”

王思宇嗯了一声,摸起杯子,喝了一口,就把面前的棋子拂乱,摇头道:“不下了,小玉太聪明了,干爹赢不了你。”

夏小玉‘噢’了一声,就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进了王思宇的卧室,东张西望地瞄了一会,目光突然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本厚厚的大书,她不禁觉得有些好奇,就径直走了过去,低头望去,见上面写着:“艳史通鉴”四个字。

夏小玉微微一怔,伸手捂住嘴巴偷笑了半晌,便转过身来,走到门边,悄悄向外望去,发现王思宇正坐在桌前写材料,她放下心来,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后抱了那本《艳史通鉴》,翻开书页,皱眉望了过去,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就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王思宇把材料弄好,将笔丢到一边,抬眼望向窗外,见天已经擦黑了,忙转头喊道:“小玉,快出来吧,干爹送你回去。”

夏小玉应了一声,有些恋恋不舍地将书放在原位,红着小脸走了出来,坐到王思宇的旁边嘟囔道:“干爹,还不到八点钟呢,干嘛这么早就赶人走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回去晚了,怕你爸爸妈妈着急。”

夏小玉摇头道:“放心吧,干爹,不用担心的,爸爸妈妈去了舅舅家,晚上十点多钟才能回来呢,我自己在家里怪无聊的,还不如在这多呆会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就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轻声道:“那你去玩会电脑吧,晚点干爹再送你回去。”

夏小玉点了点头,却没有去取电脑,而是摸起空空如也的杯子,歪着脑袋望着王思宇,悄声道:“干爹,你现在有没有感觉眼皮沉沉的,特别想要睡觉的感觉?”

王思宇微微一怔,摇头道:“没有啊,干爹平时睡得就很晚。”

夏小玉挠了挠头,又迟疑地道:“那干爹,你有没有感到身上发热,那个火中烧的感觉?”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哪个火中烧?”

夏小玉轻轻点头,有些害羞地道:“就是那个邪火啦!”

王思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摆手道:“没有,什么火都没有,你这小丫头,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夏小玉有些不解地摸过饮料,蹙着眉头道:“原来里面没有下药啊,我想起那人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以为饮料里放了东西呢?”

王思宇登时一番白眼,猛地一拍桌子,低声呵斥道:“小玉,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拿干爹做试验。”

夏小玉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干爹,别生气嘛,人家下次不敢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从她手里抢过饮料瓶,看了几眼,就丢到垃圾筒里,起身道:“好了,干爹送你回去吧,省得你瞎捣乱。”

夏小玉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苦着脸道:“干爹,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她送出院子,轻声叮嘱道:“小玉,赶紧回家,别再四处游荡了。”

夏小玉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却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望了王思宇一眼,忸怩着道:“小干爹,我喜欢你。”

王思宇身子一僵,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拍了拍夏小玉的肩膀,低声道:“小玉,别胡思乱想了,你年纪还小,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业上,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夏小玉撅起嘴巴,低头道:“知道啦,干爹,我一定听你的话。”

王思宇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快回去吧。”

夏小玉踮起脚尖,扬起下颌,张嘴在王思宇的脸上吹了口气,才咯咯一笑,转身跑远,没过多久,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巷子里。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这丫头,竟然比媚儿还要任性。”

夏小玉回去以后,倒安分下来,再不用短信骚扰王思宇,也收了心思,专注于学业,每天都抱着书本学到深夜,倒像换了个人似的,这让夏广林夫妇大感意外,也不禁欣喜若狂,暗自庆幸,家里的宝贝女儿终于懂事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又是一周,通知终于下来了,根据省委组织部的安排,王思宇将在本月中旬到省城集合,与其他五位干部一道出发,到南洋理工大学参加为期一年的中青年干部公共管理硕士学位培训班。

关于这个培训班,王思宇早有耳闻,这就是民间所传的‘市长班’,市长班课程的主要内容是东西方的公共管理理论、东亚各国的经验,以及新加坡的公共管理模式。

由于新加坡在发展中所遇到的问题、矛盾,与国内目前的情形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中组部把新加坡作为领导干部海外培训的首选国家,与南洋理工大学进行了多年的合作。

市长班自从开办以来,为国内培训了许多厅局级干部,只是由于国情的差异,绝大多数的官员在回到国内后,并没有办法将新加坡的管理体系应用在国内,因此在热了几期后,这项培训活动也就渐渐变得不温不火,很多人都很清楚,由于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所谓的新加坡模式,在国内大半是行不通的。

接到通知后,王思宇召开了常委会,将学习期间县委的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由县委副书记,代县长马君寒全面主持工作,坚持既定的工作思路,锐意进取,争取圆满完成各项工作目标。

会后,王思宇又和马君寒进行了一次深谈,并且单独找了几位常委进行沟通,把一些重要的事项安排妥当后,他在周五的晚上离开了西山,返回省城。

晚饭过后,叶小蕾将一份材料交给他,接着坐在茶几对面,笑吟吟地道:“小宇,这是矿业公司的运作方案,以及一些需要购买的设备清单,其中包含一条全新的自动化生产线,不但能够大幅度提高产能,还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环境污染,只是造价高了些。”

王思宇接过材料,认真翻了起来,过了半晌,他笑着把材料放到茶几上,点头道:“小蕾阿姨,方案做得很周密,没什么疏漏的地方,只是我现在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将矿藏转让出去,还是咱们自己投资来做。”

叶小蕾莞尔一笑,轻声道:“小宇,虽然勘测公司的最后分析结果没有出来,但据带队的专家初步判断,那片区域的铜矿资源保守估计也在二十五亿以上,这还不包括伴生金银的附加价值,若是转让了,实在是太可惜了,铜矿石如果能够在我们的冶金设备里转上一圈,利润就会翻上几倍。”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道:“那好,小蕾阿姨,既然你有把握,我们就把矿业公司办起来,只是那样你就太辛苦了。”

叶小蕾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小宇,你不必担心,做这个项目我轻车熟路,毕竟在亚钢做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而且这段时间,我与显堂的一些老部下也联系了,只要厂房建起来,设备到位,会有一批专业人才过来帮忙,生产事宜不必担心,到时我只专心抓销售即可。”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样还好,只是挖人要慎重些,不要给亚钢造成太大的震荡,否则容易惹出麻烦,不利于稳定。”

叶小蕾嫣然一笑,柔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时柳媚儿关了电视,把遥控器丢在茶几上,气哼哼地道:“老妈,亚钢的人一个都不要,咱们当初落难那时候,谁曾过来帮过忙?”

叶小蕾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办企业不能意气用事,亚钢里有很多技术人才,都是我们所需要的,过去的是是非非,就不要再计较了。”

王思宇也忙劝道:“媚儿,小蕾阿姨说的有道理,当时亚钢的情况比较复杂,困难重重,案子被媒体曝光后,亚钢工人心里有些怨气,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倒不能全怪他们。”

柳媚儿嗯了一声,不再吭声,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就神色黯然地回到了房间。

叶小蕾转头望了一眼,笑着道:“小宇,快过去哄哄吧,因为你出国的事情,她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

王思宇怔了怔,讶然地望了叶小蕾一眼,欲言又止地道:“小蕾阿姨……”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以后不再干涉了。”说完这句话,叶小蕾轻轻叹了口气,拾起桌面上的材料,转身进了书房。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来到柳媚儿的房间外,悄悄推开了房门,却见柳媚儿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俏脸,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王思宇缓缓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道:“媚儿,别担心,我尽量想办法,争取提前回来。”

柳媚儿点了点头,眼圈一红,竟扑簌地掉下清亮的泪滴来,轻声哽咽起来。

王思宇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劝解着,过了许久,柳媚儿才叹了口气,把身子倚在王思宇怀里,伸手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哥,到国外记得少喝些酒,明儿我陪你买些冬装吧,怕是要在外面过年了……”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心中升起无限怜爱之情,良久,他轻轻搬过柳媚儿的身子,用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斑斑泪痕,望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温柔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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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既然都讨厌她,就不推了,设计好的中.出情节也不用了,你们满意了,下次书评区真是不能看了,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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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出国前夕 下

柳媚儿俏脸绯红,眸中升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她伸出双手捧着王思宇的脸颊,十根纤纤玉指微微颤动着,随着两人嘴唇相接,她闭了眼睛,将一双柔夷绕到他的身后,下意识地在王思宇的后背上轻轻抚摩着,身子渐渐变得酥软下来,呼吸也有些局促不安,两人拥在一起吻了许久,她才喘息着推开王思宇,羞涩地道:“哥,别在屋里闹了,小心被老妈看见,到时又该唠叨个没完了。”

王思宇抬起手来,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精致的鼻梁,接着挑起柳媚儿尖尖的下颌,柔声道:“媚儿,不用担心,小蕾阿姨刚才讲过了,咱们之间的事情,她不再管了。”

“真的?”柳媚儿睁大了眼睛,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有些不信地问道。

王思宇嘴角含笑,微微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柳媚儿咯咯地娇笑起来,开心地道:“太好了,老妈总算是肯接受你了,这下好了,咱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心存愧疚地道:“媚儿,其实小蕾阿姨之前的考虑是正确的,这样挺不公平的,你应该会有更好的归宿……”

柳媚儿却嘘了一声,伸出柔夷,掩住了王思宇的嘴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嘴唇,认真地道:“哥,你不要再讲啦,这辈子,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王思宇心中一荡,握住她的温软的小手,一脸坏笑地道:“媚儿,既然这样,那咱们今晚就洞房花烛吧,让哥好好疼疼你。”

“休想!”柳媚儿白了他一眼,娇嗔地抽回右手,用葱削玉指点着王思宇的额头,一字一句地道:“哥,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狼!”

王思宇呵呵一笑,故意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舔,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一脸色相地扑了过去,双手摸着柳媚儿的小蛮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媚儿,色狼哥哥来了,现在就吃了你这头小绵羊。”

柳媚儿咯咯笑着逃开,伸出一对粉拳,在王思宇的胸前轻轻擂了几下,接着抬起双腿,用膝盖顶在他的胸前,气喘吁吁地求饶道:“好哥哥,不要闹了,我该去洗澡了,晚上听你讲苏小妹的故事。”

王思宇悻悻地坐直了身子,假装生气地道:“媚儿,你再这样,哥哥我可到外面寻花问柳去了。”

柳媚儿嘻嘻一笑,坐起来后,伸手勾住王思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一口,撒娇般地道:“好哥哥,你再忍忍嘛。”

王思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仰面朝天躺了下去,愁眉苦脸地道:“媚儿,还要忍多久啊。”

柳媚儿狡黠地一笑,轻声道:“忍到你结婚的前天晚上,我要抢了新娘子的彩头。”

王思宇愣了愣,柳媚儿的想法倒是很特别,甚至有些荒唐,让他感到哭笑不得,但也无话可说,只能翻着白眼,望着棚顶上的那盏吊灯,怔怔地发呆。

柳媚儿‘扑哧’一笑,歪着脑袋冲着王思宇眨了眨眼睛,得意洋洋地下了床,扭着小屁股走了出去。

“女人啊,真是搞不懂!”

王思宇摇了摇头,也翻身坐起,回到客厅,坐在沙发前喝着茶水,看着电视节目,他摸着遥控器,信手翻到京城电视台,却恰巧见到李青璇主持的一期访谈节目,他忙放下茶杯,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电视节目中的李青璇显得落落大方,青春靓丽之余,更多了一种成熟性感的味道,她在镜头前的表现极好,不但优雅大方,口齿伶俐,而且思维敏捷,机智幽默,主持风格很有特色,无论场上的嘉宾,还是坐在下面的观众,都被她妙趣横生的话语所打动,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节目现场掌声一片。

十几分钟后,访谈节目结束,王思宇微笑着关了电视,点了一根烟,闭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那位从青羊走出来的美少女,如今已经脱去了昔日的青涩,变得愈发光彩照人了,自从到了京城电视台后,李青璇不但迅速站稳了脚跟,现在已经是如鱼得水,风头直逼当家花旦,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重新返回央视,到那时,姐妹二人的心愿怕是都能得到满足了。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叶小蕾缓缓走了出来,她先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果汁,插上吸管后啜了几口,便转过身子,袅娜地返了回来,走到书房门口,她停下脚步,转头向沙发边望了一眼,招手道:“小宇,你过来一下,阿姨要和你商量些事情。”

王思宇忙把烟掐灭,丢在淡蓝色的烟灰缸中,笑着站了起来,快步走进书房,拉了椅子坐在叶小蕾身边,轻声道:“小蕾阿姨,什么事情?”

叶小蕾拂了拂秀发,将秀美的双腿优雅地并拢在一起,拿出一份墨迹未干的材料,递到王思宇的手中,笑着道:“小宇,这是刚做出来的一些补充构想,还请你过目。”

王思宇接过材料,望了眼上面娟秀的字体,抬起头来,笑着说:“小蕾阿姨,公司的事情你做主好了,我毕竟是外行,不见得能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没准会越帮越忙。”

叶小蕾却摇了摇头,固执地道:“你是老板,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经过你把关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收起笑容,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材料,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从笔筒里摸出一支铅笔来,在几处地方打了问号,思索良久后,便把材料放在书桌上,用铅笔指着打了问号的地方,轻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叶小蕾把果汁放在一旁,身子前倾,望着材料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小宇,你的想法确实很好,只是实施起来,怕是难度不小。”

王思宇把材料向前推了推,眼角的余光落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顺着睡袍的领口向下望去,很快滑落在幽深的乳沟当中,那对高耸饱满的玉.乳已经尽收眼底,两点樱红清晰可见。

心动神驰间,他的目光像被磁石牢牢吸引住,直勾勾地望着那里,再也无法移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道:“小蕾阿姨,难度的确很大,但是再大,也要想办法抓起来。”

叶小蕾点了点头,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一丝迷惘之色,她蹙眉沉思半晌,终于摸出一管签字笔来,又俯下身子,在材料上唰唰地写了起来,几分钟后,她停了笔,把材料重新递过去,轻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王思宇轻轻吁了口气,摸起材料又看了几眼,点头道:“可以了,这样不错。”

叶小蕾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赞许地道:“小宇,你的思维方式真是有些独特,经常能带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以你的能力,即便不做官,在商场上打拼,想必也错不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谦虚地道:“小蕾阿姨,你实在是过奖了。”

叶小蕾把材料收好,放在书桌上,缓缓转过身子,神色复杂地望着王思宇,迟疑着问道:“小宇,你和媚儿是不是已经……”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矢口否认道:“小蕾阿姨,您放心,我们两个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叶小蕾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宇,我不是在兴师问罪,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注意些,媚儿年纪还小,如果不采取措施,很容易造成意外怀孕,要是处理不当,会伤了身子骨。”

王思宇赶忙打断她的话,急声辩解道:“小蕾阿姨,我们真的没有。”

叶小蕾哼了一声,低声道:“还不肯承认,有几次,媚儿都是早晨从你房间里偷偷溜出来的,别以为我不清楚。”

王思宇愕然,苦恼之余,也有些无奈,这种事情,多半是解释不清的,要说自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叶小蕾恐怕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他只好苦笑道:“小蕾阿姨,我们是曾经同榻而眠,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我绝对没有碰过她。”

叶小蕾俏脸一沉,怫然不悦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便拉开抽屉,将一盒杜蕾斯放在书桌上,闭了眼睛,表情淡漠地道:“拿去吧,以后不要让媚儿吃药了,那种药吃多了,很容易伤身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满脸无辜地道:“小蕾阿姨,你真的误会了。”

正这时,门外忽地传来咯咯的笑声,柳媚儿推门走了进来,她来到书桌旁,伸手拿过那盒杜蕾斯,笑嘻嘻地道:“老妈,你真是多管闲事,我们才不喜欢用这玩意呢!”

王思宇登时无语,连连向柳媚儿使眼色,柳媚儿却假装看不见,反而趴在书桌上,饶有兴趣地撕开杜蕾斯,取出一只来,鼓着腮帮子向里面吹气,下一刻,杜蕾斯竟变成了气球状。

叶小蕾睁开眼睛,望到了这一幕,不禁满面怒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从旁边摸起一把铁尺,低声喝道:“媚儿,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今儿非得好好教训你一下。”

柳媚儿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中,杜蕾斯从嘴边飞出,恰恰弹在叶小蕾的脸颊上,掉落在地,她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忙尖叫一声,转身向外跑去。

叶小蕾火冒三丈,从后面追了过去,她刚刚追出两步,一只拖鞋踩到油滑的杜蕾斯上,脚下忽地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摔了过来。

王思宇忙伸出胳膊,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声劝道:“小蕾阿姨,别和她一般见识。”

叶小蕾又羞又怒,身子奋力挣扎了几下,忿忿不平地道:“小宇,你别管,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

王思宇此时却闭了眼睛,感受着身前温软滑腻的娇.躯,小腹陡然升起一股热流,难以遏制地兴奋起来,他忙摇头道:“不行,小蕾阿姨,我不能让你打媚儿。”

叶小蕾伸出手去,掰着小腹上的一双大手,满面通红地道:“小宇,你别管,快松手。”

王思宇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心中也是烦躁不安,茫然间右臂抬起,鬼使神差般地压在她高耸的胸脯上,那对丰盈的乳.房已经被挤压得变了形,他却浑然未觉,只是喃喃道:“不行,小蕾阿姨,我绝对不能松手。”

叶小蕾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身子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无法挣脱,而胸脯上面的挤压,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胴.体竟渐渐酥软下来,使不出半点力气,她赶忙惊慌失措地道:“松手,小宇,快松开阿姨。”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小蕾阿姨,你要冷静下来。”

叶小蕾扭动着腰肢,气喘吁吁地哀求道:“好吧,阿姨听你的,快松手……”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为了掩饰刚才的揩油举动,他神色凛然地道:“小蕾阿姨,在我面前,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媚儿,你也不例外。”

叶小蕾微微一怔,把手中的铁尺丢在书桌上,转头瞪了王思宇一眼,便气哼哼地走了出去,直接回了卧室,重重地关了房门。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了半晌,便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清新空气透了进来,心情才舒畅了许多。

就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竟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把叶小蕾压在书桌上,这种疯狂的想法让他现在还有些后怕,还好,他总算是压抑住了那种冲动,没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举动,不然,事情很容易搞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伸出手指,在鼻端嗅了嗅,指端似乎仍然漂浮着一缕淡淡的幽香,王思宇不禁微微一笑,把香烟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望了眼书桌上的那盒杜蕾斯,满心惆怅地返了回去。

临睡前,柳媚儿再次抱着被子走了进来,躺在王思宇的身边,温顺得如同小猫一般,王思宇抱着她,轻声道:“媚儿,避孕药是怎么回事?”

柳媚儿咯咯一笑,悄声道:“帮一个女生代买的,被老妈发现了,搞出了误会。”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责备道:“媚儿,怎么不解释一下啊。”

柳媚儿却撅着嘴巴道:“误会了更好,省得她总是多事,再说了,解释也没有用,老妈不会相信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媚儿,这样可不成,我不能白担负了这恶名。”

柳媚儿吃吃地笑道:“那你想怎么样?”

王思宇掀开被子,趴在柳媚儿的身上,在她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中,上下其手,着实轻薄了一番,两人闹了许久,才抱在一起,香甜地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王思宇去国画院看了廖景卿,又领着瑶瑶到雾隐湖边玩了一下午,瑶瑶意犹未尽,央求着他周日还要过去,王思宇不忍拒绝,就提前租了一条小船,周日一整天,他和柳媚儿都陪着瑶瑶在隐湖上划船钓鱼拾贝壳,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几天后,王思宇办好了相应手续,与其他五位领导干部一起赶到机场,飞往新加坡。

第153章 我是处男

到了新加坡以后,王思宇终于远离了官场生活,开始了一段休闲惬意的生活,市长班的授课教师都是退休的政府高官,他们大都能够熟练地运用国语与学员们沟通,而除了上课之外,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到新加坡各企业考察参观。

企业界的老板们对他们的造访自然是欢迎之至,他们都很清楚,这些来自大陆的官员一旦学习期满,归国后必将被委以要职,如能与这些官员们建立起良好的私人感情,有助于他们在大陆投资办厂,因此,各种形式的聚会很多,其中一些俱乐部活动,深受官员们的喜爱。

而公务员火爆的出国培训,也为南洋理工大学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因此,对于这些来自内地的政府官员们,他们的服务还是非常到位的,这使得习惯了使用秘书,很少亲力亲为的干部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不适应。

尽管如此,开班不到两个月,市长班的学员们还是减少了四分之一,十几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官员们以各种理由向校方请了长假,另有一些人也做好了春节之前返回国内的打算。

这种现象其实并不稀奇,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讲,到新加坡培训和出国度假没什么区别,时间久了,没了新鲜感,自然很难坚持下去,校方也不好追究,于是和以往一样,前来听课的学员愈来愈少。

王思宇自从到了新加坡后,很少外出,一直在南洋理工大学的学员宿舍里看书上网打发时间,每过一段时间,西山县的代县长马君寒都会打来电话,汇报情况,遇到重大事件,更是及时请示,便于王思宇遥控指挥。

矿区探测的结果终于出来了,除了原来已探明的三十万吨的中型铜矿外,另外探测到一个储量一百二十万吨的大型铜矿,这是华西省首次发现的大型铜矿。

叶小蕾表现出的过人商业才华,实在是令王思宇大为赞叹,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就把西辰矿业从皮包公司变成了拥有一百五十名员工的实业公司。

并且,除了出售粗铜锭外,她利用矿山向银行贷款三亿元,建设五万吨阴极铜项目,项目建成后可年产阴极铜5万吨,副产品硫酸20万吨、黄金362公斤、白银38吨,可实现年销售收入二十亿元,利税超过三亿元。

消息传出,华西震动,省长孟超亲自带队到矿区视察,并做了重要讲话,希望西山县能够充分利用丰富的资源优势,快速发展经济。

在汇报时,马君寒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王思宇却表现得很是镇定,但事实上,在之前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失眠中度过的,经常独自望着着棚顶傻笑,这种一夜暴富的巨大冲击力,若是没有切身体会,那是绝对无法感受到的。

更何况,叶小蕾已经做出承诺,要用矿山里产出的黄金,为他打造一个金灿灿的王冠,这更让王思宇心里乐开了花,他梦想中的商业帝国,现在已经渐渐现出雏形,而他将是这个帝国唯一的王者,这种成就感,甚至已经超越了官场上带来的快感。

当然,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项目要到明年十月份才能建成,在这之前,他仍然只能从廖景卿那里领取每月六千元的生活费,国画馆现在也是高速发展阶段,用钱的地方很多,需要节约开支,而廖景卿也怕这位弟弟经不起外界的诱惑,生活变得糜烂不堪,所以对他的经济控制,就格外严格了些,这让王思宇转道意大利去猎取顶级名模的计划,又向后推迟了一年。

学员宿舍里的其他两人,都已经提前回国,王思宇又独自坚持了十几天,便也找了机会,向校方请了长假,离开新加坡,但华西暂时是不能回去的,那样太过招摇,若是搞得尽人皆知,就会非常被动,谨慎起见,他先去了京城。

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买字画送礼的客人很多,店里的生意正忙,张倩影终日在国画馆忙碌,倒没有时间多陪他,而王思宇的心结尚未完全打开,也不愿与于春雷每日相见,他只在于家大院住了几个晚上,便搬到了李青璇那里,两人再次见面,感觉就与以往大不相同,每晚都缠在一起,如同蜜里调油一般。

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周时间,就因他的欲求无度,害得李青璇睡眠严重不足,上班时大打哈欠,险些在节目中出现重大失误,美女主持人盛怒之下,一顿粉拳,将这荒淫无耻之徒从家里赶了出去。

王思宇回到于家大院,在屋中闷了几日,百无聊赖间,却收到了一封短消息,却是方晶发来的,上面的短信满是小女孩的思念之情,真挚感人,字字都触碰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阵地内疚。

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小丫头,但总避着也不是办法,王思宇决定借着这次机会,把事情解决掉,若是方晶在得知情况后,不能谅解自己,那就只好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了,思索良久,王思宇把电话打了过去,笑着道:“小晶,我现在已经来到京城了,晚些时候过去看你。”

方晶微微一怔,随后欣喜若狂,跳着脚在电话里喊了起来:“小宇哥哥,你这无情无义的大坏蛋,终于肯过来看我啦,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赶快出现在我面前,要是胆敢迟到一分钟,哼哼,本大小姐就要你好看!”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王思宇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忙开车来到公安大学附近的一所公寓门前,刚刚下了车子,就见穿着一身校服的方晶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她一把扑到王思宇的怀中,呲着一对漂亮的兔牙,撒娇般地道:“小宇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又迟到了五分钟,讨厌死了。”

王思宇嘘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笑眯眯地端详着眼前的方晶,她比当初离开华西时,个子要高出一大截来,肤色也更加白皙了,那张小脸更加清秀可爱,笑的时候眼睛眯在一起,像两芽新月,眸子漆黑发亮,而在王思宇的注视下,方晶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竟然羞涩地红了脸,把头转到一边,撅起嘴巴忸怩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啊!”

王思宇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道:“小晶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又跺了跺脚,抿嘴道:“小宇哥哥,外面太冷了,咱们快进屋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方晶住的屋子不大,是两居室的房间,但里面收拾得很是整洁,家用电器倒是最新的,电脑还开着,王思宇凑了过去,见一个漂亮的女精灵正站在游戏地图里,手中拿着锄头,似乎正在做任务,他不禁笑着道:“小晶,还在玩网游啊?”

方晶嘻嘻一笑,端了茶走过来,坐在王思宇的对面,歪着脑袋道:“小宇哥哥,你总也不来看我,我无聊的时候,只能靠玩游戏来打发时间了。”

王思宇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却没有喝,而是有些心虚地瞄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小晶,老师没有和你提过我的情况吗?”

方晶撅着嘴巴道:“怎么没提呢,爸爸总说现在是你的关键时期,让我安心学习,不能打扰你,免得你分心,真是讨厌死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满是自责地道:“小晶,是小宇哥哥对不住你。”

方晶却嘻嘻一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小宇哥哥,反正你也不是陈世美,再等两年,我毕业后,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低声道:“小晶,大学里的男同学应该都很优秀啊,你难道没有遇到心动的男孩子吗?”

方晶微微一怔,眯着眼睛瞄着王思宇,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哥哥,你该不是变心了吧?”

王思宇心中陡然一颤,忙低头喝了口茶,摆手道:“哪能呢,小晶,你可别胡思乱想。”

方晶哼了一声,把小鼻子凑过来,在他胸前嗅了半晌,满意地点了点头,悠然道:“没变心最好,小宇哥哥,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不然的话……”

王思宇顺着她不怀好意的视线望去,忙跷起二郎腿,讪讪地道:“不然就会被咔嚓掉,对不对?”

方晶嘻嘻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拉过他的手掌,轻轻亲了几下,笑眯眯地道:“小宇哥哥,我知道让你等得很辛苦,可不管怎么样,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咱们两个永远都在一起,谁都不许抛弃对方,好吗?”

王思宇不禁觉得头大如斗,但望着这个水灵的小妹子,他却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放心吧,小晶,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方晶转身坐到他的腿上,笑嘻嘻地道:“愿意,我当然愿意了,只是在这之前,小宇哥哥,你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王思宇揽着她的纤腰,好奇地问道。

方晶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缓缓站起,走到书桌旁取过纸笔,轻轻丢在电脑桌上,双手叉腰道:“写出来吧,把这两年碰过的女人统统写出来,如果敢有隐瞒,哼哼!”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摸起笔来,闭着眼睛沉思良久,才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我是处男!”

154章 再咬一次

方晶摸起纸来看了一眼,就丢到旁边,小鸟依人般地坐到王思宇的大腿上,摇着他的胳膊,撅起小嘴撒娇道:“小宇哥哥,你要讲实话嘛,其实男人在外面偶尔逢场作戏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你肯坦白交代,我不会认真计较的。”

如此简单的诱供手段,绝大多数男人都会轻易识破的,王思宇自然也不会上当,虽然事情早晚会败露,但在没想好对策前,也只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了,他索性拉下脸来,皱着眉头道:“小晶,你怎么不相信小宇哥哥呢?”

方晶还是年纪太小,社会经验不足,瞧王思宇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她倒先慌了,忙抱紧了王思宇,扬起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声道:“相信,当然相信了,我家小宇哥哥最乖了,一定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王思宇干笑了几声,伸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洁的脸蛋,环顾四周,转移话题道:“小晶,你平时要自己做饭吗?”

方晶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没有啦,平时都是到附近的饭店吃。”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雪滢师母没有过来?”

方晶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爸爸最近的身体很不好,雪滢阿姨担心他的健康,就没有再过来。”

王思宇点点头,心头也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忍不住轻声感慨道:“老师的身体确实很让人牵挂,以前同游古华寺时,就觉得他身子太虚弱了,不能走远路。”

方晶撅着嘴巴道:“老爹就是不听话,总是不肯锻炼身体,得了空就到寺庙里去,都快成了出家的和尚了。”

王思宇沉默半晌,轻声道:“小晶,老师最心疼的人就是你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开导他,讨他开心,不能让他继续消沉下去。”

“知道了,老爹总是不听劝呢!”方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头埋在王思宇的怀里,顿了顿,又摸着王思宇的胸口,满腹委屈地道:“小宇哥哥,我都后悔死了,上大学真是没意思,还不如守在你身边呢。”

王思宇心中一软,低下头来,嗅着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香气,笑着说:“小晶,大学还是要上的,咱们都还年轻,以后有足够的时间腻在一起。”

方晶羞涩地一笑,仰头撒娇道:“小宇哥哥,过两天就放假了,你陪我去江南看老爹吧。”

王思宇怔了怔,有些心虚地摇头道:“小晶,那可不成,小宇哥哥这次来京城是跑项目的,过些日子还要回去。”

方晶不禁有些失望,撇了撇嘴,柔声抱怨道:“别人当官都那么悠闲,偏偏你却这样忙,小宇哥哥,干脆别在华西干了,去华中找二叔吧,到时给你安排个清闲的工作,那样就有时间陪着我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摇头道:“现在还不行,小晶,等你毕业了,咱们结婚以后,我一定抽时间多陪陪你。”

方晶娇憨地笑了起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伸出俏皮的小舌头,呐呐地道:“小宇哥哥,我是不是太缠人了?”

王思宇笑了笑,刮了刮她精致的小鼻梁,点头道:“是有点,不过小宇哥哥很喜欢。”

方晶脸上泛出喜悦的光芒,眨着眼睛道:“小宇哥哥,你能过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望着单纯可爱的方晶,竟然有些恍惚,这小丫头其实一点也没有改变,而自己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打拼,却已经改变了许多,再不是以前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了,只是无论如何,以后都要对她好些。

正想着,电脑的游戏界面中,忽地跳来一个金发女法师,围着方晶那个精灵号转来转去,王思宇忙道:“小晶,那是不是你的朋友。”

方晶却抿嘴一笑,轻声道:“是淼淼,我们两个都在玩这款游戏。”

说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了几行字,没过多久,QQ就闪动了几下,弹出视频界面来,方晶接通之后,对面出现了方淼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面孔,她对着电脑大声喊道:“姐夫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方晶递来的话筒,点头道:“淼淼,听说你早就回国了,最近怎么样?”

方淼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手里摸着个水蜜.桃,咬了一口,含糊地道:“一点都不好,被老爸关起来了,姐夫,过了年之后,我去你那边玩好吗?”

王思宇刚要答应下来,方晶却一把抢过话筒,摇头道:“不行,你过去又要闯祸了,到时二叔非得发火不可。”

方淼笑嘻嘻地道:“姐,你不用担心啊,我不会给姐夫添麻烦的。”

方晶却撇嘴道:“你每次闯祸前都是这样讲的,可从来都没安分过。”

方淼把桃子吃掉,拿着纸巾擦了擦手,丢到旁边的纸篓里,大声争辩道:“姐,我只是见不得他们仗势欺人,欺负普通老百姓,所以出来管管,这是维护公平正义,哪里是闯祸啦?”

方晶哼了一声,皱眉道:“算了吧,二叔要不是副省长,你估计早就吃到苦头了,还当什么侠女。”

方淼却一脸不服气地道:“姐夫,你倒是来给评评理,我遇到那些不公平的事情,该不该管?”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该管,但是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给二叔添麻烦,他刚到华中,立足未稳,情况也很艰难。”

方淼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道:“算了,不吵了,你们俩口子穿一条裤子,争不过你们。”

方晶小脸一红,气哼哼地道:“死淼淼,说话那么难听,我们这叫妇唱夫随。”

方淼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地道:“姐,这回你可美了,晚上轻点折腾啊,千万别把床弄塌了。”

方晶啐了一口,嘻嘻笑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嫉妒的话,你也去找一个呀?”

方淼撇嘴道:“有老公了不起吗?本大小姐又不是找不到,我只是没有你那么心急而已!”

王思宇面带微笑,听着这对姐妹拌嘴,没有插话,两人吵了一会,就把视频关掉,方晶退出了游戏,拉着王思宇进了她的卧室,刚刚走进屋子,王思宇忽地呆了一呆,只见卧室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其中绝大部分是自己与方家人的合影,也有些是自己的单身不雅照,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被这小家伙拍下来的。

方晶转身躺在床上,笑嘻嘻地道:“小宇哥哥,你看这大床结实吗?”

王思宇哈哈一笑,走过去躺在她身边,凑了过去,低声道:“结实有什么用,最多只能‘咬’。”

方晶臊得满脸通红,把头钻到他的怀里,羞惭惭地道:“还好意思说呢,小宇哥哥,你就是个大色狼,哼哼!”

王思宇把她揽在怀中,目光却盯在一张照片上,怔怔地出神,那是玉州出现雾松景观时,他与陈雪滢和方晶三人的合影,照片中的陈雪滢与方晶,分别穿着黑、白貂皮大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而自己的表情则稍显僵硬,他暗自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小晶,小宇哥哥再也不欺负你了。”

方晶抬起头来,讶然道:“为什么?”

王思宇轻轻抚摩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因为你不光是我的小媳妇,也是我的小妹子,小宇哥哥要保护你一辈子。”

方晶嘻嘻一笑,把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小宇哥哥,其实我也喜欢的。”

王思宇心中一荡,故意问道:“喜欢什么?”

方晶咯咯地笑了半晌,才横了他一眼,期期艾艾地道:“喜欢被你欺负。”

王思宇闭了眼睛,伸手在她的翘臀上捏了几下,喃喃道:“小晶,那晚上咱们就把大床弄塌了。”

方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哥哥,那可不行。”

王思宇笑展颜一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低声道:“为什么不行?”

方晶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道:“要是被你尝到了甜头,以后咱们又不能常在一起,你忍不住的时候,该去外面找别的女人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在她头上弹了个爆粟,摇头道:“你倒是精明!”

方晶嘻嘻地笑了半晌,便翻过身来,叽叽喳喳地讲起了在公安大学的趣事,王思宇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问上几句,两人在床上腻了几个小时,又下楼吃了晚餐,返回家中后,方晶换了件粉红色的睡衣,兴高采烈地去了浴室。

王思宇抓紧时间摸出手机,悄悄发了几条短信,便把手机关掉,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吸烟,冥思苦想着,该如何才能让方晶接受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只是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一想到会伤了方晶的心,他的心情就变得极为糟糕。

浴室的房门打开后,方晶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她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娉娉婷婷地来到王思宇面前,依偎在他身边,笑着问道:“小宇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我在想着这处男还要当多久。”

方晶嘻嘻一笑,把毛巾挂了起来,半跪在沙发边,伸手勾着王思宇的脖子,徐徐吹了一口兰气,声若蚊蝇地道:“小宇哥哥,不要抱怨啦,大不了,晚上我再‘咬’你一次!”

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方晶含羞带怯,笑魇如花,也不禁怦然心动,便一把抱起她,转身向卧室走去,十几分钟后,房间里响起了王思宇断断续续地呻.吟声……

155章 新星

放假之后,方晶舍不得离开,又在京城逗留了几天,终日与王思宇厮混在一起,但经不起陈雪滢的催促,她还是极不情愿地去了机场,飞回江南省。

周六的上午,王思宇推着于老在大院里转了一圈,刚刚返回房间,手机就传来一阵震动,他翻出短消息,却是美少女李青璇发来的,只见上面写着:“晚上回来吧,我已经不生气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转身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给她回了一封短消息:“不行,我的气还没消呢,堂堂的县委书记,居然被女人赶出家门,实在是太伤自尊了。”

很快,李青璇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少来了,我给人家当二奶还没伤自尊呢,你却发起牢骚来了,晚上必须过来,否则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按动手机键盘,打出一行字来:“青璇,要想我回去也容易,你必须赔礼道歉,为你那天的行为作出检讨,否则打死我也不去了。”

过了半晌,手机终于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李青璇的短消息上写着:“好的啦,不要闹了,人家都想你了,晚上再不回来,我就使劲哭,哭到你心疼为止。”

王思宇心中一软,忙回复道:“好吧,乖乖,晚上我一定回去。”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李青璇在短信中发了个笑脸,后面写着:“记得早点过来,晚上为你煲汤。”

王思宇呵呵一笑,把手机放到一旁,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一时间心情好到了极点。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倩影从外面返了回来,进屋后,她把白色的小包丢到沙发上,站在镜子前摘了耳环,笑吟吟地道:“小宇,刚才在门口碰到佑民了,他想邀请咱们去家里作客。”

王思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笑着道:“什么时间?”

张倩影摇动着曼妙的身姿走了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柔声道:“明天下午,小宇,我可答应下来了,胡可儿的歌很好听的,我其实也蛮喜欢她的。”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就去,这种事情,老婆大人做主就好了。”

张倩影嘻嘻一笑,低下头来,在王思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唇印,她咯咯笑着掏出纸巾,将唇印擦去后,又悄声道:“小宇,你要是能和咱爸把关系缓和一下,那就更好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颓然道:“那不行,起码现在做不到。”

张倩影幽幽叹了口气,拿手点了点他的鼻尖,悄声埋怨道:“你啊,还是孩子气。”

王思宇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婆,晚上我要去那边,你又要独守空房了。”

张倩影咯咯一笑,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扭了扭,故意板着面孔道:“那可不行,晚上必须在家里老实呆着,哪都不能去。”

王思宇愕然,眼里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声道:“老婆,通融一下嘛,最多我早点回来。”

张倩影抿嘴一笑,伸手摸过他的手机,把短信翻了出来,看完之后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璇美人倒会撒娇,把我老公的魂都勾走了。”

王思宇忙翻身坐起,把她抱在怀里,笑着道:“小影,你别吃醋,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张倩影哼了一声,撇嘴道:“你这花心大少爷,就会拿嘴来哄人,既然都已经答应人家了,那就快去吧,免得被小老婆使脸色。”

王思宇哈哈一笑,轻声道:“小影,其实你们两个应该见一面的,都是青州老乡,心地还都那样善良,多接触几次,没准会成为朋友。”

张倩影俏脸绯红,忙摇头道:“那多难为情啊,我才不去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道:“小影,我是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相处,不要争风吃醋,不然以后闹起来,老公我可就焦头烂额了。”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叫你那么花心了,惹下一屁股风流债,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王思宇哀叹一声,直挺挺地躺了下去,翻着白眼道:“不配合就算了,干嘛还说风凉话。”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笑,俯下身子,眉花眼笑地望着他,柔声道:“小宇,别担心了,我会想法子和她们处好关系的,只是方晶那边麻烦了点,那小丫头个性还是满强的,要是被她知道了真相,恐怕要惹出麻烦来。”

王思宇无奈地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道:“方晶那边再想办法吧,好在她还有两年时间才能毕业,暂时还能拖一拖。”

张倩影用食指拨弄着王思宇的蒜头鼻子,笑着道:“现在知道头痛了吧?你啊,在这方面就是管不住自己,只顾着一时的风流快活,却没想到后果。”

王思宇嘿嘿一笑,抱了她站起来,转身就往床边走,轻声调侃道:“小影,你说的对,我就是只顾着风流快活,以后的事情,想它作甚,还是及时行乐比较好。”

张倩影登时慌了神,在王思宇的怀里扭动着身子,低声哀求道:“小宇,别闹了,大白天的还做那事,万一让人瞧出来,我还怎么有脸出门啊。”

“那就不要出门了。”

王思宇一脸坏笑地丢下这句话,把她轻轻丢在床上,伸手探进旗袍里,轻轻抚摸起来。

张倩影咯咯笑着逃开,伸出修长秀美的右腿,将一只雪白的小脚抵在王思宇的下颌上,气恼地道:“小宇,快停下来,人家下午还要去做瑜伽呢,都和宁霜约好了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抽了出来,躺在她的身侧,仰面望着天花板,笑着道:“小影,想好了吗?我们几时结婚?”

张倩影伸手整理了下旗袍下摆,赌气道:“不结了,让给你和璇美人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道:“怎么,吃醋了?”

张倩影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柔声道:“没有,只是觉得她公众形象好,又很机敏,适合陪着你出席一些重要场合。”

王思宇收起笑容,闷闷不乐地道:“那你呢?”

张倩影莞尔一笑,悄声道:“我当然是要想法子让你安心啦,除了去讨好你的小老婆,还要找机会去做方晶的工作,让你不必为了这些事情心烦……”

王思宇心中感动,转头凑了过去,捧着她的俏脸,轻轻吻了过去,张倩影闭了眼睛,递过湿滑的香舌,温柔地回应着。

良久,张倩影笑着推开他,红着脸道:“小宇,别闹了,说些正经事情,国画馆的生意现在还不错,西辰矿业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一支烟点了,吐了口烟圈,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缓缓道:“小蕾阿姨来过电话了,矿业公司那边生产情况比较稳定,她最近一直在忙着组建销售部门,过了年可能要筹建外埠销售部,只要能在京城和魔都两地打开局面,公司的业绩就能大幅上升,到时咱们在京城买栋别墅,以后也搬出去住。”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小宇,你那位叶阿姨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啊,上次在京城见了面,就觉得她精明能干,真是能做你的左膀右臂,你可要善待她啊。”

王思宇讪讪地笑了笑,忙解释道:“小影,我和她可是绝对没什么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张倩影哼了一声,悄声道:“做贼心虚了吧?我又没有说什么!”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着道:“分明是话里有话,我哪能听不出来。”

张倩影嘻嘻一笑,拉过他的胳膊,枕了上去,悄声道:“小宇,这么大的公司都放给她来做,我心里有些没底,要不让雅莉过去吧,反正现在天鹏也稳定了,她就算离开,对那边影响也不大。”

王思宇忙摇头道:“不成,雅莉和我一直不对盘,而且她的能力和小蕾阿姨相差太远,过去也帮不上大忙,反而容易把事情弄糟,你尽管放心,叶小蕾绝对可靠,不会背叛咱们的。”

张倩影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有把握就好,京城这边倒好说,不用麻烦咱爸,只需财叔出面打招呼,就会拿下大笔的订单,至于魔都那边,我下午去和宁霜提提,她姐夫在魔都可是实权人物,只要他肯帮忙,咱家的生意肯定错不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赶忙低声道:“小影,这可不成,国画馆的生意倒无所谓,矿业公司的事情,就不要牵涉太多人了,财叔那边要瞒着,宁霜那里更不要提,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容易节外生枝,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会对我今后的仕途发展不利。”

张倩影怔了怔,满脸疑惑地道:“真有那么严重?”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点头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做生意尽量不要和政界人物搅在一起,否则很容易被当做摸瓜的藤,近些年的很多反腐大案,都是从商人身上找到突破口的。”

张倩影莞尔一笑,轻声道:“也好,前些天还听宁霜讲过,她姐夫在魔都和吴家人斗得厉害,那边水很浑,咱们小心些也是对的。”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神色自若地道:“听说了,宁霜的姐夫是陈启明,他是陈家这一代的领军人物,也是一颗耀眼的政治新星,能在吴系势力中心发起挑战,确实不是非常人物,以后有机会倒要结识一下。”

张倩影点头道:“就是呢,宁霜也极佩服他那个姐夫的,说他魄力十足,颇有政治大家风范,将来很可能会进中南海。”

王思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摇头道:“将来的事情哪个会清楚,要想摆平吴家,他的分量肯定是不够的,现在之所以会做出咄咄逼人的姿态,无非是以进为退,想用手里的筹码来逼吴家就范,给他让条路出来罢了。”

张倩影蹙眉道:“小宇,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原来也是不懂的,不过听财叔分析了一遍,很快就清楚了。”

张倩影笑着点头道:“小宇,财叔是很了不起的,他要不是一直跟着爷爷,现在恐怕也能成一方大员了,连咱爸都对他极为倚重,你以后要是遇到难题,记得多向他请教。”

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看表,就翻身坐起,伸手打了个响指,笑着道:“老婆,吃中饭去,go!go!go!”

“神经!”张倩影低声咕嘟一句,眸子漆黑发亮,脸上已经挂满了盈盈笑意。

第156章 选美

午饭过后,刚出了餐厅,张倩影便被小妹于晴晴拉走,两人嘻嘻哈哈地上了奥迪车,向外驶去,王思宇站在台阶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点了一根烟,走到院子的一棵树下,挑起上面的鸟笼子,在院子里轻轻踱着步子。

走到棋牌室旁边时,朱红色的房门忽地被推开,于佑江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道:“老四,过来坐坐,二哥跟你商量个事。”

王思宇皱了皱眉,转身走了进去,把鸟笼子放在桌子上,走到摇椅旁坐下,漫不经心地道:“佑江兄,啥事?”

于佑江沏了茶,将杯子递了过来,点了烟坐在他身旁,笑着说:“是好事,跟我合作那朋友要转行了,他打算把影视公司的股份全部转让出来,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凑不出那么多现金,就打算和你合作一下,咱们两兄弟一起干,怎么样?”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摇头道:“佑江兄,我对经商不感兴趣,而且手里也没钱搞投资。”

于佑江暧昧地一笑,压低声音道:“老四,你没钱谁有啊,咱们这个大院里,你可是真正的大财主。”

王思宇淡淡一笑,摸起茶杯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佑江兄还惦记着我那幅字呢?”

“没有,我不是那意思,老四,你可别搞误会了。”于佑江赶忙否认,他喝了杯茶水掩饰了尴尬,就又神秘兮兮地道:“前些天小妹可亲眼瞧见了,你老婆的存折上可有六百多万的存款呢。”

王思宇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那是小影自己的私房钱,你要借找她去。”

于佑江苦笑着道:“老四,我倒是去问了,可碰了一鼻子灰,你媳妇讲了,要搞投资得你点头,不然那钱一分钱都不能动。”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佑江兄,你可是不折不扣的太子,怎么会因为几百万犯了难,只要财叔一句话,从哪个银行还贷不出几千万周转一下。”

于佑江听了直咧嘴,摇头道:“老四,你是不了解状况,老爷子那边发话了,对我一切从严,他们生怕我捅篓子,哪里还肯帮忙,我现在也就是表面风光,实际上过得很不如意。”

王思宇呵呵一笑,转动着茶杯道:“那就更不能合作了。”

于佑江霍地站起,打开一柄折扇摇了摇,唰地合上,神色焦虑地道:“这样吧,老四,只要你肯帮忙,我愿意多让出些股份来,弟妹也可以参与公司的管理。”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佑江兄,怎么不去胡可儿那边问问,她可是一线红歌星,这些年下来,怕是几千万的家财也赚下了。”

于佑江颓然坐下,闷头抽了几口烟,将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摇头道:“老三那边是指不上了,他们两口子惦记着开连锁酒吧,投资也不少,肯定是帮不上忙了。”

王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资金缺口到底有多少?”

于佑江面色一喜,赶忙道:“本来还差一千多万,但我们朋友一场,他同意可以先给一部分,其余的等以后赚了钱再还。”

王思宇沉吟道:“佑江兄,现在影视公司都不大景气吧?”

于佑江笑了笑,摆手道:“现在是不如前两年,主要是那些煤老板和地产大亨见这边钱好赚,一哄而上,结果把市场砸烂了,不过等着他们退出去,这块市场还能再火起来,更何况我们和电视台的关系还是很好的,都是拿了订单才开拍的,虽说回款周期长了点,但毕竟把握,没有坏账的风险。”

王思宇瞄了他一眼,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就随口敷衍道:“这样吧,等小影回来,我再和她商量一下,毕竟那些钱都是她哥哥留给她的,我不好做主。”

于佑江却不肯罢休,满脸堆笑地道:“老四,你先别忙着回绝,跟我去公司转转,咱们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公司的实力。”

王思宇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开车跟着于佑江去了崇文区,车子停在一幢气派的商务大楼外,走进旋转大门,乘电梯到了十五楼后,就看到了‘奥莱坞影视公司’的大牌子,前台小姐忙站起来道:“于总好。”

于佑江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米,就停下脚步,转头道:“老四,咱这办公地点还成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做声,跟着于佑江到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便进了会议室。

于佑江关上会议室的房门,拨了几个电话,随后把手机丢在红色的办公桌上,嘴里叼了一根烟,轻声抱怨道:“老四,你说咱家的老爷子是不是太死心眼了,这世道哪有不往死了捞钱的,就凭咱们老于家在京城的地位,他要不压着我,十几个亿也到手了,哪能像现在这么狼狈!”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望着下面繁华的街道,往来如蚁的车流,轻声叹息道:“佑江兄,这也是为了你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是拿了不该拿的钱,早晚都会出事。”

于佑江喝了口茶,把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低声抱怨道:“能出什么事?人家好多不如咱家的孩子,都到国外置办了家业,攒下的财富十辈子都花不完,就咱家的老头子古怪,非恋着当清官,你说这当官不发财,要那权力有啥用?”

王思宇摆了摆手,摇头道:“这点我不赞成你,要是当官的都捞上一票,然后把钱转移到国外,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国家就完了。”

于佑江却皱眉道:“老四,说句难听点的话,现在这样想的,都是傻子,莫要说高官,就算很多厅级干部,子女也都办了移民手续,长期滞留国外,这样的裸官多不胜举,光咱们家清廉又有什么用?”

王思宇低头笑了笑,缓缓转过身来,走到他身边,拉了椅子坐下,轻声道:“不要总看到坏的一方面,有些问题得慢慢解决,不管怎么说,还是赚合法的钱睡觉踏实一些。”

于佑江苦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我算看明白了,你也和那两位老古板一样,跟你们讲不明白,我只知道人是英雄钱是胆,没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王思宇呵呵一笑,跷起二郎腿,低声宽慰道:“好啦,佑江兄,不就是遇到点难处嘛,别发牢骚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于佑江立时高兴起来,忙点了烟,笑着道:“老四,我真是没看错人,咱们家这些人里,还就你有良心,够义气!”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你也不用送我高帽戴,只要别走弯路就成,免得到时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于佑江皱眉吸了口烟,笑着说:“老四,你放心吧,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做事还是很谨慎的,以前有人下过套,想把我拉下水,借机抓到把柄打击咱爸,我很快就识破了,差点翻脸,你们别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耳濡目染的,什么阴谋诡计我没见过?”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而是摸起手机走到一旁,打了几分钟的电话,过了一会,转头道:“佑江兄,银行账号是多少,你说下。”

于佑江登时喜上眉梢,忙把一张名片递过去,笑着道:“打到公司账号里就成,我那朋友把握着呢,他是决计不会祸害我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把银行账号读了一遍,就挂了电话,淡淡地道:“佑江兄,明儿华西那边会给你打来八百万,小影的钱不能动,股份我也不要了,这钱是给你应急周转的,两年内一定要还回去。”

于佑江已经乐得合不拢嘴,拍着王思宇的肩膀道:“老四,你可帮了我的大忙,放心吧,两年内我肯定把钱还上。”

王思宇面无表情地坐在会议桌边,拿着纸笔写了一行字,交给于佑江,笑着道:“打个欠条吧,免得你以后忘了。”

于佑江笑逐颜开地签了字,轻声道:“用加盖公章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把字条放进口袋里,苦笑着道:“佑江兄,自打在门口被你叫住,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于佑江登时语噎,他咳嗽了几声,把烟蒂掐灭,丢在一边,笑着道:“老四,你可别这么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是哪天你遇到难处,二哥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帮你摆平。”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我要是真出了事,你就算倾家荡产也保不下来。”

于佑江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四,你也别太死心眼了,在外面做官哪有那么容易,还是回京城吧,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干虽说不太自由,但终归顺利些,先到国营企业去混几年,等年龄到了,放出去就是副省级,那多舒坦啊,还安全,不然外面上风大浪大,万一有个闪失,就算家里有心相助,也可能鞭长莫及。”

王思宇轻轻点头,笑着说:“佑江兄,你说的倒是肺腑之言,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于佑江愣了愣,刚想说话,一阵敲门声响起,几个中年男人敲门走了进来,都点头道:“于总好。”

于佑江让大家坐下,便转头道:“老四,我们讨论下剧本和开机前的事宜,你也听听吧,一会咱们出去娱乐一下,大包已经订好了。”

王思宇耸耸肩,示意他们随意,几个人便围坐在会议桌边,点了烟议论起来,不到一会的功夫,屋子里就变得乌烟瘴气,而讨论的气氛也更加浓厚起来。

奥莱坞有两部片子要先后开机,一部是苦情戏,一部是历史剧,在讨论苦情戏时倒颇为顺利,只是在历史剧上,众人争论得极为激烈,一位编剧在气急之下,竟然拍着桌子顶撞道:“于总,你这样改是不尊重史实。”

于佑江的心情正好,也没有和他计较,而是语气轻松地道:“老吕,你这脑子就是扭不过弯来,电视台要的是收视率,老百姓要的是轻松娱乐,你把剧情搞得那么严肃,肯定不叫座,你看这两年火的一塌糊涂的剧本,其实也就是一帮子宫女太监瞎起哄,那些个家庭妇女就喜欢这种调调,要想卖钱,你就得尊重市场,你尊重历史有个屁用啊,在历史学家眼里,你这剧本一样是破绽百出,那是费力不讨好……”

王思宇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好笑,忍俊不禁,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于佑江停下话头,转头望了他一眼,就向一位导演勾了勾手指,叫过来低声耳语几句,那位导演转身走了出去,几分钟的功夫,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于佑江接过档案袋,轻轻塞到王思宇手里,悄声道:“老四,这里面都是应征女主角的,你瞧着哪个妹子水灵,就点出来,一会完事了,咱们叫她过去陪酒。”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着档案袋离开会议桌,走到后面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从档案袋里摸出上百张照片,一张张地望了过去,随后轻轻丢在茶几上。

能够应聘女主角的女孩子,自然都是条件极好的,可王思宇现在的目光却更加挑剔,寻常佳丽已经激不起他半点兴趣,这样看了五六分钟的功夫,都没有发现真正合意的人选,他不禁有些意兴索然,把照片都堆到茶几上,用手拨了拨,忽地被半张甜美的笑脸吸引住,呼吸为之一滞。

王思宇愣了一下,伸手将那张照片摸起来,眯了眼睛望去,只觉得一阵恍惚,那张笑脸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亲切,惊愕许久,王思宇缓缓翻过照片,只见后面写着一行字:“中央戏剧学院电影电视系苏小茜。”

第157章 飞翔

开完会后,于佑江走了过来,笑着道:“怎样,老四,看到可心的妞没?”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那张照片递了过去,轻声道:“这女孩不错,我想见见她。”

于佑江摸过照片瞄了一眼,也点头道:“老四眼光不错,这妞真是正点,脸型很漂亮,有种古典美,不过没有全身照,不知身材怎么样。”

王思宇站起身来,一把抢过照片,放进西服口袋里,笑着道:“她叫苏小茜,是中戏的大学生,你去联系吧,照片我留下了。”

于佑江哈哈一笑,坐在沙边又选了几张照片,便把导演叫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随后笑着道:“老四,咱们先过去吧,剩下的事情,让他们安排。”

王思宇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会议室,下了楼,两人步行走了二十几米远,来到一家娱乐城,进了大包之后,服务员便把果盘啤酒都端了上来,恭敬地退了出去。

于佑江开了啤酒,仰头喝了几口,笑着道:“老四,其实我也就是试着这么一提,没想到你答应的这样痛快,比老三强多了,说起来真是心寒啊,我和他可是……算了,不提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啤酒和于佑江撞了一下,摇头道:“佑江兄,大家各自都有难处,应该互相理解,你既然是在生意场上打拼,心胸就不能太狭窄了,更何况你们是亲兄弟,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就分了心。”

于佑江耸耸肩膀,把啤酒喝光,就将空瓶子丢在一边,抹了抹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在咱们于家,我是最没地位的人了,他们一个个的,全都不拿正眼瞧我,遇到难处,也没有肯拉帮一下,对这个冷漠的家庭啊,我现在是彻底失望了。”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心不在焉地喝着啤酒,脑海中闪过苏小茜的那张笑脸,不禁暗自狐疑,她怎么会与廖景卿长得那样相似?虽然这很可能是一种巧合,但王思宇还是希望能有意外的收获。

廖景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才被好心人收养,她的身世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在成家之后,她也曾试图寻找过亲生父母,但苦于没有线索,加上要照顾瑶瑶,无法离开玉州,时间久了,也就渐渐放弃了寻找亲人的念头。

王思宇是清楚内情的,当看到苏小茜的照片后,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某种可能,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她打听一下。

在包间里闲聊了二十分钟左右,房门被轻轻推开,先前开会的导演编剧带着七八个身材高挑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导演来到于佑江身边,低头耳语几句,于佑江忙笑着转过身来,略带歉意地道:“老四,那女孩联系不上了,手机没开,打了宿舍的固定电话,她同学说假期回家了,没在京城。”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着眉头道:“能找到家里电话吗?”

于佑江登时无语,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老四,你这是干嘛,非她不可啊?你瞧瞧这几个女孩,也都挺水灵的,不见得比那个苏小茜差,你先凑合着用,等她从家里回来,二哥一定帮你弄到手。”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佑江兄,你误会了。”

于佑江却不听他的解释,目光在几个女孩中扫了一眼,就点了两个最漂亮的女孩子,指着王思宇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谁能把王老板陪好了,让他玩得开心,我就把她签下来,重点培养。”

他话音过后,两个女孩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缓慢而坚定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稍微大方些,来到他面前,径直坐在他的一条腿上,转过身来,强颜欢笑地道:“王老板,请多照顾小妹。”

而她旁边那个穿着浅灰色毛呢裙的少女就显得腼腆许多,站在王思宇的身侧,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只好低下头去,望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双手下意识地向下拉着裙摆,似乎是想将一双修长的大腿遮挡住。

王思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拍了拍坐在大腿上那女孩的后背,笑着道:“不用这样,你下去买盒扑克吧,我们玩斗地主。”

那女孩吃了一惊,缓缓站起,迷惑不解地望着王思宇,迟疑道:“王老板,玩斗地主?”

王思宇点了点头,皱眉道:“怎么,你不会?”

女孩回过神来,忙笑着道:“会,我这就去买。”

于佑江此时正拉了一个女孩坐下,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诧异地望向这里,皱眉道:“老四,你这是干什么,她们要想红,早晚要过这道关,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王思宇叼了一根烟,摇头道:“佑江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于佑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来,把手臂搭在怀中女孩的肩上,轻轻拨弄着她的胸罩吊带,那女孩会意地一笑,将肩膀轻轻一转,于佑江的手就滑了进去,在她的**上轻轻揉捏起来,女孩若无其事地摸起麦克风,眼睛望着屏幕,神情幽怨地唱了起来。

王思宇喝了口啤酒,冲着站在旁边的少女点点头,笑着道:“坐吧,这里不用站岗放哨。”

女孩腼腆地笑了笑,拉了椅子坐在茶几对面,并拢了双腿,嗫嚅道:“王老板您好,我还是在校的学生,不太懂事,请老板不要见怪。”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又皱眉吸了口烟,望着那张清纯的脸蛋,疑惑地道:“既然在上学,为什么想着出来拍电影?”

女孩苦涩地一笑,低下头来,拂了拂秀,悄声道:“学费太高了,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就想着早点出来赚钱。”

王思宇叹了口气,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语气温和地道:“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女孩咬着嘴唇,轻声道:“新闻传播学。”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专业不错,以后做记者也很好。”

女孩却摇了摇头,悄声反驳道:“老师都讲了,在国内做记者没前途的,很累,又赚不到钱,还有师兄因为不听招呼,被抓去坐牢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也要脚踏实地。”

女孩抬起头来,无奈地望了王思宇一眼,嘴角带出一丝苦笑。

这时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子从外面走了回来,将扑克抽出来,洗了牌放在茶几上,三人便摸着牌打了起来,王思宇一边打牌,一边询问着两个女孩子家里的情况,眉头不禁渐渐皱了起来,心情变得有些糟糕,而于佑江等人则喝酒歌掷骰子,玩得正嗨。

又玩了四十几分钟,王思宇看了看表,就把扑克丢在一边,走到于佑江,轻声道:“佑江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那两个女孩子还是不错的,你要照顾下,尤其是那个穿毛呢裙的女孩,她父亲得了严重的肾病,丧失了劳动能力,母亲是临时工,工作很辛苦,如果方便的话,你最好先预支些工钱,帮她度过难关。”

于佑江喝了不少酒,满脸涨红地道:“老四,你怎么就是放不开呢,这种想出名的小女孩,一抓一大把,你能照顾得了几个,本来还想让这俩妞陪你过夜的,你可倒好,居然放生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摇头道:“我不喜欢做这种交易,你也要注意些,做事还是应该留有余地。”

于佑江微微一怔,望着王思宇离去的背影,苦笑着叹了口气,又招了招手,叫来那两个女孩,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摆了摆手,让两人离开。

离开娱乐城后,王思宇驾车去了附近的商场,先买了两件漂亮的女装,便开车赶到李青璇家,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后,他笑容可掬地走了进去,刚刚来到客厅,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他走到厨房边上望了望,却没有看到李青璇,便转身进了卧室,却见李青璇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衣,正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悄走了过去,把衣服放在床边,伸手摸了她一只光滑如玉的小脚,轻轻挠了几下,李青璇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也舒展开来,有些慵懒地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撅着嘴巴道:“讨厌鬼,来得这么晚,人家都快睡着了。”

王思宇将那两件时装递过去,笑着道:“青璇,换上去试试,看看合身不?”

李青璇却摇了摇头,把衣服放在一边,伸手扳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你来了就好,不要乱花钱了,台里的衣服都穿不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西服脱了下来,挂到衣架上,挽了袖子,抱起李青璇,走到橙红色的沙边坐下,拨弄着她精巧的鼻梁,微笑道:“青璇,不是说再也不许我进家门了吗?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李青璇吃吃地笑了笑,伸手抱过一只毛绒绒的玩具熊,一脸娇羞地道:“不知为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想得厉害,要是见不到你,心里就慌。”

王思宇心中一荡,轻轻拥着她,把头埋在她柔软的前胸上,悄声道:“青璇,这足以证明,你已经真正爱上我了。”

李青璇俏脸羞红,忙伸手推开她,柔声道:“好啦,咱们去吃饭,你一定已经饿了。”

王思宇缓缓站起来,一脸坏笑地道:“是饿了,秀色可餐嘛,晚上是要饱餐一顿。”

李青璇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道:“看你,又来了,一点也不正经,哪像县委书记啊!”

王思宇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青璇,在家里我是老公,你是老婆,没有县委书记和电视台主持人。”

李青璇哼了一声,轻巧地下了地,来到王思宇面前,歪着脑袋望了他半晌,忽地莞尔一笑,柔声道:“好啦,老公,咱们先去吃饭,然后老婆给你秀色吃。”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跟着她去了厨房,两人说说笑笑地吃过晚饭,李青璇收拾了碗筷后,便转身飘进了浴室,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她才推门走了出来,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秀高高绾起,白皙柔嫩的脖颈格外惹眼,而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抹动人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光芒,让人望之而心醉。

王思宇忙关了电视,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向卧室走去,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老公,你不要急嘛!”

“小妖精,让老衲来收服你吧!”

王思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就把她轻轻丢在床上,随后飞快地脱光了衣服,闭了眼睛,闻着那淡淡的香气,似笑非笑地摸了过去,紧接着,在一阵娇呼声中,他缓缓逼了过去,两人搂抱在一起,在一阵漏*点的热吻中,王思宇轻轻剥去了她的睡袍,将性感的小内裤也褪了下来,挑在指间,摇了几下,向右侧轻轻一甩,粉红色的内裤就飞了出去,落在衣架上。

他温柔地注视着李青璇,轻柔地向前推进,李青璇娇躯一颤,战栗着扬起下颌,娇艳欲滴的樱唇缓缓撑开,情不自禁地出一声清吟,随后娇羞地把脸转到一旁,双手却扶上了他的肩头。

王思宇笑着低下头去,噙住了她的樱唇,开始缓缓动作起来,在一阵晃动之中,李青璇开始低低地哼唱起来,而那声音充满了魅惑,让王思宇的血液开始加流动,在不知不觉中,他加快了节奏,用力地撞击过去,李青璇终于忍受不住,挣脱了王思宇的唇,摇晃着娇美的身子,柔媚地叫了起来。

渐渐的,在剧烈的冲击中,李青璇的声音变得格外嘹亮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同时出了惊心动魄的一声喊,身子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空气中弥漫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大床终于停止了晃动,时间似乎也已经凝固了,雪白的大床上,两具**的身子仍旧纠缠在一起,李青璇缓缓睁开一双迷离醉眼,恍惚一笑,而此刻,她的灵魂却依旧在云天之外飘渺飞翔……

第158章 众矢之的

一宿贪欢,情浓似水。

清早醒来后,王思宇伸了个懒腰,伸手拨开枕边浓密的秀发,托起李青璇秀美的下颌,歪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叫着,模仿着李青璇昨晚的媚叫声,“不行啦,不行啦,快停下,讨厌,人家真的不行了嘛!”

“讨厌,不许取笑人家!”

李青璇晕红着脸,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拍开他的手掌,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他的嘴巴,又翻过身子,骑在王思宇的身上,摸起柔软的枕头砸了他几下,她仍觉得不解气,索性用枕头捂在他的脸上,气哼哼地道:“让你欺负人家,让你取笑人家,坏蛋,色狼,打死你,打死你……”

王思宇伸出双手,捉住李青璇的一双胳膊,笑呵呵地坐了起来,抱住她的纤腰,一脸认真地道:“青璇,昨晚上说的事情想好了吗?”

李青璇哼了一声,把身子扭到旁边,撅着嘴巴道:“不行,我不想见她呢,多难为情啊。”

王思宇忙扳过她的身子,轻声哄道:“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人,又是青州老乡,应该认识一下,以后就像姐妹一样好好相处,我离开京城以后,你们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李青璇却发起脾气,双腿踢了被子,嘴巴撅得老高,带着哭腔撒娇道:“不行嘛,就是不行,我才不见她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一支烟点上,皱眉道:“青璇,你要听话。”

李青璇白了他一眼,伸手抢过烟,丢在烟灰缸里,瘪嘴道:“讨厌,早晨起来就开始吸烟,你不要肺子啦。”

王思宇呵呵一笑,眨着眼睛道:“怎么样?找机会一起出去坐坐吧?”

李青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吧,要是我们两个争风吃醋,当场吵起来,看你到时怎么办!”

王思宇如释重负,登时眉开眼笑地道:“宝贝,放心吧,你们两个一定能合得来。”

李青璇撇了撇嘴,又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老公,要是我们两个真的发生冲突,你到时帮着谁?”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了几声,含糊其辞地道:“当然是谁有道理帮着谁了。”

李青璇大失所望,气呼呼地把他的胳膊摔开,转身躺在枕头上,酸溜溜地道:“没良心,真是没良心,枉费了我一片真心。”

王思宇愕然,忙低头去哄她,却被一把推开,他不禁有些挠头,讪讪地笑道:“青璇,你这是做什么。”

李青璇哼了一声,把身子向床边挪了挪,赌气道:“走开,别碰我,回你大老婆那边吧。”

王思宇皱了皱眉,慢吞吞地下了床,满脸无奈地道:“算了,青璇,你们也不用见面了,我这就回华西,免得你怄气。”

李青璇撇了撇嘴,拿手抹了眼泪,忿忿不平地道:“走就走吧,反正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王思宇叹了口气,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往出走,他刚刚来到卧室门口,只听后面响起一声轻呼:“回来!”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缓缓转过身子,却见李青璇已经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星星点点的泪痕,正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心中陡然一紧,忙走过去,轻声哄道:“青璇,你这是怎么了,大早晨的,可别哭哭啼啼的,万一眼睛哭肿了,上节目就影响形象了。”

李青璇却更加委屈起来,双手在他胸前捶了几下,梨花带雨地道:“讨厌,就知道用走来吓唬我,有本事你现在就走,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王思宇拥着她,帮她擦干了眼泪,悄声道:“青璇,我哪里舍得离开啊。”

李青璇抽泣了几声,就趴在王思宇的肩头,低声抱怨道:“你也真是的,就算哄哄我都不成嘛。”

王思宇却摇头道:“青璇,你们两人在我心目中,都是一样的重要,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了事情,我就算是性命不要,也会保护你们的,就不要非分出个轻重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默默地下了地,抱起地上一片狼藉的床单,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皱了皱眉,摸起刚才那根烟,又点着吸了一口,走到窗边,拉开橙红色的窗帘,喟然叹息道:“女人要是吃起醋来,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吃过早饭,李青璇的情绪逐渐好了起来,两人坐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就穿了衣服,到小区里打了会羽毛球,接着又开车来到附近的商场,勾肩搭背地走了进去,悠闲地逛了起来。

尽管戴着墨镜,李青璇还是被人认了出来,当发现有人掏出数码相机时,王思宇赶忙把她挡在身后,拥着她躲进电梯里,急匆匆地下了楼,到附近的餐馆里吃了东西,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回到于家大院,进了房间后,见张倩影正穿着一身米色羊毛裙,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王思宇就笑着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耳垂道:“小影,你今天真漂亮。”

张倩影抿嘴一笑,将领口的扣子一粒粒地解开,把裙子脱了下来,轻轻丢到一边,有些烦恼地道:“换了几件衣服,总觉得不合适,真是头疼。”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挑了那件裙子,笑着道:“小影,这件衣服很不错啊。”

张倩影却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坐在床沿,闷闷不乐地道:“不行呢,胡可儿可是大明星,她穿衣服一定很有品位的,要是被比下去,那可真是太没面子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打开衣柜,伸手拨弄一番,便取出一件黑色绣花旗袍,转身来到张倩影身前,笑着道:“小影,你的身材这么好,穿旗袍最适合了。”

张倩影嘻嘻一笑,接过旗袍,走到镜子前扭了扭身子,转头道:“小宇,你是最喜欢穿旗袍的女人了,对吧?”

王思宇点点头,回到沙发边坐下,端起茶杯,笑吟吟地道:“小影,要自信,你这样漂亮,哪里会输给别人。”

张倩影莞尔一笑,把旗袍换上,穿了高跟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抿嘴道:“就怕被人瞧不起,丢了你的人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杯子放下,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道:“只管放轻松些,不就是去吃顿饭嘛,何必把自己搞得这样紧张。”

张倩影化了淡妆,又戴了首饰,巧笑嫣然地来到王思宇身边,柔声道:“小宇,咱们早点过去吧,别让他们夫妇等得太久。”

王思宇点了点头,笑着道:“也好。”

两人依偎着出了房间,开着车子驶出于家大院,径直去了于佑民夫妇住的城堡花园,张倩影打开车内音响,里面播的恰巧是胡可儿的一首经典歌曲,她不禁嘻嘻一笑,转头望着王思宇,轻声道:“要见大明星了,还真有点紧张哩。”

王思宇微微一笑,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调侃道:“小影,你要想当明星,那太简单了,于佑江不是在拍片子么,你去做女主角好了,那样很快就红了。”

张倩影乜了他一眼,撇嘴道:“好啊,到时和男主角演亲嘴戏的时候,你别生气就好。”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忙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可舍不得。”

张倩影莞尔一笑,极妩媚地望了他一眼,摸起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嘴唇微动,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哼唱起来。

到了城堡花园,王思宇摸出手机,给于佑民打了电话,几分钟后,门卫放行,两人将车子开进小区,刚刚将奥迪车停好,就见于佑民夫妇从单元门里走出,面带微笑地迎了过来。

于佑民的穿戴很是随意,一身银灰色休闲装,敞着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卫衣,他刚刚理过发,显得精神奕奕,目光炯炯有神,沉稳干练之余,身上也透出一种温文儒雅的气质。

而他身边的那位身材高挑的美女,自然就是胡可儿了,她生得杏眼桃腮,美目流波,松散的发髻如同花朵一般斜开在耳畔,胡可儿身上却也穿着一件白色绣花旗袍,勾勒出诱人的腰身曲线,她微笑着站在于佑民的身边,如出尘的荷花一般淡雅端庄,袅娜娉婷。

王思宇只瞄了一眼,就觉得眼前的尤物比电视上还要靓丽许多,也是一位祸国殃民的绝色佳人,难怪于佑民宁可违背长辈的意愿,舍弃背景深厚的宁霜,娶了这位当红歌星。

四人站在车边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张倩影便拿出一张画轴来,笑着交到胡可儿手中,柔声道:“三嫂,初次登门,也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是一幅《鸳鸯戏水图》,祝你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还请收下。”

胡可儿展开画卷只望了一眼,就抿嘴笑道:“这幅画真好,色彩明快自然,笔法简练传神,颇有大家风范,弟妹真是太客气了,你们夫妇能够大驾光临,佑民和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用送这么珍贵的礼品。”

张倩影却摇头道:“三嫂太客气了,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的,所以只从画馆挑了这幅画来,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于佑民在旁边笑着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

众人说说笑笑地回到楼上,进了于佑民的家门,视线顿时豁然开朗,房子是跃层结构,空间很大,屋子也很多,二楼是几间卧室,一楼除了宽敞的客厅外,还有书房,钢琴室,以及专门的舞蹈间,整个房间装修的基调是以白色为主,就连沙发、窗帘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很是舒服,感觉格外的干净。

来到沙发边坐下,胡可儿泡了茶过来,便坐在张倩影的身边聊了一会,她们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觉得有些投缘,就一起到各处转了转,又去了二楼,倚在雕花栏杆上轻声说笑起来。

于佑民抬头望了一眼,就向楼上指了指,笑着道:“她们两人倒是很谈得来。”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佑民兄,最近怎么样,在中办还顺利吧?”

于佑民点了点头,递过一根烟,笑着道:“还好,不过也快动了。”

王思宇点了烟,皱眉吸了一口,继续道:“去哪里,定了吗?”

于佑民把身子仰在沙发里,摩挲着头发,轻描淡写地说:“再过几个月,可能要去渭北,到海通市任市委书记。”

王思宇淡淡一笑,点头道:“恭喜了,那可是副省级城市,佑民兄官运亨通,前途不可限量。”

于佑民笑了笑,摸起杯子,轻轻吹去浮在上面的茶叶,叹了口气,沉吟道:“渭北的情况不容乐观,唐家这些年向渭北渗透的速度很快,加上陈家的人,那边现在是三足鼎立,受到李皓辰案的牵连,李书记败局已定,回天乏术,三年后肯定会退下去,爷爷这次让我去渭北,也是希望能稳定军心,提振士气,渭北太重要了,不能轻易丢掉,否则京城这边的压力就太大了。”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大幅婚纱照上,若有所思地道:“关键还要看上面的态度,如果他们决心已下,就不要勉强,更不能硬顶,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于佑民微微一笑,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沉吟道:“上面的态度有些暧昧,迟迟没有明确的信号,应该会因势利导,不过,只要爷爷的健康不出问题,能再坚持三年,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王思宇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样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于佑民转过身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地道:“老四,因为父亲的位置特殊,太过靠前,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靶子,现在咱们老于家是众矢之的,我一直都很担心,单靠连横来化解危机,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父亲或许会主动辞职,到那时,于家就只能靠我们两个了。”

王思宇把手中的烟头掐灭,轻轻丢到烟灰缸里,缓缓站起,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火红的夕阳,久久无言。

第159章 卜卦

晚餐很精致,除了精美的佳肴外,还准备了水果沙拉,玫瑰花茶,以及两瓶价值不菲的洋酒,四人在用过餐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王思宇抬手看了下表,便起身告辞,于佑民夫妇将他们两人送到门外,胡可儿笑着道:“欢迎你们夫妇以后来家里作客,尤其是小影姐,要记得常来玩。”

张倩影抿嘴笑道:“可儿,谢谢你们的款待,以后闷的时候记得打电话,我陪你出去逛街。”

王思宇也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和于佑民握了手,便挎着张倩影的胳膊,慢悠悠地下了楼,开车离开小区。

张倩影坐在副驾驶位上,喜气洋洋地摆弄着一样造型别致的钻石饰品,笑嘻嘻地道:“小宇,这是胡可儿送我的,怎么样,漂亮吧?”

王思宇转头望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不错,挺好看的。”

张倩影把饰品挂在修长的脖颈上,对着倒视镜望了望,美滋滋地道:“小宇,他们两口子要开高档酒吧,我想入股呢,你同意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同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张倩影叹了口气,双手捧着脸庞,幽幽地道:“真是奇怪呢,因为宁霜的关系,我对胡可儿还是有些看法的,但见了面以后,听她聊了一些事情,就觉得他们其实挺不容易的。”

王思宇缓缓开着车子,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个不容易法?”

张倩影摸着首饰,轻声道:“他们两人相恋了那么久,中间经历了许多坎坷,能够顶着各方面的压力走到一起,确实很不容易的,而且,胡可儿能为了老三放弃现有的一切,甘愿做出牺牲,真是很令人钦佩。”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小影,你啊,就是心软,一件首饰就把你收买了,居然替他们说了这么多好话,要是被宁家二小姐知道,肯定会和你绝交。”

张倩影笑着吐了下舌头,嗔怪地乜了他一眼,撅嘴道:“哪有啊,我真是被感动了呢,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很感人,晚上我慢慢讲给你听。”

王思宇的眉头挑了挑,似笑非笑地道:“有咱们之间的感人吗?”

张倩影哼了一声,撅着嘴巴道:“乱说,咱们两个哪有感人的故事啊。”

王思宇把车停下,望着路口的红灯,轻声反驳道:“怎么没有,记得当初我光溜溜地躲在床底下,一藏就是好几个钟头,又累又饿啊,那还不够感人吗?”

张倩影‘扑哧’一笑,伸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恨恨地道:“还好意思说呢,你啊,总是喜欢干些荒唐事。”

王思宇嘿嘿一笑,缓缓发动车子,得意洋洋地道:“不管怎么说,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把大美人骗到手了。”

张倩影低下头去,怯怯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摆弄着纤细的手指,低声抱怨道:“臭小宇,不要提那些事情了,真是难为情呢。”

王思宇转过头来,望着她晕红的笑脸,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点头道:“好,就听我家小影的,不提那些荒唐事了。”

张倩影抿嘴一笑,转头望向窗外,望着斜对面的马路,笑着道:“真是奇怪,都这么晚了,怎么路边还有卦摊呢。”

王思宇扭头看了一眼,眼中忽地露出惊喜之色,忙把车速降下来,在下个路口拐了弯,缓缓向卦摊方向驶去。

张倩影有些奇怪地道:“小宇,怎么又回来了?”

王思宇低声道:“正好心里装着事情,想找人算一卦。”

张倩影撇了撇嘴,迷惑不解地道:“小宇,算卦的都是江湖骗子,你怎么也信这个啊?”

王思宇摇了摇头,望了远处昏暗的街灯下,那个裹着破旧的军大衣,站在卦摊后冻得直蹦跶的老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悄声道:“这个卦师不一样,他算卦确实很准的。”

张倩影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诧异地道:“真的?”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车子停下,轻声道:“当然了,不信你可以去试试。”

张倩影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点头道:“好吧,倒是挺好玩的,不过算什么呢?”

王思宇闭了眼睛,点了一根烟,悄声道:“你去问问他,老爷子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张倩影喔了一声,轻轻推开车门,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来到卦摊前,望着那个戴着厚厚镜框的老头,笑着道:“师傅,我想来算卦。”

老头见来了生意,自然是喜不胜收,忙推了推眼镜,摸出一根铅笔,递了过去,乐滋滋地道:“好啊,卜卦五十,先交钱,再写个字吧。”

张倩影望着他那黑黢黢的脏手,不禁直皱眉头,忙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十元钱丢到卦摊上,却没有去接铅笔,而是伸出右脚,用高跟鞋在地上划出一个‘一’字,笑吟吟地道:“师傅,我就测这个‘一’字。”

老头拾起那张五十元的纸钞,捏在手里揉了揉,又举起来,眯起眼睛,对着街灯仔细望了望,确信无疑后,他把钞票放进大衣口袋里,慢吞吞地从卦摊后走了出来,低头望着地上那个‘一’字,沉吟道:“你要测哪方面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眼里闪过狡黠的目光,故意刁难道:“师傅,您是算卦的,何必来问我。”

老头微微一笑,摘下眼镜,用满是油渍的衣角擦了擦,摇头道:“怎么,想考我?”

张倩影嫣然一笑,转过头去,指着停在路边的奥迪车道:“师傅,我老公说您算卦准,我偏不信呢,就想让您测测这个字,如果真的很灵验,我再多给您一百元,要是不准,刚才那五十元,您就得还我。”

老头戴了眼镜,眯着眼睛望着奥迪车,却没有看到车里的人,他低头望着地上的字,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太太,你要问的那个人,可是位大人物,身份尊崇,贵不可言。”

张倩影怔了怔,脸上浮上一丝诧异的表情,惊疑不定地道:“师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头微微一笑,轻声道:“简单,这‘土’上面加个‘一’字,恰巧是个‘王’字,应该是当过大官的。”

张倩影登时收了小觑之心,惴惴不安地道:“师傅,您给测下吧。”

老头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用脚在地上写了‘生死’两个字,表情凝重地道:“‘一’字,是‘生’字的最后一笔,也是‘死’字的第一笔,正所谓生之尽头,死之初始,太太想问的是生死之事,对吗?”

张倩影惊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道:“师傅,你侧得太准了,还请告诉我结果如何?”

老头轻轻点头,皱眉问道:“他的属相是什么?”

张倩影赶忙道:“是属牛的。”

老头想了想,就用脚在地上写了个‘牛’字,又在底下加了一笔,轻声道:“‘牛’字添上你问的‘一’字,恰巧就是个‘生’字,你要问的那人,在一年之内没有性命之忧,再往后,就不好说了。”

张倩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她从钱包里取出一百元钱,递了过去,低声道:“多谢师傅了。”

老头伸手去接钱,却被人一手拍开,他诧异地抬起头来,却见到了面带微笑的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早知道是你来测字,我应该开价五千才对,亏了,这次真是亏大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调侃道:“周大师,做人可不能太贪了,应该适可而止。”

老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铁公鸡!”

王思宇呵呵一笑,望着老头脸上细密的皱纹,有些感慨地道:“三年了,我们到底是在京城见面了,周大师,你的卦术果然精准。”

老头却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道:“有时也是不准的,前些日子算错了一卦,惹出了点小麻烦,在宣武区被人把卦摊砸了,刚搬到这边,生意清淡得很。”

王思宇不禁讶然,随即展颜笑道:“这倒是稀罕事,原来国家二级卜卦师也有算错的时候。”

老头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卦摊后,翻着白眼道:“我们这些算卦的,都是十卦九不准,算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头去,向身旁的张倩影道:“小影,你先回去吧,我和周大师许久未见,应该好好聚聚。”

“好吧,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喝太多的酒。”张倩影柔声叮嘱了一句,就转身回到奥迪车上,开着车子缓缓离开。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卦摊边上,摸起铅笔,在一张旧报纸上写了个‘茜’字,随后将笔丢到一边,笑着道:“周大师,我来测这个字。”

老头瞄了一眼,伸手敲了敲桌子,勾着手指道:“钱,这个字值五百!”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手从钱包里摸出一沓钱来,轻轻丢了过去,满脸无奈地道:“你这老头,倒是越来越市侩了,眼里只认得钱。”

老头接过钱,看也不看,就揣进兜里,愁眉苦脸地道:“马上就到年根底下,再不赚点钱交房租,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周大师,要不我出资,帮你租个门面吧,要是名气打响了,生计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头却摆了摆手,喟然叹息道:“不用了,我命里无财,注定清贫一生,能在有生之年到处走走,就已经很满足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再劝他,而是指着报纸上的‘茜’字,轻声道:“我想帮朋友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不知道能否有收获,还请大师帮忙指点迷津。”

老头拿着铅笔在上面画了几道,就眯着眼睛道:“从字面上来看,此人情形倒和你有相似之处,她原本出自四口之家,因故流落到华西,中间虽有些波折,但最终还是能够与家人团聚的,不必担心。”

王思宇暗自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太好了,周大师,快把摊收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叙叙旧。”

老头点了点头,苦笑道:“好吧,你既然来了,我也该解脱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什么?”

老头叹了口气,收拾了卦摊,轻声道:“走吧,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清楚了。”

第160章 盲女小佳

天色渐晚,王思宇跟在老头的身后,缓缓地走在街上,在穿过两条街道后,老头在一家肯德基店前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子,透过玻璃橱窗,向里望了几眼,稍稍犹豫了下,就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五十元钱,递给王思宇,轻声道:“帮我买些吃的吧,要小孩子喜欢吃的那种。”

王思宇微微一怔,把他的手推开,沿着台阶走了进去,买了几样套餐,拎着白色的塑料口袋走出来,老头迎上前一步,接过口袋,慢悠悠地向前方走去,两人在路上行了二十几分钟,拐进一个漆黑的小巷,在里面走了十几米远,就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小院,院子里很是脏乱,一些破旧的杂物堆在墙边,几扇窗户下面还摆着破旧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些坛坛罐罐,空气中浮荡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头走到东边的一间屋子门口,轻轻敲响房门,窗口的灯光亮了,很快,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她约莫十三四岁年纪,个子很高,但身子有些瘦弱,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她用双手在身前摸了摸,小巧的鼻子耸动几下,嘴角绽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轻声道:“爷爷,您回来了?”

老头‘嗯’了一声,语气温柔地道:“小佳,今天有客人来了,快叫叔叔好。”

小女孩歪着脑袋,竖起耳朵听了听,就把头转向王思宇这边,甜甜地道:“叔叔,你好。”

“没错,这是个盲人小女孩。”意识到这点,王思宇的心一阵抽噎,忙笑着道:“小佳,你好啊,叔叔今天来得急,没有给你带礼物来,改天一定补上。”

小女孩却甜甜地一笑,转身立在门边,摇头道:“不用了,叔叔,小佳不需要礼物。”

老头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王思宇跟着他走了进去,却见这间屋子只有十平方大小,房间里很是简陋,靠近墙边的位置,摆着一张上下铺的木板床,都挂了紫色的帘子,而斜对面的方桌上,放着一些破旧的书籍,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一条木板,木板上面放着锅碗瓢盆,下面除了煤气罐外,还有一个装满水的大红桶。

老头把塑料袋放在方桌上,脱了大衣,将衣服随手挂在墙壁的铁钉上,指着木板床道:“坐吧,屋子太小,也只能坐在床上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周卦师,这里条件太艰苦了,这样下去可不成,你不在乎,也要为孩子着想。”

老头笑了笑,没有吭声,而是挽起袖子走到红桶边,舀了些清水,把手洗净,便将塑料袋中的食物取出来,笑着道:“小佳,过来吧,爷爷给你买好吃的东西了。”

小女孩微笑着摸了过去,接过汉堡后,嗅了嗅,就笑着道:“爷爷,不用买的,昨晚我只是说着玩的。”

老头叹了口气,点头道:“吃吧,昨儿你赢了,爷爷既然答应下来,就一定会给你买的。”

小女孩笑嘻嘻地点了点头,站在桌边吃了几口,就摸了一个鸡翅,缓缓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怯生生地道:“叔叔,你也吃点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轻声道:“小佳,你吃吧,叔叔晚上已经吃过了。”

小女孩哦了一声,扶着旁边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到上铺,坐在床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着道:“爷爷,上午有来收电费的,我已经交了,还有来查暂住证的,我没给开门。”

老头笑了笑,缓缓走了过来,站在床边轻声道:“小佳,把奶奶留给你的东西找出来,爷爷想看一看。”

“好!”小女孩清脆地应了一声,就转身从枕头下面翻出一个油布包,递了过去,疑惑地道:“爷爷,你要看这个干什么啊?”

老头接过油布包,递到王思宇的手里,轻声道:“小佳,这位叔叔是当大官的,他能帮你家伸冤。”

小女孩微微一怔,手里的半块汉堡掉了下来,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表情,急声道:“真的吗?爷爷,你该不是在骗我吧?”

老头叹了口气,又拿了些食品放在床上,轻声道:“小佳,爷爷怎么会骗你呢,你先吃东西吧。”

小女孩嗯了一声,摸过薯条,缓缓放在嘴里,只吃了几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蜷缩着身子躺了下去,随手把帘子拉上。

王思宇皱着眉头打开油布包,却发现里面是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衬衫,打开后仔细望去,上面竟是几个蘸着血写成的大字,只见上面写着:“冤枉,我没有杀人,他们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王思宇悚然一惊,疑惑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老头,低声道:“周卦师,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抬头望了一眼,轻声道:“咱们去外面说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把血衣包好,放在床边,跟着老头走了出去,来到外面的巷子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来,丢给老头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在烟头明灭中,听老人讲了起来。

原来小佳的父亲,是某地国有企业的一位干部,因为举报单位领导侵吞公款,被打击报复,那位单位领导的弟弟是当地的公安局长,竟指使亲信,将一起强奸杀人案嫁祸给他,办了一起冤案。

小佳的父亲被抓走之后,就遭受了刑讯逼供,一伙人在审讯室内对他拳打脚踢,用警棍敲击敏感部位,在头上放鞭炮,用牙签扎手指缝,各种阴损的办法都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他本来一直咬牙坚持下来,拒不承认,可几天之后,竟然有刑警威胁,再不招供,便开车将他拉出去,直接造成逃跑假象,当场击毙,最后,小佳的父亲不堪折磨,终于屈服,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笔录。

而一位颇有正义感的年轻干警,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在暗中送给了他纸笔,让他写下上诉材料,小佳的父亲就咬破手指写了血衣,连同写好的上诉材料,一起交到干警手中,那名干警悄悄将血衣与信件带了出去,交给小佳的母亲。

小佳的母亲带着材料到当地政法部门申诉,结果一连数月,都没有得到结果,无奈之下,她只好到京城上访,可被当地驻京办事处的人员拦截,关在宾馆房间里,之后强制遣返,回到地方后,先是被拘留一周,接着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那份至关重要的材料也被抢走销毁。

小佳的母亲不服,从精神病院逃出了出来,打算再次前往京城,可在半路上就被劫回,这次被抓之后,当地执法部门以‘破坏社会稳定罪’将她逮捕,判处两年徒刑,在服刑期间,她得知了丈夫已经被执行枪决的消息,悲愤之下,就在狱中跳楼自杀。

事情出来后,小佳的奶奶就带着年幼的孙女,来到京城,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上访之路,她一方面要躲避驻京办人员的堵截,一方面要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等待结果,就在这期间,小佳竟然生了一场大病,得了‘硬脑膜动静脉瘘’,视力开始逐渐萎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已双目失明。

一次偶然的机会,周卦师遇到了小佳的奶奶,在闲聊之中,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对两人很是同情,就经常接济她们,但小佳的奶奶年迈体衰,加上老年丧子,积郁成疾,也在去年冬天辞别人世,周卦师便把孤苦伶仃的小佳接到身边照顾。

听着周卦师的叙述,王思宇的心情变得极为沉重,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竟然抽了三支烟,最后把烟盒捏成一团,丢了出去,低声道:“周卦师,你讲的情况,有翔实的材料吗?”

周卦师点了点头,叹息道:“材料都是现成的,老太太口述,我做的记录,只是那名干警后来被清退了,据说到外地工作了,一直音讯皆无,没了他的帮助,想要翻案,恐怕要费些周折。”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声道:“不必担心那些,既然有冤案的嫌疑,就要想办法查下去,你把材料交给我吧,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吧。”

周卦师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除此之外,小佳也要托付给你,这孩子跟着我,总是没办法过上安稳日子,她在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又是盲人,没有京城户口,上不了盲校,她现在一天天大了,应该早点去学些东西,总在屋子里这样闷着,孩子的一生就毁了。”

王思宇沉吟了一下,诚挚地道:“周卦师,要不你也搬过来吧,我最近的事情很多,正需要人手来帮忙。”

周卦师淡淡一笑,摆手道:“我这人自在惯了,喜欢过无拘无束的日子,小佳有了着落,我也该早点离开这里了。”

王思宇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勉强,就点了点头,两人重新回到房间里,周卦师取了材料,连同血衣一起用油布包裹好,交给王思宇,便抬头道:“小佳,快起来吧,和叔叔一起到他那边,以后叔叔会安排你的生活。”

帘子一荡,小佳探出头来,疑惑地道:“爷爷,您不去吗?”

周卦师叹了口气,轻声道:“小佳,爷爷外面还有事情,年后就要离开京城,要很久才能回来,你在叔叔那边要听话,知道吗?”

小佳却抽噎起来,摇头道:“爷爷,我哪里都不去,小佳只跟着您走。”

周卦师的神色也有些黯然,叹息道:“小佳,你要乖些,爷爷答应你,以后会过去看你。”

小佳却一直哭着摇头,不肯下来,周卦师劝了许久,她才抹了眼泪,慢吞吞地走了下来,可怜兮兮地道:“爷爷,你以后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周卦师叹了口气,把小佳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低声道:“放心吧,爷爷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在一旁安慰道:“小佳,放心吧,叔叔给你配上手机,以后想爷爷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

小佳却撅着嘴巴道:“爷爷生意不好的时候,经常交不上手机费呢!”

周卦师不禁莞尔,在小佳的头上摸了摸,笑着道:“放心吧,爷爷以后少喝些酒,自然就有钱缴费了。”

小佳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来,怯生生地道:“叔叔,我们走吧,爷爷在外面冻了一天,让他好好休息吧。”

王思宇不禁暗自称奇,觉得这孩子倒是出奇的懂事,忙伸过手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缓缓走了出去,刚刚来到门外,周卦师却从后面追了过来,将那件脏兮兮的军大衣披在小佳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走吧……”

小佳没有吭声,眼泪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两人穿过巷子,走到马路边上,王思宇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带着她返回于家大院,径直回了房间。

张倩影已经躺下了,见他带了个盲女回来,不禁有些惊讶,忙穿着睡衣坐起来,下地泡了热茶。

王思宇先让小佳坐下,随后拉着张倩影走到门口,长话短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张倩影心肠极软,听了这桩案子,心里难过,竟潸然泪下,牵着王思宇的手,柔声道:“小宇,这孩子真是太可怜了,咱们既然遇到了,一定要帮她。”

王思宇点了点头,抬手看了下表,轻声道:“小影,咱们先把小佳安顿下来,我再去找于书记,那些人竟敢明目张胆地制造冤案,想必是在当地极有势力,这才有恃无恐,要想翻案,替孩子的父母讨回公道,也只能劳烦他了。”

张倩影‘嗯’了一声,回屋取了钥匙,把隔壁的屋子打开,两人打扫了一番,便把被褥铺上,又在浴缸里放了洗澡水,张倩影便拉着小佳走了过去。

王思宇回到房间,拿了油布包出了门,穿过回廊,来到正房外,见书房的灯还在亮着,知道于春雷没有休息,他在门外转悠了一会,就叹了口气,转身向回走,刚刚走了几步,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响,回头望去,却见于春雷站在门边,那张疲倦的脸上带着一丝和煦的笑意,正慈祥地望着自己,王思宇心中一暖,捏了捏手中的油布包,缓缓地走了过去。

第161章 长满虫子的苹果树

书房内,于春雷安静地翻阅着材料,只看了两页,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浓重的眉头紧锁着,拧成一个川字形,过了半晌,他把材料轻轻丢下,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语气沉重地道:“这样搞怎么能行呢,这是草菅人命,应该认真查查。”

王思宇轻吁了一口气,摸起一根烟点上,轻声道:“于书记,下面的情况很严重,很多地方官员结党营私,滥用公权力,欺压百姓,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于春雷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神色疲倦地道:“知道啦,这只是个案,不能以偏概全,我们绝大多数的干部还是好的,也是值得信赖的,要相信组织有能力解决问题,那些害群之马早晚会被清除出去。”

王思宇本想再争辩几句,但见于春雷气色不好,就不再吭声,只是皱眉吸烟。

于春雷面色苍白,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忙用左手撑住桌子,伸出右手,来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小药瓶来,哆哆嗦嗦地打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的小药片,含进嘴里,伸手摸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闭上眼睛歇了半晌,就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缓缓道:“小宇,你烟瘾太大了,这样不好。”

王思宇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于书记,你也早点休息吧,要注意保养身体。”

于春雷摇了摇头,抬手向下按了按,笑着道:“我一向睡得都很晚,习惯了,你再坐会吧,我们父子两人难得在一起聊聊。”

王思宇点点头,又坐了回去,望着那张苍白的面孔,皱眉道:“不能做手术吗?”

于春雷叹了口气,轻声道:“风险很大,还是用药物维持吧,再说现在的工作也忙,长时间休养也不现实。”

王思宇的眼角有些湿润,忙把头转向右侧,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看了半晌,才轻声道:“不管怎么说,健康都是最重要的,年纪这么大了,还是应该注意些。”

于春雷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抬头道:“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该仔细想想了,这么大的岁数了,也该成家了。”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讪讪地道:“正在做工作,小影总是不肯答应。”

于春雷皱了皱眉,把杯子放下,仰坐在皮椅上,语气舒缓地道:“小影这孩子真是不错,宅心仁厚,也善解人意,她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的。”

王思宇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她是为我着想,正因为这样,才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于春雷看了他一眼,抬手摩挲了下头发,轻声道:“现在时代不同了,也不用把名分看得太重,你们心里彼此有对方就成了,不过在私生活方面,你还是要注意些的,女人太多了可不是好事,容易搞得一团糟,不要和佑江学,他太让我失望了。”

王思宇觉得有些难堪,忙岔过话题道:“于书记,那个小女孩我已经接回来了,她孤苦伶仃的,也无处可去,我打算收养下来,暂时就在京城吧,这边的条件好些。”

于春雷赞许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吧,要照顾好她,需要什么帮助,就直接去找财叔,在这件案子上,你也要吸取教训,无论以后做到多高的位置,都不要欺压百姓,也要严格约束下属,不能让他们任意妄为,要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法制社会,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在这期间,只能依靠人治来解决问题,所以选好人,用好人是关键。”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盯着鞋尖,若有所思地道:“于书记,下午我去了佑民兄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似乎有些人在针对咱们。”

于春雷皱了皱眉,缓缓站起,转过身子,望着窗外,沉吟道:“困难是有一些,不过都是暂时的,你们不必考虑太多,在地方上好好干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这些年间没有路线之争,一些分歧都可以靠协商来解决,只要把工作干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思宇注视着窗前的背影,默然半晌,才轻轻点头道:“知道了,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离开华西。”

于春雷微微一怔,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却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必了,你在华西发展得不错,暂时还是留在那边吧。”

“也好。”王思宇干涩地回道,接着闭上眼睛,眼前又浮起于春雷刚才服药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心酸,事实上,正如同于春雷所言,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轻松,在无限风光的背后,除了要承受巨大的压力,还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若非亲眼所见,肯定是难以相信的。

沉默了一会,于春雷转过身来,把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缓缓走了过来,轻声道:“走吧,陪我到外面转转。”

王思宇默默地站了起来,跟在于春雷的身后走了出去,两人呼吸着夜晚清新的空气,漫步在院子里,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假山边,于春雷停下脚步,伸手拍着冰冷的岩石,轻声道:“他们两个过得还好吧?”

王思宇怔了怔,随即醒悟,笑着道:“很不错的,胡可儿没有明星的架子,还烧得一手好菜。”

于春雷轻轻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抬起头来,遥望夜空,怅然道:“那就好,在婚姻方面,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最重要,不然会抱憾终生。”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于书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于春雷却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思索着,沉默良久,才轻声道:“爷爷的时间怕是不多了,把婚事早点办了吧,让他能喝到你们的一杯喜酒。”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声道:“于书记,外面太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于春雷笑了笑,摆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想独自静一静。”

王思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回去,于春雷独自站在夜色之中,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望着王思宇的背影,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叹息道:“也许,他应该永远留在华西。”

回到房中,王思宇脱掉衣服,到浴室里洗了澡,光着身子摸到床上,掀开被窝钻了进去,把手探进张倩影的睡袍里,抚摸着那对饱满的双峰,悄声道:“小影,小佳的情绪怎么样?”

张倩影微微一笑,悄声道:“还好,那孩子挺聪明的,很讨人喜欢,只是刚才在给她洗澡的时候,她哭了鼻子,一直都在谈着爷爷,能够看得出来,她对周卦师的感情很深。”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小佳很懂事,她和周卦师相依为命了一年多,刚开始离开,肯定很不适应。”

张倩影侧过身来,幽幽地望着王思宇,悄声道:“咱爸怎么说?”

王思宇笑了笑,闭了眼睛,用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轻声道:“很气愤,他会和那边打招呼的。”

张倩影恨恨地道:“那些人真是造孽,居然丧心病狂,做出这种事情来,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这样给毁掉了。”

王思宇收起笑容,面容严峻地道:“最可怕的是,于书记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认为这是个别现象,没有危机感。”

张倩影扭动一下身子,伸手捉住王思宇个胳膊,喘息道:“咱爸的位置太高了,他眼里看到的,自然都是好的一方面,当然了,也许是我们的位置太低,视野不够开阔吧。”

王思宇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道:“也许他也意识到了危机,只是没有表露出来罢了,做官到了他那种高度,很多想法都会有所保留的,不会轻易讲出来。”

张倩影身子向后撤了撤,将王思宇的手从睡袍里拉了出来,翻了身子,趴在枕头上,悄声道:“不会吧,你们是亲生父子,他怎么会对你隐瞒呢?”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说:“政治人物嘛,城府都很深,习惯养成了,即便是对家人,也不会随便讲的。”

张倩影忧心忡忡地道:“小宇,在青州的时候,我也接触了很多底层人物,他们中的很多人,似乎对社会不满的情绪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会不会出现问题。”

王思宇也翻过身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沉吟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严峻,民生问题迟迟得不到改善,加上贪官不法,恶吏横行,社会公平正义的缺失,各种恶性.事件层出不穷,随着社会矛盾不断积累,不满情绪持续高涨,问题会变得越来越严重。”

张倩影轻轻叹了口气,悄声道:“以前倒没有太注意这些,在见到小佳之后,才觉得情况比想象中严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找机会应该和爷爷去讲。”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皱眉吸了一口烟,低声道:“没有用的,这不是哪个人能够解决的问题,更何况,为了避免出现绝对的政治强人,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上面制定了很多约束力,这就使得各种不同的利益集团都要通过相互妥协来实现政治主张,在这种互相牵制,彼此制约的情况下,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倩影抱着枕头,幽幽地道:“那该怎么办啊,真不希望小佳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王思宇狠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平躺了下来,轻声道:“关键的问题,还在于吏治,这是一棵长满虫子的苹果树,既然上面不肯打药,那我们只好用手捉,虽然慢点,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些。”

张倩影莞尔一笑,抬手支着下颌,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柔声道:“老公,你是最棒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摸了过去,把她的睡袍掀了起来,含混不清地道:“既然这样,就好好慰劳下老公吧。”

张倩影咯咯笑着闪开,挣扎着道:“不嘛,讨厌,别闹了!”

王思宇却不肯罢休,笑嘻嘻地把她剥得精光,噙.了那柔软的小嘴,轻轻分开了她修长的双腿,俯身凑了过去。

张倩影满脸晕红,伸手勾了他的脖子,在热吻中发出一声娇.啼,摇动着纤细的腰肢,高高低低地叫了起来……

第162章 鬼算盘

早晨起来,张倩影梳洗打扮一番,就推开房门,到了隔壁房间,帮着小佳收拾了房间,带着她到餐厅吃饭,小佳很乖巧地坐在桌边,怯生生地道:“婶子,叔叔没来吗?”

张倩影抿嘴笑道:“小佳,咱们别管他,那个懒鬼啊,怕是太阳晒屁股了才能起来。”

小佳笑嘻嘻地道:“知道了,原来叔叔喜欢睡懒觉呢!”

张倩影微微一笑,把稀饭和包子放过来,将银勺递给她,柔声道:“小佳,晚上睡得还好吗?”

小佳摸着包子吃了一口,又喝了口粥,笑着道:“很好呢,大床睡得很舒服,就是听不到爷爷打呼噜的声音,还有点不适应呢!”

张倩影望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幽幽叹了口气,悄声道:“小佳,放心好了,想爷爷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一定带你去看他。”

小佳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甜丝丝地道:“婶子,谢谢你了。”

张倩影微微一笑,柔声道:“小佳,不用客气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小佳腼腆地笑了笑,低下头去,将包子吃完,就摸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吃起粥来。

几分钟后,穿着一身天蓝色运动装的于晴晴走了进来,她还有些没睡醒,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懒洋洋地来到桌边,忽地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小佳,盯着她的小脸怔怔发呆,过了半晌,她才抬手推了推张倩影,悄声道:“四嫂,她是谁啊?”

张倩影努努嘴,起身拉着于晴晴走到角落里,压低声音,把小佳的身世讲了一遍。

于晴晴听了,心中也是极为难过,红着眼睛道:“四嫂,小佳太可怜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张倩影点点头,见小佳已经放下碗,缓缓站了起来,歪着脑袋,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她赶忙快步走了回去,牵着她的小手回了房间。

于晴晴匆匆吃过早饭,就去找了邵银芳,母女两人到小佳的房间里坐了许久,邵银芳心肠也软,见这孩子身世可怜,又聪明乖巧,很讨人喜欢,便回房间取了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套在小佳的手腕上,当场做主,收了她当义女。

小佳嘴巴很甜,一声‘妈妈’喊得邵银芳心花怒放,她便把小佳领了出去,坐上小车,到外面的商场里买了许多漂亮衣服,把小佳打扮得如同小公主一般,回来后,她又亲自打了电话,请来京城著名的眼科专家,为小佳进行诊断。

专家在对小佳进行了细致检查后,很快制定出一套诊治方案,决定以针灸加按摩的方式,为她恢复视力,虽然因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完全康复的希望有些渺茫,但只要能坚持治疗,应该可以帮她恢复些视觉功能,这对小佳而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思宇睡了个懒觉,直到中午才起了床,再次见到小佳时,她已经改口叫哥哥了,这让王思宇直挠头,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是希望于府中人都能关心小佳的,让这个孩子多感受到世间温暖,因此也为小佳感到由衷的高兴。

在得知她有可能恢复部分视力后,王思宇更是乐得合不拢嘴,马上给周卦师打了电话,将喜讯告诉给他,周卦师也极为唏嘘,通话时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挂断电话后,他眼里更是挤出两滴浑浊的泪珠。

而在于春雷的过问下,该省的主要领导非常重视,省委书记亲自下了批示,要求省里有关部门选派精兵强将,成立专门的调查组,彻查此案,案件进行得非常顺利,仅用了十天时间,就把案子翻了过来,七名厅处级干部因此案落马。

消息传来,小佳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当晚就发了高烧,又大病了一场,尽管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但她还是在床上躺了一周时间,直到腊月二十九,身体才渐渐康复,精神也恢复了些,就又陪着邵银芳母女去了瑜伽会馆,跟着她们两人做美.体训练。

第二天下午,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于家大院又开始热闹起来,和去年一样,于家人都团聚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小佳的到来外,又增加了一位新人,那人就是于佑民的新婚妻子胡可儿,她的到来,为大院里又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氛。

这其实还要感谢财叔,他在于老心情好的时候,将此事委婉地提了出来,于老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原谅了最钟爱的孙子,认可了这位孙媳妇。

只是在晚上吃年夜饭时,老人的精神有些萎靡,脸色很是难看,也不太爱说话,在桌边坐了五六分钟,就摆了摆手,闭上眼睛,轻声道:“累了,回去吧。”

财叔有些无奈地望了于佑民一眼,便叹了口气,推着于老返回房间。

胡可儿有些吃出味来,脸上就挂不住了,把头转到一边,悄悄抹眼泪。

于佑民心里也极不是滋味,知道让爷爷失望了,但更觉得对不住娇妻,让她受了委屈,便悄悄握住她的柔夷,轻轻地捏了捏。

张倩影眼尖,瞄到他们夫妇神色异样,忙侧过身子,附在胡可儿耳边,悄声嘀咕几句,又努努嘴。

胡可儿这才止住眼泪,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向公婆敬酒。

于春雷喝了酒,叹了口气,轻声道:“可儿,爷爷年纪大了,脾气难免古怪些,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样子,这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你别怪他。”

胡可儿忙抿嘴笑道:“爸,您放心,我怎么会怪罪爷爷呢,能回来过年,我心里已经感激不尽了。”

于春雷笑了笑,摆手道:“你是于家的儿媳,当然要回家过年了,佑民的顾虑是多余的,我们做长辈的,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能过得好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公公这样讲,胡可儿总算是开心起来,饭桌上的气氛也渐渐热闹起来,小佳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竖着耳朵听了听,便小心地摸起杯子,怯生生地站了起来,笑着道:“爸爸,妈妈,我也要向你们敬酒。”

邵银芳忙笑着道:“小佳,你还小呢,今年才十四岁,敬什么酒啊,快坐下。”

小佳却摇头道:“不行呢,小佳要祝爸爸妈妈健康长寿。”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都夸小佳懂事,于晴晴站了起来,在她的杯子里倒了点白酒,又添了些果汁,于春雷夫妇便握着杯子,和她轻轻撞了下,小佳喝了之后,吐了吐小舌头,轻笑道:“是甜的!”

众人就又笑了起来,邵银芳给小佳夹了菜,笑着道:“今年的年味最浓了,我不但添了个漂亮的儿媳妇,还多出一个懂事的乖女儿,真该多喝几杯。”

于春雷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张倩影,笑眯眯地道:“小影,你们两个也要抓紧了,趁着小宇现在有时间,早点把婚事办了吧,回头爸爸安排一下,让你们两人到国外旅行。”

张倩影俏脸绯红,吃吃地笑了几声,就咬着嘴唇,忸怩地道:“爸,我们两个不急呢。”

邵银芳却在旁边搭腔道:“怎么不急呢,也都老大不小了,是该把婚事办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出筷子,往张倩影的碟子里夹了菜,笑着道:“老婆,你就别再拖了,干脆下个月就去领证吧,然后去意大利逛逛。”

张倩影抿嘴一笑,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笑吟吟地道:“我听爸妈安排。”

邵银芳笑着说:“五月份办了吧,那时天气暖和,出门旅游也清爽。”

张倩影低了头,嚅嗫地道:“那就五月份好了。”

于春雷微笑着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都成家立业,我们心里也就安稳了。”

这时安静许久的于佑江突然开口道:“老四媳妇,你们两口子结婚的费用,二哥全包了,我一定帮你们办得热热闹闹的。”

他这番话说完,桌上都没了动静,于春雷把筷子放在桌上,皱着眉头沉吟不语,邵银芳咬牙瞪了他一眼,悄声骂道:“你这当二哥的,最没出息了,下面的弟弟都已经有了结果,你什么时候把媳妇领回来啊?”

于佑江忙咳咳地咳嗽几声,笑着道:“快了,这次是大嫂给介绍的女朋友,我们两个一见钟情,过些日子,就把她领回来。”

于晴晴瞄了他一眼,低声嘀咕道:“又在扯谎。”

陈洛华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好帮着他圆谎,笑着道:“爸,妈,你们不要担心了,这次佑江说的倒是实话,我们文工团那个女孩子确实非常喜欢他,我瞧着他们两个挺有夫妻相的,这回八成有谱。”

邵银芳听了,倒动了心思,忙拉着大儿媳的手,悄声问了起来,打听着女孩的家庭状况,陈洛华无奈之下,只好把谎话继续编下去,在心里却把于佑江骂了无数遍。

王思宇却有些心不在焉,席间摸着手机出去三四趟,等于春雷离开后,他也找了机会,拉着张倩影走了出去,两人匆忙地坐上奥迪车,王思宇便将车子驶出大院,向李青璇的住处开了过去。

张倩影坐在副驾驶位上,拿着梳妆盒打扮了一番,笑着道:“小宇,刚才饭都没吃消停,怎么,璇美人催得厉害?”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不是,矿山那边出了点事情,好在没出人命。”

张倩影吓了一跳,乍舌道:“怎么回事?矿工春节没有放假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声道:“是放假了,但外县的一伙人打算过来盗矿,结果被矿山的保安逮个正着,他们给乡里打了电话,两边发生了冲突,二十几人住进了医院。”

张倩影叹了口气,摸着怦怦直跳的胸口道:“真是够吓人的,还以为出了矿难,那可就糟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会的,已经和小蕾阿姨讲过了,人命大过天,宁可少赚点,也不能让工人出事。”

张倩影嫣然一笑,摸着唇膏在唇上涂了亮彩,拂了拂秀发,撅着嘴巴道:“小宇,晚上我不在那边过夜好不好啊,感觉怪怪的。”

王思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摆手道:“那可不成,说好的事情不能反悔,今晚上,咱们三人要在一起过新年,这样才能增进感情。”

张倩影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悄声嘀咕道:“臭小宇,别打歪主意啊,你的鬼算盘不会得逞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什么鬼算盘?”

张倩影却红了脸,呐呐道:“早晨起来时,你对着镜子说的那些混账话,我可都听见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起来,不再吭声,心里却又开始默念起来:“doublefly,不管有多困难,今晚也要尝试一下!”

第163章 艳福 上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李青璇忙从沙发上坐起,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白色的吊带裙,又轻轻甩了下乌黑的秀发,对着镜子甜甜地一笑,便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前,轻轻推开房门,望着王思宇身边那位穿着黑色旗袍的俏丽少妇,微笑着道:“是小影姐姐吧,很高兴见到你,快进屋坐。”

张倩影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走进去,脱下高跟鞋,轻轻丢在鞋架上,换了拖鞋,走到李青璇的身前,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美少女,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脸蛋,婀娜的身材上,忍不住啧啧赞叹道:“璇妹子,你比电视上还要漂亮,怪不得小宇会这样迷恋你,晚上做梦都喊着你的名字。”

李青璇面色微窘,忙摇头道:“小影姐姐说笑了,你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其实我很清楚,他心里最喜欢的人是你。”

王思宇走进屋子,随手把门关上,弯腰脱了鞋子,笑着道:“你们两个都不要互相恭维了,其实心里谁都不服气,女人呢,都是很虚伪的,漂亮女人更是如此。”

两位美女几乎是同时顿足,转过身来,娇嗔地嚷嚷道:“哪有啊,别乱说!”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西服脱掉,挂在衣架上,挽了袖口来到客厅的方桌边,望着一桌丰盛的酒菜,伸手摸了个肉丸子丢到嘴里,咀嚼了几口,眉头一挑,笑着道:“不错,味道很好,青璇的手艺又进步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快步走过去,抓起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蹙着秀美道:“讨厌,先去洗手,你这人就是不讲卫生,说了多少次都改不了。”

张倩影走到沙发边坐下,也轻声附和道:“就是嘛,璇妹子,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常常连袜子都不肯洗,脏了就随手塞到床底下,搞得满屋子都是怪味,实在是邋遢得很,这习惯到现在都没改,你可要好好管管他。”

李青璇转过身子,撇了撇嘴,去了厨房,端出果盘来,放到茶几上,挑了蜜桔塞到张倩影的手里,转身坐下,道:“小影姐姐,我自己在京城,过年的时候心情特别不好,刚才一直在盼着你们两个过来呢。”

张倩影拨了蜜桔,将一瓣桔子丢到嘴里,微笑道:“刚才在饭桌上,他急得坐立不安,就想着早点过来,可那边老人在,不能太早离开,这不,刚得了空,就把我拉了出来,在路上把车子开得飞快,差点闯了红灯。”

李青璇心里甜丝丝的,却伸手拍着胸脯,故作吃惊地道:“那怎么能行呢,他开车就是毛躁,有时候不管不顾的,可吓人了。”

“谁说不是呢。”张倩影哼了一声,抬起头来,望着电视中一位穿着军装的美艳少妇,笑着道:“宁露上台了,她不光人长得漂亮,歌声更甜美。”

李青璇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支了下颌,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女孩子穿军装感觉就是不一样,气质立时就变了,我小时候也想当女兵呢。”

王思宇洗了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到电视机前,歪着脑袋端详着电视机中的美艳少妇,望着那端庄秀丽的俏脸,笑着道:“是挺漂亮,歌也唱得不错,就是太正了点,要是能唱些柔情点的,那就更有味道了。”

话音刚落,背上就挨了一记,他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蜜桔在地上滚动,而橙红色沙发上,张倩影斜眼望着他,吃吃地笑,李青璇抬眼望天,那双白皙的美腿在身前轻轻悠荡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不禁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坐在两人中间,伸出双臂,来了个左拥右抱,撅着嘴巴,在两人脸颊上各自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道:“两位美人,刚才是谁吃醋了?”

张倩影俏脸绯红,连连摇头道:“不是我!”

李青璇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巴道:“哪个吃醋了,只是你挡了屏幕,小影姐姐怎么看啊!”

张倩影斜眼望了一眼,吃吃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就是嘛,小宇,你也太不像话了,还不赶快赔礼道歉。”

王思宇嘿嘿一笑,摸着李青璇滑腻的脸蛋道:“小醋坛子,早就猜到是你了,还不肯承认。”

李青璇气哼哼地拨开王思宇的手,有些脸红地道:“哪有啊,小影姐姐,你们先坐会,我去下饺子。”

张倩影也站了起来,笑着道:“一起去吧,这大色狼见一个爱一个,真是没救了,咱们不要理他。”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笑,望着两位美女下了厨房,就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只留着一条短裤,懒洋洋地趴在橘红色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电视,脑海里还在盘算着晚上的双.飞大计,想到得意之处,剥了桔子丢到嘴里,手里掂着遥控器,眉飞色舞地哼了起来:“啊,我们继往开来,走进新时代,啊啊啊……”

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再次响起,夜空中无数礼花绽放,绚烂多姿,把天空妆扮得极为漂亮,刺鼻的气味飘进屋子,张倩影随手关了厨房的窗子,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回到客厅,笑着道:“臭小宇,还不快过来,刚才没吃好,这会一定饿了吧?”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拉长声音道:“知我者,小影也。”

他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拉了椅子坐在餐桌边,摸起筷子夹了口菜,却见李青璇也端了饺子过来,将盘子放下后,李青璇嘻嘻一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又勾了勾手指,悄声道:“过来!”

王思宇忙起身凑了过去,笑着道:“青璇,什么事?”

“没怎么!”李青璇轻声说了一句,回头向厨房望了眼,见张倩影还站在锅边捞饺子,没注意这边,就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拎着王思宇的耳朵,悄声抱怨道:“你们两个要打情骂俏,尽管回家去闹,别在这刺激我。”

王思宇微微一怔,满脸无奈地摊开手,摇头道:“冤枉啊,老婆大人,我又没说什么。”

李青璇横了他一眼,就扭着身子走进厨房,笑着道:“小影姐姐,你是客人,就不要再忙了,我来收拾就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捞了块排骨,送到嘴里嚼了起来,末了把骨头往桌上一丢,吮.了下手指,低声嘟囔道:“味道是不错,就是酸了点。”

两位美女解了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坐到王思宇的左右,张倩影摸起酒瓶,给每人倒了些红酒,举起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笑吟吟地道:“来吧,我们一起举杯,璇妹子,祝你事业有成,永远开心。”

李青璇也笑着挑起高脚杯,柔声道:“我也祝小影姐姐永远年轻漂亮,青春永驻!”

王思宇挠头道:“那我呢?怎么好像没我什么事?”

两位美女哼了一声,轻轻撞了一杯,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张倩影夹了饺子,送到他的嘴里,笑嘻嘻地道:“你啊,今晚上要安分些,不然我们姐妹可饶不了你。”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小影,别威胁我,有本事你们就一起来,看到时谁收拾谁。”

张倩影脸色微红,拿脚尖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下,娇嗔道:“呸,说什么呢,真是讨厌!”

李青璇也伸出左手,摸了摸有些发烧的脸颊,撅着嘴巴道:“小影姐,别理他,这人就是喜欢耍流氓,没个正经。”

王思宇笑着夹了口菜,端起酒杯,深有感触地道:“能够有两位羞花闭月的大美人相伴,我王思宇实在是艳福不浅,确实也不必奢求太多了。”

李青璇哼了一声,伸出筷子,往张倩影的碟子里夹了些菜,笑着道:“小影姐姐,咱们多吃点,别听他讲疯话。”

张倩影夹了口清蒸鱼肉,丢在嘴里,望了王思宇一眼,怯怯地笑了半晌,才拂了拂秀发,摇头道:“璇妹子,你别看他都当了县委书记,在外人面前很威风的样子,可在家里,有时就和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做事总不着调,让人哭笑不得。”

李青璇嘻嘻一笑,往杯子里添了红酒,似笑非笑地道:“小影姐姐,你们是青梅竹马的伴侣,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你不生气吗?”

张倩影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粉唇,摇头道:“不生气,要是哪个女人能把他彻底抢走,我就更高兴了,省得他总来缠我。”

李青璇叹了口气,撅着嘴巴道:“小影姐姐,咱们倒想到一起去了,干脆我们把他休了吧。”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我看行,晚上就把他赶出去,免得他总是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你们两个啊,就是嘴硬,哪个不都是……”

话音未落,他赶忙停下话题,呲牙咧嘴地吃着饺子,过了好一会,张倩影才把一只脚移开,若无其事地拂了拂秀发,李青璇也松开手指,在他大腿.根上揉了揉,悄声道:“不许胡说!”

王思宇嘿嘿笑着,把头点成小鸡琢磨一般,这时身上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他摸出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号码,见是白燕妮打来的,忙笑着道:“西山的干部打电话拜年,我要出去一下,你们先慢吃。”

说完后,他赶忙拉开椅子站起来,鬼鬼祟祟地溜进卧室,轻轻关上房门。

李青璇瞄了一眼,就似笑非笑地道:“小影姐姐,你瞧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还躲到卧室里打电话,肯定心里有鬼,说不定是哪个漂亮女人打来的。”

张倩影却笑着开解道:“璇妹子,不要管得太严,不然他会产生逆反心理,那样会适得其反,其实只要他心里有你,在一起的时候能真心疼你,这就足够了。”

李青璇哼了一声,撅嘴道:“小影姐姐,你倒是看得开,本来还想和你讨论下御夫之道,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张倩影掩嘴笑了半晌,又轻轻叹了口气,向卧室方向望了一眼,眼波里满是柔情,淡淡地道:“既然喜欢他,就希望他能快乐,男人有时很贪玩,也很脆弱,需要宠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宠他一辈子。”

李青璇细细品着这句话,如有所悟,又向杯中倒了红酒,由衷地道:“小影姐姐,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你了。”

两人碰了杯子,均是一饮而尽,李青璇吃了口菜,又夹了饺子,刚刚送到嘴边,忽地怔了怔,迟疑地转过头来,目光盯着电视屏幕,却见舞台中央,站着一对青年歌手,正在深情地对望,伴着悦耳的旋律,那熟悉的歌声在耳畔响起:“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神往,多么迷人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悄悄看着我不声响……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一曲歌声完毕,舞台下面掌声如潮,李青璇的面色却变得极为难看,缓缓放下筷子,艰难地笑了笑,悄声道:“小影姐姐,你先坐,我去趟洗手间。”

张倩影注意到她的神色异常,忙关切地道:“璇妹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的,小影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后,李青璇起身进了浴室,倚在房门上,双手捂着脸,只觉得心中仍在隐隐作痛,过了许久,她才轻吁了一口气,袅娜地走到水池边,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光滑的镜面,画了一个弯弯的月牙,喃喃地道:“江涛,想要彻底忘掉你,真的好难啊……”

默立半晌,她转身走了出去,到酒柜上拿了两瓶洋酒,微笑道:“小影姐姐,我们一见如故,今儿要多喝点。”

张倩影忙摇头道:“璇妹子,那可不成的,我真是喝不了酒呢。”

李青璇却咬着嘴唇道:“小影姐姐,只当是妹子求你了,我忽然想家了,却不愿回去,现在就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回,把所有烦恼都忘记。”

张倩影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悄声道:“好吧。”

第164章 艳福 下

王思宇斜躺在床上,手里抱着枕头,正细声软语地和白燕妮调情,手机的提示音却响个不停,极短的时间内,他就收到三十几封拜年短信。

在挂断电话后,王思宇把短信转发出去,又给几位老领导打了电话,恭贺新年,刚刚忙完一阵子,柳媚儿的电话又顶了进来,他忙接通电话,笑着道:“媚儿,怎么样,晚上玩得好吗?”

柳媚儿笑着道:“好玩极了,哥,你不在真是可惜了,妈妈喝醉了,躺在卧室里睡着了,瑶瑶居然也喝多了,正在和景卿姐姐顶嘴呢,可有意思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凝神听去,听筒里果然传来瑶瑶的稚嫩的喊声:“我不理你了,我永远都不再理你了,总是说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学那么多做什么?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人家都快伤心死了……”

柳媚儿举着手机哑笑半晌,才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好玩吧?”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责备道:“你们啊,怎么能让瑶瑶喝酒呢?”

柳媚儿抿嘴笑道:“我们哪让她喝了,是她自己嘴馋,一不留神,就喝了小半碗,现在小脸红得跟大苹果一样,好可爱啊。”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别喝坏了,那么小可不能喝酒。”

柳媚儿撇嘴道:“放心吧,没关系的,瞧把你心疼的,只怕在你心里,瑶瑶比我的分量还重呢!”

王思宇翻身坐起,把怀中的枕头丢到身边,轻声道:“媚儿,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连孩子的醋也吃。”

柳媚儿哼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坐下,娇俏地道:“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快了,七月份应该能回去。”

柳媚儿把手机夹在肩头,伸手剥了粒葡萄,丢在嘴里,不满地道:“还要那么久啊,你现在一定是陷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

王思宇咧嘴笑了笑,柔声道:“媚儿,别疑神疑鬼的,我可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哪会沾花惹草。”

柳媚儿嘻嘻地笑了几声,就板起面孔道:“大色狼,你什么时候成了正人君子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悄声道:“别人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能。”

柳媚儿嘻嘻一笑,腻声道:“哥,人家不是想你了嘛!”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媚儿,把电话给景卿姐姐,我和她说两句。”

柳媚儿点了点头,走到廖景卿身边,把手机交给她,笑着道:“景卿姐姐,小宇哥哥的电话。”

廖景卿接过手机,拿手点了点瑶瑶的额头,含笑道:“小样,让你发疯,等会再和你算账!”

瑶瑶却一脸不服气地道:“哼,算账就算帐,有本事你打我好了,我不怕!”

说完,她气呼呼地跑到沙发边上,坐在那里,极为委屈地抹着眼泪,低声叨咕道:“坏妈妈,妈妈不好。”

柳媚儿走了过去,笑嘻嘻地逗她,可瑶瑶却不肯理睬,而是把小脸扭到一边,将沙发上的杂志随手丢到地上,用白嫩的小脚丫踩了踩,又弯腰拾起来,把杂志一页页撕下来,团成团丢到纸篓里。

廖景卿转头瞥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转过身子,对着镜子拂了下秀发,柔声道:“小弟,那张照片我仔细看过了,确实很像,但也许是巧合吧,我是不报希望了呢。”

王思宇忙笑着道:“姐,再等些时候吧,等那边开学了,我再去问问,要是真能找到,那就更好了,也了结了一桩心愿。”

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清丽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道:“也好,小弟,你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少喝些酒,家里这边一切都好,就不用惦记了。”

王思宇心里生出一丝暖意,笑着道:“姐,听媚儿说瑶瑶又不开心了?”

廖景卿抿嘴一笑,转头望着沙发上撅嘴生气的瑶瑶,点头道:“这孩子,刚才趁我们没注意,偷偷喝了半碗酒,结果倒醉了,和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姐,把电话给她吧,我来哄哄。”

廖景卿点了点头,缓缓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子,悄声道:“瑶瑶,舅舅的电话。”

瑶瑶却把脸扭到另一侧,气哼哼地道:“舅舅也不好,不接!”

廖景卿微微蹙眉,轻声责备道:“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这么任性!”

瑶瑶却低下头,撅着嘴巴嘟囔道:“不接,就不接。”

廖景卿哑然失笑,把手机放在她的耳侧,王思宇的声音传了过来,“瑶瑶,怎么不接舅舅电话?”

瑶瑶瘪着小嘴,脸色涨红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接过手机,极委屈地道:“舅舅,你也不好,就知道在外面和那些坏女人鬼混,把我们都忘了。”

廖景卿微微一怔,拿手捏着她的脸蛋,悄声道:“瑶瑶,你乱说什么呢?”

柳媚儿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只笑得花枝乱颤,不时地拍着瑶瑶的后背,点头道:“瑶瑶,说的好,舅舅是个大坏蛋,咱们以后不理他了。”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苦笑着道:“瑶瑶,你听谁乱讲的,舅舅哪有那样啊。”

瑶瑶却大声道:“就有!媚儿阿姨都告诉我了,你在外面勾搭了好多坏女人,连过年都不回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悄声道:“瑶瑶,别听媚儿阿姨乱讲,舅舅是工作忙,再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你要听话啊。”

瑶瑶打了饱嗝,扭了扭身子,气哼哼地道:“那你不许在外面勾搭女人!”

王思宇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放心吧,小乖乖,舅舅绝对不勾搭女人。”

瑶瑶仍不肯罢休,对着手机大声嚷嚷道:“不许你喜欢别的女人,只能喜欢我、妈妈、还有媚儿阿姨!”

王思宇满脸无奈地道:“小宝贝,成,舅舅都答应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又仰着脖子喊道:“你回来以后,要每天都接我放学,每天晚上都给我讲故事……”

廖景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忙把手机夺了过来,笑着道:“小宇,别理她,这孩子都被宠坏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和廖景卿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转身走了出去,来到客厅里,却微微一怔,却见饭桌边的两位美人,已经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手里举着杯子,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两人的脸上都已经泛着红晕,那亲昵的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醉意。

王思宇愕然,拉了椅子坐下,摸起桌上一瓶空空的洋酒,在两人眼前晃了晃,乍舌道:“美人,你们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张倩影嘻嘻一笑,举起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醉眼迷离地道:“臭小宇,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行了,璇妹子太能喝了,我陪不好她,你来!”

王思宇登时无语,伸手去接她的酒杯,却被李青璇一把拍开,李青璇勾着张倩影的腰,轻轻晃了晃,一脸娇憨地道:“小影姐姐,不许耍赖,这杯酒一定要喝下去,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张倩影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摆手道:“不行了,洋酒太烈,我可受不了,小宇,你来陪她吧,我要去洗澡。”

王思宇见她身子摇摇晃晃,话音也在打颤,知道张倩影的确是不能再喝了,忙抢过酒杯,笑着道:“青璇,你小影姐姐喝不了那么多酒,咱俩喝吧。”

李青璇却撇了撇嘴,满脸委屈地望着他,撅着嘴巴道:“你偏心,就知道爱惜小影姐姐,却不懂得心疼我。”

王思宇呵呵一笑,向她使了个眼色,悄声道:“青璇,来,老公陪你喝交杯酒。”

李青璇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勾了王思宇的胳膊,将酒喝了进去,脸上泛起一抹娇艳的红霞,她弯腰从地上拾起一个空酒瓶,轻轻放在桌子上,醉醺醺地道:“老公,其实我喝得比小影姐姐还要多呢!”

王思宇喝了酒,见张倩影已经进了浴室,就笑着道:“青璇,怎么想起喝这么多酒?”

李青璇叹了口气,闭了眼睛,喃喃道:“不能说,你会不开心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皱了皱眉,轻声道:“又想他了?”

李青璇轻轻点头,又睁开眼睛,颤动着睫毛,悄声道:“老公,我爱的是你,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拉了她的小手,轻声道:“青璇,放心好了,就算你永远记着他,我也不会生气的。”

李青璇却嘟起嘴巴,眼泪汪汪地道:“那证明你不爱我!”

王思宇叹了口气,温柔地望着她,笑着道:“青璇,那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呢?”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拉过他的手,在发烧的脸颊上摸了摸,随即双手轻轻拍着桌子,大声喊道:“喝酒,喝酒,老公,我要喝酒!”

王思宇皱着眉头瞄了一眼浴室,微微一笑,轻声喝道:“好,老公今儿就陪你喝酒,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他去酒柜上又拿了瓶洋酒过来,倒了酒之后,就与李青璇对饮起来,两人喝了二十几分钟,李青璇终于把杯子放下,摇着小手嘀咕道:“老公,我不行了,快抱我去睡觉!”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走了过了,伸手抱起李青璇,缓缓走回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悄声道:“青璇,我去看看小影。”

李青璇却勾着他的脖子,不住地摇头,呓语般地道:“老公,不要走,陪着我。”

王思宇笑了笑,就帮她脱了白色的吊带裙,拉上被子,静静地抱着她,过了十几分钟,直到她颤动着睫毛进入梦乡,王思宇才悄悄地爬起,转身来到浴室门口,侧过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却听不到里面有声响。

他微微一怔,抬手推开浴室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哭笑不得,张倩影光着身子躺在浴盆里,睡得正香,头上的浴帽已经脱落,一头浓密的秀发都铺在莹白的浴缸边,他忙走过去,将张倩影从温热的水中抱起,拿浴巾裹了她白.嫩滑腻的身子,轻柔地擦拭一番,就随手关了灯,抱着仍在酣睡中的张倩影,一脸坏笑地走进卧室。

钻进被窝,王思宇拉上被子,闭了眼睛玩了剪刀石头布,三把之后,左手赢了,他就迫不及待地翻过身子,趴在张倩影的身上,悄悄捣鼓起来,没过多久,张倩影的呼吸变得局促起来,身子也开始微微颤动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撑开,小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王思宇怕惊了李青璇,忙把嘴巴凑过去,堵住张倩影殷红的小嘴,轻轻吸吮着那条温软滑腻的香舌,身子温柔地蠕动起来,一双手也抚上了她胸前饱满的双峰,肆意揉捏着,伴着大床吱呀呀的晃动,李青璇嘴里咕嘟了一句,翻过身子,拉过张倩影的一条玉臂,枕在颈下,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猛烈的撞击中,张倩影的身子忽地如触电般痉挛起来,美好的腰身向上挺了挺,嘴唇抖动着,发出一声令人惊悸的娇.呼,在难以遏抑的战栗中,那张潮.红的俏脸扭曲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一双美腿在床单上轻轻蹬了几下,就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

王思宇凑了过去,抱住她的香肩,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缓缓撤了下来,躺在床上歇了一会,耳畔却传来‘扑哧’一声轻笑,他心中一动,忙扳过张倩影柔嫩的香肩,悄声道:“小影,你笑什么?”

张倩影羞怯地闭了眼睛,却向旁边努努嘴,王思宇心中大乐,忙在她晕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便转身伏了过去,伴着大床轻轻的晃动中,李青璇娇美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思宇如法炮制,再次噙了她的薄唇,发力动作起来。

十几分钟后,李青璇已是香汗淋漓,娇.喘连连,双手捉住床单,轻柔地撕扯着,王思宇正如神仙般快活时,张倩影却已悄悄坐起,伸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他的身子,低下头去,张开小嘴,温柔地吻了起来,一双柔夷也在他胸前轻柔地抚摸着。

“死了,死了,舒服死了!”迷乱癫狂中的王思宇越发激动起来,拼命地耸动着身子,一只右手却变化了个刁钻的手形,探向身后,下一刻,三具身子几乎是同时摇动起来,王思宇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只觉刺激到了极点,恍恍惚惚间,如痴如醉,更似身在梦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两位美人嘹亮的娇.啼声里,他的身子猛然向前一挺,在一阵酥.酥的麻痹中,下身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第165章 制裁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张倩影悠悠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扭头望了望,见李青璇抱着王思宇的脖子,睡得正香,她头发凌乱,遮了半边脸颊,一条修长的右腿已经踢开了被子,斜跨在王思宇的身上,睡姿极其不雅,王思宇歪着脑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咧着嘴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张倩影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把胸前那只大手轻轻拨开,红着脸从被窝里钻出来,探过身子,帮李青璇把被子盖好,掖了被角,随后悄悄下了地,推开卧室的房门,溜到浴室里,重新穿上内衣,又把黑色的旗袍换上,洗漱一番后,化了淡妆,她站在镜子前转动下身体,伸出芊芊玉指,抚摸着水嫩柔滑的脸蛋,抿嘴一笑,便去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刚刚把早餐做好,就听卧室里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张倩影吓了一跳,忙把腰里的围裙解下来,快步走了出来,却见王思宇赤着身子,手捂右肩,狼狈不堪地从卧室里蹿出来,一只枕头从后面飞了出来,险些砸到他的后背,随后一条内裤也被丢了出来,张倩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轻声道:“怎么了,大清早的怎么打起来了?”

王思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揉着胳膊,呲牙咧嘴地道:“她咬我!”

张倩影嫣然一笑,转头望去,却见李青璇穿了吊带裙,倚在门边,潮红的脸上带着愠怒,正气鼓鼓地瞪着王思宇,李青璇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她顿了顿足,抬手捂了脸,耸动着香肩,嘤嘤地哭了起来,张倩影叹了口气,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用手指了指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皱着眉头走过去,哄着李青璇进了屋子,随手把房门关上。

王思宇嘿嘿地干笑几声,仰卧在沙发上,伸手从茶几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惬意地吸了一口,摸着肩膀上那道深深的牙印,摇头叹息道:“女人都是属小狗的,咬人这叫一个疼!”

一根烟吸完,他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转身去了浴室,洗漱完毕后,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张倩影便推开房门,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悄声道:“小宇,你也真是的,玩得也太疯了点,璇妹子接受不了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揽着她的小蛮腰,把张倩影抱到腿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身子,低声道:“小影,你能接受,她怎么就不行呢?”

张倩影俏脸绯红,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拿手在王思宇的腿上掐了掐,柔声道:“我啊,就是太迁就你了,以后得管得严些,省得你得意忘形,胡作非为。”

王思宇嘿嘿笑了起来,用嘴唇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就是觉得稀奇,所以想试试,体验一下,感觉确实很刺激。”

张倩影哼了一声,恨恨地道:“你倒是刺激了,我们哪里受得了,要不是喝多了酒,昨晚肯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小影,我心里有数,无论怎么胡闹,你都会迁就我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歪着脑袋,摆弄着纤细的手指,悄声道:“那可不见得,改天惹恼了我,再狠狠咬你一次。”

王思宇咧着嘴巴苦笑起来,摇头道:“你们这些女人啊,就会咬人。”

张倩影哼了一声,扭着身子站起来,来到卧室门口,轻声道:“璇妹子,别生气了,快点过来吃早饭吧。”

李青璇抹了眼泪,气鼓鼓地推门出来,去浴室洗漱完毕,就坐在餐桌边,摸起碗筷,一声不吭地吃着稀饭,眼泪噼里啪啦地往碗里掉,倒如同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王思宇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怒容,啪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低声喝道:“青璇,大过年的,你还有完没完,怎么总是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李青璇愕然,望着王思宇那张眉头紧皱的脸孔,轻轻放下碗筷,哽咽道:“小影姐姐,你给评评理,他干坏事,居然还有理了!呜呜呜……”

张倩影忙扯过纸巾,为李青璇擦了眼角的泪痕,悄声安慰道:“青璇妹子,他就是贪玩了些,你别和他计较。”

王思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低声喝道:“不许哭,好好的喜庆气氛,别给我搞砸了,否则下次再也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呐!”李青璇抹了把眼泪,转身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气鼓鼓地摔上房门,里面传来砰砰几声响,接着又是一阵呜呜的哭声。

张倩影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王思宇,柔声道:“小宇,本来就是你的错,干嘛还冲人家吼,快过去哄哄!”

王思宇嘘了一声,摸起筷子,轻声道:“青璇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姐脾气,我得治治她,你别管,咱们先吃饭。”

张倩影蹙着眉头,摸起筷子,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不时扭头望上一眼,脸上露出焦虑之色。

王思宇却没事人一样,一边吃着稀粥,一边笑着道:“小影,别看了,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好走,她心里还是忘不了老情人,在这呆着也没意思。”

话音刚落,房门被一把撞开,李青璇掐腰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道:“王思宇,你别诬陷人,我什么时候忘不了老情人了?”

王思宇低头喝了口汤,抹了抹嘴,神色自若地道:“昨儿你自己说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李青璇跺了跺脚,气哼哼地道:“没错,江涛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偶尔也会想起他,可昨儿晚上,你不是说不在乎吗?”

王思宇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本来想不在乎的,可今儿你不听话,我决定开始在乎了,非常在乎!”

李青璇倚在门边,低头望着一双小脚,极为委屈地道:“王思宇,你不讲道理!”

王思宇嘿嘿一笑,抬头望了她一眼,皱着眉头道:“青璇,自从当了主持人后,你这脾气可见长,已经和我耍过几次小性子了,这样可不成,做我的女人,得听话,守规矩,不然……”

“不然怎么样?”李青璇扬起俏脸,不甘示弱地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淡然一笑,摆手道:“不怎么样,你这么漂亮,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我给你自由好了。”

李青璇呆了一呆,霎时间泪如雨下,顿足道:“王思宇,你就是个大坏蛋!”

王思宇却低头喝汤,不再理她,张倩影却坐不住了,忙放下碗筷,转身走了过去,又拉了李青璇进了屋子,两人在里面也不知在聊些什么,许久都没有出来。

王思宇也不着急,嘴里叼着一根烟,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两位美人才咯咯笑着走了出来。

张倩影拉着李青璇走过来,坐在沙发边,轻声道:“好啦,你们两人,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都是那种有身份的人,却像小孩子一样吵个没完,传出去多难听啊。”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无所谓,我是不怕的。”

李青璇红了脸,倚在沙发上,伸出左手,在王思宇的大腿.根上捏了捏,撅着嘴巴道:“讨厌,总是欺负人家。”

王思宇瞧她眼睛哭得有些红肿,也不禁心中一软,坐了起来,伸手扶住李青璇的纤腰,轻声道:“你啊,就是孩子气,大过年的,哭个什么劲啊。”

“还不是被你气的!”李青璇回了一句,又低下头,咬着嘴唇嚅嗫道:“昨天晚上,也太荒唐了点,想想就觉得难为情。”

王思宇哈哈一笑,低声开导道:“那有什么,你要和小影学,她都没有在乎,你何必这样……”

话音未落,张倩影把遥控器丢下,转过身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柔声道:“臭小宇,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

王思宇有些心虚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张倩影却假装没有看见,而是伸手拧着他的耳朵,笑嘻嘻地道:“臭小宇,以后再敢欺负璇妹子,惹她伤心流泪,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只见到她哭,没见我这肩膀被咬成什么样了,刚刚还在疼。”

李青璇撅着嘴巴哼了一声,伸出白皙的手指,点了点王思宇的额头,气呼呼地道:“这是轻的,下次再敢这样,我决不轻饶你呢。”

王思宇嘿嘿地干笑几声,点头敷衍道:“青璇,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下不为例好了。”

张倩影微微一笑,在旁边插话道:“臭小宇,别以为就这样算了,我们姐俩儿可商量好了,要联合起来制裁你,给你点颜色看看,治治你这大男子主义的毛病。”

王思宇怔了怔,满脸狐疑地道:“制裁我?怎么制裁?”

张倩影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道:“保密!”

王思宇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故弄玄虚,你们两个女人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乖乖听话才是正经。”

李青璇做了个鬼脸,拉了张倩影站起来,笑着说:“小影姐姐,咱们不理她,回屋聊天去,让他自己陪着电视机过年吧!”

张倩影笑嘻嘻地点了点头,两人袅娜地回了屋子,把房门轻轻关上。

王思宇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闭着眼睛回味着昨晚的旖旎风情,嘿嘿地笑个不停。

直到傍晚,李青璇将一床被子铺在沙发上,王思宇才发觉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机立断,立时开始深刻检讨,但任他如何软磨硬泡,两位美人却不为所动,始终不肯打开房门,只许他在沙发上过夜。

一连几天下来,王思宇是真吃到了制裁的苦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他这时才有些追悔莫及,不该让这两人见面,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搞得现在都挨不到床边,但此时后悔,已然晚了,她们两人如今倒好得如同姐妹一般,却把王思宇打入冷宫。

初五的深夜,他正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打开,李青璇穿着粉红色的睡裙,哈欠连天地推门出来,眯着眼睛摸进浴室,王思宇立时兴奋起来,悄悄地下了床,尾随着她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浴室里就传来若有若无的娇呼声,张倩影从床上坐起,竖着耳朵听了听,就笑嘻嘻地躺了下去,拉起被子捂住了脸,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角被轻轻掀开,一个光溜溜的身子钻了进来……

第166章 低调结婚

春节过后,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上班以后,李青璇新接了一个重要栏目,压力很大,为了能够在节目中有出色的表现,力争获得好的收视率,她每天都在电视台工作得很晚,倒顾不上和王思宇卿卿我我。

张倩影白天也极少回来,除了要打理国画院的生意外,她也看中了酒吧行业的暴利,因此与胡可儿打得火热,惦记着把哥哥张书明分给的红利投进去,最近一段时间,两个女人经常凑在一起,商量着发财大计。

王思宇也没有闲着,财叔每天都要到他的房间里来坐坐,名为聊天,实为讲课,只是授课的内容却极为敏感,其中涉及诸多隐秘之事,高.官的起落在外人看来,总是如同雾里看花,不过经过财叔的一番解读,王思宇对于仕途又多了一份理解,也就更加多了一份无奈。

权力无疑是这世间最大的珍宝,只要拥有了它,就可以完成许多抱负,也可以满足一切私欲,在它面前,几乎没有人能够拿得起,放得下,为了攥取权力,历史上甚至出现了许多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典故,而到了现代,这种状况也没有改变,一些高.层之争,虽然隐秘,但经财叔娓娓道来,其中曲折凶险之处,足以令人闻之汗流浃背。

这天上午,财叔离开后,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看书,信手翻开一页,见上面写着一段话,他凝视半晌,便摸出签字笔,在那行字下面画上波浪线:“在二战末的一次国际会议上,斯大林嘲笑已经在国内竞选中失败的丘吉尔:‘丘吉尔先生,你打赢了战争,人民却罢免了你,看看我,谁敢罢免我!’丘吉尔平静地回到道:‘我打仗就是为了保卫人民有罢免我的权力。’”

王思宇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沉思半晌,才在这行字底下写到:“老丘不错,权力只有掌握在人民的手中,社会才会有真正的公平正义,而在当前的环境下,做一个有良心的政客是非常困难的,许多人都背叛了自己做官的初衷,迷失在争权夺利的游戏里,下一个伟人,必将是改变游戏规则的人,必将是真正赋予人民权力,捍卫人民权力的人……”

飞速地写完这行字,王思宇把书合上,丢到旁边,摸出一根烟来,点了火,皱眉吸了几口,却听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他转头道:“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小佳探头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手里摸着一个漂亮的包包,怯生生地站在门边,她歪着脑袋听了听,就笑着道:“哥,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烟掐灭,丢道烟灰缸中,轻声道:“小佳,过来坐吧。”

小佳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坐在沙发上,微笑道:“哥,昨天佑江哥哥说了,他要拍一部苦情戏,想让我去客串演员。”

王思宇皱了皱眉,摆手道:“不行,小佳,你过几天就要去盲校上学了,专心学习才是正经,拍什么戏啊。”

小佳‘嗯’了一声,却拿小嘴咬了食指,呐呐地道:“可是我喜欢拍戏。”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小佳,你要听话,先把眼睛治好,再专心读书,你年纪还小,以后有机会做喜欢的事情。”

小佳乖巧地点了点头,歪着脑袋道:“医生说过了,只要坚持针灸和按摩,最多三年,我就能感受到光线了。”

王思宇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宽慰道:“放心吧,小佳,你的病会治好的。”

小佳嘻嘻一笑,满脸幸福地道:“周爷爷昨天也是这样说的,昨天晴晴姐陪着我去看爷爷了,我把过年的压岁钱都塞到他枕头底下了,三千多块呢。”

王思宇心里一酸,点头赞道:“小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周爷爷一定又要哭鼻子了。”

小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抿嘴道:“爷爷要我听哥哥的话,做个好孩子。”

王思宇哈哈一笑,轻声道:“小佳本来就是个好孩子。”

小佳摸了摸鼻梁,嘻嘻笑道:“爷爷总说我调皮呢。”

王思宇摆摆手,摇头道:“你还是个孩子嘛,调皮点很正常,那是天性。”

小佳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歪着脑袋道:“哥,你和小影姐姐要结婚了啊?”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是啊,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喝到哥哥的喜酒了。”

小佳愉悦地笑了起来,伸手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红色的剪纸来,嚅嗫地道:“哥,这是小佳送你们的礼物。”

王思宇接过剪纸,见上面是‘百年好合’四个字,虽然剪得歪歪扭扭,但他还是一阵感动,低声道:“小佳,你的手真巧,哥很喜欢你的礼物。”

小佳得意地一笑,缓缓站了起来,乖巧地道:“哥,那我走了,一会晴晴姐要带我出去玩。”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出去当心点,别玩得太疯,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啦!”小佳清脆地应了一声,伸手在身前摸了摸,小心翼翼地绕开茶几,缓缓向外走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走过去,牵着她的小手,把她送到晴晴那里,三人说了会话,于晴晴便拉着小佳的手,两人叽叽喳喳地向大门外走去。

下午两点多钟,于佑江推门走了进来,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懒洋洋地道:“小宇,那个女孩你别惦记了,回头二哥给你找个好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蹙眉道:“哪个女孩?”

于佑江摸起茶壶倒了茶水,端着杯子吹了吹气,漫不经心地道:“还有哪个,不就是中戏那个嘛!”

王思宇恍然大悟,轻声道:“苏小茜?”

于佑江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点头道:“对,就是她,现在人已经跑了。”

“跑了?什么跑了?”王思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脸狐疑地问道。

于佑江笑了笑,摆手道:“那女孩是魔都的,她父亲是一家国营企业老总,前阵子那边有官员出了点事,和他好像有些关联,上面正在秘密调查期间,他提前得到了风声,趁着过年的功夫,全家人秘密出逃了,现在人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王思宇坐直身子,诧异地道:“佑江兄,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于佑江叹了口气,点头道:“绝对可靠,你那么在乎那女孩,我能不上心嘛,她们学校一开学,我就派人到那边去找,还打算给她安排个重要角色,谁知她一直都没有回到学校,我就给魔都那边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帮着找找,这才得到了确切消息。”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思半晌,无奈地摆了摆手,叹息道:“算了,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

于佑江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摩挲着油亮的头发,笑着道:“老四,你也不用泄气,过段时间有个模特大赛,回头我给你觅个好的来。”

王思宇苦笑着摇头道:“佑江兄,你啊,就不要瞎操心了,我没那心思。”

于佑江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很是理解道:“是啊,这就要结婚了,是该收心了,怎么样,婚礼的事情计划好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商量好了,不打算大办,就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再陪小影出国转转。”

于佑江拍了拍腿,轻声调侃道:“也好,其实都是老夫老妻了,搞得太隆重也没必要。”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望着他道:“佑江兄,你也要抓紧了。”

于佑江叹了口气,从烟盒中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狠抽了几口,拍了拍大腿,愁眉苦脸地道:“我在感情上受过伤害,这辈子是不想再结婚了。”

王思宇没有想到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愕然,随即笑道:“佑江兄,你开什么玩笑?”

于佑江却转过头来,神色黯然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相信吧?我也不会相信,就凭咱这家世,会有女人拒绝我?可人家就是拒绝了,宁可嫁给普通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也不肯和我风风光光地在一起。”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佑江兄,想开点吧,好女人有很多。”

于佑江微微一笑,摆手道:“想开了,早就想开了,我也不结婚,只是享受女人,享受生活。”

王思宇笑了笑,把话题转向别处,和他聊了会片子的事情,于佑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个电话,就忙站起来,笑着道:“成了,我先走了,有事需要帮忙,记得喊我,咱们家这些个人,我就瞧你顺眼。”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摆了摆手,目送着于佑江走出门口,便眯上眼睛,想着苏小茜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惋惜,本来还想给廖姐姐带来意外的惊喜,没想到节外生枝,竟出了这档子事情,既然线索断了,寻亲的想法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晚上,张倩影回来之后,王思宇把小佳送的剪纸递给她,张倩影看了不禁乍舌,啧啧称奇地道:“小佳还真是心灵手巧,双目失明,还能做出这样的剪纸来,很了不起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这孩子很懂事,想必是动过一番心思的。”

张倩影小心地将剪纸收拾起来,红着脸道:“小宇,结婚的事情是不是再商量下?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小影,定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改了。”

张倩影低下头来,双手摆弄着衣襟,柔声道:“其实,青璇比我更加适合。”

王思宇默然半晌,叹息道:“你就不要再让来让去了,青璇那边,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的。”

张倩影轻轻点头,拂了拂秀发,默默地望着王思宇,良久,才笑着走过去,将一脸忧郁的他从沙发上拉起,推向浴室,娇声道:“走,去洗澡,老婆帮你擦背。”

王思宇咧了咧嘴,抬手打了个响指,笑着喊道:“go!go!go!”

“神经!”张倩影咕嘟了一句,撅着嘴巴拉上了房门,浴室里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

四月份,王思宇和张倩影开始忙着筹备婚事,张倩影给家里打了电话,她的父母兄嫂都来到京城,由于张倩影早就把一些情况讲给家里,张倩影的父母也很清楚,女儿做了一位官员的情妇,他们本没想到两人能够结婚,在得到讯息后,当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在一番商议之后,定下日子,王思宇带着张倩影去做了登记,虽然用的是化名于于佑宇,但在领了结婚证件之后,张倩影还是激动得哭了几天,以至于拍婚纱照时,眼睛还是肿的,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极为甜美动人。

婚礼是秘密举行的,除了两家人外,并没有邀请其他人参加,于老在婚宴上极为高兴,破例喝了一杯白酒,在听了张倩影唱的京韵大鼓之后,笑眯眯地睡了过去,财叔忙将他推回正房休息。

而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在多喝了几杯酒后,竟然当场落泪,宴席过后,众人一起去了于佑民夫妇新开的酒吧,在豪华包房里玩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兴尽而归。

到了于家大院后,于春雷又将两人叫到书房里,聊了许久,能够看得出来,他一直都非常努力,希望化解与王思宇之间的鸿沟,而望着于春雷斑白的双鬓,细密的皱纹,王思宇的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

回到房间,张倩影卸了妆后,羞惭惭地去浴室洗了澡,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忽地听到咯咯的笑声传来,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皱着眉头下了地,拉开床帘,将躲在床下的于晴晴与小佳拉了出来,轰到外面,两个淘气的家伙在门外闹了半晌,才各自离开。

几天之后,把事情打理妥当,王思宇带着张倩影离开了国内,到欧洲蜜月旅游,欣赏了异国风光,从意大利的威尼斯到希腊的爱琴海,都留下了两人的足迹,在国外呆了一个月,两人才有些疲倦地返回京城。

到家后,张倩影忙着分发礼物,以及那些漂亮的风景照片,王思宇则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翻.弄着手机相册,望着里面一张张穿着暴露的异国美女照片,长吁短叹,脸上露出很不爽的表情。

“一定还有机会的……”把手机丢到一边,王思宇瞪圆了眼睛,用力挥了下拳头,恶狠狠地想道。

第167章 童言无忌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七月中旬,王思宇再次去了新加坡,在那里静下心来准备毕业论文,而在此期间,好消息不断,先是老爷子周松林如愿以偿,在激烈的角逐中胜出,成为荆南市的市委书记。

随后是叶小蕾打来电话,经过一番成功运作,她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将亚钢收购,并入西辰矿业之中,公司实力得到进一步的增强,叶小蕾的两个最大的心愿也已完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最让王思宇感到开心的是,瑶瑶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在最新的一次测试中,居然并列全班第三名,这倒是前所未有的佳绩,虽然她也承认在考试中偷看了两张小纸条,但成绩不容抹杀,因此,当瑶瑶在电话中狮子大开口的时候,王思宇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股脑地答应下来。

十月中旬,王思宇终于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培训,返回华西,出了机场,见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他来到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打车来到芜菁国画院,下车之后,王思宇拎着旅行包走了过去,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保安,两人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将身子闪开。

王思宇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迈步走了进去,因为天气原因,楼下看画的客人不多,展厅里略显冷清,只有几个学者模样的人,正站在一幅水墨山水画前,窃窃私语,王思宇转头望了一眼,就径直上了二楼,来到馆长办公室前,轻轻叩响房门,里面传出廖景卿柔美的声音:“请进!”

王思宇心中一荡,轻轻推开房门,向里望去,只见廖景卿正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东西,她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雪白晶莹的香肩大半露在外面,那头乌黑的秀发很随意地盘在头顶,上面别着一枚精致的黑色发卡,发卡中镶嵌的水钻闪闪发光。

但真正诱人的,还是她那欣白柔腻的脖颈,优美的胸部曲线,她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端庄秀美,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知性的韵味。

王思宇缓缓走过去,笑着道:“姐,我回来了!”

廖景卿微微一怔,抬头望了一眼,忙把笔丢到旁边,笑着站起来,抿嘴道:“小弟,怎么不提前打电话,我好去接机。”

王思宇把旅行包放在地上,拉了椅子坐下,注视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笑着道:“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廖景卿嫣然一笑,望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取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丢过来,有些不满地道:“外面天气不好,也不想着买把伞,感冒了怎么办?你啊,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照顾自己。”

王思宇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笑着道:“没关系的,姐,我这身体棒极了,很少感冒的。”

廖景卿哼了一声,故作嗔怪地道:“还说呢,忘记以前高烧不退的时候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姐,那次是意外而已,从那以后,我再没感冒过。”

廖景卿莞尔一笑,摸起杯子,走到墙角的饮水机旁,沏了杯茶,放到王思宇的手边,柔声道:“小弟,你回来的倒是时候,不然我还真是没法应付了,瑶瑶这些日子一放学就追着问,舅舅回来没有,到底哪天能回来,耳朵都快被她磨出茧子了。”

王思宇摸起茶杯,嗅着空气中如兰似麝的幽香,目光落在她瓷器般光洁圆润的玉臂上,微微一笑,细细地品口茶,轻声道:“是啊,一年没见了,小家伙应该又长高了,我也想瑶瑶了,这次倒给她带回不少礼物。”

廖景卿抬腕看了下表,抿嘴笑道:“还有一个小时才能放学,小弟,你先在沙发上歇歇,等会咱们一起去接她。”

王思宇点了点头,又低头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好吧,姐,你只管去忙,不用管我。”

廖景卿走到沙发边,将上面收拾了一番,柔声道:“叶阿姨最近一直在西山那边忙,晚上就把媚儿叫回来吧,媚儿也在盼着你回来呢,前些天还哭了鼻子。”

王思宇嗯了一声,走到沙发边躺下,昨晚喝了不少的酒,加上起得太早,旅途劳顿,他也觉得有些疲倦,就眯着眼睛打起瞌睡来。

廖景卿拿了一串钥匙,打开后面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条红色毛毯,铺在王思宇的身上,随后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先给柳媚儿发了条手机短信,又摸起笔,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十几分钟后,她停下笔,支着下颌,静静地思索着,良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转过身子,温柔地注视着沙发上的王思宇,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

四十分钟后,廖景卿从椅子上站起,到外面的办公室安排了一下,回来后,走到沙发边,轻轻推醒王思宇,两人锁了门,并肩下了楼,坐进银白色的锐志车,一起接了瑶瑶,高高兴兴地返回家中。

当晚,廖景卿收拾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四人热热闹闹地吃过饭,瑶瑶放下碗筷,就奔进卧室,换了一套可爱的公主服,来到客厅的镜子前,扭着小屁股照来照去。

王思宇躺在沙发上,笑着招手道:“瑶瑶,过来亲亲舅舅!”

瑶瑶美滋滋地跑了过来,撅着小嘴对着王思宇的脸上‘啵’了一声,随后笑嘻嘻地张开嘴巴,吐着小舌头做着怪样,王思宇呵呵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轻声道:“小宝贝,下次考试不许打小抄了,知道吗?”

“知道啦,大宝贝!”瑶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就又光着脚丫奔了出去,抱着新买的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柳媚儿端了果盘走过来,剥了一粒葡萄丢到王思宇的嘴里,接着回头向厨房方向望了一眼,就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扳着王思宇的肩膀,悄声问道:“哥,老实交代,在外面这一年多,到底有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碰过,当然碰过,从机场出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女孩撞到我怀里,连声对不起都没说就跑了。”

柳媚儿轻轻晃了晃王思宇的身子,蹙着眉头哼唧道:“讨厌啊,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避重就轻,老实交代问题。”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媚儿,那个真没有,哥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柳媚儿笑着啐了一口,低声道:“我才不信呢,你这大色狼,肯定在外面偷食了,那些女孩哪有我这样保守。”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低声调侃道:“媚儿,其实你也不算太保守,每天晚上都来钻哥的被窝,已经挺开放的了。”

柳媚儿恼羞成怒,伸出双手,在王思宇的腋窝里掏来掏去,笑嘻嘻地道:“大坏蛋,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王思宇笑着躲闪几下,就发动反攻,一把抱住她,拿手在柳媚儿的小屁股上‘啪啪’打了几下。

瑶瑶这时跑了过来,抱着玩具愣愣地望着王思宇,好奇地道:“舅舅,你为什么打媚儿阿姨啊?”

王思宇忙松了手,笑着道:“因为她不听话。”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晃了晃手中的玩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撇嘴道:“才不是呢,舅舅在耍流氓,我都知道了呢!”

王思宇登时愕然,摸着鼻子笑了笑,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眯着眼睛望着柳媚儿,嘴唇轻轻动了几下。

“讨厌,我不理你了。”柳媚儿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恨恨地戳了下他的额头,把身子一扭,就下了地,踢踢踏踏地进了月亮门,站到书房门口,转头瞟了一眼,就开门走了进去。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忙从沙发上坐起,也跟着走了进去,刚刚进了书房,柳媚儿就扑了过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扬起头来,眨动着睫毛,娇声道:“哥,想死我了。”

望着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王思宇心中一荡,就揽着她的纤腰,歪着脖子亲了过去,两人靠在门边吻了半晌,就抱在一起,歪歪斜斜地撞到书桌边,柳媚儿感到有些窒息,忙挣脱了王思宇的嘴唇,娇躯向后仰去,双手情不自禁地在他后背上抚摸着。

王思宇把双手探进她的腰间,滑进她紧.窄的牛仔裤中,在她充满弹性的小屁股上肆意地捏了起来。

柳媚儿的脸颊有些发烫,双手拉扯着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哥,不行,别让景卿姐姐看到。”

王思宇点了点头,抽出手来,拉了椅子坐下,解开两粒衬衫纽扣,笑着道:“小妖精,倒把哥哥的火都勾了出来。”

柳媚儿飞快地向下瞟了一眼,腮边微红,咯咯笑着坐在王思宇的大腿上,扭着小屁股道:“是自己敏感,却来怪人家,真是不讲道理。”

王思宇嘿嘿一笑,从后面伸手摸了过去,将右手探进她的T恤中,揉了几下那丰挺的胸脯,轻声取笑道:“媚儿,你也一样敏感,就不用取笑哥哥了。”

柳媚儿低低地哼了几声,软绵绵地倚在王思宇的身上,闭了眼睛喘息道:“哥,讨厌,你就喜欢占便宜,实在是拿你没办法。”

王思宇笑了笑,收回手指,在鼻端嗅了嗅,轻声赞道:“好香。”

柳媚儿娇羞地一笑,扭了几下身子,勾着王思宇的脖子,悄声道:“哥,前些日子做梦,总是梦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都被气哭了好几次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捏着她尖尖的下颌,啧啧道:“真是怪了,这样香艳的梦,哥怎么就没遇到。”

柳媚儿跺了跺脚,气哼哼地道:“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真是讨厌呢!”

王思宇笑眯眯地把嘴巴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情话,柳媚儿低下头去,摆弄着纤细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两人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就走了出去,坐在沙发上,陪着瑶瑶看了会电视,又与廖景卿闲聊,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柳媚儿就起身道:“景卿姐姐,我和哥哥先回去了,你在国画馆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好吧,那你们先回去吧。”

瑶瑶却喊了起来:“不行,舅舅不能走,他答应过我的,晚上要哄着我睡。”

廖景卿蹙起秀眉,柔声道:“瑶瑶,听话,不要闹了。”

瑶瑶却气鼓鼓地拉着王思宇的胳膊,撅着小嘴道:“不行,就是不行,我就是不让舅舅走。”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好吧,那舅舅晚上不走了,就在这陪着我家小宝贝。”

瑶瑶这才开心起来,嘻嘻地笑个不停。

柳媚儿叹了口气,弯下腰来,捏着瑶瑶的脸蛋道:“瑶瑶,舅舅在这陪着你,媚儿阿姨怎么办啊?”

瑶瑶却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道:“媚儿阿姨,让妈妈哄你睡吧,大男生和大女生不能在一起睡觉,会生出小孩子的。”

第168章 兑现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去了省委组织部,办理完相关手续后,他夹包走到楼梯口,按了电梯,过了一会,电梯门打开,却见常务副部长段永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腋下夹着公文包,手里握着茶杯,看情形是刚刚开完会回来。

王思宇侧过身子,笑着打招呼道:“段部长,你好。”

段永祺停下脚步,看了王思宇一眼,把茶杯交到左手,伸出右手,微笑道:“王书记,怎么样,在新加坡培训收获不小吧?”

王思宇和他轻轻握了手,深有感触地道:“出去以后,确实开阔了眼界,很受启发,也感觉肩头的压力很大,和那边的差距太大了,应该想办法赶上去。”

段永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腕看了看表,就往前面指了指,笑着说:“还有时间,走吧,到我屋里去坐坐。”

王思宇微微一笑,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工作人员沏上茶,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段永祺目送着工作人员走开,就面带微笑注视着王思宇,开门见山地道:“王书记,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经组织部提名,省委研究决定,调你到闽江市,任纪委书记,怎么样,有信心吗?”

王思宇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故作吃惊地道:“段部长,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进市级班子倒是好事,只是怕能力不够,挑不起这副重担,辜负了组织上的信任。”

段永祺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王书记,你不必自谦,单从能力上来讲,你完全具备这个资格,一方面你曾经在省纪委任职,对于纪检监察工作很是熟悉;另外一方面,西山县的发展速度极为喜人,各项工作都上了台阶,这和你的正确领导是分不开的。”

顿了顿,他喝了口茶水,又望了王思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当然了,从年龄上来讲,确实年轻了些,二十九岁进入市委班子,这在我们华西省还是很少见的,也有省委领导提出过这种担心,认为拔苗助长式的提拔,不利于年轻干部的顺利成长,不过经过审慎考虑,反复比较,组织上还是认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思宇微微一笑,段永祺透露出的信息再明显不过了,在这个位置的人选上,省里也经历了激烈的交锋,最终还是孟省长取得了胜利。

段永祺现在的态度有些值得玩味,虽然不清楚他讲出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位常务副部长的眼里,自己头上已经被贴了‘孟’字的标签。

王思宇也不便解释,坦然面对着段永祺的审视,斟酌字句道:“段部长请放心,我一定服从省委的安排,无论到哪里工作,不管担任什么职务,都会沉下心思,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干好。”

段永祺轻轻点头,笑着说:“那就好,最迟月底就会发文,你要提前做好准备,闵江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也不便多说,到时你自然会清楚。”

王思宇微微一笑,和段永祺客套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省委组织部,他在省城玉州逗留了两天,分别去见了焦南亭与李国勇,通过和两人交流,他才得知,原来段永祺就是从闵江出来的干部,与闵江现在的班子成员,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段永祺曾经在闽江市当过三年的市长,后来因为与现任市委书记鲍昌荣关系紧张,两人各拉了一套人马打对台,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省委领导几次从中调解,都没有效果,后来研究决定,将他调离了闵江,到省委组织部任副部长,分管研究室和干部四处,方如镜调离组织部后,他又接了常务副部长的职务,重新回到重要岗位上,因此,对于闵江的人事问题,段永祺向来都是极为关心的。

而闽江市的现任市长,是以前荆南市的市委副书记李晨,他也是前任华西省委书记的女婿,身后的政治资源也极为深厚,到了闽江市不到两年,就已经站稳了脚跟,与鲍昌荣之间的博弈也极为激烈,现在的闽江市,确实是风高水深,政情错综复杂。

因为公告要过些日子才能下来,为了稳妥起见,王思宇还是决定保守秘密,因此,他没有打电话给梁桂芝,世事难料,就在去年,梁桂芝还想把王思宇调去做县长,而时隔一年,两人已经站到了同样的高度,梁桂芝是个很要强的女人,她若是得到了消息,想必心情会非常复杂。

然而,王思宇并没有丝毫的沾沾自喜,他要追赶的目标,不是梁桂芝,而是那位已经在渭北省海通市担任市委书记的于佑民。

周四的下午,王思宇回到了西山县,县长马君寒第一时间来到他的办公室,向王思宇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应酬着前来探望的常委们,办公室里很快变得烟雾缭绕,笑声不断。

下班后,一干常委又聚在一起,簇拥着王思宇去了饭店,一直喝到夜里十一点多钟,众人才出了包间,在饭店门口分手,万立非开着警车,将醉醺醺的王思宇送回了老西街,到了街口后,王思宇便下了车,步行走进巷子。

推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王思宇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迈步走了进去,关上大门后,他转头向西厢房望去,见窗帘后面,俏立着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正在缓缓地梳理秀发。

这场景似曾相识,勾起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王思宇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过去,伸手叩响了房门,几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身披粉色真丝睡袍的白燕妮倚在门口,静静地望着王思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白娘子,想我了吗?”王思宇伸出右手,托起了她秀美的下颌,轻声问道。

白燕妮吃吃笑着,不肯做声,却把脸转到一边,望着院中的一颗杨树,眸中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过了半晌,她才叹了口气,柔声道:“进来吧,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打电话哟。”

王思宇进了屋子,把西服脱掉,挂在衣架上,坐在床边,笑着问道:“怎么样,在检察院干得还开心吗?”

白燕妮点点头,缓缓走到他身边坐下,悠荡着双腿道:“在检察院清闲,平时事情不多,只是我业务不熟,闹出不少笑话来,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捞起她纤细秀美的双腿,轻轻抚摸着道:“慢慢来,不要急,时间久了,自然会熟悉起来的,不管怎么说,那边比在刑警大队要安全,刑警是高危职业,随时可能要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我可不想你受到半点损伤。”

白燕妮妩媚地一笑,歪着脑袋,甜腻腻地道:“你的心思我懂哟,不过你放心好了,寻常的歹徒,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握着她滑腻的手掌,轻声道:“别太大意了,还是小心些好。”

白燕妮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声若蚊蝇地道:“放心吧,我听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燕妮,我很快就要调走了,你暂时就先留在西山,等过段时间,那边的工作捋顺了,我再把你调过去。”

白燕妮叹了口气,柔声道:“不急的,其实我是不太想过去的,真是舍不得小乐乐呢。”

王思宇嗯了一声,把手探进她的浴袍之中,摸着饱满柔腻的双峰,轻柔地揉捏起来。

白燕妮晕红着脸推开他,娇嗔地道:“讨厌,别这样猴急,先去洗澡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衣服脱得干净,光着身子冲进浴室,不大一会的功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白燕妮红着脸钻进被窝里,伸手拉上被子,把头盖住,怯怯地笑了起来,良久,她才把头探出来,羞惭惭地喊道:“臭法海,我想你了哟!”

王思宇往身上涂了浴液,笑着问道:“什么?”

白燕妮咯咯笑了半晌,才把手放在嘴边,呐呐地道:“臭法海,我想你了哟!”

王思宇哑笑了半晌,仰起脖子喊道:“燕妮,你在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白燕妮哼了一声,摸起身边的枕头,丢到床边,撅嘴喊道:“臭法海,我恨你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关了水龙头,摸过毛巾,把身子擦拭干净,就转身走了出来,掀开被角,钻了进去,笑着道:“白娘子,刚才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吧。”

白燕妮绞紧双腿,在被窝里扭着身子,咯咯笑道:“不说,就是不说……”

王思宇压了过去,把手探进睡袍里,掠过她平坦光滑的小腹,向下摸去。

白燕妮哼了一声,拼命地摆动着身子,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样,在一番挣扎之后,她的娇.躯终于酥软下来,挺着腰身,闭着眼睛呦哟地叫了起来,一张美艳如花的俏脸已经因极度的兴奋,变得有些扭曲。

王思宇松了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声道:“燕妮,出国前答应过我的事情,现在应该兑现了吧?”

白燕妮轻轻吐了口兰气,绷紧的双腿舒展开来,她有些娇慵地伸出双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羞惭惭地笑了起来,把头摇成拨浪鼓,撒娇般地道:“不行,那样太难为情了哟。”

王思宇一脸坏笑地伏下身子,温柔地剥掉她的睡袍,抚摸着她滑腻的娇躯,转身躺在床上,悄声道:“燕妮,不许抵赖,赶快过来。”

白燕妮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抬手关了壁灯,红着脸爬起来,牵着王思宇的双手,慢吞吞地坐了上去,在一阵无边的战栗之中,她甩动着秀发,媚媚地叫了起来。

——————

前三个群都满了,要进就进四群吧,126973068。

第169章 朋友or情人

早上醒来的时候,王思宇睁开眼睛,却发现白燕妮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不禁呵呵一笑,翻身坐起,轻声调侃道:“燕妮,在犯花痴吗?”

“少臭美了哟!”白燕妮啐了一口,红着脸站起来,走到衣柜里,取出崭新的衬衫西服,以及一条暗红色花纹的领带,平放在床边,柔声道:“早饭已经做好了,快点起来吧,懒鬼。”

王思宇笑了笑,穿了衣服,洗漱一番,就坐在餐桌边,陪着白燕妮用了早餐,收拾了桌子后,白燕妮把他拉到镜子旁,为他系好了领带,又帮他梳理了头发,用摩丝定了型,这才笑着道:“全省的县委书记里,你大概是最帅的一个了。”

王思宇颇以为然,很自恋地挑了挑眉头,又摆了个酷酷的造型,白燕妮翻着白眼走开。

上班后,刚刚坐在办公桌后,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王思宇摸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梁桂芝打来的,他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忙接通电话,笑着道:“梁市长,你好。”

梁桂芝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半开玩笑地道:“一点都不好,正生闷气呢!”

王思宇咧了咧嘴,佯装不解地道:“老领导,这大早晨的,谁惹您生气了,是俞书记吗?”

梁桂芝哼了一声,用签字笔轻轻敲了桌面,拉长声音道:“王大书记,你还在装糊涂,以后是不打算登我们家门了吗?”

王思宇嘿嘿一笑,忙解释道:“老领导,别生气,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而且上面还没发文,怕有变化,这才没有告诉您。”

梁桂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把签字笔丢到一旁,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不会有变化了,恭喜你啊,这次大家又要在一起共事了,我很高兴。”

王思宇呵呵一笑,谦虚地道:“是啊,又能在老领导身边工作了,我也非常开心,以后还请老领导多支持。”

梁桂芝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咱们两个就不要客气了,这边情况复杂,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正需要你的支持,电话里不方便多讲,等你来了再说吧。”

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好的,闵江的情况,我也多少有所耳闻,老领导请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桂芝微微一笑,伸手摸着喉咙道:“但愿吧,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我一直在上火,嗓子都肿了,难得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你来的太及时了。”

王思宇摆弄着桌上的杯子,笑着道:“老领导,我给你出个偏方,只要想办法把老俞调过去,保证能去了你的火气,他才是你的及时雨啊。”

梁桂芝咯咯笑了起来,低声骂道:“你啊,真是不像话,升官了,胆子也变大了,居然敢拿我开涮,看梁姐到时怎么收拾你,哼!”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老领导,这是有科学根据的,我可不是在信口开河。”

梁桂芝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来了也没有用,现在是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工作上打不开局面,哪有那种心思啊……不和你说了,咱们见面再聊。”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挂断电话,随即紧皱眉头,摸起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闵江’二字,将两个字圈了起来,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正沉吟间,秘书郑辉敲门进来,笑着提醒道:“王书记,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了。”

王思宇放下茶杯,摸起日程安排表,扫了一眼,就拿笔在上面勾了下,轻声道:“下午的剪彩活动我就不去了,请海洋书记代替参加,我要到亚钢转转,你去安排一下。”

郑辉忙说了声好,转身退了出去。

王思宇摸起手机,走到窗前,拨通了叶小蕾的号码,悄声道:“小蕾阿姨,我下午到亚钢看看,借着周末的机会,我们一起去趟矿区。”

叶小蕾莞尔笑道:“好的,大老板,随时欢迎你来视察,不过我还在市环保局,要下午三点钟才能返回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没关系,你忙正事要紧,不必急着回来。”

叶小蕾轻笑道:“那好,我办完手续再回去,一年多没见了,还真有点想我这宝贝女婿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苦笑道:“小蕾阿姨,您还是叫我小宇好了,我有点不适应。”

叶小蕾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宇,阿姨真的已经想开了,只要你能真心对媚儿好,阿姨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做情人就做情人吧,这是她的命,谁让她死心塌地喜欢上你了呢。”

王思宇尴尬地笑了笑,忙低声道:“小蕾阿姨,我要去开会,咱们见面再说吧。”

叶小蕾‘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来传来嘟嘟的盲音,王思宇有些失神地愣了半晌,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他才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里,愁眉苦脸地嘟囔道:“有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岳母,哪个女婿受得了啊!”

开完会,已经到了中午,王思宇到机关食堂里用过餐,坐在餐桌边点了一根烟,与郑岚、史法宪等人聊了一会,就转身出了食堂,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室,刚刚推开房门,就见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倩影,正站在窗前向外眺望。

王思宇随手关上房门,缓缓走到她的身后,笑着道:“婉茹,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昨天下午才回来,你今儿就到了。”

唐婉茹叹了口气,轻轻转过身子,斜倚在窗前,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生意人就要消息灵通,不然怎么行呢,就像上次,提前知道县里要修高速,让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着实大赚了一笔。”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了椅子坐下,怅然道:“婉茹,现在可没什么消息送你了。”

唐婉茹抿嘴一笑,走到他的对面,坐在桌子上,轻声道:“不用了,天宇公司已经上了轨道,现在接的工程,明年都干不完,只要不犯低级错误,发展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那就好,以你的聪明才智,相信公司一定会有很好的前景,不过赚了钱别都揣在腰包里,要记着回报社会。”

唐婉茹笑了笑,斜眼睨着他,微笑道:“不用书记大人提醒,我已经捐了三个希望小学出来,不然能当上政协委员嘛。”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你啊,说话总是那么尖刻,那不是交易,而是一种鼓励。”

唐婉茹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把身子向后仰去,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轻声反驳道:“都一样,花钱买名声嘛,这也是一种投资。”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市侩!”

唐婉茹咯咯地笑了起来,把办公桌上的座机推开,侧过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思宇,柔声道:“小男生,听说你要调走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身子向后一仰,微笑道:“是啊,去你小姨那边,月底就走。”

唐婉茹叹了口气,信手拨弄着桌上的鼠标,轻声道:“早就猜到了,出去培训那么久,回来一定是要高升的。”

王思宇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把几个淡淡的烟圈喷了过去,笑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婉茹,你也不用太难过。”

唐婉茹抿嘴一笑,伸手抢过王思宇手中的烟,蹙眉吸了一口,叹息道:“小男生,你真是太自恋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大家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猫走了,对于老鼠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根本不需要伤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摇头道:“婉茹,我不是猫,你也不是老鼠,我们之间,应该是介于朋友与情人之间的关系。”

唐婉茹拂了拂秀发,微笑道:“小男生,其实有时很想做你的情人,可生怕自己陷进去,难以自拔。”

王思宇笑了笑,盯着那张白皙的俏脸,轻声道:“婉茹,哪有那么严重?”

唐婉茹却嘟着嘴巴,伸手拨弄着王思宇胸前的领带,轻轻摇头道:“的确很严重,不得不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大男孩,精力充沛,充满了活力,对我来讲,很有诱惑……”

王思宇伸出手去,从她唇边摸回香烟,皱眉吸了一口,低声道:“婉茹,你也一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身上的那种野性很让我心动,有时很想征服你,看你在我身体下面婉转承欢的样子,可每次到了要紧关头,都会感到一丝潜在的危险,或许,我们做朋友更安全一些。”

唐婉茹咯咯一笑,从办公桌上跳了下去,抬起玉腿,踏在椅子上,将裹在小腿上的渔网丝袜向上提了提,随后转身向外走去,行了几步,转过身来,微笑道:“小男生,那咱们就做朋友好吧,你走时,我就不送了,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去闵江看你的,说不定哪天忍不住,咱们就变成情人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在把你身上的刺拔光之前,那是不可能的。”

“那可未必!”唐婉茹眨了眨眼睛,轻飘飘地抛了个媚眼,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王思宇低头哑笑半晌,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目送着红色的跑车驶出县委大院,心中竟有些难言的失落,正惆怅间,目光不经意落在窗棂上,只见那里写着一行小字:“王,我想征服你,而不是被你征服。”

第170章 美女老总

下午,在两辆警车的引领下,五辆轿车与一辆电视台采访车开进黄龙镇,在亚钢总部门口停下来,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王思宇面色沉静地走下轿车,在一众领导的陪同下,他向前走了几步,就抬起头来,望着粉刷一新的集团大楼,以及上面挂的‘西辰矿业有限公司’与‘亚钢集团有限公司’两块牌子,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公司的十几位高管早已迎了过来,王思宇走过去,与众人握手寒暄了一番,就在众人的簇拥下步行去了生产车间,见生产线上秩序井然,工作繁忙,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他心中极为高兴,对叶小蕾又多了几分钦佩,当然,亚钢之所以能很快恢复活力,这其中也有唐婉茹的功劳,假如她没有创建天宇公司,而是与叶小蕾一起管理公司,王思宇就更加放心了。

从车间里出来,返回办公大楼,在会议室里,王思宇分别倾听了公司几位副总的汇报,他的神情尤其专注,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做着记录,而在场没有人清楚,这位神情冷峻的县委书记,其实是公司真正的后台老板,在摄像机的镜头前,王思宇侃侃而谈,对公司取得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铸造新的辉煌。

直到会议开完,叶小蕾也没有赶回来,这可急坏了委办的张主任,他赶忙写了*,递给常务副县长荣凯,荣凯接了*,也是满脸的无奈,只好转身出了会议室,站在楼道里,再次给叶小蕾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道:“叶总,你的事情还没办完吗?王书记可在这等了两个小时了,他刚刚回国就到你们公司视察,这表示县委对贵公司的高度重视,而你们却只由副总出面接待,这不太好吧?”

叶小蕾正开车往回赶,此时已快到了高速公路的西山收费站,她摸着手机嫣然一笑,略带歉意地道:“荣县长,您不要急,我正在路上,这次环保局的事情非常急,一定要我亲自去办,况且,县委办是临时作出的通知,我当时已经在外面,确实没办法赶回来,不过您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等会请诸位领导先去就餐,我到时一定向王书记当面赔罪。”

荣凯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里,重新坐到王思宇身边,欠身道:“王书记,刚刚和西辰矿业的叶总通过电话,她正急着返回,想请咱们先到餐厅坐坐,她很快就到。”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没关系,我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过来看看,请她不要急,慢慢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在会议室里又坐了一会,就在几位副总的引领下,簇拥着去了亚钢的餐厅,那里已经上齐了酒菜,黄龙镇的干部们都清楚王思宇的酒量,于是纷纷站起来,轮流举着杯子敬酒。

王思宇心情大好,就放开了量,与众人推杯换盏,喝得很是欢畅,正喝得高兴时,却见叶小蕾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她上身穿着白色高领针织衫,下身是一件黑格子长裙,脚下蹬着黑色高跟鞋,漂亮的鹅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莲步轻移间,自有一种端庄淑雅的美态。

她来到桌边站定,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微笑道:“王书记,各位领导,真是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来晚了。”

荣凯赶忙介绍道:“王书记,叶总来了,她可是咱们县里最出色的民营企业家。”

王思宇站了起来,递过右手,微笑道:“叶总,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叶小蕾抿嘴轻笑,握住了王思宇的手,轻轻捏了捏,柔声道:“王书记,您好,欢迎您到西辰矿业莅临指导。”

王思宇呵呵一笑,风趣地道:“早就听说叶总是远近闻名的美女企业家,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桌子上众人立时笑了起来,叶小蕾面色微红,眉眼如风,轻轻瞟了王思宇一眼,抽回柔夷,淡淡地道:“王书记,您也比我想象中更加年轻。”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众人又都跟着他坐了下来,叶小蕾出现之后,饭桌上明显出现了两极,除了王思宇之外,众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这位艳名远播的美女老总身上,她的仪容气度,均是上上之选,坐在这些官员身边,非但没有半分的消减,反而多出一份母仪天下的恬淡从容,那种铅华洗净的内蕴,绝非寻常女子能够拥有的。

王思宇也被她表现出的气质所倾倒,趁人不备,放下筷子,向叶小蕾眨了眨眼。

叶小蕾会意地一笑,摸了摸身前的杯子,也递了个眼神过去。

不巧的是,这一幕都落在委办张主任的眼里,老张心里‘咚’地一跳,却想到了别处,忙笑着道:“叶总,你回来晚了,让王书记等了这么久,应该罚酒。”

叶小蕾笑着道:“张主任,我的酒量有限,只能喝一杯,再多了就要出洋相了。”

张主任却是不肯,笑着劝道:“叶总,一杯太少了,为了表示诚意,你起码要敬王书记三杯。”

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张主任说的对,起码要喝三杯。”

叶小蕾端了酒杯,笑盈盈地站起来,抿嘴道:“这样吧,我听王书记的,他说几杯就几杯!”

王思宇大度地一笑,举着杯子道:“喝酒嘛,要随意,不能强人所难,这样吧,我们就碰一下,我干了,叶总随意。”

叶小蕾莞尔一笑,轻声道:“谢谢王书记理解。”

两人轻轻碰了杯子,王思宇一饮而尽,叶小蕾喝了一半停下来,微微蹙眉,伸手拍了拍胸脯,再次举杯,也将一杯酒喝了进去,再次坐下时,已是霞飞双靥,显得格外的娇俏动人。

酒桌上登时又热闹起来,镇里的领导与公司的几位副总,又开始轮番向县领导敬酒,荣凯的酒量差些,很快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说话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王思宇见状,就笑着道:“早知道会被围攻,应该把老夏带来,让酒县长来对付你们。”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哄笑,叶小蕾夹了口菜,望着众星捧月之中的王思宇,觉得他此刻的气质和以往完全不同,倒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坚毅,一举一动,都有种身居上位者的威仪,压迫感十足,这让身边众人都放低了身段,刻意去迎合他,听着酒桌上如潮的马屁,叶小蕾忍俊不禁,悄悄转过头去,掩嘴轻笑。

王思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被叶小蕾无意间展现出的撩人风情打动,心里竟然怦怦跳了起来。

半个小时过后,桌上又干掉了三瓶五粮液,不知不觉中,叶小蕾也喝多了酒,感到有些眩晕,她红着脸叫过一位副总,在他身前低声说了几句,又坐回桌边,过了一会,接了电话,就笑着道:“王书记,各位领导,公司今晚刚好有舞会,请领导们移步。”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举起杯子道:“好吧,客随主便,大家把杯中酒清掉,过去放松一下。”

众人都举起杯子,把剩下的酒喝掉,跟着叶小蕾去了舞厅,音乐声响起后,众人在女工的邀请下,纷纷走了下去,一对对身影在舞池中转动起来。

王思宇没有下去跳舞,而是坐在沙发上与荣凯闲聊,而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落在远处的叶小蕾身上,她正斜倚在沙发上,支着下颌,望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身影,怔怔发呆。

一曲终了,众人再次回到沙发边坐下,低声说笑了一会,舒缓的旋律再次响起,几位男士先后过去邀请她,却被叶小蕾礼貌地拒绝了,其他人也都知趣地打消了念头,各自寻了舞伴,成双结对地走到舞池中,再次跳了起来。

王思宇找了机会,主动走到叶小蕾身边,伸出手来,笑着道:“叶总,我们来跳一曲吧。”

叶小蕾抿嘴一笑,站起身子,伸手搭了上去,两人扯着手走了几步,也抱在一起,随着悠扬的舞曲,缓缓踱着步子。

王思宇揽着她柔软的纤腰,慢慢摇摆着身子,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小蕾阿姨,辛苦了。”

叶小蕾莞尔一笑,纤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肩头,轻轻捏了捏,悄声道:“小宇,都是自家人,你就不必客气了。”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揽着她转了个身子,缓缓向角落移去,低声道:“小蕾阿姨,有什么困难需要协调解决的吗?”

叶小蕾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公司现在的发展势头正好,省里市里也都重视,暂时没有什么困难,过段时间,等阴极铜项目正式上马,我们的销售收入就能实现翻上几倍,相信不用十年时间,西辰矿业就能跻身省内明星企业之列。”

王思宇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嗅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右手轻轻用力,将这具曼妙的娇躯揽在怀中,轻柔地挪动着脚步,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感觉中,过了半晌,他才低声道:“小蕾阿姨,以后类似的应酬,你不必再参加了,这种形式的舞会也要取消。”

叶小蕾咯咯地笑了几声,悄声道:“好吧,你是公司的大老板,一切都听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不再吭声,右手悄悄向下滑去,只滑到叶小蕾的腰间,却不敢再冒险向下,就闭了眼睛沉思,若是那只手滑到叶小蕾的香.臀上,再捏上一把,不知怀中佳人会如何反应,正想入非非时,叶小蕾忽地叹了口气,幽幽道:“很久没有跳舞了,脚步都生疏了。”

王思宇睁开眼睛,摆着手臂,揽着她转了两个圈,微笑道:“没有啊,小蕾阿姨,你的舞姿很优雅,就像漂亮的白天鹅一样,和你跳舞,真是一种享受。”

叶小蕾莞尔一笑,摇头道:“小宇,不用恭维我了,小心阿姨一会得意忘形,踩了你的脚。”

“那就踩吧……”王思宇淡淡一笑,右手终于落在她的翘臀上,把右腿插在她的双腿之间,带着叶小蕾,轻盈地旋转起来。

第171章 女人花

十几个漂亮的旋转之后,王思宇本能地把手掌移开,很自然地抚在叶小蕾的腰间,推着她向舞池中央跳去,他轻舒了口气,暗自庆幸,刚才的出格举动,并没有引起这位美人的警觉,她的身体一直都很放松,没有丝毫的紧张不安,只是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竟带着些许的恍惚,王思宇微微一笑,低声道:“小蕾阿姨,在想什么?”

“什么?”叶小蕾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惆怅之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抿嘴一笑,有些伤感地道:“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王思宇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微微皱眉,用手在她的腰肢上轻轻摩挲着,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小蕾阿姨,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叶小蕾莞尔一笑,轻轻拂了拂秀发,摇头道:“没有,是一些很愉快的事情,很久没来这个舞厅了,当年,我跟显堂很喜欢这里,几乎每到周末都到这里,这里留下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想说话,音乐声却停了下来,他只好松了手,随着众人走回沙发边坐下,两人聊了一会,音乐再次响起,王思宇又走了过去,极为绅士地伸出右手,牵着叶小蕾递过的小手,走下舞池,在人丛中转来转去,翩翩起舞。

在跳了几曲之后,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起来,竟能在欢快的舞曲中,走出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交叉步,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松惬意,这使得王思宇有些兴奋起来,望着光彩照人的叶小蕾,心跳加速,身体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叶小蕾也进入了状态,舞步轻盈优雅,体态曼妙端庄,那张俏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意,眸中闪动着异彩,小巧秀挺的鼻梁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丰润的嘴唇轻轻歙合着,似乎在微微喘息,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同擦了胭脂一般,愈发显得娇媚动人。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沉浸在这份难言的愉悦之中,又过了一会,伴着一声惊呼,舞厅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大厅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在轻柔舒缓的乐曲声中,一对对婆娑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在舞池中缓缓摇曳着。

墙角的音响里,传出女歌手落寞的声音:“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在这种暧昧的氛围里,王思宇经不住心中的诱惑,渐渐拥紧了叶小蕾,两人的脸颊也极为自然地贴在一起,随着优美的旋律,亦步亦趋地踱着步子,身体在乍分还合间,有意无意地触碰着。

王思宇的心情悸动起来,右手贴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柔地摩挲着,呼吸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而似乎是作为一种隐晦的回应,搭在肩头的那只小手,竟也在微微颤动着,在两人身体交接处,仿佛过电一般,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

黑暗之中,叶小蕾的眸光似水,晶莹闪亮,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惊觉,愕然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她轻轻推开了王思宇,转身奔出舞厅,过了许久都没有回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茫然若失地站在舞池中央,直到一盏盏灯光再次亮起,意犹未尽的人们发出一声轻叹,纷纷走了过来,他才苦笑着走了回去,招手叫来张主任,轻声吩咐道:“老张,你和荣县长先带他们回去吧,我今天酒喝得有点多,就在黄龙镇休息一晚。”

张主任心里又是‘咚’地一跳,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忙点头道:“好的,王书记,刚好家里来电话催了,那我和他们讲下,早点散了吧,不要耽误您休息。”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摸出一根烟来,点燃后吸了几口,就站了起来,缓缓走出舞厅,来到走廊的窗户前,停下脚步,向下望去,远远地瞥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站在几十米外的一棵树下,轻轻踱着步子,夜色下,叶小蕾的倩影显得格外孤寂冷清,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意味。

众人走光之后,王思宇才缓缓下了楼,站在台阶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大门口走去,出了亚钢的院子后,很快瞥到路边的那辆红色千里马,王思宇慢悠悠地行了过去,向四处望了几眼,见没人留意,他赶忙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叶小蕾神色如常地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略带歉意地道:“小宇,不好意思,刚才感觉胸口有些闷,就出去透透气。”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闷,歇了一会,感觉好多了。”

叶小蕾抿嘴一笑,发动了车子,小车缓缓向前驶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在街上驶了十几分钟,拐到一个僻静的小区里停下,叶小蕾下了车,领着他进了单元门,顺着楼梯来到三楼,她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转头笑道:“小宇,这是以前被查封的家,我过来后,把它买了回来,前段时间媚儿回来住了两晚,她还哭了鼻子。”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进屋换了拖鞋,走过玄关,笑眯眯地打量着房间,屋子很大,是四室两厅的格局,装修也极为温馨,是淡淡的粉色,墙上挂了一些字画以及照片,其中一些是叶小蕾少女时代的艺术照,王思宇登时被这些美轮美奂的照片吸引住,一幅幅地望了过去。

叶小蕾抿嘴一笑,进厨房洗了手,端出果盘来,笑着招呼道:“来,小宇,过来吃些水果。”

王思宇嗯了一声,把西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挽了袖子坐在沙发上,剥了一瓣桔子丢到嘴里,笑着搭讪道:“小蕾阿姨,一年没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叶小蕾嘴唇微抿,轻盈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道:“你啊,油嘴滑舌的,倒一点都没有变,我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能漂亮到哪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目光从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落下,掠过她高耸的胸脯,曲美的腰身,以及一双优雅的玉腿,最后落在那对白皙骨感的美足上,盯着涂成粉红色的趾甲,凝视良久,才收回目光,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上一口,笑着道:“小蕾阿姨,我说的都是实话,像你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单身实在是可惜了些,前天晚上我还在和媚儿商量,干脆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算了。”

叶小蕾微微一怔,瞧着王思宇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媚态横生,过了半晌,她才扭了扭身子,故作嗔怪地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没大没小的,居然跟我开这种玩笑,真是不像话!”

王思宇笑着掸了掸烟灰,轻声试探道:“小蕾阿姨,我们两个是认真的,你现在正是珠圆玉润的好光景,应该考虑下以后的生活。”

叶小蕾蹙起秀眉,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我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王思宇心中窃喜,却露出一丝惋惜之色,点头道:“好吧,那就等真命天子出现再说。”

叶小蕾俏脸微红,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别说那些疯话了,你啊,在外面还像个县委书记,回到家里就原形毕露了,连长辈都敢戏弄。”

王思宇有些心虚,嘿嘿地干笑几声,皱眉吸了口烟,把烟蒂丢在烟灰缸中,又壮起胆子道:“小蕾阿姨,其实你心里也是想的,要不是春心荡漾,怎么会脸红?”

叶小蕾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哼了一声,伸出芊芊玉指,在王思宇的额头打了个爆粟,羞恼地道:“小宇,少贫嘴,再敢开这种玩笑,小心阿姨真生气了。”

见她生起气来,也是一副娇憨模样,别有一番妩媚风情,王思宇心中一荡,揉着脑门,悻悻地笑了起来,两人经过这一番调笑,倒把在舞厅里的那份尴尬冲淡了些。

叶小蕾起身去了书房,将一份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笑着道:“小宇,阿姨先去洗澡,这些是公司的财务报告,你看下吧。”

王思宇摆了摆手,把材料推到一边,摇头道:“不必了,小蕾阿姨,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相信谁?”

叶小蕾听了很是受用,嘴上却说:“你这张嘴巴啊,像抹了蜜一样,倒会哄人。”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这是真心话。”

叶小蕾莞尔一笑,起身回到卧室,取了睡袍,婀娜多姿地走进浴室,她随手关上房门,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褪了下来,将衣裙裹在一起,塞进白色的塑料袋,丢到洗衣机上,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她赤着身子站在镜子前,挽起长发,伸手摸了摸白嫩光洁的脸蛋,转动身子,望着镜中娇嫩可人的美艳少妇,轻舒玉臂,挺起高耸的酥胸,痴痴地望了半晌,才‘扑哧’一笑,又羞又恼地道:“你啊,还真是敏感……”

轻轻叹了口气,叶小蕾脸上浮过一抹淡淡的愁容,她伸手扭开旋钮,站在温热的水线之中,轻柔地搓动着娇躯,秀眉微蹙,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十分钟后,她关了水阀,将身子擦干净,用一条粉毛巾裹了潮湿的秀发,换上白色的睡袍,推开房门,娇慵地走了出来,却见王思宇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翻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就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微笑道:“小宇,只是媚儿上小学时的照片,怎么样,很可爱吧?”

王思宇转头望了一眼,瞥见她胸前一片晶莹细腻的肌肤,不禁觉得有些眩晕,忙挪开视线,向后侧了侧身子,跷起二郎腿,指着坐在草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笑着道:“小蕾阿姨,这张照片最可爱了,你瞧她哭得多伤心?”

叶小蕾俯过身子,望了一眼,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是啊,那是去郊游的时候,她太淘气了,在草地上乱跑乱跳,结果绊倒在地,无论怎么哄劝,媚儿都不肯起来,只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显堂抓住机会,抢拍了这张照片。”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相册向右前方移了移,翻了一页,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张照片里的风景真漂亮,是在咱们华西拍的吗?”

叶小蕾身子前倾,探头凑了过去,望着照片上秀丽的山光水色,抿嘴道:“这张是在罗敷水库拍的,那里风景的确很美,其实和隐湖相比,我更加喜欢那里,去隐湖游玩的人太多了,就少了一种恬淡的美感。”

王思宇嗯嗯地敷衍着,眼角的余光却透过领口,直勾勾地盯着那对饱满丰挺的玉.峰,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咽了口唾沫后,他用手指随意地指了指,心不在焉地道:“小蕾阿姨,这张也不错啊,也是在罗敷水库拍的吗?”

叶小蕾看了一眼,抬手在头上打了个爆粟,哭笑不得地道:“臭小子,你在想些什么,仔细瞧瞧这是哪里?”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凝视望去,却见照片上是柳显堂抱着女儿站在亚钢正门口,他赶忙咳咳地咳嗽几声,掩饰了尴尬,随口问道:“小蕾阿姨,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啊?”

叶小蕾幽幽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把这张照片从相册中抽出,凝神望了半晌,唇角掠过一丝凄苦的笑意,闭了眼睛,缓缓道:“那时我还小,只有十六岁,他是父亲的大徒弟,常到家里走动,时间久了,就被他的性格吸引,渐渐喜欢了他,他那个人啊,很霸气的,性子执拗得很,喜欢钻牛角尖,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当初他只是一个钳工,就拉着我爬到高炉的最顶端,大声喊着,他要当亚钢的头,要把亚钢搞好,让亚钢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王思宇愣愣地听着,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他深深地望了叶小蕾一眼,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禁不住拉过她冰冷的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道:“小蕾阿姨,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叶小蕾沉默良久,凄然一笑,摆手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想了,小宇,你晚上就在媚儿的房间休息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袅娜地穿过客厅,走进卧室,轻轻关上房门,不禁皱眉叹了口气,拾起茶几上的相册,又翻了几页,便缓缓合上,丢在一旁,转身进了浴室,脱光衣服,冲了个热水澡,便躺在白瓷浴缸之中,回味着舞厅里发生的一幕,不禁轻声感慨道:“真是一朵诱人的女人花,可惜啊,只能看,不能碰。”

正长吁短叹时,王思宇的目光忽地落在洗衣机上,那上面放着一个鼓鼓的白色塑料袋,里面露出衣裙一角,他心中微动,‘哗啦’一声坐起,探过身子,伸手摸过塑料袋,信手翻了翻,从裙子里面摸出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来,他盯着这件性感内裤,眼睛忽地一亮,在内裤正面镂空的花纹下方,分明现出一圈淡淡的水印,王思宇愣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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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章 有容奶大

叶小蕾夜里睡得极为安稳,早晨起来后,精神很足,她先在客厅里做了一套健美运动,接着推开房门走进浴室,洗漱之后,站在镜子前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更显得面色白皙红润,肌肤娇嫩可人,她正拿着唇膏,在唇上轻轻涂抹时,忽地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却见冰箱上面空空如也,那个装着换洗衣物的白色塑料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叶小蕾登时有些慌乱,忙在浴室里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她急慌慌地出了浴室,来到客厅,四处寻找,仍旧没有找到,正狐疑间,目光透过厨房,却发现后阳台的窗子半开着,叶小蕾心中剧震,忙走了过去,果然在阳台的晒衣杆上,发现了那几件洗好的衣物,而那件黑色的蕾丝内裤,正挂在红色的衣架上,在晨风中轻轻飘荡。

叶小蕾羞愤难当,俏脸绯红,当即扯下内裤,丢到地上,顿足踩了几下,又怒气冲冲地拿了剪刀,将内裤剪成碎布条,裹在报纸中,丢进纸篓,她气哼哼地把剪刀丢在阳台上,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渐渐恢复了平静,轻轻吁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回厨房,系上围裙,将早餐做好,随后来到王思宇的卧室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柔声道:“小宇,早餐做好了,快起来吧。”

“知道了,这就来!”王思宇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呆呆地坐了半晌,又仰头重重地躺了下去,眯了十几分钟,直到叶小蕾再次敲门,他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穿了衣服走出去,洗漱完毕后,把毛巾挂好,对着镜子呲了呲牙,又挥了挥拳头,精神奕奕地推门走了出去,来到餐桌旁坐下,伸手抓了白面馒头,微笑道:“小蕾阿姨,周末不用起这么早吧?”

叶小蕾面沉似水,板着脸孔喝了口汤,蹙眉道:“不是要去矿区吗?那里路太远,要想当天返回来,就要早点出发。”

王思宇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微微一笑,伸手拨了个咸鸭蛋,轻声道:“其实没必要的,我们可以在那住上一晚,明儿起早再回来。”

叶小蕾微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不行,明天工厂这边还有事情。”

王思宇哦了一声,微笑道:“可惜了,本来还想陪你到罗敷水库转转,从照片上看,那里的风景确实很是秀美。”

叶小蕾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唇,面容变得冷峻起来,盯着王思宇,单刀直入地道:“小宇,外面挂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好意思,小蕾阿姨,我见有要换洗的衣服,就丢到洗衣机里了,洗过才知道,里面还包着贴身衣物,真是抱歉啊。”

叶小蕾俏脸粉红,霍地站起,她转过身子,沉默半晌,才轻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小宇,无论你在外面怎么威风,可在家里,你和媚儿一样,都是不太懂事的孩子,偶尔做错些事情,阿姨也不怪你,但是,你务必要记住,我是长辈,需要尊重,有些玩笑,是决计不能开的,比如昨晚那些疯话,以后再也不准提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虽然情知叶小蕾是在借题发挥,用来掩饰尴尬,但他还是讪讪地笑了笑,一脸真诚地道歉道:“小蕾阿姨,你说的对,昨晚那些话,确实轻佻了些,而且在舞厅里,可能是喝多了酒,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头脑发热,鬼迷心窍,竟然……”

叶小蕾娇躯一颤,忙抬手打断他的话,期期艾艾地道:“小宇,其实也不能全怪你,昨晚阿姨也喝醉了,想起和显堂跳舞时的情景,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倒像是纵容了你。”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又斩钉截铁地道:“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只要你不再犯糊涂,阿姨肯定不会计较的,你还是我的好女婿,阿姨会尽心尽力为你把企业干好,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以后对媚儿好些,千万别伤了她的心,媚儿这孩子,委实可怜了些,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王思宇本想以退为进,巧妙地捅破这层窗户纸,但听她这样一讲,就知道再坚持下去,只能弄巧成拙,于是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道:“小蕾阿姨,你尽管放心,我会珍惜媚儿的。”

“那就好。”叶小蕾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到卧室,关了房门,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俏脸,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羞涩地笑了笑,满脸娇嗔地道:“丢死人了,万一传出去,真是不用活了……”

饭后,叶小蕾收拾了桌子,又换了衣服,两人锁了门,说说笑笑地下了楼,似乎把刚才的尴尬忘得一干二净,坐进小车里,叶小蕾戴上墨镜,缓缓发动车子,将红色的千里马开出小区,驶出黄龙镇,向位于北辰乡的矿区行去。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外面的天气很好,车子行驶在乡间公路上,两边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望着远处的风景,王思宇心情格外舒畅,和叶小蕾聊了许久,才眯着眼睛,仰坐在副驾驶位上,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状,然而目光却始终盯着倒视镜,镜子里的叶小蕾,一身白衫黑裙,漂亮的鹅蛋脸上,浮荡着浅浅的笑意,更显得端庄秀美,淡雅脱俗。

不知不觉间,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终于进了北辰乡地界,向西边拐了过去,恰巧见两台运矿大车驶了过来,叶小蕾忙把小车靠在道边,卡车司机探出头来,按了几声喇叭,向她打了招呼,便将笨重的卡车开走,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笑着道:“这些铜矿石是外卖的吗?”

叶小蕾微微一笑,打着方向盘,柔声道:“是啊,铜矿石的供应合同要到年底才能到期,届时就不再续签了,我们只专心把阴极铜项目做好,足以保证高额利润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头探出车窗,极目远眺,见远处的山坳中,错落着一座座青灰色的选矿房,犹如参差不齐的村落,而几台大型机器正在矿床上轰鸣作业着,一群穿着崭新工作服的工人们在不停地穿梭忙碌着,而他们的身后的不远处,是堆成小山一样的高品位铜矿石,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叶小蕾转头瞥了一眼,笑着道:“那是一号矿洞,小宇,为了解决矿区的水电问题,钟书记可是没少奔走忙碌,出了不少力气,你在调离之前,一定要把他提上来,他可是你的前任秘书,比其他人更可靠些。”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嘉群一直都很不错,能干点实事,北辰乡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是全县第一了,只要保持这个势头,他进县委班子是必然的,暂时不要动,否则得不偿失。”

叶小蕾抿嘴轻笑,大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柔声道:“小宇,钟书记的前妻,好像叫白燕妮,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在检察院工作,如今住在老西街,是吧?”

王思宇登时无语,皱着眉头道:“小蕾阿姨,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们虽然是邻居,但平时极少往来,根本没什么的。”

叶小蕾白了他一眼,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声道:“你啊,做贼心虚!”

“人言可畏啊!”王思宇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担心,暗自琢磨着,既然绯闻都传到了叶小蕾的耳朵里,想必钟嘉群也会有所耳闻吧,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二十分钟后,小车驶过一段蜿蜒的山路,拐进矿区的大门,王思宇下了车之后,跟着叶小蕾到各处转了转,又戴着安全帽,在矿区管理人员的陪同下,先后到3号、5号窿道里面巡查了一番,他对作业现场的安全管理还是非常满意的,回到地面之后,就竖起大拇指,对着叶小蕾晃了晃,叶小蕾抿嘴轻笑了起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在矿区转了一圈,王思宇很敏感地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矿区后面堆积如山的矿渣,随着一阵阵山风拂过,白茫茫的粉尘弥漫在半空之中,四处飘荡,王思宇皱紧了眉头,低声道:“环境污染的问题要解决啊,小蕾阿姨,这矿渣可不能这样堆放,时间久了,容易破坏周边的环境,应该想办法及时解决。”

叶小蕾莞尔一笑,抬手拂了拂秀发,抿嘴道:“放心吧,书记大人,我为了尾矿处理的事情,已经多次去了市环保局,昨儿就是到那边听取专家的意见,他们建议公司上一套最新的矿渣处理设备,可以把尾矿加工利用成为建材制品,比如墙面砖、铺路砖,墙体砌砖,只需要投入二百万元,就能把麻烦彻底解决掉,既无环境污染,又能创造可观的附加经济效益。”

王思宇微微点头,笑着道:“这个办法不错,小蕾阿姨,项目让给乡里来做吧,你们不要吃独食,要利用自身优势,促进乡里的经济发展。”

叶小蕾蹙眉望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是公司的后台老板,既然你舍得,我没有意见。”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我是舍得的,另外,还有件事情要安排下,过段时间我离开西山,原来负责帮扶的十户困难家庭,你想办法接过去吧,具体情况委办张主任了解,如果公司财力允许,你在西山这边可以多做些公益项目,争取拿出一部分利润来回馈社会,做企业嘛,还是要大气些,不能当守财奴,那样的企业,就算做大了也没意思……”

叶小蕾收起笑容,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颇有感触地道:“你啊,真是看不透,有时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有时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胆识,有担当,有气魄,也很有远见,更加难得的是,还有一颗菩萨心肠,很让人钦佩。”

王思宇在官场上打拼,掌权日久,自然是听惯了马屁的,本来对这类奉承已经绝对免疫了,可这番话从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口中说出,仍不免让他有些得意忘形,飘飘然间,一时不察,竟然脚下拌蒜,以极为夸张的姿势跌了个跟头,险些扭伤脚踝,他在地上坐了半晌,才在叶小蕾清脆的笑声中,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有些自嘲地道:“小蕾阿姨,我这人确实不经夸。”

十几分钟后,两人开车离开矿区,在回去的路上,叶小蕾想起他跌倒时的滑稽场景,忍俊不禁,再次咯咯笑了起来,王思宇见她笑得可爱,不禁怦然心动,就故意讲了两个有趣的小笑话,叶小蕾把车子停在路边,仰坐在座位上,直笑得花枝乱颤,娇媚动人,那绷紧的前襟上,酥胸起伏不定,极为诱人。

王思宇正借机大饱眼福时,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一粒白色的纽扣竟然飞了出去,打在车窗上,不知落到何处。他立时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地望着叶小蕾,结结巴巴地道:“小蕾阿姨,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叶小蕾涨红了脸,又羞又恼,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满脸娇憨地道:“浑小子,衬衫质量不好呗,还能是怎么回事!”

“衬衫是小了点,嗯……弹力十足……”王思宇茫然地点点头,只觉得小腹着火,嗓子冒烟,一时间口干舌燥,忙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了起来,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这才浇灭了心头的邪火,点了一根烟,默不作声地吸了起来。

叶小蕾叹了口气,咬了一绺秀发,专心开着车子,一路上脸罩严霜,再也没有露出笑模样,晚上九点多钟,她把车子开回到西山县城,在饮食一条街上,就连哄带劝,把王思宇推了下去,随后轻轻关上车门,驾驶着车子,仓皇遁去。

王思宇站在昏黄的街灯之下,望着红色的千里马消失在视线里,喃喃地道:“肤白貌美,有容奶大,这样的准岳母,唔,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第173章 调离 上

在王思宇出国期间,西山县的班子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已经配合得非常默契,常委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各项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王思宇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归来,对马君寒等人的工作造成干扰,而是希望他们仍然保持原来的运作方式。

因此,在上班之后,他并没有长时间呆在办公室里,而是带着秘书到开发区和几个重点乡镇进行调研,总结经验,之后又一头扎进信访办,进行现场办公,协调各部门,处理了一些棘手的信访案件,在他的直接干预下,西山县的公检法联合行动,又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打掉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团伙。

又过了几天,王思宇即将调离的消息通过一些渠道传播了出来,其实早在他出国培训时,下面就有所猜测,王书记归国后,应该很快就会升迁,因此当听到风声后,众人并不感到吃惊,只是觉得有些惋惜,这些日子,晚上到老西街探望的干部渐渐多了起来。

其中一些人自然是真心前来祝贺的,还有些近期不太得志的干部,则是怀了其他心思,希望能在王书记留下好印象,在他离任前得到突击提拔,访客多了,王思宇每晚疲于应付,不胜其烦,索性带了白燕妮,躲到西山宾馆后院的贵宾楼里,并嘱咐前台的服务员,凡是来访的客人一律挡驾,他这才清静了几天。

这天下午,王思宇从省城开会回来,坐在奥迪车里,还在想着和市委书记岳明松之间的谈话,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尽管王思宇几次建议,由县长马君寒来接任自己的职位,但上面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是从团省委下派一位正处级干部,接任县委书记一职。

那位李处长虽是单枪匹马到西山县,但此时前来,仍然有摘桃子的嫌疑,王思宇倒不怕他路过镀金,只担心他长期干下去,把西山现在的大好势头搞得一团糟。

毕竟经过他的侧面了解,那位李处长曾经在和平区做过一段挂职副书记,因为喜欢整人,犯了众怒,这才被排挤出去,也不知他走通了哪位神仙的路子,竟然能够调到西山任职。

虽然觉得心情烦闷,王思宇却也无可奈何,这是官场的常态,总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左右的,回到办公室里,摸起电话,犹豫了片刻,还是给马君寒拨了过去,十分钟后,马君寒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坐下,微笑道:“王书记,有什么最新指示?”

王思宇苦笑着摆了摆手,亲自为他泡了杯茶,又丢了根烟过去,叹息道:“指示倒没有,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君寒县长,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马君寒微微一怔,脸色倏地黯淡下来,点了烟,皱眉吸上一口,笑着道:“王书记,是上面要下来人了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低声道:“团省委的李处长,曾经在和平区挂职任过副书记。”

马君寒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地道:“王书记,我早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了,您放心,我一定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君寒县长,你能摆正心态,这很好,不管怎么说,工作还要抓起来,不能松懈。”

马君寒笑了笑,满脸真诚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西山县现在的局面来之不易,无论谁过来,我都会把工作干好,不能前功尽弃。”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那就好,只要班子不做太大调整,应该不会影响大局。”

马君寒会意地一笑,掸了掸烟灰,点头道:“如果这样牢固的基础,还能出现差错,那我也不用再干下去了,那位李书记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和所有的常委对着干。”

王思宇摆了摆手,闭目沉思道:“君寒县长,不要大意,海洋书记和骆部长那里,你还要多去沟通下,他们两人没经过考验,能否靠得住,还是未知之数,你不要太乐观,要准备得充分一些,免得到时自乱阵脚。”

马君寒吸了口烟,把烟蒂掐灭,丢在烟灰缸里,笑着道:“好的,抽空我再和他们聊聊,您提醒的对,外界环境变了,人的心态也容易发生变化,以前有您在西山坐镇,他们多少会有些顾忌,这才安分守己,要是来了强势书记,会不会旧病复发,还真是难说。”

王思宇转身站起,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来到旁边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黄色的牛皮纸袋,轻轻丢在办公桌上,低声道:“君寒县长,把这份材料拿去吧,或许会有帮助,但能不用尽量不用,他们两个的问题不是很严重,如果常委里换了其他人,可能情况会更糟。”

马君寒的脸色微微一变,伸手摸起牛皮纸袋,神色不安地望着王思宇,迟疑道:“王书记,这是……”

王思宇回到办公桌后,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捏着额头,轻声道:“这是处理钱雨农案时带出来的一些东西,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只要他们两个顾大局,能够站稳立场,那这些材料就没有必要使用了,如果有反复,或者开倒车,又实在沟通不了,你可以直接把这份材料交给市纪委的李书记,记住,一定要谨慎,他们两人其实还是很有工作能力的,要尽量团结。”

马君寒小心地把材料收起来,放到夹包里,苦笑道:“王书记,你这没有我的黑材料吧?”

王思宇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道:“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要是把西山这边搞糟了,回头有你苦头吃。”

马君寒呵呵地笑了起来,叹息道:“这县长还真不好当,不好当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君寒县长,只要能把握住大方向,其他的倒都好处理,太敏感的问题,就先放一放,拖一拖,时间久了,自然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马君寒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低声道:“书记,什么时候走?”

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了椅子站起,走到窗前,轻声道:“下周二就离开,我要先去闵江市赴任,新书记要过些日子才能来。”

马君寒放下茶杯,诚挚地道:“王书记,真希望以后还能在一起,在你底下干工作,舒心。”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声道:“以后应该会有机会的,不过西山这边的工作,你一定要抓牢,千万不能出问题。”

马君寒默然半晌,点头道:“请放心。”

王思宇做了两个扩胸运动,继续叮嘱道:“林震是个闯将,很有魄力,要重用,钟嘉群那边势头正好,先不要动,以后时机成熟了,可以让他去开发区,再捶打捶打,就可以接老荣的位子了。”

马君寒笑着道:“我最欣赏的就是钟大秘,他鬼点子多,抓经济很有一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可惜啊,嘉群性子还是太软了,他们这两个同学倒是优势互补,要是能综合一下就好了。”

马君寒笑了笑,也惋惜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再优秀的人才也有缺点,总是不能十全十美的,要做到知人善用,真是不大容易,不过您从基层选拔的那些干部,已经有不少人能独当一面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能干实事的人还是很容易发现的,只要和那些溜须拍马,跑官要官的人区分开就好,当然,现在的干部,质朴的少了,越往上越少。”

两人又聊了十几分钟,马君寒抬腕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忙起身告辞,他转身走了出去,一直出了县委办公大楼,脸色才又黯淡下来,他站在台阶上,仰头叹息道:“大好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没办法,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啊……”

马君寒离开后,王思宇正在收拾着桌面,秘书郑辉敲门走了进来,极为殷勤地倒了茶水,又为他点了烟,站在桌前讪讪地笑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上下打量着他,微笑道:“怎么样,考虑好了?”

郑辉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嚅嗫地道:“王书记,我想跟您一起走,只是家里人不同意,我母亲强烈反对,她倒不希望我当多大的官,就是盼着我能留在西山,闵江那边离家太远,老人家不放心。”

王思宇摸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不过你也别在委办干下去了,秘书当太久就油了,总在上面飘着,对你将来的发展也不太好,这样吧,过段时间,你就去镇里工作吧,到黄龙镇做副镇长,怎么样?”

郑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你了,师兄。”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莞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好好干!”

“我会的,绝不会给您丢脸,王书记。”郑辉用力点了点头,把头扭到一边,悄悄抹了抹潮湿的眼角,转身退了出去。

下班后,王思宇开车回到西山宾馆后院,他把车子停稳,慢悠悠地上了楼,来到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王思宇停下脚步,悄悄推开虚掩的房门,顺着门缝向里望去,只见白燕妮正坐在沙发上,笑着道:“子琪,你啊,就会在嘴巴上逞能,见天喊着借种,可也没见你下过手。”

徐子琪撇了撇嘴,满脸不服气地道:“燕妮,要不是怕你吃醋,我早就把种子借到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白燕妮又咯咯地笑了半晌,才歪着脑袋,故意逗她道:“子琪,你倒是说说,打算怎么个借法?”

徐子琪嘻嘻一笑,来了疯劲,用手比划道:“我啊,就把他请到办公室,然后把三十万现金撂在桌子上,接着就这么撩起裙子躺下去,分开大腿,直接告诉他,抓紧时间开工,完事以后拿钱走人,这种财色兼收的好事上哪找去啊,他肯定同意。”

王思宇皱了皱眉,咳嗽一声,推门走了进去,徐子琪吓了一跳,忙把镶着蕾丝花边的黑色裙摆放下,双腿并拢,讪讪地道:“王书记,你回来啦。”

王思宇点点头,把西服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挽起袖口,明知故问地道:“子琪姐,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怎么那样开心,在楼道里都能听到笑声。”

徐子琪臊得满脸通红,支吾道:“没什么,我们在谈春耕生产的事情。”

话音过后,她娇憨地跺了跺脚,转身冲到沙发上,和白燕妮搂抱在一起,两人再次纵声笑了起来。

174章 调离 中

晚饭后,三人坐在屋子里说了会话,徐子琪吃了个猕猴桃,抽出纸巾擦了手,就笑着道:“王书记,你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白燕妮却哼了一声,拿手戳了戳徐子琪的脑门,低声骂道:“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位好梦。”徐子琪眨了眨眼,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白燕妮叹了口气,拉过王思宇的手,低声道:“臭法海,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事情发生?”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什么,可能白天有些累了吧,歇会就没事了。”

白燕妮咬了嘴唇吃吃地笑,极为妩媚地瞟了他一眼,腻声道:“臭法海,原来你也会累啊,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抱了她起来,低声道:“就算再累,也不能放过你这妖精。”

白燕妮哼了一声,伸手捏着他的鼻子,轻轻扭了捏,娇俏地道:“太早了,臭法海,快放我下来,先去洗澡哟。”

王思宇没有松手,而是抱着她进了浴室,伸手在她身上一通乱摸,嘴里‘娘子娘子’地叫个不停。

白燕妮哼哼唧唧地抵抗着,脸上已是绯红一片,只三五分钟的功夫,她身上的衣服就已被剥光,双手捂了要害部位,带着哭腔道:“别闹了,臭法海,快出去,先让人家洗澡嘛。”

王思宇把头摇成波浪鼓,笑眯眯地道:“没事,你洗你的,只当我不存在。”

白燕妮红着脸哀求道:“小宇,别闹了,那太难为情了。”

王思宇笑了笑,刚想说话,外面忽地响起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他只好耸耸肩,转身走了回去。

白燕妮轻轻吁了口气,把房门关好,恨恨道:“这下流胚子,真是让人受不了。”

王思宇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见是钟嘉群打来的,忙走到窗前,压低声音道:“嘉群,什么事?”

钟嘉群微微一笑,轻声道:“王书记,我明天要到县里办事,方便的话,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是为您饯行。”

王思宇皱了皱眉,低声道:“好吧,明天下班前你来我办公室,正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下。”

钟嘉群笑了笑,悄声道:“书记,本来我家老太太一定要跟着的,但她现在身体不好,怕路上颠簸,高血压的毛病犯了,我就没同意,老太太给您采了些山蘑,一定要让我捎上。”

王思宇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微笑道:“老人家的心意我领了,嘉群,记得替我向大娘带个好。”

钟嘉群忙道:“谢谢书记,老太太在家里常念叨,要是没有王书记,就没有家里现在的好光景。”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嘉群,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你在北辰乡干得不错,要把势头保持下去。”

钟嘉群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笑着道:“王书记,请放心。”

挂了电话,王思宇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回过身来,坐到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就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白燕妮裹了浴巾出来,倚在门旁,手里把玩着潮.湿的秀发,羞惭惭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抬头望了一眼,却见白燕妮如出水芙蓉般娇嫩可人,不禁心中大乐,就笑着招了招手。

白燕妮横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坐下后叹了口气,悄声道:“还好啦,总算要摆脱你这大色狼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从后面抱了她,将白燕妮压在身下,抚摸着她滑腻如脂的肌肤,低头亲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道:“燕妮,你就那么希望我走?”

白燕妮红了脸,轻轻点点头,吃吃地笑道:“当然了,谁让你总欺负人,走了清静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歪着脑袋噙了她的粉唇,拥吻半晌,才笑着道:“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明明舍不得,却不肯说。”

白燕妮伸手掩了他的嘴,气喘吁吁地道:“小宇,别说话……”

王思宇轻轻点头,俯下身子,用膝盖顶开那双修长的玉腿,缓缓动作起来。

白燕妮面色潮.红,双手扶着他的肩头,摇动着腰肢,媚媚地叫了几声,就勾着他脖子,战栗着扬起上身,羞赧地向下瞟去,水眸中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

王思宇征服欲大起,就加速冲击过去,伴随着他强有力的撞击,大床也剧烈地晃动起来。

白燕妮霞飞双靥,甩着秀发,大呼小叫地喊了一会,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手扯着洁白的床单,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小宇……小宇……”

或许因为要分开的缘故,两人极为疯狂,很快进入了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白燕妮将身子一挺,抖着嘴唇喊道:“丢了哟!”

在一波强烈的悸动下,两人剧烈地喘息着,再次拥抱着吻了起来。

几度云雨,不到十点半钟,两人就已精疲力竭,白燕妮脱了力,抱着王思宇的一条胳膊,香甜地睡了过去,王思宇歪着脑袋,望着她那恬静的睡姿,无声地笑着,正此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王思宇皱了皱眉,忙下了地,来到沙发边,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有些恼火地接通了电话:“小玉啊,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手机里传来夏小玉急促的声音:“干爹,出事了,你快到中心广场这边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小玉,你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夏小玉急得要命,带着哭腔道:“干爹,你快过来,晚了爸爸会被打死的,他和别的女人在车里乱搞,被妈妈捉到了,舅舅正在路上,他脾气暴,会出事情的。”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低声道:“小玉,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他挂了电话,略一沉吟,又给关磊打过去,可电话响了三次,对方却始终不肯接。

王思宇知道麻烦大了,关磊的火气肯定上来了,他既然不肯接电话,肯定是铁了心要收拾老夏,王思宇不敢怠慢,忙回到床边,急慌慌地穿着衣服。

白燕妮此时也醒了,她翻了个身,睡眼朦胧地伸出双臂,腻声道:“小宇,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老夏那混蛋,又闯祸了,在车里和人玩车震,被老婆捉到了,他大舅哥正在赶过去,关磊那人脾气暴,在火头上真能开枪崩了他。”

白燕妮怔了怔,忙坐起来,迷惑地道:“真的?夏副县长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王思宇无奈地摆了摆手,恨铁不成钢地道:“是啊,这个老夏啊,就是不长记性,这贪酒好色的毛病是改不掉了,燕妮,你先睡吧,我可能要晚点回来。”

白燕妮‘嗯’了一声,伸手拂了拂秀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再次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王思宇急匆匆地下了楼,开车驶到中心广场附近,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桑塔纳边上,正在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人群里不时传出放肆的笑声。

他赶忙把车子停在路边,戴上墨镜,一路小跑着奔了过去,他分开人群挤进去,却见夏广林鼻青脸肿地站在车边,关磊仍旧扭着他的脖领子,左右开弓扇着耳光,而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蹲在地上,正捂着脸放声大哭,现场却没有看到关玲母女。

王思宇叹了口气,走过去拉开关磊,低声喝道:“好了,有什么事情到没人的地方说,还嫌不够丢人?”

关磊铁青着脸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冲着人群吼道:“看什么看,都走开!”

众人见没了热闹,也都轰然散去,地上那个女人也瞄了机会,找到远处的一只高跟鞋,穿上之后,悄悄溜了出去。

王思宇皱了皱眉,指着满脸血污的夏广林,没好气地道:“老夏啊,老夏,瞧你这点出息,我真该在最后几天撤了你!”

夏广林惨然一笑,点头道:“王书记,我敢作敢当,你撤了我吧,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关玲离婚。”

关磊登时怒不可遏,又咬牙切齿地冲了过来,对着夏广林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大声吼道:“离婚?行啊,马勒戈壁的,我先整死你。”

王思宇一把拉开他,用力过猛,将关磊推了个踉跄,王思宇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吼道:“我都来了,你还敢动手,老关,你太不像话了,非要闹出人命才成吗?”

关磊气得跺了跺脚,低声吼道:“王书记,关玲都哭晕过去了,今儿我不能轻饶了他。”

王思宇叹了口气,皱眉道:“老夏,起来吧,咱们找地方慢慢聊。”

夏广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钻进车里,三人开着车子来到西山宾馆,王思宇找了个房间,进去后劝了许久,夏广林死活不肯改口,执意要离婚。

关磊几次要发作,都被王思宇劝开,他气得摔了一个杯子,铁青着脸走到屋外,站在走廊里皱眉吸烟。

王思宇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低声喝道:“老夏,你别不识好歹,明明是你犯了错,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离什么离!”

夏广林抱着脑袋,猛地撞了几下桌面,表情痛苦地道:“王书记,你根本不知道,是她先对不起我的。”

王思宇怔了怔,吃惊地道:“什么?老夏,你把话说清楚!”

夏广林摸出一根烟来,递给王思宇,自己也点了一根,愁眉苦脸地道:“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她们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她和一个男同学发生了关系,后来那男人到处吹嘘,传到我耳朵里,当时女儿还小,我忍了,可这口气始终咽不下去,只能借酒浇愁,这才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为了报复她,我才变成现在这样。”

顿了顿,他又垂头丧气地道:“而且,前天夜里,我喝多了酒,睡得很早,晚上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书房里还亮着灯,我听里面声音不对,就悄悄推开房门,结果发现,她脱得光溜溜的,在电脑前和一个男人视频……”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老夏,这些事情关磊知道吗?”

夏广林摇头道:“没有,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又不是光彩的事情,哪里会到处嚷嚷,更何况,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就算分开了,也不会把事情张扬出去。”

王思宇沉吟半晌,苦笑着道:“老夏,这样吧,我把关玲找来,你们自己去谈,如果实在谈不拢,离就离吧,勉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

夏广林点点头,叹息道:“也好,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想再和她过了。”

王思宇转身下了楼,站在院子里,给关玲打了电话,两人聊了十几分钟,关玲满脸羞愧地挂了电话,哭哭啼啼地赶了过来,她和关磊说了几句话,就进了屋子,随手把房门关上。

王思宇叹了口气,拉着关磊去了隔壁房间,两人喝着茶水闲聊,直到凌晨一点多钟,关玲才敲门进来,悄声道:“王书记,哥,我们谈好了,不离了。”

关磊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声道:“这个夏广林,真是太不像话了,今儿要不是王书记拦着,我非把他打残废了不可。”

关玲却冷声道:“哥,你下手太重了,以后别这样了,不然我很为难的。”

关磊愣了愣,低头咳嗽了几声,不再说话。

关玲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鞋尖,轻声道:“王书记,那我和老夏就先走了,老夏只是一时冲动,请您千万别处理他。”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只要你们能把日子过好,其他的都是其次,快回去吧。”

关玲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与夏广林一起下了楼。

关磊站到窗边,望着桑塔纳驶出宾馆,有些头痛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真是没法管了,每次都惹了一身不是。”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夫妻间的事情,外人是管不了的,你啊,就不要操太多心了。”

关磊无奈地笑了笑,又转头道:“王书记,真是抱歉,你都要走了,他们还闹出这种事情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两人总算和好了,要在这时候离婚,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关磊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送到楼梯口,才转身回了后院,进了房间,洗澡钻进被窝后,转头在白燕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拉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175章 调离 下

周五下午,王思宇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前任秘书钟嘉群,一年多未见,钟嘉群已经有了很大变化,他身材明显发福,小腹微微隆起,面膛红润,气质风度判若两人,现在的钟嘉群,才真正有了官员的派头,再不是以前那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

下班后,两人在饭店的包间里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的钟嘉群被司机架回车上,看着白色的面包车消失在街道上,王思宇叹了口气,也坐进小车里,驾车返回省城,在路上,他脑海里回味着钟嘉群在醉倒前说的那句话:“王书记,其实是我让母亲到老西街找房子的。”

虽然隐隐猜到了这句话中蕴含的深意,但王思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愿去相信,上了高速之后,他打开奥迪车中的音响,将音量放到最大,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飙,风驰电掣般地驶回玉州,到了电视台家属楼,他心情才恢复了平静,关了车门走下来,慢悠悠地上了楼。

进屋后,穿着一身碎花睡衣的柳媚儿就迎了过来,帮他挂了衣服,又沏了杯茶,笑嘻嘻地坐在王思宇的膝盖上,勾着他的脖子道:“哥,明天我们去隐湖玩吧,你还没陪我逛逛,又要离开了,人家很不甘心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轻声道:“媚儿,那明天你不去学院了?”

“让菲儿她们带一天就好了。”柳媚儿轻声嘀咕一句,又捉了王思宇的手,放在腰间,悄声抱怨道:“哥,上学真没劲,干脆我退学算了,到闵江去陪你。”

王思宇笑了笑,揽了她的小蛮腰,低头哄道:“那可不成,媚儿,你千万不要胡闹,小蕾阿姨要是知道,一定会发疯的。”

柳媚儿嘻嘻一笑,起身回到卧室,取来一张银行卡来,交到王思宇的手里,抿嘴道:“哥,这是老妈让我给你的,里面有二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记得省着点花。”

王思宇摸过银行卡,蹙眉道:“小蕾阿姨回来过?”

柳媚儿‘嗯’了一声,点头道:“前天回来的,在家里住了一晚,她说最近公司那边太忙,你走时,她就不来送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明知这是借口,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笑着道:“公司的事情要紧,以后到省里开会,还是能经常回来看看的。”

柳媚儿剥了一粒葡萄,送到王思宇的嘴里,吃吃笑道:“哥,老妈回来把你一通夸奖呢!”

王思宇心中一动,抚摸着柳媚儿的一双美腿,似笑非笑地道:“小蕾阿姨是怎么说的?”

柳媚儿歪着脑袋,一脸自豪地道:“老妈说了,我眼光还是很准的,她夸你人好,心地善良,还说上次你带了一群县领导到公司视察,前呼后拥的,可威风了呢!”

王思宇眉头一挑,得意地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媚儿,小蕾阿姨还说什么了?”

柳媚儿转过头来,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梁,撇嘴道:“哥,瞧把你美的,还真是不经夸,难怪会在矿区摔了大跟头,哼!”

王思宇面色一窘,嘿嘿笑道:“媚儿,岳母大人的夸奖,我当然高兴了,难到你不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柳媚儿红着脸,窃笑了半晌,才又忸怩地低下头,摆弄着纤细的手指,甜丝丝地道:“老妈还让我乖点,记得多讨你喜欢。”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她的香肩上,深吸了口气,笑着道:“我家媚儿一直都很乖的,哥会宠你一辈子的。”

柳媚儿嘻嘻一笑,又满脸愁容地道:“哥,你要是不当官就好了,总这样跑来跑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不好的,趁着年轻,还是要多干点事业,总不能庸庸碌碌过一生吧。”

柳媚儿点点头,笑着说:“你喜欢就好,哥,我一定支持你。”

王思宇哑然失笑,拿嘴亲了亲她光洁的脸蛋,含糊不清地道:“媚儿,你怎么支持?”

柳媚儿微微一笑,抿嘴道:“我催着老妈多给咱俩赚钱,让你安心当官。”

王思宇点点头,摸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小蕾阿姨真是帮了我大忙,从天鹏乳业到芜菁画馆,再到西辰矿业,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帮我把事业搞得这样大,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她。”

柳媚儿神色娇羞地道:“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些客气话。”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落在她那纤美的玉足上,心中一动,就伸手拉了过来,摸过一瓶趾甲油,为她涂了粉红色的亮甲。

柳媚儿晕红着脸,软软地倚在王思宇的怀里,一脸幸福状。

两人在沙发上腻了一会,柳媚儿就把王思宇推进了浴室,随后趴在沙发上,给廖景卿打了电话,笑着道:“景卿姐姐,我哥回来了,明天咱们带上瑶瑶,一起去隐湖逛逛吧。”

廖景卿莞尔一笑,点头道:“好吧,闵江离省城远,他这次去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瑶瑶又该闹了。”

柳媚儿也叹了口气,轻声道:“景卿姐姐,我也舍不得他走呢,想要跟过去,他又不肯。”

廖景卿笑了笑,柔声道:“媚儿,男人还是事业最重要,小宇现在是关键期,我们都应该支持他,你要懂事,别让他分心。”

柳媚儿轻轻点头,望着脚丫上的粉红亮甲,眸中浮起一丝柔媚的笑意,笑着道:“景卿姐姐,我知道了呢,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拖他的后腿。”

廖景卿‘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笑着道:“瑶瑶,舅舅回来了,明儿带你去隐湖玩。”

瑶瑶丢了玩具,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摇晃着她的大腿道:“妈妈,我要去看舅舅。”

廖景卿抱起她,笑着道:“不行,太晚了,不能去打扰,舅舅会不高兴的。”

瑶瑶噢了一声,撅起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过了一会,她瞄着廖景卿没注意,就偷偷溜到客厅一角,摸起电话,给王思宇拨了过去,在电话里撒了会娇后,瑶瑶就挂断电话,笑着跑了过来,抱着廖景卿的大腿道:“妈妈,我们过去吧,舅舅已经答应了。”

廖景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低声道:“你啊,真是不懂事。”

瑶瑶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急匆匆地跑进卧室,换了一身白裙子,牵着廖景卿的手,两人下了楼,来到王思宇家,进了屋子后,坐了几分钟,王思宇推开浴室的房门,裹着浴巾走了出来,他站在门边招了招手,瑶瑶就扑了过去,拉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舅舅,我要学游泳。”

王思宇抱起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拨了拨她的小鼻梁,笑着道:“好,小宝贝,明儿舅舅就教你游泳。”

廖景卿却摇头道:“不成,天气太冷,现在不能下水,容易感冒。”

王思宇呵呵一笑,低声道:“姐,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去游泳馆,不管小宝贝提出什么要求,我都要满足她。”

廖景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弟,瑶瑶是让你宠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王思宇笑了笑,低头剥了葡萄,一粒粒地送到瑶瑶的小嘴里,低声道:“瑶瑶,周末咱们好好玩,但上课时要用心,争取把成绩保持住,好不好啊?”

瑶瑶吃了葡萄,又吮.了下他的手指,扬起小脸,乖巧地道:“好,舅舅,我要是肯努力学习,考到第一名,你给我什么奖励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许诺道:“瑶瑶,你要是真能拿了第一,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舅舅都会满足你。”

瑶瑶伸出双手,扳着王思宇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随后摇着王思宇的肩膀,撒娇地道:“舅舅,好不好啊?”

王思宇微微皱眉,但见瑶瑶一脸期待的表情,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允诺道:“好,舅舅答应你。”

“舅舅,你真好!”瑶瑶不禁喜出望外,在王思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咯咯地笑了起来。

柳媚儿在旁边看了,伸手拍了拍瑶瑶的后背,撅嘴道:“景卿姐姐,哥对瑶瑶太好了,我都有点吃醋了。”

廖景卿笑了笑,柔声道:“瑶瑶,媚儿阿姨吃醋了,你该怎么办啊?”

瑶瑶呲牙一笑,吐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拿手指着面颊道:“媚儿阿姨吃小孩子的醋,真没羞!”

廖景卿苦笑着瞪了她一眼,摇头道:“这孩子,一见到舅舅,就开始调皮,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真没礼貌!”

柳媚儿哼了一声,伸手把瑶瑶抱了过来,低声道:“瑶瑶,刚才提了什么要求,告诉媚儿阿姨?”

瑶瑶把头摇成波浪鼓,翻了翻白眼道:“不行,媚儿阿姨,那是秘密,谁都不能告诉。”

柳媚儿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气哼哼地道:“小没良心的,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瑶瑶却不理她,兀自爬到王思宇的腿上,站在上面往下跳,着实疯了一会。

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廖景卿缓缓站了起来,微笑道:“瑶瑶,咱们走吧,让舅舅和媚儿阿姨早点休息。”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瑶瑶却又来了倔脾气,抱着王思宇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

王思宇笑着道:“姐,晚上就在这边住吧,省得来回跑,周二就要走了,还真舍不得瑶瑶,让我和孩子多呆一会吧。”

廖景卿无奈地坐了下来,点头道:“好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众人又聊了一会,廖景卿便去洗了澡,出来后,哄着瑶瑶进了房间,瑶瑶钻进被子里,笑嘻嘻地道:“妈妈,妈妈,我要是考了第一,舅舅就穿上唐老鸭的衣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跳‘嘎嘎舞’!”

廖景卿‘扑哧’一笑,伸手掖了掖被角,摇头道:“你啊,真是太调皮了,舅舅现在可是大官,哪能做那种事情呢!”

“反正舅舅答应了。”瑶瑶摇头晃脑地道,她翻了个身,却睡不着,眯着眼睛背起英语单词来。

廖景卿微微一笑,却感觉有些心慌意乱,暗自揣测着,按照现在的势头,或许用不了五年,小弟怕是真会当上市委书记,若是那样,自己难道真要兑现承诺吗?

王思宇躺在床上看了会书,就关了壁灯,过了没多久,柳媚儿就悄悄推开房门,笑嘻嘻地摸了过来,拉了被子躺在王思宇的身边,低声道:“哥,要是我和瑶瑶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王思宇翻了下眼皮,拉长声音道:“你说呢?”

柳媚儿撇了撇嘴,轻声道:“我就知道呢,瑶瑶是你的心头肉,你啊,这是爱屋及乌,别以为我不知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她拉在怀里,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媚儿,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比,瑶瑶说得没错,你啊,真没羞!”

柳媚儿面色羞红,哼哼唧唧地道:“哥,人家开玩笑呢,知道你疼瑶瑶,放心吧,我也一样会心疼她的,瑶瑶这孩子,就是讨人喜欢。”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的俏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媚儿,你也是哥的心头肉,别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柳媚儿抿嘴一笑,拉了他的一条胳膊,枕在臂弯处,闭了眼睛,恬静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王思宇一直都泡在游泳馆里,教瑶瑶游泳,瑶瑶胆子极小,动作明明已经很熟练了,却始终不肯摘下腰间的救生圈。

王思宇狠了心,把救生圈丢到岸上,让她呛了几口水,瑶瑶总算是能扭着小屁股在水面上扑腾起来,只是那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人看了一阵阵地心疼。

从游泳馆出来后,瑶瑶板着小脸,不肯再理王思宇,足足哄了半个小时,她才钻进王思宇的怀里,勾着王思宇的脖子,委屈地哭了起来。

周一回到西山后,省委组织部正式发了文,西山县委、县政府组织了欢送大会,王思宇在会上发表了声情并茂的告别演说,只有八百字的发言稿,却几度被热烈的掌声打断,现场更有干部打出两条横幅,班子成员带领全体干部起立鼓掌,场面极为感人。

欢送大会开完之后,王思宇回到西山宾馆,与前来送行的干部们共进午餐,他举着杯子,挨桌敬酒,又与干部们单独碰杯,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被人抬进房间,当晚,他与白燕妮彻夜未眠,相拥在一起,在欢好中说了许多绵绵情话,上午八点半,他才坐进了小车,返回省城,开始了新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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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结束了,感谢书友们的支持,圣诞节快乐。

第一章 初到闽江 上


class="width">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在平稳行驶着,小车里,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段永祺正在侃侃而谈,介绍着两百公里外的那座城市,虽然他刻意回避了当年在闽江市的任职经历,但在提到闵江市委书记鲍昌荣时,段永祺的声音还是有些低沉,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川字型,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王思宇的目光落在他握紧的右手上,望着上面暴露的青筋,心中更加肯定,这两位昔日搭档之间的矛盾很深,甚至超乎外人的想象,但这些毕竟与他无关,王思宇也不想被动地卷进去,就适时岔开话题,聊些垂钓狩猎的趣事,段永祺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在不紧不慢地敷衍了几句后,就把眼睛眯上,做出闭目养神状。

四十分钟后,奥迪车开到一处收费站停下,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因为凌晨的一场大雨,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洁净,几朵白云在远处飘荡,一轮红日在东方跃动着,而风景秀丽的闵江,恰似一条银色的绸带,在山野间逶迤缠绕。闵江的转弯处,就是一座狭长的城市,它保持了古城的建筑外形,从高处看去,像极了一段弯曲的月牙,因此,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月光城。

闽江市共有七百万人口,分别散布在老城区和新港区,下辖七个县城,这里土地肥沃,原本是华西省内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有华西粮仓的美誉,‘闵江牌’大米在省内是名优产品,曾经在国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后来随着各地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民纷纷涌进城市,农业渐渐没落,几家农垦企业也不太景气,只能靠不停输血维持生存。

而在重工业房面,原来的大型企业闵江重机更是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五年前还曾发生过数百工人卧轨的恶性.事件,在国外媒体的大肆宣扬下,曾引起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省委高层震动,调整了闽江市的班子,派出侯副省长领导的工作组,到闵江重机驻厂三个月,才化解了一场矛盾。

赶到闵江市后,市委书记鲍昌荣主持了常委会议,在常委会上,段永祺宣读了省委的决定,王思宇也做了简短的发言,接下来,一众常委们纷纷表态,拥护省委的决定,见面会上的气氛极为融洽,会后,鲍昌荣在市委招待所,闵江宾馆设宴款待了段永祺与王思宇。

那两位老对手在酒桌上表现得都极有风度,彼此恭维,台前拥抱,幕后踢腿,所谓的同志式的友谊,大抵如此,在座常委们的笑容虽然灿烂,但只有梁桂芝的笑容最为真挚,让王思宇倍感亲切,也更加放心,而其他人的笑容,在他看来,都带着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和这种层面的人物打交道,自然要小心谨慎,否则被卖了,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闵江市的常委班子共有十一人,除了王思宇以外,分别是市委书记鲍昌荣、市长李晨、副书记马尚峰,常务副市长梁桂芝、组织部长陈重义、政法委书记郭辉、宣传部长殷道奇、统.战部长刘秉江、市委秘书长鲁高阳、军分区政委尚海潮,除了尚海潮外,其他常委悉数到场。

这种层次的接风宴会,饮酒大都点到为止,没有人刻意劝酒,众人只是坐在桌边闲聊,而市委书记鲍昌荣当仁不让地主导了局面,他虽然身材不高,可嗓音极为洪亮,说话时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势,如果不是额头上清晰可见的一块老年斑,恐怕没有人会清楚,他已经年过五旬。

市长李晨是常委中较为年轻的了,他与梁桂芝年龄相仿,都是四十几岁,只是从外表上看,他显得更为年轻些,李晨中等身材,眉毛极重,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骘,即便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也会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非常安静地坐在段永祺的右侧,很是低调,极少发言,但仅从寥寥数语当中,王思宇就已经判断出,此人绵里藏针,道行很高,也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宴会结束后,市委办公室主任、接待处长赵连勇走了过来,他引着王思宇走进电梯,上了十一楼,走到左侧的一间房间,拿着房卡打开房门,笑着道:“王书记,这是您的房间,与梁市长是隔壁,站在窗前可以望见闵江,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尽快解决。”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进窗明几净的房间,见里面各式家具一应俱全,除了电脑电视外,客厅一角的喷水鱼缸旁,还摆着高档的健身器材,他缓缓走过到浴缸前,伸手捞出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金鱼,轻轻丢到水面上,望着金鱼摇头摆尾地钻到水底,他笑着点头道:“已经很好了,赵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连勇忙赔笑道:“王书记,为市委领导服务是我的分内工作,鲍书记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使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工作。”

王思宇淡淡地道:“鲍书记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对生活上要求不高,过得去就成,这里的环境很好,我很满意。”

赵连勇犹豫了下,还是笑着道:“王书记,宾馆的总经理苏小红是我的爱人,她这些日子生病住院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这边值班经理协调。”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说:“赵主任,不必客气。”

赵连勇笑了笑,又喊来一位当班的女服务员,当着王思宇的面叮嘱一番,便把房卡放在茶几上,微笑着退了出去。

王思宇在房间里转了转,就把西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解下领带,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挽起袖口,信步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辽阔的水面,心情大好,他本来打算在外面租套房子,可见了此处风景怡人,又与梁桂芝是邻居,也方便两人经常沟通,便打消了念头。

过了一会,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走过去,伸手打开房门,见梁桂芝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王思宇忙将她让进来,微笑道:“老领导,咱们这回可做了邻居。”

梁桂芝微微一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抿嘴道:“不光是和我住邻居,你的老师周媛也住在斜对面,只是有些不凑巧,她昨天出差去了外地,现在还没回来。”

王思宇听了,意外之余,也喜得心花怒放,能与周老师做邻居,这倒是难得的好消息,他眉开眼笑地沏了一杯茶水,递到梁桂芝面前,随后摸出一根烟来,丢到嘴里,点上之后,惬意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老领导,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大略看了下,闽江市的城市建设很有成绩嘛,很多地方的繁华程度,甚至比省城还要好,似乎这边的经济发展速度很快。”

梁桂芝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苦笑着道:“你啊,看到的只是一部分,闽江市的发展很不均衡,新港区这边的建设的确很快,但老城区那边就落后太多了,西边很多地方都没有开发起来,外面有民谣,说闵江的发展,西边看像欧洲,东边看像非洲,要是在中间修筑一堵墙,就是统一前的柏林。”

王思宇皱了皱眉,好奇地道:“怎么差距会这么大?”

梁桂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江面上行驶的两条渔船,声音低沉道:“闵江市发展最快的时候,是在十年前,那时候靠着走私与渔业开发,让许多家庭富裕起来,后来因为国家大力打击走私违法活动,当时的市委市政府班子倒了一批人,后来再上台的干部,行动就比较谨慎,宁可发展得慢些,也不敢踩线,直到市委鲍书记上来,提出了港口经济概念,融资六十八亿,打造新港区,所有的优惠政策都向新港区倾斜,这使得新港区快速发展起来,而相隔几十里外的老城区,则变得毫无竞争力,被远远甩开,连鲍书记本人有时也自嘲,称自己为‘跛脚书记’。”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想办法弥补呢?”

梁桂芝抿了一口茶水,摇头道:“谈何容易,老城区积弱难返,新港区这边的问题也不少,只是盖子一直被捂着,很多问题没有曝光,现在市里财政状况不佳,为了偿还贷款,已经疲于应付,根本没有财力去搞老城区,加上班子成员之间的矛盾很难调和,总之,情况非常复杂,闵江这条大船,不好开啊。”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慢慢来吧,总会有办法的。”

梁桂芝转过身子,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道:“前些日子,工作不顺,让我很是头痛,晚上只能靠服用安眠药才能睡眠,你来了,我是最高兴的,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着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忽地想起什么来,忙把手中的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中,走到墙角,打开旅行包,从里面取出一件崭新的皮衣来,笑着道:“老领导,这是俞书记托我带来的,您家里那位可真上心,这款皮衣在省城刚上市,他就买了。”

梁桂芝抿嘴一笑,伸手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走过去,穿了皮衣,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轻笑道:“大了一号,不过那块榆木疙瘩总算有良心,知道惦记我了,他啊,就该吃点单身的苦头,不然总是嫌我管得严,巴不得我早点离开。”

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道:“老领导,你就不怕老俞在外面摘野花啊,照我说,还是应该调过来。”

梁桂芝微微一笑,把大衣脱下来,放在臂弯之中,摇头道:“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老俞这个人啊,我是知道根底的,他就是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本事。”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半晌,又和梁桂芝聊了一会,直到天色黑下来,梁桂芝才笑着告辞,回到隔壁的房间,王思宇关上房门,就脱下衣服,去了浴室,冲过热水澡后,他躺在浴缸里,拿着大脚丫子蹭着粗壮的大腿,摸着手机,给周媛拨了过去,可和以往一样,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挂断,王思宇皱了皱眉,把手机丢到一边,往身上撩着水,咬牙切齿地道:“真不给面子啊,老师了不起吗?惹火了我一样收了你!”



第二章 初到闵江 中

早晨起来,王思宇先在跑步机上做了会运动,又练了会哑铃,直到胳膊有些发酸,身体微微出汗,他才满意地把哑铃丢下,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汗,转身进了浴室,洗漱一番,出来后,刚刚穿好衣服,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已经响起,他快步走了出去,与梁桂芝一起进了电梯,到三楼就餐。

三楼的餐厅很宽敞,能同时容纳上百人就餐,中间几个台面上,摆着各式精致的点心和菜肴,光粥品就有十几道,而此时前来吃饭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人散坐在各处,诺大的餐厅里显得有些冷清,王思宇拿着盘子捡了些可口的食物,端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过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梁桂芝也走了过来,拉了椅子,坐在王思宇的对面,她捏着三明治吃了一口,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收回目光,低声提醒道:“王书记,到了纪委之后,要注意一个人。”

“谁?”王思宇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两人此时的情形,像极了正在接头的地下党员,而不是两位身居高位的市委常委。

梁桂芝似乎也发觉到这种状况,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扶了扶眼镜,悄声道:“你的副手,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田宏业,他是鲍书记点名提拔上来的干部,据说当初在挤走段永祺的时候,他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王思宇心中一动,手里捏了油条,压低声音道:“梁市长,你仔细讲讲。”

梁桂芝微微一笑,轻声道:“在鲍书记与段永祺矛盾公开化的时候,田宏业利用一起行贿案,突破了段永祺的一位得力助手,鲍书记带着材料到省委告状,省委领导决定一查到底,所以把段永祺调走,将段永祺的爱人双规了两个月,最后调查结果显示,段永祺夫妇并没有涉案,可为时已晚,段永祺还是出局了。”

王思宇轻轻点头,吃了几口油条,又低头喝了汤,笑着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两位积怨会那么深,在来闵江的路上,只要一提到鲍书记,段部长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梁桂芝点点头,将三明治吃掉,用纸巾细细地擦了手指,又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案子水落石出后,省委很快也给了段永祺补偿,段永祺当上了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这下田宏业就吃亏了,鲍书记两次提名他任纪委书记,都被省委组织部拦了下来,众人都猜测,一定是段部长从中作梗。”

顿了顿,她望了王思宇一眼,压低声音道:“田宏业虽然没有当上纪委书记,但由于鲍书记的偏爱,他一直掌握着纪委的实权,你要想在纪委打开局面,此人是绕不过的一道坎,一定要小心应付。”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情凝重地道:“纪检监察是把利剑,鲍书记想把剑柄抓在手里,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老领导,我这位空降的纪委书记,大概不太受欢迎啊。”

梁桂芝抿嘴一笑,摇头道:“也不见得,肯定还是有人希望你过来的,更何况,你是孟省长亲自点的将,鲍书记肯定还是要重视的,相信他会约束田宏业,否则将你推到李晨市长那边,倒是得不偿失了,在你没有触及到鲍书记的核心利益之前,相信日子不会太难过。”

王思宇笑了笑,把碗里的粥吃完,拿出纸巾抹了抹嘴,摆弄着两根筷子,低声道:“梁市长,闵江当家这两位,你倾向哪个?”

梁桂芝摇摇头,蹙眉道:“到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倾向性,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很被动,不站队的结果,就是两方都把皮球踢到我怀里,搞得我疲于应付,要不是他们忌惮我是省厅干部背景,恐怕也已经被搞出局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上次省委大调整,省厅倒是占了很大的优势,出了两位省委常委,这是很久以来没有的事情了,说起来,我也是有省厅背景的。”

梁桂芝喝了口茶,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据说上次常委会上讨论很激烈,后来.经过反复讨论,各方又都觉得你是唯一可以接受的人选,这才最后敲定你过来,消息传到闵江后,李晨市长主动和我沟通了工作,这些天的压力才小了些。”

王思宇轻轻点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一轮火红的日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淡然道:“压力大些也不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桂芝微微一笑,望着他被日光晃得有些发光的前额,点头道:“王书记,你身上这股子乐观劲,我最是欣赏了,不过到了闵江之后,还要谨慎从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王思宇轻轻点头,神色从容地道:“放心吧,梁市长,闵江水再深,我们也能成功渡过去。”

梁桂芝摸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两人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到房间,二十分钟之后,接到市委办公室主任赵连勇打来的电话,王思宇乘着电梯下了楼,来到宾馆外面,他站在车边,和赵连勇握了手,寒暄几句后,就坐进一辆崭新的奥迪车,司机发动车子,小车挑过头来,缓缓驶出辅道,向市委大院方向行去。

在车上,赵连勇简单介绍了市纪委的一些情况,这边的岗位设置与省纪委大体相似,分为办公室、监察综合室、纠风室、调研法规室、党风廉政建设室、执法监察室、第一、二、三、四纪检监察室、案件审理室、信访室、干部室,这些部门分别由两位纪委副书记在内的六位纪委常委负责管理。

王思宇微微点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道路两旁的街边景致,脑海里却在复述着刚才赵连勇讲过的人名,他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叫出这些人的名字,这是王思宇在这些年养成的一个良好习惯,每次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这种习惯都会帮他迅速打开局面,在第一时间,博得许多人的好感。

小车在路上行驶了二十几分钟,就拐进市委大院,市纪委办公楼是六号办公楼,位于大院西侧,是一栋六层高的青灰色大楼,纪委机关与监察局合署办公,一个机构两块牌子,履行党的纪律检查和政府行政监察两种职能,纪委对市委全面负责,监察局仍属于市政府机构序列,受市政府领导。

小车停在市委大楼门口,台阶上几位市纪委的常委就迎了过来,其中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走在前面,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戴着一副深度眼镜,表情很是严肃,他身后的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不高,胖墩墩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赵连勇轻声道:“王书记,这位是田书记,身后那位是孙书记。”

王思宇点点头,向前迎出两步,就站定了,伸出手来,微笑着道:“田书记,你好。”

田宏业走了过来,有些机械地伸出胳膊,握了王思宇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王书记,你好,昨天就知道你到了,哈哈,你来了,我就轻松多了。”

王思宇眉头微微一挑,听出了对方酸溜溜的语气,就笑着道:“老田,以后要在一起工作了,还请同志们多关照。”

田宏业抽回手掌,将双手背到身后,抬眼望天,表情冷淡地道:“王书记不必客气,早就听说您年轻有为,深受省委领导器重,以后是你多关照我们才对。”

王思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握了孙副书记的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亲切地交流了几句,就与每位纪委常委都打了招呼,随后在众人的陪同下,器宇轩昂地向大楼里走去。

田宏业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却又不想慢下来,被众人落下,就只能双腿紧捯饬着,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王思宇的办公室在五楼,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和一众纪委常委们闲聊了几句,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一位办公室工作人员走了进来,轻声道:“王书记、田书记,会议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领导参加。”

田宏业有些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既然同志们都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开完见面会,好赶紧忙手头的活,这边有两个案子,鲍书记催得很久了,要抓紧办下来,迟了他又该发脾气了。”

王思宇微微点头,起身上了六楼,坐到主席台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沉静地扫视着下面的几十名纪委工作人员,当赵连勇做了介绍之后,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王思宇微微一笑,摸过麦克风,轻声道:“掌声不够热烈,看来大家不太欢迎我。”

众人轰然一笑,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一阵掌声,这次的声音明显要整齐许多,只是仍不太响亮,很多人都在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我知道,就算大家的掌声再热烈,也肯定有人不欢迎我。”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投向田宏业,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们没有想到,新来的书记会在见面会上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是在针对田副书记。

田宏业也是微微一怔,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之色,他低头摆弄着茶杯,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这时就听王思宇敲着桌子讲道:“那些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他们当然不会希望看到,一个铁心和他们斗一辈子的人出现,他们是绝对不会希望我到来的。”

众人愕然,又都把目光从田宏业的身上收回,盯在王思宇的脸上,好奇地望着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

田宏业绷紧的心忽地松弛下来,他轻轻舒了口气,带头拍了几下巴掌,屋子里再次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王思宇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道:“刚才的一席话,肯定会有人会认为我在唱高调,其实不是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官场的一些不良习气,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现在的形势很严峻,不要说咱们闵江,就是在全国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很多贪官污吏,他们伪装成道貌岸然的模样,开口闭口为人民服务,却利用手中掌握的公权力,窃取本应属于全社会的财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这里需要我们反思的是,为什么这种现象会出现,还要持续多久?”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一下,环视会场,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继续慷慨激昂地道:“社会最大的悲剧不是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过度沉默,身为纪委工作人员,别人可以沉默,我们不成,就算其他所有人都已经选择了放弃,我也希望,并恳请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拔出你们心中的反腐之剑,和我并肩战斗,直到最后一分钟!”

话音落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王思宇微笑着推开麦克风,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田宏业也拍了几下巴掌,随后摘下厚厚的眼镜,摸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戴上眼镜,神情肃穆地摆了摆手,摸过麦克风,以低沉的声音道:“王书记刚才的讲话,大家都已经听到了,在这里我就不多讲了,只希望同志们牢记肩头的责任,把反腐倡廉工作做好,抓到位……”

接下来,几位纪委常委先后发言,不到十点半钟,会议就已结束,王思宇回到办公室,坐在靠背椅上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几口,回味着刚才的即兴演讲,情绪仍有些高昂,他伸手摸出一管黑色签字笔来,在手中上下纷飞,做了十几个托马斯全旋后,他翻开崭新的黑皮本子,俯下身子,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一行字:“哪怕注定失败,也要勇敢地战斗下去,别人放弃我坚持——王思宇。”

第三章 初到闵江 下

下午两点多钟,接到了市委书记鲍昌荣打来的电话,王思宇赶到了市委一号楼,秘书杨光将他领到办公室里,泡了杯茶,就悄悄退了出去,鲍昌荣此时正板着面孔打电话,他似乎正在火头上,语气极为不悦:“梁市长,无论怎么样,在省里上访的那些人都要给我劝回来,不能让他们给闵江市抹黑,不要给别人攻击闵江落了口实,具体怎么处理,你可以和李晨市长商量下,要做好职工们的工作,重机厂的问题市里一直都很重视,要让他们再耐心一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听着电话里梁桂芝的解释,过了好一会,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讲话,皱眉道:“梁市长,如果发现别有用心的人借机造谣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要坚决依法予以处理,绝对不能姑息……你们啊,就是有些软弱,对于那些带头闹事的不法分子,完全可以依法严肃处理嘛,那些都是乌合之众,只要抓了几个领头的,其余人也都做鸟兽散了,你说对不对?好吧,就这样。”

话音落后,鲍昌荣重重地挂掉话机,长出了一口气,目光转到王思宇身上,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地道:“王书记,怎么样,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很好,闵江宾馆的条件很不错,多谢鲍书记的关心。”

鲍昌荣摆了摆手,摸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水,微笑道:“应该的,你是省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孟省长亲自点了你的将,到闵江这边来工作,我这老班长当然要格外爱护些,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尽可以提出来,市委一定尽快帮你解决。”

王思宇淡淡一笑,点了根烟,神色自若地道:“鲍书记,我本人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是希望尽快进入工作角色,抓紧把纪委的工作抓起来。”

鲍昌荣轻轻点头,微笑道:“好,纪委的工作很重要,但也不用太急,你刚刚到闵江,很多情况不太熟悉,宜多听多看,谨言慎行,一些事情可以多和老田商量,他那个人,虽然古板了一点,但为人比较正派,正义感强,老成持重,这些年闵江的反腐倡廉工作抓得很有成效,由他来配合你的工作,最合适不过了。”

王思宇微微蹙眉,吸了口烟,岔过话题道:“鲍书记,刚才听你在电话里谈到重机厂的问题,好像情况很严重?”

鲍昌荣把茶杯放下,表情严峻地道:“重机厂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好,那都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了,先后两次改制都不是很成功,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流失,究其原因,主要是部委和省里一些职能部门间的推诿扯皮,让我们地方上吃尽了苦头,教训惨痛啊,不过市里已经开过多次会议,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有时间你也可以过去转转,考察一下,帮着想想办法。”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略一思索,就抬起头来,直言不讳地道:“鲍书记,过几天,我会去重机厂了解一下情况,希望能够提供些有益的思路,只是对于上访群众的处理上,还要谨慎,我的意见是,能不抓就不抓,执法部门轻易不要介入,尽量靠协商把问题解决掉,免得激化干群矛盾,导致事件升级。”

鲍昌荣皱了皱眉,随即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那你和梁市长打声招呼吧,刚才我在气头上,态度生硬了些,也替我向她道歉,但不管怎样处理,一定要让那些上访的人别再闹下去了,那样无益于事情的解决,只会使得问题复杂化,就算是告到国务院,最后也还是要靠我们闵江来解决问题,他们是被有心人利用,当枪使哩!”

王思宇心中微动,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恐怕另有隐情,就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鲍书记,请放心,事情一定会得到妥善处理的,我相信,只要能把道理讲清,群众还是会理解的。”

鲍昌荣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王书记,现在一切工作都要服从发展大局,经济搞上去了,其他的难题也都会迎刃而解,你这位纪委书记,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以前在西山做得不错,其实也是搞经济的行家里手,到了闵江,也要发挥长处,工作思路不能只局限在纪检监察上,而是应该站在全局的高度来看待问题,闵江的将来,还要落在你们年轻干部身上。”

王思宇吸了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随手把烟蒂掐灭,丢在烟灰缸里,微笑道:“鲍书记,我还年轻,经验很是欠缺,以后在工作中难免会出现错误,到时还请您多批评,我一定虚心接受。”

鲍昌荣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王书记,你放心,我这个老头子,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切都好说,即便是无心中犯了错误,我也不会揪住不放,就算电脑程序都会出错,何况人呢,领导干部再高明,也都是凡夫俗子,工作中有失误很正常,改了就好嘛。”

王思宇也笑了,点头道:“鲍书记这话在理,要允许干部犯错误,否则都怕担责任,就没有人敢真正做事了。”

鲍昌荣爽朗一笑,目光灼灼地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我们这边有个时代广场的项目,已经规划三年了,可在资金上有些困难,一直没有办法上马,前些日子,马书记到省城见了焦厅长,经过协调,终于把资金缺口弥补了,在酒桌上,焦厅长还特意提起你,他对你的评价很高啊,说在他所熟识的年轻干部里,你是最优秀的一位。”

王思宇虽是皮糙肉厚,听了这番赞誉,也不禁有些脸红,这顶高帽他是断然不能接受的,忙欠了欠身,谦虚地道:“鲍书记,那是焦厅长过誉了,我们曾在西山县搭过班子,他对我的帮助很大。”

鲍昌荣端起茶杯,脸上的笑意更浓:“王书记,下面的情况你是了解的,想要发展经济,离不开省里的大力扶持,财政厅那边的工作非常重要,有时间,还要请焦厅长过来考察一下,争取他对闵江市的支持。”

王思宇心中笃定,微笑着表态道:“鲍书记,既然到了闵江,我就一定会踏实下来,专心把工作干好,只要是对闵江市有利的事情,又不违反原则,即便您没有打招呼,我也会尽力去做。”

“说的好。”鲍昌荣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放下杯子,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坐在沙发上,表情凝重地道:“王书记,你可能不太了解,作为一名闵江市土生土长的干部,我对这里的感情是极为深厚的,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把这里的经济搞上去,让月亮湾成为华西的一颗明珠,为了这个愿望,我放弃了到省里工作的机会,主动要求留在闵江主持工作,希望能够在闵江干满最后一届,光荣退休。”

王思宇神情专注地听着,他对这位鲍书记的第一印象已经形成,此人虽然有些霸道,带有明显的家长作风,但做事还算雷厉风行,说话也极为坦率,不绕弯子,这比那些习惯于打官腔,讲话云山雾罩,让人摸不到头脑的领导要好很多,而作为市委书记,首先要具有魄力,在这点上,鲍昌荣显然是并不缺少的,王思宇有些欣赏面前这位老人,就笑着点头道:“鲍书记,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也相信闵江会有好的发展。”

鲍昌荣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忿忿道:“可外面有些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我鲍昌荣不敢走,不敢离开闵江,否则就会出问题,会被双规,会坐牢,照我说啊,他们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幸好省委领导是相信我的,最终还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了我。”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鲍书记,要想把工作干好,肯定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下面有些非议也是正常的,只要我们立身正,就不怕别人议论,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鲍昌荣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大腿,做出一副理解万岁的神情,笑着说:“王书记,你说的在理,可有些人不是这么想呢,他们为了个人利益,总在制造事端,这样的干部,在闵江也不在少数,希望你能擦亮眼睛,明辨是非,不要被那些人所蒙蔽,在闵江最困难的时刻,我们闵江市委都咬牙挺过来了,现在情况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绝对不会容忍那些人兴风作浪,搞乱闵江的大好形势。”

王思宇轻轻点头,品着鲍昌荣的一席话,没有轻易表态,在没有对闵江、对鲍昌荣本人有全面深入的了解时,他是断然不会介入常委纷争的,在情况明朗之前,除了保持中立外,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想了想,王思宇侧了侧身,斟酌着字句,谨慎地道:“鲍书记,要想把工作做好,班子的团结要放在首位,虽然无原则的团结也是不适当的,但因为内耗,使工作停滞甚至后退的例子太多了,我们应该吸取教训,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鲍昌荣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笑着道:“好吧,就这样,王书记,你先熟悉情况,争取尽快进入工作角色,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沟通,作为市委书记,我向你表态,对于纪委的工作,我一定大力支持,如果有干部敢违法乱纪,一定从严处理,绝不含糊。”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和他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鲍昌荣回到办公桌后,批了一会文件,就端着茶杯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王思宇离去的身影,轻轻啜了口茶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这时秘书杨光敲门走了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悄声道:“鲍书记,中午在外面碰到宏业书记,他好像对这位王书记有些看法,认为王书记说话偏激,不够成熟……”

鲍昌荣摆了摆手,打断了杨光的讲话,皱眉道:“杨光,你抽时间和宏业聊聊,一定要做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争了,他不了解情况,这位王书记可是位名人,在省委主要领导那边都挂了号,别看此人年轻,走到哪都能搞地震,偏偏抓经济也很有一套,上面对他既头疼又欣赏,把他放到闵江,是要重点培养的,不要试图给他制造障碍,那样不好,除了让李晨那些人高兴外,于公于私,都没什么益处。”

杨光点了点头,轻声提醒道:“鲍书记,这位王书记可是从省厅下来的,听说以前是梁市长的下属,他们两人关系很好,早餐的时候,有说有笑的。”

鲍昌荣淡淡一笑,转身坐下,翻着桌上的文件,语气舒缓地道:“梁市长的工作能力很强,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在省厅做久了,难免有些谨慎,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他们两人倒有一定的互补性,一旦磨合好了,对闵江来说,是件好事。”

杨光微微一笑,点头道:“只要不和李晨那些人搞在一起就好,他们最近又在利用重机厂的事情做文章,表面上改制工作组是在解决遗留问题,实际是在翻旧账,挑唆工人闹事,激化矛盾,把矛头直接指向您。”

鲍昌荣皱了皱眉,用签字笔在文件上批了几行字,随后顿了顿,抬头道:“知道了,我鲍昌荣坦坦荡荡,不怕他们搞阴谋诡计,只要再给我五年时间,把老城区搞上来,闵江的经济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标杆竖起来了,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杨光笑了笑,伸手摸起杯子,续上茶水,继续道:“鲍书记,下午晓芬阿姨打来电话,她周四乘飞机到省城,赶到闵江,怕是要到晚上八点钟了。”

鲍昌荣丢下手中的签字笔,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她终于肯回来了,这样吧,周四把活动推一下,我亲自到省城去迎接。”

杨光点点头,小心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鲍昌荣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张合影,望着上面一位雍容典雅的中年女人,眼里满是柔情,陷入沉思之中。

第四章 信访室

王思宇回到办公室后,摸起座机,给梁桂芝打了过去,将鲍昌荣的最新表态讲了下。

梁桂芝听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她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还要多谢你做了工作,不然书记市长各执一词,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李晨市长是什么态度?”

梁桂芝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在闵江重机的问题上,两人分歧很大,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先安排人到省城谈判,争取早点做通上访群众的工作,把他们劝回来,下班后咱们再仔细谈。”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也好,梁市长,你先忙。”

挂断电话后,王思宇略一沉吟,就站了起来,转身走出办公室,信步下了楼,来到三楼的信访室门前,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屋子里只有一位科员,他穿着一身藏青色休闲装,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专注地望着电脑,右手的鼠标不停地点击着,嘴里兀自嘟囔着:“砸下来,空军牛.逼,给我往死了砸!”

王思宇没有打扰他,悄悄地走了过去,却发现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炒股软件,上面的股票一片惨绿,一笔笔卖单打了下来,股票价格逐波走低,那位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股票,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过来,王思宇背着手看了一会,就笑着道:“行情不太好啊,这大盘跌得可真厉害。”

中年男人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王思宇的脸上扫过,却没有显现出半点异常,而是点点头,神色自若地道:“是不太好,这些天跌得挺狠的,不过快了,只要砸到两千六百点,肯定有一波反弹行情。”

王思宇见他并不惊慌,说完话后,再次转过头去,仍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眯着眼睛望着股市行情,嘴里念念有词,不禁觉得有些好奇,就拉了把椅子坐下,指着电脑道:“现在砸得这么凶,你怎么知道一定有反弹行情?”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伸手从桌上摸出两根烟来,递给王思宇一根,他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悠然自得地道:“这是技术,现在量能萎缩得厉害,向下杀伤的幅度却很大,套牢盘已经懒得动了,很快就会出现四百点的空间,足够完成一波快速反弹了,市场主力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烟点着,也吸了一口,淡淡地道:“股票这玩意,上上下下的,倒是真不好说,我已经有两年没玩了。”

中年男人掸了掸烟灰,摸着鼠标选了几只股票,丢到自选股里,笑着道:“那倒是可惜了,你错过了一波不错的行情,不过股市里就这样,涨涨跌跌的,真正赚钱的也不多,散户没有消息,懂技术的又少,也很难保持良好的心态,在市场里面就是炮灰的命,怎么赚的,回头还得怎么丢回去,就是图个刺激罢了。”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笑着道:“老兄,你上班时间炒股票,何主任不管吗?”

中年男人哂然一笑,摇头道:“以前倒是管,后来见我炒股赚了点钱,老何头也眼馋了,丢了六万块钱进来,让我帮着他炒。”

王思宇也笑了起来,不无讥讽地道:“那你倒是自在了,怕是这纪委办公大楼里,要数你最清闲了。”

“嘘!”中年男人摆了摆手,皱起眉头,盯紧了盘口,只十几分钟的功夫,大盘竟陡然好转,各股纷纷翻红,他登时面色一沉,抬手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把炒股软件关掉,骂骂咧咧地道:“这时候涨有屁用啊,不死不活的,白白耽误功夫,看情形,还得等几天。”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老兄,炒股风险还是很大的,可不要太沉迷了,不然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中年男人笑了笑,转头来,仔细打量了王思宇一番,满脸狐疑地道:“老弟,你是新来的,还是找何主任办事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是新来的,今天刚刚上班。”

中年男人有些警惕起来,忙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笑眯眯地道:“兄弟,你该不是……跟着新书记一起来的吧?”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不是,我是自己来的。”

中年男人这才松了口气,摆了摆手,笑着道:“吓了我一跳,上午家里有事,没过来,听说新书记上班了,还以为你是他带来的亲兵呢,那可太操.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烧到我头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害怕,怎么还在办公室里炒股?”

中年男人转了个身,倒了杯茶,端着手里,吹了吹气,摇头道:“放心吧,这里安全着呢,纪委书记那是何等人物,没事哪能到咱这来,人家坐在办公室里拨个电话,动动嘴巴,咱这边的领导就得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献殷勤,别看都在一栋楼里办公,几个月都不见得能遇到一次,要是能天天和书记见面,恭喜你,机会来了,抓紧了,再不济也能混个科长干干。”

王思宇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抓紧呢?”

中年男人喝了口茶水,有些自嘲地道:“还能怎么抓紧,腿脚勤快点,嘴巴甜点,溜须拍马的技术都使出来,领导哪痒你就帮着挠哪,肯定错不了,我这些年就是没机会接近大领导啊,不然早干起来了,哪能窝在这里坐冷板凳。”

王思宇忍住笑意,走到他身边,把手里的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老兄,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侧了侧身,笑眯眯地道:“我叫孙宝钛,以前是监察四室的,老弟,你贵姓?”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免贵姓王,好了,宝钛兄,快下班了,我得回去了,有空咱们再聊。”

孙宝钛摆了摆手,笑着道:“有空常过来坐坐,这里清静,平时没谁过来。”

王思宇点点头,转身出了信访室,向前走了几步,就见何主任走了过来,他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道:“何主任,正巧找你有事。”

何主任忙快步迎过来,满脸堆笑地道:“王书记,有什么指示?”

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皱眉道:“是这样,过几天,我打算到闵江重机厂去转转,了解下那边的一些情况,你准备一下,把所有涉及到闵江重机的材料,都整理出来,明天上午送到我办公室里。”

何主任忙点头道:“好的,王书记,明天一早,我就把材料送过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手道:“不必了,让孙宝钛来吧。”

何主任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王思宇转身走远,他皱了皱眉,忙快步向回走去,推门走进办公室,来到孙宝钛身边,笑着道:“宝钛,刚才王书记来过?”

孙宝钛嘴里嚼着口香糖,慢悠悠地道:“没有,哪个书记能上咱这来。”

何主任皱了皱眉,迟疑道:“不会吧,我刚在外面碰到王书记,他还点名让你明儿去送文件呢。”

孙宝钛脸色一变,浑身打了个激灵,忙转过身来,愣愣地望着何主任,抓着后脑勺道:“主任,刚才是来个年轻人,看起来就二十七八岁,他不可能是新来的书记吧?”

何主任点头道:“对,对,他就是王书记!”

“啊?”孙宝钛瞠目结舌地站了起来,呆了半晌,才颓然坐了下去,抓耳挠腮地道:“坏了,这下坏了,谁能想到他是纪委书记,我刚才都胡说八道什么了,怎么一句都想不起来了?懵了,懵了……”

何主任也紧张起来,忙凑到他面前,试探着问道:“宝钛啊,你刚才没在炒股吧?”

孙宝钛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是啊,刚才要是不看股票就好了!”

何主任心里一凉,想起王思宇刚才冷淡的表情,登时火气就冒了起来,抄起烟灰缸往桌子上重重一摔,低声喝道:“孙宝钛,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办公时间炒股,你怎么总是不听呢!这下可好,闯祸了吧?你把咱们信访室的脸都丢尽了,王书记一定以为咱们信访室自由散漫,毫无纪律!”

孙宝钛脸上落满了烟灰,他摸出纸巾,在脸上擦了擦,有些无奈地道:“主任,咱们信访室的情况你最清楚,确实有点自由散漫,她们两个下午非要去逛街,这才打电话给我,死乞白赖地把我叫来上班,要不就没这事了嘛,这两丫头片子,回来我非得收拾她们……”

何主任脸色铁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全都给我写检查!”

孙宝钛连连点头,摸起烟递过去,为何主任点了火,陪着笑脸道:“主任,您息怒,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王书记那人很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刚才在屋子里,我们聊得还很投机。”

何主任哼了一声,皱眉吸了口烟,叹息道:“那是王书记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不行,咱们室里要整顿风气,都是我把你们惯坏了,这样下去容易出大问题,我会被你们三个连累的!”

孙宝钛倒了茶水,递到何主任手中,点头道:“主任英明,咱们信访室是该整顿一下工作作风了,我这就把她们两个叫回来,咱们先开个民主生活会。”

何主任抬腕看了下表,摇头道:“算了,改天再说吧,宝钛,你辛苦下,加个夜班吧,王书记要把所有关于闵江重机的材料都整理出来,明天上午送到他办公室里,要记住,这是你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有半点差错,要是出了问题,咱们老账新帐一起算。”

孙宝钛抬起手来,敬了个庄严的军礼,嬉皮笑脸地道:“主任放心,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何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夹包走向门外,一只脚已经迈出门口,却又停下来,转头道:“宝钛,我那六万块钱什么时候才能解套啊,家里过段时间可要用钱了,要说炒股亏了,你婶子肯定不信……”

孙宝钛额头冒汗,干笑了几声,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主任,放心吧,大盘很快就要跌到两千六百点了,到时我再补点仓,吃一波反弹就回来了。”

何主任‘唔’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铁青着脸,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

孙宝钛擦了把汗,端着茶杯走到窗前,向下望去,恰巧见王思宇坐进奥迪车中,小车缓缓驶出大院,他不禁叹了口气,喃喃道:“王书记,我这算撞枪口上了,还是要时来运转了?”

第五章 唐僧肉

晚饭后,王思宇与梁桂芝在餐厅里坐了一会,喝了杯茶,就并肩下了楼,从闵江宾馆后面的小路,走出巷子,向前行了两百多米,就来到闵江边上,两人找了凉亭坐下,慢慢地聊了起来。

通过梁桂芝的讲述,王思宇对闵江重机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这家企业的前身是胜利机械厂,是闵江市颇有实力的一家国营企业,主要生产冶金机械设备,效益最好时,曾有职工三千人,为闵江市经济的发展,做出过极大的贡献。

七八年前,受制于行业不景气,加上设备老化,以及自身管理原因,胜利机械厂很快没落,最困难时,曾经有十六个月无法开出工资,鲍昌荣当时是常务副市长,他在率队外出考察之后,经过反复论证,决定对胜利机械厂进行大力扶持,并将企业更名为闵江重型机械厂。

经过一番精心运作,闵江重机被列入华西省重点项目,由国家部委、华西省、以及闵江市三方共同投资,准备斥资六亿元,打造出一家实力雄厚的地方龙头企业。

然而,项目的进展并不顺利,原定的专项资金迟迟没有到账,市里派出干部马不停蹄地往省里、京城部委跑资金,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花去几十万元的公关费用,打点好各个部门,才将资金落实到位,半年后,三方又组成联合考察团,到欧洲各地考察。

考察团成员都是政府官员,其中没有一位是相关领域的专业技术人员,带队的是一位国家部委的副司长,他在四次率队出国考察之后,终于拍板,与法国某家公司签下设备采购合同。

设备运抵闵江市后,经过安装调试,才发现有严重的质量问题,竟然有将近一半的进口设备无法正常运转,于是闵江重机在引进设备后不久,就与法方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国际官司。

官司最后不了了之,那位主导谈判的副司长,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官运亨通,离开部委之后,外放做了市长,后来又一路高升,在副部级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

整个事件中,除了一位老实巴交的副处级干部背了黑锅外,倒霉的就只有闵江重机厂,工厂在红火了不到一年之后,再次陷入困境,这使得闵江重机的工人群情激奋,引发出一系列群体事件,其中就包括一次百人卧轨的恶性.事件。

由于外媒的报道,引起了省委领导的重视,在开会后,派出工作组驻厂协调,平息了众怒,但从此市里也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只能靠输血维持企业的生存。

此时鲍昌荣已经当上了闵江的市委书记,他决心彻底解决重机厂问题,于是亲自做了批示,市里追加投资两亿元,企业再自筹一部分资金,进行技术改造,并把闵江重机的改制提上议程。

当时的市长段永祺也很重视闵江重机,多次开会讨论闵江的问题,并请来专家为企业诊脉,从外地高薪聘请了优秀的管理人才,又通过私人关系,帮闵江重机拿到了几笔大额订单,经过一番折腾,公司总算有了些起色,可没想到,在企业改制的过程中,又爆发出腐败案,除了几位公司高管之外,包括市长助理沈强在内的十几名政府官员涉案落马。

鲍昌荣在盛怒之下,更是跑到省里告状,此事激化了他与段永祺之间的矛盾,省委这才将段永祺调离闵江,而从荆南市调来李晨任市长,而这两年来,机械行业陷入集体低迷,闵江重机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起来。

市财政此时也是捉襟见肘,靠市里补贴来维持工资越发困难,加上工人对之前的集资方案不满,要求全额退款,在要求没有达到满足后,就又开始四处告状,搞得市里非常被动。

王思宇有些听不下去了,霍地从石桌旁站起,铁青着脸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国营企业就是唐僧肉,哪个妖魔鬼怪都想吃上一口,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梁桂芝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望着夕阳映照下的江面,缓缓道:“王书记,闵江重机厂的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一方面由于多头管理,市委和市政府对于改制的方案分歧严重,改制工作进展缓慢,另一方面,这家企业鲍书记涉及很深,他当初也是出国进行设备考察的政府官员之一,企业的几任总经理,也都是经他亲自把关任命的,因此工人们对鲍书记的意见很大,外面有很多不利的传言。”

王思宇皱了皱眉,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轻声道:“梁市长,都有什么传言?”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沉吟道:“有人说他在国外收过巨额贿赂,也有人说他精心布局,设下圈套,利用闵江重机的腐败案做文章,赶走了一心想搞好闵江重机的段市长,毕竟在段永祺当市长的一段时间,是闵江重机效益最好的时期,他离开闵江后,闵江重机厂很快就走入了下坡路,总之,负面的声音很多,都是冲着鲍书记去的,很多人都嚷嚷着去省里告状,要告倒鲍书记。”

王思宇沉默了下来,闷头吸着烟,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烟头丢下,用脚尖踩灭,微笑道:“天快黑了,梁市长,咱们早点回去吧,改天我也过去转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企业搞起来,只要能摆脱目前的困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梁桂芝点点头,跟着他向回走去,叹息道:“不容易啊,市里借助招商引资的机会,给出很多政策,希望能够找到合作伙伴,盘活闵江重机厂,但前来洽谈的企业老板,大都是奔着拣便宜来的,哪个都不肯真心合作,其实也可以理解,三千人的大包袱,还背负着一堆债务,历史遗留问题又多,确实很难处理。”

王思宇放慢了脚步,低头沉思了一会,就微笑道:“梁市长,在闵江重机的问题上,李晨市长是什么态度?”

梁桂芝皱着眉头道:“李市长的态度很难琢磨,他也提出过一些方案,比如搞债权转股权,或者先破产清资,再重新引入新的战略伙伴,提供五年免税的优惠政策,来帮闵江重机解困,可方案一直都停留在纸面上,工作组成立了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把精力用在维稳上了,其他方面根本无暇顾及,只是越是维稳,就越不稳定,重机厂的问题再不抓紧解决,肯定要出大乱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梁市长,依我看,还是要靠企业自身来解决问题,我们这些搞行政的人,对于搞企业大都是门外汉,越是着急搞好,就越容易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梁桂芝点点头,却又苦笑着道:“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判断,不排除有人在煽风点火,想利用重机厂职工的不满情绪,惹出事端,给鲍书记制造麻烦。”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鲍书记也察觉到了这点,我们下午谈话的时候,他直接点出来了。”

梁桂芝摘下眼镜,细心地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微笑道:“鲍书记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大局观很好,也有魄力,只是家长作风严重,喜欢独断专行,这让一些常委意见很大,并且,他太信任身边的一些人,以至于有些干部骄纵狂妄,不把其他领导放在眼里,一些干部仗着他的宠信,公开违反规定,大搞特权,在社会上造成很多负面影响。”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是啊,鲍书记是个很有特色的领导,优缺点都很鲜明,相对而言,我还是很欣赏他的,倒是那位李市长,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总觉得他的脸色很是阴骘,这样的人,怕是不太好打交道。”

梁桂芝微微一笑,点头道:“和他打交道时要小心着些,李晨在荆南市做副书记的时候,口碑就不是很好,很能整人,这两年,省里接到了很多关于鲍书记的举报材料,这些举报信,十有八九都是他在幕后主使的,这人能力虽强,但心术不正,倒是有些可惜了。”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这样的干部在体制里太多了,本来都是极有能力的人,却不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一门心思地往上爬,西山那边新去的县委书记,据说也是那样的人物,真担心他把西山搞乱了。”

两人一路交谈着,走回闵江宾馆,王思宇进了房间后,先脱了衣服,洗了热水澡,随后从旅行包中取出那本《艳史通鉴》,躺在床上翻了起来,正看得津津有味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号码,就随手接通,笑着道:“老婆大人,有何吩咐。”

张倩影嘴里含了一块糖,翻着手中的杂志,笑吟吟地道:“老公,这几天,我和青璇去了于佑江的影视公司,友情客串了两个角色,特意通报你一声。”

王思宇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没关系,你们两个高兴就好,这种事情,老公是不管的。”

张倩影嘻嘻一笑,抿嘴道:“那就好,青璇还怕你生气呢,既然你这样通情达理,那我们就放心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忙把书推到一边,好奇地道:“老婆,你们两个客串的是什么角色?”

张倩影把糖块咬碎,嘴里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轻笑道:“妃子,两个大汉朝的嫔妃,台词虽然不多,可玩得很开心,改天我把剧照寄给你。”

王思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声道:“小影,我现在关心的是,哪个扮演的皇帝!”

张倩影咯咯笑了半晌,才柔声道:“放心吧,扮演皇帝的那个是小演员,才六岁,是个少年天子。”

王思宇哼了一声,低声道:“少年天子也不成,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张倩影抿嘴一笑,娇声道:“奴婢遵命!”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电话,跟她轻声软语地聊了起来,两人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忽地皱起眉头,竖着耳朵听了听,登时面露喜色,他赶忙下了床,换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站在斜对面的房间门口,静静地听着如水般的钢琴声,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右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第六章 危言耸听

房门开了,周媛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赤着小脚,嫩若凝脂的脸颊上,带着一丝隐约的惆怅,虽然许久未见,这位冰山美人,倒没有半点的改变,依然是那样的恬静淡漠。

两人站在门边,对望了十几秒,似乎都在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短暂的沉默过后,周媛秀眉微蹙,侧过身子,表情冷淡地道:“进来吧。”

王思宇笑了笑,缓缓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三角钢琴上,盯着琴架上那张合影,不禁叹了口气,轻声道:“周老师,我调到闵江来工作了。”

周媛轻轻点头,默默地走到冰箱前,拉开柜门,摸出两盒苹果汁来,回到沙发边坐下,丢给王思宇一盒,就摸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嘴里叼着吸管,安静地喝着饮料,对旁边的王思宇不理不睬,倒似身边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王思宇倒是已经适应了,也不以为意,把一盒果汁喝完,就摸出一根烟,点上后,斜倚在沙发上,摸起一本画报,信手翻了几页,目光就从画报上飘了出去,落在暗红色的羊毛毯上,灯光下,一对白嫩的玉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显得分外的娇美。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周媛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将双腿收到沙发上,用橙红色的软垫遮住了那双小脚,又摸着遥控器换了台,一言不发地望着屏幕里喧闹的古装剧,双眸似颦似嗔,而她光洁的腮边,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王思宇哑然失笑,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的夜景,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周老师,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周媛微微蹙眉,关了电视机,转头望着王思宇的背影,淡淡地道:“你呢,变了吗?”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变了很多,有时候,都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周媛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官场是最能改变人的地方,当初推荐你去青州市委,可能是一种错误。”

“为什么?”王思宇转过身来,讶然地道。

周媛转过身子,双手抱着双膝,淡淡地道:“那时候,其实是存了赌气的念头……”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转过身子,又吸了口烟,微笑道:“是啊,我和长青长得太像了,周秘书长见了,肯定很不开心,经常能在委办看到我,这对老爷子来讲,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周媛没有吭声,而是撅起嘴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但眸光很快黯淡下来,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王思宇摆了摆手,缓缓走回沙发边,把烟蒂掐灭,丢进纸篓里,轻声道:“周老师,你根本不必道歉,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希望你能改变下自己,让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些。”

周媛轻轻摇头,神情落寞地道:“你不懂的,我更喜欢单调些的生活。”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周老师,上次遇到老爷子,他还念叨了许久,你的婚事,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病。”

周媛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门口,转头望了那个落寞的身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周媛移开橙红色的软垫,伸手摸着白皙精致的脚趾,低声道:“真是没想到,已经当上纪委书记了呢。”

王思宇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继续钻研那本《艳史通鉴》,直到深夜,他才关了灯,拉上被子躺下,轻声咕嘟道:“这么久都没有找男朋友,不是在等我吧?”

这样一想,就觉得大有可能,王思宇立时又精神起来,眉花眼笑地翻了个身,在被窝里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掰着手指道:“第一,她苦苦等了我这么多年,只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开口罢了,男人应该主动些。第二,她是我的梦中情人,半个初恋之一,有机会再续前缘总是好的。第三,做人要有同情心,她对我又有恩,不能眼见着她这么孤单下去。第四,她还是那么漂亮。第五,不想当师公的学生不是好学生。第六,她要是跟了我,老爷子也会高兴的,做情人总比孤单一辈子要好吧?第七,反正都这么多了,也不差她一个了……”

一根烟吸完,王思宇蒙了被子,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个小时,仍是无法安眠,他默默地数了两千只羊,总算是让兴奋过度的大脑安静下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晨起来,王思宇到三楼用了餐,又坐在窗边喝了两杯茶水,也不见周媛下来,他有些焦急,却不好和梁桂芝说些什么,只好悻悻地出了餐厅,夹包走进电梯,下楼后,坐进奥迪车,司机缓缓发动车子,小车拐进主道,驶向市委大院。

来到办公室,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看了当天的闵江晨报,又批阅了几份市委转发的文件,刚刚丢下签字笔,外面就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他抬起头来,沉声道:“请进!”

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孙宝钛抱着几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了进来,望着办公桌后的王思宇,有些局促不安地道:“王书记,我是来送材料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招手道:“宝钛兄,我们又见面了,快过来坐。”

孙宝钛脸色涨得通红,快步走了过来,忙不迭地道:“王书记,您别开玩笑了,‘宝钛兄’这三个字,万万当不得,您还是叫我孙宝钛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起身泡了杯茶,递了过去,笑吟吟地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纪委书记?”

孙宝钛点点头,又赶忙摇头,苦笑道:“王书记,您越是平易近人,我就越是紧张。”

王思宇笑了笑,把牛皮纸袋接过来,皱眉道:“重机厂的材料这么多?”

孙宝钛赔笑道:“是的,王书记,重机厂是咱们市的上访大户,经常有工人写举报信,这些年的材料都在这里了,我做了目录,按照时间顺序进行了编号,目录上还记着举报信的大致内容,便于您进行查找。”

“辛苦了。”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问道:“宝钛,今天的股市行情怎么样啊,大盘是涨了还是跌了?”

孙宝钛脸上一红,又摸出一份检讨书,毕恭毕敬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哭丧着脸道:“王书记,经过何主任的批评教育,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昨天晚上做了认真反省,痛定思痛,幡然悔悟,写了这份检讨书,以后再不敢在办公时间炒股了。”

“坐下说,不要拘束。”王思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摸过那份检讨材料,随意地翻了翻,就丢到一旁,微笑道:“是很深刻,文采也不错,好吧,过关了,下次再犯,就要严肃处理了。”

孙宝钛涨红着脸,连连点头道:“王书记,您放心,以后我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再不敢犯低级错误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微笑道:“宝钛,你在纪委工作很久了吧?”

孙宝钛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椅子,表情严肃地道:“是的,王书记,自从转业后,就一直在纪委工作,已经有十年时间了。”

王思宇点了点头,继续道:“十年时间,真是不短了,怎么样,对纪委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孙宝钛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杆,满脸正气地道:“王书记,我认为,纪检监察工作责任重大,作为纪委工作人员,我们身处反腐倡廉的第一线,责任重大,肩负着庄严而神圣的工作,事关党和国家的……”

王思宇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道:“宝钛,这里就咱们两人,你就不要搞诗朗诵了,实话实说,我想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

孙宝钛讪讪地笑了笑,犹豫了下,就挠着后脑勺,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咱们这的真实情况很简单,一年最多查两三件案子,抓几个小虾米,完成指标,平时都是没事做的,咱们这边要是忙起来,外面就该有一大批人睡不着觉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纪委的工作力度不够?”

孙宝钛喝了口茶,摇头道:“王书记,纪委的工作不能较真的,不然信访室里那么多举报信,几乎涉及到各个部门的领导,甚至还有市委鲍书记的,要是都去核实,恐怕闵江市的工作就被动了,非乱套了不可。”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宝钛,你在信访办工作,应该很了解情况,群众意见比较大的单位或者个人有哪些,应该心中有数吧?”

孙宝钛胸有成竹地道:“王书记,这方面的情况,我最熟悉不过了,不瞒您说,好多信访材料都挺有意思的,里面什么内容都有,可以当花边新闻看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拿手指了指他,轻声道:“你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不过这样最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大可以这样轻松聊天。”

孙宝钛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思谋半晌,又善意地提醒道:“王书记,您刚到闵江,很多情况可能还不太熟悉,在办案方面,还是应该谨慎些好,不然容易得罪一些实权派,不利于工作的顺利展开。”

王思宇笑了笑,点了一根烟,倚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审视着对面的孙宝钛,似笑非笑地道:“宝钛,你的意思,这边的情况可能很严重?”

孙宝钛额头有些冒汗,但还是轻轻点头,迎着王思宇的目光,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要是打算动真格的,恐怕要做出最坏的打算,闵江有些官员背景很复杂,他们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谁要想把他们送进监狱,就要做好被他们送进地狱的准备。”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不动声色地道:“宝钛,不要危言耸听,哪有那么严重!”

孙宝钛伸手擦了擦汗,有些自嘲地道:“是啊,王书记,和您说话有些紧张,有时都不知自己在讲什么,大脑经常一片空白。”

王思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起来,点头道:“那好,宝钛,先这样,过几天我要去趟闵江重机,你也跟着一起过去。”

孙宝钛有些激动地站起来,神色恭敬地道:“好的,王书记,感谢您的信任。”

王思宇微微一笑,沉吟道:“宝钛,你选出几封举报材料来,单独交给我,但要注意保密,不许和任何人讲。”

孙宝钛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放心,王书记,我这就回去准备。”

王思宇点了点头,望着孙宝钛走出办公室,皱眉吸了口烟,在丝丝缕缕的烟雾中,他的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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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七章 懒汉的做法

看了关于闵江重机厂的信访材料,王思宇的心情变得异常糟糕,虽然绝大多数国企中都存在着一些管理问题,但对于闵江重机来讲,这样的现象格外严重,在企业最为困难的时期,现任厂领导却依旧巧立名目,大搞公款吃喝,还私设小金库,为管理层发放高额福利。

而工人们反应较为强烈的六百万集资款,就有将近七十万元,被用作支付宾馆饭店的账单,其中大有猫腻,举报人显然是重机厂内部的财会人员,提供的证据极为详尽,完全可以据此展开立案调查,但不知为什么,举报信却被压了半年之久。

王思宇略一沉吟,就摸起电话,给纪委副书记田宏业拨了过去,十分钟后,田宏业敲门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坐下,瞄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档案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王书记,你在调查闵江重机?”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那几封举报信推了过去,点头道:“老田啊,这些举报材料上提供的线索很具体,应该让监察四室介入,假如情况属实,就要采取措施,有这样的领导在,重机厂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田宏业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把几封举报信看完,就信件轻飘飘地丢下,摸出眼镜布,擦着厚厚的镜片,慢条斯理地道:“王书记,您刚到闵江市,可能还不清楚,重机厂的情况错综复杂,先后几任厂领导都出了问题,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追究下去,只会起负面作用,稳妥起见,还是先放放吧,这也是鲍书记的意思。”

王思宇倒没有想到,两人第一次谈工作,田宏业就把鲍昌荣抬出来当挡箭牌,这让他颇为不悦,望着对方嘴角挂着的一丝冷笑,王思宇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道:“田书记,我的意见恰恰相反,现在重机厂的职工群情激愤,已经有很多人到省城上访,给市里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采取些必要的措施,化被动为主动,先把一些不法干部拿下来,安抚职工的情绪,并下决心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拖延,重机厂的情况比较严重,越拖越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田宏业的火气也腾地上来,不冷不热地道:“田书记,这件事情,鲍书记是拍了板的,你在做决定前,是不是要提前向他请示下,免得出了乱子,影响到稳定大局。”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纪委办案要注重事实,只要对方有违法乱纪的情况,在权限许可下,我们就要坚持调查,至于最后的调查结果出来后,如何处理,自然要和市委主要领导沟通。”

田宏业板着面孔道:“王书记,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们照办就是,只是鲍书记那边,还请你提前打招呼,不然我不好交代。”

王思宇微微一笑,提笔在一封举报信上写下:“一查到底,绝不姑息,王思宇。”

随后把笔一丢,端起茶杯道:“好吧,田书记,那就这样,你们只管去查,放心吧,抓几个腐败分子,天塌不下来,出了问题我负责。”

田宏业阴冷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在对视了一分钟之后,有些不甘地收了回去,低声道:“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望着田宏业转身出了门,不禁微微一笑,对方既然用鲍昌荣来施压,那就要坚决顶回去,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只能更加被动,官场上最忌讳用上级来压人,这个田宏业居然毫无顾忌,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那就必须好好敲打一番,要是连副手都摆不平,他这个市委常委就不要当下去了。

十几分钟后,座机上的电话铃声响起,王思宇接起电话,里面传出一个恭敬的声音来:“王书记您好,我是杨光,鲍书记请您到一号楼来趟,有事情商议。”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好吧,我马上过去。”

出了纪委大楼,他来到鲍昌荣的办公室,却见房间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分别是副书记马尚峰,常务副市长梁桂芝、市委秘书长鲁高阳,而鲍昌荣正站在窗前,举着手机和人轻声交谈。

王思宇与三人打了招呼,就坐在梁桂芝下首的沙发上,秘书杨光沏了茶水后,又分别向四人发了一份材料,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摸起材料,王思宇翻了翻,见上面是解决重机厂问题的一份提案,他大致看了看,随后和梁桂芝交换下了眼神,两人都是轻轻摇头,而对面的副书记马尚峰眯着眼睛不说话,秘书长鲁高阳则点头道:“这个点子不错,要是能成功实施,倒是能缓解压力,起码也能再支撑几年。”

“嗯,陈总,那就说好了,过些日子一定要过来转转。”鲍昌荣笑容满面地打完电话,转过身来,把手机轻轻丢在办公桌上,拉了椅子坐好后,喝了口茶水,就笑着道:“李市长到下面县里视察,要晚上才能回来,咱们就不等他了,在开始前,我先解释一下,王书记分管纪委,本来是不需要参加讨论的,但他虽然年轻,在搞经济方面却是把好手,并且,他到了咱们闵江后,也很关注重机厂的事情,所以,我特地邀请王书记参加这次会议,给大家当参谋。”

其他三人都微笑着点头,示意认可他的决定,鲍昌荣顿了顿,又微笑道:“材料大家想必都看了,省城的华龙地产集团想来我们闵江市发展,他们在考察了市场之后,对重机厂的一百三十八亩地很感兴趣,打算出价收购下来,那边总共有三块地,总建筑面积二十八万平方米,如果按照现在的土地估值,出让价格要高于三个亿,我昨晚和他们的老总通过电话,经过慎重考虑,提出这份预案,计划对重机厂进行整体搬迁,从新港区迁移到东城区的郊外,有了这笔资金,可以暂时缓解重机厂的压力,大家先讨论下吧。”

说完后,鲍昌荣端起茶杯,望着屋里的四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秘书长鲁高阳笑着道:“鲍书记,这个办法好,重机厂一直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他们那块地段其实很不错,如果开发成商品房,对市里的财政收入也有很大的帮助,也能解了重机厂的燃眉之急,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我支持这个方案。”

副书记马尚峰皱了皱眉,沉吟道:“方案是不错,但治标治不了本,而且要完成搬迁,难度恐怕也不小,三千人的大厂搬到东城区那边,交通很不方便,要是工人们意见太大,很容易起来闹事。”

鲍昌荣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皱眉道:“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胡来,重机厂搞到现在这个样子,那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如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拿着手电筒照着走,看见一米走一米,尽量维持下去,至于闹事的职工,总是会有的,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我鲍昌荣再多背些骂名。”

梁桂芝迟疑了下,还是轻声道:“鲍书记,是不是先和改制工作组先通通气,让他们在重机厂开个会,争求下各方面的意见,如果重机厂内部反对声音不大,我们再下决定也不迟,毕竟这么大的工厂,搬迁总需要时间,也不必急于一时。”

鲍昌荣的脸色阴沉下来,摆手道:“不必了,吴方舟搞得那个工作组,在下面没起什么好作用,正事没干多少,竟添乱子,在重机厂的事情上,你们政府这边的工作一直都很被动,牵着不走,打着还倒退,既然你们怕担责任,不肯搞,那就按着我的方案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梁桂芝被当面呵斥了一通,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涨红着脸,低头翻开黑皮本子,拿笔在上面唰唰地写了起来,也不知在写着什么。

王思宇注意到,她的右手抖得厉害,恐怕是气愤到了极点,他不禁大为挠头,鲍昌荣的家长作风实在是太严重了,确实有些独断专行,根本不顾忌他人的感受。

鲍昌荣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望着王思宇道:“王书记,你也说说吧,这个办法怎么样?”

王思宇眯了眼睛想了一会,就摇头道:“我不同意这样搞,拆房子卖地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这样一折腾,容易把重机厂的人心搞散了,表面看是度过了难关,但实际是把问题推到了两三年后,到时重机厂的困难会更加严重,这是懒汉的做法,得过且过,不科学。”

鲍昌荣刚刚喝了茶水,听到他说到最后一句,险些喷了出来,在咳嗽了几声后,他瞪大了眼睛望着王思宇,愕然道:“王书记,你说什么?”

王思宇神色自若地道:“鲍书记,我说这是懒汉的做法,不科学。”

鲍昌荣火冒三丈,把杯子重重地镦在桌子上,盯着王思宇,一字一句地道:“王书记,你说得没错,这是懒汉的办法,那你给出个勤快人的好主意吧,让我们大伙都听听。”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梁桂芝的手心里更是捏了一把汗,暗自为王思宇担心起来。

第八章 号脉

王思宇微微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斜对面走去,来到饮水机旁,伸手从墙边的报纸栏内翻了翻,抽出一份当天的闵江晨报,放到鲍昌荣的办公桌上,沉着地道:“鲍书记,您可以先看看闵江晨报的第三版,那里有篇佚名转载的文章,对于我们解决重机厂的问题,或许能够有些启发。”

鲍昌荣满脸狐疑地接过报纸,翻到第三版,低头看了过去,半晌,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把报纸递给副书记马尚峰,待其他两位常委都已传阅后,他才摆弄着手里签字笔,沉吟道:“王书记,你的意思是借助国企股份改造,将闵江重机包装上市,通过资本市场融资发展,是这样吧?”

王思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微笑道:“鲍书记,我是有这个想法,通过这种渠道来解决融资问题,远比出售优质资产要好上很多,而且一旦重机厂上市成功,募集到的大笔资金完全可以支撑企业的长期发展。”

鲍昌荣把签字笔丢下,双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思索着,皱眉道:“大家的意思呢?”

副书记马尚峰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慢吞吞地道:“鲍书记,这个办法不可取,重机厂现在是负资产,没有利润,企业的债务也很沉重,根本不具备在A股上市的条件,要想成功上市,只能弄虚作假,那样不太好吧?”

秘书长鲁高阳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却点头道:“鲍书记,我对股市有些了解,倒觉得王书记提出的办法可行,国内有很多公司,在上市前都是严重亏损状态,经过包装上市后,不但能为地方减轻了包袱,股价还都炒翻了天,这种办法对于国有资产保值,甚至是升值都大有裨益,只是上市需要一定的时间,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鲍昌荣沉思了一会,把目光落在梁桂芝身上,微笑道:“梁市长,你也发表下意见吧。”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着说:“王书记的意思,应该不是弄虚作假,通过上市甩掉包袱,而是我们应该为闵江重机上市积极创造条件,比如加快债权转股权的谈判,注入优质资产,尽快提升企业业绩,当然了,我的顾虑和高阳秘书长是一样的,也是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这些不是问题,重机厂现在的资金缺口,可以到省里积极争取,也可以通过拆借解决,但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对重机厂有长期的发展规划,所有的工作都围绕着规划去做,不要被困难牵着鼻子走,而是要主动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鲍昌荣轻轻点头,拿笔在本子上记了几行字,随后把笔丢下,端起茶杯,笑眯眯地道:“到省财政厅跑资金的事情,王书记是当仁不让了,只要争取到几千万元的资金,重机厂就可以暂时度过难关,只是你所说的大刀阔斧的改革,有具体思路吗?”

王思宇面沉似水,语气凝重地道:“本想到重机厂实地考察之后,再提出一些具体办法,但既然上会讨论了,我就先提出几点不成熟的设想,首先要积极推进改制,不改制,闵江重机的活力就激发不出来,久而久之,职工也会产生惰性心理,等着市里来救济,这点想必市里也已经意识到了,改制工作组正在操作,我就不多说了。其次是要分流职工,三千人的大厂,这个包袱太大了,只要背着它,重机厂肯定站不起来,市里也永远喘不过气来,市委应该牵头,组织相关部门,将重机厂的部分职工分流到其他企事业单位中,尤其是效益比较好的单位,也可以出台一些优惠政策,支持职工们自主创业。第三,输血解决不了问题,要想办法帮重机厂恢复造血功能,他们完全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采取多元化发展,比如重机厂有优质的地产资源,就可以单独成立房地产公司,建材公司,只要市里加大扶持力度,辅业应该能够发展起来。第四,上市融资所需要的条件很高,要想迈过那个门槛,短期内肯定做不到,但这条路还是要走,走了还有出路,不走就是死路一条,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企业融资完毕之后,迅速帮他们脱离困境,使他们早日成为优质的上市公司。”

王思宇讲完之后,就摸出一根烟来,点上之后,把打火机丢在茶几上,微笑道:“鲍书记,重病要下猛药,不拿出破釜沉舟的气魄来,重机厂的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

鲍昌荣霍地站起,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大手一挥,沉声道:“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分工,马书记代表市委,去跑证券管理部门,为闵江重机的上市做准备;梁市长负责协调各单位,搞好闵江重机的职工分流工作,起码要分出一千人来,可以按批次走,不要一步到位,免得闹出乱子;鲁高阳秘书长负责联系相关企业,筹备个集团公司出来,把那几个亏损的涉农企业都装进去,搞个整体上市方案;王书记负责联系省财政厅,争取些资金救急,先把拖欠的工资发下去……”

众人拿笔记录完毕,马尚峰皱眉提醒道:“鲍书记,这个事情是不是要和李市长商议下?”

鲍昌荣摆了摆手,怫然不悦地道:“已经和他商量快两年了,越商量积压的问题越多,我的耐心早被他磨没了,重机厂的事情,我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再搞不好它,我向省委打报告辞职。”

王思宇等人面面相觑,知道鲍昌荣来了火气,就都不再说话,而是各自低头喝茶。

鲍昌荣抬手看了看表,就转身走回办公桌后,笑着道:“今天的会开得很好,不到四十分钟,就把问题解决了,还是开小会有效率,王书记,你留下来,其他人分头落实吧。”

三位常委站了起来,依次走了出去,王思宇侧了侧身,皱眉吸了口烟,笑着道:“鲍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鲍昌荣爽朗地一笑,盯着王思宇看了一会,就抬手摩挲着前额,半开玩笑地道:“王书记,你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刚刚才到闵江,屁股还没坐热,就想搞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思宇淡淡一笑,伸手拂了拂膝盖,轻描淡写地道:“怎么,鲍书记,这么快就有人打小报告了?”

鲍昌荣摆了摆手,端起茶杯,表情严肃地道:“打了也没有用,我说过支持纪委的工作,就一定会兑现,我虽然很倚重老田,但他绝不是我鲍昌荣的亲兵,我也不想搞家天下,纪委那边的工作,你该怎么抓,就怎么抓,不要有顾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抬高音量道:“只是有一点,我要提前申明,你在闵江搞反腐倡廉,要注意适度,不能搞地震。”

王思宇无所谓地摆摆手,展颜笑道:“鲍书记,纪委的工作,离不开市委的正确领导,重大案件的侦办,不可能绕过市委书记,这点请您放心。”

鲍昌荣含蓄地一笑,摇着椅子,慢悠悠地道:“放心吧,不会有大案子的,下面的干部我心里有数,违纪的不少,违法的不多,我对干部的态度是,只要能把工作干好了,其他的都好说,就算有些小缺点,也都是可以谅解的,纪委的工作也应该是这样,宜粗不宜细,不能拿着放大镜来照人,那样缩手缩脚的,谁都没法干事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鲍昌荣这个态度,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对方起码没有听信田宏业的片面之词,向自己施加压力,阻挠纪委办案,这也印证了鲍昌荣刚才的说法,他没有把纪委当成自家后院,这样一来,王思宇就没有被架空的危险,两人之间也就不会发生直接对抗,这是他乐于见到的,毕竟,直到目前为止,他对鲍昌荣的评价还是正面居多,甚至觉得,两人之间隐隐有些相似之处。

正想到此处,鲍昌荣已经笑了,他望着王思宇,颇为感慨地道:“王书记,你还真是年轻气盛,和我以前的脾气差不多,敢想敢说,只要认为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就敢当面和一把手顶牛。”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含而不露地送了个马屁过去,摇头说:“要因人而异的。”

鲍昌荣把身子仰在靠背椅上,悠然自得地转了几圈,做出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笑着道:“这样说,你倒是号准我的脉了?”

王思宇呷了口茶水,摆手道:“那倒不是,我只是知道,闵江重机厂是你的一块心病,在这个问题上,可以不必绕弯子,甚至可以有争吵,但前提是,必须把情况迅速扭转过来,而且要干净利落,不留隐患。”

鲍昌荣眼睛一亮,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指着王思宇道:“好,你这句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咱们就不绕弯子了,第一,重机厂的事情你既然管了,就要管下去,直到把问题全部解决为止。第二,要想办法弄些钱过来,市财政现在也很紧张,暂时是顾不上重机厂了,你想办法从省财政厅弄两个亿下来。”

王思宇皱了皱眉,望着鲍昌荣伸出的两根手指,连连摆手道:“鲍书记,你可不要狮子大开口,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上哪给你抢这么多钱来,最多三千万,过了这个数,焦厅长也会和我翻脸的,财政厅也不是他家开的,数额太大,根本无法解决,不然咱们还搞上市融资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嘛。”

鲍昌荣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不过三千万太少了,就五千万吧,赶紧争取下来,重机厂的工资发不下来,集资款不能如数返还,我这个做市委书记的,比他们更着急。”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道:“鲍书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也不能总给焦厅长添麻烦,工作嘛,还是应该按着正常程序走,这样对大家都好。”

鲍昌荣笑笑,点头道:“是这个理,你放心,不会让你再犯难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寒暄了几句,就告辞走了出去。

鲍昌荣点了一根烟,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哂然一笑,淡淡地道:“这小子,虽然张狂了点,倒也有些道行,是个人才。”

第九章 对弈

闵江宾馆三楼的餐厅里,王思宇望了眼坐在窗边的冰雪美人,微微一笑,端着餐盘坐到对面,轻声道:“周老师,早晨怎么没有下来吃饭?”

“起来晚了。”周媛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道。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道:“是啊,昨晚我也没休息好,失眠了。”

周媛微微蹙眉,摸起餐桌上的果汁,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斜阳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她才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后不要在一起吃饭。”

王思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周围有几个人正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不禁笑了笑,夹了块红烧肉丢在嘴里,砸然道:“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经常在一起吃饭怎么了,他们要是喜欢传闲话,尽管传好了。”

周媛轻轻摇头,把俏脸扭到一边,冷冰冰地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不喜欢。”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了皱眉,郁闷地低下头,往嘴里扒拉着饭,低声道:“为什么?”

“就是不喜欢。”周媛淡淡地回道,她把果汁放在桌上,摸起身边的挎包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抬起头来,目送着她袅娜娉婷的倩影出了餐厅,不禁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又碰了一鼻子灰,这个周老师,真是不讲情面。”

吃过晚饭,王思宇回到房间,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看着闵江电视台播放的新闻节目。

梁桂芝敲门走了进来,进屋就哼了一声,叉腰道:“你啊,真是过分,怎么不提前打招呼,就在会上乱放炮!”

王思宇呵呵一笑,泡了杯茶递过去,微笑道:“梁姐,你先别发火,坐下慢慢说。”

梁桂芝皱眉坐下,喝了口茶水,把杯子重重地往茶几上一鐓,低声道:“一千名职工啊,这么多的人,你让我往哪里分流,竟出馊点子。”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摆手道:“鲍书记不是都讲了嘛,可以慢慢来,分批次搞。”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铁青着脸道:“他说得倒是轻松,我下午拨了十几个电话,都被人搪塞了下来,现在哪个单位都不缺人,咱们总不能下行政命令,硬逼着人家接收吧?”

王思宇摸着下巴道:“是啊,的确是很棘手的问题,不过没关系,梁姐,你也别着急,回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梁桂芝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笑道:“闵江重机这滩浑水,别人躲都来不及呢,你却主动跳进去,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抬头吐了几口烟圈,淡淡地道:“梁姐,你是知道我的,这种事情我一定要管的,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梁桂芝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眉道:“在闵江重机的事情上,鲍昌荣和李晨在博弈,一个急着拆除定时炸弹,一个盼着早日炸响,你没有把情况摸清,就冒然钻进去,别当了替死鬼。”

王思宇沉思了一会,掸了掸烟灰,笑着道:“先不管那么多了,这样也好,作为交换,鲍昌荣应该会支持纪委的工作,有利于我站稳脚跟。”

梁桂芝转动着茶杯,轻声道:“鲍书记想撇开李晨,单独解决闵江重机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李晨不会让他轻易解套的,我担心过些日子,会出乱子。”

王思宇微微皱眉,吸了口烟,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低声道:“梁姐,他会直接在闵江重机搞事?”

梁桂芝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道:“有这个可能,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吴方舟是他的人,那个改制工作组现在就在闵江重机,他们在底下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要是搞出大乱子,惊动媒体,恐怕咱们都要承担责任。”

王思宇想了想,也神色凝重地道:“梁姐,还真要提防些,这段时间,对闵江重机那边要盯紧点,不要放松警惕,一旦出现谣言,要尽快澄清,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横生枝节。”

梁桂芝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边,理了理鬓角,懒洋洋地道:“早就安排了,我让市长助理刘延年也到重机厂去做工作,直到上市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闵江重机是鲍昌荣走出的一招臭棋,省委主要领导对此也是耿耿于怀,一直都没有忘记,我要是李晨,也会惦记着把粪坑越扒越大,不会让他轻易遮掩过去。”

王思宇皱了皱眉,起身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摸起两只沉甸甸的哑铃,一边悠荡着,一边轻声道:“梁姐,今天的会上,马副书记的态度很是暧昧,他两次否决了闵江重机的提议,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立场在向李晨倾斜?”

梁桂芝轻轻摇头,蹙眉道:“马尚峰在走中间路线,坐山观虎斗,这两人无论谁倒下去,对他都是有利的,不过总体上来讲,他对鲍昌荣的意见还是很大的,省里原本有意调鲍昌荣去省委任秘书长,可被鲍昌荣婉言拒绝了,他还想在闵江干一届,这样就成拦路虎了,班子成员肯定都有些不满。”

王思宇加快了速度,又挥动了几十下,直到身子微微出汗,才将哑铃放下,笑着道:“这件事情鲍昌荣讲过,其实这样的干部很难得的,只要他有这份决心,闵江的发展应该错不了。”

梁桂芝摸起一条毛巾丢了过去,皱眉道:“你啊,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鲍昌荣可是头老狐狸,别看他外表粗犷,其实城府极深,尤其擅长反败为胜,当初段永祺就是被他蒙蔽,吃了大亏,你可不要被利用了,当做人家捉鬼的钟馗。”

王思宇摸着毛巾,擦了擦前胸后背,也凑到镜子前,眉飞色舞地道:“梁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这么帅的钟馗吗?”

梁桂芝抿嘴一笑,摇头道:“你才来几天啊,哪里知道闵江的深浅,总之以后要小心些,别再轻易出头了。”

王思宇收起笑容,一脸凝重地道:“知道了,我也是想丢块石头下去,试试各方的反应,看看这闵江水到底有多深。”

梁桂芝轻轻点头,转身走到门边,回头道:“老俞周末要过来,到时租条船,咱们几个到江心岛上呆两天。”

王思宇嘿嘿笑道:“梁姐,那不好吧,你们两口子小别胜新婚,我们就不凑那热闹了。”

梁桂芝啐了一口,拿手指着王思宇,佯装生气地道:“你啊,再敢拿我这老太婆开涮,小心梁姐翻脸。”

王思宇忙拱手道:“梁姐,我可是一番好心,真不是拿你开涮,再说了,哪有这样年轻的老太婆啊,看起来跟三十出头差不多,改天俞书记过来滋润一下,可能就回到二十七八了。”

“你啊,油嘴滑舌的,没一句正经话!”梁桂芝嘴里虽然唠叨着,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推开房门后,就径直去了斜对面,敲响了周媛的房间。

王思宇进了浴室,冲过澡后,躺在白瓷浴缸里,闭了眼睛,回想着梁桂芝的提醒,也觉得不无道理,自己刚到闵江这边来,在立足未稳之际,的确应该韬光养晦,不宜锋芒外露。

毕竟市委领导班子中,哪个都不是无能之辈,很多问题,大家早已心中有数,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会做事不等于会做官,要想不被这些家伙算计了,只能谨慎从事,否则一旦出了事情,很容易沦为替罪羊。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从浴室里走出来,穿了件蓝色睡衣,走到写字台边,拿笔写了一篇稿子,随后转身出了门,敲开斜对面的房间。

周媛打开房门后,望了王思宇一眼,就转身坐回椅子上,伸手摸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轻声道:“梁市长,我要打劫了。”

梁桂芝脸上带着一丝愁容,手里捏着白色的棋子,望着棋盘发呆,过了半晌,才向西南角落下一子,叹息道:“媛媛啊,你也不知让着我点,每次都输棋,搞得我心情很不好。”

周媛淡淡一笑,摇头道:“不能让,让了就没意思了。”

王思宇走了过去,站在周媛身后,目光落在她雪白滑腻的颈项上,摸着下巴沉吟道:“局势不妙啊,梁姐,唯今之计,只有置于死地而后生,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梁桂芝抬头望了一眼,夹了一枚棋子,疑惑地道:“应该下到哪里?”

王思宇心里一虚,赶忙把头摇成拨浪鼓,摆手道:“梁姐,观棋不语真君子,我点到为止,这个还要你来做决定。”

周媛抬手拂了拂秀发,淡然道:“梁市长,你也毋须怕打劫,尽可一路粘下去,还有机会的。”

梁桂芝却举棋不定,沉思半晌,把棋子丢了下去,轻声叹息道:“算了,终究是下不过你的,不伤这个脑筋了。”

周媛淡淡一笑,把围棋收起来,沏了两杯茶水,轻声道:“梁市长,你进步还是很快的,刚刚学习围棋,就下得这样好,真是很难得呢!”

梁桂芝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指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媛媛,他在学校时表现怎么样?”

周媛转头瞥了一眼,冷冷地道:“上课从来都不专心,成绩一般,只是绘画不错。”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转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跷着二郎腿道:“周老师,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我当时成绩还算不错的,也算名列前茅了。”

周媛淡淡一笑,低头喝了几口茶水,就拉了椅子站起来,轻声道:“你们先聊,我去洗澡。”

梁桂芝轻轻点头,见周媛进了浴室,就用手捅了捅王思宇,眨眼道:“原来还会作画,改天别忘了为我画一幅。”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摇头道:“不成,我怕到时俞书记揍我哩。”

梁桂芝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好端端的,他揍你做什么?”

王思宇探过头去,故作神秘地道:“我最擅长的是美人出浴图。”

梁桂芝立时红了脸,啐了一口,拿手在王思宇的额头上戳了戳,忿忿道:“你啊,倒是和梁姐混熟了,什么疯话都敢讲!”

王思宇哑然失笑,找了纸笔,笑着道:“梁姐,现在就画吧,你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倒是少见。”

梁桂芝‘扑哧’一笑,却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门口,向浴室方向努努嘴,意味深长地道:“你啊,还是等着画美人出浴吧。”

第十章 狂草

见梁桂芝出了门,王思宇抬起双臂,做袋鼠状,左顾右盼一番,便迈着碎步,鬼鬼祟祟地溜到浴室门口,把耳朵贴在胡桃木门上,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脑海里想象着美人老师出浴的情景,王思宇不禁心旌涤荡,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周媛推门走了出来,她穿着淡粉色的睡袍,头上裹了一条素淡的毛巾,经过沐浴,她身上的肌肤如同牛奶般白皙细嫩,仿佛吹弹可破,而那张冷艳的脸孔上,也多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王思宇抬头望了一眼,食指微动,在沙发上题了‘酥、软、香、滑’四个字。

周媛缓缓走了过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淡然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带来的稿子递了过去,轻声道:“周老师,刚才赶了一份稿子,请您帮忙润色一下。”

周媛微微蹙眉,伸手接过稿子,低头望了过去,过了半晌,才把稿子丢到茶几上,冷冷地道:“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修改。”

王思宇‘唔’了一声,目光从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脚上收了回来,笑着道:“周老师,你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动,我忽然来了灵感,想画张素描。”

周媛淡淡一笑,沉吟片刻,就抬手拂了下耳畔的发髻,扭动腰肢,把俏脸转到一边,轻声道:“那你快点,我有些倦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纸放好,拿着铅笔,在眼前比量了一下,就把铅笔放下,从沙发上站起,缓缓走到周媛的身后,伸手将她头上的毛巾解下,刹那间,一头潮湿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披散在她的肩头。

周媛娇躯一颤,迟疑地道:“你……”

王思宇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了下她的香肩,低声道:“别紧张,马上就好。”

周媛倏地站起,走到对面的沙发上,转身坐下,从茶几上摸起文稿,递了过去,冷冰冰地道:“好了,我已经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接过稿子,笑着道:“那好吧,周老师,你先休息,改天再画吧。”

周媛双手捧腮,怔怔地望着桌面,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她才轻吁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钢琴边,拉了椅子坐下,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键盘,白皙的手指轻柔地动作着,忧伤舒缓的旋律顷刻间弥漫开来,与这寂静的夜晚融为一体。

王思宇站在门外,手里夹着一根烟,静静地聆听着,这曲子他以前听过,是Tears《眼泪》,一首很出名的钢琴曲,虽然隔着一道房门,王思宇还是觉得,钢琴的按键如同敲打在心头,每个音符都在诠释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情感。

或许,由于演奏者是周媛的缘故,王思宇很快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居然陶醉于乐曲之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最后一个按键落下,他竟似听到玫瑰花瓣凋零的声音,这种奇异的幻觉,令他唏嘘不已。

回到房间后,王思宇坐在写字台边,摸了纸笔,神情专注地画了起来,半个小时后,他把铅笔放下,摸起画纸,小心地吹去上面的铅粉,只见画中的玫瑰园里,站立着一位娇柔慵懒的冷艳美人。

仔细瞧去,那冷艳美女的眉眼风情,倒与周媛一般无二,许久没有作画,仍然能画得如此相像,他也不禁有些暗自得意,微微一笑,把画纸放下,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抬腕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早,就又翻出那本《艳史通鉴》,坐在床边,孜孜不倦地钻研起来。

直到凌晨,王思宇才把书合上,丢到一旁,拉起被子,伸手关了壁灯,把双手枕在脑后,耳边仿佛又响起那首忧伤的钢琴曲来,周媛的身影也在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他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终于打熬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洗漱完毕,王思宇走出房间,来到斜对门,蹲下身子,假装系着鞋带,见没人注意,就把画纸从袖口里抽了出来,展开后,顺着门缝丢了进去,随后咳嗽一声,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走开。

接下来两天,闵江重机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而监察四室正在对重机厂的领导进行秘密调查,在这个当口,王思宇不想兴师动众地赶过去,免得那些人有所察觉,给案件侦办带来不利影响。

他和省财政厅的焦南亭通了电话,把资金的事情提了一下,焦南亭很是支持,让闵江这边抓紧时间,把报告打上去,争取在月底前把资金落实到位。

资金虽然有了着落,王思宇却没有感觉到轻松,又开始琢磨着职工安置问题,此事也极为棘手,按照他最初的设想,重机厂这三千名职工,应该‘主业稳定一千人,三产开发一千人,劳务输出一千人。’

但梁桂芝那边收效不大,她经过一番联系,只解决了一百多岗位,还有八百多人没有办法安排,闵江市的劳务市场不大,肯定吸收不了这样多的新增劳动力,剩下的职工若是不能妥善安置,都涌入社会,显然是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况且,要想让这些职工平稳撤出重机厂,最好是先行安排好,实现岗位对接,平稳过渡,只有把工作做到最细,才能保证职工们的情绪稳定,否则势必会闹出一场轩然大波,但闵江市工业落后太多,尤其缺少劳动密集型企业,任他绞尽脑汁,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周五的下午,下班之后,他回到宾馆,闷闷不乐地吃了晚餐,就独自回到房间,躺在沙发上冥思苦想,正挠头时,敲门声响起,王思宇下了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却见俞汉涛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身米色休闲装,留着小.平头,脸上气色极好,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

王思宇赶忙迎过去,笑着道:“俞书记,你来啦?”

俞汉涛哈哈一笑,给王思宇来了个熊抱,随即拉了他走进旁边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轻声调侃道:“你梁姐是真急了,最近总打电话,叫我过来,实在推脱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来了,没办法,总要定期向组织上交公粮嘛。”

梁桂芝有些脸红,拿手指了指他,窘迫地道:“你这榆木疙瘩,真是没羞没臊,别乱讲话,哪个喊你来了?”

俞汉涛努努嘴,嘿嘿笑道:“瞧,到底是女人,别管当了多大的官,脸皮还是一样薄,十道金牌把我召过来了,她又不肯承认。”

王思宇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头向床上瞄了几眼,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却还是故意道:“怪不得呢,刚才就感觉墙晃悠得厉害,还以为闹地震了,原来是你们这边有情况。”

俞汉涛听了,连连摆手,笑着道:“那可能真是地震了,我开了大半天的车,早就腰酸背痛了,哪有这精神头。”

梁桂芝泡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也跟着凑趣道:“就算有精神头也没用,别说墙了,就连床都晃不起来,我们家老俞,只懂得研墨,不会挥毫,即便是饱蘸墨汁,也写不出酣畅淋漓的书法来。”

王思宇听她比喻得有趣,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半晌喘不过气来,倒把这两天的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俞汉涛也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王书记,你在这边多留心,一定要帮我监督着点,免得你梁姐静极思动,再找个人练习书法。”

王思宇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俞书记,你只管放宽心,有我帮着护花,梁姐这枝红杏安全着呢,肯定出不了墙。”

梁桂芝抿嘴一笑,瞟了俞汉涛一眼,皱眉道:“老不正经的,再敢乱讲话,晚上就睡沙发好了。”

俞汉涛笑着点点头,悄声道:“瞧见没,煮熟的鸭子,就是嘴硬。”

王思宇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笑着道:“俞书记,怎么安排的,要不晚上咱们喝几杯?”

俞汉涛摆了摆手,摇头道:“还是免了吧,明儿不是要去江心岛钓鱼吗,咱们今晚就好好休息。”

王思宇看了看他,又瞅了瞅梁桂芝,再次开怀笑了起来,心领神会地道:“是啊,喝了酒,怕是写不出好字了,俞书记,今晚题字,一定要写狂草,千万不能再写楷书了。”

梁桂芝耳根子红透,从沙发上站起来,苦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啊,脑子里就装着那点事,真是没办法,算了,我还是找媛媛下棋好了。”

俞汉涛也摸出棋盘,把车马炮都摆上,爽朗地笑道:“来,老弟,咱们杀几盘。”

王思宇笑了笑,也把棋盘摆上,和他下了几盘,等到外面天刚刚擦黑,他就把棋子一丢,笑着道:“好了,俞书记,不耽误你们两口子练字了。”

俞汉涛哈哈一笑,握了王思宇的手,一脸暧昧地道:“老弟,真是羡慕你啊,走到哪里都有艳遇。”

王思宇微微一怔,狐疑地道:“俞书记,你这又是从哪得了风声?”

俞汉涛向门外努努嘴,低声道:“别装糊涂啦,这种事情,瞒不住人的,桂芝会帮着你们创造机会,不过关键还是要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是吧?”

王思宇忙矢口否认,笑着道:“俞书记,我们只是一般的师生关系,你可别想偏了。”

俞汉涛暧昧地一笑,点头道:“好,好,师生关系好。”

王思宇也懒得再解释,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俞汉涛站在门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轻声道:“照片都见到了,还师生关系,这个王书记,还真是风流啊!”

王思宇敲开周媛的房间,在里面坐了一会,见周媛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不禁泄了气,早早地回了房间,他洗了澡,就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竖着耳朵听了听,猛然翻身坐起,哗啦一声跳出浴缸,把耳朵贴在墙面上听了几分钟,就眉飞色舞地道:“老俞不错,狂草,绝对是狂草……”

第十一章 江心岛

周末的天气很好,微风习习,阳光明媚,碧波荡漾的闵江上,一条小船顺流而下,向宽阔的水面驶去,船夫站在船尾,安静地摇着橹,四人坐在船舱里打了会扑克,就来到船头,眺望着江面上的风景。

王思宇的目光从远处的小岛上收回,落在衣袂飘飘的周媛身上,轻声道:“周老师,以前去过江心岛吗?”

周媛轻轻摇头,淡淡地道:“没有,很少有兴致出来玩的。”

梁桂芝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了二人一眼,轻声道:“媛媛,以后周末应该经常出来转转,总闷在房间里,对身体也不好。”

周媛伸出右手,极为优雅地拂了拂秀发,微笑道:“习惯了,喜欢安静,一时半刻改不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也附和道:“我也一样,很少出来游玩,不过梁姐说的对,经常多出来走走,接近一下大自然的美景,会对生活多出一份体验,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周媛看了他一眼,秀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转身道:“梁市长,晚上要在岛上住宿吗?”

梁桂芝抿嘴一笑,点头道:“是啊,不过岛上除了几户渔民外,只有一个水文监测站,没有宾馆,只能露营,今晚我们要住帐篷了,不过你放心,被褥都是全新的,刘秘书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现在就在岛上。”

王思宇举目四望,笑着道:“梁姐,其实这边风景也是不错的,江心岛怎么没有开发起来?”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无奈地道:“市里倒有过设想,但小岛面积还是太小了,没有太大开发价值,而且也不安全,水位高时,全岛都会被淹没。”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真是可惜了,现在旅游产业方兴未艾,闵江这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应该想办法规划一下。”

梁桂芝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我这半年来,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调研,月亮湾这边其实是座古城,只可惜保护力度不够,使得很多珍贵遗址被破坏,如果能把旅游资源和民俗文化结合起来,打造成旅游热点城市,其实是最佳选择。”

周媛也微笑道:“如果能够把旅游产业做起来,就能实现老城区和新港区的优势互补,协同发展,你们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梁桂芝叹了口气,摆手道:“谈何容易啊,要想真正做起来,投入的资金会很大,在上面支持力度有限的情况下,光靠市里投入,根本无法实现。”

王思宇皱眉道:“梁姐,需要多少资金,才能把旅游业拉动起来?”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神色凝重地道:“初步估计,至少要投入三十几个亿。”

“要这么多?”王思宇微微一怔,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过了半晌,才轻声道:“这样大的投入,恐怕靠省里也不成,要到京城跑部委。”

俞汉涛手里握着照相机,站在船头拍了几幅风景照,就转过身子,把相机塞到王思宇手里,笑着道:“你们啊,这又是何必呢,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谈工作了,开心玩才是正经,王书记,辛苦下,帮我们两口子拍几张照片。”

王思宇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举起相机,对准两人,按动快门,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拍了十几张照片。

梁桂芝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道:“媛媛,别在旁边看着,你们两人也拍几张吧,好容易出来一趟,要玩得开心些。”

俞汉涛就走了过来,一把抢过王思宇手中的相机,眨眼道:“王书记,还不快过去。”

王思宇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走到周媛身边,轻声道:“周老师,难得有机会一起合影。”

周媛‘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已消失,表情冷淡地站在镜头前,倒如同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

俞汉涛微微一怔,就笑着道:“再近些,王书记,你的头往右,周市长,要面带微笑。”

周媛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在快门按动的瞬间,却把俏脸转向另一侧,淡淡地道:“有些晕船,我先到船舱里歇会。”

梁桂芝忙走了过去,关切地道:“媛媛,我这里带了药片。”

周媛轻轻摇头,低声道:“不用了,梁市长,休息一会就好。”

梁桂芝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转身和周媛进了船舱。

俞汉涛吃出味来了,走到王思宇身前,压低声音道:“王书记,这次怕是难度不小啊。”

王思宇苦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们多心了,我和周市长的确只是师生关系。”

俞汉涛含蓄地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道:“王书记,我可是过来人,这种事情还是懂的,别灰心,她心里有你,否则不会表现得这样反常,你们两个还是有戏的,只是火候还不够,得再加把劲。”

王思宇摆了摆手,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笑着道:“俞书记,昨晚还好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俞汉涛嘿嘿一笑,舒展着胳膊,有些自鸣得意地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当然了,毕竟年纪大了,和你们年轻人比不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低声道:“俞书记,你太谦虚了,应该是老而弥坚才对。”

俞汉涛立时警觉起来,斜眼瞄着王思宇,疑神疑鬼地道:“王书记,这宾馆房间可不太隔音,你该不是听到什么了吧?”

王思宇忙摆了摆手,正色道:“没有,绝对没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个规矩我还是懂的。”

俞汉涛呵呵一笑,也点了烟,蹲在船头,愁眉不展地道:“王书记,桂芝现在的工作压力很大,你既然过来了,就要多帮帮她。”

王思宇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点了点头,抱膝坐在船头,轻声道:“闵江这边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不过放心好了,困难都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

俞汉涛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道:“昨晚上,桂芝委屈得哭了,虽然她没有明讲,但我心里有数,她在这边肯定干得不顺心,女人啊,太要强了不好,现在的官场,终归还是男人的天下。”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吸了口烟,沉吟道:“俞书记,你也调过来好了,现在看来,梁市长可能要在闵江干上几年,你们夫妻总是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

俞汉涛掸了掸烟灰,拿手向后指了指,苦笑道:“不同意,怕给她添麻烦,桂芝算是把我看扁了,在她眼里,我只会添乱,帮不上忙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这样吧,改天我去做做工作。”

俞汉涛摇头道:“不必了,分开之后还想,在一起住久了,恐怕又要拌嘴了,先这样吧,也挺好。”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望着远方,船夫也放下了手中的橹,坐在船尾静静地吸烟,水天之间,变得一片寂静。

半个小时后,小船停在了江心岛,秘书刘彩霞带着两个面色黝黑的人迎了过来,那两人都是住在岛上的渔民,他们只知道有旅客过来游玩,倒不清楚王思宇一行人的真实身份。

这座江心岛面积很小,一眼就能窥其全貌,岛上除了几座简单的砖瓦房外,就是一座废弃的水文监测站,而几十米外的沙滩上,已经坐着三五对情侣,正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两个穿着泳装的女孩子,则抱着救生圈,在浅水中嬉戏着。

中午,吃过农家饭后,秘书刘彩霞家里有事,就先坐船返了回去。

王思宇和俞汉涛来到一处礁石边,坐在折叠椅上,将鱼竿架好,一边闲聊,一边垂钓。

而穿着一身洁白连衣裙的周媛,手里提着一双高跟鞋,赤着一双白嫩的小脚丫,与梁桂芝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两人兴致极好,不时轻声说笑着。

王思宇转头望去,见微风中,周媛秀发轻扬,衣袂飘飘,仿佛姣姣仙子,明艳绝俗,他不禁为之惊艳,呆呆地望了半晌。

俞汉涛撸起袖子,指着钓竿,笑着道:“王书记,咬钩了。”

王思宇‘哦’了一声,转过头来,收起鱼竿,却见钓饵完好无损,就苦笑着道:“俞书记,你看错了。”

俞汉涛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哪有看错,你啊,魂都被人家勾走了,还说没咬钩。”

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叹息道:“俞书记,也不瞒你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俞汉涛微微一笑,收起鱼竿,重新上了饵,将鱼线远远地抛了出去,笑着道:“终于肯承认了吧,桂芝昨晚就提了,周市长的人品相貌都是第一流的,你们两人的确般配。”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心里装着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放不下。”

俞汉涛摆摆手,不假思索地道:“这倒不重要,女人嘛,好对付,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别管她心里惦记得是谁,拿出敢打敢拼的劲头来,只要肯豁出去,就算再坚固的堡垒,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行啊,俞书记,你这番话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老实交代,趁着梁姐不在身边,在省城攻克几个堡垒了?”

俞汉涛暧昧地笑了起来,低声道:“我只是嘴上逞能罢了,逢场作戏倒是有,假戏真做可不敢。

王思宇笑着道:“你啊,不肯讲实话罢了。”

俞汉涛嘿嘿地一笑,摸出烟来点上,摇头道:“王书记,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清楚了,家庭比什么都重要。”

王思宇微微一笑,见浮标动了动,忙伸手握住鱼竿,做出收竿动作,手下陡然一沉,在一片水花翻腾中,一条半尺长的鲤鱼被提出水面,他笑着摘了钩子,将鲤鱼丢进鱼篓里,轻声道:“俞书记,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出去打猎,其实和钓鱼相比,打猎更刺激。”

俞汉涛却摆了摆手,皱眉道:“不成,那个太残忍了,还是钓鱼好,修身养性嘛。”

王思宇洗了手,把鱼线再次甩了出去,转身望去,却见梁桂芝和周媛已经在沙滩上搭起了帐篷,就笑着道:“晚上一定很凉,还真在这睡啊?”

俞汉涛点点头,微笑道:“女人都喜欢玩浪漫,其实就是找罪受,我还是更喜欢宾馆的房间。”

王思宇深以为然,点头道:“晚上可别涨水,这要是漫过沙滩,睡觉的时候再来个生死大逃亡,那可热闹了,到时看她们还玩什么浪漫。”

俞汉涛神秘地一笑,轻声道:“王书记,只带了两顶帐篷,这可是大好机会,当然了,你可得规矩点,不能把我们家桂芝给牵连了。”

王思宇愕然,拿手指了指俞汉涛,连连摇头道:“俞书记,你们两口子太坏了,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不像话。”

俞汉涛嘿嘿笑道:“怎么,不喜欢?那也成,晚上她们两人一顶帐篷,咱们两人住在一起。”

王思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那样啊,是不是不太浪漫?”

四目相对间,两人奸诈地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 浪漫之夜

夜幕降临,天边升起一弯新月,在云层中忽隐忽现,松软的沙滩上燃着一堆篝火,四人围坐在篝火边,把干柴丢进去,在哔哔波波的声音里,梁桂芝的脸色被映得通红,她扶了扶眼镜,笑着说:“很久没有开心了,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中就变老了。”

俞汉涛喝了口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丢到一旁,抹了抹嘴道:“十年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本来玩得很开心的,可没想到,晚上有人找别扭,硬是和我吵了一架,她自己赌气开车回了城里,把我一个人丢沙滩上了。”

梁桂芝笑笑,拿手推了他一下,皱眉道:“你个大男人,怎么小肚鸡肠的,每次喝多了酒都抱怨个不停。”

俞汉涛点了一根烟,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后背,小声嘀咕道:“王书记,以后讨老婆,千万不能找太泼辣的,否则你这辈子就算毁了,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来,摆手道:“俞书记,你是真喝多了,马上就要吃苦头了。”

话音刚落,梁桂芝已经抄起一根木棍,在他胳膊上戳了戳,冷笑着道:“来劲了是吧?我是母老虎,我泼辣,那你明儿赶紧回去,找个温柔点的婆娘伺候你。”

俞汉涛嘿嘿地笑了起来,伸手抢过木棍,折断后丢进火堆里,悻悻地道:“瞧,又来了,还不让人说话了。”

周媛双手捧腮,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轻声道:“梁姐,你们夫妻真有意思。”

梁桂芝抿嘴一笑,搓手道:“两口子嘛,打打闹闹过到老,媛媛,你现在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要不梁姐为你牵线搭桥,帮你介绍个如意郎君?”

周媛低下头去,淡淡地道:“不用了呢,一个人也蛮好的。”

梁桂芝微微皱眉,就拿手抚着额头,轻声道:“哎,被这榆木疙瘩气得头疼,老俞啊,快扶我回去歇会。”

俞汉涛却摆手道:“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再呆会吧。”

梁桂芝竖眉瞪了他一眼,又用脚踢了踢他,低声道:“不开窍!”

俞汉涛恍然大悟,忙起身道:“那你们先坐,我回去跪搓板。”

梁桂芝哼了一声,跟着他向左侧的帐篷走去,轻声抱怨道:“你啊,什么时候能变得机灵起来。”

俞汉涛嘿嘿笑着,走到帐篷边,回头望了一眼,低声道:“有戏吗?”

梁桂芝‘扑哧’一笑,悄声道:“管那么多干嘛,成了是缘分,不成咱们也尽到心意了。”

两人离开后,篝火边安静了下来,王思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摸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点燃后吸了一口,把木棍丢回去,抬眼望去,见周媛抱着双膝,身子在微微发抖,就脱下外衣,为她披上,轻声道:“周老师,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

周媛摇了摇头,摸起一根木棒,拨拉着火堆,淡淡地道:“不急,再坐会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那冷艳的面容上,低声道:“周老师,要是我长得不像他,你怕是永远都不会注意我吧?”

周媛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其实,你们并不太像,他是沉默的石头,你是燃烧的炭火。”

王思宇笑了笑,摸了一把细沙,揉.搓着洒了下去,轻声道:“再怎么燃烧都没有用,就算炭火熄灭了,也融化不开这座美丽的冰山。”

周媛秀眉微蹙,淡淡地道:“为什么要融化?”

“生命只有一次,当然要快乐些,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王思宇坦诚地望着她,神色郑重地道。

周媛叹了口气,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西服,仰头望着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道:“你错了,我其实并不悲伤,这么久了,我已经有些忘记他了,只是每次见到你,才能想起他。”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怪不得你总是不肯接听我的电话,看起来,我不应该到闵江来。”

周媛垂下头去,抱着双膝,淡淡地道:“没什么,我只是需要些时间。”

王思宇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叹息道:“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对吗?”

周媛的表情滞了一下,迟疑着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曾经有段时间,我把你当作了他,那是我的错,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愿意道歉。”

王思宇苦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不需要道歉,只是想和你讲一个故事。”

周媛凝视着风中晃动的火焰,淡淡地道:“什么?”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闭了眼睛,缓缓地道:“在很久以前,华西大学有个青涩的学生,非常倾慕她的漂亮老师,可是,和其他同学一样,他没有勇气表白,尽管叠了一万只纸鹤,却没有送到老师的手里,只能挂在她家楼下的一棵树上,希望她能够看到。”

周媛淡淡一笑,伸手拂了拂秀发,怅然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

王思宇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皱眉吸了口烟,苦笑道:“是啊,时过境迁,似乎一切都改变了,唯独没有变化的就是,那位老师还是那样的圣洁,也依然是那样的冷漠,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冰山,让人望而怯步,不过,在那个学生的心目中,她永远都占据着极特殊的位置。”

周媛转过头来,温柔地望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低声道:“陪我走走。”

王思宇轻轻点头,陪着她离开火堆,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径直来到江边。

周媛停下脚步,沉默半晌,才柔声道:“那个学生很优秀,她时常引以为荣,也关注着他的发展,但她们之间,只有师生之谊,没有其他的情感。”

王思宇默默地点点头,神色落寞地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周媛恍惚一笑,转过身子,悄声道:“有没有觉得很扫兴?”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还好,早有心理准备。”

周媛微微蹙眉,失神地望着水面,沉思半晌,就转过身子,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王思宇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回到沙滩边的帐篷里,两人各自掀开被子,躺了下去,褥子下面垫的是海绵垫,再往下是厚厚的保温板,因此,躺下去很是舒服,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王思宇侧过身子,望着身边的周媛,笑着道:“周老师,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应该早点解决个人问题,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你现在的情形,确实很让他担心。”

周媛拉了拉被子,轻吁了口气,淡淡地道:“再说吧,现在真的不想呢。”

王思宇皱了皱眉,望着那张娇美的俏脸,声若蚊蝇地道:“那个,以后想的时候,能考虑我吗?”

周媛微微一怔,蹙眉道:“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出尔反尔?”

王思宇‘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道:“刚才是刚才,现在又有点后悔了。”

周媛莞尔一笑,牵着被角,淡淡地道:“快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王思宇翻了个身,趴在被窝里,轻声道:“你先回答问题,不然我睡不着。”

周媛把身子转到另一侧,悄声道:“那你就失眠吧,只是别来吵我。”

王思宇眯着眼睛,抖了抖眉头,阴测测地道:“身边躺着一头大色狼,你能睡得安稳吗?”

周媛哼了一声,悄声道:“梁姐给我准备了两瓶‘防狼剂’,你要不要试试?”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下巴道:“拿东西对付不了我,除非你答应下来,否则我……我就趁着你睡熟了摸过去,把生米煮成熟饭。”

周媛翻了个身,蹙眉瞪着王思宇,没好气地道:“你啊,站着的时候还一口一个老师,怎么躺下来就变样子了,别闹了,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仰面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住脸,低声道:“好吧,听老师的,睡觉。”

周媛咬了嘴唇,安静地望着身前的蜷缩的身体,眼圈竟有些湿润,她暗自叹了口气,闭了眼睛,默默地想着心事,很快进入了梦乡。

数了一万三千六百六十六只羊,王思宇猛然睁开眼睛,悄悄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帐篷外面,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恶狠狠地吸了一口,有些焦虑不安地踱着步子。

半晌,他才停下脚步,抬头望着空中一轮明月,忿忿不平地道:“禽兽,真是禽兽,这样龌龊的事情,你怎么干得出来啊,想想都觉得罪恶……”

很快,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声音:“什么龌龊不龌龊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复杂着呢,她其实对你很有好感,只是不肯承认罢了,这可是一条捷径,机会错过了,只能便宜了旁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王思宇捏了捏拳头,点头道:“也有道理。”

正在外面来回徘徊时,二十几米外的帐篷里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帘子一挑,梁桂芝披着蓝格子睡衣奔了出来,她现在的样子很是狼狈,不但披头散发,衣裳不整,两条白生生的大腿还都露在外面,她望见王思宇,下意识地拿手挡了下面,仓惶喊道:“王书记,快过来,老俞出事了。”

王思宇吃了一惊,忙把手中的烟头丢掉,快步奔了过去,钻进帐篷,却见俞汉涛光着下身,直挺挺地躺在被子上,双眼紧闭,嘴唇发青,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

王思宇赶忙把手凑到他的鼻端,试了试,又在他的前胸上摸了摸,就托起她的脖子,用指尖抵住他的人中,用力挤压着,低声道:“梁姐,怎么回事?”

梁桂芝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此时抱着双肩,浑身哆嗦着道:“他好像吃过什么药了,晚上疯得厉害,一连要了几次,刚才忽然就停下来,不省人事了,吓死我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用力按了按俞汉涛的胸口,低声道:“梁姐,别慌,快做人工呼吸。”

梁桂芝‘嗯’了一声,忙奔了过去,跪在地上,把俞汉涛抱在怀里,嘴对嘴做起了人工呼吸,两人手忙脚乱间,足足忙了一刻钟的功夫,俞汉涛才‘哎唷’一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王思宇,怔怔地道:“王书记,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桂芝长出了一口气,抱紧了他,关切地道:“老俞,别说那么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俞汉涛用手指了指脑壳,有气无力地道:“已经没事了,就是头有些晕,胸口发闷,刚才做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梁桂芝面色微红,扶着俞汉涛坐了起来,轻轻转过身子,从地上摸起内裤,急慌慌地穿了上去,低声啐了一口,恨恨地道:“你这榆木疙瘩,下次再也别做那种蠢事了,险些被你吓死。”

王思宇摸了两瓶矿泉水,打开盖子后递过去,低声道:“俞书记,你多喝点水,然后起来到外面走走。”

俞汉涛喝了水,又穿了裤子,在王思宇的搀扶下,在外面转了一圈,精神好转许多,有些尴尬地道:“王书记,没事了,你回去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望着他猫腰钻进帐篷,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帐篷。

周媛似是被惊动,轻轻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咕嘟道:“外面怎么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躺了下去,轻声道:“没什么,放心睡吧。”

周媛没有再说话,而是将一条白嫩的胳膊丢了出来,粉唇微微翕动几下,就又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握了她的手腕,将她的玉臂放回被子里,静静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睡姿,哑然失笑,过了许久,他悄悄伸出手去,掀开对面的被子,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侧过身子,将那具温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摩着。

周媛睡得正香,身子只是无意识地扭动了两下,就安静下来。

王思宇的胆子大了些,就把右臂绕过她的脖颈,将周媛紧紧拥在怀中,右手悄悄抚上了她的香.臀,闭着眼睛思讨道:“美人老师莫怪,就抱上半个小时。”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的脖子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刚刚放亮,帐篷里忽地传出一声痛呼,帐篷晃了晃,王思宇狼狈不堪地奔了出来,只跑出七八米远,一只黑色的高跟鞋就从他耳畔飞了过去,他转过身子,却见周媛面色绯红地站在帐篷前,双手掐腰,蹙眉瞪着自己。

王思宇耸耸肩,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周老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周媛咬着嘴唇,冲他勾了勾手指,随后气哼哼地掀开帘子,转身进了帐篷。

王思宇撸起袖子,望着胳膊上一圈整齐的牙印,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弯腰拾起那只黑色的高跟鞋,硬着头皮返了回去。

几分钟后,帐篷里再次传出一声痛呼:“别再咬了,我可是常委啊!”

第十三章 三分钟

“不许喊!”周媛微微蹙眉,松开檀口,没好气地道。

王思宇登时闭了嘴,用力点了点头,一脸诚挚地解释道:“周老师,我睡着时,双手的确都在裙子外面,什么时候溜到里面的,我真的不清楚,这绝对是意外…...”

周媛涨红了脸,瞪着王思宇,顿足道:“别狡辩!”

王思宇耷拉着脑袋,满脸无辜地望着她,轻声道:“下次不敢了,周老师,呜!”

周媛蹙着秀眉,拉过王思宇的手臂,很用心地在上面咬了五个牙印,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淡淡地道:“好吧,我相信你是一时糊涂,这次就原谅你了。”

王思宇如遭大赦,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伸手抚摸着胳膊上的牙印,呲牙咧嘴地道:“周老师,你放心好了,下不为例。”

“知道就好,你也没有下次的机会了。”周媛冷哼了一声,恨恨地瞟了他一眼,转过身子,把帘子挑开,袅娜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也钻出帐篷,见她曼妙的身姿,向晨雾缭绕的江边走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态,心中一荡,伸出胳膊,低头盯着上面淡淡的五环图案,皱眉道:“周老师,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几分钟后,俞汉涛鬼鬼祟祟地溜了过来,悄声道:“怎么样,顺利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愁眉不展地道:“别提了,碰了一鼻子灰。”

俞汉涛有些同情地望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宽慰道:“别灰心,慢慢来,女人如茶,泡开了才好喝。”

王思宇呵呵一笑,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皱眉吸了一口,笑着问道:“俞书记,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啊,搞得怪吓人的。”

俞汉涛尴尬地笑了几声,拿手搔着头发道:“买到假药了,好像出了副作用。”

王思宇咧了咧嘴,低声道:“老俞,适可而止,别玩命啊。”

俞汉涛叹了口气,悻悻地道:“真是老了啊,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要想重振雄风,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望着江边亭亭玉立的婀娜倩影,悠然道:“俞书记,闵江的早晨真美啊。”

俞汉涛转过身子,顺着王思宇的视线望去,哑然失笑道:“是啊,江美人更美。”

王思宇负手而立,望着雾中香娇玉嫩的窈窕佳人,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早饭过后,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四人漫步在江边的沙滩上,一轮火红的旭日自东方升起,照得水面上流光溢彩,瑰丽旖旎。

周媛停下脚步,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转过身子,拂了拂风中飘扬的秀发,淡淡地道:“梁姐,咱们几时回去?”

梁桂芝笑了笑,轻声道:“下午吧,吃过午饭再走。”

周媛微微蹙眉,踌躇道:“要不我先回去吧,那边还有些事情要打理。”

梁桂芝犹豫了下,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就笑着道:“媛媛,让王书记陪你一起回去吧,我和老俞要在岛上多呆会。”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头道:“也好,我刚巧也要去趟诊所,包扎一下。”

梁桂芝怔了怔,皱眉道:“王书记,你怎么了?”

王思宇笑了笑,敷衍道:“昨晚不小心,好像被蛇咬了胳膊,不过幸好没出血。”

周媛俏脸绯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别胡说,岛上哪里有蛇。”

俞汉涛凑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道:“怎么刚才没有讲,伤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手背到身后,摇头道:“没关系,不用看了。”

梁桂芝品出味来了,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她伸手拎着俞汉涛的耳朵,把他拉到远处,轻声道:“看什么看,你又不是大夫,别乱掺和。”

俞汉涛这才缓过神来,望着前面的两人,迟疑地道:“美女蛇?”

梁桂芝哼了一声,拿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了戳,悄声道:“你这榆木疙瘩,总算开窍了一回。”

俞汉涛揉了揉额头,忿忿不平地道:“这也叫碰了一鼻子灰?王书记口风可真紧,连我都瞒着。”

梁桂芝睨了他一眼,恨恨地道:“哪个像你,竟干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昨晚的糗事都被人发现了,让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俞汉涛呐呐地道:“不用担心,王书记不会讲出去的。”

梁桂芝叹了口气,想起昨晚的情形,犹自感到羞愤难当,抬脚就在俞汉涛的屁股上蹬了一下,低声道:“你这死鬼,老婆的丑态都被外人瞧见了,你倒是满不在乎,等会再和你算账。”

俞汉涛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自知理亏,也不敢争辩,只好讪讪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想的。”

梁桂芝竖起眉头,满面怒容地道:“要是你不吃药,哪里会搞出事端来,还在嘴硬。”

俞汉涛低下头去,在沙滩上用脚写了一行字,轻声道:“你总是有理的,无论我怎么对,都不和你心意。”

梁桂芝走过去,看了那几个字,脸色一红,嗔怒道:“老不正经的,别开这种玩笑,谁稀罕那玩意。”

俞汉涛嘿嘿一笑,抬起脚来,将那几个字轻轻抹去,笑着道:“那你就让我过来吧,到哪个局里当副职也成。”

梁桂芝脸上露出一抹愁容,摇头道:“别想了,我这常务副市长都不见得能长远,当初到闵江来,也许是个错误,我其实更适合在省厅发展,做个管家婆。”

俞汉涛笑了笑,轻声道:“桂芝,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别人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见得比你做得更好。”

梁桂芝弯下腰去,拾起一粒石子,远远地向江面上抛去,微笑道:“他们不能,我能!”

俞汉涛挽起裤管,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望着梁桂芝坚定的面容,叹息道:“还是那样争强好胜,总跟自己较劲,这又是何苦呢?”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喊来船夫,跟着周媛登上一条小船,船夫解了绳子,站在船尾,摇着橹,小船慢悠悠地离开江心岛,向回驶去。

王思宇站在船头,撸开袖子,揉着胳膊,低声嘀咕道:“女人啊,都是一个招数,蛮不讲理的时候,只会咬人。”

周媛坐在船舱里,咬着牙忍耐半晌,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转过身来,望着那张艳若桃李的笑脸,登时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周老师,你笑起来的样子,要比平时好看十倍。”

周媛甩了甩秀发,抬手抵住下颌,笑容渐渐消失,俏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淡漠,她伸了个懒腰,微微蹙眉道:“你啊,还真是变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哪像现在这样油嘴滑舌。”

王思宇微微一笑,弯腰进了船舱,坐在周媛的对面,低声道:“是啊,周老师,那时候的我好像更像他。”

周媛默默摇头,淡淡地道:“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像,无论现在还是过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有时候,还真希望你把我当成他,哪怕只是三分钟。”

周媛微微一怔,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船头,望着江心岛上两个在沙滩上追逐的身影,微笑道:“梁姐夫妇蛮有趣的,女人精明能干,男人木讷鲁钝,两人在一起总是拌嘴,却又感觉特别和谐,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只要你愿意,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周媛微微蹙眉,淡淡地道:“不必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王思宇呵呵一笑,懒洋洋地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望着江心岛的方向,低声道:“周老师,在沙滩上嬉戏的那两个人,要是换做我们,就完美了。”

周媛莞尔一笑,摇头道:“不可能的,除非……”

王思宇心中一荡,低声问道:“除非什么?”

周媛拂了拂被风吹乱的秀发,转过身子,淡淡地道:“闭上眼睛,三分钟后再睁开。”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把眼睛缓缓闭上,低声道:“好了。”

周媛也闭了眼睛,伸出手去,颤抖着摸了王思宇的眉毛,眼睛,鼻梁,下颌……

良久,她眨动着睫毛,睁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幽幽叹了口气,怅然道:“好了。”

王思宇睁开眼睛,望着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低声道:“周老师,你果然在撒谎,其实,在你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也一直都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从青州到玉州,甚至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改变,也正因为这样,你才不肯接我的电话,也不愿直接面对我,更不想接受其他任何人,你只是希望站在远处,默默地关注着我。”

周媛摇了摇头,侧过身子,望着白茫茫的江水,冷漠地道:“那只是你的错觉,你刚才说过,想扮作他,哪怕只有三分钟,我只是一时心软,满足了你的愿望而已,请你不要误会。”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这其实不是我的愿望,而是你的,我只是替你说出来而已。”

周媛娇躯一颤,双肩绷紧了,表情也有些僵硬,过了半晌,她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别胡思乱想了,哪有那样荒唐的事情。”

王思宇伸出胳膊,缓缓地道:“早晨我很惊讶,你怎么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但后来,我想通了,在那瞬间,你其实是把我当成了他,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压抑多年的情绪,这几个牙印就是证明。”

周媛转过身来,吃惊地望着王思宇,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点了点王思宇的胸口,蹙眉道:“你啊,要珍视我们之间的师生情分,别再纠缠下去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颓然道:“好吧,也许是我弄错了,但无论怎么样,你都应该给我一个机会。”

周媛伸手把他推开,向船舱走去,没好气地道:“王书记,我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猎艳的对象。”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转身跟了过去,坐在周媛的对面,闭了眼睛,笑眯眯地道:“周老师,刚才那三分钟还没到呢,还有三十六秒,你要给我补齐了。”

周媛歪着脑袋想了想,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拉过他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在一声痛呼声中,小船晃了一晃,继续向前驶去,船舱里响起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

第十四章 不平衡

小船停靠在岸边,两人沿着石阶逐级向上,来到江边的白色护栏前,周媛停下脚步,伸手抚摸着冰冷的栏杆,表情恢复了往昔的淡漠,她沉默了半晌,回头望了王思宇一眼,淡淡地道:“别再纠缠下去了,我不想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王思宇微微一笑,温柔地注视着她,摇头道:“周老师,你知道的,那不可能,不过你尽可以放心,生活只会变得更好,不会变糟的。”

周媛叹了口气,目光躲闪着望向远处,悠然道:“既然还在叫我老师,就要懂得尊重我,而不是想着冒犯我。”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好吧,如果你感觉不适应,那么……媛媛,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媛秀眉微蹙,表情变得冷峻起来,厉声质问道:“王思宇,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思宇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扳过她的香肩,盯着那张香娇玉嫩的俏脸,语气坚定地道:“要你做我的女人,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周媛娇躯一颤,慌忙挣脱开,像头受惊的小鹿般,向后退了几步,顿足道:“别这样,我不喜欢呢。”

王思宇微微皱眉,歉然道:“别慌,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伤害你。”

周媛转过身子,双手捧腮,脸上露出彷徨无计的表情,过了许久,心情才又平复过来,声音冷淡地道:“事实上,你刚才的举动,已经伤害我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斜倚在栏杆上,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别再欺骗自己了,既然喜欢和我在一起,又何必选择逃避?”

“你太自恋了!”周媛嘟着嘴唇,强忍住一丝笑意,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张嘴吐了几个烟圈,戏谑地道:“你现在一定已经脸红心跳了,否则不会转过身子,不敢面对我。”

周媛哼了一声,咬着樱唇道:“你错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被自己的学生追求,这太荒唐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微笑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普通师生那样简单,别再找借口掩饰了,你心里有我,虽然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但我并不介意。”

周媛轻吁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子,表情冷淡地道:“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感到吃惊,就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坦然地面对着她的目光,轻声道:“因为我不再青涩了,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把纸鹤挂在她屋檐下的树上,而是应该爬到树上,钻进她的窗户,勇敢地向她表白。”

周媛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踌躇半晌,才拂了拂腮边的秀发,叹息道:“我还是更喜欢当初那个青涩的大男孩,你现在的举动,吓到我了。”

王思宇盯着她看了半晌,摇头道:“你没有害怕,只是在本能的拒绝。”

周媛的表情变得不大自然了,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蹙着眉头跺了跺脚,低声哼道:“胡搅蛮缠,不和你说了!”

话音过后,周媛轻轻甩了下秀发,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前走去,穿过一条马路,转过街角,很快消失在往来穿梭的人群中。

“不和你说了!”王思宇捏着鼻子,模仿着她娇嗔的语气,抬手打了个响指,扭着屁股,向不远处的闵江宾馆走去。

显然,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周媛已经有些进退失据,方寸大乱了,或许用不了许久,自己就能攻破美人老师的心理防线,得偿所愿,想到这里,王思宇不禁暗自得意起来。

回到宾馆的房间里,王思宇先冲了个热水澡,随后穿上睡衣,躺在沙发上翻着书,十几分钟后,楼层服务员敲门走了进来,双手递过一张名片,恭敬地道:“王书记,有位刘先生想来拜访您,正在外面等着。”

王思宇坐了起来,把书丢在茶几上,接过名片,低头望去,却见上面写着闵江重机厂党委书记、总经理刘恒,他微微皱眉,轻声道:“空手来的还是带东西来的?”

服务员赶忙回道:“带着两个礼品盒。”

王思宇点头道:“人可以进来,东西留下,让他走时带回去,这个规矩从今天开始就立下来了,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服务员忙微笑道:“好的,王书记。”

几分钟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敲门进来,站在门口,谄媚地笑道:“王书记,您好,我是重机厂的刘恒,特意来拜访您。”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迎了过去,和蔼地道:“刘总啊,久闻大名,进来坐吧。”

刘恒点头哈腰地走进客厅,站在沙发边上,束手而立,等王思宇落座后,他才有些拘谨地坐了下去,欠了欠身,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我是来诉苦的。”

王思宇沏了杯茶,递了过去,不动声色地道:“刘总,先喝茶,慢慢说。”

刘恒端着茶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望着王思宇,神情沮丧地道:“王书记,监察四室的赵主任带人找我谈话了,我这两天一直都没睡好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过来拜访您,把情况当面讲清楚。”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沉声道:“刘总,案子上的事情,还是应该和赵主任谈,当然了,要是觉得他们态度不好,办案不公正,你可以随时找我投诉。”

刘恒忙摇头道:“赵主任他们做的很好,都是据实调查,没有野蛮办案,只是我心里委屈啊,王书记,您刚到闵江,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重机厂是个烂摊子,前几任领导都倒下去了,我哪里还敢贪污受贿,那都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躲在暗处中伤我。”

王思宇见他情绪激动起来,忙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道:“刘总,你先不要激动,案子还处于调查阶段,纪委会据实调查的,还是那句话,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你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那更应该查查,要是查出一个廉政模范出来,我亲自给你发证书,那多光彩啊。”

刘恒苦笑了起来,摸出餐巾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讪讪地道:“王书记,话虽然这样说,可这样调查下去,搞得厂里沸沸扬扬的,不利于我展开工作啊,重机厂可是市里的维稳重点单位,一旦出了乱子,很容易影响大局啊。”

王思宇皱了皱眉,怫然不悦地道:“刘总,你是党员,应该清楚,既然纪委收到举报材料,就一定要查下去,只要你是清白的,就不怕查,而你如果真的犯了错误,就应该早点交代,争取主动,不应该拿工厂的事情来搪塞,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别混为一谈。”

刘恒叹了口气,哭丧着脸道:“王书记,重机厂矛盾重重,他们有人想搞我,这才搞的黑材料,做企业很艰难的,经常要四处打点,您要是真查下去,有些事情,我确实没法说清楚,只能自己扛下来。”

王思宇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刘总,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清白,就不要怕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据实和调查人员讲,我们会依法办案,但你要是隐瞒真相,替别人背黑锅,那就不值得了。”

刘恒沉默下来,盯着自己的皮鞋怔怔发呆,过了半晌,才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王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您这位纪委书记刚刚到任,就将第一把火烧到了重机厂,算我自认倒霉,这个官我不做了,大不了再吃几年牢饭,可我不能出卖朋友,那样才真是自绝后路。”

王思宇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语气严厉地道:“刘总,你一定要想清楚,案子既然办了,纪委就一定会办得清清楚楚,无论你的问题牵涉到任何人,都要一查到底,你最好放弃侥幸心理,主动交代问题,我可以担保,你据实交代后,不会受到任何打击报复,组织上还会根据你的立功表现,酌情宽大处理。”

刘恒抬起头来,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冷笑道:“王书记,现在的国情是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清楚,全国上下都是一样的,有几个不捞的,重机厂是个烂摊子,我们只是稍微过了些油水,那些真正的大型企业,贪污过亿还逍遥法外的人,大有人在,远了不说,就说咱们闵江,到底有多少贪污分子,谁能说得清楚?你们口口声声搞反腐倡廉,不过是挑软柿子捏罢了,我刘恒就算倒下去了,心理也不平衡。”

王思宇皱了皱眉,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刘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不平衡,那重机厂三千多工人平衡吗?他们连工资都没有着落,你们这些人却像蚂蝗一样,把企业的最后一滴血都吸得干干净净,还跑到我这口口声声地喊不平衡,你不觉得脸红吗?”

刘恒拿手捂了脸,坐在沙发上沉默半晌,才用手抓着头发,带着哭腔道:“王书记,我刚才是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我带了三十万过来,就想买个平安,您高高手,放我一马吧!只要您下令,把调查组撤了,我马上递交辞职信,带着家属离开闵江,走得远远的,绝不给您添半点麻烦。”

王思宇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老刘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配合调查组把问题查清楚,如果确实有难言之隐,也交代出来,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刘恒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呆地愣了半晌,伸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轻声道:“王书记,有些事情,我只能烂在肚子里,是不会讲出来的,你想借着我打击别人,那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刘恒是讲义气的人,不会被你利用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哭笑不得,他来到门口,望着刘恒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心中竟然有些同情这个中年男人,站在门边沉吟半晌,王思宇缓缓走了回去,坐在沙发上翻了会书,只觉得心头烦闷,想了想,就摸起手机,给鲍昌荣打了过去,和他讲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刘恒既然已经露了底,就应该及时采取措施,先双规起来,重机厂那边新的总经理人选也要抓紧议定,免得在管理上出现问题,不利于重机厂的稳定,鲍昌荣听完之后,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道:“这个刘恒,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纪委书记也敢贿赂,这样违法乱纪的干部,一定要严办。”

王思宇点了点头,沉吟道:“刘恒的问题不小,如果查下去,很可能会挖出更大的腐败分子,鲍书记,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鲍昌荣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声道:“查!一查到底!”

第十五章 威胁

没有想到鲍昌荣会有这么大的支持力度,王思宇有些意外,笑着说:“鲍书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定把案子顺利办下来。”

鲍昌荣端起茶杯,吹了吹泛起的茶叶,语气舒缓地道:“王书记,不要有顾虑,你尽管放心,在这件案子上,我绝对是支持你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好,我这就给田书记打电话,先把刘恒控制起来。”

鲍昌荣‘嗯’了一声,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这几天有位外商来到闵江,她可是位很出色的民营企业家,要在咱们这里投资建厂,不出意外,会创办一家颇有规模的纺织厂。”

王思宇眼睛一亮,抢过话题道:“鲍书记,这倒是个好消息,我正在发愁,闵江重机那一千名职工分流的问题不好解决,纺织厂如果能够尽快上马,倒是能解决一批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问题。”

鲍昌荣摸起杯子,啜了口茶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表情,笑着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王书记,这下大家心里就都踏实了,闵江重机的问题如果能顺利解决,可去了我老大一块心病,也省得总有人拿它来做文章,不过话说回来,还要感谢你这位高参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鲍书记过奖了,高参可谈不上,最多是无知者无畏,敢说话罢了。”

鲍昌荣放下茶杯,笑吟吟地道:“王书记,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王思宇却摆了摆手,谦逊地道:“鲍书记,我可没有骄傲的资本,刚刚进入市委班子,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摆正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鲍昌荣轻轻点头,抬起右手,舒缓地摩挲着头发,若有所思地道:“王书记,要是都能有你这样的想法,闵江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可惜啊,有些人非但摆不正心态,也摆不正位置,不把心思放在正地方,却总是惦记着拉帮结伙搞派系,我们的事业,就是耽误在这种人身上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知道鲍昌荣又在借题发挥,再次把矛头指向市长李晨,他清楚这种事情牵涉太多,不好贸然表态,就含糊其辞地敷衍了几句,挂断电话以后,他马上又给田宏业打过去,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让田宏业马上联系监察四室,对刘恒采取必要的措施,免得节外生枝。

田宏业接到电话后,也觉得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就按照王思宇的要求,把任务传达下去,随后将手机丢到一边,冷笑着道:“这个刘恒,真是傻X一个,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当上的总经理,笨得和猪一样,居然干出这种糊涂事情。”

他老婆丁贵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饭菜端上餐桌,洗了手坐在他身边,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了?”

田宏业擦了擦厚厚的镜片,把眼镜重新戴上,摸起筷子,冷嘲热讽地道:“这个刘恒啊,他是真被赵宝军逼急了,居然昏了头,想到去贿赂姓王的,你说他是不是长着一颗猪脑袋?姓王的初来乍到,在没摸清闵江的情况前,哪敢轻易收钱,这下可好,弄巧成拙了!”

丁贵英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道:“那可不好说,现在当官的,哪个胆子都不小,也就你窝囊,怕这怕那的,送上门的钱都不敢要,一年少拿好几十万呢。”

田宏业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努努嘴,一脸不悦地道:“瞎说什么,当心孩子听到!”

丁贵英放下碗筷,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边,推开房门向里望了一眼,就把房门关上,走回饭桌旁,轻声道:“没事,还睡着呢,小武也真是不听话,都初二了,还成天惦记着玩电脑,昨晚上又玩了通宵,怕是要天黑才能醒。”

田宏业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道:“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就知道贪玩,你这当妈的也不管管,前些天骂了他两句,结果倒记仇了,到现在都不给我好脸色看,都是你给宠坏了。”

丁贵英哼了一声,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岔过话题道:“宏业,你在纪委怕是到头了,这么长时间都提不上去,干脆挪挪地方吧。”

田宏业夹了口菜,不以为然地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的事情,你少跟着掺和!”

丁贵英却瞪大了眼睛,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不可遏地道:“我什么都不懂,就你懂,你懂什么啊?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副职,我弟弟不比你强?他当县长才几年啊,就在省城买了四套房子,去年小妹结婚,人家两口子出了十万礼金,瞧瞧咱们家,才出了五千块,多寒碜啊,想起来我这心口都堵得慌!”

田宏业皱了皱眉,拿筷子指了指老婆,压低声音道:“他那是傻!我可告诉你,丁贵英,你弟弟现在太贪心了,还忒张狂,再不收敛点,早晚要犯事,到时你可别哭天抹泪地来求我。”

丁贵英面色一沉,伸手往田宏业的脸上划拉了几下,就把他的眼镜抢了过来,叉腰道:“咋?你还想大义灭亲咋地,我弟弟要是出了事,你要是敢不帮忙,我跟你田瞎子没完!”

田宏业见老婆撒泼,气得脸色发青,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低声哀求道:“贵英,你这是干啥?有话好好说,快把眼镜还我!”

丁贵英却不肯罢休,拿手指戳着田宏业的脑门,不依不饶地道:“我告诉你,田瞎子,我弟弟家要是败了,你也别想过半天消停日子!到时候,我非把你那点破事都抖落出来,让外面看看你田瞎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呸!”

田宏业伸手在四处摸了摸,阴沉着脸低吼道:“姑奶奶,你小声点,好日子过够了是不是?”

丁贵英哼了一声,把眼镜塞到他的手里,摸起筷子,气鼓鼓地道:“说吧,你到底帮还是不帮?”

田宏业戴了眼镜,叹了口气道:“帮,怎么会不帮呢,我一直都在帮他遮着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不过抽时间,你得劝劝他,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太张扬了,一定要收敛着点。”

丁贵英点了点头,笑着道:“这还像是人说的话。”

田宏业摸起筷子,又再丢下,愁眉不展地道:“被你这么一闹,什么胃口都没了。”

丁贵英夹了一块鸭肉,送到他嘴里,眉开眼笑地道:“老田,你别再犯傻了,纪委是清水衙门,没啥太大油水,趁着鲍书记还在位,赶紧去跑跑,要个县委书记当当,把钱赚够了,咱们也办移民,就去澳大利亚。”

田宏业抽出纸巾,擦了嘴角,冷哼道:“妇人之见,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跑出去吗?那都要经过多年的准备,再说了,出去之后语言不通,生活也不习惯,钱更加不好赚,哪有在国内呆得舒坦,只要不太贪了,细水长流,退休的时候也能捞个几百万,够全家人用的了,你别总出馊主意,免得招灾惹祸。”

丁贵英夹了菜,板着面孔道:“反正在纪委呆着没意思,我是希望你挪窝的,到下面当个县委书记,那可是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你现在这样强多了。”

田宏业皱了皱眉,低声道:“再等等吧,这边暂时离不开我,鲍书记还指望着我为他看家护院呢,没见公安口都丢了吗?局长黄海滨当了副市长之后,翅膀硬了,现在和姓李的穿一条裤子,把老鲍恨得牙根直咬,杨光一再嘱咐我,纪委这条线要抓牢了,不能被姓王的掌握了。”

丁贵英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你就跟着鲍昌荣一条道跑到黑吧,把人都得罪光了,等他倒台的时候,你不也得跟着一块倒霉?”

田宏业挽起袖口,摸着银勺舀了汤,低声道:“不用怕,鲍书记还能再干上一届,在闵江这一亩三分地上,谁都斗不过老鲍,当初段永祺干得那么红火,不也夹着屁股回省城了?”

丁贵英又郁闷起来,皱眉道:“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把姓段的得罪狠了,你能落到现在的地步吗?那时候就劝你悠着点,可你就是耳根子太硬,不听劝,不然现在也当上常委了。”

田宏业喝了口汤,眯着眼睛砸吧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时要不全力把段永祺搞下去,我们这批人都得沉下去!”

丁贵英耸了耸肩,无精打采地道:“就怕你把人都得罪光了,却没捞到实惠,老田啊,你可别死心眼,给自己留条退路吧,外面可都传,李晨市长的脑子鬼精明,很可能把鲍书记拱下去。”

田宏业摆了摆手,拿筷子指着自己的额头,苦笑着道:“怎么留退路?上船容易下船难啊,闵江市所有干部都知道,我田宏业是老鲍的忠心属下,就差在脑门上刻个‘鲍’字了,我的仕途已经和老鲍捆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都是注定的事,改不了的。”

丁贵英面带忧色,咬着筷子道:“你啊,还是不够圆滑,以后李晨要是当上书记,肯定不会轻饶你。”

田宏业轻轻摇头,沉吟道:“李晨当不上,他水平不够,那点精明都写在脸上了,要不是他岳父还健在,能发挥点作用,他哪会像现在这样风光,听说那位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到时谁还买他的帐?依我看,他这个市长当不了多久,就得和段永祺一样,灰溜溜地离开闵江。”

丁贵英闻言一笑,为田宏业添了米饭,递过碗后,又忧心忡忡地道:“老田,上次杨秘书来家里作客,我好像听过一句,王书记的后台好像是孟省长,你可别小事聪明,大事糊涂,要是把他得罪惨了,惹得上面不快,你这官可就真当到头了。”

田宏业轻蔑地笑了几声,摆手道:“贵英,官场上的事你不懂,省委大佬就算手再长,也不会隔着鲍书记来插手闵江的事情,只要老鲍还当一天的市委书记,我就是纪委真正的当家人,谁来都没用,我不点头,他姓王的什么事都干不成。”

丁贵英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撇嘴道:“瞧把你神气的。”

田宏业夹了口菜,笑着道:“贵英,你放心好了,鲍书记是重情义的人,咱们只要专心给他干事,以后肯定错不了,现在跑过去要官,人家反而会认为咱们不讲大局,没水平,这样的话,以后千万不要提了。”

丁贵英用力地点了点头,眉开眼笑地道:“好,听你的。”

正说话间,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面皮白净的半大小子走了出来,去了趟洗手间后,就睡眼惺忪地走到丁贵英的面前,伸手道:“妈,给我三千块钱。”

丁贵英微微一怔,皱眉道:“小武,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上个月不刚给了你一千五吗?”

小武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地道:“要钱当然有用了,你别问那么多了!”

田宏业脸色一沉,砰地一声把碗放下,怒声道:“败家仔,是不是又要买游戏装备?”

小武不甘示弱地扬起脖子,瞪着他道:“别瞎掺和行吗?我跟我妈说话呢,你管不着!”

田宏业火冒三丈,上去就扇了儿子一个耳光,低吼道:“滚一边去,瞧你这样,跟吸大烟似的,看见你就来气!”

小武愣了一下,倒像是被打醒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大声吼道:“你敢打我?你这大贪污犯,我去网上发帖揭发你,把你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你再打我下试试?”

田宏业气得浑身直哆嗦,挥起右手,又抽了儿子响亮的一巴掌,也大吼道:“你去发,去发吧,让你爹妈都去坐牢,看谁来养活你。”

“发就发,你就等着蹲监狱吧!”小武吼了一声,发疯一样地冲进卧室,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都是你给惯的!”田宏业气得脸色铁青,冲着丁贵英吼了一句,穿上衣服,转身出了门,蹬蹬地下了楼梯,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丁贵英也慌了神,赶忙敲开儿子的房门,低声软语地哄道:“小武,你可千万别犯傻,在网上发帖,把你爸名声搞臭了,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小武捂着腮帮子,伸手道:“那你拿五千块钱来,不然我到各大论坛去发。”

丁贵英叹了口气,到外面取了一沓钱丢在电脑桌上,没好气地道:“拿去吧,以后别再这样了,哪有威胁自己爹妈的,那不是傻子吗?”

小武把钱放好,嬉皮笑脸地道:“妈,你放心好了,我哪会真发,就是吓唬吓唬你们罢了。”

丁贵英哭笑不得,拍着小武的后背道:“傻儿子,哪有吓唬爹妈的,以后别说这种混账话。”

小武很认真地点点头,又躺到床上,笑嘻嘻地道:“妈,你放心好了,就算发帖,我也不提咱家的事,就说感谢党,感谢政府,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这样总成了吧?”

“说什么屁话!”丁贵英嘟囔一句,又叹了口气,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 突发事件

吃过午饭,王思宇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起来后,出门转了一圈,见美人老师没有回来,就又悻悻地返回房间,在跑步机上做了半个小时的运动,直到身体微微出汗,他才拿着毛巾擦了汗,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娱乐杂志。

十几分钟后,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翻了个身,伸手从茶几上摸起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忙接通了电话,笑呵呵地道:“梁姐,还在沙滩上玩捉迷藏么,该不是乐不思蜀了吧?”

梁桂芝却气喘吁吁地道:“王书记,别开玩笑了,突发事件,重机厂的工人闹事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翻身坐起,皱眉道:“梁姐,你别急,先把情况讲清楚。”

梁桂芝在沙滩上踱了几步,平复下紊乱的情绪,轻声道:“不知为什么,重机厂十几个女工爬到水塔上,要轻生,引发了几百人围观,一些职工情绪失控,把围墙外的马路拦了,设了路障,不许车辆通行,现场的情况非常复杂,随时有失控的危险,我正准备回去处理。”

王思宇霍地站起,吃惊地追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其他领导在吗?”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苦笑着说:“别人指望不上了,鲍书记把皮球踢给政府这边,李晨市长当即发火了,在电话里一通大骂,说我们瞒着他开小会,搞出麻烦才来找他,他是不会擦这个屁股的,以后闵江重机的事情,他一概不管了,其他几位副市长也都关了手机。”

王思宇叹了口气,不禁微微皱眉,也有些挠头,李晨有意见也在情理之中,国企改制本来就是政府分管的事情,鲍昌荣作为市委书记,绕过他这位政府一把手来解决重机厂的问题,确实不妥,换做任何人,都会恼火的。

只是这时候撂挑子,未免有些不顾大局了,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一想到李晨那张阴骘的脸孔,王思宇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听梁桂芝急得声音打颤,赶忙轻声安慰道:“梁姐,你不要太担心,我这就赶往重机厂,和你一起处理问题。”

梁桂芝转过身子,见俞汉涛已经领了船夫过来,忙上了小船,愁容满面地道:“王书记,我现在刚刚上船,要晚些时候才能过去,我已经给秘书打了电话,让她开车去宾馆接你,在我到达重机厂之前,一定要稳定住现场情况,千万不要搞出恶性.事件。”

王思宇挂了电话,赶忙披上外衣,急匆匆地推门出去,坐电梯下了楼,几分钟后,刘彩霞就开着奥迪车来到宾馆门前,他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轻声道:“刘秘书,快开车。”

刘彩霞点点头,熟练地把车子挑了头,转进主道,她手里握着方向盘,目光望向正前方,把车子开得飞快,嘴里也不闲着,不住地抱怨道:“王书记,重机厂那边也真是的,最近总是麻烦不断,大周末的也不肯让人消停。”

王思宇皱起眉头,摇头道:“刘秘书,你的观点不正确,下面之所以事情不断,很可能说明我们市里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到重机厂,而是应该自我反省。”

刘彩霞遭到了委婉的批评,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声嘀咕道:“王书记,这事来的蹊跷,要说没人捣鬼,哪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最可气的是他们两边扯皮,都不做事,把我们梁市长架在火堆上烤,每次都当救火队员,搞得她焦头烂额的,我看了心里生气,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吐着烟圈道:“情绪可以有,工作还得干,困难都是暂时的,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刘彩霞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慢慢你就会清楚了,闵江就是一口大热锅,我们梁市长就是热锅上的那只大蚂蚁,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全都推给她来做,这不公平。”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刘秘书,你参加工作还不到三年吧?”

刘彩霞抿嘴一笑,轻声道:“王书记好眼力,我是前年毕业的。”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吸了口烟,微笑道:“难怪这么稚嫩,一点都不成熟。”

刘彩霞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道:“王书记,什么样子才算是成熟呢?”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把目光投向窗外,若有所思地道:“一个成熟的人在面对困难时,应该想着怎么去解决,而不是选择逃避,更不是喋喋不休地抱怨。”

刘彩霞翻了下白眼,猛地一打方向盘,小车拐过十字路口,风驰电掣地向北侧行去,她抬手在鼻端挥了挥,咳嗽几声,有些焦急地道:“王书记,重机厂那些女工不会真的跳下去吧?要是出了十几条人命,搞不好会惊动全国的,万一再引发恶性群体事件,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声道:“应该不会,十几人一起爬上去,轻生的可能性很小,她们的目的,应该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制造压力,逼迫市里出来解决问题。”

刘彩霞嘴里咦的一声,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笑着道:“王书记,您分析得很有道理,本来很浅显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刚才来的路上,我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当然了,也不排除意外情况发生,在引起几百人围观的情况下,水塔上的人很容易情绪激动,大脑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那时一旦受到外界的强烈刺激,就有可能会发生我们不愿看到的事情,所以,既不要慌乱,也不要掉以轻心,要尽快赶到现场,安抚她们的情绪,把危机及时化解,不能让这种负面情绪长时间发酵。”

刘彩霞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由衷地道:“王书记,您分析得很到位,真是奇怪呢,您毕业也没多久吧,怎么会这样成熟?”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干多了,人就会很快成熟起来。”

刘彩霞抿嘴窃笑,过了半晌,才眨着眼睛道:“王书记,我以前常听梁市长念叨您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看了她一眼,饶有兴致地道:“说来听听?”

“先听好的还是坏的?”刘彩霞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按了几下喇叭,把车速减了下来,停在一辆工程车的后面。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焦虑不安地吸了口烟,皱眉道:“先苦后甜吧。”

刘彩霞会意地一笑,又按了几下喇叭,掰着指头道:“她说你冲动、莽撞、胆大妄为,喜欢标新立异……”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轻声道:“那好话呢?”

“等等!”刘彩霞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跑到前面的工程车边,掐腰喊了几句,又摸出证件在对方司机眼前一晃,那司机赶忙把车子拐到路边,她这才跑回来,重新开着车子向前驶去,过了半晌,才笑着道:“好话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

王思宇展颜一笑,把手中的烟掐灭,丢出窗外,轻声道:“刘秘书,为什么只捡坏话说,该不是刚才批评了你几句,记仇了吧?”

刘彩霞嘻嘻笑了几声,咬着嘴唇道:“哪敢呢,您可是市委常委,我哪有胆子记仇呢。”

王思宇拿手指了指她,笑着道:“你啊,‘心眼小,胆子大。’”

刘彩霞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又向前努努嘴,皱着眉头道:“王书记,前面路上好像堵得厉害,拐过这条街后,我们要步行了。”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面色变得冷峻起来,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街边,两人下了车子,沿着路口向西侧拐去,却见一路上塞了许多车辆,马路上变得拥挤非常,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很多司机都把头探出车窗外,焦急地向前方观望。

而几十米外的路面上,黑压压地站了上百人,他们身前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将道路彻底封堵了下来,路边停着两辆警车,几个交警正站在车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王思宇赶忙加快了脚步,在刘彩霞的陪同下,来到了人群前面,刘彩霞停下脚步,挺起胸脯。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工人师傅们,大家请安静一下,市委常委、纪委王书记过来了解情况,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由王书记解答,但请快些拆除路障,撤离现场,不要扰乱正常的公共秩序。”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出一阵起哄声:“纪委书记来有个屁用,让市长来、市委书记来!”

又有人喊道:“市委书记来了也不顶用,重机厂就是被鲍昌荣搞坏的,闵江市没有一个当官的是好东西,让省委书记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向前迈出一步,做了个手势,威严地道:“起哄的继续喊,想解决问题的马上安静下来。”

“不把钱退回来,哪个书记来了都没用!”这时还有两个年轻人在喊,很快被旁边的人阻止住,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以审视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王思宇看了下表,把刘彩霞叫了过来,低声道:“你马上去厂区,了解下那边的情况,争取稳定住女工们的情绪,我十分钟后肯定赶过去,记得机灵点,随机应变。”

“知道了,王书记。”刘彩霞忙点点头,转身向工厂大门方向奔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第十七章 两只蚂蚁

王思宇转过身子,继续大声喊道:“工人师傅们,我在接到电话赶来,在路上已经用掉将近二十五分钟,也就是说,重机厂水塔上的十几名职工,已经在上面站了很久,厂区里的情况应该很危险,无论如何,请大家相信市委市政府,绝对有能力解决你们的困难,现在,我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我会做出解答,你们要是满意,请马上撤离,我去厂区做工作,如果不满意,你们可以再等等,市政府的梁市长正在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相信她一定会给出更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开始提问。”

这时有个工人大声喊道:“王书记,你们市里领导说话到底算不算数,上次答应退还集资款,可一直拖到现在不肯解决,到底什么时间能退回来,你们给个痛快话!”

王思宇摸出手机,举过头顶,大声道:“集资款的问题,不超过一个月就可以解决,为了解决重机厂工资和集资款的问题,我们经过开会研究,已经向省财政厅打了报告,省里的相关领导也做出批示,要特事特办,尽快将款子拨付下来,你们哪位不相信,可以和财政厅的焦厅长通话,现场确认一下,另外,如果三十天内这笔款子退不回来,我这个纪委书记立即打辞职报告,离开闵江,绝不含糊。”

提问的工人迟疑了下,就把身子缩到后面,不再吭声,他附近的一个矮个子向前挤了挤,大声喊了起来:“听说你们要搞改制,把我们全部推向社会,有没有这事?你们当官的怎么不改呢,就他.妈.的拿我们小老百姓开练!”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传出一阵哄笑,王思宇板着面孔道:“改制有这回事,但不是把大家推向社会,而是争取彻底盘活重机厂,改制后的重机厂会留下两千名职工,至于剩下的一千人,市里也会妥善做好安排,根据最新的方案,这些人可能会到一家新建的外资纺织企业工作,工资待遇都很优厚,我可以在此保证,每位职工的利益都能得到保证,市里绝对不会撒手不管。”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目光在每个人面上扫过,以低沉的语气道:“大家心里有怨气,我非常理解,但请你们再耐心一些,情况很快会好转起来。”

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喊道:“王书记,你没撒谎吧?我们可是听说,市里要让重机厂两千多名职工下岗。”

王思宇摆了摆手,皱眉道:“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结果,假如我刚才讲的话不能够兑现,你们可以到闵江宾馆找我算账,就在十一楼右侧第六个房间,我会和宾馆方面打好招呼,只要是重机厂的工人来找我,不管多晚,我随时接待。”

紧接着,又有几个职工提出了问题,王思宇都一一作了解答,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又观察了人群的表现,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似乎大部分人的态度都有所松动,已经有人开始犹豫着离开,就用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微笑道:“这样吧,我急着到厂区里去,如果还有人要提问,就跟我一起到厂区去,等事情处理完毕后,咱们可以坐下细谈,现在,还请大家配合,先把路障撤掉,恢复正常的交通秩序,也请师傅们回去后,把我刚才讲的话和其他职工说下,请重机厂的职工们务必保持克制,不要再做出过激的举动。”

说完后,王思宇拱了拱手,人群很快响应起来,前面的人开始和交警们一起清理路障,后面的人如潮水般散开,王思宇大步流星地向厂区门口走去,这时一个年轻职工凑了过来,憨厚地笑道:“王书记,你不用急,水塔上那些人没事,刚才已经有人往那边打电话了,她们马上就能下来。”

王思宇皱了皱眉,清楚他所表达的意思,但还是微笑着道:“还是小心点好,不要出了意外。”

那工人挑起拇指晃了晃,大声道:“王书记,你跟其他当官的不太一样,我信你。”

王思宇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人,一起走进重机厂的大门,却见远处十几米高的水塔下面,围着黑压压的人群,厂区里正回荡着高音喇叭的喊话声:“塔顶的姐妹们,我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刘彩霞,你们千万不要想不开,市委领导正在赶来,有什么困难完全可以当面提出来,领导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请你们务必注意安全,绝对不能做出傻事!”

王思宇心中稍定,加快了脚步,而等他来到近前,挤过人群,发现已经有民警拉了警戒线,正在维持秩序,刘彩霞手里握着喇叭,站着一台废旧的机场边,正在喊话,她旁边的地上,铺着几个厚厚的充气垫,还有七八个工人手里拉着大网,仰头望着塔顶,高高的水塔上面,十几个女工倚在水箱边,不时有人沿着水泥台边走来走去。

王思宇走近警戒线,一名中年民警忙走了过来,厉声喝道:“退回去,无关人员不许靠近!”

刘彩霞眼尖,一眼瞄到王思宇,忙跑了过来,轻声道:“王书记,你可算来了,这些女工就是不肯下来,急死我了。”

“王书记?”那名民警吓了一跳,忙侧过身子,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向后退了几步,让出路来。

王思宇抬头望了望,轻声道:“告诉她们,我想上去谈,如果她们同意,就让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挥挥手。”

刘彩霞又来了精神,向前走了几步,举着喇叭喊道:“姐妹们,市委常委,纪委王书记要上去了解情况,你们要是同意,就让那位穿红衣服的妹妹挥挥手。”

那十几个女工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就做了决定,同意让王思宇上去,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挥起双手,用力地摆动起来。

王思宇走到水塔边,沿着侧壁的梯子攀了上去,几分钟后,他爬到塔顶,站到水泥台上,向前走了两步,微笑着道:“你们好,我是纪委书记王思宇,受梁市长委托,特意来看望大家,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当面提出来,只要合情合理,市里一定想办法解决,大家要冷静,千万不要做出极端的事情。”

这时一位女工探出头来,迟疑着问道:“王书记,我刚才接到了电话,你说一个月内退回集资款,这事是真的吗?”

王思宇点头道:“千真万确,因为是我亲自联系的,所以完全可以向大家保证,集资款会及时返还,另外,市里也做了其他的安排,能够保证重机厂的工资发放。”

那位穿着红衣服的年轻女孩站了出来,指着水塔下面的警车,忧心忡忡地道:“王书记,下去以后,那些警察不会抓走我们吧?”

王思宇微笑道:“不会,绝对不会抓你们,是我们市里的工作没做好,让你们受委屈了,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重机厂的问题正在解决,请大家放心。”

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中年女工迈出一步,皱眉道:“你们这些领导总拿话骗我们,一拖就是两三年,问题总是不解决,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王思宇叹了口气,向下指了指,微笑道:“再解决不了,跳下去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市委领导,而不是你们,我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这种极端的办法解决问题,你们万一出了事情,家里那些人怎么办,谁来照顾?”

那些女工沉默下来,过了半晌,都拿眼睛望着那位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一个女工忍不住,低头嘟囔道:“凤姨,主意是你出的,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个话啊?”

那中年妇女犹豫了下,就挥了挥手道:“再信他们一次吧,要是再忽悠咱们,就拿把火把重机厂点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苦笑着道:“凤姨是吧,以后可别出这馊点子,万一把事情闹大,最后受害的还是你们自己。”

“还不是你们当官的给逼的?”那位叫凤姨的中年妇女撇了撇嘴,先走到梯子边,小心翼翼地扶住锈迹斑斑的铁梯,慢吞吞地向下爬去。

王思宇如释重负,轻吁了口气,点了一根烟,微笑着道:“大家小心着点,看稳脚下。”

他在上面站了好一会,一直等所有人都平安下地,才最后一个下了水塔,这时围观的人已经大半散去,只剩几十个工人,三五成群地站在附近,低声议论着,两辆警车也缓缓离开厂区,向大门外驶去。

刘彩霞走了过来,有些不满地道:“王书记,这些人太过分了,还要您亲自上去请。”

王思宇摆了摆手,微笑道:“给梁市长打过电话了吗?”

刘彩霞抿嘴一笑,轻声道:“已经打过了,梁市长正在半路上,很快就到。”

王思宇点点头,赞许地道:“刘秘书,刚才表现得不错。”

刘彩霞红了脸,忸怩道:“王书记,经您刚才那么一点拨,我好像有点成熟了。”

“哪有那么快!”王思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

刘彩霞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梁桂芝带着几位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她将重机厂的高层管理人员召集起来,开会商讨了善后事宜,重新布置了维稳任务,又与十几位职工代表进行了座谈,直到黄昏时分,才驾车离开重机厂。

回到梁桂芝的房间后,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梁姐,怎么不见俞书记?”

梁桂芝微微一笑,脱掉白色的风衣,挂在衣架上,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地道:“心情太糟糕,把一肚子火都撒在他身上了,上岸就把他赶走了。”

王思宇愕然,随后摸着鼻子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可是您的不对,不能总把俞书记当成出气筒。”

“没关系,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梁桂芝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沏了茶水,递到王思宇的手里,感激地道:“王书记,下午辛苦了,要不是你肯帮忙,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王思宇接过杯子,抿了口茶水,笑着道:“还算顺利,其实工人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否则现场早就失控了,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梁桂芝坐在沙发上,用手指轻柔地碾压着太阳穴,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道:“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祸,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吴方舟阳奉阴违,没有按照我的要求,把解决重机厂问题的文件下发下去,市长助理刘延年也耍了滑头,在这个要紧当口,居然也请假回避了。”

王思宇摆弄着茶杯,沉吟道:“梁姐,两边都在逼你站队,所以现阶段,你肯定是要被动些的。”

梁桂芝点了点头,摘下眼镜,取出眼镜布,慢慢地擦拭起来,叹息道:“和省厅相比,下面的矛盾更加尖锐些,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不用急,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梁桂芝戴上眼镜,笑眯眯地道:“用不了多久,你也会遇到相同的麻烦了,该怎么选择,想好了吗?”

王思宇站起身子,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望着黄昏中的闵江,微笑道:“早就想好了,和你一起做热锅上的蚂蚁。”

第十八章 步步紧逼

晚上八点多钟,斜对门的房间里亮着灯,两个女人坐在桌边对弈,王思宇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就走到冰箱边,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盒苹果汁,插了吸管,放到桌边。

周媛确实有些口渴,抬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就伸手摸起饮料,叼着吸管,慢悠悠地喝了几口。

梁桂芝抬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冲着王思宇努努嘴,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还真是够体贴啊。”

周媛听了,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光洁的脸蛋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微蹙眉,横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还不快给梁姐拿一盒来,免得她说风凉话。”

梁桂芝忙摆了摆手,笑着道:“免了,梁姐年纪大了,喝不出那种甜蜜蜜的味道来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没有动身,却在下面握住她白皙柔软的左手,轻轻抚摸起来。

周媛顿时慌了神,忙用眼睛瞄着梁桂芝,轻轻挣扎了下,然而那只手却被王思宇牢牢握住,动弹不得,她放下果汁,拈起一枚棋子,似笑非笑地道:“梁姐,不要步步紧逼嘛?”

梁桂芝笑着喝了口茶,盯着棋盘,慢悠悠地道:“媛媛,干脆让我一局吧,让梁姐赢你一次,不然总是你赢,梁姐学棋的积极性就没了。”

“让不得。”周媛缓缓落下一子,拿脚踢了踢王思宇,咬着嘴唇蹙了蹙眉头,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王思宇却不以为意,继续把玩着那滑腻的手掌,将她的手指分开,温柔地摩挲着,微笑道:“周老师,改天你也教教我吧,我对围棋也很感兴趣。”

周媛摇了摇头,用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道,赌气地道:“不教!”

王思宇呲了呲牙,转头望着梁桂芝,笑眯眯地道:“梁姐,你家里养过猫吗?”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着道:“以前养过,平时倒是挺可爱的,就是喜欢抓人。”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我也被猫抓过。”

周媛脸一红,恨恨地瞟了他一眼,轻声道:“肯定是你不老实,把猫惹急了。”

王思宇把头摇成波浪鼓,笑着道:“不是,那猫太调皮了,一点都不听话。”

周媛蹙起秀眉,沉吟半晌,把棋子丢了下去,无可奈何地道:“梁姐,我认输了。”

梁桂芝笑了笑,把身子仰在沙发里,轻声道:“不容易啊,总算赢了一盘,好兆头。”

周媛叹了口气,咬着嘴唇道:“梁姐,你们先坐,我去洗澡。”

王思宇没有办法,只好松了手,也走到沙发边坐下,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手翻着台。

见周媛进了浴室,梁桂芝抿嘴一笑,压低声音道:“不错嘛,进步很快,没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摇头道:“哪有啊,她一直对我不理不睬的。”

梁桂芝‘扑哧’一笑,摸着杯子呷了口茶水,轻笑道:“别保密了,刚才你们在桌子下面的小动作,我可都看在眼里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促狭地笑道:“梁姐,你先别取笑我,忘了昨晚……”

梁桂芝右手一晃,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都洒在她的黑裙子上,登时湿了一大片,她赶忙把杯子放下,瞪着眼睛道:“昨晚怎么了?”

“昨晚,没什么啊?”王思宇拿手指了指她的裙子,一脸坏笑地道:“梁姐,下面湿了。”

“我知道!”梁桂芝霍地站起,白了他一眼,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王思宇嘿嘿一笑,躺在沙发上,翘腿看着电视节目。

二十分钟后,周媛推开浴室的房门,摇曳生姿地走了出来,她来到镜子前,用毛巾擦着一头湿漉漉的秀发,淡淡地道:“你啊,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思宇随手关了电视,把遥控器丢在旁边,两眼望天,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嘛,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

周媛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他一眼,蹙眉道:“别再胡闹了,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面吧,现在的闵江市,从上到下,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侧过身子,望着周媛婀娜的背影,轻声道:“盯着我做什么?”

“明知故问!”周媛淡淡一笑,把毛巾挂了起来,转身走了过来,神色凝重地道:“重机厂的事情,你介入得太深,会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王思宇收起笑容,点头道:“肯定会,这不是我分工范围内的事情,伸手太长,肯定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但这是鲍书记开会定下来的事情,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周媛叹了口气,摇头道:“多头管理不好呢,为了互相牵制,搞成了扯皮踢球,很多工作都是这样搞坏的。”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闵江的水很浑,要想把工作局面打开,恐怕不太容易。”

周媛微微蹙眉,沉思道:“问题的关键还在鲍昌荣上,他的态度决定了你能起到的作用。”

“何以见得?”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望着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轻声道。

周媛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夜景,轻声道:“在你来闵江以前,纪委一直都被鲍昌荣抓得很紧,以前的纪委书记是发挥不了太大作用的,都是田宏业把持着纪委的工作,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三年了,轻易不会改变。”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我们两个交过底,他设了一条红线,那就是绝对不能在闵江搞地震,只要不违反这个原则,一切都好办。”

周媛紧蹙眉头,冷淡地道:“盖子捂得越紧,问题就会越严重。”

王思宇把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坐了起来,沉吟道:“田宏业确实是个麻烦,有他在,鲍书记可以很容易掌控纪委,我这位纪委书记,随时有被架空的危险。”

周媛轻轻拉上窗帘,转过身子,微笑道:“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笑道:“慢慢来吧,鲍书记现在还算配合,在刘恒的案子上,已经表示了明确的支持,要一查到底。”

周媛拂了拂秀发,低头望着白嫩的双足,若有所思地道:“刘恒的案子要是查下去,可能会牵涉到支持李晨的干部,鲍昌荣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王思宇点点头,表情凝重地道:“梁姐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刘恒和分管工业的吴方舟副市长关系很密切,要是真把他挖出来,相当于直接卷入到鲍、李之争,那样回旋的余地就太小了。”

周媛淡淡一笑,轻声道:“吴方舟在省里也是有基础的,你要是扳倒了他,倒是为鲍昌荣解决了一桩麻烦。”

王思宇沉思了半晌,从沙发上站起来,踱着步子道:“媛媛,你觉得闵江的干部问题很严重吗?”

周媛怔了怔,微微蹙眉道:“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你还是叫周老师好了。”

王思宇展颜一笑,固执地道:“我也不太习惯,适应就好了。”

周媛哼了一声,转身走到钢琴边,拉了椅子坐下,轻声道:“市里的情况可能还好些,下面的县里有些乱,我虽然只是分管教育,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王思宇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道:“都有哪些传闻?”

周媛伸手抚摸着钢琴,淡淡地道:“关于**、贪污腐化的传闻很多,据说临山县的问题最为严重,但那里的书记和县长,都是鲍昌荣提起来的干部,他对两人极为器重,想要深入调查,阻力应该很大。”

王思宇点点头,踌躇道:“等重机厂的事情了结,就到临山县转转。”

周媛有些紧张起来,迟疑道:“你刚过来,立足未稳,就要去碰鲍昌荣的人,是不是急了些?”

王思宇摆了摆手,沉吟道:“要想打开局面,肯定要动他的人,这是避免不了的,鲍书记应该会有这种心理准备,如果没有,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周媛不再说话,而是伸出双手,轻柔地弹着一首曲子,轻柔舒缓的钢琴声在她的指尖下流淌出来。

王思宇安静地听了一会,就缓缓地走了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摩挲着,低声道:“你的心很乱,有些焦虑不安。”

周媛咬了嘴唇,将一首曲子弹完,长吁了口气,柔声道:“你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王思宇闭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幽香,缓缓道:“是有些快了点,不过你也很喜欢的,不是吗?”

“不是。”周媛抬起手来,拨去了放在肩头的双手,轻盈地转过身子,表情冷淡地道:“也许你真的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开椅子,走了过去,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了。”

周媛心中慌乱,斜倚在钢琴上,柔声哀求道:“别这样,把手拿开,再给我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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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在网上看J-20的消息,几乎把每个帖子都翻了一遍,一直到凌晨两点半,都兴奋得睡不着觉,虽然晚了点吧,但咱们也有极品装备了,可喜可贺。

第十九章 交锋 一

上午九点半,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椭圆形的会议桌边,坐了几位市委常委,这是王思宇到达闵江之后,参加的第一次常委会议。

常委们的座位自然是很讲究的,如同媒体报道中的领导排名一样,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都是大有讲究的,这代表了官场中等级森严的秩序,除非职位出现变化,否则是不可能发生改变的。

作为纪委书记,王思宇的位置虽然很重要,甚至与组织部长陈重义不分上下,但他的资历尚浅,又是初到闵江,所以进屋后,很自觉地坐到了会议桌的尾端,紧挨着会议记录员小刘。

梁桂芝出现在门口,她只向会议桌瞄了一眼,就扶了扶眼镜,径直走了过来,拉了椅子,坐到王思宇身边,打开精致的坤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华西晨报,随手推了过来,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压低声音道:“重机厂的事情,被人捅出去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赶忙摸起那张报纸,低头望去,却见第四版上的标题尤其醒目,上面写着:“到底是谁搞乱了闵江重机厂?”

他的目光立时被吸引住,认真地看了起来,这篇报纸以闵江重机十几位女工轻生为引子,详细介绍了闵江重机厂的发展与没落,言词极为犀利,将矛头直指闵江市委市政府。

上面配着几幅现场照片,有职工打着条幅抗议的,也有在马路上堵车的情景,最显著的位置自然留给了水塔附近,上面站着十几位正在哭天抢地的女工,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王思宇微微皱眉,闭目沉思,把昨天下午的经过仔细想了一遍,倒没有发觉有记者在现场,而这篇报道,通篇都是诘问之词,对于事件的最后处理结果,则是轻描淡写,语焉不详。

他把报纸重新推了回去,皱眉吸了口烟,转过头来,轻声道:“应该及时联系报社,再做篇专访,及时消除影响。”

梁桂芝微笑着点点头,悄声道:“已经联系过了,只是这位记者是谁,你一定猜不出来。”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好奇地道:“怎么,是哪位名记?”

梁桂芝抿嘴一笑,嘴唇微动,压低声音道:“名记倒还谈不上,不过也是大有来头,是书记大人的儿媳妇,华西晨报闵江记者站的程琳。”

王思宇轻轻摇头,苦笑道:“这倒没想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市长李晨、书记鲍昌荣先后走了进来,众人就都把身子坐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人身上。

李晨刚刚理了发,显得容光焕发,神清气爽,而鲍昌荣却恰恰相反,表情极为严峻,眉头紧皱,一眼望去,就知道遇到了烦心的事情。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讨论了三项议题,因为不涉及到人事调整,会议开得还算顺利,正当会议要收尾时,李晨却突然翻出一张报纸,递给身边的鲍昌荣,皱眉道:“鲍书记,重机厂的事情惊动了省城媒体,搞得我们很被动,应该在会议上讨论一下。”

鲍昌荣没有去碰报纸,而是皱眉喝了口茶,淡淡地道:“已经看过了,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抽时间,你们和华西晨报沟通一下,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发个专访,尽快消除影响就可以了。”

李晨却把笔轻轻一丢,阴沉着脸道:“鲍书记,重机厂的问题,还是在常委会上讨论下比较好,事情证明,开小会虽然有效率,但容易惹出大麻烦。”

他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阵轻微的喝茶声,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常委们神色各异,都把复杂的目光投向鲍昌荣。

梁桂芝侧过身子,抬起高跟鞋尖,轻轻踢了踢王思宇,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思宇会意,轻轻点头,心中了然,前些日子,鲍昌荣召集几人开会时,曾亲口讲过‘还是开小会有效率。’

那天参加会议的,只有四位常委,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副书记马尚峰、市委秘书长鲁高阳,这两人中,必然有人嘴巴不严,把鲍昌荣的原话讲了出去,落到李晨的耳中,这才有了他刚才的嘲讽。

鲍昌荣抬起头来,望了副书记马尚峰一眼,就眯了眼睛,右手放在报纸上,轻轻敲了几下,语气舒缓地道:“李市长,上次开会商议重机厂的问题时,你已经下乡了,不在市里,而重机厂最近麻烦不断,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几人只好临时商议了一下,敲定了解决方案。”

顿了顿,他又转头望了一眼梁桂芝,皱着眉头道:“梁市长,你该不会把方案压下来了吧?”

梁桂芝忙开口解释道:“鲍书记,会后第二天,我就已经把材料交给李市长了,李市长也在方案上做过批示,同意实施。”

鲍昌荣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那不就好了嘛,李市长既然没有反对意见,就按照既定方案执行好了,还有什么可以讨论的呢?”

李晨冷笑了几声,阴沉着脸道:“鲍书记,方案本身问题不大,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推出的时机,重机厂的事情,牵涉太多,在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容易适得其反,把问题越搞越复杂。”

鲍昌荣皱了皱眉,把杯子放下,摩挲着头发,语气温和地道:“李市长,你讲的也有一定道理,但小心谨慎不等于拖着不办,我们的改制工作组在吴方舟副市长的带领下,工作了两年时间,够稳妥的了,可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企业还是不死不活的,取得什么进展了?”

李晨摸出一根烟来,低头点上,皱眉吸了一口烟,摸起报纸,在半空中摇了摇,针锋相对地道:“鲍书记,重机厂的工人情绪很大,遇到刺激,很容易聚众闹事,影响市里的稳定大局,改制工作组进度虽然慢了些,但工作还是很扎实的,起码没有搞出麻烦,而你们绕开工作组,单独制定方案,结果呢,这才几天啊,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差点搞出十几条人命,闹出严重的群体事件,上面要是追究下来,谁来负责?”

鲍昌荣怫然不悦,端起茶杯,重重地放下,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道:“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切实为工人解决实际困难,把拖欠的集资款返还回去,和工人们解释清楚,请他们再耐心些,只要把厂子搞上去,没有工人会闹事的。”

马尚峰咳嗽一声,从旁边插话道:“鲍书记,昨天下午的事情,未免太巧了些,重机厂的总经理刘恒刚被纪委带走,厂子里就乱成了一锅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鲍昌荣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道:“刘恒涉嫌违纪,被带走调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能有什么关系?”

马尚峰轻轻摇头,若有所思地道:“鲍书记,据我所知,刘恒这个人,在重机厂威望很高,暂时无可替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是不是先把他放回来?”

鲍昌荣慢吞吞地喝了口茶水,转头望向梁桂芝,表情严肃地道:“梁市长,昨天下午你去了现场,你最有发言权,工人们闹事,和刘恒被抓有关系吗?”

梁桂芝拿出两份材料,站了起来,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分别将材料交给鲍昌荣与李晨,转身回来后,轻声道:“没有任何关系,事情的起因,是一位女工家中缺钱,急着要回集资款,所以撺掇了十几个姐妹,用这种办法来大造声势,向市里施加压力。”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斟酌着字句道:“当然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也有其他原因,有人散播传言,说市里要把工人全部推向社会,谣言传得很快,搞得人心惶惶,这才使事态迅速恶化,不过幸好处理及时,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目前工人的情绪都很稳定。”

李晨没有去看材料,而是转头望着梁桂芝,冷冷地道:“梁市长,你刚才所说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重机厂近期不会再出乱子了?”

梁桂芝微微蹙眉,摇头道:“我只是把事实讲清楚,至于以后会不会出乱子,这个不好断言。”

鲍昌荣板着面孔,把材料翻了几页,就丢给副书记马尚峰,厉声道:“应该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谣言,制造混乱,要是没人煽风点火,会什么乱子?”

马尚峰摸起材料,大略扫了几眼,就轻轻丢到一边,低头喝茶,不再吭声。

李晨吸了口烟,转头望向王思宇,语气温和地道:“王书记,刘恒的问题很严重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又都集中在王思宇身上,都用玩味的目光注视着他。

王思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把杯子轻轻放下,不动声色地道:“举报信上提供的线索很具体,应该不是捏造的,调查组在找他谈话之后,刘恒迫于压力,到宾馆来找我,意图行贿,这就很可疑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在请示过鲍书记后,纪委调查组对他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案子目前还在调查中,有了最新进展,我会及时向李市长通报。”

李晨皱了皱眉,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低声道:“这个刘恒,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由此可见,举报信上提到的内容,多半是真的,可惜了,好端端的干部,怎么会堕落得这样快?”

鲍昌荣也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道:“刘恒这样的干部很典型,先前还是好的,只是到后期,对自己要求不严,导致腐化堕落,光现金就搜出二百多万,这才两年的时间啊,真是怵目惊心。”

王思宇面色一沉,目光变得锋利起来,盯着鲍昌荣望了半晌,才眯了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李晨翻开黑皮本子,拿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沉吟道:“重机厂是个大厂子,已经换过几任领导了,都出了腐败问题,这一任的总经理人选,要慎重考虑,不能重蹈覆辙,否则对职工们没法交代。”

马尚峰端起杯子,神情凝重地道:“是啊,重机厂不能再出事了,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李晨摇了摇头,黑着脸道:“那是个烂摊子,没有人愿意接。”

鲍昌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忙摆了摆手,拿着手机走了出去,五分钟后才返了回来,表情严肃地道:“华西晨报上的报道,已经惊动了省委,文书记指示我们一定要总结经验教训,再不能出类似的事情了。”

众人悚然一惊,都坐直了身子,李晨喝了口茶,转头望向宣传部长殷道奇,冷笑着道:“那位记者真是不像话,总是在找麻烦,这次可好,又被她抓了机会,居然把事情捅到省里去了,殷部长,你们应该多跟那位记者沟通下……”

殷道奇微微皱眉,把目光转向鲍昌荣,苦笑着摇摇头。

“散会!”鲍昌荣脸色一灰,低声喝了一句,率先站了起来,把包夹在腋下,抓起杯子,扬长而去。

众人纷纷离开,梁桂芝收拾了材料,推了推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摸着下颌,淡淡地道:“我在想,如果市委书记最先了解到案件的进度,那还要纪委书记做什么?”

第二十章 交锋 二

常委会散会后,王思宇回到了纪委办公大楼,坐在办公桌后,皱眉沉思,鲍昌荣在常委会上,无意间透漏出刘恒案的最新进展,而他这位纪委书记却蒙在鼓里,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显然,尽管他这位纪委书记已经到位,但田宏业仍然绕过他,直接向鲍书记进行汇报,而鲍书记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之处。

联想到他到任以后,田宏业不冷不热的表现,以及下面中层干部的疏远态度,王思宇不禁有些担忧,有鲍昌荣做靠山,假如田宏业铁了心要和自己掰手腕,确实能给自己制造很大的障碍。

由此可见,梁桂芝此前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要想在纪委打开局面,就必须解决田宏业的问题,否则,他这个纪委书记很可能和前两任一样,受到副手的掣肘,成为有名无实的跛脚书记。

王思宇皱了皱眉,抓起电话,给田宏业拨了过去,语气沉稳地道:“田书记,刘恒那件案子有进展了吗?”

田宏业似乎刚刚发过脾气,脸色铁青,摸着电话,没好气地道:“王书记,你是不是太急了点,人刚刚才控制起来,还在讯问中,哪有那么快取得进展的?”

王思宇眉头一挑,强压住心头怒火,单刀直入地道:“应该已经搜查了吧,在他家里没有什么发现吗?”

田宏业侧了侧身,盯着办公桌上的手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随口敷衍道:“是去过了,好像查到了些现金,他和爱人都解释不清楚来源,赵宝军正在加紧审问,有了最新进展,我会让他向你汇报的。”

王思宇见他仍在装糊涂,心里有气,索性挑明了说道:“老田,在刚才的常委会上,鲍书记当场透露,调查组在刘恒家里搜出二百多万的现金,而我这位纪委书记却不了解情况,这件事情搞得我很被动,你怎么解释?”

田宏业冷冷一笑,抬手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道:“王书记,你要听什么解释?”

王思宇怫然不悦,皱眉道:“田副书记,请你注意摆正位置,在通报案情时,应该先向我汇报,如果有需要,我再向市委书记通报,这是起码的程序问题!”

田宏业耸了耸鼻子,冷笑着道:“王书记,谁让你被动了,你尽管找谁去,我没心情和你吵架!”

说罢,他砰地一声挂了电话,摸起手机,拨了号码,低声哀求道:“小萍,你听我解释,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我不是不想离婚,可你总得再给我点时间吧……”

电话里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田大书记,你已经敷衍了我三年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人老珠黄了,到时还能嫁人吗?”

田宏业赌誓发愿地道:“小萍,你放心,最多再过一年,我肯定和丁贵英离婚,一年,你再给我一年时间!”

那女人叹了口气,红着眼圈道:“宏业,别再骗我了,也不要再骗你自己了,丁贵英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要是敢离婚,她会轻易饶了你吗?”

田宏业哭丧着脸,哑着喉咙道:“小萍,相信我,一定有办法的。”

女人心肠软了下来,沉默半晌,才叹息道:“好吧,那就再等半年,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田宏业总算放下心来,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无奈地笑了笑,拿手搓了搓脸,摘下眼镜,揉着眉头道:“没必要激怒姓王的,小萍啊,小萍,都怪你,让我心乱如麻,办了件蠢事……”

而此时,王思宇正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过了许久,愤怒的情绪才稍稍得到缓解,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微笑道:“蔡书记,是我,王思宇。”

蔡文杰忙放下钢笔,笑着道:“王书记,好久没联系了,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王思宇点点头,语气平静地道:“还不错,我在闵江,接了你以前的位置。”

蔡文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听国勇书记讲过了,王书记,那把椅子只有三条腿,不太好坐啊。”

王思宇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淡淡地道:“感觉到了,所以想向老兄取取经。”

蔡文杰眯起眼睛,沉吟道:“一定又是那个田宏业,他的眼里只有老鲍,再没别人,有他在,你的工作不好干啊……”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着道:“蔡书记,你在闵江纪委干了一年多,最了解情况,有什么好办法吗?”

蔡文杰略一沉吟,表情凝重地道:“王书记,我送你八个字,‘韬光养晦,待机而动。’”

王思宇皱了皱眉,苦笑着道:“蔡书记,你这话和没说一样。”

蔡文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一脸无奈地道:“说老实话,真没办法,不听话的都靠边站了,现在的闵江纪委,恐怕是水泼不进,针扎不进,除非鲍昌荣调离,否则你斗不过田宏业,还是忍忍吧。”

王思宇走到窗口,摇头道:“不行,既然来了,就要干出点名堂来,不能轻易妥协。”

蔡文杰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些,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在那里经营了多年,你单枪匹马过去,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老鲍这个人,我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是不是找机会和他沟通一下?”

蔡文杰摆手道:“想都不要想,找他不如找李晨。”

王思宇轻轻摇头,转过身来,重新坐在皮椅上,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不行,李晨心术不正,不值得合作。”

蔡文杰呷了口茶水,摩挲着头发,沉吟道:“王书记,在没有把握之前,千万不要和田宏业摊牌,否则一顶不团结同志的帽子扣下来,对你非常不利,不但无助于事情的解决,反而会授人以柄。”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又笑着问道:“蔡书记,华中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吧?”

蔡文杰放下茶杯,压低声音道:“现在势头很好,前些日子,老板还去了京城,拜访了于老,回来后很是高兴。”

王思宇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微笑道:“那就好,有段时间没有和方省长联系了,一直很是挂念。”

蔡文杰笑了笑,轻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和老板提下,到华中来发展?”

王思宇摆了摆手,摇头道:“不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王思宇寒暄了几句,把手机挂断,沉声道:“请进!”

孙宝钛推门走了进来,站在门边,恭敬地道:“王书记,您上次要的东西,我准备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招手道:“宝钛,过来坐吧。”

孙宝钛快步走了过来,拉了椅子坐下,将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按照您的要求,我选出了三位群众意见比较大的干部,材料已经整理出来了,都在里面。”

王思宇接过档案袋,笑着道:“宝钛,辛苦了。”

孙宝钛眼尖,瞄见杯子空了,忙续上茶水,有些紧张地摸了摸领带,讪讪地笑道:“王书记,这是分内的工作,您太客气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宝钛,今天大盘怎么样,反弹了吗?”

孙宝钛微微一怔,苦笑道:“王书记,我哪里还敢玩股票啊,已经戒了。”

王思宇点点头,看了会材料,沉吟道:“宝钛,怎么没有临山县的材料,我听说那边的情况很严重,**,贪污腐化的传闻很多,难到纪委没有收到举报材料吗?”

孙宝钛犹豫了下,闪烁其词地道:“临山县的举报材料,以前很多的,但大都被田书记要去了。”

王思宇察觉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就放下材料,轻声道:“宝钛,那纪委有下去查过吗?”

孙宝钛轻轻摇头,踌躇道:“临山县的一二把手,都是鲍书记非常信任的干部,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声道:“而且什么?宝钛,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孙宝钛回头望了一眼,咬了咬牙,悄声道:“王书记,你可能还不知道,临山县的丁贵锦县长,他是田书记的小舅子。”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了,宝钛,你做得很好,下次再收到临山县的举报信,直接送到我这里。”

孙宝钛‘嗯’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纸巾,擦了擦汗,苦笑着道:“王书记,最好不要查他,对您,对田书记都不太好。”

王思宇淡淡一笑,递了根烟过去,笑着道:“怎么,宝钛,这就怕了?”

孙宝钛摇了摇头,接过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轻声道:“怕倒是不怕,我原来办案的时候,也遇到一些恐吓威胁,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都没有怕过,只是在机关里干得不如意,时间久了,心就渐渐凉了,也就是混混日子,可不知怎么的,前几天遇到您,我就觉得又看到了希望,这心里又热了起来。”

王思宇莞尔,笑着摆手道:“宝钛,你有拍马屁的嫌疑。”

孙宝钛嘿嘿一笑,很认真地道:“起码一半是真的,王书记,您这样子平易近人的领导,我以前真没有接触过,所以天然就对您有好感。”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有可能,咱们两个是挺投缘的。”

孙宝钛吸了口烟,压低声音道:“王书记,要是去查丁县长,田书记肯定不满意,市委鲍书记也不会高兴,太被动了,您刚到纪委,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手道:“宝钛,你多虑了,我们要相信田书记,更要相信丁县长,不管有没有问题,查清楚总是好事,你别想得太多,只管把举报材料交过来。”

孙宝钛叹了口气,点头道:“王书记,那我再回信访室找找,争取这两天就给您送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宝钛,好好干。”

孙宝钛身子一震,有些激动起来,忙起身道:“王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孙宝钛出了门,坐下后,翻开黑皮本子,在上面写了‘丁贵锦’三个字,沉吟半晌,就又挥笔在上面打了个叉!

第二十一章 交锋 三

夜幕降临,闽江市平江宾馆的一间客房里,亮着幽暗的灯光,刘恒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盒饭,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把一次性筷子插在饭盒上,丢到垃圾桶里,喝了口矿泉水后,就抬起头来,望着办公桌后的一个瘦高男人,伸手道:“赵主任,给根烟抽吧,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赵宝军点了点头,冲旁边的胖子努努嘴,胖子摸出一根香烟,拿着打火机走过去,为他点了烟,伸手拍了拍刘恒的肩膀,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悄声道:“刘总,别扛着了,早晚得交代,你应该争取主动,贪污了三百来万,这已经构成重案了,你得多为家里人考虑,为你自己考虑,老老实实交代吧,把那一百多万的去向讲清楚。”

刘恒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抬起头来,惬意地吐了几个烟圈,慢吞吞地走到椅子前面坐下,垂头丧气地道:“赵主任,我贪污的事情,已经全都交代了,至于那一百多万,都被我挥霍掉了,你们就别再追问了。”

赵宝军冷冷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声音凝重地道:“刘总,我们对你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你挥霍公款虽然很慷慨,但在家里一直很节俭,也很低调,从不购买高档商品,在外面也没有房产,你本人更没有情人,也不喜欢外出旅游,在短短两年时间里,那一百多万现金可不是小数目,到底怎么花出去的,你总会有印象吧?”

刘恒沉默了几分钟,把一根烟吸完,丢到脚下,轻轻踩了踩,摊开双手,苦笑着道:“赵主任,有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逍遥了,花钱如流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赵宝军猛地一拍桌子,低声喝道:“刘恒,你别执迷不悟,再不老实交代,我们就把你移送到检察机关,案子进入司法程序,肯定会重判,你这后半生就都在号子里面过了,一直关到牙齿掉光了,你也别想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刘恒嘴唇抽搐了几下,抓了抓头发,表情镇定地道:“赵主任,我说过了,是祸躲不过,我认命了,但我不是属狗的,想让我乱咬人,我干不出来。”

赵宝军哂然一笑,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拨了拨他的下巴,厉声道:“刘总,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们很清楚,进去以后,外面的关系还在,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有人会动用关系把你捞出来,他们已经向你许诺了,对不对?”

刘恒闭了眼睛,把脸扭到一边,抬手擦了擦汗,摇头道:“赵主任,你想多了,根本没有那回事,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个领导会在乎。”

赵宝军皱了皱眉,转头望了胖子一眼,低声道:“我出去透透气,你看着点,别让他耍花样。”

胖子点点头,等赵宝军出门后,走到刘恒身边,伸手拎着他的领口拽起来,用力向后一推,猛地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脚,低声骂道:“操,给脸不要脸,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刘恒踉跄着站起来,脸颊上又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一阵眩晕,赶忙抱头求饶道:“别打了,兄弟,我心脏不好,出了事情,你们也麻烦。”

胖子迟疑了下,又是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床边,怒骂道:“还敢恐吓办案人员,你想找死啊!”

刘恒缓缓松开双手,眯起眼睛,目光阴冷地盯着胖子,小声道:“兄弟,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刘恒现在倒霉了,但想收拾你,还是很轻松的。”

胖子撸起袖子,走过去,拎起他的领口,低吼道:“刘恒,你敢威胁我?”

刘恒伸手擦了下鼻血,盯着他道:“兄弟,是不是威胁,你心里有数,我毕竟还是风光过的。”

胖子犹豫了下,还是哼了一声,松了手,皱眉道:“少罗嗦,快去洗脸!”

刘恒进了卫生间,洗了脸出来,重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赵宝军推门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刘恒道:“刘总,脸怎么肿了,胖子没打你吧?”

刘恒拿手摸了摸脸颊,呲牙咧嘴地道:“没打,是我洗脸时,不小心撞伤了。”

赵宝军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胖子一眼,低声道:“刘总,我们纪委讲究文明办案,绝对不允许动用私刑,他要是敢打你,你讲出来,我一定严肃处理。”

刘恒摆了摆手,冷笑道:“赵主任,真是我不小心碰伤的,您别乱猜了。”

赵宝军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一脸无奈地道:“老刘,你不配合我们办案,这样僵持下去,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这是何苦呢,明说了吧,那些人现在处境很艰难,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救不了你。”

刘恒摇头道:“赵主任,你们想太多了,还是那句话,是我的问题,我老实交代,没有根据的话,我不能乱说。”

赵宝军眯着眼睛,盯着刘恒,冷冷地道:“别的都好说,就那一百多万的去向,你必须解释清楚。”

刘恒伸出双手,用力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低声道:“大部分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都不知是怎么花的。”

“胡扯!”赵宝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连珠炮似地喝道:“刘恒,你别想蒙混过关,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挥霍的,你一定要交代出来,不然,就不是洗脸了,我让你去洗屁股!”

刘恒似乎也被激怒了,抬起头来,盯着赵宝军的脸,冷笑道:“赵主任,你别逼人太甚,我讲出一笔钱的去向,你敢不敢写上?”

赵宝军微微一怔,冲着胖子努努嘴,厉声道:“刘恒,别耍花样,赶紧交代!”

刘恒霍地站起来,以嘲弄的口吻道:“去年夏天,鲍书记的小儿子结婚,我送了一件价值十五万元的小金佛,你记下来吧!”

胖子刚刚写了几字,就把笔录撕了下来,揉成纸团,恶狠狠地打在刘恒的脸上,低声骂道:“操!你还真是欠揍,又在耍我们!”

刘恒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用手指着赵宝军,仰头大笑道:“姓赵的,有本事你把这些写上去,拿给你主子去看!”

赵宝军挥起拳头,砰地砸了下桌子,怒声喝道:“刘恒,你给我闭嘴!”

刘恒很听话地点点头,摊开双手,接着一脚踢开椅子,转身回到床边,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地道:“赵主任,让我睡个好觉吧,再这样审下去,都快把人逼疯了。”

赵宝军也有些挠头,冲胖子耳语几句,胖子点点头,把桌椅抬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刘恒回头望了一眼,叹息道:“赵主任,你也出去吧,别问下去了,不然大家都麻烦,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今天是我,明天可能就轮到你了。”

赵宝军缓缓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低声道:“刘总,咱们以前从没打过交道,也没有私人恩怨,我们只是公事公办,你这样做,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刘恒翻身坐起,红着眼睛道:“赵主任,我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怎么会难为你们,只求你们高抬贵手,别再逼我了,那一百多万,就是被我挥霍掉了。”

赵宝军递过一瓶矿泉水,迟疑着问道:“刘总,鲍鞠结婚收金佛的事情,是真的吗?”

刘恒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道:“千真万确,当时金佛是装在礼品盒里,杨光秘书代收的。”

赵宝军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鲍书记的秘书杨光?”

刘恒叹了口气,点头道:“对,就是他,那天去了几百位客人,他忙出了一身汗,当时收到金佛的时候,还随口开了个玩笑,说刘总的礼物最有分量。”

赵宝军皱起了眉头,满脸狐疑地道:“刘总,当时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金佛吗?”

刘恒摇头道:“不知道,我没给任何人看,只是在金佛底下刻了一行字,写着‘佳偶天成,百年好合’八个字,后面署了我的名字。”

赵宝军轻吁了口气,继续道:“刘总,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刘恒苦笑着道:“赵主任,我嘴巴是最严的,从没讲出去。”

赵宝军站起身来,在地上踱了几步,停下脚步,低声道:“从那之后,鲍鞠有联系过你吗?”

刘恒摇了摇头,愁眉不展地道:“半年后,鲍鞠就出国留学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赵宝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道:“刘总,有你的,怪不得嘴巴这么严,原来手里握着杀手锏啊。”

刘恒摆了摆手,苦笑着道:“赵主任,你别乱猜了,我根本没有想着利用这件事情脱罪,那是自讨苦吃,很多道理,我都是懂的。”

赵宝军在地上踱了几步,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刘总,你和吴方舟副市长的关系很好,平时经常在一起,是吧?”

刘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皱眉道:“赵主任,你不要诱导我,吴市长是难得的好干部,我们是君子之交,没半点金钱往来,请你不要含沙射影,诋毁他的名誉。”

赵宝军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缓和了语气道:“刘总,你不要太敏感,我就是随口一问,这样吧,你先休息,咱们以后再聊,生活方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不用了,这里一切都好,如果可以,请赵主任行个方便,把那个胖子换掉,我很讨厌他!”刘恒叹了口气,颓然躺了下去,随手拉起被子,长吁短叹起来。

赵宝军出了门,回到房间里,摸出手机,给田宏业打了过去,压低声音道:“田书记,出了点麻烦。”

田宏业开着车子,心不在焉地道:“怎么,打坏了?”

赵宝军点头道:“没有,不过出了点意外,案子可能牵涉到鲍书记家的小儿子。”

田宏业吃了一惊,忙降下车速,将小车停到路边,皱眉道:“什么,鲍鞠,他不是还在国外吗?”

赵宝军叹了口气,把经过讲了一遍,神色不安地道:“田书记,你看,现在该怎么处理?”

田宏业略一思索,就沉吟道:“宝军,这案子有点棘手,要小心着点,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

赵宝军点头道:“田书记,你说的对,看情形,刘恒是下定了决心,死保吴方舟,这是他的底线,要是逼急了,很容易收不了场。”

田宏业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宝军,你一定要做好工作,稳定住刘恒的情绪,让他别乱讲话,我去和杨秘书商量下,再做决定,在此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尤其是王书记!”

赵宝军点了点头,笑着道:“田书记,您放心。”

田宏业挂了电话,有些心神不宁地瞥了眼倒视镜,忽地怔住了,仔细瞄了过去,半晌,才叹了口气,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轻声道:“小萍,我有急事要处理,晚上不能过去了,别等了……”

第二十二章 交锋 四

周四晚上六点钟,闵江宾馆的一间包房里,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王思宇举起酒杯,望着两位从省城里赶来的旧部,一时间也感慨万千,轻声道:“老黄、程刚,办了这件案子,干脆把你们两个调过来吧,我现在可是光杆司令,没有信任的帮手,干不成事啊。”

黄瘸子笑了笑,端起杯子站起来,摇头道:“王书记,我岁数大了,拖家带口的,不愿意再折腾了,让程刚过来吧。”

程刚站在一边,挠了挠脑壳,嘿嘿笑道:“王书记,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我风里来,雨里去,绝不含糊。”

王思宇微微一笑,与两人碰了杯,点头道:“好,那这样,过段时间,就把程刚调过来,老黄留在省纪委更有利些。”

黄瘸子喝了酒,笑着道:“是这个理儿,王书记,一些棘手的案子,完全可以绕过市里,由省纪委来办,这样能化解很多压力,您放心,就算是在省里,我也一样能发挥作用。”

三人笑着坐了下来,各自夹了口菜,黄瘸子放下筷子,悠然道:“王书记,这些日子,机关里都在议论,说是夏厅长要回来了。”

“夏余姚?”王思宇眉头一挑,微笑道:“那倒是好消息,由他来坐镇省纪委,下面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他是出了名的能打硬仗。”

程刚也笑着道:“王书记,消息很可能是真的,前天下午,夏厅长还回来过,到各个处室里转了一圈,人虽然瘦了些,但看起来还很硬朗,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王思宇笑了笑,沉吟道:“那十有八九是要重新启用了,夏厅长也算是三起三落了,他是省纪委的一面旗帜,关键时刻,还是他能镇得住局面。”

黄瘸子敬了杯酒,放下杯子,轻声道:“王书记,根据举报信上的线索判断,可能会是腐败窝案,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您可要想好了,别像上次张阳案一样,搞了个费力不讨好。”

王思宇摆了摆手,敲着桌子,语气坚定地道:“不怕动静大,越大越好,只是你们要注意安全,而且要格外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程刚坐直了身子,胸有成竹地道:“王书记,您尽管放心,三周的时间足够了,肯定能查他个底掉。”

黄瘸子也点头道:“时间是绝对够用了,不过孙福泉有些担心,怕上面警觉,毕竟咱们在西山已经搞过一次了,这次故技重施,很容易被识破,万一省里追究下来,也是件麻烦事。”

王思宇把玩着酒杯,微笑道:“省委既然能派我下来,估计也是对闵江官场有些想法,就先用这个案子做探风球吧,试试各方反应,你们先从外围调查,把证据搞到手,必要的时候,我会去省里跑跑,争取到省委领导支持,务必把这一炮打响了。”

黄瘸子夹了口菜,把筷子放下,拍了拍程刚的肩膀,轻声道:“程刚,这次看你的了,师傅给你打下手,一定把案子办得漂亮点,别辜负了王书记的信任。”

程刚感激地点点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嘿嘿笑道:“王书记,又要跟着您干了,我心里高兴,敬您一杯。”

王思宇哈哈一笑,也举起杯子,和两人碰了杯,三人在包间里随意地攀谈起来,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各自分开,回到了客房。

洗了澡后,王思宇正躺在浴缸里,舒服得呲牙咧嘴,外面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他忙走了出来,拿毛巾擦了身子,穿上睡衣,打开了房门,一位穿着铅灰色套裙的少妇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拎着水果篮,笑盈盈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宾馆的经理苏小红。”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是连勇同志的爱人吧,听他提起过,进来坐吧。”

苏小红没有关门,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坐到沙发上,把果篮放下,有些矜持地道:“王书记,前些日子回了老家,今天刚刚回来,您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王思宇泡了茶,递过去,笑着说:“苏经理,宾馆这边服务得很周到,一切都好,感谢你们的关心。”

“应该的。”苏小红抿嘴一笑,端起杯子,轻轻啜了口茶水,就放下茶杯,取出一张名片,用双手递了过来,微笑道:“王书记,我的办公室在十六楼,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

王思宇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就把这张熏过香水的名片放了起来,客套道:“苏经理,既然住在闵江宾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苏小红端庄地一笑,柔声道:“王书记客气了,能为市委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

两人闲聊了几句,苏小红就起身告辞道:“王书记,不打扰您的休息了,改天再和连勇一起来拜访您。”

王思宇送她到了门口,笑着道:“苏经理慢走。”

苏小红回眸一笑,颔首道:“王书记,请留步。”

王思宇眼尖,见楼道里有个服务员,手里拎着果篮,知道苏小红要去斜对面的房间,就会意地点点头,把房门轻轻掩上,吁了口气,叹息道:“女人再多也没用,总是满世界跑,远水解不了尽渴啊,这个苏小红,相貌虽然一般,气质倒还不错……”

王思宇回到沙发边,做了几个俯卧撑,就听门口有人轻声说笑,其中一人正是梁桂芝的声音,他忙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又泡了杯热茶,刚刚把茶壶放下,梁桂芝就推门进了屋子,她来到沙发边,把几封举报信的复印件丢在茶几上,皱眉道:“王书记,举报信我看过了,丁贵锦的嫌疑确实很大,但要调查他,一定要通过市委,鲍书记肯定不会同意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考虑过了,因此准备了两套方案,实在不行,就绕过市委来解决问题。”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有些担心地道:“王书记,你初到闵江,刚刚双规了重机厂的老总,马上就又要调查临山县的县长,是不是快了点?”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要想破局,就必须搞出点声势,鲍书记要是配合,手法可以温柔点,如果横加阻挠,那就直接把盖子砸烂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梁桂芝苦笑着道:“你啊,实在是太冲动了,这样硬打硬拼,容易把老鲍激怒了。”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除非把田宏业调走,否则,冲突不可避免。”

梁桂芝叹了口气,摸起玻璃杯,望着里面飘忽打旋的茶叶,点头道:“也好,需要我配合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笑着道:“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梁桂芝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沉吟道:“这下李晨要高兴了,你和老鲍要是斗起来,最终便宜的是他。”

王思宇揉着太阳穴,缓缓道:“在真正掌握纪委之前,情况肯定是这样的,不过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以后会出现什么局面,很难预料。”

梁桂芝微微蹙眉,想了想,就转头提议道:“这样吧,抽时间,我到老鲍那边坐坐,试探下他的口风,假如他同意把田宏业调走,那就慢慢来,免得矛盾激化。”

王思宇点点头,沉吟道:“可能性很小,不过试试吧,我也不想和他发生冲突。”

梁桂芝摘下眼镜,轻轻擦拭了一番,重新戴上,冷笑道:“两个常委的分量要是比不上一个田宏业,他也真不用再做市委书记了。”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田宏业这张牌,他确实舍不得放弃,除非咱们明确表态,无原则支持他,否则老鲍不会轻易妥协。”

梁桂芝淡淡一笑,转头望着王思宇,蹙眉道:“就算要斗,也要适度,你是市委常委,他虽然无权处理你,但要调整你的分工,还是能够做到的。”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梁姐,你多虑了,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在一年内进行调整,那样对上面没法交代。”

梁桂芝点点头,微笑道:“像你这样横行无忌的干部,现在越来越少了,不过少点也好,不然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起来,有些自嘲地道:“梁姐,你这是在批评我呢!”

梁桂芝莞尔一笑,起身走到镜子边,理了理发髻,轻声道:“谈不上批评,不过年轻真好,做事情有股血气方刚的冲劲,不像我们,瞻前顾后的,有时自缚手脚,还不如放手一搏。”

王思宇哑然失笑,一脸色相地道:“梁姐,瞧你这身材,保养得跟邻家少妇似的,就别再扮老太婆了。”

梁桂芝蹙起眉头,横了他一眼,拿手指了指王思宇,无可奈何地道:“你啊,又来了,改天非得好好治治你这贫嘴的毛病!”

话音过后,她脸上浮起一抹妩媚的笑意,摆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揉了揉眼睛,颓然道:“你啊,真是不可一日无女人,这才几天啊,心里就闷得发慌,看谁都像美女了,幻觉,一定是幻觉……”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听着外面走廊里安静下来,王思宇悄悄出了屋子,敲开了斜对面的房门,进屋后,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跷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着俏立在门边的美人老师,轻声道:“周老师,怎么样,三天时间到了,想好了吗?”

周媛明显有些紧张,迟疑着走到茶几对面,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腮,蹙眉道:“你是认真的?”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当然了,虽然不想强迫你,但我的确不想放弃。”

周媛叹了口气,把俏脸转到旁边,淡淡地道:“那好吧,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不过是有条件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什么条件?”

周媛低了头,望着一双莹白的小脚,沉吟半晌,才悄声道:“你不要乱来,我们只维持柏拉图式的恋情。”

王思宇心里凉了半截,摸着下巴,明知故问地道:“周老师,什么是柏拉图式的恋情?”

周媛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钢琴边,轻轻敲了几个按键,轻声道:“就是只限于精神层面的,纯粹的情感。”

王思宇皱了皱眉,摆手道:“那是不完整的,也是自欺欺人的,根本不符合人性。”

周媛抬手拂了拂秀发,怅然道:“如果你渴求的是肉.欲,那就不是人性了,而是兽性的表现。”

王思宇起身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把那具娇美的身体拥在怀中,摇头道:“换个条件吧,我不想对你撒谎,那种形式的恋情,我做不到。”

周媛没有挣扎,而是闭了眼睛,眨动着弯弯的睫毛,悄声道:“深呼吸,让你的心境平和下来,别那样冲动,相信我,你能做到的。”

王思宇做了几个深呼吸,双手抚上她的香肩,向下轻轻一拉,粉红色的睡袍便滑到腰间,露出一段雪白晶莹的肌肤来……

第二十三章 交锋 五

这一刻,时间似乎已经静止了,优美的背部曲线,完全展露在灯光之下,嫩若凝脂,白皙炫目,更如绸缎般光滑,充满了含蓄的美感,以及神秘性感的气息,在一阵阵无边的战栗中,似乎能够感受到周媛此时的无奈与窘迫,王思宇微微一笑,俯下身去,闭了眼睛,轻轻吻了下去。

约莫两三分钟后,周媛的双肩轻轻耸动起来,她双手抚胸,缓缓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斑斑泪痕,注视着王思宇的眼睛,淡淡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底仿佛刺入了一根钢针,竟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他忙摸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别怕,周老师,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媛却不为所动,而是拉上睡袍,咬着薄唇,低垂着头,望着一双莹白的小脚,有些伤感地道:“在哪里?卧室还是浴室?或者就在钢琴边?在你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把讲台上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抱在怀里,侵犯她,占有她,是这样的吗?”

王思宇沉默下来,良久,他伸出双手,抱起这具柔软香滑的身子,大步流星地向卧室走去。

周媛幽幽地叹了口气,睫毛颤动间,豆大的泪滴滑落,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有些委屈地望着王思宇,撅着嘴巴道:“喜欢我用什么姿势迎合你,躺着还是跪着?跪着更有征服感,是吗?我没有试过,不太懂的。”

“嘘!”王思宇把手指放到她的唇边,轻轻点了点,随即弯下腰,把她平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细心地掖好被角,接着关了灯,缓缓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悄声道:“睡吧,别担心,下次我一定会多做几个深呼吸。”

周媛破涕为笑,抹了一把眼泪,把头缩进被子里,直到脚步声走远,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她才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捧着滚烫的双腮,蹙眉道:“刚才都说了什么呀……”

王思宇回到房间里,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根烟,想起周媛刚才所讲的话,心里很是郁闷,索性换了衣服,穿着一身运动装,戴上墨镜,推门走了出去,乘坐电梯下了楼,开着奥迪车缓缓驶出宾馆,漫无目的地向前方开去。

此时,正是夜生活最丰富的时间,道路两旁的霓虹灯如焰火般绚丽多姿,迪吧、酒吧、KTV包房的门口,不时有青年男女进进出出,王思宇在路上开了半个小时,就把车子停在一家迪吧门口,下车之后,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而附近的一家高档会所里,靠近窗口的位置,正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手里夹着一根烟,慢悠悠地吸着,几分钟后,门口出现一个端庄明媚的少妇,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线衫,下身是绷紧的浅灰色牛仔裤,包裹着纤腰翘臀,以及一双修长的美腿,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

目光落在少妇的光洁的脸上,望着她的杏眼桃腮,年轻人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香烟掐灭,丢在脚下,用力踩了踩,随即起身迎了过去,微笑着伸出右手,轻声道:“程琳,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那少妇淡淡一笑,没有去握手,而是侧过身子,迈着优雅的脚步,有些慵懒地走到窗边,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一支香烟,点上后吸了一口,扬起俏脸,檀口微微撑开,徐徐吹出一缕烟雾,带着嘲讽的语气,似笑非笑地道:“杨大秘书,很久没见了,你这花花公子,不出去风流快活,怎么想起来约我了?”

杨光微微皱眉,招手叫来服务生,低语几句,就望着少妇那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声道:“程大记者,别开玩笑了,我每天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出去风流快活。”

少妇轻蔑地一笑,吸了口烟,把目光转向窗外,若有所思地道:“是啊,差点忘记了,杨秘书只羡权势,不恋美色,否则哪里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硬推到别人怀里。”

杨光神色黯然,接过服务生递过的酒杯,轻轻摇了摇,有些无奈地道:“程琳,过去的事情,咱们别再提了,好吗?”

程琳转头一笑,斜睨着他,挖苦道:“怎么,许你做得,就不许我说得?”

杨光蹙起眉头,伸手抢过她指间的香烟,折断后丢在地下,冷冷地道:“程琳,你再这样自暴自弃,以后的生活就全毁了。”

程琳忽地咯咯笑了起来,半晌,才轻吁了口气,转过头去,敲打着桌面道:“这话真让人感动,要是放在几年前,我肯定会扑到你怀里,哭得死去活来,但现在这种场合下,只觉得滑稽,你就表演吧,尽情的表演,你个伪君子!”

话音过后,她摸起桌上的酒杯,猛地向前一扬,将酒水都泼到杨光的脸上。

杨光闭了眼睛,伸出舌尖,舔了舔,随后笑着道:“程琳,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和这酒一样烈,知道吗?这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也是最怕你的地方!”

程琳咯咯一笑,伸出右手,理了理秀发,淡淡地道:“说吧,说说你的正事。”

杨光摸出纸巾,把脸擦干净,喊来服务生,又为程琳上了酒水,等服务生离开之后,他才仰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大记者,最近又在准备怎么针砭时弊呢?”

程琳伸出白皙的手指,捏起酒杯,晃了晃,轻轻品上一口,就淡淡地道:“要写一份揭露闵江黑恶势力的专题报道,怎么,杨大秘书有兴趣提供素材?”

杨光叹了口气,摆手道:“程琳,别再折腾了,你让鲍书记非常被动,他老人家的儿媳妇,总在华西晨报上写文章,披露闵江的所谓黑幕,你这样做,也太不近人情了!”

程琳抿嘴一笑,凑过脸去,一字一句地道:“比起你杨大秘书来,还要差上很多,无论我怎么做,都没有你那么无耻!”

杨光摊开双手,满脸无辜地道:“程琳,过去是有些误会,我也不奢求你能谅解,但希望你能够理智起来,不要再做那些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那太愚蠢了!”

程琳淡淡一笑,摇着手中的杯子,轻声道:“我要是不愚蠢,哪里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这还要拜你杨大秘书所赐。”

杨光皱起眉头,起身踱了几步,抱着双肩走到窗口,叹息道:“程琳,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恨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是,你不清楚,那天的婚礼上,我心如刀绞,那种心情,不会有人理解的。”

程琳伸出双手,优雅地拍了几下巴掌,竖起白皙的拇指,啧啧道:“杨大秘书,你的演技真是高超,比以前又进步了许多,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我眼里,你当时笑的比新郎官还要开心十倍呢?”

杨光沉默许久,才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程琳,鲍鞠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能给你带来幸福,也许你说的对,我其实就是个骗子,不光骗了别人,甚至还欺骗了自己。”

程琳夹起酒杯,轻轻抿上一口,微笑道:“终于说了半句实话,杨大秘书,请问,后半句我能刊登在报纸上吗?”

“你随意!”杨光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皱眉坐了回来,低声道:“上次重机厂的那篇报道,连省委书记都看到了,搞得老爷子灰头土脸的,你也该醒悟了,别再任性下去了,你这样折腾,只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笑话。”

程琳端起杯子,轻轻摇了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淡淡地道:“找我来,就是说这些吗?”

杨光凝视着她葱削玉指,轻声道:“还有,你结婚收到的礼物里,是不是有一座小金佛?”

程琳理了理秀发,趴在桌面上,摇头道:“不清楚,礼物都锁在一楼仓库里,根本没有动。”

杨光沉思了一会,就微笑道:“这样吧,抽时间,你去整理一下,如果发现有类似的贵重物品,就整理出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取走。”

程琳秀眉一挑,淡淡地道:“怎么,出事情了?”

杨光点点头,皱眉道:“你是知道的,李晨那些人,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对付鲍书记,婚礼上收到的贵重礼物,应该挑出来,及时处理掉,免得被人诬陷,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程琳抿嘴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向杯子里指了指,服务生倒上酒后,她坐直了身子,懒洋洋地道:“好吧,改天要是有心情,我会去找找看的。”

杨光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根烟,皱眉抽了一口,轻声道:“程琳,鲍鞠什么时候回国?”

程琳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不清楚,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他是伤心了呢。”

杨光苦笑着道:“程琳,你这又是何苦呢?”

程琳喝了口烈酒,淡然道:“这杯苦酒,其实是你亲手酿成的,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杨光意兴阑珊,站了起来,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程琳摆了摆手,颓然道:“你先走吧,我想再安静一会。”

杨光皱了皱眉,转身走到服务生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就转过身去,径直向外走去,很快下了楼。

程琳端起酒杯,舒缓着摇动着,过了半晌,一饮而尽,她转头探向窗外,望着杨光开着车子驶远,低声咕嘟一句,就抬手招来服务生,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杯子,微醺地道:“酒!”

服务生走了过来,望着面前微醺的明艳少妇,躬身道:“对不起,刚才那位贵宾吩咐过,您不能再喝了。”

程琳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从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钞票,递了过去,轻声道:“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无权干涉我,去拿酒!”

服务生退了一步,礼貌地道:“抱歉,那位贵宾的话,我们一定要听。”

程琳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又从包里取出记者证,抛了过去,指着杯子道:“满上!”

服务生有些为难,只好走到值班经理面前,低语几句,便又走了回来,将记者证还了回去,重新为她添了酒。

而这时,旁边的迪吧里,在震耳欲聋的摇滚声中,王思宇正站在舞池里,与一群青年男女奋力摇摆着身子,半个小时后,他才回到座位上,摸起啤酒,‘啵’的一声打开后,仰头喝了进去。

午夜,意犹未尽的王思宇才走出迪吧,上了奥迪车,发动车子,缓缓向前方开去,刚刚行了十几米,路边跌跌撞撞地走过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妇,她用手拍了拍车窗,醉醺醺地喊道:“停车!停车……”

王思宇微微一怔,踩了脚刹车,打开车门,皱眉道:“你好,有什么事情?”

少妇踉跄着坐进车子,随手关上车门,醉眼迷离地道:“师傅,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谢谢。”

王思宇愕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对不起,我这可不是出租车。”

少妇拂了拂黑长柔顺的披肩秀发,侧过脸来,斜睨着王思宇,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谢谢!”

王思宇皱眉望去,借着昏黄的街灯,此时才看清了她明艳甜美的面容,不禁心中一跳,随即眯着眼睛,以极为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瞄了几眼,高耸的胸脯,丰腴的翘臀,修长的美腿……

他咽了口唾沫,满意地点点头,就戴上墨镜,再次发动了车子,微笑道:“好的,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应该离江边不远,对吧?”

少妇白皙柔嫩的俏脸上,泛着一抹动人的艳红,她点了点头,就闭着眼睛,身体向旁边滑了过去,软软地靠在座位上,只几分钟的功夫,就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开着车子,在清冷的街头转悠了一会,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在下车打听了一番后,就回到驾驶室里,开着小车,转过街口,向西侧驶去,而车厢内,除了浓郁的酒气之外,还有一缕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二十三章 交锋 六

凌晨时分,奥迪车缓缓开进小区,少妇把头靠在王思宇的肩膀上,睡得正香,鼻端传来的淡淡幽香,令他有些想入非非。

经不起这种暧昧的诱惑,王思宇的心跳逐渐加快,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他把车子停稳后,做了三个深呼吸,缓缓伸出右手,放在她的美腿上,轻轻摩挲了几下,低声道:“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少妇脸上满是倦意,伸手抓了抓头发,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把头转向另一侧,靠在车窗上,双手抱着白色的坤包,又打起瞌睡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侧过身子,伸手拂了拂她的秀发,仔细端详着身边的妙龄少妇,细长的娥眉,秀挺的鼻梁,丰润的粉唇,尖削的瓜子脸上,白皙中透着红晕,这个沉醉之中的女人,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几分钟后,少妇蹙了蹙眉,把头向后仰去,撅着嘴巴嘟囔道:“看够了没有?”

王思宇愣了愣,忙转过身来,正襟危坐,轻声道:“你没睡?”

少妇把手放在额头上,轻轻拍了几下,醉醺醺地道:“脑子里晕晕的,眼睛也睁不开,让我多歇会,放心吧,车钱会加倍给你。”

王思宇耸了耸肩,微笑道:“既然睁不开眼睛,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少妇伸出左手,放在王思宇的腿上,轻轻摩挲了几下,扬起下颌,似笑非笑地道:“没什么,只是女人的直觉,如果再不提醒你,恐怕会出些小麻烦,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很容易被打成猪头。”

王思宇心中一荡,顺势握住她柔软冰冷的小手,轻声道:“怎么喝得这样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少妇轻轻摇头,把手抽了回去,揉了揉眼睛,颓然道:“猜错了,是因为太开心才喝多的。”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住在哪里,我送你上楼吧。”

少妇咯咯地笑了起来,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不行,那是引狼入室。”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头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少妇摆了摆手,来开坤包的锁链,取出精致的黑色钱包,打开后,抽出两张百元大钞,丢了过去,淡淡地道:“你是,我不是,别胡思乱想了,我这样的女人,不是你能奢求的。”

王思宇接过钞票,用手指弹了弹,就塞到她的手里,笑着道:“车费已经收过了,不必再给钱了。”

少妇微微蹙眉,把钱丢在车上,喃喃地道:“赚钱不容易,别为了自尊心去做蠢事。”

王思宇愕然,有些哭笑不得地道:“真不用了。”

少妇哼了一声,有些慵懒地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跌跌撞撞地向前迈出几步,脚下拌蒜,竟然‘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王思宇下了车,随手关了车门,快步走过去,蹲了下去,轻声道:“怎么样,摔伤了吗?”

少妇摇了摇头,摸起地上的钱包,拉着王思宇的胳膊站起来,松了手,蹙眉道:“回去吧,我能行。”

王思宇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道:“别逞强了,看在那二百块钱的面子上,我送你到门口。”

少妇咯咯一笑,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要信守诺言,到了门口赶快走,不然会被家里那位揍扁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叹息道:“别耍小聪明了,只有单身女人,才会在害怕的时候把家里那位挂在嘴边。”

少妇沉默下来,依偎在王思宇的怀中,沿着小路,歪歪斜斜地向前走着,行了二十几米远,两人来到一栋崭新的高档住宅前,进了单元楼,上了三楼右侧的房门前,少妇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倚在门上,怅然道:“到了,你可以走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下了楼,尽管有些遗憾,但他也非常清楚,不是每次邂逅漂亮女人,都能发生点什么的。

他回到车上,刚要发动车子,却意外地发现,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坤包,正是付钱时,少妇遗落的,他赶忙拾了起来,又推开车门下去,急匆匆地返了回去。

来到三楼,见少妇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俏立在门口,她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坤包递了过去,轻声道:“你的包。”

少妇似乎清醒了许多,抬起头来,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她接过坤包,从里面取出一串钥匙,打开房门,抓了抓头发,低声道:“进来坐吧,喝杯茶,陪我聊聊。”

王思宇怔了怔,好奇地道:“怎么改变主意了,不怕引狼入室?”

少妇淡淡一笑,没有做声,打开壁灯后,走进屋子里,脱下一双高跟鞋,轻轻丢到鞋架上,趿着拖鞋走进客厅,扑倒在沙发上,抱起了一只粉红色的软垫,仰头叹息道:“还是家里舒服。”

王思宇走了进来,环顾四周,见屋子是跃层结构,一楼的厅房很大,摆着很多高档家具,而右侧有一个木制楼梯,直通楼上,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问道:“真是一个人?”

少妇摇了摇头,伸手向上指了指,轻声道:“公公婆婆都在楼上,咱们说话时小点声,免得吵醒他们。”

王思宇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鞋架的位置,瞄了两眼,见上面只摆了十几双精致的女士皮鞋,就苦笑着道:“又在撒谎,女人在醉酒后,也不肯说实话吗?”

少妇咯咯地笑了几声,把手里的软垫丢了出去,翻过身子,喃喃地道:“要不是喝醉了酒,又怎么会带陌生男人回家,还是个出租车司机,真是绝妙的讽刺!”

王思宇缓缓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把手放在她的翘臀上,轻轻抚摸着,微笑道:“你看起来很寂寞,也很痛苦,有什么想倾诉的吗?”

少妇叹了口气,伸出右手,捉住了王思宇的手腕,蹙眉道:“等等,不是这种感觉。”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觉?”

少妇双手捧腮,盯着油亮的地板,怔怔地道:“就是下车之后,被扶着回家的感觉。”

王思宇笑了笑,善解人意地道:“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少妇淡淡地一笑,摇头道:“明白又有什么用,你现在想的,大概是怎么能通过甜言蜜语,哄着沙发上的漂亮女人脱光衣服,陪你上床,来满足你的征服欲,我的真实想法,你根本就不会在乎。”

王思宇有些尴尬,摸着鼻子笑了笑,轻声道:“你讲话很直接,不像外表那样柔弱。”

少妇抿嘴一笑,喃喃道:“你的外形也很俊朗,气质也很好,不像普通的出租车司机。”

“那像是什么?”王思宇有些佩服这少妇敏锐的洞察力,饶有兴趣地问道。

少妇轻轻摇头,叹息道:“说不出来,反正不像出租车司机。”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仰坐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沉吟不语。

少妇坐了起来,转过头,斜睨着王思宇,淡淡地道:“在想什么?”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笑,轻声道:“该怎么花言巧语把你骗上床。”

少妇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后伸出纤纤玉手,拂了拂秀发,有些惆怅地道:“招惹了我,你会有麻烦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的麻烦本来就不少,不在乎多上几件。”

少妇伸了个懒腰,轻声道:“我渴了,你去泡茶。”

王思宇苦笑着点点头,摸起茶壶,走到厨房,烧了水之后,泡了浓茶,回到客厅里,两人默默地品着茶。

十几分钟后,少妇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拨弄着杯子,在‘哒啦啦’的响声过后,她轻吁了口气,悄声道:“如果……现在赶你走,你会离开吗?”

“不会。”王思宇仰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沉吟道:“味道不错,是我喜欢的那种。”

少妇面色微红,捧着脸躺到沙发上,迟疑道:“那你能保证忘记这一晚吗?”

“不能。”王思宇瞥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少妇蹙起眉头,撅着嘴巴道:“起码,以后不要来骚扰我,如果做不到这点,你就必须马上离开。”

王思宇放下杯子,微笑道:“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咱们日后可以形同路人,不会打扰对方的生活。”

少妇轻吁了口气,伸出一根葱削玉指,指着楼梯道:“抱我上楼,要慢慢的上去,越慢越好。”

王思宇侧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抱起横卧在沙发上的少妇,缓慢地上了楼梯,一步步走到楼上,打开壁灯,停下脚步,轻声道:“如果感觉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走一次。”

“可以了…….”

少妇轻轻摇头,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浴室边,拉开贴花的玻璃门,回头望了一眼,淡淡地道:“去楼下吧,一个小时后再上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为什么要那么久?”

少妇低下头,抚摸着玻璃上贴的大红喜字,轻声道:“洗过澡后,要吃两粒安眠药,等我睡熟了,你再进来。”

王思宇摇了摇头,解开上衣,放在栏杆上,淡淡地道:“那不是我喜欢的感觉。”

少妇伸手关了壁灯,转过身子,颤声道:“别那样,按我说的办,这是最大的底线了。”

王思宇脱了衣服,缓缓走过去,一步步走了过去,微笑道:“不要怕,没什么好担心的。”

少妇用双手捂了脸,连连摇头道:“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王思宇把她抱了起来,走进浴室,打开了炫目的灯光,伸手去脱她那件黑色高领毛线衫,少妇捉着毛线衫的下摆,咬着嘴唇,固执地道:“不行,这样不行。”

王思宇把手探在她的腰间,沿着平坦光滑的小腹,轻轻滑了下去,低声道:“为什么不行?”

少妇红着脸,扭动着身子,颤声道:“别,快出来,不然我喊人了!”

王思宇歪着脑袋,噙.住了她娇艳的粉唇,用力拥吻了起来。

少妇躲闪着,胸前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地扭动着身子,在某个瞬间,她忽地踮起脚尖,两条修长的美腿颤栗着绷紧,翘臀摇动了数下,猛然睁大了眼睛,摆脱了王思宇的嘴唇,一口咬在他的肩头,喉咙里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咽。

王思宇微微皱眉,忍着肩头火辣辣的疼痛,趁机脱下她身上的毛线衫,轻轻丢在身侧的大理石台面上,又拨去了白色的贴身短衫,露出白皙滑腻的肌肤来,他摘下那件充满诱惑的黑色抹胸,咬着少妇的耳垂,悄声道:“不光模样俊俏,身材也这样好,真是个妖精。”

少妇双手捧着丰挺饱满的酥胸,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倚在乳白色的釉面瓷砖上,剧烈地喘息着,半晌,才低下头去,哀恳道:“关灯,把灯关掉,求你,太难为情了……”

王思宇轻轻摇头,缓缓走了过去,解开她腰间纤细的皮带,褪去浅灰色的牛仔裤,挂到衣架上,只片刻的功夫,就在少妇的战栗中,褪去了淡粉色的丁字裤,娴熟地解除了她身上最后的束缚。

少妇已然一丝不挂,青春健美的身姿一览无遗,凹凸有致,曲线玲珑,晶莹玉润的肌肤,在灯光下,闪耀着珍珠般圆润的光泽,她闭了眼睛,唇间咬着一绺秀发,双手各自遮挡在要害位置,两条纤长诱人的秀腿绞在一起,显得异常的性感妖娆。

仿佛在一瞬间,欲望如灯芯般点燃,王思宇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又打开热水器的旋钮,在温热的水线包裹下,轻柔地抚摸着她光滑潮.湿的胴.体。

王思宇低下头,轻吻着她的酥胸,手指触到她的双腿之间,或轻或重地刺激着她的敏感地带,在急促的喘息当中,少妇终于迷失在他的挑逗之下,双手拉扯着王思宇的头发,上身向后仰去,销魂地呻吟着。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抱起了浑身酥软的妙龄少妇,把她放在宽大的浴缸之中,轻轻伏了过去,在一番温存之后,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在水花四溅中,一抹艳红在水中悄然绽放,悄然无息地荡漾开来,原本清亮的浴水,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在一波又一波凌厉无匹的撞击下,少妇的身体变得柔若无骨,她满面潮.红,羞恼地睁开一双迷离醉眼,斜睨着架在王思宇肩头的一双玉腿,叼起一根白嫩的食指,抖动着殷红的嘴唇,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婉转娇.啼。

或许因打熬已久,王思宇愈战愈勇,盯着那张娇嫩的俏脸,发力耸动着身子,撞得浴缸也发出咚咚的响声,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痉挛之中,两人同时发出高亢的喊声,下身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第二十四章 交锋 七

清晨,程琳翻了个身子,双手抱着枕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她还有些狐疑,好像在酒醉之后,她躺在沙发上,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梦里很是荒唐,当打车离开会馆后,她竟然领了个陌生男人回家,两人赤身裸体,在浴缸里、在栏杆上,在楼梯上,在沙发上,在大床上疯狂*,没完没了地交.欢好合。

那男人经验极为老道,体力也充沛得吓人,如同一头强壮的狮子,尽情地享受着身下的猎物,而作为猎物,她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反而在撕裂般的痛楚之中,如饥似渴地索求着,在对方的引领下,她居然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如同荡妇一般放纵,欢畅的叫声混合着肉体猛烈的撞击声,似乎仍然回荡在耳边。

“太荒诞了!”程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正迷迷糊糊间,一只大手忽地从身后探了过来,落在她充满弹性的乳.房上,放肆地揉捏了几下,两只手指又夹住那粒樱红,轻轻捻动,她心头狂跳,身子顿时变得僵直,慌忙拨开那只手,霍地从床上坐起,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躺在身边的陌生男人,拿手捂了脸,突然放声尖叫起来:“啊!啊!!啊!!!”

王思宇猛然惊醒,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茫然望着身边的少妇,打了个哈欠,关切地道:“怎么,做噩梦了?”

程琳把头摇成波浪鼓,用手推着他的上身,大声喊道:“出去,出去,你快点走,马上就走,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王思宇皱了皱眉,微笑着道:“别紧张,深呼吸,让你的心境平和下来。”

程琳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昨晚的情形也都在脑海里闪现出来,酒后乱性,居然陪着面前这个出租车司机疯了六次,她实在是有些羞愤难当,忙又钻到被子里,拉了被子捂住头,气恼地道:“你快走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思宇抓了抓头发,迟疑道:“好吧,我这就走,只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快走!”被子里又传出一声娇斥,程琳转动身体,横过身子,伸出两条纤长的玉腿,毫不客气地在王思宇的后腰上蹬了几下。

王思宇微愕,半晌,才苦笑着下了地,光着身子进了浴室,冲了澡后,擦干身体,他穿上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摸起一支唇膏,在镜子上留了一串玫红色的手机号码,目光又落在大理石台面上,信手摸起那条淡粉色的丁字裤,挑在指尖,轻轻旋转了一会,就塞进裤子口袋里,出来后,走到卧室门口,手扶门框,踌躇道:“那个,你好像是处……”

话音未落,一只愤怒的绣花枕头飞了过来,王思宇伸手接过枕头,望着坐在床头,酥胸半裸,怒目而视的曼妙佳人,‘扑哧’一笑,把柔软的枕头丢在门口的沙发上,随手关上房门,转身走了下去。

听着脚步声走远,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程琳才轻吁了一口气,捏着两只粉拳,仰头发出一声喊,就又钻进被窝,捂住耳朵,蜷缩着身子打起盹来,没过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她掀开被子,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慢悠悠地下了地,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扶着墙面,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

站在宽大的镜子前,程琳呆呆伫立了一会,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抹去那串阿拉伯数字,望着镜中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曲线玲珑的诱人身姿,竟然勃然大怒,双手连挥,把台面上的梳妆品都扫落在地,发泄了一会,又觉得不解气,就折断了梳子,跳进宽大的浴缸里,用力跺着脚,把浴缸踩得咚咚直响。

十几分钟后,她才蹲了下去,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一直哭得双眼通红,她才起身走了出来,扭开热水器的旋钮,让温热的水线倾泻.出来,包裹住娇嫩的身子,她拼命地搓着身体,从修长的脖颈,到圆润的肩头,到饱满的酥胸,平坦的小腹,以及双腿之间,试图将昨晚的一切印记都洗刷干净。

一番洗浴后,她把地上的梳妆品丢到垃圾桶里,披了件白色浴巾,魂不守舍地回了卧室,来到床边坐下,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打开后,给杨光发了条短信过去:“杨光,知道吗?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你一辈子!”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程琳翻出短信,只见杨光回道:“姑奶奶,你又怎么了,每次生气都拿我当出气筒,拜托了,你能换个发泄方式吗?”

“不能,你这混蛋,懦夫,伪君子,大骗子,我恨死你了!”程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飞快地将短信发了出去,又把手机丢在一边,右手抚胸,竟然一阵阵地心疼。

过了好一会,杨光的短信才发了过来:“恨就恨吧,我这人是挺可恨的,有时候,我都讨厌自己,程琳,我确实亏欠你太多,但你要明白,咱们之间的纠葛,早就过去了,你现在的丈夫是鲍鞠,你已经结婚了,该长大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程琳看完,又哭哭啼啼地发了短信:“我不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受了委屈的时候,就想骂你,骂了你,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杨光无奈地看了短信,苦笑着回复道:“那你就骂吧,尽情的骂,别客气。”

程琳看了短信,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哽咽半晌,就摸着手机发了信息:“杨光,我昨晚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杨光叹了口气,黯然回道:“你该没有醉酒驾车吧?那太危险了!”

程琳咬了嘴唇,委委屈屈地发道:“没有,车子停在会馆了,我打车回来的。”

紧接着,她又补发了一条:“杨光,你别再惺惺作态了,如果真关心我,为什么会走得那么早?”

杨光叹了口气,又发了封短信:“昨晚还要准备文稿,只好早点回去,程琳,虽然分手了,我仍然把你当成妹妹,不希望你受半点委屈。”

程琳抹了眼泪,又按动手机键盘,发出一条短信:“杨光,我后悔了,当初要是不任性,赌气嫁给鲍鞠,也许现在的生活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

过了十几分钟,手机才再次震动起来,杨光在短信中回道:“梁市长来了,我刚才进屋忙了一会,傻丫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们都应该往前看,前面的路还很漫长,不卸下包袱,会被压垮的。”

程琳哼了一声,摆弄着手机,又发了条短信:“好了,心情好多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药店。”

杨光微微一怔,又发了条短信,关切地问道:“程琳,你生病了吗?”

程琳把手机丢掉,叼起被角,泪眼婆娑地坐了一会,就幽幽叹了口气,默默下了地,光着脚丫走到窗前,缓缓拉开卡其色的窗帘,遥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杨光等了半晌,不见回信,才苦笑着放下手机,又对着电脑显示器,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打出讲话稿:“下面,在以上领导讲话的基础上,我再强调三点意见,第一点,在工作谋划上要精心、用心、细心,扎实有效推进当前各项工作,全力确保年初各项目标任务全面实现……”

而办公室的里间,市委书记鲍昌荣把杯子放下,阴沉着脸道:“梁市长,不是我在袒护田宏业,这位同志很正派,不会搞什么小动作,你所反应的情况,即使是有,也肯定是误会,他可能是一时习惯了,没有转换好角色,不可能是想搞独立王国,架空王书记,这点我完全可以肯定,他田宏业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梁桂芝淡淡一笑,品了口茶水,苦口婆心地道:“鲍书记,我并不是对田宏业同志有意见,而且在人事方面,我也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是给您提个醒,王书记刚刚到闵江来,如果纪委下面的同志们不配合,架空他,孤立他,令他放不开手脚,处处受制,省委领导会怎么看我们闵江的班子,怎么看您鲍书记?”

鲍昌荣眉头挑了几下,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盯着梁桂芝看了半晌,见她一反常态,非但没有丝毫退让,反而坚定地与自己对峙,不禁有些恼火,他闭了眼睛,摩挲了一会头发,压下胸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道:“知道了,梁市长,你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田宏业在纪委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因为一些客观原因,始终进不了市委班子,但也不该平白无故地把人家踢走,那样做不厚道,会寒了同志的心。”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收拾了茶几上的材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有些失望地道:“鲍书记,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讲过了,希望您能够再三考虑,权衡利弊,做出正确的决定,坦率的讲,我认为,市委班子的稳定才是第一位的。”

鲍昌荣哼了一声,霍地站了起来,皱眉吸了根烟,过了半晌,他才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沉声道:“杨光,你进来一下。”

杨光赶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微笑道:“鲍书记,什么事情?”

鲍昌荣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口烟,吐着烟雾道:“杨光,上次不是交代给你了嘛,找宏业谈谈,叫他不要再争了,怎么还在搞小动作?”

杨光微微一笑,走到办公桌前,为鲍昌荣续了茶水,低声道:“鲍书记,不是争不争的问题,与组织部、政法委相比,纪委那边情况最好,总不能全盘交出去吧?”

鲍昌荣拉了椅子坐下,伸手揉着太阳穴,缓缓道:“那也要收敛一点,起码要尊重领导,不要搞得太过火,拿捏不好分寸,会适得其反的,他田宏业这样搞,简直是在给我出难题!”

杨光点点头,轻声道:“这样吧,鲍书记,晚上我再去那边坐坐,和宏业书记交交心。”

鲍昌荣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低声道:“告诉他,要讲究领导艺术,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激化矛盾,不听劝告,是要吃大亏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他。”

杨光微笑道:“放心,鲍书记,我会转告他的。”

鲍昌荣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摆了摆手,低声道:“出去吧,让我静静。”

杨光转过身子,刚刚走出几步,鲍昌荣又抬起头来,沉吟道:“杨光,最近见到程琳了吗?”

杨光身子一颤,忙停下脚步,转身笑道:“没有,我们大概有半年没联络了。”

鲍昌荣摸起桌上的文件,轻轻吹落上面的烟灰,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道:“抽空给程琳打个电话,让她来家里坐坐,和她晓芬阿姨吃顿饭,她们都是女人,好交流。”

“好的。”杨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勉强笑了笑,健步走了出去,关上房门,摸出纸巾擦了汗,长长吁了一口气,他走回办公桌边,摸起上面的手机,把上午收到的短信逐条删掉。

鲍昌荣沉思半晌,把烟头丢到烟灰缸里,望着飘渺的烟雾,淡淡地道:“按下葫芦浮起瓢,连个女流之辈都敢来逼宫,真当我老了吗?”

而此时,纪委那栋青灰色的大楼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王思宇的后背上,暖洋洋的,他握着手机,轻声道:“知道了,梁姐,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是舍不得马谡,而是不想丢了街亭,嗯,嗯,不给就抢呗!谁要不给我里子,我就不给他面子,没什么好说的……”

聊了十几分钟,挂断手机,王思宇伏案批了会文件,就把签字笔丢到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拉开抽屉,取出那条淡粉色的丁字裤,信手把玩了一会,喃喃道:“王大官人,有生之年,收集到三千个战利品,应该不是很难吧?”

第二十五章 交锋 八

下班前,意外接到了市长李晨打来的电话,李晨在电话里热情相邀,约他晚上出去小酌几杯,尽管对此人印象不佳,但出于礼貌,王思宇还是微笑着答应下来,只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与鲍昌荣之间的关系如何紧张,都不会与李晨合作。

离开市委大院,王思宇驱车赶到了望江酒店,这里离他所住的闵江宾馆并不是很远,只隔着三条马路,也守在江边,是一栋豪华气派的欧式建筑,酒店外面的广场上,布置了几十棵仿真棕榈树,在落木萧萧的晚秋时节,这里却郁郁葱葱,别有一番景致。

奥迪车刚刚停稳,穿着红色礼服的侍应生忙走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王思宇下车后,却发现一行人已经迎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分别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吴方舟,以及副市长、公安局长黄海滨,身后那几人有些陌生,想必是酒店的管理人员。

吴方舟身材高大,面皮白净,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风度翩翩,很是儒雅,他本来是华西经贸学院的党委书记,在报刊上发表过多篇论文,被当时分管经贸的卢副省长看中,调到省外经贸厅工作一段时间后,就被派到闵江,先后担任市长助理、副市长,他现在是李晨的得力助手。

见王思宇下了车,吴方舟向前快走了几步,伸出一双大手,与王思宇热情地握了手,微笑道:“王书记,一直想到酒店探望您,只是最近忙着跑项目,分身乏术,今天得了机会,一定要多敬您几杯。”

王思宇含蓄地一笑,轻声道:“吴市长,不要客气,早就听说你是省内少有的学者型干部,在很多知名媒体上都发表过大作,以后不忙的时候,常到我那边坐坐,顺便向你请教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

吴方舟听了,眼睛一亮,连连摆手道:“王书记说笑了,您虽然是纪委书记,可也是搞经济的行家能手,西山县的经济增速连续两年在省里名列前茅,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我这纸上谈兵的酸秀才,可不敢班门弄斧,改日一定登门讨教,虚心学习。”

王思宇摆了摆手,诚恳地道:“那是西山班子集体取得的成绩,我可不敢贪功,而且,西山的发展虽然很快,其实有很多偶然因素,除了省里的大力扶持外,也和发现大型铜矿资源有关,但靠自然资源来发展县域经济,不是长久之计,再丰富的资源也有枯竭的时候,那边要想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还要做很大的努力。”

吴方舟暗自吃惊,他没有料到王思宇会这样坦诚,非但不居功,反而一针见血地指出西山县存在的问题,与许多官员硬往脸上贴金,不择手段抢政绩的做派截然不同,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跃居高位,果然有不凡之处,他不禁微微一笑,有些钦佩地道:“王书记,能在短时间内让一个县城的经济实现跨越式发展,绝非易事,您实在是太谦虚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吴市长,我只是实话实说,和谦虚没有一点关系。”

吴方舟笑了笑,侧过身子,身穿警服的黄海潮走了过来,与王思宇握了手,两人寒暄了几句,吴方舟就笑着道:“王书记,里面请。”

王思宇点点头,在众人的陪同下,走进望江酒店,乘坐电梯直达九楼。

进了豪华包房,他才发现,除了市长李晨外,副书记马尚峰也在,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吸着烟,轻声交流着什么,二人抬头见王思宇走了进来,就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面带笑容地打着招呼。

坐在桌边闲聊了一会,几个身材苗条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把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众人落座后,那些穿着蓝色旗袍的服务员斟了酒,就撤到几位领导身后,小心伺候着。

李晨端起酒杯,笑着道:“王书记,早就听说你是海量,我们几人都不是对手,也就不搞车轮战了,你多喝点,一定要尽兴,好不好?”

王思宇也端起杯子,微笑道:“李市长过誉了,我酒量其实很有限,不过大家平时都忙,难得坐在一起喝酒,肯定是要多喝点的。”

众人附和着碰了杯,都是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各自夹了菜,服务员上前斟了酒,就又退了回去。

马尚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端起酒杯,微笑道:“王书记,后生可畏啊,我们几人,除了吴市长外,差不多都是奔五十的人了,而你还不到三十岁,这样年轻,就成为市委常委,前途不可限量啊,来,咱们碰一杯。”

王思宇忙端起杯子,谦虚地道:“马书记,我还年轻,经验不足,以后在工作上,还请你多多关照。”

马尚峰却摆了摆手,笑吟吟地道:“王书记,关照谈不上,互相支持吧,可能用不了几年,你王书记就飞黄腾达了,到时我们这些人再登门拜访,可不要给闭门羹吃啊?”

其他几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经过他的一番调侃,酒桌上的气氛轻松许多。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马书记言重了,这个玩笑开得大了些,我可当不起。”

李晨摆弄着杯子,在旁边笑着插话道:“王书记,你要当不起,可没人能当得起了,三十岁左右的市委领导,全省怕是也没几位,五根手指就能数的出来,马书记说的没错,只怕不出十年,大伙就要靠你来关照了。”

虽然清楚两人在灌迷魂汤,王思宇还是有些暗爽,两人讲的也是事实,只要没人刻意拦路,按照他现在的发展速度,三五年提一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出了意外,在某个位置上耽搁了十年八年,也大有机会进入省部级序列,若论仕途上的发展前景,餐桌上的几位,确实远不如他。

在体制里,年龄确实是个宝,越到高位,就越是重要,往往相差两三岁,就决定了谁上谁下,要想最大限度地延续政治生命,就要在前面跑得快些,还要稳健,身上不能留下太大的污点,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胜出。

与马尚峰碰了杯之后,服务员再次上来斟酒,王思宇在点烟的时候,无意间,眼角的余光落在她旗袍的开衩处,瞄见雪白的大腿.根,心里竟然‘咯噔’一下,这位女服务员竟然没有穿内裤,虽然对她生不出半点兴趣,王思宇还是觉得有些刺激,手指下意识地抓挠了一番,这时吴方舟端起杯子,笑着道:“王书记,轮到我敬酒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微笑着摆手道:“吴市长,刚才可是有言在先,不搞车轮战,咱们可不能喝得太急了,我要是喝多了,当场出丑,你要负责。”

吴方舟打了个哈哈,表情庄重地道:“王书记,这杯酒是一定要敬的,您前些天可帮我解决了大麻烦,本来就该谢您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端起杯子,苦笑着道:“吴市长,如果是重机厂的事情,那就不是敬酒,而是罚酒了,我上次多管了闲事,你该不是心里生气,在酒桌上兴师问罪吧?”

吴方舟连连摆手,笑着道:“王书记,那样的闲事,您要是再多管些,可帮我解决了老大的难题,重机厂因为历史原因,矛盾错综复杂,很难彻底解决,要不是您出了点子,又亲自化解了一场风波,只怕我倒现在还头疼呢,根本没心情喝酒,所以啊,这杯是感谢的酒,您一定要喝。”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感谢就免了,你不见怪就好,来,吴市长,咱们干杯。”

碰了杯子以后,几人又夹了菜,李晨笑眯眯地道:“王书记,下午收到省财政厅的回复了,那笔专款下周三就能到位,这回集资款总算能还上了,年底以前,重机厂的工资发放也没问题,要是企业能够成功上市融资,市财政就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你王书记可帮了我们大忙,理应致谢。”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吭声,他心中有数,在闵江重机的事情上,李晨肯定是有很大意见的,这次旧话重提,无非是把事情揭过去,显示他的大度,这也表明,李晨在释放善意信号,极力拉拢自己,只是奇怪的是,他选择的时机,竟然拿捏得如此准确,难道是得到了某些风声?

仔细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王思宇笑了笑,慢悠悠地吸着烟,目光在酒桌上四人的脸上扫去,沉吟不语。

黄海潮敬了酒后,众人闲聊了几句,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李晨摆了摆手,几个女服务员会意,忙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知道要进入主题了,就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斜眼瞄着李晨,等着他开口讲话。

李晨叹了口气,把握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不瞒你说,以重机厂为例,市里的很多工作都在原地打圈圈,但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呢,我觉得,还是人的原因,我们有些领导干部观念有问题,思想僵化,跟不上新形势,却恋着手中的权力不放,任人唯亲,处处设置障碍,让那些想干事的人放不开手脚,力不从心,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李市长说的对,在用人的问题上,确实要谨慎些。”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不痛不痒地接了一句,他非常清楚,李晨此刻在借题发挥,对方口中所谓的有些领导干部,实际上就是特指市委书记鲍昌荣。

从某种意义上讲,李晨说的并没有错,但这种缺点,倒不是鲍昌荣身上独有的,这顶帽子即便扣在他李晨头上,恐怕也不为过,鲍、李之间最大的矛盾,其实还是鲍昌荣不肯离开闵江,使得李晨无法上.位,这才是症结所在。

而当初,李晨不顾三千多工人的利益,用重机厂的事情来做文章,频频制造麻烦,打击对手,致使重机厂的改制工作一拖再拖,迟迟得不到解决,让王思宇很是不齿,因此,无论他讲得多么义正言辞,王思宇都不为所动,只是付之一笑。

在他看来,两人之间行事风格相差太远,根本就上不了一条船,相对而言,他更欣赏鲍昌荣多些,一想到要与老鲍发生冲突,王思宇也有些头痛,当然,这就是官场政治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他还是鲍昌荣,无论两人是否情愿,都要坦然接受,这是两头狮子之间的较量,至于李晨,他算什么?

第二十六章 交锋 九

晚上九点半钟,福隆宾馆的502房间里,田宏业穿着一条内裤,平躺在沙发上,而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正用纤细的手指揉捏着他的大腿。

田宏业闭了眼睛,舒服得呲牙咧嘴,过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小萍,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老感觉要出事儿。”

“市委鲍书记那么信任你,能出什么事情呢,你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骆小萍停了下来,相识多年,她很少见田宏业这样说话,心里也有些发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道。

田宏业翻身坐起,伸手从茶几上摸了厚厚的眼镜,戴上后,拉过骆小萍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喃喃地道:“也许吧,最近是感到压力很大,鲍书记也一样,李晨市长步步紧逼,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其实,他当初还不如去省里呢,那样反而少了很多麻烦,真不知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骆小萍蹙起眉头,幽幽地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总是争来斗去的,都当了那么大的官,还不肯知足,这又是何必呢!”

田宏业摇了摇头,摸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颇有感触地道:“小萍,你不是体制里的人,自然不懂得权力带来的好处,只要拥有了它,地位、财富、名誉、女人,男人所梦寐以求的一切,就都能轻易得到,没有人能经得起这种诱惑,只要进了这个圈子,就注定要无止境地去追求它,直到政治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才算结束。”

骆小萍皱起眉头,轻声抗议道:“宏业,我可不是因为你当官,手里有特权才跟了你,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求过你办一件事情,也没向你伸手要过一分钱。”

田宏业笑了笑,赶忙安抚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小萍,这些年跟了我,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将来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的。”

骆小萍神色黯然地站了起来,倒了杯茶水,递到田宏业手中,叹息道:“补偿倒是不必了,有时真想离开你,去尝试新的生活,可每当要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心里就像针扎的一样难受。”

田宏业也被感动了,放下手中的杯子,扳过骆小萍的双肩,赌誓发愿地道:“小萍,再给我几年时间,等孩子考上大学,我会和丁贵英离婚的。”

骆小萍用手捂了脸,摇头道:“别再骗我了,她的脾气那么暴躁,哪能答应离婚。”

田宏业皱了皱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也渐渐冷静下来,丁贵英是他的老婆,知道的事情太多,手里捏着他的短处,一旦夫妻反目,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把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翻出来,到那时,只怕不好收场。

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骆小萍的身后,从后面抱住她,轻声道:“小萍,不要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骆小萍‘嗯’了一声,转过身子,轻轻推开田宏业,淡淡地道:“宏业,我去洗澡,晚上早点回去吧,免得她起疑心。”

田宏业点点头,坐回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摸出烟来,用手指捏了几下,点燃后,慢吞吞地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

十几分钟后,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田宏业微微皱眉,走到门边,轻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先生您好,我是宾馆服务员,麻烦您开一下门。”

田宏业打开房门,阴沉着脸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不许动,警察查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五个彪形大汉已经冲了进来,几只大手同时伸了过来,很快扭住田宏业的胳膊,把他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仓促之间,田宏业的眼镜甩了出去,他有些懵了,挣扎着吼道:“干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留着平头的中年男人走进屋子,飞起一脚,踢开了浴室的房门,伴着一声尖叫,披着粉色浴巾的骆小萍,被中年男人扭着胳膊拽了出来,他在骆小萍的后背上猛地推了一把,大声喝道:“过去,老实蹲到墙角,不许动!”

骆小萍踉跄地奔出几步,瞄见被按在地上的田宏业,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地走到墙角,抱头蹲了下去,带着哭腔喊道:“宏业,这是怎么回事?”

田宏业很快冷静下来,忙沉声道:“你们肯定是误会了,快把我放开。”

几个男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也推到墙角,大声吆喝道:“什么误会了,你们两个涉嫌卖.淫嫖.娼,赶快交代问题!”

田宏业皱了皱眉,有些后悔,不该到宾馆来幽会,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耐着性子辩解道:“你们不要乱讲话,我们两个是异性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妓.女嫖.客!”

中年男人拿着笔录坐在茶几上,表情严肃地道:“已经抓了现行,就不要狡辩了,赶紧做笔录,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田宏业有些恼羞成怒,霍地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审讯我?把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

中年男人重重地一拍桌子,伸手把茶几上手机摸过来,直接关了机,有些不耐烦地道:“打什么电话,少废话,赶紧做笔录。”

田宏业眯起眼睛,铁青着脸道:“我是纪委副书记田宏业,你们无权这样对待我,必须马上赔礼道歉,从这间屋子里滚出去!”

中年男人冷冷一笑,向旁边的人努努嘴,低声道:“把眼镜还给他,让他把身份证拿过来。”

旁边的民警从地上拾起眼镜,交到田宏业手中,很客气地道:“请出示身份证,不然我们哪知道你是不是田书记。”

田宏业心中一宽,忙戴上眼镜,走到衣架旁,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皱眉道:“这是一场误会,你们快走吧,我也不想追究了。”

中年男人把玩着手里的身份证,冷笑着道:“还真是田书记,对不住,刚才冒犯了,不过还是请您配合,把笔录做了。”

田宏业微微一怔,面色阴沉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沙发上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道:“怎么,你们还不肯罢休,非要把事情闹大吗?”

中年男人撇了撇嘴,把手中的身份证轻轻一丢,似笑非笑地道:“田书记,您可是大人物,市委书记手下的大红人,要想整治我们几个小警员,跟捏死几只蚂蚁一样,你不把笔录做了,将来秋后算账,我们肯定要倒大霉,为了让大伙放心,您还是留下字据吧,把事情的经过写出来。”

田宏业铁青着脸,瞪着沙发上的人,冷笑道:“我明白了,你们这些人是成心的,好,想做笔录是吗?可以!不过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没资格审我,让你们的后台老板出来。”

“田书记,好大的官威,那成,我们没资格审你,只好向上级领导汇报了。”中年男人哂然一笑,叼了一根烟,起身走到门外,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望江酒店的豪华包间里,公安局长黄海潮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放下杯子,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轻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回到桌边,拉了椅子坐下,望着市长李晨,递了个眼神过去,故作神秘地道:“李市长,出了点小麻烦。”

李晨放下酒杯,蹙眉道:“怎么了?”

黄海潮哼了一声,黑着脸道:“江湾派出所的老胡带队扫黄,在宾馆里把田宏业和情人堵在屋里了,他们怕被打击报复,非要田宏业做笔录,田宏业不肯配合,现在正僵持着呢。”

桌上几人听了,都摆弄着桌上的杯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纷纷拿眼瞄着王思宇。

李晨摸了摸头发,侧过身子,沉吟道:“王书记,要不你和海潮过去一趟,帮着处理一下?”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李市长,这种私生活的事情,我出面不太好吧?”

李晨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也是,这样吧,海潮,你过去一趟吧,给他个台阶下,告诉下面的干警,嘴巴严点,要注意为领导保密,别宣扬出去。”

黄海潮淡淡一笑,起身道:“好,那我走一趟,这些家伙真是头疼,三天两头地给我惹麻烦,田宏业是那么好惹的吗?到时跑到鲍书记那边参上一本,我又该挨骂了。”

吴方舟摸着杯子,望了王思宇一眼,一语双关地道:“王书记,这饭菜还合口吗?”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几口,摇头道:“油太大了,有些吃不惯。”

吴方舟和李晨交换下眼神,就端起杯子,微笑道:“那就多喝点酒,一会到下面做按摩,忙了一周了,应该放松放松。”

王思宇淡淡一笑,摇头道:“吴市长,按摩我就不做了,免得遇到突击检查,说不清楚。”

马尚峰喝了口酒,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道:“李市长,瞧见没,王书记有意见了,这是在批评公安口呢!”

李晨放下杯子,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轻描淡写地道:“也是,太鲁莽了,没把情况调查清楚,就贸然进去抓人,确实过分了些。”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摆手道:“马书记,我只是随口一说,只要是正常执法,那没什么好讲的,误会嘛,澄清了就好。”

吴方舟见场面有些冷清,忙又倒了酒,笑着道:“肯定是误会,要知道房间里的人是纪委副书记,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进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没有吭声,这种事情误会的可能性太少了,肯定也是设计好的一道菜,虽然没有摆在餐桌上,但大家都是官场里的老手,心明眼亮,自然能吃出味道。

李晨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王思宇肯合作,他可以帮忙摆平田宏业,在闵江市,或许也只有他才具备这个实力。

只可惜,王思宇并不买账,而且,对李晨更加警觉起来,此人做事不按规矩出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要是成了市委书记,恐怕是祸非福。

离开酒店后,王思宇驾车慢悠悠地向前开去,不知不觉间,竟驶到了光华路一百三十四号,他将车子开进小区,下车后,抬头望着楼上的那盏孤灯,回味着昨晚的疯狂,默立良久,才开车离去。

而此时,程琳刚刚洗完澡,擦干娇嫩的身子后,她穿了睡袍,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就摸起唇膏,在镜面上写了一串玫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接着打了个大叉,忿忿不平地写道:“禽兽司机,还我内裤!”

第二十七章 交锋 十

“奇怪,马尚峰最近表现很反常,怎么突然和李晨走得这样近?”梁桂芝坐在沙发上,手里捻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盯着棋盘的右上角,若有所思地道。

周媛嘴里叼着吸管,抬头向沙发上望了一眼,微微蹙眉,就拉了拉睡袍下摆,并拢双腿,淡淡地道:“梁姐,他的表现很正常,不足为奇,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上面对闵江的常委班子进行了比较大的调整,特别是将你和小宇都调过来,这就透露了一个明显的信号,说明省委对闵江的工作不放心,也就是对鲍书记有所不满,想必马尚峰察意识到了这点,这才主动协调立场。”

梁桂芝愕然,轻轻落下棋子,摸起茶杯抿了一口,沉思片刻,轻声道:“媛媛,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样看来,闵江的政治僵局很可能会被打破,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闵江的市委班子就要换届,鲍书记要是交不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恐怕还是要被调走,到时,李晨和马尚峰将是最大的赢家。”

周媛淡淡一笑,把手里的果汁放到旁边,拈了一子,缓缓道:“两年的时间本来就很短,加上有李晨在旁边牵制,鲍书记要想在短期内拿出政绩,可能性不大。”

王思宇把手中的杂志丢到一边,翻身坐起,慢悠悠地走到周媛身后,微笑道:“也不见得,老鲍善于反败为胜,听说当初段永祺的呼声也很高,结果仍然出局了,人老成精,还是不能小看的。”

梁桂芝却扶了扶眼镜,轻声道:“在那件事情上,田宏业可是立了大功的,以后你要是成功掌控了纪委,他可成了没牙的老虎,怎么斗得过李晨?”

王思宇笑笑,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皱眉抽了一口,踌躇道:“不拔掉几颗龋齿,他就永远是只带病的老虎,这老头,别的还好,就是太固执了,不肯做大手术。”

周媛微微蹙眉,摇头道:“小宇,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多米诺骨牌只要倒掉一张,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如果李晨这些人抓住契机,顺势推动,鲍昌荣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他的缺点是太自傲,你的缺点是太心急,你们两人要是发生大的冲突,肯定会让李晨有机可乘。”

梁桂芝抬头望了一眼,见王思宇正摸着鼻子苦笑,就莞尔一笑,轻声道:“媛媛很有见地,分管文教真是可惜了。”

周媛又摸起果汁,叼起吸管,微笑道:“梁姐说笑了,我不过是身在局外,旁观者清罢了。”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沉吟道:“梁姐,下次换届,你的机会有多大?”

梁桂芝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来闵江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手里没有足够的政治资源,和马尚峰是没法比的,能够明哲保身就已经不错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事在人为,两年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梁桂芝微愕,随即展颜一笑,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王思宇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又躺在沙发上,瞄着周媛丢眼神,周媛却冷了脸,安静地下棋,并没有做出回应。

下完棋,梁桂芝很知趣地离开,把房门轻轻关上。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抱怨道:“周老师,柏拉图式的恋情,实在是太无趣了。”

周媛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把棋子收拾好后,坐在钢琴边弹了一曲,随后也坐了过来,蹙眉道:“你昨天整晚都没回来,怕是去找有趣的恋情了吧?”

王思宇有些心虚,忙笑着解释道:“昨晚喝醉了酒,就在外面住的,我才闵江几天啊,哪里会有别的恋情,你可不要想歪了。”

周媛俏脸微红,摇头道:“我没多想呢,只是前台的服务员怕你出了事情,把情况汇报给经理,苏小红过来问了下。”

王思宇笑了笑,挠头道:“住宾馆虽然好,但总是不方便,以后还是应该搬出去住。”

周媛淡淡一笑,轻声道:“只要心静如水,住在哪里都一样。”

王思宇翻了个身子,望着周媛那只秀美的小手,轻声道:“你啊,就是太静了,都快成尼姑了。”

周媛沉默了半晌,蹙眉道:“安静下没什么不好了,人心太浮躁了,往往会迷失本性。”

王思宇盯着那只优雅纤长的玉手,微笑道:“周老师,柏拉图式的恋情可以拉拉手吗?”

周媛把手掌收了回来,摆弄着粉红色的睡袍,淡淡地道:“当然不可以了。”

王思宇‘噢’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地道:“我现在才是明白了,所谓的柏拉图式恋情,就是只能看,不能摸。”

周媛‘扑哧’一笑,随即板了面孔,叹息道:“你啊,就是不肯知足呢,能够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

王思宇大喜,盯着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似笑非笑地道:“不错,你终于肯承认了,喜欢和我在一起。”

周媛双手捧腮,歪着脑袋道:“你理解错了,只要你肯安分下来,不再骚扰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王思宇哼了一身,伸出手去,在半空中抓挠一番,就顺势落下,牵过她滑腻柔软的小手,把玩着纤细的手指,轻声道:“嘴硬是没有用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周媛低了头,望着一双洁白的小脚,蹙眉道:“再这样不老实,我可真要生气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她的一根芊芊玉指送到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周老师,其实,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的。”

周媛双颊微红,轻轻挣脱开来,嗔怒地起身道:“你走吧,我要洗澡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却没有起身,而是伸手摸起杂志,挡了脸孔,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周媛把杂志拿下来,丢到茶几上,淡淡地道:“快点回去睡吧,明早咱们去划船。”

王思宇嘿嘿一笑,点头道:“好吧,明儿在船上画张画,你安静的样子,倒像玉观音。”

“观音是男的。”周媛轻声嘟囔一句,转过身子,袅娜地进了浴室。

王思宇坐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后,重重地关上,随后拎起皮鞋,窃笑着溜到浴室门口,侧耳听了听,就闪身进了卧室,拉开衣柜,藏了进去,又摸出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便气定神闲地站在里面,嘿嘿坏笑起来。

二十几分钟后,周媛推开浴室的房门,走回房间,拉了被子躺在床上,喃喃道:“别的还好,就是喜欢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庄重呢!”

王思宇捂了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又竖着耳朵听去,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像是周媛下了地,走了过来,他心里有些紧张,赶忙收敛气息,把身子向后退了退。

周媛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小声嘀咕道:“才来了没几天,就夜不归宿,明明是出去沾花惹草,偏偏不肯承认……”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心中亦喜亦忧,暗自寻思道:“她心中还是有我的,嘴上虽然不说,却对昨晚没有回来,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周媛回到床边,摸起手机,看了下号码,就按了接听键,轻声道:“爸,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周松林摘了老花镜,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声音低沉地道:“还没有,刚刚批完文件,媛媛啊,最近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周媛坐在床沿上,理了理秀发,淡淡地道:“我这边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周松林叹了口气,摆弄着桌上的老花镜,面带忧色地道:“媛媛,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里能放心呢,最近睡觉,总是梦到你的母亲,她在责怪我啊。”

周媛鼻子一酸,险些潸然落泪,她勉强控制住情绪,以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道:“我现在挺好的,真的,爸,你工作那么辛苦,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记得早点休息,别把身体拖垮了。”

周松林拉了椅子站起,走到镜子前,摸着眼角的一条鱼尾纹,有些伤感地道:“媛媛,爸爸老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唯独是你的终身大事,只要一天没有着落,我的心里就安稳不下来,媛媛,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爸爸,这样太残忍了。”

周媛沉默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爸爸,你想到哪去了,别乱猜疑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松林怔了怔,半信半疑地道:“媛媛,是真的?你该不是又在敷衍爸爸吧?”

周媛咬着嘴唇,轻声道:“是真的,爸爸,您放心吧,抽时间,我会带他去见您,请您帮着把把关。”

周松林大慰老怀,长吁了一口气,笑逐颜开地道:“媛媛,只要你喜欢就好,爸爸绝对支持。”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爸,放心吧,这回的人选,您一定会满意的。”

周松林走回书桌旁,戴了老花镜,笑呵呵地道:“好,好,我相信乖女儿的眼光,这样吧,过年带回来,咱们一起吃顿年夜饭。”

周媛‘嗯’了一声,犹豫着道:“好吧,我去和他商量,他那个人,有些大男子主义,不太听话呢!”

周松林端起茶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试探着问道:“媛媛,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啊?”

周媛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随手关了灯,悠然道:“也是从政的。”

周松林兴致很高,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婿满是好奇,就又笑着问道:“媛媛,他今年多大年纪了?”

周媛微微蹙眉,淡淡地道:“好的啦,爸爸,您早点休息吧,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周松林心中一动,察觉到女儿害羞了,不禁哑然失笑,忙不迭地道:“好,那就这样,乖女儿,你总算是长大了,这回爸爸是真的放心了。”

周媛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旁边,拉了被子,喃喃地道:“没办法,为了老爸,也只能假戏真做了。”

王思宇正听得入神,胸口忽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他忙摸出手机,看了上面显示的‘老爷子’三个字,苦笑着接通了电话,小声道:“喂,老爷子,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周松林喜上眉梢,笑呵呵地道:“臭小子,跟你打听一下,媛媛说她有男朋友了,是真的吗?”

王思宇抬起头来,望着站在衣柜门口,脸罩严霜的周媛,心不在焉地道:“是真的,老爷子,周老师让保密,说要给您个惊喜。”

周松林哈哈一笑,满面春风地问道:“小宇,你见过那个小伙子吗?他人怎么样?”

王思宇走出了衣柜,坐在床头,微笑着道:“老爷子,您就放心吧,您的乘龙快婿,那可是闵江市数得着的好男人,要事业有事业,要长相有长相,人品也是第一流的。”

周松林心里乐开了花,刚想继续发问,忽听‘哎呦’一声痛呼,紧接着,就听王思宇急惶惶地道:“老爷子,我这还有急事,改天再向您汇报!”

随后,手机被匆匆挂断,周松林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把手机丢到桌上,轻声道:“这个臭小子,什么事这么急!”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点了一支烟,笑眯眯地道:“不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抽时间应该过去瞧瞧…...”

而此时,周媛正气喘吁吁地跪在床上,粉面绯红,转过身子,羞恼地道:“王思宇,你别胡闹,快放开我!”

王思宇呲牙咧嘴地道:“周老师,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柏拉图式的恋情可以咬人吗?”

“当然可以了!”周媛扭动着娇躯,用一双雪白的小脚丫,拼命向后踢着,气哼哼地回道。

“那就好。”王思宇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扳过周媛的身子,把她平推到床上,压了过去,瞄着周媛娇艳欲滴的粉唇,撅着嘴巴,恶狠狠地亲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交锋 十一

周媛惊慌失措,忙用手推着王思宇的下巴,把头摇成拨浪鼓,颤声道:“别……这样不行!”

王思宇停了下来,望着那张羞红的俏脸,心里怦怦直跳,似笑非笑地道:“为什么不行,马上都要见未来岳父了,亲下有什么不行的?”

周媛咬了粉唇,奋力扭着身子,抬起双腿,向王思宇的前胸蹬去,没好气地道:“就是不行!”

王思宇微微一笑,捉住那双莹白小脚,轻轻抚摸了几下,就拉着那双纤腿,架在肩头,伸手向下摸了过去,威胁道:“有什么不行的,周老师,干脆咱们今儿就把正经事办了吧!”

周媛已经耳根红透,挣扎着坐起,可怜巴巴地望着王思宇,用略带哀求的语气道:“小宇,你别胡闹了,我害怕!”

王思宇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把那双纤长的玉腿又放了下来,愁眉苦脸地道:“没办法,总是舍不得强迫你的。”

周媛忙钻进被窝,背对着王思宇,悄声道:“快回去吧,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淘气得很,真讨厌!”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关了壁灯,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就轻轻带上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而此刻,福隆宾馆的502房间里,依旧亮着灯,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田宏业余怒未消,眯着眼睛盯着黄海潮,冷冷地道:“闵江市有那么多的黑恶分子,你们不去抓,却跑到我的房间里逞威风,黄大局长,你们这么干,是不是太过分了?”

黄海潮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不冷不热地道:“田书记,别生气,不是都已经解释了嘛,这只是一场误会,放心吧,他们嘴巴很严,不会乱说的,哪个敢张扬出去,把你田书记的名声搞臭了,我扒了他们的警服!”

田宏业冷笑了几声,摘下厚厚的眼镜,揉着鼻梁道:“黄局长,你太客气了,其实大可不必,就算拿大喇叭到外面广播,我都不在乎,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以后千万别犯到我田某人手里,否则,可没那么容易收场。”

黄海潮把茶杯放下,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停下来,似是毫不在意地道:“田书记,赌气的话就不要说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骆小萍是独身,无所谓的,你田书记可是有家室的人,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田书记想必比谁都清楚,对吧?”

田宏业戴上眼镜,不慌不忙地道:“黄局长,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们家里那位,是绝对不会被外人挑拨的,她知道很多人都想借机整我,也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不会被人利用的。”

黄海潮回头望了他一眼,不无讥讽地道:“田书记,嫂子还真是通情达理,不过,你也应该反思一下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借机整你。”

田宏业哼了一声,指桑骂槐地道:“不过是一小撮人机关算尽,忙着抢班夺权罢了,其实啊,那些人是白忙活,闵江是变不了天的。”

黄海潮抬腕看了下表,皱眉道:“时间不早了,还得赶回去喝酒。”

田宏业冷冷地看着黄海潮,强压着火气道:“现在就喝庆功酒,早了点吧?”

黄海潮哈哈一笑,摸着后脑勺,意味深长地道:“差点忘了,纪委王书记让我帮忙带个好,祝你田书记心情舒畅,过个愉快的周末。”

田宏业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着道:“难怪,黄局长,送你一句话,别跟着那些人一条道跑到黑,没什么好下场,咱们走着瞧。”

黄海潮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淡淡地道:“田书记,我等着你。”

“咣当!”房门被重重地关上,黄海潮迈着大步,腾腾地下了楼。

“啪!”田宏业猛然站起,摸起茶杯摔在地板上,望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和那一小滩水渍,他眉头紧皱,面色铁青地骂道:“什么东西,李晨的一条走狗而已,居然这样嚣张!”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田宏业伸手摸了手机,看了号码,见是杨光打来的,忙按了接听键,叹息道:“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杨光笑了笑,轻声调侃道:“田书记,也不小心着点,这下倒好,吃了个闷亏吧?”

田宏业叹了口气,颓然坐了下去,发着牢骚道:“没用的,早就被他们盯上了,这些家伙要想下手,那真是防不胜防。”

杨光点点头,半开玩笑地道:“你啊,真该注意点,玩女人不要去宾馆,太不安全了。”

田宏业摇摇头,苦笑着道:“她家里有亲属,这不是不方便吗?”

杨光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刚才鲍书记火了,把家里的闹钟都摔了,老爷子还是很在乎你的。”

田宏业点点头,走到窗边,拨开窗帘一角,向下望了望,皱着眉头道:“杨光,晚上这事可能跟姓王的有关。”

杨光脸色一变,赶忙问道:“什么?不可能吧?”

田宏业点了一根烟,轻声道:“姓黄的刚才亲口说的,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喝酒。”

杨光沉吟道:“王书记来了没几天,不大可能和他们搞到一起,不过,田书记,你可要注意些,别把姓王的逼急了,再怎么说,人家是名正言顺的纪委书记,市委常委,鲍书记都要高看一眼,你在下面搞得太明显,容易把他挤到李晨那边,那不是给老爷子添乱吗?”

田宏业皱眉吸了一口烟,有些不满地道:“杨秘书,你们哪里知道我的难处,要真是拱手让出去,只怕又要挨骂了,无论怎么做,都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杨光赶忙安抚道:“田书记,不能这样想,鲍书记心里有数,只不过,在处理实际问题上,还应该艺术些,你拿了里子就好,至于面子嘛,就给他好了,这人下来可能就是镀金的,未必会长期干下去,说不定过了一年半载,就又调走了。”

田宏业哼了一声,摇头道:“不见得,我觉得那小子来者不善,说不定已经跟李晨勾搭上了,今儿晚上这局,明摆着就是为他出气。”

杨光摸着手机沉吟半晌,皱眉道:“要真那样,还挺麻烦的,梁市长和他都是从省厅出来的,两人关系很好,上午还在为他出头,跟鲍书记当面叫板,要真是闹僵了,两位常委都跟着李晨走,形势就有些不妙了。”

田宏业阴沉着脸,有些恼火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不和鲍书记提下,把我调走好了。”

杨光赶忙笑着说:“田书记,那怎么行呢,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歇着吧,明儿咱俩一起去趟鲍书记家,把情况如实向他汇报,老爷子肯定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田宏业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明儿上午九点,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田宏业又握着手机走到窗边,与骆小萍轻声聊了一会,安慰了她一番,就到下面退了房间,开车返回家里,他进了卧室,脱光衣服后,摸黑上了床,扳过丁贵英的身子,伸手向下一摸,却是光溜溜的,便顺势抚弄一番,直到丁贵英呻吟几声,就翻身而上,捣鼓了起来。

丁贵英眯着眼睛,轻声哼唧道:“瞎子,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田宏业把一肚子的邪火都撒在老婆身上,拼命地耸动着身子,喘着粗气呼哧道:“麻将打到一半,杨秘书就被女朋友喊走了,只能提前散局。”

丁贵英嗯了一声,却皱起眉头,低声喊道:“头发,头发,瞎子,胳膊肘压到我头发了!”

田宏业忙把胳膊移开,望着老婆眼角两道深深的鱼尾纹,突然有些泄气,就暗自叹了口气,又舞弄了二三十下,便躺到旁边,喘息道:“不行了,太累了,体力跟不上。”

丁贵英刚刚被他点起火,有些不甘心,伸手往他下面摸了摸,皱眉道:“怎么没出来就软了?”

田宏业摘了眼镜,摇头道:“上岁数了,到底不行了。”

丁贵英却不肯罢休,用手撸了半天,终于起了反应,便爬了上去,呲牙咧嘴地道:“瞎子,明儿别出门,家里要来客人。”

田宏业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那怎么成,已经和杨秘书说好了,要去鲍书记家。”

丁贵英摇着身子,断断续续地道:“那下午,记得早点回来,贵锦两口子过来串门子。”

田宏业点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忙神色郑重地道:“贵英,最近要是有人造谣生事,或者给你打电话,向我头上泼脏水,可千万别信,那是有人想整我!”

丁贵英停了下来,一脸狐疑地道:“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你最近又得罪人了?”

田宏业闭上眼睛,轻声道:“还是那伙人,他们想搞臭我,让我在纪委干不下去。”

丁贵英趴了下去,拼命地甩着臀部,哼唧道:“放心好了,我才没那么傻呢,就算你在外面偷人,只要不乱花钱,也由着你……哎呦!”

田宏业叹了口气,低声道:“钱,钱,钱,就知道钱,你啊,就是掉进钱眼里了。”

“瞧你说的,没钱能过日子嘛!”丁贵英喘息半晌,才笑眯眯地爬了起来,下了地,把睡衣向下拉了拉,就推开房门,进了卫生间。

过了七八分钟,她才推门出来,路过儿子的卧室,轻轻推开房门,探头向里望去,见小武正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就皱眉喊道:“小武,记得早点睡,别玩通宵,明儿你小舅要过来,表现好点。”

小武回头望了一眼,就嬉皮笑脸地道:“知道了,老娘,我再打完一局,马上就睡……”

第二十九章 交锋 十二

上班以后,王思宇开始对市纪委的干部进行甄别工作,虽然通过前任纪委书记蔡文杰,以及信访室孙宝钛的描述,他对纪委内部人员有了一些了解,但这还远远不够,他开始频繁约见干部谈话,有些是正职,有些则是副职,甚至还有些人,只是一般的业务骨干。

几天的谈话下来,他已经把情况摸得比较清楚,哪些人是可以争取的,哪些人是要小心提防的,都做到心中有数,要想成功掌控住纪委,不被田宏业等人孤立,一些必要的干部调整势在必行,只是,这还需要恰当的时机。

经过一番了解,三位纪委干部走进了王思宇的视线,其中一位是纪委常委,党风廉正建设室主任祝文秀,她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副处级干部,身材不高,属于娇小玲珑类型的女性,她工作能力很强,善于交际,在纪委内部人缘极好。

党风廉正建设室的工作很杂,大多是以日常性督导为主,工作范围涉及治理红包礼金,奢侈浪费,清车清编清房,其实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工作,但祝文秀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能够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这充分体现了她的能力。

不知为什么,王思宇明显感觉到,这位女性下属对自己极有好感,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能从对方的微笑和眼神中读出来,因为想不出原因,他便很自恋地给出了一个理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女人缘吧……

另外两位可以争取的对象,分别是主管纪检监察二室的邹桂平,以及最近不太得志的监察局副局长石锟,他们两人因为各自的原因,与田宏业的关系较为疏远,而在工作中也受到压制,不太如意,当王思宇含蓄地递过橄榄枝后,两人都心领神会地作出了某种回应。

当然,绝大多数干部,都不看好这位空降的纪委书记,原因很简单,田宏业的背后站的是鲍书记,上有市委书记的掣肘,下有强力副书记的牵制,众人对他能否在纪委站住脚跟,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还是心存疑虑的。

而其他几位重要的纪委常委,都是田宏业推荐提拔上来的,对田宏业自然是言听计从,根本没有争取的可能,故此,王思宇也放弃了努力,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解决了田宏业的问题,那些人将面临着强力清洗。

王思宇的举动,自然也没有逃过田宏业的眼里,他也关注着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鲍昌荣虽然要求他主动过去沟通协调,争取把关系搞得融洽些,不要激化矛盾,但田宏业没有放在心上,依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方面,他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姓王的若是识相,自然会主动和本地干部拉好关系,否则,就是自讨没趣,若是轻易过去示好,反而容易让对方看轻自己,以后更加麻烦。

另一方面,他仍然对那晚被捉奸的事情耿耿于怀,由于黄海潮的挑拨,他倒把一半的怨恨落在王思宇的头上。

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王思宇终于开始有所动作了,然而,他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天下午,纪委的大院里突然多出两个篮球架,接下来的日子里,年轻的纪委书记,每天下班后,都会组织起七八个人,进行篮球对抗赛。

这天下班后,田宏业夹着皮包走出纪委办公大楼,站在台阶上,望着站在三分线外远程发炮的王思宇,轻蔑地一笑,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玩物丧志,哪还有半点领导的样子!”

“砰!”篮球稍微偏了些,砸在篮筐上,弹了出去,孙宝钛手疾眼快,屁股向旁一摆,撞开身边的瘦高个,鼓着腮帮子蹿了起来,奋力摘下篮板球,运球跑到篮下,全然不顾已经出现空位,果断放弃上篮的绝佳机会,手腕一抖,把球传到三分线外,满脸谄媚地喊道:“王书记,再来一个!”

王思宇运了几下球,回头望了一眼,冲着田宏业招招手,微笑道:“老田,你也来投一个!”

田宏业微微一怔,没想到王思宇这时会主动打招呼,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他忙快走了几步,把包放下,笑着道:“很久没摸这个了,应该投不准!”

“没关系,试试!”王思宇来了个击地传球,田宏业接过篮球,扶了扶厚厚的眼镜,拍着篮球跑到篮下,扬起头来,双手向上一推,篮球居然空心入网,周围的人都笑着叫好。

田宏业有些小得意,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走到王思宇身边,轻声道:“王书记,刘恒的案子已经终结,可以移交到检察机关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王思宇摆了摆手,望着前方的篮球架,心不在焉地道:“明儿十点前把卷宗拿过来,我签完字还要参加一个剪彩仪式,中午可能还要喝得醉醺醺的,下午就不回来了。”

田宏业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王思宇叫住:“对了,老田,提前和你讲下,刚刚得到消息,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估计半年后才能回来,纪委这边的工作,你要多费点心,千万别搞出什么乱子。”

田宏业微微一怔,皱眉道:“王书记,什么时间走?”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时间还没最后确定,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了,田书记,要注意保密,别传得沸沸扬扬的,到时没走成,那可就闹出笑话了。”

田宏业‘嗯’了一声,心情复杂地走开,这位王书记看来的确很有门路,来闵江路过的可能性极大,刚刚过来没多久,就要去中央党校学习,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迁了吧,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清静了,可以少了很多麻烦。

田宏业拿了包,坐进小车,回头望了一眼,见王思宇手里握着篮球,向后退了一步,高高跃起,手腕扬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如子弹般精准地射进篮筐,透网而过,他不禁冷冷一笑,开车缓缓驶出大院。

晚上,回到宾馆,王思宇摆了一桌酒菜,热情地招待了老黄和程刚,两人在王思宇的盛情相劝之下,喝得酩酊大醉,被服务员抬回房中,王思宇回到房间,关了房门,坐在沙发上,翻着厚厚的调查材料,满意地笑了起来。

黄瘸子这次临山县之行收获颇丰,尽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只是进行了外围调查,但依旧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足以证明县长丁贵锦涉嫌贪污公款,**,根据材料中的几条线索调查下去,一桩触目惊心的腐败窝案将会浮出水面。

王思宇拿了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飞速地做着笔记,半个小时后,把笔轻轻丢下,点了一根烟,皱眉思索起来,要想借助临山县的腐败案,在纪委搞次地震,把田宏业踢出去,他还是没有太多把握。

烟雾弹虽然已经放了出去,却未见得能起到作用,假如猎物过于谨慎,不肯钻进圈套,此次办案的效果就会打上几分折扣,按照他的设想,不但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还要控制好局面,不能被李晨钻了空子,利用这桩案子,作为打击鲍昌荣的炮弹,这就需要多费些心思筹划了。

沉吟良久,直到指间一痛,王思宇才回过神来,把烟头丢掉,摸起手机,走到窗边,拨了个号码,轻声交谈起来,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他忙客气了几句,挂断电话,又将茶几上的材料收拾起来,放好后,这才正襟危坐,喊了声:“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闵江宾馆的经理苏小红走了进来,微笑着道:“王书记,楼上有舞会,不知您能否参加?”

王思宇笑着站起来,看了下表,见还不到十点,就笑着问道:“她们两位过去吗?”

苏小红抿嘴一笑,轻声道:“梁市长今天有些累了,要早点休息,周市长一向都不喜欢参加舞会,她是最喜欢安静的,除了工作之外,其余的活动极少参加。”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那算了,我也不去了。”

苏小红莞尔一笑,有些可惜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估计很多漂亮女孩子,都想邀请王书记跳舞呢!”

王思宇摆了摆手,轻笑道:“不成啊,我跳舞技术太差,上不了台面的。”

苏小红拂了拂秀发,娇笑道:“王书记太谦虚了,那我不打扰领导休息了,改天再来拜访。”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这个女人年纪不大,倒是老于世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出由头,到几位领导这边打招呼,时日一久,渐渐也就熟络了,以后她们夫妇若是有事相求,自然也不好拉下脸来拒绝。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王思宇便推门出去,敲响了周媛的房间,周媛刚刚洗过澡,发丝间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裙,赤着莹白的双足,如清荷般袅娜娉婷地出现在门口,周媛打开房门后,只蹙眉望了王思宇一眼,就撅起嘴巴,回到书案旁,安静地写着材料。

王思宇凑了过去,瞄了几眼,就伸手握住她的皓腕,把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美人老师,别写了,陪我说说话。”

周媛放下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王思宇同学,你啊,刚刚老实了没几天,就又开始动手动脚的,是不是又想罚站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低声道:“美人老师,楼上有舞会,咱们上去放松一下吧。”

周媛轻轻摇头,淡淡地道:“舞会上人太多,一定很闹,我不喜欢呢!”

王思宇抱了她起来,轻声道:“那咱们就在屋子里跳,我今晚遇到难题了,要放松下,才能想出解决之道。”

周媛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点头道:“好吧,不过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王思宇微微一笑,连哄带劝地道:“放心吧,敏感区域绝对不碰,经过美人老师的悉心教诲,我现在比柏拉图纯洁多了!”

周媛回过头,嗔怒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每次都这样讲,没一次能做到!”

王思宇挽着她来到客厅中央,缓缓地旋转起来,几分钟后,他揽着周媛绕到墙角,伸手把灯关掉,右手再次放到周媛的蛮腰上,一寸寸地向下滑落,最后停留在她的香.臀上,轻轻揉捏起来。

周媛红着脸停下脚步,顿足道:“王思宇同学,你再这样赖皮,我可真生气了!”

王思宇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下头来,在她光洁红晕的俏脸上亲了一口,悄声道:“乖,美人老师,听话些,别破坏这么浪漫的气氛……”

第三十章 交锋 十三

周媛迟疑了一下,顺从地伏在王思宇的胸前,把有些发烧的脸颊埋在他的肩头,生硬地挪着脚步,呓语般地道:“你啊,总是不肯听话呢!”

王思宇心中一荡,左手揽着她的纤腰,伸出右手,拂开肩头如瀑的秀发,抚摸着她秀美的脸颊,悄声道:“美人老师,不喜欢这种感觉吗?”

周媛停下脚步,身子后仰,轻轻摇头,娇憨地道:“不喜欢,也不适应。”

“又在撒谎,该罚!”王思宇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低头亲了下去。

周媛心如鹿撞,咬着嘴唇,用手推着王思宇的下巴,呢喃道:“不要,别来欺负我,讨厌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抱起她酥软发烫的娇躯,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怕什么嘛,接吻而已。”

周媛紧张得心跳加速,红着脸道:“王思宇同学,你再这样胡闹,我就不理你了。”

王思宇微愕,随即莞尔一笑,低下头去,用脸颊轻轻磨蹭着她的粉面,悄声道:“那就先不亲。”

周媛哼了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哀恳道:“我去开灯……好吗?”

“不好!”王思宇抱紧了她,手掌探进睡袍内,含混不清地道:“等等。”

周媛捉了他的手腕,急促地喘息道:“别这样,我不喜欢呢!”

王思宇嘿嘿地坏笑着,用手指抚摸着她浑圆的肚脐,悄声道:“亲下,不然,要探底啦……”

周媛撅了嘴巴,委委屈屈地道:“你先出来,我亲就是了。”

“好吧!”王思宇用食指拨弄了几下,又在她滑腻如脂的腰间捏了一把,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

周媛长长吁了口气,柔声道:“闭上眼睛,把手松开,乖乖坐着。”

王思宇呵呵一笑,听话地摆好姿势,又好奇地道:“美人老师,又要上课了吗?”

周媛轻笑几声,缓缓站了起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嘴唇,随后低下头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在‘啵’的一声响后,她耳根红透,咯咯笑着跑开,把灯光打着,似嗔似喜地望着王思宇,淡淡地道:“你啊,坏透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躺在沙发上,望着灯下含羞带怯的妩媚佳人,美滋滋地道:“坏就坏吧,在美人老师面前,我是好不了了。”

周媛恨恨地乜了他一眼,走到梳妆台前,补了淡妆,又走到茶几边坐下,摆上棋盘,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轻声道:“起来,陪我下棋。”

王思宇霍地坐起,摸了棋子,懒洋洋地道:“我对围棋可是一窍不通的,根本下不过你,要不咱们玩跳棋吧。”

周媛轻轻摇头,淡淡地道:“咱们随意下,把你到闵江之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看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王思宇微微皱眉,迟疑道:“怎么串联?”

周媛把手中的黑棋点了下去,蹙眉道:“小宇,你是纪委书记,为什么到了闵江之后,鲍书记就让你介入重机厂的改制问题?”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是我文武全能,西山县的快速发展,让很多人认可了我抓经济的能力,鲍书记有所耳闻,这才让我参与进来,他三番五次地讲过,不要把目光局限在纪委,而是应该协助他把经济搞上去。”

周媛淡淡一笑,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鲍书记这番话的真正意图,应该是在暗示你,如果和他合作,你有机会取代李晨的位置,成为主抓经济的市长。”

王思宇忽地一愣,沉吟良久,把一枚棋子放了下去,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周媛又拈起一枚棋子,轻声道:“而通过这种方式,也能向李晨发出警告,别把他逼得太紧了,否则,他会联合你,以及你背后的势力,将李晨排挤出去,这才是他让你插手重机厂的真正原因。”

王思宇闭了眼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点头道:“不错,是我疏忽了,当时他找的四位常委中,也有副书记马尚峰,他是一直唱反调的,老鲍叫他参加会议的目的,多半就是给李晨传话。”

周媛把棋子轻轻点在棋盘上,继续道:“你误打误撞,解决了重机厂的问题,又双规了和吴方舟交情极好的重机厂总经理刘恒,在鲍昌荣看来,无疑是在表态,确认了这种合作的可能性。”

王思宇默然半晌,点头道:“确实如此,他支持对刘恒案一查到底,是希望把火烧到李晨那边,为他分担些压力。”

周媛莞尔一笑,又蹙眉道:“你不觉得,刘恒主动找你,有些蹊跷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这点我也想过,刘恒在接受纪委调查之后,肯定与吴方舟那边通过气,而来找我,直接贿赂,大概也是存着试探的心思,我若是毫无顾忌的贪官,一旦收了他的钱,自然就会被对方拿了把柄,倒向李晨那边,这件冒险的事情,由难逃牢狱之灾的刘恒来做,最适合不过了。”

周媛‘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冰箱边,摸出两盒苹果汁,递给王思宇一盒,叼了吸管,微笑道:“刘恒被双规后,重机厂马上就出了事情,这应该是李晨一方给鲍书记的答复,假如他选择联合你挤走李晨,或者强行插手政府的其他事物,架空李晨,就容易出现难以控制的恶性.事件,重机厂的十几位女工虽然不会跳下水塔,但以他现在控制的力量,炮制出一桩震惊全国的惨案,也绝非难事,到那时,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王思宇呆了一呆,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思虑良久,信手敲下一枚棋子,沉吟道:“怪不得重机厂出事后,鲍昌荣稳坐钓鱼台,想必他是接到了信号,也默认了这种威胁,在之后的常委会上,他突然抛出刘恒案的进展情况,引起我的不快,以后也和我逐渐疏远,对于田宏业的挑衅,并没有强力约束,其实也是一种态度,算是对李晨的回应。”

周媛拈起一枚黑棋,又落在棋盘上,柔声道:“接下来,梁姐去找鲍昌荣摊牌,让他把田宏业调离纪委,否则常委的班子里,原本中立的两位市委常委,都将站在他的对立面,这无异于逼宫,等于给鲍书记出了一道难题,让他在田宏业和两位常委之间做出选择。”

王思宇捻动着手中的白棋,皱眉道:“妥协就意味着自断手臂,并且丢了纪委反腐倡廉这把斗争利器,损失太大;不妥协,就又多出两个常委对手,这道题不好作答,鲍昌荣很难选择,就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他现在选择‘拖’的办法,以拖待变,根据我们做出的最新反应,来确定如何应对。”

周媛又轻轻落下一枚棋子,微笑道:“这时候,李晨出手了,他在请你做客的时候,整治了田宏业,既为你出了气,向你示好,也利用这件事情,离间你和鲍昌荣的关系,激化你和田宏业之间的矛盾,让你们两人斗得不亦乐乎,把火烧到鲍昌荣的身上。”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管怎么样,田宏业一定要拿下来,我现在已经掌握了临山县县长丁贵锦的一些违法乱纪证据,很可能是一起窝案,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他和田宏业之间有经济往来,但两人是很近的亲属关系,假如田宏业能够出手为他遮掩,就能利用此案,把他赶出纪委。”

周媛微微蹙眉,淡然道:“假如田宏业不上当呢?他完全可以回避,底下的亲信自然可以把案子办了,到时出了麻烦,他大可以找到替罪羊,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王思宇踌躇道:“我也考虑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放出风来,说两个月后要去中央党校学习,要半年以后才能回来,给他造成一种在闵江干不长久的错觉,这样,他或许会选择冒险,把案子的所有窟窿都补上,这样翻案以后,他就难逃责任了。”

周媛轻轻摇头,低声道:“把握还是不大,只要有鲍昌荣护着,除非掌握到他直接涉案的证据,否则还是有办法搪塞过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刚才所说的难题,就在这里了。”

周媛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城市璀璨的夜景,轻声道:“不妨换个思路呢,能否利用这个案子,让田宏业成为弃子?”

王思宇忍不住摇头,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沉吟道:“鲍昌荣怕是舍不得吧?”

周媛淡淡一笑,轻声道:“别忘了,上次出的选择题,鲍昌荣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呢,也就是说,不排除他放弃田宏业的可能性,只是,他需要补偿,也许,他正在等着你来开出价码。”

王思宇微微皱眉,思索道:“他要的补偿,恐怕是某种承诺吧,让我最大限度地支持他,其实倒是可以做到的,但我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周媛莞尔一笑,转身道:“那就用你喜欢的方式,继续逼宫,把卷宗直接交给他,让他做出选择。”

王思宇眼睛一亮,盯着棋盘上的黑子,微笑道:“今天放出的烟幕弹,很快就会传到鲍昌荣的耳朵里,他可能会理解成,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我要放手一搏,把下面的盖子彻底掀开,赢了就留在闵江,输掉拍拍屁股走人,是这样吗?”

周媛轻轻点头,淡然道:“这样吧,你把卷宗录下来一份,明儿找机会交给他,如果鲍昌荣肯做交易,案子就可以缓办,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若是他不肯,你就带着卷宗去省里告状,只要有把握将案子办大,就有可能把他装进去,鲍昌荣现在正是被动的时候,他肯定不愿冒太大的政治风险。”

王思宇咧了咧嘴,迟疑道:“这办法倒是想过,就是有点下不去手,老鲍这人,毛病虽然不少,我还是很欣赏的,况且,也怕事情真的闹大,倒让李晨捡了大便宜。”

周媛抿嘴一笑,蹙眉道:“不是要你真的对付他,而是做出这种强硬的姿态,逼迫他做出妥协,如果我没有猜错,鲍昌荣的压力也很大,或许已经有了放弃田宏业的准备,只是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罢了,你把卷宗递上去,就是帮他下了决心。”

王思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抓起一把棋子,撒在棋盘上,笑着道:“也好,这办法更光棍一些,我是习惯了明刀明枪地搞,根本耍不出什么像样的阴谋诡计,美人老师,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快过来,让学生亲一口。”

周媛俏脸绯红,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蹙眉道:“你啊,真是个糙哥,白白追随了我父亲那么久,没有学到半点韬略,就喜欢硬打硬拼。”

王思宇哈哈一笑,起身道:“那今晚上我就不回去了,请美人老师给补补课吧。”

周媛登时慌了神,赶忙拉上窗帘,溜到卧室门口,白了他一眼,就重重地关上房门,她倚在门边,轻吁了口气,摸着怦怦直跳的胸脯,喃喃道:“这颗心,到底被他搅乱了……”

第三十一章 交锋 十四

次日上午,闵江市职工文体活动中心经过近十六个月的施工,终于建成并交付使用,该活动中心由华西省第三建筑工程公司承建,占地面积五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七千五百平方米,项目总造价接近八千余万元,是集体育比赛、文艺演出、贸易洽谈、商业会展、娱乐休闲为一体的综合性体育场馆。

参加完落成剪彩仪式,鲍昌荣兴致很高,带领一干市委市政府的常委们去了酒店,开怀畅饮后,众人出了酒店,王思宇回到车中,取了厚厚的卷宗,推开车门,见鲍昌荣正站在台阶上,和秘书长鲁高阳闲聊,就招手叫来秘书杨光,把卷宗交给他,随后坐进奥迪车,返回闵江宾馆,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结果。

十几分钟后,鲍昌荣健步走到车边,坐进小车,秘书杨光把卷宗递给他,轻声道:“王书记送来的。”

鲍昌荣点点头,把卷宗随手丢到旁边,松了松衬衫上的领带,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皱眉抽了一口,微笑道:“杨光,那边最近怎么样,没有再出麻烦吧?”

杨光微微一笑,轻声道:“应该没有,王书记最近迷上了篮球,据说三分球投得还很准。”

鲍昌荣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他倒是好兴致,这么大冷的天还打篮球。”

杨光忽地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笑着道:“对了,昨晚宏业书记打来电话,据说王书记过段时间要去中央党校学习,要去半年。”

“什么?”鲍昌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皱了皱眉,就把烟丢出车窗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老花镜戴上,摸起旁边的卷宗,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很快,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把卷宗丢在旁边,摘了老花镜,转头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鲍昌荣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地道:“不去市委了,直接回家。”

“好的,鲍书记。”司机忙应了一声,放慢车速,在十字路口处调转方向,小车向西马路方向驶去。

杨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鲍书记,下午临山县的程书记要过来,向您进行工作汇报,这是月初就定好的。”

鲍昌荣脸上露出一丝倦意,摆了摆手,轻声道:“我有点累了,让他去找秘书长吧,把书面材料留下来就可以了。”

杨光瞥了眼他身边的那份厚厚的卷宗,心里咯噔一下,忙回过身去,摸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小声地交代了一番,便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再吭声。

鲍昌荣回到家中,先是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醒了酒后,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坐在沙发边,喝了杯浓茶,就拿着卷宗走进书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头吸烟,整整一下午,都没有出来。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王思宇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自从把卷宗递上去后,鲍昌荣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过来,两人在会场上偶尔相遇,也只是很随意地点点头,从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孔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也就摸不清楚,对方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然,主动权还是掌握在王思宇的手中,尽管没有征求市委书记的意见,就对县处级干部展开调查,这无异于先斩后奏,在程序上是肯定不过关的,但已经拿到了真凭实据,鲍昌荣也就无话好说了,只能认账,但是,他迟迟不肯表态,又是什么意思呢?

直到周四上班以后,市委办公室主任赵连勇敲开他的办公室,送进一份会议材料,他看了之后,才轻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份材料是明天常委会上的讨论内容,其中有很敏感的人事调整问题,鲍昌荣提议,将年龄到杠的老城区区委书记调整到市政协,任政协主席,接替他的候选人名单里,第一个就是纪委副书记田宏业,而临山县县长丁贵锦,也在调整的名单里,他的拟定去向,是到市文化局任代局长。

很显然,田宏业虽然没有成为弃子,但经过一番考量,鲍昌荣还是决定做出重大让步,将纪委的主导权还给了王思宇,至于丁贵锦的调离,不过是暂时的缓冲,离开了县长的位置,安排到不受关注的岗位上,冷处理一段时间,再进行查办,那样负面影响会降低很多。

看了材料,王思宇的心情很好,批了会文件后,桌上的座机忽地响起,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梁桂芝兴奋的声音:“王书记,材料看到了吗?”

王思宇呵呵一笑,抖着手中的材料,沉稳地道:“已经看了,老鲍终于肯低头了,不容易。”

梁桂芝笑了笑,轻声道:“是啊,难得的胜利,晚上一定要多喝两杯,庆祝一下。”

王思宇放下材料,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微笑道:“也好,你亲自下厨吧,好久没尝过梁姐的手艺了,尤其是那道辣子鸡丁,很合我的口味,现在想想,还直流口水。”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转动着皮椅,有些得意地道:“那道辣子鸡丁,媛媛也很喜欢吃的,说比饭店做得好。”

王思宇笑笑,摸起材料,又瞄了几眼,轻声道:“这次人事调整的力度很大,怎么样,梁姐,有想法吗?”

梁桂芝收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材料,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而且,明天的会上,我们应该支持老鲍,帮着推动一下,先让田宏业顺利挪窝,别再节外生枝,出了差错。”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问题不大,有了咱们两人的支持,就算出了反对的声音,也可以确保多数通过,况且,李晨应该也希望他离开纪委,那样对他的威胁会小些。”

梁桂芝点点头,笑眯眯地道:“是啊,田宏业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顿了顿,她又摸起材料,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王书记,让媛媛到纪委怎么样?在纪委副书记的人选上,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王思宇微微皱眉,沉思良久,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分管文教还是很适合的,纪委这边工作压力太大,有时斗争很尖锐,搞不好,还会出现危险。”

梁桂芝笑了笑,点头道:“也好,免得日后有人说你们开夫妻店。”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梁姐说笑了,还早着呢。”

两人闲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王思宇看着材料上的名单,想了想,就又给孙宝钛拨了过去,让他准备些上访材料出来,虽说在干部提拔的问题上,他这位纪委书记没有太大的发言权,但如果哪位干部问题比较严重,他是不介意阻拦一下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王思宇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微笑着道:“请进!”

房门打开后,田宏业竟然走了进来,自从王思宇来到纪委上班之后,他自恃身份,极少过来沟通工作,不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搞得那样僵。

王思宇站了起来,笑着招呼道:“老田,你可是稀客,快过来坐。”

田宏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步履沉重地走到办公桌前,拉了椅子坐下,伸出双手,接过王思宇递过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砸吧砸吧嘴,苦涩地一笑,低声道:“王书记,恭喜,你赢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忙摆手道:“老田,不是我赢了,而是双赢,这样的结果,其实对大家都好。”

田宏业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瞥了王思宇一眼,点头道:“是啊,不过我的去向还没有最后确定,明天上会讨论的时候,还请王书记支持,美言几句。”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放心吧,老田,到时我会说话的。”

田宏业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根递过去,自己也点了烟,皱眉吸了一口,试探着问道:“王书记,纪委这边,要做大的调整吗?”

王思宇摆弄着茶杯,沉吟道:“可能会有些调整,到时再说吧,都是为了工作嘛。”

田宏业沉默下来,思虑良久,才叹息道:“王书记,如果你过来的时候,我不采取对抗态度,而是积极配合你把工作搞上去,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吧?”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老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向前看吧。”

田宏业摘下厚厚的眼镜,拿着眼镜布,细心地擦拭起来,半晌,他抬起头来,茫然地道:“王书记,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为什么鲍书记会突然把我调离,难道省委领导直接干预了?”

王思宇轻轻摇头,喝了口茶水,笑着道:“老田,你就不要乱猜了,老城区的发展一直是鲍书记的心病,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任期内,能把老城区的经济搞上去,让闽江市实现均衡发展,你调过去,可以更好的贯彻市委意图,这才是最重要的。”

田宏业自然不肯相信,他完全可以确定,鲍昌荣忽然做出这种决定,必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但田宏业也清楚,想从王思宇这边探听口风,肯定是不大现实的,他戴上眼镜,向办公桌上瞟了一眼,就皱眉道:“王书记,纪委下面有些干部还是很不错的,希望在调整的时候,能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拉开椅子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轻声道:“王书记,我当面向你道歉,但请别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误了下面同志的前程。”

王思宇始料未及,忙站了起来,摆手道:“老田,你这是干什么,快坐下!”

田宏业坐了回去,又聊了几分钟,见王思宇始终没有松口,不禁有些失望,灰着脸起身告辞。

王思宇绕过办公桌,送到门口,望着田宏业有些萧索的身影,也颇有些感慨,这人虽然曾让他大伤脑筋,但田宏业能在离开之前,为下属着想,主动来过来道歉,这种举动,还是让他颇为欣赏的。

当然了,欣赏归欣赏,要想彻底掌控纪委,纪委内部的人事调整势在必行,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下班后,王思宇没有急着下楼,而是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过了许久,他才微微一笑,摸出手机,给远在华中的蔡文杰发了封短信:“蔡书记,三条腿的椅子已经接上了。”

几分钟后,手机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翻开短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牛.逼!”

第三十二章 交锋 十五

常委会上,梁桂芝面带微笑,目光落在桌面的材料上,侃侃而谈。

她在报告中提出,在明年的工作规划当中,要积极开拓思路,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尤其应该依托闵江地区秀丽的自然景观,大力开发旅游业,发展新兴服务产业,推动区域经济快速发展,实现‘旅游兴市’的战略目标。

在她发言的时候,李晨一直在皱眉沉思,脸上露出怫然不悦之色,过了好一会,他才伸出右手,揉了揉太阳穴,低下头去,脸色阴沉地摸起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写着什么。

梁桂芝的发言结束后,会议桌边的常委们都没有讲话,而是拿眼去找李晨,去观察他的反应。

很显然,梁桂芝刚才的发言,和李晨之前的讲话,根本就不是一个调子,这两位负责政务的常委,在明年的经济工作规划上,出现了重大分歧,这是众人之前都没有预料到的。

经历了短暂的冷场之后,鲍昌荣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放下杯子,试探着问道:“李市长,你谈谈吧,明年政府这边的经济工作重心,是否应该做出一些调整?”

“没这个必要吧?”李晨微微皱眉,转头向右下方瞥了一眼,见梁桂芝腰杆拔得笔直,正慢慢地擦拭着眼镜,表情出奇的镇定。

而她的身边,坐着那位年轻的纪委书记,他面沉似水,手里摆弄着一管黑色的签字笔,那管签字笔在他指间飞速旋转着,做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

李晨的目光一滞,落在王思宇灵动的手指上,不禁有些走神,在他的印象中,自从王思宇来到闵江之后,梁桂芝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仿佛突然间改变了许多,原本行事小心谨慎的她,现在的胆子变得很大,在很多问题上,都开始变得强硬起来,这让李晨感到有些不适应。

就像这次,在政府办公会上否决了的预案,她竟然又在常委会上抛了出来,搞了次突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弄得他十分被动,看起来,这女人身边有了强援之后,胆子还是不小的,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逆来顺受,到主动反攻了。

沉思了片刻,李晨收回目光,把手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几声,斟酌着字句道:“梁市长,你提出的集中优势资源,大力发展旅游产业,这个设想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是可行的,但是,市里也多次进行过相关论证,结果表明,要想拉动起闵江的旅游业,至少需要投入几十个亿的资金,那可不是小数目,钱从哪里来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发了一番感慨之后,他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就仰坐在皮椅上,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茶杯,不再说话。

梁桂芝戴了眼镜,蹙眉道:“李市长,我们闵江市不具备区位优势,在资源方面上也很匮乏,发展工业的难度更是很大,至于农业,更不要讲了,还是靠天吃饭,只能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几年内都不会有太大起色。”

李晨眉头一挑,想要发言反驳,但还是忍住了,铁青着脸,继续听着她讲道:“虽然短期来看,要想启动旅游业,困难确实不小,可一旦发展起来了,效益将是非常可观的,而且,我们先做好相关的产业规划,就可以成立工作组,跑项目要资金,争取优惠政策……”

李晨终于忍不住了,摆了摆手,打断她的发言,皱着眉头道:“梁市长,旅游产业的发展,不是朝夕之功,你也承认现在条件还不太具备,那就先放一放嘛,硬着头皮上只能费力不讨好,而且国务院最新下发的文件也在强调,各地应该以加强农村建设为主,在政策上重点向农业倾斜,我觉得,地方要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这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问题。”

见他口不择言,竟然上纲上线,梁桂芝皱了皱眉,摆弄着桌上的茶杯,冷冷地道:“李市长,这并不矛盾嘛,那份文件里确实提到了重点发展农业,可也提到,要根据各地特色,统筹兼顾,均衡发展,况且国家发改委最新出台的文件,也指出各地要大力发展旅游业,积极促进就业,我们上周三不是刚刚组织学习过吗?”

李晨皱了皱眉,转头盯了梁桂芝一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没好气地道:“市财政紧张,拿不出多余的资金搞旅游,你要是能跑到资金,可以自己去搞,出了成绩,自然是你梁大市长的,我不和你争功。”

梁桂芝微微一怔,听他说了狠话,就叹了口气,摸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将杯子往会议桌上重重地一鐓,把脸扭到旁边,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国画,欣赏着画中的高山流水,不再吭声。

桌边的常委们见两位市长吵得很凶,不禁面面相觑,都没有发表意见,各自端着杯子,低头喝茶,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

王思宇也大为惊讶,没有想到梁桂芝发了这么大的火,他忙在一张纸条上写了:“怎么回事,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梁桂芝接过纸条,眉头微蹙,提笔写道:“去你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就在本子上写道:“内分泌不调,赶紧找老俞来调解一下。”

梁桂芝斜眼望去,脸上露出愠怒之色,伸手在会议桌底下探了过去,在王思宇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嘴唇微动:“让你胡说!”

王思宇呲牙咧嘴地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才恢复了平静。

半晌,鲍昌荣笑了笑,摩挲着头发道:“两边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在明年的规划里,把旅游业也搞进去,由梁市长牵头来抓,她是从省城下来的,在上面有优势,人头活络,跑项目也会顺利些,要真能把旅游业抓上去,也是一桩大好事嘛,我们应该支持,是吧?”

市委书记既然发话了,也就把调子定下来了,几位常委就跟着点头,李晨虽然有些不满意,但也清楚,在常委会上和梁桂芝争吵,有损他市长的威信,便也借坡下驴,语气低沉地道:“鲍书记讲的也有道理,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两人的分歧解决以后,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紧接着,按照议程,王思宇也作了工作汇报,他先把刘恒案的相关情况做了说明,随后又读了省纪委新下发的一份文件,介绍了本年度省内处理的几件典型案例。

在发言中,王思宇特别强调了,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之下,个别干部经不起金钱美色的诱惑,没有经得起严峻的考验,丧失了起码的原则,一些领导干部违法乱纪,以权谋私的现象,在闵江也是存在的,应该引起大家的注意。

鲍昌荣当即表态,要求纪委加强工作,争取早日破获一些典型案件,以震慑腐败分子,这样的基调定下来,就使得他这位市委书记变被动为主动,为解决临山县的腐败窝案埋下伏笔。

其他常委虽然不了解内情,但听两人有意无意间透出的口风,也都猜测出,继刘恒之后,可能又有干部要被拉下马,结合着田宏业将要调离纪委的背景,众人望向王思宇的目光,就都变得有些复杂。

接下来,会议开得很是顺利,议题一项项地通过,很快,就要开始讨论人事调整问题了,这当然是本次常委会议的重头戏,各方免不了要进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来确保各自的利益,常委们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都在酝酿着情绪,准备即将到来的交锋。

十几分钟后,市委组织部长陈重义站了起来,将几份材料分别发给桌上的常委,笑着道:“抱歉,我们组织部的工作没做到位,昨天发的那份名单,还不够成熟,经过书记办公会上的反复讨论,又重新拟定了一份名单。”

王思宇皱了皱眉,接过材料,低头扫了一眼,见提名的人选确实有些变化,但田宏业仍然在老城区的区委书记候选人名单里,也就放了心,伸手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半开玩笑地道:“陈部长,你的道歉不够诚恳,应该晚上请客才成。”

陈重义拉了椅子坐下,笑着努努嘴,摇头道:“王书记,你可找错人了,应该马书记请客才对,他家姑娘马上就要出门子了,要是不把咱们安排好了,到时大家都请病假。”

马尚峰开怀一笑,点头道:“应该请客,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到前面,结婚那天,各位可不能太小气了,要多送点红包,每人至少五千块打底。”话音过后,他伸出右手,轻轻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鲍昌荣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望着王思宇,笑眯眯地道:“王书记,看见没,马书记在常委会上公然索贿,性质特别恶劣,建议你们纪委深入调查。”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鲍书记,他这不是在索贿,是在打劫,应该让政法委的郭书记来处理。”

鲍昌荣放下杯子,拿手指了指王思宇,笑着道:“大家看到没,咱们的纪委书记啊,雷声大,雨点小,刚才还在杀气腾腾,大谈反腐倡廉,关键时刻却耍滑头,他不肯做恶人,却把皮球踢到郭辉的怀里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没办法,马书记已经打过招呼了,收到钱分我三成,当然不能查了。”

马尚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好不容易嫁个女儿,刚想大赚一笔,却被你小子把竹杠敲得梆梆响,三成可不行,亏大了,这女儿啊,我还不嫁了呢!”

众人就都哄笑了起来,在开了几句玩笑后,鲍昌荣敛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戴上老花镜,望着名单,沉吟道:“这次人事调整的幅度比较大,前几次都是零售,这回要搞批发,不过批发归批发,还是要把好关,在干部任用方面,应该高标准,严要求,不能马虎,要精挑细选,宁缺毋滥……”

讲完后,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冲着组织部长陈重义点点头,轻声道:“开始吧!”

第三十三章 交锋 十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是热烈,在几个重要岗位上,常委们唇枪舌剑,各自发表意见,有时意见相左,就会争得面红耳赤。

在市委常委这个层面上,无论书记还是市长,想在人事调整上吃独食,几乎是不可能的,容易犯了众怒。

作为市委书记,鲍昌荣所要做的,除了确保自己提名的干部顺利过关外,就是想方设法做好平衡。当然,如果可能的话,顺便狙击一下李晨的人,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田宏业的去向上,倒没有多大的分歧,由于梁桂芝和王思宇高调表示支持,李晨也就没有发言,只有马尚峰侧了侧身,摸着茶杯,不痛不痒地质疑道:“鲍书记,宏业同志一直都在纪委工作,没有在区里任职的经历,去下面抓几十万人的大摊子,是不是压力大了些?”

鲍昌荣喝了口茶水,就笑着摆手道:“田宏业这个同志,工作能力还是很突出的,而且年富力强,适合压压担子,到重要岗位发挥作用。”

“是啊,宏业同志确实不错,很不错。”马尚峰意味深长地一笑,就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不再吭声。

田宏业的任命,居然出奇的顺利,经过举手表决,全票通过,而随后,在纪委副书记的接任人选上,倒是出现了不小的争议,李晨和鲍昌荣各有属意的人选,李晨推荐的是新港区纪委书记林伟力,鲍昌荣则倾向于另一位中年干部,镜山县委副书记赵星河。

在这次交锋上,李晨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语气凝重地道:“鲍书记,星河同志能力确实很强,但毕竟没有在纪委工作过的经验,我们不能让外行领导内行,那样容易闹出笑话,对吧?”

鲍昌荣轻轻摇头,他最反感的就是李晨这点,在人事问题上,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市长管理政务,已经是很大一摊子了,在党务方面也乱插手,就显得有些不知分寸了,党管干部,落实到人头上,自然就是党委书记管干部,认不清这点,就是不讲政治的表现,就是不成熟。

他摩挲着头发,心平气和地反驳道:“李市长,不能这样讲吧,我们在座的很多常委,都曾经在不同的岗位上工作过,只要能力突出,肯虚心学习,勤勉务实,就应该能够胜任,而所谓的内行,庸才也不少,有些当了一辈子单位领导,搞不出半点名堂的,也大有人在,我们任用干部要灵活,不能头脑僵化,更不能搞唯经验论,那样不科学。”

李晨有些恼火,扬起头来,不冷不热地道:“鲍书记,伟力同志的表现也很优秀,新港区纪委的工作,还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他的工作事迹,也在省报上刊登过,这样老黄牛式的干部,应该委以重任。”

马尚峰也适时站出来,笑着说:“是啊,那篇报道我也看过,很感人,伟力同志不容易啊,付出很多,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心里应该有杆秤,要任人唯贤。”

似乎是感觉这句话说得有些重了,他咳嗽了几声,忙又补充道:“当然了,星河同志也很优秀。”

鲍昌荣皱了皱眉,把名单丢在旁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抬头望了眼王思宇,笑眯眯地道:“王书记,纪委副书记的人选,你的意见比较重要,谈谈看法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做出了重大让步,王思宇也应该投桃报李,在纪委副书记的人选上支持自己,不能被李晨钻了空子,借机往市纪委里打楔子。

王思宇欠了欠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伸手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把打火机轻轻放下,若有所思地道:“鲍书记,李市长,我到闵江的时间不长,对这两位干部都不太熟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喝了口茶水,又望着名单,不紧不慢地道:“在提名的几位候选人里,我只对祝文秀同志比较熟悉,这位女同志很不错,协调能力强,善于处理复杂问题,为人也正派,在纪委内部的威望很高,如果她能顶上来,主持纪委的日常工作,我可就轻松多了。”

鲍昌荣眯起眼睛,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型,满脸的不高兴,这小子,实在有点贪得无厌,本来指望他来帮忙,堵住那两人的嘴巴,可没想到,他居然横生枝节,来了个趁火打劫!不厚道啊……

他转过头来,看了眼李晨,又瞅瞅马尚峰,暗自琢磨,与其让这两人抢了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他就下了决心,淡淡地道:“王书记的建议很好,他主持纪委,责任重大,在纪委副书记的人选上,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见,便于开展工作,是吧?”

李晨愕然,皱眉瞅了王思宇一眼,尽管不太情愿,还是勉强笑道:“也好,文秀同志确实很适合,那就尊重王书记的意见吧。”

两人都打着一样的心思,宁可给外人,也不能让对方的人顶上去。

王思宇也没有料到,他其实只是随口一提,真正的用意,不是现在抢这个位置,而是为以后增补副书记打埋伏,没想到两位够客气,居然舍得把这块肉让了出来,倒让他捡了现成便宜。

这口烟就抽得极有滋味,王思宇吐着烟圈,提笔在本子上写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梁桂芝斜眼瞄去,微微皱眉,也提起笔来,在本子上添了一句:“某渔翁的成功=无耻+运气!”

“说的也对!”望着新补充的一行字,王思宇摸着鼻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会议临近尾声,最后一项人事变动,是公安局副局长的提名,这也是各方非常关注的一个职位,在之前的书记办公会上,这项人事任命引发了激烈的争论,由于分歧太大,李晨曾经拂袖而去,闹得不欢而散,所以,组织部长陈重义多了个心眼,特意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留到最后来讨论。

市局提名的人选是吴爱军,他是新港区公安分局的政治部主任,也是黄海潮的得力干将,李晨对此人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进入市局领导班子,协助黄海潮把公安口抓牢,因此,他极力推举吴爱军。

而政法委书记郭辉提名的人选,是市局刑侦支队政委秦明君,秦明君从警多年,性格刚烈,为人豪爽,在业务上也是把好手,只是与局长黄海潮关系紧张,两人闹得很僵,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发生激烈争执,可想而知,如果秦明君升任副局长,必然会对黄海潮形成牵制。

鲍昌荣的态度也极为强硬,田宏业上次被民警捉.奸,气得他摔了杯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有了那次经历,他对公安口也开始警惕起来,专门与郭辉讨论过此事,郭辉当即建议,由秦明君出任副局长,削弱黄海潮对市局的影响。

两方面对这个位置都是势在必得,会议桌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双方火药味十足,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李晨咳嗽了几声,把茶杯放下,阴沉着脸道:“让秦明君当副局长,会搞乱市局,不利于公安口的稳定。”

鲍昌荣也不愿场面失控,就摇头道:“争议太大,没法协调,直接举手表决吧,赞成吴爱军同志上的请举手。”

李晨最先把手举了起来,马尚峰把茶杯向前推了推,也举手道:“我赞成!”

组织部部长陈重义迟疑了一下,还是举了手,轻声道:“赞成!”

统.战部长刘秉江也举起右手,懒洋洋地道:“爱军同志不错,我赞成!”

“只有四票。”鲍昌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刚想说话,却吃惊地发现,宣传部长殷道奇侧了侧身,有些不情愿地把手举了出来,小声道:“我支持爱军同志上。”

鲍昌荣的笑容立时僵住了,目光变得异常凌厉,冷冷地注视着殷道奇,一言不发。

对这位宣传部长,鲍昌荣一直都信赖有加,对方在这次表决上,毫无征兆地突然反水,如同当头一棒,把他打得有些发懵。

殷道奇心里发虚,忙把头转向一边,会议室里霎时变得安静下来,众人大都开始低头喝茶,填补这段难堪的时间。

李晨放下杯子,点了一根烟,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惬意地吐着烟圈,以戏谑的眼神注视着鲍昌荣,似乎很享受对方吃惊的表情。

沉默良久,鲍昌荣点点头,轻声道:“同意秦明君同志上的请举手。”

政法委书记郭辉早已迫不及待,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秘书长鲁高阳也跟着举手道:“我支持明君同志。”

“明君同志不错。”王思宇点点头,也跟着伸出右手,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再耍滑头,鲍昌荣会被气到吐血的。

梁桂芝摘下眼镜,捏了捏眼角,也把手臂扬了起来,微笑道:“我也支持明君同志。”

“五比五!”鲍昌荣环顾四周,轻舒了口气,最后一个把手举了起来。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由于军分区政委尚海潮各不相帮,依旧选择弃权,所以,双方在这次交锋上,竟出人意料地打成了平局。

会议桌边再次安静下来,这种僵局极少出现,众人心里都觉得有些没底,会议接下来的走向,谁都摸不清楚。

但毋庸置疑,鲍昌荣的控制力在急剧下降,权力的天平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向李晨一方倾斜,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片寂静中,王思宇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中,用力地捻了捻,缓慢而坚定地举起右手,微笑道:“鲍书记,我想讲几句。”

鲍昌荣有些走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调整了下坐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点头道:“王书记,你说吧。”

会议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满是狐疑地望着王思宇,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李晨皱了皱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王思宇这时跳出来,恐怕没安什么好心,搞不好,又要出来搅局了。

马尚峰的神色倒颇为坦然,摆弄着手中的一管钢笔,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发出一阵‘哒啦啦’的响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时,就显得格外刺耳。

梁桂芝轻轻吁了口气,感到有些紧张,就抬起脚尖,轻轻碰了碰王思宇,提醒他讲话谨慎一些,现在这种情况,如同两军对垒,出不得半点差错。

王思宇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本来,有些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核实,从保护干部的角度出发,我是不应该在会上发言的,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只能出来讲话了,诸位,稳妥起见,吴爱军同志不适合在此时提拔。”

他的声音不高,却宛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包括李晨在内,一众常委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马尚峰也攥住了钢笔,不再制造噪音,而是皱紧了眉头,陷入沉思之中,他当然清楚,王思宇这番话说得太重了,这等于是提醒在场的所有人,吴爱军有问题。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问题,对方既然敢在这种场合讲出来,想必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线索,在这种情况下,吴爱军若是获得提拔,显然是很不合适的。

几位常委的目光又挪到李晨的脸上,马尚峰叹了口气,闭了眼睛,轻轻摇头。

李晨愣了半晌,才推开杯子,探过头来,将信将疑地道:“王书记,具体是什么问题,能否透露一些?”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李市长,如果有必要,会后,我可以单独向你汇报。”

李晨心里一凉,知道事态严重,不能介入,他忙摆了摆手,阴沉着脸道:“算了,还是继续保密吧,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不甘心,就把头转向鲍昌荣,轻声道:“鲍书记,公平起见,市局副局长的任命还是先放一放吧,等过段时间,水落石出之后,再行议定。”

“好吧,我同意。”鲍昌荣心绪不佳,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收拾了身前的文件,轻声道:“就这样,散会!”

众人都站了起来,稀稀落落地向外走去。

梁桂芝没有动身,见会议桌边只剩下两人,她侧过身子,伸手捅了捅王思宇,好奇地道:“小宇,吴爱军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公安口里,举报他的最多,黄赌毒都沾边,群众反映强烈,收拾完临山县的那几位,就该轮到他了。”

梁桂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讶然道:“倒真是没看出来,那人平时表现还不错。”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在咱们面前,大半的干部都会拼命表现,把最好的一面拿出来,到了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上,马上就变脸了。”

梁桂芝抿嘴一笑,又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地道:“你啊,还是不够谨慎,不该在会上提出来的,万一吴爱军得到风声,狗急跳墙,对你非常不利。”

王思宇撸起袖子,笑着道:“没事,我这身手好着呢,近身肉.搏,两三个人不是对手。”

“吹牛!”梁桂芝嘀咕一声,把文件收拾好,挎包向外走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摆手道:“梁姐,你还别不信,改天我露一手,给你瞧瞧!”

“好吧,改天一定瞧瞧。”梁桂芝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后面传来‘扑通’一声响,她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身子就被撞开,茫然间,忽然发现,那条黑色裙子已经被扯到腿边,下身只剩了一条粉红色的情趣内裤。

她发出一声尖叫,赶忙弯腰,把裙子重新拉了上去,转头望去,王思宇绊倒在地,正满脸无辜地望着她,梁桂芝啐了一口,红着脸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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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祝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第三十四章 近身保镖 上

尽管离开会议室时,因为有些得意忘形,不慎跌了一跤,摔得王思宇七荤八素的,但丝毫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

田宏业的调离,祝文秀的上.位,以及在副局长人选上的表态,无不在向众人宣示,他正以一种极为强硬的姿态,高调介入到闵江市的政治生活当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次的常委会上,他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回到办公室后,和以前一样,王思宇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情变得格外轻松,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开端。

正在沉思中,一阵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转身坐下,微笑道:“请进!”

房门开后,祝文秀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身材不高,皮肤白皙,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黑色高跟鞋,显得娇小玲珑,端庄淑雅。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招手道:“祝主任,快过来坐。”

祝文秀点点头,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办公桌边,眼里露出感激之色,有些矜持地笑道:“王书记,真是太感谢您了。”

王思宇微愕,抬腕看了下表,常委会开完还不到二十分钟,祝文秀就得到了消息,现在的官场果然是全无秘密可言,他笑了笑,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微笑道:“祝主任,不必客气,我只是出于公心,实话实说,能够在常委会上通过,只能说明你表现出色,得到了市委领导的一致认可。”

祝文秀莞尔一笑,拉了椅子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道:“王书记,无论身上的压力有多大,我都会竭尽全力,把工作干好,绝不辜负您的信赖。”

王思宇笑着点了一根烟,轻笑道:“祝主任,放开手脚,大胆工作,不要有任何顾虑,天塌下来,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

祝文秀笑笑,放下茶杯,迟疑着道:“王书记,其实,我还是有些纳闷,纪委很多同志都很适合,您为什么会选择我?”

王思宇仰坐在皮椅上,掸了掸烟灰,诚挚地道:“原因是多方面的,你沟通协调的能力很强,又能够坚持原则,在纪委工作的时间也很长,经验非常丰富,在纪委这些干部里,威望很高,你上来,大家都会服气。”

祝文秀抿嘴一笑,低声道:“王书记,您过奖了。”

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当然了,还有些是纯靠直觉判断的,感觉咱俩挺投缘,应该会配合得很默契。”

祝文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点头道:“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王思宇爽朗地笑了起来,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沉声道:“那就好,只要咱们能够齐心协力,纪委的工作肯定能再上个台阶。”

祝文秀喝了口茶水,敛去笑容,表情凝重地道:“王书记,听说在常委会上,您提到了吴爱军的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拉开抽屉,取出几封举报信,递过去,轻声道:“这里有些线索,你可以先拿去看看。”

祝文秀把举报信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约莫五六分钟后,她轻吁了口气,抬头道:“牵涉的问题不少,这案子要查下去,可能要费些时间。”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案子可以慢慢查,耽误之急,是集中精力,先把纪委内部理顺。”

祝文秀会意地一笑,站了起来,真诚地发出了邀请:“王书记,晚上要是没有别的应酬,一起吃顿饭吧。”

王思宇摆了摆手,谦让道:“祝主任,不必破费了吧?”

祝文秀笑了笑,固执地道:“一定要去,我们家老徐已经在张罗饭菜了,您能到家里吃饭,我们两人都觉得荣幸呢!”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祝文秀耸耸肩,笑着说:“为免外面传闲话,就请书记大人把车子开到后街上,我去那等您。”

“好的。”王思宇笑了笑,目送着祝文秀走了出去。

伏案批了会文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王思宇看了下号码,见是周媛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美人老师,有何指教?”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少贫嘴,我要去趟荆州,周一才能回来,晚上不要等我吃饭了。”

王思宇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赶忙笑着道:“美人老师,干脆咱俩一起去吧,趁着周末,我也过去拜见泰山大人!”

周媛啐了一口,红着脸道:“讨厌,别胡说!”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嘻嘻地道:“美人老师,我是认真的,丑女婿也要见岳父嘛,再说了,纸里包不住火,老爷子早晚都会知道,瞒太久了也不好,对吧?”

周媛赶忙摇头,悄声道:“不行,你千万别乱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思宇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周媛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现在心太乱,等安静下来再说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几时走?我过去送你。”

周媛摇头道:“不用了呢,你可别过来,不然,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王思宇笑了笑,不以为然地道:“那样最好,省得你总下不了决心。”

周媛哼了一声,撅嘴道:“不和你说了!”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盲音,王思宇哑然失笑,在他最近的强势攻击下,周媛已经芳心大乱,性子也有了些许的改变,时常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撒娇的语气,再不似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其实有时想想,王思宇也感到一些尴尬,觉得有些对不住老爷子,以往总是顺些好烟好酒,现在竟然惦记上了人家的宝贝女儿,事情败露那天,免不了要被呵斥一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想抱得美人归,脸皮太薄肯定是不行的,更何况,如果不是自己,她女儿怕是要独身一辈子了,哪里还有外孙抱?

想到这里,王思宇的念头终于通达了,端着茶杯笑了起来。

下班后,王思宇按照约定,开车转到了后街,祝文秀早已等在那里,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笑着道:“没办法,人言可畏啊,总要避讳着点,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小心些也好。”

祝文秀指了路,王思宇开车行去,到了小区门口,却愕然发现,祝文秀家竟然也在江边,离光华路不远,只隔了几十米的距离,远远地,就能望到那片高档住宅区。

想起那晚的美妙经历,王思宇的内心又开始荡漾起来,那位陌生的明艳少妇,又在脑海中悄然浮现,挥之不去。

祝文秀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站在车边发呆的王思宇,诧异地问道:“王书记,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思宇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随后,他叹了口气,跟在祝文秀的身后,缓缓地走进单元楼。

祝文秀家住在三楼,约莫九十多平方,面积虽然不大,客厅布置得却很温馨,白色的墙壁上,挂着生动的风景画,棕色的布艺沙发摆在墙边,墙角还放着两盆滴水观音,进了屋子后,祝文秀的老公就带着女儿迎了过来,热情地招呼着王思宇坐下。

祝文秀的老公姓徐,是退伍军人,身材结实,脸庞黝黑,在部队时,曾经做到了营级干部,转业回到闵江以后,在事业单位上班,而他的女儿只有十三岁,刚上初一,小丫头有些怕生,在喊了叔叔以后,只在旁边坐了一会,就返回卧室,再也不肯出来。

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祝文秀给女儿单独准备了一份饭菜,送到卧室里,三人便坐到了餐桌边,边喝边聊,老徐为人豪爽,酒量也奇大,也很健谈,夫妇二人热情周到,把酒桌上的气氛调节得很好,虽是初次喝酒,倒没有半点拘束。

从宾至如归到反客为主的时间很短,似乎只用了三个小时,到了晚上八点多钟,老徐终于招架不住,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来。

祝文秀见状,赶忙把他扶回房间,不满地叨咕着:“老徐,平时都嚷嚷着酒量高,可今儿怎么这样怂,瞧你刚才的表现,糟糕极了。”

老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连摇头道:“不行了,你们王书记也太能喝了,年纪轻轻的,至少两斤的量,喝不过,真是喝不过,唔……”

祝文秀抿嘴一笑,帮他把被子盖上,忙推门走了出来,却见王思宇已经穿了外衣,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道:“文秀姐,我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祝文秀赶忙跟了出去,送他到了楼下,来到车边,担心他醉酒开车出事,就轻声劝道:“王书记,还是打车回去吧。”

王思宇摆了摆手,拉开车门,笑着道:“没事,放心吧,清醒着呢,文秀姐,快回吧。”

祝文秀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忙把车门推上,皱眉伸出右手,语气坚决地道:“不行,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绝对不能酒后驾车,把车钥匙给我吧,明儿让老徐把车子给您送过去。”

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交出车钥匙,在祝文秀的陪同下,出了小区,打上了一辆出租车。

祝文秀站在路边,摆了摆手,见出租车驶远,这才笑吟吟地着返了回去。

车子行到前面的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内音响,放了一首缠绵悱恻的英文歌曲。

王思宇皱了皱眉,忽地转过头来,微笑道:“师傅,把车子转到光华路上吧,我去看个朋友。”

司机点点头,过了一会,见绿灯亮了,就打了方向盘,把车子绕过路口,转向光华路的方向驶去。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道边,王思宇打开车门,慢悠悠地下了车,进了小区,来到那明艳少妇家的楼下,点了一根烟,在单元门口来回徘徊着。

在楼下磨蹭了半晌,王思宇却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去,正在犹豫不决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低头看去,却是陌生号码,他随手接通,轻声道:“喂,你好,哪位?”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在沉默了一会后,就把手机挂断,王思宇不以为意,把手机放了回去,又摸着下巴,退出几步,仰头向楼上望去,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接通之后,有些不耐烦地道:“喂,你好,请讲话!”

‘嘟’的一声后,手机再次挂断,王思宇有些恼火,又回拨了过去,扯着嗓子喊道:“喂,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事老打什么骚扰电话!”

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一个柔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怎么着,师傅,你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跑我们家楼底下晃悠,还有理了呢!”

第三十五章 近身保镖 中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赶忙仰头望着楼上,笑着道:“美女,我琢磨了,那二百块钱太多了,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车费,这钱要是不退给你,我心里不踏实,晚上都睡不着觉!”

程琳皱了皱眉,打开坤包,从里面摸出一管唇膏,在粉唇上涂了涂,随后把唇膏放进包包里,拉上锁链,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子向后轻轻一仰,靠在车内舒适的座椅上,望着王思宇的背影,毫不留情地道:“换个借口!”

王思宇又向后退了几步,仰起头,眯着眼睛望着楼上,却没有看到人影,卡其色的窗帘之后,没有透出一丝光线,他脑门上打满了问号,却依旧笑着敷衍道:“这可不是借口,没别的原因,就是想还钱。”

程琳莞尔一笑,摇头道:“既然不肯说实话,那你把钱丢下走吧。”

王思宇有些头痛,只好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好吧,我说实话,就是喝多了酒,晚上睡不着觉,很想见你一面。”

“这还差不多。”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将手机挂断,丢在一旁,打开雪亮的车灯,伸手按了几下喇叭,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斜倚在车边,双腿交叉,摆了个诱人的POSS。

王思宇诧异地转过身去,望着身后十几米远处的香车美女,有些吃惊地走过去,绕着白色的奔驰车转了一圈,最后站在程琳的身前,仔细端详起来。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针织裙,前襟绷得紧紧的,胸部隆起一道完美的弧度,裙摆下,那双裹着黑色丝袜的美腿修长而匀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望着眼前这位娇俏迷人的艳丽少妇,王思宇轻轻点头,啧啧赞叹道:“这车真漂亮,以后赚了钱,咱也买一辆!”

程琳‘扑哧’一笑,轻声道:“那还不赶紧去拉活赚钱,跑人家楼底下转悠什么。”

王思宇摇头道:“不急,先到你这找找动力。”

程琳耸耸肩膀,悠荡着手中的挎包,撇嘴道:“借口,你来的目的我很清楚,就不要再演戏了。”

王思宇笑了笑,仰头道:“嗯,没错,确实是借口,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迷一样的漂亮女人。”

程琳转过身子,伫立在车边,沉默半晌,才怅然道:“看够了吗?”

“没有!”王思宇微微一笑,顿了顿,又有些好奇地道:“美女,有个疑问,光凭背影,你就认出我来了?”

程琳转过身子,白了他一眼,皱眉道:“别自作多情了,你下出租车时,我刚好开车拐过来,一直跟在后面,你刚才要是敢上楼,我非打110不可!”

王思宇拍了拍脑门,点头道:“我说刚才犹豫那么久,怎么就是下不了决心呢,原来还挺危险的!”

程琳哼了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轻声道:“进来吧,本姑娘现在心情不错,给你个请客的机会!”

王思宇刹那间心花怒放,忙坐了进去,随手关上车门,微笑道:“去哪?”

程琳发动车子,淡淡地道:“附近有家上岛咖啡,环境不错。”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吧,就去那。”

程琳瞟了他一眼,蹙眉道:“置办这身行头,花了不少银子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西服的料子,轻声道:“朋友送的,价钱没问过。”

程琳把车子驶出小区,拐到主道上,漫不经心地道:“女朋友送的吧?”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转过头来,轻声道:“怎么,你很介意?”

“哪能呢,就是随便问问,她眼光还不错!”程琳眨了眨眼,暧昧地一笑,就不再做声。

小车在路上开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拐入辅道,程琳把车子开到咖啡厅门口,两人下车后,一前一后走进店里,直接上了二楼,找了靠着墙边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很快走过来,递过菜单,微笑道:“两位客人,点些什么?”

程琳接过菜单,随意翻了翻,就把菜单合上,轻声道:“两杯蓝山、再来个水果拼盘,谢谢!”

“请稍等!”服务员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王思宇环顾四周,见二楼的客人极少,只有几对情侣模样的人,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窃窃私语,不禁微微一笑,轻声道:“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很幽静,很适合约会。”

程琳蹙起秀眉,淡淡地道:“抱歉,咱们两人不需要约会,而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王思宇心中一动,似笑非笑地望着灯下的淡妆美人。

程琳伸出纤纤玉指,放在唇边,悠然道:“谈判!”

“谈判?”王思宇的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娇艳欲滴的樱唇,目光又落在唇边那根白皙纤长的食指上,忽然想起了那个难忘的夜晚,浴缸里某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心房猛地跳动了几下,小腹又升起一团火来,烧得他有些心慌意乱。

王思宇赶忙跷起二郎腿,把目光移向别处,勉强挤出笑容,干涩地道:“怎么个谈法?”

程琳双手捧腮,望着桌边的白色坤包,漫不经心地道:“开个价吧,到底需要多少钱,你才肯罢休。”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苦笑道:“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程琳轻轻摇头,嘟起小嘴,气哼哼地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跟我没关系,那是警察该管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遵守当初的约定?”

王思宇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沉吟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程琳回头望了一眼,侧过身子,让服务员把东西上齐,望着她走远,才回过头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微笑道:“说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出一根香烟点燃,闷头吸了几口,抬头望着那张妩媚的俏脸,吞吞吐吐地道:“那天晚上,怎么说呢,嗯……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

程琳心中一荡,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忙躲闪着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一对情侣,呐呐地道:“那是你的问题,我早就忘掉了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吐着烟圈道:“你在撒谎,对吧?”

程琳蹙起秀眉,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轻声道:“没有,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恨我吗?”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她摇了摇头,伸手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我心里没有你,自然不会恨你,我确实恨一个人,只是,他不在乎,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的,他就是那样自私自利的人。”

王思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程琳幽幽地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抚弄着肩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微笑道:“其实,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不行,我做不到。”王思宇狠命地捏着大腿,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程琳微微一怔,默默地注视着王思宇,心里有些感动,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过头去,轻声道:“那天早上,我反应有些过度,对不起啦!”

她的声音极为柔媚,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让王思宇心中一荡,忙摆手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也很理解。”

程琳低头啜了口咖啡,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思宇笑了笑,探过身子,反问道:“不是出租车司机吗?”

程琳莞尔一笑,侧目斜睨着他,悄声道:“不太像!”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吸了口烟,不动声色地道:“事实上,我就是个出租车司机,你呢,你又是做什么的?”

程琳歪着脑袋,摸起银勺,搅动着咖啡,淡淡地道:“搞调查的!”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着追问道:“最近在调查什么?”

“调查黑社会!”程琳嘴唇微动,说出这三个字,随后扬起俏脸,饶有兴致地望着王思宇,留意观察他的表现。

王思宇皱起眉头,吃惊地道:“那可都是些亡命之徒,和他们打交道,一定很危险吧?”

程琳轻轻点头,喝了口咖啡,微笑道:“是要小心点,不然很可能会出麻烦,明儿打算去一家地下赌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好的,正好周末也没有别的事情,一起去吧。”

程琳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初,脸上露出慧黠的笑容,身子向后一仰,伸了个懒腰,有些娇慵地道:“真不错,现成的保镖送上门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床下功夫是不是也那么棒?”

王思宇刚喝了口咖啡,险些喷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皱起眉头,很认真地解释道:“还成,假如大家都是空手,两三个人还能应付,再多就不行了。”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用手指拨弄着杯子,淡淡地道:“好吧,那你先回去,明儿上午,我会打电话给你,记得开机,别当逃兵啊!”

王思宇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回不去了,朋友的老婆从外地过来,我被赶出来了。”

程琳蹙起秀眉,用满是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直言不讳地道:“既然不会撒谎,就别太为难自己了,你其实还是个满老实的人,诚实一点比较好。”

王思宇呵呵一笑,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鼓足勇气,试探道:“美女,晚上去你那里,贴身保护,怎么样?”

程琳粉面绯红,轻轻摇头,嘟着嘴巴道:“不行,这次我可没有喝那么多酒,不能再干那种蠢事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银勺,缓缓搅动着咖啡,轻声道:“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不喜欢吗?”

程琳咬着嘴唇,冷哼道:“当然不会喜欢了,没有人会喜欢做别人的玩物。”

王思宇皱了皱眉,停下动作,抬头望了她一眼,诚挚地道:“不是玩物,我们可以试着相互了解。”

程琳微笑不语,只是静静地品着咖啡,过了半晌,才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别乱想了,那样荒唐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

王思宇喝了口咖啡,轻声道:“没想到,你居然是处.女。”

程琳把茶杯重重地放下,挥起粉拳,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恼火地道:“别提那两个字,我不喜欢听!”

王思宇怔了怔,拨开她的粉拳,真诚地注视着她,微笑道:“你好像很敏感。”

程琳气势为之一馁,低下头去,拿手揉.搓着裙摆,自嘲地笑了笑,缓和了语气,迟疑道:“也许吧,好像有点……那个质!”

“没那么严重。”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来。

程琳也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起来,半晌,她轻轻吁了口气,敛起笑容,目光忧郁地望着桌上的半杯咖啡,久久无言。

王思宇歪着脑袋,默默地注视着她,笑着问道:“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程琳淡淡一笑,悄声道:“你可以叫我琳姐。”

王思宇皱了皱眉,摇头道:“你的年纪很小,我叫不出口。”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兼职保镖,月薪三千。”

王思宇嘴里叼着银勺,把身子向后一仰,微笑着道:“不想知道保镖的名字吗?”

程琳轻轻摇头,把脸转到一边,有些惆怅地道:“还是不知道的好,没必要……”

王思宇苦笑,把玩着杯子,沉吟道:“那就算了。”

又坐了十几分钟,王思宇到下面埋单,程琳跟在后面,缓缓地下了楼,来到车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程琳转过身子,轻声道:“好啦,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指着白色的奔驰车,轻声道:“让我开一会吧。”

程琳犹豫了下,还是把钥匙交到了他的手里,蹙眉道:“最多十分钟,我都困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程琳坐在副驾驶位上,轻轻关上车门,把头倚在车窗边,小声提醒道:“慢点开,你好像喝了酒。”

“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王思宇发动车子,离开上岛咖啡,将车子缓缓地驶向江边。

二十分钟后,奔驰车停在一处空旷无人的暗影里,熄了火。

程琳有些紧张起来,悄声道:“你,你,又想欺负我吗?”

“嘘,放松!”王思宇闭了眼睛,伸出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纤细的美腿,慢慢地探到裙摆中,

程琳娇.喘连连,忙伸手握了王思宇的手腕,轻声呢喃道:“坏蛋,别这样……”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身子,抱了她的纤腰,歪着脑袋亲了下去,右手在她饱满的酥.胸上发力揉捏着,悄声道:“琳妹子,乖些。”

程琳大口地喘着气,胸前起伏不平,虚弱无力地挣扎道:“不行,你这坏蛋保镖,不许你欺负我……呀,呀!”

伴着几声压抑到极点的低吟,车内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程琳呜咽一声,身子向后仰去,战栗着夹.紧双腿,颤声道:“我就知道,这是借口。”

王思宇把手从她裙底抽了出来,从容不迫地脱下她的一双高跟鞋,丢在旁边,抚摸着她那双修长的玉腿,似笑非笑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同意?”

程琳神态娇媚,脸上泛着动人的酡红,咬着粉唇,哼唧道:“别再问了,这是最后一次!”

王思宇‘嗯’了一声,凑了过去,亲吻着她的娇嫩的面颊,双手探进她的裙摆下面,将内裤轻轻拉了下来,丢在旁边,举起那条双诱人的美腿,缓缓压了过去。

程琳向下瞟了一眼,已是满面晕红,羞涩地闭了眼睛,喉间发出一声婉转嘹亮的娇.啼,双手扳着后座,曲美的腰身不受控地扭动着,十几分钟后,伴着一阵猛烈的冲撞,她终于忍不住,睁开迷离醉眼,扬起上身,颤声哼唱起来。

在那满是挑逗与魅惑的婉啼声中,王思宇血脉贲张,双腿蹬着车体,以更加狂野的动作冲击过去,一时间,攻势如潮,程琳残存的意识很快崩溃了,明艳娇美的俏脸,因极度亢奋,已经扭曲得变了形,那双纤长柔美的玉腿软绵绵地搭在王思宇的肩头,随着他的动作,极有节奏地摇曳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琳如同丢了魂一般,叫声愈加高亢起来,两只绷直的脚面失控地抖动了几下,忽地痉挛着勾回,在一阵强有力的冲刺下,她再也坚持不住,一口叼住纤白的食指,与王思宇一起放声大叫起来,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一般,两人拼命摇晃着身子,断断续续地喊了十几声,才渐渐停歇下来。

“坏蛋!”程琳剧烈地喘息着,双手缠住王思宇的脖子,呓语般地骂道,那只纤美的右腿,也顺着车窗缓缓滑落……

第三十六章 近身保镖 下

清晨,程琳咕嘟着小嘴,轻轻翻了个身,弯弯的睫毛颤动几下,终于睁开双眼,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就抬起右手,把酥胸上那只大手拨开,缓缓移动身子,将娇美的身体横过来,双手扳着床沿,两条纤长的美腿猛然发力,向后连蹬了几下,只听‘扑通’一声响,王思宇抱着被子掉到了床下。

“又怎么了?”王思宇忽悠一下醒来,茫然睁开双眼,慢吞吞地坐起,转过头去,望着床上光溜溜的身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还记得,上次大概也是这个时间,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他,被这位大小姐赶了出去,难道历史还要重演?那可太郁闷了……

“没怎么,就是想到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躺在床上,心情不太好。”程琳双手捧腮,摇晃着一对雪白的小脚丫,闷闷不乐地道。

王思宇挠了挠后脑勺,睡眼惺忪地道:“噢,那好办,把我当成飞行员好了,那样你会感觉好受些。”

程琳撅着嘴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王思宇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爬上床,又躺了上去,闭了眼睛,轻声嘀咕道:“琳妹妹,再睡会吧,折腾了大半夜,没休息好,心情肯定很糟糕,多睡会就好了。”

程琳有些委屈地坐了起来,抱着双肩,把身子缩成一团,伸手抓了抓凌乱的秀发,回头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王思宇,又低头瞅瞅满是褶皱的床单,叹了口气,又拉了被子躺回去,仰头望着棚顶,喃喃道:“算了,出租车司机也行啊,我算是领教了,床上功夫也他妈是功夫啊,欸!被这家伙用最原始的方式征服了,真没面子……”

长吁短叹一番后,她转过身子,拿手捅了捅王思宇的后背,轻声道:“喂,你那么神勇,怎么不去做鸭子,开什么出租车啊,简直是浪费天赋!”

“琳妹妹,别闹了,我快困死了!”王思宇不满地嚷嚷一句,拉起被子把头盖住,侧过身子,拿手捂了耳朵。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拨开他的手,拎着王思宇的耳朵,轻轻吹了口兰气,悄声道:“喂,昨晚的精神头哪去了,起来,别睡了,你不是很能吗,起来,接着欺负我!”

王思宇双手抱拳,连连摇晃几下,轻声道:“好了,琳妹妹,你赢了,快放过我吧,我要睡觉,真的好困啊!”

“坏蛋!”程琳嘟囔了一句,松开小手,拉过王思宇的一条胳膊,枕在头下,也抱着睡了过去,没过多久,王思宇翻了个身,两人就又很自然地抱在一起,床上响起轻微的鼾声。

睡饱了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钟,王思宇掀开被子坐起,却没有发现程琳,也没有在床边找到衣服,就光着身子下了地,来到门外,扶着二楼栏杆,向下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轻声喊道:“琳妹妹,我衣服放哪了?”

几分钟后,程琳手里握着铲子,出现在楼梯口,她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滑腻如脂的前胸上,戴着一条亮晶晶的白金项链,纤腰上还系着一块浅色碎花围裙,纤长秀气的美腿上,裹着性感的长筒黑丝,一副居家少妇的打扮,显得格外端庄秀美,浑身上下,充满了诱人的风情。

王思宇心中一荡,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程琳仰头望了一眼,却瞟见了那物,霎时臊得满面绯红,忙转过身子,顿足道:“已经洗了,你先回去躺会。”

王思宇手把栏杆,抬起大脚丫子,蹭了蹭粗壮的大腿,笑吟吟地道:“琳妹妹,做什么好吃的了?”

“吃你个头,去死吧,大色狼!”程琳哼了一声,摸了摸发烧的脸蛋,扭着腰肢返回厨房,又忙了十几分钟,把饭菜都端到餐桌上,才摘了围裙,洗了手,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从里面挑出几件男装来,抱着回到楼上,进屋后,把衣服丢到床上,站在旁边,懒洋洋地道:“这些衣服买了一直放着,都是没有用过的,挑喜欢的穿上吧。”

王思宇伸手挠挠头,有些为难地道:“穿别人的衣服,不太好吧?感觉怪怪的。”

程琳大怒,双手叉腰,凶巴巴地道:“用别人老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客气过?”

王思宇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摆手道:“好了,别生气,琳妹妹,你说的对,我穿,马上就穿,不就是一身衣服嘛!”

“神经!”程琳嘟囔了一句,板了面孔,转身来到墙边,照了照镜子,伸出芊芊玉指,弹了弹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蛋,哼着歌走了出去。

“就这样被你征服,”

“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心情是坚固,”

“我的决定是糊涂……”

半个钟头后,吃过程琳精心‘烹饪’的午餐,喝了一大杯牛奶,仍然感觉嗓子里咸咸的,王思宇只好又喝了半瓶矿泉水,才感觉好了些,走到沙发边坐下,摸着下巴道:“琳妹妹,我的香烟放哪了?”

“丢了,你啊,烟别抽得那么凶,当心肺子出了问题!”程琳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就收拾了桌子,随后走到对面的沙发边坐下,摸了本杂志,翻了几页,就把身子向后一仰,无精打采地道:“赌场要下午一点钟才能开门,时间还早着呢,要不再上楼睡会吧!”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这回不用了,精神已经很足了。”

程琳放下杂志,端起茶杯,极为优雅地抿了一小口,斜睨着王思宇,淡淡道:“喂,你有没有换个工作的想法?”

王思宇低头笑了起来,摆手道:“不用,其实当出租车司机很好的,我这人喜欢自由!”

“哼,年纪轻轻的,怎么不求上进呢!”程琳有些生气了,把杯子丢到茶几上,摸起指甲钳,修理着秀气的指甲,半晌,才又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道:“喂,去区发改委上班怎么样?只要你点头,我负责去安排。”

王思宇赶忙摆摆手,苦笑道:“不用了,真的没必要!”

程琳哼了一声,把脸扭到旁边,赌气道:“那算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咱们就是逢场作戏,下了床,最多是普通朋友,什么关系都没有,想吃软饭,没门!”

王思宇躺在沙发上,哑笑半晌,才轻声道:“放心吧,早就说了,我不是那种人!”

“是也没用,我可不是傻女人!”程琳把指甲钳丢下,双手捧腮,低头望着茶杯,闷闷不乐地道。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不想改变。”

程琳有些走神,半晌,才嗯了一声,伸手把玩着一绺秀发,歪着脑袋望着门口,蹙眉道:“要不,咱们先上街逛逛,给你买双皮鞋吧?”

王思宇愕然,再也忍俊不禁,盯着那张秀美的脸蛋,放声大笑起来,险些笑得背过气去,连连摆手道:“琳妹妹,你这傻女人,真是让人受不了!”

程琳倏地脸红了,啐了一口,伸手摸过杂志,恶狠狠地摔了过去,怒声道:“笑什么笑!你这坏蛋,不许笑!”

“好啦,我不笑,这下总行了吧?”王思宇闭了嘴巴,站起来,一步步地走过去,弯腰抱起她,又向楼上走去。

程琳顿时慌了神,红着小脸,赶忙低声央求道:“不行呢,别再闹了,已经肿了呢……”

王思宇轻轻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没关系,上点云南白药就好了。”

“流氓!”程琳羞愤交加,伸出一双粉拳,在他胸口捶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程琳背着一双小手,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真是不争气啊,怎么会被夹住呢?”王思宇站在镜子前,望着胸前几道深深的抓痕,不禁呲牙咧嘴,唏嘘了半晌,才又穿了衣服,跟了出去。

两人戴了墨镜,坐进奔驰车中,程琳嫣然一笑,轻声叮咛道:“去了小心些,别乱说话,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很容易出乱子。”

王思宇点点头,往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含混不清地道:“好吧,不过一上午没吸烟,感觉嘴里没有滋味。”

“忍着点,争取戒掉!”程琳白了他一眼,发动车子,奔驰车很快驶出小区,拐进主道,向市区方向驶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这玩意,和做那种事情一样,一次就上瘾了。”

“哼,别说流氓话!”程琳撇了撇嘴,眸光透过车窗,望着前方的路面,心里却发出一声哀叹:“是啊,真是容易上瘾!”

二十分钟后,停在一座高档会所前,两人进了俱乐部的大门,一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走了过来,很客气地道:“两位客人,有会员卡吗?”

程琳摸出一张卡递了过去,神色自若地道:“福伯介绍来的,旁边的是我保镖。”

迎宾小姐看了卡,确认无误,忙把卡交了回来,鞠躬道:“小姐里面请。”

王思宇抬起头来,却见大厅两侧,各有一个摄像头照射过来,不禁心中一凛,知道这家会馆不简单,他快走了几步,陪着程琳一起坐进电梯,直达八楼,又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绕到八楼的另一侧,换乘电梯,下到地下室。

电梯门打开,刚刚向前走了几步,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台阶上走过来,拦住两人的去路,其中一个长相凶恶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仪器,在王思宇身上扫了一遍,就又拿着仪器,往程琳的胸前探去,王思宇手疾眼快,伸手捉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冷哼道:“走开,连琳姐都不认识,你新来的吗?”

那汉子手上一痛,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收回手臂,听话地退到旁边,侧过身子,鞠躬道:“客人前面请!”

“带劲,琳姐没白疼你一回!”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挺起胸脯,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向前走去。

“堂堂的纪委书记给你当保镖,能不带劲嘛?”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如同职业保镖一般,昂首阔步向前走去,两人下了台阶,沿着甬道向西侧行去,推开一扇木门,走进一个近两百平方的大厅。

这里冷眼望去,和普通的电子游戏厅没多少区别,大厅里摆着十几台游戏机,几个年轻人正坐在机器前,敲着键盘,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禁止赌博’的字样。

这时,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道:“客人,里面请。”

两人跟着年轻人向里走去,绕过一道屏风,来到一扇防盗门前,年轻人伸手按了门铃,两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程琳微微一笑,拉了王思宇的手,迈步走了进去,在里面的服务员引领下,两人如同穿越迷宫一般,在里面绕了半晌,走出一间房间后,才豁然开朗,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热闹非凡的豪华赌场。

大厅里装修得极为豪华,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赌博工具,轮盘机、百家乐、吹球机、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机器。

而几张赌台附近,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许多人正抢着下注,赌桌旁声音嘈杂,吆喝声,惊叹声、惋惜声、嘲笑声此起彼伏,显得极为热闹,而大厅的墙角处,站着七八名保安人员,手里拿着对讲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两人来到近前,就有服务生过来取了会员卡,按照赌场的规矩,兑换了两万元的筹码,交给程琳。

程琳点点头,把筹码放进白色的坤包里,随手把包塞到王思宇的怀里,指着附近的台子,悄声道:“看见了吗?这里的赌桌上没有现金的,下注的都是筹码,到退出赌局时,赌场的老板会用网银付账。”

王思宇怀里抱着坤包,微微皱眉,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太麻烦了?”

程琳抿嘴一笑,转头望了一眼,悄声道:“虽然麻烦,但更安全,这是闵江地下赌场的通用办法,主要是为了逃避打击。”

王思宇环顾四周,诧异地道:“怎么个安全法?”

程琳把手放在嘴边,柔声道:“根据国内的现行法律,查处赌博案件时,定罪的轻重,是根据在赌场查获现金的数量来定,与筹码多少没有太大关系。”

王思宇恍然大悟,轻轻点头,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荷官的手上,见他熟练地洗牌,切牌,干净利落地将扑克牌放进牌靴里,不禁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些地下赌场,大都是有猫腻的,这种东西害人不浅,一旦沉迷进去,恐怕会搞到许多人倾家荡产。”

程琳莞尔一笑,勾了勾手指,悄声道:“赌场都是那样,不怕你赢钱,只怕你不来,只要来了,早晚都要输回去,越陷越深。”

王思宇歪着脑袋,皱眉道:“这样的地下赌场,在闵江多吗?”

程琳转头望了他一眼,蹙起秀眉,好奇地道:“这种地方,很多出租车司机都清楚,你这车是怎么开的?”

王思宇耸耸肩,轻声道:“我是好司机,黄赌毒的东西从来不沾。”

程琳却是不信,哼了一声,撇嘴道:“少来了,你哪有那么好,分明就是坏蛋中的坏蛋!”

王思宇微微一笑,瞄着那张明艳俏丽的脸蛋,柔声道:“遇到你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好男人也变坏了。”

程琳俏脸绯红,瞪了他一眼,又把手放在嘴边,神秘兮兮地道:“这家赌场不是最好的,听说闵江还有赌船的,那些都是大赌徒,他们可以在江上豪赌,那样更安全。”

王思宇眉头紧锁,不解地道:“赌场开得这样大,不可能没有风声,警察怎么不管呢!”

程琳叹了口气,悠然道:“管,怎么会不管呢,瘦了养,肥了杀,一些人就靠吃这个发家呢。”

王思宇皱了皱眉,摇头道:“这可不行,应该有人管管。”

程琳淡淡一笑,轻声道:“怎么管?现在官赌都很流行的,美其名曰博彩,实际还不是赌博?”

王思宇转过身子,笑着问道:“琳妹妹,你为什么要搞这方面的调查呢?”

程琳咬了嘴唇,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他们让我不自在,我就让他们不舒服,总要找些麻烦才好。”

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道:“什么?”

程琳嘻嘻一笑,挽了王思宇的胳膊,柔声道:“没什么,走,咱们也过去玩两把,输了算我的,赢了都归你。”

王思宇见她兴致很高,不忍回绝,就跟着她来到一张赌桌边,摸出几枚筹码丢了下去,与周围众人一起下了注。

“叮!叮!叮!”荷官敲了三次铃,大声喊道:“买定离手!”

程琳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撅着小嘴,顿足喊道:“闲!闲!闲……”

第三十七章 赌注

人生有时就像是一场赌局,每个人都希望能够成为赢家,但无论他有多么精明,若是不知适时收手,很可能就会输光最后一个筹码,黯然离场。

王思宇的运气一向很好,在程琳的欢呼声中,连赢了三把,虽然之后输了两局,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财星高照,居然赢了三千多。

程琳喜出望外,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去给他买了烟,伸出白皙细腻的手指,抽出一根香烟,把烟塞到他的嘴里,双手捧着打火机,亲手为他点上,笑吟吟地道:“赌神,辛苦了,你现在的样子真酷!”

王思宇呵呵一笑,皱眉吸了口烟,把一缕淡淡的烟雾徐徐吐出,吹到她娇嫩光洁的脸蛋上,微笑道:“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赌场这种地方,玩会就好,别沉迷进去。”

程琳轻轻摇头,环顾着四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再等等吧,我想体验一下赌徒的心态,为什么有些人明知会输得一塌糊涂,还要冒着危险来玩。”

王思宇望着指间飘渺的烟雾,沉吟道:“其实不难理解,每个人都不甘于过着平凡的生活,一些人更是期盼着发生奇迹,期待不劳而获,一夜暴富,尽管这种几率很小,但很多人都喜欢尝试,只可惜,大多数人都得不到他们想要的,反而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就这么简单。”

程琳抿嘴一笑,转头向五号赌台望去,拉了王思宇的手,顽皮地道:“那边好像玩得很大,咱们过去瞧瞧。”

王思宇点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五号桌边聚了很多人,在闲家的位置上,坐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头发乱蓬蓬的,像刺猬一样炸开,脸色青白,眼窝深陷,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觉,整个人憔悴不堪。

他点着烟,用力嘬了几口,就把标有‘一万元’字样的绿色筹码丢了出去,拍着赌桌,骂骂咧咧地道:“马勒戈壁的,连着三把都是庄家赢了,真邪门,这把要再不赢,老子就从楼顶上跳下去。”

旁边立时有人起哄道:“坤哥,你要是有那个胆子,早就死掉十几回了。”

又有人嚷嚷道:“别听他胡咧咧,他舍不得老婆孩子的。”

中年男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挠头道:“倒不是怕死,这不是惦记着翻本嘛!”

乱哄哄间,荷官面无表情地摇起了铃,众人掏出五颜六色的筹码,议论纷纷地丢下筹码。

程琳忙摸出几枚筹码,仰起脸来,轻笑道:“喂,赌神,押哪边?”

王思宇伸出右手,刮了刮她精致的鼻梁,悄声道:“在赌桌上,三分钟之内找不到菜鸟,你就是最大的菜鸟,这人够衰的,霉星高照,押他对家准没错。”

程琳抿嘴一笑,把筹码丢到庄的位置上,踮起脚尖,悄声道:“听你的,要是输了,一个月都别想见到我。”

王思宇愕然,赶忙反悔道:“慢着,那让我再想想。”

“没机会了!”程琳顽皮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道。

荷官见众人都已下了注,就高声喊道:“买定离手!”

这一局的赌注不小,台面上的赌资已经超过四万元,赌台边的人都很紧张,众人屏住了呼吸,瞄着荷官发牌,刚才还乱哄哄的台子边,此时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那位名叫风哥的中年男人也紧张到了极点,抬起右腿,拿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慢吞吞地低下头去,双手捏着扑克牌,小心翼翼地卷起一角,轻轻吹着气,低声喝道:“六!六!六!”

旁边跟着他一起下注的几个人,也都弯下腰,眯着眼睛凑过去,紧张兮兮地喊道:“大一点,大一点……”

程琳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地握住王思宇的手,有些兴奋地道:“喂,好像真的很刺激啊!”

王思宇摸着她柔软滑腻的手掌,微微一笑,趁机揽了她的纤腰,用手轻轻捏了捏,把嘴巴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啊,有时真像个小孩子,就喜欢凑热闹。”

程琳红了脸,把身子向后靠了靠,将大半身子都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真挺好玩的。”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落在赌台上那只微微发抖的大手上,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错了,一点都不好玩。”

第一张牌已然掀开,在一片惊呼声中,两边都开出了五点,打成了平手,胜负之分,就要看第二张了,坐庄的那个男人皱了皱眉,很小心地翻开底牌,赫然是个红桃七,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轻蔑地望着对家,摇头道:“坤哥,你这只咸鱼,怕是翻不了身了。”

中年男人的神情有些恍惚,目光呆滞地落在第二张牌上,一双手抖得厉害,竟然摸不稳牌,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闭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翻出底牌,居然是梅花三,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他瞬间瘫软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挤开人群,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程琳转头望了那人一眼,望着那落寞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同情,就收起赢到的筹码,拉了拉王思宇的衣袖,轻声道:“好像是不太好玩,咱们走吧。”

王思宇笑了笑,陪着她离开大厅,在服务员的引领下,绕出迷宫,坐着电梯返回八楼,又转乘电梯,出了会所,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程琳转过头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柔声道:“保镖同志,今天表现不错,打算怎么慰劳你?”

王思宇眉头一挑,斜眼瞄着她高耸的胸脯,一脸坏笑地道:“那还用说了,当然是……”

“坏蛋,休想!”程琳俏脸微红,娇嗔地横了他一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转过身子,扭动腰.臀,风情款款地向奔驰车边走去。

王思宇笑了笑,下了台阶,快步跟了过去,刚刚来到车边,附近忽然传来一阵喊叫声,寻着声音望去,却见旁边的一家金店门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挥着手中的坤包,抽打着她面前的中年男人,尖声叫骂着。

那男人有些眼熟,恰巧是刚才在赌场里输钱的赌棍,他此时心情极差,被女人惹得烦了,抓过坤包,随手摔到墙上,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腹上,把她踢得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中年男人指手画脚地骂了几句,随后转过身子,扬长而去。

女人坐在金店的台阶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她却没有去捡,而是双手掩面,大声哭骂着:“你就去赌吧,没人再管你了,离婚,我要离婚……”

程琳没来由地鼻子一酸,把拉开的车门又关上,赶忙催促道:“过去看看,那女的好像挺可怜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和她一起走了过去,此时旁边看热闹的人却都散了,各自走开,没人在意这个掩面哭泣的中年女人。

程琳快走了几步,来到她的身前,弯腰扶起女人,关切地道:“大姐,你没有受伤吧?”

女人哭得极为伤心,断断续续地道:“我要离婚,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王思宇走到墙角,把散落在地的东西拾起来,都装回坤包之中,走到台阶边,递过去,轻声道:“先冷静一下,别哭了。”

女人抬头望了一眼,却耸动着肩膀,哭得更厉害起来。

程琳叹了口气,接过坤包,努努嘴,轻声道:“喂,你先回车上,我等会再过去。”

“好吧。”王思宇满是同情地望了那女人一眼,轻轻点点头,接过车钥匙,先坐回奔驰车内,闭了眼睛想了想,就下定决心,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轻声攀谈起来。

约莫二十分钟后,那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摸起坤包,神情恍惚地向前走去。

程琳摸出笔纸,写了一行字,从后面追了过去,把纸条塞到女人手里,接着头也不回,转身向车边走来。

那女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攥着纸条,又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王思宇看了这一幕,心里也极不是滋味,轻声道:“肖局,那就这样,有空回省城,一起喝酒。”

肖勇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摇头道:“喝酒就免了,下次聚会,麻将桌上记得放放水,多点点炮就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半开玩笑地道:“那可不成,要是坏了规矩,国勇书记会生气的。”

肖勇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别理他,国勇书记你还不知道,成天板着面孔,从来都没露过笑模样,他经常生气是正常的,不生气反倒是稀罕事。”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调侃道:“好你个肖局,找机会一定把这话传过去,让国勇书记知道,有人在他背后说风凉话。”

肖勇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王书记,口下留情,那倔老头脾气暴躁,我可惹不起。”

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程琳已经走了过来。

王思宇忙把手机收好,推开车门,轻声道:“怎么样了,她情绪好点了吗?”

程琳点点头,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语气低沉地道:“别提了,那叫坤哥的男人,原来还是个老板,靠着开家具店,赚了不少钱,就因为赌博,把几百万的家业都败光了,不但债台高筑,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上,高利贷的人还经常去逼债,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样毁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胳膊伸出车窗外,握紧拳头,用力挥了挥,表情凝重地道:“赌博害人,应该好好管管,要严厉打击,这样的毒瘤,一定要连根拔起。”

程琳蹙起秀眉,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哟,口气还不小,好像你是公安局长似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地道:“琳妹妹,我虽然不是公安局长,却能掐会算,不到半个月,闵江的地下赌场将被彻底查处,而这里,就将是被打掉的第一家。”

程琳却是不信,嘟着小嘴,斜睨着他,没好气地道:“你啊,真是不知深浅,竟乱说,要想打掉这些赌场,市里治理都没有用,要省里下来人才行,不然肯定有人通风报信,人家临时关了,躲过那阵风,过上几天,就又开始照常营业了,这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头来,望着她那明艳动人的脸蛋,咽了口唾沫说:“琳妹妹,要打赌吗?”

程琳撇了撇嘴,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挑衅地道:“打赌就打赌,谁怕谁!”

王思宇伸了手,摸着她纤长的美腿,似笑非笑地道:“赌注是什么?”

“赌注嘛,让我想想……”程琳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向北侧行去,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悠然道:“要是我赢了,你就改行,别当出租车司机了,给我做男佣!”

王思宇心中一荡,摸着鼻子笑道:“男佣嘛,其实也不错,薪水多少啊?”

程琳伸手打开车内音响,放了舒缓的音乐,把车子拐进辅道,停在路边,闭了眼睛,掰着白嫩的手指,一脸神往地道:“薪水是不能多的,最多八百,我呢,就当回万恶的资本家,好好剥削剥削你这坏蛋,洗碗、做饭、擦地、洗衣服、擦车、换灯管这些活,都要你来干,每天下班后,还要出门迎接,晚上睡觉前,要记得捶背揉腿做足底按摩,对了,差点忘了,还要跪安,一定要跪安!”

说完之后,她斜眼瞄着王思宇,张开娇艳欲滴的樱唇,咬着一根白嫩的食指,阴阴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伸手擦汗,有些无奈地道:“不好吧?”

程琳莞尔一笑,喜滋滋地道:“怎么会不好呢,好得很哩!”

王思宇哭笑不得,咧了咧嘴,点头道:“好吧,如果你赢了,我就做男佣,要是我赢了呢?”

程琳眉眼如风,瞟了他一眼,双手捧腮,淡淡地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王思宇转过头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色咪咪地道:“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做女仆,除了上述的条件外,再加一条,你呢,要二十四小时听候我的指令,根据我的特殊需要,要随时做好化身为教师、护士、医生、警察、空姐的准备。”

“空你个头!”程琳暴怒,伸出一对粉拳,在王思宇的胸前狠敲了几记,气哼哼地发动车子,拐出辅道,向前方驶去。

“欸,还是太保守了啊,接受不了这些新鲜玩意!”王思宇闭了眼睛,悻悻地想道。

“还是教师比较好,当然了,他不可能赢的!”程琳摸着方向盘,心如鹿撞,惴惴不安地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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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妙可

周日下午,吃过午饭,程琳化了淡妆,要去公公家里参加家庭聚会,王思宇就不好再逗留,便知趣地穿了衣服,下楼之后,打车回到闵江宾馆,进了房间后,他泡了茶,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报纸,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王书记,你好,我是方舟啊。”

“吴市长啊,你好,你好。”王思宇皱着眉头放下茶杯,稍微感到有些意外,他与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吴方舟只是泛泛之交,唯一的近距离接触,就是上次市长李晨请客,两人曾经在一起吃过饭,不过那次宴席,也因为王思宇态度坚决,不肯向李晨靠拢,所以吃得不咸不淡,最后不欢而散,没想到他这时会打来电话。

吴方舟却一点都没有见外,摸着手机,笑呵呵地道:“王书记,还在宾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啊,最近秋乏,总是犯困,午间睡了一觉,刚刚醒。”

吴方舟爽朗地笑了起来,愉悦地道:“王书记,外面的天气很好,应该出去转转,总在家里闷着可不成,我现在就在宾馆外面,书记大人要是有兴致,就请屈尊移步,我当回导游,陪您出去走走。”

王思宇怔了怔,摸着手机走到窗前,定睛向下望去,却见宾馆外面,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车,吴方舟正站在车边,向这边张望,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王思宇,忙伸出右手,用力挥了挥,王思宇也把头探出窗外,做了个手势,赶忙挂了手机,皱眉走了出去。

吴方舟的来意,他此时也已经隐约猜到,想必是与周五召开的常委会有关,在那次会上,鲍昌荣做出了让步,将田宏业调离纪委,并且赞同了王思宇提出的副书记人选,而在其后的公安局副局长的人选上,王思宇与梁桂芝又都选择支持了鲍昌荣,维持了常委会上的均势与平衡。

这样的举动,自然会引起李晨的警觉,在李晨那边看来,恐怕自己已经与鲍昌荣做了笔幕后交易,甚至,他们有理由怀疑,自己与梁桂芝两人,已经全面倒向了市委书记那边,吴方舟这次过来,估计是受了李晨的委托,通过私下交流,来摸摸王思宇的底,试探下他真正的立场,这应该是吴方舟此行的真正目的。

想通其中关节,王思宇心中笃定,无声地笑了起来,梁桂芝刚到闵江之后,之所以会处处被动,受制于人,除了势单力孤,在本地缺乏政治资源以外,也与她夹在两派之间,无所适从有关系。

而王思宇现在的做法,却是锄强扶弱,充分利用两边的矛盾,形成推动力,把闵江的工作向前推进,也把他与梁桂芝的影响力向外扩展,在此期间,有斗争,有团结,但绝不轻易站队,把棋路走死。

走到前台,和服务员打了招呼,王思宇乘坐电梯,慢悠悠地下了楼,吴方舟已经进了一楼大厅,他依旧是一副儒雅的打扮,脸上戴着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一套咖啡色的休闲装,白净的面皮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见王思宇出来之后,他忙快步迎了两步,热情地握了手,两人寒暄了几句,就一起向外走去。

坐进奥迪车,随手把车门带上,吴方舟敬了一根烟过来,顺口开了句玩笑:“王书记,这么好的天不肯出门,一个人闷在宾馆里做什么啊,该不是对咱们的美女市长有想法了吧?”

王思宇哼了一声,摆手道:“吴大市长,别造谣,周市长可是我的大学老师,也是我老领导的女儿,这种玩笑开不得。”

吴方舟含蓄地一笑,压低声音道:“也好,免得碰了一鼻子灰,您那位老师可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极少露过笑模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吸了口烟,似笑非笑地道:“吴大市长,打算带我去哪腐败啊?”

吴方舟发动车子,将奥迪车挑过头,笑着道:“请纪委书记出去腐败,借我一百个胆子也干不出来,这次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向您取取经,学习下发展经济的经验。”

王思宇摆了摆手,微笑道:“吴市长,你可别灌迷魂汤,我到闵江是以学习锻炼为主,哪里有什么经验可传授,就算有些心得,当着您这位专家的面,也不好班门弄斧。”

吴方舟叹了口气,转头瞥了一眼,诚恳地道:“王书记,客套话不必提了,您是干实事的人,这点我很清楚,也打心眼里佩服,今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一起坐坐,联络下感情。”

王思宇见他说得诚恳,为人也很热情,就点点头,笑着道:“吴市长,我刚来闵江,人生地不熟,朋友也很少,有空咱们可以多坐坐。”

吴方舟笑了笑,轻声道:“既然王书记瞧得起,那我就当真了,以后少不了来骚扰您。”

王思宇哈哈一笑,掸了掸烟灰,点头道:“不怕骚扰,随时奉陪。”

吴方舟开着车子,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微笑道:“王书记,田宏业调离纪委之后,您少了一份掣肘,工作应该会顺利很多,恭喜了。”

王思宇见他把话转入正题,就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吴市长,也不能这样讲,田书记在纪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少了他,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要把纪委的工作捋顺,恐怕还要很长时间。”

吴方舟打开车内音响,放了首节奏明快的音乐,笑着道:“王书记,咱们的市委书记啊,什么都好,就是权力欲望太强,牢牢把握着人事权,任人唯亲的现象很严重,而政府这边,管事不管人,动不了一些人的官帽子,这就导致政令不通,很多问题都被积攒下来,变得很难处理,这种现象,必须尽快改变。”

王思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吴市长,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我倒是觉得,鲍书记还是很有大局观的,虽然作为领导干部,他身上也有很多缺点,但总体上来讲,还是公心大于私心,否则,早就到省里主持工作了,不会留在闵江。”

吴方舟轻轻摇头,低声辩解道:“王书记,你有所不知,鲍书记不肯离开闵江,引起了很多人的议论,不少干部都认为,他是怕走了之后,闵江的盖子会被打开,会出问题。”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望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地道:“吴市长,在事实没有搞清楚前,不能以讹传讹,更不能轻信谣言,那样不好。”

吴方舟打了个哈哈,笑着道:“王书记批评的对,不过可能因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在两位当家人中,我更倾向于李市长。”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而是把目光透过窗外,望着两旁飞速闪过的建筑物,见车子沿着主道,向前开去,像是奔着老城区的方向驶去,就皱了皱眉,有些诧异地道:“吴市长,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吴方舟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保证你玩得开心。”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老吴,你别卖关子,先讲明白了,免得去些风月场所,那可不成。”

吴方舟嘿嘿地笑了起来,摆手道:“王书记,老城区的郊区有座青云庵,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我们先到那里转转,测上几卦。”

王思宇侧了侧身,笑着道:“老吴,你可是知识分子出身,怎么也喜欢搞这种调调?”

吴方舟关了车内音响,递过一瓶矿泉水,笑眯眯地道:“王书记,不瞒您说,以前我也是不大相信的,总觉得那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根据,可经历了几次事情之后,我是心服口服了,这世界上,还真有些解释不清的事件,很神秘。”

王思宇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打开瓶盖,喝了口水后,赶忙追问道:“老吴,讲讲吧,有什么神秘事件?”

吴方舟笑了笑,神秘兮兮地道:“青云庵里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物,妙可大师,她不但模样俊俏,还能掐会算,道行很高,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她初到青云庵的时候,只住了不到半月,就说庵里有宝贝,藏在西厢房的地下,众尼当时都不太相信,主持的师太还嫌她多事,险些把她赶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斜眼望了王思宇一眼,见他听得津津有味,就又抬高了音量,眉飞色舞地道:“可半年之后,因为青云庵重新翻修,西厢房拆了以后,挖土机开进去作业,竟然在地下挖出白花花的银元来,事后清点,竟有六千枚之多,妙可大师顿时成了远近闻名的人物,慕名前去求签问卦的人很多,很是灵验,后来因不胜滋扰,也怕影响了清修,就立下规矩,每月最多只占三卦。”

王思宇听得有些入迷,意犹未尽地道:“老吴,你说的这件事情,可能是庵堂做的宣传,为了赚些香火钱,搞出的噱头,可信度不大。”

吴方舟果然上当,连连摆手道:“王书记,这位妙可大师确实很了不起,我有过亲身体验的,记得有次是海潮局长的小女儿发脾气,离家出走,急得他这个公安局长撒下人马去找,找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有找到,后来他老婆情急之下,去找妙可大师求救,当时是我陪着去的,妙可大师占了一卦,就说人在省城玉州,在鼓楼区的一个网吧里,海潮局长将信将疑,就派了下属去找,没想到,果真在网吧里把孩子找到了,你说这事是不是神了?”

王思宇暗自吃惊,表面上却很镇定,满不在乎地道:“有可能是巧合,现在很多孩子离家出走,都往网吧里跑。”

吴方舟有些沉不住气了,就又举例道:“五月份的时候,我找妙可大师卜卦,当时她就讲了,说这个月不能近水,否则会有危险,当时大师说这话时,表情出奇的平静,好像在开玩笑一样,我也没有太在意,不过还是很注意,把几个到江边去的工作给推了,眼瞅着就到月底了,本以为没事了,可那天下班,回到家里,往厨房走,保姆在做面条,煮了一锅的水,当时她觉得水有点多,就想泼出去些,可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端着一锅水往我身上扬过来了,一锅沸水,差点全泼到我身上,还好我够机灵啊,一下子就蹿了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太惊险了!我之后连着三天都没睡好觉,王书记,你说是不是邪门?”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你啊,肯定是对保姆动手动脚的,把人家惹生气了,这才想办法整治你,你不知反省,却找了这个蹩脚的借口来遮掩。”

吴方舟嘿嘿地笑了起来,叹气道:“这种东西,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已经跟大师约好了,让她为你占上一卦,你要是实在不肯相信,就只当是玩笑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眯了眼睛,没有说话,然而,内心之中,却又多出一份期待来,竟想见见这位妙可大师,是否真像吴方舟讲的这样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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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祝大家新年快乐,吉祥如意,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第三十九章 青云庵

行驶了四十几分钟后,奥迪车进了老城区,这里的路况很差,许多路面都是坑洼不平,尽管车速已经降了下来,奥迪车还是在不停地颠簸着,王思宇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两边破烂不堪的建筑,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以及满目萧条的景象,心情变得格外沉重,久久无言。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吴方舟微微一笑,轻声道:“王书记,老城区基础差,底子薄,加上这几年,市里将主要投入都放在新港区那边,使得两边的发展非常不均衡,前些日子,李市长还在会上强调,必须改变这种状况,尽快缩短差距。”

王思宇不便过多发表议论,就点点头,微笑道:“老吴,你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吴方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是啊,其实政府这边,为了尽快把老城区的经济搞上来,也开过很多次会议,制定了许多计划,但真正实施起来,难度却很大,关键还是缺少资金,前段时间,我专程跑了趟省城,拜访了卢省长,希望争取到上面的支持,但收效不大,现在各地都在跑资金,要项目,省里也有难处,不好平衡。”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是啊,估计卢省长会送你八个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吴方舟轻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道:“老爷子这句口头禅,尽人皆知,其实,这也是当初华波书记常讲的话,作为老上级,华波书记对卢省长的影响很深。”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便眯了眼睛,靠在座椅上,不再吭声。

对于省里的一些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前省委书记华波在华西主持了四年的工作,后来由于健康原因,提前退了下来,而他提拔的一批干部中,最器重的就是卢副省长。

卢副省长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提携之意,自然会对华波书记的女婿李晨高看一眼,百般呵护,而吴方舟又是卢副省长着力培养的干部,有了这层关系,在市委书记鲍昌荣与市长李晨之间,吴方舟选择无条件地支持李晨,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也就情有可原了,这倒颇有点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意思了。

小车又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坐落在东郊的青云庵前,虽然是周末,但庵堂没有对外开放,门前也就显得很是冷落,并没有香客经过,门口处,除了几个站在石狮子边嬉戏玩耍的儿童外,再无别人。

吴方舟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又与王思宇闲聊了几句,过了一会,朱红色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尼姑走了出来,蹦跳着来到车前,站在车门边,笑盈盈地道:“吴市长,你来啦!”

王思宇见这女孩年纪不大,就遁入空门,不禁暗自觉得可惜,就多看了这小尼姑几眼,没想却被她翻着白眼瞪了一眼,就摸着鼻子笑笑,推开门走了下来。

吴方舟也下了车,走到小尼姑身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最新款的MP3,塞到她的手里,微笑道:“静心,这是上次答应送你的,吴伯伯没有扯谎吧?”

小尼姑伸出小手,收下MP3,美滋滋地道:“吴伯伯最好了,静心就知道你会守信用的。”

吴方舟笑笑,背着手道:“怎么样,最近没有哭鼻子吧?”

小尼姑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撅着嘴巴道:“昨儿晚上刚哭过呢,擦拭佛龛的时候,不小心闯了祸,把那尊观音菩萨的木雕弄掉了,破了点漆,被静明告到师傅那里,罚我抄写一千遍的金刚经,到现在只完成了一百五十篇,只怕要半个月才能完成呢。”

吴方舟哈哈一笑,摆手道:“让你淘气,做事的时候也不专心,你师傅这算好的,要在古代啊,这可是要被打板子的。”

小尼姑嘻嘻一笑,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好奇地道:“吴伯伯,他是谁啊,你换司机了吗?”

吴方舟摇头道:“不是,他可是大官,是吴伯伯的领导。”

小尼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撒娇般地道:“不可能,吴伯伯又在逗人家了。”

这时旁边有个十岁左右的胖小子,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向前走了几步,壮着胆子问道:“静心姐姐,他们说……你们尼姑都是站着撒尿的,是吗?”

“虎子,你又欠打了?”小尼姑顿时脸色一黑,随手捡了根短粗的棍子,在一群儿童的哄笑声中,快步追了过去。

王思宇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诧异地道:“老吴,青云庵里怎么会收留这么小的女孩子?”

吴方舟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孩子满可怜的,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一直都在庵堂里长大,主持本想送她去上学,她却不肯,哭哭啼啼地要出家,主持见她闹得厉害,又与佛门有缘,就答应下来,让她拜妙可为师,学习佛法,只是孩子还小,性情顽劣,经常闯祸。”

王思宇笑了笑,抬头望着门楣上‘青云庵’的金字匾额,点头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果然不错,和其他被遗弃的孤儿相比,这孩子算是幸运的了。”

“就是!”吴方舟笑笑,就引领王思宇走了进去,大殿外面,几个女尼正在照常扫地,两人经过时,几人都只是抬头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王思宇见了,就对这座庵堂里的出家人又高看了一眼,心无牵挂,行事自然,不趋炎附势,这才是出家人的本分,而同样是出家人,玉壶山古华寺的那些僧人,就显得市侩了许多,其追名逐利之心,并不在世俗中人之下,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不过与古华寺相比,这座庵堂就小了许多,很是简陋,正殿里供奉的佛像也很少,体型也小,不似古华寺里的佛像,不但高大威猛,而且每尊都是金光闪闪,宝相庄严,卖相十足,但这里的佛像,看起来虽是寒酸了些,却都被精心擦拭,显得极为洁净,一尘不染。

经过功德箱边,王思宇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了几张百元大钞,丢了进去,笑着道:“聊表寸心,意思意思。”

吴方舟见状,也摸出几张大钞,丢了进去,两人出了正殿,走到后院,就听到一阵诵读经文的声音,伴着木鱼声飘了出来:“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须菩提!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若心有住,则为非住……”

王思宇立于禅堂之外,静静地聆听半晌,只觉得那声音竟有种说不出的悦耳,过了许久,他才笑了笑,转过头去,望着东墙边悬着的那口直径一米多的铜钟,走了过去,伸手抚摸着钟上的铭文,有些唏嘘地道:“这口钟怕是有年头了,应该是也是件宝贝。”

吴方舟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曾专门研究过,应该是永乐年间造的铜钟。”

两人站在墙边,又聊了几句,静心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她伸手抹了把汗,领着二人进了一间厢房,泡了茶后,就笑嘻嘻地道:“吴伯伯,你们先坐,师傅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我也要去抄写经文了,不然晚上又要挨训了。”

吴方舟点点头,见小尼姑出了房门,就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道:“王书记,你不是一直不肯相信妙可大师吗?一会咱们不点明身份,让她测试一番,怎么样?”

王思宇有些心动,却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老吴,亏你想的出来,这种玩笑不太好,做人要厚道,不能存心戏弄人家。”

吴方舟却笑着说:“没关系,我这是对大师有信心,你若是见识了她的本事,只怕也会变得迷信起来的。”

“也许吧。”王思宇叹了口气,此时却想到了那个身穿军大衣的周卦师,也不知那家伙现在到哪里逍遥去了,那老头虽未剃度,却更像是个游历四方的僧人。

吴方舟见他兴致不高,眼珠一转,就又笑着道:“王书记,一会在庵堂里呆腻了,我们可以到附近的山庄里转转,那里有温泉浴,还能吃上些稀罕的野味。”

“老吴,既然出来了,就听你的安排。”王思宇微微一笑,很爽快地回道,他心中有数,吴方舟既然费力拉拢自己,肯定已经把行程安排妥帖,他也相信,无论如何,对方是不敢用太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的,通过刚才的接触,王思宇发现,此人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还是很有些功力的,火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吴方舟对静心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心,也赢得了王思宇的一丝好感,就有心借着机会,和他建立联系,日后若是时机成熟,争取把他拉过来,为己所用。

吴方舟也是很希望和这位年轻的市委常委加深私人感情,就刻意拣些有趣的事情,和王思宇聊了起来,两人品着茶,在屋子里谈笑风生,倒也融洽,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小时,外面诵读佛经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没一会,房门打开,一个极美貌的中年尼姑出现在面前,她只向屋子里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王思宇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妙可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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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不能YY尼姑,我怎么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键复原,又中途重启呢?

第四十章 命格

女尼虽然年过三旬,肌肤却保养得极好,一张漂亮的瓜子脸上,眉眼如画,唇红齿白,模样着实俊俏,美中不足的是,她已然剃度,头顶上有几道醒目的香疤,她说话的声音极为悦耳,却不像是华西本地口音。

王思宇暗叫可惜,这样娇俏的女子竟然出家做了尼姑,当真是暴殄天物,令人唏嘘不已。

见这俏丽尼姑走进屋后,也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中颇有一丝玩味之意,王思宇忙站了起来,温文尔雅地道:“妙可大师,久仰大名,今天特地前来拜访。”

妙可莞尔一笑,目光温润地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注视良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施主言重了,贫尼只是寻常的出家人,‘大师’两个字着实当不起。”

王思宇的目光落在她青灰色的粗布僧袍上,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意,笑着说:“妙可大师过谦了。”

妙可嫣然一笑,把目光转向吴方舟,轻声道:“吴市长,许久不见了,一切可好?”

吴方舟点点头,笑着说:“大师好,数月前,多亏了您的指点,让我躲过一劫,这次过来,是专程致谢的。”

妙可拉了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朱唇微抿,淡淡地道:“吴市长说笑了,那只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的,贫尼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哪里会知晓过去未来,所谓指点,就更是无从说起了。”

吴方舟却不以为意,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递了个眼神,笑着说:“妙可大师,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在省城工作的表弟,他前段时间在单位过得不太如意,打算换个工作环境,到闵江市来发展,想劳烦大师,帮忙测测运势。”

妙可静静地听了,嘴边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吴市长,您就不要欺瞒了,这位施主,面相奇佳,贵不可言,想必就是闵江新来的纪委王书记吧?”

吴方舟愕然,嘴巴登时张得老大,拿手指着妙可,瞠目结舌地道:“乖乖,了不得,妙可大师,您这可真是太神了,居然连生辰八字都没问,就知道王书记的来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王思宇看他吃惊的样子,很是夸张,倒不像是在做戏,也半信半疑地道:“妙可大师慧眼如炬,果然有大神通,真是名不虚传。”

妙可却伸手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她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轻笑道:“王书记,吴市长,不是我有什么神通,而是前些日子,曾有幸目睹王书记风采,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王思宇愣住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呆呆地望着妙可,冥思苦想了一番,还是没有想到,何时曾经见过这位美貌尼姑,他微微皱眉,迟疑道:“妙可大师,我们见过面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妙可抿嘴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沉吟道:“王书记,上次我外出返回,路过闵江重机厂附近时,车子却被路障堵住,无法返回,若不是王书记一番慷慨陈词,劝得众人将路障拆去,恢复了交通,恐怕我们还要等上许久,说起来,贫尼还要感谢王书记哩。”

王思宇恍然大悟,那天的事情,他是记得的,当时重机厂的工人闹事,设了路障,路上确实堵了许多车辆,排成了一条长龙,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位妙可大师当时就在附近的车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摆手道:“大师客气了,一桩小事而已,感谢是谈不上的。”

吴方舟此时也搞清楚了,表情有些尴尬,毕竟那天,他本来也想亲临现场的,却被李晨制止,无奈之下,只好把手机关掉,冷眼旁观,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很反感那个局的,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有些事情,李晨既然敲定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上次在酒桌上,已然向王思宇做过解释,却没料到,妙可又在今日提及此事,吴方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赶忙在旁边打岔道:“妙可大师,没有想到,您和王书记还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更应该帮忙测试下运势了。”

妙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有些矜持地道:“吴市长,宦海浮沉,最是难料,贫尼修为有限,不敢在王书记面前献丑,免得日后出了偏差,徒增笑料。”

王思宇却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笑着说:“妙可大师,能够相见,既是有缘,大师不妨随意测试一番。”

妙可见推脱不过,就展颜一笑,站了起来,走到身侧的香案旁,取了笔墨纸砚,放到茶几上,淡淡地道:“王书记,请您把生辰八字写上,我就勉为其难,试上一次,假如说的不准,也请王书记莫怪。”

王思宇点点头,摸过狼毫笔,饱蘸墨汁,在纸上写了生辰八字,把毛笔放在砚台上,捧纸递了过去,微笑道:“妙可大师,你只管放心去测,无论准与不准,我都不会计较,只当娱乐罢了。”

妙可接了纸,定睛望了半晌,又蹙起秀眉,目光不断地打量着王思宇,沉吟良久,忽地转头道:“吴市长,前段时间,静心总在念叨您,她是把您当成亲人了,这次来了,就到那边坐坐吧。”

吴方舟立时会意,妙可这是想让他先行回避,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站了起来,笑着道:“好啊,静心这孩子,确实着人喜欢,我这就去那边瞧瞧,等会再回来。”

王思宇望着他出了门,一颗心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有些狐疑地望着妙可,试探着问道:“妙可大师,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妙可淡淡一笑,摇头道:“王书记不必多心,这是贫尼多年的习惯,在卜卦之时,不喜有外人在场,免得宣扬出去,对事主不利。”

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心来,目光落在她兰花般漂亮的玉手上,眉头挑了挑,似笑非笑地道:“还是妙可大师细心,想得周到。”

妙可把纸放回茶几,手指微动,半晌,才悠然道:“王书记,您虽然年少得志,却也吃过许多苦头,早年历经骨肉分离,至亲突丧之痛,直至欲将转运之时,又遭遇血光之灾,险些丢了性命,破掉凶煞之后,才否极泰来,呈青云直上之象。”

王思宇陡然一惊,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定睛瞧着对面的美貌尼姑,只觉得对方的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妖冶异常,似乎能把自己的过去将来看得通透,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艰难地移开,落在茶几上,不动声色地道:“妙可大师,以后呢?”

妙可轻吁了口气,蹙眉道:“王书记,你可曾遇到过高人?”

王思宇心中一动,马上联想到了周妖瞳,却故意摇头道:“没有,怎么,有什么状况吗?”

妙可沉吟半晌,才低了头,望着纸上的生辰八字,纳罕地道:“那倒奇怪了,有人改了你的命格。”

王思宇吓了一跳,霍地站起,吃惊地道:“改了命格?”

妙可轻轻点头,表情凝重地道:“是啊,肯定是改动过的,不然很难解释其中蹊跷之处。”

王思宇登时头大如斗,苦笑着道:“妙可大师,请您直言,改好了……还是改得一塌糊涂?”

妙可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嘛……自然是很不好的!”

王思宇心里一沉,猛地一拍茶几,怒不可遏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周妖瞳干的,这个老混蛋,我把他当成了忘年交,好朋友,他竟在背后算计我,改日逮到他,非扇几个大耳刮子过去。”

妙可呆了一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也站了起来,讶然道:“王书记,你遇到过那位自称是周妖瞳的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颓然坐下,用手指揉着眉心,有气无力地道:“对,就是那个摆卦摊骗人的老混蛋!”

妙可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转身走到窗前,望着东墙边悬着的那口铜钟,淡淡地道:“王书记,你被骗了,那人根本不是周妖瞳,他没什么坏心眼,只是疯癫了大半辈子,最喜欢胡闹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阴沉着脸道:“妙可大师,你和周……那个老家伙认识?”

妙可微微一笑,柔声道:“当然认识,我们原本就是师兄妹,这些年来,他顶着我的俗家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过得很是快活。”

王思宇怔了怔,望着窗边那个曼妙的背影,难以置信地道:“妙可大师,你才是周妖瞳?”

妙可沉吟良久,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既然喜欢,就拿去用好了,我已经遁入空门,又何必在乎名字,叫周妖瞳也好,叫妙可也罢,就算叫阿猫阿狗,其实都是一样的。”

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隐约猜到,这对师兄妹间必然有些外人很难知晓的纠葛,只是两人年纪相差那么大,应该不会是男女之情,不过这种事情也很难说的,师兄师妹的关系大都很复杂。

不过他此时惦记着命格被改的事情,没心情顾及这些,赶忙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神色紧张地解开衣领的纽扣,电话接通之后,他故意拉长声音道:“老周吗?我是王思宇。”

“听出来了,什么事快说,忙着呢!”老头坐在卦摊后,手里捏着半截铅笔,正在一张废报纸上划拉着,有些不耐烦地道,他的对面,站着三个穿着制服的城管,正满脸坏笑地瞅着他。

王思宇听出他语气不善,登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道:“老混蛋,大骗子,哪个让你给老子改命格的?”

老头也吃了一惊,忙把铅笔丢下,摸着手机站起,走到街角的广告牌下,低声道:“喂,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见他已经承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皱眉喝道:“好你个老混蛋,居然敢在背后算计我!”

话语未落,老头却摇头道:“臭小子,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那可是在帮你。”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道:“怎么说?”

老头叹了口气,忿忿不平地道:“平白无故多出那许多桃花运,你小子不知感谢,反倒来骂我,真是不知好歹!”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抬头望了妙可一眼,见她仍站在窗边发呆,忙捂着手机,压低声音道:“喂,老家伙,只桃花运多了些吗?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副作用?”

老头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问那么多干嘛,既然不喜欢,破了就是!”

“你敢!”王思宇竖起眉头,厉声喝道,随后又缓和了语气,轻声道:“老家伙,我在青云庵。”

老头叹了口气,望着被砸的卦摊,有些无奈地道:“已经猜出来了,在华西,也只有小瞳能看出门道。”

“肉麻!”王思宇在心里哼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老家伙,要不要和你师妹通话?她就在旁边。”

老头摘了厚厚的眼镜,走到电线杆子旁边蹲下,望着综合执法车慢吞吞地驶远,啐了一口,垂头丧气地道:“不必了,既然已经看破红尘,就由她去吧。”

“喂,别那么绝情嘛!”话音未落,对面却已经挂了机,听着耳边传来‘嘟嘟’的盲音,王思宇愣了愣,把手机放进怀中,咳嗽了一声,笑着解释道:“妙可大师,原来是一场误会,我和老家伙通过电话了,他只是改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碍事的,我还能承受得住……”

妙可淡淡一笑,怅然道:“师兄人很好的,当初知道我负气出家,就跑过来,苦口婆心地劝我,只可惜,我那时还是太任性了,伤了他的心。”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怪不得他会出现在华西,想必是去寻你的,妙可大师,你们两个该不是闹别扭了吧?”

妙可赶忙矢口否认,柔声道:“王书记,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们相约斗了几场,我若是输了,就要还俗;他若是输了,就不许再到青云庵半步,结果我耍了些花样,让师兄丢了面子,他宅心仁厚,没有什么心机的。”

顿了顿,她又轻拂僧袍,叹息道:“不过,我虽然赢了,却也惹出许多麻烦,前来问卦的人蜂拥而至,不胜烦扰。”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原来如此,在来时的路上,我还在纳闷,既然已经出家了,为何又要那么高调,本以为你也是追逐名利之人,却没想到另有隐情。”

妙可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她手扶窗棂,眺望着远方,默默地想着:“我不是,他才是,我们师兄妹三人之中,唯有他的功利心最强,只是,他现在真的快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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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修好了,不过很可惜,所有的资料都丢失了,除了写作用的东西外,俺积攒多年的动漫啊,泪奔!

第四十一章 不可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到当初。”

不知为什么,望着妙可落寞的背影,王思宇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他点了一根烟,默默地吸着,过了许久,才笑了笑,轻声道:“妙可大师,在这庵堂里坐坐,确实很好,能够感受到很多平时忽略的东西,也对生命多出一些深层次的体悟。”

妙可淡淡一笑,走到香案边,伸出手去,在几排经书之中挑选了一番,抽出一本线装的小册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莲步轻摇,款款走来,把经书轻轻丢在茶几上,柔声道:“王书记,你们这些在官场中打拼的男人,终日勾心斗角,勤于算计,平时压力也很大,若是闲暇时,偶尔看看佛经故事,调剂一下心情,倒也不错,这本书是贫尼赠与您的,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听她说得如此直白,王思宇不禁讶然,咧了咧嘴,把烟蒂丢下,摸起册子,翻开第一页,见标题上写的‘戒.淫.邪’三个字,倒吓了一跳,赶忙把册子合上,斜眼瞄去,却见妙可仪容端庄,俏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之处,然而,王思宇心中了然,她必然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特意用这种方式,含蓄地提醒自己。

把小册子收好,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望着面前的美貌尼姑,神色自若地道:“妙可大师,说起来,咱们还真是很有缘分的,其实老头子对我极好,也教过我一些简单的风水之术,还赠过一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我们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妙可大师若是不介意,私底下,我就尊您一声师姑了。”

“王书记,您太客气了。”妙可会意地一笑,对于面前这位年轻人,她还是极有好感的,只觉得对方虽然已经是一方权贵,却是难得的平易近人,全无半点架子,也懂得一些尊师重道的道理,大师兄素来憎恶官场中人,却对他青眼有加,想必也是看中此子身上的不凡之处,她却没有想到,王思宇在说这番话时,脑海里瞬间闪过的龌龊念头,否则定然会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将这浊物踢出门外。

见妙可没有拒绝,王思宇登时心花怒放,赶忙摸起杯子,沏了茶水,双手捧着送过去,神色恭敬地道:“师姑,您是有大神通的人,以后若是遇到疑难不决之事,或许要经常向师姑请教,到时还请师姑不吝赐教,对晚辈多加提点。”

妙可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笑盈盈地道:“王书记,我们这些人,只会些雕虫小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是旁门左道的功夫,上不了大雅之堂,更加帮不上什么大忙,只不过,日后倘若有人用些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你,你若是有所察觉,只需知会一声,贫尼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王思宇本是随口一说,想和这位美貌尼姑套套近乎,方便日后滋扰,却没想到,妙可竟然极为直爽,也很重情义,颇有些一诺千金的意味,他不禁有些感动,也生出些许的自责,忙收起轻佻的念头,坦诚地道:“那样极好,师姑,你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是能力所及,我一定尽力去办。”

妙可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恻然之色,轻轻摇头道:“王书记的好意,贫尼心领了,不过既然遁入空门,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能够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已经满足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王思宇心中微动,已然断定,这位妙可大师,心里定然还有些放不下的人和事,所谓的遁入空门,也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而宗教信仰,有时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不知为什么,王思宇竟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就是远在江南省的方如海,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也沉默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吴方舟推门进来,笑着道:“王书记,巧了,刚刚接到李市长打来的电话,他和罗区长正在老城区二百货视察,过会要和咱们集合,一起到山庄转转。”

王思宇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淡然道:“是很巧啊,不过有些可惜,本想在庵堂里吃顿斋饭的。”

“想吃斋饭很容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吴方舟笑了笑,冲妙可大师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王书记,怎么样,妙可大师的卦术很神奇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玩着茶杯,意味深长地道:“神奇,确实非常神奇,百闻不如一见,妙可大师确实是隐居的奇人。”

吴方舟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是了,我以前也从不相信的,可见识了妙可大师的神通之后,就被深深折服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是很难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据说科学家们正在研究一种神秘的暗物质,我觉得,妙可大师身上的暗物质能量就很大,值得研究。”

王思宇眯了眼睛,目光悄悄落在妙可饱满的胸脯上,暗自琢磨着:“这种研究工作,就不必劳烦科学家了吧,我们师门内部切磋就可以了……”

妙可莞尔一笑,轻拂僧袍,淡然道:“吴市长过誉了,我可没有什么神通,只是会些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前些日子,主持还把我叫了去,耐心开导,劝我不要再迷恋那些旁门左道,免得误了修行,我觉得极有道理,已经拿定主意,以后只专心参禅,不再占卜打卦了。”

吴方舟听了,却是吃了一惊,皱了眉头,有些惋惜地道:“那可真是可惜了,你若是不肯占卜,只怕这庵里的香火也会受到影响,应该没有以前那么旺了,主持倒也舍得!”

妙可轻轻摇头,淡淡地道:“出家人本该粗茶淡饭,甘守清贫,若是变着法子聚敛钱财,那与世俗商人无异,还出家作什么?”

王思宇喝着茶水,微微一笑,点头道:“妙可大师说得极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怕很多知名寺庙的效益,比上市公司还要好,已经是颇有实力的经济体了。”

吴方舟也笑了起来,半晌,他抬头望了妙可大师一眼,半开玩笑地道:“既然如此,大师再开次金口,为我最后测上一次吧。”

妙可微微蹙眉,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吴市长,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恕贫尼直言,你现在的面相不佳,已现出浮云蔽日之象,若是不能及时化解,只怕日后波澜迭起,祸事临头,非但官位不保,恐怕还有牢狱之灾,更会连累家人,大凶之兆啊!”

“啊?”吴方舟刚刚喝了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忙把杯子放下,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妙可,愣愣地道:“妙可大师,咱们相识已久,您可别来吓我,真有那么严重?”

妙可淡淡一笑,不假思索地道:“吴市长,贫尼并没有危言耸听,从面相上看,确实如此。”

吴方舟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心乱如麻,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转过身子,情急之下,顾不得王思宇在场,焦虑不安地哀求道:“妙可大师,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咱们可是多年的交情,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妙可摸起杯子,轻轻啜上一口,似笑非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柔声道:“吴市长,我道行尚浅,是没有办法帮忙的,需要有贵人相助,才能化解危机。”

吴方舟脸上惊疑不定,犹豫着道:“妙可大师,贵人在哪里?”

妙可却不说话,抿嘴笑着,只是拿眼睛瞄着王思宇,微笑道:“说不得,说不得,若是有眼无心,就算是坐在对面,也不会相识。”

吴方舟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向对面望去,见王思宇正在低头喝茶,他心中微动,却已然明白了,暗自思忖:“莫非妙可大师所言的贵人,就是这位王书记?”

王思宇虽然低头喝茶,却已经笑到肚子疼,刚才这几声师姑果然没有白叫,不到半个小时,连本带利就都回来了,妙可大师倒颇有长辈风范,马上送了个顺水人情过来,以她在吴方舟心目中的地位,只怕一句要顶旁人一万句,脑门上顶了‘贵人’的光环,不愁以后收伏不了吴方舟。

吴方舟心乱如麻,在屋子里兜着圈子,一会看看王思宇,一会瞅瞅妙可大师,又走到墙边照了镜子,果然觉得印堂有些发黑,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正唉声叹气间,手机响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就向王思宇使了眼色,勉强笑道:“妙可大师,多谢您的提醒,李市长就要过来了,我们先告辞,改天再来登门造访。”

王思宇也站了起来,笑着把名片递了过去,又记了妙可的手机号码,笑着寒暄几句,这才随着吴方舟向外走去,出了屋子,抬头抬头望了望高远清朗的天空,心情忽地变得开阔起来,转头笑道:“妙可大师,请留步。”

妙可微微一笑,见王思宇嘴唇微动,做了‘师姑再见’的口型,就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禅堂之中,点了一炷香,跪坐在杏黄色的蒲团上,闭了眼睛,默默地诵读经文,半晌,才睁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祷告道:“弟子有错,请菩萨责罚……”

吴方舟自打出了屋子,神情就有些恍惚,在走出大殿的时候,脚下拌蒜,险些摔了一跤,幸亏王思宇手疾眼快,从旁边扶了一把,他才没有跌倒。

王思宇笑了笑,淡淡地道:“老吴,还想着刚才的事情呢?”

吴方舟叹了口气,王思宇刚才这随手一扶,更坚定了他的想法,眼前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就是妙可大师口中的贵人,他讪讪地一笑,轻声道:“是啊,仕途七分险,现在看着风光无限,以后若是出了差池,倒不知会落得什么结局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故意压低声音道:“老吴,这些东西,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妙可大师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

吴方舟却连连摆手,苦笑着道:“王书记,别人可以不信,我却不能,我们家里那口子的疑难病症,都是妙可大师帮着医好的,这次倒是不虚此行,提前得了警示,以后做事会更小心些,当然了,若是遇到难处,还请王书记多帮忙,说不定啊,你就是我的大贵人呢!”

“好说,大家互相帮忙罢了。”上了车子,王思宇把头探向车窗外,却见静心登上梯子,爬上青灰色的墙头,手里摸着MP3,正笑嘻嘻地向这边观望。

王思宇微微一笑,向她挥了挥手,轻声道:“静心,再见!”

静心却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溜了下去。

吴方舟发动车子,奥迪车调过头,向西北方向开去,一路上黑着脸,情绪极为低落。

王思宇感到有些无聊,翻出妙可赠送的小册子,低头望了过去,却见第一个小故事,却也非常有趣,讲的是一位郎中,有穷人在病危的时候,他施以援手,妙手回春,救了那人的性命,并且分文不取,做了件大好事。

后来因为避雨,暂住在那人家里,到了夜里,那人的婆婆就喊了儿媳,让她前去侍寝,那妇人领命后,敲开了郎中的房门,羞羞答答地道:“为了答谢您救了我丈夫的性命,婆婆特意交待,让我过来陪宿。”

郎中见那妇人貌美,一时也动了心思,但还是极力克制,低声喊道:“不可!”

妇人怕婆婆责罚,就脱了衣裙,坐在他的怀里,蓄意勾引,郎中心旌涤荡,连连大喊:“不可,不可!”

两人在一起纠缠了许久,郎中几不能持,就大声喊道:“不可二字最难!”

天亮之后,郎中逃了出去,后来,郎中的儿子应试,主考官几次想把他的文字放弃,耳边都会响起‘不可’之声,无奈之下,只好录用。

王思宇看完之后,叹了口气,把册子又合上,不住地摇头,心想:“要是换了我,那晚喊‘不可’的,只能是那妇人,妙可师姑,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要想戒色,那是万万不可的。”

第四十二章 定风波

开车行了十几分钟,就望到了前方道口的车队,打头的是两辆警车,中间有三辆小车,后面还跟着一辆电视台采访车,车队开动的速度很慢,像是在特意等着两人,吴方舟按了几下小车喇叭,将车子斜插过去,跟在李晨的奥迪车后,车队这才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北开去,很快就到了他们要去的药王山庄。

车队在山庄门口下了车,李晨今天穿得很简朴,只是一身灰色的夹克衫,头发梳理得极为整洁,打了摩丝,他含笑向前迎了几步,目光炯炯地望着王思宇,颇有些感慨地道:“王书记,还是你和方舟的日子过得逍遥,居然有闲情逸致,去庵堂烧香拜佛,谈禅论道,相比之下,我这市长当得太辛苦了,上午要去企业调研,下午还被罗区长拉了壮丁,陪着他转了大半天,大周末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王思宇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手,也开玩笑道:“李市长,你就别诉苦了,你市长大人忙起来,从上到下,大家都高兴,我要是忙起来,只怕很多人都要睡不好觉了。”

李晨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很亲昵地道:“是这个道理,你这位纪委书记要是忙起来,闵江估计又要闹地震了,不过反腐倡廉工作非常重要,理应常抓不懈,纪委的同志们再加把劲,多处理些腐败分子,老百姓也一样高兴,我相信,绝大多数干部还是能经得起考验的,失眠的只是少数人。”

两位大领导谈笑风生,旁边的众人都很配合地陪着笑脸,罗区长的脸上更是绽出了一朵花,他瞅准机会,向前迈了一步,笑着插话道:“王书记,您也看到了,老城区的城区面貌太差了,很多临街建筑都破烂不堪,实在是有碍观瞻,区里准备牵头,联合各部门,进行统一粉刷,搞一次大规模的清洁工程,这样一来,就需要大笔资金,李市长要是不给批款,今儿就不放他走了。”

李晨哈哈一笑,拿手指着罗区长,笑着道:“这个老罗啊,真是见缝插针,逮到机会就要钱,这样吧,回头你打个报告上来,我向*打个招呼,让他们克服困难,尽快把款子拨下来,不过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这笔钱要专款专用,不能挪到别处。”

罗区长忙点头道:“报告已经打好了,周一就给您送去,李市长,您放心,款子肯定不会挪用,不过,市路政局那边您最好再打个招呼,几个主要路段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也要及时修理了。”

李晨皱了皱眉,沉吟道:“老罗啊,现在很多地方都需要钱,财政吃紧,修路的事情,再等等吧。”

罗区长见好就收,赶忙微笑道:“好,那就再等等。”

这时跟随的众人都围了过来,吴方舟把几位企业老总介绍给王思宇,大家寒暄了一番,就簇拥着向里走,进了山庄大门后,却瞧见地上铺了长长的红地毯,道路两旁,站着几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这夹道欢迎的景象,冷眼瞧去,倒像是国家元首出访的排场,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王思宇不经意地扫了几眼,却见很多女子的表现极为轻浮,穿着也很大胆,就觉得这山庄的生意怕是不太干净,搞不好,也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他此时也就留了心眼,呆会在酒桌上还要小心些,别到时喝得一塌糊涂,不小心着了道,有些事情,吴方舟做不出来,李晨可未必,他总觉得,这位市长大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进了屋子后,服务员上了茶水,众人坐在沙发边闲聊了一会,罗区长就张罗着打麻将,摆了两桌麻将,玩了近一个小时,大家这才谦让着入了席,却见餐桌上,摆得都是一些平时难见的野味,许多还是珍贵的保护动物,辅料也是一些珍贵的药材,这桌酒菜吃下去,只怕两万都挡不住,王思宇不禁皱了皱眉,微笑道:“今儿到了青云庵,刚刚拜了佛,我就吃些素菜好了,你们随意。”

“巧了,我也是一样的心思,最近口味偏淡,吃不惯太油腻的东西。”吴方舟反应很快,赶忙招了招手,把老板叫过来,随口点了几样素菜,既满足了王思宇的要求,也不至于餐桌旁的众人太过尴尬,但是,他心里却浮上一层隐忧,尽管李市长在座,王书记依旧是率性而为,似乎不太买账,这次的接触,只怕也会无功而返。

李晨微微皱眉,也笑着道:“是啊,荤素搭配才好,今天的菜品搭配得不大好。”

老板擦了把汗,赶忙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就又撤了几道野味下去,把素菜摆了上来,众人这才端起杯子,谈笑风生地边喝边聊,虽然李晨没有发话,但众人心中有数,大都把目标对准了王思宇,纷纷起身敬酒,王思宇表现得非常谨慎,除了几位面熟的领导干部外,其他人的敬酒,他都是象征性地喝上一口,并没有放出量来。

吃过饭,李晨歪着脑袋,和王思宇耳语了几句,就站了起来,由老板娘的引领下,两人出了大厅,到了后院的室内浴场,这间浴场的装修很是高档,中央的池子里,镶嵌着十几个特色温泉,温泉水汩汩流出,池子上空飘荡着氤氲雾气,由于浴池里放了当归、透骨草、蒲公英等中药,池水已变成金黄色,热气升腾中,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

两人脱了衣服,坐进池子里,李晨转头望了一眼,见老板娘已经退了出去,浴场内空无一人,就微笑道:“王书记,这家山庄的温泉浴很有特色,加了中药的泉水,经常沐浴,据说能够散风除湿、舒经活络、补肾益气,我试过几次,回去之后,睡觉确实舒服了许多。”

王思宇闭了眼睛,往胸脯上撩着水,笑着道:“可能也有心理作用吧,现在药膳、药浴都很流行,不知是真有科学根据,还是一阵跟风炒作。”

李晨笑了下,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福的肚皮,轻声道:“王书记,难得有机会独处,咱们两人现在都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已经是绝对的坦诚相见了,应该珍惜机会,开诚布公地谈谈。”

王思宇早有了心理准备,微微一笑,睁开眼睛,笑着道:“李市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晨转过身子,从大理石台面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丢给王思宇,他自己也点了一根,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王书记,我想往前再拱拱。”

王思宇轻轻点头,已然听出弦外之音,这是要求自己不要拦路,李晨的话直截了当,毫不含糊,他也就坦率地道:“李市长,别的都好说,就是动作太大了,让人很担心,这样搞下去,容易翻船。”

“怎么会呢,王书记,你过虑了。”李晨笑笑,掸了掸烟灰,缩着身子往下沉了沉,除了手臂外,只留着脖子以上的地方留在水面,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还是小心点好,重机厂上次可是差点闹出人命来,那样的事情,最好不要发生了。”

李晨转头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王书记,那次确实有些情绪化,没有及时到场化解矛盾,事后想想,我也非常自责,不该意气用事,但在重机厂的事情上,鲍昌荣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这是不容辩解的事实。”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李市长,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大方向应该保持一致,无论怎样做,都不要影响到地方稳定,这应该是不容触及的底线。”

李晨又吸了口烟,皱了皱眉,阴沉着脸道:“王书记,你来得不太是时候,当了别人的救命稻草,只不过,那人根本靠不住,他很喜欢搞过河拆桥的把戏,马副书记就曾经吃过他的亏,被着实利用了一把,他这才寒了心,不再上当受骗,你要提防着些,可别重蹈覆辙。”

王思宇掏了掏耳朵,又吸了口烟,微笑道:“李市长,你对那人有偏见,找机会,也应该在这个池子里泡泡澡,开诚布公地沟通一下,早点把误会化解掉,那样于公于私都好。”

李晨皱起眉头,拿手指着王思宇,淡淡地道:“王书记,你真会开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王思宇也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李市长,我是认真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四目相对,过了半晌,李晨先把目光移开,摇头道:“两年之内,我们两人必然要走一个,王书记,希望你能支持我。”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李市长,不要把事情闹大,那样会得不偿失的。”

李晨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眯了眼睛,不再吭声,半晌,他把头也沉在池子里,闷了许久,才仰头甩了甩,伸手用力搓了搓脸孔,站了起来,笑着道:“王书记,水太烫了,我出去做做按摩,这家山庄里养了些野模特,表演风格很大胆,你要是感兴趣,一会咱们去瞧瞧,今夜只谈风月,不提那些烦心的事情。”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李市长,不必了,今儿酒喝得有点多,脑子太晕,想早点回去休息。”

“也好。”李晨的声音有些发冷,他拿着毛巾,擦了身子,裹了条白色浴巾,向外走了几步,来到门口,摸着门把手,回过头来,心有不甘地道:“王书记,是不是再考虑下?何必搞得大家都很被动?”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李市长,在原则问题上,我是不会妥协的。”

李晨哼了一声,拉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沿着旁边的红木扶梯上了三楼,躺在舒服的大床上,皱眉沉思了起来,十几分钟后,一个苗条的身影钻了进来,扑到他的怀里,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在床上翻滚起来。

洗了温泉浴,果然周身舒泰,每个毛孔仿佛都舒展开来,王思宇出来以后,却没有见到市长李晨,他径直回到前厅,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与吴方舟等人闲聊了一会,山庄老板拿着相机走过来,热情相邀,与他合影留念,老板娘又捧来笔墨纸砚,请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当场题词。

王思宇兴致很高,摸了狼毫笔,饱蘸墨汁,稍作思索,就挥毫写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四十三章 不期而遇

窗外,最后一盏街灯已然熄灭了,夜色正浓,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席卷而来,它就像是沉默的怪兽,于无声无息间,轻易地吞噬了一座城。

客厅里,幽暗的灯光从蓝色的台灯罩中溢出,周媛身着白色的睡裙,安静地坐在钢琴旁,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雪白的琴键,仿佛是触摸着遥不可及的记忆。

伴着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的手指轻轻挥动,在键盘上轻灵地弹奏着,如水的钢琴声倾泻而出,每个音符都如同跳跃的火焰,孤独而清冷,在风中摇曳着,忽明忽暗,恍恍惚惚,忧伤的旋律弥漫开来。

王思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默默地凝望着光影之中,那个孤独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陶醉在这纯美的钢琴声里,浑然忘我。

恍惚间,他睁开眼睛,走到茶几边,摸起纸笔,轻柔地画了起来,在荒芜的莽原上,有一间小木屋,木屋前站着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女子,她一直在等待那个永远不能归来的恋人。

莽原的尽头是海,海的尽头,是无尽的虚空,她的恋人,则远在虚空的尽头,永不能见……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王思宇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之色,他丢下手中的铅笔,缓缓走过去,从后面拥住周媛柔若无骨的娇躯,悄声道:“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会这样动听?”

“夜的钢琴曲,他最喜欢的曲子。”周媛脸上浮过一丝伤感之色,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仿佛梦中呓语,说完之后,再次沉默下来,眼中已是一片晶莹。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王思宇把手掌移到她滑.嫩的脸上,触摸着潮湿的眼角,轻声安慰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周媛咬了嘴唇,握住王思宇的手腕,有些伤感地道:“他走了,爸爸也老了,我感觉很累,想哭。”

王思宇叹了口气,抱了她起来,缓缓进了卧室,把周媛轻轻放在床上,拉了被子,悄声道:“别多想了,早点睡吧,太阳起来后,一切都会继续。”

周媛‘嗯’了一声,听话地闭了眼睛,泪水扑簌而下,柔声道:“对不起!”

“没什么。”王思宇淡淡一笑,默默地注视着她,良久,转身走了出去,返回自己的房间,点了一根烟,站在窗边,遥望着浓郁的夜色,不禁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还是没有忘掉他啊……”

吸完烟,王思宇上了床,拉了被子躺下,心绪不宁,一时难以入睡,就摸出手机,拨着号码,和女人们聊天。

“小影,睡了吗?”他侧着身子,轻声道。

张倩影还没有睡醒,过了好一会,才眯着眼睛,柔声道:“早就睡了,小宇,怎么了,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

王思宇拿手揉着眉心,愁眉苦脸地道:“晚上失眠了,睡不着。”

张倩影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宇,工作压力太大了吧?要不换个环境吧,回京城来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叹息道:“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想过去。”

张倩影打了个哈欠,闭了眼睛,悄声道:“快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陪老三媳妇做身体检查呢!”

王思宇登时来了精神,好奇地道:“嗯,她怎么了,怀上了?”

张倩影抿嘴一笑,没好奇地道:“女人家的事情,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讨厌,挂了。”

“嘟……嘟……嘟……”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半晌,又拨了号码,笑着道:“青璇,是我。”

李青璇坐了起来,呆了半晌,才轻声抱怨道:“唉,怎么回事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王思宇翻了个身,用脚丫子蹭着粗壮的大腿,懒洋洋地道:“我失眠了,想找你说说话。”

李青璇哭笑不得,带着哭腔道:“明天白天再打好吗?求求你了,人家要是出了黑眼圈,化妆师会抱怨的,那个娘娘腔要是唠叨起来,会要人命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道:“青璇,最近想过我吗?”

李青璇揉着眼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赌气地道:“没有。”

王思宇哼了一声,拉长声音道:“那在想谁,不会是江涛吧?”

李青璇微微一怔,随即掀开被子,怒不可遏地道:“王思宇,你混蛋,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吵架是吧?”

王思宇伸手挠头,摇头道:“不是,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青璇,你别多想,我没那意思。”

李青璇叹了口气,仰头倒了下去,气哼哼地道:“讨厌,不和你说了,我谁都不想,就想早点进中央台!”

王思宇微微一笑,歉然道:“呃,你会进去的。”

“嘟……嘟……嘟……”

“成了京城电视台一姐,脾气见长啊!”王思宇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拨了白娘子的电话号码,唉声叹气地道:“燕妮,我失眠了。”

白燕妮叹了口气,惨兮兮地道:“我也是,一连三天都没睡好觉了。”

王思宇有些心疼了,忙动情地道:“怎么,想我了吗?要不把你调过来吧!”

白燕妮轻轻摇头,摸起杯子,喝了口水,愁眉不展地道:“没,我想小乐乐啦,上周去看他,他喊那个女人做妈妈哟,让我心里好难过。”

王思宇有些泄气,耷拉着脑袋道:“唔,那就要回来吧。”

白燕妮放下杯子,迟疑道:“再等等吧,老太太身体越来越弱,怕是顶不了多久了。”

王思宇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嗯,别乱想了,早点休息吧。”

白燕妮嫣然一笑,拉了被子躺好,悄声道:“好吧,你也是,早点睡吧。”

“嘟……嘟……嘟……”

王思宇翻身坐了起来,又拨了号码,满怀希望地道:“喂,是我,晚上失眠了,想找你说说话!”

程琳闭了眼睛听着,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气恼地喊道:“神经病啊,这么晚打什么电话,我要拿刀杀了你!!!”

王思宇愕然,把手放在嘴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你别那么大声好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程琳早已火冒三丈,不耐烦地嚷嚷道:“我警告你,臭司机,再敢这么晚打骚扰电话,我就把你那玩意咬下去,让你变成死太监!”

“嘟……嘟……嘟……”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又拨了柳媚儿的号码,媚儿却已经关了机,他是不敢去骚扰方晶的,不然又会被缠得几天都不得空闲,就闭了眼睛,想着远在青羊的李青梅,过了一会,调出号码,凝视良久,就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蒙了被子,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直到天光放亮,才又睡了过去。

上班以后,王思宇把精力都放在纪委内部分工调整上来,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田宏业的几个亲信都被做了岗位调动,其中两人不便马上就动,王思宇也联系了组织部门,让他们近期到省党校学习,而纪委常委的分工中,邹桂平和石锟都掌握了一定的实权,这让两人不禁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

而纪委副书记祝文秀因为本身能力极强,人脉又好,她上来后,纪委基层干部还是很拥护的,因此,在田宏业离开之后,纪委的各项工作显得有条不紊,并没有因为人事调整,受到太多的影响,一周之后,程刚也调到了市纪委,任纪检监察二室的主任,主抓原临山县县长丁贵锦的案子。

孙宝钛也修成了正果,成了办公室副主任,负责文字综合工作,分量虽然不重,但不止是主任,就连几位纪委常委都不敢小看他,因为这家伙是除了祝书记外,极少数能够随意出入王书记办公室的人,尽管此人不学无术,只识溜须拍马,不过众人都得承认,孙宝钛确实走了狗屎运,已经成了王书记身后的跟屁虫,人家虽然发迹的晚些,但是前景一片光明。

又过了几天,闵江市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周四的凌晨,省公安厅治安总队如神兵天降,连夜行动,一举端掉了位于新港区的三个大型赌场,并且顺藤摸瓜,抓到了几十名赌场从业人员,犯罪嫌疑人均被连夜押回省城处理。

而次日上午,新港区公安分局的六位领导接到通知,到省公安厅参加会议,会后,只有两名分局领导返回,而包括分局局长林海、政治部主任吴爱军在内的四位局领导,仍旧被留在省里,接受调查。

在周五的闵江日报上,在显著位置,分别有两篇新闻通稿,一篇是闵江市公安局发布的《重拳打击闵江市赌博违法活动,严防死灰复燃》,另一篇则是市纪委发布的《严肃查处党员干部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的案件》。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不但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政府机关也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当然,除了梁桂芝与周媛之外,没有人清楚,这件案子的幕后推动者,就是王思宇。

下午两点半,王思宇开过会后,回到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外,又拿起那张闵江日报,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就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轻声道:“喂,想好了没有,今儿晚上要收赌注了。”

程琳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抓着头发道:“不行,我才不肯扮女仆呢!”

王思宇轻轻摇头,低声道:“你啊,不许耍赖,现在你就是女仆的角色,要听从主人的指挥,不然皮鞭伺候。”

程琳翻了白眼,有些嗔怒地道:“少来了,别玩得太过分啊,小心本大小姐发飙!”

“赖皮,要是我输了,只怕后果更凄惨。”王思宇不满地嘀咕一句,摸着杯子,喝了口茶水。

程琳咬着手指,咯咯笑了几声,撅着嘴巴道:“那当然了,你个大男人,好意思和女孩子比吗?”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声道:“你啊,有时不像是女孩子,倒像个淘小子。”

“谁像淘小子了,别乱说,信不信我一板砖开了你?”程琳竖起秀眉,挥动粉拳击打着空气,气哼哼地道。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当然不信了!”

程琳嘻嘻一笑,换了语气,撒娇般地道:“讨厌,你就信一次嘛!”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着道:“你要是肯做女仆,我就信。”

程琳撇了撇嘴,抓起薯条塞进嘴里,又好奇地道:“喂,真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赌场会出事?”

王思宇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不以为然地道:“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我是妙可大师的关门弟子,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程琳哼了一声,满脸不信地道:“别胡说啊,我才不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呢。”

王思宇故意逗她,笑眯眯地道:“如果不信,你怎么解释这个事实呢?”

程琳不知该如何回答,却依旧嘴硬道:“不过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罢了,神气什么呀!”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美女,晚上我过去,怎么样,方便吗?”

程琳吃吃地笑了起来,忸怩道:“今天不成,要到公公家里,不知要多晚才能回来呢,你这馋猫,真是不像话,偷吃上瘾了,呸!”

王思宇摸着鼻子,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笑着道:“是啊,已经上瘾了,还能怎么办呢?”

“凉拌!”程琳红着脸挂断电话,摸出圆珠笔,在闵江日报上勾了几行字,有些不屑地道:“明明是省厅办的案子,和市里没半点关系,这位纪委书记脸还真大,居然跑出来充大尾巴狼,真够无耻的!”

“阿嚏!”王思宇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把手机丢在桌上,喝了会茶水,就打开电脑,玩起斗地主来。

十分钟后,办公桌上的电话忽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后,耳边响起了鲍昌荣爽朗的笑声:“王书记,晚上有安排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就算有也得推了啊,听鲍书记安排吧。”

鲍昌荣心情极好,笑着道:“晚上到家里来坐坐吧,认认门,顺便商量点事。”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好的,恭敬不如从命!”

“那就恭候大驾了!”鲍昌荣开了个玩笑,随手挂断电话,端着茶杯站了起来,这次省厅的行动,无疑是一次意外的惊喜,公安厅已经有消息传过来,新港区公安分局的班子烂了一半,其中李晨所信任的那位政治部主任吴爱军也深陷其中。

若是捉住机会,把火烧到黄海潮身上,除去李晨的这位帮手,倒是件大好事,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动黄海潮,也不太容易,需要王书记从中配合,鲍昌荣此时倒是觉得,把田宏业调走,其实是很正确的一步棋,只不过,那次是被逼无奈做出的选择,太被动了,因此,应该设法拿出些诚意出来,尽早弥补。

下班后,王思宇开车买了礼物,来到市委家属楼,拎着礼品上了楼,按响了门铃后,在门口站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俏迷人的少妇出现在门口,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怔住了,程琳揉了揉眼睛,愣愣地道:“纪委书记的司机?”

王思宇好像也明白过来了,有些尴尬地道:“纪委书记本人!”

“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王思宇呆立当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约莫一分钟之后,房门很快又被推开,程琳撅着嘴巴,极为委屈地道:“王伯伯好,欢迎您到家里来做客!”

第四十四章 讨好

“怎么叫起伯伯来了?”王思宇打了一脑门子问号,但这时候,他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心里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搅在一起,着实难过,这也不足为奇,本来挺好点的艳遇,却因为两人的特殊身份,很可能会演变成为难以收拾的局面。

若是鲍书记知道,他的儿媳妇被自己破了瓜,用各种姿势搞了许多次,只怕老头非疯了不可,而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成为华西省近年来最大的丑闻,也将会是华西官场最大的笑料,不用组织上来找,他就得主动辞职。

搞女人不是问题,问题是搞了谁家的女人!

闵江市那么多的女人你不去搞,偏偏搞了市委书记的儿媳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活作风问题了,甚至可以上升到政治高度,就算是一顶‘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也无话可说。

当然了,王思宇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他要早知道这位小媳妇儿的真实身份,恐怕也就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情来了,这事闹的,太尴尬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后悔也没有用,不如光棍一些,死撑到底了,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紊乱的情绪,对着程琳报以友好的一笑,全然不顾她翻起的白眼,跟没事人一样,迈着四方步,若无其事地进了房间。

进了屋子,一个端庄大方的半老徐娘抢先迎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王思宇,笑着道:“王书记吧,怎么会这样年轻?”

王思宇也望了这女人一眼,心中雪亮,眼前的女人,可能就是鲍昌荣的小姨子了,她名叫郑晓芬,算是这个家里半个女主人。

鲍昌荣的爱人去世的早,郑晓芬就帮着姐夫把孩子们带大,她自己却一直单身未嫁,据说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曾经遭人诟病。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郑晓芬出国呆了几年,最近刚刚回来。

王思宇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微笑道:“晓芬大姐吧,你好。”

郑晓芬优雅地伸过手来,与王思宇握了手,鲍家的儿女们也都围了过来,都改口叫叔叔好。

程琳躲在人群后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揉捏着衣裙下摆,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

司机变书记,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点,而且,当着公公一家人的面,情人以这种方式闪亮登场,搞得她措手不及,芳心大乱,不禁暗自懊恼道:“怎么会是纪委书记,还不如司机呢,太难为情了呀!”

仿佛是心有灵犀,王思宇也把目光落在她的俏脸上,暗忖道:“她要不是鲍昌荣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啊……”

众人寒暄了几句,如众星捧月一般,把王思宇让到沙发边坐下,沏了茶水,郑晓芬就向书房里努努嘴,客气地道:“王书记,我姐夫刚刚接了电话,好像是省里领导打来的,要等会才能出来,您先坐,和晚辈们聊聊天,我去厨房里把土鸡炖上,等会啊,你和我姐夫好好喝上几盅。”

王思宇欠了欠身,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程琳一眼,伸手在额头上抹了把汗,有些心虚地道:“晓芬大姐,您只管去忙,不用管我。”

郑晓芬离开后,鲍昌荣的大儿子鲍军就摸了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给王思宇递了过去,很老练地与王思宇攀谈起来,他虽然比王思宇还要大上几岁,但叫起叔来却极为自然,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程琳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却是浑身的不自在,低头望着红色的地板,怔怔发呆,半晌,又抬起头来,偷偷瞄了王思宇一眼,见他神态自若,侃侃而谈,心里就有些来气:“这什么人啊,玩了人家的儿媳妇,反倒跟没事人一样,半点遗憾的意思都没露出来,真是不像话!”

她喝了口茶水,闭了眼睛,想起两人在卧室里,在楼梯上,在沙发上,在车子里,在大床上的种种疯癫表现,不禁一阵阵地脸红,只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她再也坐不住了,赶忙站了起来,悄悄溜进厨房,半天没有出来。

王思宇吐了口烟圈,把烟蒂丢在烟灰缸中,向厨房的方向瞅了一眼,就招了招手,叫来鲍昌荣的小孙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钱包来,取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孩子手里,又逗着孩子唱了首儿歌,众人都被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所感染,笑得格外开心。

十几分钟后,书房的门被推开,鲍昌荣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笑着点头道:“王书记,来啦?”

王思宇站了起来,微笑道:“鲍书记,早就该登门拜访啦。”

鲍昌荣摆摆手,向前走了两步,意味深长地道:“现在来了也不晚!”

王思宇走了过去,两人握了手,鲍昌荣就向里面努努嘴,轻声道:“来书房里坐吧,我从不当家里人的面提工作上的事情,免得他们嘴巴不严,传得满世界都是。”

王思宇知道有正事要谈,会意地一笑,就跟着鲍昌荣走了进去,随手关上房门,转过头来,环顾四周,见书架上塞得满满的,都是各式书籍,不禁由衷地赞叹道:“鲍书记,你这里可真是汗牛充栋了。”

鲍昌荣摩挲着头发,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微笑道:“我这人啊,年轻的时候就很懒,不爱运动,有空闲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书房里看书,工资的大半都用来买书了,这里的书,是我几十年的收藏了,你去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书籍,如果有的话,尽管拿去,别客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了椅子坐下,摇头道:“鲍书记,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免了吧,省得让您老伤心。”

鲍昌荣摆摆手,坐在王思宇的身边,笑吟吟地道:“最近真么样,在闵江宾馆还住得惯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住得惯,多谢书记关心。”

鲍昌荣笑笑,沉吟道:“那里的环境很好,站在窗边还能欣赏到江边的景色,其实是不错的地方。”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是啊,早晨能到江边慢跑,晚上还能打打保龄球,跳跳舞,确实很好。”

鲍昌荣摸起一根烟叼上,又递给王思宇一根,笑着道:“今儿你来了,我特别高兴,一会咱俩好好喝上几杯。”

王思宇摆了摆手,拿手指着嗓子,微笑道:“鲍书记,刚抽完,喉咙里还在冒烟。”

鲍昌荣呵呵一笑,点了烟,皱眉吸了一口,把打火机放在烟盒上,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啊,你到闵江,我是打心底里欢迎的,当然了,过去也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过,我也很为难啊,宏业那人身上有很多缺点,但毕竟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有时候,人情债压身,很难处理,希望你能够谅解。”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想到他把话说得这样直接,就笑了笑,摆手道:“理解,鲍书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向前看。”

鲍昌荣掸了掸烟灰,笑着道:“是啊,不提了,但是还要感谢你啊,最近一段时间,你和梁市长不计前嫌,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王思宇低头笑笑,轻声道:“应该的,都是为了工作嘛。”

鲍昌荣会意地一笑,抬起右手,轻抚额头,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省里领导对于涉赌的案件很重视,要求我们总结经验教训,杜绝此类案件再次发生。”

王思宇微微皱眉,沉吟道:“鲍书记,赌博案可能只是涉黑一角,我们不应只满足于现在的成绩,而是要以此案为契机,深入打击,扩大战果,争取将闵江的黑恶势力一网打尽,还要把躲在幕后的保护伞打掉,还闵江市一个清平世界。”

鲍昌荣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省公安厅那边传来的消息,新港区公安分局的几位干部可能涉案很深,我们要做好思想准备,上面有可能会有更大的保护伞,纪委要做打场硬仗的准备。”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放心吧,鲍书记,有您支持,纪委有信心把工作搞好。”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又随意地聊了些家常,通过鲍昌荣的介绍,王思宇才清楚,原来自己的小情人名叫程琳,是鲍昌荣的小儿媳,也是报社记者,他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提醒自己:“酒可以乱喝,美女不能乱上,这是个惨痛的教训,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正痛定思痛间,郑晓芬敲门进来,笑盈盈地道:“姐夫,王书记,酒菜都摆好了,可以入席了。”

鲍昌荣点点头,笑眯眯地拉着王思宇走了过去,众人坐在饭桌上,热热闹闹地喝酒聊天,气氛很是融洽,唯独程琳的表现有些反常,性格一向开朗的她,此时却如同小家碧玉一般,温柔恬静,就连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也变得格外老实,只盯着桌上的酒菜,闷头吃饭,不肯开口说话。

王思宇几次拿眼睛去找她,程琳都躲闪着移开,脸上红得和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鲍军的媳妇见了,就拿手推了推她,好奇地道:“琳琳,你今儿是怎么了,好像很反常的样子。”

程琳听了,赶忙放下筷子,有些慌乱地道:“嫂子,刚刚记起来,出门时走得太急,好像钥匙忘记拔出来了。”

鲍军媳妇倒吓了一跳,赶忙道:“那你可得早点回去,别再招了贼,丢了东西倒不要紧,就怕被小偷配了钥匙,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郑晓芬耳朵尖,听了两人的对话,忙往程琳的碗里夹了菜,小声道:“琳琳,你自己在家,还是小心些好,等会吃过饭,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来。”

程琳轻轻点头,耳朵根子却都红透了,暗忖道:“早就遭了贼,这贼忒嚣张了些,不但偷了人,还成了座上宾,如何防得了?”

晚饭过后,程琳和公公打过招呼,就急匆匆地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望过王思宇。

王思宇的心里也像长了草,患得患失间,慌得厉害,在和鲍昌荣喝着茶水,下了几盘象棋之后,也起身告辞。

下楼后,他把车子开出大院,向东侧行了十几米远,借着昏黄的街灯,就见程琳站在公共汽车的站台上,左顾右盼,一副等车的样子。

王思宇把车子靠了过去,做贼心虚地向四处瞄了几眼,推开车门,轻声道:“琳琳,上车。”

程琳麻利地坐了进来,关上车门,撅着小嘴,闷闷不乐地道:“这叫什么事啊,太荒唐了,干脆咱们断了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也是!”

程琳蹙起秀眉,转过头来,掐腰瞪着王思宇,凶巴巴地道:“什么叫也是啊,怎么着,玩腻了?想始乱终弃了?”

王思宇赶忙否认,满脸真诚地道:“琳琳,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啊?”程琳咬着白嫩的手指,眼圈已经有些红了,却不依不饶地道。

王思宇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苦笑道:“琳琳,我是不想断的。”

“那就不断!”程琳赌气地踢了车门一脚,把脸扭到一边,气哼哼地道:“好端端的司机不当,做什么纪委书记啊,真是讨厌!”

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转头道:“琳琳,开门那会,为啥喊我伯伯呢?”

程琳‘扑哧’一声笑了,抿嘴道:“晓芬阿姨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下午问过我,我就随口一说,是个糟老头子,关门的时候,她就急了,说琳琳,你咋把王伯伯关外面了?我当时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就喊了句王伯伯,去厨房的时候,还被她笑了半天,臊得人家抬不起头来。”

王思宇也笑了起来,半晌,又叹息道:“不过以后可得注意着点,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俩就都不用做人了。”

程琳拨了口香糖含在嘴里,无所谓地道:“我是不怕,被人知道了,我就说是被迫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不是吧,琳姐?”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在他脸上香了一口,撒娇般地道:“叔叔,为了自保,小女子也只能牺牲你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那算了,还是断了吧。”

程琳得意地一笑,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你要敢当陈世美,我就把性.爱日记公开,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看看,纪委王书记是怎么玩弄市委书记儿媳的,这肯定是重磅新闻,我肯定会一炮走红的!”

王思宇吓了一跳,刚忙转过头来,望着程琳,将信将疑地道:“不会吧?你把这事写到日记里了?”

程琳嗯了一声,把头点得如小鸡琢米一般,笑嘻嘻地道:“写了,把那些感受都写下来了,只不过,以为你只是个司机。”

王思宇咧了咧嘴,摇头道:“算了,随你吧,疯丫头一个,早晚要捅篓子!”

他叹了口气,点了一根烟,闷头吸了几口,没有再说话。

程琳却有些慌了,忙拉着他的胳膊,悄声道:“对不起,我回去就把日记都撕掉,以后再也不写了,成吗?”

王思宇转过头来,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一软,就摇头道:“没事,写了就写了吧,不怕的。”

程琳羞涩地笑了起来,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一句。

王思宇眼睛陡然一亮,眉花眼笑地道:“不是吧?”

程琳哼了一声,撇嘴道:“不喜欢就算了!”

王思宇踩了脚油门,连声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程琳红了脸,眼波流转,腻声道:“叔叔,慢点开,注意安全。”

王思宇呵呵一笑,捏了她光洁红润的脸蛋,低声道:“琳琳,既然说好了,可不能反悔啊。”

程琳嗯了一声,有些不屑地道:“不就是玩捆绑嘛,有啥了不起的。”

话虽然这样说,她的一颗心却在狂跳不已,暗自懊恼道:“讨厌,真没出息,要讨好人家,也不用这样折腾自己吧?会被这禽兽玩死的,瞧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禽兽,禽兽啊!!!”

第四十五章 山雨欲来 上

尽管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危险,也为了尊重程琳,王思宇最终还是放弃了绳艺,但这并不妨碍他度过了一个浪漫而激情的夜晚。

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两人表现得格外亢奋,整晚都在不停地索取,直到把所有的精力都释放掉,才拥在一起,沉沉睡去。

只不过,与往常一样,天亮以后,仍在睡梦中的王思宇,还是毫无悬念地被踢下了床。

“又怎么了?”王思宇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抱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恼火地道。

程琳双手捧腮,两条纤美的长腿在床上游荡着,得意洋洋地道:“谁叫你昨晚那么凶来着,再敢欺负我,就是这个下场。”

王思宇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喊道:“琳琳,别那么不讲道理好吗?”

“谁不讲道理了!”程琳撅着嘴巴,一脸不服气地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用脑袋撞了撞床头柜,懒洋洋地道:“昨晚上,你不是叫得挺high的吗?”

程琳的俏脸倏地红了,她啐了一口,娇嗔地道:“我倒是不想喊,不是忍不住嘛,都怪你,那么用力做什么!”

王思宇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反驳道:“我也不想用力,不也是忍不住嘛,谁让你叫得那么起劲了!”

“谁叫得起劲了?”程琳气鼓鼓地敲了敲床板,发出咚咚两声响。

王思宇微微一笑,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小声道:“反正不是我!”

程琳回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流氓!不和你说了!”

“那就睡觉!”王思宇打了个哈欠,抱了被子躺下去,没一会,嘴里又发出轻微的鼾声。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忽地睁开了眼睛,向床上瞄去,见程琳横着身子,光溜溜地趴在床上,似乎也已经睡了过去。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就悄悄溜了上去,又伏上她的身子,恶狠狠地道:“小坏蛋,让你调皮捣蛋,看叔叔怎么收拾你!”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道:“叔叔,你想干嘛啊?”

“干你!”王思宇闭了眼睛,抱住她的娇躯,双手握住她的酥胸,下身磨蹭了几下,就挺了进去。

程琳咬着白嫩的手指,低低地哼了一声,双手扯住床单,没好气地道:“讨厌,可见不是自己的媳妇了,用起来一点不心疼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尽量让动作变得温柔些,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琳琳,这样总成了吧?”

程琳闭了眼睛哼唧起来,过来好一会,才幽幽叹了口气,撅着小嘴道:“坏东西,大早晨还来逞威风,就知道欺负人,早晚把你剪掉,丢到锅里炸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一边耸动着身子,一边低下头去,在她光滑如玉的后背上,用力嘬了下去,没一会,雪白的肌肤上,就出现一块粉红的印记,他松了口,望着自己的杰作,耸动着身子,狠狠地向前撞了几下,笑着道:“琳琳,给你打了个粉红色的记号。”

程琳呻吟了几声,咬了嘴唇,双手拧紧了床单,挣扎着抬起头来,颤声道:“叔叔,我要翻过来,我要看着你……”

王思宇听她叫得动情,心中一荡,忙换了姿势,把那两条纤美的长腿架在肩头,眉开眼笑地道:“琳琳,是这样吗?”

程琳却不说话,而是睁着一双迷离醉眼,水汪汪地瞟着王思宇,娇艳欲滴的粉嘴里,更是衔着一根纤白的食指,娇媚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就如出谷的黄莺一般,婉转动听。

受到鼓舞,王思宇再也忍耐不住,就发力冲击过去,没用多久,程琳就哆嗦起来,双手在王思宇的胸前慌乱地抓挠着,带着哭腔道:“叔叔,我不行了!”

王思宇心中欢喜到了极点,忙凑了过去,噙.住她的小嘴,努力亲了起来,两人喘息着勾在一起,身子发力摇动了起来,终于,在一阵紧缩之中,迎来了猛烈的喷发。

程琳的俏脸变得扭曲起来,没命地喊了几声,就抱紧了王思宇,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才呢喃一声,双手抚摸着王思宇的后背,娇慵地道:“坏死了,就知道欺负人。”

王思宇呵呵一笑,躺在旁边,双眼望着棚顶,微笑道:“琳琳,上午还打算去哪玩?”

程琳伸手拂了拂凌乱的秀发,翕动着小嘴,喃喃道:“哪都不去,就在家里腻着,和你这野男人斗争到底!”

王思宇哑笑半晌,翻过身子,拨弄着她精致的鼻梁,低声道:“琳琳,你和鲍鞠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琳轻吁了口气,用手抚摸着王思宇的胸膛,淡淡地道:“结婚之后,两个月内,我没让他进卧室,他可能是气急了,就办了出国手续,到现在都没回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叹息道:“这个鲍鞠啊,也忒老实了点,要是我,只怕把门撞碎了也要进来。”

“哪个像你这样蛮不讲理的!”程琳撇了撇嘴,又发了会呆,叹气道:“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鲍鞠追求我的时候,倒是很热烈的,可结婚之后,他的表现却非常冷漠,在人前还好些,每逢单独在一起,他也像有意在保持着距离,婚前婚后,判若两人。”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琳琳,那你心里喜欢那个男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程琳却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蹙眉道:“别问了,我现在也不怎么想他了。”

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取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点上火,皱眉吸了一口,嘴里吐了烟圈,微笑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程琳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摇摇头,无精打采地道:“还没想好呢,以后再说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又吸了口烟,把淡淡的烟雾吹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干脆,就跟了我吧。”

程琳吃吃笑着摇头,斜眼睨着他,恨恨地道:“别人眼里的仙女,到你这当妓女来玩,要是跟了你,肯定没好日子过!”

“那可不见得,叔叔还是很心疼你的!”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她的粉.臀上捏了捏,又轻轻拍了两下。

程琳红着脸啐了一口,缓缓地坐起来,双手拢了下秀发,就轻盈地下了地,扯下满是褶皱的床单,没好气地道:“这种疯话,和我公公说去,他要是同意,我没意见。”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起来,半晌,才望着程琳的背影,叹息道:“这丫头,只有在被欺负的时候才最温柔。”

“哼!”程琳耳朵很尖,听了之后蹙起眉头,撇了撇嘴,在把床单丢进洗衣机,又冲了澡后,就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回到床上,她逮了机会,骑到王思宇的身上,把绣花枕头蒙在他的脑袋上,伸出粉拳,在枕头上捶了起来,撅嘴嚷嚷道:“坏蛋,又在人家背后说风凉话,打死你,打死你……”

“小妖精,还反了你,挤奶龙爪手!”王思宇翻身跃起,把她压在身下,双手开始上下翻飞,在她身上一通乱摸,两人又嬉戏了起来。

经过周末的放松,再次上班以后,王思宇精神奕奕,周一下午,在全市纪检监察工作大会上,他发表了措辞严厉的发言:“为什么反腐倡廉工作现在难度这么大?就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很多领导干部带头把风气搞坏了,导致上行下效,顶头上司买了豪宅,把老婆孩子都办到国外,底下的干部看在眼里,心态就会失衡,他们就会觉得,捞点小钱算个屁,就不会真把反腐倡廉当回事!”

“就这样,不良风气从党政机关扩散到各行各业,形成了滋生腐败的土壤,再不治理,必然会危及到国家的长治久安,要搞反腐败,就要从上往下进行,要一抓到底!”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闵江市的土地上,我绝不允许腐败猖獗,纪委各部门应该迅速行动,加重拳出击,严厉查处一批腐败要案,纪委要打出威风来,打出士气来,要让那些贪官污吏无所遁形!”

主席台上,王思宇凝重的表情,铿锵有力的发言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参加会议的纪检干部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王书记如此强硬的讲话,必将预示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重量级官员下马。

而会后第二天传出的消息,也更加印证了人们的猜测,原临山县县长丁贵锦被双规,纪检监察二室程主任亲自率队前往临山县,进行深入调查,其他各室也都行动起来,加大了案件侦办力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许多得知消息的官员都在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众人开始重新审视纪委王书记,他此次下来,绝不是镀金的,更不是当看客的,而是已经卯足了劲,要搞出些动静来的。

而市委鲍书记,市长李晨的表现则出奇的冷静,似乎在这个问题上,市委主要领导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这就不得不让众人对王书记更加高看一眼了。

王思宇非常清楚,他选择的时间节点非常准确,现在,无论是鲍昌荣,还是李晨,都把目光落在打黑上面,希望顺势而为,通过这种方式,顺藤摸瓜,打击对手的力量,并抢夺公安系统的控制权。

在这个当口,纪委强势出击,两方面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弹,反而会想办法为己所用,这样一来,就会推动他的工作进展,毕竟王思宇此次到闵江的主要工作任务,早在一年前,焦南亭就已经透露过,概括起来就是那四个字:“整顿吏治!”

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 下

新港区赌场案件持续发酵,经过省公安厅专案组的调查取证,几家赌场的老板都老实交代了问题,咬出许多人来,其中以公安口居多,这也正是群众举报不断,当地公安干警却始终不作为的重要原因,几天后,在市委常委会上,列席会议的副市长、公安局长黄海潮在会议上做了深刻检讨。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常委会上,对公安局内部的领导班子进行了人事调整,除了新港区公安分局的班子大换血之外,市局也免去了一位分管副局长,而上次常委会上讨论的人选,市局刑侦支队政委秦明君终于获得提拔,接任市局副局长一职,除此之外,会议还通过了进行一场‘打黑除恶专项行动’的决议。

会后第二天上午,市委书记鲍昌荣、政法委书记郭辉就到市公安局进行了视察,并在局党委会上做了重要发言,希望市局领导们能够认清形势,总结经验教训,把闵江市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切实抓起来,深入开展严打整治行动,全面提高社会治安防控体系建设。

黄海潮心里清楚,鲍书记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敲山震虎,也在为秦明君的上任大造声势,借以平衡他这位局长,但他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半点慌乱,在黄海潮看来,秦明君性情太直,在公安系统里得罪的人不少,能否打开局面,还是个未知数,况且,他原本是闵江公安系统的一面旗帜,多次立功受奖,只要小心谨慎些,即便是这位市委书记,也奈何不了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闵江市公安局的打黑专项行动拉开了序幕,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有近百名涉黑分子被捉了起来,闵江市内的电视媒体都跟踪报道了相关新闻,此举无疑是深得民心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然而,却很少有人清楚,下面的水已经被搅浑了,几只无形的大手早已探过去,正在浑水摸鱼,打的是黑鱼,摸的却是白鱼。

王思宇也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只不过,他的心态是最轻松的,无论双方谁摸到了大鱼,最后大都要丢到他的砧板上,这天下午,王思宇正坐在办公桌后,查阅卷宗,吴方舟敲门走了进来,轻声道:“王书记,在忙呢?”

王思宇抬头望了一眼,忙把卷宗合上,推到旁边,站了起来,微笑道:“不忙,老吴,你可是稀客,快请坐,怎么想着到我这边来了?”

吴方舟走到真皮沙发边坐下,扶正了金丝眼镜,有些忐忑不安地道:“到前楼办事,顺便拜访下。”

王思宇笑了笑,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身边坐下,沏了茶水,又递过一根烟,自己也点上,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怎么样,老吴,工作还顺利吧?”

吴方舟闷头吸了口咽,苦笑着摇摇头,向门口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王书记,你是知道的,最近外面动静很大,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老吴啊,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吴方舟把身子向后一仰,叹息道:“王书记,我说的是大实话,这几天啊,小道消息满天飞,都没心情工作了。”

王思宇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吴,外面搞打黑,你慌什么,不会和那些黑恶势力有联系吧?”

“那倒没有,不过心里也没底,只怕有人想借机整我。”吴方舟狠抽了几口烟,眉头紧锁,有些闷闷不乐地道。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方舟,是不是太敏感了?你是副市长,没有市委的同意,哪个人敢来整你。”

吴方舟掸了掸烟灰,苦笑着道:“明着不敢,就暗着来呗,反正这几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思宇深吸了口烟,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老吴,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吴方舟叹了口气,把烟丢在烟灰缸里,用力掐灭,浇了些茶水,轻声道:“王书记,是这样,以前交友不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经商的李老板,刚开始一段时间接触还很好,后来发现他行为不端,我就慢慢疏远了,这人前天夜里被抓了,我怀疑,他可能会乱咬人。”

王思宇摸过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皱眉道:“那位李老板涉黑?”

吴方舟犹豫了下,点头道:“是的,他养了几个刑满释放的老犯,据说为了抢生意,搞出不少案子。”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轻声道:“老吴,你讲老实话,到底有没有陷进去?”

吴方舟赶忙摇头,苦笑道:“虽然帮他打过两次招呼,但都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我是不可能犯糊涂的。”

王思宇有些不信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既然这样,你又担心什么呢?”

吴方舟从旁边取过公文包,打开后,拿出一叠汇款单来,交到王思宇的手中,轻声道:“王书记,那位李老板曾经在礼盒里塞了钱,送给我,当时没有发现,后来知道后,我要将两万美金退回去,他执意不肯,没办法,我就把钱换成人民币,捐给希望工程了。”

王思宇接过这叠单据,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后翻了一会,见单子里的金额足足有三十几万,有些汇款日期也已经超过三年,而落款人的名字,是‘方舟子’三个字,不禁笑了,扬了扬手中的单子,摇头道:“老吴啊,你宁可捐给希望工程,也不肯往廉政账号里打钱啊!”

吴方舟笑笑,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钱能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王思宇把单据丢下,目光锐利地盯着吴方舟,沉吟半晌,才微笑道:“老吴,如果你谈的情况属实,就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吴方舟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愁眉不展地道:“王书记,这种事情,没有外人在场,有时是说不清楚的,那位李老板如果想脱罪,或者希望立功减刑,当着办案人员的面信口开河,我就有口难辨了,搞不好,会受到牵连,只能靠边站,就算有一天,事情查到水落石出,恐怕也无济无事了,这样的例子,外省可是屡见不鲜,而咱们的前任市长,也是那么离开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做了个手势,摸起电话,轻声道:“喂,你好,我是王思宇。”

“王书记,您好,我是老田。”电话里传来田宏业低沉沙哑的声音,他似乎感冒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田书记,你好,最近怎么样?”

“还好,还好。”田宏业笑了笑,很客气地道:“王书记,这些天一直想过去看看您,就是事情太多,有些忙不开。”

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轻声道:“老田,你刚刚过去,工作肯定很忙,理解的。”

田宏业侧过身子,把话筒移动下位置,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晚上有空吗?有人想约您出去坐坐。”

王思宇琢磨着对方的语气,心里就明白了几分,伸出右手,摆.弄着桌上的签字笔,试探着问道:“老田,想了解下临山那件案子吧?”

田宏业苦笑了起来,言不由衷地恭维道:“还是王书记厉害,一猜就中,没办法,老婆天天在家里闹,我都不敢回去了,只能厚着老脸张次嘴。”

王思宇沉吟道:“老田,你也是老纪检了,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没法谈,可不是我不给老兄面子,确实无能为力啊,省里非常重视这件案子,要求从严处理。”

田宏业摘下厚厚的眼镜,丢在办公桌上,揉着眼角,有些无奈地道:“理解,理解,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贵锦的媳妇在办公室呢,已经哭成了泪人,要不帮忙问下,也是于心不忍。”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老田啊,你也劝劝她,让她做做老公的工作,不要硬扛着,把事情都交代出来,将赃款退回,争取主动,这才是出路。”

田宏业无奈地笑笑,点头道:“好吧,那我再劝劝他,王书记,有空的时候,记得到这边视察工作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视察不敢当,不过有时间,一定过去坐坐。”

两人客气了一番,就挂了电话,王思宇心里有数,田宏业刚才的举动,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旁边的亲属看,事实上,他要想介入,早就有机会,但此人非常精明,没有冒那种风险,否则,就不是调离纪委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两人不在一个单位,也就没有了冲突,现在的关系,就变得很容易相处了,这就是官场,许多矛盾,不在于某个人,而在于各自所处的位置,说白了,就是利益之争,权力之争。

王思宇把话筒放下,低头喝了口茶水,望着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晴不定的吴方舟,笑了笑,轻声道:“老吴,你的顾虑我明白,你是怕搞出冤假错案,怕有人借机诬陷你,对吧?”

吴方舟轻轻点头,神色凝重地道:“王书记,也不瞒你说,本来是不怕的,但自打从青云庵下来之后,我每天都在琢磨着妙可大师的提醒,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惶惶不可终日,怕是落了心病,而且,那边传来的消息,李老板的案子,应该是秦明君亲自在抓,你应该很清楚,在很多人眼里,我是李晨市长最重要的帮手,肯定有人恨得牙根直痒,欲除之而后快。”

“你啊,就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肯相信自己的同志,这点很不好,不像个知识分子。”王思宇哼了一声,打了个官腔,跷起二郎腿,悠荡了几下,瞄着愁眉不展的吴方舟,又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道:“老吴,这样吧,你把详细情况都讲讲,我们两人呢,就算是进行一次谈话,只要你讲的是实情,我可以向你做出保证,在闵江市,没人能冤枉你。”

听到这番保证,吴方舟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赶忙走到办公桌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王思宇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发问,做着笔录,将材料都写好之后,又请吴方舟看了一遍,在上面签了字,这才连同相关票据一起装在档案袋里,拉开抽屉丢了进去,微笑道:“老吴,以后可要注意了,咱们这些人位置特殊,交友不慎会害死人的。”

吴方舟点点头,又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后,他转过身子,一脸神秘地道:“王书记,黄海潮好像也掌握到了一些证据,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郭辉书记的弟弟带走。”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知道了,谢谢。”

两人会意地对了个眼神,吴方舟快步下了楼,向外走去,王思宇回到办公桌后,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望着吴方舟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淡淡地道:“本质还不错,可以保他过关。”

第四十七章 禁脔

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鲍昌荣低头批阅文件,过了一会,他把签字笔丢下,喝了口茶水,又拿手揉了揉太阳穴,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个号码,轻声道:“高阳秘书长,请到这边来下。”

十几分钟后,鲁高阳敲门走了进来,拿手指了指墙上的表,微笑道:“书记,又要加班啊?”

鲍昌荣笑笑,摩挲着头发,声音低沉地道:“最近事情太多,心里有点烦,想和你聊聊。”

鲁高阳轻轻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嘴里喷出浓浓的烟雾,半晌,才微笑道:“书记,您今天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鲍昌荣轻轻摇头,把茶杯放下,有些感慨地道:“早晨起来梳头的时候,又掉了一根白头发,现在真是觉得老了,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了。”

鲁高阳摆摆手,笑着道:“可能是最近太操心了吧,忙完这阵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在常委里面,您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的,不该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鲍昌荣点点头,没有吭声,点了一根烟,狠抽了几口,才把身子仰坐在皮椅上,用手指不徐不疾地敲打着桌面,沉声道:“怎么样,这些日子,下面的反应如何?”

“不太好!”鲁高阳的眉头皱了起来,顿了顿,又斟酌着字句,试探着问道:“鲍书记,这样搞下去,会不会出乱子?”

鲍昌荣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打黑是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嘛,能出什么乱子呢?”

鲁高阳欲言又止,笑了笑,点头恭维道:“也是,大方向还是好的,虽然有些小问题,但也应该都在书记的掌握之中。”

鲍昌荣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老伙计,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鲁高阳眯着眼睛,慢吞吞地道:“黄海潮这次动作应该不小,据我估计,他那边之前就应该掌握到一些东西,借着这次打黑的机会,很可能会打出几张咱们意想不到的牌来,下面有些干部沉不住气了,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角地提意见,劝咱们不要再搞下去了,免得弄到两败俱伤,不好收场。”

鲍昌荣哼了一声,拉过桌前的烟灰缸,轻轻掸了掸烟灰,有些不满地道:“屁股不干净,骨头就软,关键时刻靠不住,高阳啊,那些心虚的干部都是哪些人,你要记下来,就算他们这次没有出现问题,以后也要找机会调整,纯洁下队伍,省得变成人家攻击我们的手榴弹。”

鲁高阳叹了口气,苦笑道:“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只怕您舍不得。”

“舍不得也得舍!”鲍昌荣黑着脸站起来,端着杯子走到窗口,有些生气地道:“早就提醒过他们,立身要正,要经得起考验,有些人就是不听,到了重要岗位,马上就原形毕露,丁贵锦就是一个例子,当初拍着胸脯和我保证,绝不辜负我的期望,一定会把临山县的经济搞上去,结果临山县没搞起来,他们家倒发了洋财!”

鲁高阳皱了皱眉,没有接话,过了一会,等到鲍昌荣消了火,他才咳嗽了几声,踌躇道:“书记,咱们把动静搞得这么大,省委领导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鲍昌荣眺望着远处,半晌才‘嗯’了一声,沉吟道:“知道了也好,省委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这才让反对我的人成了气候。”

鲁高阳沉默下来,闷头抽了几口烟后,轻声道:“稳妥起见,抽时间,您应该跑趟省委,向文书记汇报一下闵江的情况,请省委主要领导出面,约束一下李晨。”

鲍昌荣摆摆手,喝了口茶水,语气低沉地道:“不要给文书记添麻烦了,他现在也很难,市里的问题,还是自己解决吧。”

“是啊,是啊。”鲁高阳轻声附和着,又像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下,仍忍不住提醒道:“书记,纪委那边最近的动作也很大,不是在火上浇油吧?”

鲍昌荣喝了口茶水,轻声道:“打黑也好,反腐也好,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也是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我们在这方面力度加强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鲁高阳笑笑,皱眉吸了口烟,有些无奈地道:“话虽然这样说,但风险还是太大,很容易被李晨那些人利用,毕竟公安口这边,黄海潮抓得很牢,秦明君暂时还没办法和他掰手腕……”

鲍昌荣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淡淡地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两年的时间太短了,搞不好,会留下个烂摊子,画不出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鲁高阳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沉思道:“主要是掣肘太多了,放不开手脚。”

鲍昌荣摇了摇头,苦笑道:“高阳秘书长,和你讲些心里话,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可能是以前太冒进,决策失误,才搞成现在的被动局面,闵江的经济发展不起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鲁高阳笑了笑,把烟蒂丢在烟灰缸中,摆手道:“书记,那些都是集体决定,要说责任,大家都有,您也不要太自责,况且,新港区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嘛。”

鲍昌荣轻轻点头,坐回皮椅上,摇了摇,微笑道:“高阳啊,和你聊上几句,心情好多了。”

鲁高阳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见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赶忙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书记,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加班太晚,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嘛。”

鲍昌荣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一件翡翠摆件,似是随口问道:“高阳秘书长,你家老三还在新港华贸集团做事吧?”

鲁高阳目光一滞,忙笑着道:“是啊,他在那已经干两年了。”

鲍昌荣抬头看了他一眼,把摆件轻轻放下,微笑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有空带他到家里来坐坐。”

鲁高阳这才笑了起来,点头道:“一定,一定。”

他见鲍昌荣已经低头办文,就悄悄走了出去,来到外间,招招手,把杨光叫了出去,站在外面的走廊里,小心翼翼地道:“杨秘书,书记刚才忽然提到华贸集团了,有什么消息吗?”

杨光想了想,忽地一拍脑门,神秘兮兮地道:“想起来了,可能跟一封信有关,秘书长,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鲁高阳点点头,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就见杨光手里拿着一封牛皮纸信封,递了过来,他抽出信纸,定睛看去,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把信纸重新装了回去,递给杨光,阴沉着脸道:“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居然背着我干了那么多的坏事!”

杨光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开导道:“秘书长,你也不用太生气,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的,及时改正就好。”

鲁高阳苦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踱了几步,半晌,才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杨秘书,这样吧,等书记心情好的时候,你顺便提一句,就说我们家三儿要办出国留学了,过些日子就走,华贸集团的生意,他以后不会再管了。”

杨光会意地一笑,轻声道:“放心吧,秘书长,一定把话给您带到。”

“杨秘书,多谢了。”鲁高阳叹了口气,伸手在杨光的肩头用力拍了拍,转身离去。

杨光掂了掂手中的信,轻轻摇头,回到办公室,拉开抽屉,把信件放好,走到门口,探头向里张望,见鲍昌荣正握着电话,轻声说着什么,他便回到办公桌旁,继续打着发言稿。

十几分钟后,鲍昌荣把话机放下,伸了个懒腰,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收拾好,夹着公文包走了出来,站在杨光的面前,满面春风地道:“杨光,走吧,晚上陪我喝两盅。”

杨光赶忙关了文件,把电脑关掉,笑着道:“鲍书记,有什么好事了?”

鲍昌荣点点头,微笑道:“鲍鞠那小子终于想通了,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杨光微愕,随即笑道:“确实是好消息,他也是的,刚刚结婚没多久,就跑到国外去,也实在是有些过分。”

鲍昌荣哈哈一笑,点头道:“是啊,都是被他晓芬阿姨宠坏了,回来了好,省得总有人在背后造谣,说我把儿子安排到国外,充当人头账户。”

“那些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想通过中伤您,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是不会得逞的!”杨光脸上露出义愤填膺的表情,忿忿不平地道。

鲍昌荣满意地点点头,抬腕看了下表,向外努努嘴,微笑道:“走吧,回去得太晚,又要挨领导批评了!”

杨光嘿嘿地笑了起来,跟着鲍昌荣出了门。

下楼梯的时候,鲍昌荣忽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慈祥地道:“杨光啊,想不想到下面县里发展?”

杨光心里‘咯噔’一下,忙陪着笑脸道:“鲍书记,我想留在您身边,继续为您服务。”

鲍昌荣笑了笑,摆手道:“不成,时间久了,会耽误你个人的发展,还是应该到基层锻炼,争取早点独当一面。”

杨光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微笑道:“鲍书记,我听从您的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鲍昌荣淡淡一笑,迈步走下楼梯。

杨光叹了口气,也快步跟了过去。

而此时,王思宇刚刚挂断电话,脸色变得极差,狠抽了几口烟,就把半截烟丢到烟灰缸里,用力按灭,也夹包离开了办公室,开着奥迪车来到市里的一家高档餐厅,进了包间之后,他摘下墨镜,望着站在窗边发呆的程琳,低声道:“琳琳,要是没有感情,趁早分开算了。”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撅嘴嚷嚷道:“干嘛啊你,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婚,你这做叔叔的倒好,居然挑拨我们小两口离婚,太不像话了,我要告诉公公,请他老人家来评评理!”

王思宇拉了椅子坐下,阴沉着脸道:“我可没心情开玩笑,总之你要想好了。”

程琳莞尔一笑,走到桌边坐下,歪着脑袋望着王思宇,有些娇憨地道:“怎么,王书记,爱上我了?”

王思宇翻了下白眼,轻声道:“爱不爱的先放一边,重要的是,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那又怎么样?”程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

王思宇哼了一声,摸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淡淡地道:“不怎么样,只不过,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碰你!”

程琳愕然,吃惊地望着王思宇,伸出芊芊玉指,点着他的脑门,饶有兴致地道:“王书记,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鲍鞠可是我的丈夫,我们两个要是发生点什么,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受法律保护的。”

王思宇笑了笑,把头转向一边,望着墙壁上微笑的蒙娜丽莎,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轻声道:“真要那样,不光是他,就连他老子都要跟着倒霉。”

程琳秀眉微蹙,笑嘻嘻地道:“不会吧,他老子可是一把手,你能奈何得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语气凝重地道:“给我半年时间,就能把他拉下来,要不要再打个赌?”

程琳呆了一呆,双手捧腮,怔怔地望着王思宇,好奇地道:“叔叔,你该不是认真的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喝了口茶水,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微笑道:“当然是认真的,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

程琳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歪着脑袋道:“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抢了别人的老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王书记,佩服,佩服!”

第四十八章 吃醋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却没有吭声,这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两人赶忙各自戴上墨镜,服务员走进包间,把酒菜上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随手把房门轻轻带上。

程琳叹了口气,摘下墨镜,幽幽地道:“跟你出门压力真的很大,唯恐成为绯闻中的女主角,叔叔,我现在有点怀念你当出租车司机的日子了。”

王思宇也有些无奈地笑笑,把墨镜丢在一盘,摸起筷子,夹了绿油油的青菜,送到程琳的嘴里,轻声道:“琳琳,只要你肯选择离开鲍家,我们就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程琳吃了菜,抽出餐巾纸抹了抹嘴角,摇头道:“不行,别逼我,人家现在还没想好呢?”

王思宇有些气馁,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几口,苦笑道:“琳琳,我刚才可不是在说笑,你要慎重考虑。”

程琳低下头来,摆弄着筷子,悄声道:“叔叔,你不要急,我知道该怎么做呢,只是现在还不行。”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抽着,半晌,才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程琳挠了挠头,嘻嘻笑道:“我早就想好了,过段时间,要出去学习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摇头道:“不行,逃避不是办法。”

程琳却撅起嘴巴,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哪个在逃避了,我是真想出去充电,趁着年轻,多学些有用的东西。”

王思宇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轻声道:“去哪里?”

“英国金史密斯学院,进修媒体与社会学!”程琳淡淡地一笑,双手捧腮,歪着脑袋观察着王思宇的表现。

王思宇有些吃惊地望着她,过了半晌,才又皱眉吸了口烟,摸起啤酒,闷闷不乐地喝了起来。

程琳‘扑哧’一笑,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酒瓶,抿嘴道:“干嘛啊,两年就回来了,瞧你难过的样子,好像我要一去不回似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叹了口气,摇头道:“出国两年啊,时间也不短了,到时也不知我在不在华西了。”

程琳却无所谓地撇撇嘴,摸起筷子,轻轻地敲打着桌子,懒洋洋地道:“无所谓了,如果两年以后,我发现还是很依恋你,无论你在哪,我都会去找你,只是,你要管住自己的老婆,可别让她撒泼,把我赶出去。”

“那不能,你尽管放心。”王思宇眼睛一亮,忙拉过程琳的胳膊,胸有成竹地道。

程琳眯了眼睛,瞅了瞅王思宇,凶巴巴地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几个情人?”

王思宇把头摇成了波浪鼓,连声道:“没有,一个都没有,作为纪委书记,我一向严格要求自己,不贪财不好色,这可是最基本的底线……”

程琳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叔叔,到底有几个,要讲实话,不许骗我!”

王思宇挠了挠头,讪讪地笑着,过了半晌,摸起筷子,夹了口菜,轻声道:“不多!”

“不多是多少?”程琳盯着他,刨根问底地追问道。

王思宇斜眼瞄去,见小妖精面色不善,醋瓶子怕是立时就要倒了,赶忙矢口否认道:“不多的意思,就是只有你一个嘛!”

程琳却是不信,撅了嘴巴,拿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没好气地道:“你啊,没一句实话。”

“没有,是你太多心了。”王思宇赶忙低声哄了一会,程琳才吃吃地笑了起来,拉开椅子站起来,走到王思宇的身前,坐进他的怀里,撒娇般地道:“叔叔,喂我吃菜!”

王思宇心中一荡,忙夹了菜,送进她的小嘴里,嗅着鼻端淡淡的幽香,乐得有些何不拢嘴,只是想到这小妖精很快就要出国,他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两人腻了许久,程琳才扬起脖子,把娇艳欲滴的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叔叔,外面现在都在传,公公和李晨市长不和,两人斗得很凶,早晚会走一个,是这样的吗?”

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皱眉道:“他们之间的矛盾,恐怕确实很难调和了,如果再互相拆台,影响到了闵江的发展,上面应该会有所考虑。”

程琳微微一笑,伸出白皙的手指,摸着王思宇的耳垂,好奇地道:“谁动的可能性大些?”

王思宇夹了口菜,放下筷子,沉吟道:“不好讲,变数很大,要看省委大佬协调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谁都吃不准。”

程琳闭了眼睛,摸着王思宇的胸膛,悄声道:“可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是书记一派的人,到时若是公公被排挤走了,李晨当了市委书记,他怕是要秋后算账,来找你的麻烦了。”

王思宇笑了笑,抱着程琳的纤腰,轻声道:“琳琳,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程琳却叹了口气,拨开王思宇的手,回到座位上,双手捧腮,淡淡地道:“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说说看。”

“你先答应我嘛!”程琳跺了跺脚,又开始撒娇,眼波流转间,娇俏可人。

王思宇怦然心动,微笑道:“好吧,我答应了。”

程琳低下头,拨弄着透明的玻璃杯,轻声道:“要是公公被排挤走,他的秘书可能也会受到影响,日子不会太好过,到时候,希望你能出面,帮他一把。”

王思宇愣住了,良久,才摸着鼻子笑笑,轻声道:“程琳,你心里那个人,原来是杨光啊?”

程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轻轻点头道:“其实,我和杨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对我很好,像是对妹妹一样,我大学毕业后,更是经常腻在一起,本来,也都谈婚论嫁了,可后来鲍鞠出现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不解地道:“既然你们两人真心相爱,那为什么你又嫁给了鲍鞠?”

程琳眼圈一红,有些委屈地道:“还不都怪他,鲍鞠追求我的时候,他就变了,总是退让,我气不过,就故意在他面前,和鲍鞠说了几句亲热话,可后来,他更加疏远我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是很正常的反应,你要真心喜欢他,就不能用这种花招,那样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程琳点点头,幽幽地道:“而且,有一次,我去杨光哪里,推开房门时,居然看到他和陌生女人躺在床上,当时也是气昏了头,醋劲发作,和他大吵了一架,就答应了鲍鞠,本想气气杨光,没想到,他竟然没当回事,仍然不理不睬的,我一时火大,索性假戏真做,把自己给嫁了。”

王思宇愕然半晌,才笑了笑,摇头道:“你啊,也太孩子气了,婚姻是人生大事,哪能由着性子胡来!”

程琳也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了,后来,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傻,就后悔了,每天都防着鲍鞠,跟防贼一样,他肯定是伤心了,这才跑掉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琳琳,你对鲍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程琳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地道:“也不是,其实那人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他太娘了些,我不喜欢呢!”

“太娘了?”王思宇有些疑惑地瞅瞅她,皱眉道:“你的意思,他有点娘娘腔?”

程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顽皮地眨眨眼,轻声道:“就是,据说,他小的时候,长得太秀气了,晓芬阿姨就把他打扮得像女孩子一样,鲍鞠也很喜欢呢,上幼儿园的时候,还有次穿了裙子去,结果被小朋友们嘲笑,还哭了鼻子。”

王思宇怔了怔,眯着眼睛,压低声音道:“他该不是那个吧?”

“哪个?”程琳有些不解地问道。

王思宇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悄声道:“就是喜欢同性那种,GAY!”

程琳翻了下白眼,气呼呼地道:“别胡说,他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只是性子软了点而已。”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出烟来,点上后,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慢悠悠地道:“琳琳,坦白说,你现在还喜欢杨光吗?”

程琳撇了撇嘴,无精打采地趴在餐桌边,望着精致的菜肴,却没了食欲,喃喃地道:“叔叔,这也是我在问自己的问题。”

“那就是喜欢了。”王思宇心里泛酸,嘴里也有些发苦,狠抽了一口烟,就摸起半瓶啤酒,又喝了起来。

程琳抿嘴一笑,淡淡地道:“也不是了,前段时间,我甚至很恨他,总想找些麻烦,让他头痛,只不过,你出现之后,我忽然又恨不起来了。”

王思宇把玩着酒瓶,有些无奈地道:“那就不要走了嘛。”

程琳却轻轻摇头,怅然道:“我不想在欲望的泥沼中愈陷愈深,趁着清醒,还是应该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整理下自己的生活,要是有缘分,我们终归还是能够在一起的。”

王思宇默然,沉思良久,才点点头,微笑道:“先出去散散心也好,想通了再回来也不迟。”

程琳笑着点了点头,摸出手机,翻了刚刚收到的短信,忙起身道:“叔叔,我要早点回去了,再过一会,公公和晓芬阿姨要到家里来,估计又要做我的思想工作了,真是头痛。”

“一起走吧。”王思宇叹了口气,戴上墨镜,陪着她下了楼。

两人在门口分手,王思宇有些闷闷不乐地坐上奥迪车,开车返回闵江宾馆。

去了斜对门,梁桂芝和周媛正在讨论着发展旅游业的规划,这段时间以来,梁桂芝的心思都放在这方面,她卯足了劲头,要把旅游产业发展起来。

见王思宇回来了,梁桂芝忙把拟好的方案递过来,笑着道:“王书记,你回来的正好,帮着参谋一下,给点意见。”

王思宇兴致不高,接过材料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把材料看了一遍,就轻轻放下,淡淡地道:“还好,只是要想做大旅游业,还是要加强文化含量,自然景观再好,景区建得再漂亮,如果没有文化底蕴,也只会徒有其表,失去了灵魂,很难吸引到游客。”

梁桂芝瞟了他一眼,轻声道:“还有呢?”

王思宇想了想,又随口道:“这份材料看着有拼凑的嫌疑,盲目求大求全,没有找准地方特色,可能是秀才们突击搞出来的,建议你们还是应该组团到外地看看,实地考察一下,比如江南省,那里是旅游大省,有非常成熟的运作经验,我们闭门造车搞出来的东西,肯定还是不成的。”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神色不悦地道:“还有什么问题?”

王思宇继续道:“现在旅游这块,多头管理、各自为政的现象比较严重,你们最好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运作,进行统筹规划,不然效率低下,很难搞出成绩来。”

梁桂芝叹了口气,瞄了周媛一眼,微笑道:“他今儿是怎么了,说话跟挤牙膏一样费劲,还总泼冷水,把我们这边辛辛苦苦搞出来的材料,贬得一无是处,真是很过分啊。”

“可能失恋了吧?”周媛淡淡地说了一句,起身去了浴室。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起来,摇头道:“哪有的事情,不过是感觉有些累了。”

“砰!”

浴室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王思宇倒吓了一跳,赶忙转头望向梁桂芝,不解地道:“梁姐,媛媛老师怎么了?”

梁桂芝哼了一声,摸着材料站起来,走到王思宇身前,拿着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小声道:“别装糊涂,你这些日子,总是夜不归宿,媛媛能没有想法吗?”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用手指着浴室的房门,瞠目结舌地道:“梁姐,你的意思,她吃醋了?”

第四十九章 色诱

“你啊,呆头呆脑的,干工作还成,追女孩子可就差远了,怪不得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梁桂芝抛下这句话,飘然而去。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就走到钢琴边坐下,轻抚琴键,敲出几个杂乱的音符,随后平复下情绪,对着琴谱,试着弹奏起来。

“哆来咪,哆来咪,咪咪哆哆嗦嗦来……”

半个小时后,周媛穿着一袭睡衣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望了眼王思宇,就淡淡一笑,转身进了卧室。

王思宇无声地笑了笑,也转身跟了进去,坐在床边,望着斜倚在床上的美人老师,轻声道:“媛媛,生气了?”

周媛转过头去,摇头道:“没有,只是最近外面很乱,有些担心,怕你出了意外。”

王思宇心中一暖,忙凑了过去,拉过她一只冰冷的小手,微笑道:“放心吧,以后再出去,我会提前打个电话。”

周媛轻轻点头,却把手抽了出来,摆弄着纤细的手指,迟疑着问道:“她一定很漂亮吧?”

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醋意,王思宇登时心花怒放,却故意蹙起眉头,有些失望地道:“媛媛,你想到哪去了,最近丁贵锦的案子查办到关键时刻,我要经常去盯着,亲自把关。”

周媛嗯了一声,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脸上露出内疚的表情,低下头去,把玩着一绺秀发,悄声道:“其实,我不太会哄男孩子的,跟我在一起,一定会很闷的。”

王思宇心中一动,忙又凑了过去,盯着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柔声道:“媛媛,你不用刻意哄我,咱们两个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像是佛经上面说的,如莲的喜悦。”

周媛却抿嘴一笑,把头垂得更低,悄声道:“去了趟青云庵,回来总说些奇怪的话,怕是看上哪个尼姑了吧?”

王思宇怔怔地望着她,柔声道:“媛媛,哪个尼姑要是生得和你一样漂亮,我肯定也要削法为僧,每天伴着她过那种晨钟暮鼓,木鱼声声的生活。”

周媛有些脸红了,嚅嗫道:“少来了,你这人一向毛毛躁躁的,肯定心里静不下来,只怕不到半天功夫,就耐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去追女孩子了。”

王思宇又拉了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摇头道:“不会的,守在你的身边,我心里自然就清净了。”

周媛呸了一声,红着脸,幽幽地道:“这才坐了多大一会,就又开始动手动脚,还口口声声说清净,都是在唬人呢!”

王思宇哑笑半晌,才低声辩解道:“媛媛,我心里清净,没有在意是否拉手,倒是你的心里不净,这才对拉手耿耿于怀,徒生烦恼。”

“诡辩!”周媛啐了一口,缓缓躺了下去,把头缩进被子里,小声道:“其实,我也没有烦恼,还很开心呢。”

王思宇摸了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柔地摩挲着,微笑道:“既然这样,我晚上留下来吧?”

周媛忙把手抽了回去,掀开被子,摇头道:“不行,你别又欺负人了。”

王思宇凑了过去,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悄声道:“为什么不行?我不干坏事的,就是抱着你睡。”

周媛忙抱着被子躲得远远的,结结巴巴地道:“不行……我还没想好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你啊,总是这个样子,离我忽远忽近的,好像唾手可得,却又像远在天边,真是让人头痛。”

周媛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幽幽道:“别生气啦,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在身边时,我的心里很乱,也很慌张,盼着你走开,可你真的走开了,我又魂不守舍的。”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声道:“或许,你啊,就是躲在洞里的小白兔,怎么拉都不肯出来,松了手,就自己追出来了,以后,还是要用欲擒故纵的办法对付你。”

周媛咬着被角,吃吃地笑出声来,晕红着脸道:“再过几个月,见了爸爸,你要是想……就可以了。”

王思宇心中大乐,却又故意问道:“媛媛,想什么就可以了?”

周媛窘得满面绯红,气哼哼地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都这么晚了,还不快走?非要闹得沸沸扬扬的,你才肯罢休吗?”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手揽过她的纤腰,闭了眼睛,努嘴凑过去,轻声道:“媛媛,亲下,否则我就不走了。”

“赖皮!”周媛撅着小嘴把脸扭到旁边,摆弄着纤白的手指,一时间心乱如麻。

王思宇笑嘻嘻地威胁道:“媛媛,三十秒内,你若是不肯亲,我可脱光衣服钻被窝了。”

周媛抬起头来,盯着王思宇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望着上面淡淡的唇印,忸怩道:“好了,快走吧。”

王思宇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轻声道:“不行,要亲嘴。”

周媛羞恼交加,伸手推了他一把,气哼哼地道:“别贪心不足,得寸进尺,再不快走,我可喊人了!”

“那就喊吧……”王思宇突然睁开眼睛,猛地把她揽在怀里,望着那娇艳的樱唇,低头吻了下去。

周媛猝不及防,慌乱地挣扎了几下,就眨动着睫毛,无力地拉扯着王思宇的胳膊,半晌,才挣扎着躲开,带着哭腔道:“王思宇,你太过分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摸了她玫瑰花瓣般的樱唇,悄声道:“好香。”

周媛哼了一声,把脸扭到旁边,赌气地道:“我就知道,不能对你太好,容易宠坏的!”

王思宇愕然,半晌,才苦笑着挠挠头,把被角掖好,俯身道:“好啦,别生气了,早点休息吧。”

周媛咬着樱唇,不肯吭声,直到王思宇关了灯,悄悄走了出去,她才翻了个身,摸着滚烫的脸颊,吃吃地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王思宇把上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皱眉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觉得有些倦了,他把文件放下,喝了口茶水,就脱了衣服,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后,躺在浴缸里,想着之前和周媛的对话,就觉得有些好笑。

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没有静下心来仔细地读,是无法品味出其中乐趣的。周媛冷漠的外表之下,却有着敏感而柔弱的心,更需要去呵护,去关怀,这是以前做学生时,没有发现的。

正想得入神,‘哒哒’的敲门声响起,服务员在门外轻声喊道:“王书记,您好,我是服务员小刘。”

王思宇微微蹙眉,摸起旁边的手表,看了下,已经到了夜里十点,通常这个时候,宾馆服务员是不会过来打扰的,今晚破例,恐怕是有事情发生了。

他起身跳出浴缸,摸了条毛巾,匆匆擦了身子,裹了一条浴巾走出去,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望着年轻的前台女服务员,轻声道:“什么事情?”

女服务员恭敬地站在门外,有些局促不安地道:“王书记,您好,外面有个女人,说是要举报单位领导,我们见时间太晚了,怕影响您休息,就让她先回去,明天早点过来,可她就是不同意,哭着不肯走。”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吧,让她五分钟之后过来吧,我换件衣服。”

“好的,王书记。”服务员点头一笑,目光在王思宇的胸前瞟了一眼,就转身退了出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镜子前,摆了个健美的造型,就扭着屁股走进卧室,换了身睡衣出来,刚刚坐到沙发上,一个穿着粉红色碎花旗袍的少妇敲门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灿然一笑,轻声道:“王书记,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王思宇抬眼望去,见这女人身材高挑,穿着旗袍很是合身,把身段裹得袅娜娉婷,只是旗袍开叉有些大了些,从沙发这边望去,恰巧能够看到一条修长的粉腿,隐约间,春光乍泄,他的目光登时一滞,忙收了回来,淡淡地道:“你好,没关系,过来坐吧。”

“谢谢。”少妇随手关了房门,脱了白色的高跟鞋,款款地走了过来,把黑色挎包放在茶几边的地板上,拉了椅子坐下,笑盈盈地望着王思宇,只是那张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破坏了精心修饰的淡妆,但更有种楚楚可怜的别样风情。

不知为什么,王思宇总觉得有些心慌,他忙跷起二郎腿,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笑着道:“喝茶吧,举报材料带来了吗?”

少妇淡淡一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低下头去,悄声道:“王书记,抱歉,我是丁贵锦的爱人。”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把身子向后一仰,皱眉道:“你不是来举报的?”

少妇点点头,拿手捂了脸,哽咽道:“王书记,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贵锦吧!”

王思宇从茶几上摸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轻声道:“上次已经和宏业书记讲过了,这件案子,是省纪委督办的,我们必须要实事求是地把案子办下来,不能讲半点人情,他没有和你说吗?”

少妇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轻声道:“姐夫是讲过了,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牢吧?”

王思宇有些头痛,摆手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啊,不要再找人了,没有用的,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救不了他。”

少妇把黑色的挎包拿出来,拉开锁链,从里面掏出钱来,一沓沓地放到茶几上,用满是哀求的目光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家里实在没钱了,这是我从娘家借的二十万,求您高高手,放过贵锦吧,我知道,您来头很大,现在的闵江市,也只有您能救他。”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皱着眉头道:“好了,赶快把钱收回去,带着包离开,只当你没有来过。”

少妇倔强地望着王思宇,目光渐渐有些绝望,却依旧不甘地道:“加上我,够吗?”

王思宇心中一荡,却轻轻摇头,耐心地解释道:“相信我,真的不要这样了,没用的。”

少妇咬着嘴唇,转过身子,伸手解了旗袍上的纽扣,轻轻一拉,半截白生生的身子已经露了出来,望着目瞪口呆的王思宇,她凄然一笑,把旗袍全褪了下去,身无寸缕地走了过来,骑在王思宇的膝盖上,把头转到一边,转动着腰.臀,喃喃地道:“放过他,陪你睡三年,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没第二个人碰过。”

长这么大,还是头次遇到这种诱惑,王思宇有些吃不消了,只觉得小腹上升起一股热浪,嗓子开始冒烟,口干舌燥间,他伸手推了推身前滑腻的身子,不曾想,如同鬼使神差般,手掌一滑,却摸到丰.盈的乳.房,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王思宇闭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别,别,别这样,我要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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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情人节快乐,另外推荐一本正在追读的小说,狩魔手记,从亵渎到尘缘,再到这本狩魔手记,追看了烟男六年的小说,唏嘘啊。

第五十章 暗流

似乎是一愣神的功夫,又好像是过了极漫长的时间,在少妇的一声低吟中,已经到了最要紧的时刻,王思宇的心中却突地一跳,猛然清醒过来,这女人是决计碰不得的,他忙把双手从少妇腰间收回,皱眉喝道:“不可!”

少妇浑身打了个激灵,腮边还带着一抹红晕,她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王思宇,迟疑道:“王书记,您放心,我嘴巴很严,不会出去乱说。”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接着绕过茶几,弯下腰,伸手将地板上的旗袍拾起来,轻轻抛了过去,又把茶几上的钞票装回她的挎包,轻声道:“你啊,不要白费力气了,这种涉及到**的案子,最为严重,就算是省委书记都没办法干预的。”

少妇心里一凉,呆呆地抱着粉红色的旗袍,脸上露出伤痛欲绝的表情,半晌,才喃喃地道:“王书记,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思宇把茶几上的钱都放进黑色的挎包,拉上锁链,起身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他如果能老实交代问题,有重大立功表现,还是可以争取主动的,机会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不要再走弯路了。”

那少妇也是见过场面的,知道事不可为,很快冷静下来,忙穿了旗袍,拾起挎包,走到门边,转过头来,红着脸道:“王书记,抱歉,打扰您了。”

“慢走,不送了。”王思宇微微皱眉,摆了摆手,望着少妇走了出去,不禁叹了口气,这少妇倒有几分姿色,刚才的一番诱惑,极为惹火,搞得他心旌涤荡,难以自持,可一旦把持不住,和她发生了那种关系,就会陷到这桩案子里,没那么容易撇清了。

喝了几口茶水之后,忽地感觉异样,低头望去,睡裤上却已经湿了一小片,足见那妇人也是极为敏感的,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已经起了反应,多半也是经不起这种强烈的刺激,若是在沙发上云雨起来,想必会别有一番滋味。

想到这,他隐隐觉得有些可惜了,这送到嘴边的肉,却吃不得,还是头一遭,王思宇自哀自怨地感慨了一番,他把睡衣脱了下来,丢到洗衣机里,又冲了冷水澡,把心头的邪火散掉,就慢悠悠地出了浴室,关掉客厅的壁灯,转身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眠,王思宇索性翻身坐起,打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摸起那本线装小册子,打开第一页,看到‘戒.淫.邪’三个字,竟然有些愣神,回味着当日在青云庵中的情形,就暗自琢磨着,那位妙可大师果然很邪门,赠书之举,算不算是一种示警呢?

翻着泛黄的书页,王思宇仔细读了起来,这里都是些佛经记载的小故事,大都有些荒诞不经,却又非常有趣,发人深省,与儒家所宣扬的‘存天理,灭人欲’的道理大有相通之处,他看了一篇劝人戒酒的小故事,就觉得极有嚼头。

故事讲的是,从前有位居士,在受了五戒以后,本来一心清净,乐善好施,广受邻人称赞,只是一天,他从外地回到家里,觉得口干舌燥,就想喝水,却错把一壶酒拿了过来,已经喝了一口之后,他才知道喝的是酒,不过因为当时太过口渴,索性就破了戒,一股脑地喝了下去,结果,很快就有些熏熏欲醉了。

凑巧的是,正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邻居家的一只鸡跑了过来,居士喝了酒,腹中饥饿,就摸了菜刀,把鸡杀了当下酒菜。而酒足饭饱之际,邻居家的漂亮太太却来敲门找鸡,他一时兴起,就把对方按倒在地,行了好事。事发之后,被邻居告到官府,他心生恐惧,就开始撒谎,辩称没有干过这些坏事。

故事下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上面写着:一个本来守着清净心的居士,仅仅因为意外喝了酒,就犯了杀、盗、淫、妄四条根本戒,殊为可惜,修行者应戒之,妙可。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了一支签字笔,在这行字下面划了波浪线,提笔写道:“大师错了,居士心中有鸡、有漂亮的邻居太太,唯独缺的就是一壶壮胆的酒,欲望需要化解,但不能勉强抑制,否则压得越狠,弹得越高。”

写完之后,他嘴里叼着签字笔,正往下翻时,枕边的手机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王思宇把小册子丢到一边,摸起手机,翻出那条短信,却见是张倩影发来的,上面写着:“小宇,睡了吗?”

王思宇笑了笑,赶忙回道:“还没呢,在看书。”

短信发过去没多久,悦耳的铃声就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后,张倩影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宇,我刚刚从医院回来。”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道:“怎么,老爷子的身体又出了状况?”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道:“爷爷还好,是咱爸,他在书房昏厥了,还好发现得及时,送到医院,总算是抢救回来了,全家人都松了口气,这件事情还没敢告诉爷爷呢!”

王思宇愣了半晌,心里百感交集,迟疑着道:“怎么会那样严重?”

张倩影拂了拂秀发,走到窗边坐下,叹息道:“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些吧,回来的路上,听财叔说,最近京城里出了很多事情,咱爸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王思宇沉默了下来,他闭了眼睛,于春雷的脸孔出现在脑海之中,有严肃冷峻的,也有伤感忧郁的,还有慈祥微笑的,都重叠在一起,在眼前轻轻晃动,他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轻声道:“既然病情严重,就要早点做手术,这样拖下去总不是办法。”

张倩影向窗外望了望,悄声道:“不敢呢,咱爸要是做了手术,至少要休养半年,这半年时间,只怕会让人钻了空子,再回来时,可就难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实在不行,就早点退下来嘛,硬撑着干什么。”

张倩影苦笑着说:“咱爸的脾气执拗,没人能劝得了。”

王思宇登时觉得头痛,叹息道:“这样吧,明儿我打个电话过去。”

张倩影‘嗯’了一声,悄声道:“说话小心些啊,千万别顶嘴。”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就挂断电话,王思宇关了台灯,却点了一根烟,闷头吸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拿被子捂了脑袋,沉沉地睡了过去。

上班之后,王思宇召开了委员会,听取了几位纪委常委对近期工作的汇报,回到办公室之后,又和祝文秀聊了半个小时,交代了一些任务。

祝文秀出门后,他摸起了手机,进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坐在床头拨通了于春雷的电话,王思宇深吸了口气,稳定好情绪,尽量以平静的语气道:“于书记,你好,身体好些了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于春雷的语气很沉稳,从声音里,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感情波动。

王思宇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心头竟生起一股无名之火,有些生气地道:“不行就做手术吧,这样拖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电话里传来于春雷爽朗的笑声,半晌,他才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小宇,你打电话过来,我很高兴,手术的事情,再放放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思宇叹了口气,皱眉道:“京城那边出了状况?”

于春雷缓缓下了床,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忧心忡忡地道:“不只是京城,渭北省那边的情况更严重些,你李叔叔顶不住了,怕是要提前退下来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他知道,于春雷口中的李叔叔,就是渭北省的省委书记李宗堂,此人也是于家最为倚重的封疆大吏,他的提前退休,必将打乱于家的原有部署,甚至会对京城的格局产生直接影响。

“还是陈家和唐家在背后捣鬼?”王思宇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京城的时候,他曾经听于佑江提起过李浩辰案的一些情况,也知道,在渭北省内,与李宗堂对抗的就是这两家的重量级人物。

于春雷咳嗽了几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淡然道:“是啊,咄咄逼人,他们两家最近动作很大,在上面也得到了强力支持。”

“于书记,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尽管知道这种层次的较量,自己根本派不上用场,但王思宇还是忍不住,惴惴不安地问道。

于春雷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喝了口茶水,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很认真地想了想,轻声道:“暂时还不需要,你在华西安心工作吧,真到了要紧关头,我会让财叔去找你的。”

“好的。”王思宇摸出一根烟,塞到嘴里,点了火,皱眉吸了一口,他非常清楚,于春雷这番话的用意,无疑是在安抚他,怕挫伤他的自尊心。

然而,于春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精神为之一震:“小宇,你要有离开华西的心理准备,如果反击还不奏效,就只能把你调过去了,有些事情,毕竟要家里人去做才放心些。”

王思宇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渭北?”

于春雷眯着眼睛,淡淡一笑,沉声道:“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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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快乐!

第五十一章 胜负

闵江市的打黑除恶活动持续了一个多月,引起了极大关注,不光是闵江市,省里几家媒体也都做了跟踪报道,省委文书记在得到消息后,也做出了明确表态,闵江市的打黑除恶行动是好的,是得人心的,值得推广。

调子既然定了下来,其他地区也都纷纷响应,跟风采取了类似的行动,又热闹了一段时间,在省公安厅刘厅长到闵江视察之后,这次的专项治理活动,终于告一段落了。

经过一番强力整治,闵江市大部分涉黑分子被抓,只有极少数嗅觉灵敏的特殊人物,早在公安系统展开行动之前,就已经逃了出去,即便这样,此次行动依旧战果斐然,得到了公安厅领导的嘉奖。

在经历了涉赌案的被动之后,闵江市的公安干警在市委市政府的直接领导下,成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提振了士气,也获得了老百姓的交口称赞,报纸上更是声称,闵江的社会治安,即将进入建国来最好的一段时期。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轰轰烈烈的打黑活动虽然已经结束,一场悄然无息的角逐却刚刚开始拉开帷幕,由黑恶分子自然牵扯出一部分不法商人,而通过审讯这些不法商人,又带出一些‘问题官员’,他们才是这次打黑的真正目标。

其中颇为引人注意的,就有两位副区长,一位建委副主任,以及市长助理刘延年,甚至于,政法委书记郭辉也深陷其中,他弟弟郭勇与多年前一起买凶杀人案扯上了关系,被收押审理,这让许多官员都跌破了眼镜。

公安口忙完,就轮到纪委和监察机关了,王思宇亲自参与了一些案件的调查,有他坐镇,顶住了来自各个方面的说情风,下面的压力就小了很多,纪委调查组的办案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十几名涉案官员的情况就基本调查清楚。

周五召开的常委会上,王思宇代表纪委做了汇报,并将处理意见提了出来,这些官员里,既有鲍昌荣的嫡系,也有李晨倚重的干部,如何处理,就成了常委会上争论的焦点。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这批违纪违法的官员都得到了处理,依据情节轻重,有些给了行政记过处分,有些由常委出面劝退,体面地退出,还有些干部,则移交到检察机关,进入司法调查程序。

而就在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会议室的房门突然被敲开,两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很快走到政法委书记郭辉的身后,众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都转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鲍昌荣。

市委书记鲍昌荣的脸色有些难看,在喝了口茶水之后,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语气低沉地道:“同志们,因为一些问题需要交代清楚,经省委领导研究决定,郭辉同志暂时停职,到省城向有关部门说明情况,在此期间,政法委的工作由公安局长黄海潮负责。”

他的话音落后,会议室里顿时变得有些嘈杂,平素自持身份的常委们,不禁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嘀咕起来,屋子里响起一阵嗡嗡声,而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各异,有人隐隐得意,有人暗自吃惊,还有人愁眉不展,只是闷头吸烟。

郭辉的神色倒很坦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似乎早料到会出现这一幕,他抬头瞥了鲍昌荣一眼,轻轻点头,不慌不忙地整理了桌上的公文,拎着包站了起来,望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镇定地道:“同志,我能回家取些东西吗?”

那人淡淡一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客气地道:“郭书记,外面天气不好,正在下雨,还是不要回家了吧,省里什么都有,如果您有特殊需要,过些天我们再和这边联系,让家属把东西送去,您看这样好不好?”

郭辉轻轻点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来,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叹息道:“好吧,不给省纪委的同志添麻烦了,咱们这就走,早点调查清楚也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三人缓缓走到会议室门口,王思宇皱了皱眉,倐地站了起来,大声道:“等等,省纪委的两位同志,你们陪他回趟家吧,和老婆孩子交代一下,老郭这人我很清楚,不会搞猫腻的,你们要是不信任,我可以陪同前往,出了问题,我王思宇负责。”

那人回头望了一眼,见说话的人是王思宇,记得这位闵江市的纪委书记,原来也是省纪委的领导,不便开口拒绝,就只好微笑道:“好的,王书记,我们先陪郭书记回趟家,把东西取了,就不必麻烦您了。”

“谢谢了,王书记。”郭辉心中一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而是伸手擦了擦眼角,深有感触地笑了笑,摆摆手,就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鲍昌荣黑着脸,冷冷地瞥了李晨一眼,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散会吧!”

众人各自收拾着东西,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纷纷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院子里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三人没有打伞,缓缓走到车边,郭辉打开车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猫腰钻了进去。

他旁边的中年汉子也坐进面包车,随手带上车门,车子缓缓调过头,很快驶出市委大院,消失在如织的雨幕之中。

在一阵唏嘘声中,几位常委各自离去,这时,即便是市长李晨,也都阴沉着脸,气色变得很难看,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虽然取得了胜利,却没了庆幸的心思,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在官场上打拼,虽然外面看着花团锦绣,风光无限,可其中的凶险之处,却是局外人很难了解的,刚才发生的情形,就算是出现在其他人身上,甚至发生在李晨自己身上,都不足为奇,有时候,官场如战场,胜者王侯败者贼。

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都是胜利者呢?

梁桂芝夹着公文包,向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地拉了拉裙子,转头道:“王书记,去我那边坐坐吧。”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点头道:“好吧,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两人下了楼,打着伞去了政府办公楼,进了梁桂芝的办公室,王思宇把花伞放在门边,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摆弄着手机,回了两条短消息。

周媛刚刚发来短信,下班后直接去荆南,去陪周松林过周末,王思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程琳很快就要出国了,趁着周末,他想多陪陪这位野蛮女友。

秘书刘彩霞走了进来,泡了茶水,放到茶几上,轻声道:“王书记,您可是稀客啊。”

王思宇笑笑,把手机丢在茶几上,端起杯子,在她身上瞟了一眼,就笑着打趣道:“彩霞,最近吃了什么好东西,几天不见,腰围见长啊!”

刘彩霞立时板了脸孔,转头望着梁桂芝,哼哼唧唧地道:“梁市长,你看看啊,王书记又在取笑人!”

梁桂芝抿嘴一笑,拿手指了指王思宇,蹙眉道:“你啊,别乱说,彩霞明明瘦了好多,倒是我这个月胖了三斤。”

王思宇笑着摇头道:“那倒没看出来,梁姐还是很苗条的。”

“偏心!”刘彩霞哼了一声,向王思宇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微笑道:“这小家伙,还真调皮。”

梁桂芝却叹了口气,走到窗口,轻声道:“真想不到啊,老郭这样严于律己的人,也会出问题,这人啊,还真是看不透呢。”

王思宇笑笑,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梁姐,老郭应该没事,不出三个月,肯定能回来工作。”

梁桂芝微微一怔,转过身来,狐疑地望着王思宇,吃惊地道:“真的?”

王思宇点点头,摸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微笑道:“当然是真的。”

梁桂芝有些不信地望了他一眼,迟疑道:“不会吧,这不符合常识,一般来说,只要进了双规程序,这个干部基本上就完了。”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那可不见得,只要他确实是清白的,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有问题。”

梁桂芝蹙起眉头,扶了扶眼镜,轻声道:“这可是双规啊,如果没有掌握到足够的证据,省纪委怎么能在会上把一位常委带走?”

王思宇淡淡一笑,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梁姐,要不要打个赌?”

梁桂芝笑了笑,摇头道:“打赌就不必了,你分管纪检,了解的情况会更多些,我也希望老郭不要有事,他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正派的,就这样下去了,确实挺可惜的。”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微笑道:“梁姐,昨天和省纪委的夏余姚书记通过电话,有些情况,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要当面聊聊,我周一要回趟省城,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给俞书记的吗?”

梁桂芝微微一怔,随即听出弦外之音,会意地一笑,摇头道:“小宇,我倒是没什么东西交给他,不过可以把家里钥匙送给你,委托你去突击检查,现场捉奸。”

王思宇哈哈一笑,忙摆手道:“那可不成,捉奸的事情,我不在行,再说了,和俞书记那么熟,也下不去手啊,这种事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梁桂芝笑笑,摘下眼镜,慢慢地擦拭着,轻声道:“你们男人啊,都是一丘之貉,就算是抓了现行,也只会互相打掩护,没用的。”

王思宇瞄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轻声道:“梁姐,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梁桂芝手指一颤,却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道:“没有,哪能呢,老俞那人啊,我是最放心不过的了,就算有女人脱光了躺在床上,他都不会动心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确实,俞书记可是老实人。”

梁桂芝沉默半晌,把眼镜戴上,离开窗口,拉了椅子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转移话题道:“小宇,省纪委的夏书记也是几起几落了,说起来,你们两人算是难兄难弟,都在张阳的案子上栽了跟头。”

王思宇叹了口气,又吸了口烟,摇头道:“不止是我们两个,还有个刘广原,他是夏书记的人,原来担任省纪委信访室主任,也被孟云浩给发配了,到荆南市的教育局做副局长,昨儿和夏余姚书记通过电话才知道,老刘已经走了。”

梁桂芝讶然,迟疑道:“怎么走的?”

王思宇闷头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急性脑出血,在酒桌上走的。”

梁桂芝叹了口气,轻声道:“烟酒害人,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想的,就是戒不了。”

王思宇笑笑,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摇头道:“只能说是世事无常了,和烟酒没多大关系。”

梁桂芝翻开黑皮本子,低头写了几行字,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道:“刚才郭辉被带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以为形势逆转了,这才找你过来商量,没想到你这样有把握,看样子,李晨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办公桌旁,透过窗子,欣赏着雨中的景色,用手指轻轻叩打着窗棂,轻声道:“闵江必须破局,李晨一定要走,他不离开,这里的工作搞不好,可惜啊,时间应该不多了……”

第五十二章 雨夜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透明的玻璃窗上,雨水蜿蜒而下,如同无数条蠕动的蚯蚓。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市委书记鲍昌荣却没有离开办公室,他手里夹了一根烟,静静地站在窗前,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光在外面徘徊了十几分钟,终于忍不住,敲门走了进去,小声提醒道:“鲍书记,该回去了,不然,晓芬阿姨会生气的。”

鲍昌荣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摆了摆,语气低沉地道:“你先走吧,我想安静一下,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晚上会晚点回去。”

杨光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边,泡了杯热茶,轻声道:“鲍书记,还在为郭辉书记的事情伤脑筋?”

鲍昌荣点点头,拉了椅子坐下,揉着太阳穴,皱眉道:“是啊,被他们搞了个突然袭击。”

杨光沉默半晌,抬头望了鲍昌荣一眼,踌躇道:“鲍书记,这是不是上面释放的信号,省委倾向于支持李晨市长。”

鲍昌荣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又放下,面色凝重地道:“应该不会,也许只是敲敲警钟。”

杨光察言观色,斟酌着字句,小声道:“郭书记一向严于律己,案子应该和他没有关系,现在掌握到的证据,并不能证明他袒护过郭勇,省纪委没有经过前期调查,就直接把人带走,未免太冒失了。”

鲍昌荣的嘴角抽动几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不能轻易下结论,以前就是太信任他们了,结果很多干部都出了事。”

杨光蹙起眉头,苦笑着道:“鲍书记,我还是觉得,郭书记不会有问题。”

鲍昌荣闭了眼睛,轻轻摇头道:“这不光是省纪委的决定,也是省委的意见,我们应该尊重上面的决定,还是应该查查,把案子搞清楚了,无论对郭辉个人,还是对闵江市委,都是件好事。”

杨光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道:“证人消失一年多了,黄海潮抛出的结论,对郭书记非常不利,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鲍昌荣微微皱眉,看了杨光一眼,没有说话。

杨光却不以为意,继续道:“我怀疑,这可能是提前挖好的陷阱。”

鲍昌荣也点点头,摩挲着头发,轻声道:“证人确实很关键,应该尽快找出来。”

杨光站了起来,微笑道:“鲍书记,秦明君副局长刚才打了电话,他已经安排好了,派两组干警出去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争取尽快把证人找出来,把案子搞清楚,还郭书记的清白。”

鲍昌荣笑笑,轻声道:“那样最好。”

两人正说着话,秘书长鲁高阳敲门走了进来,愁容满面地道:“鲍书记,还没走?”

鲍昌荣转过头,向窗外努努嘴,微笑道:“雨停了再走,天气不好,把心情都搞糟了。”

鲁高阳坐在沙发上,接过杨光递来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微笑道:“谢谢。”

顿了顿,他又抬头道:“咱们心情不好,有些人可是乐开了花,恐怕晚上要喝庆功酒了。”

鲍昌荣笑笑,没有吭声,而是摸起烟盒,抽出一根中华烟,点着之后,慢悠悠地吸了起来。

杨光知道两人可能要长谈,就很知趣地走了出去,把办公室的房门轻轻关上,回到电脑桌后,摆弄着手机,发起短信来。

半晌,鲍昌荣掸了掸烟灰,轻声道:“高阳秘书长,你的提醒还是有道理的,我低估了李晨。”

鲁高阳叹了口气,皱眉道:“这个李晨,倒是搞阴谋诡计的好手,他手里应该还有没打出的牌。”

鲍昌荣喝了口茶水,思索良久,苦笑道:“秦明君虽然站稳了脚跟,也打掉了几个人,咱们这边却少了个常委,这桩买卖,做亏了。”

鲁高阳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秦明君还是不行,无论业务水平,还是个人威信,都和黄海潮比不了,在闵江市的公安口,暂时还没人能和黄海潮叫板,要想通过他抓到黄海潮的尾巴,有些不现实。”

鲍昌荣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问题的关键,还是时间不够用了,李晨拖得起,我拖不起,两年之内工作没有起色,他肯定就赢了,时间站在他那一边。”

鲁高阳沉默下来,叹息道:“马书记恐怕也是看中了这点,才这样坚决地支持他,连殷部长也跳过去了,现在闵江的电视报纸上,对李晨的宣传力度很大,几乎是过去的三倍。”

鲍昌荣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正常,媒体当然要听宣传部的,老殷刚过去,急着表现,可以理解。”

鲁高阳叹了口气,轻声道:“鲍书记,都到了节骨眼上,您倒是能沉得住气。”

鲍昌荣放下杯子,微笑道:“情况已经这样了,急也没有用,只能慢慢想办法。”

鲁高阳抬起双手,搓了搓有些发麻的脸,轻声道:“鲍书记,郭辉这次出事,是和他弟弟的案子有关吧?”

鲍昌荣微微皱眉,沉吟道:“还有些别的事情,上面没有透露太多,不过,这次的事情,来得很突然,总觉得有些蹊跷。”

鲁高阳揉着脑门,有些沮丧地道:“郭辉这一走,咱们可太被动了。”

鲍昌荣点点头,又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雨幕,缓缓地道:“高阳秘书长,真要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支持我。”

鲁高阳心里一热,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喝茶,半晌,才微笑道:“应该的,你是班长,不支持你支持谁。”

鲍昌荣微微一笑,把烟蒂丢到烟灰缸里,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号码,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王书记,是我,叫上梁市长,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好吧,去哪里?”

鲍昌荣脸上的笑意更浓,笑吟吟地道:“就到闵江宾馆吧,鲁高阳秘书长也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说:“那成,我这就给苏经理打电话,请她安排一下。”

鲍昌荣笑笑,轻声道:“简单一点就好,我们三十分钟后到。”

王思宇‘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道:“梁姐,走吧,书记大人要去闵江宾馆。”

梁桂芝淡淡一笑,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轻声道:“就知道他要坐不住了,郭辉这一走,鲍昌荣可就被动了,这回啊,咱们两人的身价可看涨了。”

王思宇笑了笑,又给闵江宾馆的苏小红打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微笑道:“梁姐说的对,一会在酒桌上,看我眼色行事,肯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说什么呢?”梁桂芝白了他一眼,夹着包,摸起花伞,与王思宇一起下了楼,两人各自钻进小车里,缓缓向闵江宾馆方向开去。

苏小红接了电话,不敢怠慢,赶忙张罗起来,市委主要领导的口味,她是牢记在心的,因此饭菜倒是其次,主要是餐后的娱乐活动要特别准备下,毕竟,鲍书记是不常过来的。

她指挥着几个服务员,在隔壁包间里摆了桌麻将,又把小舞厅收拾出来,叫来当班经理,耳语了一番,她准备在宴席结束后,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面具舞会,让领导们感受下新鲜事物。

最近,闵江市的干部调整得比较频繁,苏小红也动了心思,准备找机会活动一下,为老公赵连勇说说话,毕竟赵连勇已经在委办工作了四年,按道理,也该挪挪地方了,在上面做得太久,不利于他以后的发展。

半个小时后,众人进了包厢,坐下之后,喝着茶水闲聊,服务员们把酒菜上齐之后,苏小红亲自斟了酒,又在众人的要求下,陪着饮了两杯。

秘书长鲁高阳放下杯子,笑着道:“鲍书记,苏经理的酒量很高,据说人家两口子谈恋爱的时候,苏经理曾经大展雌威,把连勇主任喝倒过。”

苏小红一听,脸就红了,忙掩嘴笑道:“秘书长,瞧您说的,我可没那样厉害。”

鲁高阳笑了笑,轻声道:“苏经理,这可是连勇主任亲口讲的,你别抵赖。”

鲍昌荣夹了口菜,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道:“没错,苏经理是海量,女中豪杰,大家都很清楚。”

苏小红却赶忙摇头,有些矜持地道:“鲍书记,您过奖了,自从结婚以后,我很少喝酒,只有在各位领导面前,才勉强喝上几杯,让领导们见笑了。”

众人听了,就越发觉得她会说话,对这女人也高看了一眼。

梁桂芝侧过身子,见她头上的发卡很漂亮,就拉着她的手,悄声赞了几句。

两个女人低声说了会话,苏小红赶忙站了起来,微笑道:“鲍书记,各位领导,你们慢喝,我去舞厅那边准备一下。”

话音落后,她就转身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鲁高阳笑着道:“连勇主任倒是娶了好媳妇,这两口子都是一样的精明,无论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都能应付自如。”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也在旁边插话道:“秘书长说的对,这对夫妇确实很不错。”

鲍昌荣又举起杯子,示意众人喝酒,几人各自抿了一口,鲍昌荣放下杯子,望着王思宇,微笑道:“王书记,最近一段时间辛苦了,纪委的工作很有成效,你顶住了不少压力,很不容易。”

王思宇笑了笑,谦逊地道:“鲍书记,这还要感谢您的支持。”

鲍昌荣摆了摆手,深有感触地道:“错了,我应该感谢大家的支持,不然,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话音过后,餐桌边就安静下来,其他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会把话讲得这样直白。

半晌,王思宇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鲍书记,困难都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鲍昌荣眼睛一亮,夹了口菜,又把目光转向梁桂芝,半开玩笑地道:“梁市长,现在可是逼宫的好时候,不要错过哟。”

梁桂芝面色微窘,摘下眼镜,似笑非笑地道:“鲍书记说笑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乘人之危的事情,我可做不出,还是团结起来,共度难关吧。”

鲍昌荣彻底放了心,端起酒杯,笑着道:“梁市长,就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应该干一杯。”

梁桂芝虽然有些为难,还是和他碰了杯,将杯中酒喝下,夹了几口菜,压了酒气,摆手道:“各位,我可没有苏经理的酒量,下次坚决不碰杯了,你们只管干杯,我是沾唇即止。”

王思宇忙为她换了果汁,笑着道:“梁姐,你随意,我们三人晚上是要喝个痛快。”

“好,好,咱们这次就喝个交心酒。”鲁高阳见两人已经明确表态,不会见风使舵,更不肯落井下石,心中高兴,也就端起酒杯,频频敬酒,众人说说笑笑,餐桌边的气氛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梁桂芝虽然喝着果汁,可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心事,就摸起酒杯,在旁边自斟自饮起来,喝着喝着,竟然觉得心酸,不禁潸然泪下。

一个多小时以后,苏小红再次进来,却吃了一惊,除了王思宇外,其他三位领导都醉得不成样子,晚上的舞会肯定是开不成了,她忙安排着服务员,把三位领导扶回房间休息。

王思宇却直接下了楼,开着车子,驶向光华路,他把车子停在小区,下车后,顶着雨进了单元楼,来到程琳家门外,按了半晌的门铃,却没人开门。

他取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屋子之后,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却没找到程琳,王思宇摸出手机拨过去,那边却已经关机。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不见程琳回来,就脱了湿漉漉的衣服,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后,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看了会杂志,只觉得眼皮发沉,就抱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兵不厌诈

咖啡厅里回荡着轻柔舒缓的音乐,杨光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目光望着桌上花瓶中插着的三朵玫瑰花,怔怔地出神。

十几分钟后,程琳出现在门口,她停下脚步,向空荡荡的二楼扫了一眼,就迈步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神色慵懒地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杨光微微一笑,抬手招来服务生,叫了咖啡和甜点,转头望向程琳,轻声道:“琳琳,怎么会来得这么晚,迟到了快一个钟头。”

程琳把白色的挎包放下,拉开锁链,从里面掏出一面小镜子,照着镜子上了淡妆,又涂了红唇,才把东西放回包内,抽出一支玫瑰,嗅了嗅,微笑道:“被晓芬阿姨缠住了,她那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唠叨了,把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杨光叹了口气,轻声道:“是不想你出国吧?”

程琳轻轻点头,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回瓶子里,悠然道:“没用的,下周就走了。”

杨光把头转向窗外,望着如织的雨幕,有些伤感地道:“为什么要走呢,在国内一样可以充电的。”

程琳笑笑,伸手抚了抚秀发,柔声道:“怎么,这时候知道舍不得了,早干嘛去了?”

杨光苦笑着摇摇头,摸出一支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沉吟半晌,才轻声道:“是为了躲避鲍鞠吗?”

“是,也不全是。”程琳双手捧腮,望着身前这位前男友,没来由的,竟生出一种陌生感,她闭了眼睛,回味着以往的快乐时光,过了许久,嘴角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服务生走了过来,将咖啡和甜点摆上,杨光说了声谢谢,端起咖啡,拿银勺轻轻搅动着,望着杯中褐色的液体,有些失神地道:“琳琳,无论你怎么样恨我,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程琳把纤白的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半晌,才睁开眼睛,望了杨光一眼,摇头道:“杨光,现在这种时候,还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杨光取出银勺,低头喝了口咖啡,轻声道:“琳琳,别再说气话了,也不要再做傻事了,鲍鞠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这时候出国,不合适。”

“别人家里的事情,你少管!”程琳竖起眉头,瞪了他了一眼,端起咖啡轻轻品了一口,放下杯子,转过头去,听着悠扬的音乐声,陷入沉思之中。

杨光闷头吸着烟,丝丝缕缕的烟雾在嘴边飘起,半晌,他才又叹了口气,苦笑道:“算了,随你吧,我现在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程琳‘扑哧’一笑,歪着脑袋看着他,以戏谑的口吻道:“杨大秘书,何出此言?”

杨光摆了摆手,盯着瓶中的玫瑰花,轻声道:“鲍鞠出国的事情,对鲍书记打击很大,他曾经几次拿话敲打我,前些日子,又下了决心,要安排我到县里工作。”

“被发配了?这可是好消息,真解气!”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表现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杨光微微一笑,轻声道:“谈不上发配,老爷子近况也不太好,现在离开他,或许也是件好事。”

程琳微微蹙眉,好奇地道:“什么意思?”

杨光皱眉吸了口烟,声音低沉地道:“郭书记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鲍书记又少了一个强援,以后更难和李晨抗衡了。”

程琳愣了一下,迟疑地道:“公公做事一向很谨慎的,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

杨光笑笑,轻声道:“当初他就不应该留在闵江,而是到省里去,现在可好,成了上上下下攻击的靶子。”

程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嘴唇微抿,撇嘴道:“杨光,公公没有去省里,你是最失望的吧?”

“没有!”杨光掸了掸烟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道:“其实,我还是舍不得离开闵江的。”

程琳哼了一声,撅起嘴巴,悄声道:“虚伪!”

杨光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中,抱着膀子望着对面的妩媚佳人,叹了口气,轻声道:“琳琳,你打扮起来,还真是漂亮,最近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程琳哂然一笑,叹息道:“其实做女人最悲哀了,总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得装成淑女一样,讨好臭男人。”

杨光嘿嘿地笑了起来,探过头,似笑非笑地道:“正常,女子为悦己者容嘛!”

程琳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别臭美了,我可不是要讨好你!”

杨光笑笑,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道:“那是谁,鲍鞠不是要过些天才能回来吗?”

程琳叹了口气,摇头道:“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你。”

杨光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是啊,你只会恨我。”

程琳喝了口咖啡,伸手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玫瑰,蘸着杯子的咖啡,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小字,轻声道:“恨不起来了,杨光,我现在最怕的是,有一天会把你忘掉,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杨光一听就乐了,赶忙拱手道:“那是好事啊,姑奶奶,拜托你,快点把我忘了吧!”

程琳登时火了,斜眼睨着他,轻声道:“没心没肺的家伙,当初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杨光收起笑容,忧郁地道:“琳琳,如果忘了我,你能过得幸福些,那就忘了吧,我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记住。”

程琳低下头,默默地望着飘着香气的咖啡,低声道:“杨光,听人说,省纪委的王书记很风流,在闵江有好几个情妇,是这样的吗?”

杨光愣住了,看了程琳一眼,摇头道:“从哪听来的八卦,那是没影的事情,王书记来闵江才多久啊,哪会有什么情妇!”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用手将玫瑰花瓣扯下来,一瓣瓣地丢进杯子里,悄声道:“那可未必,这种事情,无风不起浪。”

杨光望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又往嘴里塞了一根烟,苦笑道:“就算有,又能怎么样,王书记那么年轻,就已经是市委常委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样的特权人物,有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不足为奇。”

程琳微微蹙眉,抬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杨光,王书记好像是站在公公这边,郭辉书记下去了,李晨会不会耍花招对付他。”

杨光摇了摇头,微笑道:“应该不会,王书记是省长钦点下来的,背景很深厚,李晨多半会拉拢他,不会自讨没趣。”

程琳莞尔一笑,撇嘴道:“怪不得呢,上次在公公家里吃饭,感觉这人很嚣张,原来后台够硬!”

杨光怔了怔,不解地道:“不会吧?王书记为人很随和的,怎么会很嚣张?”

“就是嚣张!”程琳撅了嘴巴,向外望了一眼,站了起来,摸起挎包,淡淡地道:“好了,雨小多了,我该回去了。”

杨光点点头,从旁边取了伞,陪着她走了下去。

两人出了咖啡厅,程琳走到白色的奔驰车边,拉开车门,笑着道:“好了,杨大秘书,我今天也享受了回市委书记的待遇,出门还有人打伞,这感觉不错,多谢了。”

杨光淡淡一笑,轻声道:“琳琳,真的要出国吗?”

程琳低下头,微笑道:“是啊,下周四的机票。”

杨光沉默半晌,才苦笑道:“那天事情不多,到时请假,去机场送你吧!”

“算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程琳叹了口气,钻进车里,随手关了车门,望着车窗外的杨光,缓缓发动车子,小车很快调过头,转进主道,消失在马路上。

雨伞从手中滑落,杨光向前走了几步,扬起头来,张嘴接着雨水,过了许久,他才捂着脸蹲下去,久久无言。

回到家里,程琳光着脚丫上了楼,打开壁灯,向卧室里瞄了一眼,见王思宇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抿嘴一笑,转身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她才穿着粉红色的睡衣推门出来,悄悄进了卧室,蹑手蹑脚地上了床,拉着被子躺下,侧过身子,默默地注视着王思宇酣睡的样子。

半晌,程琳顽皮地一笑,捉了一缕秀发,在王思宇的脸上轻轻撩拨着,在她的指挥下,王思宇伸出右手,在脸上挠来挠去。

程琳正掩嘴窃笑时,王思宇猛然翻身而起,把她压在身下,双手探进她的睡衣里,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妖精,居然敢戏弄叔叔,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琳娇躯一颤,拿手捂了前胸,气哼哼地道:“讨厌,醒了就想干坏事,拿我当什么了,充气娃娃啊?”

王思宇低下头,噙.了她的小嘴,含混不清地道:“嘴硬吧,小妖精,你心里还是喜欢的。”

程琳羞恼地哼了一声,伸手摸了绣花枕头,在王思宇的头上打了几下,一对丰盈的乳.房却已落入敌手。

她救援不及,忙丢了枕头,伸出双手,勾住王思宇的脖子,气喘吁吁地道:“坏蛋,能有点情调吗?”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妩媚的俏脸,低声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

“停,停,算我没说!”程琳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歪着脑袋凑过去,堵住他的嘴巴,两人又热烈地吻了起来。

正激情澎湃时,王思宇的手向下探,忽地呆住了,愁眉苦脸地道:“琳琳,怎么会这么不巧?”

程琳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得意地道:“今儿下面罢.工,本大小姐休息,大爷要想舒服,请另找别人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躺了下去,无精打采地道:“不对啊,好像来早了。”

程琳却翻了身子,爬到他的身上,拿手拨着王思宇的鼻梁,似笑非笑地道:“我们商量好了,你什么时候来,它就什么时候来,免得被你这坏蛋欺负。”

王思宇微微一笑,又伸手握了她的酥.胸,悄声道:“也好,只要琳大美人开心,我没意见。”

程琳闭了眼睛,任他轻薄,过了好一会,才把头低下,凑在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这次,我要在上面,行吗?”

王思宇愣住了,双手却不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酥.胸,疑惑地道:“琳琳,不是那个来了吗?”

程琳不堪挑逗,奋力扭动着身子,吃吃地笑道:“兵不厌诈!”

王思宇恍然大悟,忙眉开眼笑地道:“好,就依爱妃所言。”

程琳红了脸,把睡衣脱下,又丢了蕾丝内裤,伏在王思宇的身上,轻轻动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叔叔,这样……也很……好啊……”

王思宇哑笑半晌,就叼了一根食指,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扭着身子大呼小叫。

程琳大羞,摸了枕头,按在王思宇的脸上,咬着薄唇用力,可没过多久,身子就酥.软下来,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战略大反攻!”王思宇哈哈一笑,把绣花枕头丢掉,翻了个身,举着那两条纤长的美腿,发力撞击过去。

“叔,叔,轻点,哎唷!”程琳呜咽几声,就又咬了一根白嫩的手指,斜眼睨着王思宇,咿咿呀呀地媚叫起来。

第五十四章 两只猫

周一上午,参加完‘全省纪检监察工作会议’后,王思宇先去了省委办公厅,和昔日的同事下属叙旧聊天,又在督查室朱健昌、肖冠雄等人的陪同下,到机关食堂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就在食堂门口分手,夹包去了省纪委办公大楼。

上了三楼,敲门进了纪委副书记夏余姚的办公室,夏余姚正站在窗前浇花,见他进来,赶忙放下喷壶,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两年多没见,夏余姚明显要比过去消瘦许多,而且两鬓斑白,眼角多了一些细密的皱纹,不过他精神还好,双目炯炯有神,并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

两人虽然在省纪委相处的时间不多,私交也一般,但因为青州张阳案,这一老一少都受到了牵连,各自被发配,因此,久别重逢之后,就显得格外熟络,也有很多共同语言。

夏余姚这次复出,其实还是很不容易的,尽管省委主要领导点了头,但还是拖了三个多月,他才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可见阻力之大。

对此,夏余姚也是一肚子牢骚,平日都积攒在心里,无法发泄,这次两人聊得投机,他就当着王思宇的面,把省委组织部的赵部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讲了许多难听的话。

尴尬之余,王思宇也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位老爷子向来特立独行,刚正不阿,在华西官场之中,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异类,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得罪那么多人。

在发了一通牢骚后,夏余姚的心气顺了,就摸出一根烟丢了过去,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请吸烟。”

王思宇点了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夏书记,您的脾气太耿直了,这样可不成,很容易四处碰壁。”

夏余姚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有些伤感地道:“这话以前广原也经常讲,可惜啊,他不在了,少了个人在身边唠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王思宇也有些怅然,闷头吸了几口烟后,他抬起头来,望着夏余姚,笑着道:“夏书记,你可算是咱们华西官场的不倒翁了,几起几落,很不容易啊。”

夏余姚微微一笑,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语气低沉地道:“这次差点起不来了,在环境保护厅时,我写了几十封信,把张阳案和罗云浩的情况向上面反应,又跑了几次京城,在中纪委领导多次干预下,省里才解决了问题。”

王思宇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大费周章,与夏余姚相比,他的情况就要好上很多,虽然被贬到西山县,但没用一年,就已经东山再起,而出国培训之后,更是一帆风顺,直接进入了市级领导的序列,夏余姚所经历的煎熬,他是很难体会到的。

沉默了一会,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挺过来了,您在省纪委主持工作,华西省反腐倡廉的工作就有了保障。”

夏余姚听了,心里很是高兴,脸上的皱纹都随着笑容舒展开,他摩挲着头发,谦虚地道:“也不能这么说,工作还是要靠大家,你在闵江做得就很出色,短短几个月,就处理了一批腐败分子,很有成效。”

王思宇微微一笑,从旁边取过公文包,打开后,将一份沉甸甸的卷宗递了过去,微笑道:“夏书记,上次在电话里,有些事情讲不清楚,我特意准备了一些材料,请您过目,从市纪委这边掌握的情况来看,郭辉同志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谈到工作,夏余姚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他接过卷宗,打开后,戴了老花镜,仔细地翻看着材料,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王书记,郭辉的事情有些复杂,从闵江市公安局提供的材料来看,他涉嫌包庇犯罪分子。”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质疑道:“夏书记,闵江市的情况有些复杂,虽然这桩刑事案件牵涉到郭辉书记的弟弟,但与郭辉是否有关,目前还不能下定论,单凭这点,就对他采取双规措施,我觉得不太适合。”

夏余姚点点头,微笑着解释道:“王书记,不只是这桩案子,上次省厅破获闵江赌博案时,牵涉到了原新港区公安分局政治部主任吴爱军,省公安厅专案组在进行调查时,吴爱军为了戴罪立功,交代了不少问题,其中有些就是关于郭辉的。”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反驳道:“吴爱军为人不太可靠,他的问题很严重,不光涉黑,还有很多*的问题,而且,他与郭辉有宿怨,两人矛盾很深,也不能排除他气急败坏之下,胡乱咬人的可能性,当然了,既然已经带到省里来了,还是把问题调查清楚比较好。”

夏余姚很认真地听着,随后打开黑皮本子,拿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又把签字笔丢下,伸出双手,在办公桌边的一摞档案袋中翻了翻,抽出一份卷宗,递给王思宇,语气凝重地道:“王书记,如果吴爱军交代的情况属实,那么郭辉实际上为很多不法分子充当了保护伞,省委黄副书记以前在外省是分管政法委工作的,黄书记对这件案子很重视,他在常委会上提出来,希望能省纪委能够介入调查,我们这才采取了行动,不过你放心,如果经过调查,郭辉同志确实没有这些问题,我们会很快放人。”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拿过卷宗,仔细地翻阅起来,吴爱军在交待的材料中,确实提到了一些案子,其中有些情况,是王思宇没有掌握到的,因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把卷宗看完后,王思宇递了回去,微笑道:“夏书记,这次到省里开会,我想顺便见见郭书记,给他带上些水果,还请夏书记批准。”

夏余姚点点头,摸起电话,拨着号码,笑着说:“本来把人带到省里,就是怕在调查过程中,受到市里的干扰,不过对你王书记,我是绝对放心的,这回就破例一次吧。”

“谢谢!”王思宇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暗自琢磨着,通过他的了解,郭辉行事向来谨慎,极少有违纪行为,最终过关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在对方落难的时候,前去探望,也是笼络人心的最佳机会。

在官场上行走,有时还是需要用些小手段的,都说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锦上添花虽好,却远比不了雪中送炭,这些日子,王思宇在工作之余,与吴方舟联系密切,已经挖了李晨半个墙角,这时看准了机会,就又拎起锄头,惦记着到鲍昌荣的墙根底下松松土。

自从政以来,他的人马大都是从别人那里收编来的,极少亲自培养,当然了,这也和他调动过于频繁有关,要想迅速壮大队伍,扩充实力,只能想办法走些捷径。

夏余姚打了电话,将事情安排妥当,把话筒放下,又摸起签字笔,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半晌,他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你到闵江也有一段时间了,对鲍昌荣这个人,怎么看?”

王思宇皱了皱眉,满面狐疑地望着夏余姚,诧异地道:“鲍书记?”

夏余姚轻轻点头,沉着地道:“对,就是鲍书记,谈谈你对他的印象。”

王思宇微微一怔,隐约察觉到什么,郭辉的双规,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似乎有人想利用这件案子做引子,将矛头直指鲍昌荣,想到这里,王思宇定了定神,斟酌着字句,谨慎地道:“夏书记,据我了解,鲍昌荣同志还是很优秀的,虽然在工作中也会犯一些错误,但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一把手嘛,决策的事情很多,难免会有疏漏之处,总体上,作为市委书记,他还是值得信赖的。”

夏余姚皱了皱眉,低头在本子上记了‘优秀’、‘值得信赖’六个字,画了圈,打上两个问号,抬头道:“王书记,闵江重机厂的事情,你有所耳闻吧,有人反应,他当初在签订协议的时候,拿过巨额回扣,不知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表情严肃地道:“重机厂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鲍昌荣同志也曾经提及过此事,据他讲,当初在和外商谈判时,是部委的一位副司长主导了谈判,他只是地方上的陪同人员,没有拍板权,如果有必要,夏书记可以联系其他当事人,对问题进行进一步核实。”

夏余姚很认真地做了记录,随后微微一笑,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有人反应,鲍昌荣在生活作风上很不检点,长期和自己的小姨子姘居在一起,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王思宇刚刚喝了口茶水,险些喷了出去,他强忍住笑意,有些无奈地道:“夏书记,这种事情,我哪里会清楚,不过,根据我的观察,鲍书记为人很正派,也很自律,下班后通常准时回家,极少出入娱乐场所,也不喜欢带着女记者到处乱走,从来没听说过有绯闻。”

顿了顿,他又看着夏余姚,微笑道:“夏书记,鲍书记的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儿女都由郑晓芬女士拉扯大,郑女士出国多年,刚刚回来不久,我觉得这是谣言,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情况属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两人都是独身的成年人,有选择配偶的权力。”

夏余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问道:“王书记,鲍昌荣不肯到省里任职,而是执意留在闵江担任市委书记,下面的反应很大,好像有传言,是他有经济问题,不敢离开,怕走了之后闵江会出事,你怎么看?”

王思宇放下茶杯,表情凝重地道:“夏书记,我也听到过这样的风声,但没有发现这方面的问题,其实,鲍书记对闵江还是很有感情的,他曾经多次在私下场合表示,希望能在任期内把老城区的经济也搞上来,实现闵江市的均衡发展,为自己的政治生涯画上圆满的句号。”

夏余姚点点头,放下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王书记,还有人反应,作为市委书记,鲍昌荣喜欢搞一言堂,在用人上不讲原则,搞任人唯亲那一套,据说,在纪委,你也曾经吃过苦头,差点被副手架空,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夏书记,您也看到了,我到闵江市没多久的时间,就已经处理了一批贪污分子,这足以证明,鲍书记对我的工作还是非常支持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想必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传播出来的,不足取信。”

夏余姚默默地听了,表情严峻地道:“王书记,你刚才讲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我会在深入调查后,向省委领导做出汇报,不过,还请你注意保密。”

王思宇轻轻点头,会意地道:“夏书记,请放心。”

夏余姚合上本子,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真是没想到,你对鲍书记很支持啊。”

王思宇笑了笑,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道:“夏书记,都是为了工作,闵江市现在的班子成员里,鲍昌荣同志的经验和能力是最强的,为人也很正派,他继续掌舵,有利于地方的稳定。”

“知道了。”夏余姚叹了口气,起身绕过办公桌,送他到门口,和王思宇握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王书记,放眼华西省,敢捉大老鼠的猫一共就两只,有空常到我这坐坐,咱俩多交流一下捕鼠经验。”

“一定,请留步!”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摸起公文包,转身走了出去,下楼后,王思宇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将小车驶出省委大院,一路上,想着刚才的谈话,心中升起一丝隐忧,李晨的能量确实不小,居然能够请动省委副书记,发起对鲍昌荣的调查,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好在夏余姚主持省纪委的工作,想必能够顶住压力,公正办案,王思宇也没有太过担心,他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向文化路方向驶去,伸手放了音乐,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前方一幅半裸.美人的广告牌,有些得意道:“老夏,抓老鼠我不行,偷腥你就差远了……”

第五十五章 麻烦上门

奥迪车停在芜菁国画院门口,王思宇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笑眯眯地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进了一楼的艺术展厅,见楼下的客人很少,只有七八人,都在安静地欣赏着国画作品,而李飞刀正站在楼梯口,和几个保安轻声交谈,王思宇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着道:“老李,我回来了。”

李飞刀诧异地抬起头来,望着王思宇,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忙分开人群,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拉住王思宇的手,轻声道:“王书记,你回来的正好,出了点小麻烦。”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怎么回事?”

李飞刀向门口瞄了一眼,伸手向楼上指了指,低声道:“上去说吧。”

王思宇点点头,跟着他上了楼,进了洽谈室,拉了椅子坐下,望着神色冷峻的李飞刀,皱眉道:“老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飞刀沏了杯茶水,放到办公桌上,轻声道:“是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有个家伙经常到国画馆,他不买字画,却总想骚扰廖院长,我见情况不对,就出言警告,没想到那家伙非但不肯听,反而变本加厉,昨天晚上,他又带着人来堵门口,我在盛怒之下,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结果,那家伙放下狠话,三天内,必须赔偿他们三十万,否则就带人砸店,搞到咱们关门为止。”

王思宇面色一沉,强压住火气,摸出一根烟点上,轻声道:“老李,我姐没吃亏吧?”

李飞刀赶忙摇头道:“没有,那家伙刚出现时,我就瞅着他不对劲,眼神发飘,不像正经人,就一直跟得紧,廖院长没事,她下午去找前进派出所的刘所长了,商量怎么解决麻烦。”

王思宇稍稍放下心来,皱眉吸了口烟,冷笑道:“那家伙什么来头啊,居然跑我这撒野来了。”

李飞刀哼了一声,轻声道:“听说是个暴发户,家里很有钱,在旁边街上开了一家餐厅,还经营着夜总会,手底下有些小弟,那家伙应该不缺女人,我琢磨着,他没安好心,应该是奔着那幅字来的,那幅《沁园春??雪》很值钱,黑道上肯定有人惦记。”

王思宇点点头,摸出手机,拨了号码,皱眉道:“老李,出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

李飞刀挠了挠脑壳,嘿嘿笑道:“廖院长不肯,她怕影响你工作,要我保密。”

王思宇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随后笑着道:“姐,是我,今儿回玉州开会,已经到国画院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宇,姐在外面处理事情,要三十分钟后才能回来,你先去院长室等我。”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姐,我都知道了,就是个泼皮无赖,不用管他,你回来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廖景卿犹豫了下,望了刘天成一眼,微笑道:“不用了,刘所长已经和那人通过电话了,他们谈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让老李去敬杯酒,认个错,事情就解决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苦笑道:“姐,这样吧,你把电话给天成。”

过了一会,电话中传来刘天成的声音:“王书记,你回来啦,晚上一起坐坐吧。”

王思宇霍地站起,没好气地道:“到哪坐?去饭店给那王八蛋敬酒,赔礼道歉吗?”

刘天成尴尬地笑笑,赶忙道:“那不能,王书记,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妥当的,不会让老李吃亏。”

王思宇哼了一声,冷笑道:“天成,你收了那孙子多少钱,居然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了!”

刘天成吓了一跳,回头看了廖景卿一眼,赶忙摸着手机出了办公室,站在走廊里,悄声道:“王书记,你误会了,那人后台也很硬,在东湖区也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主儿,我不想把事情搞大,免得两败俱伤,一起吃顿饭,把话说开就好了。”

王思宇砰地一声摔了茶杯,低声喝道:“他后台有多硬,省委书记给他撑腰?”

刘天成咧了咧嘴,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背景也很深,据说和孟省长的公子很熟,这人能量很大,在湖东区没人敢惹,黑白两道都给他几分面子。”

王思宇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道:“天成,你这官当大了,怎么胆子倒变小了?你没告诉他,这家国画院是谁家的吗?”

刘天成摘下警帽,苦笑道:“我已经提醒他了,可那人还是很狂的,只说这里不是闵江,而是玉州,要想把麻烦解决了,必须让老李诚心道歉,斟茶认错,否则,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掸了掸烟灰,冷笑道:“好了,你这家伙,真给我丢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算了,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让我姐回来吧。”

刘天成叹了口气,有些泄气地道:“那也成,我这就给他打过去,晚上的饭局取消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对了,天成,那家伙叫什么名字,都有哪些生意,你先讲清楚了。”

刘天成赶忙道:“叫胡泰明,在东湖区开了一家‘三清火锅城’,还有一家‘明珠夜总会’。”

王思宇‘嗯’了一声,随手挂断电话,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中,又拨了号码,给玉州公安局的副局长肖勇打了过去,毫不客气地道:“老肖,你这公安局长怎么当的啊,太不像话了!”

肖勇有些发懵,疑惑地道:“王书记,怎么了?”

王思宇气不打一处来,恼火地道:“玉州的治安也太差了点,怎么黑社会分子都无法无天了,跑到我家店里撒野来了。”

“你家店里……你什么时候在玉州开店了?”肖勇更加糊涂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过了半晌,才皱眉道:“老弟,你别急,先消消火,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情况讲清楚了。”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手机走到窗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肖勇听完,也险些气乐了,摆手道:“算了,那家伙我知道,他生意做得不干净,有案底,你也别生气了,晚上就把夜总会封了,人抓起来,立案侦查,争取弄进去,多关几年,这回总该成了吗?”

王思宇点点头,半开玩笑地道:“老肖,你动作可快点,晚了我可自己解决了。”

肖勇倒吓了一跳,赶忙摆摆手,苦笑道:“老弟,你别闹了,回头报纸上登出来,闵江市纪委书记带着飞刀独闯夜总会,干掉湖东区黑社会老大,那可就热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了,老肖,三天之内,你必须把麻烦解决了,别留后患,否则,咱俩没完。”

肖勇轻轻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放心吧,这点事再办不成,我还真没脸在玉州混了,干脆调你们闵江算了。”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那可不成,我们闵江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和尚。”

肖勇放下茶杯,把身子向后一仰,有些得意地道:“不开玩笑了,王书记,你既然回来了,咱们抽空聚聚吧,也算是为老兄践行。”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地道:“肖局,你要动了?”

肖勇把玩着一管钢笔,轻笑道:“是啊,去华中,老板发话了,三个月之内就过去。”

王思宇笑了笑,低声道:“恭喜了,老肖。”

肖勇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华中那边现在斗得很厉害,老板缺人手,本来想调国勇书记去的,但国勇书记说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了,就在华西养老,我琢磨着,搞不好,你也快动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半晌,才轻声道:“那可不成,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肖勇笑了两声,点头道:“也是,你在闵江干得正好,就算想过去,恐怕省委也不会放人。”

王思宇也不想做过多解释,只是笑笑,又和他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转过身子,冲李飞刀努努嘴,微笑道:“成了,事情解决了。”

李飞刀咧嘴一笑,点头道:“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王思宇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老李,我不在的时候,可得当心点,把家看好了,要是家里人受了半点委屈,别怪我大义灭师。”

李飞刀豪爽地一笑,摆手道:“放心吧,无论是女人还是字画,都没问题,本来我还惦记着,晚上走一趟,给那不长眼的家伙放放血,就怕事情搞得太大,不好收场。”

望着眼前彪悍的汉子,王思宇微微一笑,在他胸前擂了一拳,轻声道:“老李,改天我安排下,在玉州给你买栋房子吧。”

李飞刀却把眼睛一瞪,不满地道:“王书记,要这样讲话,咱们干脆一拍两散算了,你去问问邓铁头,我是那种贪财的人吗?”

王思宇摇摇头,笑着说:“老李,别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住得舒坦些。”

李飞刀叹了口气,眼圈一红,轻声道:“王书记,你要是真惦记着我,以后得了机会,帮我把女儿找回来吧,失散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放心,老李,这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里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几个着装民警出现在门口,其中一个胖墩墩的警察,拿手指着两人,表情严肃地道:“哪个是打人的保安啊,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第五十六章 拳头

王思宇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这几个警察,见几人像是刚刚喝过酒,那个矮胖子更是满面通红,嘴里还喷着酒气,就冷笑道:“你们是哪个所的,怎么酒后执法,传唤证呢?”

矮胖子脸色阴沉下来,瞪着王思宇道:“我们是哪个所的,你无权知道,你哪个单位的?”

王思宇摆了摆手,冷冷地道:“抱歉,我哪个单位的,你更不配知道!”

矮胖子撸了撸袖子,拿手指着王思宇,骂骂咧咧地道:“打人的是不是你?不是就滚一边去,少管闲事!”

王思宇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矮胖子,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是警察,嘴巴干净点,有点素质成吗?”

矮胖子向前凑了凑,指手划脚地骂道:“老子就这素质,你管得着吗?”

王思宇环视众人,语气平静地道:“我管不着,有人能管,*在《五条禁令》里有明文规定,禁止在工作时间饮酒,更不许携带枪支饮酒,违者予以辞退;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开除处理,你们没有学习过吗?”

几个警察原本跃跃欲试,这时气势为之一馁,不禁纷纷皱眉,知道碰到硬茬子了,他们刚刚从酒桌上下来,喝了酒过来带人,确实不符合规定。

手续没办倒没啥,回局里补上就可以了,但《五条禁令》一下子犯了两条,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对方如果真追究起来,倒也麻烦,很容易进学习班。

市局办的学习班,名为学习班,实际是都是违纪民警参加的后进班,是不折不扣的违纪班,一旦进去,自然名声扫地,颜面无存。

矮胖子平时也是骄横惯了,又喝多了酒,脑子不太灵光,根本没把王思宇放在眼里,拿手比划着,恶狠狠地骂道:“滚一边去,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李飞刀一听不干了,上前一步,指着矮胖子的鼻子道:“说话客气点,不然把你从窗户扔下去,信不?”

矮胖子登时火冒三丈,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活腻味了,敢威胁警察?”

王思宇笑了笑,斜眼瞄着他,悠然道:“等你从窗口飞出去,就不是警察了,要不要试试?”

矮胖子向后退了一步,望了眼挡在站在面前的李飞刀,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有些打怵,就摸出铐子,虚张声势地喝道:“把人铐起来,带走。”

李飞刀握着拳头,怒目而视,大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动!”

这时一个岁数大些的警察走了过来,拉了矮胖子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望着王思宇,有些客气地道:“小伙子,我们是例行公事,请你们配合下吧,有什么话,到分局去说,事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走吧,老李,咱俩跟他们去一趟,把情况讲清楚了。”

矮胖子眼睛一横,拿手指着王思宇,不依不饶地道:“打人的是他吧,有你什么事儿,公安局又不是你家开的,想去就去?”

王思宇终于被激怒了,摸起桌上的茶杯,随手一扬,把茶水都泼到他脸上,歪着脑袋道:“这回可以了吧?”

屋子里几个警察都看傻眼了,这家伙也太嚣张了,根本没把大伙放在眼里,气急之下,众人一拥而上,就要动手,李飞刀手疾眼快,从腰里抽出一柄雪亮的飞刀,低声吼道:“哪个敢上来?”

“他有凶器!”几个警察忙向后退了几步,有人把枪掏了出来,指着两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李飞刀手里的家伙夺过来,皱眉道:“老李,冷静点,你手里的家伙不是用来对付警察的。”

矮胖子也有点发懵,伸手抹了把脸,拿手指着王思宇,怒声道:“真他.妈的有种,走吧,咱们到局里再算账,先把刀子给我,这也是证物!”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飞刀递过去,带着李飞刀向前走去,众人摸不清他的底细,也就没敢上手铐。

刚刚出了国画院的大门,李飞刀停下脚步,指着门口停着的一辆奔驰车,低声道:“这就是胡泰明的车子,他们肯定是一起过来的。”

话音刚落,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倚在门边,拿手指了指李飞刀,破口大骂道:“姓李的,还他妈.的狂不?记着以后别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王思宇瞟了那人一眼,皱眉道:“胡泰明?”

李飞刀点点头,轻声道:“对,就是这家伙。”

王思宇回头看了几个警察一眼,见众人的表情,马上明白了,这些家伙是被胡泰明找来搞事的,那就没必要客气了,公安分局也懒得去了,他直接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微笑道:“老肖啊,不好意思,几个警察带着那家伙找上门来了,一个个都喝得酒气熏天的,要把我带走,你再不管好自己的人,我可不客气了,咱们到市委岳书记那说理去!”

肖勇一听就火了,赶忙骂道:“哪个兔崽子这么混账,你把电话给他。”

王思宇掂了掂手机,微笑道:“市局肖勇的电话,你们谁接?”

几个警察登时愣住了,都面面相觑,最后拿眼望着矮胖子,心想在酒桌上就你张罗得欢,这下可好,看这位的架势,像是和肖局很熟,弄不好要捅马蜂窝了。

矮胖子搞不清楚状况,心里也是直敲鼓,他硬着头皮接过手机,轻声道:“喂,你好,是肖局长吗?”

肖勇冷冰冰地道:“我是肖勇,你是哪个分局的?”

矮胖子吃了一惊,赶忙毕恭毕敬地回道:“肖局,我是东湖公安分局治安科的。”

肖勇‘啪’地一怕桌子,怒声道:“混蛋,哪个让你们去抓王书记的?”

“王书记?”矮胖子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虽然不清楚这位王书记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也明白捅娄子了,他赶忙弯下腰,小声解释道:“肖局,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只是想把涉嫌打人的保安带走,和王书记没什么关系。”

肖局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道:“不用解释了,马上放人,向王书记赔礼道歉,明天到市局来一趟,去市局警务督察支队,先把酒后办案的情况说清楚,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的,好的……”矮胖子忙不迭地回应着,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把手机交到王思宇手里,低眉顺目地解释道:“王书记,这是一场误会,请您不要见怪。”

王思宇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接过手机,望着奔驰车边得意洋洋的胡泰明,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马仔,微笑道:“老肖,那家伙又来堵大门了。”

肖勇笑了笑,轻声道:“那就别等了,你把地址说下,我马上派人过去,抓人封店。”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文化路上的芜菁国画院门口,这家国画院是我姐开的,你们早点过来吧,晚了会出人命的。”

肖勇咧了咧嘴,苦笑道:“注意点,可别打坏了。”

“那可不好说。”王思宇瞄了眼站在远处的胡泰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两人这边通着电话,这几个警察却灰溜溜地下了台阶,径直向警车走去。

胡泰明见了,赶忙走过去,拦住那个矮胖子,不满地道:“老吴,人还没抓怎么就走了?”

矮胖子有些恼火,不过这位胡大老板也是惹不起的人,只能赔笑道:“胡老板,抱歉了,我们得服从上级命令,这次的事儿,哥几个办不了。”

胡泰明脸上挂不住了,有些恼火地道:“怎么回事,谁的命令啊,你把话先说清楚了再走!”

“胡老板,抱歉,抱歉,我们还有公务,先走一步了。”矮胖子不想多事,赶忙敷衍几句,拱拱手,黑着脸上了警车,警车很快调过头,向东湖区公安分局的方向驶去。

“操,这些家伙,平时都牛皮哄哄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胡泰明望着飞驰而去的警车,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台阶上的王思宇,琢磨着,事情可能是坏在这小子身上了,但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

王思宇挂断电话,脱了西服,交给旁边的一个年轻保安,挽起袖口,拿手指着胡泰明,勾了勾手指,笑眯眯地道:“胡老板,你过来,咱们有话说。”

胡泰明瞄了横眉立目的李飞刀一眼,有些底气不足,但不想露怯,就招了招手,带着两个马仔走了过来,站在台阶边,上下打量着王思宇,有些不屑地道:“说啥?”

王思宇下了台阶,似笑非笑地望着胡泰明,轻声道:“你要倒霉了。”

“什么?”胡泰明瞪圆了眼睛,冷笑道:“你小子是从农村来的吧,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哈,真能扯淡……”旁边两个马仔也跟着笑了起来,却警惕地望着李飞刀,他们都知道这傻大个拳头够硬,一个打五个都没问题。

就在三人的嘲笑声中,王思宇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胡泰明的鼻梁骨上,打得他鼻血长流。

旁边两个保镖见势不妙,忙冲过来帮忙,却被李飞刀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王思宇接着抓住胡泰明的头发,把他拉到墙角,又是一顿老拳,打得他脸上开花,满地打滚。

李飞刀见路边的人群围了过来,赶忙冲过去,拉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快回屋,别让人拍了照片。”

王思宇点点头,摸出纸巾,擦了手上的血,又抬脚在胡泰明的跨下狠狠踹了一脚,怒声道:“老子的女人,也是你这货能惦记得吗?”

胡泰明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裆部坐了起来,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你等着,老子绝不会放过你,咱们走着瞧!”

“姓胡的,你靠涉黑起家,贩毒加上命案,如果坐实了,够判死刑的了,想报仇,下辈子吧。”王思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李飞刀的劝说下,转身回了国画院。

几分钟后,两辆警车疾驰而来,刹车后,十几名干警冲了出来,在和李飞刀做了沟通之后,把满脸血污的胡泰明戴了手铐,架进警车里,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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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唐突佳人

警车离开后,李飞刀回到了楼上的洽谈室里,望着站在窗边的王思宇,咧嘴笑道:“身手还不错,本来还以为你养尊处优,把拳脚功夫都忘了!”

王思宇转过身子,哈哈一笑,摆手道:“很久没有打架了,偶尔来一次,感觉还不错。”

李飞刀却摇头道:“王书记,你现在可是大官,处事还是稳当些好,不像我们这些人,想打就打,没什么顾忌。”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没办法,火气上来的时候,怎么也压不住,用脑袋解决问题虽好,却不如用拳头来得痛快。”

李飞刀走了过去,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笑着说:“王书记,廖馆长为人极好,心地善良,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不会的。”

李飞刀犹豫了下,还是坦诚地道:“每次见到你,身边都有不同的漂亮女人,虽说现在当官的都那样,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与众不同。”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老李,说实话,我这人要是放在古代,大概就是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主了,不过你放心,自从进入仕途以来,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别把心思都放在争权夺利上,尽量把屁股坐到老百姓这边,多办些实事,当个问心无愧的好官……”

李飞刀叹了口气,轻声道:“那样也好,只是女人多了,以后头痛的是你自己,男人还是专一些好,不能只图一时之快。”

王思宇呵呵一笑,转身拍了拍他的后背,摇头道:“老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就别来干涉我了。”

李飞刀嘿嘿地笑了起来,轻声道:“王书记,我是怕你像魏三那样,误入歧途。”

王思宇摆摆手,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摇头道:“不是歧途,那里风光独好。”

李飞刀笑了笑,向窗外望去,见一辆银白色的锐志车缓缓驶来,就知趣地走开,找了几个保安,在一楼的保卫室里,打起了扑克牌。

王思宇也出了洽谈室,来到楼梯口,扶着栏杆,静静地想着心事。

几分钟后,廖景卿进了大厅,她穿着黑色的吊带裙,更加衬得肌肤奶白,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绽着一丝柔美的笑意。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心中满是柔情蜜意。

上了楼梯,廖景卿俏生生地停下脚步,拂了拂耳边的发髻,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小弟,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王思宇拍了拍栏杆,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微笑道:“姐,我想给你和瑶瑶一个惊喜。”

廖景卿莞尔一笑,轻声道:“瑶瑶前几天还念叨呢,说舅舅快回来了,我还不信,偏偏被这孩子猜到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低声道:“姐,我也想瑶瑶了,等会咱们一起去接她。”

廖景卿点点头,又‘扑哧’一笑,柔声道:“还是你们爷俩感情好,瑶瑶总是说,妈妈不好,舅舅好,她不想在玉州上学了,要去闵江。”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轻声道:“姐,以后稳定下来,是要把你们接到身边,我要看着孩子成长。”

廖景卿俏脸微红,踌躇道:“小弟,回屋吧。”

王思宇斜眼望去,见她那般娇羞模样,别有一番韵味,不禁砰然心动,微笑道:“好。”

廖景卿淡淡一笑,摇曳生姿地走在前面,虽未回头,却已经感受到了王思宇放肆的目光,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也有些心慌意乱,忙加快了脚步,来到院长办公室前,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轻笑道:“小弟,等会给媚儿打个电话吧,晚上一起回来吃饭。”

王思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像长了草,乱糟糟的,进屋之后,他随手关上房门,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绮念,竟壮着胆子伸出双手,从后面揽了她的纤腰,把这具诱人的娇躯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姐……”

廖景卿娇躯一颤,顿时手足无措,耳根红透,有些慌乱地捉住王思宇的手腕,惶恐地道:“小弟,别这样。”

王思宇没有吭声,而是低下头去,温柔地吻着她天鹅般白皙欣长的玉颈,喃喃道:“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廖景卿心如鹿撞,粉面羞红,扭动着身子,连连哀求道:“小弟,别欺负姐姐,快放手。”

“就不!”王思宇闭了眼睛,轻轻摇头,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茫然若失地凑过去,吻着她柔软的耳垂,两只大手也奋力向上,抚摸着她饱满的酥胸,贪婪地把玩着,呼吸渐渐变得局促起来,下身也发生了某种明显的变化。

“别这样,小弟,小弟,放开姐姐……不要呢!”廖景卿挣扎了一番,就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咬着嘴唇,软绵绵地倚在王思宇的身上,任他轻薄。

王思宇满心欢喜,如坠梦中,恍惚间,耳边传来几声柔美动听的娇.啼,恰似黄莺出谷般婉转清冽,令人心旌涤荡,难以自持。

直到一滴冰冷的泪珠垂落在手背上,他才恍然惊觉,赶忙松了手,呆呆地立在门边,颓然道:“姐,对不起。”

廖景卿没有吭声,轻轻推开王思宇,低头走到了窗口,背着身子喘息良久,才平静下来,伸手抹去泪痕,回眸笑道:“小弟,你已经当了市委领导,怎么还这样莽撞,真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望着她眸中泛动的泪花,以及那满是责备的目光,王思宇顿生悔意,心里像针扎一样的难受,忙低了头,满怀内疚地道:“姐,抱歉,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请你原谅。”

半晌,廖景卿嫣然一笑,转过身子,泡了茶水,轻声道:“小弟,好了,你只是一时冲动,姐不怪你,快过来坐吧,又不是小孩子,别罚站了。”

王思宇摸着鼻子,尴尬地笑笑,走到办公桌边,拉了椅子坐下,低头喝了口茶水,转移话题道:“姐,麻烦解决了,那家伙犯了重罪,已经被抓走了,估计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以后不会再来捣乱了。”

廖景卿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宇,不管怎么样,也要依法办事,千万别滥用公权力。”

王思宇点点头,把玩着杯子,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踩线的。”

廖景卿也拉了椅子坐下,把目光转向窗外,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弟,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亲弟弟来看,瑶瑶也把你当成亲舅舅,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知道吗?”

王思宇放下茶杯,拿手揉着太阳穴,有些不甘心地道:“那以前的约定呢,姐,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廖景卿微微蹙眉,淡然道:“小弟,那时是在敷衍你,姐姐希望你能上进,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但现在看来,还是早点讲明了好,免得以后更加烦恼。”

王思宇的心情跌落谷底,抬起头来,望着那张清绝的俏脸,也不禁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苦涩地道:“姐,你该不是心里有人了吧?”

廖景卿抿嘴一笑,摇头道:“没有,你别胡乱猜疑了,姐姐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次错下去了,能把瑶瑶带大,让她幸福,就是姐姐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王思宇看还有机会,心情稍稍好转,微笑道:“也是,像姐姐这样的神仙人物,怕是没谁配的上,也只好独身了。”

廖景卿双腮绯红,白了他一眼,神态娇憨地道:“小弟,你又来取笑姐姐了,真是不像话。”

王思宇苦笑着叼了一根烟,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姐,我说的是心里话,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感觉到一种恍惚,你的美丽不光是在外表,还有内蕴,那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你根本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而是古代才有的绝色丽人。”

廖景卿微微一怔,似嗔还喜地望了王思宇一眼,随即板起面孔,摇头道:“小弟,别再说那些疯话了,把你的甜言蜜语都准备好了,等会和媚儿去说吧,她一定喜欢听的。”

王思宇笑着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媚儿还小,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哪像姐姐,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未施粉黛尤佳人。”

廖景卿嫣然一笑,低声道:“你啊,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姐,你可别冤枉我,在感情上,我可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的。”

廖景卿拿手掩嘴,失声笑道:“小弟,这话你去和媚儿说,她最喜欢听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讪讪地道:“媚儿是个傻丫头,没姐姐这般聪慧,她很好哄的。”

廖景卿白了他一眼,收起笑容,淡淡地教训道:“小弟,你错了,她不是傻丫头,而是用情太深,这才对你言听计从,可不许辜负了人家。”

王思宇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吧,姐,我知道该怎么做。”

廖景卿朱唇微抿,绽出亲切甜美的笑意,轻声道:“说起来,你现在的身家已经上亿了,这要感谢媚儿母女,小蕾阿姨上次回来,还在我这唠叨,她为了公司操劳,很是辛苦,你不能给媚儿名分,小蕾阿姨觉得有些委屈,心理有些不平衡。”

王思宇伸手拍了拍额头,想起那位美艳如花的未来岳母,竟又有些头痛,心中忐忑不安起来,此时想起李飞刀先前的提醒,也觉得有些道理,沉吟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没办法的,在这方面,我肯定是对不住小蕾阿姨,更对不住媚儿。”

廖景卿轻轻吁了口气,把目光再次转向窗外,眸中闪着动人的光彩,默默地凝视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八章 小才女

到了放学时间,一队队的学生走出校园,瑶瑶穿着一身崭新的校服,脖子上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出了校门之后,就蹦蹦跳跳地来到银白色的锐志车边,拉开车门,把沉甸甸的书包丢过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随手关了车门,转头望着廖景卿,兴高采烈地道:“妈妈,妈妈,我同桌下午被老师骂哭了!”

见瑶瑶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廖景卿顿时无语,蹙眉道:“瑶瑶,别那么记仇,要和同桌处好关系,知道吗?”

瑶瑶撇了撇嘴,摇头道:“就不,谁让他总偷吃我的小食品了,昨儿买的虾条,又被他吃了一半,妈妈,他可馋了!”

廖景卿摸出纸巾,在瑶瑶的额头上擦了擦,柔声劝道:“瑶瑶,妈妈不是已经讲过了嘛,有好东西要记得和同学分享,下次买了虾条,要主动分给人家,知道吗?”

瑶瑶哼了一声,双手搭在一起,抵住下颌,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满脸不服气地道:“就不,他是个小气鬼,上次借他的漫画书,他都不肯呢!”

廖景卿叹了口气,温柔地道:“你啊,就是小心眼,太爱记仇了。”

瑶瑶有些生气了,板着小脸顶嘴道:“那叫爱憎分明,妈妈,你不懂,就别来教训人家!”

廖景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发动车子,将小车调过头,驶进主道,望着倒视镜,抿嘴一笑,悠然道:“瑶瑶,妈妈新学了一种魔术,叫‘大变活人’,你想不想看看?”

瑶瑶仍在赌气,哼了一声,把头摇成拨浪鼓,嘟着小嘴道:“魔术都是骗人的,我才不喜欢看呢!”

廖景卿莞尔一笑,摸了摸耳畔的发髻,又转过头来,耐心地诱导道:“瑶瑶,妈妈能把舅舅变出来,你相信吗?”

瑶瑶这下来了精神,赶忙抓了廖景卿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好奇地道:“妈妈,妈妈,你真能把舅舅变出来吗?”

廖景卿轻轻点头,微笑道:“试试吧,你先闭上眼角,然后喊舅舅,舅舅快出现!”

瑶瑶咦了一声,半信半疑地闭了眼睛,双手合十,小嘴轻轻翕动着,喃喃道:“舅舅,舅舅快出现!”

“铛铛裆裆!”王思宇手里举着两袋薯片,从后座钻出来,笑眯眯地道:“魔术成功,我被变出来了!”

瑶瑶身子一颤,惊喜地回头望了一眼,登时眉花眼笑,起身扳着座椅,就要往后面挤,身子却卡在两个座椅之间,不能动弹,急得她小脸涨红,伸手捉了王思宇的胳膊,大声喊道:“舅舅,舅舅,快抱我过去。”

廖景卿吓了一跳,忙把车速降下来,直到王思宇把瑶瑶抱了过去,才摇头道:“这孩子,真是太疯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容易出现危险。”

“知道咯!”瑶瑶坐在王思宇的大腿上,身子扭来扭去,一双眼睛已经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美滋滋地道:“舅舅,你怎么回来啦?”

王思宇心情大好,低头在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模仿着她稚嫩的童音,笑着道:“想瑶瑶了,舅舅就回来了呗。”

“我也想舅舅了!”瑶瑶兴奋得叫了几声,又抓着王思宇的大手摇来摇去,得意地道:“舅舅,舅舅,发现了吗,我都长高了呢。”

王思宇不禁莞尔,笑着道:“是啊,小宝贝,已经快成大孩子了,就更要听话了,以后不许和妈妈顶嘴,知道吗?”

“好,我听舅舅的!”瑶瑶脆生生地回道,又拿手扭着王思宇的鼻子,摇头晃脑地道:“我前几天就知道舅舅要回来了呢,妈妈还不信呢,哼!”

王思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又撕开小食品的外包装,把薯片塞到她的小嘴里,笑着道:“瑶瑶,下午同桌为什么挨骂啊,是不是你到老师那打小报告了?”

瑶瑶连连摇头,绘声绘色地道:“才不是呢,今天老师提问,点了他的名字,问他二十乘以四等于几,他说等于八十,老师又问,四乘以二十等于几,他说,那他妈.的不都一样吗,当时全班同学都笑了,老师非常生气,就把他骂哭了,还说要叫家长呢。”

廖景卿‘扑哧’一笑,回头道:“瑶瑶,不许说脏话。”

瑶瑶嚼着薯片,含糊不清地道:“不是我说的,是同桌说的。”

王思宇摸出纸巾,擦了手指上清亮的口水,刮着她秀气的小鼻梁,微笑道:“那也不许学,女孩子说脏话会被人耻笑的,知道了吗,小宝贝?”

瑶瑶跺着双脚,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笑嘻嘻地道:“知道啦,大宝贝!”

三人说说笑笑地回到电视台家属楼,下车后,瑶瑶撒娇,不肯走着上楼,王思宇只得蹲下去,把瑶瑶背了起来,进屋后,瑶瑶跳了下来,急急忙忙跑到卧室,取了一张华西地图,指着闵江上面贴的小红旗,笑嘻嘻地道:“舅舅,舅舅,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你在这里当大官,他们都可羡慕了,说你一定捞了很多钱!”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小孩子们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赶忙纠正道:“瑶瑶,当官的不见得都捞钱,也有清官的!”

瑶瑶连连点头,把小脑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舅舅,我懂的,我和他们说,你可穷了,连房子都买不起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接过廖景卿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点头道:“瑶瑶,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学了本事,买大房子给舅舅住。”

瑶瑶顿时苦了脸,把地图丢在沙发上,撅嘴道:“我才不要呢,学习最没意思了。”

廖景卿叹了口气,扎了绣花围裙,有些无奈地道:“小弟,你劝劝这孩子吧,瑶瑶最近学习不上心,成绩又有往下滑的趋势。”

王思宇抱起瑶瑶,捏了她的小鼻子,笑眯眯地道:“小宝贝,怎么会这样呢?”

瑶瑶哼了一声,双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斜眼瞄着廖景卿,把小脸蛋埋在王思宇的胸膛上,撇嘴道:“妈妈真讨厌,又在打小报告。”

王思宇叹了口气,耐心开导了一番,瑶瑶总算是很勉强地答应下来,要用心学习,又取了书包,坐在茶几边,聚精会神地写着作业,不再缠着他。

王思宇走到厨房门口,向里望了望,见廖景卿正在洗菜,就笑着道:“姐,需要帮忙吗?”

廖景卿回眸一笑,柔声道:“不用了,你去歇会吧,媚儿很快就回来了。”

王思宇轻轻点头,望着她袅娜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子,进了月亮门,来到书房里,站在墙边,欣赏着一幅廖景卿的新作,凝视半晌,拉了椅子坐下,抽出一管狼毫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题了一幅对联:“吹开一径秀,幻作烟霞流此壑;拾得满山翠,匀成水墨画斯亭。”

写完之后,只觉得对联与画中意境颇为契合,极有韵味,王思宇也不禁有些自鸣得意,但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心里又生出些许懊恼,廖姐姐拒绝的态度极为坚决,让他束手无策,更何况,瑶瑶渐渐大了,王思宇也生出隐忧,生怕这种事情被她知道,会伤了孩子的心。

正在书房里患得患失间,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王思宇知道是媚儿回来了,赶忙丢了笔,转身走了过去。

这时瑶瑶已经打开房门,柳媚儿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她穿着白色针织衫,下身是低腰修脚牛仔裤,乌黑柔顺的秀发披在胸前,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

柳媚儿站在门边,含情脉脉地望着王思宇,半晌,才低了头,娇嗔地道:“哥,好讨厌啊,每次都搞突然袭击,本来晚上约好了和同学去K歌的,这下可好,又去不成了。”

瑶瑶眨着眼睛,吃惊地道:“媚儿阿姨,舅舅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柳媚儿换了拖鞋,抱起瑶瑶,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恨恨地道:“当然不高兴了,他这人最没良心了,瑶瑶,我们不理他。”

瑶瑶却撅起嘴巴,翻着白眼道:“媚儿阿姨,你在撒谎,你最喜欢舅舅啦,我都知道呢!”

柳媚儿‘咯咯’一笑,放下瑶瑶,拍了拍她的小屁股,笑着道:“小人精,乖,快去写作业。”

瑶瑶‘噢’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又拿着铅笔,歪着脑袋,愁眉苦脸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声调侃道:“媚儿老板,最近培训学院办得怎么样?”

柳媚儿嘻嘻一笑,坐在王思宇的大腿上,又抱了王思宇的胳膊,红着脸撒娇道:“哥,我不想做了,没意思,老娘那么能赚钱,咱们何必还去吃辛苦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手揽了她的纤腰,悄声道:“媚儿,我就知道你没有耐性,根本做不长。”

柳媚儿摇头道:“也不是啦,开培训院太麻烦了,家长们很挑剔的,稍不如意,就到学院里去闹,再说了,学生上课时太吵,搞得旁边创作室的画家们都不满意了,总去敲门,很烦的啦。”

王思宇苦笑着点头道:“那就关了吧,总之,你喜欢就好。”

柳媚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悄声道:“哥,咱们在隐湖边上买套别墅吧,让景卿姐姐和瑶瑶也搬过去住,那边风景很好的。”

王思宇微微皱眉,摇头道:“媚儿,那里离市区有些远,瑶瑶上学不太方便吧?”

柳媚儿却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去看了,开车很方便,不会影响到瑶瑶上学的。”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那就买吧,你做主就好。”

柳媚儿开心地笑了起来,勾着他的脖子,在王思宇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靥如花地道:“那我再和老娘去说,上次提了,她还不同意呢,非说要你决定了,才能买。”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花钱的事情,当然要女人做主了,你们开心就成了,不必问我。”

“哥,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柳媚儿扭动腰肢,把粉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耳语几句。

恰在这时,廖景卿从厨房走出来,倚在门边,瞥了两人一眼,柔声道:“先吃饭吧,晚些时候再亲热。”

柳媚儿红着脸站起来,忸怩道:“景卿姐姐,你又来取笑人,我在和哥说正经事哩!”

“好,那等吃过饭,再说你们的正经事!”廖景卿眼波流转,妩媚地一笑,招手叫了瑶瑶,四人围坐在餐桌边上,有说有笑地吃了晚餐。

瑶瑶在洗过澡后,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极为高兴,过了一会就钻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宣纸,奔到沙发边,笑嘻嘻地道:“舅舅,舅舅,你写的诗不对,字数差了,我已经帮你补上了。”

柳媚儿听了,忙伸出手去,笑着道:“哟,瑶瑶这么厉害啊,快拿来让媚儿阿姨瞧瞧。”

瑶瑶仰起小脸,把宣纸递了过去,得意地道:“那当然了,我背过好多首古诗呢!”

廖景卿见女儿乖巧,心中高兴,忙把瑶瑶抱过去,微笑道:“乖女儿有进步了,都会帮舅舅改诗了,真好!”

柳媚儿看了宣纸上的诗,微微一怔,细细品味,随即捧腹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她擦了眼角,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捏了捏瑶瑶的下颌,连声赞道:“瑶瑶,你真是太厉害了,小才女啊,景卿姐姐,这诗句好有内涵,笑死我了。”

廖景卿忙探头望去,只扫了一眼,就臊得俏脸绯红,赶忙伸手抢过宣纸,揉成一团,走进书房,丢进纸篓里,回到房间后,她拍着瑶瑶的后背,苦笑道:“瑶瑶,你的古诗真是白背了呢,诗可不是这样写的。”

瑶瑶笑嘻嘻地道:“反正字数是对的,不像舅舅,还少了四个字呢!”

王思宇忙拿手推了推媚儿,微笑道:“媚儿,瑶瑶写的是什么?”

柳媚儿双腮桃红,眸光似水,瞄着廖景卿,吃吃地笑了半晌,却白了他一眼,摇头道:“没什么,你别问了。”

王思宇斜眼望去,见两个美人都羞红了脸,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就更加勾起了好奇心,他找了机会,偷偷溜进书房,从纸篓中摸出纸团,展开以后,定睛望去,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却见上面写着:“妈妈吹开一径秀,幻作烟霞流此壑;舅舅拾得满山翠,匀成水墨画斯亭。”

第五十九章 夜话

晚上九点多钟,王思宇打算离开,却被瑶瑶黏住,小家伙抱着他的大腿撒欢,又哭又闹,就是不肯让他离开。

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得答应留在家里住,瑶瑶这才抹了眼泪,开心地笑了起来,柳媚儿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地嗑着瓜子,满脸的不高兴。

廖景卿拿了抹布,走进月亮门旁边的卧室里,整理好房间,收拾了床铺,又善解人意地拿了两个枕头摆上,忙完之后,她坐在床边,想起下午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心里仍旧怦怦乱跳,脸上也是一阵阵地发烧。

半晌,她轻轻吁了口气,回到客厅,坐在镜子前梳理了秀发,平复下心情,待脸色恢复正常,就走到沙发边,拉着柳媚儿进了书房,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王思宇当起了超级奶爸,跟着瑶瑶唱了十几首儿歌,又讲了几个小故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瑶瑶哄睡,他抱着瑶瑶回到房间,把小家伙放在床上,拉了被子盖上,站在旁边笑了笑,就悄悄推开房门,转身走了出去,直接去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裹了浴巾走出来,回到房间,见柳媚儿已经趴在床上,双手捧腮,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

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把书丢到旁边,钻进被子里,伸手抱了柳媚儿柔软的身子,悄声道:“媚儿,刚才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生气了?”

柳媚儿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道:“怎么敢呢,瑶瑶可是你的心头肉。”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手放在她香.臀上,揉捏了几下,轻声道:“媚儿,你也是哥的心头肉,别吃醋了!”

柳媚儿瞟了他一眼,幽幽道:“少来了,就知道拿嘴巴哄人。”

王思宇撩开她的睡袍,把手探了进去,在她滑腻如脂的纤腰上,温柔地抚摸着,淡淡地道:“媚儿,你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哥也帮你摘下来,这可不是哄人,是真心话。”

柳媚儿红了脸,眼波如水般清澈,她拂了拂秀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王思宇,悄声道:“哥,在闵江干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王思宇笑笑,翻了个身,轻声道:“工作哪有开心的,都是忙些枯燥乏味的事情。”

柳媚儿轻轻点头,伸出右手,拉起王思宇的胳膊,枕在颈下,促狭地笑道:“哥,瑶瑶写的东西好有趣哟。”

王思宇嘿嘿一笑,摇头叹息道:“那个小淘气,总能搞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柳媚儿‘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忽地莞尔一笑,探过头来,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问道:“哥,你有过那种念头吗?”

王思宇心里怦怦直跳,却故作不解地道:“什么?”

柳媚儿斜眼瞄着他,伸出纤纤玉指,在王思宇的额头点了点,娇嗔地道:“讨厌,别装糊涂,你知道的!”

王思宇仰起头来,张开嘴巴,含住了那葱郁的手指,含混不清地道:“没有,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她可是我姐,哪能想到那方面去。”

柳媚儿撇了撇嘴,随即也翻了身子,平躺在床上,望着棚顶,把玩着一绺秀发,淡淡地道:“哥,你一定是想过的,景卿姐姐那么漂亮,气质又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你这大色狼,怎么会不想呢?”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把她抱了回来,一脸无辜地道:“媚儿,你怎么又乱吃醋了,让景卿姐姐知道,怕是要生气了。”

柳媚儿歪着脑袋,出神地望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哥,你真没想过?”

“当然了,那还用问嘛!”王思宇随口敷衍着,心里却暗忖道:“不光想过廖姐姐,还想过小蕾阿姨,想到夜不能寐,大流口水,只不过这种事情,哥是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的,若是讲出来,非被你拿刀砍了不可!”

柳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右手,用食指轻巧地拨弄着王思宇的鼻子,悄声道:“哥,我猜出来了,你是怕媚儿伤心,才不肯说实话的吧?”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做声,而是把胳膊从她雪白的颈下抽.出来,伸手探进睡袍,把玩着她丰挺的酥.胸,微笑道:“媚儿,再乱猜疑,可别怪哥不客气啦!”

“呸,讨厌,你什么时候客气过。”柳媚儿羞红了脸,脸上露出一丝烦恼之色,扭着身子哼唧道。

王思宇斜眼望去,见她神态娇憨,妩媚动人,忍不住冲动起来,轻声唤道:“媚儿,我来了。”

柳媚儿躲闪着,避开他恼人的大手,娇.喘连连地道:“哥,老实睡觉吧,别再闹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翻身而起,趴在她的身上,歪着脑袋亲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先亲个嘴吧,这样总可以吧?”

柳媚儿咯咯笑着,拿手推着他的腮帮子,娇嗔地道:“讨厌,还睡不睡觉了!”

“还早呢,玩会再睡!”王思宇眉花眼笑地凑过去,噙.了她的粉唇,肆意地吻了起来。

“讨厌,哥……唔……”柳媚儿半推半就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温顺地闭了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羞惭惭地递过香.舌,热烈回应着。

半晌,在意乱情迷的喘息声中,王思宇伸出右手,摸了她的内裤,轻轻向下褪去。

柳媚儿猛然惊醒,忙抓了王思宇的手腕,仓惶道:“不行,哥,现在还不成。”

王思宇正是情.欲勃发,就不理她的抗议,硬是把内裤拉了下来,笑着哄道:“媚儿,别怕,其实也不是很疼的。”

柳媚儿夹.紧了双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柔声哀求道:“哥,你别吓我,咱们说好了的,到你结婚前夜,我一定会给你的。”

“我改变主意了!”王思宇凶巴巴地丢了这句话,就拉起她纤长的美腿,架在肩头,俯下身子,准备兴风作浪。

仓促间,柳媚儿也没了主意,只好拼命扭动着身子,颤声道:“哥,你别吓我,真的不行呢!”

正在要紧关头,房门忽地被推开,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王思宇登时慌了神,赶忙溜了下去,打开灯,苦着脸道:“瑶瑶,你怎么还没睡觉?”

瑶瑶抱着小枕头,拿手揉了揉眼睛,瘪着小嘴道:“舅舅,人家睡不着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在被子里摸了几下,找到浴巾,缠在腰间,轻声道:“好吧,舅舅这就过去,再给你讲几个小故事。”

柳媚儿趁机也穿了内裤,抬头望着睡眼惺忪的小家伙,勾了勾手指,笑嘻嘻地道:“瑶瑶最可爱了,你可是媚儿阿姨的小救星,快过来,让媚儿阿姨抱着睡。”

“好啊!”瑶瑶甜甜地一笑,乖巧地走到床边,把枕头放下,麻利地钻进被子里,平躺在两人中间,小声道:“舅舅,你唱摇篮曲吧,要不我睡不着。”

王思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拿手拍着她的小胸脯,愁眉苦脸地哼了起来。

柳媚儿在旁边窃笑了半晌,也跟着他哼唱着。

瑶瑶嘻嘻一笑,伸手抱着王思宇的胳膊,闭了眼睛,轻轻吧嗒几下嘴,就不再吭声,小脸蛋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二十分钟后,见瑶瑶睡得香甜,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欸,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柳媚儿拿手掩了嘴,哑笑半晌,才哼了一声,悄不可闻地道:“瑶瑶真是个好孩子,以后我要多买些小礼物送她。”

王思宇摸着鼻子,恨恨地道:“别得意,明儿就找机会收了你!”

柳媚儿撇撇嘴,娇嗔地道:“少来了,明儿我回学校住,再不理你了,大色狼!”

王思宇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道:“那我就追到学校收了你!”

柳媚儿撅着嘴巴,不服气地道:“那我就写举报信,到省委书记那里去告你,糟蹋良家少女。”

“你去告啊,有种现在就去告!”王思宇瞪圆了眼睛,忿忿不平地道。

柳媚儿拉开被子,抬起一双纤长的美腿,在半空中挑逗地蹬了几下,娇俏地道:“你来收啊,有种现在就来收了我!”

“嘘!小点声,别让小家伙听见!”王思宇皱了皱眉,把手指放在唇边,有些不满地道,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两条诱人的玉腿,恶狠狠地吞了口水。

瑶瑶忽然翻了个身,眨了几下眼睛,天真无邪地道:“舅舅,我都听见了呢!你们刚才为什么吵架啊?”

两人顿时无语,小家伙刚才没睡着,居然把调情当成吵架了。

沉默半晌,柳媚儿转过身子,气哼哼地道:“都怪你,竟说些疯话。”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牵了瑶瑶的小手,轻声道:“乖,快点睡吧,舅舅和媚儿阿姨不吵了。”

瑶瑶却瘪着小嘴,摇头道:“舅舅,我害怕,不敢睡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小宝贝,有舅舅在,你怕什么啊?”

瑶瑶爬了起来,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极小声地嘀咕道:“舅舅,我怕你和媚儿阿姨一起睡,会生出小孩子,到时你就不心疼我了。”

柳媚儿耳尖,听了之后,红着脸啐了一口,忙拉了被子蒙住头,在里面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拉了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捏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微笑道:“放心吧,瑶瑶,无论什么时候,舅舅都最疼你了。”

瑶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抱着王思宇的胳膊,又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经过小家伙一番折腾,王思宇却失眠了,躺在床上,许久没有睡意,他索性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了地,摸黑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起来。

而此时,夜凉如水,旁边的卧室里,廖景卿身披一袭轻纱,怀中抱着枕头,娴静地坐在床头,如同一尊唯美的雕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章 靶子

周二下午,玉州市政府招待所的一间房间里,省纪委专案组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着讯问,郭辉坐在皮椅上,腰板拔得笔直,面色平静地回答着。

被带到省城双规之后,郭辉还是有些想不通的,觉得自己是官场斗争的牺牲品,上级领导做出的决定,对他而言,有失公允。

经过了几天调整,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沉稳,他表现得极为镇定,没有闹情绪,对待工作人员的盘问,也很是配合,有问必答,绝不回避。

审问人员共有两名,年纪大些的,名叫李山林,是一位拥有丰富办案经验的正处级干部,他负责审问,而赵山林身边,坐着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他在旁边负责记录,也在积累办案经验。

李山林深谙审讯之道,瞪圆了双眼,咄咄逼人地盯着这位闵江市政法委书记,不断地提出各种问题,施加压力,意图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两人又僵持了一会,李山林喝了口茶水,冷笑着道:“郭书记,党的政策,想必你是清楚的,也不需要我来重复。”

郭辉苦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当然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事实上,我做人是清白的,没有任何问题需要向组织上交代。”

李山林砰地拍了下桌子,表情严肃地道:“郭辉,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足以把很多情况搞清楚,只是组织上考虑你工作多年,做出了很多突出贡献,这才给了你机会,亲自把问题解释清楚,请你慎重考虑,老实交代问题,不要再做无谓的辩解了。”

郭辉叹了口气,摇头道:“山林同志,这些天,我也在反思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作为,确实有很多失误和不足之处,但是从没有违法乱纪,完全经得起良心和法律的拷问。”

李山林笑了笑,轻声道:“郭书记,那麻烦你,再把包庇郭勇的事情讲一遍。”

听到‘包庇’二字,郭辉面色一沉,皱眉辩解道:“山林同志,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在交代材料上面也已经写明,那次是参加会议的委员集体做出的结论,和我个人没什么关系。”

李山林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政法委书记,这种事情,自然不用挑明了说,只要稍微做些暗示,下面的人自然会把事情办了,这样就抓不到你的任何把柄,郭书记,你当时是这样想的吧?”

郭辉也火了,倏地站起来,皱眉道:“山林同志,在会上,我反复要求市局的同志们认真办案,一定要把案子查到水落石出,当时有会议记录,与会人员也都听到了,你们完全可以去闵江查清楚,别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李山林做了个手势,示意郭辉坐下,随后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吸了几口,轻声道:“郭书记,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您口中那份会议纪要,至今仍没有找到,而且,据参会人员回忆,时间过得太久了,当时您在会上提过什么话,很多人都记不清楚了,不过在那件案子上,很多人都认为,专案组的行动,很可能受到了您的干扰。”

郭辉呆了一呆,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会议记录很可能是被有心人抽走销毁了,而其他人,因为看不清事态的发展方向,也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人肯在此时站出来讲真话,而案子里涉及到的一位关键证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这就无法证明到他的清白,事情可能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想到这,郭辉心里像装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沉吟良久,他双手抱头,有些痛苦地道:“因为妯娌不和,我和郭勇的关系也很紧张,近些年极少来往,偶尔见面都不怎么说话。”

李山林冷冷地望着他,沉声道:“郭书记,这样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郭辉叹了口气,颓然坐下,摆手道:“随便吧,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李山林见他始终不肯松口,就换了话题,继续发起进攻,措辞严厉地道:“郭书记,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有没有给开赌场的蔡老板开过绿灯,为他充当保护伞。”

郭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道:“没有,从来都没有。”

李山林霍地站起,怒气冲冲地道:“郭辉,请你摆正态度!”

郭辉此时心乱如麻,愣了半晌,才摇头道:“真的没有,你们不要听信吴爱军的一面之词,他那是在血口喷人!”

李山林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哪个告诉你,是吴爱军揭发的?”

郭辉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表情凝重地道:“山林同志,我在政法战线工作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猜不到,吴爱军出事以后,就变成了一条疯狗,变本加厉地咬人,他的算盘我很清楚,无非是打算孤注一掷,借机把我们拉下水,好等着一些人日后补偿他。”

李山林盯着他看了半晌,毫不客气地道:“郭辉,请你诚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与案件无关的事情,不要去提,你别想转移视线,更别想拖延时间,除非把情况都搞清楚了,否则,你别想走出房间半步!”

郭辉转过头,茫然地望着雪白的墙壁,有些无奈地摊手道:“我都讲了,你们不肯相信,还让我怎么交代,实在不成,你们告诉我该怎么讲,我重复一遍就好了。”

李山林险些气乐了,皱眉道:“郭书记,你好歹也是副厅级干部,是闵江市的重要领导,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郭辉惨然一笑,低头望着拖鞋,轻声道:“自从被双规以后,我就不像领导了,倒像是阶下囚,每天被你们软磨硬泡,吆来喝去,这种滋味不太好受。”

“那就老实交代嘛,别再避重就轻了。”李山林喝了口茶水,耐心地诱导道。

郭辉摆摆手,叹息道:“能记起来的都说了,实在记不清的,也不好乱讲。”

李山林摸起旁边的审讯记录,又看了一遍,有些头痛地道:“郭书记,你再不积极配合,咱们就得继续耗下去,这对大家都不好。”

郭辉伸手搓了搓脸,苦笑着道:“再重复一遍吧,我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了嘛,那还问我做什么,该怎么处置,请随意!”

李山林刚要发火,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摸起手机,看了号码,就转身出了房间,过了几分钟后,他才推门进来,此时,他的态度变得和蔼许多,向前走了进步,笑吟吟地道:“郭书记,今天的审查就到此结束了,闵江纪委的王书记要过来看您,请您准备一下。”

郭辉微微一怔,随即想了想,摆手道:“算了,我现在的情况这样狼狈,还是不要见了。”

李山林忙笑着道:“不好吧,王书记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你们是老同事了,还是见见比较好。”

郭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山林同志,你就不怕我们是一条线上的,王书记是过来传递消息的?”

李山林忙摆手道:“王书记不光是闵江市的领导,还是省纪委的常务委员会委员,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郭书记,您别开玩笑了。”

郭辉轻轻摇头,有些生气地道:“你们相信他,却不肯相信我,这是只认人,不讲道理!”

李山林讪讪地笑了笑,起身道:“郭书记,这几天多有得罪,但都是例行公事,希望您能理解,好了,您先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郭辉回到床上,坐了约莫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听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他赶忙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见王思宇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他心中感动,忙握了手,哑着嗓子道:“王书记,太感谢你了,纪委工作那么忙,还来看我。”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老郭,本来上午就该过来的,可惜在玉州市委岳书记那里耽搁得久了些,出来后,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又怕影响你休息,所以来得晚了些。”

郭辉心中一暖,忙侧身道:“王书记有心了,里面请。”

王思宇微微一笑,回头招了招手,服务员将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拿了进来,放到墙角,悄悄退了出去。

王思宇努努嘴,笑着道:“除了水果之外,还有几条烟,外加十几本书,等你看完了,估计也就能出来了。”

郭辉叹了口气,摇头道:“王书记,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情况有些复杂,有些事情都是多年以前发生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光靠回忆很难说清楚,能否清白地走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王思宇摆摆手,跟着他走到床边坐下,笑着道:“别太悲观,只要你是清白的,确实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组织上还是能够调查清楚的,这点请你务必放心,别有思想压力。”

“但愿如此吧!”郭辉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清水递过来,有些尴尬地道:“抱歉,王书记,这些天茶喝得太凶,没备用的了,只能请你喝清水一杯了,不过也好,我们本来就是君子之交。”

王思宇笑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环顾四周,皱眉道:“怎么连台电视机都没有?”

郭辉向门口指了指,愁眉苦脸地道:“被他们搬走了,说是希望我安心写材料。”

“荒唐,这些家伙,真不像话!”王思宇有些恼火地道,当即走了出去,找到专案组的李山林进行了一番交涉,很快,两个服务员将电视机抬了进来。

郭辉摸了遥控器,笑着道:“这下好了,书和电视都有了,晚上失眠的时候,不用看着棚顶发呆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老郭,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以后在房间呆着闷,可以出去走走,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如果有别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提出来,他们会帮助解决的。”

郭辉眼圈一红,却怕被王思宇发现,丢了面子,赶忙转身咳嗽几声,有些自嘲地道:“王书记,我在闵江官场工作了那么久,也交了不少朋友,平时家里门槛都能被踩破,没想到出了事情,大家都不敢沾边,只有你王书记敢来探望,我现在才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老郭,别想太多,他们没有过来,可能也是有别的顾忌,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郭辉点点头,平复了心情,苦笑道:“是啊,免得又被人拿来做文章,其实你是清楚的,我不过是个绊脚石,很容易踢开,还不值得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搞,人家真正要射的靶子,是鲍书记。”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没有吭声,而是点了一颗烟,默默地吸了起来,半晌,才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放心吧,心术不正,箭法再高明都没有用。”

第六十一章 禁区

和郭辉闲聊了半个多钟头,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就忙起身告辞,晚上有两顿饭局,先是和焦南亭吃饭叙旧,再就是督查室的那些年轻人,非嚷嚷着要请老领导吃饭,王思宇不便推辞,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开车来到了约定的酒店,进了包房,点好了酒菜,王思宇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过了四十多分钟,焦南亭才从外面推门进来,笑呵呵地道:“王书记,不好意思,下班前去了孟省长那里,耽误了点时间,让你久等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迎过去,与焦南亭握了手,就指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笑着打趣道:“焦厅长,几个月没见,腐败得厉害啊!”

焦南亭苦笑着摆摆手,把外衣脱下来,挂了起来,拉长声音道:“别提了,前些天你嫂子还买了健身器,让我每天晚上做运动,好减肥控制体重,她是不喜欢我胖的。”

王思宇‘扑哧’一笑,忍不住轻声调侃道:“嫂子不就是现成的健身器材嘛,何必花那冤枉钱。”

焦南亭挽起袖口,笑眯眯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摇头道:“老夫老妻了,早没那些精神头了。”

王思宇笑笑,拉了椅子坐下,倒了茶水,轻声道:“怎么样,焦大厅长,财政厅那边的工作都捋顺了吧?”

焦南亭端起杯子,吹了口气,语气凝重地道:“还没有,财政厅里面也很复杂,鱼龙混杂,情况不比你们闵江好多少。”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闵江那边明年要在旅游业上下功夫,到时可能需要不少投入,老兄这边可要支持下啊。”

焦南亭点点头,放下杯子,微笑道:“早就知道了,梁市长的报告已经放在孟省长的办公桌上了,只是需要的资金投入太大,省里只能解决一小部分,其他的,还要闵江市自筹资金解决。”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轻声道:“资金缺口太大,光靠闵江市财政,根本没有办法运作起来。”

焦南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梁桂芝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在省里还有别的关系,省委韩秘书长那边会帮忙想办法的,你不用太担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梁市长还是很有能量的,不过可能是相处久了,在我面前,她总是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面,当初那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如今反而有些模糊了。”

焦南亭冷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道:“老弟,这就是她梁市长的精明之处,女人要想玩转世界,首先就得玩转男人,她们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蒙蔽了,那女人不简单,城府深着呢。”

王思宇眉头一挑,沉吟道:“焦兄,你是对她有成见,在官场里打拼,哪个人能没有些城府,梁桂芝为人极好,起码我们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焦南亭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既然你这样维护她,我这边只有加大支持力度了,抽时间,请她到省里来一趟吧,我再介绍几个行长和她见面。”

王思宇满意地点点头,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笑着道:“焦兄,有劳了。”

焦南亭伸出右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拍了拍,微笑道:“老弟,咱们之间是什么交情,你就不必客套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感谢,旅游产业要是真能发展起来,闵江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时,几个服务员推门进来,上了酒菜之后,悄悄退了出去。

焦南亭夹了口菜,放下筷子,轻声道:“老弟,上午振声打电话过来,说他的一位朋友得罪了你,被市局抓起来了,有这事吗?”

王思宇心里一沉,没想到焦南亭会提及此事,要是他开口说情,这个面子就不好驳回了,想到这里,王思宇摸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道:“是有这回事,那家伙是混黑道的,成天带着一群小弟到我姐姐家的店面里去捣乱,昨儿恰巧被我撞见,一怒之下,把他收拾了,听说那人身上还有人命案子,可能要重判。”

焦南亭摸起杯子,叹息道:“上午我把振声给教训了一通,孟省长对他管教还是很严的,只可惜这位公子哥不上进,总跟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那些人打着他的旗号,在下面干了不少坏事,刚才和孟省长商量了,不能让他再在国内了,干脆送到英国读书去吧,在异国他乡,随便他折腾。”

王思宇见他这样说,就放下心来,笑着道:“也好,免得到处捅篓子,为孟省长造成一些不良影响。”

焦南亭点点头,苦笑道:“要不是汪大姐舍不得孩子,前几年就送出去了,他们那个‘四大公子’,在省城里的名声一向不好。”

王思宇添了酒,又和焦南亭碰了杯,笑着道:“焦兄,最近闵江市的动静可不小,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焦南亭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倒了酒,淡淡地道:“主事的不闹事,闹事的多半不主事,闵江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李晨在搞鬼。”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头道:“焦兄目光如炬,一猜就中。”

焦南亭有些得意地笑笑,轻声道:“他这人很聪明,在和时间赛跑。”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怎么说?”

焦南亭夹了口菜,轻描淡写地道:“据说华波书记的身体不大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各方面都要给些照顾,一旦他走了,情况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不是还有卢省长吗?”

焦南亭摆了摆手,摇头道:“卢省长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在省府这边有边缘化的趋势,这才抱了黄副书记的大腿,跟着人家的鼓点唱戏,他自身尚且自顾不暇,哪能顾得上李晨,他们之间,说白了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弄着打火机,含蓄地道:“焦兄,其实李晨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喜欢搞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心思没有放在工作上,这样的人要是得了势,对闵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焦南亭举起杯子,和王思宇轻轻碰了下,喝了一大口后,夹了块鸭肉丢到嘴里,笑着道:“老弟,你可能不太清楚,他老婆是华波书记的三女儿,叫华蓉蓉,华蓉蓉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双腿落下残疾,家里人对她特别疼爱。”

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望着桌上精致的菜肴,沉吟道:“李晨本来是保姆家的孩子,在上大学时,他就开始疯狂追求华蓉蓉,几乎每周都要写情书,四年下来,两人终于成了正果,而李晨也谋了个好前程,只可惜,华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机很深,目的不纯,因此,虽然在外面处处维护他,可在家里,很少有人拿正眼看他。”

王思宇又想起那张阴鸷的脸孔,默然道:“听你这样一说,倒觉得这人有些可怜了。”

焦南亭笑笑,不以为然地道:“他可怜什么,靠着一场婚姻,平步青云,轻易得了一身富贵,这种绝佳的机会,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道:“焦兄,对于闵江的情况,孟省长是什么态度?”

焦南亭摸起筷子,蘸着白酒,在桌子上写了‘静观其变’四个字,随后笑道:“当然了,他们想在闵江玩测试,尽管去玩,只是要有所节制,不能触碰到底线,否则,就算孟省长不发话,文书记也会出手弹压。”

王思宇轻轻点头,知道这里的‘他们’,并不是指的李晨,而是卢省长和新来的黄副书记,或者暗指省里的其他势力,由此可见,闵江的政情,表面上看是一二把手之争,但实际上,也牵涉到了省城大佬间的博弈,李晨只是一枚棋子。

当然了,这枚不安分的棋子也在伺机而动,希望借机捞取政治资本,但省城的格局都是几位大佬在掌握,其中风高水深,即便是卢省长,想必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李晨贸然卷入,无疑是在火中取栗,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搞不好,反而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王思宇沉吟不语,焦南亭笑了笑,轻声道:“怎么,有想法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有,步子太快了,会落人口实。”

焦南亭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是这意思,你的升迁速度,在华西省内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就算是那些外放的京城太子们,也不过如此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斜眼望去,见焦南亭一脸平静,并不像是故意在点破什么,就笑着道:“我也觉得奇怪,最近两年像坐了火箭似的上升,搞得我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焦南亭呵呵一笑,摆手道:“你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在单位的口碑也很好,放到下面之后,政绩突出,加上是省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这样的提拔速度,也不足为奇。”

见他只字未提孟省长的赏识,王思宇也不便多问,只好点到为止,接下来,两人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在包间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喝了两瓶五粮液,焦南亭起身接了个电话,就苦笑着道:“老婆大人下了懿旨,速归!”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送他到了楼下,目送着焦南亭开车驶远,就又拨了电话,不到三十分钟的功夫,督查室一干年轻人就赶了过来,众人在旁边的包厢里摆了两桌,开怀畅饮,极为热闹。

在被众人围攻了一轮之后,王思宇见这些家伙的攻势很猛,有些招架不住,赶忙找了借口,溜进洗手间,暂避锋芒。

邱兆官尾随着他走了进去,站在门边,轻声道:“老大,昨儿明珠夜总会给人封了,老板胡泰明也被市局抓了,外面传言,他好像是得罪大人物了。”

王思宇方便完,系了腰带,走到水池边,喷着酒气道:“他没有得罪大人物,倒是得罪我了,小邱,你消息倒是灵通,怎么,想为他说情?”

邱兆官笑了笑,摇头道:“没有,怎么会呢,胡泰明仗着有孟公子做后盾,平时嚣张惯了,他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大要是没消气,咱们把他老婆和女儿请来,单独陪您喝几杯,给您消消火。”

王思宇洗了脸,轻声道:“小邱,做事不能太绝了,要留一线余地,他再怎么混蛋,也不能连累到家人,你小子可不许胡来,听到没有?”

邱兆官点点头,微笑道:“知道了。”

王思宇走到门口,皱眉道:“既然跳出来了,就别再掉进去了,黑道上的事情,以后不要碰了,免得以后出了麻烦,我还得违心去捞你。”

邱兆官微微动容,轻声道:“好的,老大。”

王思宇伸手挠头,总觉得‘老大’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却也极为受用,就叼了一根烟,苦笑着走了出去。

回到包间,屋子里的众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纷纷道:“老大回来了,贺头,轮到你敬酒了,今儿一定要把老大放倒了......”

包厢外,邱兆官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面色平静道:“放话出去,国画院那边是禁区,不管本地的,还是过路的,敢在那里踩盘子闹事的,一律打断腿!”

第六十二章 原形毕露

为官日久,王思宇总是和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打交道,极少与同龄人一起喝酒放纵,这次机会难得,自然不容错过,他彻底放下了领导的架子,与一众马屁精们打得火热,酒桌上谈笑风生,喝得极为畅快。

快到九点半钟的时候,在众人的围剿之下,王思宇终于撑不住了,又喝了一杯酒后,就把杯子丢下,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身上一阵阵地冒虚汗,餐桌上的菜碟与酒瓶都飞了起来,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耳边传来嘈杂的嗡嗡声,却听不清众人在说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他被两个昔日下属架了起来,如同腾云驾雾般向外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王思宇想和大家打个招呼,可未曾料到,刚刚转过头去,肚子里的酒气再也压制不住,化成一道笔直的水箭,猛然从嘴里喷了出去,前来送行的众人惊得发出一声喊,立时四散奔逃。

“不好意思,喝多了。”王思宇抬手抹了下嘴角,无奈地嘟囔一句,就闭上了眼睛,陷入混沌状态,一直到了车上,他才稍微清醒些,转身拉了贺焰飞的领口,语无伦次地道:“小贺,你不错,知道吗?”

贺焰飞此时也有些过量了,却依旧笑道:“知道,都靠了王书记的培养。”

王思宇眯着眼睛,磕磕巴巴地道:“那当然了,你是我的人。”

贺焰飞立时兴奋起来,双眼放光道:“王书记,您放心,我永远都做你的人,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王思宇咧着大嘴笑道:“好,大家是兄弟,你们都好好干,将来咱们全去中南海,一起升官发财玩女人!”

贺焰飞这下没敢吭声,知道王书记是真喝多了,就叹了口气,抬头道:“小邱,慢点开。”

邱兆官点点头,微笑着发动车子,将小车调过头,向电视台家属楼方向开去,刚刚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听王思宇大声喝道:“停车!”

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车子停在道边,贺焰飞扶着王思宇走了下去,蹲在电线杆子下面,吐了半晌,才又回到车上,邱兆官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贺头,不该让老大喝这么多的。”

贺焰飞摸出纸巾,帮王思宇擦了嘴角,叹息道:“老大太高兴了,这才喝多的,他要是不肯喝,哪个敢再敬酒!”

王思宇打了会瞌睡,忽地笑笑,喃喃道:“没事,这么久没见了,喝点酒没啥,难得大家投缘嘛!”

贺焰飞在旁边忙附和道:“是啊,老大,我们平时老念叨,要是有机会,也都调到闵江去吧,还跟着您和梁市长干。”

王思宇点了点头,拍着脑门道:“不行了,今天醉得太厉害,头很痛,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贺焰飞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小邱,要不找个地方,给老大做做按摩吧,醒了酒再送回去。”

邱兆官摸出手机,微笑道:“也好,那就去华兰夜总会吧,那家夜店的按摩师手法还不错,就在附近,拐个弯就到了。”

王思宇却抬起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不去,回家!”

邱兆官笑笑,把手机放下,继续专心开车,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开进小区,两人扶着王思宇上了楼,跌跌撞撞地来到房间门口,王思宇转身靠在门边,气喘吁吁地道:“都回去吧,不管多好的朋友,都不带到家里来,知道吗?”

贺焰飞虽然有些担心,但他知道王思宇的脾气,赶忙向邱兆官使了眼色,笑着道:“知道了,老大,那您早点休息吧。”

王思宇点点头,听着脚步声走远,才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来,从裤子兜里摸出钥匙,翻了翻,就拿着一枚小车钥匙,往锁孔里插去,连捅几下,都弄偏了,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恼火地道:“老实点,别乱动,做锁头的不要太嚣张!”

他正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捏着钥匙瞄准时,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倒吓了他一跳,赶忙向后退了几步,望着门口晃动的人影,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有些纳闷地道:“媚儿,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出现在门口的,却不是柳媚儿,而是两小时前从西山县返回省城的叶小蕾,她刚刚洗过澡,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睡袍,前襟绷得紧紧的,胸部惊心动魄地隆起,而那双匀称修长的玉腿,大半都露在外面,丰腴性感的娇躯一览无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贵妇般雍容典雅的气息。

她定睛瞄去,却见王思宇靠在墙边,摇摇晃晃,身上带着刺鼻的酒气,忙把毛巾丢在旁边,拂了拂湿漉漉的秀发,探出白嫩纤巧的玉足,趿了拖鞋,快步走过去,低声抱怨道:“小宇,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王思宇醉得一塌糊涂,已然分辨不出声音,就摆了摆手,含糊不清地道:“今儿高兴,多喝了几杯,媚儿,快过来,让哥抱抱!”

叶小蕾微微蹙眉,伸手扶了他,柔声道:“小宇,媚儿没回来,我是你小蕾阿姨!”

“小蕾阿姨?”王思宇脑子里蓦然闪过一道亮光,他歪着脑袋,苦苦思索,忽然探出右手,在她酥胸上摸了一把,随即连连点头,眉花眼笑地道:“没错,媚儿的胸脯没有这么高,也没有这么结实,是小蕾阿姨!”

叶小蕾猝不及防,竟然被这家伙吃了豆腐,还被他出言调戏,登时俏脸绯红,恼羞成怒,伸手把他推到沙发上,顿足娇叱道:“小宇,你说什么疯话!”

王思宇虽然醉得睁不开眼睛,却也知道惹了麻烦,暗叫糟糕,忙掩嘴道:“坏了,小蕾阿姨生气了。”

叶小蕾双手叉腰,恨恨地盯着斜躺在沙发上的王思宇,见他醉态可掬,心头一软,刚刚生出的怒气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叹了口气,柔声地道:“小宇,以后别再喝这么多的酒了,知道吗?”

王思宇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好,不喝了,小蕾阿姨,我都听你的,你别再生气了。”

叶小蕾莞尔一笑,起身去泡了浓茶,放在茶几上,轻声道:“听说你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向你汇报下工厂的情况,没想到醉成这个样子。”

王思宇扶着沙发,艰难地坐了起来,又费了一番力气,把上衣脱下来,醉醺醺地嘀咕道:“我也不想啊,他们人太多了,都来敬酒,不喝也不太好,小蕾阿姨,生意上的事情,你只管做主好了,不用向我汇报!”

叶小蕾拉了椅子坐下,摇头道:“那怎么成,你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可不敢大包大揽。”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身子晃了晃,随口道:“那你当老板娘好了!”

叶小蕾面色一沉,寒声道:“你说什么?”

王思宇知道又闯祸了,赶忙笑道:“是老板,小蕾阿姨,不行了,喝得太多,脑子管不住嘴巴,你先回屋吧,等醒了酒,咱们再谈。”

叶小蕾无奈地笑了笑,起身道:“也好,那明早再谈吧。”

王思宇放了茶杯,躺在沙发上,闭了眼睛眯了半晌,就伸手解了腰带,把自己脱了个干净,随后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直接躺到浴缸里,伸手在四处摸了摸,皱眉嘟囔道:“水阀安在哪里了!”

足足花了三四分钟的功夫,他总算是找到了水阀,放了热水,却被烫得大声叫了起来,赶忙又关了水阀,怒声吼道:“怎么回事,这是洗澡水吗?”

叶小蕾听了惨叫声,以为出了意外状况,慌忙从卧室里奔出来,推开浴室的房门,向里瞟了一眼,见王思宇光着身子躺在空荡荡的浴缸里,一丝不挂,赶忙转过头去,满脸晕红地道:“你啊,真是醉得糊涂了,快出来,阿姨帮你放水。”

王思宇撑着浴缸站了起来,单手扶墙,闭着眼睛向四处试探着踩了踩,挠头道:“那个,小蕾阿姨,刚才我是从哪个方向上来的……梯子放哪了?”

叶小蕾斜眼瞄去,见他身子虚浮,立足不稳,如同踩了高跷一般摇摇晃晃,生怕他出了闪失,把身子摔坏,忙闭了眼睛走过去,伸手扶住他的腰部,愠怒道:“老实站在那,别动!”

王思宇双手扶墙,身子飘飘荡荡,似乎随时都要乘风飞去,虽然有些惬意,却缺少安全感,直到腰间多出一只温软柔嫩的小手时,他心里才踏实了几分,忙咧了咧嘴,笑着道:“小蕾阿姨,抱歉,又麻烦你了。”

叶小蕾没有吭声,而是弯腰放好了水,伸手试了试,又补充了些凉水,搅动了几下,才轻声道:“好了,你进去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踩进水里,缓缓躺了下去,微笑道:“水温刚好,小蕾阿姨,帮忙把烟拿过来,我吸根烟。”

“这家伙倒不客气,把准岳母当成使唤丫头了!”

叶小蕾撇了撇嘴,虽然有些生气,她还是很听话地走了出去,来到沙发边,从王思宇的衣兜里翻出烟和打火机,走进浴室,将一根烟递过去,又‘啪’地点了火,柔声道:“小宇啊,听小蕾阿姨的话,少吸点烟,对健康不好。”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不成啊,每天考虑事情太多,全靠它提神。”

叶小蕾不想在浴室里停留,忙转身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喊道:“小宇,洗完了别乱动,小蕾阿姨过去扶你!”

王思宇咧嘴一笑,掸了掸烟灰,笑眯眯地道:“好的,我再泡十分钟就出来了。”

叶小蕾有些无奈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拨了几个台,就又关掉,端起茶几上的浓茶,轻轻啜了一口,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些魂不守舍,她下意识地将睡袍向下拉了拉,非但遮不住一双匀称秀挺的玉腿,反倒现出一片雪白晶莹的肌肤,那道幽深的乳.沟也暴露出来。

在浴缸里泡了十几分钟,王思宇恢复了些气力,却仍然感到身子发软,头昏脑胀,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转头喊道:“小蕾阿姨,好了。”

叶小蕾站了起来,走到浴室门口,探头向里扫了一眼,就低低地啐了一口,红着脸道:“小宇,你先把身子擦干净,毛巾就在身后。”

王思宇‘嗯’了一声,伸手摸过毛巾,缓缓站了起来,擦拭一番后,苦笑着道:“不行了,腿上麻酥.酥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站不稳。”

叶小蕾不再矜持,忙走了过去,扶着他从浴缸上走下来,又心慌意乱地摸了浴巾,小心翼翼地裹在他的腰间,嗔怪道:“你啊,就该吃些苦头,不然这酒还戒不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在她的搀扶下,向卧室走去。

两人肌肤相接,感受到了那娇嫩光滑的肌肤,以及如兰似麝的香气,王思宇心中一荡,忍不住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叶小蕾漂亮的鹅蛋脸上,瞄着她的杏眼柳眉,娇艳欲滴的粉唇,越看心里越是喜欢。

王思宇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却无法遏制心头的绮念,忍不住伸出手来,有意无意间,在她的翘.臀上摸了一把。

叶小蕾娇躯一颤,忙拍开了王思宇的手掌,加快了脚步,搀着他走到床边,服侍他躺下,拉了被子,这才轻吁了口气,暗自感慨道:“男人啊,真是喝不了酒的,一旦喝了酒,全都原形毕露了。”

她刚要转身离去,不想腰间忽然多出两只大手,抱着她向后倒去。

叶小蕾神色一变,骇然道:“小宇,你想干什么?”

王思宇却不吭声,只是抱着怀中酥软的娇躯,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脏怦怦地狂跳不已,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时紧张到了极点,暗忖道:“我想干什么,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想干.你这娇滴滴的大美人了!”

叶小蕾素面朝天,恰恰倒在王思宇的身上,她满脸怒容,奋力挣扎着,低声呵斥道:“快放手,小宇,别胡闹!”

王思宇此时虽然醉得厉害,却也知道机会难得,错过了时候,再也难以得手,索性充耳不闻,专心用功,只可惜酒喝得太多,身上乏力,在叶小蕾的拼命拉扯下,仓促之间,也难以得手,他忍不住皱眉喝道:“要听话,小蕾阿姨!”

“下流!”叶小蕾双颊粉红,又羞又恼,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进一寸,双腿也在胡乱地蹬踹着,却始终坐不起来,无奈之下,她只好叹了口气,低声哀求道:“小宇,快把阿姨放开,我不能对不起显堂,你不能对不起媚儿,这种事情太荒唐了,决计不能做!”

王思宇犹豫了下,还是死死地抱住她,摇头道:“小蕾阿姨,媚儿可以放开,你必须留下。”

叶小蕾羞恼交加,咬着嘴唇,又挣扎了一会,已是娇.喘连连,香汗淋漓,她知道自己力气小,这样僵持下去,很难挣脱,就又定了定神,耐着性子劝道:“小宇,阿姨知道你醉得厉害,酒后脑子糊涂,一时做出了傻事,只要你现在肯放手,阿姨保证不再追究,还把你当成最亲的人!”

王思宇心中烦恼,奈何身上也没了力气,也想趁此机会,休息一下,就没有再做挑衅动作,而是怀抱佳人,喘着粗气道:“不行,自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任凭你磨破嘴皮,也别想逃了。”

叶小蕾面若严霜,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当初见了你,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男人,我这才下定决心,一直阻挡媚儿和你好,本来念着媚儿痴心,已经改了主意,不再干涉你们两个,没想到,你居然存了这种念头,小宇,你太让阿姨失望了!”

王思宇不为所动,双手双腿都缠在她的身上,咬牙切齿地道:“小蕾阿姨,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要跟了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第六十三章 调教

叶小蕾满面羞红,扭动着腰肢,哀恳道:“小宇,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苦来为难我,看在小蕾阿姨辛苦操劳的份上,快放了阿姨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挣脱了她的手掌,向上摸去,终于握到了饱满结实的酥胸,不禁心花怒放,低声笑道:“小蕾阿姨,就是因为你辛苦操劳,我才看了心疼,想安慰你一下,这是一片好心。”

“不行!”叶小蕾娇躯一颤,失声叫了起来,忙用力向下拉扯着他的手腕,仓惶道:“别这样,小宇,你冷静下来,咱们先好好谈谈。”

王思宇心中笃定,右手温柔地捏了捏,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以戏谑的口吻道:“小蕾阿姨,谈什么?”

叶小蕾娇.哼了几声,秀眸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喘息道:“小宇,先把手拿出来,咱们两人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

王思宇垂下头,用嘴唇轻吻着她雪白娇嫩的脖颈,悄声道:“那怎么可能呢,小蕾阿姨,别想耍花招了,没用的。”

叶小蕾咬着粉唇,转过脸去,失神地望着门口,鄙夷地道:“小宇,小蕾阿姨一直都把你当成女婿一样看待,没想到,你居然有不轨之心,你这样做,非但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媚儿。”

王思宇淡淡一笑,狡辩道:“小蕾阿姨,上次跳舞时,我就发现了,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

叶小蕾闭了眼睛,连连摇头道:“小宇,你错怪阿姨了,跳舞时发生的事情,只是意外,如果阿姨那次的失控,对你造成了困扰,小蕾阿姨表示道歉,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撩拨,悄声道:“没有破坏,只是在向前发展。”

“呀……”叶小蕾脸色涨红,终究还是忍受不住异样的刺激,撑开如血的樱唇,失魂落魄地叫了起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有些轻佻地道:“小蕾阿姨,怎么会这样敏感?”

叶小蕾羞愧难当,扭动着娇俏的身子,恨声道:“小宇,你再这样胡闹,阿姨没脸活了,一会可要跳楼了!”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不敢造次,极不情愿地停了手,皱眉道:“小蕾阿姨,你这又是何苦呢?”

叶小蕾见恐吓见效,赶忙软硬兼施,继续哀求道:“小宇,仔细想想吧,我们若是做了这样的事情,被媚儿知道,她定然会伤心死的。”

王思宇沉着脸,默然不语,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悄声道:“小蕾阿姨,咱们小心些,自然就没事了。”

叶小蕾霞飞双靥,羞恼地啐了一口,怒声道:“怎么小心,这种事情哪里会瞒得了,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早晚要败露的,赶快收手吧。”

王思宇心中烦躁不安,皱眉道:“小蕾阿姨,你要真是为了媚儿着想,就要听话,别惹我生气。”

叶小蕾心乱如麻,犹豫不决,半晌,才轻吁了口气,语气强硬地道:“不行,这太荒唐了,绝对不行……”

王思宇见她踌躇不决,反而轻松下来,趁机把另一只手也探了进去,温柔地抚弄着那诱人的双峰,一时欢喜到了极点,笑着蛊惑道:“小蕾阿姨,若是肯做了我的情妇,我会对媚儿好一辈子的。”

叶小蕾娇躯一颤,耳根红透,挣扎着坐起,摇摆着身子,又羞又恼地道:“小宇,别再胡闹了,阿姨要死了呀!”

王思宇顺势也坐了起来,抱着她娇嫩酥.软的身子,低下头去,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怎么会呢?”

叶小蕾转过头去,气哼哼地道:“别来碰我,你这坏东西!”

王思宇心中一荡,轻薄地道:“小蕾阿姨,这是在调情吗?”

叶小蕾俏脸晕红,美目流波,软语求道:“小宇,除了这件事外,无论你提什么样的要求,阿姨都答应你,快放了我,好吗?”

王思宇轻吻着她的耳垂,淡淡地道:“那是不可能的,今天晚上,我要用最野蛮的方式征服你!”

“休想!”叶小蕾的脸颊更红了,羞恼地喊了起来,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苦恼地道:“小宇,阿姨知道你现在很辛苦,我可以帮你解决一次,只是希望你能悬崖勒马,趁早改变主意,别再纠缠阿姨了,好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小蕾阿姨,怎么解决?”

叶小蕾沉默下来,秀美的鼻尖上,露出细密的汗珠,半晌,才咬着粉唇,吞吞吐吐地道:“可以……用手帮你……好吗?”

王思宇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如兰花般漂亮的手掌上,盯着纤长秀美的芊芊玉指,咽了口唾沫,摇头道:“不行,无论如何,我都要尝到你的滋味。”

叶小蕾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喘息半晌,才赌气地道:“小宇,你要是强迫,阿姨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这倒是个麻烦!”王思宇皱了皱眉,伸出左手,捏了她尖尖的下颌,将叶小蕾的俏脸转了过来,望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也生出一些悔意,踌躇道:“小蕾阿姨,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叶小蕾秀眉紧锁,连连摇头道:“没有,阿姨只当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也是未来的女婿,对你没有半点儿女之情。”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道:“好吧,那今晚只当你报恩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明天以后,你带媚儿走吧,公司也都归你们娘俩了,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叶小蕾愣住了,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王思宇,叹息道:“小宇,你这又是何苦?”

王思宇笑了笑,淡淡地道:“没办法,我这人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你也别来怪我,只怪自己生得太漂亮,要是不能试试你的滋味,我这辈子都不会快活。”

叶小蕾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摆弄着纤纤玉指,犹豫不决地道:“小宇,这样吧,你先放开我,给我些时间考虑,小蕾阿姨答应你,若是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头垂得更低,凝脂般白嫩光洁的脸蛋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咬着丰润的粉唇,一声不吭。

王思宇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促狭地追问道:“小蕾阿姨,若是准备好了,会怎么样?”

叶小蕾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一丝烦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会…嗯…会让…让你尝尝…那个滋味,这样总行了吧?”

王思宇斜眼瞄去,见她神色娇羞,艳光四射,登时绮念丛生,伸手探向她浑圆结实的美腿,轻轻抚摸着,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以充满诱惑的嗓音,轻声挑逗道:“小蕾阿姨,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尝?”

叶小蕾俏脸绯红,白了他一眼,拨开王思宇的大手,恨恨地道:“小宇,别说流氓话!”

王思宇哈哈一笑,压低声音,以威胁的语气道:“小蕾阿姨,要是不肯说,就别想让我放了你。”

叶小蕾扭动着身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气哼哼地道:“不说,偏不说!”

听出她话音里隐隐含着一丝撒娇的意味,王思宇不禁砰然心动,喜上眉梢,就又把双手探进她的衣襟里,抚上那高耸的胸脯,摆弄着那对跳脱的小白兔,或轻或重地撩拨起来,笑着道:“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说了。”

“别这样,讨厌啊!”叶小蕾终于忍受不住,扭动着诱人的娇躯,失声叫了起来。

王思宇笑了笑,停了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悄声道:“小蕾阿姨,这回可以说了吧?”

叶小蕾羞愧到了极点,双手捧脸,娇嗔地道:“小宇,你不要再闹了,阿姨真的没脸活下去了!”

王思宇愕然,忙紧紧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小蕾阿姨,错都在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叶小蕾赌气地把脸扭到旁边,没好气地道:“把你的手拿开,别再碰我了!”

王思宇心中一软,抽出一只手,抚摸着她光洁白嫩的脸蛋,摇头道:“小蕾阿姨,只要你肯听话,我是不会硬来的,也舍不得。”

叶小蕾满脸晕红,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露出无限烦恼的表情,她轻轻推开王思宇的手掌,纳罕地道:“小宇,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王思宇略一沉吟,就把嘴巴凑了过去,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随后道:“小蕾阿姨,这是底线了。”

叶小蕾咬着粉唇,沉默半晌,才轻轻点头,悄声道:“好吧,不过你要答应阿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明儿早起,必须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以后再不许提。”

王思宇心花怒放,把头点成小鸡啄米一般,眉飞色舞地道:“放心吧,小蕾阿姨,只要你肯听话,以后,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侵犯你。”

叶小蕾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窗口的位置,忽地抽噎起来,委屈地道:“孩子他爹,这叫什么事啊!”

王思宇却板了面孔,威吓道:“不许哭!”

叶小蕾轻轻点头,抬手擦了泪痕,悄声道:“小宇,我能去喝点酒吗?”

“不行!”王思宇摇了摇头,伸出手去,将她的睡袍分开,露出欺霜赛雪的香肩,低头轻吻了一番,笑了笑,将睡袍轻柔地褪了下去,一直拉到腰间,随后双手向前,抚摸着她饱满的双峰,轻笑道:“开始吧。”

叶小蕾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吞吞吐吐地道:“再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

“好吧。”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了眼睛,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滑.嫩酥软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让他更加亢奋起来,心脏怦怦地狂跳不已,恨不得立时将这诱人的身子推倒,疯狂地占有她,但是,他知道,此时更要耐心一些。

几分钟后,叶小蕾再也把持不住,虽然拿手掩了粉唇,还是发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娇.啼声,在一阵无边的战栗中,她俏脸变得扭曲起来,秀眸中闪过些许迷惘之色。

终于,在几声压抑到极点的呻吟声后,叶小蕾扬起扭曲的俏脸,唇边的那只手悄然垂下,抓起了洁净的床单,痉挛般地扭动了几下,就犹豫着向后摸去,落在王思宇的腰间,贴着他的小腹,缓慢却坚定地向下探去,握住了那火热坚巨的所在。

王思宇浑身打了个激灵,体内的荷尔蒙加速分泌,小腹涌起一股热浪,立时亢奋到极点,抱紧了怀中妙人,把嘴巴凑了过去,赞许地道:“小蕾阿姨,做的好。”

叶小蕾羞愧难当,呜咽一声,抬手掩面,恨恨地道:“别说话!”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提醒道:“小蕾阿姨,怎么能不说话呢,忘了我们刚才的约定了吗?”

叶小蕾脸颊滚烫,深吸一口气,纤巧白嫩的手掌轻轻挥动着,咬着嘴唇,忸怩道:“小宇,我…..我不会!”

王思宇凑了过去,说了句露骨的下流话,低声道:“好不好?”

叶小蕾心如鹿撞,闭了美眸,迟疑了一下,就张开殷红的小嘴,有些难为情地道:“好!”

那声音虽然悄不可闻,王思宇却听得真切,登时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双手在她诱人的胴.体上游走着,又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问了一句,观察着她的反应。

叶小蕾粉面含春,杏眼迷离,眼波流转间,媚媚地叫了几声,脸上露出极为烦恼的表情,颤声道:“好……”

王思宇满心欢喜,继续追问道:“好什么?”

叶小蕾窘迫到了极点,连连摇头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王思宇哼了一声,双手轻挥,捏住了那圆润的突起,捻动几下,发狠地问道:“到底好什么?”

“好大!”叶小蕾终于忍受不住,扭动着身子,失控般地喊道。

王思宇满意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小蕾阿姨,做得好。”

叶小蕾却潸然落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道:“小宇,别再搞了,阿姨要被你玩.死了!”

“别怕,小蕾阿姨,没事的!”王思宇扳过她的俏脸,吻干她的泪痕,对着那张娇艳欲滴的樱唇,歪着脑袋吻了下去。

叶小蕾慌忙躲闪着,美眸中露出彷徨无计的目光,颤声道:“走开,别来惹我!”

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抱过她,吻着她的酥胸,喃喃道:“该你了!”

叶小蕾羞愧交加,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满面晕红,她茫然地晃动着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不会,真的不会!”

王思宇哑然失笑,轻声道:“就像我刚才那样,很好学的。”

叶小蕾娇羞地吟哦一声,右手飞快地挥动了几下,感觉手心里出了许多汗,一阵阵地发麻,心慌意乱间,忙转过头,把滚烫的俏脸埋在王思宇的肩膀上,剧烈地喘息着,无地自容地道:“不行,我说不出口!”

王思宇淡淡一笑,双手从她前胸滑落,探了下去,兵临城下,轻轻划动着,低声道:“说不说?”

叶小蕾浑身一震,那双雪白修长的大腿,猛然绞紧,轻轻磨蹭着,销魂地叫了起来:“别碰那里,我说,我说好了!”

王思宇把耳朵凑了过去,急声催促道:“快说!”

叶小蕾呜咽一声,把娇嫩的粉唇凑了过去,断断续续地道:“小蕾阿姨……阿姨的身材好不好?”

“好!”王思宇心中一荡,微笑着回了一句,又叼了她的**,含糊不清地道:“继续说!”

叶小蕾醉眼迷离,伸出纤巧的左手,拼命拉扯着王思宇的头发,呜咽道:“小宇,******小蕾阿姨****,好不好?”

“好!”王思宇虎躯一震,抬头盯着那张扭曲的俏脸,歪着脑袋吻了过去,噙.住了她娇艳的粉唇,撬开雪白的牙齿,叼住香舌,热烈地吻了起来,双手随之动作起来。

叶小蕾也加快了动作,两人纠缠在一起,气喘吁吁地抚慰着对方。

在热吻之后,王思宇心痒难耐,就轻轻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句。

叶小蕾的那张俏脸,已经因为极度刺激,变得扭曲起来,她颤声说了‘好’,就闭上眼睛,温顺地俯下身子,张开桃红小嘴,战栗着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发出几声高亢的喊声。

“呜呜呜……”叶小蕾高耸的胸脯猛然向前一挺,身子勾出一道诱人的曲线,洁白修长的双腿也忽地绷直,剧烈地摇动了几下,就瘫倒在王思宇的怀里,大口地喘息着,美眸中闪过一丝恍惚迷离的媚态,几大滴乳白色的浓浆,在唇边悄然滑落。

第六十四章 堕落最美 上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喘息声终于平复下来,叶小蕾挣扎着坐起,抚着半裸的酥胸,把睡袍轻轻拉上,回头望了一眼,淡淡地道:“好了,小宇,这下你终于满意了吗?”

王思宇翻身坐起,从后面抱住她,用脸颊磨蹭着她嫩若凝脂的脖颈,柔声道:“小蕾阿姨,喜欢吗?”

叶小蕾轻轻摇头,有些疲惫地道:“不,非但没有半点乐趣,反而让我充满了罪恶感。”

王思宇微微一笑,抚摸着她曼妙的娇躯,轻声道:“小蕾阿姨,没有必要想那么多,你内心十分渴望的,我能够感受得到。”

叶小蕾蹙起秀眉,心头浮上一股莫名的空虚,拍开那双不安分的大手,转过头来,凄然道:“小宇,答应小蕾阿姨,以后要对媚儿好,知道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诚挚地望着她,微笑道:“放心,小蕾阿姨,我会疼她一辈子的,包括你。”

叶小蕾美目流波,默然半晌,叹息道:“小宇,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思宇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道:“不可能的,小蕾阿姨,你别再挣脱了,那是没有用的。”

叶小蕾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王思宇的面颊,柔声道:“小宇,乖些,闭上眼睛,安静地听阿姨说话。”

王思宇心中一暖,把眼睛缓缓闭上,疑惑地道:“小蕾阿姨,想说什么?”

叶小蕾伸出双手,捧着王思宇的脸颊,凝视半晌,动情地道:“小宇,我们两人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稍不留神,就会跌落到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阿姨求你,别再继续下去了,把今晚的事情忘掉,做我的好女婿……”

王思宇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有些不忍拒绝,但还是握住她的柔荑,硬着心肠道:“小蕾阿姨,那是不可能的,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小宇,你要听话!”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叶小蕾的脸上已经满是斑斑泪痕,目光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恳求。

王思宇心肠一软,把目光转向别处,言不由衷地道:“嗯,好吧,让我仔细想想,也许你是对的。”

叶小蕾破涕为笑,抹了眼泪,屈指在王思宇的头敲了一记,笑骂道:“坏小子,阿姨回去了,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刚才发生的一幕,都要从你脑海中抹去,只当是做了一场春梦,记得吗?”

“好吧。”王思宇点点头,神色黯然地道。

“小宇,谢谢你。”叶小蕾恍惚一笑,转身推开房门,飘然而去。

目送着她婀娜的倩影离开,王思宇的心头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又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不该一时心软,放过了这娇滴滴的大美人,而是应该趁热打铁,彻底将她征服,然而,她刚才那苦苦哀求的模样,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更何况,王思宇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

“还是不够无耻啊!”王思宇叹了口气,转头趟了下去,抱着枕头,嗅着鼻端浮荡的香气,回味着刚才香艳旖旎的情景,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冒烟,心头又怦怦地跳动起来。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折腾了一会,仍觉得异常兴奋,毫无睡意,就悄悄下了地,推开房门,向外客厅走去,此时,他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许多,脑子里虽然还有些晕晕的,没有完全醒酒,却也能掌握好身体的平衡,但和刚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来到沙发边坐下,喝了杯浓茶,王思宇刚要离开,却忽地皱起眉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叶小蕾的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听去,卧室里传来一阵隐约的啜泣声,以及叶小蕾自言自语的声音。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似乎能够感觉到,叶小蕾正在忏悔着刚才的行径,王思宇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就抬手叩动房门,轻声道:“小蕾阿姨,你怎么了?”

几分钟后,卧室里安静下来,却听叶小蕾柔声道:“小宇,我没事,你快去睡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小蕾阿姨,把门打开,我要看看你!”

叶小蕾擦了泪痕,缓缓走到镜子前,摸起一把梳子,轻抚面颊,有些幽怨地道:“小宇,你放心好了,阿姨不会做蠢事的。”

王思宇心中牵挂,又敲了敲房门,关切地道:“小蕾阿姨,你先把房门打开。”

叶小蕾咬着粉唇,默默地梳理着乌黑柔亮的秀发,半晌,才向门口瞟了一眼,柔声道:“快回吧,真的没事。”

王思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在客厅里徘徊了许久,直到卧室里再没有异常声音传出,他才苦笑着摇摇头,摸着烟和打火机返回房间,躺在床头,叼了一根烟,皱眉吸了起来,嘴边飘出淡淡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逸散出去,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根烟吸完,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他回到床上,拉了被子躺下,眯了眼睛,浑浑噩噩地躺着,几十分钟后,刚刚有了些睡意,就听外面传来清脆的关门声。

他赶忙坐起,又下了地,匆匆来到叶小蕾的卧室门前,却见屋门半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房间里却空空如也,不见人影,而楼道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

王思宇猛然醒悟,忙披了外衣,穿着拖鞋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外面,却见红色的千里马轿车已经发动起来,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车前射出两道雪白的灯光,小车缓缓调过头,就要向外驶去,他快步奔了过去,拦在车前,静静地望着坐在车中的叶小蕾,一言不发。

叶小蕾按了声喇叭,无奈地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她穿着白色小衫,黑色套筒群,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化了淡妆,更加显得清新可人,高贵典雅。

不过此时,叶小蕾却低了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悄悄走到王思宇身边,嚅嗫道:“小宇,公司那边来电话了,有急事需要处理,以为你已经睡了……”

王思宇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讲话,皱眉道:“换个理由!”

叶小蕾秀眉微蹙,抬头偷偷瞄了他一眼,便把俏脸转到旁边,抚摸着胸前的秀发,踌躇道:“小宇,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道:“这么晚了,不要走了,赶夜路不安全。”

叶小蕾却咬了嘴唇,把头摇成拨浪鼓,悄声道:“小宇,没关系的,西山离这里又不远,只要慢点开车,肯定不会出事。”

王思宇笑了笑,走到车边,将车子熄了火,拔出钥匙,重重地关了车门,又回到叶小蕾身边,微笑道:“小蕾阿姨,别太固执了,要走可以,天亮了再走,不然,我怎么会放心呢?”

叶小蕾转过身子,赌气地道:“好吧,我去景卿那边,许久没见了,想和她说说话。”

王思宇微微皱眉,伸手抄向她的腿弯,将叶小蕾抱在怀中,轻声道:“小蕾阿姨,要听话,别再闹了!”

叶小蕾立时惊慌失措,忙挣扎着道:“小宇,快放我下来,小心被人家瞧见。”

王思宇举目四望,周围的楼宇里,只有几家亮着灯,灯光透过窗帘射出,没有发现人影,而小区里黑乎乎的一片,四下里静悄悄的,显然没有行人经过,就掂了掂怀中的妙人,笑着道:“小蕾阿姨,既然怕,就乖些,跟我回家。”

叶小蕾双腿乱蹬乱踹,气呼呼地道:“不行,家里没有安全感,我不回去。”

“好啦,小蕾阿姨,我以党性向你保证,再不侵犯你了,这样总成了吧?”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抱着她向前走去。

叶小蕾伸出粉拳,在王思宇胸前使劲地捶打着,红着脸道:“放手,快放手啊,你这浑小子,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NO!”王思宇淡淡一笑,非但没有放下她,反而加快了脚步,进了门洞,沿着楼梯,踢踢踏踏地向上走去,全然不顾叶小蕾的挣扎,反而趁机在她的香.臀上又摸了两把,心中暗爽。

叶小蕾娇.喘连连,拉住楼梯的扶手,恨恨地望着王思宇,怒声道:“快放我下来!”

王思宇停下脚步,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轻声道:“可以,但你要保证不逃跑。”

叶小蕾叹了口气,把俏脸转过一边,悄不可闻地道:“好吧,我保证。”

王思宇松了手,把她轻轻放下,微笑道:“要信守承诺啊,小蕾阿姨。”

“你也一样!”叶小蕾弯腰提了鞋子,转身蹬蹬向楼上走去,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

“是啊,一样。”王思宇站在原地,望着她袅娜的身影,哑笑半晌,才又跟了过去。

打开房门,叶小蕾脱下黑色的高跟鞋,轻轻放在鞋架上,走到沙发边,将肉色丝袜褪了下去,露出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腿,她向下拉了拉裙摆,斜倚在沙发边,双手捧腮,盯着对面的电视剧,怔怔地想着什么。

王思宇走了过去,沏了茶水,递过去,悄声道:“小蕾阿姨,喝杯茶水,早点休息吧。”

叶小蕾转过脸去,淡淡地道:“茶就算了吧,我现在想喝酒。”

王思宇坐了过去,伸手拥了她的香肩,轻声道:“好啦,小蕾阿姨,刚才是我错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叶小蕾娇躯一颤,忙站了起来,气哼哼地道:“不许碰我!”

王思宇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茶几上,伸手摸过档案袋,打开后,取出厚厚的报表,低头看了起来,半晌,才微笑道:“小蕾阿姨,西辰矿业的情况很不错,你功不可没。”

叶小蕾‘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摸了一瓶五粮液,打开后,将清亮的酒液倒进杯子里,皱眉喝了一大口,拍了拍胸脯,咳嗽几声,眯着眼睛道:“最近一段时间,有色金属价格都处于高位,我们产品的毛利率在百分之三十以上,报表还不太难看。”

王思宇轻轻点头,又翻了几页,目光落在一行数字上,疑惑地道:“小蕾阿姨,公司存货周转率偏低,是否和库存太大有关系?”

叶小蕾咽下一口辣辣的白酒,拿手在嘴边挥了挥,探出头来,柔声解释道:“小宇,铜价上行的速度很快,我们有意做些现货储备,过段时间提价,放心吧,公司现金流很充裕的,经营状况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王思宇微微一笑,抖了抖手中的报表,赞许地道:“小蕾阿姨,干得不错,你的确是难得的人才。”

叶小蕾蹙起秀眉,将半杯白酒喝下,咳嗽半晌,苦涩地道:“哪里是什么人才,我很笨的,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王思宇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沉吟良久,又低下头,专心查看各类报表,全然没有料到,叶小蕾在厨房中,正在自斟自饮,喝着伤心的小酒。

十几分钟后,耳畔传来‘咣当’一声响,王思宇蓦然惊觉,忙站了起来,快步奔了过去,来到厨房门口,却愣住了,叶小蕾蹲在地上,双手拉扯着秀发,嘤嘤地哭泣着,而她身后不远处,瓶子里依旧汩汩地洒出酒来,厨房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

王思宇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伸手扶起叶小蕾,轻声道:“小蕾阿姨,你这是怎么了?”

叶小蕾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哽咽道:“小宇,媚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恨死我了,我是个坏妈妈!”

王思宇感到有些内疚,伸手抚摩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小蕾阿姨,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媚儿要恨,只能恨我。”

叶小蕾却连连摇头,泪眼婆娑地道:“都怪我,是我不好,显堂也会怪我的,我是个坏女人。”

王思宇有些心疼了,猛地抬手砸向墙壁,呲牙咧嘴地道:“小蕾阿姨,你一定很恨我,对吗?”

叶小蕾愣住了,赶忙抹了眼泪,伸手拉过他的拳头,见上面沾了斑斑血迹,吓了一跳,娇嗔地道:“小宇,你做什么?阿姨真的不怪你,是小蕾阿姨自己不好,没有经得起诱惑。”

王思宇闭了眼睛,摇头道:“不用说了,怪我,都是我不好,应该受到惩罚。”

叶小蕾咬着粉唇,拉着他走到水池边,帮他洗了手,又把他推到沙发上,懊恼地道:“小糊涂虫,都这么大了,还做这种傻事。”

王思宇苦笑着叹了口气,摸出烟来点上,吐着烟圈道:“没办法,荷尔蒙过盛,就是爱冲动。”

叶小蕾脸色微红,啐了一口,翻出碘酒,拉过他受伤的右手,细心地擦拭一番,又找了剪刀,裁出白色的纱布,蹲下身子,温柔地帮王思宇包扎好,偷偷瞟了他一眼,蹙眉道:“疼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小蕾阿姨,你要是肯原谅我,那就不疼了。”

叶小蕾‘扑哧’一笑,怅然道:“算了,都过去了,不再想了。”

王思宇笑笑,皱眉吸了口烟,把目光转向窗外,颓然道:“是啊,都过去了……”

第六十五章 堕落最美 下

叶小蕾泡了两杯浓茶,放在茶几上,又极为优雅地坐在王思宇的对面,拂了拂秀发,摸起茶几上的一份材料,向他做了汇报,王思宇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发表意见,两人就西辰矿业在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探讨。

作为矿业公司,资源储备是最核心的竞争力,而西辰矿业目前所拥有的两个矿床,即便是满负荷生产,也足够开采二十五年以上,而且由于拥有独家采矿权,加上县里的高度重视,前段时间出现的盗采情况,也得到了解决,短期来看,现有资源还是能够保证公司快速发展的。

然而,就中长期发展而言,西辰矿业却面临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难题,首先,随着开采从地表向地下的深入进行,五年之后,开采成本将大幅增加,尾矿治理等环保方面的相关投入也会逐年递增,这是现在必须考虑的问题。

其次,就是政策上的风险,最近一段时期,为了优化产业结构,加强宏观调控,国家部委相继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对矿业发展进行了规范和调整,有向大型优质国有矿业集团倾斜的趋势,相反,却对中小民营企业增加了许多限制,在今后几年,很可能会出现‘国进民退’的局面。

叶小蕾敏锐地注意到这些问题,她认为,公司若是不能快速发展起来,在几年之后,极有可能会出现政府主导的兼备重组行为,而那时,西辰矿业就会承受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在无奈之下,选择被其他矿业集团吞并。

为此,她制定了两条方案,一条是比较激进的,通过购买采矿权、进行风险勘探、以及收购股份,或者对一些中小企业进行兼并重组,来获取矿产资源,扩大公司的经营规模,争取在几年之内,实现跨越式的快速发展,这样一来,就规避了上述风险。

只是,这样做也有缺点,假如国际铜价大幅回落,导致国内有色价格在高位回落,公司就会面临系统性风险,很容易会出现资金链断裂,无法度过严冬,有破产倒闭的危机,因此,保守一些的方案就是增加在辅业上的投入,继而逐步转型,在资源枯竭之前,完成公司的主业转变。

王思宇眯着眼睛,斜倚在沙发上,沉思良久,轻声道:“还是选择激进一点的方案吧,我这个人喜欢进攻,不喜欢防守,就算最坏的情况,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行融资,度过难关,而那时,恰恰是我们收购资源的最佳时期,小蕾阿姨,不要有太大的顾虑,既然已经搞了,就要做大做强,争取早日和那些‘国’字头的掰掰手腕。”

叶小蕾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莞尔道:“早就知道你会选择相对激进的方案,你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冒险。”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着缠了白纱的右手,一语双关地道:“这种性格很不好,经常要付出代价。”

叶小蕾有些脸红了,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那是你自找的,别来怪我。”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道:“小蕾阿姨,你要是肯听话些,别总哭哭啼啼的,我哪里会那么冲动。”

叶小蕾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几声,又叹了口气,垂下头,柔声道:“有时候,喝点酒确实很好,能让人忘记很多烦恼,女人是感性动物,有时大哭一次,反而会舒缓情绪,你不懂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现在还想哭吗?”

叶小蕾默默点头,摆弄着纤巧的手指,悄声道:“不只是现在,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想大哭一次。”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声道:“那就哭吧,我不拦着你。”

叶小蕾抬起头来,拂了拂秀发,双手捧腮,美眸中闪动着动人的光彩,柔声道:“不行,喝了酒以后,脑子里晕乎乎的,倒哭不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温柔地注视着她,悄声道:“小蕾阿姨,还在生气吗?”

叶小蕾轻轻摇头,摸起茶杯,用纤白的尾指挑起一片葱翠的茶叶,怔怔地望着,有些惆怅地道:“小宇,阿姨真的不怪你,只是我们两个都要冷静下来,不要失去道德和理智。”

王思宇跷起二郎腿,闭了眼睛,回味着她这句话,又想起之前的香艳情景,在他蓄意的勾引下,叶小蕾当时表现出的样子,与现在判若两人,那种欲拒还迎的娇羞,在堕落边缘的挣扎与渴望,无不令人砰然心动。

他可以确定,在这位成熟美艳的少妇心中,也隐藏着某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只可惜,两人之间的关系特殊,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使得王思宇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要想得到这位珠圆玉润的大美人,成了一种奢望,哪怕曾经无限接近,也终究是功亏一篑。

沉默良久,王思宇叹了口气,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小蕾阿姨,如果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你还会拒绝吗?”

叶小蕾把玩着茶杯,柔声道:“没有想过。”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现在想想吧?”

叶小蕾脸上泛起一片红霞,显得格外妩媚动人,她放下杯子,把目光移向窗外,歪着脑袋,淡淡地道:“就算你不是媚儿的男朋友,我们也没有可能,绝对没有。”

王思宇大感泄气,有些沮丧地道:“看来,我对女人真没有什么吸引力。”

叶小蕾伸手抚唇,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小宇,不是那样的,你这样年轻,就当了市委常委,手握大权,这样的男人最具诱惑力,只要你肯邀请,相信很多漂亮女人都会投怀送抱。”

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有些自嘲地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市委常委,就不会有漂亮女人喜欢了?”

“也不是!”叶小蕾瞟了他一眼,弯下腰,摸了摸白皙纤巧的足踝,随后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面,轻轻拨弄着秀发,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你还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很好,尤其是骨子里透露出的那种野性,那种勃勃生机,都很吸引人。”

王思宇这才展颜一笑,轻声道:“小蕾阿姨,这是在安慰我吧?”

叶小蕾俏脸绯红,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柔声道:“知道就好,不要胡思乱想了,自古以来,能成就大事业的人,都懂得控制欲望,你要上进些才好,不能到处沾花惹草,否则惹了媚儿伤心,我定然不会饶过你。”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安全起见,还是换个总经理比较好,不然你们娘俩合起伙来欺负人,我怕是要变回穷光蛋了。”

“有这个可能性!”叶小蕾妩媚地一笑,走到卧室门口,悄声道:“小宇,时候不早了,快点睡吧。”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起身道:“小蕾阿姨,跳支舞吧,然后忘了今晚的一切,明天重新开始。”

叶小蕾犹豫了片刻,转过身子,倚在墙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犹豫道:“还是算了,阿姨喝了酒,跳不好的。”

王思宇走了过去,双手撑在墙面上,望着局促不安的叶小蕾,悄声道:“就用一支舞,来为今晚画个句号,结束这个荒唐之夜。”

叶小蕾转过俏脸,咬着粉唇,娇嗔地道:“走开,别来诱惑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随手关了灯,拉着她冰凉的小手,缓缓走到客厅中央,揽了她柔软的纤腰,轻柔地移动着步子,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叶小蕾俏脸羞红,伸出双手,搭在王思宇的肩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就跳五分钟,这是底线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微笑道:“好吧,那就五分钟。”

叶小蕾拂了拂秀发,悄声道:“还疼吗?”

“不疼!”王思宇淡淡地回答,他低了头,盯着她的杏眼桃腮,侵略性十足。

叶小蕾叹了口气,目光躲闪着,呐呐地道:“对不起。”

“没什么。”王思宇淡淡一笑,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小蕾阿姨,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牢房里,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

叶小蕾怔了怔,讶然道:“在哪里?”

王思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是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叶小蕾咯咯地笑了起来,把俏脸埋在王思宇的肩头,忸怩道:“怎么可能,别胡说了。”

王思宇停了脚步,微笑道:“是真的,那是个梦境,梦里那个美人和你长得很像,可惜,她的左胸上有一颗美人痣,而你却没有,不过,我一直都把她当做了你。”

叶小蕾呆住了,伸手掩嘴,颤声道:“美人痣?”

王思宇察觉到异常,疑惑地道:“是啊,怎么了?”

叶小蕾默立半晌,才轻轻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专心跳舞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不再吭声。

沉默之中,两人轻轻晃动着身体,脚下却没有移动。

几分钟后,叶小蕾身子后仰,喃喃道:“好了,小宇,我想回去了。”

“再等等。”王思宇伸出手,用手指梳理着她柔顺的秀发,随后将手指放到鼻端,嗅了嗅,轻笑道:“好香!”

叶小蕾心中一荡,美眸流波,斜乜了他一眼,伸出纤纤玉手,轻抚额头,怯生生地道:“小宇,我头好晕,想回去了。”

王思宇把手放在她的翘.臀上,用力揉.搓着,低声道:“再等等。”

叶小蕾咬了粉唇,扭动着腰肢,颤声道:“别这样,求你了……”

“嘘!”王思宇竖起手指,轻轻吹了口气,随后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这是最后五分钟,我拿党性担保!”

“赖皮!”叶小蕾伸出粉拳,在他后背上捶了几下,就转过头,懊恼地道:“就知道会这样,真不该答应你。”

“会怎么样?”王思宇的右手如蛇般灵巧地钻进她的腰间,探了下去,用充满磁性的嗓音,沉声问道。

叶小蕾开始喘息起来,抱了王思宇的后背,拉扯着他的睡衣,赌气地道:“被你欺负!”

王思宇微微一笑,歪着脑袋望着她,悄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

叶小蕾耳根红透,身子歪歪斜斜,颤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王思宇的情绪在瞬间激动起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力揉.搓着,也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知道的,一定知道的,快点告诉我!”

叶小蕾慌乱地挣扎着,扭动着身子,气喘吁吁地道:“别这样,别逼我了,给我留下点女性的尊严吧,小宇,阿姨求求你了!”

王思宇低下头,盯着那迷离的媚眼,娇艳的红唇,重重地亲了过去。

在一阵热烈的吻中,叶小蕾的身子变得酥软下来,情不自禁地踮起足尖,用手捧了王思宇的脸颊,热情地回应着,嘴里发出咿咿呜呜的呻吟声。

王思宇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双手用力地揉.搓着她高耸的胸脯,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中。

在一阵眩晕之中,叶小蕾忽地露出极为痛楚的表情,猛然推开王思宇,跌跌撞撞地向前逃去。

王思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了她的玉臂,轻声道:“小蕾阿姨,不要怕!”

叶小蕾甩了几下,却无法挣脱,就张开檀口,在王思宇的胳膊上咬了一口,随后掩面冲进书房,倚在房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带着哭腔喊道:“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

王思宇撞开房门,走了进去,气喘吁吁地道:“逃不掉的,小蕾阿姨,你逃不掉的!”

叶小蕾逃到书架边上,摸出一本本书,慌乱地丢了过去,颤声道:“小宇,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地走过去,喘着粗气道:“你喜欢的,我知道,你喜欢的,你骗不了我!”

叶小蕾战栗着摸起砚台,失声喊道:“小宇,别过来,求求你了,千万别过来!”

王思宇走了过去,伸手撕开她的白色小衫,低声吼道:“砸吧,快点砸吧!”

“啪!”叶小蕾软绵绵地丢下砚台,抱住王思宇,勾住他的脖子,表情痛楚地道:“完了,小宇,我们完了,咱们两个都要下地狱了。”

王思宇发疯一样撕扯着她的裙子,低吼道:“就算到了地狱,我也要做你的王!”

叶小蕾伸出芊芊玉指,捧着王思宇的脸,失控般地喊道:“我就喜欢野蛮的男人,蛮不讲理的野男人,来吧,来吧,撕碎我吧,快来做我的王!”

王思宇抱了她,伸手将书架上的杂物扫落在地,把这具晶莹洁白的身子放了过去,举起她的一双美腿,激动地道:“小蕾阿姨,我要来了!”

叶小蕾翻身坐起,咬着他的肩头,含糊不清地道:“小宇,*我,*我,*死我吧!”

在一声痛嘶声里,王思宇猛地向前冲去,剧烈地撞击起来。

叶小蕾扬起白皙秀挺的脖颈,嘴唇颤抖着,发出一声嘹亮的娇.啼,双手拉扯着王思宇的头发,哆哆嗦嗦地哭叫着。

书桌在猛烈地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的响声,一本本书哗啦啦地掉落下来,整个书房似乎都在剧烈地晃动着,两人却浑然未觉,依旧在疯狂放纵,抵死缠绵。

叶小蕾粉面潮.红,秀发飞扬,如同暗夜中的舞者,在王思宇的身下,放肆地旋转着身子,发出欢畅的叫喊声,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高亢而婉转,颤抖的尾音如同星星之火洒落,燎起了熊熊的火焰。

王思宇的情.欲如火如荼,在那曼妙的声音里,盯着叶小蕾那张羞红的鹅蛋脸,低吼着,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全然不顾,书房里已是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在书桌刺耳的滑动声里,他瞪圆了一双醉眼,歪歪斜斜地撞击过去,两人同时发出几声呐喊,接下来,是一阵无边的悸动,那喊声渐渐虚弱下来,化作无声的叹息。

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良久,王思宇俯下身子,轻吻着她曲美动人的娇.躯,颤声道:“小蕾阿姨,谢谢你!”

叶小蕾仰起俏脸,长吁了口气,美眸中闪过一丝恍惚,颤抖着长长的睫毛,呓语般地道:“嘘,别说话,让阿姨再飞一会……”

第六十六章 欲望之旅

上午十点多钟,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大地上,玉州市的大街小巷里,已经满是行人车辆,临街的店铺早已经开门迎客,高音喇叭声混杂着喧闹的音乐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而电视台家属楼的一间卧室里,却拉着厚厚的窗帘,将阳光完全挡在外面,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被子高高隆起,正有人如蛇般蠕动着,除了嘿嘿的坏笑声外,里面还有勾魂般的媚叫声传出。

十几分钟后,大床晃动得更加厉害,被子踢开一角,一条白生生的美腿露了出来,那条玉腿在床单上蹬了几下后,又陡然勾了回去,紧接着,脚面忽然绷直,在一阵痉挛中,那几根小巧白嫩的脚趾都在打着颤,锦被里传出一声媚到骨子里的娇呼:“不要,停下!”

恰在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伴着嗡嗡的震动声,里面传出悦耳的童音:“雅卖呆,雅卖呆,雅卖呆……”

一愣神的功夫,叶小蕾红着脸探出头来,喘息着道:“小宇,有电话来了!”

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就又把被子将她蒙上,轻笑道:“不用管,早知道应该把自动开机功能取消了,这大早晨的,别被他们搅了好事。”

“还是……还是……先接……唔!”叶小蕾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有把话讲清楚,只好无奈地闭了眼睛,又伸出白嫩的胳膊,勾了王思宇的脖子,颤声哼唱起来。

又折腾了七八分钟,在叶小蕾销魂的惊呼声中,大床猛地抖动了几下,微微颤动起来,过了好一会,王思宇探出脑壳,掀开了被子,望着脸色红润的叶小蕾,嘿嘿地坏笑起来,轻声道:“小蕾阿姨,麻酥.酥的感觉真好。”

叶小蕾羞愧到了极点,忙拉了被子,把俏脸扭到旁边,粉唇哆嗦着道:“小宇,快去接电话,别让它吵了。”

“遵命!”王思宇在她光洁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就伸手摸向床头柜,接通电话后,又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惬意地吐着烟圈道:“梁大市长,干嘛啊,我好不容易回省城躲几天清净,你这电话就没命地催,有点不近人情啊!”

电话里传来梁桂芝的娇笑声:“王书记,你可真行啊,打了三遍电话都不肯接,我发现,自从你升官之后,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老领导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梁姐,咱们之间就不必这么生分了吧,您交代的事情,我可都办完了。”

梁桂芝面色一喜,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小宇,怎么说?”

王思宇又吸了口烟,懒洋洋地道:“梁大姐,焦厅长还是很支持的,他会去孟省长那边吹吹风,省财政厅应该能拨下来一笔款项,另外,改天你回玉州的时候,顺便拜访下焦厅长,他会引荐几位行长,应该能贷出一笔款子。”

梁桂芝认真地听着,又伸手摸来台历,在上面扫了一眼,微笑道:“好的,既然事情有了眉目,那我下周也回省城一趟,四处跑跑。”

王思宇点点头,掸了掸烟灰,笑着道:“梁姐,即便是这样运作,恐怕缺口还是不小,你可能还要去找韩秘书长,再想想其他办法,搞不好,要做好跑京城部委的准备。”

梁桂芝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愁眉不展地道:“最难的就是这里,到部委跑资金,是地方上最头疼的事情,往往一拖就是三五年,还要看无数白眼,连个小科员都敢使脸色,只怕到时腿跑断了,头发跑白了,资金还是不能到位。”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没办法的事情,狼多肉少嘛,各地方都在跑项目跑钱,部委那边自然要统筹考虑,不过你也不用心急,我在京城倒有几个熟人,或许能帮上点小忙,他们虽然能量不大,但对那边的情况很熟悉,起码能让你少跑些冤枉路。”

梁桂芝把电话夹在肩头,仔细地擦着镜片,笑眯眯地道:“也好,有熟人总归是好办事,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即便是跑不下来款子,能把文化艺术节的事情落实下来,也是好的。”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那件事倒是简单,我有朋友是开影视公司的,和央视那边有业务往来,请他帮忙联系一下,或许能搞出名堂来,演员啊,档期啊,这些应该都可以安排。”

梁桂芝眼睛一亮,笑着道:“小宇,可以啊,没有想到,你在京城的人脉关系这样好,这次可帮了梁姐大忙了,这两件大事,只要成了一件,梁姐都会重重谢谢你!”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谢倒不用了,这种事情,还要碰运气,要是出了差错,没办成,您可别埋怨我。”

梁桂芝笑了笑,摆手道:“瞧你说的,梁姐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只要你尽了心,梁姐感谢还来不及呢,哪会怪你。”

王思宇笑笑,把烟头掐灭,丢了出去,轻声道:“好了,梁姐,我还有急事,先挂了,咱们抽时间再聊。”

“好的,辛苦了,王书记。”梁桂芝挂了电话,戴上眼镜,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有他帮忙,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个王书记啊,就是万金油,哪疼都可以往哪抹,包治百病!”

秘书刘彩霞敲门进来,把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倒了茶水,笑嘻嘻地道:“梁市长,包治百病,那可不是万金油,是狗皮膏药!”

梁桂芝想了想,也觉得好笑,两个女人就隔着一张办公桌,咯咯地笑了起来。

“终于搞定了,这个梁市长啊,还真会找时间!”王思宇苦笑了一声,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就又悉悉索索地钻进被窝,低头吻着那滑腻的酥胸,留下几圈淡淡的牙印子,耸身挺了进去。

叶小蕾轻吟了一声,伸出瓷器般精致的玉臂,在他胸前推了推,羞恼地道:“混小子,快出去!”

王思宇咧了咧嘴,笑嘻嘻地道:“别急,小蕾阿姨,让它在里面动一会。”

“别说流氓话!”叶小蕾臊得满脸通红,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爆栗。

王思宇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眉花眼笑地道:“小蕾阿姨,昨晚说的还少吗?”

叶小蕾白了他一眼,用手捂了脸,恨恨地道:“还不是被你勾引的,鬼迷心窍,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情来。”

王思宇拉开她的小手,柔声劝道:“小蕾阿姨,千万别背心理包袱,只要我们两人喜欢,把事情做得隐秘些,不会有人知道的。”

叶小蕾却咬着粉唇,有些伤感地道:“小宇,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些,刚才我心里跳得厉害,唯恐媚儿从外面闯进来,真要那样,我可没脸活了,只能咬舌自尽。”

王思宇叹了口气,抚摸着她白皙娇嫩的肌肤,悄声道:“放心吧,媚儿在学校上课,白天不会回来的。”

叶小蕾双手捧腮,呆呆地望着棚顶,期期艾艾地道:“怎么办呢,真是太对不起媚儿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耐心开导道:“小蕾阿姨,你就别再难过了,其实媚儿也清楚,我在外面还有女人的,她也已经理解了。”

叶小蕾横了他一眼,蹙眉道:“那怎么能一样的,这种事情,哪有你说的轻巧。”

王思宇歪着脑袋,默默地注视着她,微笑道:“小蕾阿姨,是我强迫你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何必这样自责,苦苦为难自己,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你耿耿于怀,落了心病,那我真是百死莫孰了。”

叶小蕾见他说得真挚,也受到触动,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娇嗔地道:“坏小子,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放心吧,小蕾阿姨,算卦的曾经讲过,我这人面相贵不可言,还有桃花运缠身,不会出事的。”

叶小蕾心里‘咚咚’地跳了几下,默然道:“或许,这真是命中注定了,昨晚上你提的美人痣,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王思宇忙凑了过去,好奇地道:“小蕾阿姨,是什么事情?”

叶小蕾默然半晌,柔声道:“前些年,在玉州大街的卦摊上卜了一卦,那卦师断定我有牢狱之灾,最后还会以身还债,我当时自然是不信的,险些和他吵了起来,到了后来,卦师写了张字条,说只要记住这三个字,以后自然会有结果,我打开字条扫了一眼,见是‘美人痣’三个字,就撕碎了丢掉,没想到,昨天晚上,一切果然得了印证,小宇,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极为稀奇?”

王思宇也愣住了,盯着她看了半晌,心里暗自盘算着,这倒是个机会,利用好了,或许可以舒缓叶小蕾心中的负罪感,他寻思了半晌,就把嘴巴凑到叶小蕾耳边,压低声音道:“小蕾阿姨,那卦师是不是穿着一身破旧的军大衣,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叶小蕾用手掩了嘴,惊奇地道:“小宇,你怎么猜得这样准,当时还是夏天,那人却穿着军大衣,很是古怪。”

王思宇闭了眼睛,叹息道:“巧了,那人也曾经给我卜过一卦,在我手心里写过一个‘蕾’字,说我将来会得到她的相助,成就一番事业,当时,我也是不信的,可遇到你之后,一切也都应验了。”

叶小蕾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将信将疑地望着王思宇,呐呐地道:“小宇,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虽然有些心虚,王思宇还是把胸脯拍得咚咚响,绘声绘色地编出一段故事来,由于经常在主席台上即兴演讲,这种伎俩对他来讲,自然是小菜一碟,其实要讲说谎话的功夫,只怕一千个神棍,也比不上一个官油子。

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一些心理因素,叶小蕾对于这件事情,也就确信无疑了,思谋良久,便蹙眉道:“好吧,既然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我也尽量往宽心处想,省得大家不开心,但你可要千万注意,若是这件事败露了,我可没脸活了。”

王思宇赌誓发愿地哄了好一会,叶小蕾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两人又拉了被子躺下,叶小蕾闭了眼睛,枕在他的胳膊上,恬静地睡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悄悄摸了手机,给那位老神棍发了短信:“谢了,老家伙!”

没过多久,手机上传来一阵震动,只见短信上写着:“不客气,给我汇两千万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回道:“老家伙,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老神棍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小家伙,你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王思宇摸着手机,哑笑半晌,才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望着温婉可人的叶小蕾,喃喃道:“人生啊,不过是欲望的旅程罢了,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第六十七章 决心

补足了一觉,再次醒来,香气犹在,身边却已经空空荡荡,王思宇光着身子下了床,在房间各处转了一圈,却见屋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家具也擦得干干净净,厨房里还摆着香喷喷的饭菜,唯独不见叶小蕾。

他走到窗前,拉开淡粉色的窗帘,探头向下望去,那辆红色的千里马轿车也消失了,显然,叶小蕾已经返回西山了。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感到腹中饥饿,王思宇回到厨房,饱餐一顿,之后叼着牙签冲了热水澡,躺在浴缸里,舒服得呲牙咧嘴。

他闭了眼睛,回味着叶小蕾的妩媚风情,心情如水波一样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静,一想到她在身下婉转承欢,妩媚动人的模样,王思宇的胸口就像挂了钩子一般,钓着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悠悠荡荡。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擦干了身子,披着浴巾走出来,喝了杯茶水,就摸起手机,给于佑江打了过去,和他谈文化艺术节的事情。

这个策划方案是梁桂芝和周媛两人商讨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拉动闵江市的旅游业造势,希望能够通过举办这样一次活动,增加闵江市在外界的知名度。

整个艺术节预计历时三天,除了篝火晚会、赛龙舟、以及文化艺术品展销会等一系列活动外,其重头戏,就是制作一期‘走进闵江’的电视节目。

为了达到最优效果,梁桂芝希望能够邀请到央视知名栏目组过来录制节目,在央视黄金档期播出,如果方案能够顺利实施,必将会带动一大批游客来闵江旅游,也在外界树立了闵江良好的城市形象,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但方案进行的并不顺利,先是市委宣传部那边的态度非常冷淡,多次开会都只派出了一些闲散人员参加,没有给予积极配合。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宣传部长殷道奇上了李晨的车,自然会和他保持高度一致,对常务副市长梁桂芝搞的活动,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

这是官场生态里面最典型的一种现象,只要选择站了队伍之后,阵营双方的人马就会泾渭分明,在方方面面都要特别注意,不能有丝毫的含糊,否则只会两面不讨好。

而作为闵江市的市长,李晨在发展旅游业的态度上是很明确的,就是冷眼旁观,不支持,也不反对,搞成了,他的那份政绩自然也少不了。

假如兴师动众搞不成,那就要看梁桂芝的笑话了,当然了,只要他能不拖后腿,梁桂芝也就满意了,并不奢望此人能够大力推动。

但举办这种高规格的活动,梁桂芝心里也很没谱,毕竟闵江市还从没有过先例,而且市财政的状况,也不允许在这方面投入过大,只能想办法花小钱办大事。

王思宇体谅她的难处,也就想在暗处推一把,尽量把这件事情办成了,那样有助于梁桂芝在政府方面树立威信,为以后的发展打好基础。

毕竟王思宇还是有些野心的,日后若能打造出‘王系’,梁桂芝自然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员大将,因此,对这位老大姐,平时需要多关心,多支持一些才好。

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耳边传来于佑江有气无力的声音:“老四,什么事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有赚钱的项目,想找你合作。”

“什么项目?需要多少投资?要承担多大风险?”于佑江立时精神起来,连珠炮似地发问道。

王思宇摸着手机笑了半晌,摇头道:“佑江兄,要不提到赚钱,你是精神不起来了!”

于佑江这时才发觉上当,也觉得有些好笑,就把身子向后一仰,愁眉不展地道:“别提了,昨天去吃了次海鲜,不小心把肠胃搞坏了,昨晚上折腾了一夜。”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在医院?”

于佑江摆摆手,摇头道:“没有,家里躺着呢,给自己放几天假。”

寒暄几句后,王思宇把话转入正题,将邀请央视栏目组来闵江演出的事情讲了遍,随后笑着问道:“怎么样,佑江兄,这事能办成吗?”

“不太好说,尽力吧。”于佑江面露难色,坦白地道:“那栏目特火爆,几乎要提前一年预订,你们闵江没名气,估计也出不了多少银子,想上节目,难度不小。”

王思宇倒有些意外,皱眉道:“佑江兄,你和那位导演不熟?”

于佑江翻了个身,苦笑着解释道:“别的导演还都好说,基本上都能搞定,就那位牌子最大,金字招牌,极少买外面人的帐,加上人家确实水平高,随便发句话,那些明星大腕就会成群结队地去捧场,想搞定那人,难度不小。”

王思宇微微皱眉,迟疑道:“从台领导那边着手呢?”

于佑江摇头道:“那样更不成了,那位脾气大着呢,栏目上的事,完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旁人干涉不了,台领导也要敬着她。”

“那就是说希望不大了?”王思宇转身躺在沙发上,有些失望地道,早知道事情麻烦,倒不该和梁桂芝讲那些话,若是事情没办成,面子上难免有些难看。

于佑江笑了笑,轻声道:“也不是,她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和一位圈子里前辈的提携有关系,我们可以绕个弯子,先去拜访那位前辈,请他出来说句话,那样把握会大很多。”

王思宇吁了口气,笑着道:“好,那事情就拜托你了,过些日子,梁市长可能会到京城,到时你务必要出面帮忙。”

于佑江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放心吧,老四,你发话了,我一定放在心上,争取把事情办成了,梁市长过来,我会亲自出面,陪她跑几天,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也许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王思宇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又含蓄地道:“于书记最近还好吧?”

于佑江叹了口气,摇头道:“还那样,拿药片顶着呢,老头子不肯歇下来,身体早晚要搞垮了。”

王思宇心里一沉,皱眉道:“抽时间去和财叔说说,让财叔劝劝他,大院里面,除了老爷子外,也就财叔的话,他能听进去。”

于佑江摆了摆手,苦笑道:“没用,你在家里的时间少,不清楚老头子的脾气,他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最近京城里可出了不少事,老爷子每天都忙到很晚,哪能闲下来呢。”

王思宇默然半晌,又和他闲聊几句,挂断电话,发了会呆,就又拨了张倩影的手机,两人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他见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就换了衣服,开车到外面买了礼物,去探望玉州市纪委书记李国勇。

李国勇的心情很好,把王思宇让进书房,关了房门之后,先杀了几盘象棋,随后喝着茶水,聊起闵江市的情况。

王思宇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讲完之后,就笑着道:“鲍昌荣为了连任,想在换届的两年内搞出成绩,李晨却不肯合作,处处拆台,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一定程度了,必须要走一个。”

李国勇哼了一声,皱眉道:“没有好处的时候别往前冲,你可以借此机会扩大影响力,但不要轻易下注,免得辛苦一遭,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王思宇呵呵一笑,轻声道:“国勇书记,这次我可能真要当回傻小子了。”

李国勇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摇头道:“还是太年轻啊,摔得筋斗不够。”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微笑道:“现在已经摸到李晨的底了,他在省里的基础,主要是卢副省长,还有退下来的华波书记,卢副省长现在的境况不佳,发言权应该很有限,华波书记退了这么多年,影响力也消减得差不多了,老同志吹吹胡子,瞪瞪眼睛,小事还能办,太大的事情,多半也就敷衍过去了。”

李国勇放下杯子,皱眉道:“你啊,低估华波书记的影响力了,他主政华西期间,培养了不少干部,有些干部已经走出去了,在一些要害部门工作,只要他没咽气,旁人就要尊敬他,至少不会搞得太难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国勇书记,我决心已下,就算是老虎的屁股,也要摸一下,不然,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李国勇怔了怔,有些不解地道:“什么情况?”

王思宇苦笑道:“过段时间,可能会动一动。”

李国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轻声道:“怎么动?”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现在还不清楚,要看情况的继续发展,不过我有种预感,不出一年,肯定要离开华西,以后能否再回来任职,还是个未知数。”

李国勇不再吭声,沉思半晌,才笑眯眯地道:“这样吧,你那边先别动,我先在玉州点把火,帮你试试上面的压力。”

王思宇笑了笑,好奇地道:“怎么试?”

李国勇眯了眼睛,淡淡地道:“要是连儿子都保不住,那女婿就更别说了。”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不成,这样搞,太冒险了。”

李国勇摆摆手,不满地道:“放心吧,年纪大的人最不喜欢冒险,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好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沉吟道:“也好,本来想直接去找孟省长,把情况反应一下,那就再拖一拖。”

李国勇笑了笑,摇头道:“孟省长不会明确表态的,这种事情,只能因势利导,顺势而为,哪里像你这小子,硬是蛮干!”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没办法,总要给闵江留下点希望,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李国勇笑笑,轻声道:“只有捞足了资本,才能实现远大抱负,这个道理,你早晚都会明白的。”

王思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国勇书记,听说肖局要调到华中去了?”

李国勇哼了一声,摸了摸头发,感慨道:“是啊,如镜就差一步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本来也考虑过你,不过我觉得还不够成熟,就给回绝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在国内,只有到了省部级才能算真正的高级干部,以我的性子,怕是很难走到那么高的位置。”

李国勇轻轻摇头,目光和蔼地注视着他,沉声道:“不要妄自菲薄,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当年如镜为了他大哥的事情,冲冠一怒,也惹了不少麻烦出来,耽误了几年的发展,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磨砺出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缓缓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淡淡地道:“有些高干活得也很累,高处不胜寒啊。”

李国勇不再吭声,而是眯着眼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陷入到沉思之中。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起身下楼,坐进车子里,忽地收到了程琳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嗨,现在是真心话大冒险时间,叔叔,男人在什么时候最激动?”

王思宇想了想,就回复道:“把拳头砸在敌人的鼻梁上,或者把**插入情人的**里。”

“下流,无耻,色.情狂!”程琳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笑,继续发道:“琳琳,现在到京城了吗?”

程琳很快回道:“正在出租车上,晓芬阿姨在身边,别打电话。”

王思宇微微一笑,按动键盘道:“好的,一帆风顺,记得早点回来。”

程琳哑笑半晌,又发了短信道:“叔叔,早点回去干嘛?”

“激动!”王思宇一脸坏笑地发了这两个字。

程琳咬着嘴唇回道:“叔叔,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否则,我会把拳头砸在你的鼻梁上!”

发完之后,她抿嘴一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远处的夕阳,咯咯地笑了起来,眼里却泛动着晶莹的泪花。

第六十八章 小叛徒

开车回到电视台家属楼,王思宇把车子停稳,直接去了廖景卿家,吃过晚饭后,就坐在沙发上,陪着瑶瑶看动画片,把薯片塞到她的小嘴里,听着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瑶瑶吃得香甜,说话时,清凉的口水垂下,都滴落在王思宇的手指上,她却不以为意,双手拍着王思宇的大腿,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注意力倒没有放在电视上。

廖景卿收拾了桌子,从厨房走出来,泡了杯茶递过来,坐在两人身边,微笑道:“小弟,刚才下班去接瑶瑶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人,好像就是以前带咱们去罗敷水库游玩的中年人。”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姐,那是老俞,湖东区的区委副书记,他爱人是我的老上级,现在也在闵江,做常务副市长。”

廖景卿‘嗯’了一声,迟疑道:“小宇,他和梁市长夫妻感情好吗?”

王思宇摸出纸巾,擦了湿漉漉的手指,把小食品放在茶几上,笑着道:“很好啊,他们两人差不多是模范夫妻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摆手道:“那可能是误会了。”

王思宇怔了怔,转头望着她,好奇地道:“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廖景卿轻轻点头,含蓄地道:“是啊,发现他和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在一起,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想起在回到闵江之前,梁桂芝的反常表现,就觉得有些可疑,忙追问道:“姐,在哪发现他们两人的?”

廖景卿微微蹙眉,轻声道:“在东湖区时代广场附近。”

瑶瑶这时转过头来,眨着眼睛道:“舅舅,舅舅,我也看到了,他们两个还亲嘴了呢!”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却笑着道:“这个老俞啊,本来还是很老实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

廖景卿叹了口气,悄声道:“两地分居太久了,总是不好的。”

王思宇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看了会电视,就把瑶瑶放下,独自进了书房,拉上房门后,摸起手机,给俞汉涛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微笑道:“喂,俞书记,你好,在忙吗?”

俞汉涛站在包间的窗口,笑着道:“不忙,刚和朋友吃过饭,王书记,今儿怎么有空,想起和我老俞联系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我回玉州办事,本来想和你见个面,一起叙叙旧,不过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俞汉涛忙笑着道:“有什么来不及的,你来西马路的‘君山居酒家’,今晚上,咱哥俩好好喝几盅,来个不醉不归。”

王思宇摆了摆手,苦笑着道:“不行,晚上有事,就不去了,老俞啊,最近梁市长好像不太开心,你要多关心她一下。”

俞汉涛心里一跳,赶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工作压力太大?”

王思宇轻轻摇头,皱眉道:“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了。”

俞汉涛脸色微变,有些心虚地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老俞,不要装糊涂了,连我都知道了,你还能瞒得了谁!”

俞汉涛紧张起来,期期艾艾地道:“老弟,别开玩笑,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老俞,时代广场那空气不错吧?挺适合接吻的。”王思宇索性把话挑开了说,免得他支吾其词。

俞汉涛登时无语,半晌,才摸着油亮的前额,磕磕巴巴地道:“老弟,你不会去告状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皱眉道:“怎么会呢,老俞,我这是在帮你。”

俞汉涛的心突突直跳,苦笑着道:“那就好,老弟,够意思。”

王思宇抽出一管狼毫笔,蘸了墨汁,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叹息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汉涛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办公室的一个打字员,要转编制,我看她挺可怜的,就动了恻隐之心,想帮她一下。”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老俞,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上床了没有?”

俞汉涛抓了抓脑门,嘿嘿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老弟,她是自愿的。”

王思宇哼了一声,点头道:“那是当然了,你还没胆子强迫。”

俞汉涛沉吟半晌,脸色又难看起来,愁眉苦脸地道:“邪门了,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桂芝怎么会知道的呢?”

王思宇放下狼毫笔,闭了眼睛,揉着太阳穴道:“老俞,你打算怎么办,不会要离婚吧?”

俞汉涛蓦然一惊,赶忙道:“不会,我从来都没想过离婚,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哪能说离就离呢。”

王思宇点点头,沉吟道:“梁姐有没试探过你?”

俞汉涛想了半晌,极为肯定地道:“没有,她最近一直说很忙,回不来,让我多注意身体,好像没有反常的地方。”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那问题还不大,赶紧处理吧,别搞得没法收场。”

俞汉涛心里乱糟糟的,抓耳挠腮地道:“要是现在断了,还真有点舍不得,那丫头挺不错的,没啥坏心眼。”

王思宇皱了皱眉,叹息道:“随你吧,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俞汉涛沉思半晌,摇头道:“为难啊,真是为难。”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过些日子,梁市长要回省城来,你要抽出时间,多陪陪她。”

俞汉涛会意,连声感谢道:“好的,老弟,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摸起狼毫笔,在宣纸上练了会书法,又抽出一本书,慢慢地翻开起来,半个小时后,才返回客厅,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过了一会,瑶瑶穿着漂亮的花格子睡衣,推开浴室的房门,从里面奔了出来,笑嘻嘻地道:“大美女,你快点。”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了起来,把她抱在怀中,摸着瑶瑶湿漉漉的秀发,轻声道:“瑶瑶,谁是大美女啊?”

瑶瑶伸出白嫩的手指,向浴室方向一指,摇头晃脑地道:“当然是妈妈啦!”

王思宇故意逗她,就板着脸道:“乱说,妈妈一点都不漂亮。”

瑶瑶伸出小手,揪了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道:“舅舅,舅舅,你不知道,妈妈光溜溜的样子,可好看了,皮肤比牛奶还白呢!”

王思宇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摇头道:“我不信!”

瑶瑶哼了一声,撅嘴道:“我又没有撒谎,不信你自己去看好啦。”

王思宇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蛋,叹息道:“不行啊,妈妈会打人的。”

瑶瑶伸手摸了茶几上的小食品,抓出薯片,塞到王思宇的嘴里,笑嘻嘻地道:“不怕,妈妈打人不疼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瑶瑶,舅舅明天就回闵江了,你在家要记得听话,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瑶瑶撅了嘴巴,‘噢’了一声,又板着小脸道:“舅舅,我也想去闵江。”

王思宇轻轻摇头,在她光洁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悄声道:“不行,小宝贝,你去了妈妈会伤心的,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瑶瑶伸出双手,捧着脸颊,有些发愁地道:“是啊,妈妈会哭的,可我也舍不得舅舅,唉,真是好矛盾呢!”

王思宇歪着脑袋,望着她愁眉紧锁的小模样,不禁‘扑哧’一笑,轻声道:“瑶瑶,等你再长高一点,舅舅就把你和妈妈都带在身边,以后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瑶瑶拍手喊了声好,又拉着王思宇走到镜子前面,手舞足蹈地比划道:“舅舅,我要是长到你胸口那么高,就能和妈妈去闵江了吧?”

“是啊,那你就快点长高吧!”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摸着她的小脑袋,心里满是柔情。

瑶瑶踮脚向上跳了几下,就瘪了小嘴,有些泄气地道:“讨厌,还要长好多年呢!”

“不会的,瑶瑶很快就会长大了!”王思宇哈哈一笑,抱了她,在客厅里跑了几圈,就把她丢在沙发上,咯吱了一番。

在瑶瑶咯咯的笑声中,廖景卿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拂动着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瑶瑶在沙发上挣扎了半晌,才跳了下去,奔到廖景卿的身边,笑嘻嘻地道:“妈妈,妈妈,我说你的皮肤白,是大美人,舅舅不信呢,快脱了给他看!”

廖景卿俏脸绯红,啐了一口,蹲下身子,用手指梳理着瑶瑶乱蓬蓬的秀发,柔声道:“瑶瑶,别乱说,被人知道,会笑的。”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不怕,谁敢笑,就让舅舅派人把他抓起来。”

廖景卿无奈地摇摇头,牵着她的小手,来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小弟,是不是和媚儿闹别扭了,怎么两天没见她?”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道:“没有,媚儿最近学校的事情太多。”

瑶瑶却撇了撇嘴,仰起小脸道:“才不是呢,舅舅想亲嘴,媚儿阿姨不肯,害怕了,就不敢回来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抱起瑶瑶,低头道:“你啊,倒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好好学习。”

瑶瑶吐着小舌头,做了鬼脸,扭着身子,嘻嘻地笑了起来,眼睛变成一对弯弯的月芽。

王思宇眉头一挑,向她眨了眨眼,凶巴巴地道:“小叛徒,居然敢出卖舅舅!”

瑶瑶也眨了下眼睛,得意地道:“舅舅,我出卖了好多秘密了呢,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告诉妈妈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摸起遥控器,拨了几个台,讪讪地笑了起来。

“我困了,要先回去休息。”廖景卿也有些坐不住了,赶忙站了起来,红着脸回到了卧室。

王思宇招了招手,把瑶瑶叫过来,悄声道:“瑶瑶,都跟妈妈说什么了?”

瑶瑶爬到他的膝盖上,揪了他的耳朵,很小声地道:“要是家里来了别的男人,我就使劲哭!”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着她的小鼻子,轻声道:“小叛徒,下次不许再泄密了,知道吗?”

瑶瑶伸出双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打了哈欠,懒洋洋地道:“知道了,大叛徒,人家也困了呢!”

第六十九章 春水

王思宇在省城这几天,闵江官场却发生了一场闹剧。

周一下午,老城区正在召开的全区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上,区委书记田宏业的老婆突然闯进会场,大哭大闹,一度冲上主席台,把田宏业的眼镜打掉,使出九阴白骨爪的绝技,在他脸上挠出几道骇人的伤疤。

区委秘书长老林见势不妙,上去劝架,也挨了两巴掌,副区长黄亚楼被咬伤,丁贵英就如同狂暴的野兽一般,横冲直撞,把会场搞得一团糟。

参加会议的干部们极为震惊,甚至有人当场起哄,吹着口哨喝起了倒彩,搞得田宏业威信全无,没等会议开完,就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区委大院。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结,当天晚上,丁贵英带着儿子小武闯到了他情妇的家里,将两人堵了个正着,因此,两个女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骆小萍身材娇小,力气单薄,根本不是丁贵英的对手,很快被打翻在地,硬是被抓掉了一绺头发,田宏业见状,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分开两人,顺手抽了丁贵英两巴掌。

小武见母亲吃了亏,气急之下,把田宏业打倒在地,骑上去就是一顿乱拳,把田宏业打得鼻血长流,险些昏厥。

最后,还是丁贵英看不下去了,赶忙拉开儿子,哭哭啼啼地回了家。

而骆小萍受了羞辱,也开始大哭大闹,寻死觅活,任凭田宏业苦苦哀求,都不肯罢休,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多钟,她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接下来两天,田宏业没有到区委上班,而是关了手机,躲在一家宾馆里借酒浇愁,派遣胸中烦闷,喝得烂醉如泥。

区长罗明瞄到机会,趁机发难,他以区委田书记失踪为名,召开了区委紧急会议,指令公安机关,务必要找到田书记,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会后,老城区的公安民警几乎是倾巢而出,开着警车满世界地去找那位失踪了的田书记,把事情宣扬得尽人皆知。

周四的上午,田宏业开机以后,接到杨光打来的电话,才清楚事情闹大了,几乎市委领导们都知道了他出了事,外面传闻满天飞,鲍书记气得险些吐血。

田宏业也知道闯了祸,心中懊恼不已,赶忙打电话给市委书记鲍昌荣,没等他解释,就被鲍昌荣骂得狗血喷头。

十几分钟后,田宏业才有机会分辨,声泪俱下地检讨了一番,把责任都推到妻子丁贵英身上,并坦言辜负了鲍书记的信任与期望,如果组织上要处理,他愿意承担主动承担责任。

鲍昌荣见他如此狼狈,也消了火气,责令他立即将此事形成材料,向市委作出说明,并提醒他,这件事情一定要妥善处理好,尽快消除不良影响。

田宏业不敢怠慢,赶忙去了单位,点了卯后,安排好当天的工作,又急匆匆地回到家中,给丁贵英赔礼道歉,并且把当前的形势分析了一番,只说若被别人利用,非但官职不保,还会惹出别的乱子来,甚至会牵连到市委鲍书记。

丁贵英虽没有消气,但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后悔不迭,就按着田宏业的嘱托,写了证明材料,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安抚了妻子这边,田宏业又找到骆小萍,两人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骆小萍已经伤透了心,彻底绝了和他来往的念头,

经过一番商讨后,田宏业送出一张二十万元的银行卡,另外承诺,过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下来以后,帮骆小萍在老城区买套三居室的住房,作为多年来的补偿。

王思宇在回到闵江后,就从梁桂芝口中得到了消息,暗自琢磨着,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李晨等人在背后搞鬼,对李晨而言,这是一张早就抓到手里的牌,只是在寻找最佳的出牌时机罢了。

郭辉被带走后,田宏业又爆出丑闻,这无疑是提前设计好的,左右开弓,打了鲍昌荣两记响亮的耳光。

如果说郭辉的离开,使鲍昌荣在常委会里少了一位坚定的支持者,那么田宏业的事情,则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若是处理田宏业,就很容易失去对老城区的控制,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鲍昌荣已经连最信任的干部都无法保护。

这种心理上的震撼无疑将是巨大的,很具备杀伤力,会使一些干部立场动摇,进而见风使舵,彻底转向李晨一方。

若是不进行处理,那么鲍昌荣的名誉也会受损,会落下用人不当,包庇问题干部的口实。

梁桂芝喝了口茶水,摸起一枚棋子,轻巧地落在棋盘上,沉吟道:“小宇,李晨步步紧逼,鲍书记好像有些招架不住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面色沉静地道:“闵江的雨下得多大,要由玉州的龙王来定,上面没有达成共识以前,变数还很多,他们就算折腾得再欢,也未必能翻得了天。”

梁桂芝心情稍定,转头笑道:“看来,这次玉州之行收获颇丰,摸到上面的脉了?”

王思宇轻轻摇头,笑着道:“那倒没有,不过也小有收获,起码了解到一些微妙的动态。”

梁桂芝向对面努努嘴,微笑道:“小宇,你回去这些日子,我们家媛媛可是郁郁寡欢,好几天都没笑模样,等会可要好好陪陪人家。”

周媛神色微窘,满脸晕红,低下头,怯生生地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梁姐,别总寻人开心。”

梁桂芝瞄了她一眼,咯咯笑道:“耳朵根子都红透了,比平时更好看了,媛媛,我要是男人,舍了性命也要娶了你。”

王思宇在沙发上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周媛身后,弯腰看着棋盘,笑着凑趣道:“梁姐,你要真是男人,咱俩是要决斗一次了。”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挥着拳头道:“决斗就决斗,谁怕谁!”

周媛抿嘴一笑,落下一枚棋子,忽觉后颈有些发痒,知道王思宇在悄悄吹气,就有些难为情地站了起来,摆手道:“不下了,我去洗澡,你们两个讨厌鬼快走,别总拿我消遣。”

梁桂芝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把棋子丢下,娇笑道:“主人下逐客令了,那我就走,免得当电灯泡。”

周媛啐了一口,又横了王思宇一眼,蹙眉道:“小宇,你也回去吧,省得她总嚼舌头。”

王思宇微微一笑,递了个幽怨的眼神过去,又转头道:“正好,俞书记让我捎了几件礼物过来,还都在屋里呢,梁姐,跟我过去拿吧。”

梁桂芝目光一滞,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轻声道:“好吧,他倒是有心了。”

王思宇回到房间,从包里翻出几样礼物,有最新款的时尚女装,也有漂亮的首饰,都放在沙发上,笑着道:“梁姐,老俞真是懂得体贴人,我还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像他那样细心。”

梁桂芝却只是淡淡一笑,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就摸起茶杯,感慨道:“男人啊,在犯了错误之后,总是心存愧疚的,就想在物质上给予弥补。”

王思宇心里一沉,佯装不解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道:“梁姐,老俞犯啥错误了?”

梁桂芝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最近长本事了,学会哄女人开心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沏了茶水递过去,轻声道:“这次回省城,本来时间安排得很紧,没有和老俞见面,没想到,通了电话之后,第二天上午,他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非要把这些东西捎来,又拉着我的手打听,‘我们家老梁现在怎么样了,工作压力大不大啊?瘦了没有啊,偏头痛的毛病犯了没有啊?’”

梁桂芝面色稍微好转了起来,摘掉眼镜,抹了下眼角,咯咯笑道:“这个榆木疙瘩,就是爱面子,在电话里,从来都是那几句套话,在你面前倒充起好男人来了,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本来就是好男人嘛,梁姐,依我看,你还是应该把他运作过来,这样的好男人,应该看紧点,免得被人抢走。”

梁桂芝犹豫了下,沉吟道:“好吧,过些日子回省城,和他商量一下吧。”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心里踏实下来,笑着道:“不用商量了,人家老俞是一直要过来的,就是你顾虑太多,总是不肯,搞得一个大男人跟个怨妇似的,我看着都心疼。”

梁桂芝‘扑哧’一笑,摆手道:“心疼就娶了吧,我去和媛媛过日子。”

王思宇双手摊开,咋舌道:“梁姐倒是开放,观念与时俱进了。”

“去你的!”梁桂芝瞪了他一眼,戴上眼镜,抱起沙发上的礼品盒,欢天喜地般走了出去。

王思宇如释重负,轻吁了一口气,赶忙摸出手机,给俞汉涛通风报信,又出谋划策,指点了一番。

俞汉涛自然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声道:“老弟,你算是帮了老哥的大忙,过了难关之后,我一定重重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要想彻底解决问题,你还要多做些工作。”王思宇皱着眉头,把田宏业的事情讲了一遍,微笑道:“老俞啊,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俞汉涛听了以后,也受到触动,沉吟半晌,点头道:“老弟,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王思宇看了下时间,就推门走了出去,敲开了周媛的房门,笑嘻嘻地走到她身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条白金项链,挂在她娇嫩纤白的玉颈上,悄声道:“美人老师,想我了吗?”

周媛面颊微红,咬着粉唇,忸怩地道:“当然没有了!”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抱了她,坐在沙发上,闭了眼睛,轻声道:“要是被昔日的那些男同学知道,我能抱了美人老师坐在这里,只怕会嫉妒死!”

周媛心中一荡,摆弄着纤长的手指,咯咯笑道:“要是爸爸知道,抱着我的男人,竟然是你这下流痞子,只怕要拿棍子把你打个半死!”

王思宇抄起她雪白的小脚,摆弄着那几根精致的玉趾,笑着道:“不会的,老爷子爱屋及乌,只会加倍爱护我。”

周媛红了脸,撇嘴道:“要真有胆量,你现在就打电话过去,坦白了吧!”

王思宇心里有些发虚,却摸起手机,硬着头皮道:“打就打,谁怕谁!”

周媛却抢了手机,丢到旁边,转头横了他一眼,蹙眉道:“好啦,算我怕了你!”

王思宇嘿嘿一笑,撅起嘴巴,凑到她娇嫩的唇边,悄声道:“美人老师,亲个嘴吧!”

“不亲!”周媛神态娇羞,吐气如兰,手里绕了一绺秀发,冰清玉洁的俏脸上,已是红云密布。

王思宇心中敬爱,竟舍不得侵犯她,就盯着那张红艳艳的俏脸,嘿嘿地傻笑,半晌,才定了定神,笑着道:“好吧,就听老师的话,这次放过你了。”

周媛抿嘴一笑,垂下头,娇羞地道:“你这下流胚子,怎么这次学乖了呢?”

王思宇闭了眼睛,摇头晃脑地道:“全赖美人老师教导有方。”

周媛啐了一口,转过头去,眼波如水地瞄着墙角的钢琴,期期艾艾地道:“其实,我也很喜欢呢!”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忙凑了过去,笑嘻嘻地道:“喜欢什么?”

周媛红了脸,咯咯笑道:“喜欢教导你这下流胚子!”

王思宇哈哈一笑,扳过她的如花俏脸,轻声道:“美人老师,不是这样的,要说实话。”

周媛心如鹿撞,吃吃笑道:“这就是实话,你别想歪了!”

盯着她娇憨可人的模样,王思宇心中喜悦到了极点,再也按捺不住,就盯着那玫瑰花瓣一样娇美的红唇,重重地亲了过去。

周媛躲闪了几下,就勾了王思宇的脖子,递过香.舌,温柔地回应着。

“唔!”在一阵战栗中,冰山悄然融化,化作一池春水,在两人心中荡漾开来。

第七十章 凶兆

“唔……”

感觉到了周媛有些窒息,王思宇善解人意地移开嘴唇,用手指拨弄着她精巧的鼻梁,笑吟吟地望着满面酡红的冰雪美人,轻声道:“好香!”

周媛低了头,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满足的表情,过了半晌,她颤动着睫毛睁开双眼,却不敢与王思宇对视,而是羞怯地站了起来,俏生生地走到钢琴边,拉开椅子坐下,手抚琴键,柔声道:“小宇,现在形势很不乐观,矛盾有可能会进一步激化,甚至失控,你有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沉吟道:“李晨的小算盘打得精明,最近主动出击,频频得手,确实占据了主动,不过想要影响省委的决定,光靠这些动作,还是远远不够的,只要鲍书记能咬牙挺过去,前面会是一马平川。”

周媛蹙起秀眉,悄声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李市长与马书记结成了政治同盟,假如他们两人同心协力,持续施加强大的压力,极有可能会挤走鲍书记,李晨若是控制了局面,就会反手压制你和梁姐,到时情况会变得更加被动,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应该想出好办法,从根本上分化瓦解他们的同盟关系,尽量使李晨孤立起来。”

王思宇轻轻点头,默然道:“媛媛,你说的的确非常有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很大,他们两人都是有政治野心的,也有进行利益交换的基础,鲍书记若是离开闵江,两人或多或少,都能捞到好处,我们手里却没有足够的筹码,也就不可能拆散他们,更何况,李晨现在风头正劲,那些人会更加看好他的政治前途,不会轻易选择下车。”

“哆!”周媛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弹出一个音符,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之色,她拂了拂秀发,柔声道:“无论怎样,必须针锋相对,打掉他们的气焰,否则以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况且,也很容易把火烧到你和梁姐这边,逼着你们两人转变立场,和他们一起围攻鲍昌荣。”

王思宇闭了眼睛,轻声道:“已经在做准备了,不过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吧,看他们手里还有什么没打完的牌。”

周媛拉了一绺秀发,把玩了一番,拿到鼻端嗅了嗅,蹙起秀眉,悄声道:“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他们得逞了?那时可能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沉吟道:“就算鲍书记撑不住,被他们拱下去,梁姐也有机会竞争市长的位置,当然了,如果旅游业能够发展起来,她的胜算会更大。”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那你呢?”

王思宇把玩着茶杯,摇头道:“不清楚,要根据形势的发展来定,楼上的靴子没有落地前,我是不能在闵江睡踏实的,要做好随时调离的准备。”

周媛沉默下来,半晌,才幽幽地吐了口气,淡淡地道:“没有非常手段,鲍书记很难扭转被动局面,即便是挺过这两年,离开闵江的可能性也很大,而李晨虽然精于算计,却太心急了些,经常不按规矩出牌,时间久了,也会引起省委领导警觉,他们若是斗得两败俱伤,对你而言,其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利用好了,能够省下几年的奋斗,就这样放弃了,未免有些可惜。”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

周媛拂了拂秀发,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眺望远方,淡淡地道:“你决定了就好,其实只要立身正派,能够为百姓做些实事,也不必追求太高的职位,权力有时也是慢性毒药,会让人渐渐迷失本性,你能够在它面前保持超然的态度,我也很高兴呢!”

王思宇心中一荡,放下杯子,走了过去,抚着她的香肩,与她一起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夜景,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两人站在窗前,悄声聊了许久,直到周媛脸上露出一丝倦意,王思宇才抱着她进入卧室,把周媛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温柔地说了声晚安,就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转身带上房门,悄然离去。

回到卧室,冲了热水澡,王思宇躺在浴缸里,静静地思索着当前的形势,如果要反击,首选目标应该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黄海潮,他手中把握着公安口,是极为特殊的强力部门,可以用非常规的手段解决问题,对自己一方,有很大的威胁。

黄海潮此人虽然平时极为低调,不喜欢张扬,行事却极为老辣,也是李晨的冲锋大将,许多事情的后面,都有他的身影,打掉了他,无疑是拔掉了李晨口中最锋利的那颗獠牙,也会给其他人以心理上的震慑,促使他们与李晨拉开一段距离。

然而,在目前的情形下,去动他却有些不现实,很容易引起群众的反感,误以为这位公安局长是因为打黑行动,得罪了隐藏在幕后的保护伞,舆论会对他产生同情,这种无形的压力也不能小觑,因为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惹出很多麻烦,不利于维稳大局。

并且,黄海潮为人精明,反侦察意识极强,若是知道,纪委在摸他的底,或许会孤注一掷,先下手为强,到那时,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会受到威胁,慎重考虑,暂时还不能去触碰他。

其他的人,也很难办,那几位市委常委,都是与自己是同级别干部,没有省委领导的批示,是决计不能乱查的,否则就犯了官场大忌,这是一条不能触碰的红线,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冒险。

几番思量,要想解决李晨的问题,最佳的突破口在副市长吴方舟那里,他是李晨圈子里的核心成员,参与了李晨很多事情的策划,如果他肯反戈一击,胜算的把握就会大上许多,这也是王思宇手中没有打出的一张牌。

不过,令王思宇大伤脑筋的是,吴方舟此时的态度有些暧昧,应该是存了耍滑头的心思,在自己与李晨之间,刻意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有些内部消息,他可能会提前透露出来,但在李晨没有失势之前,他应该会有所保留,不会选择完全倒向自己。

这也是人之常情,官场常态,就算李晨此时失势,以吴方舟的性子,恐怕也不会落井下石,枉做小人,更何况,现在李晨现在占尽了上风,他更加不会反戈相向了。

不过想了想,王思宇还是觉得应该耐下性子,做做对方的工作,他擦了手,摸起旁边的手机,拨了号码打过去,微笑道:“老吴啊,休息了吗?”

电话里传来吴方舟爽朗的笑声:“没有,在书房里看书,这段时间,又把《资治通鉴》温习了一遍,受益匪浅啊,王书记,您从省城回来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往胸前撩了水,含蓄地道:“下午刚回来,听说这几天,老城区那边还挺热闹的。”

吴方舟收起笑容,微微皱眉,把面前的书向前推了推,压低声音,谨慎地道:“是啊,王书记,田宏业那人看起来满精明的,没想到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后院起火,这下麻烦大了,明天的常委会上,可能要出热闹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会意地笑了笑,随即眉头一挑,轻声道:“这事,不是偶然发生的吧?”

吴方舟讪讪地笑了起来,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是老黄安排人干的,不过他也没想到,田宏业的夫妇会那样配合,不但大闹会场,还玩了次失踪,把事情搞得如此之大,很难收场。”

王思宇眯了眼睛,摇头道:“就算不配合,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把矛盾进一步激化,老吴,这样发展下去,很容易使局势失控,搞不好,会闹到玉石俱焚。”

吴方舟心里突地一跳,迟疑道:“王书记,你的意思是?”

王思宇淡淡一笑,含糊地道:“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省委领导的态度,他们还是希望搞好团结,不折腾,如果某些人一意孤行,伤害到地方的稳定,可能会促使上面下定决心,对闵江的班子进行全面调整,那样,受损失的将是所有人,毕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吴方舟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试探地道:“李市长似乎很有信心,据说,过段时间,卢省长可能还要来闵江调研,上面对闵江的工作,似乎还是持肯定态度的,即便是有所调整,也应该是以微调为主,李市长的机会似乎更大些。”

王思宇笑了笑,转了身子,意味深长地道:“老吴,别被风向吹昏了头脑,关键还是要看自己的立场,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负责,不要和他们搅在一起。”

吴方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那是当然,我现在已经很少参与那些事情了,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有些事情,尽量回避,当然了,这还需要点时间,毕竟李市长那边,也不好得罪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老吴啊,我言尽于此,你老兄还需要仔细斟酌,否则,到时受了牵连,自毁前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说到这,王思宇挂了电话,哼着歌跳出浴缸,摸起毛巾,擦了脸,照了照镜子,皱眉道:“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吴方舟此时也没了主意,起身在书房里转了半晌,来到镜子前,端详半晌,就摸着额头,喃喃地道:“印堂发黑,凶兆啊,凶兆!”

第七十一章 围攻

次日上午,王思宇来到办公室,发现窗台上多出两盆花草,一盆是蝴蝶兰,还有一盆不知名的花草,花朵是蓝色的,中间却有一圈亮黄色的花蕊,很是漂亮,香气也非常浓郁。

他低头嗅了嗅,微微一笑,就转过身子,把公文包放在旁边,拉了椅子坐下,翻阅着桌面上摆放整齐的文件,不时皱眉沉思,拿笔在上面做出批示。

半个小时后,楼道里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下,很快,敲门声响起,副书记祝文秀面带微笑走了进来,走到办公桌前,向窗台方向努努嘴,微笑道:“王书记,怎么样,漂亮吧?”

王思宇抬头望了一眼,见她穿了一身黑色套裙,发型也刚刚换过,额前的刘海随意自然,发尾微微外翘,虽然稍显凌乱,却有种独特的美感,就点点头,半开玩笑地道:“很不错,文秀姐是越来越漂亮了。”

祝文秀微微蹙眉,斜睨着他,轻声抗议道:“居然不领情,反倒来调侃我,算了,这两盆花,我还是拿回去好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笑着道:“那可不成,快坐,文秀姐,这几天辛苦了。”

祝文秀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先泡了茶递过去,又拉了椅子坐下,双手叠放在桌边,笑吟吟地道:“没什么,难得你这样信任,辛苦些也是应该的。”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抽出刚才批阅过的一份文件,递过去,轻声道:“文秀姐,你这份方案非常好,很有想法,纪委除了查办腐败官员外,也要多关注民生问题,坚决整顿各行各业的不良风气,在这方面,我是坚定支持的,你们只管去做,遇到阻力,可以随时报我。”

祝文秀接过文件,低头看了批示,微笑道:“王书记,经过讨论,我们已经做了相关部署,过段时间,准备联合教育、卫生、物价、审计、农牧等部门,深入开展治理教育乱收费、纠正医药购销和医疗服务中的不正之风、农民减负等专项整治行动,争取能让闵江的老百姓从反腐倡廉的工作中,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王思宇极为欣赏地望着她,笑着说:“很好,文秀姐,全市各级纪检监察机关都要统一思想,把整顿政风和行业风气结合起来抓,争取彻底改善闵江市的软环境,你们要做好准备,打一场‘百日大会战’,如果能在三个月内,肃清闵江各领域的不正之风,我会向上面打报告,给同志们请功。”

祝文秀轻轻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我只是跟着您的调子走,只怕太激进了些,给您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手道:“别担心,只管放手去做,我这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麻烦,它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它!”

祝文秀喝了口茶水,皱眉道:“王书记,我昨晚接到了电话,听说田宏业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我也听说了,老田后院起火,烧得焦头烂额。”

祝文秀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道:“最近外面风传,鲍书记可能会调离闵江,李市长将要接替他的位置。”

王思宇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不用去管。”

祝文秀轻吁了口气,微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王书记,外面动静很大,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要做些准备?”

王思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把身子向后仰去,摩挲着头发,轻声道:“怎么准备?”

祝文秀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小声道:“昨天下午,案件审理室的刘副主任汇报了一些情况,他在审问一桩案子时,牵涉到了市委宣传部的殷部长。”

王思宇闭了眼睛,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心,沉吟道:“可以先摸摸外围,把具体情况搞清楚,但要谨慎,不能违反组织纪律。”

祝文秀会意地一笑,轻声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会亲自过问,保证万无一失。”

王思宇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望向窗外明净如洗的天空,淡然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的!”祝文秀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收拾了桌上的几份文件,起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忽地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道:“文秀姐,老田以前那些人中,有几个干部还是不错的,业务水平很强,再熬些日子,记得找他们谈话,只要有决心悔改的,就尽量安排一下,重新启用,不能因为站错了队伍,就一棍子打死,不给翻身的机会,那样人家心里也不会服气,会跳脚骂娘的!”

祝文秀微微动容,心悦诚服地道:“王书记,单只论这份胸襟,田宏业就无法和您相比,他当初自不量力,处处牵制您,真是枉做小人了。”

王思宇咧了咧嘴,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却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不动声色地道:“文秀姐言重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祝文秀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暗自赞道:“王书记这样年轻,却深谙用人之道,张弛有度,收放自如,难得,真是难得。”

王思宇眉头抖了抖,惬意地点了一根烟,有些得意地道:“王书记心如大海,自然胸襟广阔,岂是区区田宏业能比的?哼,哼哼……”

临近中午的时候,市委办公室主任赵连勇敲门走了进来,将下午常委会的讨论材料放下,坐在皮椅上,陪着王思宇闲聊了几句,就面带恭敬地站了起来,笑着说:“王书记,前些天老家来人,送了些野山参,我们自己也用不了,回头让小红给您送过去,泡酒喝,能补气安神,固本生津,提高睡眠质量,对身体大有好处。”

王思宇也站了起来,笑着谦让道:“赵主任,不用客气了。”

赵连勇却摆摆手,坚持道:“王书记,就是些不值钱的土特产,要是贵重的礼物,我是不敢送的,一点心意而已,请您千万别客气。”

王思宇呵呵一笑,摇头道:“老赵,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礼物不分轻重,坚决不收,这是早年立下的规矩,请老兄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了。”

赵连勇讪讪地笑了起来,额头上亮晶晶的,出了许多汗,他摸了摸后脑,殷勤地道:“也好,不过小红早就说过了,想找机会请您到家里吃顿便饭,到时可务必要赏光。”

王思宇推辞不过,就笑着答应下来,点头道:“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连勇立时笑逐颜开,满意地笑道:“王书记,那咱们可说定了,周末我去接您。”

王思宇起身,把他送到门口,望着他下了楼,才若有所思地返回办公桌后,摸起材料,微笑道:“这个老赵,怕是静极思动了。”

午餐过后,王思宇休息了半个小时,就夹包来到了市委办公大楼,进了常委会议室,却见黄海潮早已坐在那里,他虽然还不是常委,但在郭辉接受调查期间,暂时主持政法委的工作,因此,根据相关规定,他是可以参加会议的,不过按照以往惯例,黄海潮只有发言权,没有表决权。

十几分钟后,众人都来到会议室,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边,黄海潮怕沾了晦气,没有坐郭辉以前的那把椅子,而是另外加了一把,这样,会议桌边那把孤零零的椅子就显得有些扎眼,负责会议记录的秘书欠了欠身,想走过去挪开,秘书长鲁高阳却用目光制止了他。

会议开始后不久,就在一项人事任命问题上争吵起来,双方各据一词,互不相让,火药味极浓,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仍然没有达成妥协,只好进行举手表决,李晨一方自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以至于王思宇都懒得举手,无奈之下,鲍昌荣也只好通过了此项任命,不过那张脸孔,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李晨一方也没有相逼过甚,接下来的讨论中,气氛渐渐缓和下来,相关议题也都很顺利地获得了通过,就在鲍昌荣松了口气,准备宣布结束时,一直在旁边专心喝茶的副书记马尚风却抬起头来,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表情冷峻地道:“鲍书记,田宏业的事情,是不是也在会上讨论一下?”

鲍昌荣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把刚刚收起的材料重重地摔了下去,竖着眉头道:“马书记,你把话讲清楚,田宏业有什么事情?”

马尚风侧了侧身,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道:“他老婆大闹会场,搞得外面舆论沸腾,田宏业自己却失踪两天,没有到区委上班,这很不正常嘛!怎么,鲍书记,您觉得这没有问题?”

鲍昌荣强压住怒火,摆了摆手,一字一句地道:“马书记,请你搞清楚,闹会场的是他老婆,不是他田宏业,至于失踪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是带人到省城跑项目去了,罗区长没有调查清楚,就兴师动众地把事情搞大,他罗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李晨接过话头,面色阴鸷地道:“鲍书记,你这样讲就不对了,作为党员干部,不仅要约束好自身的行为,就连家属也有责任教育好,田书记可好,当着五百多名基层同志的面,搞出这样的闹剧,本来就很荒唐,而事后不知补救,却玩起了失踪,两天不到区委上班,导致区委工作一度混乱,这更是无组织无纪律,罗区长从关心同志的角度出发,派人去找,这样做有什么错?”

宣传部长殷道奇抬手捂了脸,也在旁边小声帮腔道:“是啊,田书记实在过分了些,以前就有传言,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在外面包养了情妇,本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嘛!”

鲍昌荣瞪了他一眼,有些恼火地道:“情况我都知道了,上午也已经严肃批评了他,对于田宏业,我还是那句话,这位同志大体上还是好的,即便是有些小错误,也都是可以谅解的,没有必要小题大做,揪住不放,我还是会前讲的那句话,大家都应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其他方面。”

马尚风却拂了拂衣袖,不依不饶地道:“鲍书记,我倒是认为,工作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是干部的问题,假如我们的干部都像他这样搞,工作能不乱套吗?我觉得,市委有必要检讨一下,我们在干部任用方面,是不是犯了一些错误,总不能等到事情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去想办法补救,那样太被动了,郭辉就是个例子。”

秘书长鲁高阳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地道:“马书记,我不同意你举的例子,郭辉同志的问题,省纪委还在调查中,在结论没有完全出来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对他品头论足,那样很不好,而且,常委会的议题都是上周拟定好的,会议之外的事情,还是下次讨论比较好。”

组织部长陈重义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地道:“这次的事情搞得很大,在外面引起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我认为,市委有必要,而且必须认真讨论,如何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

鲍昌荣沉默下来,环顾着会议桌边的几位常委,低头喝了口茶水,望着会议桌上的材料,不再吭声,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片喝茶声。

半晌,王思宇放下茶杯,打破了僵局,不紧不慢地道:“这样吧,大家先都消消火气,我提个折中的建议,为了严明纪律,先给个通报批评,消除影响,至于其他事宜,等调查结论出来后再讨论也不迟。”

梁桂芝摘下眼镜,表情冷淡地道:“我赞成王书记的意见,田宏业的问题,要查清楚了再做决定,在此之前,先给个通报批评,消除影响还是很有必要的,也是留有余地的。”

李晨微微皱眉,转头看了马尚风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就淡淡地道:“也好,只是调查应该尽快进行,不能无限期地拖下去,为了避嫌,调查工作就由组织部陈部长来负责。”

鲍昌荣铁青了脸,摆摆手,有些疲惫地道:“那就这样,散会!”

第七十二章 天机

散会后,梁桂芝收拾起桌面的材料,见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就转过头,悄声道:“王书记,这阵势还真少见,杀气腾腾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起公文包,起身道:“难得的机会,当然要把文章做足了,早在预料之中,不足为奇。”

梁桂芝叹了口气,走到会议桌对面,拍了拍鲍昌荣坐过的皮椅,轻声道:“这个位置好啊,背靠党旗国徽,面对两侧常委,大有总揽全局之势,每位坐在屋子里的常委,大概都梦想过,有朝一日,能坐到这把椅子上,王书记,你也不例外吧?”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想过,不过说起来,你可能还不太相信,我这人官瘾还真不大,起码没有烟瘾大。”

梁桂芝撇了撇嘴,摇头道:“我是不信,哪个男人没有野心,要真是与世无争的隐士,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了。”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如果为了追逐权力,可以牺牲一切,那最终会沦为权力的奴隶,也就没有资格去驾驭它,那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梁桂芝抿嘴一笑,扶了扶眼睛,感慨道:“你毕竟年轻,有这个资本,我们就不成了,等不起,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也只能不择手段了。”

王思宇心领神会,走到她身边,悄声道:“那就努力争取吧,过些日子,到省城跑资金时,也顺便活动一下,拜会那几位老领导。”

他非常清楚,梁桂芝刚才有感而发,并非随意一说,而是在暗示自己,她见到局面混乱,有机可趁,也动了心思。

毕竟省委办公厅出了两位省委常委,而且,文书记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如果梁桂芝决意要争,她还是很有竞争力的,这也是李晨一直都很忌惮她的原因。

梁桂芝微微蹙眉,仍有些踌躇不决,向前走了几步,就停下来,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悄声道:“王书记,孟省长那边,希望你能帮帮忙,他手中那一票至关重要。”

王思宇心里有些没底,但还是点点头,微笑道:“放心,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说话的,只是,上面还没有明确的态度,你要做好两手准备。”

梁桂芝会意地一笑,挺起胸脯,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两人出了会议室,说说笑笑地来到三楼拐角,却听有人在身后喊:“王书记,请稍等!”

王思宇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却见杨光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就点点头,微笑道:“杨大秘书,有事?”

杨光欠了欠身,脸上露出谦卑的笑意,轻声道:“鲍书记请您过去一下,有事情要商量。”

王思宇看了下表,点头道:“好吧,还有四十分钟下班,那就过去坐坐。”

几分钟后,两人回到楼上,来到鲍昌荣的办公室,刚刚走到外间,就听到秘书长鲁高阳在大声抱怨:“鲍书记,他们几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这是公然挑衅,我们必须坚决回击!”

王思宇微微皱眉,敲门走了进去,向屋里两人笑笑,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接过杨光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轻声道:“打铁还要自身硬,鲍书记,宏业同志确实犯了错误,给了人家攻击的口实,查查也好,免得外面人说你护短。”

鲍昌荣笑了笑,低头点了一根烟,一口口地吸着,半晌,才仰起头,有些痛心地道:“田宏业太让我失望了,刚刚去了老城区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就搞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没办法的。”

鲁高阳也跺了跺脚,怒声道:“田书记也是过分,没想到他组织观念这样差,不管怎么样,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把事情安排好了再走,哪怕中间打个电话回来也好,他要是不搞失踪,事情也不会闹大,这个屁股还没这样难擦。”

鲍昌荣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高阳秘书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明天把通报批评搞出来,下发到街道一级,先把影响消除了吧。”

鲁高阳哼了一声,起身道:“好吧,那你们先谈,我去找找陈重义。”

鲍昌荣皱了皱眉,低声道:“找他做什么,不要落人口实。”

鲁高阳忿忿不平地道:“鲍书记,他们谁都可以发炮,唯独这个陈重义没有资格,当初他跟着段永祺一条道跑到黑,事后,您宽宏大量,没有和他一般计较,可他不知感恩,居然在要紧关头,又跳出来攻击您,真是没有半点的良心,这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

“啪!”鲍昌荣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鲁高阳秘书长,请注意你的言行,不要带着情绪化来工作,这样很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陈部长,干扰他的正常工作,这是原则问题,马虎不得!”

“好吧。”鲁高阳叹了口气,转身来到门边,拉开房门,颓然走了出去。

鲍昌荣皱眉吸了口烟,笑了笑,轻声道:“老鲁是气糊涂了,他平时言行还是很谨慎的,刚才有些反常。”

王思宇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可以理解,会场上的情况是不太对头,这样搞下去,班子肯定要做调整了。”

鲍昌荣站了起来,端着茶水走过来,坐到王思宇的身边,语气低沉地道:“他们这是在逼宫,希望我能够主动让步,向上面提出调离的申请,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就算再被动,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闵江这边,不能落入李晨的手里,他心术不正,为了升官,能够出卖一切。”

王思宇端着茶杯,沉吟半晌,才淡淡一笑,点头道:“也好,闵江的事情,终归要省里做决定。”

鲍昌荣哼了一声,摩挲着头发,感慨道:“王书记,这股风是从上面刮下来的,他们针对的也不止是我,还有省委文书记。”

王思宇心头剧震,却没有吭声,沉默许久,才喝了口茶水,沉稳地道:“鲍书记,你有什么打算?”

鲍昌荣把烟头丢下,望着烟灰缸中升起的袅袅烟雾,皱眉道:“过段时间,省委组织部的赵部长可能要下来做调停,如果没有办法和解,也只能走一个了,不过,我的态度是明确的,我可以离开,但是,李晨也要走,不能让闵江落在他的手里。”

王思宇怔了怔,转头望着他,迟疑道:“这样搞,是不是太激烈了些?”

鲍昌荣淡淡一笑,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轻声道:“这样,可以免于争吵,达成妥协,李晨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杆枪,把我轰下来,削弱文书记的目的达成后,这杆枪的用处也就不大了,到时,他们内部也会出现矛盾,为了推出新的人选,争得不可开交。”

王思宇轻轻点头,觉得鲍昌荣分析得有些道理,和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相差不大。

鲍昌荣顿了顿,走到墙壁,抬头望着墙上挂着的字画,有些轻蔑地道:“可笑的是,李晨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上面的情况没有摸清楚,就抢着当急先锋,他那个人,小处精明,大处糊涂,根本做不成大事。”

王思宇抬手揉着太阳穴,苦笑道:“权力的游戏,有时最无聊不过了。”

鲍昌荣停下脚步,淡淡地道:“习惯就好,时间久了,你会喜欢上这种游戏的。”

王思宇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蹊跷,似乎回到办公室后,鲍昌荣的情绪明显得到了缓解,没有像在会议室那样沉重,这让王思宇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就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鲍书记,看来,你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鲍昌荣轻轻摇头,走回办公桌后,仰坐在宽大的皮椅上,摆摆手,轻声道:“是最坏的心理准备,郭辉被带走后,我就意识到了,不把我吹倒,这阵风是停不下来的,昨晚和文书记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感慨颇深啊,有时候,能够平安地从岗位上退下来,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要太为难自己,当然了,只要当一天的市委书记,我就要和李晨他们斗下去,决不能服输。”

王思宇笑了笑,见他已经萌生退意,也觉得不是件坏事,作为市委一把手,在常委会上居然被围攻,这无疑是惨痛的失败,即便是鲍昌荣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他的威信也已经不复存在,注定只能成为弱势书记,这对于鲍昌荣来讲,显然是难以接受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鲍昌荣就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还要感谢你,在省纪委那里说了几句公道话,难能可贵啊。”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说:“鲍书记,不必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鲍昌荣点点头,微笑道:“王书记,昨晚,我向文书记汇报了一些情况,包括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情况,也向省委领导郑重推荐了你,希望在新的班子中,能给你压压担子,不过,现在的情况还很复杂,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变化,因此,暂时要保密,不能透漏半点风声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的。”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望着办公桌后,面带笑容的鲍昌荣,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甚至有种冲动,想马上表态,自己会竭尽所能,帮这位老人坐稳位置,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闵江的现状来考虑,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佳的选择,闵江需要变化,没有大的变化,也就没有了希望。

出了鲍昌荣的办公室,王思宇直接坐上了小车,开车返回宾馆,吃了晚饭后,他给玉州市纪委书记李国勇打了电话,告诉他,由于出现新的情况,既定的方案取消,暂时不用去动李晨的那位小舅子,李国勇忙着和老同学下棋,就随口答应下来,哼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举起红炮,打掉了对方的车。

摸着手机苦笑半晌,王思宇又拨了号码,跟焦南亭聊了许久,把他对于闵江班子的看法和盘托出,又含蓄地指出,若不采取果断的措施,恐怕工作很难回到正常轨道上,更难以发生变化。

焦南亭听了以后,沉吟半晌,才微笑道:“王书记,你希望看到的变化,也许很快会出现,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要各方拿到满意的筹码,因此,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说:“也好,那就再等等。”

焦南亭捏了捏眼角,轻声道:“这样吧,王书记,以后找机会,咱们一起到孟省长家里坐坐,认认门,尽快熟络起来,以后,工作上的事情,你就可以直接汇报,免得总要通过我当二传手。”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南亭兄,依我看,你这个二传手还是要当下去,和你讲话没什么压力,可以随意一些,向孟省长汇报,就要拘束很多了。”

焦南亭却摆摆手,笑着道:“拘束倒不必,只是谜底揭开以后,你老兄不要在背地里骂他就好。”

王思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什么谜底?”

焦南亭只是嘿嘿地笑,半晌,才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自然就会知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南亭兄,你总是这样故弄玄虚,我心里装着事,可没心思玩猜谜游戏。”

焦南亭微微一笑,转过话题,笑着说:“老弟,孟省长昨儿还赞过你,说你在闵江干得不错,能够适应复杂的环境下工作,很有大将之风。”

王思宇轻轻摇头,谦逊地道:“南亭兄,孟省长实在是过奖了,闵江的情况确实非常复杂,搞得我也是手忙脚乱,非常被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焦南亭笑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思宇把手机丢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余晖下熠熠生辉的闵江,点了一根烟,陷入沉思之中,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默立半晌,始终不得要领,不过,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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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日,提前祝书友们节日快乐。

第七十三章 徘徊

两天后,田宏业被市委通报批评,紧接着,市委组织部部长陈重义带队去了老城区,代表市委,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调查,随后,在由他主持召开的民主生活会上,几位区委领导相继发言,对于田宏业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批评。

会议桌边,在陈重义耐心的诱导下,讨论的范围逐渐扩大,当一顶顶帽子飞过去时,田宏业知道大势已去,就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眯着眼睛,望着那几张严肃活泼的脸孔,一言不发,冷笑着坐到了会议结束。

陈重义带回的调查报告,对田宏业非常不利,除了生活作风问题外,下面的干部还罗列了十几条罪状,对于市委派他到老城区主持工作,众人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建议市委重新考虑区委书记的人选。

这种来自下面的批评声音极为罕见,虽然明知其中大有猫腻,鲍昌荣无奈之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作为回应,周五的下午,他主持召开了常委扩大会议,各区县的主要领导干部都参加了会议,在讲话中,他强调了加强党员干部作风建设的必要性,并且建议纪委加大检查力度,做好监督工作。

在会议即将结束时,鲍昌荣忽然宣布,由于眼疾复发,田宏业同志视力出现问题,不能再坚持工作,经市委领导集体研究决定,批准田宏业同志住院治疗的申请,在此期间,他主管的工作暂时由罗明区长兼任,希望老城区的干部们能够克服困难,把市委交代的各项工作圆满完成。

他的话音刚落,会场上就响起一阵嘈杂的嗡嗡声,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田宏业,大家非常清楚,所谓眼疾,不过是一种托词,只是为了照顾这位田书记的面子,给出的比较含蓄的说法,也许用不了多久,市委就将会重新讨论老城区区委书记的人选,至于田宏业,或者调离,或者免职,就要看最后的商讨结果了。

散会之后,王思宇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和下面的几位县里领导交流了一番,刚刚回到办公室里,外面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威严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副市长吴方舟夹包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道:“王书记,过来看看您。”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把他让到沙发上,倒了茶水,微笑道:“怎么,老吴,有心事?”

吴方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王书记,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是多米诺骨牌倒掉的第二块,鲍书记现在很是被动,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会没有呢?”吴方舟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悄声道:“下周三,卢省长就要过来了,他会把这里的情况向省委汇报。”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地道:“李晨把材料都准备好了?”

吴方舟轻轻点头,压低声音道:“是的,他也很紧张,这次是孤注一掷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胜算还是蛮大的。”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淡淡地道:“老吴,你有什么想法?”

吴方舟犹豫了下,转过身子,悄声道:“王书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这件事情上,您要考虑好,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王思宇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轻声道:“怎么,你是来劝降的?”

吴方舟连连摆手,喝了口茶水,掩饰了尴尬,笑着道:“那倒不是,王书记,你别误会。”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不是就好,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对于李晨这个人,我很有看法。”

吴方舟愣了一下,沉吟半晌,才苦笑着道:“不过,李晨倒是很器重您,如果他当了市委书记,会向上级领导建议,由您来出任分管党群的副书记。”

王思宇微微一怔,摸着鼻子笑笑,轻声调侃道:“他倒是大方,舍得送这么大的厚礼?”

吴方舟端起茶杯,笑着解释道:“王书记,其实李市长为人还是很不错的,很讲义气,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他干。”

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手道:“封官许愿,这是拉拢人心的不二法门,老把戏了,李晨为了当上书记,不知开出多少张空白支票了,你也有份吧?”

吴方舟面色一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其辞地道:“我是不在乎的,对于现在的工作,我还是很满意的。”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沉吟道:“老吴,梁市长去了省城跑资金,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到京城,你这边盯紧些,越是人心浮躁的时候,越要沉住气,把工作安排妥当,不要出现大的疏漏。”

吴方舟放下杯子,有些失望地站了起来,点头道:“王书记,放心吧,我晓得轻重。”

“老吴,有空常过来坐。”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他送到门外,目送着他下了楼,才轻轻关上房门,回到办公桌后,皱眉思索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又摸起一份卷宗,翻开之后,认真地看了起来。

下班后,王思宇开车回到闵江宾馆,周媛直接去了荆南,梁桂芝带队去了省城,他自己在房间里,就有些无聊,摸起手机,拨了号码,和李青璇聊了半个小时后,到下面的餐厅里吃了晚饭,随后回到房间,洗了澡,就躺在浴缸里,陷入沉思之中。

闵江现在出现的乱象,其实是必然的,追究其根源,是省城那场政治大地震过后的余波,经过大调整后的省委班子,现在也处于磨合期,既然仍在磨合,就免不了发生冲突和摩擦,各方都在利用各种机会,打击对手,扩大自身的影响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代表了孟省长的利益,而鲍昌荣代表了省委文书记的利益,李晨则被卢副省长所利用,而卢副省长背后,又站着新来的省委黄副书记,梁桂芝则是省委韩秘书长的亲信,也是常务副省长犁山看好的人,马尚风的背景一直都很隐蔽,极少有人知道,但他既然搭上了李晨的线,也就顺理成章地站了队,成了卢副省长一系的人。

这几人的位置变化,就将代表着各方利益的交换与妥协,只有省委大多数领导拿到了满意的筹码,闵江才能重新从混乱走向稳定,在此之前,震荡不会停止,很多官员都会变得无所适从,因为一旦站错了队伍,很可能就意味着仕途的提前终结,起码,要经历几年的低潮期。

然而,从目前来看,损失最大的应该是省委文书记,因为自从上次大地震以后,他在华西省的控制力就大为降低,各方都在蚕食他的势力范围,这种行为虽然缓慢、隐蔽,却是不可逆转的,就像一面地基不稳的墙壁,在众人的合力推搡下,迟早会轰然倒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暗自感慨着,吴方舟的视野还是太小了些,只被眼前的乱象所迷惑,没有看清幕后的实质。

因此,他会认为李晨是最终的胜利者,却没有意识到,无论是卢副省长,还是新来的黄副书记,在省城的影响力都是相对有限的,虽然表面上看来,占尽优势,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到了分享胜利果实时,那些按兵不动的省委大佬,才有可能会得到最大的利益。

就像孟省长,虽然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闵江局势的发展,但他也在借助着黄副书记发起的冲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焦南亭乐观的表态来看,孟省长早已胸有成竹,应该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之一。

只是,那个谜底又是什么呢?

不到最后一刻,又哪里会知道,到底谁才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想到头痛,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出浴缸,擦干身子后,裹了浴巾,回到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摸起遥控器,翻着电视剧,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苏小红娇媚的声音:“王书记,您好!”

“稍等!”王思宇忙关了电视,换上睡衣,这才走到门边,推开房门,望着门口的白领丽人,笑着道:“苏经理,快请进。”

苏小红抿嘴一笑,提着水果篮走了进来,到了沙发边坐下,将水果篮随意地放在地板上,就转头笑道:“王书记,一会楼上有舞会,您去参加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笑着道:“不必了,我的舞技很糟糕,不想献丑了。”

苏小红向外努努嘴,一脸暧昧地道:“不可能,王书记这样年轻帅气,一定是舞林高手,哪里有跳不好的道理,只是没有合适的舞伴罢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意味深长地道:“苏经理,你这是在调侃我了。”

苏小红却吃了一惊,赶忙收起笑容,双手揉.搓着衣角,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我可没有那个胆量,只是外面都在说,您和周市长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拿手向外指了指,压低声音道:“苏经理,她要是这么想就好了,人家看不上我!”

苏小红见状,心里踏实下来,赶忙伸手掩嘴,娇笑道:“女孩子嘛,总是爱面子,脸皮薄,要哄才成的。”

王思宇喝了茶水,放下杯子,身子向后一仰,笑着道:“那就传授下经验吧,当初连勇主任是怎么把你哄到手的?”

苏小红面色微红,摇头道:“他那个人嘴巴不行,哄女人不行,哄领导也不在行,要不,哪能在委办窝了四年呢!”

王思宇心中一动,已经猜出她的来意了,却佯装不解地道:“连勇主任在委办干得很不错啊,把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鲍书记还是很欣赏他的。”

苏小红叹了口气,低头望着一双高跟鞋,有些烦恼地道:“王书记,您也看到了,最近闵江是多事之秋啊,连勇是老实人,只懂得为领导服务,从不想着自己的前程,可我看了心急,万一鲍书记调走了,他的前途就更加难料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苏经理,不用担心,只要认真把工作干好,无论市委由谁来当家,都不会亏待他的。”

苏小红‘嗯’了一声,伸手拢了秀发,又拿眼望了王思宇,试探着问道:“王书记,老城区那边,田书记出院之后,还要选新的区委书记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坦诚地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要过段时间才能定。”

苏小红忙摸过挎包,拉开锁链,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双手捧着递过去,恭敬地道:“王书记,这是我们家连勇写的一些东西,方便的话,还请王书记指正。”

王思宇接了材料,低头瞄了一眼,见上面的标题就是《发展老城区的几点建议》,他笑了笑,点点头,就专注地翻了起来。

苏小红瞄了机会,又从挎包里摸出一本书,放在沙发上,低头摆弄着手指,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过了半晌,王思宇把材料放下,抬头看了苏小红一眼,点头道:“不错,连勇主任还是很有想法的,材料先放这,忙过这一段时间,我会和他们几位商议一下的,征求他们的意见。”

苏小红面露喜色,忙站了起来,笑吟吟地道:“那真是太感谢了,王书记,那就先不打扰您休息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把她送到门口,点头道:“苏经理,有时间,让连勇主任也过来坐坐,我们一起探讨下。”

苏小红没口子地答应下来,喜滋滋地回到楼上,来到房间门口,伸手在身上摸了摸,嘴里发出‘咦’的一声,又忙打开包,在里面找了半晌,才摸出一张银行卡来,她登时愣住了,窘迫地道:“糟糕,一时紧张,拿错了,怎么办呀?”

当晚,苏小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紧张到了极点,直到凌晨两点多钟,还竖着耳朵,听着楼道里徘徊的脚步声,不敢睡去。

第七十四章 示好


class="width">到了后半夜,苏小红实在是困得厉害,终于闭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上午十点多钟,她才猛然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惊恐地在身上摸了摸,随即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身子向后一仰,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怔怔地发呆。

昨晚,苏小红在入睡以后,竟然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春梦,在无比漫长的梦境里,她变得放.荡不堪,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疯狂地做.爱。

两人使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她在男人的身下纵情地呐喊着,被男人强有力的冲刺,送到了云霄云外,那种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似乎仍在耳边回荡,让她觉得脸上一阵阵地发烧。

苏小红伸手摸起枕头,放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又坐了起来,伸手脱下湿漉漉的内裤,红着脸进了卫生间,把衣服脱光,赤身**地站在镜子前面,望着镜中白净的脸蛋上,升起的两抹红霞,不禁羞臊难当,心里有些愧疚,还有一丝难言的失落。

默立半晌,她走到墙边站好,戴了浴帽,打开热水器的旋钮,温热的水线很快从喷头里倾泻而出,如细密的渔网一般,包裹了她柔软光滑的身子。

苏小红闭了眼睛,有些心不在焉地擦拭着身子,暗忖道:“昨晚王书记没来,应该是没有发现那本书里夹着的房卡,这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只是,该怎么把房卡要回来呢?”

想起王思宇那张帅气而又充满威严的脸孔,苏小红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冲了澡后,躺在浴缸里,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其实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年轻的纪委书记,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每当见到他带着亲切的笑容,迈步走回宾馆时,她总会感到有些莫名的开心。

只是一想到楼上那位美女市长,她又觉得自惭形秽,那种感觉,怪怪的,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驱之不去。

本来,赵连勇是想亲手把材料交过去的,但苏小红却自告奋勇,替他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她瞄着周媛出了门,就精心准备了一场舞会,希望能够邀请王书记参加,可没想到,却遭到了断然拒绝,这着实挫伤了她的自尊心。

然而,鬼使神差一般,她竟然把那张存了两万元的银行卡弄错,在书页里夹了房卡,这种疏忽造成了眼前尴尬的局面。

苏小红拿手搓着白嫩的胸脯,觉得自己羞愧得要死了,现在的情况有些进退两难,换房间也不是,要回房卡更加不妥,或许,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如果他真动了那种念头,也只好将错就错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苏小红洗了澡,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来到楼层服务台前,值班的女服务员恭敬地站起来,递过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轻声道:“苏经理,您好,这是王书记放在这里的,他说昨天下午,您一时疏忽,把书遗落在那边了。~~~~”

苏小红微微一怔,接过那本书,却没有打开,而是有些不自然地伸出右手,拢了下秀发,表情冷淡地道:“好的,谢谢了。”

“不客气,苏经理。”女服务员微微一笑,拉了椅子坐下。

苏小红瞥了她一眼,好奇地道:“小刘,昨晚楼道里好像一直有人在走动,知道是谁吗?”

女服务员愣了愣,摇头道:“不清楚,晚上是燕子在值班,我回头去问问吧。”

“算了。”苏小红摆了摆手,摇头向前走去,走出几米远后,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见服务员脸上没有带出丝毫异样的表情,这才放了心,快步下了楼,来到餐厅,坐在窗口的位置,把书放在桌子上,轻轻翻开,却在书页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抽出纸条,定睛望去,却见上面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钢笔字:“书非常好看,读了以后很受启发,谢谢你,苏经理,另外,昨晚在楼道里拾到房卡一张,已经交给值班经理,王思宇。”

苏小红默默地看了半晌,把书合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转头望向窗外,喃喃地道:“王书记,真是难得的好男人啊。”

“阿嚏!”王思宇站在广告牌边,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沿着台阶走下堤坝,来到岸边,望着前方浩瀚的水面,脑海里,却仍在想着那本书里的内容。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米兰?昆德拉的作品,看了之后,竟然生出很多感慨,生命里有太多事情,看似轻如鸿毛,实际却让人难以承受。

想起主人公托马斯创建的‘外遇守则’,王思宇不禁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苏小红,送这本书来,又在书里夹了房卡,想必也是有些想法的,自然是一种蓄意的勾引。

苏小红虽然只是中等之姿,却很有女人味,尤其是那种白领少妇的优雅风情,也让王思宇有些心动,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种难得的机会。

理由很简单,王思宇虽然热衷于外遇,却不喜欢那种**裸的交易,那让他感觉索然无趣,沉思半晌,他弯腰拾起一枚石子,远远抛了出去,石子贴着水面飞过,激起一连串漂亮的水花。

王思宇拍了拍手,沿着江边一路慢跑,浏览着闵江明媚秀美的风景,一时间心情大好,来到一座废弃的拱桥边,王思宇坐在石墩上歇了会,又和一个钓鱼的中年男人闲聊了几分钟,他才有些意兴阑珊,慢悠悠地返回宾馆。

半小时后,接到市委副书记马尚风打来的电话,约他到外面吃饭,虽然对此人印象不佳,但出于礼貌,王思宇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穿上西服,暗自思忖着,这位马副书记想必是真正的说客,代表李晨来拉拢自己,在这种要紧关头,自己的态度,很可能会影响到事态的发展,李晨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而是想方设法伸过橄榄枝。

王思宇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下楼坐进奥迪车,开车驶向约定的望江酒店,奥迪车停在酒店门口,酒店的老板带着大堂经理赶忙迎了过来。

几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大堂经理便将王思宇领进了电梯,来到位于九楼的豪华包间,进屋后,见包间里只有马尚风一人,他穿着一身褐色休闲装,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王思宇有些诧异望着他,笑着道:“马书记,两个人喝酒,人少了点吧?”

马尚风赶忙起身,快步迎了过来,握了手,笑吟吟地道:“人少点好,多了就失去意义了,就咱们两人,可以聊得愉快些。”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脱了西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到桌边坐下,不动声色地道:“马书记,最近气色不错,好像有喜事?”

马尚风笑着摆摆手,叹息道:“没有喜事,烦心事倒不少,你也看到了,现在的闵江,情况非常复杂啊!”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吹,含蓄地道:“马书记,只要李市长肯再等等,也许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马尚风淡淡一笑,叫来服务员,点了菜,就摸出一包烟放在餐桌上,抱着双肩,轻声道:“就算他肯等,上面都不会同意啊,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官场也不例外,都是非之地。”

王思宇皱起眉头,狐疑地望了他一眼,故作不解地道:“马书记,何出此言?”

马尚风眯了眼睛,笑眯眯地道:“一点感慨罢了,能够坐到我们这个位置上,自然都是棋手了,有下棋的资格,可在上面看来,又是棋子,每走一步,都要体现领导的意图,不然,棋盘可就乱套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马书记,现在不已经乱了吗?”

马尚风轻轻摇头,思索着道:“没乱,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只是节奏快了些,难免会让人生出焦虑之感。”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直言不讳地道:“自从到了闵江,就一直感到很被动,这里的干部心不齐,做事也就缚手缚脚,内耗太大,很让人头疼。”

马尚风叹了口气,摩挲着头发,表情严肃地道:“是啊,你讲的问题确实存在,不过快了,也许用不了多久,闵江就会真正太平了,到那时,我们应该把握住机会,把工作尽快搞上去,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啊。”

王思宇点点头,见穿着蓝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推门进来,就没有说话,直到桌上的酒菜上齐,服务员小心地退了出去,他才笑了笑,把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皱眉道:“但愿吧,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不乐观。”

马尚风摸起酒瓶,倒了酒,笑着道:“王书记,要有信心,那句话怎么说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有你这样朝气蓬勃的领导干部在,闵江的工作肯定能做好。”

王思宇端起酒杯,谦逊地道:“马书记,您过奖了,来,咱们碰杯!”

马尚风笑笑,把杯中酒喝下,摸起筷子,夹了口菜,慢悠悠地道:“王书记,说实话,你到闵江来做的这些工作,我都看在眼里,从解决闵江重机厂的老大难问题,到摆平纪委的田宏业,再到反腐倡廉工作,以及现在整顿行业风气,加强闵江市的软环境建设,对于你超强的工作能力,以及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我非常欣赏。”

王思宇淡淡一笑,将杯中酒满上,摇头道:“马书记,再这么夸下去,酒还没喝多少,我就要醉倒了。”

马尚风拿手捂了杯子,笑着道:“王书记,你是海量,多喝点,我酒量有限,只能慢慢陪着。”

王思宇碰了杯,喝了一大口,摸起筷子,夹了鱼肉送到嘴里,不动声色地道:“马书记,这次找我过来,不是专门送高帽的吧?”

马尚风放下酒杯,仰坐在皮椅上,摩挲着头发,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低帽也带来一顶,只怕你不喜欢。”

王思宇扯出一张纸巾,抹了嘴角,微笑道:“请讲。”

马尚风眯了眼睛,淡淡地道:“为官之道,讲究的是审时度势,左右逢源,更要长袖善舞,巧妙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在这方面,王书记还是欠缺点火候,时常会意气用事,不够老练,那可是为官之大忌啊。”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马书记批评的对,只是我有自己的原则,不喜欢违心做事,而且,你刚才所讲的,其实大都是旧官场的规则,我倒是认为,官场应该破除掉那些老掉牙的陈规陋习,开创一代新风,否则,我们提拔的干部,大都是些老于世故的官油子,把溜须拍马、推诿扯皮的功夫练到了极致,眼里只盯着官帽子使劲,心里却没有老百姓,这样的官员,不要也罢!”

马尚风愣了半晌,才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发,摆手笑道:“果然低帽是送不得的,王书记,刚才的话,算我没说好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举杯道:“马书记,感谢你刚才的教诲,我还是应该虚心学习的,毕竟你所讲的,才是国内官场的真实写照,我刚才那番议论,不过是发些牢骚罢了。”

马尚风叹了口气,举杯道:“王书记,你的牢骚发得很好,我也希望会有一天,官员不用戴着假面具工作,不用理会官场的潜规则,而是放开手脚干事业,真要那样,咱们就算辛苦些,心里也都踏实了。”

王思宇笑了笑,和他碰了杯子,两人都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就回避了官场内容,开始聊些轻松的段子。

马尚风极为健谈,始终引领着话题,绘声绘色地讲着闵江的风土人情,王思宇听得有滋有味,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王思宇开车驶离酒店,琢磨着刚才在酒桌上的那番对话,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暗忖道:“这位马副书记深藏不露,其志不小,这次在酒桌上的示好,也显示了他极为高明的做官功夫,自己以后,还真要多学着点。”



第七十五章 女尼

路过一家大型商场,王思宇靠边停了车子,准备去买两桶茶叶,他刚刚走到商场门口,就瞄见旁边围了一圈人,里面传出小女孩的哭声。

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他忙停下脚步,分开人群,挤了进去,瞄见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尼姑,正蹲在地上抹眼泪,仔细瞧去,却是青云庵里的小尼姑静心。

王思宇大为奇怪,赶忙走了过去,轻声唤道:“静心,你怎么了?”

静心抬眼一看,也认出王思宇,只是叫不出名字,就低下头,双手捂了脸,哭得更厉害起来,半晌,才抹了眼泪,哽咽道:“叔叔,我钱袋子被小偷摸走了,现在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了。”

“现在的小偷,真不像话,怎么连小孩的钱都偷呢!”

“这孩子这么小,怎么就出家了呢,她家里人也真忍心!”

周围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还有几个孩子大声喊着:“尼姑,尼姑,她是小尼姑!”

王思宇转过身子,望着围观的人群,淡淡地道:“没什么事情,大伙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地退去,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静心,丢了多少钱?”

静心站了起来,眼泪汪汪地道:“五百块,人家攒了两年多呢,死小偷,臭小偷,呜呜呜!”

王思宇微微皱眉,继续问道:“在哪里丢的?”

静心仰起小脸,拿手往公共汽车站牌的方向一指,撅着嘴巴,极为委屈地道:“叔叔,下了三十五路车,就发现钱袋子不见了,肯定是被小偷摸去了,刚才车上很挤的,都站不稳。”

王思宇伸手摸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钱来,递了过去,笑着道:“好了,别伤心了,这些钱拿去用吧。”

静心向后退了一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抹着眼泪,愁眉苦脸地道:“叔叔,我不能要你的钱。”

王思宇拉了她的手,把钱塞了过去,微笑道:“这些钱先借给你,以后有了,再还给叔叔,这样总成了吧?”

静心破涕为笑,抬手挠挠头,眨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叔叔,不好吧,那要攒好多年呢,师傅说了,小女孩不能给太多钱,会学坏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没关系,二十年都可以,叔叔不急着用钱。”

静心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钱放好,嚅嗫地道:“叔叔,那我先去买东西了,以后想要钱时,您可以去青云庵找我。”

“去吧!”王思宇笑着点点头,目光和蔼地注视着她,见静心蹦蹦跳跳地进了商场,不禁莞尔,这小家伙还真是顽皮,倒像个假小子,没半点尼姑的做派。

进了商场,到二楼柜台上转了一圈,买了两桶龙井茶,放进皮包里,王思宇转过身子,却发现静心正站在斜对面,歪着脑袋,怯生生地望着自己,他忙走了过去,笑着道:“静心,怎么了?”

静心向后退了几步,倚在商场的立柱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叔叔,她们说这里宰客很厉害的,你能帮我讲价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了,静心,看中什么了?”

静心低了头,摆弄着青灰色的僧袍,迟疑地道:“叔叔,我想买件花裙子,一年四季,总穿着这身僧衣,难看死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望着面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尼姑,竟觉得有些心酸,就微笑道:“好吧,静心,咱们去四楼转转,那里的衣服不错。”

“好!”静心抿嘴一笑,乖巧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两人走到商场西侧,先后上了扶手电梯。

王思宇转过头,好奇地道:“静心,你这么小,自己跑到新港区,师傅会放心吗?”

静心嘻嘻一笑,把小脸转到旁边,盯着墙壁上五颜六色的宣传海报,呐呐地道:“叔叔,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那怎么行呢,出了危险怎么办?”

静心抿嘴笑道:“不会有事的,叔叔,我都跑出来好多次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叹息道:“静心,你真够调皮的,小心被师傅知道,再罚你抄写一千遍金刚经。”

静心咯咯地笑了几声,歪着脑袋,有些心虚地道:“叔叔,你不会去告状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微笑道:“当然不会,我又不是静明。”

静心愣住了,嘴里发出‘咦’的一声,怔怔地盯着王思宇,诧异地道:“叔叔,静明师姐最喜欢告状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上次去青云庵,你自己讲的啊。”

静心恍然大悟,挠头道:“好像是说过,我都已经忘记了,叔叔,你记忆力真好。”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静心,在青云庵,有人欺负你吗?”

静心赶忙摇头道:“没有,她们都很好的啦,其实静明师姐也很关心我,每次闯了祸,她都悄悄为我求情呢,记得有一次闯祸,被打了屁股,她还流眼泪了呢,晚上拉着我的手,请我原谅她。”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道:“怎么,你经常闯祸吗?”

静心小脸一红,摆弄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也不是啦,很多时候,我都不是故意的,可不知为什么,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以后要小心些,多听师傅的话。”

静心‘嗯’了一声,嘻嘻一笑,小声道:“知道啦,叔叔。”

来到四楼,两人在各处转悠起来,附近的顾客很少见过这么小的尼姑,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望过来,这让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他忙摸出墨镜,戴在脸上,免得被人认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静心却习惯了这种注视,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应,如同寻常的小女孩一样,见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她的眼睛直放光,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在王思宇的陪伴下,静心在商场里转了二十几分钟,精挑细选,终于买到两件称心的衣服,试穿之后,她戴了假发,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啧啧地赞叹道:“叔叔,谢谢你,这件花裙子真漂亮。”

王思宇鼻子有些发酸,走了过去,望着她那张秀气的小脸蛋,轻声道:“静心,既然喜欢,就穿着回去吧。”

静心连连摇头,撅着小嘴,委屈地道:“主持见了会生气的,她可凶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不怕,到时叔叔会帮你求情,肯定不让你挨打。”

静心咬了嘴唇,轻轻摇头,默默地走进试衣间里,换了僧袍出来,悄声道:“不用啦,我就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穿上好了。”

旁边的服务员见了,也有些同情,望着王思宇,不解地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出家呢,真是可惜了。”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在商场里又逛了一会,就带着静心下了楼。

到了一楼,静心瞄见远处的饰品专柜,一溜烟地跑了过去,不大一会功夫,就买了几样小玩意,美滋滋地道:“叔叔,刚才只顾着高兴,差点忘了,应该给师傅和师姐买礼物的。”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不错,静心很懂事。”

静心吐出舌头,俏皮地做了个鬼脸,选了个珍珠指环递过来,乖巧地道:“叔叔,这是送你的。”

王思宇笑了笑,把指环戴在手指上,点头道:“很漂亮,为了感谢你的礼物,叔叔决定开车送你回去。”

静心高兴得跳了起来,笑嘻嘻地道:“那太好了,谢谢叔叔。”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出去,上了奥迪车,王思宇发动车子,微笑道:“静心,有没有想过离开青云庵,和别的女孩子一样生活呢?”

静心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不行,我舍不得师傅。”

王思宇皱了皱眉,把将奥迪车缓缓驶进主道,耐心地劝道:“静心,你年纪还小,应该去上学,多学些东西,学校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女孩子,到时就可以穿着漂亮衣服,和她们一起玩。”

静心转过身子,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摇头道:“叔叔,我真的舍不得师傅她们,而且,外面坏人太多,我害怕。”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外面好人也很多的,你这么小,就做出家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静心眨着眼睛,笑嘻嘻地道:“叔叔,没什么可惜的,青云庵里也很好玩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王思宇无奈地笑笑,轻声道:“静心,你喜欢就好,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叔叔,你师傅那里有叔叔的联系方式。”

静心转过头来,好奇地望着王思宇,呐呐地道:“叔叔,你真是吴伯伯的领导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微笑道:“不是,我们两人分工不同。”

静心‘嗯’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把玩着手里的几件小玩意,不再吭声。

车子开到青云庵门口停下,两人下了车,进了庵堂,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尼姑走了过来,低声呵斥道:“静心,下午去哪玩了?师傅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你的人影。”

静心吐了下舌头,递过一只玉镯,笑嘻嘻地道:“静明师姐,我去外面买了小礼物回来,这是送你的,怎么样,很漂亮吧?”

静明淡淡一笑,接过玉镯,把玩了几下,就套在手腕上,悄声道:“快回房间吧,小心主持看到,又要教训你了。”

静心会意地一笑,抱了手中的包,转头道:“叔叔,到我房间里去坐坐吧,静心泡茶给你喝。”

“好吧。”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后院,来到一间厢房。

进屋之后,静心把包藏好,拍了拍手,美滋滋地道:“这下好啦,晚上可以穿裙子睡觉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见屋子里虽然很是简陋,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很是整洁,就点头笑道:“还不错,本来以为这里会很乱,没想到这样干净,静心,你很勤快。”

静心抿嘴一笑,倒了茶水,贼兮兮地道:“叔叔,自己住的地方,当然要收拾好了,不像在禅堂里做卫生,可以偷懒的,佛像的后面,我从来都不擦的。”

王思宇不禁莞尔,端起杯子,笑着问道:“静心,每天要做很多事情吗?”

静心点点头,倚在门边,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道:“是啊,除了打扫院子,擦拭佛像外,还要抄写经文,和她们一起诵经,每周还要补习功课,我最讨厌数学了,经常因为做错题,被师傅教训。”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笑着道:“把书本拿过来,叔叔来教你。”

“好!”静心找了书本,又搬了椅子,坐在王思宇身边,很专心地听王思宇讲课。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摸起笔,在本子上留了些练习题,微笑道:“静心,你先做些练习,叔叔去拜访妙可大师。”

静心站了起来,嘴里叼着铅笔,惴惴不安地道:“叔叔,下午发生的事情,千万别告诉师傅,她会生气的。”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放心吧,小家伙。”

“谢谢叔叔。”静心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就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王思宇走了出去,转过侧门,来到妙可大师居住的院落里,信步走到门边,轻轻敲响了房门,就听里面传来悦耳的声音:“进来吧,静明,怎么去的那么久。”

王思宇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却呆住了,只见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木桶,妙可背着身子,坐在木桶中,擦拭着光洁如玉的身体,木桶里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正不知所措间,却见妙可伸出一只白嫩的玉臂,伸手摸起木瓢,舀了热水,泼在滑腻雪白的后背上,水花四溢间,她轻吁了口气,柔声道:“静明,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师傅擦背!”

第七十六章 慧根

盯着妙可刀削般漂亮的香肩,圆润光滑的后背,王思宇的心里怦怦直跳,立时变得口干舌燥,心慌意乱,但任他色胆包天,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青云庵中,调戏这位极有手段的美貌尼姑。

他毕竟是纪委书记,而不是采花大盗,面对这般香艳的景象,也只能过过眼瘾了,沉吟半晌,王思宇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悄声道:“抱歉,妙可大师,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妙可娇躯一颤,猛然惊醒,忙用双手抚了酥胸,回头望了一眼,微微蹙眉,轻声道:“王书记,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呆下去,就笑着道:“妙可大师,我先去静心那里坐会,晚点再过来拜访您。”

妙可俏脸绯红,柔声道:“也好,王书记,您先到那边去,等会方便了,让静明过去请您。”

王思宇点点头,慢吞吞地向外挪着步子,伸手握住门把手时,他忍不住转过头,偷偷瞄了一眼,却瞥妙可手扶木桶,身子轻轻一晃,一条水嫩柔滑的玉腿探了出来,白生生的脚尖绷得笔直,在前方的椅子上挑了几下,终于勾了挂在上面的粉色毛巾。

望着那条挂满水珠的纤长美腿,王思宇虎躯一震,一股热流从小腹涌了上来,下身竟然起了变化,他不敢再停留,忙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随手把房门轻轻关上,来到院子里,躁动不安的心情才渐渐松弛下来,苦笑着道:“妙可师姑,你这出家人,怎么也敢开这种玩笑,就不怕老衲一时火起,用降魔杵收了你?”

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腹诽半晌,直到静明怀里抱了一团锦被,从外面走过来,他才放弃杀个回马枪的念头,背着双手,慢悠悠地向回走去,进了静心的房间,却见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双手捧腮,嘴里叼着一根铅笔,对着面前的本子怔怔发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静心,有不会做的题目?”

静心轻轻点头,把铅笔放下,摸起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叔叔,我真的好笨,听时好像是明白了,可做起题来,就又糊涂了,还是没有搞懂。”

王思宇拉了椅子坐下,微笑道:“没关系的,静心,你不是笨,只是基础不太好,叔叔再讲一遍,你仔细听着。”

“好。”静心起身倒了茶,站在王思宇身侧,听着他的讲解,不时小声地发问,过了一会,她终于恍然大悟,回到桌边,很快把作业写完。

王思宇检查了一遍,笑着打了满分,随后轻声道:“静心,你很聪明的,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只要用心学习,肯定能把功课赶上。”

静心歪着脑袋,又咬了铅笔,笑嘻嘻地道:“谢谢叔叔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把目光投向窗外,好奇地道:“静心,你们这边都用木桶洗澡吗?”

静心微微一怔,随即掩嘴笑道:“叔叔,你瞧见师傅洗澡了?”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没有,我只看到了木桶。”

静心眨了眨眼睛,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叔叔,青云庵里面,只有师傅是用木桶洗澡的,她在洗澡水里面加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洗过之后,可舒服啦!”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加了中药吗?现在药浴确实很流行的。”

静心回到桌边,把书本收拾起来,摇头道:“不清楚呢,师傅没有告诉我们,我只偷偷洗过一次,但是那种东西放多了,当时是很舒服,后来发了两天高烧,好了以后,师傅教训了我一顿,再不准我洗木桶澡了。”

“小家伙,真是够调皮的!”王思宇笑了笑,摸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脑海里却在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幕,木桶里伸出的那条玉腿,就如同探到他的胸腔里,那几根白嫩的脚趾,犹在微微颤动,撩拨着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要是能在木桶里洗个鸳鸯浴,体验下古时的乐趣,那该多么快活啊!

“罪过!罪过!”王思宇把玩着茶杯,脸上露出暧昧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静明敲门进来,双手合十,恭敬地道:“王书记,师傅有请。”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站了起来,跟着静明走了出去,再次来到妙可的房间,坐到沙发上,他此时的表情极为庄重,温文尔雅,颇有先秦君子风范,似乎早已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静明递过茶水,偷偷瞟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子,悄悄退了出去,把房门随手关上。

妙可倚在床边,含笑望着王思宇,刚刚出浴的她,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那张漂亮的瓜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更加显得娇俏可人,妩媚多姿。

半晌,她朱唇微抿,柔声道:“王书记,怎么有空来这边,是路过吗?”

王思宇端起杯子,吹了口气,笑着道:“妙可大师,这几天有些心浮气躁,总是静不下来,就想着到庵堂里来坐坐,顺便看看师姑。”

妙可展颜一笑,淡淡地道:“王书记,官场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之地,里面鱼龙混杂,太多的聪明人削尖了脑壳往里钻,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很容易让人心情烦闷,我这里有几本佛经,你可以拿去,焦虑不安的时候看看,或许会有些帮助。”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目光落在她青灰色的僧袍上,微微一笑,轻声道:“妙可大师,若是遁世出家,斩断了七情六欲,也就没有凡人的烦恼了吧。”

妙可起身取了几本经书,放在茶几上,轻笑道:“王书记,僧尼也是凡人,哪里会那么容易斩断七情六欲,只是我们生活恬淡,独居一隅,大半时间与外界隔绝,烦恼自然会少上一些。”

王思宇笑了笑,摸起一本经书,翻开之后,低头扫了几眼,就叹了口气,含蓄地道:“上次师姑送的那本书,确实很有意思,可惜到了要紧关头,总是把持不住。”

妙可莞尔一笑,转身走到窗前,望着墙角挂着的那口铜钟,轻叹道:“各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有时想想,真不知这桃花运是好还是坏,搞不好,以后要倒在这上面。”

妙可回眸一笑,柔声道:“不必担心,前些日子和大师兄通过电话,他说你的运势一直很旺,暂时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妙可大师,他有没有提过,为什么会帮我转运?”

妙可淡淡一笑,悄声道:“你不听他的提醒,腹部中了一刀,伤了龙…...自然要用桃花水来慢慢滋养了。”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两眼放光,诧异地道:“妙可大师,你的意思是?”

妙可轻轻摇头,柔声道:“有些东西,很是玄妙,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你就别再追问了,免得自寻烦恼,倒耽误了正经事情。”

王思宇如有所悟,轻轻点头,微笑道:“也是,妙可大师说的对。”

两人闲聊了几句,王思宇话锋一转,提起静心的事情来,只说那么小的孩子,就削发为尼,总觉得可惜,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出面,和区里领导打招呼,让他们妥善安排好静心的学习生活,让她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妙可沉吟半晌,微笑道:“王书记,主持也曾经有过这方面的考虑,只是一来静心不肯离开,二来大家都格外宠着她,也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过几年,等她再大了些,若是动了还俗的念头,庵里不会阻拦的。”

王思宇把玩着茶杯,点头道:“也好,静心也把这里当成了家,刚才劝她,她也是执意不肯。”

妙可莞尔一笑,叹息道:“那孩子心地善良,就是顽皮了些,很难管束。”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年长的尼姑敲门进来,双手合十,客气地道:“妙可师傅,主持请您过去说话。”

妙可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抿嘴道:“王书记,您先坐会儿,我去去就回,晚上在庵里吃了斋饭再走吧。”

王思宇放下茶杯,微笑道:“好的,妙可大师,你只管去忙,不必照顾我。”

妙可出门之后,王思宇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轻轻踱着步子,过了一会,他信步来到窗口的桌边,抽出几本经书,随意翻了翻,不经意间,目光落在旁边的床榻上,却发现枕头下面,露出书页一角。

他心中好奇,悄悄走了过去,把书抽了出来,定睛望去,却是一本《西厢记》,他不禁哑然失笑,果然做了尼姑,也不见得清净的,妙可大师这样的尤物,莫非也在等着张生来勾引?

王思宇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压了枕头,就又回到沙发边坐下,喝着茶水,想着刚才的话题,却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能从面相上看出人将来的成就,大都是江湖术士的骗术,多半是不可信的。

当然,要是万一准了,那除了把‘国富民强’改成‘民富国强’之外,构建和谐后宫也是极有必要的,王思宇眯着眼睛,手里摸着茶杯,畅想着美妙的将来,竟然有些飘飘然了。

十几分钟后,妙可陪着主持走了进来,那尼姑虽然已经满脸皱纹,腰杆却拔得笔直,目光也炯炯有神,似乎一眼就能望到人心里,三人在房间里闲聊起来,主持虽然说话不多,却夸赞王思宇面相忠厚,有慈悲心肠,与佛门有缘。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唯恐这老尼姑也是有大神通的人物,看透了自己的结局,那可大大不妙了,于是喝了口茶水,试探着问道:“主持大师,我倒是也有向佛之心,只可惜太多事情放不下,怕是很难遁入空门了。”

主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笑着摆手道:“王施主,你是做大官的,只要心存善念,能为百姓多做些事情,你就是俗世中的真佛,哪里还用出家。”

王思宇心里安定下来,微笑道:“主持说的有道理,只要心存善念,人人都能成佛,倒不必非要当官。”

主持点点头,轻声道:“说得不错,王书记,你是有慧根的人。”

王思宇赶忙谦虚了一番,主持微笑着听着,却不说话,半晌,才深深望了王思宇一眼,起身告辞。

两人送到门边,望着主持颤巍巍地走远,妙可淡淡一笑,转头道:“王书记,主持很少这样夸人的,吴市长来过多次,她都视而不见,唯独对你青眼有加,可见,你的确与佛门有缘。”

王思宇微微一笑,叹息道:“刚才吓了一跳,以为主持大师要劝我出家。”

妙可莞尔一笑,摇头道:“你若是剃度出家,庙里不过是多了个花和尚,外面却少了一个难得的好官,孰轻孰重,主持自然是清楚的。”

王思宇尴尬地笑了笑,回到沙发边坐下,与妙可继续攀谈起来,妙可口才极好,见识广博,两人谈得颇为投机。

吃过斋饭,王思宇见天色已晚,忙起身告辞,出了青云庵的大门,刚刚坐到车里,就见静心爬上墙头,冲着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随后摸起一个口琴,专心地吹了起来,在那清脆嘹亮的声音里,王思宇摆了摆手,驾车离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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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糟糕,每天更新的都很晚,实在是抱歉,为毛只有写床.戏才能出状态呢?怒!!!!

第七十七章 风向

周三下午,卢副省长赶到了华西,他在李晨、马尚风、吴方舟等人的陪同下,到闵江市几个重点企业进行了参观考察,晚上在望江宾馆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又带着

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下面的县城,考察农村经济。

梁桂芝仍在省城跑项目,没有回来,而市长李晨全程陪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闵江的当地媒体接到了宣传部的指示,都在显著位置发布消息,报道了卢副省长的行程与讲话。

讲话内容倒是没有什么新鲜之处,大都是耳熟能详的套话,无非是调整产业结构,优化资源配置,提高民营企业的科技含量,鼓励创新,促进地方经济快速发展云云。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种敏感关头,卢副省长此行是在造势,营造出一种有利于李晨的政治氛围,他讲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市长李晨寸步不离地陪在这位常委副省长的身边,脸上始终带着洋溢的笑容,那种极富感染力的笑容,通常都属于胜利者的姿态。

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注意到,关于市长的报道明显多了起来,而市委书记鲍昌荣,则显得低调得多,已经很少在新闻媒体上露面了,那些善于捕捉信号,有着极强的政治敏感性的机关干部们开始躁动起来,各种小道消息都在下面流传开。

其中传播最广的消息,是政法委书记郭辉在省纪委交代了违法犯罪的事实,而很多事情,都是在鲍书记授意下进行的,或许,用不了多久,鲍昌荣就会被双规,闵江市即将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大地震,凡是亲近鲍昌荣的干部,都将受到牵连,接受严格的审查。

传闻有鼻子有眼的,极有市场,加上鲍昌荣那张阴郁的脸孔,似乎更加证实了传闻的可靠性,因此,往常隔三差五就往书记办公室里跑,主动汇报思想的干部逐渐少了起来,就连几位鲍昌荣最器重的干部,也都选择疏远了他,其中甚至包括市委常委,秘书长鲁高阳。

而相比鲍昌荣这里的冷清,市长李晨那边却热闹起来,各市局机关的头头,各区县领导,都像赶集一般地往那边跑,唯恐错过了站队的末班车,事态的发展,似乎正像很多人预料中的那样,闵江市的权力天平,在一点点地向李晨倾斜。

然而,副市长吴方舟却没有那么乐观,卢副省长调研结束,回到省城之后,就没了消息,一天下午,他突然打来一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后,卢副省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方舟啊,不要搞小圈子,注意加强团结,现在形势很微妙,在特殊时期,要懂得保护自己。”

吴方舟顿时愣住了,在他看来,卢副省长的讲话是极富艺术性的,通常都有些云山雾罩,虚无缥缈,需要相当高的悟性和灵感,才能捕捉到其中丰富的内涵,像这样直白的讲话,还是首次听到,这让吴方舟心里直敲鼓。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风向要变了,而卢副省长此时的提醒,其实是一种关系和爱护,让吴方舟感动之余,也生出了一丝疑惑,难道李晨要出事?

又或者,卢副省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卢副省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挂断电话后,他思索良久,赶忙下了楼,开车前往市纪委,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就抬起头来,轻声道:“王书记,风向要变了。”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把黑皮本子合上,端着茶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老吴,不是风向要变了,而是你的心态出了问题,别把风向看得太重,那不是我们能够影响的,与其抬头望天,揣摩上意,不如弯下腰,把手头的工作干好了,其余的事情,管它作甚!”

吴方舟轻轻摇头,苦笑着道:“王书记,您说得倒轻松,可每次风向一变,就将预示着官员的起落浮沉,如果不能顺应形势,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轻轻点头,微笑道:“是有这种现象,但也不能太过敏感,保持平常心最好。”

吴方舟皱眉吸了口烟,嘴边吐出淡淡的眼圈,沉吟半晌,才悄声道:“王书记,刚才接到电话,李晨那边估计要出问题。”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道:“怎么说?”

吴方舟叹了口气,神色沮丧地道:“卢副省长的意思,是让我和李晨保持距离,不要再参与他的事情。”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知道了,注意保密。”

吴方舟点点头,苦笑道:“形势变化太快,真是让人心烦意乱,无可适从。”

王思宇沉默了一会,微笑道:“也有好消息。”

吴方舟微微一怔,转过头,诧异地道:“王书记,什么好消息?”

王思宇笑了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沉吟道:“梁市长在省城运作得很顺利,已经筹措到了启动资金,要是能够把旅游业发展起来,闵江的经济就有望快速提升,这是一件大事,老吴,你也要把精力放在这方面,有了实实在在的政绩,其他的都好说。”

吴方舟掸了掸烟灰,琢磨了半晌,点点头,叹息道:“王书记,知道了,以前走错了路,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把时间都错过了,是到该醒悟的时候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这种变化,早在预料之中,只是他现在心中的疑团,却在马尚风身上,那位紧跟李晨脚步的马副书记,现在又在作何打算呢?

沉思半晌,他收回目光,转过身子,拉了椅子坐下,望着沙发上的吴方舟,轻声道:“老吴,你对马书记怎么看?”

吴方舟侧了侧身,望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沉吟道:“马书记城府很深,有些琢磨不透,他以前表现得非常保守,很注意摆正位置,极少参与到那两人的争斗中,只是一年前,却忽然发生了转变,主动和李晨接触,两人联手*鲍昌荣,若是没有他的支持,李晨也不会这样激进。”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李晨那样精明的人物,没有想过,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吗?”

吴方舟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中,拍了拍手,摇头道:“两人虽然是同盟,可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互相提防,不过李晨因为有卢副省长支持,根基牢固,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况且,要想拱倒鲍昌荣,没有马书记合作,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王思宇点点头,摸起一管黑色的签字笔,轻轻把玩着,沉吟道:“再精明的人,也会经不起眼前的诱惑,闵江现在的乱局,是李晨一手推动的,但事态的发展,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最后极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能及时反省,这是好事,不要有思想包袱,如果有必要,我会出来说话的。”

吴方舟叹了口气,抬手搓了搓脸,轻声道:“王书记,若是李晨离开闵江,我会把他们都拉过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拉什么拉,还嫌不够乱?老吴,你要再这样讲话,以后再也别过来了!”

吴方舟心中一惊,情知说走了嘴,引起王书记的不快,赶忙站了起来,讪讪地道:“王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思宇却低了头,专注地批阅文件,不再理他。

吴方舟有些泄气,只好苦笑着道:“王书记,您先忙,改天我再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起头来,轻声道:“老吴,帮我传个话,公安口不能乱,这是底线,也是他黄海潮最后的机会。”

吴方舟喜出望外,忙笑着道:“放心吧,王书记,海潮是聪明人,他会明白怎么做的。”

王思宇没有说话,只是含笑望着吴方舟,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轻轻摆了摆手。

吴方舟有些恍惚,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又多出几分敬畏。

王思宇目送着他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吟半晌,提笔在本子上写了‘马尚风’三个字,随后圈起来,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已经到了收官阶段,闵江的棋盘上,最后的赢家,会是他吗?

十几天之后,风向果然有了变化,最直接的信号就是,省纪委终止了调查,政法委书记郭辉回到闵江,重新恢复了工作,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伴随着郭辉的回归,一众官员们的行动又都格外小心起来,唯恐爬上了墙头,却发现搭错了梯子。

郭辉在回来的第二天,就打电话给王思宇,约他晚上到家里做客,两人当晚喝了许多酒,郭辉在酒醉之后,拉着王思宇的手,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王思宇也有些感动,陪着他坐在沙发上,一直聊到半夜,才醉醺醺地离开。

到了闵江宾馆,王思宇敲开了斜对面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默默地听着悠扬的钢琴曲。

半晌,周媛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泡了杯浓茶,递了过来,幽幽地道:“以后少喝些酒吧,醉酒开车很危险的。”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摆了摆手,轻声道:“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

周媛微微蹙眉,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烟,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去洗澡吧,一身怪味。”

王思宇呵呵一笑,起身进了浴室,半个小时后,推门出来,却发现客厅里已经熄了灯,他的心情开始悸动起来,忙蹑手蹑脚地摸进卧室,望着侧身躺在床上的周媛,嘿嘿地傻笑。

周媛抿嘴一笑,悄声道:“别乱想了,去沙发睡吧,衣柜里有毛毯。”

王思宇走到衣柜边,磨蹭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摸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咬牙切齿地道:“不行,媛媛,我要搂着你睡!”

周媛红了脸,转过身子,伸手捉了一绺秀发,呐呐地道:“那你要老实点,不许使坏!”

王思宇‘嗯’了一声,从后面抱了她柔软的身子,把手摸到她的胸前,眉飞色舞地道:“美人老师,不要怕,摸摸就好!”

第七十八章 谜底

周媛俏脸晕红,啐了一口,拉开王思宇的双手,柔声道:“好啦,别闹了,早点休息。”

王思宇轻轻点头,伸手扳过周媛柔软的身子,望着她娇媚动人的神态,心中喜爱,忍不住抱紧了她,喃喃道:“媛媛,每次看到你,都想起了你站在讲台上,我坐在书桌边的场景,真像是做梦一样。”

周媛心如鹿撞,咬着薄唇,伸手摸着王思宇的面颊,娇嗔地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离开学校时,我还以为,咱们两人再也不能见面了。”

王思宇心里满是柔情,默默地注视着周媛,微笑道:“怎么会?你不是把我安排在老爷子身边了吗?”

周媛轻吁了口气,柔声道:“那时候,真的很矛盾,本想让你留校,可是走进校长办公室,就又改变了主意。”

王思宇怔了怔,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媛媛,当时只要你一句话,我是哪里都不会去的,就留在学校里,守在你身边,当一辈子的教员。”

周媛抿嘴一笑,用纤白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嘴唇,悄声道:“小宇,青州那个女孩子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她在京城,现在很好。”

周媛脸上露出一丝惆怅,淡淡地道:“记得对她好些,那次,医生说你有生命危险,她哭了一整夜,让人看了心疼。”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媛媛,那次出事,你好像也哭成了泪人,老爷子其实是知道的,不知他会不会猜出来。”

周媛红了脸,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娇羞地道:“爸爸肯定是有怀疑的,上次回去,还用话试探我的口风,好不容易才遮挡过去。”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伸手在周媛的香.臀上捏了一把,有些得意地道:“以前偷了他几瓶好酒,把老爷子伤心了许久,这次偷了他最宝贝的女儿,只怕要挨一顿板子了,不过,有美人老师相伴,值了!”

周媛‘扑哧’一笑,伸出柔夷,捂住了王思宇的嘴巴,没好气地道:“讨厌,怎么叫偷呢,真难听!”

王思宇哑笑半晌,凑了过去,盯着周媛晕红的俏脸,柔声道:“媛媛,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周媛伸出双手,拉过他的胳膊,枕在头下,一脸幸福地道:“知道了,快睡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嗅着身前淡淡的幽香,闭了眼睛,心中一片宁静,很快进入了梦乡。

清晨,阳光透过粉红色的窗帘,落在洁白的墙壁上,为卧室里增加了几许温馨的色彩。

王思宇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周媛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上,竟觉得有些眩晕,忍不住凑了过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周媛伸出双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娇慵地道:“乖,再躺会,不要捣乱。”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凝脂般白嫩的胸脯上,伸出手去,解开两粒扣子,把手探了进去,笑眯眯地道:“媛媛,我睡不着了。”

周媛俏脸绯红,咯咯地笑了起来,躲闪着坐起,拿了枕头,压在王思宇的脸上,恨恨地道:“坏蛋,总是不肯安静下来!”

王思宇也坐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将下颌抵在她柔软的香肩上,温柔地磨蹭着,没有说话。

周媛也伸了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把身子倚在他的胸前,过了许久,才淡淡一笑,柔声道:“小宇,我很开心,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呢!”

“我也是。”王思宇把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有些心虚地道。

“真的?”周媛转过身子,咬着嘴唇,笑靥如花地望着王思宇,眼里闪动着别样的异彩。

“当然是真的!”王思宇砰然心动,忙歪着脖子凑了过去,两人拥在一起,深情地吻了起来。

半晌,周媛觉得有些窒息,赶忙推开王思宇,红着脸道:“对不起,现在还不行。”

王思宇点点头,把她的睡衣重新拉上,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嘿嘿地笑道:“没关系,媛媛,我会等的。”

周媛莞尔一笑,悄悄溜下了床,赤着脚进了浴室,开始梳洗打扮。

王思宇却觉得小腹有些疼痛,呲牙咧嘴地念了几句经文,才稍许缓解了些。

二十分钟后,周媛推开房门,探头向外望了一眼,见走廊里没人经过,赶忙回眸一笑,努努嘴,把王思宇推了出去,随后倚在房门上,羞怯怯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恰似春花初绽,美艳不可方物。

上了班以后,王思宇带队到老城区进行了调研,和区委干部们举行了座谈会,中午在区长罗明等人的陪同下,到饭店用了餐,被迫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就躺在宾馆的房间里休息。

他刚刚眯了半个小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王思宇摸起手机,看了号码,见是焦南亭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南亭兄,中午喝了酒,睡得正香,就被你吵醒了。”

焦南亭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有个消息要提前通知你。”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请讲。”

焦南亭喝了口茶,缓缓道:“省委组织部赵部长很快就要过去了,你们那边要做好准备,闵江干部的意见,对于这次班子调整,有着很重要的参考意义,要谨慎对待。”

王思宇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道:“南亭兄,孟省长是什么态度?”

焦南亭放了杯子,笑吟吟地道:“这就是上次要说的谜底了,孟省长的意思,让副书记马尚风顶上来。”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皱眉道:“南亭兄,这是几方妥协的结果?”

焦南亭摆了摆手,轻笑道:“老弟,说了你可别生气,老马本来就是自己人,只是隐藏得深了些,没几个人知道。”

王思宇揉着太阳穴,苦笑道:“南亭兄,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焦南亭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弟,总不能把所有的牌都翻出来,这件事情,你还要注意保密,一定不要讲出去。”

王思宇轻轻点头,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烟,点着后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焦南亭还有些不放心,摸着手机站起来,走到窗边,语气凝重地叮嘱道:“老弟,上面争论得很激烈,因此,要等赵部长从闵江回来,才能最后敲定,不过现在最有可能形成的方案,是把鲍昌荣调到省委,任副秘书长,李晨先去中央党校学习,缓和一段时间,马尚风和梁桂芝顶上去,你接老马的位置,原则上,不从上面派人。”

王思宇淡淡一笑,委婉地道:“南亭兄,孟省长倒是走了一步好棋,这算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焦南亭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孟省长现在心情不错,可就怕你闹情绪,他现在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王思宇嘴里有些发苦,就把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南亭兄说笑了,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经验不足,实在是难以应付复杂的局面。”

焦南亭笑了笑,轻声道:“老弟,不要妄自菲薄,其实,在这三人中,能够确保出现的,也就是你了,连省委文书记都在夸赞,说你有魄力,有担当,要不是太过年轻,提拔过速,容易引起外界非议,其实你是担任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

王思宇坐了起来,微笑道:“南亭兄,不用灌迷魂汤了,放心吧,我会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

焦南亭笑笑,点头道:“那好,回头我给老马打个电话,细节上的事情,你们去商量。”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皱眉思索了一会,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记得刚来闵江时,鲍昌荣就曾经提过,马副书记到省里跑资金,在焦南亭那里碰了钉子,因此,虽然他也曾经猜测过马尚风的背景,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他竟然是孟省长的人。

仔细想想,虽然王思宇的几次升迁,都与孟省长有关,又和焦南亭交情匪浅,但实际上,对于孟省长的核心圈子,却知之甚少,以至于马尚风主动找上门来示好,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谜底,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总有些被利用的感觉,而且,他隐约察觉到,孟省长对自己,并不是十分信任,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有所保留的,不过,既然坐到了那样高的位置,自然是心如大海,难以揣摩,恐怕就算是焦南亭,也不会完全了解他的真实意图。

想到这里,王思宇也就释然了,很快调整了心态,把事情想到了好的方面,如果省委最终能够通过这套方案,那么其实对于闵江来讲,倒是好事,有自己居中协调,马尚风与梁桂芝之间的合作,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那时即便离开了,心里也算踏实些。

正沉思间,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号码,冷笑着接通电话,不无调侃地道:“马书记,真应该向你致敬,和平年代还搞潜伏,隐藏得这样深,不愧是优秀的地下党员。”

马尚风呵呵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摩挲着头发,语气沉稳地道:“王书记,不能这么讲,到了我们这个位置,总是要藏着掖着的,哪里会把标签贴在脑门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道:“那我脑门上的标签怎么摘下来?”

马尚风摆了摆手,笑着道:“不一样的,老弟前程远大,不会蜗居闵江一隅,自然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再说了,孟省长这样做,也带着警告的意味,你脑门那上面的何止是标签啊,那是一道护身符,哪个若是想打你的主意,恐怕要掂量一下,能否承受住孟省长的怒火。”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马书记言重了,在你身上,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差距太大了,不得不服气。”

马尚风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不能这样讲,上次喝酒时,我已经讲过了,你来闵江后的一系列动作,都让我非常钦佩,上次向孟省长汇报时,我也如实反应了,其实闵江市委书记的位置,由你来担任,最适合不过了。”

虽然明知道这是谦让,但王思宇还是极为受用,不禁感叹,这位马副书记人老成精,确实极有手段,很会拉拢人心,他笑了笑,也投桃报李,笑着道:“马书记过誉了,刚才南亭兄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会把这边的工作做好,请你放心。”

马尚风客气了一番,就把话转入正题,轻声道:“王书记,要想上面顺利通过方案,就要求闵江这边形成统一的意见,届时赵部长会分别找常委谈心,我和陈重义、刘秉江打好招呼,梁市长和郭书记那边,就拜托你了。”

“好的。”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把电话挂断,伸手摸过空烟盒,捏成一团,丢了出去,重新躺回床上,回想着闵江发生的这些事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对这尔虞我诈的官场,竟生出些许厌倦,只是,作为从羊群中走出的狮子,他知道,必须坚持下去,获得更多的力量,来寻求公平与正义,当然,还有更多的美人!

第七十九章 礼物

下午两点半,市委书记鲍昌荣眯着眼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一口口地吸着烟,飘渺的烟雾之中,他的脸色显得异常凝重。

几分钟后,他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摸起桌上的文件,慢慢地翻阅着,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把文件丢在一边,站了起来,走到墙上的华西地图前,用手指在闵江的地界内画了个圈,轻轻点了点,凝视半晌,就背着手,走到窗边,眺望远方。

轻轻叹了口气,鲍昌荣收回目光,转身坐下,摸起签字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足足写了七八百字,才把笔丢到旁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把那张纸装了进去,细心地缠上封口的白线,抬头喊道:“杨光,进来一下。”

杨光推门进来,快步来到办公桌边,恭敬地道:“鲍书记,有事?”

鲍昌荣微微一笑,把档案袋丢在办公桌上,轻轻向前推去,有些疲惫地道:“杨光啊,把这份资料给王书记送过去。”

“好的。”杨光摸起沉甸甸的档案袋,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皱眉道:“鲍书记,您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先休息下?”

鲍昌荣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轻声道:“没什么,昨晚睡得迟了些,精神有些不济,杨光,先坐下,我们聊几句。”

杨光‘嗯’了一声,拉了椅子坐下,轻声道:“鲍书记,郭书记已经从省里回来了,外面的谣言不攻自破,这几天已经安静许多了,您不必太过担心,相信,情况很快会好转的。”

鲍昌荣摆了摆手,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淡淡地道:“不谈那些了,杨光,你在我身边工作已经有四年时间了,一直都很辛苦,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啊。”

杨光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道:“鲍书记,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鲍昌荣轻轻摇头,把身子向后仰去,摇动着转椅,微笑道:“上午和市委组织部打过招呼了,周三上午,就让林副部长带你去县里报道,那里环境很艰苦,情况也比较复杂,要提前做好准备。”

杨光笑了笑,点头道:“知道了,鲍书记。”

鲍昌荣眯了眼睛,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才摸了摸头发,轻声感慨道:“我也要走了,闵江这边的事情,再也不管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王书记,他会照顾你的。”

杨光愣住了,怔怔地望着鲍昌荣,悄声道:“鲍书记,上面有消息了?”

鲍昌荣点点头,用手指轻轻捏着额头,黯然道:“杨光,你是知道的,婚礼那天,我没有去参加,鲍鞠那孩子,都被他晓芬阿姨宠坏了。”

杨光转过头去,望着墙上的一幅字画,艰难地道:“鲍书记,其实,我没有怪鲍鞠,而且,琳琳和鲍鞠在一起,应该会很幸福的。”

鲍昌荣叹了口气,摆手道:“不用安慰我了,他们两人根本就不合适,一个还没回来,一个就已经走了,这种捉迷藏的游戏,玩不了多久,鲍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结果害了三个人。”

杨光沉默下来,半晌,才抬手搓了搓脸,苦笑着道:“也怪我,不过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鲍书记,您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了,一切向前看吧。”

鲍昌荣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轻声道:“到了县里,记得好好干,不要让人看笑话。”

“放心吧,鲍书记。”杨光笑着点点头,摸起桌上的档案袋,转身走了出去,出了市委办公大楼,站在台阶上,只觉得阳光异常刺眼,竟有些不适应,就拿手遮住脸,摇了摇头,向后院走去。

几分钟后,进了纪委青灰色的大楼,上了三楼,他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微笑道:“王书记,您好,鲍书记让把这份资料送过来。”

王思宇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旁边,笑着招手道:“杨秘书,快过来坐。”

杨光忙走了过来,将档案袋递过去,轻声道:“最近几天,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鲍书记的心情非常不好。”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叹息道:“他是市委书记,事情很多,忙起来肯定影响心情的,可以理解,杨光,听说要到下面做副县长了,几时走?”

杨光恭敬地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下周三,和林副部长一起到庐亭县报道。”

王思宇端起茶杯,含笑望着他,关切地问道:“分管哪方面,定了吗?”

杨光欠了欠身,轻声道:“好像是负责国土资源、农业、农村、扶贫、工商行政管理、质量技术监督方面的工作,当然了,还要看分工是否调整。”

王思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分管的口子不错,下去以后,注意和县里的同志们搞好关系,多到基层去转转,早日把工作熟悉起来,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和我沟通。”

杨光的心情有些复杂,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好的,王书记,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关照谈不上,有什么难处,尽管打电话,过段时间,市里的事情安排好了,我可能要到庐亭县转转,到时候,还请杨县长做向导。”

杨光眼睛一亮,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笑着道:“王书记,那是最好不过的。”

王思宇点点头,摸起桌上的档案袋,解开封口的白绳,把厚厚的文件抽出来,目光落在那张写满钢笔字的纸上,微微皱眉,盯着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轻声道:“鲍书记很不容易,他是真想把闵江的工作搞上去。”

杨光默默地点头,微笑道:“是啊,尤其是老城区,那是鲍书记的一块心病,本来对田宏业寄予厚望,没想到,搞出了那样的事情,鲍书记深受打击,情绪非常低落,烟抽得也更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材料整理好,放在旁边,语重心长地道:“是啊,老田的教训很深刻,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杨光,在这方面,你尤其要注意,绝对不能以权谋私,更不能贪恋女色,这是两条红线,踩了任何一条,都会断送你的前程。”

杨光轻轻点头,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一定会按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王思宇呵呵一笑,伸了个懒腰,笑着道:“那就好,不瞒你说,我这边还有几封关于你的举报信,都是和一位开白色奔驰车的女士有关,以前想和你提个醒,可每次见了面,总是忘到脑后,你能这样表态,我就放心了。”

杨光心里突突直跳,苦笑着道:“王书记,那位开白色奔驰车的女士,就是程琳,她是鲍书记的儿媳妇,您说,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去招惹她啊。”

王思宇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讶然之色,轻声道:“那可能是误会了,没办法,在我们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否则,很容易造成不良影响,让自己变得非常被动。”

“是啊,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啊……”杨光感慨了半晌,抬手看了下表,忙起身笑道:“王书记,那我先回去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把他送到门外,见杨光下了楼梯,才轻轻关上房门,回到办公桌后,摸起手机,拨了号码,微笑道:“琳琳,刚才,你的初恋情人过来了。”

程琳怔了怔,随即翻着白眼,气哼哼地道:“什么叫我的初恋情人,叔叔,你把话说清楚!”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半晌,又故意逗她道:“就是在你出国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照顾好的人。”

程琳抿嘴一笑,好奇地道:“杨光啊,他来找你做什么?”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笑着道:“他要到县里工作了,下周三就走,去庐亭县做分管农业的副县长。”

程琳撇了撇嘴,大声嚷嚷道:“庐亭县那地方太穷了,公公也真是的,好歹人家也跟了他四年,跟个太监似的,鞍前马后伺候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怎么给发配到那么个破地方了!”

王思宇放下杯子,皱眉道:“怎么,心疼了?”

程琳嘻嘻一笑,躺在床上,摇着纤长的美腿,撒娇般地道:“就是心疼了,叔叔,你能怎么样?”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能怎么样呢,只能过段时间,找了机会,把他调回来,安排到好点的地方,不然,你能善罢甘休吗?”

程琳抬手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轻轻摇头,柔声道:“不用啦,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了,艰苦点的地方能锻炼人,就像你在青羊那样,叔叔,你再讲几件青羊的事情吧,我觉得满有意思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都忘光了,最近好久没和那边联系了,也不知道老书记现在怎么样了。”

程琳抱了枕头,幽幽地道:“叔叔,我后悔了,这里真没意思,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王思宇皱了眉头,轻声道:“既然不习惯,那就回国嘛,早点回来吧。”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想得美,我才不回去呢,馋死你!”

王思宇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悄声道:“琳琳,你这又是何苦呢!”

程琳抿嘴一笑,呐呐地道:“叔叔,老实交代,最近有没有偷吃?”

王思宇赶忙摇头,笑着道:“当然没有了,一直守身如玉。”

程琳哼了一声,撇嘴道:“我才不信呢,肯定已经另有新欢了,是不是?”

王思宇嘿嘿笑了半晌,端起茶杯,摇头道:“不是,真的没有!”

程琳‘扑哧’一笑,娇憨地道:“那你想的时候,怎么解决的?”

王思宇伸出右手,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轻声道:“手!”

程琳笑作一团,过了许久,才红着脸,小声道:“骗谁呢,讨厌!”

王思宇轻轻摇头,压低声音道:“真的,都快磨出茧子了!”

“呸,真没羞!”程琳晕红着脸,低低啐了一口,眼波如水样温柔,望着挂在墙上的大照片,那是白色的奔驰车边,两人的合影。

王思宇跷起二郎腿,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琳琳,自从你走了以后,我的性福生活也就没了。”

程琳仰起俏脸,捉了一绺秀发,轻轻把玩着,柔声道:“叔叔,那过几天,我邮给你一样好东西吧!”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什么好东西?”

程琳捂了手机,狂笑半晌,才咬着嘴唇,强忍笑意,悄声道:“一件贴心的礼物。”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也好,琳琳,你想要什么东西,也说下,回头我寄给你。”

程琳叼了一根白嫩的食指,吃吃地道:“要照片,到时把照片发给我就好了。”

王思宇愣了半晌,疑惑地道:“什么照片?”

“别问那么多啦,到时自然知道了,拜拜!”程琳挂了电话,把手机抛到一边,翻了个身子,捧腹大笑起来。

第八十章 火候

下班后,王思宇夹着公文包,和祝文秀并肩下了楼,两人来到车边,又聊了几句,就各自坐进小车,驾车驶出市委大院。

经过最近几天的调查,纪委调查组初步掌握了一些线索,只要顺藤摸瓜,或许会把宣传部部长殷道奇的一些事情查出来。

虽然目前闵江市的状况,需要稳定,不宜再搞出太大的动静,但王思宇还是下了决心,让调查组继续挖下去,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将案子移交到省纪委,至于该如何处理,就由上面来决定好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依照省纪委副书记夏余姚的性子,这位殷部长的仕途之路,怕是要走到头了。

回到闵江宾馆,和周媛用过晚餐,两人戴了墨镜,先后走出宾馆大楼,来到闵江边上,下了台阶,拉着手走在青石板路上。

此时夕阳尚未落山,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闪烁着瑰丽的光芒,闵江水就在他们的身旁,寂静无声地流淌着。

“好美啊!”周媛转过身子,很自然地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抱了他的胳膊,驻足远望,眸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王思宇微微一笑,揽了她纤细的腰肢,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两人见前方的岸边,停着一艘空荡荡的小船,赶忙一路小跑,奔了过去,垫了几张报纸,坐在船板上。

周媛兴致极好,拉了王思宇的胳膊,拿手指着对岸的杨树林,轻笑道:“小宇,你看那边,真是很漂亮。”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沾了江水,把晶莹的水滴都弹了出去,落到她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上,嘿嘿地笑道:“媛媛,你要是喜欢,以后咱们经常过来转转。”

周媛擦去脸上的水珠,咬着嘴唇,含笑望着王思宇,双手也掬了一汪清水,都抹在王思宇的脸上,娇嗔地道:“讨厌,把妆都弄乱了,人家没带包出来,怎么补?”

王思宇摸出纸巾,擦了领口的水渍,歪着脑袋,欣赏着那张美轮美奂的俏脸,啧啧赞叹道:“我家的冷美人,根本不用化妆,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堪称完美了。”

周媛脸红起来,抿嘴一笑,站了起来,伸手拂了拂秀发,望着远处的夕阳,心旷神怡间,竟忍不住轻声唱了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王思宇倚旁边,伸手拍打着船舷,也跟着轻声哼了起来,直到唱了‘却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周媛大羞,忙转过身子,悄声道:“小宇,今天好开心,真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望着水中浮荡的倩影,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这种感觉真的很特别。”

周媛默默地站了一会,轻吁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小心地坐在他的怀中,把双腿架在船舷上,轻轻悠荡着,脸上绽出浅浅的笑意。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火红的夕阳渐渐落下,消失在对岸的杨树林中,才牵着手站起来,沿着寂静清幽的石板路,向回走去。

回到宾馆,刚在沙发上亲热了一会,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王思宇开了门,却见梁桂芝拎了两个购物袋,笑吟吟地望着他,轻声道:“小宇,没打扰你们两位吧?”

王思宇呵呵一笑,赶忙道:“没有,怎么会呢,刚刚还在说呢,你不在,我们两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什么话,好像我是电灯泡似的!”梁桂芝瞪了他一眼,那胳膊肘捅开王思宇,走了进去。

周媛红着脸,把褶皱的上衣收拾好,迎了过来,柔声道:“梁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桂芝微微一笑,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刚回来不久,饿得饥肠辘辘,在下面吃了碗热面,连房间都没进,就直接奔这来了。”

说完后,她忽地想起什么,忙打开包,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丢给王思宇,努努嘴,微笑道:“小宇,老俞送你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打火机挂在指间,做了几个漂亮的花样动作,‘啪’地点着火,点头道:“真是不错,老俞有心了。”

梁桂芝轻轻点头,提起购物袋,拉着周媛进了卧室,过了几分钟,只见周媛穿着一件白色的吊带长裙走了出来,如同圣洁的公主一般,优雅大方。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摸着下颌赞道:“梁姐,你的眼光真好,这件裙子,确实很适合媛媛。”

梁桂芝抿嘴一笑,在周媛的身侧转了转,拉了拉裙摆,得意地道:“当时看了这裙子,就觉得媛媛穿上肯定合适,果然没有猜错,当然了,主要是人长得太漂亮了,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梁姐,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啊,什么都不穿更漂亮。”

“去你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摆了摆手,一脸坏笑地道:“大实话而已!”

梁桂芝莞尔一笑,又把目光落在周媛的身上,轻叹道:“媛媛,真是美到了极致。”

周媛俏脸绯红,咬着嘴唇,妩媚地道:“梁姐,你就别夸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梁桂芝吃了一惊,看看周媛,又瞅瞅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不对啊,刚出去没几天,媛媛怎么变化这么大,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哪有,不理你了,我去洗澡!”周媛窘得无地自容,赶忙进了浴室,把房门轻轻带上。

梁桂芝掩嘴一笑,走到沙发边,把王思宇的一条腿丢了下去,坐到他身边,摸起小刀,削了一个苹果,递给王思宇,悄声道:“小宇,刚刚得到消息,省委赵部长要下来了,他会和常委们谈话,谈话结果非常重要,可能会影响到市委班子的调整。”

王思宇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淡淡地道:“我也得到消息,就等你回来商量了,梁姐,有什么意见?”

梁桂芝摘下眼镜,摸出眼镜布,细心地擦拭着,表情凝重地道:“和韩秘书长交流时,他的意思虽然很委婉,但其实很希望市委书记从上面派下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梁姐,我觉得,还是原地提拔最好,这样大家都有了往上走的动力,不至于压得太狠,搞到班子里有怨气,那样不利于团结。”

梁桂芝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我当时也是和韩秘书长那样讲的,并且强调了,鲍昌荣之所以会被动,就是因为几个老常委都塞在这里,看不到上升的希望,这才引起了不满情绪,可韩秘书长的意思,市委书记一职非同小可,干了几年之后,很可能直接进入省委班子,这样的人选,还是从上面调派合理些,也符合华西官场的惯例。”

王思宇笑了笑,把苹果核丢到纸篓里,擦了手,轻声道:“梁姐,韩秘书长是不是有属意的人选了?”

梁桂芝轻轻点头,戴上眼镜,语气舒缓地道:“只要能从上面派人,他和犁省长推荐的人选就有希望。”

王思宇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苦笑道:“梁姐,我觉得不太合适。”

梁桂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小宇,其实从上面派人也对,鲍昌荣调走已成定局,文书记在会上发了脾气,把李晨也数落了一顿,搞不好,他在闵江也站不住脚,很可能会去中央党校反省,而剩下的副书记就只有马尚风,总不会让他上来吧?”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皱眉道:“梁姐,说实话,我还是觉得马尚风更适合些。”

“他适合?”梁桂芝失声叫了起来,随即伸手摸了摸王思宇的额头,冷哼道:“小宇,你该不是烧糊涂了吧,那人和李晨可是一丘之貉,他要是当了书记,于公于私对咱们都很不利,你开的是哪门子玩笑!”

王思宇有苦难言,只好摆了摆手,坐了起来,轻声道:“梁姐,你还别说,现在这种局面,也只有他上来最好。”

梁桂芝板了面孔,气鼓鼓地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皱眉道:“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王思宇双手抱膝,淡淡地道:“那两位正主虽然走了,可市委市政府这边泾渭分明,两套人马很难融合到一起,势必还会出现很大的摩擦,要想尽快弥合裂痕,就需要大家都能接受的人出任书记,平心而论,在这些常委中,马尚风的能力和威望都很高,他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

顿了顿,他又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梁姐,至于你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们这次在关键时刻支持了他,他哪里会再计较以前的事情?肯定会捐弃前嫌,全力维护班子平衡。”

梁桂芝咳嗽了几声,拿手在面前扇了扇,夺过王思宇手中的烟,在烟灰缸中轻轻点了点,双手捧腮,迟疑道:“小宇,你讲的虽然也有些道理,但他没有经过市长的过渡,直接拔到一把手,上面最终能同意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耐心地道:“梁姐,省里不是要咱们的态度嘛,那就先试试,不行再说。”

梁桂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亮光,她忙放下杯子,沉吟道:“小宇,不对,我觉得事出蹊跷,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王思宇有些心虚地摆摆手,皱眉道:“哪有,别乱猜。”

梁桂芝哼了一声,探过头来,悄声问道:“小宇,老实告诉我,他该不是孟省长的人吧?”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梁姐,先回答我,你是谁的人?”

梁桂芝淡淡一笑,抿嘴道:“那还用问嘛,办公厅里出来的,大半都是犁省长的人。”

王思宇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错了,梁姐,大错特错,你其实是我的人!”

梁桂芝怔了怔,随即挥起拳头,在他肩上打了一拳,瞄着浴室的方向,怒声道:“说什么屁话,小心被媛媛听到。”

王思宇哈哈一笑,揉着肩膀,叹息道:“梁姐,我说的是实话,以后终归还要咱们一起打拼。”

梁桂芝轻吁了口气,沉思半晌,才下定了决心,轻声道:“好吧,那抽时间,我再给韩秘书长打个电话。”

王思宇站了起来,重新沏了茶水,递过去,微笑道:“梁姐,不瞒你说,和马尚风那边已经接触过了,班子调整以后,应该会很快稳定下来,我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把闵江的工作搞上去。”

梁桂芝淡淡一笑,把玩着茶杯,怅然道:“好吧,胳膊扭不过大腿,既然是孟省长的意思,那也只有照办了,总不能让你为难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梁姐,千万保密,连韩秘书长那边都不能提,否则,很容易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梁桂芝叹了口气,悄声道:“放心吧,我分得出轻重。”

周媛推门走了出来,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抿嘴笑道:“瞧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梁桂芝莞尔一笑,起身道:“我们家的大美人居然吃醋了,小宇,你果然没有让梁姐失望。”

“那是当然了!”王思宇得意地一笑,招了招手,轻声道:“美人老师,抱抱。”

“讨厌!”周媛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卧室。

“还不行啊,火候没到。”梁桂芝眼里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摇头走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

“没到?不见得吧!”王思宇坐在沙发上,摸着鼻子笑了笑,就把衣服脱下来,光着屁股冲进浴室。

第八十一章 答卷

火候没到,果然是不能强求的,王思宇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昔日的美女老师给弄哭了,一直哄到后半夜,周媛才抹了眼泪,抱着他的胳膊睡了过去。

王思宇悄悄地翻了个身,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无奈地闭了眼睛,嘴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接下来几天,王思宇推掉了各种会议,也没有参加任何应酬,就呆在办公室里,仔细研读着鲍昌荣送过来的那叠材料。

那些材料是鲍昌荣任市委书记以来,对于发展闵江经济所实施的一系列规划,其中有些举措,经过实践,被证明是错误的,因为走了弯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有些不错的方案,受到各种客观条件限制,没有机会实施。

王思宇非常清楚,鲍昌荣用心良苦,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为此,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也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使命感,可是,在京城没有传来消息来,他不能确认,自己可以完成这样的嘱托。

发展地方经济,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系统工程,若是没有出现大的契机,没有政策,以及省委的强力支持,单靠某个人,或者某个班子的努力,想要发掘本地潜力,实现跨越式发展,无疑是非常艰难的。

这也是许多地方官员,都喜欢弄虚作假,大搞政绩工程的原因所在,真正要把地方发展起来,可能要耗费很长的时间,甚至呕心沥血,刚刚打好了基础,就要挪窝,给继任者送了一份大礼,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没人喜欢去做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天,省委常委会上讨论的结果,通过各种渠道传播下来,闵江官场一些消息灵通人士,都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市委班子即将进行较大的人事调整,其幅度之大,甚至相当于提前两年进行换届,这让下面人心惶惶,许多干部都紧张起来,竖起耳朵,打探进一步的风声。

而在这个敏感关头,市长李晨突然生病了,据说病得极为严重,上吐下泻,高烧不止,因为身子虚弱,就没有再坚持办公,而是直接住进了闵江市第二人民医院,接受住院治疗,政府那边的工作,就都由梁桂芝来打理。

梁桂芝从省城回来以后,精神状态就极好,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干劲十足,白天组织各部门领导开会,部署工作任务;带队到企事业单位视察,开现场会解决问题,晚上也不闲着,经常要熬夜办文,半夜也拿着材料,敲开王思宇的房门,找他商讨相关事宜,这让王思宇大为头痛,却也无可奈何。

半个月后,省委组织部赵部长来到了闵江,这是近三年时间来,赵部长第二次来到闵江,他这次来后非常低调,婉拒了中午会餐的邀请,在机关食堂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就在常委们的陪同下,步入市委的小会议室。

会议开始后,赵部长收起了笑容,表情显得异常庄重,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讲话稿,字正腔圆地进行了诵读,在讲话中,他传达了省委的精神,对闵江班子作出了严肃的批评,含蓄地指出,对于闵江班子的失控局面,省委极不满意,调整势在必行。

一番话讲完后,会议桌室里鸦雀无声,大部分常委虽然早已得到了消息,但在证实之后,还是感到有些难堪,尤其是鲍昌荣和李晨,这两位以往的冤家对头,现在都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全没了昔日的精气神。

一个绷紧了脸,眯着眼睛,一口口地吸烟;另一个面色发青,低头喝茶,表情虽然很是镇定,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半晌,赵部长放下稿子,望着身边的鲍昌荣,轻声道:“昌荣同志,你来谈谈吧。”

鲍昌荣点点头,把烟蒂丢进烟灰缸里,目光注视着飘渺的烟雾,淡淡地道:“赵部长,班子出了问题,责任首先在我,这点不容否认,也无需推卸,对于省委的批评,我虚心接受,也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李晨,突然话锋一转,提高音量道:“只是,希望省委在确定新的人选时,更要慎重,尤其要注重人品,注重德行,否则,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巨大的困难。”

他这番话说得很重,让赵部长在吃惊之余,也有些难堪,没想到鲍昌荣会在这个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矛头指向李晨,也捎带了省委,他作为主管干部的省委组织部长,自然也有些吃味,但他涵养极好,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李晨抬起头,错愕地盯着鲍昌荣,眼里露出怨毒的目光,随即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一边,双手在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口,其他常委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场面又冷了下来。

赵部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昌荣同志,你这火爆脾气,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这点很不好,不过呢,你的建议,我会如实向省委反应,组织部门在对干部进行考核的时候,也要加大力度。”

顿了顿,他放下杯子,转头望向李晨,轻声道:“李晨同志,你有什么话要补充吗?”

李晨抬起头,阴沉着脸道:“赵部长,工作没有做好,作为市长,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省委作出任何决定,都没有怨言,但是,对于闵江的情况,我想谈一点看法。”

赵部长轻轻点头,做了个手势,含笑道:“说吧,开诚布公地讨论,有助于我们改进工作。”

李晨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语气低沉地道:“同志们,为什么我们的工作会陷入被动?大家其实都应该有清醒的认识,原因很简单,就是闵江市的组织建设出了问题,极个别的领导干部,为了私欲,大权独揽,乾纲独断,对于这种错误的作风,我是要坚决斗争的。”

话音刚落,鲍昌荣倏地坐直了身子,如同暴怒的狮子一般,拿手指着李晨,低声喝道:“李市长,在闵江拉帮结伙,搞小圈子的,到底是谁,你心里应该最有数!”

李晨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怒声道:“赵部长,鲍书记的表现,你都看到了,他就是这个样子,自从我来到闵江后,从没变过,总是不让人把话讲完,和这样的同志共事,工作要能搞好,那简直是见鬼了!”

赵部长见两人火气越来越大,已经撕破了脸皮,全然不顾身份地位,怕情况失控,忙摆了摆手,皱眉道:“昌荣同志,李晨同志,我想两位都该反省了,老实说,今天在会上,看到你们的表现,我心情非常复杂,没有想到,你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会这么深,已经搞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组织部这边没有做好工作啊,应该及时了解到情况,早点调解才对。”

鲍昌荣嘴巴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赵部长,抱歉,我刚才的情绪确实不太冷静,只是,和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全无道理可讲的同志共事,也确实没法冷静下来。”

赵部长苦笑着低了头,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轻声道:“都消消火气,搭班子干了这么久,有些矛盾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很快就要分开了,就不要再计较了。”

马尚风也点点头,微笑道:“是啊,赵部长说的对,其实工作中出现问题,大家都有责任,这时候不能泄气,也不能闹情绪,在今后的工作中,应该及时吸取教训,加以改正,以积极的态度来解决问题,这才是领导干部应该具有的优秀品质。”

赵部长看了他一眼,摩挲着头发,若有所思地道:“尚风同志讲的对,要冷静,不能闹情绪,那样不好,很不好。”

说完后,他的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打开旁边的公文包,摸出一叠材料,放在会议桌上,向前推了推,环视了一圈,轻声道:“先把表格填了吧,因为涉及到闵江市委班子的调整工作,所以请同志们务必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务实务实再务实,为省委的决策,提出宝贵的意见,好吧?”

“好,好……”众人都附和着点头,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表情,讨论会肯定是开不下去了,原本准备要发言的副书记马尚风,也把讲话稿收了起来。

秘书长鲁高阳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摸起材料,绕着会议桌发了下去。

王思宇接过表格,定睛望去,见上面有评价表格,有自我评价,还有对班子其他成员的基本评价,最下面一栏,是市委领导推荐一栏,对新的班子成员进行民主推荐。

除此之外,还有两份单独的建议表格,有对省委的意见,也有对闵江经济发展的意见,这几份表格就如同答卷中的笔试一样,摆在了常委们的面前。

因为准备充分,王思宇很快把单子填完,放了手中的签字笔,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斜眼瞄去,见其他人仍在不停地写写画画,脸上露出沉思之色,唯独宣传部长殷道奇左顾右盼,抓耳挠腮,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显然,他因为离开了鲍昌荣的阵营,加入到李晨那边,却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对于这次的评测,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殷道奇摸着笔,在市委书记一栏下面瞄了半晌,却始终吃不准,该不该写上李晨的名字,他本来是想瞧瞧,身边的郭辉写的是谁,作为参考,可郭辉用胳膊挡得严实,又把字体写的极小,他瞄了半晌,也看不清楚,心里就有些焦急。

这时选错了人,其实也没什么,就怕别人都选对,单单他自己选错,那就有些被动了,显得没有眼力,也没有水平,和旁边的同志有不小的差距。

正迟疑间,却见副书记马尚风望了过来,眼里大含深意,殷道奇点点头,写了‘马尚风’三个字,随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转头去望军分区政委尚海潮,却见尚海潮握着笔,却没有写下一个字,表情像是在发呆,又像是苦苦思索,良久,他终于落了笔,竟然在书记推荐栏中,歪歪扭扭地写了‘王思宇’三个字。

殷道奇心中诧异,就抬头去找王思宇,两人目光相接,王思宇微微一笑,低头喝茶,殷道奇想了想,就又下了决心,在市长一栏写了李晨,在副书记一栏写了王思宇。

剩下的表格就简单多了,在对省委领导的意见栏中,他扬扬洒洒地写了几百字的赞誉之词,而在对闵江的发展问题上,则发挥了自身特长,用一管签字笔,尽情挥洒,描绘出闵江美好的未来。

第八十二章 调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赵部长分别找了班子成员进行了谈话,在与王思宇交谈时,赵部长似是不经意地透露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在市委书记的推荐中,他竟然得了三票,仅比副书记马尚风少了两票,位列第二位。

这让王思宇感到非常意外,回到办公室后,他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给梁桂芝和郭辉打了过去,两人都说按照事先的约定,选的马尚风,并没有临时改变主意,王思宇满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掰着手指算来算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三位常委出来搅局。

王思宇只是普通常委,没有担任市委副书记的经历,自然也就不可能竞争市委书记,那三人选他出任,不知是出自何种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事情,都是极为严肃的,表格上面都有常委的名字,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常委们多半不会做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若是常委们全都选了马尚风,上面目光如炬,也会有所怀疑,只要不影响最终的结果,王思宇也就不去理会,赵部长离开闵江之后,他的心情很是放松,把纪委的工作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孙宝钛到下面调研,对闵江的经济运行情况进行全面摸底,准备适应新的角色。

在下面县里转了一周时间,期间接到梁桂芝的手机短信,调整已经开始,最先动的是市长李晨,他被送往中央党校学习,据说文书记口气非常强硬,他李晨什么时候能够想通了,转变思想,才能再回来工作,这等于是宣判了李晨的无期徒刑,只要文书记还在位,他肯定是无法翻身了,或许党校的学习生活结束后,等待他的就是一张冷板凳。

月底,正在杨光所在的庐亭县考察养殖业,王思宇接到电话通知,回到了闵江市区,参加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在会上,省委组织部赵部长宣读了有关人事任免的决定,任命市委常委、副书记马尚风为闵江市委书记,纪委书记王思宇为市委副书记,任命原省政府法制办主任刘铁山为闵江市纪委书记,原闵江市委书记鲍昌荣调回省城,另有任用。

会议结束前,新任市委书记马尚风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代表这届班子成员,以及全市的领导干部向省委领导表态,一定加强领导,认真落实省委省政府的各项决策部署,团结一致,把闵江的各项工作做好,并带头起立鼓掌,向即将离开闵江的前任市委书记鲍昌荣致敬,感谢他多年来为闵江市的发展付出的辛勤努力。

在雷鸣般的掌声里,鲍昌荣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站起身子,双手放在腿边,深深地向台下鞠躬,侧过头去,眼角竟然有些潮湿,王思宇目光柔和地望着他,也用力地鼓起掌来,散会后,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谦让了一番,就极有秩序地走了出去。

出了小礼堂,王思宇向前赶了两步,来到鲍昌荣身边,轻声道:“鲍书记,晚上聚聚吧。”

鲍昌荣停下脚步,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摇头道:“不必了,以后回省城再说吧,来日方长。”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什么时候离开?”

鲍昌荣背着手,眯起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淡地道:“一会就和赵部长回去,下次再回来,就不知是什么时候喽!”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鲍书记,有时间,还是应该常过来看看,我知道,你对闵江还是非常有感情的。”

鲍昌荣摆摆手,叹息道:“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说完后,两人对视一眼,嘴角都泛起一丝苦笑,对于鲍昌荣而言,闵江是他的滑铁卢,政治上的分水岭,回到省城后,多半就要在闲职上发挥余热了,实际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当然,相对而言,这也是不错的结局了,如果没有省委文书记的力保,恐怕结局会更加凄凉。

赵部长走出几米外,转过身子,招了招手,风趣地道:“昌荣同志,你们两人还在说悄悄话?”

鲍昌荣笑了笑,和王思宇一起健步跟了上去,豪迈地道:“赵部长,有王书记这样的干部顶上来,我其实也很放心了,他非常有才华,也有闯劲,魄力十足,搞纪检监察是把好手,抓经济也是行家里手。”

王思宇微微一怔,饶是面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了,赶忙谦逊地道:“鲍书记,言重了。”

马尚风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也转过身子,矜持地夸赞道:“赵部长,鲍书记说的对,王书记来到闵江之后,做了很多扎实的工作,非常务实,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赵部长轻轻点头,双手抱着小腹,和蔼地望着王思宇,感慨地道:“真是后生可畏,三十岁就达到这样的高度,很不容易,顺利的话,只怕四十出头就能进省委班子,王书记,加油干,你是大器早成,前程似锦啊。”

“是啊,是啊。”旁边几位常委都含糊地应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大家一直来到前院,站在车边寒暄了几句,赵部长看了看表,就招呼着鲍昌荣上了车,小车缓缓驶出大门,伴随着两人的离开,很多人都舒了口气,这些日子的焦虑与不安,都消失殆尽。

一切都结束了,当然,一切又都刚刚开始。

和新上任的纪委书记刘铁山交接了工作,参加完欢迎仪式后,王思宇回到了市委办公大楼,来到了马尚风原来的办公室,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妥帖,他的办公用品已经摆放整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坐在舒服的转椅上,他点了一根烟,心情多少有些激动。

王思宇真实的年龄,很少有人知道,就和他的真实身份一样,隐蔽得极好,即便是这样,在众人看来,也已经有些不可思议了,从市委常委到分管党群的副书记,虽然只是半步,可很多人直到退休,也无法登上去。

原因很简单,竞争过于激烈,不但要和班子里的同僚竞争,还要和省里,甚至外省市的官员竞争,要想在这样残酷的竞争中取胜,除了能力和身份背景之外,运气也是极为重要的,到目前为止,王思宇对自己的运气都很满意,如果能够保持这种强劲的上升势头,很可能会像赵部长所讲的,在四十岁之前,就开始冲击省部级,这在实行干部年轻化的政策以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正暗自庆幸间,敲门声响起,市委办公室主任赵连勇走了进来,站在门边微笑道:“王书记,这里收拾的还好吧?”

王思宇招了招手,笑着道:“不错,赵主任,辛苦了,快过来坐。”

赵连勇有些拘谨地走过来,泡了杯茶水递过去,这才坐下,轻声道:“王书记,小红在宾馆那边安排了丰盛的晚宴,为您和梁市长庆祝。”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点头道:“嫂子有心了,老赵啊,你前段时间写的报告确实很好,很多问题,都提到点子上了,过些日子,我会和他们谈谈。”

赵连勇听了,内心登时充满了期待,嘴里却连声道:“不急,不急,王书记,我可不是来跑官的。”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轻声道:“赵主任,有真实才干,能够真正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干部,即便不跑,也会得到重用,而那些只会钻营,搞不正之风的干部,就算跑断了腿都没有用。”

赵连勇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啊,王书记这番话很有教育意义,应该整理出来,发到市委机关报上,让更多的机关干部学习。”

“老赵,我只是随便一说,这都是大会小会上常讲的内容,已经耳熟能详了,不必搞得兴师动众的。”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有些头痛,这位赵主任看来也是不折不扣的马屁精,不过委办的工作性质特殊,整天都要为领导服务,就算再老实的人,时间久了,也会变得油滑起来,倒也不足为奇。

赵连勇也笑笑,赶忙把一份材料递过去,轻声道:“王书记,这是市委机关的秘书名单,请您来定。”

王思宇接过材料,很随意地翻了翻,就放在桌子上,含笑道:“都可以,老赵啊,我对秘书要求不高,找个本分点的就好。”

赵连勇当即站了起来,笑着说:“王书记,那我把老郑带来吧,他很有才气,笔头子很硬,为人也老实本分,不会在外面捅篓子,给领导脸上抹黑。”

王思宇端起茶杯,微笑道:“好吧,那就让他过来,先观察一段时间。”

“知道了,王书记。”赵连勇点点头,告辞离开,十几分钟后,又带着一位中年男人过来,王思宇简单和他聊了几句,觉得各方面素质还可以,就把人留下了。

在办公室里看了会文件,前来祝贺的领导干部就络绎不绝地赶来,郑秘书刚来上班,就开始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但他的心情极好,抽空给老婆发了一条短信,很快,亲戚朋友道喜的电话也都打了进来。

老郑这时倒后悔了,唯恐被王书记发现,落下不好的印象,赶忙把手机关掉,塞到抽屉里,坐在办公桌后,竖起耳朵,等待领导的指示。

应酬了一番后,王思宇也摸起桌上的电话,给新任市委书记马尚风拨了过去,两人聊了十几分钟,觉得还是应该继续保持以前的状态,不能走得太近,以免让人产生联想。

毕竟,直到现在为止,孟省长还在装糊涂,对于马尚风的任用问题,他在公开场合,还是抱着保守态度,这张牌既然没有暴露,就还有特殊的价值,以后还要继续打下去。

下班以后,回到闵江宾馆,经理苏小红早已站在门口守候,两人聊了几句,就直接上了楼,进入豪华包间,梁桂芝和周媛已经坐在桌边,正在说着悄悄话,见他进来,梁桂芝叹了口气,丢了个桔子过去,有些酸溜溜地道:“小宇啊,这次倒让你跑到前面去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接过桔子,把衣服脱了,挂在衣架上,摇头道:“梁姐,你也快了,最多半年,也就扶正了,倒不用来羡慕我。”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叹气道:“别安慰我了,这里面变数很大,半年之后,没准就又是一番光景了。”

王思宇走到桌边,拉了椅子坐下,剥了一瓣桔子,送到周媛的嘴里,笑着道:“梁姐,别担心,只要把旅游业搞上去,还怕省委领导亏了你?”

周媛也莞尔一笑,悄声道:“梁姐,小宇说的对,这是动力,也是压力,关键还看能否把握住。”

梁桂芝白了两人一眼,抿嘴笑道:“夫唱妇和啊,你们两人甜甜蜜蜜的,事业爱情双丰收,看了真让人嫉妒。”

周媛红了脸,悄悄握了王思宇的手,笑靥如花,竟流露出小儿女的娇羞模样,让王思宇看了,不禁怦然心动,一时间,他心情大好,嘴巴已经乐得何不拢,全然没有半点市委副书记的矜持。

“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梁桂芝端起茶杯,暗自感叹道。

第八十三章 调解

说笑间,几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走了进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品端了上来,梁桂芝打开一瓶红酒,斟上酒后,端起高脚杯,轻笑道:“媛媛,为了祝贺王书记高升,我们举杯庆祝。”

周媛抿嘴一笑,伸出莹白如玉的右手,也挑起光灿灿的酒杯,横了王思宇一眼,蹙眉道:“梁姐,你瞧瞧他,半点出息都没有,已经美得合不拢嘴了。”

王思宇和两人碰了杯,把酒杯放下,夹了口菜,笑着解释道:“媛媛,我倒不是为了升官高兴,只是见你刚才的样子格外好看,心里喜欢。”

“肉麻!”周媛嘟起粉唇,开心到了极点,嘴角泛出一抹动人的笑意。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伸手转动着桌上的玻璃转盘,摸起羹勺,舀了碗墨鱼汤,叹息地道:“小宇,李晨去了中央党校,闵江这边可就把我拴住了,到京城部委跑资金,为闵江文化艺术节联系央视栏目组的事情,只能靠你帮忙了,下面那些人,我可不放心。”

王思宇放下筷子,沉吟道:“也好,我到下面各县考察,结果很不理想,要想激活闵江经济,全面拉动不现实,只能主攻一点,扶持出领头羊来,旅游业上确实应该下番功夫,京城那边的工作,你不用管了,由我亲自出面运作。”

梁桂芝咯咯地笑了起来,拱了拱手,庆幸地道:“总算把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这下我就轻松了许多。”

周媛莞尔一笑,夹了几样蔬菜,放到梁桂芝面前的碟子里,柔声劝道:“梁姐,你这段时间可清减了,要补补,晚上也别熬得太晚,身子要是累垮了,那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王思宇也点头道:“梁姐,最近看着是有些憔悴,那可不成,工作要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太急了也不好。”

梁桂芝夹了口菜,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见镜子里的自己,不但出了黑眼圈,眼睛里还带着血丝,眼角多出几条小细纹,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补了淡妆,轻声道:“没办法呀,李晨这一走,政府这边的压力很大,许多工作都要重新理顺,还好,有媛媛和你在旁边帮忙,不然可真吃不消了。”

周媛淡淡一笑,摇动着透明的玻璃杯,若有所思地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了,也省得麻烦,李晨运气算好的了,再晚上一段时间,可能连党校也去不成了。”

王思宇好奇地瞄了她一眼,夹了鱼丸送到她的嘴里,疑惑地道:“媛媛,什么意思?”

周媛抿嘴笑了起来,摇头道:“也没什么,他在荆南是做过副书记的,以前干预过两个市政工程,他姐夫直接有参与,如果仔细查下去,两人都要有麻烦。”

王思宇吃了一惊,放下筷子,皱眉道:“媛媛,你的意思是?”

梁桂芝在旁边轻轻摇头,笑着道:“小宇,媛媛前段时间往荆南跑的那么勤快,当然是有事情要做了,她唯恐李晨会对你不利,这才过去摸底,你啊,就是个呆鹅,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枉费了人家一番情意。”

王思宇苦笑着摇头,轻声道:“媛媛,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能行的。”

周媛莞尔一笑,把粉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不是我在查,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要爸爸同意才成,他一直都很关心这边的情况,每次回去了,爸爸都会唠叨,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就喜欢蛮干,率性而为,从来都不懂得用韬略。”

王思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升起一股暖流,老爷子对自己的提携之情,关爱之意,着实让人感动,他和远在江南省的方如海一样,在自己的心目中,都有着极高的位置,若是有人对他们不利,只怕自己舍了性命,也要冲上去的。

沉思间,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王思宇摸起手机,看了号码,见是吴方舟打来的,忙接通,笑着道:“老吴,有事?”

吴方舟站在窗前,压低声音说:“王书记,老黄和他们几个都在我这,大家想约时间,请您吃顿饭。”

王思宇微微皱眉,转头看着梁桂芝,眨眨眼,轻声道:“还有谁?”

“有赵市长、张市长、还有政府办刘主任、新港区的林区长、老城区的罗区长……”吴方舟点了几个名字,都是以前围绕在李晨身边的干部,也是政府这边的核心班底。

王思宇愣了一下,暗自琢磨着,李晨这棵大树倒了,他们自然会选择到市委书记马尚风那里报道,怎么会想着来巴结自己呢?

沉吟片刻,他试探着问道:“老吴,没到马书记那边看看吗?”

吴方舟叹了口气,苦笑道:“去了,不过碰了软钉子,马书记直言不讳地讲了,他只搞大圈子,不搞小圈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马尚风果然是极有头脑的,他当了市委书记,几年内怕是没人能威胁到位置,此时疏远李晨那些人,有助于他站在高处,掌控全局,也只有保持超然的姿态,才能顺势而为,弥合两方阵营之前的矛盾,推动局势向好的方面发展。

“王书记,您看?”吴方舟转身望了一眼,犹豫着问道,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如果王思宇断然拒绝,他的面子也不太好过,那也可能意味着,市委主要领导达成了某种共识,那这些人的前途就会和李晨一样,变得黯淡无光了。

王思宇沉吟半晌,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这样吧,也不用改天了,都到宾馆这边来吧,我和梁市长正在吃饭,大家都过来,还能热闹点。”

吴方舟面露喜色,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连声道:“好的,好的,王书记,我们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我就知道,今儿这饭肯定吃不消停,果然猜中了。”

梁桂芝抬眼望了过来,迟疑地道:“除了老吴之外,还有谁啊?”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李晨圈子里的那些人,不过短期内,你还离不开他们,应该联络下感情。”

梁桂芝抿了口红酒,摇动着杯子,似笑非笑地道:“应该再熬些日子,让他们长些记性。”

周媛抿嘴一笑,柔声道:“梁姐还在记仇呢,当初那些人,可没少给她出难题。”

王思宇摆了摆手,微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这里面的是是非非,哪能说得那么清楚,只要他们肯专心做事,就应该不计前嫌,否则人家会说,我们这些人没有度量。”

梁桂芝点点头,放下杯子,扯了纸巾抹了嘴,皱眉道:“小宇,黄海潮和郭辉之间的矛盾,可是一个考验,他们两人搞得水火不容,最容易闹摩擦的。”

王思宇笑笑,摸起手机,拨了号码,轻声道:“梁姐,你提醒的对,这是个定时炸弹,应该尽快解决。”

周媛见他给郭辉打了电话,起身道:“这顿饭怕是要热闹了,可别当场打起来,梁姐,咱俩要小心些。”

梁桂芝也笑着站起来,两人到外面,找了服务员,重新订了些酒菜,随后坐在沙发上闲聊。

二十几分钟后,吴方舟带着六七名干部赶了过来,围坐在桌边,正说笑间,郭辉也敲门走进包间,他瞄见黄海潮,脸色就是一变,转身就退了出去,王思宇赶忙追了出去,皱眉道:“老郭,你这是干什么?”

郭辉阴沉着脸,把小车钥匙往墙上一摔,不满地道:“王书记,要早知道姓黄的在这,我肯定不会来,我们两人不对盘,根本不能凑在一起喝酒。”

王思宇微微一笑,拾起车钥匙,交到他的手里,轻声道:“老郭,大家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利于开展工作嘛。”

郭辉皱了皱眉,板着面孔道:“王书记,他们当初怎么搞我,你是最清楚不过了,现在李晨走了,马尚风还当着书记,有本事,让他们再来搞,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老郭,够豪迈,不过今天这顿酒,必须得喝。”

郭辉涨红了脸,摇头道:“王书记,别的事情都好说,就这事不行,没得谈!”

王思宇正为难时,房门忽地被推开,只见黄海潮手里握着警帽,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冲着王思宇点点头,悻悻地道:“王书记,我不给大家添堵了,你们进去继续,我外面还有公务,先走一步了。”

郭辉转身摆了摆手,翻着眼皮道:“黄局慢走,不送了!”

王思宇登时来火了,瞪圆了眼睛,低声喝道:“胡闹,哪个都不许走,都跟我过来!”

说完后,他皱眉走进旁边的包房,坐在沙发上,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几分钟后,郭辉先走了进来,坐在王思宇左侧的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皱眉抽了起来。

半晌,黄海潮也跟了进来,坐到郭辉的斜对面,双手抱肩,抬头望天。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两个半大老头架子端得十足,谁都不肯服输,他皱着眉头,把身子向后一仰,跷起二郎腿,凝声道:“两位,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沟通一下,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的敲一敲,把过去的事情都谈开了,调整好心态,加强配合,把工作抓起来。”

郭辉闷头吸了口烟,气哼哼地道:“怎么谈,他黄海潮当初挖空心思算计我,都搞到省纪委去了,差点回不来,我跟他水火不容,没啥可谈的,最好调走一个。”

黄海潮皱了皱眉,把警帽摘下来,拿手摩挲着头发,慢悠悠地道:“郭书记,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些年,你少整我了?大家彼此彼此罢了,何必搞得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没意思。”

郭辉抬起头来,目光喷着火,拿手指着黄海潮,怒声道:“再怎么样,我都没你黄局那么阴险!”

“啪!”黄海潮把警帽摔在沙发上,霍地站起,不甘示弱地道:“我阴险?郭书记,我是怎么上来的,你不是不清楚,到外面打听打听,就闵江的公安口,他们是服你还是服我?我从民警干起,靠破案起家,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闵江市这些年发生的大案要案,要没有我黄海潮,能破得那么干净利索吗?你呢?不是抱着鲍昌荣的大腿,你郭书记能爬上来吗?”

郭辉气得脸色发青,哆嗦着嘴唇道:“你别胡搅蛮缠,你抱着谁的大腿往上爬,大家心里都有数!”

黄海潮嘿嘿地笑了起来,拿手拂了拂膝盖,轻描淡写地道:“那是被你逼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都少说两句吧!”王思宇摆了摆手,抱肩站了起来,走到两人中间,缓缓踱着步子,低声呵斥道:“你们看看,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个是市委常委,一个是副市长,公安局长,在外面看来,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可实际呢,连半点涵养都没有,就差指着鼻子骂娘了,这样的素质,能说的过去吗?你们不觉得羞愧,我都替你们脸红!”

郭辉愣住了,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黄海潮也有些难堪,转头望着墙上蒙娜丽莎的微笑,也做出同样的表情,脸色极为古怪。

王思宇见两人都不再吭声,微微一笑,继续道:“旧账就不要翻了,班子调整完以后,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不指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但起码在场合上,要过得去,在工作中,不许互相拆台,有矛盾可以,但别公开化,更不能继续整人,能做到这点的,回到隔壁陪我喝酒,做不到的,就在这边反省,不许出去!”

说完后,他没有搭理两人,转身走了出去,直接回到隔壁的包房,和桌上众人闲聊着喝起酒来,没过多久,黄海潮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坐在吴方舟的身边,端着杯子,和众人一起向王思宇敬酒,大家碰了杯,刚刚放下杯子,却见郭辉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酒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异样。

郭辉来到桌边,找了空座坐下,咳嗽一声,拿眼睛找了黄海潮,皱眉道:“黄局,今天是初五吧?”

“对,对,明儿初六,庚戌日,岁煞北,狗日冲龙,宜会亲友。”黄海潮笑着道,随后又端起杯子,大大方方地道:“郭书记,我们难得在一起喝酒,碰个杯吧?”

“是啊,难得,难得,应该碰杯!”郭辉环视了一圈,端着杯子站了起来,与黄海潮碰了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啪!”吴方舟举着手机,用摄像头拍下了这张难得的照片,众人绷紧的神经都松弛下来,餐桌上又热闹了起来,梁桂芝是女士,众人不好让她多喝,就都把火力对准了王思宇。

而王思宇对于喝酒的态度,和对美女一样,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觥杯交错间,竟有些醉了,再斜眼去瞄周媛,愈发觉得她冰肌玉骨,娇艳可人,就盼着酒席早些结束,趁着酒醉,干点坏事。

包房里乱哄哄的,一直喝了两个多小时,众人才簇拥着走了出去,下楼后,在门口寒暄了一番,就纷纷离开,醉态可掬的王思宇,在周媛和梁桂芝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返回房间,周媛沏了杯浓茶递过去,蹙眉道:“你啊,就是喜欢逞能,喝那么多酒干嘛!”

王思宇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嘿嘿地笑道:“媛媛,喝醉酒的好处,你们女人永远不懂!”

梁桂芝也笑道:“小宇还是有本事的,郭辉和黄海潮这样的死对头,都能在酒桌上和好,真是让人感到吃惊。”

王思宇放了茶杯,醉醺醺地道:“没事,梁姐,你放心,刚才他们都答应我了,只要我在闵江一天,他们不会再斗了,要不然,就是往死了收拾!”

周媛白了他一眼,撅嘴道:“瞧把你能的,别得意忘形了,人家也不想再斗了,只是找不到台阶下罢了。”

王思宇瞪大了眼睛,摆手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我用人格魅力把他们征服了,美人老师,你别打击我!”

周媛见他醉得厉害,就在旁边怯怯地笑,抿嘴道:“梁姐,男人喝多了酒,是挺好玩的。”

梁桂芝却连连摇头,撇嘴道:“媛媛,好玩什么啊,我们家老俞平时还好,只要喝了半斤酒,就跟着我没完没了的唠叨,把几十年的苦水都倒出来了,好像我有多对不起他似的,要是喝了一斤,他都敢扯着脖子跟我吼!”

周媛抿嘴一笑,坐到王思宇的身边,拿手扭着他的耳朵,悄声道:“小宇,敢和我吼吗?”

王思宇耷拉着脑袋,斜睨着那道雪白的乳沟,丰盈的乳.房,咽了口唾沫,很没志气地道:“不敢,怎么敢呢,你是老师嘛,做学生的不能太嚣张……”

第八十四章 画中人

偷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偷窥居然被两个女人同时发现,伴着梁桂芝咯咯的笑声,一向温柔淑雅的周媛也恼羞成怒,露出了极其野蛮的一面,揪着王思宇的耳朵,把醉醺醺的他推进了浴室,随后拉着梁桂芝回到房间,两人在茶几上摆了棋盘,各自拈了棋子,对弈起来。

梁桂芝有些心不在焉,对她而言,闵江班子的调整不够彻底,留了个大尾巴,虽然李晨必然会离开,她上来的机会很大,但梁桂芝深知,官场如战场,充满了变数,只要任命没有下来,一切就都是水月镜花,可望而不可及,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从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好事?

省委领导的顾虑,梁桂芝还是能够体谅的,同时调整两位市委主要领导,容易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也会将一些矛盾公开化,这是组织上不愿看到的,而且,从地方上来说,确实也不利于稳定的大局,尽管李晨已经让出了位置,成了聋子的耳朵,但在某些特殊时期,该有的摆设,还是要有的。

“就差一步啊……”梁桂芝心里暗自叹息着,只觉得自己近年的官运有些不顺,在省委办公厅时就失利了一次,在竞争副秘书长的位置时,败给了老对手荆维民,到了闵江后,仍然棋差一招,在省城悄悄运作了大半个月,到头来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让昔日的下属先拔头筹,这让她感到面上无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官场上的人物,各个油滑似奸,心明眼亮,就拿今晚的酒桌上来看,这些官员似乎更喜欢巴结年轻的市委副书记,对她这位顶头上司,常务副市长,却稍稍差了一点,尽管那种差距极为微小,很难区别,但梁桂芝心思细密,以女性特有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其实,这种现象其实再正常不过了,李晨离开之后,她虽然负责政府的全面,但也只能定些小事,大事还是要上会讨论,上了常委会之后,市委副书记的发言权就会大上许多。

这就是市长与常务副市长最大的区别,前者本身就是副书记,在党委里面的发言权只在市委书记之下,而后者即便再强势,也必须把姿态放低些,否则,就是组织观念淡薄的表现。

“梁姐,你好像有心事?”周媛蹙起秀眉,落下一枚白色的棋子,悄声问道。

梁桂芝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女人很不容易,要想做出一番事业,实在太难了。”

周媛抿嘴一笑,仿佛看穿了梁桂芝的心事,柔声安慰道:“梁姐,你已经是最出色的了,能在男人堆里脱颖而出,需要的不仅是智慧,还有勇气与一颗坚强的心脏,这些您都不缺少,唯独差点运气,耐心些,好运气会来的。”

“但愿如此吧!”梁桂芝摘下眼镜,轻轻地擦拭起来,半晌,才抿嘴道:“要说好运气,小宇倒真是让人羡慕,从他离开督查室以后,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他在省纪委查了张阳,捅了天大的篓子,我和老俞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以为他要出大麻烦了,没想到,之后竟然顺风顺水,一步一个台阶,现在已经跑到我的上面啦,仔细想想,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周媛嫣然一笑,摸了棋子,把玩半晌,犹豫着道:“梁姐,其实小宇除了运气好些,肯定还有些事情,是我们不清楚的,爸爸就曾经说过,他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悄悄推动,可能连小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点。”

梁桂芝轻轻摇头,摸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的右上角,悄声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那位孟省长嘛,在办公厅时,很多人就已经得知了,小宇倒真是讨人喜欢,以前方如镜在华西时,就很欣赏他,方如镜离开后,又得到了孟省长的器重……”

说到这里,她忽然呆住了,缓缓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盯着周媛,失声道:“媛媛,你的意思是,那只大手还在上面?天啊,那怎么可能!”

周媛站了起来,走到冰箱边,拉开柜门,拿出一盒苹果汁,缓缓走了回来,坐下后,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当初省里出了一桩案子,很是蹊跷,后来竟然惊动了国安部门,据极小范围的知情官员透露,可能和小宇有关,而且,他在青州的前女友,已经悄悄搬到了京城,很久没有回华西了。”

梁桂芝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竟有些莫名的亢奋,探头道:“媛媛,你有问过吗?”

周媛莞尔一笑,抚摸着棋子,在棋盘的右上角拈了一子,柔声道:“没有,他既然不想讲出来,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不想让他不开心。”

梁桂芝愣了半晌,悄声道:“媛媛,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媛轻吁了口气,柔声道:“爸爸在离开青州前,想帮他把一些事情处理干净,不留尾巴,没想到,会发现这些线索。”

梁桂芝坐直了身子,扶了扶眼镜,有些兴奋地道:“小宇的晋升速度,确实已经很惊人了,我本该会想到的,只是离得太近,总觉得太正常不过了,却疏忽了很多疑点,比如说,他对于跑京城部委似乎很有把握,还曾经提起,他在京城有几个朋友,和京城各部门的关系很熟,当时这家伙说得隐晦,我倒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果然大有猫腻。”

周媛轻轻点头,扬起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诚挚地道:“梁姐,你不必担心了,也许以后的路,会走得更长。”

梁桂芝会心地一笑,叹息道:“我说呢,前些天,这坏小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句怪话,原来心里还藏着天大的野心呢!”

周媛落下一枚棋子,摸起果汁,好奇地道:“梁姐,他说什么了?”

梁桂芝抿起嘴角,游荡着一双长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说……我是他的人!”

周媛拿手掩嘴,怯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那是自然了,他将来若是组建班底,肯定会想到梁姐,你们之间的信任和友谊,是结成盟友的最佳基础。”

梁桂芝抓了一把棋子,撒落在棋盘上,在一阵‘啪啪’声中,娇笑道:“但愿吧,这个臭小子,藏得够深的了。”

周媛双手捧腮,失神地望着棋盘,半晌,才幽幽地道:“梁姐,不要和他提及,我们只装糊涂就好,否则,他会不开心的!”

梁桂芝‘嗯’了一声,心中一动,伸出右手,拍了拍周媛的香肩,深有感触地道:“媛媛,能够让你这样牵肠挂肚,真是他的福分,你们两人要抓紧些,也都老大不小了,要是能够结婚,梁姐来当这个证婚人。”

“知道了,还早呢,以后再说吧。”周媛俏脸微红,喝了果汁,转身进了浴室,梁桂芝斜倚在沙发上,伸手摸了一本杂志,翻开之后,却始终看不进去,想起两人刚才交谈的内容,惊骇之余,也充满了期待。

如果正如两人所料,王思宇的根基其实是在京城,与那几大可怕的势力有关,那么可想而知,她的仕途上升空间也会随之打开,前途变得一片光明起来,甚至,对省厅系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啪啪啪!”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梁桂芝恍然惊觉,把手中的杂志丢下,平复下悸动的心情,走过去拉开房门,却见苏小红拎着两个购物袋站在门外,娇笑道:“梁市长,就知道您在这里,我这边有好东西拿给您。”

梁桂芝瞟了一眼,把她迎到沙发边坐下,笑吟吟地道:“小红,不会是服装吧?”

苏小红抿嘴一笑,从购物袋里取出两件绣花旗袍,轻声道:“猜对了,前些天我去省城,特意订做了两件旗袍,送给您和周市长,下午他们把旗袍送来了,您和周市长试试,看合身不?”

梁桂芝微微一怔,拿了一件紫色旗袍,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诧异地道:“小红,你是怎么知道衣服尺寸的?”

苏小红束手而立,恭敬地笑道:“用眼睛量出来的,不满您说,我母亲就是裁缝出身,针线活好极了,我从小就在店里帮忙,也算半个裁缝了。”

梁桂芝见旗袍做工精美,暗红色的花纹也极为别致,心中喜爱,忍不住进了周媛的卧室,换了旗袍,再次走出来,系着光灿灿的水晶纽扣,轻笑道:“到底年纪大了,身子走样了,可惜了这漂亮的款式,我就喜欢高领如意襟的。”

苏小红却走了过去,啧啧赞道:“梁市长,您现在的身段,比我还要好呢,哪里走样了,瞧那小腰,多细啊,穿旗袍正合适!”

梁桂芝抿嘴一笑,扶了扶眼镜,转动着身体,也觉得前挺后撅,线条优美了许多,就笑着道:“这就是老来俏了,见了漂亮衣服,只能在房间里试穿,不敢出门了,否则,肯定被人骂成妖精。”

苏小红却摇头道:“梁市长,瞧您说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那样保守,您是闵江的市长,穿衣打扮,自然要体现闵江独有的风情,依我看,以后有了大型活动,就穿着旗袍出席,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感觉太俏了,就在外面搭配一件白色针织衫,肯定雍容典雅,华贵大方。”

梁桂芝咯咯笑了起来,扶了扶眼镜,展颜笑道:“小红,你这张嘴啊,真是能说会道,干脆到政府办来吧,我们那个接待办主任,要是能有你一半机灵就好了。”

苏小红吐了下舌头,苦笑着道:“梁市长,我们家那口子,现在可也兼着接待处的活呢,到时两口子都搞接待,人家该说闲话了。”

梁桂芝淡淡一笑,抱着衣服,走到沙发边坐下,摸了周媛那件黑色缎面旗袍,也觉得极为精致,爱不释手,摆弄了半晌,伸手摸出钱包,抽出一叠钱来,递过去,微笑道:“小红,有心了,不过这礼物太贵重,我们要把钱给你。”

苏小红的脸色通红,忙推搡着道:“梁市长,这样怎么行呢,我可不能收您的钱。”

梁桂芝拉了她的手,把钱硬塞了进去,皱眉道:“拿着,小红,这钱要是不接,咱们以后可就没法相处了,你不是想让我们犯错误吧?”

苏小红没有办法,只好收了钱,有些沮丧地道:“这事办的,弄巧成拙了,梁市长,你们也太敏感了些,两件衣服而已。”

梁桂芝淡淡一笑,端起杯子,叹了口气,含蓄地道:“不在多少的,只要能定性,一件就足够了。”

苏小红尴尬地点点头,轻声道“要是那样,还真该小心些。”

梁桂芝努努嘴,指了指浴室,笑着道:“快给媛媛拿去吧,她可是真正的大美人,要穿了这件旗袍,斜对门那位又该乐得何不拢嘴,只怕晚上要失眠了!”

苏小红捂嘴笑了起来,摇头道:“梁市长,这话以后千万别和我说,上次不小心,说走了嘴,王书记板起面孔,说我调侃他,当天晚上,倒把我吓失眠了。”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着道:“怕什么,他那人心肠最软了。”

“是啊,王书记是难得的好人。”苏小红点点头,捧了旗袍,敲开浴室的房门,探头说了几句,就把旗袍送了进去。

几分钟后,穿着旗袍的周媛推门走出,两人目光一亮,都站了起来,望着那完美诱人的身段,光彩照人的俏脸,竟惊得张大了嘴巴。

梁桂芝快步走了过去,衷心地赞道:“媛媛,了不得,真漂亮,简直和仙女一样。”

苏小红也跟了过去,目光在那娇俏迷人的腰身上掠过,最后落在周媛嫩滑如玉的俏脸上,失神地道:“周市长本来就美到了极致,穿上旗袍,更增添了许多韵味,只怕是男人就要被迷死。”

周媛莞尔一笑,转过身子,咬着粉唇,望着镜中的娇俏佳人,眸光似水般温柔,悄声道:“哪有那么好,你们两人真是夸张。”

梁桂芝有些自惭形秽了,躲开镜子,笑着道:“不肯承认?那好,小红,去把王书记请来,看他怎么说!”

周媛蹙起秀眉,跺了跺雪白的小脚,娇嗔地道:“梁姐,瞧你,又来取笑我!”

正说话间,敲门声响了起来,梁桂芝赶忙道:“正主来了,小红,快去开门。”

“好的,梁市长!”苏小红咯咯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周媛羞红了脸,转身就要进卧室,却被梁桂芝拉住玉臂,推搡着她来到门边。

王思宇进屋后,吃惊地望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冰雪佳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咧嘴笑道:“媛媛,今儿真是美到了极点,真像是从画里逃出来的。”

第八十五章 恶梦

“哪有啦,别那么肉麻!”周媛微微蹙眉,横了他一眼,用手拂了拂湿漉漉的秀发,趁机丢了个眼神,提醒他,苏小红还在房间里,不要乱讲话,免得被人传出闲话。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刚才喝多了酒,趟在浴缸里睡着了,要不是做了恶梦,到现在还不会醒。”

苏小红站在旁边,好奇地道:“王书记,做了啥恶梦?听起来怪吓人的。”

王思宇微微皱眉,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摆手道:“别提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坐飞机,正在云层中穿行时,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飞机瞬间四分五裂,到处都是火光,把天空都烧红了,我就一直在下坠,想要抓到什么东西,却徒劳无功,眼看就要落地时,突然就醒了。”

梁桂芝吃了一惊,赶忙走了过来,坐到他旁边,蹙眉道:“小宇,这个梦做得有些邪门,最近还要注意些,京城那边的事情先缓一缓,暂时不要去了。”

王思宇笑了笑,跷起二郎腿,摇头道:“别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的命硬,没那么容易出事。”

周媛愣了半晌,右手抚胸,面色变得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意,她斜倚在门边,低头望着一双雪白的小脚,良久,才恢复了镇定,柔声道:“小宇,还是小心些好,听梁姐的,短期内不要做飞机,免得大家担心。”

“也好。”王思宇轻轻点头,回味着刚才的梦境,竟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却不知是什么征兆,就琢磨着,抽时间去趟青云庵,请妙可大师提点一下。

苏小红矜持地笑了笑,却忽地想起了一件事,赶忙道:“险些忘了,前些天王书记到县里出差,有人从国外邮了礼物过来,服务员见他不在,直接送我那边了,我赶紧去拿,别再耽误了事情。”

见苏小红出了门,周媛袅娜地来到沙发边,坐在王思宇的右侧,拉了他的手,悄声道:“小宇,我刚才心跳得厉害,好害怕。”

王思宇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轻轻把玩着,怜爱地道:“好了,媛媛,我听你的,别担心了。”

周媛‘嗯’了一声,轻轻点头,拿手抹了潮湿的眼角,柔声道:“小宇,改天去省城开会,到古华寺烧柱香吧,听说那里的大佛很灵验。”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道:“媛媛,早知道会让你担惊受怕,我就不该说出来。”

梁桂芝咳嗽了一声,扭了下身子,转移话题道:“小宇,你看梁姐穿旗袍怎么样,要是好,文化艺术节的开幕仪式上,我就穿旗袍出来讲话,体现闵江乐观开放的精神。”

王思宇摸着下巴瞄了几眼,点头道:“很合身,别说,梁姐,其实你的身材也是不错了,只是没我家媛媛勾魂。”

梁桂芝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倒是会挑人,拿我和媛媛比较,那怎么比得了?就算再年轻二十岁,也没法相提并论啊!”

王思宇乐得合不拢嘴巴,把手探到周媛的美腿上,轻轻抚摸着,笑着道:“也不够开放,要是高开衩,把大腿根露出来,那就完美了,说不定会起到轰动效应。”

梁桂芝啐了一口,低声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没半点正经的。”

周媛‘扑哧’一笑,也斜睨着他,撅嘴抱怨道:“什么话啊,讨厌,你啊,真是不可救药了。”

望着她似嗔似喜的娇俏模样,王思宇心痒难耐,顺势把她抱在怀中,拥着这具香软滑腻的身子,嘿嘿笑道:“梁姐,你倒是说说,女人美成了这样,哪个男人会不发疯?”

梁桂芝却‘咦’了一声,抿嘴笑道:“小宇,别说,你刚才的建议还真不错,让媛媛穿了高开衩的旗袍,站在镜头前致辞,说不定会引起媒体的关注,若是出现‘美女市长开幕式上走光’的噱头,说不定啊,闵江还真就出名了。”

王思宇立时龙颜大怒,竖起眉头,冷眼瞪着梁桂芝,忿忿地道:“梁姐,别出馊主意,小心我翻脸。”

梁桂芝心中一凛,却撇了撇嘴,摘下眼镜,揉着眉心,不服气地道:“呦,呦,瞧把你宝贝得,干脆让她躲在家里不出门,每天就给你一个人看,这下满意了?”

“唔,金屋藏娇?这主意倒真不错,媛媛,成吗?”王思宇咧了嘴巴,一脸坏笑地抱紧了她,双手也变得有些不老实,在周媛纤细柔软的腰肢上乱摸乱捏,指尖传来滑腻如酥的触觉,让他心头一荡,下身又起了反应,硬硬地顶在周媛的香.臀上。

周媛红了脸,吃吃地笑了起来,她抬起翘臀,向旁边挪了挪,坐在王思宇的大腿上,两条纤长的美腿轻轻悠荡着,眼波如水地瞟了他一眼,悄声道:“小宇,只要你肯听话,表现好些,我会考虑的!”

王思宇闭了眼镜,嘿嘿一笑,拉着她的柔夷,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擦着,悄声道:“要真是那样,我可美死了,不过你一定很闷,我可舍不得。”

梁桂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叹息道:“瞧你们两个,已经好得跟蜜里调油一样了,我还是走吧,别当电灯泡了。”

周媛倒有些难为情了,臊得俏脸绯红,忙伸出芊芊玉指,在王思宇的前额轻轻一点,起身笑道:“梁姐,别理他,喝多了酒就发疯。”

梁桂芝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走到门口,轻声叹道:“年轻就是好,生活里充满了激情,不像我们,暮气沉沉啊。”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笑着道:“梁姐,要想焕发青春,很简单,把老俞调过来。”

“你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要是来了,肯定还会带来一堆麻烦事!”梁桂芝哼了一声,拉开房门,摆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周媛站在门口,见苏小红领着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女服务员的怀中,抱着一个长长的包装盒,忙迎了过去,把盒子接过来,轻笑道:“苏经理,辛苦了,感谢你送的旗袍,我很喜欢。”

苏小红知趣地停下脚步,抿嘴笑道:“没什么,周市长,怪不好意思的,早知道梁市长会给钱,我就不会这样做了,倒显得我们不懂事,给领导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知道你是好心,不过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们确实不能白拿。”周媛莞尔一笑,解释了几句,目送着苏小红离开,就轻吁了口兰气,关上房门,抱着包装盒走了过来,好奇地道:“小宇,里面装的是什么,好像很轻,体积却不小。”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一个朋友送来的礼物,也不知是什么。”

周媛把包装盒递给去,走到钢琴旁坐下,轻抚琴键,如水的钢琴声便倾泻.出来,刚才王思宇所说的那个恶梦,又勾起了她忘掉的往事。

在刚刚得到噩耗时,那种巨大的悲痛感从天而降,让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每天都生活在梦魇一样的生活中,直到遇见王思宇,生活才恢复了光彩,那颗冰封已久的情感,也在他的抚慰下,渐渐复苏。

这是背叛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钢琴声就如同她的心情,从紊乱到平静,再到莫名的悲伤,良久,她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琴声也充满了生机,那荒芜的莽原上,长出无数嫩绿的小草,而冰川也悄然融化,汇成万千溪流。

王思宇静静地聆听着,终于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摸了水果刀,麻利地除去密封胶带,将包装盒打开,望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充气娃娃,目光登时僵住了,程琳邮寄来的礼物,居然是这个赤身裸体的洋妞。

不得不说,程琳实在是太调皮了,这种恶作剧也能搞得出来,假如是在三位女士面前打开,王思宇很难想象,那将是多么尴尬的场面,他健康伟岸的形象,将会在众人心目中瞬间崩塌,变得极度猥琐,那无疑是场灾难!

望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容,王思宇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抬头瞄了一眼,忙侧过身子,手忙脚乱地把充气娃娃重新装回盒子里,站了起来,尴尬地道:“媛媛,我身上酒气太大,还是回去住好了。”

“好吧,记得早点起来,陪我去江边散步。”周媛转过头来,十根纤白如玉的手指却依旧在琴键上跃动着,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说完后,嘴角微抿,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王思宇无奈地笑笑,抱着长长的盒子,极为狼狈地出了房间,返回屋子里,把东西藏好,坐到沙发上定了定神,就摸出手机,拨了程琳的电话,气急败坏地道:“琳琳,你在搞什么,险些被人发现!”

程琳哑笑半晌,才悄声道:“那可是最新款的产品,在这边销量很好,深受男士欢迎,怎么样,还满意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满意,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满意。”

程琳哼了一声,撇嘴道:“少来了,瞧你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分明是打算兴师问罪的,对吧?”

王思宇笑了笑,从茶几上摸了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烟来,点着后吸了一口,皱眉道:“琳琳,鲍书记调回省城了。”

程琳轻轻点头,有些惆怅地道:“知道了,昨晚上就得到了消息,还要恭喜你,王书记,又高升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耳朵倒长,人在国外,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程琳咬了白嫩的手指,怔怔地发呆,半晌,才有些伤感地道:“叔叔,看到了那个充气娃娃,我感到就看到了自己,在你的眼里,我也许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吧?”

王思宇愣住了,连连摇头道:“琳琳,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在一起可以做很多快乐的事情,哪里是充气娃娃可比的。”

程琳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轻声叹息道:“知道吗,我最敬佩的就是晓芬阿姨,她和公公相恋了半辈子,两人却始终保持着纯洁的关系,她也没有结婚生子,那种付出,真是伟大。”

王思宇默默地点头,掸了掸烟灰,微笑道:“不只是伟大,还有些残忍了。”

程琳咬着丰润的粉唇,悄声道:“叔叔,我们之间能不能保持那种纯洁的,超友谊的感情?”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琳琳,现在说那个,太晚了吧?”

程琳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道:“不晚,叔叔,只要你肯答应,我们就一定能做到?”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无奈地道:“好吧,我答应。”

程琳抿嘴一笑,悄声道:“好啦,要去上课了,记得有时间把照片传回来,OK?”

“NO!”王思宇把头摇成拨浪鼓,听着程琳咯咯笑着挂断电话,他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皱眉望着窗外的夜景,总觉得魂不守舍,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或许,是想得太多了吧。”王思宇喃喃地道,把手中的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回到卧室,拉了被子躺下,失神地望着棚顶的水晶吊灯,再次陷入沉思之中,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许久,王思宇终于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王思宇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蓦然坐起,伸手打开壁灯,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突地狂跳不已,身上也流了许多虚汗。

他望着在床头柜上急速转动,响个不停的手机,伸手摸了过来,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忐忑不安地道:“小影,怎么了?”

手机中传出张倩影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宇,小宇,出事了,刚刚得到消息,佑民带团在欧洲进行商务考察,飞机失事,他走了……”

“吧嗒!”手机从掌中脱落,掉在床下,电池摔得飞出几米远,王思宇呆若木鸡,怔怔地望着墙角的手机电池,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六章 红木盒子

三天后,王思宇回到京城,参加了于佑民的葬礼。八宝山公墓,庙后西侧摆满花圈的灵堂里,穿着黑色服装的亲属友们默立在灵堂前,在哀乐声中,向陈列在香案上的骨灰盒鞠躬致敬,于佑民死状极为凄惨,即便是国内最好的化妆师,也无法为其复原,只能先行火化。

财叔从人群中走出,颤巍巍地来到灵堂前面,手持祭文,念着悲痛的悼词,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只读到一半,就已经断断续续,泣不成声,人群中传出一阵悲恸的哭声,许多人脸上都已经沾满泪痕,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之中。

胡可儿花容憔悴,发髻微乱,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手里捧着于佑民的遗像,站在前排居中的位置,那张美丽的脸庞,因为过度的悲伤,已经白得如纸一样,全无血色,身子更像是风中的蝴蝶,微微发抖,在财叔哽咽的声音中,她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早已哭成泪人的邵银芳也扑倒在地,抱着手脚冰冷的胡可儿,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现场原本阴郁凄凉的气氛,变得更加惨惨凄凄,此时此刻,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张倩影把头埋在王思宇的怀里,默默地流泪,半晌,才红着眼睛走过去,和陈洛华、于家小妹一起将地上的两人扶起来,几个女人走到灵堂的角落里,相拥而泣。

于佑轩擦了眼泪,走到父亲身边,有些担心地道:“爸,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财叔,会把葬礼安排好的。”

于春雷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不用担心,让我再陪陪老三吧。”

“好的,爸,您身体不好,要记得节哀啊。”于佑轩悲痛地点点头,泪水扑簌而下,作为于家长子,他当然意识得到,于佑民的突然离去,意味着什么,也非常清楚,这场灾难的降临,对父亲的打击有多大,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是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于春雷注视着儿子的遗像,心如刀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悲痛,两行热泪奔涌而出,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摸出纸巾,擦去泪痕,侧过身子,沉声道:“佑轩,结束以后,千万要注意,不能让爷爷得到半点消息,他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放心吧,爸,都安排好了。”于佑轩点点头,扶着于春雷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递过一瓶矿泉水,随后走到灵堂右侧,和财叔商量了一会,两人来到灵堂门口,强忍悲痛,迎接陆续前来吊唁的客人,尽管葬礼办得极为低调,但还是有很多客人无法拒绝,只能分批次接待。

受不了灵堂里的气氛,王思宇转身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的石阶上,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暗自叹了口气,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现在,他仍然有些难以置信,于家长辈最器重的老三,那个寄托着家族全部希望的年轻人,竟然就这样去了。

生命的脆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他是官员还是寻常百姓,无论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都可能会因为一场意外,而在瞬间消失,从此与亲友们阴阳两隔,再也不会有那样鲜活的音容笑貌。

点了一根烟,伫立良久,想起和于佑民的几次接触,那个儒雅稳重的年轻面孔,依然在王思宇的脑海中晃动,挥之不去,他虽然与于家子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此时却也陷入一种悲痛之中,更加对死亡产生了一丝敬畏,开始思索生的意义。

茫然若失中,身后忽然传来嘈杂凌乱的声音,王思宇蓦然一惊,转头望去,却见于春雷面色惨白,右手抚胸,被于佑江等人扶了出来,他忙冲了过去,和其他人一起,慌忙把于春雷搀到小车里,财叔陪着于春雷夫妇驶往医院。

而灵堂里,胡可儿悲伤过度,身子也极为虚弱,几度昏厥,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由张倩影直接送她回家,四十分钟后,张倩影打来电话,这些天她要陪着这位姐妹,照顾好胡可儿的寝食起居,不能回于家大院,让王思宇照顾好自己,若是觉得家里气氛过于压抑,就去青璇那边住。

王思宇点点头,挂断了电话,和其他人一起,在灵堂前忙碌到下午,把所有仪式完成,才驾车离开,在半路上,得到消息,经过精心护理,于春雷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要在医院里休养两天。

返回于家大院,进了西厢房,王思宇换了干净衣服,到了于老的房间外面,隔着门玻璃,望着老人酣睡的面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老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他最疼爱的孙儿竟然会先他而去,这样的打击,肯定无法承受,但是,究竟能瞒得了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为了不让于老得知于佑民的死讯,出现意外,于家人谢绝了亲朋好友到家里探望的请求,但这种巨大的悲痛,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得住的,万一被老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房间,感到头痛欲裂,王思宇和衣躺在床上,想起那晚诡异可怖的梦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惴惴不安,心里像塞了一块铅,沉甸甸的,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他感受到了灾难发生时的痛苦,也感受到了于佑民在去世前的惶恐,挣扎,与最后的绝望,那是极为痛苦的体验。

尽管在周媛的房间,他舒缓了紧张的神经,可没有想到,梦中的情景居然真实再现,居然连出事的时间都是分秒不差,这样灵异的事件,实在让人无法理解,也没有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而且,王思宇意识到,于佑民的去世,将会带来一系列的变化,最明显的,是自己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或许,有一天,这个家族的政治利益要靠自己来维持,但实际上,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其他方面,他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感到心烦意乱,王思宇躺在床上,翻了会闲书,就眯着眼睛睡了一觉,直到陈洛华敲门叫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用餐时间,推门出去,发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而进了餐厅,于家人各个愁云紧锁,再没了往日的热闹气氛,大家闷头吃了饭,就各自离去。

十几分钟后,小佳来到房间里,哭了好一阵子才离开,小家伙个子长得高了许多,也更加苗条了些,视力也恢复到了0.4,戴着厚厚的眼镜,能够看清王思宇的样子。

她在于家大院里呆久了,已经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家庭,成为极为特殊的一份子,因此,于佑民的去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打击。

晚上九点钟,于佑江也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拉着王思宇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三兄弟小时候的故事,在他痛苦的回忆当中,王思宇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闷头抽了半包烟。

直到于佑江黯然离开,他才冲了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走到书桌边,拉开最下面的一层抽屉,取出那个寄放在张倩影这里的红木盒子,轻轻把玩着,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摸出钥匙,打开上面的小铜锁,从里面取出一叠叠信件,以及那些发黄的照片,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个盒子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里面的东西,记录了她与于春雷之间的许多美好回忆,从相识,相知,相恋,到最后无奈的分离,这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秘密,也装着太多的酸甜苦辣。

不知过了多久,王思宇叹了口气,细心地把东西收拾好,重新锁了进去,抱着那个古色古香的红木盒子,歪坐在沙发上,皱眉沉思,就那样坐了一整夜,也回忆了一整夜。

一盏灯,一个人,一个红木盒子,在这样的夜晚,他和其他于家人一样,彻夜不眠,可是他的悲伤,却没有人懂。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调整了状态,来到于老的房间,在特护的帮助下,将老人抱上轮椅,推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于老心情极好,眯着眼睛道:“小宇,怎么样了?”

王思宇低了头,微笑道:“首长,我又进步了,当了市委副书记。”

于老呵呵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含糊地道:“不错,听党的话,跟党走。”

王思宇默然,推着轮椅来到假山边上,停了下来,微笑道:“首长,要吸烟吗?”

“他们管得严,不让!”于老叹了口气,把右手伸了出来,王思宇点了一根烟,嘬了一口,放到老人的手指间,悄声道:“没关系,尾巴被咱们甩开了。”

于老含笑点头,把烟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轻声道:“小宇,今天好冷清啊,影丫头呢?”

王思宇也点了烟,微笑道:“首长,小影出去学大鼓了,要给您唱新段子。”

于老叹了口气,拿手指着脑壳,有些苦恼地道:“不用了,老啦,不中用了,每天就是睡,很少醒,前儿还尿床了,很丢人!”

王思宇的眼睛湿润了,仰头望着天空,微笑道:“首长,放心休息吧,我和佑民会好好干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于老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伸手拍了拍轮椅,呓语般地道:“佑民好,自律,你女人太多,像你太爷爷,不好。”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没他的多。”

于老咳嗽了几声,笑着道:“他仗打得好,主席宠着,没人敢管。”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呐呐道:“首长,我也很能干。”

于老把烟掐灭,丢在地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伸出食指,轻声道:“记住,国家要约束资本,不能让资本控制国家,它太贪婪了,会毁掉一切。”

王思宇琢磨了半晌,微笑道:“首长,我明白了。”

于老脸上露出疲惫的表情,摆了摆手,轻声道:“明白了就好,回去吧,接着睡,只要我一天没有咽气,他们就不敢把老虎放出笼子。”

王思宇点点头,轻笑道:“是啊,首长要健康地活下去,这是政治需要。”

“孺子可教。”于老手指动了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含糊不清地夸了一句,就不再出声,眯了眼睛,似乎又陷入混沌状态。

王思宇推着轮椅返回正房,把于老抱到床上,看着特护喂他服了药,把被子拉上,才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来到西厢房的门口,特护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挡在门口,冷着面孔道:“小首长,再要敢给首长吸烟,我就向上级汇报,禁止您和首长接触。”

王思宇微微一怔,摸着鼻子笑了笑,点头道:“放心,下不为例。”

“下次再来看首长,必须提前写保证书。”特护极不友善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操,什么态度嘛!”王思宇竖起眉头,盯着特护走远,叹了口气,也扭着屁股回到房间。

午饭后,王思宇开车赶到医院,在财叔的引领下,进了于春雷的病房,把一束花插在花瓶里,回到沙发边坐下,望着那张异常憔悴的脸孔,轻声道:“于书记,怎么样了?”

于春雷笑笑,失神地望着棚顶,轻声道:“好多了,总要挺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取出水果,放在茶几上,心不在焉地道:“想开点吧,为了这个家,也要放宽心。”

于春雷叹了口气,喃喃道:“佑民很懂事,从小到大,表现得一直很出色,没想到,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王思宇仰坐在沙发上,望着瓶子里那束火红的鲜花,轻声道:“是啊,真是没想到,他还那么年轻,可惜了。”

于春雷沉默半晌,黯然道:“小宇,还在心里怨恨我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叹息道:“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其实,我也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生前会那样恨你。”

于春雷惊愕地抬起头,愣愣地盯着他,颤声道:“为什么?”

王思宇从包里取出红木盒子,拿钥匙打开后,送到病床前,轻声道:“因为她把全部的爱,都锁在了这个盒子里。”

第八十七章 别回头

把盒子交给于春雷,知道他需要独自安静一段时间,王思宇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和财叔一起下了楼,进了附近的一家茶楼,两人上了二楼,走进包间,点了一壶极品龙井茶,服务员泡上茶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

财叔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轻声道:“宇少,这次到京城,顺便把闵江的项目跑了吧,部委那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只需见见面,把材料递上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办。”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再等等吧,出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心情。”

财叔点点头,抬手揉着太阳穴,神色黯然地道:“也好,那就再等等,忙过这阵子再说。”

王思宇沉默下来,半晌,才摆弄着茶杯,淡淡地道:“财叔,前段时间,于书记让我做好调离的准备,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财叔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轻声道:“宇少,魔都是不用去了,在咱们的帮助下,吴家已经搞到了些东西,抓到了陈启明的一只小辫子,可以和老陈家做笔交易。”

王思宇抱起双肩,不动声色地道:“什么交易?”

财叔压低了声音,表情凝重地道:“老吴家只一个要求,请他离开魔都;咱们这边也就一条,不要继续配合唐家,停止对咱们进行打击。”

王思宇眉头一挑,轻声道:“会同意吗?”

财叔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很自信地道:“陈启明是他们家的*,老陈家不会拿他的政治生命冒险,妥协的可能性很大。”

“好消息。”王思宇点点头,摸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沉稳地道。

财叔摆了摆手,苦笑道:“权宜之计罢了,现在只能保证,短期内,京城这边不会起大变化,治标治不了本,以后会更加复杂。”

王思宇低头喝茶,轻声道:“怎么说?”

财叔失神地望着墙上的壁画,淡淡地道:“陈家虽然暂时会妥协,但在补好了窟窿之后,应该会重新和唐家联手,他们这几年合作的很好,尝到了甜头,要想彻底瓦解两家的同盟,还要做很多努力。”

王思宇微微皱眉,狐疑地道:“和吴家的结盟,不能扭转形势吗?”

财叔喝了口茶水,摇头道:“只是暂时合作,各取所需,吴家不可靠,更何况,他们当初被首长坑过,吃了大亏,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王思宇怔了怔,扭过头去,哑笑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

财叔叹了口气,端起杯子,缓缓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啊,这几年间,邵银楼败走华中,李宗堂在渭北提前退休,于书记孤掌难鸣,压力很大,真担心他挺不住!”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没关系,他现在的位置非常好,只要咬牙挺过两年,换届时,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能上去,到时就安全了。”

财叔也笑了笑,盯着猩红色的地毯望了半晌,才抬起头来,悄声道:“宇少,政治游戏,充满了阴谋与背叛,只有血缘关系才是最可靠的,于书记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你调出华西,于家的将来,就全靠你了。”

王思宇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目光里透出坚忍与自信。

盯着他看了半晌,财叔满意地笑了起来,伸出食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行字。

王思宇斜眼瞄了,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沉声道:“好吧,交给我来办。”

十几分钟后,两人出了茶楼,回到医院,王思宇却没有上楼,而是驾车来到了李青璇家,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屋子,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进浴室洗了澡,披着浴巾躺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就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昨晚一夜没睡,白天又忙了大半天,劳神费力,熬光了王思宇的精神,这一觉就睡得格外香甜,几个小时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见小美女李青璇正双手捧腮,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他,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大主持人,回来啦?”

李青璇点点头,蹙起秀眉,不解地道:“老公,你脸色好差,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昨晚没休息好。”王思宇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张开双臂,柔声道:“过来,宝贝,让老公疼疼。”

李青璇莞尔一笑,起身坐到他的怀里,悠着两条纤长的美腿,乖巧地道:“老公,一定很饿了吧?饭菜已经热了两遍,见你睡得太香,舍不得吵醒你。”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已经是晚上八点半,经她提醒,只觉得饥肠辘辘,却仍旧笑道:“有我家小美女,当然不饿了,秀色可餐嘛!”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俏脸晕红,勾了他的脖子,撒娇般地道:“老公,这次能呆几天?”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两周时间,不过有好消息,老公很快就能调到渭北省了,那里离京城很近,到时咱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李青璇睁大了眼睛,伸出芊芊玉指,拨弄着王思宇的鼻子,惊喜地道:“真的啊,那太好了!”

王思宇叼了她白皙的玉指,含糊地道:“当然是真的,如果一切顺利,以后就在渭北安家了,到时咱们在郊区买两栋大别墅,生一大堆小孩子,安心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

李青璇抽出手指,摸着王思宇的嘴唇,咯咯笑道:“讨厌,什么叫生一大堆小孩子啊,真难听!”

王思宇嘿嘿一笑,柔声道:“话糙理不糙,多子多福嘛。”

李青璇横了他一眼,撅嘴道:“老公,事先说好啦,不管男孩女孩,我只生一个,而且,管生不管带,人家还要忙事业呢,可不当黄脸婆,整天围着老公孩子转,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

王思宇皱了眉头,苦着脸道:“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吧,要是知道妈妈这么不负责任,肯定懒得出来,到时可有你苦头吃了。”

李青璇挥动粉拳,在他胸口敲了两记,翻着白眼道:“讨厌,不许吓唬人!”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肚子里却传出咕噜一声响,他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在李青璇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走,璇美人,带朕饭饭去。”

李青璇嘻嘻一笑,拂了拂秀发,站了起来,牵了王思宇的手,进了厨房,把香喷喷的饭菜摆手,洗了手,支着下颌,憨态可掬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老公,这些天就有预感,你要回来了。”

王思宇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笑眯眯地道:“怎么预感到了?”

李青璇俏脸一红,美滋滋地道:“做梦呗,这几天老是梦到你。”

“梦到咱俩吵架?”王思宇微微一笑,夹了青菜,递过去,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脸上乐开了花。

李青璇却嘟了小嘴,跺脚道:“讨厌,你这人真没良心,就记着吵架的事情啦,咱俩好的时候都忘光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碗放下,讨好道:“怎么会呢,我的璇美人,老公一直记着你的好,牵肠挂肚的,连觉都睡不好。”

李青璇这才开心起来,张嘴吃了菜,娇笑道:“这才像话嘛,虽然是十足的假话,我也爱听。”

王思宇讪讪地笑了起来,摆手道:“怎么是假话呢,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没半点水分。”

“哼,谁信呢!”李青璇撅起小嘴,伸手摸起羹勺,舀了乳白色的鸡汤,把碗放到他旁边,叹息道:“女人啊,最可怜了,只要哄哄,就死心塌地了,老公,虽然你有时挺着人恨的,可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我越来越想你了……”

王思宇听着声音不对,抬起头来,却见李青璇正在抹眼泪,而大串的泪珠,却依旧噼里啪啦往下掉,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他登时心疼了,忙放下碗筷,走了过去,从后面拥住她,吻着李青璇潮湿的面颊,轻声道:“璇,怎么啦,老公不是回来了嘛,老公答应你,以后咱俩再不吵架了,也不分开了,别哭了,好吗?”

“好!”李青璇抽出纸巾,擦了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努努嘴,哽咽道:“老公,快吃饭吧,都怪我,太不懂事了,让你连饭都吃不消停。”

王思宇笑笑,抱了她坐在椅子上,也喂她吃了小半碗饭,两人在饭桌边就粘在一起,你侬我侬,吃了顿别有风味的调情饭。

都说小别胜新婚,确实言之有理,似乎每次重逢,两人的感情都会增加许多,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收拾了碗筷,李青璇泡了茶水,放在茶几上,径直去了浴室,二十分钟后,才穿着性感的睡袍走出来,倚在门边,手里把玩着一缕秀发,眸光似水般温柔,瞟着王思宇,怯怯地笑。

王思宇瞄了她那惹火的身段,白嫩可人的肌肤,下身像是起了火,丢了遥控器,大叫一声,奔了过去,抱着她亲了起来。

李青璇咯咯笑了半晌,用手提了王思宇的耳朵,娇憨地道:“老公,等等,人家有正经事要说嘛!”

王思宇抱了她,来到沙发边坐下,不怀好意地瞄着她那双纤美的长腿,咽了口唾沫,嘿嘿笑道:“老婆,什么正经事,重要吗?”

李青璇连连点头,眨着眼睛道:“当然重要啦,老公,我把咱俩的事情,都告诉我姐了!”

王思宇吃了一惊,嘴角抽.动了几下,有些心虚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青璇红了脸,抿嘴笑道:“就在上周三,我一时没忍住,就偷偷和她讲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那青梅是怎么说的?”

李青璇仰起俏脸,脉脉地望着他,柔声道:“姐姐当然同意啦,她还说我命好,找了好男人,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她还开导我,让我别惹你生气,要温柔些,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总之,说了你一堆好话,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哼!”

王思宇愣了半晌,心情变得极为复杂,轻声道:“她现在还好吧?”

李青璇轻轻摇头,把脸埋在王思宇的胸前,悄声道:“她现在自己带着孩子过,很辛苦,姐姐前几天来京城参加培训,要过些日子才能离开,老公,改天我们去宾馆看看她吧,也算是给家里人一个交代,咱们不能总偷偷摸摸的呀!”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好吧,等老公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就去见见青梅姐。”

李青璇嘻嘻一笑,仰起俏脸,‘吧嗒’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娇羞地道:“老公,正经事已经说完了!”

王思宇把手探进她的睡袍里,把玩着饱满的酥胸,笑着道:“好吧,小妖精,现在开始做不正经的事情!”

“去你的,嗯……哎唷!”伴着销魂的叫声,李青璇娇俏的身子,如蛇般扭动起来,两人在沙发上互相挑逗着,亲吻着,很快就气喘吁吁地纠缠在一起。

伴着沙发剧烈的摇动,李青璇跪在沙发上,面色潮.红,嘴里叼着软垫,挣扎了半晌,才艰难地转过头,媚眼如丝地望着他,颤声道:“老,老,老公啊,人家要看着你嘛!”

“好,听老婆的。”王思宇心中大乐,赶忙换了姿势,把那双纤长的美腿架在肩头,噙.了她的小嘴,继续冲击过去。

李青璇很快进入了状态,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扶在王思宇的肩上,咬着粉唇,扬起纤美的脖颈,销魂地叫了起来。

两人疯了四十几分钟,正渐入佳境时,李青璇忽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用力推着王思宇的肩头,带着哭腔喊了起来:“老......公,停,快停,停下来。”

王思宇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就要登顶,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闭了眼睛,加快了节奏,发狠地冲击过去。

在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撞击下,李青璇身子一挺,发出几声嘹亮的娇.啼,随即醉眼迷离,双手抱了王思宇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道:“老,老公啊,别,千万,别回头啊!”

一阵无边的快感袭来,王思宇疯狂地耸动了几下,就在猛烈的喷发中,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他好奇地转过头,却见身后两米远处,苹果滚落一地。

李青梅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抚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上,还带着一丝无奈与迷惘。

第八十八章 疯就疯吧

或许是因为没有关掉电视机,背景声音过于嘈杂;又或者是李青璇的叫声太大,掩盖了开门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思宇在干坏事时太过专注,失去了应有的警觉,总之,李青梅是何时进来的,他根本没有察觉,而此时,即便发现了她,也因为正处在高.潮之中,动弹不得。

李青梅同样尴尬到了极点,她刚才进屋后,见到沙发上的情景,登时感到进退两难,犹豫了一番,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不惊动两人,悄悄溜进卧室,却因为心慌意乱,一时不慎,苹果滚落一地,鬼使神差般,她踩到了脚下的苹果,身体失去平衡,竟然跌了一跤。

见王思宇回头望过来,眼里露出惊诧的目光,李青梅羞愧难当,赶忙站了起来,弯腰拾起几个苹果,一路小跑进了卧室,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沙发上的两人也狼狈到了极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王思宇抬起头,望着卧室的方向,心情有些低落,点了一根烟,愁眉苦脸地抽了起来。

经过一番雨露滋润,李青璇如同风雨过后的海棠,更加显得娇艳欲滴,妩媚动人,她咬着粉唇,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咯咯地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喘息良久,她伸出芊芊玉指,抚摸着王思宇的面颊,柔声道:“老公,别怕,你先老实呆着,看会儿电视,我去和姐姐聊会,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看了就看了,别太在意呢!”

“去吧,我没事。”王思宇点点头,摸起遥控器,拨了几个台,就呆呆地盯着屏幕,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尴尬之余,也有些内疚,看了刚才李青梅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发觉得对不起人家。

可事已至此,除了硬着头皮死撑,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至于姐妹同床,共享齐人之福,是决计不敢奢望的,即便想想,都觉得充满了罪恶感,当然了,主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姐妹一起做这种事情,应该会更加难堪。

“怎么想到这里了?”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把遥控器丢下,暗自提醒自己,以后那本《艳史通鉴》还是少看为妙,免得中毒太深,潜移默化间,倒真把自己变成了西门大官人,那可大大不妙了。

李青璇去了浴室,几分钟后,红着脸进了卧室,来到床边,抱着姐姐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撅着嘴巴抱怨道:“姐,你咋突然回来了,连个电话也不打,这不是搞突然袭击吗?哪有你这样的,讨厌!”

李青梅抿嘴一笑,悄声道:“教授生病,明儿的培训课程临时取消了,她们要去游长城,我懒得动,就想回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们两人这么能疯,放着好好的床不用,却跑沙发上折腾,也不嫌丢人!”

李青璇嘟了小嘴,不以为然地道:“姐,老土了吧?总在床上多没劲啊,偶尔换个地方能增加情调,人家现在都流行到车里去玩呢,要的就是那种刺激的感觉!”

李青梅一阵脸红心热,有些心虚地瞟了她一眼,恨恨地道:“死丫头,到京城没几年,就变得这样没羞没臊了,去车里能刺激到哪里去,还不都一样!”

李青璇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抿嘴道:“姐,你啊,真是该经常出来转转,总在小地方呆着,思想都跟不上时代了。”

李青梅‘呸’了一声,红着脸道:“时代再怎么发展,也没有哪个像你那样,来了人都不肯停,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的。”

李青璇‘扑哧’一笑,拉了姐姐的胳膊,撒娇般地道:“姐,人家不是忍不住嘛,都怪那傻小子,喊停下,他就是不肯,反而像小老虎似的,把人家弄得没了主意,也只好那样了呗!”

李青梅啐了一口,悄声道:“去,去,别在姐面前唠叨了,快去陪你的真命天子吧,不用管我。”

李青璇拂了拂秀发,腻声道:“姐,你也过去说会话吧,你妹夫都不好意思了,在外面闷头吸烟。”

李青梅哼了一声,别过俏脸,蹙眉道:“他也知道不好意思,哼,你先出去吧,我等等再过去。”

李青璇点点头,眉花眼笑地道:“姐,那你快点,一会咱们打会儿扑克。”

李青梅呆呆地坐在床上,见妹妹推门走了出去,缓缓下了地,站在镜子前,梳理了秀发,又拉了拉裙子,走到门边,把房门拉开一条缝,悄悄向外望去,发现妹妹已经坐在王思宇的大腿上,正在撒娇,她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过了许久,她才轻吁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来到沙发边,坐在李青璇的右侧,笑吟吟地道:“王书记,现在咱们可是一家人了,真没有想到,我那个神秘的妹夫,居然是你。”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地道:“是啊,青梅姐,真是造化弄人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李青璇却摇着身子,转过头来,伸出两只白嫩的手指,捏着王思宇的鼻子,似笑非笑地道:“老公,干嘛说得那么勉强,什么叫没想到啊?你不是说了嘛,当初看到我第一眼时,就已经喜欢上人家了。”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含糊地敷衍道:“是啊,这不矛盾,喜欢是喜欢,但没想到后来能成。”

李青梅低了头,望着一双纤巧的玉足,悄声道:“说起来,我还算是半个媒人,要不是我请你照顾妹妹,你们两人还未必能走到一起。”

王思宇转过头,望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心中百感交集,柔声道:“青梅姐,真是要感谢你。”

李青梅摆了摆手,轻笑道:“感谢就不用了,以后记得对青璇好些,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有些不懂事,以后难免会做错事,你要迁就着她点。”

王思宇默然半晌,点头道:“放心,青梅姐,我会对青璇好的,好一辈子。”

“真肉麻,不过我喜欢!”李青璇咯咯一笑,捧着王思宇的脸颊,‘吧嗒’亲了一口,转头望向姐姐,笑着道:“姐,你都不知道,小宇可能打架了,当初魏天缠着我的时候,他三拳两脚,就把那家伙打跑了,当时我都看傻眼了。”

李青梅淡淡一笑,摸起水果刀,削了个苹果,递给妹妹,柔声道:“好啦,都说过好几遍了,知道你老公英明神武,跟着他有安全感。”

李青璇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又送到王思宇的嘴边,喂他吃了一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抿嘴笑道:“是啊,我就很欣赏他身上的匪气,有男人味。”

李青梅白了她一眼,撇嘴道:“别夸了,瞧把你得意的,早点休息吧,别耽误了录制节目。”

李青璇咬着苹果,摇头道:“不怕,明儿就半天的活,下午咱们去逛商场。”

李青梅摇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失落,淡淡地道:“还是你们两人去吧,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一起去,应该给青梅姐买几样礼物的。”

“懂事!”李青璇把苹果核丢掉,伸出纤白玉指,哈了口气,在他头上弹了个爆栗,起身摸了扑克牌,笑嘻嘻地道:“姐,过来玩斗地主,家里平时都没人,你们能来,我太开心了!”

三人打了半个小时的牌,聊了些青羊县的事情,青羊现在的人事变化也很大,原县委书记粟远山已经被调到市里,任人大副主任,市委书记项中原的心腹爱将,也是团派出身的干部,原青羊县县长马纲纪顶了上去,成了新班子的一把手。

昔日的几位下属,干得都还不错,尤其是谢荣庭,已经当上了常务副县长,他协助新任县长,把政府方面的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得马纲纪欣赏,青羊县现在算是政通人和,经济发展很快。

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只听了个大概,借着打牌的机会,总在偷偷瞄着李青梅,而李青梅也有所察觉,心慌意乱间,打错了几次牌,她抬腕看下表,见已经快到夜里十点钟了,就打了哈欠,把牌一丢,笑着道:“不成了,我现在困得厉害,要回屋休息了。”

李青璇也丢了牌,坐到王思宇的腿上,撒娇般地道:“老公,我也困了,抱我去睡觉。”

“好,走吧,小宝贝。”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抱了李青璇,缓缓回到房间,两人躺在床上,又腻了好一会,李青璇才枕了她的胳膊,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却失眠了,望着她那甜美安静的俏脸,心中却想着隔壁的李青梅,也想起了在青羊的那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闪过,就像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一样,然而,时过境迁,无论是李青璇,还是王思宇,都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李青梅呢?她变了吗?她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一点多钟,仍然全无睡意,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悄悄把胳膊抽了出来,掀开被角,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推开房门,摸黑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闷头吸了起来,暗夜中,烟头明明灭灭,淡淡的烟雾从嘴边升起,飘渺而迷离。

几分钟后,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烟掐灭,走到李青梅的房间门口,用手抚摸着门板,站立良久,转身回了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刚刚躺下,李青璇就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胳膊,蠕动着小嘴,呓语般地说了几句话,就安静下来,王思宇微微一笑,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拥着她,闭了眼睛,没过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就在此时,隔壁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李青梅悄悄走了出来,也坐到了沙发上,伸手从烟灰缸中摸起那半截烟头,拿到鼻端嗅了嗅,有些伤感地笑了笑,就把烟头放了回去,双手捧腮,呆坐半晌,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京城的夜景,一动不动,仿佛有些痴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悠悠醒来,伸手向旁边摸了摸,却空无一人,他踢开被子,抱着枕头又睡了半个小时,终于睁开眼睛,穿了衣服,推门走了出去,进了浴室,洗漱完毕,就慢悠悠地来到厨房,见早餐都摆在桌上,李青梅正站在阳台的椅子上,把洗好的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王思宇走了过去,伸手从盆里摸起床单,递了上去,柔声道:“青梅,晚上睡得还好吗?”

李青梅接过床单,踮起脚尖,把床单搭好,抖落了几下,停了手,拂了拂秀发,淡淡地道:“还好,小区很安静,不像宾馆那边,下面的KTV里很闹,总有人唱到后半夜。”

王思宇仰头望着她,悄声道:“青梅,有喜欢去的地方吗?下午咱们一起去逛逛。”

李青梅沉默了半晌,下了椅子,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用了,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去忙,这就走了,等青璇回来,你和她讲下吧。”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柔声道:“青梅,别急,附近有家台球厅,我们一会去转转。”

“抱歉,我很多年都不打台球了。”李青梅凄然一笑,端起红色的塑料盆,低头向回走去。

王思宇心中难过,从后面抱了她,轻声道:“青梅,在恨我吗?”

李青梅娇躯一颤,咬了嘴唇,柔声道:“小宇,我不恨你,快松手吧。”

王思宇闭了眼睛,悄声道:“青梅,是我的错。”

“咣当!”盆子从手中掉落,李青梅双手掩面,嘤嘤哭了起来,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恨,更没后悔和你好过,我只是嫉妒,嫉妒别人的命好。”

王思宇没有吭声,而是搬过她的身子,用力吻了下去,李青梅热烈地回应着,双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抓挠着,在一阵窒息般的眩晕中,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客厅,气喘吁吁地剥着对方的衣服,几分钟后,就纠缠在一起,晃动了起来。

“小宇,我们……疯了吗?”李青梅双颊潮.红,扶着梳妆台的桌面,盯着镜子里,地板上凌乱的衣服,和一丝不挂的两人,哆哆嗦嗦地道。

“疯就疯吧!”王思宇伸出双手,捉了那双光洁圆润的玉臂,发力撞击过去。

李青梅咬着嘴唇,忍耐半晌,终于控制不住,‘依依呀呀’地叫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已经乌发纷飞,醉眼迷离,盯着镜中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扭动着酥软香滑的娇躯,仓惶叫道:“呜呜呜,死啦,要死啦……”

第八十九章 底牌,还是诱饵?

狂欢过后,是无尽的空虚,还有几分羞愧与自责,李青梅瘫坐在光洁的地板上,伸出白嫩的右手,抚摸着王思宇满是汗渍的胸膛,喃喃地道:“为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什么?”

李青梅闭了眼睛,倚在他的怀中,用脸颊摩擦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呓语般地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会失去理智?”

王思宇笑了笑,托起她的下颌,望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悄声道:“青梅,因为你心里有我,就这样简单。”

李青梅抿嘴一笑,眼波中闪过一丝惆怅,扭动着娇躯,向后仰去,双手撑地,展示出曲美的身材,柔声道:“是啊,你这魔鬼,总是让人没法忘记。”

王思宇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道:“青梅,你现在的样子,真美。”

李青梅羞赧地摇摇头,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好啦,快起来吧,别让青璇撞见。”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很快穿了衣服,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吁了口气,微笑道:“青梅,刚才还真有些担心,万一像昨晚那样,青璇突然闯进来,确实不好收场了。”

李青梅把裙子穿好,站在镜子前面,梳理着一头凌乱的秀发,有些自责地道:“是啊,真是对不起妹妹呢,其实,昨晚就该离开,可跟中了邪一样,就想多和你呆会,哪怕不说话,只远远望着也好。”

王思宇沉默了下来,半晌,伸出右手,从茶几上摸起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烟来,点了火,深吸了一口,将打火机放下,吐着烟圈道:“昨晚难受得要命,想到你会伤心,我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一夜都没睡好。”

李青梅抿嘴一笑,摸起小巧精致的发卡,斜插在发髻上,转过身子,脉脉地注视着王思宇,轻笑道:“没什么,虽然有些嫉妒,但青璇能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很高兴的。”

王思宇抬起头,笑着问道:“真的?”

李青梅点点头,拂了拂秀发,柔声道:“青璇也提了,要是没有遇见你,她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早就把自己毁掉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青梅,你们两姐妹都是好女人,说实话,我哪个都舍不得。”

“贪心!”李青梅斜睨着他,笑靥如花,模样娇俏动人,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半晌,她才幽幽叹了口气,歪着脑袋,把玩着裙边,有些羞愧地道:“小宇,答应我,一定要对青璇好,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对不起她。”

王思宇点点头,苦恼地道:“青梅,其实,你们要不是姐妹就好了。”

李青梅白了他一眼,拉了椅子坐下,套上丝袜,叹息道:“做人要学会满足,这辈子,能够和你好过,尝到过做女人的滋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刚才的事情,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摇头道:“没关系,以后只要小心些,咱俩还是能好下去的。”

李青梅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行,太危险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吧,最多以后偷偷幽会,咱们划船到江面上去,肯定不会被发现。”

李青梅啐了一口,羞恼地道:“别说那种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被最疼爱的妹妹痛恨。”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半晌,才叹了口气,悄声道:“忍不住的,这是毒药,男人一次就上瘾,女人一次就终生难忘。”

李青梅‘嗯’了一声,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转身进了卧室,许久没有出来。

一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王思宇走过去,推开房门,却见李青璇笑嘻嘻地走进来,换了拖鞋,向卧室方向瞄了一眼,努努嘴,腻声道:“老公,我姐没走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没走,可能是困了,在里面休息。”

李青璇笑着点点头,把包递给他,趿着拖鞋走进卧室,拉了李青梅出来,三人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就一起下楼,开车去了市区。

虽然不是左拥右抱,但身边伴着一对娇俏可人的姐妹花,一个娇憨乖巧,倚在他的怀中,笑语连连;另一位顾盼生辉,眉目传情,让王思宇心情大好,如沐春风,若非身处闹市,只怕会按捺不住,要仰头长啸了。

买了十几件衣服,打过保龄球后,两人开车把李青梅送回宾馆,这才返回家中,又腻在一起。

小美女表现极好,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在床上更是风情无限,妙不可言,让王思宇熏熏欲醉,有些乐不思蜀了。

直到周四下午,接到财叔打来的电话,他才恋恋不舍地返回于家大院。

吃过晚饭,王思宇在财叔的引领下,进了于春雷的书房,却发现茶几上,已经放了一叠厚厚的卷宗,财叔泡了茶水后,转身退了出去。

见于春雷正在专心办文,王思宇就取过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却发现,卷宗里的材料竟然格外珍贵,这里有几十位高级干部的履历及背景分析,也有几大势力控制的范围和资源,其中涉及到诸多隐秘,若是流传到外面,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王思宇微微皱眉,在仔细阅读了材料后,他拿出签字笔,在白纸上隐晦地画出一些符号,又闭目沉思半晌,便拿着那些资料,走到碎纸机旁,开动机器,将它们化为无数细碎的纸条。

于春雷放下了笔,抬头望了他一眼,投来赞许的目光,轻轻点头,和蔼地道:“再等等,二十分钟就好。”

王思宇‘嗯’了一声,回到沙发边坐下,静静地思索着,在这之前,虽然也曾听到零星的传言,但大都是以讹传讹,没有办法证实,直到看了那些绝密的材料,他才接触到了最高层的一些东西。

除了拥有数量众多的高级干部外,几大势力也主导了很多垄断性行业,拥有其他地方派系难以企及的资源,这就为维护几大势力的政治地位,奠定了雄厚的经济基础。

想到自己创建的那几个公司,王思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和那些大的势力相比,就算坐拥一千个西辰矿业,都无法与其中任何一家相提并论,对方的经济基础,是通过几十年的积累完成的,这种差距,无疑是巨大的,在短时期内,根本无法超越。

半小时后,于春雷把桌面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角,含笑道:“怎么样,财叔和你讲过了吧,有信心吗?”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讲过了,最多两败俱伤,不会输得太难看。”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摆手道:“咱们现在输不起,没有把握,就放他上去,你们以后可能是一辈子的对手,没必要在起步阶段就拼刺刀,那样只会便宜了外人。”

王思宇沉思了一会,皱眉道:“其实,李浩辰案后,渭北就损失了不少干部,我们元气大伤,与其在那里做困兽犹斗,不如主动退出去,就当丢出个肉骨头,让他们两家来抢夺,这样反而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引起他们内部的矛盾,进而瓦解他们之间的同盟。”

于春雷坐直了身子,摩挲着头发,目光变得悠远深邃,淡然道:“不可能的,两家的老爷子都是成精的人物,眼光很长远,不会干出那种蠢事。”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于书记,渭北的合作可能只是一次尝试,如果能够成功,就会在很多地方相继展开,吴家和何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他们若不及时阻止,就不怕火烧到自己头上?”

于春雷笑笑,淡淡地道:“别人靠不住,他们也许会干预,但要在咱们拼光了老本之后,这种坐山观虎斗的事情,大家都很愿意做的,到时不费吹灰之力,就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坐享渔人之利。”

王思宇沉默下来,半晌,才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轻声道:“还好,在陈启明的事情了结之前,有一段缓冲时间,不然,两家再次联手,肯定没有机会。”

于春雷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刚刚得到消息,陈启明也要调到渭北了。”

王思宇目光一滞,惊疑地抬起头,苦笑道:“你们倒是看得起我,一个唐三就够麻烦的了,那位陈启明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来了,我哪有机会?”

于春雷摆摆手,淡淡地道:“没办法,必须过了这道关,不然难以服众,我们也只好把控制权交给外人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半晌,才停下脚步,点头道:“试试吧,若是干不好,我还回华西。”

于春雷笑笑,轻声道:“别担心,你一定可以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身坐回沙发,转移话题道:“华西那边,孟省长是个人物,见识了他的政治手腕,非常佩服,文书记下去后,他极有可能顶上去。”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茂财和他是清华同学,对孟超的评价也很高。”

王思宇微微一怔,苦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这层关系,财叔倒是嘴严,瞒了我三年。”

于春雷笑了,轻声道:“还是你争气,没有让大家失望。”

王思宇皱起眉头,沉思道:“于书记,既然有这层关系,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他拉过来?”

于春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不可能的,试过很多次了,当初情况好的时候,都没成功,现在就更不必说了,孟超是很重感情的人,不会轻易背叛吴老。”

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惋惜地道:“可惜啊,有些手段,我不屑去用,不然倒有些机会。”

于春雷有些意外,‘哦’了一声,做了个手势,饶有兴致地道:“说说看。”

王思宇眯了眼睛,缓缓道:“孟家的那位公子是突破口,他算是纨绔子弟了,和一些不法之徒打得火热,搞不好,身上带着很严重的案子。”

于春雷微愕,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轻声道:“你确定?”

王思宇皱起眉头,沉吟道:“这只是直觉,他们虽然做得很隐秘,但我还是能察觉出来,焦南亭太了解我的性格了,生怕我较真,把案子追查到底,牵连到孟振声,这才急着把他送到国外。”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案件也从市局调走了,由省厅的人来处理,虽然最后也重判了,但里面还是可能有猫腻,只是那人不敢讲真话罢了。”

于春雷叹了口气,轻声道:“很多干部都因为子女教育出了问题,导致自己也跟着犯了错误,孟超是难得的人才,就是有些溺爱儿子,当初,他儿子在京城里也惹出不少麻烦,都是你财叔帮忙解决的,不过,案子一旦出了,孟超也会当机立断,和儿子划清界限,不会让人捏住把柄。”

王思宇点点头,继续道:“孟超不贪财,不好色,唯独喜欢字画,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于春雷笑笑,轻声道:“那幅字可是咱们家传家的宝贝,你倒是舍得?”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和那样的封疆大吏相比,宝贝倒不重要了,只是拖人下水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

于春雷低了头,点上一根烟,淡淡地道:“这就是了,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出来,别人却可以不择手段,相对而言,是吃亏了一些,但还是要讲原则,只有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才没有后顾之忧。”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方如镜也是少有的人才,他若是能在华中崛起,将来也会是很大的助力。”

于春雷点点头,含糊地道:“方如镜也不错,老人家对他的评价很高,华中那边发展会很快,他机会很大。”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起身道:“于书记,那我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于春雷也站了起来,爽朗地笑道:“去吧,这些天别到处跑,养足了精神,让财叔带着你,到叔叔伯伯那里见见面,让他们看看我于春雷真正的底牌。”

“底牌,还是诱饵?”王思宇瞥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心情极为复杂地走了出去。

于春雷收起笑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王思宇远去的背影,沉思良久,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半晌,微笑道:“孟兄,是我,没睡吗?嗯嗯……对……对……时机还不成熟,要忍耐,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第九十章 火坑

接下来几天,在财叔的陪伴下,王思宇马不停蹄,分别拜会了京城的大佬们,耳闻目睹之下,切身体会到了于系可怕的实力。

尽管这些年来,因为变相*了多项重大措施,被贴上了保守派的标签,于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在一些省份也受到各派系的打压,实力大不如往昔,但在京城的根基却极为牢固,其影响力也早已渗透到政治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和其他派系一样,于系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些德高望重的退休高官,对于春雷近几年的表现颇不满意,给予了尖锐的批评,虽然觉得有些尴尬,王思宇还是微笑着倾听了对方的意见,表示愿意把信息反馈回去。

面对一些大佬考校性的提问,他表现得非常坦率,对于熟悉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于拿捏不准的,则据实相告,虚心讨教,态度非常诚恳,绝没有半点敷衍了事,蒙混过关的意味。

几天的走访下来,效果居然还不错,于春雷接了十几个电话,大感欣慰,晚上回来之后,特意到王思宇的房间里坐了半个小时,和他讲了自己当年拜访长辈们时的一些糗事。

其中最为难堪的,是于春雷一时不慎,草率地回答了一个敏感问题,本以为对方不会较真,没有想到,居然被当场呵斥,那位于系大佬丝毫不讲情面,竟拿手指着他的鼻子,足足质问了五分钟,搞得他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当场就没有下来台,回到家后,觉得委屈,险些哭了鼻子。

王思宇听了,也不禁莞尔,世人只见高官光鲜的一面,却极少会想到,他们在年轻时,也和普通人一样,有着相似的遭遇和挫折,甚至直到位高权重,仍然记忆如新,耿耿于怀。

不过,挑选派系内的接班人选,责任重大,大佬们难免会严格把关,即便有时吹毛求疵,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不仅仅关系到派系内官员的荣辱沉浮,也会间接影响到许多国计民生的问题,自然要小心谨慎,不能有半点差池。

从于春雷满意的表情上来分析,王思宇给自己打了七十分,知道出场秀还不赖,基本赢得了大佬们的认可,当然,这也离不开财叔的帮助,如果没有他在旁边提点,帮忙备足功课,王思宇也没有顺利过关的把握,毕竟那些人,大都是官场上成了精的人物,道行极深,往往只通过一句话,就能把人看到骨子里。

于春雷离开后,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于系如此高调,大张旗鼓地为他造势,想必也惊动了许多人,外面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会对他这位于家接班人格外留意,也许,从今以后,他舒服惬意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有心人的眼底。

这也更加坐实了他先前的怀疑,自己去渭北任职,应该是个诱饵,用以转移视线,于春雷的下一步棋,必然会落到其他地方,根据他的猜测,华中的可能性会大些。

不过,既然他们没有把话挑明,王思宇也乐于装糊涂,到渭北去狙击唐家那位,难度可谓不小,如果再加上那位闻名已久的陈启明,几乎是必败之局,若是情况恶化,身败名裂也是极有可能的。

冲了热水澡后,王思宇披了睡衣,回到沙发上,摸起一叠资料,开始研究他的对手来。

资料上,唐卫国的履历极为光鲜,北大博士学位,在军委办公厅、中央办公厅任职一年后,到南方某省份挂职任县委书记,两年之内,通过招商引资,当地经济增速翻了七倍,成为闻名遐迩的明星书记。

虽然,这光环背后,也有着唐系的大力投入,但不可否认,唐卫国还是极有才干的,他从县委书记的任上,回到团中央,过渡了半年,再次回到渭北,就成了省会城市,洛水市的纪委书记。

而在他亲自运作下,唐陈两家初次联手,搞出一个震惊全国的李浩辰案,险些将于家在渭北的势力连根拔起,此案过后,唐卫国出任洛水市的市长,仕途前景一片光明。

至于陈启明,就更不用说了,当年他做县长时,就在大家一窝蜂地搞改革时,他却逆势而动,反而搞起了大集体试点,在常人看来,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就在别人的冷嘲热讽当中,他居然搞成了,使得国内某村‘提前进入共产主义初级阶段’,单从这点,就知道这位政坛新星有多么可怕。

而到魔都赴任后,他更是干得风生水起,居然能够拉起一班人马,在吴家的后院发起了挑战,即便是吴老爷子,也不敢大意,因此放弃宿怨,和于家合作,找到了他隐瞒突发事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证据,这才和陈家人谈判,以很客气的方式,将这位陈系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请出魔都。

没想到,陈启明也要调到渭北,而且有望成为省委组织部长,在一众太子当中,他已经率先杀出,成了一马当先的领军人物,如果能保持住这样的上升势头,只怕将来问鼎中南海,也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这两位都有个共同特点,他们两人都和军队的宁家有关,一个娶了大姐宁露为妻,另一位则是宁雪的男朋友,这让王思宇倒也动了心思,若是能带着宁霜到渭北赴任,那就真热闹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宁家大小姐各个心高气傲,宁霜在和他接触时,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青睐之意,而王思宇虽然色胆包天,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宁家人,那简直是自讨没趣。

在某些私下场合,宁家都快成总参的代名词了,更是军队里鹰派的总后台,除了军委有数几个老军头外,已经没人能和他们掰手腕了。

王思宇摸着材料看了又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也有争雄之心,但直觉告诉他,还是留在华西更安全,也更加滋润一些,有软柿子可捏,谁还总想着去碰硬茬子?

当然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再推三阻四的,就显得矫情了。

并且,更让他担心的是,近些年,每每到了换届之时,都会有声名显赫的高官落马,这已经成了官场铁律,虽然还有两年时间,但种种迹象表明,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隐隐成了目标之一,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可能,来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今后两年,将是国内政坛最不平静的两年,各方角力将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尤其是那些有望出线的封疆大吏,都在挖空心思,准备最后的冲刺,争取在围追堵截之下,脱颖而出,成为各派系的带头人,或者是代言人,从而主导国内政局的走向,失败者中,注定有人难以全身而退。

正叼着半截烟头,皱眉沉思间,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摸起手机,接通之后,微笑道:“老婆,现在怎么样了?”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道:“小宇,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已经瘦得不像样子了,天天要打吊瓶,最大的问题是,她也不肯配合治疗,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离不了人。”

王思宇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小影,她家里人没来吗?”

张倩影摸着手机走到窗前,小声道:“小宇,她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娶了年轻女人,她养母为人很刻薄,自从可儿成年之后,两家人就极少来往,她只是定期给家里汇些钱,却从不回去探望,老三去世的事情,到现在还瞒着呢,家里人并不知情。”

想起葬礼那天,胡可儿在灵堂里哀婉可怜的模样,王思宇也有些同情,就跷起二郎腿,点头道:“小影,那你还是专心照料她吧,不用管我这边,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调到渭北了,那里离京城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张倩影倒吃了一惊,有些担心地道:“渭北?那边好像不太好,据说老三去了以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他以前很少吸烟的,可去了渭北,每次回到家里,都坐在书房里闷头吸烟,那边就是个火坑,你怎么会想着往里跳?”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影,这个火坑是绕不过去的,现在跳进去,就是为了以后能够爬出来。”

张倩影蹙起秀眉,忧心忡忡地道:“小宇,你可要想好了,在华西干得顺风顺水,万一换了环境,感到不适应,再想回去可就晚了。”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放心吧,我考虑好了,真金不怕火炼,这个坑必须要跳,如果经不住考验,就证明我没有从政的天分,到时就提前退休,带着你们几人周游世界,享受人生。”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抿嘴道:“你才多大啊,你想着退休,真没出息!别忘了,以前可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要成为爷爷那样的大人物。”

王思宇咧了咧嘴,愁眉苦脸地道:“好吧,我尽力好了,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种事情要靠机缘,勉强不得的。”

张倩影‘嗯’了一声,悄声道:“小宇,真是奇怪,出事那天,老三媳妇好像有预感,总是心神不宁的,居然不小心,把花瓶都碰倒了,弄得满地都是碎片。”

王思宇点点头,叹息道:“是有心灵感应吧?有些东西确实解释不清,挺神秘的。”

两人聊了一会,挂断电话后,张倩影又回到卧室,陪着胡可儿聊天,安抚她的情绪,又洗了毛巾,拧干后,敷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相交日久,感情也逐渐加深,出了这种事情,她也跟着上火,几天都没有吃好饭,也清减了许多。

王思宇关了灯,上.床趟下,盘算着很快就要离开,也该去看小妹子了,他摸出手机,给方晶发了短信:“小晶妹妹,想哥哥了没有?”

等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方晶的短信才姗姗来迟:“想了,小宇哥哥,你先等等,我在下副本,二十分钟之后才能出来。”

王思宇登时无语,摸了鼻子笑笑,知道小家伙还在玩网游,就闭了眼睛,继续想着头痛的问题。

既然答应了离开华西,到渭北发展,那就意味着,以后回去的可能性极为微小了,接下来,就要陆续把华西的女人们带过来,这就会出现两个难题,一是会不会被人利用,成为攻击自己的目标。

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虽然不能致命,但若是女人们受到威胁,也会让他感到不安,另外就是,这些莺莺燕燕间能否和睦相处,会不会出现争风吃醋的问题,有时候,管理十几个情妇的难度,不亚于管理一座城市。

仔细想来,这些女人中最为宽宏大量的,当属张倩影了,即便是这样,王思宇也不确定,她真的能够不介意,虽然上次酒后,她很配合地玩了一次双.飞,可在内心深处,恐怕也是有些芥蒂的。

就像这次,也不能排除她以照顾胡可儿为借口,故意冷落自己,总之,女人的心思最为复杂,很难猜测。

正沉思间,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耳边传来方晶的抱怨声:“讨厌死了,小宇哥哥,就因为急着出来,刚才没引好怪,我们团灭了,她们都在怪我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小晶,练到多少级了?”

方晶嘻嘻一笑,得意地道:“魔女小晶已经满级了,潮男小宇才三十级,我最近正在抓紧带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苦笑着道:“小晶,游戏而已,别太投入了,小心考试挂科。”

方晶吐了下舌头,眨着眼睛,俏皮地道:“不会的啦,功课都能跟得上。”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小晶,过几天小宇哥哥去看你,想要什么礼物?”

“想要……”方晶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地笑了起来,娇声道:“小宇哥哥,你要是来了,就带我去骑马吧,听说西郊的骑马俱乐部很好玩,我们到时就去那玩,然后你陪我一起练级。”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点头道:“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上午,小宇哥哥就去接你,咱们去玩赛马!”

“真的?”方晶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那太好了,小宇哥哥,人家都想死你了!”方晶吧嗒一口,亲了下手机,撒娇般地道,黑夜之中,她笑靥如花,眸光如钻石般闪亮。

第九十一章 康西

康西草原是京郊难得的旅游风景区,它位于八达岭长城西侧,距京城只有几十公里,西邻官厅湖,北接海陀山,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是难得的天然氧吧,而近万亩的草原,也是骑马爱好者的天堂。

周六上午,王思宇开车载着方晶来到这里,到俱乐部办了手续,两人进了更衣室,换上骑士服,戴上头盔,把马靴蹬上,跟着教练去了马场,挑选了两匹英国进口的纯血马,牵着缰绳走出来时,方晶却打起了退堂鼓,有些胆怯地道:“小宇哥哥,要不换头矮马吧,我有点害怕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摇头道:“小晶,别怕,这里的马都是驯服过的,你别看它表面上高大威猛,瞧瞧它的眼神,就会发现,它的野性已经没有了,只要没有受到惊吓,肯定不会有问题。”

方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怯生生地道:“小宇哥哥,一会千万别跑得太远,万一出了意外,你好保护我。”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要真出了英雄救美的机会,我会努力把握的。”

方晶调皮地一笑,歪着脑袋道:“就算摔坏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你也会娶我的,对吧,小宇哥哥?”

王思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点点头,轻声道:“小晶,要真变成那样,小宇哥哥就把官辞掉,留下来当全职保姆,每天都陪着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方晶本来是在开玩笑,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个回答倒让她感动了,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半晌,才呐呐地道:“小宇哥哥,除了爸爸和雪滢阿姨,只有你会对我这样好,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香肩,悄声道:“傻丫头,千万别当真,我只是随便说说。”

“不许耍赖皮,既然说了,就要算数!”方晶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斜眼瞟着他,洋洋得意地道。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拉着缰绳,两人漫步在草场上,十几分钟后,他停下脚步,将方晶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微笑道:“小晶,毕业以后打算去哪边,想过了吗?”

方晶紧张地拉着缰绳,尽量把马匹靠近王思宇这边,过了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娇笑道:“当然去你那里啦,我都想好了,结婚以后,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享受,老爸赚到的钱,够咱俩花一辈子了。”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道:“那可不成,总要有事业的,不然会闲得无聊。”

方晶连连摇头,瘪着小嘴,惨兮兮地道:“小宇哥哥,要不是你喜欢女警,我才不上这学校呢,当警察很辛苦的,我可吃不了苦。”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晶,不当警察也可以做别的啊?”

方晶把头摇成波浪鼓,笑嘻嘻地道:“不做,什么都不做,我就腻在家里,给你生一大堆孩子,等他们大了,我们组团下副本。”

王思宇笑得前仰后合,拉住缰绳,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柔声道:“也好,既然你喜欢玩游戏,以后小宇哥哥就拿出一笔钱,让你专门做游戏公司的老板,到时练级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方晶嘻嘻一笑,撇嘴道:“小宇哥哥,那样就没有意思了,我才不干呢!”

王思宇笑了笑,转头望去,没有发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就下了马,骑上方晶的马匹,从后面抱着她,拉过缰绳,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身下的马匹就撒欢般向前奔去。

方晶身子摇摇晃晃,吓得哇哇大叫起来,赶忙俯下身子,抱住了马脖子,尖声叫道:“小宇哥哥,讨厌,慢点啦,我要掉下去啦……天啊,马踏飞燕啦!”

“别怕,不会有事的!”王思宇呵呵一笑,揽了她的纤腰,不停地催动马匹,策马飞奔。

很快,这匹栆红色的健马冲进一条小溪,在水花四溅间,向前方冲去。

王思宇虽然不是专业的骑马师,但身手还算敏捷,平衡感也极好,加上以前也有过骑马的经验,所以驾驭这匹驯服过的成年骏马,倒是颇为轻松。

方晶闭了眼睛喊了半晌,终于撞着胆子,缓缓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一看,手里竟然已经捉了一把鬃毛,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拍了拍手,转过头来,竖起一根白嫩的拇指,啧啧赞道:“小宇哥哥,你真棒,这种感觉棒极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了缰绳,让马速降了下来,轻声道:“小晶,看来你是有点叶公好龙了,之前吵着要来,现在却怕得要命。”

方晶摘下头盔,仰起俏脸,让一头秀发在风中轻轻飘扬,笑嘻嘻地道:“讨厌,人家是女孩子,当然会怕了。”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侠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果然没有淼淼胆子大。”

王思宇笑笑,把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威胁道:“小晶,叫声‘好哥哥’,不然我就让这匹马飞奔起来。”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撅嘴道:“讨厌,不许要挟人家,小宇哥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坏啦?”

王思宇却板起面孔,把手向后一挥,恫吓道:“小晶,三、二、一、叫还是不叫?”

“好哥哥,好哥哥,别吓唬我了!”小晶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地喊了起来。

王思宇开怀大笑,伸手捏了捏她嫩滑如脂的脸蛋,柔声道:“乖,这样才对嘛。”

“乖你个头!对你个头!讨厌……”方晶翻着白眼,脸上却露出盈盈笑意。

她抱怨了几句,就伸开双臂,做出了在空中翱翔的姿态,两只洁白的小手,如同白鸽的翅膀一般,在翩翩起舞,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双漂亮的手掌上,心情也随之起舞。

十几分钟后,两人下了马,坐在草地上,方晶伸出一对粉拳,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敲了几下,气哼哼地道:“小宇哥哥,真不像话,就知道欺负人,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王思宇摘下头盔,丢到旁边,双手抱头,平躺下去,叼着一根草棍儿,悠然地望着湛蓝的天空,晒着太阳,懒洋洋地道:“放心吧,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晶抿嘴一笑,凑了过来,用涂了亮彩的指甲,轻轻拨弄着王思宇的鼻尖,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哥哥,真是好奇怪啊,学校里的帅哥也挺多的,我就是不喜欢,偏偏就想着你。”

王思宇笑了笑,闭上眼睛,嗅了嗅空气中浮荡的幽香,惬意地道:“很简单,因为我从雾隐湖里把你捞了出来,为了报恩,你就总想着以身相许,这是最好的理由了。”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才不是呢,报恩的方法有很多,哪用嫁人呢!”

王思宇伸出手来,把她拉到胸前,抚摸着方晶一头柔顺的秀发,悄声道:“雪滢师母不就是这样嘛,她嫁给老师,也是怀了报恩的念头。”

方晶撅了嘴巴,轻轻摇头,柔声道:“刚开始可能是,不过时间久了,她就真心喜欢爸爸和我啦,你也看到了,她不知有多宠我呢,亲妈也不过如此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那倒是,老师早就说了,要不是她宠着,你也不会变得这样刁蛮任性。”

方晶‘扑哧’一笑,咬着粉唇,双手拎着王思宇的领口,凶巴巴地道:“小宇哥哥,你说谁刁蛮任性啦,不要乱扣帽子好不好?”

王思宇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笑着道:“这是老师讲的,你可别来怪我!”

方晶哼了一声,撅嘴道:“小宇哥哥,你最没良心了,在你面前,我几时刁蛮任性啦!”

“没有吗?”王思宇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望着她。

方晶红了脸,把头转向一边,气鼓鼓地道:“讨厌,就知道气人家!”

王思宇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小晶,过来给哥哥揉揉肩膀。”

方晶嘻嘻一笑,转过头来,趴在他的怀里,张开小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在王思宇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小声道:“才不干呢,小宇哥哥,你给我揉揉好啦,人家刚才坐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也腰酸背痛呢!”

“好!”王思宇抱了她,一双手在她柔软的腰身上摸来摸去,轻笑道:“这样可以吗?”

方晶脸红心跳,扭动着身子,悄声道:“讨厌死了,小宇哥哥,不许耍流氓!”

王思宇微微一笑,仰起头来,冲着她雪白的脖颈里轻轻吹气,悄声道:“小晶妹妹,不喜欢?”

方晶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幽幽道:“小宇哥哥,雪滢阿姨说了,结婚之前,不能让你碰我!”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笑,轻声道:“小晶,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欺负你的。”

方晶双手捧腮,歪着脑袋,眉花眼笑地道:“小宇哥哥,到时我们去欧洲旅行结婚,一定非常浪漫。”

“嗯,欧洲不错,就这么定了!”想起了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妞,王思宇的眼睛一亮,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两人在这里游玩了一上午,又去参加了俱乐部组织的垂钓比赛,仍觉得没有尽兴,就参加了夜间的篝火晚会,在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返回市区,回家之后,就闷在房间里打游戏。

方晶虽然已经长大了几岁,也出落得亭亭玉立,青春逼人,可在他面前,却丝毫没有变化,仍像个淘气可爱的高中生,总是花样百出,让人哭笑不得。

对这个小家伙,虽然心中喜欢,偶尔也会萌发出一种冲动,但王思宇还是拿她当妹妹来看待的,不过,既然向方如海做出过承诺,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方晶没有变心,就要保护她一辈子,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一诺千金,决计不能动摇的。

第九十二章 教徒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在离开京城的时候,王思宇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虽然于佑民的去世,为于家大院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可他却依旧在外面逍遥快活,这些日子如同掉进了蜜罐子里,让他睡觉都能笑醒。

虽然感觉有些过分,可他也没办法,假如双方调换位置,恐怕于家兄妹也不会悲伤太久,在这个日趋冷漠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一个人的去世,只会让他最亲最爱的人陷入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对其他人的影响,都是微不足道的。

周三的下午,王思宇踏上了归途,在二号航站楼的咖啡厅里,张倩影、李青璇姐妹前来送行,三位妩媚多姿,气质各异的美女,立时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关注,见到有人要用手机拍照,李青璇赶忙转过身子,用手遮住俏脸,唯恐被人拍下清楚的照片,引起媒体跟风报道,把绯闻炒得沸沸扬扬。

王思宇端起咖啡,用凌厉的目光盯向那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出格的举动,免得招惹麻烦,假如对方不知趣,他不介意有失风度地打一架。

很多时候,王思宇都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那是他不想滥用权力,也希望能给对方以公平的对决,当然,由于他身手敏捷,拳头够硬,这种公平也是有一定局限性的。

那男人也很有素质,报以歉然一笑,点点头,收回手机,转过头去,继续和同伴们交谈,可心中却有些狐疑,尽管因为角度的原因,看得不太真切,但他仍在怀疑,旁边那桌那位美女,酷似京城台的《焦点播报》栏目主持人璇子。

张倩影抿嘴一笑,放下咖啡,拉了李青璇的手,轻轻拍了拍,悄声道:“没事了,青璇,做公众人物就是麻烦,走到哪里都怕被偷拍。”

李青璇吐了下小舌头,俏皮地道:“还好啦,中央台的几个大腕都被盯上了,有些娱乐小报的记者,天天在小区门口蹲点,就希望能挖出花边新闻出来,报警都没用。”

李青梅叹了口气,幽幽道:“青璇,那还真要小心着点,轻易不要和陌生人接触,就算在熟悉的圈子里,也要提防些,免得惹来麻烦。”

李青璇嘻嘻一笑,点头道:“知道啦,其实我平时极少出去应酬,每天的生活也很简单,更何况,我还是刚出道的小丫头,和那些大红大紫的一线明星主持人,差距还很大,不会被人注意的。”

王思宇笑了笑,抬腕看了下表,探出脚尖,偷偷碰了李青梅的脚踝,轻声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小心着点,青梅姐,你带她先回去吧,机场人太多,不适合抛头露面。”

李青梅抿嘴一笑,把腿收了回去,笑吟吟地道:“好吧,小宇,回到闵江,记得来电话,免得大家挂念。”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拍了拍李青璇的后背,悄声道:“乖,跟姐姐回去吧。”

李青璇眼圈一红,柔声道:“知道啦,反正用不了半年,咱们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又聊了几句,起身将两人送了出去,再次回到桌边,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影,没有吃醋吧?”

张倩影瞟了他一眼,端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王思宇苦着脸,叹了口气,刮着鼻梁,有些心虚地道:“小影,你是知道的,无论外面有多少女人,在我的心目中,你都是无可替代的。”

张倩影‘扑哧’一笑,抿了口咖啡,探过头去,小声调侃道:“小宇,老实交代,你用这话哄了几个女人啦?”

王思宇嘿嘿一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笑道:“小影,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不信就算了。”

张倩影伸出双手,放在他的肩头,温柔地抚摸着,悄声道:“小宇,别多想了,你那旺盛的荷尔蒙,要不花心倒怪了,女人方面,只要你自己能吃得消就成,我是不会在意的。”

王思宇摸了摸鼻子,不无感激地道:“小影,还是你最好,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张倩影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口是心非的家伙,你少求了?”

王思宇笑了笑,牵了她柔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半晌,才悄声道:“这就是欲壑难填了,人心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张倩影莞尔一笑,温柔地注视着他,悄声道:“小宇,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可儿,冷落了你,我也觉得有些不安呢。”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悄声道:“可她自从退出歌坛之后,和唱片公司,娱乐圈里的人都断了联系,专心做全职太太,现在出了事情,孤苦伶仃的,让人见了同情,我这才去照顾她,你啊,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玩着杯子,微笑道:“小影,你还是那么心地善良,一点都没有改变。”

张倩影莞尔一笑,把目光投向窗外,脸上闪过一丝顽皮的笑意,柔声道:“你也没变,见了漂亮女人,就算舍了性命也要追到手。”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了几声,低头喝了口咖啡,苦笑道:“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咖啡厅,依偎着向安检线走去,向前行了十几米远,就见一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走了过来,像是刚刚昨晚采访,正兴奋地交谈着,而这些人身后,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王思宇皱起眉头,望着穿着一身风衣的陈洛华,暗忖道:“奇怪,她怎么来了?”

陈洛华此时也瞄见两人,忙笑着招手道:“老四,小影,可算找到你们啦,还以为来晚了呢!”

张倩影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反应很快,赶忙迎了过去,笑着道:“嫂子,你单位那么忙,怎么也过来啦?”

陈洛华拂了拂秀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佑轩昨晚说了,老四今儿要走,让我过来送送,你们两口子做人好,心地善良,不讨人嫌,要是换成老二,就算佑轩磨破了嘴皮,我也决计不会过来的。”

王思宇觉得有些蹊跷,要是特意来送行,哪里会不提前打电话?陈洛华大概是来送什么人,不想临时撞上两人,这才过来打招呼的,想到这里,他心中笃定,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太客气了,真的没必要来回跑。”

陈洛华回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煞有介事地道:“老四,佑民走了,家里以后就要靠你顶大梁了,以后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活儿,尽管知会一声,让佑轩去做,他脑子虽然不太灵光,但为人质朴,没有花花肠子,好交往,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王思宇赶忙摆摆手,谦虚道:“大嫂,言重了,佑轩兄老成持重,是于家真正的顶梁柱,以后遇到困难,免不了要麻烦你们两口子。”

陈洛华眼睛一亮,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却摇头道:“老四,你不知道,佑轩就是太老实了,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都快成得道高僧了,家里老人不待见他,我劝他到皖东发展,他还不肯,怕给他们老于家丢脸,你们说说,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是何苦呢?”

张倩影在旁边听了,做出吃惊的表情,笑着道:“大嫂,瞧您说的,佑轩大哥哪有那么不堪,他在央企干得风生水起,外面的人不知有多羡慕呢!”

陈洛华撇撇嘴,掰着手指,不以为然地道:“表面风光罢了,别人不讲,就说我们娘家人,这些年要当官的都干到了厅局级,要发财的也都攒了厚实的家底,人家公司都开到国外去了,陈家出来的姊妹里面,就我们家日子过得不如意,害得我几年都没回娘家,佑轩什么都好,就是没给我争出脸面来。”

王思宇微笑着不吭声,听着陈洛华诉苦,这位陈家长女,倒是牢骚满腹,装了一肚子委屈,总觉得在于家过得不如意,也许是年纪大了,磨去了昔日的光彩,她虽然看着依然极有气质,可骨子里,却已经和寻常的家庭妇女没什么区别了。

张倩影陪着闲聊几句,就向王思宇眨了眨眼,笑着道:“小宇,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过去吧,我陪大嫂回去。”

王思宇点点头,和陈洛华打过招呼,进了安检线,在候机室坐了二十分钟,就乘坐机场大巴,前去登机。

财叔帮着订了头顶仓的票,是2A,靠近窗边的位置,他坐好后,过了半晌,才见一位戴着墨镜的漂亮少妇走了过来,她把包放好后,在腰间系上安全带,摘下墨镜,挂在胸前,抱了一本书,坐在2C的位置,专心地看了起来。

虽然隔了一个空座,王思宇还是暗自吃惊,不知为什么,这女人竟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斜眼瞄去,望着对方光洁的额头,隐在墨镜后的翦水双眸,秀挺的鼻梁,优美的唇线,牛奶般白皙润泽的肌肤,高耸的胸脯……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人怕就是那位宁家大姐了,虽然与电视上见到的有些不同,但那清丽的容貌,雍容华贵的气质,却是不会错的。

“没错,就是宁露!”想起陈洛华先前不自然的笑容,王思宇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应该是陈启明的爱人,刚才陈洛华是来送她的,只是不凑巧遇见自己,这才过来打招呼,送了顺水人情。

正沉思间,旁边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拿着笔和本子,过来要签名,漂亮少妇嫣然一笑,接了签字笔,熟练地写了‘宁露’二字。

尽管头等舱的人大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多乘客非富即贵,但宁露的突然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她在歌坛的地位,以及显赫的出身,都远非寻常明星相比,要了她的签名,以后炫耀一番,自然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宁露涵养极好,很耐心地满足了乘客的要求,直到飞机起飞前,她才转头瞥了一眼,很客气地道:“先生,能换个位置吗?我习惯倚在窗边看书。”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没问题,宁小姐,很高兴遇到您。”

宁露忙解开安全带,起身换了座位,回眸笑道:“谢谢。”

“不客气!”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王思宇不禁暗自感叹,陈启明倒是艳福不浅,能娶到这样美艳动人的妻子,更加难得的是,这女人气质高贵,却平易近人,极有亲和力,让人从内心中生出好感。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抽出一份报纸,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悄悄溜了过去,透过白皙的手指,落在书的封面上,却见宁露正在看的是一本《StreamsintheDesert》,翻译过来应该是《荒漠甘泉》。

“她对基督教感兴趣?”王思宇心中一动,很快闪过这个念头,他以前听说过这本书,知道此书作者考门夫人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此书一经出版就风靡全球,被很多基督教徒所喜爱。

除了《圣经》之外,此书与《天路历程》一样,都被基督教徒们奉为经典,只是这本书行文流畅,内容新奇,不落俗套,虽然宗教韵味较浓,但同样也获得了许多普通读者的喜爱。

在飞机起飞的刹那间,王思宇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伸出右手,在身上划出一个十字架,嘴唇微动,悄不可闻地道:“神奇的主啊,去了渭北之后,陈启明若是居心不良,打算耍花招对付我,就让他的妻子,坐在我身边的这位漂亮女人做出补偿吧,阿门!”

宁露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举动,不禁微微一怔,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先生,您是基督教徒?”

王思宇目不斜视,脸上露出无比虔诚的表情,轻声道:“是啊,宁小姐,我信教四年了,一直在主的引导下前行,它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灯塔,能够照亮过去未来。”

这番话实在有些逻辑不通,末尾‘过去未来’四个字,更是僧人们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可王思宇对基督教知之甚少,仓促之下,也只能信口胡诌了,他唯恐语多必失,露出马脚,说完之后,就紧闭双唇,不再搭话。

宁露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便转过头去,继续专心看书,直到飞机在颠簸中飞出云层,她才将书合上,把目光投向窗外,暗自祷告道:“凡敬畏上主的,决不背弃他的言语;爱慕他的,必遵循他的道路。我身旁这位年轻的教兄,他以一颗虔诚之心感动了我,从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主的荣耀,愿全能的主垂怜我们,赦免我们的罪,使我们得到永生,阿门!”

第九十三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黑色吊带背心,配着浅色牛仔裤,白兰色旅游鞋,宁露一身简单随意的装束,却显得异常优雅,这位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军旅歌星,在飞机上更像是矜持典雅的邻家少妇,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高贵的气息,对于任何男人来讲,那种味道都是致命的诱惑。

王思宇把报纸翻得哗哗响,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她圆润的肩头,纤巧的锁骨上,以他资深美女鉴定家的身份,完全可以确定,身边这位宁家大小姐,堪称完美无瑕,简直是一件活色生香的艺术珍品,绝对值得拥有。

“陈启明啊陈启明,你算是捡到宝贝了!”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把报纸叠好,放回原位,眯着眼睛,羡慕起那位素未谋面的陈家少爷来。

不出意外,未来的几十年间,陈启明、唐卫国两人,将会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而对于那两位厉害角色,王思宇全无胜算,他非常清楚,要想在渭北的第一次碰撞中取得优势,就必须在陈、唐两人间打下楔子,尽全力破坏两家的联盟,否则,自己一定输得很惨。

这个楔子会非常难找,两家合作的大方向已经确立,还都和宁家有联姻关系,这种同盟关系的基石是很难撼动的,单从陈启明离开魔都后,首选的目标就是渭北,便可以推断出,陈家并没有停止向于系进攻的意图,也许,在缓和一段时间后,会有更新的动作。

更加值得玩味的是,在这期间,吴家是否玩了过河拆桥的把戏,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只要陈启明离开魔都,吴家完全可以帮助他迅速把窟窿补上,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反手去对付老宿敌于家,这种手段虽然阴狠下作,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高层政治,往往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间,就会出现截然相反的局面,只要能换来足够的利益,没什么是不能出卖的,不过王思宇也没有过分担心,于春雷心沉似水,波澜不惊,想必已经有了对策,若论心智与政治手腕,这位京城市委书记自然不会输给旁人。

能够成为一方大员,哪位不是久经考验的?单单这二三十年间,政坛的风云变幻,宦海沉浮,不知让多少人黯然出局,甚至锒铛入狱,现存的派系首脑,大都是玩弄权术的行家里手,加之下面幕僚云集,人才济济,没有哪个会轻易被人阴死,这也是几大势力能够分庭抗礼的重要原因。

虽然不清楚宁露此行目的,但王思宇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和这位宁家大小姐搭上线,将有助于今后与陈启明打交道,若是能够在两人之间,建立起官场之外的某种联系,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效果。

“也许,陈启明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位温柔端庄的美艳少妇了。”王思宇经过一番思忖,终于把生理需求和政治需求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成功地对立统一了起来,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依旧保持着一份镇静,没有主动搭讪,而是耐心寻找机会。

十几分钟后,飞机逐渐平稳起来,一位空姐走了过来,先是为每位乘客递上热毛巾,又将水果、沙拉、豆皮、寿司等点心端了过来,为了体现对旅客的尊敬,空姐脸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意,半蹲着进行服务,这是头等舱超高的票价,能够带来的优质享受之一。

小点心吃完后,很快又上了主餐,因为是从京城始发,所以菜肴更多体现了首都特色,包括全聚德烤鸭、烤麸、甜羹、盖浇饭等中餐,还有鱼子酱、哈根达斯冰激凌、蛋糕和各种芝士,王思宇很绅士地帮助空姐,把菜肴递给旁边的宁露,宁露连声致谢,丝毫没有半点明星的架子,这更加赢得了王思宇的好感。

用餐之后,服务员又将饮料送过来,似乎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宁露站了起来,走到空姐身边,接过一杯清水,正当她要转身的刹那间,王思宇似是不经意地伸出右脚,宁露脚下拌蒜,身子一晃,把杯中水都泼了出去,恰恰洒在王思宇的脸上。

而就在这时,飞机遭遇了强气流,在空中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机舱里的人东倒西歪,都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那位空姐更是身体失去了平衡,抱着宁露,一屁股坐到了王思宇的怀里,却仍在镇定地喊道:“旅客朋友们,请不要慌乱,大家坐在原来的位置,系好安全带,不要在过道走动,马上就好。”

仓促间,王思宇一手揽了空姐的纤腰,一手抱住宁露柔嫩的小腹,帮两人维持住平衡,在剧烈的颠簸之中,身子摇来晃去,心中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会遇到这等状况,刚才倒不用枉做小人了,只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空姐的翘.臀,和手掌下,宁露滑腻的肌肤上,闭了眼睛,体味着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和微微的战栗,醺然欲醉。

约莫两三分钟后,飞机终于恢复了平稳,两个漂亮女人都红了脸,先后站起来,宁露回到座位上,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服,转头望着一脸无辜的王思宇,有些尴尬地道:“对不起,先生,真是抱歉,我太不小心了。”

王思宇伸出右手,在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揉着发麻的双腿,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轻声道:“没关系,宁小姐,这只是一场意外。”

空姐赶忙取了干净毛巾,递了过来,用异样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抿嘴笑着不吭声,王思宇有些心虚,赶忙说了声谢谢,擦了把脸,随后跷起二郎腿,把头转向宁露,微笑道:“宁小姐,您是到华西演出吗?”

宁露系好安全带,侧过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他,柔声道:“不是演出,而是为一部电视剧唱主题曲,顺便拜访一位长辈。”

王思宇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华西台这样厉害,连您这样的明星也能请到?”

宁露拂了拂秀发,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柔声道:“这部电视剧和家里的长辈有关,几十年前,爷爷曾经在华西打过游击战,腿上落下了残疾,他对华西感情很深,这部电视剧,就是以他为原型拍摄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道:“怪不得呢,以前只在春晚上看到您的演出,外边都说,您从来不参加商业性活动。”

宁露莞尔一笑,柔声道:“最近几年确实很少演出,主要是新人辈出,观众也不太喜欢我们了。”

王思宇连连摆手,微笑道:“您太谦虚了,我们都是您的忠实歌迷。”

宁露粉唇微抿,嘴角勾出迷人的笑意,谦虚地道:“还要感谢大家的厚爱。”

王思宇虽然正襟危坐,但斜眼瞄去,见她笑靥如花,娇艳动人,不禁怦然心动,却依旧沉稳地道:“宁小姐,您以前来过华西吗?”

宁露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机舱外的苍茫云海,湛湛蓝天,悠然道:“来过一次,不过是很小的时候,记得在隐湖边上跑,还跌了一跤,当时把眼睛都哭肿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宁小姐,不介意我向媒体爆料吧?”

宁露转头看了他一眼,拿手掩住嘴唇,轻笑道:“最好不要提,有些媒体总喜欢掐头去尾,断章取义,到时发出来是什么样子,谁都不清楚了。”

“是啊,现在的媒体,还真不可靠。”王思宇瞄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试探着问道:“宁小姐,冒昧地问一句,您以前听说过闵江吗?”

宁露轻轻点头,微笑道:“好像也是华西的一个地级市,不过没去过。”

王思宇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摇头道:“可惜了,闵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宁小姐,以后有机会,希望您能够到闵江转一转,也能帮我们拉动下旅游业。”

宁露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先生,您是闵江人?”

王思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道:“算是吧,我在闵江工作,那里七月份要举办旅游文化节,想邀请央视的栏目组过来录制节目,如果您这样的大明星能够参加,必然会带来极高的关注度。”

宁露转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轻声道:“在政府部门工作?”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暴露身份,就没有递名片,而是含糊地道:“是啊,我这次就是去京城跑这件事,不过央视的门槛太高,连导演本人都没见到面,就灰溜溜地回来了,只怕要被领导批评了。”

宁露点点头,同情地望了他一眼,悄声道:“哪个栏目组?”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唱响未来’,那个栏目非常火爆,档期已经安排满了,搞不好,我们策划的走进闵江节目要泡汤了,如果是省台来搞,效果就差太多了。”

宁露妩媚地一笑,柔声道:“别泄气,会有转机的,只要你心中的灯塔还在,就一定会有奇迹出现。”

王思宇脸上露出质朴的笑容,伸出右手,虔诚地划了个十字架,嘴唇微动,半晌,才微笑道:“宁小姐,您说的对,奇迹一定会出现的,我聆听到了主的声音,它就在头顶。”

宁露会心地一笑,想了想,翻开手中的书,摸出签字笔,在扉页上写了一行英文,随后署上英文名字,递了过来,真诚地道:“先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这本书送给您,留个纪念吧。”

王思宇忙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翻开书页,瞟了一眼,却见一行漂亮的英文书法,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无需焦虑,更不必怀疑,上主掌管一切,而且他从不会失败,我尊敬的朋友,愿天父和基督,赐给你恩宠及平安。”

王思宇心头一震,暗自揣测,对方极有可能是不折不扣的基督徒,但他没有表现出异常,而是讪讪一笑,结结巴巴地读了几声,就苦笑着道:“抱歉,宁小姐,我英文基础很差,都不知这句是什么意思。”

宁露嫣然一笑,温柔地注视着他,悄声道:“不必去理解字面的意思,你心中的灯塔,既然能够照亮过去未来,也自会解开其中谜团。”

王思宇做出似懂非懂的样子,沉思半晌,忽地展颜笑道:“宁小姐,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了,非常感谢。”

“不客气。”宁露轻轻拂动下秀发,有些娇慵地斜倚在窗边,目光投向机舱外,望着远处一轮红日,脸上现出一抹温馨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她缓缓闭上眼睛,颤动着睫毛,似乎已经进入梦乡。

几分钟后,空姐微笑着走了过来,将过道两边的帘幕放下,舱内的光线暗淡下来,周围一片安静,王思宇抱着那本书,却在暗自惋惜,若不是怕过早暴露身份,刚才邀请对方出任闵江市的旅游形象大使,应该还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而此时再去搭讪,已然晚了。

两人在飞机上的邂逅,就将以这种方式结束,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身处万米高空,人似乎很容易发困,昏昏沉沉间,王思宇也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十几分钟后,耳膜有些发紧,飞机在轰鸣中缓缓坠下,透过窗口,已然能望到玉州城中灯火通明的景象,而窗边的宁露却似乎睡得格外香甜,那张美轮美奂的俏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意。

飞机停稳后,旅客们纷纷站起,排队向下走去,王思宇跟在宁露的身后,来到机舱门口,向外望去,却猛然看到省委文书记的秘书,手里捧着一大丛鲜花,正站在不远处,向这边频频招手。

他微微皱眉,猛然醒悟,宁露口中的长辈,大概就是文书记了,也只有这位封疆大吏,才有可能和宁家人相熟。

为了免得节外生枝,他刻意停留了几分钟,等一大群人簇拥着宁露向外走去,他才缓缓下了飞机,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轻声道:“我尊敬的朋友,咱们还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第九十四章 资料

来到廖景卿家楼下,忽地发现,银白色的锐志车边,停靠着一辆红色千里马,王思宇登时喜得心花怒放,背着包匆匆上楼,敲开了廖景卿家的房门。

叶小蕾打开房门,见王思宇站在门口,不禁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自在,她拂了拂秀发,眼波如水地瞟了他一眼,诧异地道:“小宇,你怎么回来啦?”

“怎么,不欢迎?”王思宇眨了眨眼睛,悄悄送了个秋波过去,面前的叶小蕾,上身穿着紧身白衬衫,下面穿着黑色套筒群,小腿上套着肉色丝袜,依旧是办公室OL的打扮,显得格外端庄秀美。

叶小蕾俏脸绯红,瞪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哪敢不欢迎呢,大少爷,快进来吧,景卿在给瑶瑶洗澡。”

王思宇微微一笑,趁着叶小蕾转身的功夫,伸手在她浑圆的香.臀上捏了一把,悄声道:“小蕾阿姨,一会咱们也去洗澡。”

叶小蕾又羞又恼,耳根红透,啐了一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扭着腰.臀奔回沙发边,转过身子,向浴室的方向瞄了一眼,心中稍定,面色一沉,用手指着王思宇,嘴唇微动:“小宇,不许胡闹!”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点头,换了拖鞋,也走了过去,把皮包放在茶几边,拉开锁链,从里面掏出一样样礼物,摆在茶几的托盘边,随后打开红色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漂亮的白金钻戒,放在掌心中,送了过去,柔声道:“小蕾阿姨,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叶小蕾低头望去,见那枚戒指做工精美,上面的菱形花瓣晶莹剔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心中有些喜爱,却叹了口气,把脸别过一边,摆手道:“我不喜欢,拿去送别人好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拉过她纤巧莹润的右手,把戒指套在那根白嫩纤长的无名指上,柔声道:“小蕾阿姨,真漂亮。”

叶小蕾哼了一声,抽回温软的柔夷,曲指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向浴室的方向努努嘴,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臭小子,想害死我吗?”

王思宇抬手揉着额头,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没事,别太紧张了。”

“你啊……唉,我去泡茶。”叶小蕾粉面羞红,神色复杂地瞟了他一眼,就摸起茶几上的紫砂茶壶,转身去了厨房,站在餐桌边,摆弄着手指上那枚钻戒,脸上一阵阵地发烧,尴尬之余,又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心里竟然甜丝丝的。

几分钟后,浴室的房门被推开,穿着花格子睡衣的瑶瑶欢呼着奔了过来,一头扎进王思宇的怀里,手脚并用,麻利地蹬上他的大腿,咯咯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舅舅,舅舅,快给我奖励,人家数学测验得了一百分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低了头,在她娇嫩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就摸出一条精美的翡翠玉坠,挂在她的脖子上,又从包里翻出两套漂亮的花裙子,塞到瑶瑶怀里,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拍,笑着道:“小宝贝,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噢,一定很漂亮的,人家最喜欢新衣服了!”瑶瑶笑嘻嘻地跳了下去,奔回卧室,把门关上,换了裙子,美滋滋地跑了出来,双手提着镂空的蕾丝裙摆,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惹得王思宇放声大笑。

廖景卿推开浴室的房门,探出头来,梳理着湿漉漉的秀发,俏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摇头道:“这孩子,真没办法。”

叶小蕾抿嘴一笑,拿手指着瑶瑶,柔声道:“景卿,瑶瑶是个美人胚子,以后长大了,怕是比你还要漂亮。”

廖景卿轻轻点头,笑着道:“小蕾阿姨,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最漂亮的,哪里还用长大呢!”

瑶瑶吐了下小舌头,跑到廖景卿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扭着身子撒娇道:“才不是呢,妈妈当然最漂亮啦,瑶瑶只是第二名。”

廖景卿咯咯一笑,蹲了下来,用手指捏着瑶瑶尖尖的下颌,柔声道:“好啦,我的乖女儿才是真正的大美人,你就不用谦虚了。”

“妈妈,妈妈,人家说的是实话,没有谦虚呢!”瑶瑶嘻嘻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弯弯的月芽。

王思宇摸起一个心形首饰盒,招了招手,笑着道:“小宝贝,过来,把礼物给妈妈送去。”

瑶瑶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抓起首饰盒,奔到廖景卿身边,笑嘻嘻地道:“妈妈,妈妈,舅舅送给你的礼物。”

廖景卿接过首饰盒,打开后瞄了一眼,见是一条同心结的白金项链,不禁粉脸绯红,赶忙笑道:“差点忘了,小宇,前些天买了条领带,我这就去拿。”

叶小蕾眼尖,见她神色异样,有些慌张地奔回卧室,心里‘咯噔’一下,就吃出味来,横了王思宇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悄声道:“还真是多情啊。”

王思宇假装没有听到,只是低头喝茶,半晌,才咂巴着嘴,笑着道:“小蕾阿姨,这茶水味道不对,怎么有点发酸呢?”

叶小蕾抿嘴一笑,斜睨着他,轻声道:“好端端的普洱茶,哪能吃出醋味来,多半是你味蕾出了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把玩着茶杯,笑着道:“小蕾阿姨,那可能是搞错了。”

瑶瑶奔了过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抢过杯子,尝了一小口,就吐着舌头道:“没酸,舅舅,茶水还是苦的,像汤药一样苦。”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瑶瑶抱了起来,捏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轻声调侃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啊?”

瑶瑶却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地道:“本来就没酸嘛,舅舅,不许说人家是小孩子,我都长大了呢!”

叶小蕾也‘扑哧’一笑,起身走到梳妆台边,拉了椅子坐下,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着着粉腮,眸光闪亮,瞥了镜中的王思宇一眼,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阵地发慌,竟然‘咚咚’地跳了起来。

廖景卿找了领带出来,走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小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从果盘里摸了桔子,剥了一瓣,送到瑶瑶的小嘴里,笑着道:“还算顺利,不过有个消息要宣布,咱们要搬家了。”

“搬家?”三人都是微微一愣,错愕地望着他。

瑶瑶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舅舅,搬到哪里呀?是去闵江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做了鬼脸,笑着道:“是去渭北,那里靠近京城,到了周末,舅舅就可以领你去逛长城了!”

“真的呀?”瑶瑶摸了小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眨着眼睛道:“舅舅,不许骗人,咱们什么时候搬走啊?”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食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小宝贝,别心急,可能还要等半年。”

瑶瑶顿时没了精神,撅着嘴巴嘟囔道:“讨厌,还要那么久呢!”

叶小蕾转过身子,蹙起秀眉,诧异地道:“小宇,要调走了吗?”

王思宇轻轻点头,笑着道:“是啊,不出意外,可能要在那边扎根了,没个十年八年是回不来了。”

叶小蕾微微一怔,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先带景卿去吧,这边的事情我来料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皱眉道:“最好都过去,小蕾阿姨,公司这边应该问题不大吧?”

叶小蕾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么大的公司,我可不能离开,要时时盯着才好。”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没必要,只要公司上了轨道,找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就好,我们只选好项目,搞资本运作,赚钱的事情,就由他们去操作。”

叶小蕾却微微一笑,摆手道:“那不成,生意还是要亲自照看才好,不管事业做得多大,都不能当甩手掌柜的。”

王思宇端起杯子,吹了口气,笑着道:“小蕾阿姨,你那是落后的观念,要及时纠正,不然企业永远做不大!”

叶小蕾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小宇,你们的观念到是新潮,可总在变化,前阵子媚儿还喊着,你要在隐湖边上买别墅,没过多久,这就要搬家了,幸亏我没有同意,不然又白折腾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淡淡地道:“买了也没关系,华西的房价不高,还要长几年。”

叶小蕾蹙起秀眉,好奇地道:“小宇,国家不是三令五申要控制房价了吗?怎么还会长?”

王思宇笑了笑,不无感慨地道:“除非能从根本上解决土地财政的问题,否则,任何措施都是徒劳的,现在很多地方上,都靠卖地过日子,一旦断.奶,会出乱子。”

叶小蕾‘嗯’了一声,抿了嘴,不再说话,摸起一柄牛角梳子,缓缓地梳理着乌黑的秀发,水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廖景卿倚在沙发边,手里翻着一本杂志,有些娇慵地道:“小宇,国画院这边暂时也离不开人,小蕾阿姨够辛苦了,不要再麻烦她了,这样吧,你先过去,我们晚几年再去。”

王思宇皱了皱眉,摇头道:“姐,还有半年时间,应该能安排妥当了,书画院找人照顾就好,你可以去管理京城的分院,那边市场更大,就这么定了吧。”

廖景卿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声来,半晌,才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就听你的。”

瑶瑶转过身子,伸出白嫩的小手,揪了王思宇的耳朵,神秘兮兮地道:“舅舅,没关系的,她们不肯去,我也会跟舅舅走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还是瑶瑶有良心,小宝贝,舅舅没白疼你一回。”

廖景卿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小马屁精,快到妈妈这来,别缠着舅舅,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瑶瑶撅了小嘴,把身子扭成了麻花,气呼呼地道:“不行,让舅舅在家里住。”

王思宇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道:“小宝贝,听话,舅舅还有正经事要做。”

瑶瑶‘喔’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跳了下去,独自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小家伙显然又生气了,发起了公主脾气。

王思宇哑然失笑,和廖景卿闲聊了两句,就咳嗽一声,轻声道:“小蕾阿姨,这次到京城收获不小,找到了一些珍贵资料,咱们回去研究一下吧。”

叶小蕾红了脸,呐呐地道:“小宇啊,你把资料留下吧,我晚上在这陪景卿,明儿上午再回去。”

王思宇摆摆手,摇头道:“不行,明儿要回闵江,出来太久了,那边电话催得厉害。”

叶小蕾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和廖景卿聊了几句,就跟着王思宇的身后下了楼。

两人来到车边,叶小蕾停下脚步,期期艾艾地道:“小宇,我还是回西山好了,万一被媚儿发现,那可怎么得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没事,小蕾阿姨,我们去酒店好了。”

叶小蕾叹了口气,摸出手机,走到旁边的阴影里,打了电话,几分钟后,才走了回来,柔声道:“还是回家好了,媚儿在宿舍,已经躺下了。”

王思宇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回头道:“小蕾阿姨,刚才说的事情,考虑下吧,还是都过去比较好。”

叶小蕾拂了拂秀发,抱着双肩,悄声道:“放心吧,再过两年,我会带着媚儿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抬头望着夜空,叹息道:“小蕾阿姨,你是舍不得离开西山吧?”

叶小蕾停下脚步,抬手捂了脸,轻声道:“是啊,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痛苦的回忆。”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院中的老槐树下,拍了拍树干,轻声道:“小蕾阿姨,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能早点从阴影里走出来。”

叶小蕾哼了一声,跟了过来,没好气地道:“有什么用,还不是进了另一个阴影?”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摸着鼻子道:“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都快被你搞死了!”叶小蕾白了他一眼,仰头望着夜空,半晌,感觉有些冷了,身子打了个哆嗦。

王思宇脱下西服,披在她的身上,柔声道:“回去吧,别着凉。”

叶小蕾点点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注视着夜色下曼妙的身影,叹了口气,也缓缓跟了过去。

两人回到房间,叶小蕾走到沙发边坐下,褪去肉色丝袜,搭在椅背上,伸出白皙的右手,似笑非笑地道:“资料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包丢在旁边,坐了过去,伸手揽了她的纤腰,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走吧,小蕾阿姨,去浴室给你看,资料都在优盘里呢。”

叶小蕾啐了一口,漂亮的鹅蛋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别过俏脸,冷哼道:“就知道是借口。”

王思宇横抱了她,低头笑道:“怎么,不喜欢?”

叶小蕾抬手捂了脸,悄声道:“别这样,小宇,我还是不太适应。”

王思宇微愕,叹了口气,把她放了下来,悻悻地站了起来,点头道:“好吧,小蕾阿姨,你早点休息。”

叶小蕾‘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卧室,来到门边,手扶门楣,回头望了一眼,就进了屋子,轻轻关了房门。

王思宇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后,点了一根烟,认真地看了起来,不时摸起签字笔,在上面划上道道,写下注解。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合上书,捏了捏眼角,转身走了出去,脱光衣服,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后,擦干身子,推门走了出来,却忽地愣住了,却见叶小蕾的卧室房门居然半开着,他会意地一笑,赶忙走了进去,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床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叶小蕾侧着身子躺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在睡梦之中。

王思宇微微一笑,扳过过她的香肩,柔声道:“小蕾阿姨,谢谢你。”

叶小蕾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打了个哈欠,呢喃道:“快睡吧,好困啊……”

王思宇钻进被窝,在里面捣鼓了一会,把叶小蕾剥得一丝不挂,就探出头来,伸出右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调整了角度,让温馨的光线照亮床头。

定睛望去,那张漂亮的鹅蛋脸,已经泛起两抹潮.红,而前胸上那片滑腻酥软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如同冬夜里的初雪一般,洁白无瑕。

叶小蕾呜咽一声,羞赧地把头转到一边,抬手遮了脸,娇嗔地道:“坏小子,别开灯,不习惯呢!”

王思宇轻轻摇头,把被子掀开,推到旁边,拉开了她的小手,悄声道:“不行,小蕾阿姨,我要看着你。”

叶小蕾把脸转到旁边,伸出双手,抚上他的双肩,纤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其中,羞恼地道:“坏家伙,坏透了,不许看!”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低下头,望着那殷红如血的樱唇,轻轻地吻了下去。

良久,在一声柔媚的娇.啼声中,大床轻轻晃动起来,两个赤裸的身体,在雪白的床单上面轻柔地蠕动着。

几分钟后,王思宇忽然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叶小蕾,却不吭声。

叶小蕾仰起俏脸,咬着嘴唇,颤栗着呻吟道:“小蕾……阿姨,阿姨好看吗?”

“好看,小蕾阿姨最好看了!”王思宇笑了笑,加快了速度,奋力冲撞过去。

在婉转低回,宛若黄莺出谷的娇.啼声中,他如饮甘霖,欣喜若狂,只盯着那迷离的杏眼,桃红的双腮,**了数千下,虽然汗流浃背,却仍旧勇武非常。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叶小蕾惊惶急促的呐喊声中,他低吼着抽*几下,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喊,在一阵无边的悸动之中,迎来了最猛烈的喷发。

在一声满足的呜咽声中,两条修长的美腿无力地蹬了几下,就不再动作,而那纤巧的足趾,却依旧在微微颤抖着。

良久,叶小蕾睁开水眸,恍惚一笑,把手指凑到唇边,轻吻了下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呓语般地道:“坏小子,资料,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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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闵江之夜

回到闵江市没多久,就接到于佑江打来的电话,央视那位导演终于同意安排到闵江演出,档期就定在七月份,届时,会有演艺圈内许多一线明星到场,为闵江市旅游文化节造势。

只是央视那边还需要很多资料,包括闵江的相关介绍,诸如城市特色、旅游景观、历史人物,以及城市的影像资料。

虽然很清楚,在京城时,于佑江对此事只字不提,想必事情办得并不顺利,而在飞机上遇到宁露,随口提了一句,马上就收到了好消息,多半是那位宁家大小姐起了作用。

但王思宇没有点破,还是着实感谢了于佑江一番,这位公子哥虽然办事能力有限,不过还是极有热心的,想必为了这件事,也伤透了脑筋。

外人想必以为,*背靠家族势力,做事必然无往不利,可王思宇却深知,京城是天子脚下,水深着呢,即便是再有能量,也要按着规矩来。

而且官场中人,顾虑可能会多些,总要给于家少爷一点面子,体制外的一些成功人士,倒没什么顾忌了,任你是什么来头,只要有充分的理由,都可以断然拒绝,让你碰上一鼻子灰。

得知事情办妥,梁桂芝也很是高兴,在第二天的常委会上,把情况做了通报,市委书记马尚风当即拍板,市委成立专门的筹备工作领导小组,由他亲自挂帅,担任组长。

而王思宇、梁桂芝分别担任副组长,从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市委宣传部、旅游局、广播电视局等部门抽调精兵强将,把旅游文化节的活动组织好,借助此次契机,为发展闵江的旅游业开个好头。

会上还讨论了几项重要的人事任免议题,其中包括市委办公室主任赵连勇,他终于如愿以偿,被任命为老城区的区委书记,主持老城区的全面工作。

散会后,王思宇刚刚回到办公室,赵连勇就敲门进来,由衷地感谢了一番,王思宇勉励了他几句,就摸起材料,和他讨论了老城区的发展问题,直到下班后,两人才笑着走出市委办公大楼,一起去了闵江宾馆。

苏小红早就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几人边吃边聊,倒也热闹,饭后,在苏小红夫妇的诚挚邀请下,三人到了楼上的小舞厅,参加了私人舞会。

幽暗的灯光下,王思宇牵着周媛的手,走下舞池,两人拥在一起,翩翩起舞,梁桂芝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望着,赵连勇过来邀请她,却被她婉言谢绝,只坐了一会儿,就返回了房间。

晚上九点多钟,三人又聚在一起,梁桂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转头望着王思宇,笑吟吟地道:“小宇,马尚风够可以的了,自从当了市委书记,这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开始在大会小会上谈发展旅游业了。”

“很正常,屁股决定脑袋嘛!”王思宇微微一笑,点了根烟,皱眉吸了一口,暗自叹了口气,很多地方都是这样,方案能否通过,有时不取决于方案本身是否正确,而是要根据利益关系进行取舍,这就是官场上的一大弊端了,内耗严重,导致很多工作都陷入被动。

梁桂芝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时间紧迫,现在要抓紧了,会后,我和媛媛商量了一下,决定成立六个工作小组,分工明确,各负其责,争取把这件大事办下来,闵江市以前还没有过举办大型活动的经验,这次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站了起来,走到墙边的地图旁,沉吟道:“梁姐,活动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在项目投入上,过段时间,可以让吴市长带队到京城,尽快把后续资金争取下来,规划中的三大景区要加快进度,江心岛上要建灯塔,青云庵要搞扩建,再加上特色饮食城,民俗村的观光果园项目,这些都要抓紧落实。”

梁桂芝微微一笑,轻声道:“基础投入肯定赶不上了,到了七月份,只能完成四分之一的进度,不过新港区这边没问题,在文化节期间,应该会把闵江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出来。”

周媛在旁边小声提醒道:“梁姐,软环境建设也很重要,尤其是在餐饮娱乐方面,应该搞一次摸底调查,对于卫生和服务质量不达标的单位,要坚决整改,另外,闵江市的色.情娱乐业也有所抬头,这些都是隐患,不能掉以轻心。”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着道:“媛媛提醒的对,过些日子,就安排一次联合大检查,六月中旬前,要多搞几次专项治理活动,把隐患及时排除掉。”

王思宇笑眯眯地听着,点点头,轻声道:“梁姐,这段时间,郭辉和黄海潮之间的合作怎么样?”

梁桂芝摆摆手,有些无奈地叹息道:“表面倒没什么,但沟通上还是磕磕绊绊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彻底解决两人之间的心结,还需要时间。”

王思宇收起笑容,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表情严峻地道:“如果影响工作,该调整还得调整,不能留下尾巴。”

梁桂芝莞尔一笑,沉吟半晌,轻声道:“现在还可以,只要不太过分,也能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

三人又聊了一会,梁桂芝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一丝倦意,她抬腕看了时间,赶忙起身道:“好了,不打扰你们两个啦。”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她送到门外,摆了摆手,关上房门,冲了热水澡,就裹着浴巾出来,进了卧室,钻进被窝,揽过周媛,轻声道:“媛媛,过段时间,可能会解决殷道奇的问题,我和马尚风商量过了,到时向省委提议,推荐你接任宣传部长的职位。”

周媛叹了口气,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悄声道:“小宇,你单枪匹马到渭北,我还真不放心呢!”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媛媛,安心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等那边的情势明朗了,我会想办法,也把你调过去。”

沉默了几分钟,周媛点点头,抚摸着他的胸口,柔声道:“小宇,我听你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抱紧了她,闭了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都在紧张忙碌中度过,王思宇一直忙着艺术节的事情,与此同时,他也非常关注渭北的形势,与财叔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从华西调过去两名干部,打打前哨,于是,在一番巧妙的运作下,青州市公安局副局长邓华安、闵江市纪检监察二室的主任程刚,先后被调往渭北,因此,他还没有离开闵江,就已经在渭北的棋盘上,落下两枚棋子。

之所以挑选这两人,王思宇还是有所考量的,经过这些年的官场打拼,他深知公安口和纪委的重要性,在派系之争中,这两个强力部门尤为重要,往往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如果没有值得信赖的干部,会变得非常被动。

邓华安粗中有细,能打硬仗,对自己也绝对忠心,在关键时刻,是能够依仗的人,而程刚虽然年轻,办案却极为老练,很有潜力,假以时日,也会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

以往,王思宇提拔的官员,多以务实的业务型干部为主,能否做实事,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才是他重点考察的方面,而此次去渭北,则是带着对抗的意味,是去骑马扛枪打天下,要用武将,那些经济之才显然是用不上的。

若论机智韬略,周媛倒是难得的人才,很多方面,甚至还在王思宇之上,只是他舍不得让女人冲锋陷阵,在掌控住局势之前,只有将她留在后方。

于系虽然在渭北经营多年,在当地势力庞大,关系网盘根错节,但经过李浩辰案,已经元气大伤,而李宗堂提前退休后,一批干部肯定会动摇,或许有些人,已经暗中倒向其他派系。

因此,财叔一再提醒,到了渭北之后,要格外注意,在摸清情况之前,不能轻易相信任何官员,免得落入对方的圈套。

五月上旬,闵江市官场又爆出特大新闻,宣传部长殷道奇到省城开会,在会议结束后,刚刚走出会场,就被省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接受调查。

几周后,因为问题严重,涉案金额较大,殷道奇被免去职务,移交司法机关立案处理,而经过审慎研究,省委领导接受了闵江市委马书记的提议,由副市长周媛接任,成为新的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

没过多久,王思宇即将调离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他没有受到消息影响,依旧埋头专心工作,在即将离开闵江之前,王思宇每周都抽出时间,到信访室值班,协调解决一些上访户的实际问题,在他的亲自干预下,一批积压多年的问题被彻底解决。

七月初,闵江旅游文化节顺利开幕,央视栏目组来到闵江,录制了一期走进闵江的特别节目,在活动当中,国内一线演艺明星们联袂演出,奉献出一台精彩的节目,在央视黄金时间播出后,效果奇佳。

而由某歌星演唱的《闵江之夜》也因为优美的旋律,动听的歌喉,而迅速流行,这也无形中增加了闵江市的知名度。

文化节闭幕后不久,省委下发文件,任免了一批干部,其中,市长李晨被正式调离闵江,在中央党校学习期满之后,另有任用;市委副书记王思宇调离闵江,另有任用;梁桂芝被任命为闵江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市委副书记一职,由原省发改委的一位副厅长接任。

当天晚上,王思宇推辞了所有的应酬,带着周媛坐上小船,去了江心岛,两人支起帐篷,燃了篝火,坐在灯塔下面松软的沙滩上,背靠着背,仰头望着塔顶绚烂夺目的灯光,说着绵绵情话。

“美人老师,我们一会XXOO好吗?”

“不好!”

“为什么?我就要走了啊!”

“不行,真的不行呢!”

“我不管,大不了一会霸王硬上弓,你逃不掉的!”

“小宇,你爱我吗?”

“那还用问吗?当然爱了!”

“那你忍心让心爱的女人流血又流泪吗?”

“……”

“忍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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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终

第一章 前夜

任命下来之前,王思宇有了一段休闲时光,终于可以松弛下来,不用再忙于工作,只是每天的应酬却没有减少,虽然他酒量奇高,可在众人的围攻之下,还是喝得醉醺醺的,居然在一次酒后,错把苏小红当成了周媛,闹出了些尴尬事情,可事后仔细回忆起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五的下午,王思宇陪着周媛去了荆南,拜见了准岳父,只是按照之前的约定,还是暂时保密,不要把恋情公开,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老爷子心情极好,坐在书房的皮椅上,一脸慈祥地望着两人,有些感慨地道:“不服老不行啦,你们都已经站到前台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要谢幕了。”

王思宇多少有些心虚,忐忑不安地笑了笑,轻声道:“老爷子,您现在是老当益壮,怕用不了两年,就会再进一步,成为省委领导,哪能轻易服老呢!”

周松林微微一笑,拿手指着王思宇,笑眯眯地道:“马屁精,怪不得升官跟坐火箭似的,竟捡好听的说,我在秘书长的位置上耽误得太久了,年龄上没有优势,换届时如果不顺利,恐怕就要告老还乡喽!”

周媛抿嘴一笑,泡了茶水送过去,如同乖乖女般依偎在他身旁,柔声道:“爸,您要有信心,很多高级领导都是从地市一把手的位置上起跳的,只要把握住机会,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周松林端起茶杯,微笑道:“乖女儿说的对,爸爸也在尽力,争取干到六十五岁。”

王思宇摸着真皮沙发,跷起二郎腿,笑着道:“老爷子,同样的话,不同的人来说,效果就是不一样。”

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摆了摆手,轻声道:“其实啊,这些日子也看淡了,在国外,当官也好,当普通民众也好,都很坦然,不像国内,谁要是把对方拱下去,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到站了,该下就下,绝不含糊。”

王思宇连连点头,脑海里却回味着几次陪着老爷子拉关系的情景,从最初去拜访方如海,到后来宴请孟超,都历历在目。

老爷子是官场宿将,长袖善舞,在各个场合都游刃有余,而且,就算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也不肯把心中的实话和盘托出,这就是官场对于人的改造,在潜意识中,已经无法区分出,哪些是实话,哪些是假话。

闲聊了一会,电话铃声响起,周松林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嗯嗯’地应答了几句,就轻描淡写地道:“改天吧,女儿带着姑爷上门,晚上要在家里多喝几杯,不出去了。”

周媛在旁边听了,俏脸绯红,斜眼瞄了王思宇,吐了下舌头,露出无奈的表情,随后走到书架边,摸了一本书,羞答答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放在茶几上,抽出两根,走过去,敬了烟,帮着老爷子点着,自己也燃了,笑呵呵地道:“老爷子,您都知道啦?”

周松林皱眉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冷哼道:“臭小子,等着你们主动交代,还不知要猴年马月。”

王思宇嘿嘿一笑,低头望着脚尖,轻声道:“那个,我是一直想坦白的,媛媛不肯,她的意思是再等等。”

周松林莞尔,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王思宇,微笑道:“听话是好的,男人在外面可以强势,在家里还是要听老婆的话,这样才能少犯错误。”

王思宇在心里哼了一声,暗忖道:“老爷子到底是心疼女儿,屁股歪了,道理也就没法正确了。”

不过他还是连连点头,笑着道:“那是当然了,要听老师的话嘛!”

周松林微微一笑,眯了眼睛,感慨道:“一晃几年了,这块心病也该去掉了,你们打算好了吗?”

王思宇心里直敲鼓,有些含糊地道:“老爷子,具体的事情,要媛媛来定。”

周松林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外面的女人,该断就断了吧,以后成了家,就要专心过日子,不许让媛媛受半点委屈,否则,我决不饶你。”

王思宇咧了咧嘴,不再吭声,只是闷头吸烟,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只盼着两人的交谈早点结束,免得露出马脚,惹得老爷子不快。

还好,周松林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眯着眼睛,陷入沉思当中,半晌,才轻声道:“好了,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吧,免得媛媛生气,又使小性子。”

王思宇如遭大赦,轻吁了口气,笑着道:“老爷子,媛媛现在的性格很开朗,很少发脾气。”

周松林轻轻点头,笑眯眯地道:“知道啦,你小子有功劳!”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老爷子的安排,我当然要听了。”

周松林‘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道:“有吗?不记得了。”

王思宇摸出手机,晃了晃,微笑道:“这可是您送的,跟媛媛那个是一对,情侣手机。”

周松林呵呵一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城市的夜景,淡淡地道:“小宇,渭北这几年动静很大,争得厉害,去了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吃大亏。”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老爷子,咱们华西也没太平过,眼看要换届了,全国都一样。”

周松林微微一笑,含蓄地道:“是啊,上下一盘棋,矛盾的焦点还是在于没有统一认识,在某些敏感的问题上,高层争论很激烈,就连大老板,也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王思宇微微皱眉,思索良久,才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子,您怎么看?”

周松林摩挲着头发,转身望了他一眼,就叹了口气,缓缓道:“要顺势而为,情况没有明朗之前,不能轻易表态,那样太被动了。”

王思宇轻轻摇头,微笑道:“要动手术,时间越晚,破坏性越大,如果不能适应经济改革的速度,就会严重制约发展,而且,会让不满的情绪高涨,如果持续发酵,导致集中爆发,不利于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局。”

周松林暗自吃了一惊,转身坐回书桌旁,皱眉望着王思宇,轻声道:“小宇,在没有达成共识之前,不能把这些话讲出去,否则,将来有可能吃大亏。”

王思宇摆了摆手,直言不讳地道:“老爷子,只要问心无愧,我是不怕搞秋后算账的,体制内能够达成一致,把问题解决掉,总是破坏性最小的办法。”

周松林脸色一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幼稚!你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吃过苦头!”

王思宇没有反驳,而是微笑着注视着周松林,轻声道:“老爷子,有些问题是无法回避的,群众已经过河了,我们不能假装摸石头,那是很愚蠢的表现。”

周松林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风向一变,什么都变了,政治有时就是一场投机游戏,在没有足够的筹码之前,谁也不能轻易下注,不然,会输光老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缓和了语气,温和地道:“小宇,党内那些理想主义者,应该去搞诗歌创作,而不应该搞政治,政治游戏是理性的,残酷的,甚至是冷血的,没有半点浪漫主义色彩。”

王思宇端起杯子,笑着道:“老爷子,在有些问题上,我们分歧很大。”

周松林哼了一声,摆手道:“出了这个门,以后不要去讲那些事情,你只专心做事就好,不要把自己摆在风口浪尖上。”

王思宇明白老爷子的苦心,笑着点点头,就不再吭声。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王思宇本身也是特权的拥有者,不可能像体制外那些人一样激进,但他更希望成为开明的官员,推动体制向良性方面转变。

而周老爷子则是不折不扣的投机主义者,非左非右,也不是中间派,他的政治立场,就是永远站在胜利者一方,而老爷子拥有灵敏的政治嗅觉,高超的手腕,这使得他能够在险恶的官场生态中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对此,王思宇也极为钦佩,在他眼里,周老爷子虽然算不上是政治家,但绝对是出色的‘政治人’,有时候,耍滑头也是一种高明的政治智慧,要知道,在某些特定时期,想要做到明哲保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周松林家里住了两天,把周媛送回闵江,王思宇便赶回省城,又拜访了李国勇、焦南亭等人,随后去了西山县,与白娘子再续前缘。

白燕妮虽然依旧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可却坚决不肯随他去渭北,理由很简单,她舍不得孩子,母子情深,无法割舍,这是人之常情,因此,王思宇也没有勉强,只能以后再找机会。

在西山期间,王思宇去了趟天宇公司,不凑巧的是,却没有见到唐宛茹,她到外地考察市场,要很久才能回来,在离开华西前,没有机会当面和这位女强人告别,他心里也有些失落。

一周之后,王思宇返回省城,剩下的时间,就闷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柳媚儿终日厮混。

柳媚儿自然是舍不得他离开的,但因为知道的早,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她是不好干预的,只是,她也觉得有些委屈,转学的要求被王思宇拒绝,心中自然有些不满。

不过,柳媚儿也很清楚,到了渭北,恐怕王思宇要与前女友接触的时候多些,自己去了,确实有些不方便,一个足球场内,有两个皮球,肯定容易出问题。

她虽然有争风吃醋的野心,却不忍心让王思宇焦头烂额,因此,就把心里的委屈埋藏下来,百依百顺地腻在他的怀里,享受着短暂的欢娱时光。

第二章 新家

八月下旬的一天,天气阴沉沉的,苍茫的暮霭笼罩着大地,而洛水市西郊的鸿源机场,依旧灯火通明,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架波音747平稳着陆。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候机大厅的接机口,就在几天前,他终于接到了组织部门的正式通知,他被调往渭北,担任洛水市的专职副书记。

虽然在数月前,就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可证实之后,王思宇还是感到莫名的兴奋,他用了最短的时间,从一名市委办公室的普通科员,到成为省会城市的市委副书记,完成了许多官员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用‘平步青云’一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只是,他也在提醒自己,要戒骄戒躁,毕竟,踏上了渭北的土地,就等于走上了战场,他将代表着于系,与其他两大势力的厉害人物交手,任何疏忽,都会导致前功尽弃。

而此时,他个人的命运,也已经与于家的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何形式的疏忽,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这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以及无法用语言来诠释的使命感。

走出通道,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瑶瑶,她穿着一套雪白的连衣裙,脚下蹬着粉红色旅游鞋,站在栏杆边,双手高举写着‘舅舅’二字的宣纸,正踮脚向这边张望,一副望眼欲穿的小模样。

早在两个月前,廖景卿就把国画馆的事情安排好,提前去了洛水市,置办了房产,又赶在放假前,给瑶瑶办了转学手续,安定下来之后,廖景卿就带着她到新马泰转了一圈,刚刚回来不久。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躲在一位乘客的身后,猫腰出了接机口,从后面绕过去,一把抱了她,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笑呵呵地道:“小宝贝,怎么就你自己在,妈妈呢?”

瑶瑶转过头来,嘻嘻地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舅舅,妈妈在外面,她说要锻炼我的能力!”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就你自己在这里,怕不怕啊?”

瑶瑶连连摇头,笑嘻嘻地道:“不怕,妈妈说了,舅舅马上就到了呢!”

王思宇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一边往出走,一边笑着道:“小宝贝,就不怕遇到坏人,把你拐走了吗?”

瑶瑶哼了一声,一脸骄傲地道:“才不怕呢,遇到坏人,我就告诉他,飞刀叔叔会从华西追过来,把他丢到江里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故意逗她道:“要是坏人不怕呢?”

瑶瑶想了想,就很认真地道:“要是不怕,我就告诉他,舅舅是当大官的,要是不放了我,就会被抓起来枪毙。”

王思宇不禁莞尔,摇头道:“小宝贝,以后不要和人提起舅舅当官的事情,注意保密,知道吗?”

瑶瑶嘻嘻一笑,很懂事地道:“知道啦,我听舅舅的。”

王思宇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轻声道:“瑶瑶,喜欢洛水吗?”

瑶瑶嘟起小嘴,嘻嘻地笑道:“当然喜欢啦,舅舅,咱们家在江边买了大别墅,还换了宝马车,可神气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轻声道:“小宝贝,你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舅舅给你买艘游艇,当做嫁妆。”

瑶瑶听了,美得合不拢嘴,勾着王思宇的脖子,亲了又亲,却有些腼腆地道:“不用呢了,我要给舅舅省钱!”

出了大厅,却见廖景卿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裙,俏脸上戴着一副精致的墨镜,斜倚在车边,正摸着手机打电话,瞄见两人出来,赶忙迎上几步,把手机递过来,悄声道:“小弟,媚儿的电话,哭了半天,记得哄哄她。”

“好的,姐。”王思宇点点头,把瑶瑶放了下去,握着手机,温柔地道:“媚儿,怎么又不听话了,这么大的人,总爱哭鼻子,太不像话了,瑶瑶都在笑话你呢。”

瑶瑶睁大了眼睛,摇晃着王思宇的大腿,仰头娇憨地道:“舅舅,舅舅,我没有笑媚儿阿姨。”

廖景卿抿嘴一笑,把纤白的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柔声道:“瑶瑶,别打扰舅舅,让他哄哄媚儿阿姨。”

王思宇微微一笑,安抚了媚儿几句,就打开车门,坐进宝马车中,小车发动之后,缓缓离开机场,向城里驶去。

一路上,和媚儿闲聊着,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欣赏着洛水的城市景观,这座省会城市的现代化进程,已经远远超过了玉州,就算放眼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城市。

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因为国企改革,造成大量职工下岗,在改革开放初期,经济曾经一度落后,它的再度崛起,被认为是一种奇迹。

在相当一段时间,‘洛水模式’享誉全国,而奇迹的主要缔造者之一,原省委书记李宗堂,却因为派系之争,黯然离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辛辣的讽刺。

出了机场,就能望到远处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无数摩天大厦矗立在苍茫的暮色之中,闪烁的霓虹灯光,把城市的夜景妆点得绚烂多姿,美轮美奂。

当然了,最美的还是坐在驾驶室上的廖景卿,瞄着她那精致的俏脸,瓷器般光洁玉润的手臂,墨菊般绽放的发髻,王思宇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明朗起来。

廖景卿似乎有所察觉,瞄了一眼倒视镜,柔声道:“小弟,这样做,是不是太招摇了些,我总是有些担心呢!”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就是要卖个破绽,把他们引入歧途,咱们的钱都是干净的,不怕查,让他们到华西兜圈子去吧,要是用两年时间,查出一个大清官出来,那就更好了。”

廖景卿嫣然一笑,打开车内音响,放了舒缓的音乐,将宝马车驶上高架桥,下了桥后,向右拐去,行驶在江北区的滨江大道上,很快,就进入了江北区的繁华地段。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但道路两旁依然人流如织,各式餐馆酒吧门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脉繁华景象。

二十几分钟之后,开进一片豪华别墅区,车子驶进一座清幽的院落,院落很宽敞,正面是一栋三层高的欧式风格建筑,门口是一座乳白色的大理石拱桥,拱桥旁边还卧着一个形象逼真的石狮子。

院落东侧是柔软平坦的草坪,上面栽种了几棵香樟树,郁郁葱葱,极为繁茂,粗壮的树枝已经探出三米高的围墙外,而西侧有一个独立的室外游泳池,池中仍在喷着水,池子边上,放着一顶酒红色的露台太阳伞,一张紫檀木圆桌,几把藤椅。

尽管给了廖景卿两千多万,让她帮助自己置办家业,可直到进了这个院子,王思宇才好像突然记起,自己早已是上亿身价了,只要他肯,即便不在官场上打拼,也足以过上无忧无虑的奢华生活。

车子停稳后,瑶瑶最先跳了下来,笑嘻嘻地道:“舅舅,到家了,这里比玉州的那座房子大好多,也更漂亮啦!”

王思宇微微一笑,跟着两人进了屋子,瑶瑶抢着把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打开,王思宇登时眼前一亮,房间里装修得极为豪华,有种置身宫殿的感觉,这种金碧辉煌的气派,让他这位见过市面的正厅级官员也有些发懵。

换了拖鞋后,他就背着双手,在屋子各处转了起来,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后,忽然转身,扶着栏杆道:“姐,那边墙上咋挂着油画啊,应该挂国画!”

廖景卿抿嘴一笑,摇头道:“小弟,国画在三楼,现在的别墅,大都用油画来做装饰的。”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管他们,咱家就挂国画。”

廖景卿点点头,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轻声道:“好吧,回头改了,只怕要被客人笑了。”

“无所谓,本来就是暴发户,也当不了贵族。”王思宇嘿嘿地笑了笑,就腾腾地上了楼,在各处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进了浴室,盯着超豪华的三角型双人按摩浴缸,呆了半晌,脑海中瞬间闪过,和廖姐姐洗鸳鸯浴的美好情景,他沉醉在旖旎的遐想当中,心情登时好到无以复加。

自古以来,金屋不就是用来藏娇的吗?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才眉花眼笑地下了楼,坐在舒服的真皮沙发上,笑着道:“姐,这艰苦朴素惯了,搬到这里来住,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廖景卿莞尔一笑,轻声道:“是啊,总感觉太奢侈了。”

瑶瑶抱着玩具熊跑了过来,爬到王思宇的膝盖上,笑嘻嘻地道:“舅舅,舅舅,我也很不适应呢,刚搬过来的两天,做梦都笑醒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出食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道:“小宝贝,现在适应了吗?”

瑶瑶拍着他的大腿,嘟着小嘴道:“当然适应了,就是有时晚上去厕所,会走错房间,屋子太多啦,迷迷糊糊就忘了呢!”

廖景卿煮了香喷喷的咖啡,放到茶几上,又削了苹果递给瑶瑶,柔声道:“瑶瑶,别总缠着舅舅,吃了苹果,记得去背英语单词,别换了学校,成绩又滑下来了。”

瑶瑶‘噢’了一声,咬了口苹果,撅起小嘴,愁眉苦脸地道:“I咬了一口apple。”

王思宇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声道:“宝贝,从明天开始,咱俩都要迎接新的挑战,要一起加油,好吗?”

瑶瑶嘻嘻一笑,抿嘴道:“好,瑶瑶会努力的,舅舅也要加油喔!”

三人在客厅里坐了一会,王思宇起身去了浴室,脱了衣服,在浴缸里加满水,倒入香精油,躺了进去,打开旋钮,让温热的水流喷洒在身体各处,体会着冲浪的感觉,舒服得呲牙咧嘴,他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喃喃地道:“金屋藏娇,金屋藏娇,女人太多,一个别墅明显不够用啊!”

第三章 闷棍

在浴缸里泡了三十分钟,王思宇擦干身子,穿着睡衣走出来,回到卧室,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斜倚在床边,仔细研究起来。

李浩辰案发生半年后,渭北省的省委班子就进行了大调整,原来在渭北一家独大的于系,遭到了强力清洗,而李宗堂辞职后,于系在渭北的影响力被进一步削弱,已经变成了绝对的少数派。

现有的十三名省委常委中,陈系和唐系各占了三人,保持着均势,加上省军区刘政委是宁家的人,因此,两家联手,就占据了常委会的大多数,能够占据主导地位。

而于系只占了两人,分别是省委秘书长庞元、宣传部长黄乐凯。

庞元这个人,其实也不太好定位,此人虽然一向被认为是李宗堂的亲信,但也和他特殊的位置有关,李宗堂辞职后,他会不会出现摇摆,有没有出现摇摆,都是很难讲的事情。

至于黄乐凯,倒是关键时刻可以倚仗的人,他和于春雷是大学同学,家里的长辈也私交甚好,说起来,黄乐凯自身的背景也是极为强硬的,甚至是极富传奇色彩的。

他祖父打响了南昌起义的第一枪,外公打响了第二枪,两边无论谁输谁赢,都坐无损他皇亲国戚的身份。

只是此公率性而为,不服约束,在京城时曾经让大佬们极为头痛,这才把他下派到渭北,分别担任了统.战部长、宣传部长的职务。

因为背景特殊,在共和国的历史上独一无二,各方都很给黄家情面,即便是唐、陈两家,也不会去触动他的利益,当然了,对他们而言,黄乐凯只占了出身的优势,能力有限,也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其他的常委当中,以渭北原来的地方派系人马居多,但地方派系大都是一盘散沙,彼此矛盾很深,互不信任,因而,反而是最弱的派系,他们和两大势力之间的关系,有合作有对抗,但总体上,还是以合作为主。

而现任的渭北省委书记梁鸿达,根子是在中组部,派系色彩并不浓厚,年龄也已经到杠了,他之所以会接管渭北,也是大老板为了平衡渭北的局面,做出的权宜之计,只是过渡性的人物。

唐、陈两家在达成共同的目的前,也不会争夺这个敏感位置,否则两家的联盟立时就会瓦解,这是他们所不愿看到的,不过,陈启明来到渭北,也露出了些许端倪,或许,陈家也是在为将来做准备,这才顺势而为,把他调过来卡位。

至于洛水方面,市委书记赵怀臣身体不好,一直在外地养病,把市里的工作都交给了唐卫国来处理,他虽然也是地方派系杰出的人物,但面对唐家咄咄逼人的态势,不愿与之对抗,采取了退让态度,病情加重,有时也是政治需要,是韬光养晦的一种极端表现。

在市委常委里面,只有一位女常委,宣传部长黎凤姿是于系的人,她之所以没有被清洗,据说是与唐系一位大佬有关,但详细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到了渭北之后,对以前的于系干部,大都要重新考察。

翻着资料,见以前于系的干部,大都靠边站,坐上了冷板凳,王思宇的心情有些糟糕,就把材料丢到一边,点了颗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眺望着远处的风景,皱眉吸了起来。

“哒哒哒!”外面忽地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过身子,柔声道:“进来吧,小宝贝。”

房门被推开,瑶瑶走了进来,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赤着小脚,怀里抱着软枕,睡眼惺忪地道:“舅舅,我要跟着你睡嘛!”

王思宇笑笑,把烟掐灭,丢进水晶烟灰缸中,招手道:“过来吧,小宝贝。”

瑶瑶嘻嘻一笑,麻利地爬上了床,拉了被子趟下,撅着嘴巴道:“舅舅,人家都失眠了呢!”

王思宇怔了怔,拉上窗帘,走到床边,也关灯躺下,侧过身子,用手指拨弄着瑶瑶蓬松的秀发,悄声道:“为什么啊?”

瑶瑶嘟起小嘴,美滋滋地道:“舅舅来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就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刮着她的小鼻梁,轻声道:“小乖乖,快睡吧,明儿早起,舅舅带你去跑步。”

瑶瑶用力点点头,闭了眼睛,抱了王思宇的胳膊,枕在头下,怯生生地道:“舅舅,唱个歌吧,你一唱歌,我就睡着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抱紧了她,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拍打着小家伙的后背,低声哼唱起来,伴着瑶瑶轻微的鼾声,不知不觉间,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上午,接到电话通知,王思宇来到省委组织部,上了三楼,敲开了部长办公室,陈启明的秘书赶忙站了起来,微笑道:“王书记吧,请稍等,陈部长十分钟后有空。”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就听里面的房间里传来‘啪’的一声响,随后有人厉声喝道:“搞什么鬼名堂!你们报上来的考察材料有问题!”

“我不管,别强调客观理由,问题就出在你们干部二处上面!”

“下午你亲自带队,再去复查一遍,要是拿不到真实结果,你就别当这个处长,等着去做调研员吧!”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房间里的人似乎余怒未消,又张嘴骂道:“*****,组织部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全都是废物!”

王思宇刚刚喝了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没有想到,那位闻名已久的陈家少爷,居然这样彪悍!

官场上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即便对下属,也要讲究恩威并施,以德服人,这种火爆脾气的领导干部,现在倒不多了,也只有长期在农村工作的干部,才会爆粗口。

这番话出自于堂堂的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口里,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那位秘书倒像是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就拉开抽屉,摸出崭新的茶杯,绕过办公桌,敲门走了进去,几分钟后,他推开房门,微笑道:“王书记,陈部长有请。”

王思宇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却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陈启明了,他身材不高,只有一米六七左右,但那张国字脸龙眉虎目,极有威严。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陈部长,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气?”

陈启明摆了摆手,阴沉着脸道:“算了,不提了,坐吧。”

王思宇走到沙发边坐下,摸出一根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笑着道:“气大伤身,还是应该止怒。”

陈启明欠了欠身,等秘书泡了茶水,放在茶几上,悄悄走了出去,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于佑民不错,是个人物,可惜了。”

王思宇望了他一眼,神色坦然地道:“是啊,走得很突然,没有心理准备。”

陈启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砸吧砸吧嘴,皱眉道:“早就听说你要来了,说起来,咱们还算亲戚,只是大姐在于家过得不太舒服,你们家老爷子心眼太小,政治归政治,家庭归家庭,不能给儿媳妇使脸色。”

王思宇笑笑,不以为然地道:“大嫂自身也有缺点,女人嘛,总是太敏感了。”

“也许吧!”陈启明淡淡一笑,叼了一根烟,点上后,把打火机放下,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沉声道:“我这人脾气不太好,最初到基层锻炼时,没学会别的,就学会了一口粗话,上瘾了,戒不掉。”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笑,跷起二郎腿,笑吟吟地道:“我还好点,最近两年不怎么爆粗口了。”

陈启明点点头,很直接地道:“王书记,你在华西的政绩很漂亮,不过比不上我,也不如唐老三,到这里来,纯粹是自讨苦吃。”

王思宇讶然,随即微微一笑,针锋相对地道:“未必,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输过!”

陈启明站了起来,扭动下身子,神色轻松地道:“在魔都,老吴家和你们老于家联手,把我搞得灰头土脸的,到现在心情还很糟,你来的正好,明天在酒桌上,我跟唐三先合作一回,把你灌桌子底下去,出口恶气!”

王思宇爽朗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陈部长,那可不成,我这人酒量实在有限,三杯就倒。”

陈启明摆摆手,笑着道:“就这么定了。”

“好吧!”王思宇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喝了口茶水,便不再吭声。

陈启明重新坐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王思宇同志,我代表渭北省委,省委组织部,欢迎你到渭北来工作,也希望你能和赵怀臣、唐卫国同志紧密配合,把洛水市的各项工作抓起来。”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陈部长请放心,我一定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

陈启明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王书记,在专职副书记的职能定位问题上,中央文件仅仅笼统地规定了‘协助书记处理日常事务,受书记委托,负责有关工作’的原则,使得这一岗位定位比较模糊,在具体使用上,各地都不太一样,是吧?”

王思宇认真地听着,点头道:“陈部长,专职副书记的定位是比较模糊,在实行常委分工制之后,因为副书记和常委是平行关系,这个角色就有些尴尬了,不过,按照我的理解,既然搞了‘一正两副’,那么市长作为副书记,侧重政务,专职副书记就应该侧重党务,书记总揽全局,这样就比较好,容易解决失位、越权的问题。”

陈启明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王书记,咱们的想法基本一致,不过我的想法更激进,在渭北,要搞试点,下面各市县的副书记,除非书记特别委托,否则不要插手政务工作,专心抓党务就可以了。”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轻声道:“陈部长,这个新规矩打算什么时候立?”

陈启明扬起头来,笑着道:“下周就交常委会讨论,应该能定下来,专职副书记不再插手政府事务,而专注于党务工作,这是好事,体现了党委体制的回归,也有利于理顺党政关系,使双方权力边界更清晰。”

王思宇轻轻点头,却暗自叹了口气,专职副书记不插手政务,等于去了一半的发言权,党务工作就比较虚无缥缈了,若是没有人事权,抓不了组织,基本上就可以当成摆设了。

而市委书记赵怀臣正在养病,唐卫国主持全面工作,这样一来,他的权力就不受任何影响,这位陈家少爷果然厉害,还没等自己到任,就已经敲了一闷棍,而且打得堂堂正正,让人无话可说,果然够狠!

第四章 家里的秘密

同样的文件,可以有不同的解读方式,话语权永远掌握在上级手里,这是组织原则,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硬道理,无论是否理解,都要遵守。

陈启明无疑是强势的,甚至有些霸道,只要他愿意,可以利用各种方式来打击对手,别人或许会有所顾忌,但他是无所畏惧的。

背靠着皖东陈家这棵参天大树,在私有化进程当中,敢于逆潮流而动,搞大集体,从而赢得极左派的青睐,成为左派旗帜性的人物之一,陈启明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能力。

不过,在离开省委组织部的红色大楼后,王思宇还是暗自舒了口气,心情反而变得轻松许多。

或许是过于自负,亦或是秉性使然,这位陈少爷既然肯把事情挑明,也就意味着,他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来解决问题,而非不择手段。

既然对抗在所难免,作为初来洛水,立足未稳的王思宇而言,这其实未必是坏事,明枪总比暗箭来得好些。

来到一棵老槐树下,王思宇回头望了一眼,在身前划了个十字架的动作,就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出省委大院,行了十几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绕着洛水市转了起来,开始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出租车司机已然乐得何不拢嘴,把一肚子的奇闻异事讲了出来,其中不乏官场中的八卦,唐家太子摆平李家帮的事情,在他口中娓娓道来,更是多了些神秘色彩。

王思宇笑眯眯地听着,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路边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陷入沉思之中。

中午,接到了邓华安打来的电话,王思宇来到位于洛水市中心的江城饭店,进了六楼的豪华包间,刚一进屋,就被老邓来了个熊抱,许久没见,这位邓局已经明显发福,小腹上隆起了将军肚。

王思宇哈哈一笑,捶了捶他的后背,轻声道:“邓大局长,腐败了啊!”

邓华安松了手,上下打量着王思宇,咧嘴笑道:“没办法,上了年纪,总是要发福的,这回好了,大家又能在一起干事了!”

王思宇点点头,寒暄了几句,走到沙发边坐下,表情严肃地道:“老邓,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这里不比青州,水很深。”

邓华安笑着摆摆手,极为自信地道:“没什么,只要不惹那两位太子,咱们兄弟在这里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王思宇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轻声道:“老邓,如果要碰的人,就是那两人,你还有把握吗?”

邓华安皱了皱眉,大大咧咧地道:“不可能,那是鸡蛋撞石头,你开什么玩笑!”

王思宇喝了茶水,淡淡地道:“老邓,我可没有开玩笑。”

邓华安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兄弟,你说的是真的?”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邓华安像是屁股着了火,蹭地蹿了起来,苦着脸道:“老弟,你不是讲,到洛水是来升官发财的吗?”

王思宇歪着脑袋看着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老邓,打赢了就能升官发财,打输了,可能就要一撸到底了,没准还得吃几年牢饭。”

邓华安有些傻眼,结结巴巴地道:“老弟,当初你可没提这码子事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老邓,要是说实话,你还能屁颠屁颠跑过来吗?”

邓华安愣了半晌,忽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笑着道:“老弟,别拿我开涮了,老实交代吧,咱们到底是老唐家的人,还是老陈家的人?”

王思宇有些无语,没好气地道:“是老王家的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邓华安瞪圆了眼睛,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终于泄了气,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道:“满意,当然满意了,只要你想好了,我是无所谓。”

王思宇哈哈一笑,起身走了过去,拉着他坐在桌边,笑着道:“老邓,没那么严重,你要是怕了,可以调到别处,去过太平日子。”

“怕?我邓铁头怕过谁?”邓华安擦了擦汗,有些心虚地嚷嚷了起来。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怕是正常,没什么好丢人的,那两家不好惹,要有思想准备。”

邓华安定了定神,抓起桌上的五粮液,哗哗地倒了酒,端起杯子,极为豪爽地道:“老弟,话扯远了,过了两年太平日子,舒服惯了,现在还真不太想拼了。”

顿了顿,他又抬高音量道:“不过,只要你一句话,我邓铁头豁出去了,大不了,咱把这一百七十斤交出去了!”

王思宇点点头,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微笑道:“也没那么严重,只要正常工作就好,时机成熟了再说。”

邓华安夹了口菜,好奇地道:“老弟,你到洛水到底担任什么职务?”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市委副书记。”

邓华安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用筷子向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上面还有人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有,而且能量还不小。”

邓华安总算放了心,苦笑着道:“怪不得,飞刀说你搞到了那件宝贝,当时我就在纳闷,那玩意好像有钱都买不到,怎么会落到你手里了?”

王思宇点点头,端起杯子,笑吟吟地望着他,轻声道:“那幅字在我这,想看随时可以过来。”

邓华安摆摆手,粗豪地笑道:“我一大老粗,字画是看不明白了,只不过,兄弟,你到底攀上了哪棵大树,怎么升官跟坐火箭一样,都惦记着和那两位掰手腕了?”

王思宇笑了笑,抽出纸巾擦了嘴,轻声道:“老邓啊,别问那么多了,把手头的工作抓起来是正经,给你一年时间,一定要在公安口站稳脚跟。”

邓华安点点头,笑着道:“难度不小,尽力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端起杯子,和他闲聊起来,直到下午三点钟,两人才在饭店门口分手。

回到位于江北区的香江别墅,刚刚进了大门,就见瑶瑶穿着泳装,在室外游泳池中扑腾着,而廖景卿正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池子边上,蹲下身子,笑着道:“小宝贝,别着凉,玩一会赶快上来。”

瑶瑶却把头摇成拨浪鼓,咯咯笑着往岸上扬水,大声嚷嚷道:“不嘛,舅舅,我还没玩够呢!”

王思宇退了几步,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水,琢磨着从邓华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

洛水市公安口的情况也很复杂,不要说市局,即便下面的几个分局里面,也有些人能和省里搞上关系,即便是局长罗彪,也很难完全掌握住局面。

罗彪是三年前,由唐卫国带来的人,在李浩辰案中,也出了大力,是唐卫国的心腹爱将,现在也挂了副市长的职务。

据说,他本来很有机会当上市委常委,但为了避免外面的舆论,他主动让出了位置,此人城府极深,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即便是邓华安,也忌惮几分。

还有一个信息,很耐人寻味,唐卫国在当了市长之后,虽然声势很盛,可原来跟着他做事的一些干部,却因为利益上的分歧,矛盾很深,这让唐市长也很头疼,经常会为了平息来自同一阵营的争吵,而大伤脑筋。

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王思宇在西山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外部的威胁去除掉之后,内部就极有可能会发生冲突,以往的一些矛盾,会渐渐激化,而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会有人觉得心理不平衡。

任何派系都不是铁板一块,一些干部之前就有宿怨,再发生了利益冲突,都不肯妥协,难题自然就会摆在唐卫国面前,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处理,当官到了一定的高度,大半时间,其实都在琢磨如何搞好平衡。

而要想把一个地方的班子融为一体,甚至将多数干部收编为嫡系,那是不现实的想法,即便是省部级官员下来,也很难做到,王思宇在官场打拼到现在,真正的嫡系也只有区区数人,而关键时刻能有所倚仗的,就更少了。

只要身居高位,前来巴结的人自然不会少,能沾上点边的,都会以嫡系自居,但没有遭到空前的威胁,哪里会辨明忠奸?

得势时,众人蜂拥来投,一旦有失势的威胁,只怕跑得比兔子还快,树倒猢狲散才是官场常态,危急时刻,能够不在背后打黑枪,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唐卫国就算再高明,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无法完成对洛水官场的整合,起码,在成为真正的市委书记之前,还不可能实现绝对控制,需要处理的棘手事情肯定不少,这和打仗类似,攻城拔寨有时并不难,长期占领就要复杂得多了。

正沉思间,廖景卿走了过来,把切好的冰镇西瓜放在茶几上,转身坐在对面,笑吟吟地道:“不顺利吗,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王思宇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心中一荡,笑了笑,摸起一牙西瓜,轻声道:“没有,姐,我在想着,要当上市委书记,完成当初的约定,难度确实不小。”

廖景卿神色一窘,红着脸,呐呐道:“小宇,上次不是解释过了嘛,这件事情不要提了。”

王思宇笑眯眯地吃了一牙西瓜,摆手道:“那不成,我是认真的,姐,你也不能反悔。”

廖景卿叹了口气,别过俏脸,幽幽地道:“小宇,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我们就像一家人,何必要破坏这种关系呢?”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斜倚在沙发上,轻声道:“姐,你能来渭北,就已经是同意了。”

廖景卿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苦笑道:“小宇,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从没变过。”

王思宇有些郁闷,摇头道:“那不现实,在我心里,你不只是姐姐。”

廖景卿沉默半晌,倏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柔声道:“小宇,别为难我,就算姐姐求你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苦笑着道:“好吧,以后再说。”

廖景卿‘嗯’了一声,缓缓上了楼梯,回到了卧室,半天没有出来。

几分钟后,瑶瑶从外面奔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条干净的毛巾,笑嘻嘻地喊道:“舅舅,舅舅,帮我擦头发!”

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毛巾,细心地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试探着问道:“瑶瑶,如果有一天,妈妈要嫁人了,你会同意吗?”

瑶瑶立时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舅舅,嫁给谁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瑶瑶,你希望妈妈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瑶瑶嘟起小嘴,惨兮兮地道:“舅舅,我是不同意呢,妈妈要是嫁了人,我就跟舅舅过。”

王思宇咧了咧嘴,含糊地道:“嗯,那个,要是不嫁给外人呢?”

瑶瑶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他,半晌,才眨了眨眼睛,揪了王思宇的耳朵,很小声地道:“舅舅,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讲出去的,这是咱们家里的秘密!”

第五章 中流砥柱

周三的下午,全市干部大会上,宣布了对王思宇的任用决定,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陈启明、省委常委、宣传部长黄乐凯出席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市长唐卫国主持了会议。

黄乐凯的出席,多少让洛水市的干部们有些意外,而他在十几分钟的发言中,毫不吝惜褒奖之词,对王思宇过去的工作经历给予了高度评价。

除此之外,黄乐凯毫不客气地指出,洛水现在的班子还存在一些问题,作为市委主要领导,不能搞小圈子,小集体,应该加强团结,切实把各项事业搞上去。

他这番话分量很重,不但搞得台上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唐卫国听了更不是滋味,直皱眉头,知道对方把矛头指向自己,在影射市委书记赵怀臣生病的事情。

在很多人看来,赵书记肯定是受到他的排挤,这才不肯出来主持工作,其实,这倒有些冤枉唐卫国了,在赵怀臣生病期间,他不但曾两次到医院探望,并多次通过人传话,希望对方在养好身体之后,能够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免得造成不良影响,落下口实。

然而,赵怀臣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是不肯当牌位被供起来的,也不愿得罪这位唐家三太子,索性搬到外地疗养,暗地里,却在四处拜访以前的老领导,寻找门路,希望能够外调,在退休以前,真正掌握到实权,捞些实惠,只要有一点的可能,就不愿去当这个傀儡。

这样一来,倒坐实了唐卫国依仗家族势力,排挤顶头上司的言论,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而黄乐凯这门大炮,在会场上公然开火时,他也只能忍受着,不好发作,只是脸色已经变得阴云密布,很是难看。

唐卫国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也和王思宇类似,前期崛起的速度太快,如果直接出任市委书记,显得过于惊世骇俗,因此,要在二把手的位置上缓和一段时间。

本来,市委书记的最佳人选就是赵怀臣,只要再等三年,此人年纪到杠,唐卫国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顶上去,可惜赵怀臣也不是省油的灯,要里子不要面子,不肯给予配合,这就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省会城市的市委书记人选,非同小可,要中央讨论才能通过,如果此时赵怀臣调离,情况可能会变得复杂起来,会给其他派系以机会,只要空降一位强势人物,就有可能会搅动洛水政局,甚至让渭北的形势也随之发生变化。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就是那样玄妙,若是唐卫国不来渭北,这里恐怕仍旧是于系的地盘,也就没了李浩辰案,省委书记李宗堂更不会提前退休。

唐家和陈家也就不会在几个省份联手,在换届前,提前发起冲击,这些看似偶然的事情里,都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因此,对于王思宇的到来,无论是陈启明,还是唐卫国,都是满怀戒备的。

黄乐凯发言过后,王思宇摸过麦克风,做了一番简短发言,表示一定会按照省委的指示,配合好市委赵书记,积极克服各种困难,把洛水市的各项工作抓好,他发言虽然简单,却意味深长,与黄乐凯的讲话遥相呼应,‘捧赵打唐’之势呼之欲出。

唐卫国抬起头来,望着主席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微微一笑,率先鼓掌,在他的带动下,大礼堂里掌声雷动,极为热烈,只是,鼓掌的干部们却表情各异,投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会议结束,众人簇拥着出了大礼堂,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其他几位领导和前面四人保持着距离,随着他们的步点,走走停停,表情却极为自然。

前面那四位领导中,有三人都是根正苗红的太子,那么,王书记的真实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很多人都已经认识到,洛水的棋盘上,似乎又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

和陈启明悄声聊了几句,唐卫国停下脚步,背着双手,望着面色严峻的黄乐凯,笑吟吟地道:“黄叔叔,到前楼坐坐吧,好久没有聆听您的教诲了。”

黄乐凯却淡淡一笑,摆手道:“唐市长,不敢当,你现在很能干,只怕用不了几年,就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岁数大了,头脑僵化,给不了你们年轻人什么教诲。”

唐卫国颔首微笑,有些矜持地道:“黄叔叔说笑了,那我和陈部长先过去,改天再登门拜访。”

黄乐凯点点头,见两人走远,转头瞥了王思宇一眼,笑着道:“走吧,咱们也去聊聊。”

王思宇微微一笑,陪着黄乐凯进了办公室,把他让到宽大的办公桌后,亲自沏了茶水,递过去,微笑道:“黄部长,本来打算周末过去拜访您,没想到,您今天会过来。”

黄乐凯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笑眯眯道:“怎么样,安顿好了吗?”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微笑道:“都安排好了,在江北区买了房子,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黄乐凯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道:“李宗堂就是不肯听劝,当初要是硬气些,不搞绥靖政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结局。”

王思宇不好接话,就低头喝了口茶水,半晌,才笑吟吟地道:“其实渭北的经济建设搞得极好,各项指标在全国也名列前茅,李书记还是有功的,相信中央对他会有公正的评价。”

黄乐凯哼了一声,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政绩只是一方面,他在用人上还是有问题,让一些投机分子混进了队伍,那些人搞出了麻烦,最后黑锅都落到他的头上,能够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了。”

顿了顿,他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抬起头,语重心长地道:“佑宇,你要牢记教训,高级干部在人事问题上,要格外慎重,宁缺毋滥。”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黄部长说的对,工作要想干好,关键还在用人上,也要建立健全监督机制,不受约束的权力,是腐化堕落的根源。”

黄乐凯饶有兴致地听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轻声道:“这次来洛水,有什么思路吗?”

王思宇斟酌着字句,不紧不慢地道:“大方向上,应该以合作为主,不管怎样,要把工作搞上去,不能把棋盘搞乱了,派系之间的矛盾,要为大局让路,至于斗争的层面,要因势利导,顺势而为,这其中尺度的把握,要根据形势的变化来定,不能提前预设,否则,要犯大错误,会成为罪人。”

黄乐凯点点头,沉吟道:“省里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压力,我和老庞会顶住,洛水这边,小黎很可靠,政治上也成熟,你们要经常沟通,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度过这两年的艰难时期,春雷兄成功当上政治局常委,我们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黄部长是中流砥柱,有您在渭北坐镇,情况很快会好起来的。”

这顶高帽送过去,黄乐凯果然十分受用,拿手指了指王思宇,笑着道:“别拍马屁,我和你老子是发小,几十年的交情,用不着来这套,你在下面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也做出了点成绩,不过华西格局太小,出来的干部都小家子气,你要克服这个缺点,眼光放得长远些,手腕也要硬起来,别怕乱,只要能赢,付出些代价是必要的,想做一世枭雄,就别怕下地狱!”

王思宇悚然一惊,迟疑地望着这位笑容可掬的老人,暗忖道:“这位黄大炮果然口无遮拦,敢想敢说,不过,要不是因为这张嘴巴经常惹祸,以他家的背景,恐怕现在也到了国副级别了。”

黄乐凯见他没有回应,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皱眉道:“佑宇,不要学李宗堂,他就是缩手缩脚,瞻前顾后,这才丢了大好局面。”

王思宇赶忙笑了笑,把手一摆,点头道:“黄部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黄乐凯抬腕看了下表,起身摸起公文包,笑眯眯地道:“还要参加一个剪彩仪式,有空记得到家里来玩,遇到什么难题,尽可以打电话,有黄叔给你当后盾,别怕他们搞鬼。”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一直送他下了楼,走到车边,望着他坐进车子,驶出市委大院,才轻吁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有所耳闻,这位黄部长电话可以打到一号首长那里,只是聊天可以,正事免提。

返回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王思宇摸起一根铅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他丢下笔,望着上面那个外形俊朗阳光的唐市长,微微一笑,把A4纸叠了起来,拉开抽屉,放了进去,走到身后的档案柜边,拉开柜门,取出一叠厚厚的档案,专心看了起来。

“哒哒哒!”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王思宇把手中的材料丢下,抬头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宣传部长黎凤姿走了进来,她只有四十几岁,中等身材,肤色白皙,表情却有些忧郁,眉宇间,似乎有种化不开的愁绪,单从外表上看,很是文静,没有半点市委领导的气派。

王思宇站了起来,微笑道:“黎部长,贵客临门,快请坐。”

黎凤姿抿嘴一笑,走到办公桌边,拉了椅子坐下,轻声道:“王书记,半个月前,就接到了黄部长的通知,知道您要过来。”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黄部长刚才还提起你,以后还请多关照。”

黎凤姿拂了拂秀发,慢声细语地道:“王书记客气了,宣传部这边的工作,还要请您多指导。”

王思宇谦逊地摆摆手,笑着说:“指导谈不上,不过以后在工作上,我们可以多商量。”

黎凤姿会意地一笑,喝了口茶水,回头望了一眼,就蹙眉道:“怎么,梁秘书长没有把秘书安排好吗?”

王思宇从桌边找了份名单,递给她,微笑道:“黎部长,帮着参谋一下,秘书和司机都很重要,要慎重挑选。”

黎凤姿点点头,接过名单,扫了几眼,就笑着道:“林岳这个年轻人很不错,以前在宣传部的时候,我考察过一段时间,小伙子很机灵,手脚也麻利;至于司机,马师傅很稳当,他是退伍的老兵,很有正义感,就是脾气大了些,和其他师傅的关系有些紧张,不过嘴巴很严,从来不传闲话。”

王思宇轻轻点头,笑眯眯地道:“好,那就这两位了。”

黎凤姿莞尔一笑,把名单轻轻放下,风趣地道:“王书记,这只是个人观点,出了问题,概不负责。”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到我这里出了问题,原因肯定在我,与黎部长无关。”

黎凤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就又叹了口气,表情忧郁地道:“王书记,调走的调走,靠边的靠边,坐牢的坐牢,这两年,剩下的老人不多了,前些日子,还有人辞职了,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给我触动很大,要不是黄部长耐心开导,恐怕我也没法坚持下来。”

王思宇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微笑道:“会好起来的,要坚信这一点。”

第六章 信号

黎凤姿离开后,陆续又有官员过来拜访,王思宇也着实忙了一阵子,直到下班前,办公室里才清净下来。

他正在收拾办公用具,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王思宇看了号码,竟然是陈启明打来的,就皱眉接通,轻声道:“陈部长,你好。”

陈启明‘嗯’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王书记,晚上这顿酒怎么喝?”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前,淡淡地道:“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陈启明摸了摸头发,笑着道:“卫国的意思是按规矩来,让常委悉数到场,给你接风洗尘,我没同意。”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陈部长,那听你的吧。”

陈启明爽朗地笑了起来,悠然道:“和他们那些人一起喝酒,没意思,这样吧,晚上就咱们三人,煮酒论英雄。”

“好吧,我没意见。”王思宇挂了电话,却在暗自琢磨,要说煮酒论英雄,自己现在的状况,倒真像是寄人篱下的刘玄德了。

现在的渭北,自然是陈家和唐家的天下,搞好了,就是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了,可以折腾点动静来,搞不好,很容易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能有机会和两人单独接触,当然也是件好事,他可以近距离观察两家联盟的成色,是否真如表面上那样牢不可破,无懈可击。

十几分钟后,他下了楼,来到前院,上了陈启明的车,三人到了银浦区的紫云楼大酒店,下车之后,就在饭店管理人员的陪同下,乘电梯上了十楼的包间。

点完菜后,陈启明叼了一根烟,摸出打火机,‘哒’地一声点着火,皱眉吸了一口,把目光转向唐卫国,笑着道:“卫国,有段时间没见到小雪了,你们两人不是闹别扭了吧?”

唐卫国把西服脱下来,挂在皮椅上,挽起袖口,微笑道:“没有,她有特殊任务,要出去半年,怎么,露露姐没和你提吗?”

陈启明叹了口气,摆摆手,愁眉不展地道:“露露赌气回魔都了,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王思宇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怪不得上次在组织部,听你大发雷霆,原来是心气不顺。”

陈启明呵呵一笑,点头道:“是有点,不过,你也别幸灾乐祸,等会我们两个收拾你。”

唐卫国却摆摆手,面色平静地道:“启明兄,好像没把握,王书记是出了名的能喝,起码在华西官场上,没遇到过对手。”

王思宇心中一跳,不动声色地道:“唐大市长,你消息够灵通的。”

唐卫国轻轻点头,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是华西官场的政治新星,名声在外,我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政治新星不敢当,两位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我差得太远,以后还要虚心学习才对。”

陈启明也笑了,半开玩笑地道:“老三,搞不好,咱俩还真被包饺子了,这家伙要玩扮猪吃虎,上次说三杯就倒,差点上当了。”

唐卫国见服务员进屋,就没有吭声,直到酒菜流水般地端上来,才摸起酒瓶,倒了酒,笑着道:“王书记,欢迎你到洛水来工作。”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点头道:“好,我也借花献佛,敬两位一杯。”

三人碰了杯,均是一饮而尽,陈启明放下杯子,夹了口菜,笑吟吟地道:“卫国,王书记可是很有才干的官员,我预感着,这次你要有对手了。”

唐卫国却淡淡一笑,轻声道:“启明兄,对手和朋友,有时很难界定,也许几年后,我会和王兄一起合作,与陈兄角力,宦海风云,瞬息万变,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陈启明把玩着酒杯,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点头道:“是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很多事情,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

王思宇品着两人间的对话,有些吃味,就转过头,望着唐卫国,笑呵呵地道:“唐市长,咱们之间以合作为主,不搞对抗,特别是副书记的职能定位理清之后,更有利于规避矛盾,在这点上,还要感谢陈部长。”

唐卫国微微一笑,双手抱肩,轻声道:“王书记,我也是这个意见,只要加强沟通,肯定能够达成共识,要想干出成绩,就不能互相拆台,那样对大家都不好,是吧?”

王思宇点点头,端起酒杯,笑着道:“有道理,唐市长,来,我们碰杯,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好,爽快!”唐卫国点点头,也摸起杯子,笑吟吟地道:“只要向前看,总能找到合作的基础,我相信,咱们两人会配合得非常愉快。”

两人撞了杯子,唐卫国捞了碗甲鱼汤,放在王思宇的身前,笑着道:“王书记,你能到渭北来,我并不意外,不像启明兄来渭北的时候,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倍感压力啊。”

陈启明哈哈地笑了起来,摆手道:“卫国,我这个极左派,到哪去都不受欢迎,只好来渭北了,咱俩理念不同,但不妨碍合作,这点请你放心。”

唐卫国却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王思宇摸了羹勺,喝了一口甲鱼汤,只觉得味道格外鲜美,就笑着道:“唐市长,你们两人理念不同之处在哪里?”

唐卫国把一双筷子放在餐桌上,一只向左,一只向右,微笑道:“启明兄太过激进,总惦记着打右转向灯,向左拐,那些不成,会出乱子。”

王思宇轻轻点头,瞥了陈启明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是啊,不能走老路,那样不好。”

陈启明眉头一挑,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继续往右,只能激化矛盾,沙堆上建造的宫殿,无论多么雄伟壮观,也终有倒塌的一天,何况现在的经济,有虚假繁荣的成分,与其说是创造财富,不如说是在转移财富,很多地方政府已经卖光了土地,再难维系发展了,要是不及时醒悟,早晚会出问题。”

王思宇笑笑,摩挲着头发,点头道:“也有道理,应该重视起来。”

唐卫国摆摆手,倒了酒,端起杯子,皱着眉头道:“没有那么严重,大体上还是好的,只要能够保持现有的增长态势,继续向前发展,没有什么矛盾是克服不了的。”

陈启明叹了口气,用手一摆,有些不耐烦地道:“卫国,算了,不要再争辩了,这个话题我们谈不拢,时间会证明,到底谁是正确的一方。”

唐卫国淡淡一笑,点头道:“也好,咱们都没办法说服对方,再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喝酒,喝酒,难得有放松的机会,让政治远离酒桌。”王思宇笑着道,心中却在叹息,三个人,三种想法,在他看来,若是不进行体制内改革,只怕无论向左转,还是向右去,都解决不了实质性的矛盾。

但问题是,谁会把刀子割向自己呢?

晚上八点钟,三人醉醺醺地离开酒店,各自乘车回家。

一路上,王思宇回味着在酒店里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唐卫国在酒桌上,有意与陈启明拉开距离,向自己示好。

这个信号非常重要,可能是陈启明来到渭北,引起了唐卫国的不满,又或者,两家的联盟只是在最上层达成了共识,没有获得下面的全部理解。

还有一种可能,是唐卫国在投石问路,寻求与于家和解,顺便也向陈家施加压力,争取某种未知的利益。

总之,这顿饭的内容很丰富,要仔细品味,继续观察,才能咀嚼出其中滋味。

而反观陈启明的表现,似乎也有蹊跷之处,他借着自己来渭北的时机,把副书记的权力进行了限制,虽然制约了自己,但也容易得罪一大批下级官员。

这种一刀切的做法,极有可能使得各市区县,乃至乡镇的党委副书记们,都会出现不满情绪,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为打击自己,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要说之前没有考虑周到,或者陈启明刚愎自用,目空一切,总有些牵强,他那人虽然傲到骨子里,却也是极为厉害的人物,不该会忽视了这一点。

也许,陈启明此举另有深意,只是自己现在无法理解罢了。

无论怎样,现在的渭北,终究是他们的地盘,无论两边怎样折腾,王思宇都乐观其成,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很多问题上,王思宇要比他们两人轻松的多,也坦然得多。

目光投向车窗外,王思宇忽然被左前方一座宏伟的建筑物所吸引,那是一座高大的教堂,仿法国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红色的砖墙,白色的石柱,青灰色的石板瓦顶,两座钟楼,南北对峙,高耸入云。

望着教堂上面高高的十字架,王思宇轻轻叹了口气,想起了宁露,从陈启明刚才的谈吐中,似乎可以推断出,夫妻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也许,那是政治婚姻的通病,而宁露对于基督教的钟爱,应该也有借此逃避现实的意味吧?

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辅导瑶瑶学习英语单词,不经意间抬起头,却见二楼浴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廖景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头上裹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带裙,两根纤细的带子系在雪白的香肩上,莹润白皙的胸脯大半裸在外面,这样香.艳的装扮,倒是极为少见的。

王思宇只瞄了一眼,就有些心慌意乱,忙把目光转向别处,直到廖景卿回了卧室,他才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书房,看了会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只觉得心不在焉,就摸起一支狼毫笔,饱蘸墨汁,略一沉吟,就在宣纸上写下:“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停笔之后,唏嘘半晌,王思宇把毛笔放在砚台上,转身去了浴室,等他洗过澡,再回到书房时,却发现宣纸的下面,居然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的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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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速度很慢,俺写的吃力,大家看得也辛苦,抱歉了,不过已经开始收尾了,希望能善始善终,不被大家骂。

第七章 下流胚子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上班以后,就给秘书长梁坤打了电话,把秘书和司机的人选讲了一下,让他尽快安排。

事实上,王思宇不太看重秘书,甚至有些提防心理,最近几年,官场上出的很多问题,都与秘书有关。

作为工作秘书,在领导身边干久了,很容易扯虎皮当大旗,借着领导的声势,在外面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而下面的一些干部,碍于领导的情面,不敢上报,就会把事情积压下来,甚至有些人,为了能够在领导面前取得好印象,会主动拉秘书下水。

时间久了,一旦出事,有些情况就说不清楚了,搞不好,容易把领导也绕到里面。

这也是王思宇不肯长期使用专职秘书的原因,按道理来讲,秘书应该是领导最信任的人,可有时候,也会成为领导的掘墓人。

至于女人方面,王思宇倒不是很担心,到了一定级别的高级干部,在这方面管得很松,这也算是一种特权。

现在内部文件虽然废除了,但范围反而更宽泛了,在他这个位置上,只要别搞得太过分,一般不会有问题。

二十分钟以后,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文件,轻声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林岳,梁秘书长刚才打了电话,让我过来报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材料丢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轻声道:“过来坐吧。”

“好的,王书记。”林岳笑笑,径直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下,把身板拔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右手却在微微发抖,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却让他感到异常紧张。

他不敢与王思宇对视,就把目光落在王思宇身后的窗台上,盯着花盆里的一株剑兰,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自从离开市委宣传部之后,林岳一直在政研室工作,从没做过市委主要领导的贴身秘书,甚至很少能和市委领导见面,这次机会难得,他越是想表现得好些,就越是有些放不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林岳同志,昨天下午,宣传部黎部长向我推荐了你,据说在市委宣传部期间,你的表现很出色,希望过来以后,也能把工作干好。”

林岳赶忙点头,笑着说:“王书记,请放心,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耀。”

王思宇放下杯子,把身子向后一仰,微笑道:“别的没什么,只是做我的秘书,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为人说情办事。第二,要清廉,不许收受贿赂,如果急需用钱,可以和我讲,能帮的,我一定帮。第三,要注意保密纪律,耳朵冲外,嘴巴向里,明白吗?”

林岳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轻吁了口气,笑着说:“王书记,我都记下了,要正派、清廉、忠诚。”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不愧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总结得不错,去准备一下吧,下午一点半记得通知马师傅,我们去市党校转转。”

“好的,王书记。”林岳如遭大赦,赶忙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有些后悔,居然忘了给王书记添茶。

迟疑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出了办公室,来到外间,站到镜子前,却发现脸上已经满是汗渍。

而办公桌后,王思宇也有些奇怪,摸起镜子,照了照脸孔,喃喃道:“没什么变化啊,怎么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沉吟半晌,王思宇忽然一笑,丢了镜子,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真皮转椅,轻声道:“是了,无论谁坐到这把椅子上,都会让人心生敬畏。”

下午,王思宇到了市党校,和几位校领导开了座谈会,强调了党校工作的重要性,要求党校发挥阵地作用,加强思想建设,提高培训质量,争取培养出一批优秀的人才。

因为兼着党校校长的职务,所以他非常重视这方面的工作,而且,王思宇还有另外的打算,希望能够通过党校,把一些于系成员组织起来,集中培训,组建他自己的干部队伍。

经过了李浩辰案,如同经历了一次严格的筛选,一些问题严重的干部早已被清出体制外,有些官员甚至锒铛入狱;那些问题虽不严重,但思想动摇的干部,也都投靠了其他派系。

而那些经受住考验,却因为站队问题被靠边的干部,无疑是他要积极争取的对象,能否把这批干部聚拢起来,重新运作到重要的岗位上,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其成败直接关系到他能否在洛水立足,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也就无法与唐、陈两人叫板了。

经过几天的梳理,王思宇搞出了一份三十人的大名单,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点,除了出身于系,根正苗红外,还具备年龄优势,最大的不过四十五岁,却都是副处级以上干部,现在都坐了冷板凳。

他把这份名单交给党校,让他们在月底前安排下去,通知这些人到党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理论培训,这些干部都是闲职,此时离开各自的岗位,对单位的工作也都不会造成影响。

而这几天,因为就要到开学时间了,瑶瑶的心情就极为不好,每天都捧着小脸,唉声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王思宇见了,有些心疼,就许诺下来,周末带她去爬长城,游故宫,好好玩上两天,瑶瑶这才开心起来。

到了周六,天刚蒙蒙亮,王思宇睡得正香,就被瑶瑶叫了起来,三人吃过早餐,收拾妥当,坐上奔驰车,从洛水出发,一路驶向京城,中午时分,就到了八达岭长城脚下。

买了门票,三人拾阶而上,走了陡峭的一段路程,才来到一座烽火台边,瑶瑶已经有些累了,抱了王思宇的大腿,摇来晃去,瘪嘴嚷嚷道:“舅舅,你背着我吧,人家的脚都疼了呢。”

“好的,小宝贝。”王思宇哈哈一笑,走过去,弯腰蹲下,背起了她,与廖景卿说着话,向前行了几百米,前面的人却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挤不动了,三人就停下来休息,补充水分,顺便拍照留念。

从垛口上吹来的风很大,带着沙尘,吹在面颊上,让人觉得隐隐作痛,王思宇抱起瑶瑶,侧过身子,让小家伙摆出各种姿势,目光却落在廖景卿清丽绝俗的俏脸,衣袂飘飘的白裙上,心情大好,乐得有些何不拢嘴。

在长城上玩得很愉快,直到下午两点多钟,三人才兴尽而归,驾车回到市区,廖景卿把车子在路边,回眸一笑,善解人意地道:“小弟,既然到京城了,就回去看看女朋友吧,明儿,我陪瑶瑶出去逛。”

王思宇转过头,伸出食指,刮了刮瑶瑶秀挺的小鼻梁,柔声道:“小宝贝,这样安排可以吗?”

瑶瑶嘟起小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吧,大懒虫,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就给你放一天假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尖尖的下颌上捏了捏,下了车子,随手关上车门,摆手道:“姐,玩得开心点。”

廖景卿灿然一笑,点点头,缓缓发动车子,驶出辅道,瑶瑶把头探在车窗上,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目送着奔驰车驶远,王思宇拦了辆出租车,返回于家大院,见了张倩影才知道,于老病情加重,为了便于护理,已经送到了医院,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稍事休息,晚饭后,他买了礼物,和张倩影一起去了医院,探望老人家。

于老一直在熟睡中,为了不打扰他休息,两人只是把礼物放下,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了半个小时,才坐车离开。

在回家的路上,张倩影一直在抹眼泪,红着眼圈道:“小宇,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挺过去,他对我那么好,现在情况这样糟,我心情一直都不好,可财叔说了,不能影响你工作,这才瞒着你。”

王思宇轻轻点头,伸手揽了她的纤腰,没有吭声,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繁华的京城夜景,半晌,才轻吁了口气,柔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用的又是最好的药,应该能挺过去的。”

张倩影‘嗯’了一声,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头,悄声道:“小宇,晚上去青璇妹妹那里吗?”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还是回大院吧,现在这时候,也没了胡闹的心思。”

张倩影俏脸微红,挽了王思宇的胳膊,两人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

十几分钟后,小车里响起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张倩影摸出手机,接通电话,听了一会,就微笑道:“改天吧,老公回来了,晚上要陪他……嗯,好的,那就周一吧。”

挂了电话,她伸出光洁的右手,拂了拂秀发,柔声道:“霜儿回到京城了,要一起聚聚。”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是宁霜吗?”

张倩影点点头,笑着道:“就是她,上次回来,还让我带着她去佑民那边扫墓,摆了上百朵白玫瑰,当场还落了泪,她那人啊,面冷心热。”

王思宇沉吟半晌,才微笑道:“其实,他们两人应该也很适合的,只是没有在恰当的时间认识罢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缘分,确实很难讲,太早了不行,太晚了也不行。”

张倩影抿嘴一笑,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小宇,我觉得,你们两人也挺般配的,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很合适做夫妻。”

王思宇微微皱眉,觉得此事绝无可能,就摆了摆手,轻声道:“小影,别开玩笑。”

张倩影却吃吃地笑了起来,柔声道:“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只要你肯,我可以牵线搭桥呢!”

王思宇笑了笑,抓过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不用啦,有你就足够了,不想再招惹太多女人了。”

张倩影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你啊,就别口是心非了,见了漂亮女人,心里痒得要命,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王思宇努努嘴,拿手指了指司机,悄声道:“好啦,老婆,别揭老底了,我投降。”

张倩影咯咯一笑,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小宇,我觉得,她要是成了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对事业上的帮助,可能会更大些。”

王思宇叹了口气,岔开话题,轻声道:“小影,胡可儿怎么样了,情绪好转了吗?”

张倩影轻轻摇头,有些伤感地道:“一直都很苦闷,每天都在家里,不肯出去,酒吧现在的生意,都是我在帮忙打理,前些日子想劝她出国散散心,就是不肯呢!”

王思宇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一口,苦笑道:“起码要两三年吧,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张倩影刚要说话,忽地想起了什么,俏脸微红,斜眼睨着王思宇,暗自思忖道:“这下流胚子,不会是瞄上可儿了吧?”

第八章 隔墙有耳

返回于家大院,下车后,见正房还亮着灯,张倩影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宇,去那边坐坐吧。”

王思宇点点头,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小影,等着我,一会洗鸳鸯浴。”

张倩影却红了脸,握着粉拳,在他背上敲了一记,没好气地道:“下流胚子,还不快去!”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出右手,在她挺翘的香.臀上摸了一把,悄声道:“急什么?”

“要死啦,臭小宇,小心被人看见!”张倩影顿时慌了神,向四处张望,见没人经过,才啐了一口,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穿过院子,向西厢房走了过去。

王思宇摸着下巴笑了起来,半晌,才转身走向正房,进了外间,他站在门口,轻轻叩响房门,里面传出于春雷和蔼的声音:“进来吧。”

王思宇推开房门,探头望去,却见于春雷正站在桌边,右手摸着一管狼毫笔,在宣纸上专心写字,他随手带上房门,走了过去,微笑道:“于书记,我回来了。”

于春雷抬头望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挥毫。

王思宇悄悄来到桌边,低头望去,却见宣纸上是一行漂亮的草书,写的是苏轼的一首词:“湖上雨晴时,秋水半篙初没。朱槛俯窥寒鉴,照衰颜华发。醉中欲堕白纶巾,溪风漾流月。独棹小舟归去,任烟波飘兀。”

于春雷写了落款,把笔放在砚台上,摸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印章,轻轻蘸了印泥,小心地向宣纸上按了下去,随后轻舒了口气,站直身子,双手叉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有些自得地道:“怎么样,还可以吧?”

王思宇轻轻点头,眼角的余光,落在他灰白的鬓角上,心里有些发酸,沉吟半晌,才点点头,微笑道:“笔法遒劲有力,酣畅淋漓,颇有龙虎气象,唯一的缺点,是与诗中意境不符。”

“哦?”于春雷拉了椅子坐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收拾起笔墨纸砚,擦了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继续说,怎么不符?”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写这首《好事近》时,苏轼正逢仕途失意,意兴阑珊,渐生退隐之心,诗中字句,隐约有随波逐流之意,而于书记笔法张扬豪迈,尽显峥嵘气象,与词中意境不合,应该写《满江红》。”

于春雷淡淡一笑,从旁边抽出一幅裱好的卷轴,递了过去,点头道:“既然喜欢《满江红》,那这幅字就送你好了。”

王思宇接过卷轴,展开之后,笑着道:“于书记,果然被我说中了,还是这幅字好。”

于春雷微微一笑,摆手道:“很久没有写毛笔字了,一时手痒,就写了几幅,生疏得很。”

王思宇把卷轴收好,放在旁边,拉了椅子坐下,微笑道:“没有想到,于书记倒写得一手好书法,我就不成了,写字张牙舞爪的,拿不出手。”

于春雷微微点头,含笑道:“很正常,茂财也讲过,你身上有股子草莽之气。”

王思宇咧嘴一笑,沏了杯茶水,低头喝了起来,没有吭声。

半晌,于春雷仰坐在沙发上,和蔼地望着他,轻声道:“怎么样,在洛水还适应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还好,前些天和陈启明、唐卫国单独吃了顿饭,感觉两人不太合拍,唐卫国有示好的意思,不过还要继续观察。”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笑眯眯地道:“是啊,听其言,更要观其行,他们两家是出了点矛盾,不过,应该不会影响到合作。”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什么矛盾?”

于春雷摩挲着头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涉及到国企的一些事情,经济层面的问题。”

王思宇见他说得含糊,就没有追问,而是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道:“刚才去看过首长了,不过他一直在熟睡,没有醒过来。”

于春雷默然点头,右手摸着皮椅的扶手,淡淡地道:“老了嘛,总有这一天的,前些日子,清醒的时候还在问,佑民干得怎么样了?渭北的情况好些了吗?小宇肯回京城发展了吗?”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向别处,眼角有些湿润,轻声道:“要瞒住了,不能让首长知道。”

于春雷拿手揉着太阳穴,叹息道:“是啊,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

王思宇又坐了几分钟,和于春雷闲聊几句,就站了起来,摸过卷轴,轻声道:“于书记,我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身体最重要。”

于春雷点点头,微笑道:“回去吧,多陪陪小影,工作不急,慢慢来,有什么问题,可以给财叔打电话,让他帮你协调。”

“好的。”王思宇转身走了出去,来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见于春雷正含笑望着他,眼里满是慈祥之意,他心里一热,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暗自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西厢房,发现张倩影已经洗过澡,身上穿了一件嫩黄色睡衣,正坐在床上,往脚趾上涂着亮彩,他把卷轴放在桌面上,拉了窗帘,走到床边坐下,笑着道:“不听话,等会收拾你。”

张倩影抿嘴一笑,伸手拂了下湿漉漉的长发,将一只白嫩的小脚探了出去,抵住王思宇的下颌,笑嘻嘻地道:“别胡闹了,小佳在隔壁,万一被听见,多不好啊。”

王思宇嘿嘿一笑,顺手摸过她纤长的美腿,轻轻把玩着,悄声道:“不怕,你小点声就成了。”

“流氓,去洗澡吧!”张倩影啐了一口,把腿收了回来,脸上却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脱了衣服,光着屁股冲进浴室,匆匆洗了澡,随手关了灯,钻进被窝,熟练地伸出双手,把张倩影剥的一丝不挂,贼兮兮地笑道:“小影,我来了。”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扬起俏脸,在他耳边悄声道:“轻点,别让小佳听到。”

王思宇伸出右手,做了个OK的姿势,就瞄着她的粉唇,吻了过去。

没过一会,伴着张倩影压抑到极点的呻吟声,大床就开始‘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

隔壁房间,小佳正眯着眼睛,想着心事,忽地坐了起来,歪着脑袋听了听,脸上闪过一丝迷惑的表情,半晌,才忽然红了脸,拉了被子躺下,耳朵却竖了起来。

几分钟后,小佳钻出被窝,探过身子,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却没有找到眼镜,就摸黑下了地,走到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MP3,把耳机戴上,笑眯眯地摸回床边,躺进被窝。

又过了一会,她把耳机扯下来,翻身坐起,爬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嘻嘻地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对面的房间才安静下来,小佳吐了下小舌头,悄悄下了地,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才重新钻进被窝。

而旁边的屋子里,张倩影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面颊潮.红,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着,她喘息良久,才翻过身子,有些娇嗔地道:“小宇,之前说过的事情,想过了吗?”

“什么事情?”王思宇伸出右手,从床头柜上取了烟盒,抽出一根中华烟,丢到嘴里,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惬意地吐着烟圈。

张倩影伸出纤细的手指,触摸着他的胸口,悄声道:“宁霜啊?”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低了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傻丫头,人家知道咱们俩的关系,肯定不会同意,以她家的背景,哪里会给人做小的?”

张倩影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那可未必,宁露也很金贵,不也做了小的吗?”

王思宇怔了怔,好奇地道:“小影,怎么回事?”

张倩影嘻嘻一笑,探过头来,小声道:“宁露的老公,原来也是有老婆的,是在下面锻炼时认识的,好像是个报社记者,他们俩一见钟情,认识不到半年,就瞒着家里结了婚,后来,虽然因为形势所迫,两人办了离婚手续,可一直都保持着夫妻关系,直到两年前,那女人出国了,宁露才算修成正果。”

王思宇愕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悄声道:“小影,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啊,怎么感觉有点不靠谱呢!”

张倩影撅了嘴巴,不满地道:“什么叫不靠谱,女人间得来的消息,最准确不过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点点头,笑着道:“好像也有可能,据说他们两口子间的关系不太好,不过,那是两回事,我跟宁霜间没那种感觉,成不了。”

张倩影却吃吃地笑了起来,悄声道:“那可未必,霜丫头对你很感兴趣,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在套话,拐弯抹角地打听你的情况。”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皱眉吸了口烟,不动声色地道:“小影,她都打听哪方面的?”

张倩影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什么都问,她好像真有点喜欢你,怎么样,开心吧?”

王思宇登时无语,掸了掸烟灰,苦笑道:“小影,你这傻丫头,怪不得唐卫国那么了解我,原来都是从你嘴里套出去的话。”

张倩影愣住了,迟疑地道:“什么意思,唐卫国是谁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没什么,下次注意,关于我的情况,不要和宁霜讲太多,她那两个直系亲属,都是咱家的对头。”

张倩影吐了下舌头,苦着脸道:“不会吧?霜儿不是那种人,她确实很欣赏你的,说上次酒吧打架的时候,就看出来,你挺爷们的,是条汉子!”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吐了几个淡淡的烟圈,眉花眼笑地道:“那还用说嘛,本来就是条汉子!”

张倩影嘻嘻一笑,撅嘴道:“瞧把你美的,就知道,你这人不经夸,只一句就会翘尾巴。”

王思宇翻过身子,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一脸坏笑地道:“尾巴没翘,前面起来了,怎么解决?”

张倩影耳根红透,羞恼地道:“好啦,别折腾了,人家明儿还有正经事呢!”

王思宇伸出手指,拨弄着她精致的鼻梁,笑着道:“啥正经事,难道比我们这些当官的都忙?”

张倩影哼了一声,扭过身子,恨恨地道:“讨厌,不理你了!”

王思宇把手探了过去,摸了张倩影滑腻如脂的脖颈,闭了眼睛唱道:“一呀摸,伸手摸小影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连声啐道:“臭小宇,要死啦,别那么下流!”

“好!”王思宇嘿嘿一笑,钻进被子,又开始捣鼓起来。

三十分钟后,隔壁房间,小佳倏地坐起,双手捶胸,仰头叹道:“天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人家也要死啦!”

请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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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色戒》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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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挺经》

晚上疯得厉害,睡眠质量大好,直到上午九点多钟,王思宇仍然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房间外面,小佳搬了把椅子,坐在回廊的过道里,手里捧着一本《唐诗三百首》,大声朗诵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过了一会,斜对面的房门打开,小妹于晴晴推门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就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好奇地道:“小佳,干嘛呢,翻来覆去就念这四句。”

小佳嘻嘻一笑,撅嘴嘴巴道:“晴姐姐,我这是在报复!”

“报复?什么报复?”于晴晴有些摸不到头脑,蹙眉问道。

小佳哼了一声,悄声道:“别问那么多了,陪我一起大声念。”

于晴晴伸手把书夺了过来,摇头道:“那多无聊啊,小佳,换身衣服,陪姐上街吧,咱俩去买包,顺便捞点小金鱼儿回来,最近经常忘记换水,只能换鱼了。”

小佳‘嗯’了一声,换了衣服,陪着于晴晴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张倩影手里拎着一屉小笼包,从餐厅里走出来,袅娜地回到房间,把包子放在桌上,伸手拉开淡粉色的窗帘,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

她转身来到床边,伸手捏着王思宇的鼻梁,娇笑道:“大懒鬼,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来?”

王思宇嘿嘿一笑,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道:“还没睡够,小佳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早晨的,站咱家门口大喊大叫的。”

张倩影俏脸绯红,啐了一口,悄声道:“那小妮子调皮得很,八成是晚上听到了什么。”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安慰道:“你别心里有鬼,总担心受怕的,这墙厚实着呢,哪那么容易听到?”

张倩影却哼了一声,撅嘴嗔怪道:“小佳眼神不太好,耳朵可灵着呢,昨晚就提醒你了,就是不听!”

王思宇翻身坐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好了,是我不对,下次注意着点,要不这样,咱俩回头再买栋房子,搬出去住好了。”

张倩影点点头,笑着道:“那也成,现在京城的房价越来越高,买了房子也好,能升值。”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是不要涨得太凶,否则老百姓要糟糕了,最近看了报道,很多地方,普通工人要不吃不喝几百年才能买上房子,这可是危险信号。”

张倩影也点点头,悄声道:“贫富差距太大,两极分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前几天,大嫂还在唠叨,叫不患穷而患不均!”

王思宇笑笑,穿了衣服,轻声道:“小影,陈洛华的想法,倒和她娘家人类似。”

张倩影跪在床上,叠了被子,试探着问道:“快去吃早点吧,一会我去可儿那边,你要不要跟过去?”

王思宇进了浴室,洗漱一番,擦了脸,走到门口,笑着道:“去看看吧,不过下午要回洛水。”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知道了,没人留你在那过夜!”

王思宇愕然,转头看着张倩影,愣愣地道:“小影,这叫什么话,咋听起来那么扎耳呢?”

张倩影双手捧腮,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犹豫半晌,还是下定决心,悄悄地道:“小宇,漂亮女人有很多,千万别打可儿的主意,传出去让人笑话。”

王思宇摊开双手,满脸无辜地道:“这都哪跟哪啊,我又没想过。”

张倩影嘻嘻地笑了起来,摆手道:“没想过最好,我也是好心,怕你犯了老毛病,这才提醒下!”

王思宇嘿嘿一笑,拉了椅子坐下,摸起筷子,夹了小笼包送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道:“放心吧,我现在专心做正事,根本没心情风花雪月。”

顿了顿,他又笑着道:“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有些女人,就算再漂亮,也是决计不能碰的。”

张倩影撇了撇嘴,别过俏脸,小声嘟囔道:“谁信呢,你可不是什么好兔子!”

王思宇夹了包子,回头笑道:“好酸!”

张倩影抿嘴一笑,下了地,袅娜地来到他身后,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小宇,在你眼里,霜儿和可儿,哪个更漂亮?”

王思宇笑笑,不以为然地道:“那还用问嘛,当然是小影最漂亮了!”

张倩影哼了一声,板着面孔道:“讨厌,说正经的,到底哪个更漂亮。”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漂亮女人,各有各的美法,很难评价。”

张倩影见他嘴严,始终不肯松口,心里就更狐疑起来,半晌,才走到梳妆柜前坐下,戴了首饰,抿嘴道:“你们男人,真是没办法,以前觉得大哥很保守,可他有钱之后,也变成了花心大萝卜,常年在外面沾花惹草,惹出许多是非来。”

王思宇放下筷子,摸出纸巾,擦了嘴角,苦笑道:“书明以前倒不这样,变化确实很快。”

张倩影把耳环戴好,站在镜子前,扭动下身子,望着镜中光彩照人的旗袍美女,娇声道:“好啦,夫君,咱们这就出发吧。”

王思宇站了起来,摸起桌上的卷轴,伸手打了个响指,笑着道:“GO!GO!GO……”

“神经!”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抿嘴笑着走了过来,挽了他的胳膊,两人依偎着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坐上小车,缓缓离去。

几分钟后,邵银芳推门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手里转动着一串佛珠,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半晌,才长吁短叹地回了屋子,坐在藤椅上,摸起手机,拨了号码,懒洋洋地道:“佑江啊,你不是说了嘛,今儿带女朋友回来,怎么连人影都没一个?”

于佑江‘嗯’了一声,抬眼看了下桌边众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捂着手机出了会议室,站在楼道里,小声道:“妈,真是不凑巧,我都给忙忘了,她昨儿刚接到公司通知,要去香港开演唱会,估摸着,得下个月中旬才能回来,我这周末加班,正开会呢,商量剧本的事情。”

邵银芳竖起眉头,怒气冲冲地道:“你就撒谎吧,一天天地往后推,是不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啊?”

于佑江听了声音不对,赶忙搔着头发,赌誓发愿地道:“妈,您别急,这次咱定好了,就下个月底,肯定把儿媳妇给您领回来,要是再变卦,您大巴掌抽过来,我绝对不躲。”

邵银芳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佑江啊,这回可得定下来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家吧,留个后代,别像佑民那样,呜呜呜……”

于佑江眼圈一红,赶忙安慰道:“妈,妈,您别这样,我答应还不成嘛。”

邵银芳擦了眼泪,哽咽着道:“佑江,那咱可说好了,要是再变卦,妈就去买瓶农药喝了。”

于佑江吃了一惊,脸都快吓绿了,忙点头哈腰地道:“妈,您老就放心吧,这回就是出去抢,我也给您捆一儿媳妇回来,包您满意。”

邵银芳险些被气乐了,恨恨地道:“别胡说八道,哪个让你出去干违法的事情了。”

于佑江笑了起来,油嘴滑舌地道:“我这不就是打一比方么,就凭你儿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找老婆那还不是太轻松了嘛,只要招招手,成群结队的女人就扑过来了!”

邵银楼‘扑哧’一笑,又皱了皱眉,厉声道:“别耍贫嘴,下个月再见不到人,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于佑江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盲音,咧了咧嘴,按了关机键,把手机揣回衣兜里,背着双手,愁眉不展地道:“睡过的女人也有几百了,哪个能做老婆啊?老妈,您可真能出难题!”

半个小时后,来到城堡花园,两人下了车,慢悠悠地上了楼,张倩影按了门铃,过了一会,房门被轻轻推开,胡可儿化了淡妆,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袅娜娉婷地出现在门口,微笑道:“小影姐姐,宇少,快进来吧。”

张倩影咯咯一笑,进屋换了鞋子,拉了胡可儿的手,轻声道:“可儿,今儿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胡可儿叹了口气,柔声道:“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就是犯困,乏得很,也懒得动。”

王思宇走了进来,随手关了房门,把礼盒放在旁边,弯腰换了拖鞋,不经意间,却瞄见胡可儿晶莹的玉足,一双细长而白皙的美腿,以及飘荡的裙摆,心里竟然‘咯噔‘一下,起身笑道:“小嫂子,平时多出去锻炼比较好,早晨跑跑步,做做运动,精神会很好。”

张倩影抿嘴一笑,轻声道:“那哪成,可儿走到哪里,都会引起轰动,比你们这些当官的还受欢迎。”

胡可儿却笑笑,摇头道:“不会的,现在竞争激烈,新人辈出,只要退出一年,就没多少人关注了。”

王思宇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道:“怎么,有重返歌坛的打算吗?”

胡可儿端了果盘,放在茶几上,又沏了茶水摆上,轻声道:“没有,今后的事情,还没有考虑,要不是小影姐姐关心,我的生活状态,恐怕早就一团糟了。”

张倩影摸了牙签,插了一块哈密瓜,递给王思宇,微笑道:“不急,先慢慢休养一段时间,其实,还是出国学习好,换个环境,恢复得可能会快些。”

胡可儿叹了口气,斜倚在沙发上,伸手抚弄着秀发,神色娇慵地道:“再说吧,我是不愿意到国外去的,生活习惯改变了,会很不适应。”

王思宇伸出脚尖,碰了碰张倩影的足踝,轻声道:“也好,在国内也能深造,北大清华都可以去嘛,何必舍近求远。”

张倩影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忽地‘扑哧’一笑,抿嘴道:“也对,同样是花钱,与其去国外,不如在国内,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胡可儿笑笑,轻声道:“那倒无所谓的,只是最近懒得动,就想腻在家里。”

王思宇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微笑道:“你们两人先聊着,我去书房坐会,顺便打几个电话,洛水那边事情多,总有些放心不下。”

张倩影莞尔一笑,指着楼上道:“小宇,左边第三个房间是书房,别走错屋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皱眉走上楼梯,暗自思忖道:“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小影,倒是想多了,咱虽然花心了点,但也没到那种地步吧?那样的念头,想想都觉得罪恶,呃……”

进了书房,他拉了椅子坐下,信手从书架上抽了本《极权主义的起源》,点了一颗烟,皱眉看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放下书,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接通后,耳边传来瑶瑶的声音:“舅舅,我在天坛玩呢,这里人好多呀!”

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轻声道:“小宝贝,玩得开心点,舅舅在朋友家,晚点再过去。”

瑶瑶‘嗯’了一声,笑嘻嘻地道:“舅舅,妈妈说了,让你下午两点钟,到京都苑宾馆门口集合,我们一起回家。”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的,小乖乖,舅舅知道了。”

瑶瑶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廖景卿,又拉着她的手,向前方奔去。

王思宇把手机放下,接续看书,这本书的不少段落,都被于佑民做了批注,而且,结合现实来看,文中有些内容并不过时,值得深思。

几分钟后,张倩影走了过来,把一杯热茶放在书桌边,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窃窃地笑。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着她,悄声道:“小影,别乱说了,万一被人听出来,可闹了大笑话。”

张倩影也有些窘迫,红着脸道:“好啦,你先在这里看书,我和可儿出去买菜,一会儿吃饺子。”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你们只管去忙,不用管我。”

张倩影抿嘴一笑,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王思宇把书翻了一遍,起身又摸了一本《论权势》,只看了一半,觉得索然无趣,就放了回去,坐下后,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目光落在书架上的《挺经》上,伸手摸了出来,打开后,里面忽地掉了一张照片。

他低头一看,目光却变得有些呆滞,这张照片显然是小两口拍的私密照,照片中的胡可儿,玉体横陈,娇慵无限,那曼妙的体态,纤长的美腿,高耸的酥胸,勾魂的眼神,让人看了,不禁砰然心动。

王思宇摸起照片,仔细端详了半晌,竟然爱不释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照片放进上衣口袋里,跷起二郎腿,摸着这本曾国藩所著的《挺经》,喃喃道:“果然是挺经,放了这样的宝贝东西,想不挺都不成了!”

第十章 未亡人

《挺经》是清代中兴名臣曾国藩临终前的压案之作,其中有十八条为人做官的法则,尊崇‘内圣外王’之道,尤其重视‘慎独’,以艰苦卓绝的自我修炼,来实现事业上的成功,此书流传甚广,在官场之中,更被奉为经典。

在华西时,周松林与方如镜两人,都曾经为王思宇开出书单,其中曾国藩所著的《挺经》、《冰鉴》都在书单之上,可见两人对曾氏的推崇,方如镜在官场笔记当中,也对这两本书有过系统的论述。

其中很多道理,王思宇自然是懂的,但知易行难,要想做到曾氏那样的苦修,需要舍弃太多东西,实非常人所能及,即便本朝太祖那样不世出的人物,年轻时也曾发出慨叹:“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心不在焉地翻了会书,王思宇把书本合上,放回书架,从衣兜中摸出那张活色生香的艳.照,放在书桌上,取了一只精致的放大镜,眯着眼睛瞄了过去。

照片中这位绝色佳人,无疑是天生的魔法师,具有某种神秘的能力,能够在不同的场合,把淡雅端庄和妖艳性感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用无声的肢体语言,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过,胡可儿是自家人,即便于佑民已经去世,也是决计不能去碰的,可这等宝贝实在是难得一见,极有收藏价值,王思宇尽量收敛情.色之心,用艺术的眼光,去欣赏这祸国殃民般的尤物。

然而,没过多久,艺术的眼光还是经不起诱惑,还原成了赤裸.裸的情.色目光,盯在那一对蜜柚般饱满成熟的乳.房上,暗自吞了口水,直觉小腹上涌起一股热流,竟然难以遏制地冲动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气定神闲地站在镜子前,把白衬衫掖到裤子里,披上那件黑色西服,伸手摸了摸头发,端着杯子下了楼,沏了茶水,摸起一本画报,信手翻了起来,过了一会,房门被打开,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回来啦?”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迎了过去,接过张倩影递来的食品袋,有意无意地向她身后瞥了一眼,目光落在胡可儿的身上,那杏眼桃腮,酥胸蛮腰,以及美腿翘臀,实是美轮美奂,无可挑剔,一颦一笑,更加显得风情万种,春意盎然。

女人都是极为敏感的动物,王思宇唯恐对方有所察觉,闹出尴尬的场面来,因此,只是匆匆瞥了几眼,赶忙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厨房,将两尾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到水捅中,接着挽起袖口,取出蔬菜,扭开水龙头,开始洗菜,心里却像长了无数野草,撩拨得他有些心痒难耐。

张倩影扎了围裙走进来,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回屋看电视好了,厨房的活,你们男人别沾手。”

王思宇嘿嘿一笑,放下菜刀,洗了手往出走,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在门口,险些和胡可儿撞了个满怀,他赶忙侧过身子,望着这位身材高挑,美艳如花的曼妙少妇,微笑道:“小嫂子,简单一点就好了,不必搞得太麻烦。”

胡可儿俏脸微红,向后退了几步,唇边勾出一抹甜美的笑意,柔声道:“知道了,宇少,你去坐会吧。”

王思宇点点头,侧身出了厨房,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翻了个台,把身子向后一仰,皱眉看了起来,眼睛盯在屏幕上,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胡可儿从厨房里端出一张楠木圆桌,放在客厅的中央,将面盆和装着肉馅的小盆、以及塑料砧板、擀面杖摆了上去,接着转身去了浴室,在头上戴了浴帽,遮住秀发,又摸了唇膏,在粉唇上涂了几下,出来后,坐在桌边,开始和面。

王思宇关了电视,去厨房洗了手,也拉了把椅子,坐到斜对面,大大方方地道:“小嫂子,不能吃白食,我也伸把手吧。”

胡可儿抿嘴一笑,有些好奇地道:“宇少,你会包饺子吗?”

王思宇点点头,探头往小盆里望了一眼,就端起小盆,进了厨房,将味精、姜沫、酱油、料酒、香油倒进去,又加了少许水,回到桌边,拿筷子来回搅动,微笑着解释道:“肉馅拌好之后,要煨上半个小时,这时肉馅和作料能充分融合,口感比较好。”

胡可儿揉着面团,咯咯笑道:“宇少,动作还挺熟练的,看来是经常做家务活,不像我家佑民,就会纸上谈兵,做个红烧鲤鱼,都能把锅烧焦了。”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惆怅,淡淡地道:“我刚刚学会了厨艺,还没来得及表现,人就走了。”

王思宇忙放下筷子,岔过话题,微笑道:“小嫂子,你以前也不会做饭?”

胡可儿‘嗯’了一声,微笑道:“以前从来不进厨房,都是结婚之后学的,小影姐姐教会我不少东西呢!”

王思宇笑了笑,向厨房努努嘴,小声道:“小影的厨艺,都是从我这偷学的。”

“是吗?姐姐没提过。”胡可儿咬了粉唇,笑靥如花地道。

“当然了,不信你可以去问。”王思宇拿手向厨房方向指了指,笑呵呵地道。

“不用问了,肯定是真的。”胡可儿淡淡一笑,敛起笑容,低了头,专心和面。

王思宇斜眼瞄去,见盆里的面有些发干,就起身去了厨房,舀了清水,乐颠颠地进了屋子,走到胡可儿身边,弯下腰,将清亮的水缓缓倒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道:“小嫂子,要记得加水,太干了不成。”

胡可儿身子后仰,有些难为情地道:“宇少,我也是纸上谈兵呢,还是有些生疏。”

王思宇笑笑,斜眼望去,见面团上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溅了水珠后,愈发娇嫩,如同出水的荷花般漂亮,心情又荡漾起来,轻声道:“没关系,多做几次就好了,实践出真知嘛。”

张倩影手里摸了一绺芹菜,走到厨房门口,向桌边瞄了一眼,就撇了撇嘴,哭笑不得地返了回去,暗自琢磨着,果然没猜错,小宇这次恐怕真是动心了,也难怪,可儿这样颠倒众生的尤物,一般的男人见了,早就丢了魂!

王思宇回到厨房,把舀子放下,走到张倩影身后,笑眯眯地道:“小影,用帮忙吗?”

张倩影哼了一声,向外努努嘴,没好气地道:“去那边献殷勤好了,别在这捣乱。”

王思宇微微皱眉,回头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别乱说,小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张倩影关了火,把他拉到旁边,悄声道:“小宇,说实话,动心了没有?”

王思宇赶忙摇头,信誓旦旦地道:“肯定没有,你别想多了。”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臭小宇,要是动了心,一定要告诉我,省得你蛮干,惹出乱子。”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真没有,更何况,就算动心了,也说不出口,怎么好意思呢!”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那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叹息道:“你也知道难为情啊?这种事情,万一传出去,那可真是名誉扫地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轻轻点头,表情严肃地道:“放心吧,我晓得轻重,不会乱来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摆摆手,蹙眉道:“快出去吧,口是心非的家伙!”

王思宇咧了咧嘴,重新回到桌边,摸起筷子,搅动着小盆中的饺子馅,不再搭讪。

几分钟后,胡可儿轻吁了口气,把面团拿到塑料砧板上,用手轻柔地揉.搓起来。

王思宇低了头,目光却暗自漂移,落在那双白嫩的小手上,却见面团上,那芊芊玉指,如削葱根般漂亮,白皙细腻的手指上,指甲上都涂了樱桃般的亮红色,显得娇艳欲滴,分外喜人。

胡可儿秀眉微蹙,挥动十根手指,动作娴熟地挤压着面团,很快,面团被揉成一条均匀细长的棍状,她伸手蘸了些干面粉,洒在面棍上,用手指轻柔地摩挲着。

王思宇眼睛一亮,直勾勾地盯着面棍上的那双白嫩可人的手掌,跷起二郎腿,脸上露出异常古怪的笑容,一双筷子舞动如风,却只把盆沿敲得叮当乱响,全然没有碰到半点饺子馅。

直到胡可儿摸起面棍,揪下一小块面团,轻巧地丢在砧板上,他才打了个激灵,轻吁了口气,正襟危坐,试探着道:“小嫂子,书房里有本《挺经》,内容很不错,我想借过去看几天。”

胡可儿淡淡一笑,柔声道:“宇少,那都是佑民的书,你若是喜欢,就挑几本拿去吧。”

王思宇心里踏实下来,清楚照片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就笑着道:“那太感谢了,书倒是很常见的,不过那本里面有佑民的批注,很有见地,我想拿去琢磨些日子。”

胡可儿抬起雪白的手腕,轻点额头,抿嘴笑道:“宇少,你太谦虚了呢,佑民以前经常提起,说你极有才华,独自在华西发展,能把工作干得那么出色,真不容易,就算换做是他,也不会做得更好。”

王思宇摆摆手,谦逊地道:“不过是运气好些,和佑民兄还是没法比的。”

正搭着话,张倩影在厨房忙完,也走了过来,坐到桌边,揪了面团,笑吟吟地道:“可儿,我和小宇商量过了,过些日子,就搬出于家大院,到外面买房子来住,不知这小区里还有空房子么,要不,咱们做邻居吧?”

胡可儿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小影姐姐,那是最好不过了,等会问问小区的物业,他们那边都有卖房的信息。”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也好,这边环境不错,而且,你们两人在一起,多少有个照应,我在外面,还会放心些。”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探出左脚,踩在他的脚面上,一语双关地道:“小宇,京城里的治安好着呢,你就不用担心了,放心在洛水干好工作,那才是正经,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老婆会办妥帖的。”

王思宇摸起擀面杖,擀着饺子皮,呲牙咧嘴地笑道:“家有贤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可儿抬头望了两人,深有感触地道:“小影姐姐,宇少,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真是难得呢!”

张倩影抿嘴一笑,足下再度用力,促狭地笑道:“主要是他肯宠着我,小宇这人,身上缺点也不少,但就有一样好,知道心疼自家女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暗自嘀咕道:“何止是心疼,脚都疼了,小影轻易不吃醋,真吃起来,也够受的了。”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有暗中撮合自己的意思,这世上的女人,大概也只有小影能如此对自己了,说起来,还是她宠着自己多些,甚至已经达到无原则的纵容了,只怕放在古代,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更何况是现代社会。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动情地道:“小影,这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张倩影心中一热,抬起脚掌,轻柔地抚摩着王思宇的脚面,又勾了他的脚踝,娇俏地道:“傻老公,别乱说了,你对我这么好,这份情意,小影一辈子都还不清。”

胡可儿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窃窃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娇笑道:“小影姐姐,真有些受不了了,你们两口子这样恩爱,都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太肉麻了呀!”

张倩影却捏着饺子,笑吟吟地道:“可儿,你哪里会晓得,像我这样离过婚的女人,小宇能真心待我,宠着我,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做到,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除了天上的仙女,大概都能要得了。”

胡可儿收起笑容,轻轻点头,失神地望着对面墙上,那个大幅的婚纱照,痴痴地道:“是啊,小影姐姐,看到你们夫妇能这样恩爱,我也跟着开心呢。”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道:“只是想起佑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对我也是极好的,为了我,连和宁家小姐的婚事也能放弃,虽然他没有说,但我心里明白,他当初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惜,我们两人命不好,没能走到头。”

王思宇微微皱眉,望着身边两个眼圈通红的美人,笑着道:“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包饺子,却被你们搞成了忆苦思甜。”

张倩影‘扑哧’一笑,努努嘴,轻声道:“可儿,别多想了,佑民也希望你能开心些,要振作起来,生活总要继续的。”

胡可儿抽出餐巾纸,擦了眼角,强颜欢笑道:“说起来,还是羡慕小影姐姐。”

张倩影莞尔一笑,柔声道:“可儿,倒不用羡慕我,你可是全国最知名的大明星,层次这样高,还这样年轻漂亮,只要你肯松口,怕天下间的男子,都要过来求亲了。”

胡可儿叹了口气,面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低头包着饺子,呐呐地道:“好男人难找,再想找到佑民那样疼我的男人,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王思宇心中微动,笑着道:“有些时候,要看缘分的,以后有机会,我帮小嫂子物色人选。”

胡可儿臊得满面绯红,赶忙摇头,咬着粉唇,羞怯怯地道:“不用了,宇少,我是不想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张倩影伸出胳膊肘,轻轻碰了下王思宇,娇笑道:“小宇,这种做媒的事情,我们女人最擅长了,哪里轮得到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对,那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胡可儿摆摆手,红着脸道:“小影姐姐,你也别操心了,我现在哪有那种心思。”

张倩影抿嘴一笑,暗自思忖道:“可儿,你倒是没有,可别人有了,被这下流胚子瞄上,你哪里还会逃得掉!”

想到恼火处,她又抬起左脚,在王思宇的脚面上踩了过去,王思宇却早有提防,将腿收回,敏捷地躲过偷袭,起身笑道:“你们先忙会,我去抽颗烟。”

张倩影撅起小嘴,满脸不高兴地道:“小宇,早点把烟戒了吧,对身体不好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上了楼梯,回到书房,推开窗户,吹了会凉风,摸出那张艳照,看了半晌,叹息道:“还是算了吧,到底是佑民兄的未亡人,确实没法下手,在这方面,要学曾文正,不能学阎老西,对吧?”

第十一章 奖励

午饭过后,胡可儿给小区物业打了电话,很快联系到了几个售房信息,经过一番联系,三人下了楼,就近去了旁边的六号楼,来到302号房间,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慈祥长者,老人自称是某大学的退休教授,子女都在国外经商,房子买来后,是为了给他安度晚年的,可老人年纪大了,打算回到鲁东老家,因此惦记着卖掉房产。

张倩影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见房子格局极好,和胡可儿家的类似,也是大跃层,只是面积稍微小了些,而且,是清水房,室内基本没有进行过装修,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她略一思量,心中就明白了几分,这房子多半是炒楼者囤积下来的,不过,张倩影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直接问了价格,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很爽快地定了下来,约好三天后来交房款,办理相关手续。

其实,以于家在京城的地位,买房子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值一提了,只需打个电话,开发商们自然会用最低的价格,把最好的房子留出来,就算不出一分钱,也有大把的人愿意将豪宅拱手相送。

但于春雷是何等人物,他早就给家里人立了规矩,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都在家规里写得清清楚楚,无论是谁,只要违背了规定,都会受到责罚。

于佑江胆大包天,曾经坏了两条规矩,令于春雷勃然大怒,只一句话交待下去,险些把儿子的公司搞破产,若不是邵银芳苦苦哀求,只怕于佑江在京城都无法立足了。

直到现在,于春雷都没拿正眼瞧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于佑江尝到了苦头,也收敛了许多,开始本分地做生意,不再想着走捷径。

于佑民夫妇买的这套新婚住房,也是非常低调的,以市场价格购买的,也没有滥用家里的影响力,可见,于家的规矩之严,若非如此,陈洛华也不会满腹牢骚了。

于春雷之所以会严格约束家属,倒不是因为觉悟有多高,而是担心日后惹来麻烦,于家人在京城的一举一动,不但外面有人盯着,就连派系内部的很多人,也会留意。

很多事情,都是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屁股不干净,也就很难约束底下人了,大家都坏了规矩,这个派系也就危险了。

王思宇很是高兴,除了能和胡可儿做邻居外,也为张倩影现在的表现感到满意。

当初,两人为了买便宜两毛钱的大米,曾经跨区采购,在公交车里发生过一段销魂的暧昧,也是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渐渐发生了转变。

而现在,张倩影倒像换了个人一样,几百万元的房子,就这么轻松地定下来了,比上街买菜还随意,当然,他并不清楚,张倩影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富婆。

除了从哥哥那里得来的分红之外,搞国画生意,入股胡可儿的酒吧,都让张倩影赚到了不少钱,现在,就连于佑江的影视公司里,也都有她的股份。

而张倩影平时生活极为节俭,很少买珠宝首饰,早就惦记着在京城买房了,当初到胡可儿家作客,她就看中了这里的房子,只是那时在搞投资,没有足够的现金,只好作罢。

事情办得妥当,三人在车边站着,寒暄了几句,夫妇两人便和胡可儿告辞,坐进小车,张倩影打开车窗,向胡可儿摆摆手,把奥迪车稳稳地驶出小区。

开了十几分钟后,张倩影把车子停在路边,双手扶着方向盘,转头望着王思宇,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险些流了下来。

王思宇苦着脸,把头转向窗外,底气不足地道:“小影,你笑什么啊,我没动那种念头,真的!”

张倩影摸出纸巾,擦了眼角,拿手捧着脸蛋,笑吟吟地道:“别狡辩了,你那点心思,哪里会瞒得了我,推门进屋时,就瞧着你不对劲,那双眼睛贼溜溜的,总往人家可儿身上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还敢不承认?”

王思宇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小影,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不堪啊!”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别抵赖了,只是你可想好,万一事情传出去,你咋见于家人啊?”

王思宇摸出一颗烟,点上后,皱眉吸了一口,振振有词地道:“小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两眼说明不了什么,你就别乱猜疑了,搞得好像我有多好色似的,咱是那种人嘛?”

张倩影哼了一声,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这么说,不用我帮忙了?”

王思宇笑笑,摆了摆手,吐着烟圈道:“帮什么帮,根本不用,房子的事就算了吧,既然你怀疑,就别往一块凑了,免得以后夹杂不清!”

张倩影撇了撇嘴,重新发动车子,驶出辅道,笑着道:“那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我打听过了,那里的房子升值空间很大,没准住个十几年,转手卖掉,还能赚钱。”

王思宇沉默半晌,转头望了她一眼,微笑道:“小影,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你,要是换成别人家,现在早就打得一团糟了。”

张倩影抿了嘴唇,打开车内音响,把目光投向前方的路面,柔声道:“小宇,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包括家里人,都很感激你。”

王思宇叹了口气,掸了掸烟灰,轻声道:“小影,那些都是应该做的,并不能用来当挡箭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好丈夫,太花心了!”

张倩影轻轻摇头,笑着说:“男人嘛,还不都那样,见了漂亮女人,有几个会不动心的,只是在可儿身上,你还是应该再谨慎些,不要因小失大。”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把目光投向窗外,皱了眉头,一言不发,表情极为郁闷。

张倩影望了他一眼,又抿了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臭小宇,别跟丢了魂似的,你坦白些吧,是打算长期霸占,还是只做一夜夫妻?”

王思宇摆摆手,苦笑着道:“小影,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张倩影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膝盖,抿嘴笑道:“好啦,老公,你不要苦着脸,那样太难看了,事情包在我身上,不过,你嘴巴可要严些,千万别露出半点风声。”

王思宇把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微笑道:“小影,算了,老公正经事都办不过来,哪有那种心思。”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开车。

几分钟后,音响里竟然传出了胡可儿柔美清冽的歌声:“你是一只蝴蝶,飞进我的心田,带来生机勃勃的春天,鲜花次第盛开,草地拥吻蓝天……嗯哼哼,姹紫嫣红的春天,嗯哼哼,生机勃勃的春天……”

王思宇眯了眼睛,轻轻拍打着膝盖,嘴唇微动,也跟着哼了起来。

张倩影转动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促狭地笑道:“蝴蝶啊蝴蝶,你听到可儿的召唤了吗?”

王思宇笑了笑,转过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笑着道:“小影,你才是老公心里的蝴蝶,嗯哼哼!”

“神经!”张倩影拂了拂秀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跟着轻快的节奏哼唱起来。

回到于家大院,将东西收拾好,又和张倩影打情骂俏,亲热了一番,王思宇看了时间,赶忙起身,出了于家大院,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约定的宾馆。

打了电话,廖景卿带着瑶瑶下了楼,三人坐进宝马车里,驾车离开京城,返回洛水。

因为玩得太疯,瑶瑶有些倦了,在车里一直在打着瞌睡,回到家里,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吃过晚饭之后,早早地进了卧室,拉了被子躺下,很快睡了过去。

王思宇回到房间,取了卷轴,挂在卧室的墙上,欣赏着于春雷的书法,回味着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也觉得有些内疚。

无论怎样,那是佑民的老婆,是需要尊重的,之前生出的绮念,确实太过荒唐了,仔细想来,都是那张裸照惹的祸。

他把照片摸了出来,夹在《挺经》的书页里,拉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放了进去,锁好后,拔出钥匙,叹了口气,推门走了出去,进了浴室。

冲了热水澡后,王思宇躺在三角按摩浴缸里,长吁短叹,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等闲的漂亮女人,也不会让他生出这许多烦恼,胡可儿实在是位罕见的妙人儿,初见时,就让他感到惊艳,只是当时,有无形的道德束缚,也就没有生出半点冒犯之心。

而现在,于佑民已经不在了,只要胡可儿愿意,她自然可以随时选择新的伴侣,一想到那样风情万种的尤物,将在别人怀里巧笑嫣然,婉转承欢,他就生出许多遗憾,心里变得空空荡荡的,有些魂不守舍。

虽然,张倩影已经明确透露出那层意思,会试着在暗中帮忙,但那种道德底线所带来的心理障碍,实在是很难克服的,无论是他,还是胡可儿,都不可能轻松逾越。

“还是太贪心了啊!”王思宇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地,站在镜子前,摆了个健美的姿态,摸了摸发达的胸肌,就取了毛巾,细心地擦拭着身子。

几分钟后,他裹了浴巾走出来,慢悠悠地下了楼,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

过了一会,三楼浴室的房间被轻轻推开,廖景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头上裹着一条粉色的毛巾,身上穿着黑色吊带裙,如同出水的芙蓉一般皎洁娇艳,楚楚动人。

廖景卿斜倚在门边,向楼下望了一眼,就扶着栏杆,缓缓下了楼梯,柔声道:“小弟,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会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报纸丢到旁边,叹了口气,轻声道:“没有,就是一些琐事,会处理好的。”

廖景卿点点头,沏了茶水,放到茶几上,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温柔地道:“没有就好,小弟,我一直都有些担心,如果你女朋友过来,看到我和瑶瑶在家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怎么可能呢,姐,放心吧,连女朋友都管不好,那还能做成啥事。”

廖景卿却转过头,望着楼梯的方向,淡淡地道:“那可不成,家里要安稳,否则会牵扯精力,影响到工作,其实,我和瑶瑶完全可以搬出去住……”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坐了起来,摆手打断她的话,笑着道:“姐,你千万别多想,咱们当初都说好的,以后再不分开了,哪个敢容不下你和瑶瑶,她就只有选择离开,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廖景卿蹙起秀眉,摇头道:“那可不成,还是女朋友重要些,你们以后要过一辈子的。”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姐,别再乱想了,还是那句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都不会分开的。”

廖景卿俏脸微红,赶忙站起,柔声道:“好啦,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儿还要上班呢,别睡得太晚。”

王思宇‘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墙边,顺手关了灯,跟在廖景卿的身后,向楼上走去。

黑暗中,廖景卿曼妙的身影,如同一朵娇艳的清荷,摇曳生姿,而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王思宇情难自禁,忍不住向前几步,从后面揽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悄声道:“姐,以前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许反悔。”

廖景卿娇躯一颤,满面通红,忙挣扎着道:“小弟,别胡闹,乖些,快放手。”

王思宇却轻轻摇头,抱紧了怀中佳人,悄声道:“不成,除非你同意。”

廖景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呐呐地道:“好啦,小弟,只要你能做了市委书记,姐姐会奖励你的。”

王思宇心中大乐,吻着她的耳垂,悄声道:“怎么个奖励法,说来听听?”

廖景卿紧张到了极点,扭动腰肢,娇.喘连连地道:“小弟,你先放手,别来欺负姐姐。”

王思宇哼了一声,抄起廖景卿的腿弯,将她横抱了起来,低下头,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柔声道:“姐,别耍赖,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奖励?”

廖景卿又羞又恼,拿手捂了脸,娇嗔地道:“小弟,别胡闹,快把姐姐放下来,别让瑶瑶看到。”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放心吧,小家伙早就睡熟了,姐,你要是不肯说,我今晚都不会放手。”

廖景卿双眸紧闭,满面红晕,半晌,才轻吁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弟,那个…奖励…自然是你喜欢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还是不懂。”

廖景卿‘呜咽’一声,带着哭腔道:“小弟,你要再这样,我明儿就带瑶瑶离开。”

王思宇还真有些害怕,赶忙赔笑道:“姐,好了,咱不闹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说完后,他抱着怀中娇滴滴的大美人,乐颠颠地上了三楼,推开廖景卿的卧室,走到床边,把她放了下来,笑吟吟地道:“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好吗?”

廖景卿除去一只拖鞋,拎在手里,气哼哼地道:“小弟,再有下次,我真的要恼了!”

王思宇脸上笑开了花,忙笑着道:“好啦,姐,别生气了,晚安。”

廖景卿赌气般地别过俏脸,不去看他,直到王思宇转身走了出去,将房门带上,她才把拖鞋轻轻丢下,解开粉红色的毛巾,那头乌黑透亮的秀发,便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遮盖了欺霜赛雪的香肩。

她坐在床边,把玩着一绺潮.湿的秀发,蹙眉沉思良久,才轻吁了口气,仰起潮.红的俏脸,模仿着王思宇的语气,结结巴巴地道:“小弟,只给一次,下不为例,好吗?”

第十二章 调研风波 上

上班以后,根据事先做好的安排,王思宇带着秘书林岳,到下面各区县做调查研究,陪同他前去的还有市委宣传部的部长黎凤姿、常委副市长赵山泉,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等人,前面警车开道,中间是一溜乌黑发亮的奔驰车队,电视台采访车紧跟其后,随时进行跟踪报道。

按照官场的惯例,一旦有重量级的官员走马上任,总要在适当的时机,安排在新闻媒体上抛头露面,即便没有出席重大活动,官员们也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媒体的显著位置上,这也是权力的一种象征,只要成为核心领导,就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媒体上的曝光度,也被看做是官员政治生涯的晴雨表,假如某位平时并不引人注意的官员,最近频频上镜,说明此人时来运转,正在走上坡路,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升迁。

反之亦然,若是有官员忽然在媒体中消失,或者长期没有在公开场合上露面,很可能表示,他现在地位不稳,甚至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

这段时间以来,洛水市的市委书记赵怀臣一直没有露面,下面的流言蜚语就多了起来,尽管市委市政府多次辟谣,却收效不佳,很多干部群众都已经断定,这位赵书记大概是不行了,没有办法与唐家太子抗衡,离开洛水只是时间问题。

下午一点半,王思宇坐在小车里,翻看着手中的材料,目光不时投向窗外,望着路边飞速闪过的高楼大厦,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其实,他是很喜欢搞调查研究的,也很愿意深入基层,但大都以微服私访的方式进行,很少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因为前者更容易发现问题,后者几乎是在走形式。

上午的调研很不理想,一切活动都是被下面官员安排好的,连谈话的对象,都是一些蹩脚的群众演员,像背台词一样应付他的提问,以这种方式进行调研,根本无法了解到下面的真实情况,只会变成摆拍作秀,失去了调研应有的意义。

这让他感到很气愤,但也有些无奈,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王思宇的言行也受到了无形的约束,要小心谨慎,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率性而为,对于官场的一些潜规则,更要给予适当的宽容和尊重,不说过头话,不办偏激事,给外界留下沉稳笃实的印象。

过了一会,车队拐过十字路口,向洪武区方向驶去,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打开车窗,探头向外望了一眼,摸出手机,拨了号码,悄声道:“老杜,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洛北路,还有半个小时就能赶到英华集团,上午在走访时,出了一些问题,王书记很不高兴。”

区长杜欣不敢怠慢,赶忙热情地道:“周秘书长,快请指点迷津,帮忙把接待工作做好。”

周明亮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老杜,别搞太大的排场,要突出主题,简单隆重,现场的人员要机灵点,不要搞得跟拍戏一样,要有真实感,提供的数字要尽量准确,不要太夸张,王书记对于数字很敏感,还有,晚宴也要简朴些,别搞铺张浪费,最好上本地酒……”

杜欣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笑着道:“周秘书长,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别出了疏漏,多谢你的关照,改天一起去红叶楼喝汤汁茶。”

“老杜,咱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周明亮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挂断电话,轻吁了口气,上午的调研过程中,他细心地观察到,王书记的眉头皱过三次,很显然,对一些安排相当不满意。

作为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很敏锐地发现了一些问题,他和洪武区的杜欣区长是党校同学,两人私交甚密,关键时刻,自然要提点一番,免得对方犯同样的错误。

十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周明亮看了下号码,见是杜欣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老杜,都安排好了?”

杜欣站在车边,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急切地道:“出了点麻烦,周秘书长,能想办法拖延下时间吗?”

周明亮心里一沉,吃惊地道:“出什么事情了?”

杜欣的声音有些发颤,焦急地道:“周秘书长,事情以后再说,无论如何,要拖延四十分钟,不然,容易捅篓子。”

周明亮火了,哑着喉咙吼道:“老杜,你在搞什么,路线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哪能轻易更改?”

杜欣也没了主意,只能低声求道:“周秘书长,周兄,请你务必帮忙,彩虹桥那边聚集了上百人,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最多四十分钟就好。”

周明亮叹了口气,轻声道:“好吧,我试试,老杜啊老杜,你真会出难题。”

杜欣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周秘书长,可能是有人想借机捣乱,在关键时刻,给我上眼药,你是知道的,洪武区的情况很复杂。”

周明亮‘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皱紧眉头,向车窗外望去,看到远处‘洛水工业园区’的大牌子,灵机一动,忙拨了号码,表情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周明亮,前面快到洛水工业园了,那里是咱们洛水市经济发展的火车头,要不要去看下?”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好吧,既然顺路,就过去转转。”

“好的,王书记,那我这就安排。”周明亮长出了一口气,忙又给开路警车上的干警打了招呼,车队在下个路口改变方向,拐进了工业园区。

临时改变路线,几辆车里的领导都感到有些意外,纷纷把电话打了过来,询问情况,周明亮赶忙解释,王书记临时起意,要去工业园区转转,众人这才释然。

周明亮定了定神,又赶忙给杜欣打了电话,悄声嘱咐道:“老杜,我们现在去工业园区,转一圈再出来,估计要三十分钟以上,你动作麻利点,抓紧把麻烦解决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杜欣连连点头,在电话里千恩万谢了一番,又急忙打了电话,询问彩虹桥那边的状况,在电话里发了一通邪火,他心里明镜似的,事情发生的这么巧,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在找他杜欣的麻烦。

奔驰车中,王思宇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园区内漂亮的厂房,整洁的街道,设计新颖的各式商业建筑,以及远处大型的主题公园,不禁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洛水工业园区是前省委书记李宗堂的主要政绩工程之一,为了把工业园做成国内高标准的园区,于老曾经亲自上阵助威,不但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为园区争取到了近五百亿的资金,还联系了许多国际知名企业入驻园区,用了六年时间,打造出集制造业、高科技产业为一体的大型工业园区。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片土地上已经留下了于系深深的烙印,即便李宗堂因故提前退休,很多渭北的老百姓依然对他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他是历任高官中,对渭北贡献最大的省委领导。

尽管没有见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但坐在车里,眺望着园区兴旺发达的景象,王思宇心中还是满怀敬意,也倍感压力,他现在的身份,不只是市委副书记,还是于系在渭北的代言人,能否在这张答卷上得到高分,他也有些没底。

车队开了二十几分钟,在新时代广场停下,秘书林岳快速下车,拉开车门,王思宇整理了西服,从容地走了下来,后面几辆车的领导也都凑了过来。

宣传部长黎凤姿展颜一笑,指着园区各处,意气风发地道:“王书记,园区一共分为四部分,东部,靠近江边那里,是制造业基地,国内很多大型企业都在那里落户,西部以金融服务业为主,南部是高科技产业区,其中包括一批新型产业,有生物医药、通信、软件与动漫游戏开发,还有三个国家级的科研所,北部是商业街,那里的地价已经炒得很高了,用寸土寸金来形容,毫不过分。”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喟然道:“就是这个工业园区,创造了一项又一项的奇迹,为洛水市,乃至整个渭北省的发展,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王思宇点点头,背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举目四望,感慨地道:“成绩属于过去,也属于前任,我们有了这么好的基础,更要加把劲,把洛水的经济搞上去。”

常委副市长赵山泉走了过来,他是唐系干部,与陈系也有关系,其姐夫就是省长庄孝儒,此人仗着背景深厚,行事素来高调,他与黎凤姿不和,听到两人这番对话,就有些吃味,感觉两人在为李宗堂唱赞歌,便有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上前插话道:“王书记,市政府今年做了很多规划,希望能在招商引资方面下番功夫,力争在两年时间内,吸引更多的欧美企业入驻园区,提高工业园的科技含量,打造国内超一流的样板科技园区。”

王思宇微微皱眉,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赵市长,园区现在有欧美企业多少家?产值有多少?”

赵山泉一时语塞,忙招了招手,叫来秘书,经过一番询问,才含糊其辞地道:“王书记,现在的外企占园内企业的百分之三十六,注册资料显示,欧美企业共有二十六家。”

王思宇笑笑,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转过头,微笑道:“黎部长,领导干部要多做调研,把功课备足了,才能做出科学决策,不至于在决策阶段拍脑门,在实施阶段拍胸脯,搞得一团糟后拍屁股走人,这样的三拍干部要不得。”

黎凤姿抿嘴一笑,点头道:“王书记讲的非常好,这段话应该记录下来,发到《洛水观察》上,现在很多干部的作风都有些虚浮,好大喜功,不喜欢脚踏实地,说话也不着边际,恐怕什么是超一流的工业园区,在他们脑海里,根本没有量化的数据。”

赵山泉自知理亏,无法反驳,只好哼了一声,假装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转过身去,指着远处靠近江边的一个新厂房,对副秘书长周明亮道:“老周,那家企业是做什么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周明亮咳嗽一声,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远处,周明亮递了一根烟过去,压低声音道:“赵市长,那是一家饲料加工厂,好像是您上次招过来的企业。”

赵山泉一拍脑门,摆手道:“忘了,现在事情太多,忙得一塌糊涂,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周明亮点点头,借机套近乎,笑着恭维道:“是啊,赵市长,政府那边的工作,现在有一半都压在您身上了,日理万机啊,哪能记得住那些小事。”

赵山泉叹了口气,背过双手,有些矜持地道:“没办法,唐市长更忙,市委市政府都要抓,工作量比我要大上几倍。”

周明亮凑过去,悄声道:“赵市长,好像外面有传闻,怀臣书记要调到发改委了,唐市长会接任,消息靠谱吗?”

“不可说,不可说。”赵山泉神秘地一笑,摆摆手,又做了两个手势。

周明亮望了,就点点头,笑吟吟地道:“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两人说了会话,周明亮的手机上传出滴滴的声响,他摸出来,走到旁边,翻出短信,见上面写着:“周兄,麻烦已经解决。”

他心中一宽,忙转过身子,走到王思宇身边,笑眯眯地道:“王书记,区里那边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到哪了,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周秘书长,请提醒下面的同志,解决问题要彻底,不能应付了事。”

周明亮暗自吃了一惊,不敢再装糊涂,赶忙笑着道:“王书记,知道了,我会把您的意见,如实转达给区里的同志。”

王思宇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上了车,他也很清楚,肯定是洪武区那边出了麻烦,否则不会临时改变安排,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每逢有领导去下面检查,都会有人在得到消息后,拦车告状。

但官场的潜规则是,只要事情不太严重,还要让下面的干部去解决,否则,基层的干部容易产生误解,也会滋生不满情绪,王思宇初到洛水,自然要谨慎许多,在站稳脚跟前,不会干预太多事情。

当然了,像赵山泉这样不知深浅的家伙,如果再敢把脸凑上来,他是不介意抽两巴掌立威的,这种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干部,打了也是白打,就算庄省长知道了,多半也会装糊涂。

众人都上了小车,车队调过头,缓缓驶出开发区,向洪武区方向驶去,赵山泉坐在奔驰车里,面色铁青地点了一根烟,怒声道:“操,真当你太子啊,这里是渭北,咱们走着瞧!”

第十三章 调研风波 中

英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国食品工业百强企业,也是农业化国家重点龙头企业,是洛水市和渭北省重点支持的大型国有控股企业,企业先后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状、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中国食品工业优秀企业、科技创新型星火龙头企业等荣誉。

英华集团前身是一家乳业生产合作社,已经有近五十年的历史,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在行业里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不但率先研制出婴儿配方奶粉,也是改革开放后,首先进行品牌化、集团化运营的国内第一批试点企业,先后有多位国家领导人到集团进行视察与调研。

而在近十年间,英华集团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产品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逐年递增,在二十几个省份建立了生产基地,产品深受市场欢迎,据权威部门测算,仅品牌价值就接近百亿,英华集团,已经成了洛水市的象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具有里程碑式的标志性意义。

车队在路上行驶了三十分钟,终于来到英华集团位于生产基地的办公大楼,这是一栋十三层高的银灰色建筑,办公楼上早已拉了大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市委领导莅临英华集团指导工作’,小车刚刚停稳,早已在这里守候的区委领导、集团领导均下了台阶,快步迎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除了区长杜欣外,就是英华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刘英华,她个子不高,却极有气派,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刘英华最初只是工厂的一名洗瓶工,从最苦最累的岗位干起,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成为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她的奋斗经历曾经被人写到书里,也有以她为原型拍摄的电视剧,广为流传。

刘英华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也兼着省妇联副主席,享受副部级待遇,单论级别,已经超过了王思宇,当然了,企业里面的级别是无法与党政机关相比的,对于王思宇此行,她还是极为重视的,提前做了周密的安排。

下车后,在副秘书长周明亮的介绍下,王思宇与众人一一握手,寒暄了一番,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五楼的会议室,听取集团领导汇报,他也做了简短发言,希望英华集团能够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在生产经营发面再创佳绩。

电视台的记者猫腰扛着摄像机,在会议桌边转来转去,报社和集团的工作人员也举着相机拍了许多照片。

近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众人下了楼,先到奶牛生态养殖基地参观,看了从德国进口的全自动机械榨乳机,又簇拥着向奶粉包装车间走去,在更衣间里换了白色的工作服,穿上长筒靴,走过消毒池,到生产线上,进行现场调研。

刘英华在旁边介绍着工艺和设备,王思宇面带笑容地倾听着,不时点头,他以前曾在青羊乳品厂里搞过微服私访,又曾经亲自抓过天鹏乳业的运营,对这些东西并不陌生。

只不过,车间里那些先进的加工设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众人跟随着王思宇的步点,缓慢而有秩序地向前走去,来到一条流水生产线前,刘英华笑眯眯地停下脚步,望着传送带两侧,紧张忙碌的十几位女工,而电视台的那位大胡子摄影师,已经抢先奔到斜对面,把镜头对准了一位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女工,做好了录制准备。

王思宇瞥了那女工一眼,见她脸蛋柔美,气质极佳,肌肤如牛奶般雪白,倒不像是生产线上的普通工人,应该是办公室的白领职员,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和上午参观的单位一样,这位所谓的‘女工’,也可能是客串的群众演员。

这时,身边众人开始摆姿势,宣传部的部长黎凤姿走到传送带旁,拿了一袋婴儿配方粉,侧过脸孔,双目微垂,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包装袋上的说明,又像是在聆听王思宇的讲话,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也抢出半个身位,把那张严肃活泼的正脸对准摄像机。

就连面色阴沉的常委副市长赵山泉,此时,脸上也挂了亲切的笑容,站在王思宇右侧,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望了镜头,嘴巴却在轻轻蠕动,冲着身边的杜欣区长,小声地说着什么。

杜欣有耳鸣的病根,进了车间之后,听着包装机开动的声音,老毛病就犯了,耳朵里嗡嗡地响,根本听不清他的讲话,却在旁边连连点头,含混不清地敷衍道:“对,对,赵市长,没错,唔,是这样。”

王思宇转过身子,冲着刘英华笑笑,轻声道:“刘总,公司要抓好质量控制,产品质量是食品企业生存的根本,当初,日本雪印集团就是在这方面吃过亏,那么大的公司,近百年的历史,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垮掉了,我们要吸取教训。”

刘英华微微一笑,点头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们早就通过了ISO9001、ISO14001认证、GMP审核和HACCP认证,产品质量上绝对没有问题,公司的‘雪兔’牌系列产品,是国家免检产品。”

王思宇蹙起眉头,耐心地劝道:“刘总,国家可以免检,企业不能搞免检,要加强自检,不能麻痹大意,光有先进的设备还不行,要有高度的责任心。”

“是啊,王书记指示的对,我们在这方面要加强管理。”刘英华嘴上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她现在风光无限,企业也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自然听不去这些话。

若非她消息灵通,知道这位年轻的市委副书记背景很深,恐怕都不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上,毕竟,她也是省委领导的座上宾,甚至曾陪同高层领导外出访问,虽然身在商界,地位还是极高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那位漂亮女工已经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向前走了两步,俏立在众人面前,刘英华笑了笑,转头介绍道:“王书记,她是我们集团公司的先进工作者,于娜娜同志。”

王思宇轻轻点头,伸出右手,亲切地道:“你好。”

于娜娜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握了王思宇的手掌,不卑不亢地道:“王书记,您好,我代表生产线上的员工,欢迎您到基层视察。”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于娜娜同志,是党员吗?”

于娜娜点点头,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神色轻松地道:“是的,王书记,在学校时入的党,现在党龄已经五年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掌撤回来,望着车间里紧张忙碌的工人,轻声道:“车间里有多少工人?”

于娜娜抿嘴一笑,极为流利地回答道:“王书记,三车间有一百六十五名工人,其中党员二十六人,预备役党员十三名,积极分子四十二名。”

王思宇轻轻点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笑着问道:“于娜娜同志,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提前做过功课?”

于娜娜脸色微红,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我是党支部的宣传委员,对于车间党建工作,了解得多一些。”

王思宇转过身子,笑着道:“很好,企事业单位要加强对党员的培养,在这方面,英华集团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值得提倡。”

众人连连点头,笑着说‘是’。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落在于娜娜的脸上,点头道:“不错,好好干!”

于娜娜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抿嘴笑道:“谢谢王书记勉励,我们会再接再厉,把工作干好。”

“嗯,好。”王思宇抬腕看了下时间,在前呼后拥之下,继续向前走去。

几分钟后,总经理刘英华放慢了脚步,摸出手机,站在一台机器边接通了电话,刚刚听了几句,脸色就是一变,小声交代了一番,就把电话挂断,走到区长杜欣身边,咳嗽一声。

杜欣心领神会,赶忙走到旁边,诧异地道:“刘总,有事?”

刘英华点点头,轻声道:“杜区长,好像有上访群众过来了,把集团正门都堵住了,我让保卫科的人去做工作,但外面来的人很多,可别出了意外。”

杜欣吃了一惊,皱眉道:“糟糕,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这下坏了,要惹麻烦!”

刘英华皱了皱眉,不解地道:“杜区长,到底什么事情啊,怎么这么难解决?”

杜欣叹了口气,摆手道:“别提了,刁民难缠,现在的工作难干啊,刘总,这次你要帮忙。”

刘英华点点头,悄声道:“好说,你先去前边处理,我陪王书记到后院,参观职工文体活动中心,问题解决了再来电话。”

杜欣连声道谢,叫了几名区里的干部,从侧门出了车间,把白大褂脱下来,穿着靴子就往正门赶,心中懊恼到了极点,暗自琢磨着,身边恐怕有内鬼,否则,怎么会把时间地点算得这样准!

王思宇在车间转了一圈,就在众人的陪同下,去了后院,来到职工文体活动中心,参观了相关的器械器材,以及文化活动拍下的照片。

在三楼的展览馆里,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中的人物,正是在车间里见到的那位女工于娜娜,从服装和手势上来看,她表演的应该是京剧,王思宇轻轻点头,指着照片,微笑道:“不错嘛,多才多艺,难怪是宣传委员。”

宣传部长黎凤姿笑了笑,看了刘英华一眼,悄声道:“是不错,刘总,能否通融下,把她调到市委宣传部来,我们那就缺这样多才多艺的女孩子。”

刘英华点点头,笑着道:“好啊,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这孩子挺机灵的,在车间干可惜了。”

王思宇停下脚步,半开玩笑地道:“黎部长,不能挖墙脚啊,要不然,刘总下次可不欢迎咱们过来了。”

刘英华微微一笑,摆手道:“那哪能呢,诸位领导都是贵客,随时欢迎。”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王思宇微微皱眉,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却见远处奔来黑压压的一群人。

人群很快来到楼下,前面几十名男女老少,忽地齐刷刷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后面有人拉起了一条黑底横幅,上面用血红的字体写着:“暴利拆迁,草菅人命,官商勾结,坑害百姓,天理难容!”

王思宇脸色一黑,招了招手,叫过常委副市长赵山泉,指着窗外,厉声道:“赵市长,这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章 调研风波 下

赵山泉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跪了一地的上访群众,也是吃了一惊,有些恼火地道:“杜欣去哪了,他这区长是怎么当的,搞什么名堂嘛!”

王思宇皱了皱眉,转过身子,一声不吭地往下走,旁边的几位领导也是面面相觑,紧随他的身后,匆匆下了楼。

来到台阶上,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抢出一步,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市委王书记,市委宣传部黎部长、市政府的赵市长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好好谈,请大家保持冷静,要克制,千万不要冲动。”

他话音过后,人群中有了反应,一些人站了起来,但更多的人依旧跪着,有人嚷嚷了起来,还有妇女放声大哭,场面变得异常混乱。

远处的一些员工也围了过来,原本空旷的厂区里,到处都站了人,一些正在忙碌的工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诧异地望向这里,议论纷纷。

区长杜欣带了两名干部,有些狼狈地走了过来,站在王思宇身侧,惶恐地道:“王书记,对不起,我们没有做好工作,出了群体事件。”

王思宇皱起眉头,指着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人群,沉声道:“杜区长,我想你弄错了,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那些人!”

杜欣脑门上挂满了汗珠,尴尬地点头道:“是,是,我们区里没做好工作,应该及时化解矛盾才对。”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没有拿正眼望他,而是径直走下台阶,来到人群前,表情凝重地走到一位跪地不起的老人身边,弯腰扶起她,轻声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不要这样……”

老人颤巍巍地站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她伸出手,掀开衣服,腰间露出青紫色的瘀伤,抽噎着道:“领导啊,我今年六十八了,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他们拿着棍棒闯进来,把家里的东西砸烂了,把房子拆了,还拉着我的头发往出拽,我挣扎,他们就踹我,后背上还有伤,是用木棍打的,我老伴也挨打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王思宇愣住了,错愕地望着那个清晰可见的瘀伤,再看着老人满脸皱纹的脸孔,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脏骤然抽.搐了几下,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他强压住怒火,点点头,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群,大声道:“大家先起来,不能跪,你们这一跪,就把国家跪回封建社会去了,那不成,道理要站着讲,下跪解决不了问题!”

其他干部也都走了过来,把地上众人搀扶起来,群众把那条刺眼的横幅收了起来,众人齐刷刷地望着面前的几位市里领导,眼里满是期望,焦虑,还有些许的不安。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过头,望着站在几步之外,默不作声的刘英华,轻声道:“刘总,这样吧,先让他们到二楼,我打算开个现场会,把问题及时解决掉。”

刘英华叹了口气,轻声道:“好的,王书记,我一定配合你。”

王思宇点点头,回头身来,环视人群,沉声道:“现在人太多,都上去会很乱,你们商量一下,选出三十名代表,跟着我们到楼里协商,我以人格保证,会全力帮助大家解决问题,也请大家配合。”

副市长赵山泉也走过来,双手叉腰,大声道:“大家听着,每家只出一个代表,你们抓紧时间选出来,其他人先回去等消息,不要破坏公共秩序。”

人群躁动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正在乱糟糟的时候,就听见刺耳的长鸣声响起,院子里开来一辆辆警车,转眼间,六辆警车驶到近前,在人群外围停下,车门打开,二十多名干警跳了下来,带队的警察双脚刚落地,就挥着胳膊,大声喝道:“控制现场,保护市委领导。”

众警察‘呼啦’一下地冲了过来,在群众前面组成了一道人墙,场面又变得紧张起来。

王思宇登时火了,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警察,怒声道:“哪个叫你们来的?”

那警察愣了一下,挠头道:“刚刚接到上级通知,让我们保护市委领导。”

王思宇阴沉着脸,挥手道:“马上收队,我们不需要保护。”

区长杜欣赶忙走了过来,轻声道:“卢队,快收队,别在这里添乱。”

卢队长有些摸不到头脑,见杜欣连连使眼色,立时心领神会,转身喊道:“收队,大家先回警车上待命。”

警察们立即散开,各自回到警车上,卢队长点了一根烟,骂骂咧咧地道:“麻痹的,让来就来,让走就走,这些玩意一会儿一个令,真难伺候。”

旁边那警员却笑笑,轻声道:“卢队,事闹大了,估计老杜要完蛋了。”

卢队长把眼睛一横,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没好气地道:“别胡说,‘老杜’是你能叫的吗?”

那警员撇撇嘴,摘了警帽掂了掂,轻声道:“瞧好吧,那哥俩搞得太凶了,早晚要出事。”

卢队长叹了口气,皱眉吸了口烟,懒洋洋地道:“闭嘴吧,再乱嚷嚷,你就快出事了,人家兄弟有权有钱,会出什么事!”

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位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道:“市委领导,能让他们把人放了吗?下午在彩虹桥,他们抓了七八个人。”

王思宇点点头,看了杜欣一眼,厉声呵斥道:“马上打电话,让他们放人,你们区里领导就是这样做工作的吗?太不像话了!”

杜欣灰了脸,不敢分辩,摸起手机,拨了号码,走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就耷拉着脑袋走回来,轻声道:“王书记,人已经放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杜区长,把区政府相关领导都叫来吧,要抓紧解决问题,不能再回避问题了,会出大乱子。”

杜欣皱了眉头,有些无辜地道:“王书记,有些事情,是在区委会上定的,现在书记在外省搞商务考察,要十几天才能回来,我确实没法解决。”

王思宇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别强调客观理由,事情解决不了,大家都不要走。”

杜欣却把脸转到一旁,小声道:“王书记,这件事情,您不要管了,还是由我来处理好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望着他,轻声道:“可以,但既然遇到了,我就要了解下情况。”

杜欣皱了眉头,执拗地道:“王书记,我还是那意思,市委领导不要干预此事,免得我们下面被动。”

王思宇哼了一声,拿手指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有些气愤地道:“杜区长,难道现在还不够被动吗?”

杜欣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顶撞道:“王书记,我坚持自己的意见,区里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心里却琢磨了起来,这个杜欣的表现很反常,搞不好,今儿的事情,跟他脱不开关系。

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走了过来,在旁边打着圆场道:“杜区长,这是突发事件,应该迅速处理,不能拖延,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王书记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杜欣没有办法,只好走到旁边,拨了一通电话,把几位区领导都喊了过来,挂了电话后,又悄悄发了几封短信,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经过协商,上访群众选出了三十位代表,跟着众人进了职工文体活动中心,来到二楼的会议室,都落座后,王思宇转过头,和黎凤姿商量了下,让电视台的摄像师进行录像,几位领导的秘书都拿了纸笔,进行记录。

群众的情绪非常激动,轮流举手要求发言,王思宇拿手指了指,让前面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先讲。

那人站了起来,有些义愤地道:“各位领导,区里搞建设,要拆迁,我们没意见,但价格要公道,不能明抢豪夺……”

区长杜欣不干了,霍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同志,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要冷静。”

王思宇脸色一沉,‘啪’地一拍桌子,转头瞪了他一眼,皱眉道:“杜区长,该保持冷静的是你,让人家把话讲完嘛!”

杜欣哼了一声,见摄像机扫了过来,嘴巴动了几下,就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翻开本子,拿着笔刷刷地写了起来,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接着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有顾虑。”

那人点点头,继续道:“以我家为例,三居室的房子,只给补偿七万元,每平方才折合五百元,而周边新房的市场价已经到了七千,相差十几倍,我们不同意签署拆迁补偿安置协议,他们就断水断电,堵路砸人,这种行为和土匪有什么区别?”

王思宇皱了皱眉,表情严肃地道:“他们是谁?”

那人点点头,铁青着脸道:“有国土局的人,也有综合执法局的城管,还有警察,区里的机关干部也下去过,这些人离开后,又有黑社会的人来恐吓,威胁,动不动就打人,已经搞出了人命。”

王思宇愣住了,皱眉道:“怎么回事?有人被殴打致死吗?”

那人叹了口气,转头指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轻声道:“李平,你说说吧。”

那个叫李平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我爷爷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他没死在战场上,却让那些流氓给殴打致死,我们报警,公安机关开始不受理,后来几经交涉,他们总算肯管了,可出具的鉴定结果,居然是死于脑溢血,尸体也被强制火化了,我们没有证据……”

王思宇抓起茶杯,砰地一声摔了下去,转头盯着杜欣,厉声道:“杜区长,事情属实吗?”

杜欣心跳加速,后背出了许多冷汗,赶忙摇头道:“王书记,我不清楚这个情况。”

王思宇转过身子,又看了看赵山泉,皱眉道:“赵市长,市政府这边也没有收到消息?”

赵山泉放了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道:“王书记,这些不在我分管范围内,相关情况不太了解。”

王思宇摆摆手,望着李平,轻声道:“李平,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吗?”

李平点点头,轻声道:“是一个叫‘拆迁乐’的公司,他们开始时砸门窗、剪电线、堵锁眼、放煤气,各种手段都用过了,见我们还不肯妥协,就带了人冲进屋子里打,我爷爷就是被打坏的,在床上躺了不到两天就死了。”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也站了起来,抢着道:“不只是拆迁公司,开发商也有份,他们都是串通好的,青天白日的就谋财害命,人还在屋子里呢,就撬楼板,还倒汽油放火,我们去报案,他们却劝我们赶快签字,否则出了事情,概不负责,这简直是在搞恐怖主义!”

王思宇听不下去了,马上站了起来,语气严厉地道:“杜区长,我现在提出三点意见,供你参考,第一,马上联系公安机关,将涉案人员控制起来,立案调查,同时建议纪委跟进,严查其中可能涉及到的经济犯罪行为,第二,现在就与上访群众进行商讨,重新拟定补偿方案,切实安顿好群众的生活。第三,在没有出台有效的办法,确保拆迁过程中不出现违法活动前,叫停所有拆迁工程,要为群众的人身安全负责。”

杜欣‘啪’地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厉声道:“王书记,这是您个人的意见还是市委的意见?”

王思宇盯着他,轻声道:“杜区长,你什么意思?”

杜欣低了头,冷笑着道:“如果是市委的意见,我立刻执行;如果是您个人意见,我拒绝,这只是那些人的片面之词,不公正,也容易耽误区里的各项工作,他们就为了几个小钱,不顾全大局,天天聚众闹事,这个先例不能开,要不然,以后没法干了!”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把目光对准两人,赵山泉眯了眼睛,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有些幸灾乐祸地望着王思宇,想看着他当场出丑,没有唐市长的首肯,这位初来乍到的王书记,居然敢干预下面的事情,无疑是自讨没趣。

王思宇摆摆手,厉声道:“你不搞,马上出去,区里其他的领导留下,谁让老百姓过不好日子,我就让他滚蛋!”

杜欣坐了下去,冷笑着道:“王书记,这话你说了不算!”

他话音刚落,区里的一位干部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王书记,我是洪武区的区长助理张桐,想向您反映个情况。”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说吧。”

张桐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洪武区负责拆迁工程的天龙集团,其总经理杜威,就是杜区长的妹夫,在敲定拆迁工程方案前,他就以职务之便,为其大开绿灯,现在问题搞得这样严重,是与杜区长的纵容分不开的。”

杜欣顿时愣住了,直勾勾地望着张桐,怒声道:“张桐,你别血口喷人!”

张桐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材料,走到王思宇面前,双手递了过去,沉声道:“王书记,我要实名举报腐败分子杜欣,如果材料中有一项内容与事实不符,我愿意承担一起后果。”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材料,仔细看了起来,半晌,轻轻舒了口气,把材料转交给身边的宣传部长黎凤姿。

黎凤姿看过后,把材料再传到副市长赵山泉手里,转过头,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鉴于材料中反映的问题,情况特别严重,性质极端恶劣,我建议,立即通报唐卫国同志,马上采取相关措施。”

赵山泉看了材料后,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杜欣,表情冷淡地道:“王书记,我也是这个意见,事态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杜欣面色惨白,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内奸,叛徒,张桐啊张桐,你真是白眼狼,居然连我也咬了。”

市委副秘书长周明亮也傻眼了,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头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走出会议室,在楼道里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会议室内,轻声道:“张桐同志,经过市委研究决定,现在由你来负责处理洪武区恶性拆迁事件引发的问题,记住,要把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

张桐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请王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思宇点点头,又望了杜欣一眼,轻声道:“杜欣同志,请你准备一下,市纪委的胡雪松同志马上就要过来了。”

杜欣面色惨白,耳鸣的毛病又犯了,双手捂着脑袋,有些痛苦地道:“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现在不就是腐败分子提拔腐败分子,腐败分子反腐败分子嘛!”

王思宇叹了口气,望着会场内鸦雀无声的上访群众,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低沉地道:“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让大家受委屈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表示真诚的道歉。”

现场的人默默地站了起来,半晌,响起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大家放心,现在由张桐同志留下,和大家一起商讨,研究解决方案,如果十天内无法把问题解决,可以随时到市委来找我。”

说完后,他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其他领导也都跟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洪武区的几位干部。

杜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瞥了张桐一眼,转身刚要离开,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喊,抬头望去,却见矿泉水瓶如雨点般地砸了过来。

恍惚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冲了上来,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众人冲了过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个叫李平的人拉开。

杜欣伸手抹了鼻血,仰头笑了起来,摆手道:“没用的,我上任是贪官,下任也会是贪官,你们的孩子将来要是当了官,一样会是贪官,哈哈哈……”

第十五章 歧途

关于强拆的问题,王思宇曾经关注已久了,近年来国内发生过许多悲剧性的事件,都与强拆有关,可以说,由抗拒强拆引发的惨案,已经是馨竹难书了。

而据一些国内媒体爆料,拆迁公司进行一些项目的强拆,利润竟能高达到百分之五百,有时给中间人的好处费,就能达到数百万元。

拆迁公司只要运作得当,拿到相关项目,不需要技术,也不必进行管理,只需找到些黑恶势力,以暴力手段解决问题,把工程做下来,在短短数月间,就可以进账近千万元,可谓一本万利,而对于强拆过程中,导致的人员伤害事件,大多赔钱了事。

一条鲜活的人命,只需十几二十几万元的赔偿费用,就能轻松搞定,以工程费用进行冲销,其行径令人发指。

暴力强拆事件之所以会屡屡发生,任凭中央三令五申,始终无法叫停,究其原因,就因为暴力的另一半,其实是暴利。

正如马克思的名言,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当然,也就不介意绞死别人了。

在很多的拆迁工程中,一些官员,开发商,发包方,介绍人,甚至黑社会分子,都能将手伸进去,从中分到一杯带血的羹,在这个利益链条中,充斥着赤裸裸的利益纠葛。

与拆迁相类似的,还有征地引发的问题,一些地方政府,动用行政权力,以低廉的价格把土地征收过来,转手以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卖给开发商盖成楼房。

接下来,开发商再以更高的价格出售,游资接盘推高房价,这样一来,农民失去了土地,市民买不起房子,两方面的群体利益都受到了损害,只有一些官员拿到了光鲜的政绩,部分商人大发横财。

当然,这其中也涉及到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是发展成本,在城市化建设进程中,搞城建需要大量拆迁,如果大幅提高补偿标准,地方政府的财政也就吃不消了。

而究其根源,都可以追溯到‘土地财政’的问题上,无论强拆还是征地,都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朵恶之花。

如果不能解决‘土地财政’的问题,很多地方,就可以高举‘发展’大旗,理直气壮地侵害弱势群体的利益,即便由此引发血案,对直接领导进行问责,也无法阻止前赴后继的拆迁征地大军。

只是,就算发展速度再快,如果不能对弱势群体进行保护,不能保障公平正义,建起了高楼大厦,却拆去了民心,那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发展越快,问题越多,危险也越大,等真正重视起来时,恐怕为时已晚了。

因为要等待协商的结果,王思宇没有离开职工文体活动中心,而是到了隔壁房间休息。

落座后,英华集团的陪同人员端上了茶水、饮料和新鲜的水果,副市长赵山泉接了电话,就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王书记,有点急事要办,我先走一步。”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摆摆手,目送着他走了出去,转过头,望着黎凤姿,轻声道:“黎部长,刚才和卫国市长商量过了,这件事情要引起注意,请你安排一下,在媒体上适度曝曝光,给下面敲响警钟,市里也会尽快讨论,出台新的管理办法。”

黎凤姿笑着点头,端起茶杯,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唐市长倒真配合,好像两个月前,他还在洪武区视察,夸奖了杜欣。”

王思宇摆摆手,沉吟道:“其实,杜欣的情况,卫国市长也了解到一些,前段时间,检举杜欣的材料很多,为此,卫国市长特意叮嘱市纪委的胡雪松同志,和杜欣进行了一次深谈,不过,效果很不理想。”

黎凤姿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应该还是保了,不然,胡雪松那关,杜欣没那么容易过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也许吧,不过,杜欣自己不争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因为拆迁补偿问题,在区委会上,和贺书记拍了桌子,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气得老贺火冒三丈,带队去了外省考察,前天晚上,还给卫国市长打来电话,谈起杜欣的问题,让卫国市长很头疼。”

黎凤姿喝了口茶水,笑着点点头,轻声道:“先上足了药,再有上访群众围堵市委领导,接着是张桐当场举报,一环扣着一环,贺书记不简单啊,身在外省,还能掌握局势,借着您的手,逼唐市长明确表态,把杜欣斩落马下。”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说:“黎部长,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在事实上,起了好作用,就应该支持。”

“也是。”黎凤姿点点头,迟疑了下,还是侧过身子,轻声提醒道:“王书记,您刚到洛水,立足未稳,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应该再谨慎些。”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没办法,见到跪了一地的老百姓,当时火就起来了,我在华西的市县工作时,就是不搞强拆,哪个干部敢在这方面动心思,我立马摘了他的乌纱帽。”

黎凤姿咯咯地笑了起来,抿嘴道:“王书记,您现在的作风也够硬朗的了,刚到洛水,就拿下了一位区长。”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还好,卫国市长同意了,否则,还真会碰到一鼻子灰。”

黎凤姿拂了拂头发,探过身子,嘴唇微动,悄声道:“王书记,唐市长这个人,城府很深,心思细密,手腕也极强硬,要小心点才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知道了,边走边看吧,情况都是在变化中的,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两人正说着话,秘书林岳推门走了进来,有些紧张地道:“王书记,杜欣的情况有些糟糕,他好像要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差点出事。”

王思宇吃了一惊,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几人来到旁边的屋子,却见杜欣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而旁边,副秘书长周明亮正在耐心劝告,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怎么回事?”

周明亮向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努努嘴,随后起身走了过来,手里摸出两根铁钉,悄声道:“老杜在闹情绪,刚才又是撞墙,又是吞钉的,搞得大家手忙脚乱的。”

王思宇摸过那两根锈迹斑斑的铁钉,随手递过林岳,叹了口气,走到杜欣对面,坐在沙发上,轻声道:“老杜,你这是干什么,先去纪委说明情况,把问题解释清楚了,对你也好,对吧?”

杜欣双手抱着头,拼命地摇晃着,大声喊道:“说什么说!我在洪武区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们故意设圈套整我,我不服!”

王思宇面色一沉,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先出去,皱眉望着杜欣,沉声道:“你不服,隔壁的那些人就更不服了,都是一样的人,凭啥把人家搞得家破人亡,老百姓还得来下跪来求你?”

杜欣没话说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摇头道:“王书记,我没想过会出人命,就是心里不平衡,人家开公司的,只管几百人,都成了千万富翁,我堂堂一个区长,管理这么大个区,五十几万人口,拿点小钱怎么了!”

王思宇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丢过去,轻声道:“老杜,大家都这样想,那就没人干事了,都奔着捞钱去了,再者说,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搞得太过分啊,会上群众的发言,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像话吗?”

杜欣叼了烟,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道:“我也没办法,最初老妹子天天来家里闹,她想赚钱,我能不帮吗?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家里困难,她宁可辍学,到市场卖菜,也攒了学费,支持了我这个当哥的,我干起来了,王书记,你倒是说说,我能不帮她吗?”

王思宇沉默下来,帮他点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想开点吧,毕竟犯了错误,何必去找那些理由呢!”

杜欣抬起头,望着窗外,喃喃地道:“那时候苦啊,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去学校里给我送生活费,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到机关以后,夹着尾巴跟哈巴狗一样跟着领导的身后,当了十多年的孙子,总算熬出头了,却跳进了火坑,把所有人都害了,我妹,我弟,都要跟着倒霉了。”

王思宇也微微动容,转过头,叹息道:“老杜,冷静点,还没到世界末日呢,要坚强些。”

杜欣把烟头丢下,双手抓着头发,表情痛苦地道:“晚啦,没用了,被人设计了,有苦说不出啊,张桐那个白眼狼,真是害人不浅,当初不是我,哪有他的今天,我一步步把他提拔上来,没想到,他能在背后向我开枪,人心难测啊,太阴险了,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轻声道:“老杜,既然知道群众上访,为什么不早点把问题解决了呢?”

杜欣哭丧着脸,忿忿地道:“张桐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能处理好,我没想到啊,被最信任的人给出卖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一口口地吸烟,没有再接话,而是听着杜欣独自唠叨。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纪委书记胡雪松走了进来,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我来了。”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道:“雪松书记,交给你了,老杜现在情绪不太好,如果可能,让他休息一下。”

胡雪松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杜欣同志,请跟我走吧。”

杜欣缓缓地站了起来,双腿打着哆嗦,语无伦次地嘀咕道:“有后台的妖精都被接走了,没有后台的,就要被你们一棍子打死了,我不服,我不服,王书记、雪松书记,这不公平……”

胡雪松皱了皱眉头,轻轻挥手,外面进来两位纪检干部,一左一右,扶着杜欣走了出去,他望了王思宇一眼,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看着杜欣被推进小车,心里竟生出些许的同情,回到休息室后,情绪依旧很是低落,只是闷头吸烟,旁边的干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都不敢吭声。

天色渐晚,终于,走廊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上访群众相继离开。

过了一会儿,张桐恭敬地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我们与群众已经达成了意向协议,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刚才给区委贺书记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带队回来,区里的工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王思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嗯’了一声,摆摆手,轻声道:“知道啦,要安排好困难群众,不要让他们受委屈。”

张桐连连点头,笑着道:“王书记,饭店已经订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过去?”

王思宇摆摆手,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不去了,今天就这样。”

众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陪着王思宇下了楼,和刘总等人寒暄了一会后,众人上了小车,车队缓缓驶出英华集团,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第十六章 老实人

两天后的下午两点钟,洛水市委召开了常委会议,除了市委书记赵怀臣外,其他常委悉数到场,虽然已经实际主持工作半年之久,唐卫国却依然选择坐在会议桌的左侧,没有去碰那把背靠党旗国徽的皮椅。

会上,常委们观看了王思宇带回的录像,听着拆迁户言辞激烈的发言,众人表现各异,有人吃惊,有人同情,也有人不以为然,更多的人则是泰然处之。

到了这个层次的官员,大都有极好的涵养功夫,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

录像播放完毕,秘书长梁坤关了电视机,把光盘从影碟机中抽了出来,放回档案袋中,面无表情地坐回原位,看了唐卫国一眼,低下头,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拿起笔,皱起眉头,刷刷地写了起来。

唐卫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向组织部长罗敏江,淡淡地道:“材料也看了,录像也放了,大家发表下意见,谁先说?”

罗敏江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道:“唐市长,洪武区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老百姓的意见这样大,就不只是拆迁的问题了,也说明我们的干部队伍出了问题,对此,组织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唐卫国摆了摆手,皱眉道:“罗部长,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而是怎样解决问题,避免类似事件再度发生。”

罗敏江呷了口茶水,轻声道:“唐市长,这样吧,近期搞次摸底调查,我这边配合纪委,把洪武区的干部梳理一遍,有些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该调整的就调整,只要干部队伍纯洁了,下面的事情,也都好办多了。”

唐卫国点点头,清了下嗓子,沉声道:“很多同志,原本都是很好的,可到了重要工作岗位上,就出了问题,这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罗部长,你们要多下去走走,和干部们交心谈心,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位,尤其要强调依法行政,依法办事,不能以权谋私,侵害百姓的利益,在这点上,我和王书记的意见是一致的。”

罗敏江点点头,轻声道:“好的,谈心交心活动可以深入展开,形成制度化,实效化,扩大化。”

唐卫国‘嗯’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向纪委书记胡雪松,轻声道:“雪松书记,杜欣现在的情绪怎么样?”

胡雪松叹了口气,摆手道:“还是有些想不通,他觉得自己是有功的,市委这样对他,他感到委屈。”

唐卫国放下杯子,皱眉道:“要说有功,在座的哪个功劳都比他杜欣大,能成为违法乱纪的理由吗?”

胡雪松点点头,轻声道:“还有个情况,杜欣的弟弟,妹妹都逃跑了。”

唐卫国哼了一声,表情严肃地道:“搞出了人命,还想跑?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来,对这种坏事做绝的不法商人,一定要重判!”

政法委书记杨文理微愕,忙翻开本子,写了一行字,把笔丢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到王思宇身上,盯着他手上飞速旋转的一管签字笔,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唐卫国想了想,又皱眉道:“这样吧,雪松同志,纪委近期也要展开次活动,对全市范围内,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进行一次调查摸底,还有哪些人的直系亲属在经商,都要登记在册,尽快约谈,要么让亲属上岸,要么让他下海,别打擦边球,霸占着位子不干事,总琢磨着贪公家的便宜。”

胡雪松微微一笑,轻声道:“好的,唐市长,会后就安排。”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看着政法委书记杨文理,淡淡地道:“老杨,会后和罗彪商议一下,近期搞次严打活动,黑社会分子太猖獗了,居然把手伸到拆迁工程里去了,矛盾之所以会激化,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政法系统最近有点软,社会治安有恶化的趋势,要出重拳,严厉打击。”

杨文理低着头,注视着桌上的茶杯,小声道:“好的,唐市长,会后我会和罗局长沟通,尽快展开综合治理工作。”

唐卫国点点头,把目光转向常务副市长石崇山,缓和了语气,有些客气地道:“老石,市财政现在的缺口有些大,能否把西线那几个在建工程放缓,挤出些资金,提高拆迁补偿标准?”

石崇山自从开会后,就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吸着烟,这时听到唐卫国点名,嘴一歪,摇头道:“不行,西线那几个工程都到了要紧的时候,不能缓,实在要停,也只能把黄金大道的项目停下,进展缓慢不说,太烧钱了。”

唐卫国脸一黑,摆手道:“不行,黄金大道项目不能停,没了它,以后的金融街就搞不起来,耽误发展。”

石崇山叹了口气,眼皮垂下,淡淡地道:“那就没办法了,为了要搞花园城市,这两年上马的项目太多,一股脑砸进去三百多个亿,现在都在关键时刻,到处都缺钱,再不解决资金缺口问题,都要寅吃卯粮了。”

唐卫国沉默下来,用手摆弄着签字笔,半晌,有些头痛地道:“这样吧,今后,凡是没报批立项的工程,一律不准上马,经费没有彻底落实的项目,也要坚决砍掉,严禁负债搞建设,要收口子了,再这样下去,城市建设起来了,却挖出了大窟窿,几年都补不回来。”

秘书长梁坤抬起头,轻声道:“唐市长,无论如何,也要挤出些资金来,拆迁补偿标准不提高,就算下面的干部跑断腿,磨破嘴,老百姓也不会同意,还是容易激化矛盾,如果酿成惨案,引发全国媒体关注,那样后果太严重了。”

唐卫国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皱眉道:“是啊,资金是大问题,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去部委化缘了。”

石崇山嘴一歪,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唐市长出马,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唐卫国叹了口气,摆手道:“不行啦,人家看我去了,都开始躲了,以后这种辛苦活,可能要交给王书记来做了。”

王思宇放下手中的材料,轻声道:“不成,卫国市长,你可别找我,部委那边从没跑过,脸太生,别跑不到钱,倒装一肚子气回来,那可得不偿失了。”

唐卫国微微一笑,摆手道:“怎么会呢,在座的各位都清楚,你王书记的能量可绝对不小,部委的门槛再高,不也在京城里嘛,紫禁城外的衙门,哪能不给老兄的面子。”

王思宇打了个哈哈,笑着道:“卫国市长说笑了,上午收到了省委组织部下来的文件,明确提出,专职副书记不要干涉政府方面的事物,而是专心党务工作,我们应该认真执行,不能违背上面的精神。”

唐卫国淡然一笑,摇头道:“王书记,不要受文件约束,洛水情况特殊,赵书记生病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这边压力太大,你来了,正好帮着分担些。”

“尽力吧。”王思宇淡淡一笑,眯了眼睛,不再吭声。

虽然这是他来到洛水,开的第一次常委会,但完全能够体会到唐卫国的强势,也就不难理解,赵怀臣为什么会外出养病了,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接下来,又讨论了几项人事问题,王思宇非常清楚,自己此刻势单力薄,不可能在这方面有太大影响,也就刻意地保持了低调,没有发表不同的意见,会议开得不愠不火,波澜不惊。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正在埋头办文,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号码,笑着接通,轻声道:“老领导,想我了?”

“去你的,别没大没小。”梁桂芝抿嘴一笑,扶了扶眼镜,关切地道:“怎么样,在洛水还好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还可以,正在磨合,也在熟悉环境,以前还是习惯搞政务,对党务这块,有些生疏,这回正好补补课。”

梁桂芝点点头,笑着道:“别光顾着忙工作,冷落了我们的媛媛,自从你走后,她可清减了许多。”

王思宇有些心疼了,叹息道:“再等等吧,没有把握之前,也不敢把她调过来。”

梁桂芝有些敏感地皱起眉头,迟疑道:“怎么,那边斗得很厉害?”

王思宇摆摆手,点了一颗烟,微笑道:“也不是,但要做最坏的打算。”

梁桂芝松了口气,轻声提醒道:“洛水市,那可比玉州大多了,小宇,舞台变大了,更要谨慎啊。”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放心吧,梁姐,我心里有数。”

梁桂芝轻轻摇头,叹息道:“哪能放心呢,小宇,你其实是那种踏踏实实干事的人,从来不在底下搞动作,如今的官场,人太老实了,总是容易吃亏的。”

“也是。”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挂断电话后,离开办公桌,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喃喃地道:“开什么玩笑,这模样看起来很忠厚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邪恶了!”

下班后,开车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哄着瑶瑶写了作业,王思宇进了浴室,冲过澡后,躺进三角按摩浴缸里,正享受着水中冲浪,舒服得呲牙咧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只听廖景卿柔声道:“小弟,有电话打过来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姐,进来吧,门没锁。”

房门被轻轻推开,廖景卿探头望了一眼,就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把俏脸别过去,递过手机,柔声道:“小弟,给你。”

王思宇没有去接手机,而是坐了起来,歪着脑袋,望着她那张清绝的俏脸,嘿嘿地笑道:“姐,怎么脸红了?”

“哪有!”廖景卿蹙起秀眉,双颊倏地红了。

王思宇心中喜悦,忍不住想调戏一番,就笑着道:“姐,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晚上到我房间吧,咱们好好聊聊,调解一下。”

廖景卿神色微窘,把手机丢到浴缸边上,悄悄走到门边,忸怩地道:“那怎么成呢,小弟,别胡思乱想了。”

王思宇哑笑半晌,轻声道:“姐,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太烦心,搞得有些失眠了,或许聊天能解决问题。”

廖景卿犹豫了下,还是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地道:“不行呢,小弟,我不能去。”

王思宇往身上撩了水,笑着道:“那晚上留门吧,我过去。”

“小弟,再胡闹,姐真生气啦!”廖景卿又羞又恼,耳根红透,啐了一口,顿足走了出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摸过手机,喟然叹息道:“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看得碰不得,也真够头疼的了。”

浴室外,廖景卿靠在门边,捉了胸前一缕秀发,把玩几下,嫣然一笑,袅娜地下了楼。

第十七章 争论与反思

看了未接来电,竟是省委宣传部黄部长打来的,王思宇感到有些意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收敛心神,回拨了过去,接通后,笑着道:“黄部长,抱歉,刚才在洗澡,手机放在茶几上了。”

黄乐凯坐在米黄色的沙发上,爽朗地笑了起来,温和地道:“佑宇啊,干得不错,没想到刚来到洛水,就打了唐家小子一巴掌,真不错,春雷书记这次总算选对人了,就要硬起来,和他们斗到底,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思宇苦笑着咧了咧嘴,显然,黄乐凯是搞误会了,以为洪武区发生的这次突发事件,是自己事先设计好的一步棋,在借机向唐卫国开火,但他也不便详细解释,就点点头,含糊地敷衍道:“黄部长,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就好,现在刚到洛水,立足未稳,还是应该稳妥些,把对方逼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黄乐凯却摆摆手,笑着道:“佑宇啊,不用太保守,开门三板斧要砍好,要有声势,洛水这两年摊子铺得这样大,不可能没有问题,要抓紧时机,扩大战果,别给唐老三留下补窟窿的时间,他们既然做得初一,就别怪我们来当十五!”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摆手道:“黄部长,这案子既然能毫无阻力地办下来,说明分量不够,掀不起多大风浪,慢慢来吧,这种事情,要掌握火候,不能太激进。”

黄乐凯喝了口茶水,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盯着屏幕,慢悠悠地道:“也好,刚才去省委梁书记家里,我也试探下了口风,老家伙嘴巴很紧,对这事没有表态。”

王思宇笑了笑,从浴缸中站起,走到地下,伸手摸起一条干净毛巾,擦拭着身体,缓缓道:“黄部长,能把唐卫国拦下来,我就算完成了任务,想在洛水搞地震,恐怕难度不小,梁书记现在没表态,并不等于是默许,真要把火烧起来,恐怕兜头就是一盆冷水。”

黄乐凯皱起眉头,沉吟道:“嗯,佑宇,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梁鸿达那个闷葫芦,肚子里究竟装的什么药,还得再琢磨,不过还是那句话,放心大胆地去干,出了问题,我帮你兜着。”

王思宇照着镜子,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感谢,感谢,有老爷子在上面坐镇,我是没有顾虑的。”

黄乐凯哈哈一笑,勉励了他几句,就挂断电话,看着电视机里的京剧表演节目,也拿捏了姿势,字正腔圆地唱了起来:“她那里提壶续水无事一样,哄走了东洋兵,我才躲过大难一场,是这样救命之恩终身不忘,俺胡某讲义气终当报偿……”

王思宇把手机放好,叹了口气,摸起剃须刀,嗡嗡地刮了胡子,苦笑道:“这老小孩,还挺可爱的。”

下楼后,刚刚坐到沙发上,瑶瑶就奔了过来,爬到他的膝盖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道:“舅舅,舅舅,你是心情不好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是有点,可见了瑶瑶,舅舅的心情好多了。”

瑶瑶嘻嘻地笑了起来,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那就好了,本来,人家还想哄哄你的,现在不用了呢!”

王思宇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柔声道:“小宝贝,打算怎么哄舅舅啊?”

瑶瑶把身子向后仰去,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宝贝,人家都会变魔术啦!”

王思宇怕她摔着,赶忙勾了她的小腰,笑着道:“什么魔术,给舅舅表演一下。”

瑶瑶受到鼓励,‘嗯’了一声,跳了下去,跑到旁边一张桌子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方大手帕,来到王思宇的身前,勾了勾手指,嘻嘻笑道:“舅舅,舅舅,看着我,不许眨眼哦!”

王思宇点点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她,轻声道:“准备好了,小宝贝,开始吧。”

瑶瑶嘻嘻一笑,抖了抖手中的花格子手帕,把粉雕玉琢的小脸遮住,随后喊道:“变!”

‘唰’的一下,手帕被抽开,却见瑶瑶眯着眼睛,嘟着粉唇,怪模怪样地道:“舅舅,我变得怎么样?”

王思宇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小宝贝,变得好,这个变脸很精彩!”

瑶瑶乐颠颠地跑过来,扶着王思宇的双腿,把身子扭来扭去,撒娇般地道:“舅舅,舅舅,现在心情好了吧?”

王思宇连连点头,捏了捏她娇嫩的脸蛋,轻声道:“好了,一见到我的小乖乖,心情就全好了。”

瑶瑶又来了精神,拉了一把椅子,摆在客厅中央,又回到茶几边,从烟盒里抽出一颗香烟来,跑了过去,站在椅子边,清了清嗓子,拉长声音道:“下一个节目,是椅子舞,表演者,瑶瑶。”

王思宇轻轻鼓掌,笑呵呵地看着,只见小家伙先是扭着身子,走了台步,那副搔首弄姿的样子,倒也有几分职业模特的风采。

在摆了几个POSS后,瑶瑶来到椅子边坐下,一甩秀发,摆了个吸烟的动作,随后把手拿开,轻轻吁了一口,转过头,抛了个电眼过来。

王思宇赶忙叫停,皱着眉头,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低声喝道:“过来!”

瑶瑶愣了一下,赶忙乖巧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呐呐地道:“舅舅,怎么啦?”

王思宇抢过她手里的烟,折断后丢下,低声质问道:“瑶瑶,这舞蹈是从哪学来的?”

瑶瑶哼唧了半晌,才撅起嘴巴嘟囔道:“看电视呗,这是舞蹈大赛上的金奖节目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秀发,轻声道:“小宝贝,以后不要去模仿那种东西,知道吗?”

瑶瑶点点头,又撇了撇嘴,露出极为委屈的样子,很快,一颗豆粒大的泪珠滑了下来,顺着腮边淌下,她瘪着小嘴,满脸无辜地道:“舅舅,妈妈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表现好点,人家不是已经尽力了嘛,咿咿咿……”

王思宇心头一软,顿时慌了手脚,赶忙抱起她,笑着哄道:“小宝贝,你表现得非常好,舅舅很开心了,别哭了啊,听话!”

瑶瑶抱了双肩,把头埋在胳膊上,摇着身子道:“那干嘛还欺负人家,呜呜呜……”

王思宇有些无语,赶忙道歉道:“好啦,是舅舅错了,舅舅向你赔礼道歉。”

瑶瑶就是不理,拿手抹着眼泪,抽噎道:“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人家都吓坏了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抽出纸巾,帮她擦了眼泪,耐心地解释道:“小宝贝,这样的舞蹈是大人跳的,你还小,不能模仿,知道吗?”

瑶瑶撅起嘴巴,抽噎道:“知道了,大宝贝!”

王思宇伸出手,从茶几上摸出一本英文童话故事,笑着道:“来吧,小宝贝,舅舅给你讲故事。”

瑶瑶破涕为笑,歪在王思宇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讨厌,又学英语,人家就是不喜欢呢!”

王思宇哄了半天,才逼着她跟着学念了两篇,瑶瑶打了个哈欠,把脑袋一歪,无精打采地道:“好了,舅舅,我困了,要去睡觉了,妈妈说了,今晚让我陪着她睡,要不然,她晚上睡不着呢!”

王思宇微愕,抬头望了眼三楼的卧室,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抱起瑶瑶,上了三楼。

瑶瑶在门口下了地,推开卧室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转过身子,摇着小手,笑嘻嘻地道:“晚安,大宝贝!”

“晚安,小乖乖!”王思宇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精致的小鼻梁,转身下了楼,回到书房里,打开灯,拉了椅子坐下,翻开黑皮本子,摸起一管签字笔,凝思半晌,就刷刷地写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王思宇看了下号码,赶忙把笔丢下,接起电话,笑着道:“卫国市长,这么晚了,有何指示?”

唐卫国摆摆手,轻声道:“王书记,指示倒没有,只是晚上睡不着觉,想和你探讨一下土地财政的问题。”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点头道:“巧了,这些天也在琢磨这方面的问题,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是吗?那太好了。”唐卫国明朗地笑了起来,顿了顿,又摩挲着头发,轻声道:“王书记,咱们都不是经济学家,在相关领域里,没有办法和专家教授相比,但是,我们长期在地方工作,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现在外界的批评声音,几乎是铺天盖地,似乎有一种观点,认为‘土地财政’的模式是错误的,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你怎么看?”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沉吟半晌,斟酌着字句道:“卫国市长,不可否认,在分税制改革之后,土地财政支撑了城市化的发展进程,也成为国内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但现在负面问题暴露得越来越多,诸如产业空心化问题、贫富差距逐渐拉大问题、大拆大建导致的浪费问题、高房价问题、农民权益保障问题,几乎现在突出的矛盾,都能够与‘土地财政’问题挂钩,是到了该反思的时候了。”

唐卫国皱起眉头,连连摆手道:“王书记,你的观点,我不能接受,这是片面的,夸大了问题,忽视了成绩,可以这样讲,没有土地财政这一模式,就没有这些年的快速发展,我们只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就追上了很多国家近百年的发展速度,完全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发展模式,这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不能丢!”

王思宇把杯子放下,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沉声道:“卫国市长,贡献当然是有的,但从来都没有哪种模式,可以维持一贯的发展速度,当负面的影响逐渐扩大时,我们就要寻求改变,不能等撞得头破血流,再进行改变。”

唐卫国摆摆手,淡淡地道:“王书记,没有这种发展方式,筹集不到足够的资金,农民工就业问题如何解决?没有土地财政得来的收入,我们怎么补贴相关产业,形成低成本优势,维持外向型经济?你是知道的,光靠工商税收,连维持公务员的工资都吃力,哪里还能谈到发展问题,更谈不到社会保障问题了。”

王思宇霍地站了起来,轻声道:“卫国市长,你回避了一个重要问题,假如土地卖光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还要拆了建,建了拆,秦始皇修了长城,到现在还在,而我们呢,这些年间,有些城市的地标建筑,甚至建了不到十年,就扒掉重建,道路也一样,以前是扒掉豆腐渣工程,现在什么工程都敢推倒重建。”

唐卫国揉着脑门,摆手道:“王书记,这只是极少数的问题,不能以偏概全。”

王思宇却皱起眉头,语气温和地质问道:“卫国市长,这种‘败家子’工程还少吗?无论需不需要,一窝蜂似地搞建设,到底是增加存量还是挥霍浪费,谁能搞清楚?这已经不是发展模式了,而是一种政府主导的财富分配方式,如果以这种方式来维系发展,还不如回到以前,职工假装干工作,领导假装发工资!”

唐卫国也火了,摸着手机走到窗前,大声争辩起来,两人互不相让,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直吵到凌晨,才各自悻悻地挂了电话。

王思宇推开房门,忽然愣住了,却见廖景卿穿着一袭睡衣,扶着栏杆,俏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那淡如烟柳的倩影,他心中一荡,悄悄走过去,轻声道:“姐,怎么还没睡?”

廖景卿恍然未觉,半晌,才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弟,瑶瑶睡了,我过来看看,这就回去了。”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双臂,把她抱了起来,眉花眼笑地向卧室走去。

第十八章 数羊

廖景卿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右手,拂动下潮.湿的秀发,柔声道:“小弟,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和卫国市长吵架的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弯下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微笑道:“不是的,姐,我们只是在探讨,虽然火气大了些,但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廖景卿俏脸微红,垂下目光,淡淡地道:“小弟,别乱来,就是想陪你说说话,把你哄睡了,姐姐再回去。”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推门进了卧室,把怀中佳人平放在床上,随手关了门,又将卧室的窗帘拉上,轻声道:“不用回去,放心吧,姐,我不会勉强的。”

廖景卿警觉了起来,倏地坐起,低下头,摆弄着睡裙一角,期期艾艾地道:“小弟,你要听话,姐姐真的不想……不想,失去这个弟弟。”

王思宇‘扑哧’一笑,走到她身边坐下,瞄着她柔美的身段,修长匀称的玉腿,笑着道:“姐,别那么紧张,我们说些悄悄话,就早点休息,好吗?”

廖景卿迟疑了下,点点头,拉开被子,躺了进去,柔声道:“好吧,小弟,这是一次考验。”

王思宇叹了口气,暗忖道:“没办法,为了不伤廖姐姐的心,也只好禽兽不如一把了。”

他掀开被角,钻了进去,躺在软枕上,伸手关了壁灯,伸手抚上她的香肩,悄声道:“姐,能转过身吗?”

廖景卿娇躯一颤,霞飞双靥,抿嘴道:“不能!”

王思宇抚摸着她的秀发,拉过一绺,把玩半晌,送到鼻端嗅了嗅,笑着道:“好香。”

廖景卿哼了一声,娇嗔地道:“小弟,把眼睛闭上,专心睡觉。”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凑了过去,用手指拨开秀发,望着那雪白细腻的脖颈,张开嘴巴,轻轻吹气,悄声道:“不行,这些日子工作上的事情,搅得我心神不宁,晚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廖景卿咯咯一笑,把身子向床边移动了下,幽幽地道:“你不要心猿意马的,现在就闭了眼睛数羊,很快就睡了。”

王思宇重新躺好,轻轻摇头,笑着道:“早就试过了,还是不行。”

廖景卿翻过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他,悄声道:“可能是用脑过度了,小弟,你把眼睛闭上,姐姐帮你做按摩。”

王思宇点点头,躺了回去,听话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接着,一双柔嫩的手掌就贴上了他的脑门,轻柔地摩挲着。

他笑了笑,轻声道:“姐,感觉好多了。”

廖景卿咬了粉唇,没有吭声,而是专心地做着头部按摩,眸光里满是脉脉的柔情。

王思宇忽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双手揽了她的纤腰,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轻声道:“姐,你真好。”

廖景卿蹙起秀眉,叹了口气,伸手捧着王思宇的双颊,悄声道:“好弟弟,乖些,快躺下。”

王思宇轻轻摇头,把她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怀中,伸手抚摸那滑腻如脂的俏脸,微笑道:“姐,你是属于我的,不要再逃了。”

廖景卿心如鹿撞,别过俏脸,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弟,别这样。”

王思宇嘿嘿一笑,捏了她的下颌,盯着那殷红如血的粉唇,歪着脑袋亲了过去。

廖景卿娇躯一颤,赶忙伸出双手,推着王思宇的下巴,挣扎着躲闪,连声哀求道:“小弟,不行,真的不行……”

“姐,别动,乖哈,就亲一下,别怕!”王思宇拨开她的手掌,耐心地哄着惊慌失措的廖景卿,尝试了几次,终于抵住她娇嫩的嘴唇,撬开雪白的贝齿,温柔地吻了过去。

“唔,哼,小,小……”廖景卿娇.喘连连,酥胸起伏不定,闭了眼睛,双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抓挠着,捶打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良久,她终于放弃了抵抗,颤动着睫毛,递过一根柔软滑腻的香舌,羞怯地迎合着,那张美轮美奂的俏脸上,已是艳光四射,媚态横生。

王思宇如饮甘霖,心中欢喜到了极点,抓紧时机,把她肩头的睡衣轻轻剥下,露出一段羊脂白玉般娇美的胴.体。

“不可以!”廖景卿恍然惊觉,猛然推开王思宇,双手捧着晶莹如玉的乳.房,颤栗如蝶,乍现的春光,从指缝中倾泻.出来,两点诱人的樱红,隐约可见。

王思宇只觉得嗓子冒烟,小腹上涌起一股热流,忙又抱了她,拉开她的玉手,低头吻了过去,口中念念有词:“可以,当然可以了,姐,自从见到你那刻起,这些就都是属于我的了!”

廖景卿身子后仰,脸上现出古怪的表情,一手捉了床单,一手抓了他的头发,用力拉扯着,颤声道:“小弟,好了,饶过姐姐吧,唔……”

王思宇如同含了一粒熟透了的葡萄,轻轻啮咬着,撕扯着,喘着粗气道:“不饶,就是不饶。”

在一阵无边的战栗中,廖景卿猛然挺起身子,摇动着秀发,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媚叫声,眸光变得有些恍惚,一双美腿蜷缩了起来,几根白皙精致的脚趾,也在微微颤抖着。

王思宇心花怒放,只觉得一阵麻.酥.酥的电流透过唇边,传递到心脏,竟有种说不出的舒畅,身下这具娇美的身子,在他的抚慰下,已经开始融化,燃烧,他忍不住伸出右手,如蛇般向下探去。

几番挑逗之下,那双美腿猛然绞紧,耳边传来几声销魂的娇.啼,婉转低回的清音,如醍醐灌顶,更加激发了他的情.欲,王思宇喘着粗气,手下不停,肆无忌惮地轻薄着。

“呀……”廖景卿双颊绯红,猛然坐起,伸出芊芊玉指,捉住他的手腕,拼命地摇着头,带着哭腔求道:“小弟,求求你,不要啦!”

王思宇停下动作,望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心生恍惚,只觉得眼前的廖姐姐,眼角眉梢都带着别样的风情,有种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热血上涌,脑子里发出‘轰’的一声响,变得一片空白,他忙压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把她剥了个精光,只剩下一条黑色蕾丝内裤,连哄带劝地道:“姐,听话,就一次,下不为例哈!”

廖景卿心乱如麻,露出彷徨无计的表情,双手提着内裤,慌乱地扭着身子,颤声道:“不行,小弟,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停下,快停下……”

王思宇也紧张到了极点,面对她的抵抗,如同生涩的新手一般,忙做一团,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汗流浃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两人抢着一条内裤,你争我夺,战况甚是激烈,几度易手,正在胶着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随后,瑶瑶稚嫩的童音响起:“舅舅,舅舅,快点开门,妈妈不见了,人家好害怕!”

王思宇身子一颤,如同被点中了穴道,登时僵住了,他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回头望了一眼,半晌,才苦笑着道:“好的,瑶瑶,先等等,舅舅马上就出来了。”

廖景卿如释重负,忙推开王思宇,坐了起来,慌乱地穿了睡裙,悄悄下了地,躲在门后,向王思宇努努嘴,随后转过身子,照着镜子,用手梳理着凌乱的秀发。

王思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浴巾缠上,也下了床,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用身子挡住廖景卿,笑着道:“小宝贝,怎么醒了?”

瑶瑶抱着软枕,用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道:“舅舅,人家做梦醒了,妈妈却突然不见了,等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怕!”

王思宇忙抱起她,走到床边,轻声道:“乖乖,你先躺下,舅舅去找妈妈,马上就回来,好吗?”

“好!”瑶瑶钻进被窝,双手抱着软枕,打起瞌睡来。

王思宇转过身子,恰巧见廖景卿猫腰闪了出去,他赶忙追了出去,来到门外,从后面抱了她,上到三楼,倚在栏杆边,吻着她的耳垂,嘿嘿地笑了起来。

廖景卿又羞又恼,顿足嗔道:“小弟,听话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扳过她的香肩,苦恼地道:“姐,你心里真的没我吗?”

廖景卿垂下头,幽幽地道:“好啦,小弟,今晚先好好休息,过些日子,姐姐会想办法补偿你。”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地道:“姐,怎么个补偿法?”

“到时,自然就知道了!”廖景卿抬手捂了脸,袅娜地回了房间。

王思宇默立半晌,才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楼,推开卧室的房间,悄悄上了床。

瑶瑶睁开眼睛,迷惑地道:“舅舅,找到妈妈了吗?”

王思宇点点头,帮她把被角掖好,悄声道:“找到了,妈妈刚才饿了,到厨房吃了夜宵。”

瑶瑶撅起小嘴,哼哼唧唧地道:“舅舅,人家肚子也饿了呢!”

王思宇伸出手指,刮了她小巧精致的鼻梁,柔声道:“好啦,小宝贝,快点睡吧,早晨起来再吃东西。”

瑶瑶哼了一声,撇嘴道:“人家肚子饿,睡不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先把眼睛闭上,在心里数羊,很快就能睡着。”

瑶瑶闭了眼睛,伸出小手,低声嘟囔道:“一只羊,两只羊…三十九只羊,还是睡不着!”

王思宇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唱起来:“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的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我就像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瑶瑶拿手捂了耳朵,连连摇头道:“真难听,好啦,舅舅,不要唱了,人家睡觉还不行嘛!”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她的小手塞进被子里,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模样,也闭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而三楼的卧室里,廖景卿怀中抱着软枕,失神地望着棚顶的水晶吊灯,嘴唇微动:“第五百六十九只羊,第五百七十只羊,第五百七十一……”

第十九章 西线工程

晨风徐徐吹来,把树叶吹得哗哗响,香樟树的果子成熟了,一串串暗紫色的浆果挂满了树枝,在枝桠上轻轻晃动,似乎随时都能落下来。

王思宇换了运动装,肩头搭了一条毛巾,在院子里转圈慢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瑶瑶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蹬着红色小皮鞋,跟在他的身后,只跑了三圈半,就累得气喘吁吁,小脸红彤彤的,鼻梁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

她走到游泳池边,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就奔到草坪上,站在高高的香樟树下,仰头望着椭圆形的叶子中间,结出的那些浆果,用手指摸着嘴唇,好奇地道:“咦,舅舅,那些果子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啊?”

王思宇哈哈一笑,拿着肩头的白毛巾,擦了擦脖子,大声道:“瑶瑶,香樟树的果子不能吃,但可以入药,要是得了感冒发烧,麻疹,或者痢疾,倒是可以少吃一点,能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

瑶瑶‘噢’了一声,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撇嘴道:“那还是算了吧,人家最讨厌吃药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要多做运动,保持健康的生活。”

“知道啦!”瑶瑶嘻嘻一笑,也模仿着他的样子,扭腰踢腿,玩得不亦乐乎。

十几分钟后,廖景卿扎着绣花围裙走出来,伸手摸了摸耳侧的发髻,招手道:“饭做好了,瑶瑶,别站在树下,浆果落在裙子上,很难洗的。”

瑶瑶‘噢’了一声,双手抱头,乐颠颠地跑到门边,蹦上台阶,抱了廖景卿的胳膊,扭着身子撒娇道:“妈妈,我昨晚就已经饿了呢,还做梦了,被舅舅打屁股,他可凶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摸着瑶瑶的小脑袋瓜,柔声道:“傻孩子,舅舅怎么舍得打你呢!”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要是不听话,舍不得也要打,小孩子嘛,不打不成材。”

瑶瑶哼了一声,撅着嘴巴道:“那我就使劲哭,谁怕谁呢!”

廖景卿叹了口气,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柔声道:“瑶瑶,不许和舅舅顶嘴。”

“知道啦!”瑶瑶拉长声音道,随后转过头,顽皮地眨了眨眼,撒欢般奔进屋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迈步走了进去,洗了手,坐到饭桌旁,用筷子夹了三明治,送到嘴边,吃了一口,抬起头,斜眼瞄向廖景卿,却见她眼波如水,也在偷偷瞟着自己。

目光相接,如同触电一般,两人均是心尖一颤,各自低了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经过了昨晚,那层窗户纸已被捅破,虽然被瑶瑶误打误撞,坏了好事,可两人都清楚,彼此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保持着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了。

饭桌上很安静,安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到到,瑶瑶似乎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异常,抬起头来,看看王思宇,又瞅瞅廖景卿,‘咦’了一声,抬手挠头,疑惑地道:“怎么啦,好像怪怪的呢。”

“专心吃饭!”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后,廖景卿的俏脸倏地红了,她忙放下筷子,走到沙发边,把散落在茶几上的书本拾起来,帮瑶瑶放进红色的书包里。

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靓汤,望着瑶瑶,轻声道:“小宝贝,以后晚上要听话,不要到处乱跑了,知道吗?”

瑶瑶‘噢’了一声,嘴里叼了吸管,喝着鲜牛奶,悻悻地道:“人家不是想找妈妈嘛,忽然就不见了,好害怕呢!”

廖景卿坐在沙发上,转过俏脸,柔声道:“瑶瑶,昨晚妈妈睡不着,出去散步了。”

瑶瑶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不对啊,舅舅说,你昨晚饿了,去吃东西了呀!”

王思宇放下汤碗,笑着敷衍道:“吃了东西,当然要出去散步了,好啦,瑶瑶,快点把牛奶喝完,早点去学校,别迟到了。”

瑶瑶‘唔’了一声,不再言语,喝了牛奶,就跑到茶几边,背上书包,牵着廖景卿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宝马车缓缓驶了出去。

王思宇回到楼上,换了西服,夹着公文包走了出来,把门锁好后,也坐进车里,开车到了市委大院,进了办公室,坐下喝了杯茶水,翻看着当天的报纸。

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渭北晨报上转载,某央企发生重大人事调整,原公司董事长被调离岗位,到鲁东省任副省长。

王思宇提笔,在这则消息上画了波浪线,琢磨半晌,忽地笑了,摸起手机,给财叔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轻声道:“财叔,刚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好消息,唐家那位财神爷,好像被挤走了。”

财叔放下手中的京城日报,意味深长地道:“宇少,前些天就已经定下来了,这只是调整的一部分,要换届了嘛,总会出现些变化。”

王思宇端起杯子,吹了口气,轻声道:“财叔,上次春雷书记提过,唐家和陈家在经济方面出了点矛盾,和这件事有关?”

财叔微微一笑,沉稳地道:“宇少,以后的一段时间,会变得非常敏感而复杂,方方面面都会出现些变化,几家的关系,也会根据各自的利益需要,进行些微妙的调整。”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财叔,陈家和唐家的关系如果能够出现裂痕,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否则,渭北这盘棋不好下。”

财叔爽朗地笑了起来,含蓄地道:“宇少,不要急,着手洛水,放眼全国,也许用不了多久,类似‘李浩辰’的案件,就会在魔都、鲁东、皖东、甚至是京城发生,现在的渭北,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思宇品着这句话,如有所悟,轻轻点头,沉吟道:“倒真是复杂得很,风高水深啊。”

财叔点点头,走到窗边,轻声道:“宇少,提前透露个好消息,华中那边,可能出现重要人事调整,常务副省长方如镜的呼声很高,不出意外,应该能够顺利当选代省长。”

王思宇喜上眉梢,又和他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给方如镜发了一条短信:“恭喜方省长。”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地响了几声,他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着:“在视察,事情尚未最后确定,变数很多,两周后进京,带上小晶,一起游八达岭。”

王思宇忙回复道:“收到,祝顺利。”

放下手机,王思宇轻吁了口气,摸起签字笔,开始低头办文,传到他这里的文件,大都由分管领导定好的,即便有不妥之处,也不便直接指出,只能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完成层层批转的程序。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秘书林岳走了进来,站在门边,恭敬地道:“王书记,刚才接到省委办公厅打来的电话,梁书记临时决定,去西线工程视察高速公路项目,请唐市长和您陪同前往,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好吧!”王思宇点点头,把笔丢下,整理了办公桌上的用具,夹着公文包,跟着林岳走了出去,下了楼,坐进小车,先到了市政府的楼下,与唐卫国会合后,两辆小车先后开了出去,驶往位于青年湖附近的省委大院。

车子拐进省委大院,却见院里已经停了十几辆高级轿车,车子刚刚停稳,省委书记梁鸿达就在人群的陪同下,健步走了过来,两人忙下了车,快步迎上去。

梁鸿达停下脚步,和唐卫国握了手,沉声道:“卫国同志,摊子铺得太大,要注意啊。”

唐卫国脸色微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点头道:“梁书记请放心,项目会保质保量地完成,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梁鸿达收回手,表情严肃地道:“那就好,有人说你在搞大跃.进,我不赞成,做工作就要有魄力,敢于抓住机遇,实现跨越式发展。”

唐卫国暗自松了口气,笑着道:“感谢梁书记的支持。”

梁鸿达‘嗯’了一声,把目光投向王思宇,微笑道:“王书记,怎么样,还适应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还好,多谢梁书记关心。”

梁鸿达轻轻点头,抬腕看了下表,把手一摆,沉声道:“走吧,去现场看看。”

众人簇拥着走到车边,上了车后,在警车的引领下,一辆辆小车驶出大院,向城西驶去。

出城百里,来到高速公路指挥部,头戴安全帽的一众干部迎了出来,政府方面的几位副市长悉数到场,来迎接省委书记的突击检查。

梁鸿达走到一块高地,望着前方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拿手向前一指,转头问道:“卫国,三号路段什么时候能完成?”

唐卫国上前一步,赶忙回道:“梁书记,要到明年十一月份。”

梁鸿达的笑容有些僵硬,收回手,摸了摸头发,蹙眉道:“是吗?怎么会那样久。”

分管交通的刘副市长赶忙凑了过来,轻声解释道:“梁书记,因为要照顾附近的郊县,有两座山头绕不过去,正在打隧道,如果赶上去年的阴雨天气,工程完成的日期,恐怕还要后移。”

他后半句话纯属多余,梁鸿达听了,脸色立时一沉,怫然不悦地道:“进度太慢了,要想全线贯通,起码要等两年。”

旁边的一众领导听了,也都面面相觑,唐卫国赶忙咳嗽一声,轻声道:“梁书记,三号路段是施工难度最大的一段,其他路段进度都很快,整体完工时间,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梁鸿达没有吭声,而是戴上老花镜,伸手道:“工程图纸给我。”

刘副市长赶忙取了图纸,几位干部把图纸拉开,梁鸿达拿手在上面比划着,轻声道:“五号路段也不容乐观啊。”

唐卫国面色平静如水,转头望向旁边的省委秘书长庞元,轻声道:“秘书长,今天这样的天气不错,很适合施工,渭北什么都好,就是气候不好,没事总下毛毛雨。”

庞元听他话里有话,不好表态,就点点头,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唔,最近天气还是不错的。”

梁鸿达皱了皱眉,招手叫过刘副市长,指着图纸道:“你们现在挖隧道,是从两面往中间打吧?”

刘副市长刚才说错了话,现在就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据实回答,还是敷衍了事,表情有些不自然,迟疑着不敢回答,这就是突击检查的效果了,没办法提前统一口径。

旁边的常务副市长石崇山心里着急,赶忙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想从旁边提醒,可刘副市长此时眼神涣散,居然没有看到,石崇山只好凑了过去,轻声道:“梁书记,是两面打通。”

刘副市长这才擦了把汗,跟着附和道:“是啊,梁书记,都是从两面往中间打,岩石太坚硬了,施工难度很大。”

梁鸿达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瞥了石崇山一眼,让众人收起图纸,摆摆手,沉声道:“走吧,去下个点看看。”

一行人向车边走去,省委秘书长庞元有意降下脚步,落在后面,转头望着王思宇,悄声道:“王书记,首长身体还好吧?”

王思宇笑笑,放了个烟雾弹:“还好,最近迷上了陈式太极拳,每天早晨都要练上半个小时,多谢秘书长惦念。”

庞元微微一怔,摸了摸头发,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太极拳不错,延年益寿啊。”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前天给宗堂书记打了电话,他心态也还好,最近迷上了京剧。”

王思宇‘嗯’了一声,笑着道:“黄部长好像也是戏迷,还是很出色的票友。”

庞元笑了笑,嘴唇微动,压低声音道:“是啊,黄部长是难得的乐天派,前些日子总和我提起你,王书记,抽空到家里坐坐,认认门。”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声道:“好的,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庞元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追上梁鸿达,小声道:“梁书记,也不知道怀臣书记的病情怎么样了。”

梁鸿达停下脚步,抬头望天,语气凝重地道:“是啊,我也有些担心。”

第二十章 踢皮球

省委书记梁鸿达此次突击检查,绝非偶然,前些天,他在内参上看到了一篇文章,反应了西线工程的一些问题,主要是施工现场管理混乱,工程进度缓慢,在安全生产方面,也存在隐患,他就准备抽时间,过来视察一下,了解真实情况,顺便敲打下这位唐家太子。

前面两个点的问题还不大,因为得到通知后,市领导派专人督促,进行了紧张的整理,这使得施工现场环境井然有序,各种工程车辆进进出出,工程队里的人员干劲十足,不时还喊着号子,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再往下去,就是截然相反的景象了,工地沿线的道路损毁严重,路面坑坑洼洼,各种工程材料随意堆放,工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路边吸烟闲聊,而仍在作业的人员,也没有按规定戴好安全帽,经过一番了解,原来很多施工队伍的工资都没有按月结算,工人们的意见很大,都在消极怠工。

众人也都没有料到,这位省委书记竟然来了牛脾气,居然把车子开到郊县的一座山边,进了隧道,这下就露馅了,隧道里面停着各种作业机械,却静悄悄的,除了留守的几位妇女,还有一位检修设备的师傅外,根本没有干活的工人,别说两面打通了,连一面都没有搞好。

唐卫国脸上也挂不住了,当即把刘副市长叫到面前,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一顿,责令他在半个月内,彻底解决问题,对进行施工的两家省内建筑公司,也给予严厉警告,若是不能及时整顿秩序,加快施工进度,以后洛水的所有工程,将不再考虑这两家单位。

一行人踩着模板,‘吱吱’作响地出了隧道,梁鸿达黑着脸进了小车,返回工程指挥部,进了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后,闷头吸烟,一声不吭。

周围的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准备周全,只是原因之一,事实上,西线工程因为资金短缺问题,一直都在干干停停,大家其实都心中有数。

僵局总要被打破,集体罚站也不是办法,梁鸿达喝了口茶水,把手中的烟掐灭,丢在烟灰缸中,摆手道:“都先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秘书长庞元凑了过去,试探着问道:“梁书记,已经过了中饭时间了,要不先回省城吧?”

梁鸿达点点头,用手指敲着桌子,沉声道:“就在这里吃,和工人吃一样的饭菜,这次不准作弊。”

庞元转过身子,望了众人,无奈地笑了笑。

还好,中午工地的伙食还是不错的,除了馒头硬了点,菠菜汤里有股怪味,别的倒还过得去,尤其是难得的,五道菜里,还有一道是红烧肉,虽然肉烧得有些发糊,味道居然还很正宗,这些领导都是美味珍馐吃惯了的,偶尔换换口味,竟然也都吃的津津有味。

觉得辣白菜不错,末了,王思宇叼着牙签,走到林岳身边,拿手指着菜碟,轻声道:“这个,味道挺特别的,比饭店做的好,记得打包啊,要给我外甥女尝尝。”

林岳不敢怠慢,赶忙拿了饭盒,跑到工棚的食堂里,猫腰去翻菜坛子,他动静搞得大了点,把做饭的鲜族大婶气得险些吐血,暗自琢磨着,这些家伙都是哪来的土匪啊,坐着豪华轿车过来,连工人的口粮都抢。

吃过午餐,梁鸿达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招招手,把庞元、唐卫国、王思宇三人单独叫到一间房间里,把目光落在唐卫国的脸上,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拉长声音道:“卫国,这样干工作可不行啊。”

唐卫国眉头紧锁,面色发青,心里也窝了火,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此时也只能放下身段,诚恳地道:“梁书记,是我的工作没有干好,无论您怎样批评,我都能虚心接受。”

梁鸿达轻轻点头,打开图纸,铺在桌子上,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怀臣同志身体不好,近期一直在养病,你现在肩上的担子很重,但起码要了解工程的真实情况,不能让下面的干部有机可趁,弄虚作假,那样是容易捅出大篓子地!”

唐卫国被搞得灰头土脸,一时难堪到了极点,惭愧地低下头,望着那双锃亮的大皮鞋,沉吟道:“梁书记,其实问题还是出在黄金大道上,那个项目投入太大,把我们拖得很被动,西线工程这边的投入吃紧,梁书记,为了不耽误工程进度,能否考虑下,省里也拨些款子下来,给予适当的支持?”

梁鸿达皱起眉头,摩挲着头发,有些为难地道:“这样啊,你先打个报告上来吧,按程序来办。”

唐卫国碰了软钉子,很是失望,就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吭声,为了搞这些项目,他也从唐系那里争取了很多资金,而省里某些主要领导,委实有些不厚道,坐享其成不说,还拿他当土豪打,不时地挤牙膏,打秋风,让他非常恼火,却偏偏不好发作。

这次梁鸿达兴师动众地下来找碴,恐怕不单是为了看西线工程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借题发挥,向市里要钱,看他架势端得那么足,显然不是一笔小数目,唐卫国刚才提了一嘴,其实是以退为进,先封了他要钱的口子再说,至于省里拨款,那是不用想的。

庞元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不紧不慢地道:“唐市长,本来呢,梁书记还希望找你谈谈,请市里支援一下,把蛟尾县移民的问题也解决一下,可没想到,这边财政也吃紧。”

梁鸿达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语气低沉地道:“是啊,前段时间,到蛟尾县视察,发现那里的贫困状况很严重,很多人靠拾荒维持生计,连穿衣吃饭的问题都没有完全解决,回来后,我心里堵得慌,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就惦记着把问题解决了,对蛟尾人民有个交代。”

唐卫国叹了口气,轻声道:“梁书记,那边的情况也听说过,是出了名的贫困县,基础薄弱,很难发展起来,不过要搞移民,工程量不亚于西线工程,我们洛水现在财力有限,确实没办法解决。”

梁鸿达笑笑,仍有些不死心,皱眉道:“是啊,你们现在也有困难,我很理解,但是蛟尾那边也不能拖了,要不这样,我出面打报告,请中央解决三成,省里出四成,剩下的,由洛水市来解决,怎么样?”

唐卫国揉着额头,有些头痛地道:“梁书记,黄金大道的项目,是您亲自批准的,那个工程可是吃钱的怪兽,我们现在确实自顾不暇,没办法再为省里提供帮助了,别说出三成了,就算再出一成,我们都吃不消了,本来就是要累垮的骆驼,不能再压石头了。”

梁鸿达脸色有些难看,转过身子,拉了椅子坐下,又点了一颗烟,慢悠悠地道:“唐市长,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唐卫国想了想,沉吟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

梁鸿达顿时来了兴趣,轻声道:“说说,有什么好点子。”

唐卫国摸着下颌,故作矜持地道:“还要看部委那边的支持力度,有几项资金都没有落实到位,前些日子去跑,险些吃了闭门羹,好在王书记过来了,情况或许会好些,只要那些资金到位,不但能解决市里的问题,或许,连蛟尾那边,我们也能支持一下,四成虽然出不了,两成还是有把握的。”

梁鸿达眯起眼睛,和蔼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是啊,王书记,既然到了渭北,就要为这边做出贡献,部委那边的资金,你要多上上心,毕竟衙门开在京城嘛,你的优势无可替代。”

王思宇愕然,他刚才正在琢磨着几个人的谈话,揣摩着其中的门道,听得津津有味。

在他看来,唐卫国其实是极为精明的,化被动为主动,借着这次梁鸿达考察的机会,想敲敲竹杠,让省里加大投入,以解燃眉之急。

可庞元抛出了个蛟尾县的问题,帮着梁鸿达,轻飘飘地把皮球踢了回来,又给唐卫国制造了新的难题。

没想到唐卫国接了皮球之后,稍作调整,直接踢到自己这边,看着梁鸿达笑眯眯的模样,似乎也没安什么好心。

庞元皱了眉头,用手摸了摸脑门,又捏着咽喉,皱眉摇头,意思很明显,这个皮球接不得,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可能就会被卡住脖子,太被动了。

唐卫国眼尖,看到了他的表情,微微冷笑,轻声道:“秘书长,你怎么了?”

庞元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菠菜汤喝多了,有点咸。”

梁鸿达皱了眉头,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殷切地望着王思宇,轻声催促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王思宇忙摆摆手,笑着道:“梁书记,部委那边,以前从没跑过,连大门口朝向都搞不清楚,卫国市长都没办法,我去就更不顶用了。”

梁鸿达轻轻摇头,拿手指着王思宇,半开玩笑地道:“你啊,就别谦虚了,这种事情,只要春雷同志出面干预一下,肯定没问题的嘛。”

唐卫国也笑了笑,在旁边帮腔道:“王书记,部委那些人虽然难缠,可他们不还是生活在京城里嘛,只要你能过去跑跑,哪个会不给面子。”

王思宇可不想当这个活雷锋,但被逼到了墙角,也很难推辞,就含糊地道:“梁书记,您可能不太清楚,春雷书记在这方面很忌讳,不许利用家里关系做事,而且,于老也专门定过家规,要是坏了规矩,只怕春雷同志也会受到批评。”

把于老抬出来,果然就压住场面了,梁鸿达用手指挤压着太阳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是啊,于老的脾气,大家都是清楚的,德高望重,对家人要求非常严格。”

唐卫国抱了双肩,轻轻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大家都不再说话,就这样僵持着。

第二十一章 卖了

皮球虽然踢出去了,可在省委书记那里,却容易留下不佳的印象,这对于他以后的发展,也有些不利。

王思宇也意识到了这点,思索半晌,他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边,摸起杯子,泡了杯茶水,轻声道:“梁书记,我能看看图纸吗?”

梁鸿达摆摆手,沉着脸道:“好,拿去吧。”

王思宇把图纸拿了起来,坐回椅子上,看了约莫两三分钟的功夫,就笑着道:“有办法了。”

三人都愣住了,狐疑地望着他,不知道王思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图纸已经快翻烂了,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王思宇捧着图纸,走到梁鸿达对面,把图纸放下,轻声道:“梁书记,我觉得应该化被动为主动,以商业的角度去看,应该尽快把存量盘活变现,来解决目前面临的困境。”

梁鸿达听得有些糊涂,却做出饶有兴致的样子,点头道:“思路不错,接着说,怎么个盘活法?”

王思宇弯下腰,拿手在图纸上指了几处地方,压低声音道:“梁书记,这可都是钱啊,只是还在存折里,时间不到,没有办法提出来,我们要是动动脑筋,把它提前预支出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梁鸿达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诧异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你的意思是……卖了?”

王思宇认真地点点头,语气沉稳地道:“卖了,只有卖出去,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与其低声下气地去求人,不如盘活资产。”

梁鸿达犹豫了下,皱眉道:“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这还没搞成呢,能卖出去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怂恿道:“先试试,也许就能解决问题呢。”

见梁鸿达沉吟不语,他又耐心地解释道:“梁书记,那些搞房地产的,可是喜欢炒楼花,只要拿了地皮,在工地上挖两锹土,立块牌子就可以卖钱了,我们这不管怎么说,已经干了一半,怎么不能卖?”

梁鸿达笑笑,摩挲着头发,沉吟道:“也是,搞不好,咱们还真是捧着金饭碗乞讨哩!”

听着两人的对话,庞元和唐卫国也坐不住了,赶忙围了过来,皱眉望着图纸,看了半晌,也没搞清楚,两人要把什么卖了。

唐卫国终于忍不住了,诧异地道:“卖什么?”

梁鸿达拉开抽屉,摸出一支铅笔,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圈,将收费站的标志圈了起来,笑眯眯地道:“王书记的意思,是把西线工程一次性打包卖出去,你们两个也说说,办法可行吗?”

唐卫国愣住了,盯着图纸看了半晌,才皱眉道:“不太现实吧,路还没修好,收费站只在图纸上,就能卖出去?更何况,没有稳定的经营,价格也不好估算啊?”

王思宇摆摆手,半开玩笑地道:“唐市长,高速公路收费站现在可是最赚钱的营生了,和拦路打劫差不多,相当于昼夜不停的印钞机,只要咱舍得卖,自然就有买家,收费站还在纸面上,也没有关系,更容易给人想象空间,我们把前景描绘得光辉些,搞公开招标,不愁卖不出去。”

唐卫国‘嗯’了一声,没有再表态,心里也有些佩服,不管怎么样,对方提出这个办法,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梁鸿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向庞元,轻声道:“老庞,你的意见呢?”

庞元沉思半晌,点点头,轻声道:“梁书记,这个点子不错,借鸡孵蛋啊,可以试试。”

梁鸿达把铅笔丢下,大手一挥,爽朗地笑道:“那就试试,要真能卖出去,就记你王书记一大功!”

王思宇摆摆手,谦逊地道:“西线工程是唐市长搞的,我可不敢贪功。”

梁鸿达收起笑容,看了眼唐卫国,没有说话。

唐卫国却明白其中的意味,至少在场面上,若论胸襟,已经被对方胜过一筹,他心里有些不快,却依旧点点头,神色自若地道:“王书记这个想法很大胆,这样吧,我们就按照设计前预估的收益来做参考,每年至少在两个亿左右,如果卖断二十年,也有四十亿了,只要不低于三十六亿,就可以卖掉。”

梁鸿达想了想,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语气平稳地道:“老陆吗?有一桩生意,想和你们谈谈,嗯,西线工程知道吧?那里的高速公路开通后,会建五个收费站,假如我们把收费站以二十年的期限卖给你们路桥集团,感兴趣吗?”

省路桥集团公司的陆总听了,赶忙笑道:“梁书记,您这点子不错啊,只要价格公道,我们完全可以考虑。”

梁鸿达有些意外,伸出一根大拇指,向王思宇晃了晃,脸上露出嘉许之意,又抬高音量,笑着道:“老陆啊,你们不要总惦记着做奸商,现在外省的路桥公司,已经开出高价了,我是考虑肥水不流外人田,才给你打个招呼,怎么样,开个价格吧?”

陆总不敢怠慢,忙取了计算器,啪啪地按了起来,沉吟半晌,他把计算器推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梁书记,三十五亿怎么样?”

“什么,三十五亿?”梁鸿达面色一沉,‘砰’地一拍桌子,表情夸张地道:“好你个老陆啊,居然想占公家的便宜,你知道人家开价多少吗?四十六亿!”

陆总愣了一下,赶忙笑着道:“梁书记,您可别唬我,西线工程最快也要明年年末完工,收费站实际的收益还是未知数,哪会有人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梁鸿达‘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道:“陆总,你的意思,是我这老头子在撒谎了?”

陆总吓了一跳,知道说错了话,赶忙赔笑道:“大老板,我哪里会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他们的报价委实有些离谱了,我们路桥集团跟进后,会有亏损的风险啊。”

梁鸿达摆摆手,语气不善地道:“算了,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还是公开招标吧,前儿专家测算,卖到五十亿以上也是正常,你们路桥集团平时总哭着喊着要政策扶持,真给了你们机会,却打退堂鼓了,不像话!”

陆总坐不住了,赶忙站了起来,哭丧着脸道:“梁书记,那可不成,您总要照顾下省内企业嘛,这样吧,加上外环路林家庙以北的那两座收费站,我们愿意出五十亿,不过,我们现在的资金压力也很大,工程完工前,只能打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剩下的两年内分批次结清。”

梁鸿达微微皱眉,轻声道:“还要加上两座收费站,才出价五十亿,老陆啊,你们这算盘打得太精细了点。”

陆总有些无语了,苦笑着道:“梁书记,这可全看在您大老板的面子上,不然,我们哪会出这个价格啊。”

梁鸿达呷了口茶水,沉声道:“老陆,这样吧,我出个方案,再免去你们三千万,但要全额支付,怎么样?”

陆总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帐可算,忙笑道:“好的,大老板,我们要先开个会,再讨论一下,过几天,我把详细方案给您带过去。”

梁鸿达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丢,笑着道:“五十亿啊,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是啊,大买卖!”唐卫国的笑容有些难看,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资金的问题解决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忧的是旁边这位市委副书记,竟然想出这样绝妙的点子,在省委书记面前出了风头,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庞元也是喜出望外,笑吟吟地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梁书记这桩生意谈的漂亮,一下子就把问题解决掉了。”

梁鸿达也有些得意,伸出四根手指,在唐卫国面前一晃,似笑非笑地道:“卫国啊,资金的问题解决了,蛟尾县移民问题,你们洛水要出四成,没问题吧?”

唐卫国霍地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苦笑着道:“梁书记,市里用钱的地方太多,您可不能这样。”

梁鸿达心情极好,夹了公文包站起来,爽朗地笑道:“不管喽,帮你们卖了好价钱,当然要收点好处费了,就四成,没商量的余地,你们留下开现场会,把发现的问题及时解决掉,我们先走一步,省委那边事情很多,咳咳……忙啊!”

唐卫国登时无语,只好侧过身子,望着王思宇,不咸不淡地道:“王书记,有这种好办法,早就应该提出来啊,上次常委会上讨论西线工程时,你老兄可是在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的。”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用的,就算之前能想出来,也只有梁书记能卖出好价钱,别人都不成,他口口声声说陆总是奸商,其实啊,梁书记就是最大的奸商。”

“马屁精!”梁鸿达哼了一声,眼里全是笑意,走到王思宇跟前,特意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好好干,帮着卫国把工作干好了,你们两人在一起,要记得互相补台,不能彼此拆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思宇‘嗯’了一声,陪着众人,把这位封疆大吏送上小车,目送着几辆小车驶远,转过身子,看了唐卫国一眼,微笑道:“卫国市长,你们接着开会吧,我对工程方面也不是很懂,就不在这碍事了。”

“什么?你不懂?工程还没搞完,就被你卖掉了,你王书记还真够谦虚的!”唐卫国听了这话,鼻子险些被气歪了,却也有些无奈,今儿这事,也不能全怪对方,其实是他先下的套,让对方左右为难,没想到,会搞出这个结果。

沮丧之余,他也有些感激,不管怎么说,资金的问题解决了,那近五十亿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要到部委跑,也不知多久才能搞下来,虽然被老家伙敲诈了些,但剩下的那部分,也可以解决很大问题了。

沉吟半晌,唐卫国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王书记,你的金点子,可帮了政府这边的大忙,盘活存量,以商养商,好办法啊。”

“没什么,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拆东墙补西墙,总不是长久之计。”王思宇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带着秘书上了车,马师傅发动了车子,小车绝尘而去,他打开车内音响,把目光投向窗外,伴着音乐明快的节奏,轻声哼了起来:“我们全部都是被逼的,逼的,逼的,被逼的……”

第二十二章 放手

车子开进市中心,经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透过车窗,王思宇突然发现,前方的街道上,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胳膊腿却如婴儿手臂般粗细,用头顶着一个破烂的小铁盆,在艰难地向前爬行着。

“停车!”马师傅吓了一跳,赶忙把车子靠到路边停下,王思宇叹了口气,取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递给林岳,指着车窗外匍匐向前的乞丐,轻声道:“去,把钱给他。”

林岳愣住了,接了钱却没有动,而是悄声提醒道:“王书记,他现在的样子,给了这些钱,也会被抢走,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啊。”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那就连人带钱一起送到救助站,顺便去趟民政局,了解些残疾人救助方面的情况,把相关材料整理好后,及时交给我。”

林岳‘嗯’了一声,开门下车,却被马师傅叫住,老马也摸出一张五十大钞递了过去,林岳走到乞丐身边,蹲下去问了几句话,站在路边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商量半晌,司机师傅才勉强同意,林岳把乞丐扶进车子,关了车门,出租车很快驶了出去。

老马笑了笑,发动车子,小车重新驶回主道,轻声道:“王书记,其实现在十个乞丐,有七个是职业的,很多都是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赚钱。”

王思宇皱了皱眉,望着车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淡淡地道:“剩下那三个,总要管一管吧,对流浪猫流浪狗都那么有爱心,对街头乞丐却视而不见,那怎么能行呢。”

老马点了一颗烟,单手把着方向盘,慢悠悠地道:“王书记,我也是那么觉得,可我们家那口子,总说乞丐影响市容,应该把那些人赶出去,不过,她说的事儿也挺气愤的,前段时间,有个瘸子跪在马路上拦车,手里握着砖头,不给钱的就不让过,简直就是当街抢钱了!”

王思宇收回目光,没有吭声,而是摸出手机,玩着贪吃蛇的游戏,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东西,同一个世界,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天堂,而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则是地狱。

似乎和《双城记》里所讲的一样,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当然,无论人们怎么去评判,这几十年间波澜壮阔的变革,改变了落后贫瘠的状况,也推进了国家现代化的进程,虽然其中暴露了许多缺点,但总体上,功不可没,必将被载入史册。

回到办公室,批了会文件,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电话是省委秘书长庞元打来的,寒暄几句后,庞元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刚才在回省委的路上,梁书记露出口风,洛水市的市委书记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可能很快就要解决。”

王思宇敏感起来,赶忙放了手中的材料,试探着问道:“秘书长,卫国市长能上去吗?”

庞元皱着眉头,轻声道:“好像很难,梁书记的意思,是让陈部长下来。”

“陈启明?”王思宇愕然,情况的变化,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庞元点点头,拿笔在本子上写了‘陈启明’三个字,又画了个圈,耐心地解释道:“他只是随口一问,如果让启明同志担任省委副书记,兼洛水市市委书记怎么样?我是不好反对的,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了,根据我的判断,唐家肯定是要反对的,这里面的变数很大,搞不好,省委里面会出现分歧……”

“嗯…嗯…”王思宇轻轻点头,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挂断电话后,他皱眉沉思半晌,笑了笑,暗忖道:“也好,老家伙要能把水搅浑了,也不是坏事,从上午的情况来看,那位梁书记似乎也不甘心当过客,也想在渭北做些文章。”

下午的事情不多,王思宇办完公文之后,便开车返回家中,打开房门之后,却见廖景卿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那曲美的腰身,侧卧在沙发上,显得韵味十足。

他童心大起,悄悄关了房门,换了拖鞋,猫腰走过去,来到沙发边上,拉了椅子坐下,望着仍在梦乡中的睡美人,怔怔地发呆。

廖景卿穿着粉红色的吊带裙,左侧的吊带滑落到肩头,露出圆润光滑的香肩,以及凝脂般雪白滑腻的肌肤,而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还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这就是海棠春睡了!”王思宇由衷地赞了一声,目光瞄着那如花俏脸,高耸的胸脯,柔美的腰部曲线,白生生的美腿,最后落在那对小巧玲珑的玉足上,盯着嫩如笋尖的脚趾,花瓣般美丽娇艳的粉红色趾甲,心里如同猫挠了一般,痒得厉害,忍不住伸出手去,做凌空虚抓状。

廖景卿忽地睁开眼睛,慌忙坐了起来,伸手拉起纤细的吊带,摸了摸耳边的发髻,羞赧地道:“睡着了,小弟,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收了回来,摸着额头,故作镇定地道:“事情都忙完了,就想早点回来。”

廖景卿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补了淡妆,又沏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轻笑道:“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乏的厉害,总是犯困。”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可能是缺乏运动,姐,周末咱们去郊外登山吧。”

廖景卿坐回沙发,信手摸了一本杂志,娇慵地道:“不用,你啊,有时间还是多回京城吧,好好陪陪女朋友才是正经。”

王思宇放下杯子,把西服脱了下来,起身挂到旁边的衣架上,随后转了身子,很自然地坐到廖景卿身边,轻声道:“姐,你刚才睡觉的样子真好看。”

廖景卿红了脸,起身道:“小弟,你先坐,我去换衣服,要接瑶瑶了。”

王思宇看了下时间,忙拉了她的玉臂,轻声道:“还早,别急。”

廖景卿有些慌了,悄声道:“小弟,不要闹了。”

王思宇却不肯撒手,顺势把她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地道:“姐,我都够老实了,不然,刚才就偷了你。”

廖景卿啐了一口,把俏脸转到旁边,忸怩地道:“小弟,说什么呢!”

王思宇把手探进睡裙,抚摸着那条光滑柔嫩的玉腿,轻声道:“姐,想好了么,怎么补偿我?”

廖景卿娇躯一颤,赶忙伸出双手,捉住他的手腕,扭着身子,颤声道:“别,小弟,再等等……”

王思宇低了头,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等什么?”

廖景卿坐了起来,呐呐地道:“小弟,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想着那些事情。”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都想了两年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心里都痒到不行了。”

廖景卿低头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柔声道:“你这傻小子,做姐弟多好啊,为什么要做情人?”

王思宇怀抱美人,嗅着淡淡的幽香,心情大好,轻声道:“姐,还是那句话,无论你肯不肯,都要变成我的女人。”

廖景卿耳根红透,双手捧腮,赌气地道:“早知道是这样,就留在玉州,不过来了,以为捡了个便宜弟弟,没想到,却成了人家的金丝雀。”

王思宇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道:“姐,那你是答应了?”

廖景卿哼了一声,顿足道:“不答应!还不快松手?”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松开了手,懒洋洋地道:“那就飞吧,无论飞多高多远,你都会回来的,姐,早晚你会明白,只有我是真心疼你的。”

廖景卿站起身子,娇慵地伸出双臂,轻笑道:“终于自由了,等会,就带着瑶瑶一起飞回玉州。”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姐,那可不成,瑶瑶可是我的心头肉,谁都不能带走。”

廖景卿转过身子,瞟了他一眼,就红着脸上了楼,许久都没下来。

一个小时后,两人开车到了学校,接了瑶瑶,到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饭,回到家后,王思宇乐得合不拢嘴,辅导着瑶瑶写了作业,就怂恿着她早点睡觉。

可小家伙一点都不配合,显得异常精神,抱着玩具熊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笑嘻嘻地道:“太早了,人家又不困,哪里能睡得着呢!”

王思宇登时无语,看了一会电视后,就回到楼上,冲了热水澡,躺在浴缸里哼着‘今夜无人入睡’,摸起手机,给廖景卿发了封短信:“姐,晚上一起聊聊天可以吗?”

很快,手机里传来滴滴的声响,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着:“聊什么?”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赶忙回道:“人生,理想,什么都可以聊!”

过了一会,伴着滴滴几声响,短信回了过来:“今晚不行,我的心里好乱。”

王思宇微微皱眉,赶忙问道:“姐,怎么了?”

半晌,手机又滴滴响起,短信中写道:“讨厌,你还问,小弟,你把姐姐逼的没路可走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继续回道:“姐,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上面写道:“当然不喜欢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做你的姐姐,永远!”

王思宇看着这条短信,愣了半晌,把手机到旁边,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皱眉吸了几口,摸回手机,编辑出一条短信:“好吧,姐,那我就放手了。”

犹豫半晌,他才轻轻按了发射键,随后耷拉着脑袋,望着棚顶,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很显然,短信发出的刹那间,他就后悔了。

过了一会,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号码,见是邓华安打来的,就叹了口气,接通电话,无精打采地道:“老邓啊,有事?”

手机里传来邓华安粗豪的声音:“怎么了,王书记,好像心情不好,要不要出来喝酒?”

王思宇揉着太阳穴,轻声道:“不去,老邓,我困了,想早点休息。”

邓华安忙笑着道:“这才几点啊,夜生活刚刚开始,别在家里闷着了,咱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去哪里?”

邓华安嘿嘿地笑了起来,神秘兮兮地道:“来了你就知道了,马勒隔壁的,洛水不愧是大都市,夜生活丰富多彩,青州和它相比,什么都不是!”

王思宇摆摆手,淡淡地道:“我倒是觉得青州好,老邓,你可别被纸醉金迷的世界搞昏了头脑,犯了错误,那可是把你害了。”

邓华安愣了一下,忙笑着道:“哪能呢,你别多想,就咱们两人喝酒叙旧,这回总成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问了地点,就站了起来,跳出浴缸,摸起毛巾擦干了身体,换了衣服,推门走了下去,十几分钟后,他开着宝马车离开别墅,赶往约定的地点。

车子驶到红叶楼旁边,刚刚停稳,就见斜里杀出一辆军用吉普,直接开到饭店门口,紧接着,三辆满载士兵的军车呼啸而至,一群威风凛凛的士兵跳了下来,马上把饭店围住,几个保安见了,吓得拔腿就跑。

吉普车门打开,跳下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她摘了墨镜,把手一挥,娇声喝道:“一班守住前后门,二班三班一路砸上去,见了照片上那对狗男女,给我吊起来打!”

“是!”众士兵发一声喊,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进去。

王思宇放下车窗,探头喊道:“喂!宁霜,你改行拍电影了吗?”

第二十三章 红叶楼

女军人诧异地转过头,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俏脸,望着推开车门走出来的王思宇,宁霜蹙起秀眉,好奇地道:“宇少,你怎么在这里?”

王思宇把车门随手关上,走到军用吉普车边,笑着道:“当然是来吃饭的,不巧,赶上霜姑娘砸场子,这顿饭恐怕是吃不成了。”

宁霜竖起秀眉,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道:“来这里吃饭?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王思宇微微一怔,望着从饭店门口奔出的慌乱人群,皱眉道:“霜姑娘,怎么回事,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和店主有过节?”

宁霜摆摆手,斜倚在车边,双手抱肩,冷冰冰地道:“别管了,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看来,应该给启明兄和卫国市长打电话了。”

宁霜面色一沉,寒着脸道:“于佑宇,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

“哗啦!”透明的玻璃橱窗被椅子砸得粉碎,碎片如雨点般落下,在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中,又有许多男女抱头奔了出来,慌张地逃离现场,远处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王思宇微微皱眉,善意地提醒道:“宁霜,差不多就行了,别搞得太过分,马上把你的人叫走,别给我们出难题。”

宁霜却不肯听劝,而是瞪了他一眼,大踏步地走进饭店。

王思宇叹了口气,也跟在她的身后,向楼上行去,此时的餐厅里已是一片狼藉,桌椅都被掀翻,空调电视也被捣毁,满地都是玻璃碎片。

而士兵们仍在执行着命令,挥舞着手中的椅子、棍棒、消防斧,凡是能砸烂的东西,没有一样能够幸免,一间装修豪华的餐厅,在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得满目苍夷,破败不堪。

两人上了三楼,一个士兵迎面跑了过来,双腿并拢,打了立正,大声喊道:“报告,六楼有人自称是市局副局长,手里持有武器,在维护照片上的两人。”

宁霜伸手摸向腰间,拔出枪来,把子弹推上膛,一言不发地向上跑去。

“是老邓!”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发力追了过去,来到六楼,却见七八名士兵围在一个包厢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邓华安身穿便装,坐在椅子上,挡住了包房的门口,他手里摆.弄着一把七七式手枪,表情轻松自然,身上却露出彪悍的气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宁霜举起手枪,对准了邓华安的眉心,冷冰冰地道:“让开,这里没你的事!”

邓华安倏地站起,也举着枪,瞄准了宁霜的俏脸,语气沉稳地道:“我也是退伍兵出身,不想和部队的人发生冲突,你们赶紧回去,别逼老子动手。”

王思宇分开人群,走到两人中间,皱眉道:“把枪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邓华安收起手枪,压低声音道:“王书记,陈部长在套间里面,他讲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身望着宁霜,诧异地道:“霜姑娘,你找的是启明兄?”

宁霜竖起秀眉,怒声道:“叫你的人走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出手掌,轻声道:“宁霜,既然是家务事,我们不管,但你不能胡来,马上把枪交出来,让士兵撤到外面去,别把事情闹得太大,不然,我们地方也没法擦屁股!”

宁霜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把手枪拍在他手里,摆手道:“全都下楼,把门口封了,未经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一众士兵赶忙打了立正,列成队形,迈着正步向外走去。

宁霜走到门边,一脚把椅子踢飞,砸在斜对面的粉墙上,踹门进了包房。

邓华安直咋舌,赶忙凑了过来,悄声道:“王书记,这妞哪来的啊?咋这么彪悍,不得了!”

“老邓,别问了,跟着到楼下维持秩序。”王思宇摆.弄着乌黑发亮的微型手枪,爱不释手,拿枪瞄准邓华安的脑壳,点了点,嘴里发出‘啪啪’两声脆响。

刚才还镇定自若,勇武非常的邓大局长,此时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噌地蹿了出去,站在几米外,回头提醒道:“喂,别指着人,子弹还没退膛呢,你没受过训练,千万别乱搞,会闹出人命的!”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手枪冲下,退掉弹夹,打开保险,再拉了下套筒,接住跳出的子弹,用拇指重新压进弹夹,装入枪中,关了保险,插在腰间,摆手道:“没事,玩过枪。”

邓华安点点头,拿手向包房里面指了指,轻声道:“千万盯着点,出了乱子,我就完了。”

“放心。”王思宇笑了笑,悄悄推开房门,向里望了一眼,就猫腰走了过去,踩着大红地毯,来到套间的门外,顺着虚掩的房门,悄悄向里张望,内包里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只见陈启明双手捧着小腹,痛苦地坐在地上,显然已经吃了苦头,他旁边跪着一个正在浑身打着哆嗦,正低声啜泣的女人,那女人此时虽然披头散发,看不清眉眼,但只从身材上看,应该也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宁霜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把精致的手枪,漫不经心地道:“陈启明,上次就警告过你,再敢欺负我姐,别怪宁霜翻脸不认人,你把当初的警告,都当成耳边风了,是吗?”

陈启明呻吟半晌,踉跄着站了起来,拿手指着宁霜,怒声道:“霜儿,你别太过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宁霜抬起右手,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陈启明的脑壳,轻声道:“陈启明,你猜猜看,我敢不敢开枪?”

陈启明怒目而视,脸上却冒出汗来,后退了几步,颓然坐下,摆手道:“说吧,你这疯丫头,到底想怎么样!”

宁霜把枪一摆,怒声道:“陈启明,你先闭嘴,老实呆一会!”

陈启明坐回沙发,伸手摸了杯子,喝了口茶水,重重地摔在地上,张嘴就骂了句粗话:“*****的,宁霜,你听着,就你这脾气秉性,下辈子都嫁不出去!”

“用不着你管,咱们的帐等会算!”宁霜瞪了他一眼,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冷哼道:“到你了,说吧,怎么勾搭上的!”

那女人身子如筛糠般抖动着,拿手捂了脸,哆哆嗦嗦地道:“不怪我,都是被他逼的,真的!”

陈启明‘啪’地一拍沙发,怒声道:“宁霜,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霜倏地站起,迈步走了过去,捉住他的衣领,把冰冷的枪管塞到他的嘴巴里,低声道:“要么现在闭嘴,要么永远闭嘴!”

陈启明身子一颤,无奈地跌坐下去,闭了眼睛,摆手道:“好,好,霜儿,你等着瞧!”

宁霜松口衣领,顺手抽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转过身子,怒声道:“快说,他是怎么逼你的!”

女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叙述起来,讲了两人相识的经过。

原来,那女人名叫黄叶红,原本是魔都某大医院的医生,在康复科工作,是医院里出了名的美女医生,她的爱人,也是国家公务员,在市直机关单位工作,两人本来生活得很是幸福,然而,陈启明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周四的一个下午,黄叶红像往常一样,穿着白大褂,拿着药品,从病房里出来,在走廊里,看到院长和主任陪着一位身材不高,气势十足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她忙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没想到,从那以后,那位中年男人经常到医院来,找黄叶红做理疗,治疗颈椎病,时间久了,两人渐渐熟悉,黄叶红也了解到,对方是市里重要领导,服务起来就也极为殷勤,唯恐得罪对方。

但时间不久,院领导就向她打了招呼,要求她单独为市领导进行护理,要做到随叫随到,黄叶红虽不太情愿,但医院领导既然发了话,就只能照办。

可就在某天晚上,陈启明忽然抱了她,撕扯着她的衣裙,意图求欢,黄叶红断然拒绝,挣脱之后,跑回家里,再以后,无论领导如何催促,她都找了借口,不肯外出诊疗。

一个月后,情况有了变化,医院忽然做出决定,将她破格提拔为中心副主任,而与此同时,他的爱人却离开了重要岗位,被调到党史办工作,原本很快就要解决的副处级待遇,也因此落空。

虽然明知其中玄机,黄叶红却有苦难言,只能默默承受,不肯低头,对陈启明敬而远之,多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然而,没过多久,事态愈发严重起来,先是有人举报黄叶红收受红包,医患关系处理不当,院方未经调查,就免去了她的副主任职务,降为普通医生。

与此同时,她的爱人也被检举,接受纪委调查,黄叶红这下招架不住了,只好乖乖就范。

老公被带走的那天夜里,她打扮得靓丽非常,给陈启明打了电话,到了宾馆,提出条件,只陪对方一晚,请陈启明放过夫妇两人,不要再纠缠下去。

陈启明满口答应下来,还提出保证,若黄叶红肯听话,不但能让她老公尽快回家,还能解决他的副处问题,至于工作岗位,尽可挑选。

经过了那晚之后,两人也就正式建立了关系,而陈启明也兑现了诺言,将她丈夫调到某区*上班,而黄叶红,也正式成为了陈启明的情妇。

时间久了,她才知道,陈启明对护士医生情有独钟,尤其喜欢在行房前,让对方穿着白大褂揉.奶,只有这样,他才能进入一种亢奋状态。

后来,陈启明调离魔都,来到渭北,黄叶红的老公当即提出离婚,两人很快办理了手续,她也辞职离开单位,赶到洛水,开了这家红叶楼。

除了正常的餐饮服务外,还应陈启明的需求,增设了许多别具特色的娱乐项目,诸如女体宴,母乳茶之类的东西,一时间名声大噪,慕名前来的客人许多,当然,最好的服务,只能由陈启明来享用。

听了黄叶红的哭诉,宁霜也有些不忍,沉吟半晌,把目光转向陈启明,蹙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陈启明叹了口气,用手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好了,送她出国吧,以后,我再也不带女人回家了,让你姐回来吧。”

宁霜站了起来,竖起秀眉,冷冰冰地道:“黄叶红,你把刚才的话都写在书面上,让陈启明签字,写下永不再犯的保证书。”

陈启明愤怒了,用手‘咚咚’地敲着茶几,低声吼道:“宁霜,不管怎么说,我不但是你姐夫,还是高级领导,请你不要太过分!”

宁霜没有吭声,而是反手一枪,在‘砰’的一声枪响后,一瓶马爹利XO应声炸裂,红褐色的酒水飞溅出来,迸溅到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样子极为恐怖。

陈启明目光一滞,嘴唇抽搐着,抬手擦了把脸,色厉内荏地道:“宁霜,你不要以为这样,就捏到了我的短处,搞几个女人,还扳不倒我!你去问问宁雪,唐卫国在外面没有女人吗?再回去问问你爸,前阵子部队搞的那些选美比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宁霜举起手枪,指着他的眉心,怒声道:“住嘴,我只想知道,大姐后背上的那几道鞭痕是怎么出来的!”

陈启明见她眼里喷火,似乎随时都会叩动扳机,赶忙举起双手,连声告饶道:“冷静,冷静,霜儿,别冲动,我签字,我签字,我陈启明做过的事情,肯定认账,其实,你姐夫为人并不坏,只是脾气暴躁了些,经常压不住火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手了……”

第二十四章 谁想泡谁?

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思宇赶忙闪身离开,悄悄退出包房,来到外面,轻吁了口气,他没有想到,陈启明不仅脾气暴躁,行事风格也如此狠辣,全然不留半点余地,连自己的老婆也下狠手,难怪宁霜会兴师问罪。

邓华安奔上楼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怎么会有枪声,走火了吗?”

王思宇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她带了两把枪,刚才开了一枪,打碎了一瓶酒,没伤到人,老邓,里面的事情快解决完了,我留在这里不适合,先走一步,咱们晚点再联系,你也要注意,别离这里太近,免得引起怀疑。”

邓华安长吁了口气,终于恢复了镇定,他很清楚王思宇的意思,这种事情,极有可能涉及到陈部长的隐私,若是引起对方怀疑,自然是祸非福,想到这,他忙点点头,悄声道:“从后门走吧,前面太乱,别被人家拍了照片。”

王思宇微微一笑,拍了拍老邓的肩膀,转身下了楼,从后门离开餐厅,带了墨镜,拐了一条街,绕到前门,却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一溜警车,门口拉了警戒线,干警们正在劝说围观的群众离开,仍有人在踮脚张望,拿着手机拍照,场面有些混乱。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王思宇悄悄坐进宝马车,发动车子,把小车开到几十米外,点了一颗烟,静观事态的发展,那两家地位超然,从某种意义上,这不只是小姨子与姐夫的战争,家事国事天下事,对于某些特殊的家庭来讲,都是一回事。

此时,套间的包房里,黄叶红已经写好了经过,战战兢兢地把笔纸递给陈启明,就走到窗前,耸动着肩膀,又哭泣起来。

陈启明叹了口气,没有去看上面的文字,而是提笔写了‘酒后失德,追悔莫及。’八个字,龙飞凤舞地署了名字,把笔纸往茶几上重重一拍,铁青着脸道:“拿去,快点把人带走,别给你老子添麻烦。”

宁霜快步走了过来,拿起纸扫了一眼,叠好后,放进口袋里,把嘴唇凑到陈启明耳边,悄声道:“陈启明,刚才那一巴掌,就是爸爸赏给你的,他让我问问你,是继续当‘好女婿’,还是做宁家的‘仇人’,就看你怎么选了!”

陈启明愣住了,转过头,目光如锥子一般锐利,盯着宁霜的眼睛,看了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霜儿,替姐夫带个话,陈家会明确表态,支持大军区改革方案。”

宁霜竖起眉头,冷冰冰地道:“陈启明,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陈启明摆摆手,闭了眼睛,缓缓道:“霜儿,照我的原话去说,爸爸会高兴的。”

“混蛋!”宁霜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重重地摔了房门。

陈启明沉思良久,才睁开眼睛,望着窗边的黄叶红,招手道:“红叶,过来。”

黄叶红身子一颤,神情恍惚地走了过来,跪坐在地上,木然地望着陈启明。

陈启明叹了口气,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丢了过去,轻声道:“密码是你的生日,红叶,你不是一直想办移民嘛,出去吧,以后别再回来了。”

黄叶红默默地摸起银行卡,低了头,嚅嗫道:“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陈启明淡淡一笑,语气舒缓地道:“红叶,还在恨我吗?”

黄叶红茫然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漠然道:“恨过,爱过,分不清了,已经麻木了。”

陈启明不再说话,望着黄叶红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倏地站起,抡起地上的茶几,奋力向墙上砸去,在刺耳的爆裂声中,他拍了拍手,缓缓走到镜子前,整理了衣裳,戴上墨镜,转身出了门,向楼下走去,也从后院离开。

半小时后,酒店锁了门,挂上停业整顿的牌子,人群渐渐散去,后街的一个酒吧包房里,王思宇倚在沙发上,摆弄着乌黑发亮的微型手枪,轻声道:“老邓,洛水的夜生活真不错,够刺激的了!”

邓华安嘿嘿地笑了起来,抬手搔着头发,讪讪地道:“王书记,你就不要挤对我了,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马勒隔壁的,真够扫兴的!”

王思宇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老邓,这家酒店里的花样可不少,你都享受了?”

邓华安跷起二郎腿,喝了一口啤酒,苦笑着道:“听说有更好的服务,不过,我只享受到了汤汁茶,也就是母乳茶,可以自己伸手挤的那种,本想让你跟着享受一下,没想到,被这些家伙搞的一团糟,真是晦气。”

王思宇抬起手来,用手枪瞄准邓华安的脑袋,轻声道:“铁头,要是敢再玩这些,你就滚回青州,连副局长都没得当,直接干户籍民警。”

虽然明知是玩笑话,可邓华安也听出其中的分量,很认真地点点头,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道:“守着这样的花花世界,不能享受一下,可惜了。”

王思宇摸起一块碎布,细心地擦拭着手枪,在手里耍了几个漂亮的花样,随后插入腰间,微笑道:“别抱怨了,退休了再享受吧,免得踩到地雷,自毁前程,那就不值得了。”

邓华安点点头,喝光了啤酒,把瓶子顺手丢下,笑着道:“地雷没见过,手枪倒看到一支,还是放我这保管吧,别再走火了。”

王思宇摆摆手,伸手向腰间拍了拍,皱眉道:“想得倒美,这可是地道的高级货,我还没玩够呢,你就别惦记了。”

邓华安咽了口唾沫,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伯莱塔‘风暴’微型手枪,早过时的东西了,也就你这不懂行的家伙,才会当成高级货。”

王思宇哈哈一笑,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点了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老邓,怎么遇到的陈启明?”

邓华安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听到下面有动静,就走到楼梯口往下看,没想到被老板娘发现了,给喊过去看门,还没守住,搞得陈部长下楼时,看见我,连哼都没哼一声,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王思宇眯了眼睛,沉思半晌,轻声道:“老邓,你早知道这里的后台是陈启明?”

邓华安点点头,笑着道:“只是知道他常来,但从没遇到过,六楼从不对外开放,四楼以上也要有贵宾卡才成,据我所知,持卡人不超过四十个,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关注一下老板娘的动向,她可能会离开洛水,但是否出国,还是未知数,这个人知道很多事情,将来也许有用。”

邓华安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悄声道:“放心,我亲自去跟。”

王思宇点点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摸起啤酒,与邓华安撞了一下,仰头吹了进去,两人换了话题,只讲些轻松的事情。

不过,虽然邓华安在努力调整状态,王思宇仍然能够感觉到,两人已经回不到过去那种自然而然的交情了,那种差异,虽然微小,却是无法消除的。

如同在说话的口气上,王思宇也已经习惯了下指令,而不是商量的口吻,至于邓华安,除了服从,还能说些什么呢?

官场,也许是这个世界上等级秩序最为森严的两个地方之一,另外一个,就是军队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只需要知道做什么,而不必问为什么。

回到家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泡在浴盆里,王思宇摸起手机,给张倩影拨了电话,两人煲了电话粥,顺便要了宁霜的手机号码,挂断电话后,王思宇调出号码,发了封短消息过去:“霜丫头,你走得太急,把枪忘在我这里了。”

几分钟后,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响,短信上写着:“送给你了,不过要小心着点,别走了火,若是受了伤,小影姐姐会怪我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笑着发道:“霜丫头,你倒慷慨,不过,无功不受禄啊。”

半晌,滴滴声再次响起,短信中写道:“怎么没有功劳呢,不还要你们地方给擦屁股吗?”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赶忙回道:“那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你还在洛水吗?”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上面写道:“没有,已经到京城了,放心吧,事情结束了,不会再给你们惹麻烦。”

王思宇皱着眉头,按动手机键盘,有些遗憾地回道:“不是那意思,只是想尽地主之谊,看来,要等下次了。”

过了许久,短信才发了过来,上面写着:“大姐和小妹都在洛水,有空我会常去的,只要你舍得花钱,我不介意把你吃穷了。”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发道:“霜丫头,只要不带枪,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短信刚刚发了过去,手机就传来滴滴两声响,短信上写道:“那不行,可以没有男人,但不能离开枪。”

王思宇微微皱眉,不解地发了封短消息:“真有那么重要?”

短信很快回了过来,上面写着:“当然了,我十几岁时就能闭着眼睛,拆装狙击步枪了,对于枪械的了解,我可以算是半个专家,枪支也是我唯一的情人,要随时带在身边。”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按动着手机键盘:“厉害,原以为那只是在电影中的镜头,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有,没有到部队锻炼,实在是一种遗憾。”

几分钟后,宁霜的短信发了过来:“部队生活很枯燥的,你未必能坚持得住,好了,宇少,我要去洗澡了,晚点咱们再聊。”

王思宇心中一动,赶忙回了过去:“好的,不过,晚点是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手机滴滴地响了起来,翻开短信,上面写道:“就是一个小时之后,泡妞要有耐心,不是吗?”

王思宇愕然,皱眉回道:“泡妞?你怎么会这样想?”

良久,滴滴声响起,短信上写道:“你的手法很老套,先要了我的枪,然后偷偷溜掉,制造第二次见面的机会,这种六十年代的泡妞技术,瞒不了我的。”

王思宇顿时无语,思忖半晌,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给秘书林岳打了过去,轻声道:“林岳,睡了吗?”

林岳赶忙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笑着道:“没有,王书记,我在书房,整理明天的会议发言稿。”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声道:“不用忙得太晚,注意身体。”

林岳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激动地道:“谢谢王书记关心,我会早点休息的。”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林岳,是这样,有个紧急任务,要尽快完成。”

林岳竖起耳朵,悄声道:“王书记,请您指示。”

王思宇咳嗽了几声,拿手捂了嘴,含糊不清地道:“你去查查,最新的泡妞技术有哪些,用短信发给我,最好在四十分钟内搞定。”

林岳顿时懵了,愣了半晌,才瞠目结舌地道:“嗯,王书记,是,那个,泡妞技术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随手挂断电话,仰头望着棚顶,皱眉道:“不对啊,这丫头……怎么有蓄意勾引的意思呢?难道小影说的是真的,她对咱一见钟情了?”

想到兴奋处,王思宇抖了抖眉头,噌地跳出浴缸,跑到镜子前,捯饬着头发,扭着屁股哼了起来:“你是一只蝴蝶,飞进我的心田,带来生机勃勃的春天,鲜花次第盛开,草地拥吻蓝天,嗯哼哼,嗯哼哼,野百合也有那个春天!”

第二十五章 过河

夜深人静,王思宇躺在床上,翻着秘书林岳发来的短信,揣摩着最新的泡妞技术,他忽然发现,在这个领域,进步委实有限,甚至没有心理学专业人士,针对不同性格的女生,进行系统性的研究,给出细分的策划方案。

而一些所谓泡妞的技术,也都肤浅得很,没有一样技术,能用在宁霜这样的女孩子身上,王思宇把短信删掉,拿手机抵着下颌,也有些头疼,他以往的战术,是属于侵略性的,习惯发动闪电战,先从肉体上摧毁对方的意志,然后再进行精神方面的掠夺,扩大战果。

但这种办法,不适合推广,也不宜用在宁霜身上,在见识到对方的火爆脾气,敏捷身手之后,王思宇也有些打怵,不难想象,若是胆敢用类似的办法,冒犯这位军中娇女,恐怕尚未得手,嘴里就会含上黑洞洞的枪管,那种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还是不要玩火了吧?”王思宇的脑子渐渐清醒下来,悻悻地想着,就在此时,悦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了号码之后,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纠结无疑是多余的,很明显,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这位悍妞,十有八九要反客为主了,既然这样,就尽力配合吧!

王思宇深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用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喂,霜丫头,你好。”

“宇少,你好像有点紧张。”宁霜莞尔一笑,拂动着湿漉漉的秀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又伸出白皙的右手,把床头柜上那盏台灯的光线调得暗了些,慢悠悠地道。

王思宇揉着鼻子,嘴硬地道:“没有,是你敏感了吧?我怎么会紧张呢!”

宁霜侧过身子,娇笑道:“没有就好,其实,这么晚打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宁霜叹了口气,细声慢语地道:“是这样,家里帮我选了门亲事,希望我能早点同意,但我不太喜欢对方,只能想办法回绝,可父亲那边催得太急,有些吃不消了,就想请你帮个忙。”

“我帮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王思宇摸着头发,迟疑地道:“霜丫头,这种事情,我能帮上吗?”

宁霜轻轻点头,暗示道:“宇少,主要看家庭背景的,在这方面,你的优势很明显,也不用太久,帮我拖上一年半载就好了。”

王思宇恍然大悟,轻吁了口气,苦笑着道:“霜丫头,原来是当挡箭牌啊,早说啊,搞得我白激动了一回。”

宁霜抿嘴一笑,眨着眼睛,好奇地道:“宇少,你激动啥?”

王思宇摆了摆手,叹息道:“还以为,有美女青睐了呢。”

宁霜吃惊地张大嘴巴,轻笑道:“那怎么可能?你是小影的老公,我不可能有别的想法!”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霜丫头,忙可以帮,但总要有些好处,对吧?”

宁霜沉吟半晌,笑着道:“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下次给你带去。”

王思宇摆摆手,懒洋洋地道:“不用了,能泡上一年的美女茶,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宁霜微微蹙眉,换了语气,冷冰冰地道:“宇少,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你要是不肯帮,那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别,就是开个小玩笑,你那火爆脾气,我是不敢泡的,唯恐爆炸了,把自己弄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宁霜‘扑哧’一笑,坐了起来,轻抚额头,抿嘴笑道:“宇少,你误会了,今儿是在气头上,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气,要是放在平时,本大小姐绝对是斯文守礼的,很少动粗。”

王思宇闭了眼睛,回味着上次在酒吧打架的场景,依稀记起,宁霜也是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笑着道:“没看出来,总共见了几次面,就有两次是在战斗。”

宁霜也咯咯笑了起来,悄声道:“讨厌,形象全毁了。”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柔声道:“宇少,你在外间听到的事情,还请务必保密,不要传出去。”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咋舌道:“霜丫头,你怎么发现的?”

宁霜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我受过专业训练,当然知道外面有人在偷听,从脚步声里,也听出是你了。”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笑着道:“不得了,霜丫头,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宁霜抿嘴一笑,轻声道:“没什么,这都是最基础的东西。”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摸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果然是将门虎女,了不起,放心吧,今儿的事情,我不会讲出去,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霜‘嗯’了一声,红着眼圈道:“真恨不得一枪崩了那个坏蛋,可没办法,他毕竟是我姐夫,姐姐还一直在维护他,女人的命是最苦了,倘若嫁错了男人,一辈子的幸福就都毁了。”

王思宇默然,半晌,才又吸了口烟,淡淡地道:“不要多想了,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会收敛的,毕竟是夫妻间的事情,外人管多了也不好,对吧?”

宁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好了,宇少,那就这样,明儿我请小影喝茶,把这事儿说一声,免得让你犯难。”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没关系,小影会同意的,她那人心地好,最善良不过了。”

宁霜默默点头,柔声道:“是啊,小影人很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时间不早了,宇少,晚安!”

“晚安!”王思宇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旁边,皱眉把烟吸完,将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从枕头下面又摸出那把精致的微型手枪,叹息道:“这个霜丫头,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发起火来,更是杀伤力十足,这种女人,不是一般人能降得住的,还是少碰为妙!”

玩了会手枪,王思宇取下弹夹,将枪弹分离,分别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上.床以后,拉上被子,却久久无法入睡,酒店里发生的一幕,又在眼前闪过。

不知不觉间,又想起宁露来,此时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何会信仰基督教了,一想到那样美丽善良的女人,竟遭受鞭打,王思宇在怜悯之余,也生出怒意,对陈启明仅存的一丝好感,也都荡然无存了。

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居然会有那么多的戾气,怎么下得去手呢?

折腾了一会,王思宇打开灯,进了书房,找出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回到床上,打开壁灯,静静地翻看起来,直到很晚,才生出困意,熄灯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睡得正香,忽然感到呼吸不畅,王思宇皱了皱眉,有些不甘心地睁开眼睛,却见瑶瑶已经穿戴整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娇声道:“大懒鬼,快起床锻炼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又拉上被子,闭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道:“好啦,小宝贝,今儿不锻炼了,让舅舅再睡会儿。”

“不行,起来,起来呢!”瑶瑶不肯罢休,爬上大床,把被子掀了起来,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揪着他的鼻子、耳朵,大声喊道:“起来,快起来啦,大懒鬼,不锻炼会发胖呢!”

王思宇张开嘴巴,咬了几口,在瑶瑶咯咯的笑声里,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点头敷衍道:“好,人之初,性本懒,要有毅力,才能战胜惰性,瑶瑶,你先过去,舅舅马上就到。”

“好的,那你快点喔!”瑶瑶笑嘻嘻地奔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像往常一样,开始慢跑了两圈,又走到草坪上,扭腰踢腿,十几分钟后,就被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所吸引,欢呼着追逐过去,跑出院子。

骗走了瑶瑶,王思宇拉了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很快,屋子里又响起了一阵鼾声。

吃饭的时候,瑶瑶撅起小嘴,气哼哼地道:“讨厌,大懒鬼撒谎了,还当大官呢,连小孩子都骗,真没羞!”

王思宇咧了咧嘴,耐心解释道:“瑶瑶,舅舅昨儿睡得太晚,要多休息,不然,上午开会没有精神,打瞌睡的样子上了电视,可就丢人啦!”

瑶瑶哼了一声,撇嘴道:“借口呢,就是懒呗,谁不知道呢!”

廖景卿蹙起秀眉,瞪了她一眼,柔声道:“瑶瑶,不许那样和舅舅讲话,太没礼貌了。”

瑶瑶咬了口三明治,把小脸别到旁边,委屈地道:“多好看的蝴蝶啊,居然飞了,要是舅舅在,肯定就捉到了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小宝贝,既然喜欢蝴蝶,就要让它自由,你捉到了它,它不开心,很快就会死掉的。”

瑶瑶愣了一下,用手摸着脑袋,迟疑道:“是啊,那还是让它飞掉好了。”

王思宇轻轻点头,把目光转向廖景卿,望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微笑道:“有时候,应该学会放手,是吧,姐?”

廖景卿俏脸微红,眼波如水般,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小弟,明天要是有空,咱们带着瑶瑶去洛水银滩玩吧,昨儿看了电视节目,那里的沙滩比雾隐湖的还要大,娱乐项目也多,瑶瑶一定会喜欢的。”

王思宇也笑着点点头,拍了拍瑶瑶的后背,轻声道:“小宝贝,别生气了,到了周末,舅舅好好陪着你去玩,补偿一下。”

瑶瑶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把碗筷放下,一缕烟地奔出厨房,跑到客厅的沙发边,美滋滋地嚷嚷道:“太好了,舅舅,正好,人家还有郊游的作文没写呢!”

“姐,瞧把她高兴的,咱家这小宝贝,最贪玩了。”王思宇笑了笑,把脚探了出去,勾住廖景卿的足踝,轻轻悠荡起来。

廖景卿霞飞双靥,蹙起秀眉,娇嗔地道:“小弟,讲话要算数,不是已经放手了嘛!”

王思宇耸耸肩,伸出双手,笑着道:“没错啊,手已经放开了。”

廖景卿哼了一声,悄声道:“就知道你会反复,乖些,别闹了。”

王思宇把脚收回来,摸起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着道:“姐,讲个小故事吧。”

“什么故事?”廖景卿瞟了他一眼,伸手摸着耳侧的发髻,淡淡地道。

王思宇眯了眼睛,缓缓道:“从前,有个老和尚,带着弟子云游四方,在经过一条河时,发现一个漂亮女人想过河,却不敢,老和尚自告奋勇,背了女人过河,随后继续赶路,一路上,小和尚就开始唠叨起来,师傅啊,你破戒了,破了色戒,怎么背了那女人过河呢?老和尚就叹气道,徒弟,我已经放下了,你却仍在背着。”

廖景卿摸着筷子,轻点粉唇,沉吟半晌,才凝视着他,轻笑道:“小弟,我就是那小和尚?”

“是啊,你就是那个不肯放下执念的小和尚。”王思宇眉开眼笑地道,心里却暗自思忖道:“非也,非也,姐,你就是那个死活不肯过河的漂亮女人,急死老衲了!”

第二十六章 交易

上午,在市委小礼堂里,召开了全市组织工作会议,会议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罗敏江主持,市委副书记、市长唐卫国、市委副书记王思宇、市委秘书长梁坤等领导出席了会议,各市区县的组织部门领导,都参加了会议。

在做了‘弘扬务实精神,狠抓工作落实’的发言后,王思宇放下手中材料,推开话筒,喝了几口茶水,见摄像记者已经做完拍摄工作,就开始见缝插针,借着开务虚会的时间,批阅文件。

十几分钟后,他看了秘书林岳带回的那份调研报告,上面反映了市内八个基层救助站和民政局存在的一些问题,由于缺乏资金,硬件设施不足,以及工作人员责任心不强,服务态度恶劣,致使洛水市的救助工作极为落后,许多积压下来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最近一段时间,洛水市的一些主要街道、以及车站码头、立交桥下,公园里都出现了流浪汉、乞丐和一些走失的智障人士,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帮助,也出现了一些恶性案件,对社会治安造成了不良影响。

沉吟半晌,王思宇提笔在上面写了意见:“应重视起来,让那些生活没有着落,急需帮助的弱势群体,能够得到政府的救助,这也是加强人文关怀,保障公民权益的体现,切实搞好我市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

署名之后,王思宇放下签字笔,转过头,望了眼坐在身边的唐卫国,见他眉头紧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直到唐卫国回过神来,端起杯子,开始喝茶,他才微微一笑,侧过身子,递过材料,轻声道:“卫国市长,这份调研材料,请你过目,我的意见,应该尽快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唐卫国点点头,放下杯子,接过材料,粗粗扫了一眼,就提笔在上面写道:“王书记的指示很重要,转赵山泉同志阅,请他出面牵头,组织政府办、公安局、民政局的相关领导,研究讨论,制定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尽快落实。”

做了批示后,他郑重地签了名字,摸起材料,顺手交给秘书长梁坤,转头笑笑,轻声道:“王书记,只要把资金的问题解决了,很多工作就都能理顺了,现在这个时候,要做实事,没钱不行。”

王思宇轻轻点头,笑着道:“是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腰包不鼓起来,我们很难当这个家。”

唐卫国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又聚精会神地听着报告,心里却颇不宁静,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对王思宇也生出了些好感。

虽然两人在很多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而且,因为派系间的矛盾,两人也不可能成为志同道合的盟友,可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他还是很欣赏王思宇的,甚至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唐卫国也并非一帆风顺,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他曾经亲自策动,把极为尊重的老领导拉下马,让对方耿耿于怀,到现在还不肯原谅他。

没有办法,这就是政治,这就是官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做出最理性的决定,哪怕是极为冷血的,不近人情的,但只要是最正确的,符合政治利益的需要,就要排除一切干扰,果断采取行动。

在唐卫国的眼中,此刻,王思宇还构不成太大的威胁,甚至他的出现,也是一件好事,可以作为磨刀石,来磨砺自己。

在主持洛水工作一段时间后,唐卫国忽然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有些松懈,在很多简单的工作上,由于疏忽,都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失误,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缺少来自外部的威胁。

人不能没有对手,也不能没有敌人,否则,就容易失去斗志,不思进取,只有身处危机之中,才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不至于变得昏聩无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

然而,这些天,危机感过于强烈,也让他的日子不太好受,这种危机并非来源于王思宇,而是昔日的盟友,现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陈启明。

目前,华夏棋盘上最大的变数,就是唐家与陈家之间的关系,经过了三年多的蜜月期后,两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近期摩擦不断,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由于某些分歧,事关双方的重要利益,两边都不肯轻易让步,如果情况再度恶化,政治上的联盟就有瓦解的可能性,到那时,渭北官场的权力平衡,也将被打破。

一想到陈启明,唐卫国就有些头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位陈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应该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了,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留意对方,甚至拿陈启明作为赶超的目标,对自己进行鞭策。

然而,每次见到那个身材瘦小的家伙,他都隐隐生出忌惮之意,那种惧意是从心底发出的,难以遏制,毋庸置疑,和对方相比,自己还有许多的差距。

就如同省委梁书记,在自己面前还可以摆摆资格,倚老卖老,不时敲打一番,但面对陈启明时,却是客气得很,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已经把他抬到了近乎对等的地位。

而就在开会前几分钟,唐卫国接到了某位省委大员打来的电话,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似乎梁鸿达有意向,把陈启明调到洛水,担任市委书记。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唐卫国紧张了起来,洛水这边,谁来都可以,唯独陈启明不能下来,那个人的威胁太大了,他能够在魔都,把吴老一干人搞得焦头烂额,若是直接到洛水任职,必将对自己构成直接的威胁,起码在现阶段,他是不愿意碰上那位对手的。

梁书记打出这张牌,其真实的意图,虽然难以琢磨,但很明显,现在还处于放风阶段,来试探各方反应,如果没有遇到强硬的反对声音,极有可能,近期就将上会讨论,将结果上报中央,在此之前,必须抓紧时间,想尽一切办法进行阻挠。

思忖良久,唐卫国终于下定了决心,探过头来,轻声道:“王书记,散会后,到我那边坐坐,商量件事情。”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好的。”

十几分钟后,在齐刷刷的掌声中,会议结束,众人纷纷站起,极有秩序地向外走去。

唐卫国放下身段,与王思宇并肩而行,亲密地交谈,旁边众人看了,脸上均露出异样的表情,都觉得有些不可理解,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两人的关系,也不该显得如此亲近。

王思宇却心中笃定,暗自揣测,唐卫国大概也得到了风声,开始安抚自己了。

陈启明若是到了洛水,必然会威胁到唐卫国的利益,而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与唐卫国,就变成了天然的盟友,为了保持洛水官场的权力平衡,两人确实有必要保持沟通。

进了办公室,唐卫国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坐在沙发上,亲自倒了茶水,递过去,笑着道:“王书记,说实话,你到洛水来之前,我是有些担心的,唯恐你肚量小,翻旧账,来找我唐卫国的麻烦,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你是个成熟的领导干部,心胸开阔,还肯实干,对于咱们以后的合作,我是充满了信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吹了口气,开诚布公地道:“卫国市长,过奖了,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不会扇阴风,点鬼火,有意见,有矛盾,都可以当面提出来,沟通好了,就能减少摩擦,把这台大戏唱下去。”

唐卫国很认真地听着,笑着道:“对,王书记,你讲的很好,不光做人是这样,解决派系间的分歧,也是这样,要及时沟通,尽早化解矛盾,形成合力,推动事业向前发展,这样才能形成共赢的局面。”

王思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揣摩着唐卫国的讲话,吃不准他是突发感慨,还是代表唐家,向于系喊话,传递某种善意的信息,他笑了笑,没有吭声,等着对方继续解释。

唐卫国叹了口气,摸起茶杯,苦笑道:“记得刚来渭北时,不成熟啊,一心只想着做工作,没想到,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现在想想,对不住宗堂书记啊,老爷子为渭北做出的贡献,无人能及。”

王思宇微微皱眉,淡淡地道:“卫国市长,过去的事情,不必介怀,形势总是在变化中的,以后会怎么样,谁也吃不准,咱们都是凡夫俗子,没办法做到永远正确。”

顿了顿,他缓和了语气,笑着道:“做好事总是最难的,需要平衡各方的利益关系,做坏事就简单了,按着自己的想法干就成了。”

唐卫国笑了笑,摩挲着头发,轻声道:“王书记,其实,以路线划分,我们两家的理念还是比较相近的,这段时间,极左派系有抬头的趋势,应该值得警惕。”

王思宇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颗烟,点上后,皱眉吸了一口,暗忖道:“你们唐家一直都在和左派合作,尝到了不少甜头,现在出现裂痕,就要喊着警惕极左了,实在是可笑得很。”

哂然一笑,王思宇吐出几个烟圈,悠闲地道:“卫国市长,不瞒你说,我的眼睛一直都往下看,对于上面的一些动态,敏感性不强,倒没有发现异常。”

虽然明知对方在装糊涂,唐卫国却不以为意,表情凝重地道:“王书记,昨晚和家里长辈通了电话,了解到一些情况,我实在是担心啊,咱们现在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不能走老路,要继续摸索着前进。”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卫国市长,你想必是过虑了,还没到那种程度,现在要的就是彼此包容,和谐共处。”

唐卫国呷了口茶水,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有些人不这样想啊,比如启明兄,他就总在批评,说我们走错了方向。”

听到此处,王思宇心中雪亮,对方的用意很简单,就是绕着陈启明的事情挖坑,与派系间的矛盾无关,无论做出何种决断,都只是权宜之计,大方向上,陈、唐两家还是保持合作的,那样意义就不大了。

他皱起眉头,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把半截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笑着道:“没关系,有不同的声音也是好事,说明党内越来越民主了,对于启明兄,我还是极为钦佩的,无论魄力还是胆识,都高人一等,值得学习。”

唐卫国见他作势欲走,就不再兜圈子,挑明了道:“王书记,省里现在有种声音,想让陈部长到洛水来,替代怀臣同志主持工作,你怎么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卫国市长,这是好事啊,咱们三人能在一起,这洛水的工作就更好干了。”

唐卫国气结,知道对方在故意装傻,鉴于事情紧急,也就不再自恃身份,而是耐心地道:“王书记,启明兄当然是很有能力的,但行事偏激,喜欢独断专行,他来了,未必是好事。”

王思宇皱起眉头,诧异地道:“是吗?不会吧,启明兄脾气是耿直了些,可在工作上,口碑一直都很不错啊。”

唐卫国心中有数,不丢出些筹码,对方是不肯配合了,就微笑道:“王书记,其实这里有我们两人,只要能配合好了,工作还是能搞上去的。”

王思宇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但也知道那些多半都是空头支票,没有了陈启明的威胁,唐卫国随时都可以不认账,自己即便能借着机会,拿到些好处,怕也是守不住的,略一沉吟,他就下定了决心,笑着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这种事情,还是听省里的吧,我们作为下级,不好发表意见。”

唐卫国沉吟半晌,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边,拿出钥匙,打开下面的抽屉,摸出一份档案,走到王思宇面前,丢在茶几上,轻声道:“宇少,这里有很重要的东西,看了以后,最好烧掉。”

听他改变了称呼,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摸起档案,打开之后,专心看了起来,倒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才笑着道:“卫国兄,你倒是舍得。”

唐卫国转过身子,走到办公桌边,摸起一件漂亮的象牙摆件,轻声道:“总要拿出诚意嘛,不然,也没办法取信,是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打开公文包,把档案放了进去,微笑道:“为了拦住陈启明,值得吗?”

唐卫国摆摆手,苦笑着道:“宇少,你不懂的,我研究了他很久了,这人是天才,也是疯子,就算我们两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斗得过他,搞不好,他会把洛水当成试验基地,到时影响就大了。”

王思宇点点头,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唐卫国转过身子,轻声道:“最初,我也是反对和陈家合作的,但没有得到重视,他们都轻视了这个人,只有我最清楚,他身上的能量极大,此人若是得势,将来必定**大乱。”

王思宇悚然一惊,没想到对方会放出这番狠话,沉吟半晌,笑着道:“好吧,那就合作一次,拦住他。”

唐卫国轻轻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叹息道:“自作主张了一回,又要被长辈骂了。”

“直觉告诉我,你的选择也许是对的。”王思宇笑笑,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下楼后,站在台阶上,摸出手机,拨了号码,抬头望天,轻声道:“财叔,马上到洛水来一趟,有事商量。”

财叔愣了一下,皱眉道:“宇少,出了什么事?”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挖到两颗地雷,要赶快排除,不然,会惹出大麻烦。”

财叔也感到事态严重,赶忙道:“好的,宇少,我马上出发。”

王思宇点点头,挂断电话,长出了口气,下了台阶,向后院走去。

市长办公室里,唐卫国抱着双肩,沉思良久,转身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喃喃地道:“值得,绝对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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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二百万字的大尾巴,很难收啊。

第二十七章 烦恼

市委办公大楼的前面,是东方时代广场,占地约两万平方米,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型雕塑,雕塑是一组由青铜制成的人物群像,象征着广大人民群众,这些青铜像高达两米,形象各异,面目表情刻画得极为逼真,栩栩如生,充满了活力。

雕塑刚刚落成时,上面还有一个不锈钢球状物体,象征着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可没过多久,就遭到了恶搞,不知是哪个无聊闲人,趁着夜晚,来到广场,蹬着人群雕塑来到球体上,在上面刷了白漆,并写了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人民群众顶个球!”

数日之内,消息迅速传开,引得许多市民前来观看,都觉得此种解释,颇为符合创作者的原意,因此大为赞叹,纷纷拍照留念,有关部门反应迅速,对球状物体重新进行了清理,并在大理石基座上,补了一行镏金大字:“人民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

可没过多久,镏金大字就被用沥青涂上,球体上面依旧被刷上那行红字,‘人民群众顶个球’,几番较量,话语权竟被恶搞者牢牢控制,无奈之下,有关部门经过开会研究,索性将球体拆除,只保留了雕塑。

没想到,这引发了又一轮的议论,有记者在得到消息后,在快报底栏画了漫画,隐晦地嘲讽道:“若是听话,还能顶个球,若是不听话,连球都顶不上。”

球虽然没了,不过广场修得的确漂亮,吸引了许多市民,尤其是一些离退休的干部,平时最喜欢到这里休闲娱乐,打太极拳、下象棋、跳交谊舞,倒也怡然自得,而一些年轻人也把这里当成了滑旱冰的场所,穿着旱冰鞋的青年男女随处可见,每天下午,广场都聚集了许多市民,极为热闹。

午后的阳光极为明媚,碎云般的鸽子从远处飘来,落在雕塑附近,发出咕咕的叫声,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一些男女老少,忙拥了过去,手捧米粒,喂着这二十几只广场的常客,这些性情温顺的鸽子,也为广场带来了许多乐趣。

雕塑附近的花坛边,王思宇背着双手,仰头望向天空,半空中,有一只蝴蝶风筝,正在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地升了上去,到了高处,风筝下面的那根弦却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都会断裂,令人很是担心,而十几米外,几个调皮的半大小子,正在你追我赶,欢快地向西方奔去。

叹了口气,王思宇收回视线,走到花坛边的长椅上坐下,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点了一颗烟,皱眉琢磨了起来,唐卫国给的这份档案,分量极重,其中有两起商业机密,涉及到十几位于系的京官,若是适时引爆,无疑会闹出一桩丑闻。

这也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唐家和陈家在联手拿下渭北之后,并没有满足,而是将目光投向京城,希望能够策动第二波打击,继续扩大战果,若非两家出了矛盾,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两枚地雷就会爆炸,把于家打个措手不及。

于家在京城树大根深,若想以这样的案件来撼动根基,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在这种敏感时刻,各方都要格外小心,免得棋差一步,满盘皆输,于春雷若是受到案件影响,身上背了污点,无法顺利出线,那么于系的未来,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因此,在看了档案中的材料之后,王思宇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同意与唐卫国合作,携手拦下陈启明。

并且,唐卫国这种过度反应,也引起了王思宇的警觉,似乎,自己对形势估计不足,没有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诚如对方所言,陈启明若是到了洛水,担任市委书记,恐怕以两人的实力,没办法对他形成制约。

而省委梁书记走出这步棋,就让人难以琢磨了,或许,梁鸿达只是对洛水的现状不满意,试图改善,也有可能,是对唐卫国有些别的看法,又或者,是受到陈家的压力,无奈之下,做出妥协。

总之,这次调整洛水主要领导的想法,有些耐人寻味,即便是秘书长庞元,也吃不准他的真实意图,虽然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报了王思宇,但对于这种调整带来的利弊,他也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

十几分钟后,一辆乌黑发亮的奥迪车悄然驶来,停在广场入口处,财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健步走向群雕,两人在花坛边寒暄了几句,王思宇拉了他坐下,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随后打开公文包,把档案递了过去。

财叔打开档案,抽出几页材料,只粗粗扫了一遍,脸上就露出吃惊的表情,半晌,才皱眉道:“宇少,这是意外的收获,不过,也很棘手,处理不当,会引发内部的纷争。”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关键时刻,不能手软,打铁还要自身硬,靠不住的干部,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把道理讲清楚,大家都会理解的,我们自己动手,总比外人大做文章要好得多。”

财叔叹了口气,把档案整理好,装进包里,点头道:“是啊,宇少,你说的很对,我会把你的意见,带给大家。”

王思宇微微一笑,赶忙摆手,谦逊地道:“财叔,我人微言轻,还是不要发表看法了,一切都应该按春雷书记的指示办。”

财叔点点头,沉吟半晌,轻声建议道:“宇少,不如这样,顺水推舟,将陈启明推到洛水任职,激化唐、陈两家的矛盾,他们若能斗起来,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王思宇微愕,转头望着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苦笑着道:“财叔,我们还没过河,就开始琢磨拆桥了,这样不太合适吧?”

财叔摆摆手,露出老狐狸般狡诈的笑容,颔首道:“宇少,可以高调反对,暗中推动,这可是唐家老爷子惯用的伎俩,咱们借用一次,倒也无妨。”

“不行。”王思宇皱起眉头,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极为坚定,不容置疑。

财叔叹了口气,夹包站起,轻声道:“好吧,宇少,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把他拦下来,不过,错失了一次分化瓦解对方的好机会,可惜啊。”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第一次合作很重要,若是失信于人,以后就没办法再沟通了,还是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些。”

财叔笑笑,沉吟道:“也好,按照他们两家现在的表现,即便矛盾没有激化,也会互相提防,应该不会联手做局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微笑道:“渭北这边,维持现在的平衡很重要,能够形成彼此牵制,还不至于把棋路走死,至于陈老虎,还是关在笼子里比较好,免得出现意外状况,导致形势失控,影响大局。”

财叔轻轻点头,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思半晌,微笑道:“宇少,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握了手,目送着财叔走出广场,坐上小车,缓缓离去,王思宇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有了唐家和于家阻拦,即便决议在省里顺利通过,到了上面,多半也会被压下来,而梁鸿达若是知道两家反对,必然会三思而行。

这次调整前的放风,竟然促成了于家与唐家的一次合作,打破了双方之前的僵局,仔细想来,倒要感谢那位梁书记。

回到办公室,王思宇批阅了会文件,就摸起签字笔,画了张太极图,在阴阳鱼的两个鱼眼中,分别写了‘权力’、‘资本’二字,又叫来秘书林岳,把图交给他,笑吟吟地道:“林岳,传到党校那边,给青干班的学员看下,就来个看图作文,谁写的好,我在洛水最好的饭店招待他。”

“好的,王书记。”林岳接过太极图,走到外间,给党校那边挂了电话,将王思宇的原话传达过去,又发了传真,就摸着这张图,定睛看了半晌,也有些跃跃欲试,就打开电脑文档,开始试着写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号码,见是张倩影打来的,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赶忙站了起来,进了里间的休息室,把房门关上,坐在床边接通了电话,笑着道:“老婆大人,有何指示?”

张倩影却只是窃窃地笑,半晌,才把玩着一绺秀发,柔声道:“小宇,猜猜看,刚才和谁在一起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摸着下巴,沉吟道:“小影,不会是霜丫头吧?”

张倩影点点头,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诧异地道:“老公啊,你怎么会知道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乱猜的。”

张倩影撇了撇嘴,啧啧地道:“厉害,没想到啊,你现在的本事越来越高了,去了洛水没几天,已经当上宁家的准姑爷了,了不起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好啦,别泛酸了,满嘴都是醋味,不过是当挡箭牌罢了,做戏的。”

张倩影嘻嘻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老实交代,有没有假戏真做的想法?”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别想了,那丫头厉害着呢,咱可不能惹她,免得被子弹打成筛子。”

张倩影哼了一声,娇声道:“我就不信了,那么水灵的一颗小白菜,你就没动心思。”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叹息道:“小影,你要是见到她一脚踢飞了椅子,拿枪指着别人的脑壳,恐怕就不会把她当成小白菜了,女杀手还差不多!”

张倩影张大了嘴巴,咋舌道:“真有那么厉害?”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千真万确,这样的女孩子,一般的男人降不住。”

张倩影抿嘴笑了起来,摇头道:“可惜啊,这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小影,那是你多想了,她可没那种心思。”

张倩影莞尔一笑,娇声道:“傻老公啊,你也不想想,外面有那么多男人,她不去找,为什么偏偏选了你?”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霜丫头说了,要考虑家庭背景的,门当户对,家里才会同意。”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这呆子,女孩子的心思,你哪里会懂!”

王思宇有些无语,挠头道:“无所谓了,她要真有那心思,也是好事,就当给你找个小的。”

张倩影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臭小宇,什么叫给我找个小的?”

王思宇哑笑半晌,点头道:“好吧,是我想找个小的,这回总成了吧?”

张倩影‘扑哧’一笑,娇憨地道:“小样,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

王思宇摆摆手,苦笑道:“我的傻老婆,老公起了纳妾的心思,怎么好像你更开心呢!”

张倩影哼了一声,撇嘴道:“还不是为你着想,总要有个门当户对的老婆才好。”

王思宇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苦笑着道:“小影,说过多少次了,时代不同了,不要把出身看得太重。”

张倩影点点头,在手机上吧嗒亲了一口,悄声道:“好了,我不管了,不过机会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把握,实在不成,找机会把生米煮成熟饭,那方面,你是很有优势的,对吧?”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把头点得如小鸡琢米一般,连声道:“对,对,小影,你说的实在太对了!”

张倩影俏脸绯红,啐了一口,把电话挂断,恨恨地道:“这个臭小宇,真是个糊涂虫,该碰的不去碰,竟招惹些不该碰的,都快愁死我了!”

第二十八章 演出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虽然还是不太确定,那位冷面佳人会倾慕于自己,不过,张倩影的一番蛊惑,也起了作用,让王思宇有些蠢蠢欲动了,身边的女人是不少了,可像宁霜那样俊俏的军中悍妞,倒还真是没有,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

“要不试试?”王思宇皱起眉头,吧嗒吧嗒嘴,心湖又开始荡漾了,摸着手机,试探性地发了两封短信过去。

等了五六分钟,也不见宁霜回复,他就有些心灰意冷,走到镜子前,梳理下头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只脚刚刚迈了出去,却忽地愣住了。

窗边,陈启明穿着一件灰色夹克,背着双手,正在眺望远处的风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房门关上,走到窗边,轻声道:“稀客啊,陈部长,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进来,没有打扰你吧?”陈启明淡淡地说道,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瞥了王思宇,就又把目光投向远处,剑眉蹙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伤脑筋的问题。

王思宇转过身子,拉开抽屉,取出一桶西湖龙井,笑着道:“陈部长,你这脚步声可够轻的,我在里屋呆了那么久,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陈启明活动下脖子,表情冷淡地道:“佑宇老弟,大家彼此彼此!”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在红叶楼时,自己也曾躲在包间外面,当时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怕宁霜情绪失控,做出些过激的举动。

但这种事情,是不好解释的,只会越描越黑,因此,他并没有接话,而是望向门外,皱眉喝道:“林岳,干什么呢,还不快给陈部长倒茶!”

陈启明伸了个懒腰,舒展着筋骨,轻声道:“没在外面,早被我打发走了。”

王思宇摸起杯子,倒了茶水,走到沙发边坐下,不咸不淡地道:“启明兄,下次来之前,记得打个电话,千万别搞突然袭击,你就不怕里屋跑出个长腿光屁股女人?”

陈启明展颜一笑,拉了椅子坐下,用手指轻轻叩打着桌子,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道:“那样最好,大家就扯平了,我这人是不肯吃亏的。”

王思宇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启明兄,你可能是误会了,在红叶楼,我只见到宁霜了,她不会是你的女人吧?”

陈启明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开什么玩笑,我要有那女人,早就抹脖子上吊了!”

“噗!”刚喝的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喷出一小半,王思宇忙抽了纸巾,把茶几擦净,笑着道:“启明兄,不会那么夸张吧!”

陈启明摆摆手,苦笑着道:“佑宇老弟,你是不清楚,我那小姨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总跑我们家里作威作福,主持正义,我陈启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疯丫头,她手往腰里一摸,我这心脏都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没想到对方这样坦诚,没有丝毫忌讳,意外之余,想起当日发生的情景,王思宇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把身子向后一仰,跷起二郎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要抱怨,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陈启明抬手揉着太阳穴,闷闷不乐地道:“早知道宁露有这么个刁蛮任性的妹妹,当初都不能娶她!”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被你说的,好像凶神恶煞一样。”

陈启明拿手指着脑壳,淡淡地道:“半年前,三颗子弹擦着头皮过去,她手只要稍微一抖,我陈启明就去见马克思了,你倒说说看,她是不是凶神恶煞?”

王思宇吓了一跳,吃惊地道:“不会吧?”

陈启明火冒三丈,把桌子敲得咚咚响,怒声道:“怎么不会,那个疯丫头,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别怪老兄没有提醒你,千万别打她的主意,那可是自寻烦恼!”

王思宇皱眉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把关系搞得那样紧张?”

陈启明摸起一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摔,铁青着脸道:“别提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偏偏跑进来搅合!”

王思宇笑笑,耐心地开导道:“对嫂子好点,别总吵架,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陈启明没有吭声,而是摸起桌上的翡翠摆件,把玩半晌,待心气平和下来,才淡淡一笑,轻声道:“没办法,我们性格不合。”

顿了顿,他忽地叹了口气,神情黯淡地道:“露露其实是难得的好女人,跟了我,还真有点可惜了。”

王思宇不好多言,淡淡一笑,转移话题道:“启明兄,今儿过来,有什么指示?”

陈启明摆摆手,心不在焉地道:“没什么,过来转转。”

王思宇点点头,正视着他,看了半晌,轻声道:“心情不好?”

陈启明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锥子一样盯着王思宇,语气凝重地道:“是啊,心情是不太好,卫国找过你了吧?”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却故作镇定地道:“找过,他心情也不太好。”

陈启明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稳稳地点上,深吸了一口,皱眉道:“怎么说?”

王思宇抱着双肩,淡淡地道:“维持现状。”

陈启明点点头,摆弄着金黄色的打火机,啪啪地打着火苗,直言不讳地道:“早就猜到了,小三是不会让我下来的,开出的条件很不错吧?”

“和那些无关,主要是希望稳定!”王思宇摆摆手,侧过身子,伸手拂了拂膝盖。

陈启明皱着眉头,沉吟半晌,忽地一笑,轻声道:“有些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否则,也不会离开魔都,知道吗?”

王思宇没有吭声,心中却很清楚,对方所言非虚,陈启明是个傲到骨子里的人,既是天才,也是怪物,只从他特立独行的行政风格,就可见一斑。

陈启明把打火机丢下,又深吸了一口烟,吐着烟圈道:“没必要,下来无非能快两年,在上面,虽然慢了些,也无损全局,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旗帜树得高高的。”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何必呢,启明兄,如果挑起路线之争,你就是罪人!”

陈启明霍地站起,转身走到窗前,淡淡地道:“争论没有意义,我坚信,时间会给出公正的评价。”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启明兄,在渭北,你搞不成。”

陈启明掸了掸烟灰,手扶窗棂,沉声道:“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搞出个名堂,先是渭北,再是京城,哪个都别想拦住!”

“宁霜呢?”王思宇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缓和了语气,笑吟吟地道。

陈启明哑然失笑,摆手道:“别提宁霜,一个黄毛丫头,她懂个什么!”

王思宇站了起来,在屋子里缓缓地踱着步子,轻声道:“看来,你们两家是要分道扬镳了。”

陈启明默立半晌,点头道:“早晚的事。”

半晌,他转过身子,抬腕看了下时间,神色轻松地道:“好了,我再去三儿那看看,一会你也过去,晚上一起去看演出,顺便喝酒,不醉不归!”

王思宇皱皱眉,疑惑地道:“看什么演出?”

陈启明淡淡一笑,轻声道:“省歌舞团搞了一台演出,咱们过去看看,关心下文化事业,顺便给你选个长腿光屁股女人。”

王思宇登时无语,把他送到门外,目送着陈启明远去的背影,轻吁了口气,回到办公桌后,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之中。

下班后,三人驱车赶到渭北大剧院,在剧院门口,文化厅和歌舞团的领导们早已守候在那里,众人寒暄了几句,簇拥着步入剧院,坐在前排的位置,电视台的摄像记者跟了过来,猫腰扛着摄像机,在几人的脸上晃来晃去。

十几分钟后,灯光熄灭,大幕徐徐拉开拉开,演出开始,十几名身着盛装的女演员先表演了唐代宫廷舞,接下去,节目愈发精彩,剧院里掌声不断。

王思宇的注意力没有在舞台上,表演开始之后,他就摸出手机,和周媛发着短信,向她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倾诉思念之情。

周媛被甜言蜜语打动,也动了情,在短信中百般安慰,倒让王思宇感到很是内疚,美人老师虽然在政治上很有天分,但在情感方面,却单纯得很多,若非如此,也不会用情那般良苦。

而坐在王思宇身边的两人,则一直在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无论是陈启明,还是唐卫国,表现得都与以往一样热络,每隔几分钟,两人都会亲密地交谈,对着台上的节目,发出一番议论,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半个小时后,唐卫国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膝盖,侧过头,悄声道:“王书记,压轴好戏要上演了,下个节目是启明兄最喜欢的,你也要欣赏一下。”

王思宇点点头,又给周媛发了两封短信,就把手机关掉,正襟危坐,观看着舞台上的节目,几分钟后,一组歌舞演员退下,大幕再次拉开,几十名身着军装的男女演员,站成三排,后面冲出两名手执大旗的男女演员,单膝跪在地上,昂起头颅,纵情地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陈启明把手一挥,前排的领导们纷纷起立,全场观众也都跟着站了起来,随着音乐声响起,会场内合唱了一曲《唱支山歌给党听》。

就在震耳欲聋的歌声中,王思宇斜眼瞄去,却见陈启明的表情极为丰富,唱得很是动情;而唐卫国虽然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来,嘴角分明还带着一丝冷笑。

第二十九章 红叶疯了

“旧社会鞭子抽我身,母亲只会泪淋淋……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

歌声唱完,在热烈的掌声里,众人纷纷坐下,陈启明面庞红润,意犹未尽,摩挲着头发,点头笑道:“好,好,这样的节目好,非常有教育意义。”

文化厅的张厅长赶忙笑着凑过来,随声附和道:“是啊,陈部长,这可是我年轻时最喜欢唱的歌曲,听着心里亮堂堂,工作有劲头,生活有奔头,每当遇到挫折时,唱上几句,斗志一下子就起来了,感觉身体里的血在不停地沸腾着,燃烧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拿手在胸前比划着,扭动着肥硕的身子,那张油光发亮的脸庞上,带着谦卑的笑容,张厅长年近五旬,平日总是黑着脸,不苟言笑,可在陈启明面前,却像换了张脸孔,笑得格外欢畅,五官都挤在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腮边的赘肉颤抖着,全无半点威严。

陈启明摆摆手,爽朗地笑了起来,回头望着场内黑压压的观众,把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几粒,笑吟吟地道:“老张,群众也很喜欢嘛,我们应该以这种弘扬正气,歌颂党的歌曲,来进行正面引导,让文化生活变得更加健康,你们文化战线上的同志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张厅长连声称是,有把那张大圆脸凑过来,压低声音道:“陈部长,一会儿,还有大型音乐舞蹈剧,新编《白毛女》,我看过彩排,效果非常好,我们计划在省内搞二十场专演,还要选送到国外,参加内地与东盟进行的文艺交流活动,力争得到大奖。”

陈启明轻轻点头,含笑道:“好,好,你们的工作干得很有成绩,继续努力,像这样优秀的文艺作品,不但要在高规格的舞台上展现,也要走到农村去,让我们的农民朋友感受到……”

他们这边聊得热乎,唐卫国听了一会,就转过头,望着王思宇,伸出手来,轻声道:“有烟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卫国兄,你不是很少吸烟吗?”

唐卫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剧场里太闷,有点顶不住了。”

王思宇心领神会,轻声道:“走吧,到外面透透气。”

两人站了起来,并肩走了出去,从侧门出了剧场,来到空荡荡的大厅里,站在窗边,各自点了一颗烟,唐卫国皱眉吸了一口,把双手背在身后,似笑非笑地道:“宇少,怎么样?”

王思宇推开窗子,让清凉的夜风吹了进来,轻声道:“还不错,起码无法反对。”

“是啊。”唐卫国眉头紧皱,沉吟半晌,才叹息道:“启明兄当真了得,每打出一拳,都是堂堂正正,却又避无可避。”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卫国兄,不用避,适当的时候,也可以搞下去嘛,只要不是强制性的,都应该支持,以后的社会生活,会更加多元化,如果没有包容精神,全社会都会产生撕裂感。”

唐卫国面沉似水,没有吭声,皱眉吸了几口烟后,轻声道:“我只是担心,他在占领了意识形态的制高点后,会变得有恃无恐,进而在社会生活中也向左转。”

王思宇沉思半晌,笑着道:“多虑了,启明兄也是极有见识的人,不会盲目地开倒车,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卫国转过头,有些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能麻痹大意啊,这些年争论一直不断,但还都能坚持现有的道路,启明兄若是异军突起,原来的平衡将被打破,以后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卫国兄,别担心,洛水这边不会有问题,他想要试验田,可以到别处,我们拦不住,也没有必要拦,总要给人家展示的机会嘛,假如那条路也能走得顺畅,还能取得广大群众的支持,那也是好事,对吧?”

唐卫国听了,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会意地笑道:“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可以试试,不过,最好是在皖东搞试验,成不成,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笑,又聊了几分钟,便转身回到剧场,而此时,舞台上正演着新编《白毛女》,那位扮演‘喜儿’的年轻女演员,长得很是俊俏,表演风格也极为活泼,很受观众喜欢,本来悲剧气氛极浓的舞台戏,场下却笑声不断。

演出进行的十分顺畅,只是在临近结束时,两个清纯可爱的小演员在表演诗朗诵时,出了些意外,其中,那位身材高挑的小演员犯下低级错误,居然念错了台词,把‘枫叶红了’,硬是说成‘红叶疯了’,搞得全场爆笑,口哨声四起。

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那位亭亭玉立的女孩登时愣住了,任对面的同伴如何提醒,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若木鸡般地站在那里,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惊慌失措之下,她又脱口而出:“错了,红叶没疯!”

这下,连王思宇也忍不住了,也和旁边的唐卫国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而,在那瞬间,陈启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来,双手用力捏着椅子扶手,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只是和先前相比,情绪要低落许多。

歌舞团的刘团长见了,心里极为不是滋味,暗自懊恼,不该让这对搭档上台,两人虽然外形靓丽,但毕竟太过年轻,表演经验不足,即便是平时表现再出色,上了舞台,还是容易出错。

十几分钟后,演出结束,众人到后台看望了歌舞团的演员,先是集体拍照,又是题词留念,一套程序忙下来,稍事休息,便簇拥着走出剧场,驱车前往洛城大饭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位于洛水南路,西侧几百米外,就是正在建设中的黄金大道主干线,饭店背靠历史博物馆,面朝悠悠洛水,双子塔型的外观设计,近百米的高度,使饭店在众多建筑物的陪衬下,显得气势非凡,卓然不群,如虬龙汲水般傲立江边。

晚上的饭局极为豪华,文化厅方面的领导显然是做了精心安排,在近三百平方的豪华包间内,饭桌摆出了莲花图案,领导们自然坐在中央,周围坐满了尚未卸妆的莺莺燕燕。

香风阵阵,美女成行,银铃般的娇笑声此起彼伏,雪白的酥胸,光洁的玉臂,浑圆的肚脐,满堂芙蓉海棠般妖娆的妙龄女子,争芳斗艳,赏心悦目,让众人笑逐颜开,宴席尚未开始,就已经胃口大开。

落座后,十几米穿着粉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流水般地将菜肴摆上,又将酒水饮料斟上,就退到旁边,小心地伺候着。

文化厅的张厅长先站了起来,做了简单的发言,感谢省市领导对于渭北省文化事业的支持,并希望歌舞团的同志们能够加倍努力,创作出更加优秀的节目,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再立新功。

在热烈的掌声里,陈启明、唐卫国、王思宇先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开席后,众人就开始轮番敬酒,三人表现得都很矜持,任凭一众官员举杯敬酒,只是沾唇即止。

歌舞团的刘团长早有准备,没过多久,各桌上的美女们开始轮流过来劝酒,这个办法果然灵光,三位领导龙颜大悦,都很给美女们面子,这酒就下得快了许多。

过了一会,又有美女前来敬酒,在一番说笑之后,陈启明有意刁难,任凭对方软语相求,就是不肯饮酒。

那位在舞台上扮演‘喜儿’的女演员,无奈之下,只好表演了绝活,用嘴咬了杯底,双手扶住椅子,身子努力后仰,那美妙的身躯,便如面条一般弯了下去,杯子稳稳地停在陈启明嘴边,在满堂喝彩声中,陈启明不再犹豫,咬住杯口,一饮而尽。

旁边的张厅长连声叫好,拍着一双大手,笑得前仰后合,那张白胖的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旁边的刘团长,更是喜上眉梢,乐得何不拢嘴。

如今的渭北官场,声势最旺的年轻官员里,就是这三位家世显赫的太子了,领导面前无小事,演出结束前出了岔子,刘团长有些忐忑不安,而刚才陈启明拒不喝酒,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此时,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向‘喜儿’使了眼色,悄悄竖起拇指。

‘喜儿’既然开头做了榜样,下面劝酒的人难度就更高了些,好在这些演员身上都有着绝活,当着众多领导的面儿,也都想表现一番,因此饭桌上变得格外热闹。

只是,没有人留意到,靠近墙角的桌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坐在角落里,正红着眼睛,默默地抹着眼泪,任凭旁边的同伴如何劝告,都不肯去动筷子。

一个小时后,陈启明满面红光,唐卫国醉得有些睁不开眼,三人中酒量最高的王思宇,也有些飘飘欲仙了,这样花团锦簇的宴会,倒有点就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意味了。

酒足饭饱,张厅长站了起来,弯腰在陈启明身边耳语几句,陈启明微微点头,旁边就有女服务员上来,扶着三人,乘上了电梯,抵达三十九层。

出了电梯,是一处环境幽暗的所在,走廊的各式漂亮灯具都没有打开,只是镏金的墙裙下,一串精巧的彩灯,如星光般地闪烁着,将猩红的地毯,镀上几分迷幻般的色彩。

又向前行了十几米,陈启明停下脚步,对着两人笑道:“你们两人既然走到一起了,总要补偿我,对吧?”

王思宇转头瞥去,见唐卫国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就笑了笑,轻声道:“启明兄,怎么个补偿法?”

陈启明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就叹了口气,轻声道:“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十点半去唱歌,陪我到凌晨,事先声明,谁都不许提前跑路!”

说完后,也不管两人是否同意,推开女服务员,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在一间客房前停下脚步,拿出房卡,开门走了进去。

王思宇有些无语,只好客随主便,跟着服务员去了斜对面的套房,进屋之后,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大床上,打起盹来,没想到,脑袋刚刚挨到枕头,酒劲很快涌了上来,眼皮发沉,没过多久,竟然忽悠一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很是香甜,到了后半夜,突然做起了春梦,梦到一位青春少女,伏在自己身上,伸出一双柔嫩的小手,紧张而青涩地抚摸着他。

那少女秀发很长,遮住了面孔,看不清相貌,但身材却是一流,尤其那双修长笔直的玉腿,泛着晶莹的光泽,毫无瑕疵,极为惹人怜爱。

王思宇想笑,却笑不出来,要伸手去抱梦中的女孩,胳膊却酸酸的,使不出半点力气,就觉得自己是梦魇了。

然而,没过多久,下身某处突然被一双小手握住,他打了个激灵,身子一颤,立时惊醒,却如同下面那条被拿住了七寸的蛇一般,舒服得呲牙咧嘴,舍不得动。

奇怪的是,他不动,被子里的女孩竟然也不动,只是握住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阵阵热气喷在上面,让王思宇大受刺激,小腹涌起一股热流,**便标枪般地挺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忍受不住,闷哼一声,含混不清地问道:“谁?”

被子里的女孩显然有些慌乱,身子又抖了起来,半晌,才用稚气未消的萌音,颤声道:“是,是,是我,红叶疯了!”

王思宇咧了咧嘴,双手抓起床单,喘着粗气道:“那个,小家伙,你想干嘛?”

“我,我,我想出名!”或许是过于紧张,女孩的身子又开始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道,却是答非所问。

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无奈,皱眉道:“哪个让你过来的?”

女孩胆子极小,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带着哭腔道:“没人让来,我自己想办法进来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快走吧,就当你没来过!”

“不!”女孩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眼泪扑簌地落了下来。

王思宇气急,扭动一下身子,低声喝道:“松手!”

“不!”女孩依旧死死地抓着那里,不肯松开。

王思宇登时无语,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好了,马上走吧,你年纪还小,犯了错误,可以原...原……”

一句话还未说完,下身忽然传来强烈的刺激,茫然间,那*,已被一张潮.湿的小嘴吞了进去,直入喉咙深处。

他登时呆若木鸡,一时不知所措,颤声道:“别,别,唔!”

伴着灵巧的舌尖,吸吮着要命的地方,王思宇再也忍受不住,扬起头,轻声哼了起来。

似乎受到了鼓励,女孩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而熟练,身子也在轻轻摇晃着,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王思宇把一双粗壮的大腿死命地蹬了出去,奋力拉扯着床单,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一时间,快活得欲仙欲死。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忍受不住,猛然坐了起来,隔着隆起的被子,抱着女孩的肩膀,剧烈地喘息着,伴着一声低吼,下身传来麻酥.酥的感觉,一波波地悸动起来。

“咕噜,咕噜。”咽进去两口,女孩终于把小嘴移开,剧烈地咳嗽几声,伏在被子里,把头埋在腿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三十章 靠山

“好啦,别哭了,快起来吧,我们聊聊。”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劝道,心里也有些无奈,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主动的,可被子里的小家伙,居然哭得这样伤心,实在令人有些无语。

半晌,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窸窸窣窣地钻出被子,伸手取了粉色的吊带短裙,把裙子穿好,下了地,默默地站在床边,拿手捂了面颊,耸动着双肩,无声地哽咽着。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那纤细高挑的身材,却一览无余,而她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正在闪动着清冷的光辉。

迟疑了片刻,女孩转身进了浴室,许久都没有出来,里面隐约传出呕吐的声音,那种东西吞下去,肯定不太舒服,加上一些心理作用,女孩现在的状况可想而知。

王思宇也穿了衣服,打开壁灯,慢吞吞地下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泡了两杯热茶,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酒后误事,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最无辜的一次,他也觉得挺委屈的,当时的情形下,只怕是柳下惠复生,都很难把持得住,更别说他了。

当然,这也只是借口,既然舍不得拒绝,享受了那种服务,现在要做的,就是勇于承担责任,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要节外生枝,惹出别的麻烦。

其实,正如陈启明所言,到了现在的位置,几乎没有人会因为女人被扳倒,但若是事情败露,传得满城风雨,有损官声,也会比较麻烦。

正沉思间,浴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女孩已经洗了脸,重新化上淡妆,怯生生地倚在门边,低了头,拿手摆.弄着裙角,身子仍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内心深处,也有些恐惧。

王思宇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张天使般洁净的面孔上,把烟蒂丢在烟灰缸里,语气舒缓地道:“过来坐吧。”

女孩‘嗯’了一声,默默地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抬起兰花般漂亮的右手,挡住大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时有大颗的泪珠垂落,分明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王思宇抱了双肩,沉吟半晌,才轻声道:“那个,红叶疯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苗苗,十五岁了。”女孩犹豫了下,有些局促不安地道,说了以后,就把头又埋下,抹了眼泪,双手垂下,揉.搓着皱褶的裙角。

“没问年龄!”王思宇皱起眉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抬起头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错了,王书记,已经十六了,嗯,今年……刚好十六岁。”

王思宇哼了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没好气地道:“说吧,苗苗,到底是哪个让你来的!”

苗苗身子一颤,有些慌乱地道:“王书记,没人让我来,我是偷偷上来的,骗了服务员打开房门,我就溜进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号码?”王思宇有些不信,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追问了一句。

苗苗咬着嘴唇,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嚅嗫着道:“晚上,师姐们陪领导唱歌,她们说就您没去,上楼敲了几次房门,都没有回应,她们说话时,我听得仔细,悄悄记下了房间号码。”

王思宇皱起眉头,继续追问道:“那你是怎么让服务员开门的?”

苗苗伸手抹着眼泪,哽咽着道:“见到服务员,我说是您家里的小保姆,接到您打来的电话,让把重要的文件送上来,服务员当即打电话,请示了值班经理,就开门让我进来了。”

见她可怜兮兮的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王思宇心中稍定,点点头,缓和了语气,轻声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书记,我想要张*!”苗苗把头垂得很低,揉.捏着葱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道。

瞄着那白嫩纤直的手指,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皱眉道:“什么*?”

苗苗脸色涨红,支吾了半晌,才鼓足勇气,带着哭腔道:“王书记,我想让你打个*,让我们团长别开除我。”

王思宇有些无语,放了杯子,跷起二郎腿,苦笑着道:“苗苗,不就是念错了一句台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都是好苗子,团长哪会开除你。”

苗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委屈地望着王思宇,泪眼婆娑地道:“有师姐听到了,团长在洗手间里说了,我不行,心理素质太差,没有发展空间,要把我换掉,通过层层选拔,好不容易来到歌舞团,我才不想离开呢!”

王思宇微愕,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苗苗,别急,你不会离开歌舞团的。”

苗苗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抬手抹了眼泪,哽咽着道:“王书记,那您是答应了?”

“答应了,这就给你写*。”王思宇笑笑,起身摸了一管签字笔,从饭店的留言薄上撕下一张纸条,皱眉写道:“刘团长,苗苗是个好孩子,很有表演天赋,请不要因为一次失误,就放弃培养,王思宇。”

署名后,他把笔丢下,将纸条递了过去,轻声道:“好了,拿去吧。”

苗苗接过纸条,低头扫了一眼,脸上绽出开心的笑容,甜甜地道:“谢谢你,王书记。”

王思宇有些无语,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好了,苗苗,事情解决了,你可以离开了,不过,刚才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苗苗双手捏着纸条,频频点头,笑嘻嘻地道:“放心吧,王书记,我的嘴巴可紧啦,谁都不告诉!”

王思宇心尖一颤,胸口涌起异样的感觉,忙摆摆手,轻声道:“苗苗,没别的事情了吧?”

苗苗迟疑了下,把纸条放好,期期艾艾地道:“王书记,我饿了,晚上那顿饭,光顾着哭了,一点东西都没吃。”

王思宇皱起眉头,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软,摸起电话,给总服务台打了过去,叫了夜宵。

过了一会,服务员叩响了房门,王思宇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接过托盘,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到桌上,轻声道:“好吧,吃了东西再走。”

苗苗确实饿得厉害,摸起筷子,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把夜宵吃完,拿纸巾擦了嘴角,就又低了头,望着白嫩的脚尖,不肯吭声。

王思宇微微皱眉,猛然醒悟,忙取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钱夹子,抽出一叠厚厚的钞票,递了过去,委婉地道:“苗苗,要想成为优秀的演员,光有表演才能还不成,应该不断学习,增加艺术底蕴,提高素养,这些钱,拿去买书吧。”

苗苗愣住了,俏脸倏地红了,拿手推了回去,支支吾吾地道:“王书记,我不要钱,真的,我不想要钱,我,我不是那种女孩子呢!”

王思宇有些头痛,只好把钱放在桌边,又喝了杯茶水,闷闷不乐地道:“说吧,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苗苗没有出声,而是缓缓走到床边,坐了上去,扭头望着墙壁,吞吞吐吐地道:“王书记,我,我,我想当情妇!”

“啪!”王思宇猛地一拍茶几,脸色铁青地道:“苗苗,你不要太过分了!”

苗苗吓了一跳,乖巧地下了地,苦着脸道:“王书记,你,你,看不上我吗?”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把手一摆,皱眉道:“不是,我没有什么情妇,也不想要。”

苗苗抬手抹了眼泪,委屈地道:“我想红,可师姐们说了,没人捧,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王思宇揉着太阳穴,耐心地解释道:“苗苗,做人要靠自己,不要想着走捷径,没有意义,你才多大啊,做什么情妇!”

苗苗被呵斥得面红耳赤,犹豫着走到门边,摸着冰凉的门把手,迟疑了片刻,却有些不甘心,回头望了一眼,便下定决心,倒仰过身子,双手撑地,居然一口气做了十几个后仰小空翻,轻盈地落在王思宇面前。

站稳之后,她把一条纤长的美腿提了起来,举过头顶,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我还会很多东西,‘喜儿’师姐会的,我也能做到,还能做的更好,是真的!”

王思宇愣住了,叼了一颗烟,有些无奈地道:“那个,苗苗,饭后不能做剧烈运动,知道吧?”

苗苗‘扑哧’一笑,把腿放了下来,弯腰摸起打火机,给王思宇点了烟,哀声恳求道:“王书记,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也不要钱,就想有个靠山,免得被坏人欺负!”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望着面前那张稚气未消的俏脸,轻声道:“怎么,有坏人欺负你吗?”

苗苗轻轻摇头,抱膝坐在羊绒地毯上,愁眉苦脸地道:“现在还没有,以后总会有的,经常有师姐出去陪酒,每次回来后,总是哭哭啼啼的,受了委屈,还不敢说,我害怕,与其那样,还不如找个靠山,免得被人欺负!”

王思宇叹了口气,掸掸烟灰,摆手道:“好吧,苗苗,我当你的靠山,但不许你在外面胡作非为,否则,我肯定第一个收拾你!”

苗苗喜出望外,忙仰起小脸,颤声道:“真的?”

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苦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你这丫头太缠人,不答应下来,怕是不肯罢休了!”

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低了头,呐呐地道:“吃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三位大领导里面,你是最善良的了,从来不难为人!”

王思宇咧了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摆手道:“好了,我当你的靠山,只要有人想欺负你,尽管打电话,我会帮你解决,这样行了吧?”

苗苗连连点头,仰起白里透红的小脸,诚挚地道:“王书记,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无论您有什么要求,只要苗苗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没有半点怨言!”

王思宇轻轻点头,目光落在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心里‘咯噔’一下,竟像丢了魂一般,呆了半晌,才恢复了镇定,笑着道:“不早了,快去上床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离开,别让外人看到。”

苗苗像是明白了什么,‘嗯’了一声,红着脸进了浴室,洗漱一番,怯生生地回到床上,钻进被子。

两分钟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把粉红色的吊带短裙,黑色的抹胸,洁白的小内裤都抛了出来,关了壁灯,拉起被子,蒙住小脸,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身子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王思宇叹了口气,取了一张毛毯,回到沙发边躺下,闭了眼睛,侧过身子,脑海里竟然想起几句词来:“江南柳,叶小未成荫,人为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胜吟,留取待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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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出门,提前发出来,两年写的东西,三天就能看完,我的速度太慢了,但急也没办法,发呆的时间总是多于码字的时间,见谅见谅。

第三十一章 左右为难

早晨醒来的时候,王思宇的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房间里却不见了女孩的身影,昨晚发生的一切,恍如梦中,已经变得格外的不真实,洗漱一番后,王思宇伸出右手,徐徐拉开窗帘,让明媚的阳光洒进屋子,蔓延到每个角落,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十几分钟后,接到唐卫国打来的电话,王思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楼道里,恰巧遇到迎面走来的唐卫国,两人停下脚步,相视而笑,闲聊了几句,就一起去了附近的房间,轻轻扣响了陈启明的房门。

过了许久,房门才被轻轻推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传了出来,王思宇不禁皱起眉头,拿手揉了揉鼻孔,险些打出喷嚏,开门的是扮演‘喜儿’的那位年轻女演员,她好像是还没有睡醒,脸上依然带着倦容,卸了妆之后,这女人看起来,就逊色了许多,远不如昨晚在酒桌上那般光彩照人。

两人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喜儿’沏了热腾腾的茶水,放到茶几上,便小心翼翼地走到衣架边,摘下外套,穿好后,挎上白色小包,回眸一笑,悄悄地走了出去,并没有多说话。

陈启明站在窗边,打着电话,他讲话的声音很轻,表情也极为温柔,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是细声慢语的样子,倒是少见的表现。

挂断电话之后,他握着手机沉吟半晌,才走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两人斜对面,抬眼望了王思宇,含笑道:“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摆摆手,苦笑着道:“不太好,头昏脑胀的,挨到枕边就睡过去了,乏得很,刚才起来,头还有些痛,可能是很久没喝酒的缘故,状态下滑得厉害,居然醉得一塌糊涂。”

陈启明点了一颗烟,把金黄色的打火机丢到茶几上,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啊,你醉得有些不是时候,昨晚美女如云啊,本来还想着打电话叫醒你,三儿却担心你另有安排,给制止了,早知道是去见周公,倒不如把你拖过来,尝尝醉卧花丛的滋味。”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着唐卫国,打着哈哈道:“昨晚卫国兄好像醉得更厉害些,没想到还能起来,深藏不露啊。”

唐卫国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品了一小口,苦笑着道:“别提了,在房间里就吐了两回,去了歌厅,又被启明兄灌了不少啤酒,究竟是怎么出来的,都忘得干净,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陈启明哼了一声,把身子向后一仰,摆摆手,有些不满地道:“怎么出来的?指着鼻子,把我骂了一顿,然后踹门出去的,当时英雄了得,现在却来装糊涂!”

唐卫国愣住了,放下茶杯,皱眉道:“启明兄,你开什么玩笑!”

陈启明耸耸肩,望着王思宇,摊开双手,表情夸张地道:“都怪你,临阵脱逃,搞得没有证人,三儿又不肯认账了,每次都这样,真是让人头疼!”

三人哈哈一笑,唐卫国笑得有些尴尬,摸起旁边的话机,拨了号码,要了三份早餐,挂断电话后,笑着道:“启明兄,你这玩笑可开过了头,说得煞有介事,把我都搞糊涂了。”

陈启明叹了口气,皱眉吸了口烟,掸掸烟灰,转头望向窗外,轻声道:“两位,要讲骂人的功夫,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得上诸葛孔明,他在两军阵前,把老王朗骂到口吐鲜血,却无言以对,最后落马暴毙,当真是痛快淋漓啊。”

王思宇没有吭声,脑海里却出现了那个羽扇纶巾的人物,指着王朗骂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陈启明这番话,显然是有所指的,这与他的身份极不相符,当然,这里是私下场合,没有外人在场,既然一些隐私都不忌讳,说些过头的话,倒也十分正常了,并且,以三人身后庞大的势力作为支撑,讲话的自由度相对还是很高的。

这就是官员实力上的差距,很多官员,特别是级别很低的下级官员,做事要谨慎得多,不但要管住嘴巴,藏好尾巴,更要夹.紧J巴,唯恐被人捉了辫子,摘掉了顶上的乌纱帽。

但这样的官员,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算是公务员,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官员,甚至可以说,没有当过地方的一把手,即便级别再高,也相当于没有做过官,因为他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周围的一切,都按照自己意志运转的感受,那种感受,也是权力带来的最大快乐之一。

假如做官真做成了奴才,只怕也不会有人这样前赴后继,一窝蜂地往官场里钻了,官员们也不会削尖了脑壳往上爬,在等级森严的官场秩序里,最简单的潜规则就是,上面的领导可以放火,下面的干部不能点灯,越往上自由度就越高,有时大道理人人都会讲,只是看谁屁股坐得高,嘴巴张得大而已。

沉吟半晌,唐卫国微微皱眉,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启明兄,那是小说家的泄愤之词,而非是历史真实写照,不足取信,其中对于王朗的评价,也太过偏颇,此人并非佞臣,更不是什么大奸臣,而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学者型官员。”

陈启明摆摆手,淡淡地道:“不谈三国,只说现在,官员贪污腐败的问题过于严重,权力有泛滥成灾之势,佑宇在华西曾经主抓过纪委工作,搞了几桩有影响力的案件,而你卫国老弟,初到渭北时,更是挖出了震惊全国的腐败大案,至于我,身上已经背上几条人命了,一些腐败官员畏我如虎,欲除之而后快,这总是事实吧?”

唐卫国眉头紧皱,语气坚定地道:“启明兄,反腐倡廉工作,应该常抓不懈,但不能因此而否定成绩,另搞一套,那样不科学,也不客观。”

陈启明剑眉一挑,霍地站起,站到窗边,踱了几步,双手叉腰,冷厉地道:“要反腐败,就要来真格的,不杀掉一批贪赃枉法之徒,怎么能起到效果?要限制权力过度泛滥,光靠我们努力还不成,还要让老百姓出来监督,有些人太不像话了,崽卖爷田不心疼,咱们这些人不站出来,怎么对得起老辈人,这可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大好江山!”

屋子里变得沉闷下来,唐卫国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王思宇望着棚顶的灯具,怔怔发呆,脑子里想着陈启明的话,心情也变得极为复杂,沉思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太左了,虽然会限制权力泛滥,却容易使极权抬头,破坏党内民主,甚至会搞出运动,危及改革成果;太右了,自由度虽然有所提高,却很容易覆水难收……单只是把资本这只老虎放出笼子,也会殃及普通百姓,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左右为难了。”

他这番话虽然说得含蓄,已经足够委婉了,还是引起旁边两人的不快,唐卫国皱眉,陈启明摇头,两人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都不再说话。

良久,唐卫国呵呵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佑宇老弟,那你就接着走中间路线好了,继续当你的骑墙党!”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脱口而出道:“卫国兄,这也是霜丫头告诉你的吧?”

唐卫国点点头,笑着道:“她和宁雪聊天,我无意中听到的。”

顿了顿,他盯着王思宇,满脸认真地道:“佑宇老弟,干脆,你和宁霜也凑一对吧,到时咱们三人,可都有一位老泰山了,以后闹出什么矛盾,也有人能出来调解。”

陈启明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道:“我反对,三儿,你不要把佑宇兄往火坑里推。”

说完之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其他两人也都莞尔,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唐卫国摆了摆手,笑容可掬地道:“佑宇老弟,别听他吓唬,宁霜为人极好,温柔娴淑,是难得的大家闺秀,你娶了她,决计不会后悔。”

听到‘温柔娴淑’四字评语,王思宇与陈启明交换了眼神,两人都是一脸苦笑,心有戚戚,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卫国兄,你说得倒是没错,就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唐卫国伸了个懒腰,胸有成竹地道:“无妨,只要你老弟肯点头,事情包在我的身上,管叫你抱得美人归。”

陈启明却摆摆手,在旁边大泼冷水道:“佑宇老弟,权力和资本是不是老虎,我不知道,宁霜肯定是老虎的,不要听卫国在旁边蛊惑,你要拿准主意,不然,是要吃苦头的!”

王思宇把右手一摆,极为豪迈地道:“启明兄,不用担心,她要是老虎,我就是武松!”

唐卫国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媒人,我是当定了。”

陈启明却撇撇嘴,冷哼道:“佑民老弟,我给你个建议,等会离开酒店之后,直接去动物园,盯着老虎看上三十分钟,然后再做决定!”

王思宇哈哈大笑,摆手道:“启明兄,不要担心,你眼里的老虎,会变成我身边的玉兔,这并不矛盾。”

陈启明立时来了兴趣,瞪圆了眼睛,爽朗地道:“好吧,佑宇老弟,正好三儿在这儿,做个见证人,咱们打个赌,你要是能把霜丫头驯服了,以后咱们再见面,我先拱拱手,说三声‘佩服’;要是驯服不了,你见了我,要先喊‘启明兄,悔之晚矣啊!’”

听他说得惟妙惟肖,旁边两人也是忍俊不禁,放声大笑。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转头望着唐卫国,点头道:“这个赌注有意思,我没意见。”

唐卫国却沉吟不语,半晌,拿手挡住鼻梁,悄声道:“老弟,还是算了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思宇登时无语,苦笑着道:“完了,卫国兄,连你这大媒人都没了底气,我这回是输定了。”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声过后,敲门声响起,服务员送来了精致的早餐,还有几份报纸,渭北的几大媒体,都在头条上报道了昨晚的演出,三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清晰可见。

陈启明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嘴角,摸起报纸,看了一会,就抬起头,轻声道:“两位,最近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有人想借着梁鸿达的手,来测试我们三家的关系,咱们怕是被人盯上了。”

唐卫国皱起眉头,沉吟道:“也有可能,关键还在于你启明兄的选择。”

陈启明把报纸放下,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王思宇,轻声道:“不管怎么样,老辈人都在同一个战壕里,同生死共患难,才打拼出来的,咱们这些人,归根结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矛盾没关系,但要分清主次,不要被人利用了。”

王思宇轻轻点头,淡淡地道:“这个信号给的很及时,正反两方面的信号都发出去,让他们琢磨去吧。”

陈启明爽朗地一笑,站了起来,穿了外套,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道:“人嘛,不能没有朋友,也不能没有对手,咱们三人,既是朋友,也是对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样的聚会都要开下去,哪怕是决战的前夜!”

说完后,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砰’地关上了房门,屋子里的两人面面相觑,嘴角都露出苦笑,这就是陈启明,有时很复杂,有时也很简单,让人无法理解,更加难以评价。

半晌,唐卫国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淡淡地道:“这里是启明兄最喜欢的地方,他曾经讲过,站在这里,有种脚踏大地,俯瞰众生的感觉!”

王思宇也起身走了过去,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很欣赏,也很担心,也许,在特殊时期……”

唐卫国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讲话,皱眉道:“不行,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动摇不得,我们要是动摇了,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王思宇没有吭声,而是陷入到沉思之中,直到烟头烧到手指,他才恍然惊觉,回过神时,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了他自己。

第三十二章 银滩

进入仕途以来,王思宇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如同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同伴们各自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而他自己,尚未拿定主意,也无法确定,究竟朝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的。

在基层,最头疼的问题是站队,而到了一定的高度,选择路线则是最重要的考量,前者可以用骑墙来回避矛盾,后者却终究是无法绕过的一道坎。

这不光是个人需要选择,国家也要面临抉择,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就预示着,这个国家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实现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伟大复兴。

而一旦选错了方向,也就意味着,这个民族将错过崛起的最佳机遇,而这种机遇,在漫长历史的长河中将是一闪而过,下次再出现,也许已经是数百年之后了。

对个人而言,重要的决定可以影响一生,对于一个民族而言,更是如此,区别只在于,个人的决定,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民族的决定,则掌握在政治家们的手中,他们做出的重要决定,甚至能影响到几代人。

政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就像官场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充斥着谎言,虚伪,贪婪,狡诈与凶残,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出来的政治家,无疑是天才的魔鬼,魔鬼中的天才。

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国家的未来,必须由这样的人来做出决定,因为他们是这个民族最强壮的狮子,他们经历了最黑暗的绞杀,比任何人都拥有灵敏的嗅觉,能够识破绝大多数的陷阱,也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悄悄磨砺爪牙,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而那些善良淳朴的人们,此时往往仍在睡眠之中,他们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就要靠这些人来守护,这很矛盾,也并不矛盾。

王思宇非常清楚,无论是陈启明,还是唐卫国,以及自己,都是这狮群中的一员,他们都在努力成为最强壮的雄狮,而当他们的意见发生分歧时,也许就需要通过激烈的角逐,来决定最终的胜利者,唯有胜利者,才有权决定一切。

当然,这也许是在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不过,在接触两人之后,王思宇受到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直到现在,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为什么文书记曾经点评过,华西的格局太小,出不了真正的人才。

这种格局小,也是由视野来决定的,站在山坡上,只能望到一片草地;站在高山上,才能俯视整个平原。很多东西,没有到达一定的高度,是无法深刻体会的。

也许,迷茫过后,就会渐渐觉醒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也终止了王思宇的思索。

他皱了皱眉,摸出手机,接通电话,耳边传来瑶瑶稚嫩的声音:“舅舅,你怎么还没回家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马上就回去啦,怎么,小宝贝,想舅舅了?”

瑶瑶嘻嘻地笑了起来,又撅起小嘴,不满地道:“舅舅,今天是周六,你一定是忘记了,要带我去银滩玩的。”

王思宇拍了拍脑门,笑着道:“还真给忘光了,不过没关系,咱们晌午去,晚点回来。”

瑶瑶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含混不清地道:“好啦,快点回来吧,整晚都没回家,真是很过分呢!”

“吧嗒!”电话被挂断,王思宇听着嘟嘟的盲音,有些无语,这小家伙,倒像个小大人一样,经常会说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摸起茶几上的香烟,转身出了房门,径直下了楼,开车返回家中。

三人做了一番精心准备,吃过午饭后,就开车驶出别墅,前往洛水著名的休闲胜地,洛水银滩,那里不但有江边最大面积的沙滩,还有着上万平方的浅水区,是远近闻名的天然浴场。

午后的阳光温柔而妩媚,洒照在洛水江畔,柔软的沙滩上,早已撑起了五颜六色的花伞,穿着各式泳装的男女老少,在浅水中嬉戏着,追逐着,天气渐渐变冷,人们都很珍惜每个难得的好天气,尽情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快乐。

车子停稳,三人下了小车,走到沙滩上,在西北侧,人少些地方,租了一顶特大号的太阳伞,将随身携带的物品放在圆桌上,到附近的白色小帐篷里,换了衣服。

出来时,王思宇只穿了一条泳裤,鼻梁上架了一副黑色墨镜,瑶瑶是一身粉色连体泳衣,而廖景卿红着脸,身上裹了一条红色毛毯,回到太阳伞下,她才把毯子撤下,露出一身性感惹火的泳装。

那是一套‘维多利亚的秘密’分体式泳装,黑色的抹胸紧紧地束住高耸的酥胸,而性感的三角泳裤,让那撩人地带,充满了神秘的诱惑,腰胯两侧系着的黑色绒绳,更让人生起无限遐思,那曼妙的腰身,修长的玉腿,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晶莹玉润,窈窕动人。

“唔……”王思宇眼睛一亮,目光登时变得灼热起来,一颗心也随之剧烈地跳动了几下,某种异样的情绪,如电流一般,在瞬间涌遍全身。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廖景卿忙坐在椅子上,用毯子遮住了优美的身段,满脸娇羞地道:“小弟,是不是太暴露了?要不,我再回去换一件吧?”

王思宇咽了口水,赶忙摆手道:“姐,没事,你这身材,穿这样的泳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瑶瑶却撅起小嘴,把粉红色的救生圈丢在地上,气呼呼地道:“讨厌!那人家的身材就不好了嘛?”

王思宇哈哈一笑,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你还小,不能穿大人的东西,知道吗?”

“知道啦,我们快去游泳吧!”瑶瑶望着水中嬉戏的人群,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抱起救生圈,踩着细软的沙子,飞奔着冲向十几米外,跳进浅水中,双手扬着水,欢呼了起来。

“姐,咱们也快过去吧!”王思宇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轻声商量道,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嗯……”廖景卿迟疑了下,有些难为情地转过头,望着前方的碧水蓝天,伸出白皙洁净的玉手,拂动着风中飘逸的秀发,忸怩地道:“小弟,你们先去,等会人少些,我再过去。”

“好吧!”王思宇笑了笑,慢吞吞地走过沙滩,跳进水中,把救生圈套在瑶瑶的身上,拉着她向前走了十几米,直到水漫过胸膛,开始教她游泳的技巧,从姿势到动作,再到呼吸的调整,都耐心地讲解了一遍。

“好了,我都记住了呢!”心不在焉地听完之后,瑶瑶点点头,自顾地练习起来。

王思宇用手扶着救生圈,转过头,向岸边望去,却见廖景卿也戴了墨镜,摸了本杂志,低头看了起来,远远望去,她秀发轻扬,柔美的面庞,更加清丽可人。

“舅舅,应该可以了!”瑶瑶摘下救生圈,手脚并用,在水里奋力地扑腾十几下,身子就向下沉去,‘咕咚’地呛了口水,哇哇大叫起来:“不行,唔,不行呢,救命,救命啊……”

王思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忙抱起她,又指点了几句,亲自做了示范,瑶瑶很认真地听着,套着救生圈,又练了十几分钟,动作渐渐熟练起来,已经能绕着王思宇,自由地游上几圈,水花四溅间,瑶瑶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兴奋地喊道:“舅舅,我学会咯,我终于会游泳喽!”

“小宝贝,还早着呢!”王思宇微微一笑,再次抬头望向岸边,那顶杏黄色的太阳伞下,却已经空无一人,桌上只放着那本杂志,还有一架墨镜,茫然四顾,却没有发现廖景卿的人影。

正怅然若失间,身后不远处,水花四起,如同出水芙蓉般,廖景卿从水中探出头来,扬起天鹅般白皙优美的脖颈,摇动秀发,水珠如碎玉般摇落,那张清绝的俏脸上,已经挂满了甜美的笑意。

瑶瑶眼尖,也已经望到了廖景卿,忙挥动着小手,摆动双腿游了过去,笑着道:“妈妈,我这次真的学会了呢!”

廖景卿缓缓走来,把瑶瑶抱了起来,笑着道:“好,乖女儿最聪明了呢!”

瑶瑶咯咯笑着,把嘴巴凑到廖景卿耳边,小声地道:“妈妈,喝了好几口水,都呛到了呢,好吓人喔!”

廖景卿莞尔一笑,捏了捏瑶瑶的脸蛋,柔声道:“小宝贝,刚开始学游泳,都这样,以后熟练就好了。”

瑶瑶轻轻点头,忽地‘咦’了一声,转头张望道:“舅舅呢?怎么不见了呢?”

王思宇此时正在水下,憋了一口气,潜到廖景卿的脚边,一只手握住她纤巧的脚踝,另外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她柔嫩光滑的小腿。

廖景卿俏脸绯红,向后退了两步,娇憨地道:“瑶瑶,你喊三声,舅舅快出现,舅舅就能出来了!”

瑶瑶眨着眼睛,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了起来:“舅舅,快出现,快出现……”

王思宇无奈之下,只好在水下拾起一个贝壳,扶着水下那双纤美的玉腿,潜出水面,笑着道:“出现了,小宝贝,舅舅在下面给你找贝壳呢!”

瑶瑶伸出白嫩的小手,接过贝壳,对着阳光望去,夸张地喊道:“哇,好可爱!”

“乖,去舅舅那里。”廖景卿嫣然一笑,把她送到王思宇的怀中,身子后仰,挥动着手臂,扭动腰肢,如同一尾漂亮的美人鱼,在附近游弋了几圈后,就向远方游去。

“好美!”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要不是要照顾这个淘气的小家伙,他恨不能立时从后面追过去。

“真的好美啊!”瑶瑶眯着眼睛望了半晌,把贝壳放到王思宇的手中,挣扎着回到水里,又努力地游了起来,动作和刚才相比,就变得舒展许多。

王思宇擦了把脸,手里提着救生圈,悻悻地道:“小宝贝,你去岸上玩一会,让舅舅也去游会,好不好?”

“不行,我还没玩够呢!”瑶瑶喊了一句,又扬起两只白生生的小腿,踢得水花四溅。

“好吧,那就再玩一会儿!”王思宇皱起眉头,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几分钟后,瑶瑶终于有些累了,在王思宇的劝说下,回到了沙滩上,坐在太阳伞下,笑嘻嘻地道:“舅舅,我喜欢游泳,以后要经常过来!”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救生圈丢在旁边,摸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摇头道:“不行,要冷了,再过些日子,就没这样的好天气了。”

“真是可惜了呢!”瑶瑶叹了口气,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水。

王思宇弯下腰,蹲在地上,伸出双手,在细软的沙堆上挖了起来。

瑶瑶跳下椅子,凑了过来,好奇地道:“舅舅,你在干什么?”

王思宇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挖个坑把你埋了!”

瑶瑶咬着手指,嘻嘻地笑了起来,撇嘴道:“少吓唬人了,你才舍不得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很快挖出一尺多深的坑来,轻声道:“躺进去吧,小宝贝,这是沙滩浴,很流行的。”

瑶瑶好奇心大起,乖乖地躺了进去,笑嘻嘻地道:“那就试试吧!”

王思宇捧起细软的沙子撒了下去,很快,把她胸脯以下的部位埋在沙子里,轻声道:“小宝贝,感觉怎么样?”

瑶瑶连连点头,笑着道:“很好啊,真的很舒服呢!”

王思宇拍了拍手,转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道:“瑶瑶,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舅舅没回来前,别走得太远,更不许到江里去,免得出现危险,知道吗?”

瑶瑶顽皮地眨了眨眼睛,点头道:“记住了,大宝贝,不过你们要快点啊,人家自己在这里,会很没意思的!”

“懂事!”王思宇赞了一声,凑过去,在她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就站起身来,心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在水一方

清澈见底的江水中,王思宇望着那雪白晶莹的娇躯,眼里满是温柔,他伸出一只手,触摸着那娇嫩可人肌肤,调整着身姿,或左或右,伴着廖景卿向前游去,心情好到了极点,这些天郁结在心头的烦恼,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深吸了口气,捏了鼻子,再次沉入水中,踩到水底的硬地之后,蹲了下来,双腿猛然一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骤然蹿了出去,几乎是擦着廖景卿的身子,浮出水面,赶到了她的前面,转过头,傻傻地笑了起来。

廖景卿羞红了脸,两条秀美的小腿,轻柔地摆动着,踢起一串串清亮的水花,她伸出一双洁白温软的玉手,按住王思宇的肩头,轻巧地翻过身子,将一双修长的美腿蜷起,在他的后背上用力蹬了一脚,咯咯地笑着,挥动着瓷器般精致的手臂,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王思宇心中一荡,转过身子,从后面追了过去,在追逐嬉戏中,两人游出极远,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处停了下来,此处的水倒不深,刚好没过廖景卿的前胸,她踮起脚,伸手攀着礁石,轻盈地坐了上去,甩了下湿漉.漉的秀发,挥起双手,向王思宇的脸上泼水,轻笑道:“小弟,别胡闹了!”

“行,我听姐姐的。”王思宇美得乐开了花,伸出右手,捉了她一只晶莹纤巧的玉足,拿到面前,把玩了起来。

廖景卿蹙起秀眉,哼了一声,娇羞地道:“小弟,你就是不肯听话,又坏了规矩!”

王思宇叹了口气,松开手,也翻身跳上礁石,坐在她的旁边,微笑道:“姐,你总是在逃避,让我追得太辛苦了。”

廖景卿耳根红透,转过身子,眺望着远处,悄声道:“小弟,咱们回去吧,瑶瑶自己在那里,我有些不放心。”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瑶瑶最听我的话,不会乱跑的。”

廖景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在瑶瑶心里,已经把你当做父亲了。”

“姐,那你呢?几时当我是自己的男人!”王思宇心痒难耐,伸手搂住她的纤腰,把廖景卿抱在怀中,触手之处,温软滑腻,柔若无骨,心中又是一荡,按捺不住,轻轻拨开贴在她脖颈上的秀发,轻吻了过去,白嫩如脂的玉颈之上,很快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廖景卿娇躯一颤,一颗心也是砰砰乱跳,她慌忙举目四望,却见附近空空荡荡,没有人游过来,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忙伸出兰花般漂亮的右手,摸了王思宇的面颊,红着脸提醒道:“小弟,别胡闹,小心被人看到。”

王思宇轻轻摇头,温柔地望着廖景卿,却见那张清绝的面容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更加显得眉目如画,光艳逼人,注视良久,竟然有些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笑道:“姐,我们自己喜欢就好,管他们做什么。”

“放手呢,姐姐不喜欢!”廖景卿横了他一眼,扭动着腰肢,羞恼地道。

王思宇却没有松手,反而抱了更紧了些,一脸坏笑地道:“姐,你骗不了我的,女子为悦己者容,你穿了这样的泳衣,就是盼着我能喜欢,对吗?”

廖景卿伸出双手,捧了那张发烫的俏脸,娇憨地道:“乱说,你要是肯乖乖的,我才真的喜欢呢!”

王思宇展颜一笑,收回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滑腻的香肩,悄悄向下探去,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含了耳垂,悄声问道:“姐,怎样才算乖乖的?”

廖景卿眼波流转,粉面羞红,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忸怩着道:“就是,别总惦记着欺负姐姐呢!”

王思宇心中大乐,却故意不解地道:“姐,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想着欺负你!”

廖景卿瞟了他一眼,只觉得心乱如麻,呐呐地道:“小弟……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

王思宇身子后仰,抱着她缓缓倒下去,躺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岩石上,轻声道:“别担心,姐,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勉强你的。”

廖景卿叹了口气,捉着王思宇的手腕,将身子舒展开来,愁苦地道:“已经勉强了,姐姐现在真的很迷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思宇淡淡一笑,闭了眼睛,轻声道:“姐,唱个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廖景卿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抱膝而坐,眺望着远方,沉吟半晌,用手抚弄着秀发,柔声哼唱起来:“落红吹满沙头路,似总为、春将去。花落花开春几度。多情惟有,画粱双燕,知道春归处,春归处……”

歌声清冽,婉转动听,如黄莺出谷,珠玉落盘般美妙,王思宇心中一片温柔,也用手拍着岩石,低声吟道:“镜中冉冉韶华暮,韶华暮,欲写幽怀恨无句。九十花期能几许,一卮芳酒,一襟清泪,寂寞西窗雨。”

一曲终结,两人都沉默下来,礁石上悄然无声,廖景卿如同一尊绝美的玉观音,坐在礁石上,肩头的秀发在风中凌乱,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半晌,王思宇睁开眼睛,望着头顶明晃晃的日头,叹息道:“姐,最近我也很苦闷,甚至是彷徨。”

“怎么了?”廖景卿身子微动,转过头,关切地望着那张年轻的脸孔。

王思宇下意识地往身上摸了摸,苦笑着把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回想起来,感觉很可笑,自从进了仕途,就一直想当个好官,多为老百姓做些好事。”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弟,你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这不用怀疑。”

王思宇轻轻摇头,闭了眼睛,叹息道:“不是,我只是那个战风车的骑士,空怀一腔热忱,却做不了多少事情,也无法改变现实。”

廖景卿蹙起秀眉,躺了下来,枕着王思宇的臂弯,悄声道:“小弟,遇到挫折了吧?”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没有,正因为没有,所以才内疚,在强大的官僚体系面前,没有人敢真正去触动它敏感的神经,否则,就算是神通广大的孙猴子,也会被牢牢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出路在哪里,却始终想不通。”

廖景卿莞尔一笑,伸出芊芊玉指,抚摸着他胸口结实的肌肉,呓语般地道:“小弟,别想太多,只要按着你进官场的初衷去做,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也就无怨无悔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只能如此了,也许有一天,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就离开官场,带着你们远离是非之地,找个世外桃源,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都享受这样惬意的生活。”

廖景卿拂了下秀发,将俏脸贴在他的心房上,听着那强健的跳动声,唇边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柔声道:“小弟,永远不要试着逃避,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算有一天,你输光了所有,还有我们在。”

王思宇笑了笑,搂着怀中佳人,把手掌下移,抚在她的香.臀上,悄声道:“知道了,姐,谢谢你的鼓励。”

廖景卿娇躯一颤,却没有躲避,而是红着脸,娇憨道:“小弟,回去吧,别让瑶瑶等急了。”

“好吧。”王思宇点点头,抱着她坐了起来,举目四望,见附近二十几米内,没有游人,心里登时躁动起来,他牵着廖景卿的手,下了礁石,回到江水中,拉着她绕到礁石的后面,望着面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嘿嘿地傻笑起来。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廖景卿心头一颤,白嫩的脸蛋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咬了粉唇,眸光似水,左顾右盼,犹豫不决,半晌,才颤动着睫毛,缓缓闭了眼睛,倚在礁石上,羞赧地道:“好啦,小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思宇喜上眉梢,把头点得如小鸡琢米一般,凑了过去,双手环扣在她的纤腰上,低了头,痴痴地望着那美丽的面庞,把嘴唇压在那娇嫩的粉唇上,撬开她雪白的贝齿,肆意地吻了起来。

廖景卿脸红得更厉害了,仿佛桃花般娇艳,在对方热烈的拥吻下,感到有些眩晕,她忙伸出双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递过香.舌,温柔地回应着,一时间娇.喘连连,酥胸起伏不定。

王思宇心花怒放,用力将美人揽在怀中,双手温柔地游走着,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水面以下,两个身子也紧紧地贴在一起,下意识地摩擦着,喘息声渐渐变得浓重起来。

欲望仿佛灯芯,一旦点燃,就无法轻易熄灭,王思宇把怀中美人抵在礁石上,疯狂地揉.搓着,看着她娇羞无限的模样,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双手忍不住溜到她的腰胯边,悄悄地解着两侧的绒绳。

“小弟,不要!”廖景卿恍然惊觉,仰起美艳的俏脸,娇呼了一声。

王思宇歪着头追了过去,再次用嘴堵住那两片花瓣般娇艳的红唇,递过舌头,大力地吸吮起来。

几番挣扎后,廖景卿不堪挑逗,渐渐迷失在热吻中,重新勾住王思宇的脖子,温柔地响应着。

在极度的亢奋中,王思宇保持着一份清醒,双手灵活地解开绒线,将三角泳裤向下褪去。

廖景卿惊慌失措,忙奋力挣脱,潜入水中,一头秀发如海藻般飘起,嘴边吐出一串细碎的气泡,摆动双腿,向回游去。

王思宇忙追了过去,只用手指勾住泳裤,轻轻一拉,那条柔软的黑色三角泳裤便滑溜溜地被剥了下来,从腿边褪落,落到他的手掌中。

游出五米以外,廖景卿恍然醒悟,红着脸回到礁石边,伸出右手,带着哭腔道:“小弟,不要得寸进尺,快还给姐姐!”

王思宇摸着泳裤,一脸坏笑,摇头道:“不行,要是再放弃了这个机会,就让我出不了这洛水。”

廖景卿吃了一惊,忙扑了过去,拿手捂住他的嘴,失声道:“小弟,乱说什么?”

王思宇伸出右手,挑起黑色的三角内裤,微笑道:“姐,要它还是要我,你自己选吧!”

廖景卿呆立半晌,回头望了一眼,就伸出双手,捧住王思宇的脸孔,轻柔地吻了过去,一双美腿也如藤萝一般,缠向他的腰间,颤声道:“傻弟弟,那还用问吗?”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一道闪电,从无尽的虚空中划过,注入王思宇的体内,让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中歌唱,天旋地转之间,似乎有无数天使从水中飞起,在半空盘旋。

盯着那张清绝的俏脸,王思宇血脉贲张,在热烈的拥吻之中,双手忙碌了一番,便把身子奋力向前挺去,鼻端发出一声闷哼。

“唔……”廖景卿蹙着秀眉,扬起白腻优美的脖颈,娇羞地呻吟了一声,那张清绝的俏脸上,变得有些恍惚,粉唇微动,似是在轻轻呢喃着。

体会着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王思宇舒服得呲牙咧嘴,又抱着她的纤腰,温柔地用力,一寸寸地挤了进去。

“嗯,啊!”廖景卿面若桃花,娇艳欲滴,把俏脸埋在他的肩头,双手下意识地抓挠着,娇.喘道:“小弟,快,快些,小心有人,经过……”

王思宇轻轻点头,闭了眼睛,晃动起来,水面开始温柔地晃动起来,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四处扩散开,而在礁石黝黑的倒影里,一张绝美的面容,在水波中摇曳起伏,廖景卿扭动着娇躯,樱唇微撑,口中发出令人心颤的婉转娇.啼,宛若天籁之音。

在一声声销魂蚀骨的媚叫声中,王思宇变得更加亢奋,征服的快感,如同电流般涌遍全身,他咬紧了牙关,奋力地摇动着身子,两人虽是初次配合,却异常默契,进退有据,浑然天成,即便身处水中,也毫无障碍。

不知过了多久,廖景卿已是醉眼迷离,双腮潮.红,恍惚间,瞧着远处,一群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欢快地游了过来,她心尖一颤,想要出声提醒,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阵娇媚入骨的娇.啼,无奈之下,只好俯下身子,把头埋在王思宇的肩头,呜咽了起来。

幸好,少女们没有接近礁石,也没有注意到阴影之中偷情的男女,只在十几米外嬉戏了一番,就向远处游去,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而此时,两人已经到了要紧关头,廖景卿再也忍耐不住,奋力摇动着秀发,一双秀美的双腿,蓦然蹬了出去,脚尖绷得笔直,痉挛般地颤动起来。

王思宇也瞪圆了一双醉眼,抱着怀中的绝色佳人,松开咬紧的牙齿,低吼了几声,发疯地向前冲了十数下,廖景卿仰起了俏脸,望着旋转的天空,失魂落魄地叫了起来,在一阵无边的战栗之中,两人都不再动作,而是缠绵在一起,仿佛触电一般,身子不受控地哆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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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家宴

清眸流转,玉颊生烟,望着怀中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王思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某处依然在微微跳动着,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傻小子,还不快出去!”廖景卿蹙起秀眉,将头转向一边,双手捏了捏他的肩头,羞恼地催促着,一颗心仍在颤个不停,双腿也软绵绵的,此时竟使不出半点力气。

“得令!”王思宇嘿嘿一笑,撤了出来,提上内裤,深吸一口气,用手捏住鼻子,沉入水底,将黑色的三角泳裤套在那双秀挺的美腿上,提了上去,重新帮她系好,钻出水面,又把美人抱在怀里,笑着道:“姐,我太开心了!”

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之色,柔声道:“小弟,快回去吧,瑶瑶在沙滩上呆得太久了,我有些不放心呢,你先过去,姐姐在这里歇会儿。”

“好的。”王思宇忽然忆起,已经出来快一个多钟头了,小家伙别再淘气,独自跑到水里游泳,那就太危险了,他赶忙把廖景卿抱到礁石上,凑过去,在她潮.红的俏脸上亲了一口,就跃下礁石,飞快地向回游去。

游到浅水边,望了坐在太阳伞下发呆的瑶瑶,王思宇的心里总算踏实下来,赶忙跑上岸,摸了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到小家伙的对面,笑着道:“小宝贝,等急了吧?”

“哼,你还知道啊!”瑶瑶显然生气了,满脸的不开心,把脖子扭到旁边,不肯搭理他。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刮了她的小鼻梁,笑着道:“好啦,小宝贝,这不回来了嘛,走,舅舅带着你接着练习游泳。”

瑶瑶却跳下椅子,双手叉腰,气哼哼地道:“舅舅,人家真的生气了呢,你们是带我来玩的,还是让我来看东西的?”

王思宇微愕,瞧着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小宝贝,当然是带你来玩的了。”

“不许笑!”瑶瑶火大了,歪着脑袋质问道:“你们只顾自己贪玩,哪里想到我了,人家都等了多久,你们就不怕我被坏人抓走吗?就不怕被江水冲走吗?”

王思宇登时无语,心中有些内疚,就叹了口气,轻声道:“怕,当然怕了,瑶瑶就是舅舅的*,哪能不怕呢,这次是意外,别生气了,小宝贝!”

“讨厌,人家都伤心死了呢!”瑶瑶跺了跺脚,眼圈一红,委屈地落下泪来。

小公主骤然发飙,王思宇也无可奈何,内疚之余,也有些心疼,赶忙伸出双手,拍了拍,轻声道:“好啦,小宝贝,是舅舅错了,别哭了,快过来!”

瑶瑶拿手抹了眼泪,一步一挨地走了过来,扑进王思宇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用小手捶打着他的胸口,断断续续地道:“舅舅坏,妈妈也坏,你们一点都不在乎人家,瑶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了,呜呜呜……”

王思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叹了口气,摸出纸巾,替她擦了眼泪,柔声道:“别哭了,好啦,小宝贝,舅舅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再哭就不可爱了,会变丑的,知道吗?”

哄了半天,才把小家伙哄好,王思宇抱着她跑到水中,又玩了一会儿,廖景卿才游了过来,瑶瑶却不肯理她,小脸绷得紧紧的,过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还妈妈呢,太不负责任了!”

几个小时后,风渐渐大了起来,把沙滩上的太阳伞吹得东倒西歪,日头就要下山了,银滩边游玩的市民少了很多,瑶瑶也玩得倦了,三人便上了岸,换好衣服,收拾了东西,开车返回家中。

屁股刚刚挨到沙发,还没等坐稳,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了号码,是省委宣传部长黄乐凯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黄部长语气有些不善,不咸不淡地道:“王书记,你这架子端得可真够大的,来了这么久,连门都没登,是不是想让我先过去啊?”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赶忙站了起来,苦笑着道:“黄部长言重了,本来,昨晚就惦记着登门拜访了,没想到被启明兄硬拉去喝酒,头痛了一整天,刚刚才好些。”

黄乐凯点点头,舒展眉头,缓和了语气,轻声道:“晚上过来吧,你秦伯母已经买好了菜,庞秘书长一会儿也来,咱们聚聚吧,你小子啊,比你老子还难请,真是不像话!”

“好的,黄部长,我这就过去。”王思宇不好推辞,忙点头答应下来,问了地址之后,取了两幅国画,放进车子里,开车赶了过去。

黄乐凯家住在省委大院八号楼,院子里栽了蔷薇花,火红的花朵爬满了白色的栅栏,下车之后,就能嗅到清新怡人的香味,王思宇穿过庭院,来到门口,房门就被打开,黄乐凯的夫人迎了出来。

黄部长年轻时风流倜傥,在外面绯闻不断,曾结过三次婚,到了中年,心思才安定下来,不再沾花惹草,家里这位夫人名叫秦凤岚,年纪只有四十五岁,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极为年轻,只有三十几岁光景,虽是美人迟暮,却风韵犹存。

她是京城某珠宝公司的总经理,不过生意上的事情,都由黄乐凯的嫡传长子打理,平时只是闲在家里,专心料理家务,平时极少出门。

秦凤岚膝下只有一女,在英国留学后,就到外交部门任职,锻炼了一年后,就被派往英国,在大使馆工作。

黄家其他的儿女,大都成家立业,在外地发展,渭北这边,就是这对老两口,除了逢年过节,全家人能够聚在一起,平时很少回来。

见了王思宇后,秦凤岚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极为热情地打了招呼,笑吟吟地道:“宇少,这些日子总听老黄念叨着你,快请进吧。”

“好的,伯母。”王思宇微微一笑,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子,却见庞秘书长也来了,两位老者正坐在沙发边,把棋子敲得叮当响。

他赶忙快走两步,打了招呼,就把卷轴放到旁边,端着茶水,和秦凤岚寒暄几句,就站在两人身后,观棋不语。

三盘棋下完,庞元倒输了两旁,意兴阑珊地把棋子丢出去,笑着道:“不行了,黄部长,你最近棋艺大进,我可不是对手了。”

黄乐凯摆摆手,仰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道:“老庞,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渭北这个棋盘上,车马炮都没了,只剩下咱们两个士相,不知还能翻盘吗?”

庞元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目光温润地望着王思宇,笑着道:“能不能翻盘,也要下完嘛,咱们还能有多少年,主要看他们的了。”

黄乐凯点点头,摩挲着头发,含笑道:“佑宇,要争气啊,在省里,我和你庞伯伯都会照应着,不过,洛水这边,还要你自己努力才成,要尽快进入状态,争取早日翻盘。”

“好的,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两位长辈的厚望。”王思宇忙欠了欠身,笑着回道,心里却暗自叹气,黄乐凯刚才的话,明显有敲打庞元的意思,让他站稳脚跟,不要摇摆。

庞元却没有正面应答,而是转移了话题,显然还是有所保留的,在情势明朗之前,这位省委秘书长的态度,应该会继续摇摆下去,在重大问题上,不会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

不过,他在省委梁书记身边,工作性质特殊,很容易了解到最新的动态,只要能像上次一样,提前放出风来,让自己能够及时了解到重要的信息,其实也就起到作用了。

官场如战场,现在的战场讲究的就是信息战,方方面面,点点滴滴的信息都会影响到战局的发展,能够及时捕捉到有利的信息,提前做好准备,找准切入点,就能占据主动,扬长避短,克敌制胜。

要想在渭北实现翻盘,靠的是众人运筹帷幄、同心协力,互相倚势、相机行事,对于庞元的定位,王思宇考虑的很简单,当成雷达就好了,指望着他发射炮弹,似乎不太现实,也未免强人所难了,毕竟,身为省委大管家,庞元也只能按照省委书记定下的调子走,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

庞元放下杯子,努努嘴,笑容可掬地道:“黄部长,现在形势还是不错的,宇少上次在西线工程那边的表现,让梁书记大为满意,回去之后,给了很高的分数,这个开端很不错,后生可畏啊!”

黄乐凯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半晌,才冷冷地看了庞元一眼,点头道:“是不错,只是,那个老家伙城府很深,嘴上的话当不得真,现在看来,他更看好陈家那位吧?”

庞元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黄部长,那件事情我也和宇少解释过了,梁书记的真实想法,我也很难判断,还要继续观察。”

说完之后,他摆弄着棋子,目光柔和地望着窗外的蔷薇花,不再吭声,已经抱定了观望的态度,任由黄乐凯如何敲打,都不能松口,否则,以后的麻烦自然是少不了的。

当初,宗堂书记在时,都不能扭转局面,凭着现在的人手,要想翻盘,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帮忙的,京城于家的实力在那摆着,即便少了渭北,一样是举足轻重的派系,这条线是不能轻易丢下的。

王思宇见气氛要冷下来,赶忙摸起那两幅国画,转移话题道:“黄部长,庞秘书长,这两幅作品,是一点小心意,希望二位能够喜欢。”

两人各自接过画轴,展开后观赏起来,都点头说好,庞元指着卷轴上的梅花,笑着道:“不错,布局奇拙,清幽冷艳,意境深远,很有大家风范嘛。”

黄乐凯点点头,也笑着道:“是不错,那梅花就归你了,我还是更喜欢老虎多些,这只虎画的也很好,精气神都很足,很有种笑傲山林的威势。”

三人对着画卷,品评了一番,秦凤岚就从厨房走了过来,倚在门边,笑吟吟地道:“开饭了,今儿特意做了老庞最喜欢的小龙虾,也炖了乌鸡汤,让宇少尝尝鲜。”

黄乐凯展颜一笑,丢了卷轴,挥手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才有精神做事,走吧,先吃饭。”

秦凤岚的厨艺极好,也很健谈,在酒桌上照顾得仔细,三人边喝边聊,倒也投机,只是都回避了官场中的事情,免得意见不合,影响了饭桌上的气氛。

十几分钟后,秦凤岚舀了碗靓汤,放在王思宇的面前,笑着道:“宇少,好像听老黄说过,你还没有结婚吧?”

王思宇琢磨着,这话不太好回答,总不能明讲,自己有两个指标,还没结利索吧,他瞄了一眼黄乐凯,见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清楚张倩影的存在,就含混地道:“秦伯母,我女朋友在公安大学,还是学生。”

秦凤岚‘喔’了一声,就不再吭声,而是拿脚尖踢了踢黄乐凯,提醒道:“老黄,少喝点酒。”

黄乐凯会意,放下杯子,笑眯眯地道:“佑宇啊,以前倒忘记打听了,女方家里都是做什么的啊?”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也在体制内,她父亲现在是江南省的宣传部副部长,二叔是华中省的方省长。”

黄乐凯微微皱眉,夹了口菜,沉吟道:“知道了,原来是方如镜的侄女。”

王思宇有些好奇,笑着问道:“黄部长,您和方省长很熟悉吗?”

黄乐凯摆摆手,放了筷子,淡淡地道:“没有,只是神交,听过一些他的事情。”

庞元喝了口酒,放下杯子,也在旁边插话道:“方如镜,这人好像听说过,最近的上升势头很好。”

黄乐凯点点头,轻声道:“华中又要换将了,方如镜的呼声很高,不过三号对他有些看法,要想上去,也不太容易。”

他的声音很小,王思宇却听得真切,心里突地一跳,却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而是神色自若地端起杯子敬酒,两位长者都很给面子,碰了杯子之后,均是一饮而尽,接下来,四人很随意地闲聊着。

饭毕,秦凤岚就张罗着打麻将,在麻将桌上,一直在唠叨着女儿的情况,还把照片递给王思宇看,照片上的女孩,长得倒像黄部长多些,五官倒还周正,只是鼻梁有些塌,看着就不太舒服,王思宇不好明说,只夸黄家妹子气质好。

秦凤岚也是极聪明的女人,察言观色,见王思宇丝毫没有心思,也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试探,女儿的婚事,她是最为上心的,总盼着能嫁到高层。

相反,黄乐凯在这件事情上,倒不太关心,一方面是觉得孩子年纪还小,不必太过着急;另一方面,对于女儿择偶的对象,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她自己喜欢就好。

几圈麻将打下来,庞元打了个哈欠,看了下表,起身告辞,四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庞元就先坐上车离开。

王思宇则被叫进了书房,陪着黄乐凯闲聊,听着他讲述渭北的一些详细情况,商量着翻盘大计。

末了,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黄部长,三号怎么会对方省长有看法呢?”

黄乐凯哈哈一笑,摆手道:“你这小子,倒有耐性,直到现在才问。”

王思宇面色一窘,尴尬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方省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即便没有亲戚关系,也要适当帮忙。”

黄乐凯轻轻点头,沉吟道:“这个忙不太好帮,应该是一位老干部的事情,搞得三号很不高兴,要想把问题解决了,方如镜还要下番功夫。”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多谢黄部长,只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切就有回旋余地。”

黄乐凯淡淡一笑,摆手道:“佑宇,在黄伯伯这里,就不必客气了,这样吧,既然也不是外人,找机会,我带他去认认门,看看能否有转机,三号也是戏迷,我们算是票友了。”

王思宇喜出望外,赶忙道谢,心里总算踏实了些,对面前的这位慈祥长者,就更尊敬了些,只是,当秦凤岚端着果盘走进来的时候,王思宇还是有些担心,唯恐对方再借机提亲,吃了两牙西瓜之后,就起身告辞,驾车离去。

第三十五章 春色无边

车子驶出省委大院,向前开了一段,来到青年湖边,靠边停了下来。

熄火后,王思宇摸出手机,调出号码,给方如镜拨了过去,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挂断,显然,对方现在正忙,不方便接听电话。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宇少,你好,很久没有联络了,老板在书房会客,等会才有时间。”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笑着道:“仲良兄,听说你下基层锻炼了,几时回来的?”

何仲良的情绪有些低落,失神地望着窗外,黯然道:“回来快一个多月了,已经调回省政府办公厅了,先在政策法规处过渡一段时间,以后可能要去发改委。”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估计对方可能在下面受到了挫折,就没有多问,轻声安慰道:“仲良兄,发改委不错,大权在握,恭喜了。”

何仲良摆摆手,走到窗边,苦笑着道:“别提了,被老板骂得灰头土脸的,病了两个礼拜,喉咙都肿了,连饭都吃不下。”

王思宇皱起眉头,不解地道:“仲良兄,到底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何仲良沉默下来,半晌,才叹息道:“认错人了,牵连到一件经济案件里去了……不到一年,就被人挤出来了,还给老板造成了很多负面影响,真够窝囊的。”

发了一通牢骚,他抬起头,向楼上望了一眼,有些泄气地道:“宇少,我这人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明知人心险恶,还是被算计了,老板教训的对,‘腐生无用’!”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仲良兄,下面比较复杂,花样也不少,一些人不按规矩出牌,你可能不太习惯,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想了,向前看吧,方省长的脾气,你我是最清楚的,他发火时,肯定容易说些过头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何仲良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宇少,老板说得没错,终归是我不争气,现在是真看明白了,当领导秘书,和当领导,完全是两码事,见得老板处理事情,轻松得很,可自己去做,依葫芦画瓢,却搞得一团糟,我们这些秀才,也只会纸上谈兵了。”

王思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当初在玉州时,承蒙对方关照,处理了许多棘手的事情,眼见着对方仕途不顺,却也爱莫能助,在官场里打拼,关系只是一方面,而非全部,如果没有能力,或者运气不佳,即便后台再硬,也很容易被人算计,搞得狼狈不堪。

两人聊了几分钟,何仲良停顿了一下,就笑着道:“宇少,淼淼要和你通话。”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很久没见到这小丫头了,应该又长高了吧。”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方淼的声音:“姐夫,过段时间,我上你那里玩好不好?华中太没劲了,我都快腻味死了!”

王思宇心中一懔,知道不能松口,否则这小丫头,将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赶忙敷衍道:“淼淼,姐夫这段时间太忙,可没时间照顾你。”

方淼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地道:“没时间陪我不要紧,可不要冷落了姐姐,据说,某人现在很生气,已经准备着搞突击检查了,你要提防着点。”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提防什么?”

方淼顽皮地眨了眨烟,抿嘴道:“当然是把那些大情妇,小情妇,不大不小中情妇都藏起来,免得被小晶姐姐翻出来!”

王思宇摆摆手,苦笑着道:“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哪有什么情妇,半个都没有。”

方淼捂嘴一笑,往嘴里丢了一块口香糖,嚼着道:“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嘴硬,仲良哥那么老实的人,下去没多久,还不是和那个女行长勾搭上了,我爸…….”

“停,停!”王思宇皱眉打断她的话,转移话题道:“淼淼,你在国外是学宗教的,谈谈这方面的事情吧。”

方淼挠了挠头,不以为然地道:“宗教有什么好谈的,那是特殊历史时期的产物,是意识形态领域里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其最有生命力的东西,已经被各国政党借鉴吸收了,剩下的,只是些文化遗产了,国内在这方面矛盾不突出,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淼淼,那是你没有注意,我前段时间留心观察了,基督教在国内传播的速度很快,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大学生和富裕阶层,为其独特的宗教道德和文化魅力所吸引,不少人都信了教,我觉得,你在闲暇时,应该在这方面下下功夫,仔细研究下。”

方淼张开小嘴,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含混不清地道:“没劲,信仰危机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小老百姓就不跟着掺和了。”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笑着道:“这叫什么话,那些不该掺和的事情,你方大小姐还少管了?”

方淼哑笑了半晌,吐出口香糖,一本正经地道:“姐夫,先别忙着批评我,刚才的好心提醒,你可千万别当成耳边风,小心被捉了现行,要知道,‘匹妇一怒,血溅五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思宇悚然一惊,皱眉道:“这话是小晶说的?”

方淼连连点头,眉花眼笑地道:“当然了,姐夫,心虚了吧?”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心虚倒没有,只怕小晶搞出误会来,你姐原话是怎么说的?”

方淼摸着嘴唇,窃窃地笑了半晌,悄悄地道:“姐夫,我姐的原话是,本大小姐就要毕业了,是时候动手了,要把那些躲在暗处的女人,统统翻出来,丢得远远的!”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吐出淡淡的烟雾,苦笑着道:“这个小晶,究竟在想着什么啊!”

方淼却哼了一声,歪着脑袋撒娇道:“姐夫,当叛徒可不是件过瘾的事儿,看在我出卖我姐的份上,是不是应该给点好处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淼淼,想要什么好处?”

方淼眼睛一亮,偷偷地道:“姐夫,我现在忽然想当官了,你要帮我!”

“当官?”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那不成,二叔不会同意的。”

方淼撅起嘴巴,无奈地道:“所以嘛,我要偷偷溜到你那里,在华中和江南肯定是不行了。”

“不好吧?女孩子从政很少能有干出名堂的,你啊,还是听二叔的话好了,别再折腾了。”王思宇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别自找麻烦,一想起这丫头打扮得跟妖精的样子,他就有些头痛。

方淼怒了,竖起眉头,大声嚷嚷道:“姐夫,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过河就拆桥,不行,今儿你必须答应下来,不然咱俩没完,我过几天就杀过去!”

王思宇呵呵一笑,耐心劝道:“淼淼,姐夫这是为了你好,官场哪有那么好混,仲良兄在二叔身边干了那么久,耳熏目染,一身的本事,都吃了闷亏,你一个小丫头,能干好吗?”

方淼满脸的不服气,扬着脖子嚷嚷道:“姐夫,别拿我和他比行吗?仲良哥整个一书呆子,他就是国内教育失败的典型例子,都毕业十多年了,还没有洗净一身的傻气,呆气、酸气!”

何仲良一听不干了,把报纸一抖,皱眉道:“淼淼,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方淼忙把手机夹到脖子上,双手作揖,做着鬼脸道:“仲良哥,小妹不是那意思,你别多心,其实男人傻点挺好的,傻人有傻福……”

“小没良心的,忘记哥哥当初有多疼你了!”何仲良哼了一声,扬起报纸,遮住脸,不去看她。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烟头熄灭,轻声道:“淼淼,还是算了,你身上没有半点政治细胞,三观不正,根本没法当官,而且,那种生活太板人,也不适合你。”

方淼却不肯罢休,依旧死磨硬泡地道:“姐夫,你就行行好,帮帮忙吧,我的要求也不高,先给个副区长干干,管什么都行啊,我这几天做梦都想当官!”

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苦笑着道:“行了,淼淼,你就别磨人了,这样吧,要是真想当官,先到机关当普通公务员,磨磨性子,要能坚持三年,一切都好商量。”

“真的?”方淼来了兴趣,欣喜地问道。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你要是能坚持三年,副区长也能当了。”

“唔,三年太久了,干脆,就一年吧?”方淼也觉得难度太大,开始讨价还价。

王思宇摆摆手,语气强硬地道:“不行,这是底线!”

方淼想了想,轻轻点头,很认真地问道:“好吧,三年就三年,姐夫,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半年以后吧。”

“什么?半年以后?一竿子支到那么远,明显没有诚意嘛!”方淼有些不高兴了,苦着脸抗议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半年时间,你仔细想想,想好了才能上班。”

方淼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放心吧,这次不会后悔了,在国内,当记者,当律师都不行,嘴皮子磨破了,都顶不上当官的放个……那啥!”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而是把目光转向车窗外,一对情侣从车边经过,蹦跳着下了台阶,走到青年湖边,站在柳树下,旁若无人地接起吻来。

他按下车窗,把头探出车外,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无论方淼说什么,都点头‘嗯嗯’地应付着,这小丫头想当官的念头,应该是一时心血来潮,当不得真的,只是方晶放出的狠话,还要认真对待,大意不得。

半晌,方淼笑着道:“好啦,姐夫,那就这么说定了,他们都走了,我把电话拿给老爹,不耽误你们商量正经事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把目光收了回来,屏气凝神地等着,约莫两三分钟后,耳边传来方如镜沉稳的声音:“小宇,这么晚了,有事吗?”

“方省长,是这样…….”王思宇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沉默半晌,方如镜点点头,轻声道:“小宇,有些老同志很难缠,虽然退下来了,拐棍一戳,依旧是地动天摇,我也得到了些不利的消息,所以想到京城看看。”

王思宇微微皱眉,试探着问道:“矛盾很深?”

方如镜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地道:“也不是,里面有些误会,被有心人利用了,一时解释不清楚。”

王思宇沉思半晌,悄声道:“方省长,要不我这边想想办法,请人过去调解一下?”

方如镜摆摆手,沉声道:“不必大费周章了,华中的事情只是引子,关键还在上面的态度,有黄公穿针引线,能够见面陈述,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王思宇轻轻点头,微笑道:“方省长,这边我来安排,只是具体时间,可能无法确定,要等回音。”

方如镜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含蓄地道:“好,等你消息,记得保密。”

“明白,请放心!”王思宇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给黄乐凯拨了过去,又商量了一会儿,把事情大致敲定,才发动车子,离开青年湖,返回别墅。

回到家中,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钟,王思宇洗过澡,裹着浴巾出来,上了三楼,见书房里亮着灯,就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廖景卿正背对门口,伏在案边,神情专注地绘画,画卷里面,天高云淡,碧水潺潺,桃花溪畔,礁石之上,一男一女,抚琴弄箫,情意绵绵,意境悠远。

良久,廖景卿轻舒了口气,把画笔丢到旁边,双手捧腮,望着画卷,怔怔地发呆。

王思宇微微一笑,俯下身子,把手抚上她的香肩,轻声道:“好美!”

廖景卿没有回头,伸出右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喃喃道:“可惜,被你破坏了。”

王思宇闭了眼睛,把双手滑进睡袍,抚摸着那对弹力十足的玉.乳,轻笑道:“姐,不破坏,怎么能真正拥有?”

廖景卿握了他的手腕,柔声道:“好了,小弟,别太贪玩,小心伤了身子。”

“没关系,伤身总比伤心好!”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墙边,随手关了灯,回到书案上,横抱了她,转身向外走去。

几分钟后,卧室的大床上,两人身无寸缕,拥坐在一起,深情的凝视中,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轻挥玉指,墨菊般的发髻瞬间散开,如瀑般垂下,披散在雪白的肩头。

橘黄色的灯光下,那羞赧的俏脸,迷离的水眸,桃红的小嘴,晶莹的肌肤,曲美的娇躯,令王思宇百看不厌,欣喜若狂。

几番爱抚后,伴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呢喃,粉色的窗帘上,两个淡淡的影子纠缠在一起,轻轻摇曳着,不知不觉中,大床晃动得愈加剧烈,喘息声,娇.啼声,渐渐急促起来。

正如痴如醉,欲仙欲死间,王思宇身下传来异样感觉,心中陡然一跳,咬紧牙关,骤然发力,低吼着耸动身子,如暴风骤雨般地撞击过去,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廖景卿粉腮红润,美眸流波,乌发纷飞间,双手扶住王思宇的肩头,欲罢不能地扭动着腰肢,蓦然,她身子后仰,扬起俏脸,抖动着如血的樱唇,发出几声高亢的清吟,下一刻,两人喘息着拥在一起,水.乳.交融,身心俱醉,融入无边的春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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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里的人想跳出来,坑外的人想跳进去,这不是《围坑》,而是烽火巨巨新作《桃花》,希望朋友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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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浑水

床笫之欢,其乐无穷,男人可以没有权力、没有金钱、没有工作,但不能没有性.生活,这是最原始的乐趣,也是最本源的欲望之一。

身体的各部位里,嘴巴可以尝尽人间美食,眼睛可以阅尽人间美色,唯独下面的物件最吃亏,稍有不轨之举,往往会招来无数白眼。

当然,王思宇倒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接连几天,他与廖姐姐颠.鸾倒凤,逍遥快活,如同陷进甜蜜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这天早晨,来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水,王思宇心情大好,在桌上铺了宣纸,磨墨挥毫,写下‘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手握狼毫笔,望着这行草书,回味着早起偷食的旖旎香艳,乐得有些何不拢嘴,又落笔题下‘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几个大字,沉吟半晌,竟有些痴了。

把墨宝收拾好,翻了当天的报纸,王思宇在渭北晨报上看到一则转载的消息,因涉嫌伪造税证,骗取预扣款,公安机关与地税局稽查部门联手出击,将京城某地产商从家中带走,若是案件金额属实,该商人有可能会被判处五年以上徒刑。

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王思宇轻吁了口气,他清楚,京城那边的地雷已经提前引爆了,由于是自己动手,影响已被降到最低,没什么危险性可言,这是自己到洛水任职以来,最大的一个收获,利用唐、陈两家的分歧,废掉了唐家手中的一张底牌。

十几分钟后,财叔打来电话,向他通报了京城那边的动作,证实了王思宇的判断,财叔委婉地暗示,通过这件事情,无论是春雷书记,还是于系内部的一些重要成员,对王思宇的评价很高,也对他给予了很大的期望,希望渭北这边,能够有新的惊喜。

“新的惊喜?”挂断电话后,王思宇哑然失笑,对方也太看得起自己,渭北现在是一团浑水,局势究竟向哪个方向发展,很难说得清楚,远的不说,梁鸿达这位省委书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就已经让人难以琢磨了。

王思宇现在的心思,还是在华中方如镜的事情上,黄部长昨儿晚上回到京城,去三号首长那边探听虚实,到此时还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事情办得似乎不太顺利,他也为方如镜捏了一把汗。

这是方如镜的关键期,或扶摇直上,或从此走向下坡路,这一上一下,就是仕途的分水岭,关系重大,实在是容不得半点疏忽。

而黄乐凯虽然因为身份特殊,甚至可以直入中南海,但在政治方面,是没有太大发言权的,三号首长能否卖他这个人情,还是个未知数。

“问题的关键,还是缺少一块敲门砖。”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站在窗前,默默地想着。

三十分钟后,座机响起,王思宇摸起话筒,里面传来秘书长庞元低沉的声音:“王书记,到省委这边来下吧,梁书记要见你。”

“好的,秘书长,我这就准备一下。”王思宇微微皱眉,搞不清梁书记见自己的原因,却不好直接发问。

庞元呵呵一笑,轻声道:“应该是好事,和省路桥公司的合同敲定下来了,梁书记心情很好,刚夸过你,脑子活泛,点子多,能解决棘手的问题。”

王思宇笑了笑,简单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带上秘书林岳,坐车赶往省委大院。

梁鸿达的心情果然很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注视着王思宇,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缓缓道:“怎么样,这段时间,工作上没有遇到什么难处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有些矜持地道:“没有,按照您的要求,和卫国市长配合的很好。”

“那就好!”梁鸿达的眉头一挑,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水,又慢条斯理地道:“不光是卫国市长,和陈部长也要多走动,多沟通,我们都老了,将来的事业,还要靠你们这些人挑大梁。”

“梁书记说笑了,我们还都年轻,经验不足,可挑不了太重的担子。”王思宇嘴里谦虚着,心中却一片狐疑,按道理,作为封疆大吏,如非特别必要,对方是不可能单独约见自己这个市委副书记的,除非,有什么事情,要透过自己的嘴巴,向于系传递。

梁鸿达却并不着急,眯着眼睛,把身子仰在皮椅上,转动了一会,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对洛水这边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王思宇思考了几分钟,谨慎地道:“梁书记,卫国同志非常有能力,洛水的各方面工作也很有成效,现在的问题,就是摊子铺得大了些。”

“是啊,是啊,我也是担心这点。”梁鸿达摩挲着头发,皱起眉头,从烟盒里抽出一颗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淡淡地道:“怀臣同志病的不是时候啊,你们两个虽然很能干,但毕竟太年轻了,洛水这边,还是应该做些调整,这次找你来,也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王思宇心中笃定,绕来绕去,还是落在市委书记的人选问题上了,这方面既然已经有了对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敷衍道:“梁书记,我到洛水时间不长,还不太了解情况,不过,重要的人事调整问题,总归还要省委领导来拍板,无论是我,还是卫国市长,都会服从梁书记的决定。”

“哦?”梁鸿达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掸掸手中的烟灰,沉声道:“原来的设想,是让陈部长下去,你们三人搭班子,可能效果会更好些,但这个方案刚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几位常委的强烈反对,这些天,一直有人在通过各种渠道,向省委施加压力。”

说到这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收起笑容,目光凌厉地注视着王思宇,不再吭声。

王思宇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一时紧张到了极点,对方可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若真因为此事,耿耿于怀,恐怕今后一段时间,无论唐卫国,还是自己,都会变得非常被动。

沉吟半晌,王思宇抬起头,表情严肃地道:“梁书记,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压力有多大,洛水市委班子,都会坚决支持省委作出的决定。”

梁鸿达淡淡一笑,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其实,组织部那边的工作也很重要,陈部长正在深化干部选拔改革,暂时离开,也是一大损失,因此,经过审慎考虑,我给中组部的领导打了电话,征求他们的意见,最后商议,从他们那边下派干部,拟定由尹兆奇同志到洛水来主持工作……”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心里却颇不宁静,梁书记下得一手好棋,这个所谓的第二套方案,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忌惮唐、陈两家的阻拦,所以先抛出陈启明,投石问路,顺便激化两家的矛盾,随后才把真实的人选拿出来讨论,这样一来,就显得合情合理,也平衡了各家的利益,顺利通过的几率就要大上许多。

通过这件事情,似乎可以察觉到,梁鸿达的背后,的确有一只手,在换届之前,小心翼翼地进行着人事布局,也在想方设法,制造障碍,撕裂三家的关系,从这方面来看,陈启明的嗅觉是极为灵敏的,通过那次晚会上三人的集体亮相,给了对方一个清晰的信号。

想到这里,王思宇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渭北的棋盘上,远不是三家那么简单,还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那位即将空降下来的尹书记,王思宇也有所耳闻,也是近期极为强势的一位干部,刚从中央党校学习归来,在中组部过渡了不到半年,就将到洛水赴任,可见卡位之战,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半晌,梁鸿达把烟头熄灭,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王书记,你刚才的表态很好,没有辜负省委的期望,卫国同志在这方面,可能会有些抵触情绪,需要再做做工作,你们都是年轻人,好沟通,希望他能尽快转过弯来,服务大局,继续把工作干好。”

“放心,梁书记,找机会,我会和卫国市长沟通。”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按照正常程序,不可能先让王思宇先得到消息,再去做唐卫国的工作,很显然,梁鸿达这种异乎寻常的举动,无疑是对两人的一次严重警告,区别只在于,对自己的态度,要显得相对温和一些。

梁鸿达满意地一笑,拉开抽屉,把一封信丢在办公桌上,含蓄地道:“最新的方案,明天下午才能上会讨论,要注意保密,免得节外生枝,这封信你拿去看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思宇微微一怔,起身走了过去,拿起信封,见梁书记已经摸起电话,含笑地望着他,就点点头,把信封放进公文包里,悄悄走了出去,径直敲开了秘书长庞元的办公室,把刚才的谈话内容简单地说了一遍。

庞元也有些意外,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夸张地晃了一下,随后捏了一根拇指,向上一顶,意味深长地道:“这下热闹了,尹书记是那位的得力大将,他对渭北,也重视起来了。”

王思宇心领神会,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敏感时期,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顿了顿,他喝了口茶水,压低声音道:“秘书长,这个消息,由我和卫国市长谈,不太合适,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庞元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含笑道:“没关系,你不用管了,由我来说。”

“那样最好。”既然对方喜欢摇摆,王思宇也不介意送个顺水人情,如果那位尹书记来到渭北,渭北的各方势力很可能会重新进行排列组合,不确定的因素就更多了。

把事情谈完,王思宇坐进小车里,看了那封匿名举报信,不禁哂然一笑,信中的内容,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过,他还是给程刚发了封短消息,让对方在省纪委多留意些关于自己的负面消息,如果可能,把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查出来,及时解决掉。

程刚是一枚隐藏的棋子,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启用,所以,到了渭北之后,他很少和对方见面,但每隔一段时间,双方都会用短信进行沟通。

午饭过后,终于接到了黄乐凯打来的电话,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下周一就可以安排见面,不过,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这个条件已经苛刻到了极点,但王思宇在得到消息后,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重要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态度的松动,冥冥中,似乎有种预感,方如镜的春天就要来了。

第三十七章 争夫

周五的晚上,公安大学附近的一所公寓里,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王思宇双手捧着脸,嘴里叼着一管签字笔,皱眉望着茶几上的稿纸,满脸无辜地道:“小晶妹妹,真没什么可交代的,我这些年的感情经历,那可真是……纯洁如纸啊!”

“不可能!”方晶抱着一大丛火红的玫瑰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气,吐了下小舌头,脸上露出极为满足的笑意。

她将玫瑰插到花瓶里,转身走了过来,把签字笔拔了下来,丢在茶几上,剥了一瓣香蕉,送进王思宇的嘴巴里,笑眯眯地道:“小宇哥哥,其实,我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这么多年在外面,难免会孤独寂寞,有几个红粉知己,再正常不过了,好哥哥,你就老实交代吧,我保证既往不咎。”

王思宇嚼着香蕉,望着她清纯可人的模样,脑海里却回荡着方淼的提醒:“匹妇一怒,血溅五步!”

“好吧,我交代!”王思宇叹了口气,提笔写了十几个‘方晶’,在末尾又加了四个字:“只爱方晶!”

把签字笔丢到旁边,他双手捧起交代材料,郑重地递了过去,嘿嘿笑道:“怎么样,方警官,这回满意了吧?”

方晶把稿纸丢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坐到王思宇的膝盖上,伸手勾了他的脖子,愁眉苦脸地道:“小宇哥哥,我们可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你那些秘密,究竟要瞒上多久啊!”

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败露,王思宇思忖良久,把心一横,故意板着面孔,试探着道:“小晶,既然不信任,咱们就分手好了!”

方晶睁大了眼睛,瞪着王思宇,挥起粉拳,敲打着他的胸脯,哼哼唧唧地道:“讨厌,小宇哥哥,你说什么呢,想始乱终弃吗?”

王思宇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搂了她的纤腰,轻声道:“小晶妹妹,问你个严肃的问题,假如我真是花花公子,在外面沾花惹草了,你会离开我吗?”

方晶愣住了,迟疑半晌,才咬了嘴唇,摇头道:“不会,但我一定要誓死捍卫爱情,把那些女人赶得远远的。”

王思宇心里一沉,苦笑着道:“小晶妹妹,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有些闹不明白,你怎么忽然就喜欢了我,还陷得这样深!”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用头磨蹭着他的下颌,乖巧地道:“傻哥哥,这就是一见钟情了,你不懂的,感情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理由呢!”

“一见钟情?”王思宇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沉吟半晌,才轻声道:“别说,还真有几样事情要交代一下。”

方晶登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说吧,只要说了,我一定会原谅你的,小宇哥哥,要相信我。”

王思宇笑了笑,心情却变得有些沉重,轻声道:“先说好,不许发脾气,否则,我晚上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等等!”方晶身子微颤,脸色变得如同白纸一样,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王思宇的对面,拉了椅子坐下,神色紧张地道:“小宇哥哥,你说吧,我……我有心理准备了。”

“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王思宇斟酌着字句,半真半假地编起了故事,把几个可怜女人的经历讲了出来,从张倩影、柳媚儿、一直讲到廖景卿。

方晶是极有同情心的,也单纯得很,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抹眼泪,哽咽着道:“小影姐姐就不用说了,心肠那么好,没想到那样命苦,媚儿也是怪可怜的,和我差不多,只不过,我失去的是母亲,她失去的是父亲,不过,她更惨。”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停顿下来,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有所保留,不能和盘托出,于是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有些为难地道:“媚儿,情况就是这样,小蕾阿姨、小影姐在照顾着我的生意,景卿姐姐在料理我的生活,她们原本都是极可怜的女人,现在是我得力的帮手,你若是能接受她们,就能成为我的妻子,要是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去老师那里负荆请罪了。”

方晶双手捧了脸,泪眼婆娑地望着王思宇,委屈地道:“小宇哥哥,你这是在摊牌吗?”

王思宇摆了摆手,苦笑着道:“哪有,不过,我以前发过誓言,要照顾她们;可又答应过老师,要保护你一辈子,我很为难,小晶。”

方晶低了头,心情变得异常复杂,哽咽半晌,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道:“小宇哥哥,你和她们都发生过关系吗?”

王思宇有些于心不忍,就轻轻摇头,悄声道:“没有。”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眼泪却扑簌地落下,她走到梳妆台边,照着镜子,喃喃地道:“真是不该问,自讨苦吃呢,小宇哥哥,你送的玫瑰花真好看,我很喜欢!”

“小晶……”王思宇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方晶慌了手脚,赶忙转过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王思宇,双手拉扯着睡袍,粉唇微动,呓语般地哀求道:“好了,小宇哥哥,别说了,没发生关系就好,我已经知道了。”

王思宇犹豫半晌,有些无奈地坐了下去,闷头吸了几口烟,叹息道:“小晶妹妹,外面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他们优秀不优秀,和我有什么关系!”方晶抽出纸巾,擦了眼角,走到沙发边,坐在王思宇的腿上,小鸟依人般温柔,讨好地道:“好啦,小宇哥哥,你都答应了爸爸,要保护我一辈子,就不许反悔,知道吗?”

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苦笑着道:“小晶,你这又是何苦呢?”

方晶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泪,泪水很快湿透了王思宇的前襟,半晌,她才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道:“小宇哥哥,你是不是铁了心思,想要抛弃我了?”

王思宇轻轻摇头,拍着她的后背,缓缓道:“没有,怎么会呢!”

方晶轻吁了口气,喃喃地道:“那就好,小宇哥哥,你要记住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咱们两个永远在一起,谁都不许抛弃对方!”

王思宇沉默下来,望着梳妆台边,花瓶里那丛红艳艳的玫瑰,柔声道:“好的,小晶妹妹,我都听你的。”

方晶不再吭声,而是独自流泪,或许因为伤心过度,太过疲倦,没过多久,竟然睡了过去。

王思宇抱了她起来,走进卧室,把她放在被子里,掖好被角,刚要转身离开,手臂却被拉住,方晶抬起头,红着眼圈道:“小宇哥哥,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王思宇微微一笑,向外努努嘴,轻声道:“去洗澡,身上臭臭的,你会不喜欢的。”

方晶却嘟起小嘴,死命地拉着他的胳膊,固执地道:“就是不许走,你要敢离开半步,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坐回床边,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笑着道:“好了,不走啦。”

方晶却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他,柔声道:“小宇哥哥,去洗澡吧,光着身子去,我就不怕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又有些内疚,俯下身子,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就钻出被子,进了浴室,洗了澡后,裹着浴巾走出来,进了卧室,却见方晶怀里抱着枕头,倚在床头,怔怔地发呆。

“小晶,在想什么?”王思宇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侧过身子,轻声问道。

方晶摇了摇头,重新躺下,勾着他的脖子,悄声道:“小宇哥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不是,那些事情,都是小宇哥哥的错。”

方晶伸出白皙的小手,捂了他的嘴,哽咽道:“雪滢阿姨都说过了,像我这样刁蛮任性的公主脾气,再不改改,会吃苦头的。”

“别哭啦,小晶,你这个样子,让我……”王思宇仰头望着棚顶,伸手抚摸着方晶的后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后半句话停在嘴边,却没有办法说完。

方晶抹了眼泪,撅嘴道:“其实,我很想发脾气的,可是,我不敢,怕你生气以后,就不要我了。”

“发吧,发吧,小宇哥哥不怪你!”王思宇拉开被子,露出前胸,苦笑着道。

方晶抹了眼泪,坐起来,伸出一双粉拳,晃了晃,凶巴巴地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没关系,出出气吧,打哪都成。”

方晶呆坐半晌,捏着粉拳,在王思宇的面前晃了半晌,咬了几次牙,却始终没有动手,几分钟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拉起被子,又钻回被窝,有些泄气地道:“不行,我舍不得!”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她揽在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悄声道:“你啊,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方晶‘噢’了一声,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颤声道:“小宇哥哥,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你要是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一定能改好的。”

王思宇的心里像被扎了钢针,钻心地疼,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了烟盒,弹出一根烟,拿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把打火机丢了出去,吐着烟圈道:“小晶,都是小宇哥哥的错,其实,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你要想清楚,千万别犯糊涂。”

方晶咳咳地咳嗽了几声,拿手揉着精致的鼻子,瘪嘴道:“早就想清楚啦,小宇哥哥,无论你耍什么花招,都别想抛弃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到时我们就结婚,生一大堆孩子,我会当好贤妻良母的,要是哪做的不好,你就打我屁股,我不生气,一定乖乖的,讨你喜欢……”

王思宇抬手搓了搓脸,轻声道:“小晶,你是几时起疑心的?”

方晶翻过身子,望着棚顶,幽幽地道:“在QQ上,认识了个华西的小姑娘,我们聊得很投机,还一起玩游戏,交往了快两年了,前些天,她突然提出了个很奇怪的要求,要花钱买‘潮男小宇’的号,我不同意,就大吵了一架,她突然提出,花钱买我现实里的男朋友,只要我同意,多少钱她都肯出,而且提前打到账号里,这样,才让我警觉起来。”

王思宇愕然,掸了掸烟灰,皱眉道:“小晶,她叫什么名字?”

方晶叹了口气,悄声道:“QQ昵称是‘媚眼如丝’,现实里的名字叫‘刘梅’,游戏里的名字叫‘伤心的伴娘’。”

“是媚儿。”王思宇皱起眉头,深吸了口烟,轻声道:“知道啦,睡吧。”

方晶‘嗯’了一声,抱着王思宇的手臂,悄声道:“小宇哥哥,答应我,咱俩好一辈子。”

“傻丫头,我答应了。”王思宇侧过身,把烟头熄灭,丢了出去,随手关上壁灯,在黑暗中,眼前晃动着两张青春靓丽的面孔,一会是方晶,一会又变成了柳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着什么,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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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第一更吧?

第三十八章 小姨子

一觉睡到天明,感到身体有些发冷,王思宇想伸手去拉被子,胳膊却不听使唤,无法挪动,他睁开惺忪睡眼,却吃惊地发现,手腕上竟然各自戴了铐子,被锁在床头,而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身边却空无一人。

预感着情况不妙,他赶忙仰起脖子,大声喊道:“小晶,小晶,你在哪?出什么事情了?”

约莫两三分钟后,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方晶背着双手走了进来,懒洋洋地道:“小宇哥哥,大早晨的,喊什么啊,小心惹恼了邻居,一会过来敲门。”

见她没事,王思宇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苦笑着道:“你这傻丫头,在搞什么名堂,快把铐子解开。”

方晶嘻嘻一笑,随即板了脸孔,凶巴巴地道:“不行,游戏还没开始呢,哪能就这样结束?”

王思宇伸了个懒腰,笑着道:“什么游戏,警察抓小偷?”

“错了,是警察抓色狼!”方晶怯生生地走到床前,把后面的那只小手移了出来,举起一柄寒光闪闪的大剪刀,冷笑着道:“小宇哥哥,忘记以前说过什么了吗?”

王思宇吓了一跳,感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赶忙扭着身子,抬起右腿,皱眉道:“小晶,别开这种玩笑!”

方晶却缓缓地爬上床,晃动着剪刀,眉花眼笑地道:“哪个跟你开玩笑了,匹妇一怒,血溅五步!”

王思宇叹了口气,闭了眼睛,柔声道:“好啦,知道你肚子里有气,尽管剪了吧,只是别忘了盖上被子,我现在很冷,要感冒了。”

方晶撅起小嘴,把剪刀丢到一旁,帮他拉上被子,把手铐打开,轻声抱怨道:“没劲,小宇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啊!”

王思宇睁开眼睛,活动下双手,没好气地道:“怕,怎么会不怕呢,你这傻丫头,万一闹过头了,一时失手,*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让她们伤心去吧,我是不在乎呢!”方晶把手铐丢到床头柜上,悠荡着双腿,期期艾艾地道。

王思宇哈哈一笑,坐了起来,从后面抱住她,望着那雪白滑腻的脖颈,轻轻吹了口气,悄声道:“小晶妹妹,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方晶俏脸一红,娇憨地道,顿了顿,又低了头,呐呐地道:“没了更好,省得无恶不作,无孔不入!”

王思宇笑了笑,抱着她躺了下去,抬起右手,在她的翘臀上拍了一掌,戏谑地道:“游戏开始,现在是色狼抓警察的时间!”

方晶哼了一声,扭动着身子,娇俏地道:“讨厌,小宇哥哥,又来欺负人!”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小晶妹妹,‘咬’下,就放了你!”

“不!”方晶咬着嘴唇,脸上露出妩媚的笑意,半晌,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好啦,人家气还没消呢,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王思宇讪讪地松了手,重新拉了被子倒下去,苦笑着道:“好险,差点被咔嚓掉。”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把玩着一绺秀发,娇憨地道:“还真是想过了,就是舍不得呢!”

王思宇咧了大嘴,哑笑半晌,摸起衣服,穿好之后,洗漱一番,两人下了楼,到附近的庆丰包子铺吃了早点,勾肩搭背地在街边溜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才回到房间。

在沙发上腻了一会,接到方如镜发来的短信,他已经上了飞机,要下午一点半能到,华中办事处的人要去接机,他要先处理些工作上的事宜,晚上八点才能见面。

王思宇回了短信,把手机丢到茶几上,笑着道:“小晶,二叔已经坐上飞机了,晚上八点,咱们去宾馆见面。”

方晶却恍如未闻,半晌,才歪着脑袋,愣愣地道:“小宇哥哥,那个瑶瑶,真不是你们的孩子?”

“想什么呢!”王思宇微微一笑,屈指在她额头上打了个爆栗,不过,在心里,他早就把瑶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是,在小晶面前,还是不要提了,免得她多心。

方晶揉着脑门,苦着小脸,撒娇般地道:“我要跟二叔告状,你欺负人!”

王思宇笑了笑,剥了粒葡萄,送到她的小嘴里,轻声道:“好啦,你要听话些,咱们将来才能生一大堆孩子。”

方晶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道:“乱说,听不听话,和生小孩有什么关系?”

王思宇故意逗她,眨着眼睛问道:“那和什么有关系?”

方晶白了他一眼,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娇嗔地道:“反正和那个没关系!”

又打情骂俏地闹了一会儿,两人打开电脑,登陆游戏,却不见媚儿上线,就一起进了游戏地图,砍砍怪,杀杀人,玩得正开心时,方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忙按了回城,把魔女小晶放在安全地带,接通电话,懒洋洋地道:“淼淼,有事?”

“姐,我要去你那里玩几天!”耳边传来方淼气喘吁吁的声音,像是在上楼。

方晶蹙起眉头,连连摆手道:“不行,我可没时间陪你,老实在华中呆着吧。”

方淼嘻嘻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道:“晚了,快开门吧,本大小姐已经杀过来了。”

方晶一愣,把手机移开,外面果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她赶忙挂了电话,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却见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方淼,手里拎着行李箱,笑嘻嘻地站在门前。

她上身穿着白色T恤,胸前印着本??拉登的头像,下身穿着浅灰色修脚牛仔裤,把一双细长的美腿箍得紧紧的,头发上染了三种颜色,以海蓝色为主,眉毛上也是蓝色的,嘴唇涂得黑黢黢的,耳朵上戴了一对大耳环,嘴里嚼着泡泡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淼淼,你还真过来了啊!”方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地道。

方淼把行李箱往门口一丢,一下扑到她怀里,撒娇般地道:“姐,快赏碗泡面吃吧,都快饿坏了!”

方晶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道:“淼淼,居然搞突然袭击,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方淼做了个鬼脸,换上拖鞋,笑嘻嘻地道:“老爸不让来,我就偷偷溜了出来,他还没起床呢,我就已经赶到机场了,提前杀过来了。”

方晶有些无语,撅着嘴巴道:“你啊,总是这样,小心二叔晚上骂你!”

“骂就骂呗,反正他也不心疼我!”方淼嘟囔一句,见王思宇含笑走了过来,赶忙快走两步,夸张地伸出双臂,笑嘻嘻地道:“姐夫,你也在啊,快抱抱!”

王思宇自然是不好去抱的,只好伸出右手,在她头上摸了摸,笑着道:“小家伙,又长高了啊,比你姐姐都高出大半截。”

方晶走了过来,酸溜溜地道:“淼淼就是光长身子,不长大脑,总在外面闯祸,这么大了,还不让家里人省心。”

方淼竖起眉头,双手叉腰,不满地道:“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太难听了!”

方晶哼了一声,走到厨房,泡了碗面条,端到客厅,丢在茶几上,没好气地道:“淼淼,飞机上不是供应食品嘛,怎么会饿成这样?”

方淼摆摆手,走了过去,摸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几口,抬头道:“别提了,昨晚看了两部恐怖片,搞得没有食欲,在飞机上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上楼时忽然就饿了,现在就是厨房里藏着一头大象,我也能啃光了!”

方晶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双手捧着脸,无精打采地道:“淼淼,看你都够恐怖的了,打扮得和妖精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刚拍完西游记呢!”

王思宇‘扑哧’一笑,点头道:“淼淼,你打扮得是太新潮了些,有点让人接受不了,怪不得二叔会头疼!”

方淼闷头吃了面条,末了,把汤汁也喝了干净,将面碗往茶几上一摔,伸出小舌头,抿了下嘴唇,脸上露出很享受的样子,不以为然地道:“那是你们落后了,根本不懂得生活!”

方晶撇撇嘴,轻笑道:“得了吧,在国外呆了几年,就搞得人模鬼样的,真让人受不了。”

方淼横了她一眼,摸出纸巾擦了嘴角,拉了王思宇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撒娇般地道:“姐夫,前些天说的事情,能再通融下吗?我这次来了,可没打算活着回去。”

王思宇展颜一笑,摆手道:“不行,淼淼,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是后悔了,咱们只当什么都没说过!”

方淼抱了他的胳膊,腻声道:“凭什么啊,不行,姐夫,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就撺掇我姐改嫁!”

方晶蹙起眉头,盯着她的一双手,语气不善地道:“喂,淼淼,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那么亲热干嘛!”

方淼不以为意,反而扭着身子,大大方方地开起了玩笑:“怕啥,姐夫又不是外人,人家不是说了嘛,小姨子就是姐夫的自留地!”

方晶眯着眼睛,脸上露出愠怒之色,悻悻地道:“放……那啥!淼淼,你庄重着点,想男人了,自己到外面找一个,别在人家老公面前发.浪。”

方淼吐了下舌头,松了手,撇嘴道:“瞧把你宝贝的,不就是个男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晶却把身子一仰,倒在王思宇的怀里,不无得意地道:“淼淼,你还别不服气,当初遇到小宇哥哥时,他只是个小科员,现在呢,已经是省会城市的三把手了,正厅级干部,和我爸平级,跟二叔也只差了一级,姐姐挑男人的眼光,不是你能比的!”

“那又怎么样?”方淼满脸的不服气,歪着脑袋道。

方晶伸出双手,勾了王思宇的脖子,美滋滋地道:“不怎么样,过个十年二十年,你姐夫要是来了运气,青云直上,当上总书记,我陪着他出国访问,会见各国元首,那多风光啊!”

方淼哼了一声,拉长声音道:“姐,外国元首根本就不值钱,走到大街上都可能被扔臭鸡蛋,哪像咱们这里,一个狗屁镇长出门,也是前呼后拥的,官威十足,其实啊,一肚子草包,什么都不是!”

王思宇微微皱眉,摆手道:“淼淼,就你这种偏激的想法,根本就不是当公务员的料子。”

方淼嘻嘻一笑,吐了下小舌头,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姐夫,我随便说说的,你放心好了,只要能当上官,我一定以姐夫为中心,高举姐姐的伟大旗帜,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保你们两口子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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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两更吧,免得再请假。

第三十九章 心结

方淼很难缠,一口一个姐夫,软磨硬泡地要到渭北,却被王思宇婉言拒绝,不过,他还是做出补偿,下午,带着这对小姐妹去了商场,疯狂购物。

方晶的情绪也逐渐好了起来,有些事情,一旦点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王思宇之前的忐忑不安,只是低估了方晶对自己的感情。

不过,这也让王思宇感到内疚,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她,尽可能加倍地弥补,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不该受到伤害。

在商场里四处闲逛的时候,收到了廖景卿发来的短信,说一个叫李青璇的女孩子,好像是京城电视台的一位知名主持人,已经来到家里了,正在客厅喝茶。

王思宇不禁大为头痛,这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这边刚刚安抚好,那里又要出现问题,看起来,花花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要想后宫和谐,这种难度,不亚于建立和谐社会,挑战性极高,当然,为了长治久安的性.福生活,就算再难,也要知难而进的。

不过,在女人们融洽相处之前,恐怕会顾此失彼,要狼狈一段时间了。

找了个借口,快步溜进洗手间,王思宇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悄声道:“璇,怎么来之前没有打电话?”

“老公啊,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李青璇的声音温柔甜美,语气里没有一丝的醋意,这让王思宇的心情稍稍松弛下来,赶忙轻声解释了一番,正在京城处理重要事宜,要晚些时候才能去看她。

李青璇拂动了秀发,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善解人意地道:“还是工作要紧,老公,你先忙吧,不用着急,我和姐姐说会话,晚些时候就回去了,最近台里的事情太多,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你,要记得少吸烟,少喝酒,加强运动,别睡得太晚……”

说完之后,便匆匆挂断电话,望着对面那张清绝的俏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神情渐渐黯淡下来。

听着耳边传来的滴滴声,王思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把手机放回上衣口袋里,走到池边洗了手,怔怔地发了会呆,就叹了口气,又收拾了心情,神色自若地走了出去。

晚上七点半钟,吃过西餐之后,三人来到宾馆,方如镜却没有回来,一直等到九点半钟,这位华中省常务副省长,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宾馆房间。

方如镜身子有些发福,但威严依旧,先是把方淼教训了一番,又和方晶唠起了家常,鼓励了她一番,并把从华中带来的几样珍贵礼物,交给方晶,方淼在旁边看了,撅着嘴巴嚷嚷了半天,大喊不公平。

方如镜呵呵一笑,摆手道:“淼淼,你要是像小晶那样听话,爸爸就不必这样头疼了。”

方晶打开粉红色的首饰盒,把一串精致的白金项链戴在脖子上,拉了王思宇的手,美滋滋地道:“小宇哥哥,你瞧瞧,好看吗?”

“好看极了。”王思宇放下茶杯,温柔地注视着她,眼里带着无限的爱怜。

方如镜见了,心情大好,笑吟吟地望着两人,眼里满是慈祥,半晌,他呷了口茶水,轻声道:“小晶,带着淼淼去外面吧,我和你的小宇哥哥单独聊会。”

“好的,二叔,你们先聊。”方晶站了起来,拉着妹妹走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王思宇站了起来,拿起方如镜的茶杯,续了杯浓茶,便坐回沙发,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在他心里,一直把方如镜当做老师的,对方的官场笔记,给了他很多的启迪和帮助。

方如镜望着面前的年轻人,心里也有些不平静,虽然对王思宇的第一印象就极好,当初就曾认定,此子将有番作为,但对方的崛起速度,还是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轻轻啜了口茶水,把玩着杯子,方如镜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语气沉稳地道:“怎么样,小宇,在渭北干得还好吧?”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近期遇到的难题讲了一遍,尤其是左右之争带来的困惑,对现行发展模式造成的分配不公情况,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随后掏出烟盒,点了一颗烟,准备聆听教诲。

方如镜轻轻点头,目光和蔼地注视着他,微笑道:“左右之争,是你反应过度了,不要想得太多,总要有两条腿走路嘛,左右力量互相牵制,总会达成平衡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也许吧,不过,总有些担心。”

方如镜摆摆手,打开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份材料,丢了过来,淡淡地道:“没有必要,无论左派还是右派,都要集中精力解决民生问题,这是大势所趋,过去欠账太多了,再不抓紧补回来,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材料,翻看起来,这是一份关于人口状况与经济运行方面的分析报告,受到泡沫经济的影响,刘易斯拐点提前到来,预示着人口红利将渐渐消失,依赖劳动力供给量大,来刺激经济增长的优势条件将逐渐丧失,如果受困于内政外交,无法实施有效调整,经济增速或许会在某一时段,掉头向下。

方如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继续解释道:“如果不能在上升期,把民生问题解决掉,一旦经济增速变缓,甚至出现硬着陆,无法顺利越过刘易斯和库兹涅茨两大拐点,以前积累的各种社会矛盾都有可能激化,因此,无论向左转,还是向右去,都会把解决民生问题当做头等大事来抓,这是毋庸置疑的,最好的局面就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同心协力,把问题解决掉。”

王思宇聚精会神地听完,心里亮堂了许多,微笑道:“方省长,盯紧了这一点,就是找到了解决矛盾的牛鼻子。”

方如镜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轻轻点头,背着手站起,走到窗边,沉声道:“至于分配方面的问题,也可以从经济学上来解释,简单来说,在从传统农业向工业化社会的转型过程中,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会呈现先恶化,后改善的趋势,前期就像现在所呈现的,穷者越穷,富者越富,必须通过政策和市场来进行调节,越过库兹涅茨拐点以后,问题会得到改善,有些不公正的东西,都会慢慢得到调整,这需要时间和耐心。”

王思宇耐心地听着,对于方如镜的博学多识,深感佩服,也感觉到,自己在经济学方面的欠账太多,以后有机会,还要抓紧补课,否则,很难再提高,经过方如镜的一番点拨,他生出茅塞顿开之感,前段时间积郁的心结,都有种迎刃而解的感觉。

解答了王思宇提出的几项疑惑,方如镜转过身子,轻声道:“小宇,渭北靠近京城,一直是各方很重视的省份,你现在处于劣势,宜韬光养晦,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市委副书记这个位置还是很有利的,能够回避很多矛盾,送你几个字,要牢记,‘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

王思宇心领神会,轻声道:“明白了,二叔。”

方如镜点点头,叹了口气,坐回沙发,缓缓地道:“对小晶好点,前些天,和大哥通过电话,他的身体每况日下,如果再恶化下去,可能……”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之色。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他和方如海也通过几次电话,倒没有听出什么异常,或许,只有兄弟之间,才能透露这样的消息吧,沉吟半晌,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放心,我会对小晶好的。”

方如镜含笑望着他,摆弄着手指的茶杯,轻声道:“其实官场里面,就是人、鬼、兽在唱大戏,人性里面,也都有这三种因素,只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会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过,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积极乐观,绝对不能被负面情绪所影响,这是成功者必备的品质。”

王思宇轻轻点头,烟雾缭绕中,体会着方如镜的讲话,感觉受益良多。

闲聊了一会儿,王思宇转入正题,把周一的详细安排讲了下,并当着他的面,给黄乐凯挂了电话,进行最后确认,借机牵线搭桥,让方如镜与黄乐凯直接对话,那两位都是成熟的政客,虽是初次交谈,却言谈甚欢,海阔天空地聊了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

因为喝了酒,方如镜有些乏,早早地睡下了,王思宇却被方晶姐妹拉着,到楼下的KTV唱了歌,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和方晶在楼下分手,打车离开宾馆,直奔李青璇的住处。

上了楼,敲了半晌的房门,都没有反应,王思宇找出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客厅,把灯打开,却发现,茶几上一片凌乱,上面丢了四五个洋酒瓶子,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小美女到洛水之后,心情不佳,竟然借酒浇愁,想必已经喝多了。

推开卧室的房门,悄悄走了进去,打开台灯,却见李青璇面色潮.红,穿着轻如薄纱的蕾丝睡衣,斜躺在大床上,被子已经被踢到旁边,身体分成了大字型,极为不雅,王思宇微微一笑,帮她把枕头垫上,又拉上被子,这才去了浴室。

脱光衣服,洗了澡,躺在浴缸里,想起方如镜之前的话,心里担忧,又摸着手机,给方如海发了封短信,提醒老爷子多运动,锻炼身体,如有必要,可以出国诊治,无论花费多少,都可以直言,由自己来解决。

几分钟后,手机上传来滴滴的响声,他翻出短信,却见上面写着:“小宇,如海已经睡下了,感谢你的关心,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如有需要,会和你联系,至于他的病情,还请保密,不要让小晶知道,免得她过于担心。”

“知道了,雪滢阿姨,你也多保重。”虽然心中感慨万千,可握着手机,也只能打出这几个字,短信发送出去后,久久没有回音。

王思宇叹了口气,关掉手机,从浴缸里走了出来,擦净身体,光着身子回到卧室,躺到李青璇身边,伸出手指,拨弄着她精致的鼻梁,又把手掌探进她的前襟里,揉捏了起来,李青璇醉得不省人事,任凭他如何调戏,全无反应。

王思宇童心大起,又起来偷吃的念头,就蒙了大被,一脸坏笑地溜到下面,捣鼓了一番,没过多久,大床就开始晃动起来,虽然醉得厉害,李青璇却也起了反应,下意识地配合着,粉唇抖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即便仍在睡梦之中,依然香汗淋漓,娇.喘连连,扭动着身子,婉转承欢,极尽妍态。

激情过后,抱着怀中佳人,王思宇香甜地睡了过去,可到了早晨,天光还未放亮,耳边就传来一声尖叫,他猛然惊醒,转头望去,却见李青璇赤着身子跳下床,双手掩面,大呼小叫地喊道:“天啊!天啊!你是谁,谁……”

“老公!”王思宇哈哈一笑,怪叫一声,就把被子蒙上,缩成一团,任凭外面雨点般的粉拳袭来,他自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心里暗自叹道:“还是偷吃的味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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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可能都不太喜欢,但还是决定揉进点东西,确实,一些读者的建议很好,不能浮躁,应该耐心把故事讲好,少吐槽,今天就一更了,偶尔会两更的。

第四十章 情歌

“讨厌,老公,哪有你这样的啊,气死人啦!”李青璇跪在床头,忙了好一会儿,才把被子扯下来,双手勾起王思宇的脖子,用力地摇晃着,连声抱怨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捏着她尖尖的下颌,柔声道:“好啦,宝贝,是老公的错,我也不想的,谁叫你那么风骚,醉酒后的样子,太勾魂了,让人看了心里痒痒的。”

“什么叫风骚啊,真难听!”李青璇哼了一声,重新钻回被窝,躺在他的怀里,拍了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还以为进了贼,被你吓死了!”

王思宇怀抱美人,嘿嘿地笑了起来,用下颌磨蹭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宝贝,不是告诉你了么,晚点会回来,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李青璇伸出白皙的小手,拂了下秀发,揉着光洁的额头,有些娇慵地道:“晚上喝得太多,脑子里晕乎乎的,电话里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温柔地注视着她,微笑道:“怎么,宝贝,又喝了一肚子醋回来?”

李青璇点点头,目光变得黯淡下来,粉唇微动,悄不可闻地道:“老公,她太漂亮了,就像是画里的仙子,气质还那么好,你一定很疼她吧?”

王思宇淡淡一笑,在她娇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轻声道:“璇,你也是一样的漂亮,我会一碗水端平的。”

李青璇却蹙起眉头,撇了撇嘴,翻过身子,气鼓鼓地道:“哪里一碗水端平了,分明就是偏心,不公平!”

王思宇微愕,忙伸出双手,扳过她的香肩,好奇地道:“宝贝,哪里不公平了?”

李青璇却像小猫一样,钻到被子下面,蜷缩着身子,幽幽地道:“算了,就当我没说,免得你不开心!”

王思宇呵呵一笑,也钻到下面,捧着她那张发烧的小脸,亲了几口,笑着道:“好啦,别难为情了,感觉受了委屈,就直说好了,如果是老公错了,我一定改正。”

李青璇迟疑了下,呐呐地道:“要是说了,你不许生气,也不许笑人家!”

王思宇点点头,柔声道:“好的,说吧。”

李青璇咬了粉唇,沉默半晌,忽地哑着嗓子,极为委屈地道:“老公,你给廖姐姐买了别墅,给小影姐姐买了大跃层,却没有想到我……我心里不舒服,这不是钱的事儿,就是不平衡。”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着道:“宝贝,你这想法,就是不患穷而患不均了!”

李青璇又羞又恼,抬手敲了他一记,心里一酸,竟然抽噎起来,哽咽着道:“还好意思笑呢,再怎么样,人家也把白生生的身子交给你了,哪有这样做的啊,太不公平了,呜呜呜…….”

王思宇顿时慌了神,赶忙抱紧了她,轻声哄道:“好了,宝贝,买,买更大的房子,别哭了!”

李青璇掀开被子,霍地坐起,用手敲着床头柜,拉长声音喊道:“王思宇,我跟你讲过了,这根本不是房子的事,我是说,你心里压根就没我!”

见她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王思宇是真心疼了,忙从旁边抽出纸巾,凑了过去,擦着她脸上的斑斑泪痕,笑着哄道:“好啦,宝贝,是老公疏忽啦,这就向你道歉,好了吧?”

“别碰我,烦着呢!”李青璇正在气头上,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纸巾,转了身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净,又低下头,双手捧了脸,耸动着双肩,委委屈屈地道:“想我姐了,我想回青羊,不想在京城了,二.奶还当得那么委屈,真是失败……”

王思宇哑然失笑,从后面凑过去,搂住她的小蛮腰,柔声道:“小宝贝,别说气话,回去以后,又想老公了,那时该怎么办啊?”

“哪个会想你,别自作多情了。”李青璇抹了眼泪,挣扎着推开王思宇,穿上睡衣,光脚下了床,拉开床头柜的下面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打开后,将两粒白色的药片抖落在掌心里,离开卧室,来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接了水,把药片服下,兀自觉得有些伤心,把纸杯随手丢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几下。

“这些女人啊,个个都是杀.精高手。”王思宇翻了白眼,拉上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李青璇回到卧室,倚在门边生了会气,就扬起俏脸,气呼呼地道:“喂!”

王思宇没有吭声,而是转过身子,拉起被子,把头蒙上。

李青璇哼了一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伸手推了推他,把粉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生气了?”

“有点!”王思宇挪动下身体,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声音淡漠地道。

李青璇撇了撇嘴,把玩着一绺秀发,小声嘟囔道:“还大男人呢,动不动就生气,人家本来不想说的,是你故作量大,非让人讲出来,现在呢,你倒火了,我可警告你,引蛇出洞那套把戏,别用在家里,我特烦那一套!”

“哟,懂的还不少!”王思宇乐了,翻身坐起,笑眯眯地望着她,叹息道:“宝贝,不是为你说话而生气,而是你刚才吃了药,一想起我那苦命的孩子,我这胸口就堵得慌。”

李青璇‘扑哧’一笑,白了他一眼,红着脸啐道:“傻样,昨晚喝醉了,万一是酒精儿童,智商受到影响,到时你哭都来不及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大言不惭地道:“再受影响,也差不到哪去,打个五折,还能当精英。”

“去你的!”李青璇推了他一把,也有些乐不可支,心头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用手摸了王思宇的大腿,美滋滋地道:“老公,咱们将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王思宇顿时来了精神,披上被子,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晃了晃,笑着道:“烟来!”

李青璇笑靥如花,拿过烟盒,抽出一根大中华,架了上去,笑嘻嘻地道:“快说啊!”

王思宇却卖起关子,伸了个懒腰,望着面前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又晃了晃手指,得寸进尺地道:“燃之!”

“神经!”李青璇咕嘟一句,却听话地取了打火机,捧到他手边,‘啪’地打着火,为他点了烟。

惬意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几个淡淡的眼圈,王思宇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悠然道:“要是男孩,就叫瓜瓜;要是女孩,就叫豆豆。”

“王瓜瓜?”李青璇怒了,竖起柳眉,伸手推搡着王思宇,大声嚷嚷道:“讨厌,说正经的呢,不许开玩笑!”

王思宇耸耸肩,一脸认真地道:“哪个开玩笑了,这名字挺好的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嘛。”

“太俗了,简直是俗不可耐!”李青璇满脸的不高兴,撅嘴抱怨道。

王思宇哈哈一笑,掸了掸烟灰,耐心解释道:“宝贝,这你就不懂了,大俗就是大雅,与其取那些生僻拗口的名字,不如就叫这个。”

李青璇撇了撇嘴,扭过身子,悻悻地道:“不同意,到时你让孩子怎么出门啊!”

王思宇又吸了口烟,笑着道:“成,那就把冠名权交给老婆大人,这样总行了吧?”

李青璇白了他一眼,伸手抢过烟,捏着半截烟头,在烟灰缸里轻巧地点了点,蹙眉道:“抽两口过过瘾就好啦,别没完没了的,早点戒了吧。”

王思宇摆摆手,苦笑道:“不能戒,一个人要是连烟都能戒掉,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李青璇捂了嘴,怯怯地笑了半晌,便倚在他的怀里,喃喃地道:“老公,我喜欢女孩,乖巧可人,你呢?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王思宇挪动下身子,把手探进她的衣襟里,揉捏着滑腻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一脸坏笑地道:“还是男孩吧,做男人的快乐,你们女人永远不懂。”

李青璇红了脸,撇嘴道:“到时我一定要管好他,不能像他爸爸这样花心。”

王思宇讪讪地笑了起来,没有吭声,半晌,才轻声道:“不行,管得太严了也不好,到时把他送到国外去,上贵族学校,让他享受全世界最好的教育,泡最漂亮的洋妞,完成他老爸未了的心……呀,呀!”

李青璇瞟了他一眼,把手指松开,从王思宇的大腿.根上移开,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恨恨地道:“讨厌,不许胡说,我不喜欢外国女人呢!”

王思宇哼了一声,用手揉着大腿,懒洋洋地道:“你喜不喜欢无所谓的,孩子喜欢就好了。”

李青璇抿了嘴,怯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又幽幽地道:“老公,咱俩的孩子,以后也要从政,当大官,对吧?”

王思宇摆摆手,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行,我决心已下,坚决不搞世袭,以后的孩子,只准经商,不许当官!”

李青璇蹙起眉头,摇着身子嚷嚷道:“凭什么啊,咱们不搞,别人也会搞,太吃亏了。”

王思宇笑笑,抚摸着她光滑柔嫩的脸蛋,轻声道:“宝贝,我们这些人后退一小步,社会就能前进一大步。”

李青璇犹豫了半晌,终于点点头,叹息道:“听你的吧!”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伸出右手,轻声道:“机来!”

李青璇胳膊已经探了出去,却又收回来,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自己去拿,我是你老婆,又不是使唤丫头!”

王思宇嘿嘿一笑,探过身子,摸过手机,开机后,发了几条短信,就把手机丢到旁边,把玩着李青璇的秀发,轻声道:“宝贝,早点要个小孩吧。”

李青璇俏脸绯红,悄声道:“不呢,老公,在等等吧,现在工作也忙,没精力带小孩。”

王思宇皱起眉头,耐心地商量道:“宝贝,可以请保姆,也可以让青梅过来帮着带,不会耽误事的。”

李青璇瞥了眼旁边的手机,撅起小嘴,摇头道:“不生孩子,只生气,当着我的面,还在和别的女人发短信调情,太过分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弯下腰,含了她的耳垂,悄声道:“误会啦,是让那边打点钱过来,让我家的宝贝心理平衡。”

李青璇有些难为情了,耳根红透,捉了他的胳膊,柔声道:“老公,不用了,我真不是为了钱,就是在吃醋,想找借口和你吵架,发泄一下。”

王思宇点点头,用手指梳理着她的秀发,微笑道:“知道啦,不过男人赚钱,总是要让女人过得舒服些,过两天,钱到了,买套大房子,装修得漂亮些,浴缸啊,床啊,都要用最好的,但要低调些,别搞得满城风雨。”

李青璇转过身子,勾了他的脖子,呐呐地道:“老公,你真好,刚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王思宇呵呵一笑,仰头躺了下去,把身体摆成一个‘太’字型,得意洋洋地道:“宝贝,既然知道错了,就要给点补偿,观音.坐莲怎么样?”

“补偿你个头,坐你个头!”李青璇推了他一把,红着脸走了出去,几分钟后,客厅里响起柔美动听的华西小调:“哥哥哟,哥哥哟,茶花开满山,溪水绕村前,妹妹羞红了脸,你可看得见?”

王思宇霍地坐起,双手握了拳头,扯着脖子吼道:“妹妹哟,妹妹哟,山茶花就是你的脸,红艳艳,溪水就是哥的思念,情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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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友问,书名是色戒,为什么只见色,不见戒?怎么说呢,当时起名时也没太在意,就是挺顺口的,不过书名有时就是那么回事,别太在意,张麻子的脸上不见得就有麻子,当然了,我会控制住,不把色.戒写成色.魔,这是第一更,有没有第二更,我也不知道,要看红票的数量。

第四十一章 双姝

屋里屋外,两人合唱了一曲情歌,好端端的一首山歌,被王思宇唱得南腔北调,美感全无,李青璇却毫不在意,心里甜丝丝的,极为受用,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打扮了一番,便扎上绣花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点。

王思宇光着屁股,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发短信,向方晶请假,理由很简单,他很怕被淼淼缠上,无法脱身,那位小姨子可不是省油的灯,经常会惹出祸事,过往的经历,实在是无法无天,劣迹斑斑,即便方如镜亲临,都未必能约束得住,若是真到渭北上班,还不知要增添多少麻烦。

方晶仍在宾馆,陪着二叔闲聊,接到短信后,很爽快地同意下来,她也清楚王思宇的心思,不希望淼淼过去捣乱,小丫头虚荣心还是极强的,一直盼着小宇哥哥能顺风顺水地当上高官,两人风风光光地举办婚礼,在亲友面前赚足脸面。

安抚好方晶,王思宇轻舒了口气,又调出号码,给张倩影发了封短信,告诉她已经在京城,让小影晚点过来,一起吃午餐,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龌龊念头的,打算在午休时,再享受下左拥右抱的艳福。

除此之外,他也打了另外的小算盘,希望两位美人可以融洽相处,为后宫和谐打下基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尝试,是重要的样板工程,搞好了,能积累经验,积极推广,即便搞不好,若能及时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教训,也是极好的。

譬如这次,若是李青璇不闹上一次,他还真没有察觉,自己在对待女人方面,确实有些厚此薄彼,没有把一碗水端平,感情上虽然有所侧重,很难均匀分配,但在物质生活方面,就不该如此了,毕竟现在的自己,家底雄厚,对于金钱的概念,只是一串长长的数字罢了。

几分钟后,手机上响起‘滴滴’两声,张倩影把短信回了过来,只说家里出了点事情,要晚点才能过来,王思宇吃了一惊,当即把电话打过去,追问原由,唯恐于老的病情恶化,这两年可是要紧关头,若是于老挺不住了,于系内部难免会出现些问题,容易让人借机发难。

通了电话以后,经过张倩影的解释,心头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于晴晴昨晚闯了祸,在逛夜店时,一时不慎,把邵银芳送的贵重首饰弄丢了,搞得母女关系紧张,大早晨的,就在餐桌边吵了起来。此时,母女二人仍在怄气,各自坐在床边抹眼泪,张倩影正居中调解。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王思宇不禁展颜一笑,小影精明能干,现在倒真成了于府的大管家,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要管,又心生感叹,这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在她认识的女孩子里面,极少有不喜欢哭哭啼啼的,还是做男人好,骨头够硬,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服天不服地,最多只扶墙。

把事情安排好,穿了衣服,到浴室里洗漱一番,牙刷刚刚丢进杯子里,外面就传来李青璇甜甜腻腻的叫声:“老公,快来吃饭!”

“宝贝,这就来!”王思宇心里美开了花,匆匆洗了脸,来到厨房,坐在餐桌边,望着精致的早餐,不禁大为赞叹:“璇,你这厨艺真是见长。”

李青璇抿嘴一笑,把Toast摆到盘子里,关掉吐司炉的电源,走到桌边,将盘子放下,细心地在面包片上抹了黄油和草莓果酱,递了过去,巧笑嫣然地道:“官人,这是给你的补偿。”

“多谢娘子!”王思宇眉花眼笑,接过面包,美美地咬了一口,目光却一直在李青璇的俏脸上瞄来瞄去,只觉得经过一番滋润,小美女越发的水灵了,如同雨后的山茶花,娇艳欲滴。

“看什么呢!”李青璇有些不自在起来,转过俏脸,眸光闪烁,愈发显得妩媚动人。

王思宇眨了眨眼睛,发自肺腑地赞道:“好看呗,秀色可餐,端庄贤惠,能讨到这样漂亮的女人,实在是我的福分。”

李青璇莞尔一笑,斜睨着他,撇嘴道:“少来了,你们男人的心思,谁不知道呢,老婆总是别人的好。”

“呃,也有道理。”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嘿嘿地坏笑起来。

“讨厌!”李青璇嗲了一声,探过脚去,在他的足面上踩了几下,随即以手掩唇,得意地笑了起来。

吃过早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却见电视新闻上,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正陪同首长,在郊区的企业调研,望着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孔,王思宇怔怔地出神,半晌,才叹了口气,摸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斜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笑着道:“老婆,一会小影要过来。”

“知道啦!”李青璇切了西瓜,端到茶几上,摸起一牙,殷勤地送到王思宇的嘴边,柔声道:“老公,早上闹着玩的事情,千万别让小影姐姐知道,不然,还以为我这人有多市侩呢,要注意保护人家的形象,知道吗?”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不行,一定要说。”

李青璇气急,顿足撒娇道:“不许说,你要是敢透漏半点风声,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咱俩的事情,不会讲出去的。”

李青璇这才高兴起来,又腻在他身边,伸出一双小手,捏肩揉腿,忙得不亦乐乎,着实服侍了一番,把王思宇喜得乐不可支,大叫舒服。

十几分钟后,外面响起熟悉的敲门声:“哒!哒!哒!哒哒哒……”

“小影姐姐来了!”李青璇赶忙站了起来,走到镜子边,整理了衣裙,笑着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把张倩影迎了过来,两人站在门口热络地聊了起来,对彼此的衣装打扮恭维了一番,就并肩进了客厅,忸怩地坐在王思宇的左右,各自抿嘴笑着,却不吭声。

王思宇左顾右盼,自然是心花怒放,伸出双手,揽了两人纤纤细腰,傻笑了半晌,由衷地感慨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去你的!”两位大美女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各自拍开他的魔掌,期期艾艾地挪远了些,一人拿手抵了下颌,俏脸绯红,沉吟不语;另一人双手捧腮,眸光游离不定,一样的娇憨妩媚,却都有些难为情。

王思宇也担心玩过了头,引得美人不快,若是当场发作,反而不好收拾,赶忙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小影,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张倩影抿嘴一笑,眸光瞟向卧室,见床上凌乱,被子也没有叠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怅然道:“已经完成大半了,因为是周末,邻居都在家里休息,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就让装修公司停了下来,周一再继续,估计再有二十几天就结束了。”

李青璇赶忙侧过身子,接过话题,轻笑道:“还是小影姐姐想得周到,前段时间,五楼搞装修,有时会折腾到半夜,搞得我都无法入睡,因为没有休息好,出了黑眼圈,还被化妆师唠叨了好些天,那个娘娘腔,唉,真是让人受不了!”

她本是无心之言,张倩影却想到了别处,赶忙笑道:“璇妹子,这边小区临近马路,来往的车辆很多,晚上噪音一定很大,要不,那边装修好了,你就搬过去吧,我在大院住习惯了,想着要离开,一时还真舍不得。”

李青璇红了脸,情知对方误会了,赶忙侧过身子,支吾着解释道:“小影姐姐,我不是那意思,你可千万别多想,这里其实挺好的,我也不想离开呢!”

张倩影犹豫了下,瞄了眼王思宇,见他轻轻摇头,就笑着道:“这样吧,过段时间,资金充裕了,在电视台附近再买套房子,璇妹子上班也方便,早晨晚起半个小时,会休息得充分些,工作压力也能减轻许多。”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应该离单位近些,小影,过段时间,你陪着青璇看房子吧,她年纪还小,未必能考虑周全。”

李青璇低了头,红着脸道:“谁小了,小影姐,你瞧瞧,他总是这样,大男子主义,就是看不起人呢!”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伸手拂了下秀发,柔声道:“青璇妹妹,别理他,不过,还是我出面比较好,你毕竟是名人,谈价格也不方便,还容易被小报记者盯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那样就不好了。”

“也好。”李青璇把玩着一绺秀发,心里有些惭愧,总觉得早晨这一闹,显得气量小了,倒把自己比下去了,她暗自懊恼不已,就转过头,望着张倩影,抿嘴道:“小影姐姐,上次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张倩影面露难色,坦言道:“有难度,我和可儿说了,她好像不太情愿。”

王思宇摸了牙西瓜,咬了一口,好奇地道:“什么事情?”

李青璇叹了口气,拉了拉肩头纤细的吊带,柔声道:“电视台的同事,想做期访谈节目,要邀请胡可儿,我和那位同事关系很好,就想帮帮忙。”

王思宇‘噢’了一声,沉吟道:“应该很难,这段时间,她应该没有心情上镜了。”

李青璇心中一跳,斜眼睨着他,俏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王思宇和于家的关系,自然也就猜不到,他与胡可儿是叔嫂关系,还以为这花花公子有通天手段,居然把胡可儿也弄上了手,一时间,倒想歪了。

“青璇,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王思宇感到了她目光中的异样,赶忙解释道。

张倩影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抿嘴道:“现在还不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王思宇咧了咧嘴,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道:“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倩影站了起来,柔声道:“正巧,可儿昨儿来了电话,说闷得慌,我们去那里坐坐吧,打几圈麻将,顺便找机会,把事情再提一下。”

“小影姐姐,这样最好不过了。”李青璇也高兴起来,巴不得三人到别处去,免得这浪荡公子发起狂来,再干出那种一箭双雕的丑事,这大白天的,可真拉不下脸面,羞死了。

王思宇呵呵一笑,点头道:“成,好久没有摸麻将了,手还真痒了。”

张倩影走到窗边,打了电话,又回到沙发边,闲聊了一会,三人就先后下了楼,王思宇走在后面,也没有多想,直接坐进李青璇的车子里,李青璇发动了车子,却努努嘴,柔声道:“老公,去小影姐姐那边吧,你也该好好陪陪她了。”

“懂事,宝贝,知道孔融让梨了!”王思宇赞了一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刚刚向前奔了几步,张倩影却沉着脸,踩了脚油门,把车子开了出去,他向前追出十几米,张倩影却视若无睹,始终没有停车,小车径直驶出小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摩挲着头发,悻悻地走了回来,李青璇却没有打开车门,隔着车窗,冷笑着瞟了他一眼,轻轻摆手,喊了声‘老公,拜拜’,也驾车扬长而去。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思宇点了一颗烟,叉腰站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了半晌,检讨着刚才的失误之处,很快醒悟,要么,就直接上小影的车,要么,干脆就别下青璇的车子,而他在粗心大意之下,一时失误,竟把两个美人都得罪了,倒怨不得别人。

想通其中关窍,王思宇摆摆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又迈着四方步,走出小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从后面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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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已修改,书友们很威武,不过我表现得很差劲,这种逼迫自己的办法,实在是太勉强了,不想再用了,唔……红票不敢要了,泪奔。

第四十二章 借题发挥

出租车停在城堡花园外面,王思宇付了款,推开车门,缓缓下了车,信步进了小区,却见两位美人,正倚在车边,亲昵地交谈,偶尔,眸光会飘向自己这边,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似乎颇为得意,显然,公然冷落了自己,已经成了两个漂亮女人,彼此炫耀的资本,这就是小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了。

王思宇板着面孔,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走到两人身边七八米后,却突然停下脚步,转了方向,直接向六号楼走去,故意对两人不理不睬,心里暗自琢磨着:“一定要打掉这股歪风邪气,不能让她们占了上风,若是养成了习惯,被女人拿捏住,以后必定家无宁日!”

尼采曾经说过,要到女人那里去,请不要忘记带上皮鞭!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对女人的轻慢,意思是不能太过骄纵,必要时应加以惩罚;另外一种解释,则显得浪漫得多,意思是把皮鞭交给女人,让心爱的女人鞭策自己。

王思宇并不赞成尼采的说法,但是,不得不承认,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就是一种战争,作为同时介入几场战争的男人来说,保持适当的强势还是极为必要的,否则,女人就会变成宠坏的猫咪,偶尔会伸出它温柔的爪子,在不经意间,抓破你的面皮。

“真没想到,他和胡可儿还是叔嫂关系呢!”酸溜溜地说完这句话,李青璇拂了下秀发,抬起头,望着王思宇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蹙眉,她敏感地察觉到,男人生气了,而且,自己刚才的行为,也确实过分了些,想到这里,那颗心就像挂了无形的钩子,飘飘忽忽地被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从内心深处,李青璇还是很畏惧王思宇的,那种畏惧是建立在爱与依赖的基础上,在他看来,这个男人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轨迹,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及时出现,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她是很难想象的,也许,已经堕落得不像样子了吧?

而且,在潜意识中,她始终认为,是自己主动勾引王思宇的,那种爱慕之意,从魏天那个蛮不讲理的家伙,被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得狼狈不堪时,就已经悄然滋生了,她曾经无数次拿江涛来比较,假如当时,站在魏天面前人的是江涛,恐怕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当然,用江涛来和王思宇做比较,是极为不公平的,无论从各方面来讲,这种差距都是巨大的,甚至无法用后天的努力来弥补,就好像,再勤奋的绵羊,也无法成为狮子,那种骨子里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绝大多数女人,在成熟之后,都会欣赏强势的成功男人,而不是青涩懵懂的小男生,李青璇自然也不例外,随着两人感情的日益加深,她也愈来愈感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王思宇了,甚至在潜意识中认定,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他才能真正保护自己,关心自己,而依偎在他的怀中,所生出的安全感、幸福感,更是无可替代的。

尽管,有时也会感到委屈,可她抗议的方式,大都是用眼泪作为武器,进行感化,而那泪水里面,似乎也有撒娇的成分,每当男人放下身段,温柔地擦去她腮边的泪痕时,她都会很没出息地生出一种满足感。

“青璇妹妹,小宇不喜欢谈论那些事情,千万不要提起。”张倩影也有些惴惴不安,似乎刚才的举动,伤到了王思宇的自尊心,这让她有有些惭愧和不安,男人平日工作已经够辛苦的了,回到京城,假如为了女人间的勾心斗角,搞得一团乱麻,那就太不应该了。

“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李青璇把玩着一缕秀发,蹙起眉头,有些心虚地道:“小影姐姐,他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张倩影叹了口气,悄声埋怨道:“走吧,过去看看,你也真是的,哪能不让他上车呢!”

“我哪知道,他没有带车钥匙,居然要打车过来。”李青璇撅起小嘴,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吭声,而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在张倩影的身后,也向六单元走去,此时,心里的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了先前的争雌之心,只是隐隐有些担忧,若是当着张倩影的面,被男人劈头盖脸地呵斥一顿,那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两人上了楼梯,进了302室,房间里没有清理,角落堆满了各式板材和工具,靠近墙根的地方,堆起一人高的木屑,王思宇已经上了二楼,正倚在栏杆上,低头不语,手里的半截香烟,飘起袅袅的青烟,似乎预示着此刻心情不佳。

两人站在门边,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半晌,张倩影叹了口气,拿手推了推兀自发呆的李青璇,悄声道:“看起来,火气不小,还不快去哄哄。”

李青璇向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下,就转身绕了回来,伸手攀住张倩影的肩头,苦着脸央求道:“小影姐姐,还是你去吧,小宇平时最听你的话了,我怕挨骂。”

“好吧。”张倩影瞟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拉了拉旗袍下摆,摇曳生姿地上了楼,来到王思宇身边,停下脚步,双手扶着雕花围栏,柔声道:“小宇,不会是真生气了吧?青璇妹妹刚才是闹着玩的,她已经知道错了。”

王思宇抬起头,皱眉望了她一眼,抱起双肩,没有吭声,表情却变得越发严厉起来,这种刻意释放出来的杀气,即便是在下属面前,也很少使用,但是对付张倩影,也只能放出大杀器了,否则,她是不会畏惧的。

果然,张倩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变得越发局促不安起来,她下意识地拂了下秀发,又向前挪了一步,小心翼翼地道:“别生气了,她还小,难免会犯错。”这句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得悄不可闻。

王思宇酝酿好情绪,就摆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别转移话题,说自己的事!”

“我怎么了,你要是觉着我碍眼,我回青州好了,免得你见了心烦!”张倩影也来了脾气,顶撞了几句,就扭过身子,噼里啪啦地掉起了眼泪,一时间也是满腹委屈。

她之所以会生气,也是在于,既然昨晚就到了京城,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而李青璇也有些不懂事理,早晨的电话,应该她打才对,尽管自己一向宽宏大量,可眼里也揉不得沙子,不能容忍两人的轻慢。

王思宇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些女人都是跟一个师傅学的,上来就掉眼泪,同时祭出回娘家的法宝,若是依照以往的习惯,他早就高举双手,乖乖投降了。

但为了以后不被搞得焦头烂额,他还是硬起了心肠,低声呵斥道:“不许哭,在渭北被搞得心烦意乱,回到京城,本想放松一下,可你们两个呢?却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我没有,臭小宇,你少诬赖人!”张倩影转过身子,眼泪汪汪地注视着他,不肯轻易认输。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把目光转向别处,以退为进地道:“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吃了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你们两个心里都不满意,干脆这样吧,给你们自由,都去找男人吧,这次看准了,别再跟个花心的。”

张倩影愣住了,这些年来,还是男人第一次放出狠话,她有些害怕了,默默地流了半天眼泪,就伸出双手,抱了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道:“臭小宇,别生气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让着她的。”

王思宇见好就收,赶忙伸出手,擦了她的眼泪,柔声道:“好啦,小影,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们不能融洽相处,那样怎么办呢,不是想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张倩影‘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臭小宇,别说的那么可怜,你的心思,哪里能瞒得过我,不过是在借题发挥罢了,还不是借机要挟?”

“要挟什么?”王思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俏脸绯红,气哼哼地道:“别装糊涂,你心里知道。”

王思宇脸上露出讶然之色,皱眉吸了口烟,心中如有所悟,不禁喜上眉梢,悄悄地道:“那你是同意了?”

张倩影瞟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啊,倒不用来为难我,我是一直任由你胡闹的,只是楼下那位小美人,不见得会听话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同意就好,她要是不肯,我立时……休了她!”

“神经!”张倩影眼波如水,向楼下瞄了一眼,就偷偷凑了过来,在王思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悄声道:“好啦,别耍威风了,我去叫她上来。”

王思宇轻轻点头,叹了口气,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要把握机会,将两位美人驯服得听话些,免得日后百般纠结。

张倩影下了楼,默默地来到李青璇身前,抹了下眼泪,有些委屈地道:“到你了,小宇正在气头上,小心些,别再惹他不开心了。”

李青璇见她脸上泪痕斑斑,心里就更加慌乱起来,茫然地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上了楼,走到王思宇身边,结结巴巴地道:“老公,你千万别生气,我再也不敢耍小性子了。”

王思宇铁青着脸,扫了她一眼,沉声道:“还敢不敢争风吃醋了?”

“不敢了!”李青璇如同犯了错的孩子,束手而立,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一句话刚刚说完,睫毛上就挂了泪珠,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夺眶而出,顺着腮边滑落,顷刻间,已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王思宇把烟头丢下,用力碾了一脚,轻声道:“璇,这次就这样算了,下不为例,晚上,小影也要过去,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啦,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好!”李青璇心头一轻,虽然感到难为情,还是哽咽着回道。

“不许哭!”王思宇的心肠也软到了极点,硬梆梆地丢下这句话,就拿手帮她擦了眼泪,又指了指脸颊,轻声道:“老婆,乖,亲下。”

“噢!”李青璇凑了过来,将粉唇落在他的脸颊上,温柔地亲了一口,又乖巧地补充道:“老公,原谅我,我真的很小,总是耍小孩子脾气,不懂事……”

“好啦。”王思宇长出了口气,牵了她的小手,缓缓地下了楼梯,来到张倩影身边,目光在两人的俏脸上扫过,柔声道:“老婆,以后,你们两人要像亲姐妹一样,谁都不许使小性子,知道吗?”

“知道啦,老公!”两位美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随后对视一眼,默默地垂下头,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第四十三章 搓麻识女人

来到楼上,张倩影敲响了房门,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房门被推开,胡可儿俏生生地立在门边,她穿着一件银白色无袖旗袍,领口处镶着黑边,左胸上横着两枚别致的凤凰尾盘扣,独特的剪裁,让她秀美的锁骨和瓷器般光洁的玉臂,都露在外面,这身旗袍极为合体,衬托着她的身段格外修长苗条,曲美动人。

张倩影眼睛一亮,忙走了过去,拉着胡可儿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亲昵地道:“可儿,这身旗袍太漂亮了,在哪里做的?”

胡可儿抿嘴一笑,腼腆地道:“结婚前,在瑞蚨祥订做了二十几套,好多都没穿过,你要是喜欢,一会选几件吧,咱俩儿身材差不多。”

“那可差太多了,我的腰哪有你这样细啊,做姑娘时都比不上。”张倩影谦虚了一句,转过身子,柔声道:“可儿,这位就不用介绍了吧?璇美人可是咱们京城台的当红主持人了。”

目光落在李青璇的俏脸上,胡可儿含笑点头,优雅地伸出手,客气地道:“青璇妹妹,总听小影姐姐念叨你,很高兴能来家里做客。”

李青璇嫣然一笑,和她握了手,甜甜地道:“可儿姐姐,我是你的忠实歌迷,你的所有歌曲,我都会唱,也特别喜欢,这次是特意来要签名照的。”

“妹妹说笑了,快请进吧。”寒暄了几句,胡可儿侧过身子,笑吟吟地把三人让进屋里,麻利地沏了上好的龙井,又取了果盘摆上,还特意在茶几上放了一包黄鹤楼1916,柔声道:“宇少,前些日子整理房间,翻出十几条烟来,走时你直接带上好了,家里很少来客人,也用不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望着端庄淑雅的胡可儿,见她肤光如雪,双腮带晕,精气神大为好转,娇艳妩媚之处,更胜往昔,不禁暗自称奇,点头道:“好的,嫂子,你现在的气色不错,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胡可儿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侧面的沙发上,用手摸着光洁的发髻,柔声道:“多亏了小影姐姐经常开导,现在是想开了,生活总要继续,不能再难为自己了。”

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跷起二郎腿,含笑道:“是啊,这样想就对了,再难也要挺过去,想过复出吗?”

胡可儿轻轻摇头,满面笑容地道:“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人啊,只要一闲下来,就不愿再出去打拼了。”

张倩影侧了侧身,在旁边接话道:“那太可惜了,我们这些忠实歌迷,还想再听你的新歌呢!”

胡可儿以手掩唇,窃笑道:“估计是听不到了,过段时间,要专心照顾酒吧的生意了,小影姐姐、青璇妹妹,有空要多去酒吧捧场啊。”

“可儿姐,我俩倒是想去,就是怕有人不肯呢!”李青璇莞尔一笑,脱口说出这句话,斜眼乜了王思宇,脸上露出娇憨之态。

胡可儿微微一怔,随即瞟了张倩影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不禁抿嘴笑道:“宇少,真是好福气呢,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听她这样一说,李青璇倒不自在起来,忙羞怯地站起身子,走到墙边,欣赏着一只绣着金丝的手袋,讪讪地道:“可儿姐,这手袋的样式真好。”

张倩影也红了脸,凑了过去,伸手摘下手袋,把玩着道:“是啊,可儿,在哪买的?做工真是精细!”

胡可儿抿嘴一笑,站在两人身后,轻声道:“这是以前去缅甸演出,赶上他们的泼水节,在集市上买到的,制作手袋的那位老奶奶,已经七十多岁了。”

“真的啊?手可真巧!”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你一言她一语,聊得热乎起来。

王思宇也走了过去,打算鉴赏一番,未曾想,刚刚来到跟前,胡可儿恰巧转身,两人的面颊险些贴在一起,登时吃了一惊,都下意识地侧身回避。

仓促之间,王思宇的右胳膊肘一抬,却顶在她高耸的胸脯上,刹那间,一股电流般的异样感觉通过,电得半条胳膊都麻酥.酥的,他心里突地一跳,赶忙抱起双肩,若无其事地道:“不错,真不错。”

胡可儿的感觉就更强烈了些,娇躯一颤,伸手抚胸,臊得满面绯红,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慌忙转过身子,走到楼梯口,才恢复了镇定,回头笑道:“楼上还有一只手袋,比这个还要漂亮,我这就去拿。”

王思宇站在两人身后,只看了几眼,就回到沙发边坐下,伸手摸起那包黄鹤楼,拆了包装,熟练地弹出一根烟,点上后,优哉游哉地吸了起来。

上次因为看了艳照,所以内心之中,生出了许多想法,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这次虽然有了意外的身体接触,他的表现倒坦然了许多,除了那一瞬间,感到强烈的刺激外,倒没有生出半点绮念。

倒是张倩影心里装着事情,在与李青璇闲聊时,偶尔会眉眼如风地瞟过来,探查他的表现。

过了好久,胡可儿才从楼上下来,她手里捧着一条漂亮的手袋,上面竟然还镶嵌了几枚宝石,放着碧蓝的光芒,极为漂亮,另外两人见了,忙走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摆弄起来,女人对于这些东西的喜爱,实在是很难让人理解。

十几分钟后,三人才兴尽而归,重新坐回沙发,胡可儿剥了一粒葡萄,放进口中,柔声道:“小影姐姐,前段时间,不是听说霜儿回京城了嘛,改天把她也请过来吧,许久没见,倒有些惦念。”

张倩影把手一摆,笑吟吟地道:“别提了,霜丫头在外面闯了祸,被他爷爷赶回沈阳了,搞不好,要关禁闭呢!”

胡可儿吃了一惊,咋舌道:“真的呀,会有那么严重?”

张倩影叹了口气,轻声道:“可不是嘛,前几天通过一次电话,她心情很糟糕,只聊了几句,就把手机挂断了。”

胡可儿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昨儿打电话也没人接,发短信都没回,怕真是关起来了吧,以前听佑民说过,宁霜的爷爷脾气暴躁,很容易发火的。”

张倩影点点头,轻笑道:“我也听说过,就连部队里的那些将军,都经常被骂得无地自容。”

王思宇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听得入神,他想多问几句,却怕被张倩影取笑,也就没有开口,而是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烟,把半截烟头熄掉,丢在烟灰缸里,走到窗前,极目远眺。

想起和陈启明之间的赌约,王思宇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说实话,能否驯服那个悍妞,他心里也是没底。

宁霜的身手应该是很棒的,他那英雄三招,在人家眼里,也许就成了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拿不出手,当然了,要是有机会使出杀手锏,只怕仙女都会沉沦,不要说霜丫头了。

午饭过后,众人去了楼上,胡可儿取出翡翠麻将,摆在桌上,四人依次坐了,开始洗牌,看着牌桌上六只白莹莹的小手,王思宇心情大好,暗自琢磨着,对面坐的要是廖姐姐,那这麻将就更加有趣了。

为了安抚女人,他盯着三位美女的牌面,刻意把一手牌打滥,供着三家吃吃碰碰,让她们轮流胡牌,倒也心情舒畅,如饮甘霖。

三位美女在牌桌上的表现各异,张倩影是极为麻利,出手如风,打牌是如此,抢钱时也是如此;胡可儿却是闲适恬淡,无论摸牌打牌,都是一样的温柔恬淡,就连收取钞票,也是一副不胜娇慵的模样。

而三人之中,李青璇的牌技最差,偏偏心思还不用在牌桌上,一只小脚总在王思宇的腿边碰来碰去,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也不时瞟向他,经常吃了一地牌,却始终无法上听,让王思宇也有些哭笑不得,想让她胡牌,难度之高,实在是难以想象。

几圈牌下来后,胡可儿打出一张‘幺鸡’,就又把牌放下,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宇少,适可而止,这次不要再放炮了,嫂子都不好意思胡了。”

“那就自摸好了!”张倩影摸起一张牌,放了进去,信手抽出一张‘三万’,敲了出去,嘴角浮起暧昧的笑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脚碰了碰她,随即伸手摸了牌,懒洋洋地道:“不行了,今儿状态不好,嫂子,咱本来也是常胜将军,可惜啊,这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功夫再好也是白搭,总是招架不住了。”

一句话说完,左右两只脚都被踩住了,他嘿嘿地笑了起来,呲牙咧嘴地打出一张‘七筒’,轻声道:“既然说好了,就不准用我的,只许自摸。”

胡可儿冰雪聪明,早已听出了话里的机锋,俏脸微红,把牌立起,向前一推,娇声道:“绝张都能打出来,想不胡都难了。”

李青璇兀自伸手,摸了张牌,轻轻摩挲着,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了,这把牌还不错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了钱丢过去,柔声道:“不急,很快就能胡了。”

张倩影把牌推倒,抿嘴一笑,轻声道:“小宇,不许放水,总那样就没意思了。”

王思宇点了颗烟,单手洗牌,微笑道:“总要有点绅士风度吧,不然,就我自己胡牌,来个‘三归一’,那就更不好了。”

胡可儿把牌码完,手里捏着骰子,别过俏脸,笑而不语。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想得美,你的牌气已经打烂了,估计到后半夜都翻不了身。”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笑着道:“不见得,要不这样吧,咱们加注,下面三把牌,要是我赢了,在座的三位女士,都要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李青璇立时来了兴趣,娇声道:“好啊,我也想听可儿姐姐唱歌呢,放心,有我帮忙,你肯定能赢。”

胡可儿却轻轻摇头,把骰子丢了出去,柔声道:“不能比,宇少的牌技很好,我们肯定不是对手的。”

张倩影转过头,好奇地道:“可儿,你怎么那样肯定?”

胡可儿探过头去,把粉唇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有一次,为了让青璇妹妹胡牌,他打过三次八万。”

张倩影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怎么了?”

胡可儿叹了口气,柔声道:“没怎么,我手里还捏着一对八万呢!”

“好啊,臭小宇,居然敢偷牌!”张倩影恍然大悟,笑嘻嘻伸出粉拳,在他肩头敲了几记。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偷没偷,要当场捉到才算数,不然,空口白牙的,讲不清楚。”

李青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坏蛋,又在拐弯抹角说混账话。”

张倩影却抓住机会,笑嘻嘻地道:“青璇妹妹,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混账法?”

李青璇‘扑哧’一笑,满面绯红,不肯吭声,半晌,才抬起头,望了胡可儿,娇声道:“可儿姐姐,电视台有个访谈节目,是我一个姐妹在主持,她很想邀请你去做一期节目,放心,不会问敏感问题的。”

胡可儿迟疑了下,就点点头,柔声道:“也好,既然青璇妹妹开口了,那就去吧,全当散心了。”

“谢谢可儿姐。”李青璇抿嘴笑了起来,转过头,得意地向王思宇眨了下眼睛。

王思宇刚刚摸起一张牌,没等放下,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赶忙做出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接通后,只皱眉听了几句,他脸色陡然一变,霍地站起,吃惊地道:“什么,隧道坍塌?三十人生死不明?嗯,嗯,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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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章节名有点标题党了,这是第一更,第二更会在凌晨,要是没有,那就是小区突然停电了。

第四十四章 情况不妙

发生坍塌的隧道,就在西线工程的三号路段,恰恰是省委梁书记带队考察的那个隧道,而当时隧道里没有施工人员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在施工过程中,曾经出现安全隐患,在隧道最深处,壁面出现挤压变形,构件支撑间隙有逐渐变大的异常情况。

问题反映上去后,建筑公司内部,对于原来的施工方案,出现了一些争议,重新检讨方案,因而暂停施工,但是,这样的事情,施工单位方面,因为某种原因,把情况隐瞒了下来,没有及时向市里通报。

而当梁书记对进度感到不满,在现场发火之后,市政府的一干领导感到压力极大,在西线工程指挥部里,经过讨论,制定了一系列方案,确保施工进度能够提前完成,给省委以满意的答卷,在会后,又多次向施工单位施压,敦促请他们加快进度。

为了确保提前完成工程,施工单位采取了折中的方案,进行相对保守的作业方式,但加大了人力的投入,从山头的两端,向中间打通隧道,而作业人员分三班倒,机器不停,加班加点,昼夜奋战在第一线,即便是周末,也没有休息,搞得人困马乏。

就在安检员回到工棚,打算小憩一觉时,隧道毫无征兆地坍塌了,现场作业加上在隧道中临时休息的人员,共计三十人,现在情况不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市长唐卫国当即作出决定,召开紧急常委会议,商讨应对方案。

高速公路上,小车如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王思宇握着方向盘,表情依然显得沉稳镇定,这些年来,类似的事情经常发生,往往会在睡梦中,因为突然情况被叫醒,而风风火火地赶往现场,对此,他早已习惯了,但这次,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那可是三十条人命。

车子还没有下高速,就接到了市委秘书长梁坤打来的电话,两人约定在高速路口见面,二十分钟后,车子出了收费站,靠在路边停下,秘书长梁坤、司机老马,秘书林岳就快步走了过来,王思宇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沉声道:“梁秘书长,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最新进展吗?”

梁坤叹了口气,拍了拍腋下的公文包,轻声道:“王书记,常委会已经开完了,会议记录在我这里,唐市长在赶往现场的路上,被庄省长喊了去,我们要马上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梁坤也上了车,把车门重重地关上,林岳上了副驾驶位,老马不敢迟疑,发动车子,向西线驶去。

梁坤打开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份材料,递了过来,轻声道:“王书记,这是会议纪要。”

王思宇认真地翻看了起来,见里面各项安排井井有条,详细的救援部署和善后措施,都落实到具体的人头上面,几乎没有疏漏之处,也不禁有些佩服唐卫国,此人心思细密,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很强,就点点头,轻声道:“方案很好,现在需要的就是实施,还有运气。”

梁坤脸色极为沉重,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凶多吉少,往里面打了很多次电话,没有一个能接通。”

王思宇皱了皱眉,心里也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迟疑道:“老梁,会不会是信号出了问题?”

梁坤点点头,表情严肃地向前方望了一眼,就又探过头,轻声道:“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公安干警半个小时前就过去了,在事故地点戒严,除了救援人员,一律不准接近。”

顿了顿,他又悄声道:“王书记,会上还定了一条,没有写在材料里,外面要统一口径,隧道里只有十人,若是全部遇难,就报三人,其他的在医院抢救,三天后,再加上一人,其余的善后事宜,由石崇山同志亲自去安排,全力做好家属的赔偿工作。”

王思宇叹了口气,默然半晌,闭上了眼睛,这种事情,已经是约定俗成的处理办法了,各地在面对突然发生的工程事故时,都会采取这种方式,逃避责任,而上级领导也希望,事情能够在可控之内,而不是搞得舆论哗然。

因此,只要把家属的工作做好,上面基本上,也不会太过追究,这个紧要关头,就是一边救人,一边防范媒体了,而每到此时,都会有一些记者闻风而至,有些人是为了追踪报道热点新闻,有些人则是奔着数额不菲的封口费来的,不过,以他们两人的背景,应该不会有媒体,胆敢过来找麻烦。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许久,直到天快擦黑时,才赶到事发现场,见车辆、人员、设备,正在隧道口有条不紊地运转着,隧道外破败的工棚里,已经变成了事故救援前线指挥部,常务副市长石崇山先赶到了这里,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指挥着救援工作,见王思宇等人进来,赶忙走了过来,把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下。

现在距离事发已经有五个多钟头了,救援工作进展缓慢,坍塌地段,基本已经被碎石和泥土填满,救援队和武警消防救援人员,用生命探测仪和红外线探测仪,在外围多个地点进行了探测,但都没有找到生命的迹象。

而更加糟糕的是,坍塌极有可能会扩大,造成次生灾害,安全起见,救援人员已经撤离出来,在混凝土加固拱打好之前,不能冒险进入,这也就意味着,救援时间又被推迟了数个钟头,而每延误一个小时,可能就意味着,里面的生命离死神就更近了一步。

王思宇的心忽悠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却镇定地点点头,走到前面,看了施工图,又向旁边的专家组组长咨询道:“程工,如果按照现在的救援方案,要多久才能完成救援工作?”

那位工程师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半晌,才轻声道:“破坏面积比较大,初步估算,最快也要四十八小时,如果进展不顺利,可能还要更久。”

“四十八小时?”王思宇心里凉了半截,目光盯着图纸,叹了口气,轻声道:“太慢了,这样的救援速度,生还的希望就更小了啊!”

程工戴上眼镜,拿手指着施工图纸,仔细地介绍了起来,经过几种方案对比,现在这样的方案,已经是最为稳妥的了,其他的方法,都具有较大的危险性,一旦出现意外,很可能,连救援队员都走不出来。

王思宇下意识地摸出烟,塞到嘴里,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沉吟半晌,轻轻摇头,走到用木板铺成的床榻前,坐在潮湿的褥子上,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这种情况下,人力是渺小的,也许,只能寄托于奇迹出现了。

四十分钟后,他突然收到唐卫国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佑宇兄,情况不妙,有人捅上去了,明天早上,新华社、央视、中新社等十几家媒体记者,都要赶到洛水,进行跟踪报道,我在这里应付,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那边就全交给你了。”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按动键盘,发出沉甸甸的两个字:“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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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点,发出来吧。

第四十五章 生命线

能够让十几家权威媒体蜂拥洛水的人很多,但有胆量这样做的人,却寥寥无几,接到信息后,王思宇马上怀疑到了两个人,一位就是洛水市新任市委书记的人选尹兆奇,另一位,就是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省委组织部长陈启明。

尹兆奇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理由很简单,支持他来洛水的,恰恰是省委书记梁鸿达,而梁书记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不会把事情闹大,况且,尹兆奇的屁股还没到位,板子先打过来,也不合情理,容易犯了众怒,至于陈启明,倒有这方面的动机,可能想做些文章,把水搅得更混一些。

虽然一旦出现重大伤亡事故,上面进行行政问责,承担责任的,多半是市政府下面的分管领导,但这样的事情,会直接影响到上面对洛水市委班子的看法,若是处理不当,作为市委主要领导,无论是唐卫国,还是王思宇自己,都会丢去很多分数。

毕竟,他们不同于普通的地方干部,而是各自派系的新锐领军人物,洛水有事,高层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两人,至于其他市委领导,分量就差得太过悬殊了。

正因为如此,两人都不敢怠慢,对于这次的突发事件,要小心应对,同心协力,度过难关,并且,王思宇到了事发现场,也是一种信号,假如他们两人保持了一致,即便出现最坏的情况,某些人也会投鼠忌器,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

正沉思间,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号码,见是省委书记梁鸿达打来的,赶忙接通,轻声道:“梁书记,您好!”

梁鸿达显然火了,在电话里拍了桌子,大发雷霆道:“王书记,怎么搞的嘛,我上次去西线工程考察,专门强调了安全生产的重要性,你们都当成了耳边风?”

王思宇微微皱眉,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梁书记,这次是突发事件,事先很难预见,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把下面的受困工人解救出来,然后才能调查事故原因。”

梁鸿达铁青着脸,哼了一声,皱眉道:“现场的进展怎么样?”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进度不快,坍塌面积很大,在清理过程中,还不时有碎石掉落,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险情,只能采取保守救援方案,按照现在的推进速度,最快也要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梁鸿达沉默了,良久,才轻吁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沉稳地道:“王书记,省委对这次的事情高度重视,希望你们能想尽一切办法,把问题及时解决。”说完之后,把手机挂断,重重地丢在茶几上。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王思宇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常务副市长石崇山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轻声问道:“是梁书记?”

王思宇点点头,苦笑道:“是啊,发了一通火。”

石崇山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嘴一歪,忿忿地道:“发火?他发什么火!要不是他过来催命,哪会出事?”

王思宇皱起眉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能这样讲,这个时候,更应该冷静,要沉住气,不能闹情绪。”

石崇山也意识到了刚才的莽撞,就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道:“王书记,专家们的预测比较悲观,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王思宇摆摆手,语气沉稳地道:“只要没见到尸体,就要当他们都活着,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尽一切办法,了解到里面的情况。”

石崇山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转过身子,轻声道:“王书记,电信系统的技术人员已经到了,半个小时前,他们在入口处,紧急搭建开通微蜂窝CDMA通信抢险,可经过测试,坍塌的土层太厚了,无线信号根本没办法穿透覆盖,现在只能采取第二套方案,从远处把通讯电缆拉过来,但难点在于,必须提前打通生命线。”

“可没有联系,这生命线也很难打通啊!”王思宇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前面的墙边,看着上面标注的救援工作示意图,招手叫来专家组的程工,指着图纸,关切地道:“程工,你刚才曾经讲过,能否顺利实施救援,打通生命线是关键,这要求极高的精度,我琢磨着,如果在外面多放上几台机械,同时作业,成功率会不会高些?”

程工的目光穿透厚厚的镜片,落在图纸上,轻声道:“王书记,理论上是可行的,但这种专业设备,市里只有两台,需要外调,但事实上,据我们估计,应该是没有必要了,塌方面积这么大,除非……”

王思宇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道:“程工,设备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现在的问题是,现场需要增加几台,才能保证成功率,为救援工作赢得时间。”

程工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下,终于又回到桌边,和几位专家商量了一番,又到外面进行了实地考察,二十几分钟后,才返了回来,肯定地道:“六台同时工作,效果应该会好些,假如人员比较分散,总会有某个点能起到作用,太多了也没必要,作业空间不够。”

王思宇摸起手机,给财叔拨了过去,把情况说了一下,请他协调,调派设备支援,挂断电话后,又咨询了几个问题,便在石崇山、梁坤等人的陪同下,到现场查看进度。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隧道附近拉上了几排临时照明灯,近百人在各处紧张地忙碌着,而几十米外,各式小车、工程车辆、电信抢修车辆、电视台采访车、医院的救护车都一字排开,均把大灯打开,射向隧道洞口的方向。

此时,人们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为里面的人捏了一把汗,十几分钟后,英华集团的奶槽车也开了过来,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他们运来半吨熟牛奶,准备生命线打通之后,用软管将牛奶输进去,为受困人员提供食物。

查看了现场作业情况,众人回到工棚,围坐在桌边,简单吃了些东西,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桌边聚集了十几位烟民,众人同时吸烟时,房间里烟雾弥漫,很快变得乌烟瘴气,空气太过污浊,已经有些透不过气。

打通生命线的工作果然异常困难,接连三次,全都打歪了,而隧道清理推进的工作也异常缓慢,急得王思宇直跺脚,却无计可施。

到了凌晨时分,援兵终于赶来,京城的两只专业救援队伍带着先进的设备赶到现场,在经过现场勘测,与专家们商议后,重新修订了救援方案,同时,集中六台设备,争取早些打通生命线。

四个小时后,在秘书林岳的坚持下,王思宇离开了现场,回到小车上,披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打了个盹,睡到早晨七点半。

醒来后,得到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就在一个钟头前,救援队成功打通了一条线,确定里面有幸存者,已经顺利将牛奶和液体营养药物投送进去。

现在,电信部门的员工正在紧急工作,将有线电话通过生命线管道,送到被困者手中,而由于京城两只救援队伍的加入,正面作业的进展也比昨晚快了许多。

王思宇正在工棚里,听取专家组的汇报,林岳跑了过来,拉开车门,急声道:“王书记,好了,电信部门已经调试完毕,要尝试和里面的受困人员通话,石市长请您过去。”

王思宇心里忽悠一下,又变得紧张起来,赶忙跳下车,跟着他来到洞口,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洛水市电视台的记者,新闻栏目的主持人也已经到位,准备进行录制,既然事情无法遮掩住,市里也就只能主动一些,进行正面报道。

众人让开一条路,石崇山从技术人员手里接过有线电话,递给王思宇,手里拿了一份材料,背着双手,站在他的身边,身边一众领导,也都摆好了姿势,摄像记者就把镜头给了过来。

王思宇抿了嘴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电话拨打过去,接通后,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喂,喂,是公司的人吗?”

王思宇目视远方,语气平稳地道:“喂,你好,我是洛水市市委副书记王思宇,现在正在外面,和石市长一起组织救援工作,请讲一下里面的情况!”

里面那人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喊道:“是王书记,是政府的人……喂,喂,我们这里有十几个人,死了两个,伤了四个,王书记,你们一定要快点啊,老刘也快不行了,他流了好多血,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快撑不住了!”

王思宇点点头,语气坚定地道:“请放心,我们这边正在加紧作业,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把你们救出来,现在请你讲讲,其他人的状况,有没有失踪人员?”

那边的人大声喊了起来:“王书记,我们这里有三十个人,出事的时候,有几个没跑出来,剩下的人被隔开了,昨晚两边在敲石头,听他们那边敲了八下,应该有八个人活着,他们的位置在西北侧,距离这条管线应该有十六米左右,在1107和1108之间……”

王思宇总算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大声道:“这样,现在我把电话给石市长,由他来跟讲具体的事宜,要想顺利完成救援工作,需要你们在里面配合。”

说罢,他把有线电话交给身边的石崇山,擦了下额头的冷汗,分开人群,领了专家组成员,又到现场勘测了一番,根据隧道里人员提供的线索,确定了第二条生命线的位置,调集两台机器过来,同时作业。

忙碌了一番,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工棚,摸出手机,给唐卫国打了过去,将最新的情况讲了下,又向省委梁书记做了汇报,两人都很振奋,毕竟,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解救出来,这一振奋的消息,也通过新闻发布会,向外界公布。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王思宇坚守现场,与石崇山一起,协调各方,相继解决了几个棘手难题,直到凌晨四点多钟,总算打通了最后的通道,救援队伍顺利抵达隧道深处。

按照事先拟定好的安排,先将五位遇难者的尸体,三位重伤者,悄悄运送出去,其他的人,在经过简单处理后,补充了营养,在隧道的安全地带,原地休息。

早上八点钟,省长庒孝儒一行人,在市长唐卫国的陪同下,来到事故现场,十几家媒体的记者悉数到场,将镜头齐刷刷地对准隧道口,来见证这一振奋人心的时刻。

随着欢呼声响起,庄省长面带笑容,亲自将一位被扶出隧道的工人抬上担架,紧接着,二十几位受困者陆续被救出,抬上了救护车,被送往医院治疗。

隧道口,庄省长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唐卫国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始终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而就在此时,一辆小车缓缓地行使在公路上,王思宇身上盖了条毯子,脑袋歪在茶色的车窗上,睡得正香。

第四十六章 最新的秘密

回到办公室,只批了二十几分钟的文件,王思宇就顶不住了,眼皮重若千钧,他把签字笔丢到旁边,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推开休息室的房门,来到床边,仰头躺了下去,忽悠一下,就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秘书林岳推门走了进来,帮他脱下皮鞋,把被子拉上,转身出了屋子,随手带上房门,回到办公桌边,摸起桌上的手机,按了关机键,去外间取了笔记本电脑,拉了椅子坐下,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半个小时后,办公桌上的座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秘书林岳看了眼来电显示,见是陌生的手机号码,忙伸手摸起话筒,压低声音道:“喂,您好,哪位?”

“你是哪个?请王书记接电话!”对方似是微微一愣,随即沉声道,语气里带着难以形容的威严,很容易让人生出肃然起敬之感。

林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耳中的声音非常熟悉,那浓重的湘南口音,应该是省委梁书记,他迟疑了下,悄声道:“梁书记,您好,我是王书记的秘书,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刚刚躺下,要不,我这就去叫?”

梁鸿达愣了一下,随即莞尔,轻声道:“不用了,让他好好休息吧,你这秘书当得不错,很好。”

林岳心里激动起来,血一热,又大着胆子道:“梁书记,我有意见!”

“噢,怎么说?”梁鸿达心情极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饶有兴致地问道。

林岳皱起眉头,忿忿地道:“梁书记,坍塌事件明明是政府那边出的问题,正主却都躲到一边,让王书记来处理,好多担着风险的决定,都是他亲自拍板的,大功告成之后,一大群人倒出来作秀了,这不公平!”

梁鸿达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你这小家伙,变着法子为领导邀功,别耍小聪明了,过犹不及。”

“没有,梁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岳登时慌了,暗自后悔,不该画蛇添足。

“小鬼头!”梁鸿达笑笑,随手挂断电话,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拿笔唰唰地写了几行字,就又把笔丢下,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作为封疆大吏,梁鸿达身上的压力也很大,渭北这盘棋不好下,难就难在这三位太子身上,不能让他们发生太大的冲突,否则,一旦闹起地震,动静可不小,甚至会引发连锁反应,若干省份都会出现异动,不利于稳定的大局。

但让他们相安无事,也是极不现实的,三个萝卜挤在一个坑里,还要争抢生存空间呢,更别说这三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事实上,原本梁鸿达来渭北,只是短时期的过渡,没想到,在过渡期内,陈启明、王思宇相继到来,这就使得问题变得复杂起来,高层也变得异常谨慎,这种过渡有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好事,政治生命可以延长;这也是极为头疼的事情,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这三只安分的萝卜,不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炸药包,把渭北官场炸成一片焦土,也让他无法体面地结束政治生涯。

这种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最现实的威胁,就来自于陈启明,也是来自于陈系,要知道,省长庒孝儒本来就是陈系色彩极为浓厚的官员,再加上一位组织部长陈启明,这就很容易让人睡不安稳了。

陈启明表现得越是中规中矩,梁鸿达心里就越是没底,因为,不会有人相信,那位陈家太子会在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安于现状,当起太平官了。

只是,对付这位陈部长,眼下,他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拉拢自然是谈不上的,打压更加不行,只能虚与委蛇,步步为营,处处留意,小心提防。

那位唐大市长,也绝非等闲之辈,自从担任市长以来,非但把一把手排挤得无法正常工作,请了长期病假,并且主导了洛水市的绝大部分工程,在很多事情上,都不买省里的帐,在他的带领下,洛水这边愈发强势,隐隐与省里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三人之中,唯有王思宇的实力稍微弱些,并且,经过李浩辰案,于家在渭北的实力大减,应该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但接触两次后,同样让他觉得,此子胸有城府,不可小觑,另外,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京城于书记把于系的接班人放到渭北,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为了对付当下的局面,经过再三权衡,梁鸿达也定了一套办法,就是就是‘一防二打三拉拢’,要防的是陈启明,打的是唐卫国,拉拢的是王思宇,如果可能,在渭北的一亩三分地上,给他们划出范围,分而治之,那就轻松多了。

然而,世事如棋局,瞬间变幻不定,最近一段时间,唐系和陈系之间摩擦不断,关系渐趋紧张,也让梁鸿达警惕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或许,各方运作的速度会加快,矛盾也将提前激化,留给他从容化解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无奈之下,梁鸿达也加快了动作,向上面请了援兵,借助唐、陈两家的矛盾,因势利导,引入尹兆奇,以便利用此人来牵制陈启明。

至于唐卫国,他也做了考虑,准备在适当的时机,把他调离洛水,到副省级城市,海通市担任市委书记,令他远离省城政治中心,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

而这些都能顺利完成之后,他要做的,就改变策略,转而拉拢唐卫国,借助唐系在省里的势力,把陈启明请出渭北,成功之后,把黑锅扣到唐系的身上,腾出手来,将唐卫国也请出去。

事实上,如果有机会,他是不介意把三位太子同时恭送出去的,一个没有太子的渭北官场,虽然不见得更好,但肯定不会变得更糟。

“谈何容易啊!”梁鸿达暗自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水,仰坐在皮椅上,开始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般,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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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王思宇拉开被子,穿上皮鞋,推门走了出去,见办公桌上已经摆了餐盒,也觉得腹中饥饿,便洗了手,坐到办公桌后,很快把饭菜消灭干净。

林岳敲门进来,泡了茶水,将餐具收拾起来,轻声道:“王书记,上午省委梁书记和唐市长都打了电话过来,宣传部的黎部长也来了电话,据说有两名外地记者被公安局扣了下来,请您帮忙协调,希望市局尽早放人。”

王思宇点点头,含笑望着林岳,轻声道:“知道啦,不错,林岳,谢谢。”

林岳嘿嘿一笑,摸了后脑勺,有些腼腆地道:“没什么,看您睡得那么香,真是不忍心吵醒。”

“是啊,最近秋乏,总是有些睡不醒。”王思宇淡淡一笑,目送着林岳走了出去,摸起办公桌上的通话记录,看了梁书记的名字,暗自思忖着,这段时间,梁书记倒是频频示好,倒有些奇怪了。

或许是想在尹兆奇来之前,把基础打得更好些吧?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感觉到,洛水本地干部和省里的关系,还是比较微妙的,这里有没有唐卫国的因素,不好说,总之,很耐人寻味。

沉思半晌,王思宇摸起电话,给梁鸿达打了过去,微笑道:“梁书记,抱歉抱歉,睡过头了,刚刚才醒。”

“辛苦啦!”梁鸿达脸上带出慈祥的笑意,顿了顿,又殷切地道:“干得不错,不但成功解救出受困的工人,还树立了一个关键时刻勇于牺牲自我,舍己救人的典型,这也算是变坏事为好事了,我就知道,你鬼点子多,能把难题解决掉。”

王思宇摆摆手,谦逊地道:“不能这样讲,梁书记,其实现场的总指挥是石市长,我只是在旁边配合着,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可不敢抢人家的功劳。”

“哦?”梁鸿达表情变得丰富起来,沉吟半晌,点点头,微笑道:“石崇山这位同志,还是不错的,工作一直很敬业,头脑也灵活,改天,我倒要见见他。”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不动声色地道:“梁书记,事故调查的初步结论也出来了,和现场工作人员的疲劳作业有关系,市里已经下达了全面整改的通知,黄金大道、西线工程可能都要停下一段时间,等安监部门排查完毕,才能重新开始。”

梁鸿达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是啊,不能盲目求快,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把施工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是重中之重。”

顿了顿,他收起笑容,语气凝重地道:“王书记,可能月底,尹兆奇同志就要到任了,届时,你们要密切配合,把工作搞上去,老实讲,我对洛水真是有些不放心了。”

王思宇心中一懔,这话的分量可是不轻,矛头直指唐卫国,很明显,这位梁书记的不满情绪已经很深了,思索半晌,他才轻轻点头,含糊地道:“请梁书记放心,包括卫国市长和我,洛水班子成员,都会欢迎尹兆奇同志的,相信我们能团结一致,把工作干好。”

“那就好,那就好。”梁鸿达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挂断电话,轻轻叹了口气,又戴上老花镜,摸起一份文件,抖了抖,专注地看了起来。

放下话筒,王思宇微微皱眉,暗自琢磨着,要是和尹兆奇配合,挤走唐卫国,于公于私倒都说得过去,不但贯彻了省委书记的意图,也算间接为于系报了一箭之仇。

但是,要想得到市长的位置,难度恐怕不小,且不说唐系的反击,单是老狐狸,也不见得会帮忙,反而会利用这一职位,钓足了自己的胃口,到时需要付出的,恐怕就太多了。

现在这种时候,还是稳坐钓鱼台比较好,不能轻易变成人家的马前卒,想到这里,王思宇心中笃定,又给唐卫国打了过去,两人聊了几分钟,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喝了口茶水,把记者被扣的事情讲了一遍,笑着道:“卫国市长,事故已经解决了,要是没太大的事儿,也该放人了。”

唐卫国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两人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二十万元的封口费,罗彪火了,打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样吧,明早放人,不过要写下保证书,这些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到洛水来捣乱。”

王思宇笑了笑,伸了个懒腰道:“无冕之王嘛,总是要有点特权的,不过有些人是过分了些,总惦记着趁火打劫。”

“是啊。”唐卫国的语气有些发闷,半晌,苦笑着道:“佑宇兄,晚上一起出去喝茶吧。”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行啊,今晚不行,太累了,改天吧。”

唐卫国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那就不打扰你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挂断电话,王思宇开始低头办文,把积压的公文处理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带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吃了晚饭,就进了浴室,洗过澡后,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过了一会,浴室的房门被悄悄推开,瑶瑶眉花眼笑地溜了进来,趴在浴缸边,揪住王思宇的鼻子,大声叫道:“别睡啦,会感冒的!”

王思宇猛然惊醒,哈哈一笑,翻过身子,把旁边的帘子拉上一半,挡住下半身,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小宝贝,洗澡的时候,不能乱进来。”

瑶瑶撅了嘴巴,笑嘻嘻地道:“谁让你这么久都没出来了,人家还有事情要告诉你呢!”

“什么事儿,说吧!”王思宇揉着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瑶瑶双手捧着小脸,神秘兮兮地道:“舅舅,我在电视里又看到你啦,好神气的!”

“怎么个神气法?”王思宇坐了起来,往胸前撩了水,笑吟吟地道。

瑶瑶后退几步,目视远方,拿捏着腔调,绘声绘色地道:“喂,你好,我是洛水市市委副书记王思宇,现在正在外面,和石市长一起组织救援工作,请讲一下里面的情况!”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伸出手指,刮了她秀挺的鼻梁,笑着道:“不错,小宝贝,记忆力真好,居然一字不差。”

“舅舅,看到工人出来的新闻,我和妈妈都哭了呢!”瑶瑶伸出双手的食指,在眼睛下面比划着,做着抹眼泪的动作,可爱极了。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你们啊,就是没出息,总是哭哭啼啼的。”

“才不是呢!”瑶瑶笑嘻嘻地冲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道:“舅舅,告诉你个最新的秘密!”

“什么秘密啊?”王思宇也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道。

瑶瑶嘻嘻一笑,撅起小嘴,在王思宇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悄声道:“舅舅,你是全家的骄傲,我们都以你为荣!”

王思宇愕然,望着瑶瑶乐颠颠地跑了出去,不禁伸出湿漉.漉的右手,摸了摸额头,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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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舆论先行

市长办公室里,唐卫国静静地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广场,目光悠远而宁静,然而,他此时的心情却极为烦闷,再过些日子,尹兆奇就将来洛水赴任,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对于那位即将上任的市委书记,唐卫国并不陌生,尹兆奇是共青团系统出来的干将之一,发迹于江南省,尤其善长‘连横合纵’之术,深得五号首长的赏识,被寄予厚望,是近年来不多见的一匹政坛黑马,老实说,他的到来,给唐卫国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省会城市市委书记的位置,非同小可,最近几年,有多位重量级官员,都是从这个位置起跳,直接越到省长的位置,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没有强大的派系支持,是很难实现的。

不过,相对而言,作为省会城市的一把手,上升空间很大,甚至比省委组织部长更为有利,后者虽然是很有分量的省委常委,但依照惯例,却很难绕过专职副书记的台阶。

按照唐卫国之前的设想,他与陈启明之间的正面交锋,就是在渭北省的省长争夺战中打响,而那时,也将是两个派系结束盟友关系,分道扬镳的时刻。

对于两人将来的争斗,唐卫国还是很有把握的,虽然对方掌握着组织人事大权,能够迅速地聚拢一批干部,培植势力,但唐系也做了精心的准备,确保赢得最后的胜利。

其中关键的一步棋,就是利用庒孝儒这位陈系色彩极为浓厚的现任省长,打陈启明一个措手不及,出奇制胜,届时,唐系会想方设法,封堵住庒孝儒外调的空间,并全力支持他出任省委书记,如此一来,出于平衡派系的需要,陈启明自然无法上.位,注定会被调离渭北。

当然,这要靠庒孝儒的积极配合,因此,早在数月前,这个重要的信息,已经透过特殊渠道,传递给了庄省长,而庒孝儒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但从他近段时间温和的表现来分析,应该早已默契于心了。

至于王思宇,他倒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对方来渭北的目的,应该是致力于恢复于系的影响力,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三年五载,根本无法做到。

而且,无论在省委和市委的层面上,对方都明显落入下风,因此,他还是希望释放善意,与王思宇保持合作关系,以便将来与陈启明的交锋中,多上一份胜算。

斗争与团结,从来都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而成熟的政客,永远都会让硬币处于高速旋转之中,通过合作与博弈,来谋求利益的最大化,这就是所谓的对立统一了。

只要拿捏好分寸,他和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容易把握的,时机成熟时,可以联手蚕食陈系在渭北的势力,实现合作共赢的局面。

然而,尹兆奇突然空降,让事情充满了变数,矛盾的焦点,将集中到洛水市,各方很可能会达成共识,集中全力来对付唐系在省城的势力。

这使得唐卫国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窗外虽然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而他的心里,却是乌云密布,压抑到了极点,竟然有些透不过气。

十几分钟后,秘书张钊走了进来,把一叠文件悄悄放在办公桌上,迟疑半晌,才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道:“市长,刚才那边回话了,石副市长去了省委梁书记那里,现在还没回来。”

“梁书记,这是铁了心要拆台了!”唐卫国阴沉着脸,眉头不住地颤抖着,沉吟半晌,才恢复了往昔的平静,转过身子,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道:“知道了,让山泉市长先过来吧,我们两人先碰一下。”

秘书张钊忙点点头,泡了杯茶水,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跟了唐卫国三年,他是极少见到这位市长闷闷不乐的,结合这些日子出现的传闻,张钊也隐隐觉得,洛水官场的权力格局,将要出现重大的变化了。

唐卫国端着茶杯,注视着张钊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皱眉写了几行字,随即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大搞城市建设,通过修路铺桥,拉动了洛水的经济发展,实实在在地搞了几样光鲜的政绩工程,而且,利用这些项目,将一大批干部都网络了下来,只要有需要,那些人自然会心甘情愿地充当马前卒。

而现在,是该考虑解决庄省长的问题了,要尽快利用赵山泉这枚棋子,在庒孝儒的屁股上挂几颗重磅炸弹,到了要紧时刻,也可以提前打出这张王牌,把火烧到省里,来化解自己身上的压力。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些,喝了口茶水,摸出手机,给王思宇发了封短信过去:“佑宇兄,明儿下午若是不忙,一起出去钓鱼如何?”

“好的,有鱼钓,忙也不忙了。”王思宇坐在主席台上,悄悄回了短信,把手机放下,抬起头,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而他的身边,黎凤姿正低头看着材料,字正腔圆地读道:“同志们,要充分认识新形式下加强妇女工作的重要性,重视和关心妇女的发展,是巩固群众基础的必然要求,洛水市党委和政府,历来重视妇女的进步发展,把妇女工作,作为党的群众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来抓……”

会议结束之后,和与会的基层妇女工作者合影留念,王思宇情绪极好,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还早,就转过头,笑着道:“黎部长,走,去你那边坐坐。”

“欢迎领导突击检查。”黎凤姿莞尔一笑,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思宇点点头,和她并肩走了出去,边说边聊,来到市委办公大楼的三楼,进了办公室,黎凤姿亲自泡了茶水,送到茶几上,笑着道:“还是王书记面子大,前儿晚上,给罗局长打了电话,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那个罗彪啊,死活不肯放人,硬是把我顶了回来。”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罗局长倒是铁面无私,值得表扬。”

黎凤姿哼了一声,撇嘴道:“无私倒未必,他那人架子很大,除了唐市长以外,谁的招呼都不听。”

“既然清楚,为什么不抄近道,直接和唐市长打招呼?”王思宇端起茶杯,吹了口气,笑吟吟地道。

黎凤姿叹了口气,颓然道:“没意思,我对唐家人没好感。”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随即想起那个桃色绯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不要有陈见嘛,多沟通,才能把工作干好。”

黎凤姿把玩着杯子,沉默半晌,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之意,半晌,才笑了笑,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王书记,怀臣书记要调走了,是吧?”

“是啊,好像要去闽南省了。”王思宇摩挲着头发,若有所思地道。

黎凤姿‘唔’了一声,抿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唐市长怕是要失望了,他还是最希望怀臣书记留下来的。”

王思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洛水的摊子铺得太大,上面有点不放心。”

黎凤姿放下茶杯,用手揉着额头,有些感慨地道:“是啊,因为那些大项目,他也得罪了不少省里的领导,唐市长这个人,外表看着很斯文,其实骨子里还是很霸道的,比他二叔当年还要厉害。”

“怎么,你和唐部长熟悉?”王思宇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好奇地问道。

黎凤姿凄然一笑,淡淡地道:“谈不上熟悉,只是当年,在部委当科员的时候,曾经有过数面之缘。”

王思宇察言观色,知道对方有难言之隐,就不再多问,而是坐直了身子,语气凝重地道:“黎部长,这次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下,最近一段时间,我留意到,洛水媒体对于民生方面的关注度不高,希望你们能够加强引导,把这方面的工作抓起来。”

黎凤姿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踌躇道:“王书记,您是知道的,现在的媒体很难管,稍微松下来,他们就敢捅马蜂窝,民生问题,很多都涉及到一些尖锐的矛盾,搞不好,会引发各方争议。”

王思宇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有争议不怕,怕的是鸦雀无声。”

黎凤姿抿嘴一笑,轻声道:“真要报道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老爷会不高兴的,到时,您可要顶住压力,不然,我们这里会焦头烂额的。”

王思宇轻轻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眉道:“都是官本位思想在作祟,出了问题,最先想到的就是捂盖子,而不是认真解决问题,放心吧,不但市里要搞,省里也会搞,要加强舆论监督。”

黎凤姿也收起笑容,摸起黑皮本子,写下一行字,抬头道:“王书记,我有个建议,可以在市台搞个新闻栏目,对一些老百姓关注的热点问题进行曝光,并且,凡是新闻媒体曝光的监督事项,相关单位必须在一周内给出反馈结果,否则,将按照规定,给予问责。”

王思宇点点头,端起茶杯,沉吟道:“这个办法好,为了保证效果,可以把每周的舆论监督情况集中上报,遇到硬骨头,就让我来啃。”

黎凤姿‘扑哧’一笑,用签字笔敲了敲桌子,有些兴奋地道:“王书记,这样一来,我们宣传部的工作可就吃重了,感谢您的支持。”

王思宇笑笑,摸起办公桌上的玉石摆件,把玩着道:“压力肯定不小,咱们一起顶住,执政为民嘛,就要落实到位,不能停留在口头上。”

黎凤姿轻轻点头,合上黑皮本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蹙起眉头,轻声道:“王书记,那个于娜娜,最近工作很不错,进步挺大的,就是理论上差了些,是不是调到党校那边深造下?”

“于娜娜?哪个于娜娜?”王思宇微微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黎凤姿见状,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讪讪地道:“王书记,您忘了?上次到英华集团参观,有个生产线上的女工,个子挺高的!”

王思宇忽地想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玉石摆件,含笑道:“是那个女孩子啊,不说倒忘了,她的口才好像还不错,应该更适合在宣传部工作吧?”

黎凤姿喝了口茶水,脸上恢复了镇定,笑着道:“是啊,小姑娘聪明伶俐,挺讨人喜欢的,这几天,被政府办的张主任看中了,打了两次电话,要从我这抢人,都舍不得给他。”

王思宇笑笑,站了起来,一语双关地道:“黎大姐,那你就继续宝贝着吧,我可不敢打她的主意。”

黎凤姿面色一窘,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子,把王思宇送了出去,一直到楼梯口,才停下脚步,望着王思宇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办公室,走到窗前,喃喃地道:“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洛水,又要热闹起来了。”

第四十八章 讨价还价

周五的下午,秋日的阳光温暖而和煦,轻柔地洒落在江面上,悠悠洛水,如同被抹了淡淡的胭脂,流光溢彩间,愈发显得婀娜妩媚。

洛水西路,靠近江水转弯的地方,聚集了几十家水上饭店,其中最豪华的要数‘东都渔港’,它造型别致,古色古香,仿佛是一座巨大的龙舟,矗立在浩淼烟波之上。

渔港内部装修极为考究,雕栏画栋,曲径通幽,五层高的仿古建筑里,无论在哪个包间用餐,都可以浏览到秀美的江上风光,自然别有一番情趣。

而此时,几位着装干警,正站在渔港西侧的月亮门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除了几位进进出出的女服务员外,凡是靠近此处的客人,都被礼貌地劝退。

倒不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而是因为后院的八角凉亭里,两位洛水市的主要领导忙里偷闲,正在享受着难得的日光,垂钓江上,自然不喜欢被外人滋扰。

暗红色的梨花木板在轻轻晃动着,几个打扮得如同宫女般的服务员,轻挥手帕,右手托着木制餐盘,把果盘、甜点、以及开胃小菜摆在石桌上,又斟上美酒,沏了热茶,就安静地下了凉亭,站在亭子四角,小心地伺候着。

唐卫国手里握着钓竿,把鱼饵上了钩子,轻轻捏了捏,站起身子,娴熟地将长线甩了出去,把鱼竿放下,洗了手,转头笑道:“佑宇兄,特意交代老板了,没有提前喂饵,能不能钓到鱼,还要看咱俩的运气。”

“嗯,还是天然垂钓好,有野趣。”王思宇点点头,把手里的河蟹吃了干净,取出餐巾纸,擦了手指,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石桌上,转过身子,笑吟吟地望着水面,他当然清楚,唐卫国想钓的鱼,根本就不在江里。

可以预见到,随着形势的变化,来找自己钓鱼的人也将越来越多,唐卫国也好,陈启明也好,庄省长也好,梁书记也好,以及那位还未到任的尹书记,都可能把自己当成鱼钓,对此,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谁,想合作可以,但有一条,要拿出诚意,给出最大的筹码,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上钩的,哪个是鱼,哪个是钓鱼的人,不到最后时刻,谁都无法确定,只不过,现在的局面越复杂,对他而言,就越有利。

当然,无论是和哪家合作,都要小心谨慎,不能被对方卖掉,也不能把其他各方得罪得太狠,没了退路,这就要有高度的政治智慧,来解决复杂的问题,正如周松林那般,长袖善舞,步步生莲,方能成为最后的赢家,此间微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唐卫国注视着江面,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佑宇兄,塌方事件,解决的非常漂亮,尤其难得的是,居然能临时捧出个舍己救人的英雄人物,变坏事为好事,这真是神来之笔,高明得很,老实说,我是自叹弗如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摆手,仰在雕花躺椅上,望着西边那轮火红的日头,有些无奈地道:“卫国兄,那也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在全国媒体面前出洋相吧,也只好变通一下了。”

唐卫国轻轻点头,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道:“佑宇兄,这本来是突发事件,很难提前预料,可有些人啊,唯恐天下不乱,就是想借题发挥,以为看到了机会,能把水搅浑,召集了一大批新闻媒体过来,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可惜,没有让他如愿,终究是化险为夷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谁?”王思宇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问道。

唐卫国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两人心中了然,会意地一笑,均是轻轻摇头,半晌,王思宇坐了起来,双手摸着鱼竿,凝神半晌,又轻吁了口气,躺了回去,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小口,轻声道:“后续的工作,老石都处理好了吧?不要留下尾巴,免得被动。”

唐卫国轻轻点头,含笑道:“上面也已经认可了事故报告,只是,有人不肯罢休,还想通过省纪委,搞深入调查,我的观点是,可以查,不光省里要查,咱们市里也要查,若是查出违法乱纪的行为,无论牵涉到谁,都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王思宇笑了笑,把玩着手中做工精巧的木杯,轻声道:“卫国兄,这个态度很好,只要屁股是干净的,不怕别人做文章。”

顿了顿,他又坐了起来,把杯子放在旁边,双手抱膝,轻声道:“当然了,基建工程涉及到很多利益纠葛,有时候,一些事情,也是防不胜防的,要有心理准备。”

唐卫国摆摆手,压低声音道:“佑宇兄,不必多虑,这方面,我心里有底,大问题没有,小的事情上,随他们折腾去,咱们心底无私天地宽,冷眼旁观就是了。”

“你有把握就好。”王思宇淡淡一笑,见浮漂轻微动了两下,手疾眼快,马上提竿,感觉沉甸甸的,知道咬钩的是条大鱼,忙站了起来,踱着步子,开始慢慢溜鱼,鱼挣扎得厉害时,就放放线,不动时就轻轻收线,几分钟后,水花四溅,一尾大鲤鱼被带出了水面,落到脚边,依然摇头摆尾,蹦跳个不停。

早有女服务员奔了过来,帮着摘掉钩子,抱着大鱼过秤之后,吐了下舌头,夸张地道:“王书记,恭喜了,五斤七两,已经很大了!”

“是不小!”唐卫国听出话里的歧义,不禁放声大笑。

王思宇摆了摆手,笑着道:“卫国兄,别高兴得太早,你的未必足月,没准还不到半斤呢!”

那女服务员忽地醒悟,立时粉面羞红,把鲤鱼丢进篓子里,帮着下了鱼饵,羞惭惭地跑了回去,站在立柱旁,把脸扭到一边,拿手捂了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唐卫国收起笑容,摸起一杯酒,喝了一小口,淡淡地道:“不开玩笑了,佑宇兄,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最近,洛水要有变化了,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抓了把瓜子,不紧不慢地磕着,半晌,才轻声道:“顺势而为吧,省里的意图琢磨不定,身在官场,很多事情,大家也都是身不由己,只能边走边看了。”

唐卫国伸了个懒腰,把杯中酒喝下,放到石桌上,笑吟吟地道:“我是极有诚意的,咱们两人,到目前为止,合作得都很愉快,希望以后也能如此。”

王思宇仰起头,眺望着如血的残阳,沉吟道:“卫国市长,过段时间,会有一个三十人左右的县处班开班,他们的情况,可能你也清楚,至于履历,我都看过了,都是年富力强的好干部,本该在重要的岗位上发挥作用,现在却都靠边站,这是人才的浪费,不应该啊。”

唐卫国沉默下来,心里有些犯难,这个价码开得委实高了些,只怕前面的虎没打成,后院又养起了一匹狼,那就更加麻烦了,沉吟半晌,他摩挲着头发,闪烁其词地道:“是啊,这么多干部,要都安排到重要岗位上,难度确实很大,慢慢来吧,以后出了机会,可以优选考虑他们。”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相较其他人,他还是很欣赏唐卫国的,潜意识里,也希望和对方合作,但前提是,对方必须为以前做出的事情,给予适当的弥补,并且拿出诚意,为双方的合作让出路来。

现在看来,很是渺茫,很多人都是在撞了南墙之后,才肯舍得吐出带血的筹码,这位唐市长虽然极有城府,却也没有例外,对于尹兆奇的到来,唐卫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顾虑,或许,除了自信外,他手里应该还有别的底牌,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唐卫国面沉似水,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苦,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王思宇会借着机会,狠敲竹杠,但还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狮子大开口,叫出这样的筹码,若是答应了,于系在洛水的势力,将会迅速恢复,很快就能形成一股重要的牵制力量,这是无法接受的。

可见那边已经皱了眉头,点了一颗烟,不再吭声,他也为难起来,只能抱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态度,诚恳地道:“这样吧,佑宇兄,过段时间,正巧有干部调整,先安排几个吧,当然了,还要新书记点头。”

王思宇不喜欢挤牙膏,也懒得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掸了掸烟灰,委婉地回绝道:“再说吧,要是没有合适的位置,也别勉强,过些日子,我再和启明兄商量下,那些干部里面,有几个家伙思想有点左,要是实在纠正不过来,就给他送去,他肯定喜欢。”

唐卫国莞尔,拿手指了指王思宇,笑着道:“佑宇兄,你啊,别太心急了,目光放得长远些,我们能合作好,当初砸掉的盘子,连本带利都会还回来。”

王思宇哂然一笑,摆手道:“卫国兄,这和心态眼光没关系,主要是个信任的问题,我若是想砸盘子,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自己动手就够了。”

唐卫国皱起眉头,被噎得不轻,却无话好说,若是在以前,他是不肯相信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形势比人急,王思宇若是铁了心拆台,还真能靠着一己之力,把洛水官场搅成一锅粥,到时几方势力趁机下手,说不定就能把唐系在洛水的根基拔掉,那时损失可就大了。

正沉吟间,鱼漂动了起来,他赶忙提起鱼竿,浪花翻滚间,一条沉甸甸的鲶鱼扑腾着浮出水面,过了秤之后,也有三斤多重。

两人只是寥寥几句,就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意图,剩下的时间,就是思索对策了,此时,便不再纠缠下去,而是很随意地聊了起来。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下号码,走到旁边,接通后,小声地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招招手,叫过女服务员,笑着道:“再加把椅子,还有客人要来。”

唐卫国微微皱眉,坐起身子,好奇地道:“佑宇兄,哪个要过来。”

王思宇眯了眼睛,倒在躺椅上,摆手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唐卫国恍然大悟,暗自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启明兄,倒会挑时候!”

两人相视一笑,便躺在椅子上,不再吭声,各自想着心事。

此时,王思宇的心态最是轻松,正如同沙家浜中,阿庆嫂唱的:“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第四十九章 夜未央

约莫二十几分钟以后,陈启明就赶了过来,见了两人后,先走到唐卫国面前,背过双手,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道:“三儿,你不是头疼,不想出来了吗?”

唐卫国恍若未闻,只是淡淡一笑,就转过身子,回到躺椅边坐下,把钓竿提了起来,换了鱼饵,重新甩了出去,洗了手,轻描淡写地道:“没错,启明兄,每次见到你,都头疼得厉害。”

陈启明也不生气,把外套脱下,丢给旁边的女服务员,倒在中间的躺椅上,双手抱着头,看着凉亭上面探出的飞檐,淡淡地道:“钓鱼有什么意思,都是老年人喜欢的活动,还是打猎好。”

王思宇怕冷了场,也在旁边附和道:“打猎也不错,以前在华西,我是打到过野猪王的,獠牙都做成了刀柄,非常漂亮。”

陈启明侧过身子,摸起小茶壶,径直向嘴里倒了茶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追问道:“华西的老林子多,是有不少野生动物,佑宇兄,多大的猪王?”

王思宇微微一笑,侧过身子,轻声道:“四百多斤,这样的大猪,在华西都很少见的,当时猎狗都被追得发疯地跑,差点出了危险……”

“不错,你的枪法还真不赖,要是换了我,倒下去的肯定是那个武装部长!”陈启明端着茶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听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插话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眯了眼睛,缓缓地道:“没错,两声枪响,连猪带人都倒下了,当时吓得心里突突直跳,冷汗都出来了,以为闯大祸了。”

“真是刺激!”陈启明一拍大腿,也跟着豪爽地笑了起来。

两人这边聊得热闹,唐卫国很少插话,只是对着水果用功,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丢了许多桔子皮。

半个小时后,见日头已经落了山,江面上起了风,吹得众人衣袂飘飘,王思宇站了起来,收掉鱼竿,笑着道:“走吧,外面有点凉了,咱们进里面谈。”

唐卫国摆摆手,声音淡漠地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启明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在凉亭里踱着步子,轻声道:“卫国,你是误会了,那些媒体记者,可不是我找来的,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根本不屑去做。”

唐卫国转过身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唇边带出一丝冷笑,淡淡地道:“启明兄,误会的是你,你们两个有事要谈,我就不便打扰了。”

陈启明摆摆手,停下脚步,从女服务员手里接过外套,披在身上,走到唐卫国的身边,伸手拍着他的后背,豪爽地道:“走吧,三儿,‘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两个要想对付你,倒也不用偷着瞒着。”

王思宇也信步走过来,含笑道:“卫国兄,不要扫兴,一会陈部长烂醉如泥,还要你帮忙扛回去。”

“好吧。”唐卫国见推辞不过,也展颜一笑,三人说说笑笑地出了月亮门,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到了五楼的贵宾间,坐在餐桌边,点了酒菜,边喝边聊,气氛倒也融洽。

半个小时后,陈启明收起笑容,脸上变得严肃起来,端起杯子,沉吟道:“卫国、佑宇老弟,现在的渭北,越来越有意思了,赌桌上的人越来越多,只怕搞到最后,咱们三人中,有人要输得精光,狼狈离开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端起酒杯,三人碰了杯子,均是一饮而尽,他把杯子放下,摸起筷子,夹了生鱼片,蘸了调料,丢进嘴里,望着身侧的两人,打趣道:“启明兄形容的贴切,我是穷鬼一个,手里没有筹码,可不敢下注,只在旁边看看热闹就好。”

唐卫国摆摆手,斜眼望了陈启明,嘴角微翘,意味深长地道:“别说的那么惨,佑宇兄,你完全可以跟他们合伙,来宰我这头肥羊。”

王思宇微愕,与陈启明对视一眼,不禁莞尔一笑。

陈启明夹了蟹肉,送到口中,放下筷子,淡淡地道:“三儿,梁书记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胳膊拗不过大腿,你心中应该有数,别硬扛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想当说客?”唐卫国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启明。

陈启明摆摆手,抱了双肩,轻描淡写地道:“三儿,这是善意的提醒,毕竟,咱们小时候都是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有这个情份在。”

唐卫国沉吟不语,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端起杯子,淡淡地道:“这么说,我倒不用担心了,你启明兄既然重情义,落井下石的事情,应该不会做,也不屑去做,对吧?”

陈启明爽朗地笑了起来,半晌,摸起纸巾,擦了嘴角,叹息道:“三儿,那是两回事,除非你同意先前的提议,否则,该捡的便宜,也还是要捡的!”

“那就不用再说了,今夜只谈风月,免得坏了心情。”唐卫国面色微醺,把玩着杯子,一饮而尽,那张白净的脸上,已经泛出几分红晕。

坐在桌边,王思宇也在皱眉思索着,显然,陈启明的判断是最准确的,三人中,注定有人会输得一塌糊涂,黯然离场,不过,赌局既然已经开始,也就没那么容易抽身了。

作为派系的新锐领军人物,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政坛新星,他们肩上的压力却鲜有人知,从某种意义上讲,三人都是输不起的。

*****

开车返回别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屋子里面没有人,廖景卿母女想必已经睡下了,王思宇像往常一样,去浴室洗了澡,随后裹着浴巾走出来,推开书房的门,拉了椅子坐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经济方面的专业书籍,神情专注地翻看起来,并抽出一管签字笔,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做着读书笔记。

半晌,他把书籍放下,点了一颗烟,摸起前方的台历,在上面的‘正’字旁边又添了一横,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皱眉吸了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

经过最初几天的疯狂之后,廖景卿担心他伤了身体,更怕他陷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没了进取心,因此,就立下规矩,那种不正经的事情,每半个月才能有一次,其他时间,都不许碰她。

为了保证方案的顺利进行,这些日子,廖景卿都陪着瑶瑶一起睡,把王思宇冷落到一旁,眼巴巴地瞅着台历,还有两个‘正’字未曾完成,王思宇不禁有些泄气,抽了一颗烟后,把烟蒂熄灭,丢在烟灰缸里,轻轻叹了口气,捧起一本《权力与繁荣》,认真地看了起来。

以前收集的黄书,包括那本他最心爱的《艳史通鉴》,都被廖景卿搜到,锁到她的房间里,因此,每到半夜时分,只能靠这些专业书籍打发无聊的时间,所谓的充电,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穿着一身睡袍的廖景卿走了进来,她灿然一笑,把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放在书桌上,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悄声道:“小弟,别看得太晚,早点休息。”

王思宇轻轻点头,目光落在她柔美的腰肢上,含笑道:“知道了,姐,你来得正巧,这里有些不太懂的地方,帮着分析下?”

“是吗,哪里?”廖景卿凑了过来,弯腰望了过去。

“就是这里!”王思宇转动了椅子,用手向书上随便一指,便从后面偷袭,揽了她的纤腰,抱在怀里,双手麻利地钻进她的睡袍里,把玩着一对丰挺的酥胸,轻笑道:“姐,不用看了,已经懂了。”

廖景卿红着脸,夹.紧双腋,横了他一眼,扭动着娇躯,颤声道:“小弟,别闹了,瞧瞧日历,还有十天呢!”

王思宇已然兴奋了起来,难以自持,双手轻柔而放肆地揉.搓着,含了她的耳垂,悄声道:“姐,还要那么久,哪里忍得住,提前预支一次吧!”

廖景卿只挣扎了几下,就闭了眼睛,扬起一张清绝的俏脸,娇.喘连连,口中发出压抑到了极点的呢喃声,一双玉臂也绕了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下意识地摇摆着,半晌,她咬着粉唇,断断续续地道:“别,小弟,好了,先松手,我回去看看瑶瑶,晚点过去陪你。”

王思宇松了手,一脸坏笑地道:“姐,不许耍赖,要快点过来。”

廖景卿站了起来,转过身子,伸出芊芊玉指,戳了下他的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你啊,总也要不够,真是没出息!”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也站了起来,悄悄出了书房,回到卧室,钻进被窝,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让橘红色的灯光温馨地洒照出来,双手抱头,眉开眼笑地盯着门口。

没过多久,廖景卿推开房门,悄悄地溜了进来,把房门反锁上,倚在门边,吃吃地笑了半晌,才缓缓走了过去,轻盈地坐在床边,伸手抚弄着肩头的秀发,期期艾艾地道:“小弟,这次只当是奖励,以后还要守着规矩。”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翻身坐起,从侧面下了床,绕到前头,伸出双手,只轻轻一推,廖景卿那美好的腰身,便如面条般柔软地倒了下去,她伸出双手,掩住俏脸,难为情地哼了一声。

王思宇伸出双手,抚上那双白皙修长的玉腿,把玩了一番,便轻巧地退下她的睡裙,望着那羊脂白玉般的娇躯,微微一笑,温柔地伏了上去,双手捧着她的俏脸,盯着那玫瑰花瓣的红唇,深情地吻了过去。

廖景卿呜咽一声,含住他递过的舌头,羞赧地缠绕着,一双美眸中,满是妩媚娇羞之态,随着喘息声变得愈加急促,胸前的双峰,也在颤巍巍地抖动着,起伏不定,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全身绵软无力,动情地呻吟着,任凭王思宇为所欲为。

几分钟后,伴着三两声媚到骨子里的娇.啼,廖景卿满面桃红,蹙起秀眉,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慌乱地捉住他的双臂,用力向上拉扯着,扭动着纤腰,失魂落魄地唤道:“小弟,小弟……别逗我!”

王思宇展颜一笑,提起那双玉腿,架在肩头,盯着那张清绝的俏脸,一寸寸地挤了进去,在她满足的呢喃声中,温柔地动作着,大床也伴着那婉转低回的吟唱声中,吱呀吱呀地晃动起来。

身下的妙人,仿佛画中仙子,清丽绝俗,婉转承欢间,自然生出无限风情,王思宇渐渐迷失在这无边的艳福里,摇晃着身子,愈战愈勇,几番杀伐,廖景卿早已抵挡不住,竟然一连丢了几次,到了最后,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嘶哑。

王思宇却意犹未尽,只歇息片刻,又变了姿势,两人交叠坐在床上,他双手扶住廖景卿的纤腰,轻轻用力,身前那曲美的娇躯,就在乌发纷飞间,情不自禁地摇动着,廖景卿仰起俏脸,醉眼迷离,忘情地媚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伴着一阵强有力的冲刺,两人同时发出几声大喊,在无边的战栗之中,再次登顶,接下来,就是浓重的喘息声。

王思宇早已是汗流浃背,呵呵地笑了起来,拉过她的一双玉手,放在胸前,盯着廖景卿那张满面羞红的俏脸,轻笑道:“姐,这就是‘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小弟!”廖景卿羞得无地自容,嘤咛一声,抱紧了他,张开殷红的小嘴,向那满是汗.液的肩头上,重重地咬去……

“啊!”王思宇耸动了下身子,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相拥着倒了下去。

窗外,微风拂动之下,香樟树鲜嫩的树叶间,洒下几串清亮的露珠,沿着树干,缓缓滑落。

第五十章 风乍起

经过彻底的放松,王思宇身心愉悦,显得神清气爽,上班以后,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之中,而没过几天,华中那边就传来喜讯,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方如镜终于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成为新任省委副书记、代省长。

王思宇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过去,表示由衷的祝贺,方如镜也极为高兴,在通话中,对王思宇着实感谢了一番,正如他所言,这次之所以能够险胜,与王思宇穿针引线,请黄乐凯从中帮忙,使他如愿见到三号首长,转变了对方的看法,也有直接的关系。

方如镜的上.位,意义还是极大的,虽然他是地方派系的杰出人物,与几大派系间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但相对而言,有了两人的私交作为基础,日后,于系与其合作的空间极大,由于身上没有显著的派系标签,他能起到的作用,甚至会超过某些派系内的大佬。

当然,有了于系在暗中策应,方如镜也会得到很多实惠,这都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尽管两人都在刻意淡化这种利益关系,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而洛水这边,传言也变得多了起来,各种小道消息在下面悄悄传播着,有唐市长直接接任市委书记的,也有陈启明下来担任市委书记,王思宇任市长的。

而其中最为离谱的,就是何家的那位太子,也要离开发改委,来渭北凑热闹,四家要打一圈‘大麻将’,这个版本原是无稽之谈,却最有市场,被出租车司机们津津乐道。

两周后,尘埃落定,上午一点半,洛水市召开了全市领导干部大会,鲜花环绕的主席台上,十几位省市的主要领导表情严肃,正襟危坐。

而主席台下,也是座无虚席,市委委员、候补委员,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领导班子成员,法检“两长”,洛水警备区政委,市纪委常委,区、县(市)党政正职,市直单位党政正职,未办理退休手续的市级领导干部,担任过副市级以上职务的老同志也都应邀参加会议。

省委书记梁鸿达到会,宣布了中央和省委关于洛水市委主要领导干部的任免决定,尹兆奇同志担任省委常委,洛水市委书记,赵怀臣同志因健康原因,不再担任渭北省委常委、洛水市委书记。

透过麦克风,梁鸿达苍劲有力的声音,在会场上响起:“改革开放以来,洛水市经济社会发展,始终都走在全省前列,起到了龙头和示范的作用,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洛水市委、市政府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团结带领全市广大干部群众,讲政治、顾大局、守纪律,恪尽职守,团结协作,努力维护当前的大好局面,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真正做到让中央和省委放心,让全市人民满意。”

此时,主持会议的赵怀臣,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涌上心头,都说人与人不同,官与官也是大不一样的,当初,他担任洛水市委书记,干部大会上,只有几位相熟的省委常委参加,在会上,是当时的省委组织部长受省委委托,宣布了相关决定,与今日的场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更令他沮丧的,原本到闽南省任副省长的决定,也在最后阶段化为泡影,他现在需要做的,除了继续活动之外,就只能安心养病,这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在唐卫国的掣肘之下,忍气吞声,度过仕途生涯的最后阶段。

“失算啊!”他暗自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旁边,低头喝着茶水,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会议议程,强打精神,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消息下来之后,他这回是真的病了,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上午刚刚打了吊瓶,即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是冒出许多虚汗。

接下来,几位省委大佬、唐卫国、王思宇相继发布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表示衷心拥护中央和省委的决定,欢迎尹兆奇同志到洛水主持工作,并且相信,洛水市班子成员,能够紧密团结、锐意进取,在以尹书记为班长的市委班子带领下,推进洛水市各项事业的全面发展。

讲话声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打断,然而,参加会议的干部们表情却极为丰富,众人目光中的焦点都集中在尹兆奇身上,这位年近五旬的男人中等身材,肤色白净,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威严之中,更见精明果敢,派头十足,相形之下,原本气度不凡的唐市长倒有些被比下去了。

会议结束之后,当晚,洛水市委班子成员,在龙城大酒店举行宴会,为尹书记接风洗尘,市委班子成员悉数到场,并邀请了多位省委领导出席。

豪华气派的包间里,杯觥交错,笑语如珠,气氛非常融洽,然而,每个人都非常清楚,洛水的权力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将有一轮激烈的角逐。

包括常务副市长石崇山在内,洛水市的常委们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在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都围绕在唐卫国周围,形成了强有力的集体,即便有些分歧,也无非是些内部的利益分配问题,都可以在私下场合进行协调,而从现在开始,这种状况将一去不复返了。

平心而论,无论从个人魅力,还是雄厚的根基,唐卫国都能胜任市委书记之位,但目前的情况也很明显,省委梁书记对洛水市的工作不放心,也不满意,由此引来了极为强势的人物,接下来,该如何选择立场,就成了让多数人都极为头疼的事情。

按照常理,应该体会省委梁书记的意图,但事实上,这种选择也并非稳妥的,且不提唐系在省委还有重要的牵制力量,单看梁书记的年龄,也已经到杠了,若是有个风吹草动,随时都会退下去。

而即便不考虑这个因素,只想想李浩辰案,就知道唐市长的手段了,李宗堂那样的强势人物,都被硬生生地赶走,谁也不敢断定,唐市长不会反败为胜,成为最后的赢家,毕竟,相处久了,他们最为清楚,唐卫国城府极深,手腕强硬,究竟会鹿死谁手,还很难判断。

次日上午,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尹兆奇坐在沙发上,与王思宇品尝聊天,笑声不断,正聊得高兴间,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尹兆奇歉然一笑,走到办公桌后,摸起红色的电话机,接通后,只‘喂’了一声,表情就变得庄重起来,语气恭敬地道:“好,一切都好,感谢首长关心……”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目光绕过他的背影,落在阳台上那几盆兰草上,微微一笑,点了一颗烟,悠闲地吸了一口,嘴边吐出淡淡的烟雾。

如果不出意料,打电话过来的是五号首长,也是下届呼声最高的热门人物,极有可能登顶,当然,这取决于两年内博弈的结果,鉴于当前复杂的政治经济情况,尤其是左右之争渐趋白热化,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几分钟后,尹兆奇重新走了回来,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含笑望着王思宇,以夹杂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客气地道:“王书记,来之前,省委梁书记曾经和我交过心,也介绍过你的情况,人才难得啊,我刚刚过来,对洛水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神色轻松地道:“尹书记,洛水现在的发展势头还是不错的,班子也比较团结,唐市长很有魄力,精明能干,你过来以后,大家的信心就更足了。”

尹兆奇笑着点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又侧过身子,关切地问道:“王书记,于老现在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有些贪睡。”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似笑非笑地道,尹兆奇这样的人物,脑袋上面装了天线,信息极为灵通,想必早已清楚,于老长期住院的事情,只是,既然对方没有点破,他也就含糊地敷衍过去。

尹兆奇喝了口茶水,神情肃穆地道:“于老德高望重,为国内的改革开放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是国之肱骨,也是我尹兆奇生平最为钦佩的老首长,王书记,以后有机会,务必帮忙安排,我要去探望他老人家。”

这番话本是非常普通的客套之词,可在他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述下,就显得极为动情,王思宇竟也受了感染,颇为吃味。

只是,王思宇再清楚不过了,于老现在的状态,不宜再见客人,就只能委婉地道:“好的,不过,老人家一再强调,既然退下来了,就不再管外面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关门谢客,过些日子回京城,我会当面转达尹书记的问候。”

“那样也好。”尹兆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端起茶杯,转移话题,聊些其他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关注党校的干部培训外,王思宇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加强舆论监督方面,在他的推动下,省委宣传部、市委宣传部都召开了专门的会议,协调省内各大媒体,把报道的重心向民生方面倾斜。

王思宇也频繁到省市电视台、各大报社走访调研,和媒体记者们广泛交流,吹风打气,这本来是很寻常的事情,可在很多有心人看来,此举却显得意味深长,似乎,这位于系的接班人,正有意无意间,向外界展示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这天下午,王思宇正在赶往市党校的路上,手机传来滴滴的响声,他翻出短信,却是程刚发来的,匿名举报信的查找结果出来了,居然与副市长赵山泉有关,这倒是让人有些不可理解了,难道只因为言语上的冲突,就让对方怀恨在心?

“再查!”王思宇眉头紧锁,按动手机键盘,将短信回了过去,暗自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五十一章 种子

洛水市委党校是副厅级机构,实行校党委领导下的校务委员会负责制,校务委员会的委员,由市委任命,共有七人,党校内设机构十八个,规格为副处级,其中党政管理机构九个,教学研究机构八个,教辅机构一个,有二百余名工作人员。

党校这边是三块牌子,一套管理人员,门口分别挂着‘中共洛水市委党校’、‘洛水市行政学院’、‘洛水市社会主义学院’的牌子,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党校建立了比较完整的学科体系和行政管理体系,形成了党政领导干部培训、国家公务员培训、党外干部培训及函授学历教育为一体的办学格局。

市委党校占地三万多平方米,里面设有一座宾馆,四座办公楼,一个图书馆,两个多媒体电教室,十六个学员教室,三个现代化的会议室,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人进行培训。

主持党校日常工作的副校长是刘长发,年龄只有四十七岁,他本来是市委副秘书长,兼政策研究室主任,理论水平很高,但和秘书长梁坤的关系搞得很僵,因此,在委办很不得志,调到市委党校之后,却如鱼得水,干得非常出色。

刘长发曾经专门研究过信访工作,并组织编制了社会维稳方面的辅导材料,其中包括坚持‘党的群众路线’、‘社会调研的方法与技巧’、‘沟通与协调的艺术’‘群体事件处理技巧’等内容,王思宇在看后,很是欣赏,曾经专门和他进行过探讨,交流经验,两人还是比较谈得来的。

小车驶到党校门口时,忽见一辆救护车从院子里拐了出来,呼啸着向市区方向驶去,王思宇不禁微微皱眉,回头望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子停稳后,马师傅打开车门,王思宇夹包走了下来,径直去了一号办公楼,刚刚上了四楼台阶,就听上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骆小彬,你咋又打人了?”

“他就是欠揍,下次别让我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不像话,你再这样下去,我要给骆主席打电话了!”

“打吧,随便!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谁怕谁啊……”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奔了上去,抬眼望去,却见刘长发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和教务处的副主任骆小彬吵得不可开交,旁边几间办公室的房门也都开着,一些工作人员躲在门后,探头向外观望,王思宇向前走了几步,厉声喝道:“怎么回事,注意点影响!”

两人错愕地转过头,望到王思宇,便都不再吭声,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而旁边的工作人员也赶忙把门关上,不再看热闹,这时,办公室内勤小赵走了过来,拿着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王思宇阴沉着脸走了进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点了一颗烟,望着沙发上默不作声的两人,沉声道:“怎么回事?”

刘长发叹了口气,把脸转到旁边,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骆副主任太过分了,半年之内,接连打了两次架,上回是闯进会议室,在校领导班子会议上,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打了一位校委委员,这次可好,下手更狠,把刘老师打得满脸是血,差点休克了,刚刚被救护车拉走。”

“是这样吗?”王思宇脸色一黑,目光凌厉地盯着骆小彬,这位骆副主任,职务虽然不高,来头可不小,他父亲是市政协主席骆涛,母亲郭嘉丽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而他的姐夫,就是现任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胡雪峰,也算是比较典型的干部家庭子弟。

只可惜,骆小彬自己不争气,在学校时就不学无术,总喜欢打架斗殴,大学毕业后,到了几个单位,都惹出事端,搞得骆涛也很被动,被逼的没办法,就把他安排到党校这里,可隔三差五,还是能捅出篓子来。

王思宇接任党校校长后,骆小彬其实已经收敛很多了,没想到今儿还是没压住火,闯了祸,这时坐在沙发上,瞧着王书记面色不善,他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眼前这位,那是他家老爷子都惹不起的主儿。

他不敢再耍横了,只好站了起来,束手而立,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这次还真不怪我,是刘老师先动手的,他踹开办公室的门,指着鼻子骂我,我都忍了,后来,他又冲上来,抓住我领口,当时吧,我实在是气急了,才打了他几拳,没想到,他躺在地上装死,不肯起来,这事儿的全过程,办公室的小蒋都看见了,您要是不信,可以找她过来问问。”

王思宇盯着他,皱眉道:“原因呢?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跑到你那里闹?”

骆小彬迟疑了下,露出无奈的表情,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道:“王书记,这是私事,能不能不说?”

“不行,必须讲清楚!”王思宇重重地敲了下桌子,表情异常严肃,他以前就有所耳闻,骆小彬是个事篓子,仗着家里有些背景,就胡作非为,经常不服校方管束,几位副校长,都曾经被他搞得灰头土脸的。

今儿既然遇到了,也想整治下这小子,否则,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通常来说,这些家里有背景的干部子弟,都是很低调的,可一旦出个不讲道理的,就会搞得舆论哗然,影响极为恶劣。

骆小彬低了头,半晌没吭声,过了好一会,才盯着脚尖,结结巴巴地道:“王书记,是感情上的事儿,她说,他们还没结婚,有资格去追求幸福,我就见了几次,不过,发现她脸上有雀斑,也就没同意。”

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被搞糊涂了,忙摆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了!”

刘长发叹了口气,在旁边插话道:“是刘老师的女朋友,上次开联谊会时,他们认识了,结果两人联系上了,搞得满城风雨,估计就是这事儿。”

骆小彬点了点头,居然脸红了,支吾了半晌,才呐呐地道:“王书记,刘校长,真不怪我,都和刘老师解释过了,他就是不肯听!”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作为教务处的领导,居然屡次动手打人,这肯定是不对的,你先去医院吧,向刘老师道歉,争取得到他的谅解,否则,我们就让公安机关,纪委介入调查,按照正常程序处理。”

“那,那……好吧!”骆小彬嘴唇微动,却没话说了,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别让他自己去,安排郑副校长也过去吧,顺便做下调解工作。”王思宇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刘长发赶忙掏出手机,来到窗前,拨打了号码,把事情安排妥当,才苦笑着道:“王书记,那个刘老师也有错,他个子矮,身体单薄,根本不是小彬的对手,还发疯似地往上冲,这事儿,两人其实都有责任。”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皱眉道:“老刘,这个骆小彬,连话都讲不利索,怎么能当副主任呢?必须拿下去。”

刘长发回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王书记,骆小彬的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他上学那会儿,打群架受了重伤,脑子里有血块,压迫神经,智商受到影响,别看都二十五了,却只有十六七岁的水平,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暴怒,为了他的事情,他老子也伤透了脑筋,上次,骆主席还专程来到市委党校,赔礼道歉。”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老刘,既然脑子里有血块,怎么没去做手术?”

刘长发轻轻摇头,苦笑着道:“王书记,据说手术的危险性很大,她母亲始终不敢冒风险,就这样凑合着,打算结婚生子以后再说。”

顿了顿,他又沏了茶水,恭敬地递过去,轻声道:“这个小彬啊,真是伤脑筋,王书记,不瞒您说,我当初能调到党校这边来,骆主席还是帮过忙的,若是他们能和解,您就别再追究了。”

王思宇端起茶杯,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微笑道:“既然有特殊情况,还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工作还是要调整一下,不能在教务处了,调去图书馆吧,让他多看看书,磨去身上的戾气。”

刘长发点点头,叹息道:“好吧,也只能如此了,我也被他搞得焦头烂额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轻声道:“老刘,那个县处班现在怎么样?”

刘长发笑了,点头道:“刚来的时候,还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可按照您的要求,搞了军训式培训后,现在状态好多了,昨儿下午,还展开了民生问题大讨论,过些天,准备安排他们到下面做调研,回来写专题论文,给您过目。”

王思宇摩挲着头发,满意地道:“不错,你们搞次评比,优秀的论文,可以在省市报纸上刊登出来,能够关注民生问题,说明他们还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

刘长发点点头,笑着道:“王书记,这批干部的素质非常高,有很多人,当初都是市里重点培养的骨干,现在正是干事业的年龄,应该早点安排到重要岗位上去,不能再坐冷板凳了,那是浪费人才。”

王思宇笑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道:“慢慢来吧,还不到时候。”

听取了近期的工作汇报之后,王思宇夹了公文包,去了教学楼,来到三楼的一间教室前,站在窗边,向里望去,见三十几名县处级干部,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教授讲课,众人虽然大都过了不惑之年,其精神风貌,却远比自己当初参加党校培训时,要强上许多,不禁很是欣慰。

这时,里面已经有人发现了他,探头向窗外张望,王思宇微微一笑,敲门走进教授,全班学员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齐刷刷地鼓掌,纷纷道:“王书记好,王书记好……”

王思宇摆摆手,环视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孔,最后,转过身子,向双鬓斑白的老教授致以歉意的一笑,轻声道:“教授,您继续,我也是过来听课的。”

说完后,他迈步走到教室后面,坐了下来,取出黑皮本子,和众人一起做着笔记,直到下课时,班长陈炜喊了声起立,众人站了起来,鞠躬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转过身子,在陈炜的倡议下,来了一曲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听着这雄浑壮丽的歌声,看着陈炜充满激情的指挥,王思宇也不禁微微动容,缓缓地站了起来,眼前这三十多名干部,无疑是于系在洛水极为珍贵的力量,是废墟上幸存的种子,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种子,播种到最适合的位置上,让他们生根发芽,迎接下一个春天。

第五十二章 小姨子来了

这届县处班里,有几位干部能力还是非常突出的,班长陈炜、学习委员徐政高、生活委员赵普之,都是其中翘楚,王思宇下午事情不多,就和学员们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座谈会,近距离地观察他们,也给他们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

这些学员无疑是非常激动的,他们都是在李浩辰案后,因为站队问题,被调整的干部,一些人已经近乎绝望了,大都习惯了冷板凳的生活,即便得知于系太子来到洛水的消息,也没有生出咸鱼翻身的奢望,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被组织上彻底遗忘了。

直到参加了县处班,发现这个班级的干部几乎都是于系旧部,众人才意识到,集结号已经吹响了,而对于这个班级,党校的管理尤其严格,近乎军事化的训练,让他们很快恢复了状态,也燃起了斗志,随时准备回到重要的工作岗位。

王思宇对这届学员还是非常上心的,虽然不能把每个人都和名字对上,但把他们过往的履历都记得非常清楚,对于他们在昔日的工作岗位上,曾取得的主要成绩,也是张口就来,如数家珍,这更让学员们在惊讶之余,更多出一份感动。

座谈会结束后,王思宇破例,在附近的酒店里,招待了这些学员,并嘱咐大家要耐心,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加强学习,韬光养晦,准备有所作为,现在的洛水,政情错综复杂,接下来的走向,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没底,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正在批阅文件,秘书林岳敲门走了进来,轻声道:“王书记,骆主席来了。”

王思宇不敢怠慢,忙把签字笔放下,起身迎了出去,在门口握了骆涛的手,笑吟吟地道:“骆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快请进。”

骆涛穿着一身灰色西服,虽然身材魁梧,气度不凡,面色却很是随和,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王书记,真是抱歉,小彬不懂事,又给党校领导添麻烦了,我这是负荆请罪来的啊。”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什么,年轻人嘛,上了脾气,难免会冲动,犯些小错误,改了就好。”

骆涛坐在沙发上,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感慨道:“王书记,是我教子无方,其实,小彬以前还是个好孩子,就是他母亲和姐姐给宠坏了,当然,也有健康方面的原因,他以前出过意外,脑子里现在有血块,压迫着神经,搞不好,还会有危险。”

“听刘校长提过了。”王思宇坐在他旁边,报以同情地一笑,对于骆涛这个人,王思宇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是老纪检出身,在洛水做过纪委副书记,后来调到外市发展,当选过纪委书记、市委副书记,市长。

本来,依照他的资历,当这个政协主席是不大够格的,之所以能上任,与唐卫国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这里面,估计也有安抚纪委书记胡雪松的想法,他们翁婿虽是本地派系出身,却都被贴上了唐家的标签。

“骆老,请喝茶。”王思宇做出了手势,笑眯眯地望着面前慈祥的老人,骆小彬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最多就是打个电话,对方亲自登门致歉,有些小题大做,如果没猜错,应该有借机接触的意思。

骆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侧过身子,目光和蔼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最近洛水市媒体呼吁关注民生问题,很好啊,这是关系到和谐稳定,繁荣发展的头等大事,市政协这边也会积极响应,我们过段时间,打算搞个民生问题提案专题议政会,就市民关注的一些问题,进行议政。”

“那太好了,骆老,欢迎你们围绕群众关心的问题进行参政议政,提案越多越好。”王思宇慢悠悠地点了一颗烟,想了想,又笑着补充说:“我们很多政协委员,都是各界的成功人士,有了他们的积极参与,不仅是民生问题,其他方面也都会有所帮助,大家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事情就能办好了。”

骆涛很认真地听着,脸上露出赞许之色,拿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微笑道:“王书记,我一定把您的指示带回去,传达给委员们,届时,大家参与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骆老客气了。”王思宇摆了摆手,谦逊了一句,就含笑望着他,不再说话,指间飘起淡淡的烟雾。

骆涛抿了一口茶水,就放下杯子,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客套了几句,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离去,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办公室,走到窗前,皱眉沉思了起来。

作为唐卫国线上的人,骆涛忽然积极响应自己提出的倡议,表现有些反常,他现在的年龄和位置,其实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应该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骆家的政治利益,是在女婿胡雪松身上,骆涛确实是人老成精,刻意摆出这种姿态,似乎也是在释放某种信息,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如果以后形势变得对唐卫国不利,不排除胡雪松那边,会有出人意料的动作,不过,这还要依形势的发展而定。

中午,吃过午餐之后,王思宇回到休息室,睡了一觉,醒来后,掏出手机,给周媛打了过去,将洛水的大致状况讲了一遍,希望她能提供些有益的思路,毕竟,周媛拥有着难以置信的政治天分,能通过逻辑分析能力,把棋盘上的每个变化都看得通透,分析得丝丝入扣,这方面,王思宇还是自叹弗如的。

周媛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握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刷刷地做着记录,王思宇讲完之后,她蹙起秀眉,他把玩着签字笔,思索良久,才柔声道:“小宇,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考虑清楚,尹兆奇来渭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着道:“媛媛,这个应该很明显了,五号首长也在提前布局,在渭北卡位,并且,帮助梁鸿达维护好渭北的政治平衡。”

周媛淡淡一笑,白皙细腻的手指间,夹着那管签字笔,轻巧地晃动着,左敲右打,半晌,她轻轻摇头,悄声道:“小宇,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选择,但不是最优方案,不要忘了,尹兆奇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连横合纵,而五号若想在两年后登顶,离不开各派系的支持,起码要取得绝大多数人的肯定,这个难度还是不小的。”

王思宇眼睛一亮,翻身坐起,笑吟吟地道:“美人老师,你这个思路似乎也很有道理,假如因为卡位之争,得罪了三个派系中的两个,那就得不偿失了;反之,若是能够拉过两个派系,助他成功登顶,以后尹兆奇的上.位,就变得轻而易举了,根本不急于在此时发力。”

周媛轻轻点头,清丽的俏脸上,带出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小宇,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就不排除,假如尹兆奇能够通过某种交易,和陈家、或者你这边先达成共识,就可以利用交易,让出位置,再和唐家也达成妥协,毕竟,你们三人代表着派系的将来,是派系的重中之重,他来渭北,也许就是冲着你们三人来的。”

王思宇闭目沉思良久,皱眉道:“从梁鸿达的表现来看,他未必是这样想的,否则,梁书记的角色,其实很适合做这种调停工作的,根本不需要尹兆奇下来。”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你不必在意梁鸿达的想法,他未必是五号的人,出发点不见得能和五号保持一致,但尹兆奇就不同了,如果换作是我,一定会尽最大可能,通过协调你们三家,来完成五号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激化矛盾,制造不必要的障碍,他就是象棋中的‘士’,一举一动,都是为‘帅’来服务的。”

王思宇沉吟半晌,轻轻点头,笑着道:“美人老师,言之有理,继续说。”

周媛提笔在本子上画了三角形,写了A、B、C,缓缓地道:“小宇,渭北的格局再怎么变化,也就是你们三家互动,这是大主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改变,而你是最弱的一极,但也是最有利的一极。”

“怎么说?”王思宇摸着电话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来到办公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皱眉喝了一口。

周媛蹙起秀眉,把签字笔放下,柔声道:“很简单,三家博弈,任何人都会选择‘扶弱除强’,老虎和狼在联手消灭狮子之后,会很轻易地把狼也解决掉,当然,狮子也会这样考虑,在双方都没有把握完全压倒对方时,这种选择无疑是最为合理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放下杯子,有些自嘲地道:“因为我最容易被消灭,所以倒不急着动手,而是加以利用,有点意思。”

周媛抿嘴一笑,继续分析道:“从目前的情形判断,唐卫国的情况最不利,他现在是矛盾的焦点,梁书记此番举动,意图把他挤出去,只要离开洛水,他就成了无根之萍,而且,他在省城苦心经营的势力,也会被轻易突破,那时就是一败涂地了。”

“那我是‘扶’他,还是‘除’他呢?”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揉着眉心,犹豫着道:“形势对他最为不利,但他在洛水市内又是最强的,短期内,即便我和尹兆奇合作,也未必能撼动他的地位。”

周媛伸出白皙的小手,拂动下秀发,淡淡地道:“‘扶’与‘除’都是相对的,不必拘泥于形式,只要有利于你尽快壮大起来,就都是可取的,你们三人间的矛盾,在渭北的范围内是无法调和的,一山难容二虎,三只就更不必说了,只是可以借助现在复杂的局面,尽快培植势力,壮大起来。”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思索着,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提笔写了起来。

周媛想了想,又悄声提醒道:“小宇,要牢记两点,第一,不能让尹兆奇与唐卫国太早达成妥协,这不符合你的利益,只有让他们斗起来,你才有机会。第二,要注意省长庒孝儒,这人是棋盘上最大的变数,有可能成为影响局势走向的胜负手。”

王思宇怔了怔,不解地道:“庒孝儒?”

“对,就是庒孝儒!”周媛提起笔,在A的位置上写了庒孝儒的名字,拿笔圈了起来,轻轻一戳,柔声道:“他现在是渭北的省长,也是陈系中炙手可热的政治人物,不过,他也面临着选择,假如陈系受到牵制,不能在外面为他争取到最佳的位置,他很可能需要作出牺牲,为陈启明的上.位让路,形成派系内部人员的交班,这符合派系的利益,但不符合他自身的利益,因此,很容易产生变数。”

“有道理!”王思宇喝了口茶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周媛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宇,他目前接任省委书记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因此,他现在是陈系的人,但随着形势的变化,也可能会变成唐系的人,甚至是于系的人,其实,他应该是最希望借别人的手,挤走陈启明的人,那样,他就不必背着骂名,心安理得地再进一步,以后甚至有重组陈系的机会,这种诱惑,不是谁都能经得起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由衷地赞叹道:“高明,美人军师,真想着把你调过来了。”

周媛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柔声道:“还不是时候,你现在要示弱,而且,我留在华西也很好,要是在渭北输得一败涂地,你也可以想办法调回来,毕竟,相对于其他几家,在华西的政治基础,没人能和你相比。”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只能衣锦还乡,哪里会那么狼狈地跑回去,有你在旁边出谋划策,我们定然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周媛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的好学生,不要夜郎自大了,这些派系中人才辈出,想必专门的研究机构都有,这其中的每一步变化,大约都在掌握之中,只是没有点破罢了,你们于家想必还在打磨你,因此没有给予最大限度的帮助,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哪里会袖手旁观。”

“也许吧。”王思宇怅然地叹了口气,人离乡贱,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在华西时,他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即便出了些麻烦,也有许多解决之道,不像在渭北,要想打开局面,着实不易。

又轻声软语地聊了十几分钟,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挂断电话,皱眉道:“进来吧。”

林岳推开房门,探头道:“王书记,刚才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个女孩子要见您,她是从京城过来的,名叫方淼。”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点点头,叹息道:“好吧,叫门卫放人,你过去吧,把她接上来。”

“好的,王书记。”林岳回到办公桌边,拿起话筒,给门卫打了招呼,又推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泡了杯茶水,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那个身材高挑的蓝发少女,手里拖着旅行包,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不禁大为头痛,喃喃地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这样的小姨子,哪个能受得了!”

第五十三章 决心

林岳下了台阶,来到院子里,快走了几步,来到方淼身前,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化妆技术那么糟糕,脸蛋像是涂了染料,搞得跟鬼画符似的,和那些刚参加完世界杯的英格兰球迷一样,那头蓝发,更是夸张,如同炸开的鸡窝。

他侧过身子,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彬彬有礼地道:“方小姐,您好,我是王书记的秘书林岳,书记在上面等您,请跟我来吧。”

方淼点点头,皱眉道:“林秘书,外面那胖子门卫谁啊,忒讨厌呢,回头跟姐夫说说,撤了他,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敢跟本大小姐耍横,瞎了他的狗眼,这要是在华中,我早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听到‘姐夫’二字,林岳暗自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赶忙伸手,抢过旅行包,热情地道:“方小姐,旅途辛苦,是坐飞机过来的?”

方淼瘪了小嘴,摸起黑色的提包,在他眼前晃了晃,气鼓鼓地道:“没有,两地太近了,坐火车来的,出站以后,还被人割包了,钱包被摸走了,身份证啊,银行卡都在里面,手机也不见了,真是晦气,喂,林秘书,你们洛水的小偷怎么这样讨厌啊!”

“这样啊,您别急,方小姐,一会儿我给市局打个电话,请他们尽快查下,应该能找回来。”林岳苦笑着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全国各地,哪里的小偷都不少,至于不讨厌的小偷,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

两人进了市委办公大楼,踢踢踏踏地上了楼梯,拐到五楼,王思宇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笑吟吟地望着她,招手道:“淼淼,来啦!”

方淼绷紧的小脸松弛下来,扭着小腰奔过去,抱了他的胳膊,撒娇般地道:“姐夫大人,你要给民女做主啊,刚到洛水,就遇到了蟊贼,财色两空,损失惨重啊!”

“嘘!”王思宇微微皱眉,赶忙把胳膊抽出来,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拍了拍她的后背,笑着道:“淼淼,里边说,别影响其他领导同志办公。”

方淼‘噢’了一声,吐着小舌头,做了个鬼脸,赶忙进了屋子,来到里间,坐在茶几上,把包包丢在上面,撅嘴嚷嚷道:“姐夫,不行,这包坏了,等会儿,你得赔我一个新的,三千块的包包,用了还不到半年,一刀就给毁了,这个挨千刀的,下手可真狠。”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伸手摸起皮包,看了眼,轻声道:“刀口整齐平滑,没有毛刺,位置找的也很准,应该是老手干的。”

“呀,姐夫,你还懂破案?”方淼立时兴奋起来,脸上露出无比崇拜的表情。

王思宇把包放下,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板着面孔道:“淼淼,你太野了点,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万一出事了,让我怎么跟二叔交代?”

方淼白了他一眼,拿手揉着脑门,不满地道:“姐夫,要是打了电话,你肯定又要推三阻四了,还是那句话,本大小姐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胡闹!”王思宇展颜一笑,转头望了她,轻声道:“淼淼,过来玩几天,赶快回华中,省得二叔惦记,你啊,别太天真了,明明不是当官的料,就别想着往体制里钻了。”

“谁说的,姐夫,你还别看不起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方淼双手叉腰,竖起眉头,歪着脑袋,气鼓鼓地望着他,倒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母鸡。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你啊,还别不服气,姐夫看人很准的,你这刁蛮公主,还是去搞艺术吧,最好是行为艺术,肯定适合!”

“讨厌,不许取笑人!”方淼也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双银光闪闪的大耳环,在肩头晃动起来。

林岳敲门走了进来,沏了茶水,恭敬地道:“王书记,已经给邓局长打电话了,他和车站派出所打了招呼,限他们四十八小时内,务必把东西找出来。”

王思宇点点头,看了方淼一眼,叹息道:“淼淼,你这疯丫头,刚到洛水,就给我们的基层干警招来麻烦,时间久了,只怕姐夫也要头痛了。”

方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道:“姐夫,别抱怨啦,人家可是客人,哪有刚来就往出赶的道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更何况,警察抓贼,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也能怪我吗?”

“这小嘴,一点不饶人!”王思宇微微一笑,摸了她的脑袋瓜,关切地问道:“淼淼,还没吃午饭吧?”

“对啊,是有点饿了!”方淼伸了个懒腰,瘪着小嘴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林岳,让餐厅送份盒饭,那个辣子鸡丁多来点。”

“好的,王书记。”林岳轻轻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身提醒道:“王书记,快到开会时间了。”

王思宇抬手看了下表,就站了起来,回到办公桌后,整理了发言稿,笑着道:“淼淼,吃过午餐,就在休息室歇着,姐夫先去开会,一个小时后,咱们一起去买包,顺便带你到处转转,好吧?”

方淼摆摆手,笑嘻嘻地道:“姐夫,你先去忙工作吧,不用管我!”

王思宇夹起公文包,拿了茶杯,绕过办公桌,走到沙发边,向休息室方向努努嘴,再次叮嘱道:“记住,就在里面休息,不许到处乱走,不然,人家还以为遇到山妖了呢!”

方淼倒是习惯了这种调侃,丝毫不以为意,斜躺在沙发上,跷起那双傲人美腿,悠荡着道:“姐夫,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对天盟誓,肯定不给你惹麻烦。”

王思宇的目光也被吸引,落在晃动的美腿上,那笔直细长的双腿,被藏青色的牛仔裤箍得紧紧的,显得格外性感,而T恤衫和牛仔裤之间,竟露出些许的春光,雪白娇嫩的肌肤,隐约可见,他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自从想出了‘预支’的办法,几乎是夜夜狂欢了,和廖姐姐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好得如蜜里调油一般,基本上,两天就能写出一个‘正’字,这小家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性福时光怕是又要被打断了。

十几分钟后,盒饭送过来,方淼用过餐,拿纸巾擦了手,就溜到办公桌后,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把双腿放到办公桌上,摇了一会,就拿起电话,抱在怀中,拨了号码,用手指捏着鼻子,拿捏着腔调,哑着喉咙道:“喂!”

方晶‘咦’了一声,眨着眼睛,一脸狐疑地道:“小宇哥哥,声音怎么怪怪的,感冒了吗?”

方淼抿了小嘴,哑笑半晌,才又粗着嗓音,装腔作势地道:“小晶妹妹,哥哥,哥哥,咳咳咳…..想死你了!”

这句话却露馅了,声音到最后变得细长,也嗲了起来,方晶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没好气地道:“淼淼,你这死丫头,搞什么鬼,不是说回华中的嘛,怎么跑小宇哥哥那里去了?”

“我来看看姐夫,怎么,不行啊?”方淼推着桌子,将椅子滑到窗边,转过身子,拉长声音道。

方晶强压住怒火,压低声音道:“不行,赶紧回华中去,别在洛水捣乱!”

“凭什么啊,我刚过来,还没玩够呢!”方淼摇着身子,摸出一块口香糖,丢进嘴里,又伸手探到花盆里,折了一支兰草,拿到鼻端嗅了嗅,漫不经心地道。

方晶俏脸一沉,竖起秀眉,冷冰冰地威胁道:“淼淼,你再胡闹,我可给二叔打电话了,让他派人把你弄回去,到时再想溜出来,可就难了。”

方淼把兰草丢在桌上,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晃动着皮椅,不以为然地道:“好啦,姐,你别担心了,我会好好干的,不给姐夫添麻烦!”

方晶拍了下桌子,蹙眉道:“少来了,你那小姐脾气,到哪里都不会安分的,小宇哥哥公务繁忙,每天都够辛苦的了,哪能照顾到你!”

方淼推了下窗沿,将转椅滑回办公桌边,信手拉开抽屉,在里面翻了几下,随手推上,懒洋洋地道:“姐,别傻了,妹妹这可是为你好,我到这边工作,还能替你打打前哨,顺便盯着他点,这是好事!”

“乱说,哪个用你盯了!”方晶心中微动,却咬着粉唇,气呼呼地道。

方淼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不用行吗?姐,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有个年轻漂亮的女老板,一个劲地向姐夫献殷勤,要不是妹妹我当场发飙,指不定就勾搭上了!”

方晶倒被气乐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柔声道:“淼淼,你也不小了呢,还那么任性,一点都不懂事!”

方淼哼了一声,瘪着小嘴,拉长声音道:“姐,别再教训人啦,人家都够倒霉的了,刚下火车,包就被小偷割了,钱包身份证手机都没了,肺子都快气爆了!”

“淼淼,怎么那样不小心?”方晶吃了一惊,皱眉道。

方淼拿手挠头,苦着脸道:“别提了,一点都没察觉到,现在的贼,出手也太麻利了。”

“你啊,就是粗心大意,怪不了别人!”方晶叹了口气,拿手支着白嫩的下颌,悄声数落道。

方淼摸起一管签字笔,在A4纸上写了‘同意’,笑嘻嘻地道:“不过呢,堤内损失堤外补,姐夫已经答应了,一会开完会,领我去买包。”

方晶愁容满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轻声商量道:“淼淼,你千万要乖些,在洛水玩几天,就赶紧回去,别让姐姐为难。”

方淼撇了撇嘴,冷哼道:“姐,就知道你只是嘴上功夫,怕老公怕得要命,真给咱们女人丢面子,放心吧,等把姐夫调教好了,我就回华中,免得你担惊受怕的。”

“什么,调教?你再说一遍!”方晶竖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道。

方淼拿手捂了嘴,笑嘻嘻地道:“好啦,姐,不和你闹了,我有点困了,要先去休息,晚上再聊。”

说完之后,‘啪’地挂断电话,把话机放回办公桌,进了休息室,拉了被子躺下,盯着棚顶的吊灯,思索良久,皱眉道:“不能犹豫,既然来了,就要坚定信心,干出个样子,给她们看看……”

第五十四章 套话

会议结束后,王思宇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开车驶出市委大院,停在路边,掏出手机,先给廖景卿打了过去,把事情讲了一遍,又给林岳拨了电话,让他带方淼下来,方淼打扮得过于怪异,若是两人一起出来,太过惹眼,容易引起非议。

方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坐进小车后,撅着小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不肯说话,情绪有些低落,王思宇哄了半晌,也不见好转,直到进了商场,看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方淼才又来了兴致,拉着王思宇,逐层闲逛起来。

原本计划是买包的,可转了几个柜台后,方淼的购物癖却适时发作了,东张西望间,两眼直放光,一个小时后,两人走下电梯时,已经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东西。

除了精美的皮包外,漂亮衣服、化妆品、首饰,应有尽有,这位娇生惯养的省长千金,向来都是挥金如土的,而且,在她的小脑袋里,小姨子痛宰姐夫,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疯狂购物之后,方淼心情舒畅,坐进车里后,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笑起来。

王思宇开着小车,载着方淼,在洛水的几个主要地段转了一圈,向她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顺便也把家里的情况讲了下,免得小丫头胡乱猜疑,再将消息传给方晶,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车子在半路上,却接到了邓华安打来的电话,方淼丢失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在火车站附近作案的那几个家伙,都是惯犯,平时进出派出所,就跟回家似的,值班民警甚至没有出门,只打了几个电话,就把人给翻出来了。

几个小贼得到消息,知道撞到枪口上了,碰了不该惹的人,捅出了大篓子,这些家伙都是懂政策的人,晓得轻重,赶忙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赃物都在车站派出所,王思宇直接拉着她赶了过去,让方淼下车,独自进去办了手续,把被盗窃的财物取回,才带着她离开,返回江边的别墅区。

方淼是见过世面的人,对于别墅的奢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只是见廖景卿之后,却着实吃了一惊,面前的妙龄少妇,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秀发盘成一朵乌黑的墨菊,绽放在耳侧,雪白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那张清丽秀美的容颜,未施粉黛,却恍若天人。

踌躇间,廖景卿已经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淼淼,快过来坐,欢迎你到家里做客。”

方淼甜甜地一笑,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讷讷地道:“景卿姐姐,你真漂亮!”

“坐吧!”王思宇换了拖鞋,把方淼让到沙发上,含笑望着廖景卿,轻声道:“姐,瑶瑶呢?”

廖景卿沏了茶水,把果盘摆上,转头向楼上努努嘴,小声道:“又发小姐脾气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公文包丢下,脱了西服,挂在衣架上,挽了袖口,坐到沙发上,用小刀削了苹果,递给方淼,轻声道:“淼淼,到了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随便点,我上去看看小家伙,你先在这里和姐姐聊会儿。”

“好的,姐夫!”脱口而出后,感到话里有歧义,方淼吐了下小舌头,赶忙低头吃了口苹果,斜眼瞄去,见廖景卿脸上没有异样表情,紧张的情绪才松弛了些。

不过,她心里也多了份疑惑,这样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怕只有雪滢阿姨能及得上了,她到底是姐姐,还是情妇呢?

既然不是亲姐弟,后者的嫌疑就要大些,现在的官员,在私生活方面还是很自由的,可怜的小晶姐姐,估计还蒙在鼓里呢,要不要告诉她呢?

方淼觉得有些头疼,皱眉望着王思宇的背影,恶狠狠地咬了口苹果,暗自揣测道:“这个家伙,真是不像话,估计也是心虚,这才开溜了,哼!”

廖景卿先去了厨房,煲了土鸡汤,洗手后,回到客厅,坐到斜对面,柔声道:“淼淼,早就听小弟提起过你,那时,你在加拿大读书,很少回国,咱们一直都没机会见面。”

方淼把苹果核丢下,抽出纸巾,擦了手指,轻笑道:“景卿姐姐,我去年才回来的,对姐夫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没想到,他倒是会保守秘密,金……嗯,今天能见面,真是开心呢!”

‘金屋藏娇’四个字,在嘴边转了半晌,觉得有些过分,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虽然自小就刁蛮任性,不过,方淼也是晓得轻重的,有些事情,只能由方晶来面对,作为局外人,她是没办法干预的,更何况,到了这边做客,对主人要有起码的尊重,上来就兴师问罪,显然有失体统。

想到这里,她暗自叹了口气,歪着脑袋,瞟了廖景卿一眼,话里有话地道:“景卿姐姐,感谢你,照顾了我姐夫这么多年。”

廖景卿嫣然一笑,柔声道:“都是自家人嘛,不必客气,淼淼,楼上的房门已经收拾出来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的!”方淼站了起来,提着旅行包,跟着廖景卿上了三楼,进了卧室,把衣服翻出来,一件件地放进衣柜里,却又犹豫起来,现在这种情况,常住下去,似乎有些不妥,沉吟半晌,把柜门关上,她转过身子,迟疑着道:“景卿姐姐,我这次是过来玩的,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廖景卿走到镜子边,用手摸着发髻,微笑道:“淼淼,既然来了,就多呆些日子,我白天事情不多,正好可以陪你四处走走,到了周末,还可以带着瑶瑶,去看小晶妹妹,她是很想去见未过门的舅妈呢!”

方淼怔了怔,见她面色坦然,反倒有些不安了,只觉得自己多心,把事情想得复杂了,幸好刚才没有冒失,否则,倒显得不懂事了。

晚饭时,瑶瑶坐在餐桌边,却不肯专心吃东西,而是用银勺拨弄着汤碗,不时地抬起头,瞄向家里这位不速之客,盯着她那蓝色的头发,黑黢黢的嘴唇,以及眉毛上涂得那些染料,只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却不敢笑出声。

“瑶瑶,专心吃饭。”廖景卿伸出筷子,夹了鸡腿,丢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努努嘴,使了个眼色。

瑶瑶‘噢’了一声,双手摸了鸡腿,香甜地啃了起来,可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却依旧叽里咕噜乱转,不时地瞟向方淼。

方淼喝了靓汤,拿纸巾擦了唇,转过身子,望着瑶瑶,看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也觉得极为喜爱,就笑嘻嘻地道:“瑶瑶,害怕吗?”

“淼淼阿姨,怕什么呀?”瑶瑶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道。

方淼眯起眼睛,把双手探到胸前,一脸凶恶地道:“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妖怪,小孩子见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不怕!”瑶瑶嘻嘻一笑,把鸡腿啃完,丢了骨头,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地道:“淼淼阿姨,你是演员吗?”

方淼‘扑哧’一笑,摇头道:“不是,阿姨不喜欢当演员。”

瑶瑶迟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淼淼阿姨,那你怎么打扮得怪怪的,好像是从动画片里出来的一样呢!”

“瑶瑶,不许这样没礼貌,阿姨那是新潮,国外都是那样打扮的。”廖景卿忙在桌子下面,踢了踢瑶瑶的小腿,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方淼却不以为意,歪着脑袋,微笑道:“瑶瑶,这是为了张扬个性,阿姨呢,就是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无论旁人怎样看待,都要活得精彩。”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盯着她那蓝色的长发,转头望向王思宇,一脸羡慕地道:“舅舅,我也想活得精彩,可妈妈不会同意的,是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轻抚她的后背,柔声道:“小宝贝,你还小,应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守规矩,等你到了淼淼阿姨的年龄,无论怎样张扬个性,舅舅和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瑶瑶‘噢’了一声,撅起小嘴,有些失望地道:“那就是说,我不能染蓝头发了吗?可惜了,真的好可爱啊!”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方淼更是咯咯笑个不停,半晌,才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轻声道:“没关系,既然喜欢,假期时,淼淼阿姨带你去做美发,咱们也染成蓝头发,又不出门,怕什么!”

“好啊!”瑶瑶眼睛一亮,立时兴奋起来,转头望向廖景卿,见她轻轻点头,就把碗丢下,跳下椅子,欢呼了起来,蹦跳着喊道:“淼淼阿姨,你真好,我好喜欢你喔!”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快回来,不许闹,先把饭吃了!”

瑶瑶跑到他的背后,勾住他的脖颈,把身子扭来扭去,眉花眼笑地道:“不用了,人家都饱了呢!”

方淼忙走了过去,抱起她,笑着道:“好了,瑶瑶,咱俩去看动画片。”

瑶瑶却嘟了小嘴,连连摇头道:“不行啦,舅舅还要看《民生观察》呢,我不能看动画片了。”

“那就上楼,在电脑上看,淼淼阿姨帮你选个好看的。”方淼抱起小家伙,在她粉嫩的面颊上香了一口,喜滋滋地上了楼,把瑶瑶放在皮椅上,打开电脑,连接上网络,选了最热门的动画片,播放出来,就坐在旁边,试探着问道:“瑶瑶,喜欢舅舅吗?”

“那当然了!”瑶瑶撇了撇嘴,盯着屏幕里的一群美少女战士,不以为然地道。

方淼点点头,走到她身后,弯下腰,小声道:“瑶瑶,那你知道舅妈是谁吗?”

瑶瑶有些紧张,不停地眨着眼睛,乖巧地道:“早就知道啦,小舅妈在京城上学呢,是公安大学,她的小鼻子可灵光了,什么都能嗅得出来!”

方淼展颜一笑,仍有些不死心,就耐着性子,继续套话道:“瑶瑶,妈妈和舅舅好不好?”

“挺好的啊,他们从来都不吵架!”瑶瑶扭着身子,神情专注地看着动画片,里面几个美少女战士,手里舞着长剑,斗得正凶。

方淼回头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道:“那他们两个,有没有亲热的举动?”

“什么亲热的举动啊?”瑶瑶警惕起来,伸出小手,握着鼠标,点了暂停。

方淼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半晌,还是下定决心,期期艾艾地道:“就是拉拉手,抱抱腰,亲亲嘴啦。”

瑶瑶缓缓转过身子,小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呐呐地道:“淼淼阿姨,你舅舅和妈妈经常亲嘴吗?”

第五十五章 扑朔迷离

方淼来了没几天,就与廖景卿母女打得火热,很快融入了这个家庭,有了廖景卿在旁边帮忙说话,无奈之下,王思宇也只好同意她的要求,安排她到机关工作,前提是,必须进行身体和思想两方面的改造。

身体改造进行的极为顺利,去了趟美发院,换了身装束,方淼便由新新人类,变成了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让廖景卿看了,都赞不绝口。

只是,她那刁蛮任性的公主脾气,却没那么容易改变,虽然已经极力压制了,偶尔还会露出狐狸尾巴,经常会在餐桌上,因为些啼笑皆非的问题,与瑶瑶争得不可开交。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些争执之中,她竟然无法占据上风,经常会被瑶瑶冷不防冒出的一句话,噎得无言以对,忿忿然,掩面离场。

为了让王思宇尽快答应下来,方淼绞倒是尽了脑汁,终日里缠着王思宇,一口一个‘亲爱的姐夫’,端茶倒水,揉肩捏背,殷勤备至,身为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能够做出如此姿态,也的确有些难为她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王思宇终于做出妥协,先给方如镜打了电话,征求了对方的意见后,就借着开会的间歇,跟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胡雪松提了一嘴,请他出面安排,将方淼调到到市纪委。

胡雪松很愉快地同意下来,在他的亲自过问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办妥了相关手续,方淼被调进市纪委,暂时安排在案件审理室工作。

其实,王思宇最初的想法,是想让方淼去宣传部门的,可方淼却执意不肯,她总觉得宣传部太过务虚,去了没什么意思,要么到下面的区政府工作,要么就去纪委,在方淼的认知里,如果不能发号施令,那么偶尔查查贪官,也是很过瘾的事情。

担心小家伙在政府那边,搞出许多麻烦,王思宇还是决定让她去纪委,那里没有案子的时候,还是很清闲的,而且,纪委规矩相对多些,没准能把她板过来。

并且,让方淼去市纪委工作,也不是件坏事,那里可是唐卫国起家的地方,包括胡雪松在内,很多纪委的干部,都是唐卫国亲自提拔起来的,把小家伙安排进去,或许,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再不济,也多出一双值得信任的眼睛。

方淼的档案调到市纪委的时候,胡雪松好奇地看了一眼,见直系亲属一栏里,写了方如镜的名字后,登时吃了一惊,那位华中省省长的大名,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把档案放好后,沉吟半晌,胡雪松抄起电话,拨了号码,叫来案件审理室的周主任,不动声色地叮嘱了一番,只说方淼年纪还小,要严格要求,让她积极进步,尽快成长云云。

周主任心领神会,胡书记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是让自己尽量照顾这个小姑娘,虽然不清楚方淼的背景,但见胡书记如此上心,想必也是大有来历的,自然不敢怠慢,回去后,便找了方淼谈话,言语间,谆谆教导,呵护备至。

市委书记尹兆奇来到洛水后,表现得很是低调,这些日子,极少离开办公室,与常委们的互动也不多,在常委会上,也非常尊重唐卫国,几乎在每项重要决定上,都要先争取他的意见。

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让许多惴惴不安的常委,心态都变得松弛了些,只是,大家都不太确定,这种平静能维持多久,既然上了拳击台,无论两位拳手有多么不情愿,只要裁判员下令,就注定要开始对决的,而梁书记何时会下这个指令,没有人能提前预料。

塌方事件的后续处理工作,也已经圆满结束,省里只开了两次专门会议,讨论安全生产的问题,但雷声大雨点小,似乎并没有过多追究此事,在经过十几天的停工整改之后,包括西线工程和黄金大道项目,那些重要的基建工程再次启动了。

不过,唐卫国还是借机调整了几位副市长的分工,原来分管城市建设、国土房管、交通的刘副市长,现在分管了教育、科技、信息产业等工作,副市长赵山泉的担子变得更重了些,接手了刘副市长原来的那一摊,他与唐卫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日益紧密起来。

而常委之中,最为尴尬的要数常务副市长石崇山,自从被省委梁书记找去谈话之后,他心里像被塞了铅一般,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梁鸿达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矛头直指唐卫国,对他又给予了很大的期望。

石崇山举棋不定,左右为难,让他率先向唐卫国开炮,那是万万不能的,多半没把对方轰倒,自己先成了炮灰,只是,梁书记的指示非同小可,他又不能不认真对待。

因此,这些日子,他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很是难熬,而唐卫国在不经意间,表现出的疏远意味,更让他心灰意冷,索性带了几位亲近的干部,打着招商引资的名义,到外面游山玩水,避风头去了。

王思宇敲起了边鼓,尹兆奇却迟迟不肯登台唱戏,他也就谨慎了些,给黎凤姿打了招呼,让她务必把好关,对媒体方面要约束一下,近期,对新闻的审核抓得紧些,不要太过刺激政府那边,免得引起唐卫国反击。

两人若是争斗起来,倒让尹兆奇捡了便宜,既然大家都喜欢打和平球,那就慢慢耗着,静观其变,毕竟,压力在唐卫国那边,自己还是最为轻松的,唐卫国也好,陈启明也好,只要不把矛头指向京城方向,他就不会先跳出来,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在没有充分的把握下,谁先动,谁被动!

周五的下午,王思宇正站在办公桌后,手持一管狼毫笔,泼墨挥毫,在宣纸上练习书法,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他屏气凝神,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署上名字,才活动下手腕,把笔在砚台上,伸手接起电话,沉稳地道:“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唐卫国心情大好,摇着皮椅,慢悠悠地道:“佑宇兄,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有人红鸾星动,估计有好事来了。”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拉了椅子坐下,也半开玩笑地道:“别说,卫国兄,你刚才的笑声,还真和喜鹊的叫声差不多。”

唐卫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不开玩笑了,过些日子,宁霜要来渭北,我正在寻思着,要不要当这个媒人!”

王思宇点了颗烟,皱眉吸了一口,微笑道:“照我说啊,还是不当的好,免得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到时你再想不开,跺脚骂我,那就不值得了。”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摩挲着头发,笑眯眯地道:“是有这个顾虑,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佑宇兄是有情有义的人,不会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王思宇淡淡一笑,掸了掸烟灰,含蓄地道:“卫国兄,那还要看媒人的胃口有多大了,要是满足不了,该丢出去的,还是要丢出去。”

唐卫国笑了笑,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事情呢,已经和宁霜提过了,她在电话里表态,可以试着接触,我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别忘了咱们三人间的赌约,不能让启明兄看笑话,对吧?”

“那倒是,说过的话,要算数,总要让启明兄服气才行!”王思宇嘴里吐出烟圈,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唐卫国收起笑容,话锋一转,轻声道:“王书记,还有件事情要说下。”

王思宇听他改了口,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就点点头,轻声道:“卫国市长,请讲!”

唐卫国面色凝重,摸着茶杯,沉稳地道:“西线工程上,还有人咬着不放,只是换了方式,上午,和省纪委调查组的一位同志见了面,他们那里调查结果出来了,因为涉及到层层转包,个别干部没有站稳脚跟,收受了贿赂,初步估计,有一百二十多万。”

王思宇微微皱眉,沉吟道:“这件事情,还要谨慎些好,尹书记知道了吗?”

唐卫国点点头,含蓄地道:“已经讲过了,老尹的意思是,由他出面,和省委相关领导去谈,争取把影响降到最低,否则,一旦捅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那就这样处理吧,我没有意见。”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暗自琢磨着,尹兆奇的态度值得玩味,莫非,两人已经达成了妥协?按常理,是不可能这样快的,不过,迫于压力,唐系也可能迅速做出反应,主动递过橄榄枝。

唐卫国把玩着杯子,淡淡地道:“王书记,咱们三个,有可能都是靶子,先是我、再是启明兄,最后可能就是你了,这样怎么行呢?”

“不会吧,卫国市长,你可能是想多了。”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唐卫国摆摆手,脸上带出一丝冷笑,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人,年纪大了,脑子变得糊涂了,就应该早点退下来,免得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没办法收场。”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道:“卫国兄,这不会是你个人的看法吧?”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沉吟道:“佑宇兄,挑明了说吧,那人咄咄逼人,太过分了些,我想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如果咱们两家达成共识,再找启明兄商议。”

王思宇沉思半晌,忽地叹了口气,谨慎地道:“卫国市长,我的立场是,不支持,但也不反对。”

唐卫国轻吁了口气,放下茶杯,笑吟吟地道:“感谢,感谢……老弟,这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我这个媒人,果然没有白当。”

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王思宇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他隐隐感觉到,唐卫国刚才的语气,颇为自信,似乎,他已经与陈启明达成了协议,这才来试探自己的口风。

这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了!若是那两家联手发力,解决掉梁鸿达的问题,倒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毕竟,年龄到杠的干部,确实不宜再留任了,若是下面反对的声音太强烈,即便五号出面,也未必能保得住,只是,要想让陈启明配合,唐卫国,乃至他身后的唐系,必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尹兆奇呢,他在其中又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王思宇默默地走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广场,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渭北的政情过于复杂,如同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这场权力游戏,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第五十六章 周旋

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林岳推开房门,轻声道:“王书记,罗部长来了。”

“快请进!”王思宇点点头,转身迎了过去,把市委组织部长罗敏江让到沙发上,罗敏江放下公文包,接过林岳递来的茶水,放在茶几上,侧过身子,和王思宇寒暄了几句,见办公桌上摆着笔墨纸砚,顿时来了兴趣,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您也喜爱书法?”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罗部长,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涂鸦之作。”

罗敏江笑笑,起身道:“王书记,您太谦虚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倒要鉴赏下了。”

王思宇无奈,只好站了起来,陪着他来到桌边,罗敏江低头看去,见宣纸上写的是:“一生思破红尘路,剑藏庐轩隐迷踪。万战自称不提刃,生来双眼篾群雄。”

他提起宣纸,转过身子,含笑看了半晌,轻轻点头,表情夸张地道:“好字,好字,力透纸背,狂放不羁,真是好书法,王书记,这幅墨宝就归我了。”

王思宇饶是皮糙肉厚,也不禁微微脸红,笑着道:“罗部长,既然喜欢,尽可以拿去,全当是道士画的符箓,可以召神劾鬼,降妖镇魔,治病除灾,但有一点,要做到秘不示人,否则,就不灵光了。”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罗敏江把宣纸小心地叠好,放进公文包里,又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递了过来,轻声道:“王书记,近期有十几位干部调整,想征求下您的意见。”

王思宇接过材料,却没有看,而是放在茶几上,笑着道:“罗部长,组织部拿出意见就好了嘛,我来洛水的时间还不长,对下面的干部不太了解,不好轻易表态。”

罗敏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王书记,您是分管党群的书记,在人事方面,当然最有发言权了,还是您先出个指导性的意见,我们再报方案,这也是唐市长的意思。”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清楚这是唐卫国在示好了,他摸起材料,皱眉扫了过去,见这十几个岗位里,既有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也有市委办公室的副主任,还涉及到下面区委、区政府重要干部的调整,含金量很足,也就不再客气,笑着道:“罗部长,那我就提几个人吧,你们斟酌一下。”

“好的,王书记。”罗敏江放下茶杯,摸出本子,翻开后,拿了签字笔,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王思宇略一沉吟,就笑眯眯地道:“组织部副部长的职务,可以考虑一下陈炜同志,他原来在清江区委组织部时,工作很扎实,是个很不错的干部。”

“好的。”罗敏江提笔写了陈炜的名字,做了标注,含笑望着王思宇,没有吭声,他对陈炜也非常熟悉,认为此人颇有才干,只是因为站错了队伍,才导致仕途失意,王书记这是要拨乱反正了,不过,唐市长既然松了口子,想必也是心中有底。

接下来,王思宇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把徐政高、赵普之、郑朝阳等人,都推了上去,他此时漫天要价,就让唐卫国坐地还钱好了,依照尹兆奇最近的表现,只要两人点头,多半不会反对。

“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了,王书记的胃口还真不小。”罗敏江暗自思忖着,把名单记完,合上黑皮本子,摸着有些谢顶的前额,含蓄地道:“王书记,这份候选名单,还要经过组织部的部务会议讨论,并给唐市长、尹书记过目,才能最后敲定,上会讨论,变数还很大。”

王思宇微微一笑,大度地道:“罗部长,组织部门对下面的干部情况最为了解,应该给予公正客观的评价,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也要严格按照组织程序进行考核任用,之前的提议,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罗敏江点点头,端起茶杯,微笑道:“王书记说的对,最近省委组织部也在推行干部综合考核的试用办法,力争在用人问题上,更加科学严谨,公开透明,让能者上,庸者下,我们市委组织部也在着手准备,先在下面的小范围内,搞初步试点,总结经验教训,时机成熟之后,再进行全面推广。”

“好,这样更稳妥些。”王思宇轻轻点头,嘴角带出淡淡的笑意,他非常清楚,洛水市对省委组织部门提出的试行办法,反应并不积极,下面一些区县虽然也进行了有限的尝试,但大都是表面文章,没有落实到位。

平心而论,陈启明搞的这个试行办法,还是很有水准的,初步计划,是在区县级班子进行试点,这套方案中,优点很突出,改变了过去的干部任用中,只要不犯错误,就只能上,不能下的情况,给‘太平官’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这套考核评价体系更加明确,按经济社会发展实绩或目标绩效、党建工作实绩、效能建设考核和领导班子民主测评进行综合考核,针对某方面任务没完成,都有具体的惩罚措施,如果综合目标没完成,主要领导就要负责任,也有可能面临“下课”的结局。

对各区县、各部门的考核,严格按绩效考评定,并将考核结果进行排位,向社会公布,对第一年考核排名最后一名的,将对主要领导进行诫勉谈话,对连续两年末位的领导班子将进行调整,可以说,是为干部的头顶戴上了紧箍咒,若是不能按期完成任务,极有可能会被一票否决。

其实,这种管理办法,应该是从企业的目标管理中得来的创意,运用到官场之中,确实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王思宇在看到方案之后,赞不绝口,对于陈启明的胆识和魄力,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只是,这套方案也有其不足之处,王思宇在基层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很容易看到其中的弊端,主要的问题是,当前的基层政府,任务繁重,上面千条线,下边一根针,事情都是下面在做,财权却都掌握在上面,单单是为了跑资金,要项目,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而往往一项重要的任务,因为在某个环节卡住了,极有可能会导致跑断腿,磨破嘴,也无法把实际问题解决掉,反倒事与愿违,挫伤基层的积极性。

而且,这种形式,也会导致下面急功近利,为了过关,搞弄虚作假,豆腐渣工程,也可能会为了完成短期目标而疲于奔命,无法将精力放在长期性,基础性的工作上。

或许,正因为这些顾虑,导致省委的态度也很暧昧,没有就方案的实施,给出明确的时间表,尽管陈启明一再开会强调,干部综合考核的试行办法,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各地市也都采取观望的态度,一直在以拖待变,即便一些陈系官员,对此项试行方案,也带着抵触情绪,并没有给予积极响应。

王思宇来到洛水以后,与罗敏江的接触并不多,而罗敏江也极少到他这里来探讨工作,因此,两人在沙发边,就着这套干部综合考核试行办法,展开了讨论,聊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罗敏江才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回到办公室以后,罗敏江摸起电话,给唐卫国拨了过去,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唐卫国沉吟半晌,只说了一句话:“组织部副部长的人选,要格外慎重,其他的岗位,可以尽量满足。”

放下电话后,罗敏江展颜一笑,唐卫国的想法,和他的观点一致,组织部门极为重要,若是让王书记在这里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哪怕仅仅是一枚,都会产生重要的影响。

如果陈炜到了市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的职务,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悄然无息地运作出一批官员,毕竟,他就是再细心,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可能对每个干部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唐卫国的谨慎,无疑是很有必要的。

坐在办公桌后,打开公文包,罗敏江取出那张宣纸,打开后,平铺在办公桌上,看了半晌,总觉得这幅字有些奇怪,虽然笔法张扬跋扈,但不像是王思宇本人的写照,而是另有其人,尤其最后一句,‘生来双眼篾群雄。’更像是在说陈启明。

尽管尹书记来到洛水,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但罗敏江最为关注的,还是三位太子间的博弈,而这三人中,他最忌惮的,就是那位省委组织部长了,在他眼里,能够称得上‘枭雄’的人物,放眼华夏官场,唯有此人。

而对目前的形势,他也有着与旁人不同的见解,看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但若是能协调好了,渭北很可能会成为年轻高官晋升的中转站,无论把宝押在哪位太子的身上,将来都有可能会带来丰厚的收益。

当然,前提是不在他们的碰撞之中成为牺牲品,这就需要些政治智慧了,高处立身,唯有低调处事,巧妙周旋在三人之间,才能躲过前期的洗牌,成就一番事业。

罗敏江把宣纸收好,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取出黑皮本子,翻开后,看着上面的名单,沉思良久,摸起电话,给王思宇拨了过去,含蓄地道:“王书记,组织部副部长的人选,争议比较大,可能有些困难,不过,再过几个月,干部二处的刘处就要到下面去了,我想把徐景生同志调过来,这位同志,我熟悉,他的组织观念很好,工作能力也很强;至于陈炜同志,到青浦区任副书记也不错……其他人问题不大,嗯,不麻烦,那好,好,王书记,就这样定了,哈哈,客气了。”

第五十七章 不见不散

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王思宇泡了杯热茶,看着电视上的《民生观察》节目,却有些心不在焉,眼前始终晃动着几张脸孔,尹兆奇、唐卫国、陈启明和梁鸿达。

唐卫国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直接,又非常霸道,既然问题的根源出在梁鸿达的身上,就想办法把对方扳倒,这在王思宇的仕途生涯中,是从未经历过的,有些难以接受。

他前二十几年的生活,和草根阶层无异,习惯了森严的等级制度,虽然,偶尔也对上面的领导有些意见,但从未萌生过类似的想法,更何况,对方还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

许多没有深厚背景的官员,大都有两张面孔,对上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对下颐指气使,不可一世,这种近乎病态的表现,其实是很常见的,可以称之为官场综合症,是现行官场秩序的必然产物。

而那些来自于上层,或者地方的太子党们,有强大的政治资源为依托,骨头会相对硬些,反而最具备反抗精神和挑战意识,这就是太子党出身的官员,往往魄力十足的原因。

唐卫国与梁鸿达之间的对抗,实质上,就是以特权来硬撼强权了,也许,王思宇也有这个资本,但他还是觉得,这样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最好的,也违背了游戏规则。

不过,唐卫国已经被逼到墙角了,没有太多的退路,做出这种强力反击,也可以理解,耐人寻味的,是其他两人的态度,尤其是陈启明,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谦谦君子了,怎么会出手相帮呢?

喝了口茶水,王思宇摸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把身子仰坐在沙发上,暗自思忖着,必须找到两人的利益妥协点,加以牵制,否则,一旦他们两人通过在渭北的合作,渐渐弥合派系间的裂痕,问题就比较棘手了。

两家若是再度联手,无论他本人,还是京城的于系,都会受到更大的压力,唐、陈两派之间矛盾升级,逐渐激化,才最符合自己这边的利益。

沉思半晌,王思宇放下杯子,站起身子,绕过茶几,走到瑶瑶背后,弯腰扫了一眼,拿手在作业本上指了指,轻声道:“小宝贝,再想想。”

瑶瑶‘噢’了一声,摸起橡皮,在数学题后面蹭了几下,把答案擦去,拿手支起下颌,无精打采地道:“讨厌,干嘛把那些小鸡和兔子都关在一个笼子里面,人家都被弄糊涂了呢!”

“慢慢想,别着急。”王思宇伸出右手,从小食品袋里摸出一片薯条,塞进她的小嘴里,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转悠起来,苦苦思索着。

良久,他在一幅国画前停下脚步,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忽然想起周媛之前的提醒,如梦方醒,嘴角翘起,暗自苦笑起来。

居然忘记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也是周媛之前提起的,渭北棋盘上最大的变数,省长庒孝儒!

假如唐卫国也意识到了这点,加以利用,两人在私下里接触,达成某种密不告人的协议,在踢走梁鸿达后,全力策动,把庒孝儒推上去,也是极有可能的。

若是这种假设成立,庒孝儒上.位以后,到底是唐系的人,还是陈系的人,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甚至会根据现实需要,选择在两派之间摇摆,谋求最大的政治利益。

毕竟,政客的忠诚,与妓女的贞洁一样,都是不可靠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的价码更高些,如果没有把柄落在陈系手里,庒孝儒的回旋余地还是很大的。

陈系大佬即便有所怀疑,也只能被动接受这个结果,否则,庒孝儒若是心生不满,只怕会立即倒戈,那样的损失,将变得更加严重,这就是所谓的尾大不掉了。

而唐卫国这次的绝地反击,就显得极为高明,不只是硬碰硬那么简单,而是演化成一石二鸟之计,既解了自身的燃眉之急,又迫使陈系做出重大调整,一旦成功,陈启明离开渭北,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利用省长庒孝儒,来解决陈启明带来的威胁,是唐卫国可以利用的一步棋;而庒孝儒也有同样需求,借助派系外部的力量,化解来自陈系内部的挑战。

同时,两人又都是最希望梁鸿达离开的,合作的利益极大,不合作的损失极大。

经过剥丝抽茧,反复推敲,王思宇终于推断出,唐卫国这次交易的对象,并非陈启明,而是庒孝儒!

无论猜测是否属实,都应该全力狙击庒孝儒,不能让他顶上去,否则,陈启明出局后,第二个离开渭北的,就会是自己,而棋盘上最大的赢家,只有唐卫国与庒孝儒两人,连尹兆奇都只有干瞪眼的份!

事不宜迟,王思宇掏出手机,走到床边,给财叔打了过去,把渭北的情势变化分析了一遍,两人商量了许久,才挂断电话,他回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情变得舒展起来,暗自琢磨着,过些日子,可以到陈启明那里收些好处费了,这个忙,可不能白帮!

这时,瑶瑶也抬起头,眉花眼笑地道:“舅舅,是三只兔子,七只小鸡,对吧?”

“对了,小宝贝,真聪明!”王思宇微微一笑,赶忙鼓励了一句,瑶瑶对于数字不太敏感,要多鼓励,增强她的自信心,不然,肯定又要滋生厌学情绪了。

“那当然了,人家本来就不笨嘛!”瑶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成了月芽状,得意地晃了下小脑袋瓜,又低头写了起来。

几分钟后,方淼走了过来,把果盘放在茶几上,递过一块哈密瓜,愁眉苦脸地道:“姐夫大人,你行行好吧,我真不想在纪委干了,一天闷得要死!”

王思宇白了她一眼,接过哈密瓜,咬了一口,没好气地道:“淼淼,要有毅力,不到一个月,就顶不住了,那哪行!”

方淼坐在他旁边,撅起小嘴,气哼哼地道:“姐夫,那也不怪我啊,都去了二十几天了,一件案子都没查,每天就是喝茶看报纸,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知足吧,这样的日子,多少人想过都过不上呢!”王思宇把哈密瓜吃完,抽出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眯眯地补充道:“淼淼,要是离开纪委,就回华中吧,不是姐夫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珍惜!”

方淼嘻嘻一笑,伸出双手,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般地道:“姐夫,通融一下嘛,我决定到区里去了,这次再不变卦了,我保证!”

“没门!”王思宇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任他怎么哀求,都不肯松口,最近这些日子,因为方淼在家里,搞得他极为郁闷,许久没有和廖景卿亲热了,假如方淼耐不住寂寞,离开渭北,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方淼却不肯罢休,把王思宇推倒在沙发上,拉了椅子坐下,伸出两只柔软滑腻的小手,在他腿上揉来捏去,惨兮兮地道:“姐夫大人,人家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对老爸都没这么好过,你就行行好,答应了吧,只要把我调到区里去,我保证好好干,不给你丢脸,另外,还可以给你做半年的按摩,口说无凭,咱们可以立字为据。”

王思宇眯着眼睛,舒服得呲牙咧嘴,却依旧不肯松口,嘿嘿笑道:“没用的,淼淼,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不成,无论在纪委干得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三年,不然,休想换地方。”

“姐——夫——大——人,你好过分啊……”方淼拉长声音,跺着小脚,撒起娇来。

瑶瑶写完了作业,把本子合上,装进粉红色的书包里,抬头望向沙发,闷闷不乐地道:“哎!舅舅大人,要是能不让我上学,人家也愿意天天给你做按摩呢!”

王思宇哑然失笑,懒洋洋地道:“小宝贝,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方淼也转过头,横了小家伙一眼,没好气地道:“瑶瑶,别添乱,阿姨在说正经事呢!”

“人家也在说正经事呢!”瑶瑶撅起小嘴,走到沙发边坐下,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揉着王思宇的额头,可怜巴巴地道:“舅舅,学习越来越没意思了,你就可怜一下小宝贝吧,人家不想再去上学了。”

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伸出右手食指,刮了下她精致的小鼻梁,柔声道:“小宝贝,不去上学,打算做什么啊?”

瑶瑶吐了下小舌头,笑嘻嘻地道:“玩呗,可以在家里打游戏啊,前些天,和淼淼阿姨打怪物,可好玩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瞪了方淼一眼,低声呵斥道:“淼淼,瑶瑶还小,不能让她接触游戏。”

方淼不高兴了,把嘴巴撅得老高,转过身子,气哼哼地道:“是她缠着我,说只玩一会的,没想到,进步还挺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学会做任务了。”

王思宇伸出手来,屈指在瑶瑶头上敲了一记,板着面孔道:“小宝贝,以后不许再碰游戏了,把你的聪明劲都用在学习上,要听话!”

瑶瑶揉着脑门,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舅舅,游戏比弹钢琴好玩多了,我最喜欢打‘地精’了,人家写完作业,可以放松一下嘛!”

王思宇伸出手指,拨弄着她小巧的鼻尖,轻声道:“不行,下次要再敢碰游戏,我就把家里的宽带取消了。”

瑶瑶叹了口气,把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舅舅,两周玩一次好了,老师都说过,要劳逸结合的,你不能那么残忍呢!”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有些无语地望着她,盯着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也不忍拒绝,只好点头道:“那说好了,只能两周玩一次,不许耍赖,否则,舅舅可要打屁股了!”

“舅舅,你太好了!”瑶瑶开心地笑了起来,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示威似地瞟了方淼一眼,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跑向楼梯,美滋滋地上了二楼,一溜烟地奔进书房。

方淼坐在旁边,闷闷不乐地吃了两块哈密瓜,擦净了手指,拂动着乌黑油亮的秀发,歪着脑袋道:“姐夫,咱俩的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别说得那么暧昧,完全是你自己的事!”王思宇伸出右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烟盒。

方淼哼了一声,抽出一根烟来,架了上去,捧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火,哼哼唧唧地道:“姐夫,我都改变很多了,你就动动嘴,成全了我吧!”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耐心地劝道:“淼淼,这里可不是华中,水深着呢,你要是在区里惹出麻烦,受了委屈,姐夫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可就左右为难了,在纪委还是很不错的,多锻炼些日子,回头我和雪松书记提提,让你跟几桩案子,这样好吧?”

“好了啦!那就过些日子再说……真是的,还姐夫呢。”方淼无奈地站了起来,踢踢踏踏地上了楼,去了三楼的画室,拉了椅子坐下,一边看着廖景卿作画,一边发着牢骚。

王思宇吸了烟,侧过身子,瞄着楼上,见方淼从画室出来,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忙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姐,记得留门。”

几分钟后,手机上响起‘滴滴’两声,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道:“小弟,不行,小心被淼淼发现。”

“小心点不就成了嘛!”王思宇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发了短信。

刚刚喝了口茶水,短消息便回了过来:“小弟,要有毅力,不到一个月,就顶不住了,那哪行呢!”

王思宇嘿嘿一笑,没有在意她的调侃,而是抬腕看了下表,再次发了短信:“姐,晚上十一点钟,一起去洗澡澡,不见不散哈!”

第五十八章 怎么啦?

晚上八点多钟,王思宇就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穿了睡衣,走进书房,见瑶瑶正坐在电脑旁,神情专注地玩着游戏,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从后面走了过去,弯腰望去,见游戏地图里,满是打怪练级的人,各种炫目的光效,在眼前闪动,他微微皱眉,拿手指着屏幕,悄声提醒道:“小宝贝,快把光效关了,时间久了,容易伤到眼睛。”

“好!”瑶瑶连点鼠标,操纵着那个名叫‘小宝贝’的美少女战士,跑到安全地带,关了光效,转过身子,拉了王思宇的胳膊,身子后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撒娇般地道:“舅舅,这个游戏可好玩啦,你也来试试吧,来嘛!”

王思宇点点头,把她抱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双手在键盘上敲了十几下,熟悉了基本动作,又看了任务流程,就操控着游戏人物,跑到地图中央,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帮着她打了七八分钟,交了任务之后,才把鼠标还给瑶瑶,微笑道:“小宝贝,别玩得太晚,十点钟之前,一定要回去休息,晚上好好睡觉,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大宝贝!”瑶瑶嗲声嗲气地道,她盯着游戏地图,摇晃着身子,操控游戏中的人物,跑到另外的NPC面前,点击鼠标,领了新任务,乐颠颠地向城外跑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指梳理着她柔软的秀发,拉出一绺,编出漂亮的小辫子,柔声道:“瑶瑶,这个周末,想到去哪里玩吗?”

瑶瑶唔了一声,犹豫了下,还是眨动着睫毛,小心翼翼地道:“暂时还没有想到呢,舅舅,人家就是有点想念媚儿阿姨了,好久都没见到她了。”

“不用急,小宝贝,快放假了,假期就能见到媚儿阿姨了。”王思宇轻声安慰道,暗自叹了口气,廖景卿前些天倒是提过,假期要带瑶瑶回华西住些日子,去探望媚儿和小蕾阿姨,以及昔日的同事。

她的心意,王思宇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其实是想离开这里,给自己和小晶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在众多女人里,没有任何私心,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除了小影之外,也许只有景卿姐姐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介于姐弟与情人之间,其中微妙之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瑶瑶用自动寻路,将‘小宝贝’输送到野外,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用小脑袋瓜撞击着王思宇的胸口,一脸纳罕地道:“舅舅,你到底是喜欢媚儿阿姨呢,还是喜欢京城的小晶阿姨啊?”

王思宇愣住了,伸出手指,刮着她俏皮的小鼻梁,轻声道:“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瑶瑶歪着脑袋,拿手支着下颌,若有所思地道:“舅舅,反正我是喜欢媚儿阿姨的,要是能让我决定,我就让你和媚儿阿姨结婚,给我生个小弟弟,每天抱着玩。”

王思宇不禁莞尔,轻声道:“小宝贝,大人的事情,复杂得很,你们小孩子不会懂的。”

瑶瑶嘻嘻地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舅舅,人家都懂呢,就是不想说!”

“懂什么?”王思宇微愕,诧异地问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也觉得瑶瑶有些过分聪明了,总能说出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瑶瑶摆弄着鼠标,撅嘴道:“两个都喜欢呗,谁不知道呢!”

“乱说!”王思宇被逗乐了,把她放在椅子上,转身走了出去,到客厅里点了一颗烟,掏出手机,来到窗口,望着外面的夜色,给媚儿打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带了些小食品和饮料回到书房,放到电脑桌边,转身走到书桌旁,拉了椅子坐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不时提起笔,写着阅读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忽然多出一双冰凉的小手,瑶瑶歪着脑袋凑过来,望着桌上的黑皮本子,抑扬顿挫地读道:“一个人,从出生以后,就被灌输了无数谎言,要想成熟起来,首先就要呕吐,把所有的谎言都吐出来,只有‘习惯呕吐’,才能不被谎言迷惑,清醒地认识世界,什么意思啊,舅舅?”

“没什么,小宝贝,快去休息吧。”王思宇把本子合上,转过身来,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含笑望着她。

瑶瑶嘻嘻一笑,双手扳着他的脖子,身子向后仰了过去,拉长声音,嗲声嗲气地道:“舅舅,人家懒得走嘛。”

“小懒虫!”王思宇伸出右手,屈指在她前额上敲上一记,站了起来,抱起瑶瑶,离开书房,上了三楼的房间,推门走进瑶瑶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拉上被子,轻声道:“好啦,小宝贝,快点休息吧。”

瑶瑶躺在枕头上,眨着眼睛,小声地道:“舅舅,我想说句话,很久以前就想说了!”

“说吧!”王思宇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望着瑶瑶。

瑶瑶却吐了下小舌头,侧过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舅舅,你转过身子嘛,要不然,人家说不出来呢!”

“故弄玄虚!”王思宇笑了笑,站了起来,把身子转了过去。

“爸爸,晚安!”瑶瑶的声音很小,悄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就把头钻进被子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王思宇身子一颤,缓缓转身,来到床边,弯下腰,在她的身上拍了拍,轻声道:“晚安,乖女儿!”

瑶瑶把小脑袋钻了出来,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美滋滋地道:“好啦,舅舅,人家今天玩得好开心呢!”

王思宇轻轻点头,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身体,直到瑶瑶香甜地睡了过去,他才细心地掖了被角,关了壁灯,离开卧室。

站在楼梯口,手扶雕花栏杆,默立半晌,王思宇哑然失笑,信步走到画室前,推开房门,悄悄走了进去,见廖景卿正在专心作画,就没有打扰她,而是拉了椅子坐下,安静地欣赏着,直到她把‘梅花卧雪图’作完,题词落款,盖下印章,才轻笑道:“姐,知道吗?瑶瑶刚才居然喊了我一声‘爸爸’。”

廖景卿嫣然一笑,放下印章,红着脸道:“自从知道咱们不是亲生姐弟后,她就一直在嘟囔,舅舅要是爸爸就好了,没想到,忍了这么久,还是喊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揽了她的纤腰,用下颌抵住她的香肩,喃喃道:“姐,瑶瑶就是我的心头肉,和亲生骨肉也没有区别的。”

廖景卿满心欢喜,又有些许的羞怯,低头望着画卷,沉吟不语,半晌,才伸出玉手,拨开王思宇的大手,悄声道:“好啦,小弟,快回去休息吧,别让淼淼撞见。”

王思宇摸起一管狼毫笔,信手把玩着,喟然叹息道:“这个淼淼啊,真是让人头疼。”

廖景卿瞟了他一眼,柔声道:“小弟,淼淼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些刁蛮任性,但心地善良,有正义感,喜欢打抱不平,其实,可以试着培养的。”

王思宇轻轻点头,含笑道:“姐,她倒是满聪明的,知道从你这做工作,不过,淼淼的性子还是太浮躁了,应该再打磨一番,免得到时吃了苦头,一蹶不振。”

廖景卿站了起来,小心地收起桌上的画卷,把印泥也放好,淡淡地道:“小丫头嘛,还年轻,难免有些沉不住气,锻炼久了自然就好了,更何况,淼淼是客人,还是你未婚妻的堂妹,对她应该多关心些。”

王思宇笑了笑,提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在一张宣纸上写道:“月黑风高夜,红杏出墙时。”随后放了笔,嘿嘿地傻笑。

廖景卿瞟了一眼,俏脸绯红,把宣纸揉成一团,丢到纸篓里,走到镜子边,解开光洁的发髻,如云的秀发瞬间披落下来,她手持梳子,梳理着秀发,期期艾艾地道:“小弟,快回去吧,明儿下午,咱们可以出去,总之,不能在家里……”

“好吧!”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望着镜子前面袅娜的倩影,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从后面拥了她,摩挲半晌,在那雪白滑腻的脖颈上亲了一口,就推门而出,却没有下楼,而是悄悄地溜进旁边的浴室,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解开睡衣,躺了进去,拉上粉红色的帘子,静候佳人。

十几分钟后,廖景卿推开房门,进了浴室,把门锁好,走到浴缸边,伸手拉开帘子,横了王思宇一眼,悄声道:“你啊,就是不肯听话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闭了眼睛,往胸前撩着水,轻声道:“姐,都五个‘正’字了,这血气方刚的,哪个受得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轻轻拉上帘子,宽衣解带,赤着身子,走到淋浴器边,冲洗了十几分钟,便摇曳生姿地来到三角浴缸前,坐了进去,把酥软滑腻的娇躯贴在王思宇的身上,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也凑了过来,温柔地磨擦着他的面颊,呓语般地道:“小弟,别太疯了,小心被发现。”

王思宇轻轻点头,伸出双手,揽住她滑腻的腰肢,歪着脑袋,盯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深深地吻了过去,廖景卿也勾了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着,递过一条柔滑灵巧的香.舌,缠绕吸吮着,很快,浓重的喘息声里,混合着婉转的娇.啼,两个滚烫的身子结合在一起,轻轻摇曳起来。

正如鱼得水间,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转头望向门口的方向,心里怦怦地跳个不停。

“嘘!”廖景卿做了个手势,咬着粉唇,扭动纤腰,不胜娇慵地站了起来,悄悄下了浴缸,拉上粉红色帘子,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见王思宇已经隐藏好,才轻吁了口气,定了定神,拉开房门,探头望去,却见方淼穿着白色的睡袍,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廖景卿伸出右手,拂动下湿漉.漉的秀发,故作镇定地道:“淼淼,怎么啦?”

方淼叹了口气,双手拉起沾了白浆的睡衣前襟,有些沮丧地道:“景卿姐姐,真是够倒霉的,刚才躺在床上看书,喝酸奶时,不小心碰倒了,都洒在前襟上了,搞得胸口黏黏的,我要洗洗。”

“好吧,那你先洗,快进来吧。”廖景卿拉开房门,转身走到浴缸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一角,缓缓坐了进去,调整着身姿,尽量做着掩护,心情却紧张到了极点,唯恐被对方察觉,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王思宇躺在浴缸里,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恼火,他尽量将头放得很低,免得被方淼发现,几分钟后,帘子外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做了不到两分钟的正人君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思宇悄悄转过头,隔着粉红色的帘子,斜眼向外瞄去,却见方淼高挑纤细的身子,曲线玲珑,晶莹玉润,水花四溅间,如水仙般娇嫩,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纤长的美腿,均匀挺拔,极为诱人。

“真不错!”王思宇深吸了口气,悄悄把头转了回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伸出双手,在廖景卿的温软滑腻的腰.臀上乱摸了起来。

廖景卿蹙起秀眉,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紧张地望着淋浴器边的方淼,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唯恐稍有差池,被当场发现,那可就羞死人了。

正惶恐间,下身忽地传来异样的感觉,她身子打了个激灵,忙转过身子,轻轻摇头,可王思宇仍旧没有理会,身子轻轻一耸,就已经送了进去。

“呀!”廖景卿双手捂嘴,指缝间却依然传出一声娇.呼。

方淼诧异地转过身子,好奇地道:“景卿姐,怎么啦?”

“没,没怎么!”廖景卿心念如电,身子后仰,往胸前撩了水,颤声道:“忽然想起来,晚上画的国画里,有张出了差错,枝杈的方向不合规矩。”

方淼‘噢’了一声,转过身子,往身上涂了浴液,笑嘻嘻地道:“景卿姐,没什么的,买的人大都是外行,一般看不出来。”

廖景卿咬着粉唇,伴着下面蠕动的身子,缓缓摇着腰.臀,娇.喘吁吁地道:“还是小心些好,万一看到了,就出大麻烦了。”

第五十九章 撞破

伴着‘哗哗’的水声,浴室里升起了淡淡的水汽,更加弥漫着水果般的芬芳,那是沐浴露的香气,方淼身无寸缕,青春靓丽的胴.体,在淋浴器下轻柔地晃动着,温热的水线如雨幕般垂下,包裹了她曲线玲珑的身子。

或许是因为心情愉悦,方淼竟然转动着身子,轻声哼唱起来:“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闻这夜来香,夜来香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而七八米外,挂了粉红色帘幕的三角浴缸里,廖景卿却难过到了极点,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如同娇艳的桃花,在腰间那双大手的指挥下,她咬着粉唇,轻柔地摇动着腰肢,两条白皙修长的美腿,在水波中不受控地颤抖着。

而那张俏脸,也在别样的刺激下,变得有些扭曲,那双美眸,却透过帘幕,斜睨着方淼,不敢有丝毫放松,这时,她真是后悔了,当初在装修时,应该将每个卫生间都装上淋浴器,而不是在楼层里只设独立浴室,那样就没了现在的尴尬。

此时,王思宇却乐开了花,他虽然一直喜欢主动进攻,不过,观音坐莲也是极好的体.位,更何况,旁边还有女生伴唱,如此香艳的场景,即便在《艳史通鉴》里也不多见,至于下一刻是否被发现,他倒不太关心。

反正已经和小晶摊牌了,也得到了她的默许,即便事情传到她的耳朵里,不过是多出一条罪状,若是被当场撞破,这位恼人的小姨子,或许就要离开渭北了,倒也不是件坏事,盯着廖景卿凝脂般的香肩,他微微一笑,双手猛然用力,加大了晃动的幅度。

“唔……”虽然已经在极力克制,廖景卿仍然无法受到这种强烈的刺激,忍不住抖动着樱唇,舒服地叫出声来,好在这声音不大,没有引起方淼的注意,她又羞又恼,伸出双手,捉住王思宇的大腿,长长的指甲陷落进去,赌气般地坐稳了,身子虽然在不停地打着哆嗦,却咬紧牙关,始终不予配合。

王思宇哑然失笑,抚摸着她雪白滑腻的肌肤,体会着身下的美妙感觉,不再捣乱,而是轻轻转过头,透过帘子,向外望去,却见方淼已经将身上的泡沫冲净,抬手关了淋浴器,拿了条湿毛巾,拧干了水,走到梳妆镜前,擦拭着身体,从他现在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光滑如玉的背影,却瞧不见正面,未免有些遗憾。

即便如此,下面还是受到刺激,作出本能的反应,变得愈发坚巨起来,居然在里面跳了数下,这种异常‘举动’,很快招来了抗议,廖景卿又羞又恼,伸出兰花般的玉手,用葱郁的食指,在他小腹上悄悄点了几下,示意他安分些,这等要紧关头,不要节外生枝。

而此时,方淼已经擦净了身体,在头上裹了条干净的白毛巾,走到抽水马桶边,懒洋洋地坐了下去,摸出一卷卫生纸,在淅淅沥沥的声音里,她抬起头,双手捧腮,望着浴缸方向,吐了下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景卿姐姐,真是抱歉,刚才应该去二楼的,可我不喜欢用姐夫的浴室,上次去了一回,就被吓出来了,他那里内裤到处乱丢,地上还扔了几条臭袜子。”

“嗯,单身汉都那样的,结婚以后就好了。”廖景卿抿嘴一笑,伸出右手,拂动着湿漉.漉的秀发,若无其事地道,一颗心却跳得更加厉害起来,唯恐方淼走过来搭话,那可真是瞒不下去了,要想在浴缸里藏住大活人,难度委实大了些。

“哗啦!”伴着抽水马桶的声音,方淼扯了纸,擦净之后,站了起来,洗了手,对着梳妆镜照了照,就将黑色的蕾丝内裤套在腿上,缓缓提起,穿了睡袍,袅娜地过来,笑嘻嘻地道:“景卿姐姐,别忘了,多帮我做做工作,姐夫只听你的话呢!”

“放心,淼淼,姐姐会帮忙的。”廖景卿调整了身姿,有些不自然望着方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心如鹿撞,越发变得忐忑不安,眼角的余光,向身下瞥去,已经臊得满面绯红。

一步,两步,三步……

“天啊,别过来!”廖景卿有些绝望了,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了俏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声尖叫,心里懊恼到了极点,暗自后悔,不该过分迁就小宇,搞到如此狼狈。

“呀!”方淼娇躯一颤,忽然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她,拿手掩住嘴唇,惊讶地喊了出来,半晌,才眨动着睫毛,期期艾艾地道:“景卿姐姐,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漂亮极了,优雅高贵,美轮美奂,就像古代皇宫里的贵妃一样。”

“哪有,淼淼,别那样讲。”廖景卿仿佛石化了一般,身子恍如玉石雕成的雕塑,已经失去了知觉,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茫然地应付着,暗自思讨着:“她没有发现?还是故意在装傻?”

“真的,景卿姐姐,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女人!”方淼眨了眨眼,轻盈地转过身子,迈着小碎步,向门口方向走去,脸上闪过异常复杂的表情。

望着方淼出了浴室,把房门带上,廖景卿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口气,拿手拍着胸脯,缓缓转动身子,换了方向,似笑非笑地道:“小弟,你真是好过分呢!就不怕被发现?”

“放心吧,贴了隐身符,她看不见的!”王思宇笑了笑,翻身坐起,不由分说地拥了她,又吻了起来,很快,浴缸里水花四溅,春色无边,没过多久,在剧烈的动作中,廖景卿醉眼迷离,乌发纷飞,一双娇嫩的玉手,扶在王思宇肩头,身子却向后仰去,发出一声声嘹亮的娇.啼。

折腾了半个多钟头,地上溢出许多水,浴缸里的人却余兴未消,稍事休息,两人又纠缠着下了地,在门边亲热了起来,梅开二度,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感到神清气爽,困意全无,只是肚子里有些饥饿,王思宇独自去了厨房,吃过夜宵,回到二楼的卧室,打开台灯,摸起那本英文版的《荒漠甘泉》,慢慢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他合上书页,把书放在床头柜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刚要关机,却见上面居然有一条短消息,是半个小时前,梁桂芝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小宇,睡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按动手机键盘,回复道:“还没呢,梁姐,还在工作吗?周末应该好好放松下,别把自己搞得太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几分钟后,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赶忙接通,笑着道:“喂,梁姐,你可真是工作狂人,这么晚了,还……”

话音嘎然而止,听着耳边轻轻的啜泣声,王思宇露出错愕的表情,忙下了地,走到窗边,迟疑地道:“梁姐,先别哭,出什么事情了?”

良久,梁桂芝才停止了哭泣,抽出纸巾,擦了脸上的斑斑泪痕,哽咽着道:“没事,就是心情有些糟糕,可能是最近工作不太顺利,搞得情绪有些低落。”

王思宇却不肯相信,皱眉追问道:“不可能,梁姐,你说实话,到底是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和老俞吵架了?”

“别问了,陪我说说话。”梁桂芝叹了口气,翻过身子,病恹恹地道:“怎么样,这段时间还好吧?”

“还好。”王思宇轻轻点头,点了颗烟,皱眉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悄声道:“梁姐,到底是什么事情,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心里不踏实。”

梁桂芝没有吭声,而是咬了被角,默默地流泪,良久,才坐了起来,有些伤感地道:“小王,我刚刚从省城回来,老俞啊,太让人失望了……”

“他怎么了?”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王思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梁桂芝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原来,她下午事情不多,就早早地离开了市政府,开车返回省城,买了菜之后,径直回家,打算给老俞个惊喜。

在小区里面,看到俞汉涛的车子,知道老俞在家,梁桂芝就极为高兴,上楼之后,拿着钥匙打开房门,进屋之后,却发现门口有一双红色的女士高跟鞋,而客厅里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衣服,不但有西服西裤和内衣,还有白色吊带裙,以及乳罩和情趣内裤。

而卧室的房门却关得紧紧的,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梁桂芝险些晕了过去,她勉强支撑着身子,转身离开,下楼后,在车子里坐了十几分钟,就驾车返回闵江,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开开停停,回到宾馆,已经到了深夜,心里觉得异常委屈,却无处诉说,鬼使神差地,就发了短信过来。

王思宇听了以后,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梁姐,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或许,是他把房子借给别人了?”

梁桂芝轻轻摇头,默默垂泪道:“小宇,别为他开脱了,地上的衣服,是两个月前刚给他买的,错不了。”

王思宇没有办法了,只能恨恨地道:“这个老俞,真是不像话,梁姐,你先别急,回头,我帮你狠狠收拾他一顿。”

梁桂芝摆摆手,情绪低落地道:“别,算了,你也不要提这事儿,就当不知道好了,我相信,老俞只是一时糊涂,要是挑明了,可能这个家就没了。”

王思宇点点头,苦笑着道:“也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梁姐,你能保持冷静,或许也是对的。”

梁桂芝用手抚着额头,哽咽着道:“就是心里难过,想大哭一场……”

王思宇不知该如何安慰,就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哭吧,要是哭出来,或许能好受些!”

话音刚落,耳边再次响起啜泣声,他便不再吭声,而是举着手机,回到床上,躺了下去,把台灯关掉,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有些难过。

半个小时后,耳边传来一阵‘嘟嘟’的盲音,王思宇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心里乱糟糟的,久久不能平静。

而此时,三楼的一间卧室里,壁灯忽然亮了,方淼悉悉索索地钻出被子,坐了起来,双手捧着发烧的面颊,愁眉苦脸地道:“看了就看了,大家扯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半晌,她又抓着头发,顿足捶胸地道:“为什么要‘嘘嘘’呢?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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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少华集团

周六的早晨,外面飘起了绵绵细雨,两个小时后,天空才放晴,瑶瑶起床后,心情不好,板着小脸,总在找茬发脾气,直到方淼提议出去玩碰碰车,她才高兴起来,穿上白色的连衣裙,红色的小皮鞋,牵着廖景卿的手,坐进宝马车,四人去了游乐园。

因为天气的原因,游乐园里的游人不是很多,在玩了几样游戏后,瑶瑶盯上了一款叫做‘空中飞车’的新游戏,它不象一般的列车跑在铁轨上,而是挂在铁轨下面,列车在高速运转时,因离心力的作用,会左右倾斜,给人一种随时被甩出去的感觉。

买票上车后,列车以时速八十公里的速度向前驶去,因为看不到铁轨,无法预料方向,每逢车子升降或是转弯,都会觉得异常的惊险刺激,而当车子风驰电掣般地滑过树林,向人工湖俯冲下去时,连王思宇都大声喊了起来,瑶瑶更是吓得小脸煞白,很没出息地哇哇大哭起来。

下了车子,王思宇抱起瑶瑶,耐心地哄了半晌,小家伙才破涕为笑,四人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稍事休息,就在方淼的建议下,离开游乐园,去了附近的西餐厅,捡了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菲力牛排、水果沙拉、罗宋汤、法式烤面包,边吃边聊。

正窃窃私语时,瑶瑶眼尖,拿手指着窗外,小声地道:“舅舅,那边好多人啊,是不是出事了?”

“嗯?”王思宇转头望去,却见马路对面,一栋十几层高的商业大厦前,黑压压地围了上百人,不少人都举着牌子,还有人扯着横幅,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倒是旁边的餐桌上,两个中年男人的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胖墩墩的男人端起酒杯,目光望向窗外,轻声道:“老刘,少华集团的葛老板确实很牛,空手套白狼的技术一流,只凭着一张巧嘴,就在春光路上骗了两栋商业大厦,成了身家上亿的富翁,明摆着就是侵吞国有资产,可轻纺二厂的职工闹了这么多年,都搞不垮他。”

老刘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老兄,下面闹有什么用,人家葛少华是港商,现在风光得很,黑白两道都有人,和市里一些领导都称兄道弟,如今这世道,要想轻松来钱,还得多认识几个当官的,人家动动嘴,随便打个招呼,就让你富得流油了。”

“那是,那是。”胖墩墩的男人笑笑,把玩着手中的叉子,不无羡慕地道:“老刘,我要是认识个实权科长,生意就不会这么难做了,水电煤气,工人工资都在上涨,百分之十的利润都没法保证,这单生意,你老兄务必照顾一下,不然,我可要关门大吉了。”

老刘点点头,微笑道:“好说,好说,合作这么多年了,感情在嘛,不过价格方面,你还是应该再让让……”两人很快转移了话题,聊起生意方面的事情,

而此时,伴着尖锐的警铃声,几辆警车呼啸而至,车子停稳后,十几名干警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分开人群,来到大厦门前,拉了警戒线之后,做了会工作,那群人便泄了气,轰然散去,却见一个年轻人,抡起手中的牌子,狠狠地砸在电线杆上,又回头骂了几声,却被旁边的中年男人拉开,扬长而去。

王思宇收回目光,拿着刀叉,把牛排切碎,叉了一小块,送进瑶瑶的嘴边,轻声道:“小宝贝,这是奖励你的。”

瑶瑶张开小嘴,咬了一口,笑嘻嘻地道:“舅舅,人家不能吃太多肉呢,会发胖的。”

廖景卿不禁莞尔,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你啊,就别跟着起哄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哪行。”

“人家也想减肥嘛!”瑶瑶嗲声嗲气地回了一句,伸出小手,捧起果汁,叼着吸管,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方淼莞尔一笑,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眉眼如风地瞟了王思宇一眼,努努嘴,悄声道:“姐夫,那个葛少华,好像侵吞国有资产啊,你也不管管!”

王思宇摆摆手,淡淡地道:“淼淼,道听途说的事情,当不得真。”

方淼撅起嘴巴,满脸不悦地道:“姐夫大人,那也应该查查啊,上百人都在大楼前抗议,里面肯定有问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王思宇敲了敲桌子,语气温和地道:“淼淼,政府那边有分管领导,不好乱插手的,专心吃东西吧,别三心二意的。”

“跟老爸一样,连说话的口气都像,官僚做派!”方淼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两句,就低头用餐,不再吭声,想起昨晚的遭遇,不禁觉得一阵脸红心热,暗自琢磨着,过些日子,或许应该搬出去住,免得日后尴尬。

出了西餐厅,刚刚来到车边,却接到程刚打来的电话,只说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若是有时间,最好能见一面,他把部分资料交过来,并请示下阶段的工作,王思宇点点头,抬眼望去,见对面有家‘福记’茶楼,就约定四十分钟后,在茶楼见面。

“舅舅,你不和我们去游泳啦?”瑶瑶坐进车子,把头探出车窗,有些失望地道。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蛋,柔声道:“小宝贝,舅舅有正经事情要做,下午记得乖些,不许和妈妈顶嘴,知道了吗?”

“知道啦!”瑶瑶笑嘻嘻地道,又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道:“舅舅,早点回来,人家准备送给你一件礼物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什么礼物啊?”

“现在不能说的,要保密呢!”瑶瑶把头收了回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眯起来,恰似弯弯的月芽。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目送着宝马车驶远,又摸起手机,给邓华安拨了过去,让他也过来见面,随后穿过马路,找了家不大的理发店,推门进去之后,见一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少妇正在忙碌,就坐在长椅上,找了张报纸,信手翻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先前的客人离开,少妇简单收拾了下,便转过身子,殷勤地招呼道:“您好,先洗头吧。”

王思宇点点头,把报纸丢下,走到水池边,斜躺在椅子上,闭了眼睛,轻声道:“老板,刚才这附近聚集了上百人,他们是做什么的?”

“他们都是二纺织的下岗职工,过来抗议的。”少妇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试了水温,就弯下腰,伸出双手,细心地洗着头发。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抗议?什么意思?”

少妇转过头,向窗外瞄了一眼,淡淡地道:“少华集团的那个老板,好像是香港人,当初和二纺织搞合作,没出多少钱,却把人家的两栋大楼给骗去了,那些下岗职工,生活没有着落,每月只拿不到两百元的补助,大家心里不痛快,除了到厂子里去闹之外,就到这边来抗议。”

“他是怎么把楼骗去的,你知道吗?”王思宇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商界里面,尔虞我诈,唯利是图,但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很少听过。

老板娘倒了洗发液,在掌心中揉了揉,就涂在王思宇的头上,笑着道:“那可不清楚,但附近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有这回事,那个老板不是好东西,心挺黑的,上次来的人少;被他找黑社会的人打跑了,这次来的人多,结果叫了警察,又给赶走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没人管吗?”王思宇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少妇‘哧啦’一笑,双手灵活地捯饬着,漫不经心地道:“谁能管啊,人家是有钱人,开了好几家公司,那个皇冠夜总会,也很出名的,好多当官的都去。”

王思宇笑笑,不再吭声,理了发之后,交了钱,推门走了出去,来到茶楼前,站在台阶上点了颗烟,转过头去,望着那栋挂着‘少华集团’大牌子的商业大楼,脸色变得冷峻起来。

几分钟后,邓华安和程刚相继赶来,在门口寒暄了一会,进了茶楼,径直去了二楼包间,服务员上了茶水,就转身退了出去,带上房门。

程刚打开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叠材料,递了过去,轻声道:“王书记,他可是庄省长的小舅子,能量不小,要谨慎啊。”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先做些准备吧,也不见得非要动他,或许,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邓华安微微一怔,试探着问道:“谁?不会是赵市长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翻看着材料,轻描淡写地道:“就是他,把举报信都搞到省委书记那里去了,真是莫名其妙,我都忘记几时得罪过他了。”

邓华安皱起眉头,表情凝重地提醒道:“还是小心些好,外面可都说,赵山泉这人惹不起,睚眦必报,很容易记仇。”

王思宇微微一笑,信手翻着材料,淡淡地道:“我也一样。”

邓华安挠了挠脑壳,讪讪地道:“不一样,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是君子,他是小人,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王思宇看了材料,有些失望地丢在桌子上,抱肩道:“分量不够,还得再加把劲。”

程刚接过材料,装回公文包里,有些泄气地道:“主要是怕打草惊蛇,另外,他级别太高,有些内幕,估计只有少数人知情,光靠打外围,速度会很慢。”

“那就慢慢来吧,也不急。”王思宇笑了笑,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

邓华安却‘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王书记,我这边倒有个线索,可以试着查查。”

王思宇微愕,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轻声道:“老邓,说说看。”

邓华安点了一支烟,皱眉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就在这茶楼旁边,有个少华集团,两年前,老板涉嫌商业诈骗,局里本来已经展开调查了,可没过几天,就被上面的人拦了下来,其中就有赵山泉,他放过狠话,要想立案,必须经过他的允许,我琢磨着,这里面肯定有内幕。”

王思宇顿时来了兴趣,侧过身子,轻声道:“老邓,情况属实?”

邓华安掸了掸烟灰,以极为肯定的语气道:“没错,是林局长讲的,因为查这个案子,赵山泉和罗彪吵了一架,事后,在唐市长的干预下,罗彪妥协了,却把火撒在底下人身上,不但把林局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把二处负责办案的科长免职了,到现在都没恢复,搞得老林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顿了顿,他又喝了口茶水,把玩着杯子,沉吟道:“据说,二纺织的上级单位也接到过类似的指示,叫三不准,‘不准要钱’,‘不准告状’,‘不准闹事’,强调要和外方长期合作,不能因小失大。”

“这是什么道理!”王思宇‘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沉吟半晌,轻声道:“这样吧,就从这条线索出发,先到二纺织那边了解情况,把材料搞扎实了,过段时间,我会向市委反应,争取立案彻查。”

“好!”邓华安与程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正事商量完,程刚坐了一会,就告辞离开,王思宇则被老邓拉到家里,喝酒叙旧,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极快,直到夜里十一点多钟,他才醉醺醺地返回家中,洗过澡,回到卧室,走到床边坐下,打开壁灯,却发现床头柜上多出一个精致的烟嘴,下面还压了张小纸条。

他摸起纸条,定睛望去,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工整的小字:“亲爱的舅舅,看了电视广告,用烟嘴可以去除焦油,有益健康,就让妈妈帮忙买了,希望舅舅能喜欢,你的小宝贝,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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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欠下的一章,择日再补吧,感冒得比较厉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第六十一章 骗局

调查进行的非常顺利,不到两周时间,一份厚厚的材料就放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里面列出少华集团的许多违法犯罪证据,包括公司老板葛少华的底细,也都摸得一清二楚。

葛少华,绰号‘烂仔华’,是香港清帮的一名马仔,主要在九龙一带活动,负责打理高利贷生意,因为做假账,侵吞帮中财物,被老大发现,执行家法,打断了一条腿,逐出组织。

在家中养好伤之后,葛少华开始为生计发愁,正当他处境艰难时,看到当地的一张报纸,介绍有来自大陆的政府招商团,将在香港召开招商引资会议,就打起了歪念头。

利用以前搞高利贷生意时,结交下的人脉资源,葛少华注册了皮包公司,即是‘少华集团’,并凑钱置办了一身行头。

当葛少华打扮成阔佬,叼着雪茄烟出现在招商会上时,倒也显得富贵逼人,谈吐不凡,马上被洛水招商团的团长,副市长赵山泉看中,邀请他到洛水投资,并许下一堆优惠条件。

就这样,‘烂仔华’摇身一变,成了少华集团的葛总裁,他在几周后,准备妥当,带了表妹来到洛水,装模作样地考察了一番,就通过在招商会上索要的名片,给副市长赵山泉打了电话,得到了对方的盛情款待。

酒桌上,葛少华察颜辨色,巧舌如簧,着实恭维了赵山泉一番,又当着一众官员的面,夸下海口,如果合作成功,将在洛水投资三个亿,并在时机成熟时,把少华集团总部,从香港搬过来,专心在内地发展。

赵山泉自然是极为高兴,未经核实,就当场拍板,决定给予少华集团大力支持,经过他的牵线搭桥,葛少华以少华集团的名义,与轻纺二厂合资成立了洛水市鹏程地产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为1800万元,葛少华出资900万元,占总股本的百分之五十,成为公司的总经理,法人代表。

合同签署后,葛少华带着文本,返回香港,约见了帮中老大,出示了合同之后,又以祖屋和表妹为抵押,借下高利贷,凑足了本金,返回洛水后,完成了注资,而在一周后,他就将注册资本抽出,转回香港。

之后,葛少华多次利用财物手段,虚增投资两千余万元,又将这部分资金列入资本公积负数,使公司在成立不久,就背上了近千万元的负债,而他非但没有投资一分钱,还把纺织二厂投入的资金,抽走了三百万元。

这种异常举动,引起了二纺织领导的注意,当即向主管部门打了报告,并向葛少华提出,要到香港的少华集团总部参观访问,却被他断然拒绝,而主管部门的领导,唯恐事情处理不当,惹得赵市长不快,就把报告压了下来,并没有交到市里。

公司成立之后,葛少华并没有急于搞项目,而是利用外商的身份,借着赵市长的名头,结交了当地的几位政府官员,并以现金周转紧张为名,向银行申请了五千万元的贷款。

有政府方面的支持,贷款很快到位,葛少华本来是抱着骗一笔就跑路的念头,可见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众多官员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洛水混得这般风光,就舍不得走了,打算多捞几笔,以后衣锦还乡。

利用这笔贷款,葛少华提出扩大投资,和轻纺二厂深入合作的要求,赵山泉自然是支持的,当即打了招呼,因此,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又注册了三家公司,多次向银行借贷,办起了酒楼、夜总会、KTV生意,成为了四家公司的总经理,法人代表。

少华集团的办公地点,是在春光路的两栋商业大厦内,各占三层,按照和轻纺二厂续签的合同,葛少华租赁这几层的房屋十年,每年缴纳房租八百六十万元。

然而,葛少华利用合资公司总经理的身份,与轻纺二厂的领导签署协议,将娱乐公司的装修款,以及公司虚增的债务,作为房租冲抵债务。

并且,还在补充协议中写明,双方在合作过程中,如果因乙方的若干原因,导致公司经营出现巨额亏损,轻纺二厂将自愿将两栋商业大厦抵押给他名下的娱乐公司。

这份协议,本来是极为不公平的,轻纺二厂的领导自然是不肯签署的,葛少华却表现得极为硬朗,扬言若是不签合同,他就要撤资回港,在副市长赵山泉的直接干预下,轻纺二厂还是被迫签了合同。

结果,公司开办这几年,在他的授意下,合资公司做了假账,债务如同雪球般地增加,已经到了几千万元,根据合同上的补充协议,葛少华竟然将这两栋商业大厦的产权据为己有,就这样,近亿元的国有资产,变成了他名下的财富。

而与他合作的轻纺二厂,本来就极不景气,被他骗走了两栋大厦之后,更是伤了元气,近千名职工,百分之七十下岗,下岗的工人,每月只领取不到二百元的补贴,即便有政府补贴,钱款也很少能够及时发放。

这些下岗的职工,很多都已经年纪大了,不具备再就业的条件,生活变得极为窘困,他们把原因都怪在少华集团身上,认为这是导致他们现状的直接原因。

因此,这些下岗职工搞到了协议的复印件,到市委市政府告状,并闹到了省委,引起了轩然大波,迫于巨大的压力,副市长赵山泉出面协调,葛少华做出让步,以两千万元的低廉价格,买下了两栋商业大厦的产权。

签署了债务纠纷解决方案以后,赵山泉亲自去了纺织二厂,做出指示,事情到此为止,‘不准要钱’,‘不准告状’,‘不准闹事’,要与外方长期合作下去。

他还下令,今后,凡是涉及与少华集团合作的问题上,任何措施和决定,必须先向他请示汇报,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不许和外商激化矛盾,影响洛水市招商引资的形象。

自此以后,纺织二厂彻底垮了下来,少华集团的生意却日渐火爆,不但地产公司成了市里的重点扶持企业,娱乐公司也是日进斗金。

他的夜总会、KTV包房和洗浴中心里,总是灯红酒绿,美女成群,每晚各种高级轿车都停靠在这里,很多省里市里的官员,都是夜总会的常客。

葛少华在得势之后,更加猖狂,在酒后更是口出狂言,当初来洛水时,没有一个熟人,撒出两千万之后,他现在遍地是朋友,哪个若是不长眼,敢和葛某人作对,洛水市的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他。

事实上,也验证了他的说法,少华集团的娱乐场所,平时是禁止警察随意出入的,往往外面扫黄打非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他这里生意最旺的时候。

市局二处的那位科长,只因为在进行调查时,对葛少华嚣张跋扈的态度,看不过眼,冷嘲热讽了几句,没想到,葛老板冲冠一怒,不出半个月,就被一撸到底,到现在还没有翻身。

放下材料,王思宇觉得有些气闷,伸手摸出烟嘴,将一颗烟套了上去,点燃之后,皱眉吸了几口,嘴边飘起淡淡的烟雾。

这种商业诈骗,手法并不高明,甚至很是拙劣,居然能够成功,显得有些荒唐,让人难以置信,但葛少华的发迹,恰恰是因为他掌握到问题的实质,只要和手握大权的官员攀上关系,任何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任何不合理都会变成理所当然。

当葛少华设下的圈套,网络住一批官员的时候,他是不是骗子都不重要了,有些人在得知真相后,甚至会鼎力相助,千方百计地帮他把骗局维持下去,让他变成成功的企业家,以免骗局被揭开,受到牵连。

这颗毒瘤,一定要铲除,但何时动,怎么动,王思宇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正处于微妙时刻,赵山泉与唐卫国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密,此时把案子掀出来,很可能会与唐卫国提前激化矛盾,显然,对自己极为不利。

庄省长那边,也要考虑,虽然于家已经在采取措施,若是梁鸿达调离渭北,会全力狙击庄孝儒上.位,但那是暗箱操作,只有最高层中的两位首长知情,消息不会传出来。

此时若是案发,牵扯到赵山泉,肯定会有人以此来做文章,向上面反应,即便庒孝儒与此事无关,在这种敏感当口,问题没有调查清楚时,他的升迁也会变成泡影。

放在平时,别说一个小小的葛少华,即便是把赵山泉拉下马,庒孝儒也不见得会动怒,因为,他根本犯不上为了一个小舅子,和强大的于家作对,那不符合他的政治利益。

但此刻,王思宇若是搞出个‘少华案’,两人可就结了私仇,再无化解的可能,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商业诈骗案,却因为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还有可能牵涉到重要官员的腐败,以及某些政治因素,让王思宇也变得谨慎起来,这颗炮弹,决计不能轻易发射出去。

一颗烟燃尽,他把烟蒂摘下,丢到烟灰缸中,把材料整理好,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放在里面,准备时机适合的时候,再把问题解决掉。

这就是所谓的成熟了,王思宇现在的处事方式,比以往沉稳了许多,不再锋芒毕露,猛打猛冲,但是,在把档案袋放进抽屉的那个刹那间,他还是觉得有些内疚,也生出高处不胜寒之感,到了现在的位置,每项决断,都要深思熟虑,再也不能率性而为了。

沉思半晌,王思宇摸起电话,给邓华安打了过去,做出两点指示:第一、严密监控葛少华,但要注意保密,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对方得到风声,悄悄溜掉。第二、对少华集团的夜总会进行摸底调查,掌握哪些官员经常进出,争取顺藤摸瓜,打掉一批腐败分子。

挂断电话,他端起茶杯,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就在此时,一辆军用吉普车驶进大院,车子停稳后,一身军装的宁霜跳了下来,重重地关上车门,摘下军帽,仰头向上望去,王思宇淡淡一笑,喃喃道:“悍妞来了!”

第六十二章 试探

下午三点半,两辆车子驶出市委大院,沿着市府路向西行了五百米,停在汉斯咖啡厅门口,王思宇下了车子,随手带上车门,来到吉普车边,望着宁霜,微微一笑,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了进去。

这家咖啡厅环境极为优雅,装潢是古典欧式风格,墙面镶着红色木板,上面涂着金漆,或绘制着优美的图案,石膏工艺装饰品点缀在各处,宽阔的走道、柔和的色调,精美的餐具,让人感到格外温馨,仿佛置身于十六世纪的西方宫廷。

而墙角的黑色钢琴边,坐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女,正在弹奏着悠扬的乐曲,优美动听,两人捡了窗口的位置坐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蓝山咖啡,就各自沉默下来。

或许,是因为彼此还不太熟悉,单独接触时,难免有些紧张,即便换了环境,还是很难找到感觉,目光掠过那张清丽秀美的脸蛋,望着她肩头的‘两杠一星’,沉吟半晌,王思宇端起杯子,轻声道:“霜儿,这次过来,能多呆几天吧?”

“不一定,要看情况。”宁霜没有抬头,声音也出奇的淡漠,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王思宇有些无可奈何,喝了口咖啡,把目光转向窗外,不再吭声。

宁霜摘下军帽,放在桌边,手里捏着银勺,在咖啡里轻轻搅动着,香浓的气味,伴着淡淡的雾气,弥散开来,她却盯着桌面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宁霜停下了动作,望着杯中旋转的褐色液体,轻吁了口气,有些伤感道:“姐姐要能回来,就多住些日子,主要是放心不下她。”

王思宇叹了口气,抱着双肩,淡淡地道:“既然感情不好,何必勉强呢,这样的婚姻维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早些分开,对两边都好,不是吗?”

宁霜点点头,神色黯然地道:“劝过她,就是不肯呢,姐姐性子太软,要是换成我,早就拿枪毙了那个坏蛋,哪会忍气吞声地过下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白皙细腻的玉手上,轻声道:“霜儿,你枪法倒是很准,怎么练出来的?”

宁霜蹙起秀眉,淡淡地道:“没什么,就是需要刻苦训练,平均下来,一年要打掉两万发子弹,除此之外,还要练心理,练专注,练精准。”

王思宇笑笑,想起了锁在家中的那把枪,不禁觉得手痒,轻声道:“我现在开始练习,应该来不及了吧?”

“只要训练能跟上,一样能变成神枪手。”宁霜也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上泛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抬头望了王思宇,缓和了语气,柔声道:“其实,你在家里也可以练习的,不必开枪,就能把基础打好。”

“怎么练?”王思宇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对面的这位女军官,无疑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肤如凝脂,杏眼桃腮,未施粉黛,却也清丽可人,般般入画,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而且,她身上那种冷艳气质,竟和周媛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眉宇间,少了一份孤寂落寞,多出些许的英武之气。

宁霜嫣然一笑,把玩着银勺,悄声道:“我平时都用三种办法训练,第一种,是在七分钟内,把涂成五种不同颜色的黄豆,从碗里分拣出来。第二种,是在一粒米上,穿出四个完好无损的针眼。第三种,是手握笔尖,在一张画满小圆圈的纸上,悬空打点,这些是内功,练好了,感觉就出来了,只要稍加练习,就会把枪打得很准。”

王思宇轻轻点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笑着道:“霜儿,你果然是很喜欢枪的,一提到这方面的话题,就滔滔不绝了。”

宁霜抿起嘴唇,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转过俏脸,望向窗外,淡淡地道:“我是军人,喜欢聊这些事情。”

“这算是提示吗?”王思宇心中微动,目光落在她白腻如脂的脖颈上,恍惚了片刻,才发觉到失态,忙低头喝了口咖啡,望着斜对面,墙上那几幅圣经故事油画,试探着问道:“霜儿,家里最近还在逼婚吗?”

“没有。”宁霜垂下头,双手捧着面颊,有些难为情地道:“已经和爸爸讲了,在和你相处,家里还是蛮支持的,让我加把劲,过年的时候,把你带回沈阳老家,给爷爷看看。”

王思宇哑然失笑,轻声道:“他们没有怀疑吗?”

宁霜脸上有些发烧,淡淡地道:“应该没有,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了。”

盯着那张绯红的俏脸,心中大乐,王思宇把身子向后一仰,笑着问道:“那过年的时候,我要去沈阳吗?”

“到时再说吧。”宁霜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表情又恢复了自然。

王思宇摩挲着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霜儿,不如,咱们假戏真做了吧!”

宁霜没有生气,而是蹙眉望着他,淡淡地道:“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王思宇眨了下眼睛,促狭地望着她。

宁霜盯着他看了半晌,伸出白皙的右手,在腰间拍了拍,眼中闪过慧黠的笑意,有些自嘲地道:“佑民以前就说过,带了枪的女人,是世上最危险的动物,他宁可在关在笼子里,和狮子同眠,也不会娶一个枪不离身的女孩子。”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这话有些过了,应该是开玩笑的。”

宁霜莞尔一笑,把玩着杯子,叹息道:“不是开玩笑,佑民很怕枪的,经常担心走火。”

王思宇把玩着杯子,好奇地道:“怎么,你也拿枪指过他的头?”

“那倒没有!”宁霜脸红了,伸手拂了下秀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然对他没有感觉,但也不讨厌他,有时候,和他坐在一起发呆,也挺有意思的。”

“坐在一起发呆?”王思宇愣住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宁霜点点头,端起咖啡,若有所思地道:“对,就像咱们刚才那样,隔着一张桌子,各自想着心事,偶尔也说上几句,那样也很好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两人谈恋爱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宁霜收起笑容,淡淡地道:“没谈过,当时,我们两人都没有心情谈恋爱,只是被家里人逼得没办法,做戏罢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头痛地道:“那么,现在轮到咱们两人做戏了?”

宁霜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道:“你这人还不错,要是肯和小影分手,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王思宇赶忙摆摆手,笑着道:“开什么玩笑,那怎么可能呢,糟糠之妻不下堂。”

宁霜支了下颌,目光落在桌面上,语气冷淡地道:“所以说嘛,假戏真做的可能性,就没有了,我可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无论他有多优秀。”

王思宇耸耸肩,苦笑着道:“那只能当过渡男友了,不过,当伴郎也是不错的选择。”

宁霜嫣然一笑,把玩着杯子,淡淡地道:“不是过渡男友,而是是租借,我跟小影提过了,租用你两年,到时完璧归赵。”

“是吗?她没有讲过。”王思宇笑笑,品了口咖啡,轻轻摇头道:“这是你们女人间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宁霜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既然知道没关系,怎么还打赌?”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咳咳地咳嗽起来,摸出纸巾擦了嘴角,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卫国兄,嘴巴还真不严,那是酒桌上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知道就好!”宁霜小声嘟囔了一句,脸颊也有些发烧,忙摸起桌上的军帽,轻笑道:“好啦,宇少,我要回省军区了,不能让刘伯伯久等,咱们有空再聊。”说罢,站了起来,自顾下了楼,坐上吉普车,驾车离去。

王思宇站在窗边,微笑道:“其实,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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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点,也发出来吧。

第六十三章 三乱

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看着《民生观察》节目,自从他来到渭北以后,在宣传部门的鼓励下,省市两地的新闻媒体胆子渐渐大了些,集中报道了一些民众关心的热点话题,而这期节目的焦点,是关于‘公路三乱’的问题。

最近一段时期,洛水市的一些公安交警部门,借着查处违章驾驶之名,行乱罚款,乱收费之实,据电视台一位记者的蹲点暗访发现,交警队一个中队的设卡点,日罚款额度就超过六万元,而市局下属的几个分局中,每个分局下设的交通警察巡逻中队,就有七个之多。

他们大都把设卡地点,选在国道偏僻地段的下坡路段,那些地方,限速标志牌很少,这些交警执勤人员,身着便装,躲在路边,或者附近的小树林里,悄悄测速,一旦看到超速超载车辆,就喜滋滋地蹿出来,拦下车子之后,不由分说,直接罚款,而处罚的主要对象,大都是过往的外省车辆。

这种测速,其实是名副其实的经营行为,更有甚者,提前布置好陷阱,让司机们往里跳,有很多违法乱纪的行为,并且,处罚方面,也很是随意,若是态度好些,直接点现金,不要票据,价格就可以低些,否则,就是公事公办,把车子扣下重罚。

而据记者了解,一些区交警大队,不顾国家的三令五申,对下属各中队每月下达罚款任务,多达数十万元,超额部分,有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提成,如此一来,执勤交警的积极性就调动起来了,蹲守在执法点附近,夜以继日地进行工作,虽然辛苦些,却全部超额完成任务。

节目进行到一半时,电视台的女主持人何欢,连线了分局的主管领导,对方却大打官腔,满嘴套话,意图敷衍了事,而打给市局的领导,面对主持人的追问,对方更是语焉不详,只草草应付了几句,就随手挂断电话,显得极为失礼。

主持人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收拾着材料道:“观众朋友们,针对此事,本台将进行持续跟踪报道。”

关掉电视,王思宇微微一笑,虽然这次的观察节目,公安交警部门表现得有些差劲,但媒体的监督力度确实让他感到满意,很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只要能把舆论监督的工作干好,就能形成强大的社会舆论压力,促使一些部门尽快改善作风,依法办事。

身为党委副书记,王思宇的手不宜伸得过长,免得捞过界,引起旁人的不快,因此,这段时间,他也变得低调起来,没有直接干预政府事务,而是借助媒体的力量,在暗处发挥影响。

正喝茶时,方淼端了果盘过来,放在茶几上,转身坐到旁边,悠荡着双腿,笑嘻嘻地道:“姐夫,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住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摸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转头望着她,皱眉道:“淼淼,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走呢?”

“那边离单位近,而且,我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方淼把玩着秀发,轻声回道,她穿着一件白色V领体恤衫,牛仔短裤,雪白滑腻的肌肤,大半都露在外面,尤其是那双纤长的美腿,晶莹玉润,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极为诱人。

王思宇笑了笑,把西瓜吃完,摸出纸巾擦了手,轻声道:“怎么,在这里感到不自在吗?”

“也不是。”方淼面色微窘,小脸红扑扑的,犹豫着道:“就是……想早点找到独立的感觉,姐夫,你可别乱想。”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也好,单独在外面住,是很锻炼人的,尤其是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不过,也要注意安全。”

见对方没有挽留的意思,方淼有些失望了,沉默半晌,她用手捧了脸蛋,笑嘻嘻地道:“姐夫,放心吧,洛水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那边的公寓也挺好,里面住的都是白领,有时间,你也可以常去坐坐。”

王思宇笑笑,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轻声道:“淼淼,你来到渭北,姐夫对你的关心还很不够,以后,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及时开口,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一定解决,另外,如果在外面住得不舒服,随时可以搬回来,这里和自己的家一样,别太拘束。”

“知道了,谢谢你,姐夫!”方淼展颜一笑,俏生生地站了起来,走到茶几对面,低头看着瑶瑶写作业,在旁边指点了几句,回头瞥了王思宇一眼,就袅娜地上了楼。

瑶瑶抬起头,用小嘴咬着签字笔,呐呐地道:“舅舅,淼淼阿姨真要搬走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舍不得了?”

瑶瑶连连点头,有些惋惜地道:“舅舅,我现在有点喜欢她了,淼淼阿姨也不错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周末还会回来的。”

瑶瑶‘嗯’了一声,撅着小嘴,娇俏地道:“舅舅,我喜欢淼淼阿姨讲外国小朋友的事情,好像国外的小学生,都是玩的时候多呢,不用像我们这样累,对吧?”

王思宇皱起眉头,向她挤了下眼睛,悄声道:“小宝贝,你还累?上课的时候,悄悄睡觉,被老师发现了,今天下午,班主任还打过电话。”

瑶瑶吃惊地张大嘴巴,把笔一丢,倏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跑向厨房,站在门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道:“妈妈,妈妈,你怎么不守信用呢?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不许和舅舅说嘛!”

廖景卿摘下绣花围裙,柔声道:“不说怎么办?你再这样不听话,成绩就又快滑下去了。”

“哪有,那些内容,人家都会了呢!”瑶瑶满脸的不服气,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她转身跑回客厅,把作业本取了过来,交到廖景卿的手里,理直气壮地道:“妈妈,看看吧,都是满分呢!”

廖景卿莞尔一笑,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道:“瑶瑶,每次都让淼淼阿姨帮着检查,当然会得满分啦!”

瑶瑶一时语塞,翻了下白眼,就捧着本子,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坐在桌边,小声嘟囔道:“要不是有舅舅在,人家也会搬出去的!”

王思宇哑笑半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小宝贝,不管怎么样,在课堂上睡觉都是不对的,有了缺点就要改嘛,别发牢骚了。”

瑶瑶吐了下舌头,扬起小脸,愁眉苦脸地道:“舅舅,那个魏老师,讲课很枯燥的,好多小朋友都睡了呢,我只是想打会瞌睡,没有想到,一下子就睡过去了,那么多同学睡觉,她都不管,专门点我的名字,真是讨厌呢!”

王思宇摆摆手,板着面孔道:“不能找客观理由,更不许说老师坏话,总之,如果成绩掉下去,以后就不准你玩游戏了,也不带你出去散心了。”

“好吧,人家努力还不行嘛!”瑶瑶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盯着她完成作业,王思宇就拿起课本,帮着她温习功课。

瑶瑶取了小食品,坐到王思宇的膝盖上,不专心听讲,反而东拉西扯地,聊起了在学校的趣事。

半晌,又转过头,把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道:“舅舅,今天又有男生给我写小纸条了。”

王思宇不禁莞尔,把书合上,轻声道:“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瑶瑶眨着眼睛,把薯片送进他的嘴里,有些得意地道:“说我是校花呢,要跟我做朋友!”

王思宇微愕,嚼着薯片,笑呵呵地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瑶瑶伸出白嫩的小手,掩了嘴唇,嘻嘻地笑了起来,美滋滋地道:“舅舅,我写了‘已阅,转班主任何老师处讨论’,他当时就吓傻了呢!”

王思宇也觉得有些好笑,瑶瑶平时经常跑到书房里,翻看自己的文件,竟然也模仿了批示,但这种事情,应该重视起来,提前打好预防,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不能让瑶瑶早恋,他斟酌着字句,微笑道:“小宝贝,你们现在,都是小孩子,可不许谈情说爱,知道吗?”

瑶瑶扭着身子,笑嘻嘻地道:“早就知道了,人家根本不理他们呢,我都是和女生玩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轻声道:“瑶瑶,同学间的正常交流还是可以的,也不能把关系搞得太糟,以后,有机会,可以邀请一些小朋友来家里做客。”

“才不呢!”瑶瑶撅起小嘴,把身子倚在王思宇的怀里,撒娇般地道:“舅舅,过几天,开家长会,你也去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吧,不过,你表现的可要好点,不然,老师在批评你的时候,我可太没面子了。”

瑶瑶嘻嘻一笑,有些心虚地道:“那可不一定,现在的班主任,好凶呢,吼起来的时候,就像大狮子一样!”

王思宇哈哈地笑了起来,捏了她的小脸蛋,轻声道:“好啦,早点去休息吧,免得明天上课犯困。”

瑶瑶‘噢’了一声,乖巧地下了地,喊了声‘舅舅晚安’,一溜烟地跑到镜子边,扭着身子照了照,便提着裙摆,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王思宇披上浴巾,去了书房,刚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号码,见是宣传部长黎凤姿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黎大姐,你好。”

黎凤姿莞尔一笑,轻声道:“‘大姐’可不敢当,王书记,晚上的节目看了吗?”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看了,节目很好,公路三乱的问题,中央三令五申,要严厉制止,没想到,在我们洛水,居然还有这种现象。”

黎凤姿淡淡一笑,柔声道:“王书记,这次电视台捅了马蜂窝,有人跳起脚来骂娘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语气沉稳地道:“怎么,公安口反弹了?”

“是啊。”黎凤姿叹了口气,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苦笑道:“罗局长火冒三丈,刚才给李台长打了电话,让他们立即终止这方面的报道,不要为洛水市公安系统抹黑。”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这不是颠倒黑白么,罗彪局长应该反省一下,到底是谁在为公安系统抹黑!”

黎凤姿笑笑,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压力很大啊,老李怕是顶不住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斩钉截铁地道:“不用担心,节目照做,他们公安口再不端正态度,就让纪委纠风办介入,好好杀杀这股歪风邪气!”

第六十四章 失控

下午一点半,市委常委会上,桌边飘起了淡淡的茶香,常委们的表情都很轻松,会议只有三个议题,一是学习并贯彻落实省委十号文件,《关于建立健全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的实施意见》,二是研究省委组织部出台的《推行干部综合考核的试用办法》,三是讨论干部调整事宜。

前两项内容,都有些务虚的性质,先是由市委书记尹兆奇照本宣读,随后常委们纷纷发言,表示赞成和拥护,只是在《试用办法》上,众人都同意了组织部长罗敏江的提议,觉得还是应该再谨慎一些,先在小范围内试点,总结经验教训,成熟之后,再加大力度推广,免得基层干部们压力太大,引发强烈的抵触情绪。

而相关的人事任免问题,因为之前经过反复酝酿,充分征求了各方意见,也没有出现太大的争论,在这次干部调整中,王思宇也成了赢家,陈炜、徐政高、赵普之、徐景生,这四位于系旧部,都被安排到相对重要的工作岗位上。

当然,没有为陈炜争取到组织部副部长的职务,王思宇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这也证明了,尽管一再示好,唐卫国对于他,还是充满戒备心理的。

来到洛水以后,尹兆奇表现得非常低调,但这个人是极有水平的,讲话发言四平八稳,滴水不漏,驾驭常委会的能力很高,在充分照顾到唐卫国与王思宇的意见后,也能明确地指出问题的关键,维护住一把手的权威。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摩,王思宇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不仅是在思维方式上,作为上.位者,每个眼神,每个动作,在特殊的情况下,都会充满丰富的内涵,那种独特的领导气质,是需要千锤百炼,反复磨砺,才能达到的,无论是唐卫国,还是王思宇自己,在这方面都欠缺火候。

常委会开得谈笑风生,一团和气,正当尹兆奇放下茶杯,准备结束时,副市长赵山泉忽然举手,请求发言,在得到允许后,他双手抱肩,斜眼望着宣传部长黎凤姿,语气不善地道:“黎部长,昨晚的《民生观察》节目,你看过了吧?”

黎凤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轻声道:“看过了,节目搞得很不错。”

“不错?”赵山泉皱起眉头,摸起不锈钢茶杯,把杯盖打开,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沉声道:“我看错得太离谱了,公安交警们正常执法,电视台的记者却横加指责,百般刁难,进行负面报道,这怎么行呢?”

他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立时安静了下来,本来几个常委已经收拾好材料,准备要离去,这时就只能再掏出黑皮本子,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大家心里都吃不准,赵山泉这次开炮,是代表自己的意思,还是唐卫国对宣传部门近期的表现不满,暗示他在会上发难。

黎凤姿眯起眼睛,不慌不忙地道:“正常执法?中央三令五申,要治理公路三乱,不得以罚代纠、以罚代管、而执法者,最忌讳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打着堂而皇之的旗号,为本部门和个人谋取私利,这是很明显的违规行为,怎么就变成正常执法了呢!”

赵山泉摆了摆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阴阳怪气地道:“黎部长,照你那么说,我们的交通巡警支队就不该严格执法了?到时公路上超载,超速行为泛滥,引发事故该怎么办?”

黎凤姿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道:“赵市长,没有人反对严格执法,但是执法的目的是为了保障交通安全,维护路面秩序,而不是滥用权力,大开罚单,并以此作为牟利手段,如果你认真看了新闻报道,应该清楚,很多执法人员,违规设卡,没有出具正常的罚款手续,而是直接收取现金,这很不正常嘛!”

赵山泉喝了口茶水,抬头望天,不冷不热地道:“有什么不正常的,现场情况复杂,为了不影响正常的交通秩序,执勤交警们可以相机行事嘛,都按规矩来,工作效率就没法保障了。”

黎凤姿没有理他,而是转过头,望向市委秘书长梁坤,正色道:“梁秘书长,如果没有记错,去年三月份,交通运输部、*、国务院纠风办等多个部门,曾经联合发文,部署治理三乱工作要点,强化治理‘公路三乱’现象,里面曾经有过明文规定,有这份文件吧?”

梁坤犹豫了下,望了眼唐卫国,见他正在低头喝茶,对旁边的争论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就点点头,轻声道:“有的,文件是我们这里分发下去的。”

黎凤姿心中笃定,不紧不慢地道:“那还争论什么,既然有些部门,不按照规定去办,新闻媒体予以曝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赵山泉一时语塞,瞪圆了眼睛,啪地一拍桌子,恼羞成怒地道:“黎部长,问题在于,现在有些媒体,实在是太过分了,闲着没事干,对政府部门的工作指手划脚,总是热衷于负面报道,我就不明白了,洛水的媒体,以往表现一直都是很不错的,听招呼,讲政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管了?到底是谁在给他们撑腰!”

这番话说完,众人都暗自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间,纷纷把目光转向王思宇,黎凤姿反而轻松了起来,冷笑着低头喝茶,暗自思忖着,这个赵山泉,实在是有些不分轻重,整个渭北的形势,虽是错综复杂,但仍旧以三家博弈为主,这里面浪大水深,他赵山泉不过是庄省长的小舅子,却不知深浅,居然敢撸起袖子打头阵,直接向王书记发难,搞不好,第一个要当炮灰。

而唐卫国却皱起眉头,向赵山泉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些,别太过火,事实上,赵山泉这次开炮,很是突然,也令唐卫国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适时阻止,也希望利用他的嘴巴,敲打一下王思宇,但要拿捏好分寸,现在是特殊时期,省里的问题没有解决前,市里不宜激化矛盾,免得节外生枝。

王思宇发了封短消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斜眼瞄着赵山泉,淡淡地道:“赵市长,你的意思是,不宜加强舆论监督,而是反过来,对媒体加强监管,对吧?”

赵山泉铁青着脸,面带愠怒地道:“王书记,最近的舆论导向出了问题,很多媒体,都揪着政府部门的疏漏之处,大加批评,长期以往,下面的部门还怎么工作?”

王思宇微微一笑,环顾当场,最后落在赵山泉的脸上,语气温和地道:“赵市长,你的反应有些过度了,只要我们这个政府,是真心为人民服务的政府,就不怕批评的声音,只有允许不同声音的存在,才能了解各方面的真实情况,有助于理性判断,做出正确的决策,避免再犯错误。”

赵山泉喝了口茶水,不咸不淡地道:“王书记,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好听,但我还是想强调,我们政府的各级部门,每天要面对大量的事务性工作,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吹毛求疵,事事都揪住不放,那工作还怎么干?没法干嘛!现在社会上很多人,心态极不正常,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如果媒体不弘扬主旋律,而是与相关部门唱反调,推波助澜,很可能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赵市长,我和你的观点恰恰相反,很多问题,都是媒体曝光之后,我们的相关部门才重视起来,加以改善,当然,也有个别部门的领导,态度蛮横,不但没有反思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反而对媒体横加指责,这种现象,就是权力带来的傲慢。”

顿了顿,他又加重了语气,冷厉地道:“我们有些党员干部,早已经脱离了群众,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说不得,碰不得,稍稍有些批评声音,就会火冒三丈,拍桌子瞪眼睛,感到受了莫大的委屈,这其实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

赵山泉嘴唇微动,还想辩解,却被一直隐忍不发的尹兆奇打断,尹兆奇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道:“山泉同志,加强舆论监督,是中央领导一直强调的事情,地方上,应该主动配合,而不是唱反调,前段时间,林书记曾经发表过重要讲话,要全面提高社会管理水平,建立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大格局,这就需要媒体集合公众舆论的力量,为我们的发展提供有益的思路。”

这种时刻,尹兆奇的发言,无异于是为事情定下了基调,赵山泉不好再说什么了,就翻开本子,低头写了起来,表情变得极为郁闷,在他看来,尹书记虽然讲了很多,但关键之处,在于强调‘党委领导’的重要性,也是在敲打他,不要试图挑战党委副书记的权威。

尹兆奇喝了口茶水,瞄了唐卫国一眼,放下杯子,提高了声音,抑扬顿挫地道:“昨晚的电视节目,我也看了,其实,反应的情况还是很及时的,公路三乱的问题,在各地都有,中央也多次下文,却始终无法纠正,其中的根源,还是在于暴利下产生的诱惑,以及监管缺失,不管是*门,还是交通部门,抑或是其他上路人员,罚款时不开票据,违规收取停车费和拖车费,只罚款不消除违法状态,随意拦车检查,都是不合法的,而下达罚款指标,更是错误的行为,应该坚决予以制止。”

唐卫国听了,有些吃味,他本想见好就收,可见尹兆奇完全站在了王思宇这边,似乎有借机发难的意味,不禁心头火起,慢慢地抬起头,把签字笔丢下,似笑非笑地道:“尹书记讲的在理,我们很多部门,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以后要专门开会研究一下,把工作做得更细致些,当然,媒体也不是没有问题,宣传部门应该加强监管,对于敏感问题,在充分与各单位进行沟通的基础上,再进行公开报道,不能乱来,否则,政府这边的工作会变得非常被动,以前做得其实还是不错的,这段时间,有失控的迹象,很不好。”

这番话火药味十足,明确地支持了赵山泉的观点,这样一来,就利用赵山泉的炮弹,打击了尹兆奇与王思宇的权威。

尹兆奇微微皱眉,他本想借着机会,拉拢王思宇,没有想到,唐卫国会这样霸道,一下子把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搞不好,颜面尽失。

正沉思间,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拉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从林岳手里接过厚厚的档案袋,返回会议室,递到尹兆奇手中,含笑道:“尹书记,这是媒体方面转过来的一份材料,里面反映了洛水市的一批干部,滥用职权,勾结不良港商,坑害群众,导致数亿国有资产流失的恶性.事件,情况极为严重,我建议,应该马上采取行动,立案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不但要在媒体上曝光,还要上内参,以严肃党纪国法!”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知道内情的常委,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扫向赵山泉,本来正在暗自得意,摸着杯子喝茶的赵市长,此时却傻了眼,手一滑,杯子杯盖掉到桌子上,在旋转之中,发出极为刺耳的响声,而此时,唐卫国也愣住了,目光复杂地望着王思宇,会议室里,一时鸦鹊无声,安静到了极点。

第六十五章 死马当活马医

尹兆奇接过材料,认真地翻看着,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型,会议室里,已经安静到了极点,在座的常委们,似乎也都忘记了喝茶,都把目光盯在那份材料上,大家知道,那叠厚厚的材料,很有可能变成重磅炸弹,将某些人的大好前程炸得灰飞烟灭。

铿锵有力的声音,仍旧在众人耳边回荡,王书记的立场之鲜明,态度之坚决,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会议接下来的走向,就变得很难预料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论了,或许,这次分歧,将演变成常委会上的分水岭,市长、书记、副书记之间的矛盾,有可能会提前激化。

赵山泉手里握着杯子,表情有些恍惚,腮边的肌肉,一直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鼻梁上也冒出细碎的汗珠,会场上风云突变,情势急转直下,令他始料未及,就有些发懵,直到此时,他才突然发现,这个充满了危险的权力游戏,还真不是他能玩得起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为和庄省长之间的亲属关系,使得赵山泉在渭北官场,混得如鱼得水,无论在哪个场合,众人都会对他高看一眼,享受到的礼遇,也远超副市长的规格,时间久了,自然有些飘飘然,生出骄傲自大的情绪,很少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这段时间,常务副市长石崇山渐渐失宠,影响力日趋削弱,与此同时,他的角色开始吃重,唐卫国虽然没有封官许愿,但话里话外隐含的玄机,也让他在兴奋之余,蠢蠢欲动,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因此,就希望能够抓住机会,表现一番,尽早树立权威。

可没想到,他在错误的时间里,挑选了错误的对象,王思宇的回击如此之快,并且精准地击中他的要害,让赵山泉心惊胆战,刚才的嚣张气焰,早已不复存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华集团的案子若是翻出来,将会导致怎样严重的后果,在一片寂静中,赵山泉的心情沉入了谷底,暗自懊恼,不该激怒那座沉默的火山。

半晌,尹兆奇把材料放下,看了赵山泉一眼,沉吟半晌,才轻声道:“同志们,材料上反映的问题很严重,休息十分钟吧,等会要认真讨论。”

说完之后,他把材料推给唐卫国,含笑道:“唐市长,王书记,我们去外面抽支烟。”

两人会意,都跟着他走了出去,来到旁边的休息室,落座后,秘书小柳沏了茶水,转身退了出去,尹兆奇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微笑道:“会议开得很不成功,责任在我,你们两位,都消消火气。”

唐卫国清楚,这是在给台阶下了,赶忙抬起头,笑着道:“尹书记,不必担心,我和佑宇兄经常争论,有天夜里十一点多钟,还在电话里吵个不停,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王思宇笑笑,点了颗烟,轻声道:“是啊,在一些问题上,我们的看法都不一致,不过,这也很正常,用句时髦的话说,求同存异,包容发展嘛!”

“好,这样就放心了。”尹兆奇呷了口茶水,就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笑眯眯地望着窗前的一盆兰草,不再说话,而那双手,却在优雅地敲打着扶手。

唐卫国仔细地把资料翻了一遍,脸上露出愠怒之色,把材料轻轻放下,皱眉道:“这个赵山泉,真是个糊涂虫,怎么会把事情搞得这样糟?”

“不止是糊涂的问题吧?”王思宇淡淡一笑,掸了掸烟灰,伸手指着材料,沉声道:“卫国兄,我的意见很明确,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唐卫国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上亿国有资产流失,这可不是件小事情,我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不能让犯罪嫌疑人逃掉,尽快追回资金,妥善安排好轻纺二厂的下岗职工,对于他背后的保护伞,也要坚决打击,在这方面,我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顿了顿,他又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吟道:“只是,在经历了西线工程塌方事故之后,政府这边重新调整了分工,山泉市长现在的担子很重,如果马上对他展开调查,时机不太适宜,容易耽误工作,是不是先缓冲一下,由我和雪松书记先和他谈话,争取挽救下这位同志。”

说完后,他转过身子,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随即坐回沙发上,静等回音。

王思宇心领神会,对方是在暗示,赵山泉可以动,但不宜在此时动,以免节外生枝,影响到省里的事情。

王思宇也不想逼得太紧,免得现在翻脸,搞得两败俱伤,让别人捡了便宜,就点头道:“卫国兄,这样处理比较妥当,我没有意见。”

见双方达成了妥协,尹兆奇微微一笑,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吧,咱们回去,别让大家等得太久。”

再次回到会议室,唐卫国抢先发言,强调了加强舆论监督的重要性,政府部门面对错误,勇于承认,及时纠正,比一贯正确更加可信,又当着众常委的面,对洛水市公安交通部门给予了严厉批评,指示政府纠风办介入,尽快解决‘公路三乱’问题。

王思宇也作出善意的回应,在接下来的发言中,建议市委宣传部改进工作方法,对媒体方面要有适当的约束,要加强舆论监督,更要重视沟通,在有关部门的协助下,把工作搞好,不要引发负面影响。

两人各退一步,会场的气氛就轻松了许多,尹兆奇掂着手中的材料,转头望着唐卫国,轻声道:“卫国市长,讨论下国有资产流失案吧。”

唐卫国点点头,喝了口茶水,就把身子向后一仰,望着赵山泉,面无表情地道:“山泉市长,刚才接到电话,海通市的孙市长要到咱们这边来了,你先去安排一下,把接待工作做好。”

赵山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回避了,孙市长明天才过来,相关安排,上周就已经定好了,唐卫国这样说法,只是委婉一些,但见众人复杂的目光望过来,他还是感到异常难堪,简单收拾下东西,就拖着僵硬的双腿,走出会议室,把房门轻轻带上。

接下来,常委们传阅了材料,很快达成了共识,要求公安机关立即行动,将涉案人员迅速控制起来,确保国有资产的安全,纪委也组成专案组,由纪委书记胡雪松亲任组长,调查其中存在的违法乱纪行为,严肃处理,并对轻纺二厂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进行了细致讨论。

当晚,公安机关紧急行动,兵分两路,在市区的一所别墅里,将少华集团的总经理葛少华带走,并在电视台记者的全程报道下,将其旗下的夜总会进行了查封,带走了几十名妓女嫖客,还有十几名涉毒人员。

晚上八点半,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副市长赵山泉,驱车来到了省委二号院,敲开了庄省长的家门,进屋之后,发现庒孝儒不在,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皱眉吸了几口,就抬起头,望着姐姐赵丽华,苦涩地道:“姐,出事了,有人想整我!”

“谁?谁想整你?”赵丽华也紧张起来,她虽然在国营企业当副总经理,没有在机关工作,但跟了庒孝儒几十年,也深知官场险恶,既然对方明知弟弟的身份,还不肯罢手,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赵山泉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道:“是洛水市委新来的副书记,王思宇。”

赵丽华吃了一惊,迟疑着道:“王思宇?是京城于书记家的孩子?”

赵山泉把香烟从中间折断,丢进烟灰缸,恨恨地道:“没错,就是他,姐姐,这次一定要帮我,不然,可能要坐牢。”

“啪!”赵丽华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淌了一地,她却浑然未觉,而是愣愣地望着赵山泉,轻声道:“山泉,你犯错误了?”

赵山泉用手捂着脸,哽咽着道:“姐,他这是在打击报复!”

“到底有没有收钱?”赵丽华急了,带着哭腔喊道。

赵山泉把手一摆,瘫坐沙发上,有气无力地道:“姐,别问了,这次姐夫要不帮我,我就真的完了。”

赵丽华有些绝望了,眼泪汪汪地道:“山泉,你不把实话讲出来,我怎么帮你啊,老庄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要是知道你犯了法,会影响到他的前程,他会第一个要办了你,还要严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庒孝儒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姐!”赵山泉霍地站起,瞪圆了眼睛,低声吼道。

赵丽华擦了眼泪,很快镇定下来,轻声道:“山泉,你先别急,既然还没失去自由,就说明事情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咱们好好商量下。”

赵山泉颓然坐下,闭着眼睛,喃喃地道:“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刚才接到电话,少华集团的葛总已经被抓了,公司也被查封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就该轮到我了。”

赵丽华捂了脸,轻声道:“山泉,讲实话,到底收了多少钱,咱们做最坏的准备。”

赵山泉又点了一颗烟,狠吸了几口,垂头丧气地道:“那个夜总会,有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几年下来,总共进了五百多万,加上之前送的,快一千五百万了,毛毛出国的钱,也是从那里出的。”

“一千五百万!”赵丽华的目光有些呆滞,但很快冷静下来,轻声道:“这些钱一定要分批次捐出去,不能留在家里,想办法把捐款日期,改到一年前,如果调查人员问起来,就说当时你起了辞职做生意的念头,但经过冷静思考,还是舍不得离开现在的岗位,就把赚来的钱,都捐给了希望工程,受贿的事情,是要坚决否认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赵山泉摆摆手,摇头道:“没用的,姐,这种事情,很容易查出来的。”

赵丽华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这只是一方面,要做的工作还很多,最重要的是,要取得王书记的谅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他肯松口,唐市长那边,就好办了,他到家里来过几次,我去打招呼,多半会有用。”

赵山泉皱眉思索了半晌,叹了口气,轻声道:“也只有如此了,不过,唐卫国那边,未必靠的住,半小时前,我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给市局的罗彪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接,这两人不仗义,和我姐夫一样,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赵丽华站了起来,有些失落地道:“山泉,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要尽快去找王书记,承认错误,态度越诚恳越好,只要能不坐牢,这个官不当也罢了。”

赵山泉‘嗯’了一声,又坐了一会,见庒孝儒还没有回来,就起身离开,坐在车子里,拨打了电话,强打精神,笑着道:“王书记,你好,是我,山泉呐……晚上有空吗?噢,那明天吧,想约您出来坐坐……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晚几天再说吧…..嗯嗯,理解,理解,打扰您休息了,哈哈。”

第六十六章 大好人

把手机放到大理石台面上,夹起盛着红酒的杯子,惬意地抿了一口,王思宇重新坐回温泉里,望着对面的邓华安,语气凝重地道:“老邓,据你的判断,罗彪和少华集团没有关系吗?”

邓华安点点头,闭了眼睛,轻声道:“应该没有,罗彪这个人,怎么说呢,不贪财不好色,自控能力超强,更难得的是,对唐市长忠心耿耿,几乎没什么缺点。”

王思宇‘嗯’了一声,淡淡地道:“这样的干部才可靠,老邓,要跟着学啊。”

邓华安嘿嘿地笑了起来,活动下胳膊,将身子舒展开,仰头望着棚顶的水晶吊灯,沉吟道:“我们两人特点不同,怎么说呢,我善于打攻坚,他是四平八稳,攻守兼备,是个全才。”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邓华安是员虎将,但是在基层的时间太久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职的经验,需要打磨一段时间,才能再上一个台阶,不过,单论忠心,他肯定不输罗彪,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泉水汩汩地冒出来,池子里雾气氤氲,又泡了几分钟,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老邓,抽空的时候,抓把劲,把飞刀的女儿找到,免得他总牵肠挂肚的。”

邓华安咧了咧嘴,用手擦拭着身子,叹息道:“王书记,这人海茫茫的,上哪去找?前些年倒是查到一条线索,可又断了,他那个前妻,也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跟人私奔之后,不到半年,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满世界的游荡,就是不回华西,都这么多年了,母女两人音信皆无,就像从空气里消失了一样。”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老邓,再难也要找出来,不然,飞刀那边说不过去,我答应过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找的。”

“放心,我会再查的。”邓华安也有些感动,站了起来,走到池子边上,拿毛巾擦干了身体,坐在摇椅上,笑着道:“王书记,这次赵山泉算是栽了,是不是把他搞到监狱里?”

“就让纪委去处理吧,我就不操那个闲心了。”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其实,在常委会上,王思宇还是给了对方机会的,如果不是赵山泉强硬到底,不肯让步,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邓华安豪爽地一笑,换了衣服,端起杯子,喝了口红酒,闪烁其词地问道:“王书记,外边可都在传,你的根基在京城,和唐市长、陈部长一样,是根正苗红的太子,那个……是真的吗?”

王思宇皱了皱眉,把烟掐灭,丢在旁边,站了起来,懒洋洋地道:“我是青州出来的干部,最初只是委办的小科员,我的任职经历,你最清楚,对吧?”

“那是当然。”邓华安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局促地笑了起来。

出了温泉浴池,在外面做足疗的时候,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王思宇侧过身子,摸过手机,翻出短信,只见上面写着:“王书记,我是‘红叶疯了’,高利贷的追上门了,我现在好怕!”

“红叶疯了?是苗苗,省歌舞团那个小演员!”王思宇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想起那晚在洛城大饭店里的经历,兀自觉得有些内疚,忙翻身坐起,拨打了电话,皱眉道:“喂,是苗苗吗?”

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苗苗惊慌失措地道:“王书记,是我,他们一直在外面砸门,好像快把锁头弄坏了,我怕死了!”

王思宇凝神听去,果然有急促的砸门声,心里一凛,赶忙安慰道:“苗苗,别怕,叔叔这就赶过去,你家住在哪里?”

“新园里二号楼,六单元四零三,王书记,快来!”苗苗哆哆嗦嗦地说完,听到外面‘咚咚’的踹门声,尖叫一声,就钻进被子里,双手掩住耳朵,身子蜷缩着,抖个不停。

“出事了,走,老邓,过去看看。”王思宇挂断电话,径直站起,换了衣服,带着邓华安离开酒店,坐进车里,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在半路上,他皱着眉头,暗自琢磨着,苗苗小小年纪,就能被选到歌舞团里当演员,家境应该很殷实才对,怎么会借高利贷呢?

来到新园里,把车子停在二号楼下,两人进了六单元,上了楼梯,就听到‘砰砰’的砸门声,有人在扯着嗓子骂:“死丫头,再不出来,等我们哥几个进去,有你好看的!”

邓华安抢在前头,蹬蹬地跑上四楼,见门边站着三个留着小平头,穿着黑体恤的家伙,其中一人正弓着身子,手里拿着细铁丝,在锁孔里拨弄着,忙健步走过去,低声吼道:“干什么的,都别动!”

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转过身子,瞪了邓华安一眼,骂骂咧咧地道:“别多管闲事,跟你没关系,快滚蛋!”

邓华安皱起眉头,掏出证件,在三人面前一晃,怒喝道:“警察,都规矩着点!”

那人面无惧色,把证件推开,冷笑着道:“警察了不起吗?老子是来要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皇帝老子来了都没用!”

王思宇从后面走了过来,沉声道:“她们家欠了多少钱?”

中年男人歪着脖子,扫了王思宇一眼,从头看到脚,见他穿着打扮,像是极有身份的样子,不禁高看了一眼,悻悻地道:“五十万,怎么,半年没见,小丫头傍上大款了?”

“别胡说八道!”邓华安摸出铐子,在他眼前一晃,转头道:“要不,我先把这三个家伙带回去吧。”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别急,把事情搞明白了再说。”

中年男人迎了过来,上下打量着邓华安,有些不屑地道:“哥们,挺牛啊,动不动就要铐人,你哪个片区的?张所认识吗?”

邓华安哼了一声,撸起袖子,没好气地道:“不认识,怎么了?”

“那就让你认识认识!”中年男人摸出手机,拨了号码,懒洋洋地道:“刘哥,有人过来捣乱,好像也是公安口的,咋咋呼呼的,还要抓人,你和他聊聊吧。”

“好,胖子,把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张所正在桌边喝酒,就放下杯子,有些不耐烦地道。

“朋友,你们聊。”中年男人把手机递过去,表情冷淡地道。

邓华安接过手机,黑着脸孔喝道:“我是市局邓华安,你是哪个?”

张所吓了一跳,腾地站起,忙不迭地道:“邓局,你好,我是兴安路小西营派出所的副所长,张常贵。”

邓华安皱了皱眉,目光如电般扫过,看着面面相觑的三人,冷声道:“张常贵,你怎么搞的!和些不三不四的人称兄道弟,像什么样子?马勒隔壁的,马上带人过来,把这些扰乱社会治安的家伙带走,先拘起来再说!”

张常贵不敢怠慢,赶忙把手一挥,大声道:“好的,邓局,我们马上出发。”

挂断电话,邓华安把手机递过去,冷笑着道:“朋友,还有问题吗?”

“没了,没了!”中年男人有些傻眼,知道遇到硬茬子了,赶忙服软,接过手机,低眉顺目地道:“那个,局领导,这事儿纯属误会,她们家里的人,借了我们公司的钱,都两年多了,一直赖着不还,还搬家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住的地方,就是想把钱要回来,没别的意思。”

邓华安皱起眉头,低声喝道:“要钱可以,踢门干什么,这么晚了,不是在扰民吗?”

中年男人没了脾气,点头哈腰地道:“是,是,领导批评的对,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正。”

王思宇冷眼旁观,见场面控制住了,就掏出手机,给苗苗拨了过去,轻声道:“好了,苗苗,把门打开吧,我已经到了,他们不敢乱来的。”

“好的,王书记,我这就来。”苗苗钻出被窝,麻利地下了床,穿上拖鞋,急匆匆地跑出客厅,把房门推开,望着王思宇,眼泪汪汪地道:“王书记,要不是怕的厉害,我不会跟您联系的。”

见苗苗穿着一身碎花睡衣,头发蓬松,双眼已经哭肿了,清秀的俏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王思宇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轻声道:“走,里边说吧。”

苗苗‘嗯’了一声,把身子让开,待两人进屋后,忙拿了杯子,到饮水机旁接了水,放到茶几上,拉了椅子坐下,悄声道:“王书记,钱是妈妈借的,她出国赚钱了,应该很快就会还的。”

王思宇转头望向门外,招招手,皱眉道:“你们几个也进来吧?”

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讪讪地道:“不用了,领导,我们站在这就成了。”

“进来!”邓华安瞪了他一眼,怒声喝道。

三人无奈,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进来,杵在门边,却不敢往里走。

王思宇端着杯子,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见这里只有四十几平方,虽然面积很小,家具也很简单,但收拾得很是整洁,各处都擦得一尘不染,不禁微微点头,轻声道:“苗苗,这房子是买来的吗?”

“租的。”苗苗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道:“王书记,家里没有钱,妈妈想出国赚钱,却被骗了一次,没有办法,向他们借了钱,到美国去了,已经一年多没联系上了,等她把钱打回来,我会还的。”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一共借了多少?”

苗苗垂下头,双手捉着睡袍,轻轻拉扯着,有些无奈地道:“不太清楚,半年前,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还给他们,还嫌少,总过来要,没有办法,我就偷偷搬走了,不过,当时在门上贴了*,说一定会还的。”

王思宇招招手,叫过中年男人,轻声道:“借据有吗?”

“有,有,都在这里呢!”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一份合同,递了过去,赔着笑脸道:“领导,她母亲是自愿借的,因为没有经济基础,风险很大,所以,利息是稍稍高了点。”

王思宇看了下,本金是三十万,两年时间,居然要还五十万,不禁面色一沉,皱眉道:“利息这么高,不是高利贷还是什么?”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领导,我们也没办法啊,她们家这样的条件,到银行肯定是借不来钱的,我们肯借,但是风险很大,一不小心,人就失踪了,血本无归,连利息都收不回来。”

苗苗忙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道:“叔叔,没关系,利息高点,我也会还的,就算妈妈赚不到钱,等我这边出名,不是……好了以后…..也会还的。”

说完,她奔回卧室,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中年男人,轻声道:“胖子叔叔,里面已经有四万了,你们别追得太急,我会一点点还给你们,现在,我找到了好工作,已经能赚钱了。”

中年男人不敢接卡,而是斜眼瞄着王思宇,直觉告诉他,这人大有来头,是个惹不起的主,单看他的跟班,就已经很清楚了,至少,也是个单位的大领导。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合同丢在茶几上,摸出钱包,抽.出一张卡,交给旁边的邓华安,轻声道:“老邓,你去处理吧,顺便查查这些人有没有黑社会背景,如果有,坚决打掉,如果没有,也让他们规范起来,利率不能搞得太高,免得弄得欠债人家破人亡,民间借贷本来是好事,搞不好,就会变得很复杂,也很麻烦。”

邓华安迟疑了下,抬头望了一眼苗苗,就接过银行卡,站了起来,冷哼道:“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吧。”

“好,好。”中年男人拿起合同,温顺地跟在他的后面,一起下了楼,这时,张常贵等人也开了警车过来,被邓华安劈头盖脸地呵斥了一顿后,就在前面带路,一起去了派出所。

王思宇喝了口清水,微笑着道:“苗苗,叔叔的钱,不急着还,你那些钱留着备用,如果能联系到妈妈,就让她回来吧,在国外,也很艰难的。”

苗苗点点头,默默地走到桌边,拿笔写了字条,送了过来,悄声道:“王书记,相信我,一定会还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欠条,放进衣兜里,好奇地道:“苗苗,你爸爸呢?”

“很早就去世了,我一直跟着妈妈过活。”苗苗红着眼圈,哽咽着道:“可是,妈妈也好久没有联系了,很担心她的安全。”

王思宇叹了口气,放下杯子,轻声道:“苗苗,坚强些,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将来一定会帮着妈妈,把家撑起来,对吧?”

“是的,我会成功的!”苗苗破涕为笑,有些腼腆地道。

本来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但时间已经很晚了,王思宇不便久留,就起身道:“好了,小家伙,早点休息吧,以后遇到困难,尽管给叔叔打电话,别忘了,我是你的大后台!”

“嗯!”苗苗脸红了,咬着粉唇,把王思宇送到门外,见他下了楼,就关上房门,回到卧室,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望着王思宇坐进小车,驶出小区,她才轻舒了口气,拉了被子躺下,摸出手机,又发了条短信过去:“王叔叔,你是大好人,谢谢了!”

第六十七章 援手

少华集团总经理葛少华被公安机关拘捕,下属几家公司相继被查封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在洛水市的政商两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轻纺二厂的下岗职工们,在得知情况后,无不欢欣鼓舞,第二天下午,几百人都涌到市局门口,燃放鞭炮,送了十余面锦旗,可见处理葛少华,大得人心。

在市委领导的直接干预下,市公安局局长罗彪对案子极为重视,亲自坐镇指挥,开始进行深入的调查取证,葛少华自从到洛水以来,打着投资的幌子,进行经济诈骗行动,不但卷走了轻纺二厂的大量国有资产,还在多次政府工程的竞标当中,采取不正当的手段,贿赂官员,打压对手,洛水市的几个重点拆迁工程,也都有他的份额。

而葛少华旗下的夜总会,也是罪恶累累,逼迫妇女卖.淫,利用药物迷.奸少女,走私贩卖毒品,并且,养了一批打手,私藏刀具,参与数起流氓斗殴案件,导致多人伤残,只是仗着上面有强大的保护伞,才没有人奈何得了他,而这次,葛少华刚刚被抓,反映各种问题的举报信,便如雪片般的寄往公检法机关,以及洛水市纪委。

副市长赵山泉坐不住了,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只要对手稍稍发力,自己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因此,赶忙按照姐姐的指点,想办法处理赃款。

但要把千万家财都捐出去,他还是有些舍不得,和老婆商量了以后,就只捐出四百多万,托了相熟的朋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弄来一年前的收据。

剩下的美元、金银首饰,高档手表,以及其他贵重物品,都收拾到旅行包里,由老婆带走,寄放到乡下的远房亲属那里,事情都办得妥帖之后,赵山泉又亲自跑了公安局,向罗彪打探风声,试图了解调查的进展情况。

可惜,罗彪的嘴巴很严,没有对他透露半点消息,只是暗示他,这桩案子,市委主要领导极为关注,必须集中精力,把少华案办成铁案,没半点回旋余地。

赵山泉慌了神,又去了王思宇的办公室,打算说些软话,可惜,每次都被秘书林岳挡住,只说王书记开会不在。

看着林岳那张冷冰冰的脸孔,赵山泉实在是憋气又窝火,但也无可奈何,这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以往,机关里的大小干部,见了他之后,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而此时,连一个小小的秘书,都把架子端得十足。

几天下来,赵山泉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做梦都会惊醒,不过,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唐卫国并没有调整领导分工,这也就意味着,在短期内,自己还没有太大的危险。

经过冥思苦想,他觉得现在能拯救自己的,也只有那位身居高位的姐夫了,于是,在周三的下午,他又去了省委大院,找到省长庒孝儒。

没想到,在庒孝儒那里,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庒孝儒板着面孔,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随后作出三点指示,第一,如果有问题,赶快向组织上交代,不得隐瞒任何事实,早交代,早主动。第二,在问题没有调查清楚前,不要四处跑关系,打探风声,更不准离开洛水市半步。第三,如果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就老老实实地坚守岗位,安心工作。

失魂落魄地离开省长办公室,赵山泉开着小车,来到省委大院的青年湖边,坐在长椅上抽了半包烟,正沮丧万分时,就接到了纪委书记胡雪松打来的电话,约他在办公室见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山泉咬了咬牙,就坐回车子,赶到了市纪委的灰色办公大楼。

胡雪松的态度很好,先让秘书沏了茶水,随后坐在沙发上,和他闲扯了几句,待气氛融洽了些后,叹了口气,轻声道:“山泉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山泉愣了一下,随即哭丧着脸道:“雪松书记,我自认为,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可外人在借题发挥,往死里整我,大家却都在看笑话,让我心里很难过。”

胡雪松轻轻摇头,淡淡地道:“老兄,你那天的举动,也太让人吃惊了,在常委会上接连放炮,发发都冲着王书记打,人家已经让了你几分,老兄还是不肯罢休,现在搞成这样,该怎么收场啊?”

赵山泉黑着脸,把手一摆,无可奈何地道:“雪松书记,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倒是想赔礼道歉,可人家不答应,既然如此,随便吧,你只管问,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在少华集团的问题上,我承认,是犯过错误,但主要还是出于公心,想把咱们市里的招商引资工作搞上去,没有半点借机渔利的心思,如果不信,你们尽管来查。”

胡雪松摆摆手,笑着道:“山泉兄,你想到哪去了,这次找你来,不是问案子的事情,而是以同事的关系,来开导你,班子成员之间,应该搞好团结,以后做事,千万要慎重些,别搞得大家都为难,这也是唐市长的意思,很多话,他不方便和你讲,希望你能理解,不过,这段时间,还要专心把工作搞好,别背包袱,王书记做人正派,是不会借机整人地。”

赵山泉如同惊弓之鸟,以为进了这个楼层,就再难出去了,却没有想到,胡雪松约他见面,不是要宣布双规,只是为了给唐卫国递话,虽然危险的信号还未解除,可此时,他总算长出了口气,苦笑着道:“雪松书记,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也请你转告唐市长,谢谢他的关心和爱护,这次的事情,对我也是很大的教训,以后在工作中,一定会谨慎些。”

胡雪松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道:“那就好,这桩案子,也许不像你想象中那样严重,尽管在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上,你还是会有些责任,但只要是出于公心,组织上还是会有所考虑的,毕竟,你担任副市长期间,工作任劳任怨,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

这几句话下来,倒把赵山泉感动得热泪盈眶,直勾勾地望了胡雪松,动情地道:“雪松书记,你这番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很多,都把我往少华集团的案子上扯,这明显不公平嘛。”

胡雪松淡淡一笑,放下杯子,起身走了过去,拍了拍赵山泉的肩头,意味深长地道:“山泉兄,最近的气色不太好,如果有必要,可以请假,休息一段时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当成儿戏。”

赵山泉悚然一惊,暗自琢磨着,可能这几天的表现太差,让外面的人发现了异常,唐卫国这才嘱咐胡雪松,给自己吃了一粒宽心丸,对方的提醒是很及时的,越是到了要紧关头,就越是要稳住。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起身道:“雪松书记,多谢你的提醒,下午还有会议,那我先告辞了,有空一起出去坐坐。”

胡雪松轻轻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把他送到门外,望着赵山泉的下了楼,哂然一笑,随手关了房门,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现在知道慌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晚上,赵丽华来到弟弟家里,坐在沙发上,小声地道:“山泉,里面有消息了。”

“怎么样?”赵山泉忙竖起耳朵,紧张地问道。

赵丽华微微蹙眉,轻声道:“葛少华还算聪明,把一切责任都背了下来,没有招出其他人,只是,上面既然抓得这么紧,市局也不能怠慢,肯定要追出一些人。”

赵山泉抽出纸巾,擦了冷汗,沉吟道:“姐,下午雪松书记找我谈话,意思是让我专心工作,其他的事情,不用考虑,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

赵丽华把玩着杯子,淡淡地道:“也可能是缓兵之计,马虎不得,你要仔细想想,把该处理的地方,都要搞得一清二楚,不能留下任何隐患,钱都捐出去了吗?”

赵山泉迟疑着道:“姐,捐了四百万出去,其余的都被小丽送到表姐家去了,她舍不得。”

“糊涂!”赵丽华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掼,霍地站起,怒声道:“你能走到今天这步,和那婆娘离不开关系,别听她蛊惑,到时,你前脚入了狱,她后脚就会跟汉子跑掉,哪会在乎你的死活。”

赵山泉嘴唇微动,却不好辩解,只能叹了口气,呐呐地道:“那再商量一下吧,等风声紧了,再捐出去。”

“你啊,真是没用,到时就晚了。”赵丽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弟弟,连连摇头,半晌,才悄声道:“等会,有律师会过来,你和他单独聊聊,这人非常可靠,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让他帮你想办法,人家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大律师,对待这种案子,很在行,记住,一定要听他的话去做,不然,姐姐也没法帮你了。”

“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赵山泉叹了口气,把身子仰在沙发里,闷头吸烟,不再吭声。

半小时后,律师来到家里,两人躲在书房里商量起来,赵山泉把前因后果,以及在职期间做过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律师都拿本子记上,逐条分析,把处理方式,应对办法,都讲了出来。

离开前,他又叮嘱道:“赵市长,不能完全清白,否则就太假了,必须让出一两万,其余的超出部分,都是逢年过节,人家送给你的拜年礼金,估计检察院最多查上几天,就不会再查下去了,但你一定要顶住,千万不能承认。”

赵山泉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放心,张律师,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张律师笑了笑,握了赵山泉的手,悄声道:“赵市长,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律师申请与你见面,必须在你被执行强制措施四十八小时后,而且,检察院能否批准,还是未知数,这期间,你一定要咬死了,只要受贿罪名不成立,那就只负领导责任了。”

“明白了,太感谢你了,张律师。”赵山泉满脸笑意,把律师送出门外,回到客厅里,皱眉道:“姐,别的都好说,就怕葛少华顶不住压力,把事情都交代出来,那样,再怎么做都于事无补。”

赵丽华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放心吧,张律师会去做工作,王书记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赵山泉轻轻摇头,苦笑着道:“还是不行,根本见不到面。”

赵丽华放下茶杯,走到窗前,轻声道:“好了,山泉,你不要管了,从现在起,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其他的事情,姐姐会出面处理,我就这一个弟弟,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看着你坐牢的。”

第六十八章 联谊会

晚上十点半,省长庒孝儒身穿浅灰色睡衣,戴了老花镜,正坐在台灯下,专心批阅文件,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赵丽华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把茶水放在书桌上,悄声道:“老庄,早点休息吧,别熬坏了身体。”

庒孝儒停了下来,却没有抬头,而是蹙起眉头,望着文件,淡淡地道:“没关系,丽华,你先去睡吧,最近事情很多,有些忙不过来。”

赵丽华‘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眼角湿.润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庒孝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就把手中的签字笔丢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声道:“怎么,见过山泉了?”

赵丽华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愁容,悄声道:“老庄,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我不管,谁能管!”

“你管?你有什么资格管?”庒孝儒火了,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钝,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药瓶,拧开盖子,抖落出两粒白色的药品,丢进嘴里,吞下去后,喝了口茶水,目光凌厉地望着她,沉声道:“丽华,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也管不了,就让卫国市长他们去处理吧。”

赵丽华怔住了,半晌,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拿手捂了嘴,哽咽着道:“老庄,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爹妈去世得早,他是我亲自带大的,我总不能眼看着他出事,坐视不理吧?”

庒孝儒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轻轻丢在桌面上,拿手揉着眉心,语气舒缓地道:“丽华啊,当初就和你讲过,你这个弟弟,胸无城府,不学无术,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子,进了官场,只会害了他,你就是不肯听嘛。”

赵丽华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轻声道:“老庄,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他,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就打个招呼吧!”

“打招呼?”庒孝儒险些气乐了,伸出左手,抚摸着赵丽华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地道:“丽华,你糊涂啊,这个时候,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咱们,有些人,巴不得我跳进这个火坑,你倒是说说,这个招呼该怎么打?”

“老庄……”赵丽华嘴唇微动,却没有把话说完,半晌,才有些失落地站起,转身走了出去。

庒孝儒目送着她离开,点了颗烟,皱眉沉思起来,半晌,他把烟头熄灭,丢进旁边的烟灰缸中,收拾了文件,摸出手机,给秘书李奇打了过去,有些不耐烦地道:“把车子叫过来,从今天开始,晚上就在宾馆办公了。”

次日下午,汉斯咖啡厅的包房里,王思宇见到了这位省长夫人,赵丽华虽然年近五旬,却保养得极好,依旧雍容华贵,仪态端庄,她端起咖啡,品了一口,谦和地道:“王书记,少华案出来以后,洛水市的政商两界,乱得不成样子了,据说检察院也已经介入了,传唤了几名官员,搞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王思宇微愕,随即把玩着杯子,似笑非笑地道:“赵总,没那么严重吧?不过这件案子,涉及到上亿的国有资产流失,市里重视些,也是正常的。”

赵丽华轻轻点头,含笑望着王思宇,淡淡地道:“是啊,说起来,这里面还有山泉的责任,我这个弟弟,虽然年纪也不小了,可一向任性,还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做事糊涂得很,居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真是让人头疼。”

王思宇深知她的来意,皱眉思索片刻,就放下杯子,双手抱肩,直言不讳地道:“赵总,不瞒你说,当初接到这份材料,确实考虑到,国有资产流失的情况比较严重,应该尽快查明,至于山泉同志,和他共事以来,总体感觉上还是好的,对他个人,我没有太多的想法,这里面不存在私人恩怨。”

赵丽华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赶忙侧过身子,笑眯眯地道:“那就好,王书记,我们家老庄,经常提起你,说王书记政治过硬,能力突出,而且啊,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昨儿晚上,我还在和山泉提起,让他多向你学习,可他受了挫折,却打定主意,不想在仕途上发展了,已经起了辞职下海的念头,这样也好,我就不再拦着他了。”

王思宇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把目光转向窗外,轻描淡写地道:“赵总,少华案,现在已经交到相关部门去处理,我相信,他们能够坚持原则,把案子办好。”

赵丽华目光一滞,叹了口气,怅然道:“山泉真是太糊涂了,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被奸商蒙蔽,搞得现在这样被动,连老庄都大伤脑筋,骂了他几回,王书记,我找你的事情,千万不要和老庄提起,否则,他会弄误会了,以为我在搞什么小动作,又该批评我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赵总,你不必过虑,无论谁打招呼,市里都能秉公执法,不徇私情。”

赵丽华听了,不禁黯然神伤,呆坐半晌,尴尬地笑了笑,起身道:“王书记,你公务繁忙,就不再打扰了,有时间到家里坐坐,我和老庄非常欢迎。”

“好的,代问庄省长好。”王思宇站了起来,和她握了手,望着她下了楼,开车离去,不禁微微一笑,这个女人,倒是聪明,想以赵山泉辞职作为交换,免于牢狱之灾,只可惜,案子既然出来了,想要全身而退,无疑是奢望,无论唐卫国还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网开一面,否则,后患无穷。

回到办公室,接到市委书记尹兆奇打来的电话,他下午有急事,要去趟京城,明天晌午才能回来,无法出席晚上的政协联谊会,只能请王思宇代为致歉。

联谊会地地点,设在洛城大饭店,晚上七点五十分,王思宇开车赶了过去,刚刚下车,政协主席骆涛就带着一群人围了过来,握了他的手,笑着寒暄道:“王书记,欢迎,欢迎。”

王思宇在他的引荐下,和政协班子成员,以及一些德高望重的离退休老干部握了手,含笑道:“真是抱歉,尹书记有急事,不能出席这次会议,他请我务必转达对同志们的歉意。”

一众老者都慈祥地笑了起来,纷纷道:“没关系,王书记来了,也是一样的。”

众人在酒店门口闲聊了几句,就簇拥着走了进去,进了餐厅,落座后,又等了十几分钟,骆涛便站起来,做了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在简单的开场白后,便请王书记讲话,话音刚落,三十几张桌子边的老干部们,同时起立鼓掌。

王思宇微笑着起身,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腹稿,侃侃而谈,先是希望老干部们,在退休之后,也要组织学习,联络感情,交流信息,增加友谊,继续发挥余热,积极参政议政,献计献策,为推进本市工作贡献力量,在讲话的末尾,他又提高音量,祝愿老干部们健康长寿,全家幸福。

讲话结束后,宴会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王思宇也面带笑容,环顾四周,鼓掌坐了下来,随后,政协主席马涛、副主席张程普,几位离退休的老干部代表也都发表了讲话。

二十几分钟后,骆涛宣布,联谊会正式开始,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们,便将流水般的酒菜端了上来,而前面的小舞台上,两位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也走了出来,开始报幕,伴着欢快的音乐声,一群穿着肚兜,梳着羊角辫的孩子们奔了出来,开始表演节目。

正看着节目,与骆涛闲聊时,附近桌上的两位老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神情激动地道:“王书记,我是前任政协副主席陆鸿,葛少华侵吞国有资产的案子,我们十几位离退休老干部,非常关注,多次提交材料,向市里省里反应问题,可两年时间,一直没有人过问,直到前些天,在您的亲自干预下,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在得知消息后,大家都很激动,借着这次机会,我们以老党员的身份,向王书记敬上一杯酒,聊表敬意。”

王思宇也不禁微微动容,端起酒杯,先是谦逊了一番,只说处理‘少华案’,是市委领导的集体决定,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委实有限,又不无感慨地道:“陆老,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让一些不法之徒钻了空子,不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句话,叫‘正义只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话音刚落,骆涛便站了起来,带头鼓掌,只是笑容有些冷,他和陆鸿之间,昔日曾经在一起共事,矛盾很深,到了政协之后,关系也一直都很紧张,平时见了面,很少说话,这次却笑着道:“王书记,老陆同志不错,很有正义感。”

陆鸿没有看他,只是和王思宇碰了杯,一饮而尽,便和旁边的老者回到餐桌上,他离开后,陆续又有老干部过来敬酒,王思宇觉得这样不太好,老干部们年龄都很大,自己还太年轻,应该主动些,就提起杯子,在骆涛和政协工作人员陪同下,挨桌敬酒,并与大家热情交谈,了解到一些老干部们面临的困难,当即表态,会向市委反应,尽快解决。

转了一圈,饶是他酒量极大,也有些熏熏欲醉,坐回桌边,简单吃了点饭菜,压了酒气,就喝着茶水,观看节目,这时,省歌舞团的刘团长走了过来,把一份节目单递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道:“王书记,这些都是我们团的优秀剧目,您如果有喜欢的节目,尽管点出来,我们可以做些调整。”

王思宇笑了笑,把节目单放下,让旁边的人加了把椅子,请刘团长坐下,含笑望着她,轻声道:“刘团长,你们歌舞团,有个叫苗苗的小演员,她的节目很不错,这次来了吗?”

刘团长会意地一笑,凑了过来,悄声道:“王书记,苗苗来了,正在休息室,稍后要表演的节目,是我们新创作的少数民族舞蹈,《茶山夜雨情》,她身体条件好,舞蹈基本功扎实,潜力很大,我们歌舞团正在重点培养。”

王思宇点点头,点了一颗烟,叹息道:“这个孩子,家里情况不太好,团里要多关心她。”

刘团长侧过身子,笑容可掬地道:“一定,一定,不过,最近收到文件,歌舞团也将面临改制的问题,很快就要自负盈亏了,到时,还请王书记多关心。”

“好的,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王思宇淡淡一笑,就把目光对准小舞台,不再说话。

省歌舞团是文化厅直属的正处级单位,刘团长的级别不高,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望着众人瞥来的异样目光,就感到全身不自在,忙拉了椅子,知趣地离开,转身进了演员休息室,单独把苗苗叫到身边,悄声勉励了一番,并暗示苗苗,王书记非常关注她的发展,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团里提,歌舞团一定会全力解决。

半小时后,灯光忽然熄灭,舞台上的背景灯开启,在朦胧的灯光之中,几个妙龄少女,穿着傣族的服装,赤着雪白的小脚,走上舞台,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婆娑起舞。

苗苗站在中间的位置,表演很是出色,那柔美的身段,曼妙的舞姿,无声的肢体语言,深深地感染了观众,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掌声之中,她悄悄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禁更加卖力,把节目所蕴含的民族风情,淋漓尽致地演绎了出来。

“不错,真不错,很有特色!”节目结束后,王思宇带头站了起来,微笑着鼓掌,舞台上,演员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退了出去,苗苗回头望了一眼,俏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眸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如钻石般璀璨。

第六十九章 诱惑

这样的政协联谊会,差不多每年都要举办一次,非常隆重,宴会结束之后,站在酒店门口,和老干部们握手话别,又与政协主席骆涛寒暄了几句,王思宇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刚刚驶出辅道,手机上就传来‘滴滴’两声。

他踩了脚刹车,拿起手机,翻出短信,低头望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王叔叔,今天恰巧是我的生日,如果方便,很想邀请您,一起度过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会在河西路口等您,一个小时内,如果您不到,我就伤心地回家了,苗苗。”

把手机放回西服口袋里,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动着方向盘,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调过头,向西边行去,目光透过车窗,浏览着街边的商铺,在一家蛋糕店门口停了下来,进去以后,选了一盒精致的草莓蛋糕,放到副驾驶位上,继续开车向前驶去。

来到河西路口,却见路边的鲜花店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人影,仔细瞧去,果然是苗苗,她上身穿着白色体恤衫,下身是一件黑色小皮裙,一双白皙如玉的纤长美腿,都露在外面,显得格外诱人,这清纯美丽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簇红艳艳的玫瑰花,正在东张西望,一副翘首以待的样子。

把车子稳稳地靠在路边,王思宇按了几声喇叭,推开车门,笑容可掬地望向她,苗苗向这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忙挥了挥手,如同欢快的小鹿,飞奔过来,上车以后,拎起座椅上的蛋糕,放在腿上,随手带上车门,美滋滋地道:“王叔叔,您真的来了呀,我以为,今晚要失望了呢!”

“怎么会呢?苗苗,今晚的表演很不错,非常成功,你是最棒的,No.1。”王思宇淡淡一笑,伸出拇指晃了晃,转头望着她,却见苗苗已然卸了妆,漂亮的瓜子脸上,肌肤白腻光洁,那双灵动的眸子,如同一泓清泉,闪动着喜悦的光芒,梨涡里带着明媚的笑意,小家伙虽是稚气未消,却有着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苗苗嘻嘻一笑,张开樱桃小口,露出碎玉般漂亮的牙齿,吐了下小舌头,得意地道:“谢谢王叔叔鼓励,在舞台上,我都看见您了,就想着要努力表现,别再出错,更不能让叔叔失望,没想到,发挥得比平时还要好呢,演出结束后,刘团长也夸赞我了!”

“是吗?”王思宇笑笑,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把住方向盘,笑着问道:“现在该去哪里呢,小寿星!”

苗苗抱着鲜花,低头深吸了一口,美滋滋地道:“还是回家吧,我不喜欢在外面过生日呢!”

“好吧,那就先送你回家。”王思宇酒喝得有些多,脑袋里还有些晕晕的,就把车速放慢,缓缓地开着车子,苗苗伸手打开车内音响,很快,车内响起悠扬的音乐声,她把头倚在车窗上,似是出神地看着对面的夜景,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小区,停在楼下,两人下了车,来到楼上,进了屋子,苗苗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又捧了鲜花,进了厨房,插在餐桌中间的花瓶里,接着取下坤包,从里面翻出许多食品,系上围裙,忙碌了一会,就做出几样小菜,又从壁橱上取出一瓶红酒,摆好后,走到厨房门口,甜丝丝地道:“好了,王叔叔。”

王思宇把西服脱下,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进厨房,望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和点心,微笑道:“不错,动手能力很强,这么小就自立了,难能可贵。”

苗苗拿起蜡烛,在蛋糕上插了十三根,捧着小脸,笑嘻嘻地道:“王叔叔,你都不知道呢,妈妈以前酗酒,经常醉得一塌糊涂,平时都是我做饭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摸出打火机,把蜡烛点上,微笑道:“苗苗,许个愿吧。”

苗苗起身,把厨房里的灯光关闭,坐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双手交叉在一起,嘴唇微动,半晌,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睁开眼睛,轻笑道:“好啦,王叔叔,我希望妈妈很快能打来电话,也祝愿你能当上更大的官。”

王思宇哈哈一笑,摸起刀叉,切着蛋糕,点头道:“放心吧,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叔叔也祝愿苗苗能早点和妈妈团聚,永远开心。”

“王叔叔,谢谢您!”苗苗腼腆地笑了,打开红酒,倒进光洁的杯子里。

王思宇把蛋糕递了过去,微笑道:“苗苗,你年龄还小,不要喝酒,喝点饮料就好了。”

“没关系的,就喝一丁点儿,不会醉的!”苗苗促狭地一笑,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比划着道。

王思宇端起杯子,和蔼地望着她,轻声道:“好吧,那就祝苗苗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干杯!”苗苗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举起杯子,和王思宇的酒杯轻轻一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喝了一小口,就把小手放在唇边,挥了挥,忙摸起筷子,夹了口菜,用手抵住尖尖的下巴,美滋滋地道:“王叔叔,您今天能来,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王思宇笑笑,放下杯子,吃了块蛋糕,轻声道:“苗苗,既然是生日,为什么不把要好的朋友都叫来呢,那样多热闹啊?”

苗苗晃动着杯子,喝了口红酒,撅起小嘴,有些无奈地道:“王叔叔,团里的女孩子,都很势利,她们家庭条件都很好,一向瞧不起人,在歌舞团里,只有欢欢和我最好,我们两人搭档了很久,可上周,她请假回家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苗苗,别想得太多,可能是你还小,和她们年龄差距太大,没有共同语言,这才合不拢,倒不见得是她们势利。”

苗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撅嘴道:“王书记,您不知道的,刚开始到团里的时候,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被她们笑得抬不起头,只有欢欢不嫌弃我,当我遇到挫折的时候,也能鼓励我,我们两人说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王思宇轻轻点头,夹了口菜,放下筷子,微笑道:“苗苗,这次知道的晚,仓促之下,没有准备礼物,过些日子,叔叔一定帮你补上,喜欢什么,尽管提。”

苗苗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在蛋糕上挑了一小块,抹到王思宇的鼻梁上,又为他添了酒,抿嘴笑道:“王叔叔,您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知道,你们当大官的,平时都很忙呢,连吃饭都是工作。”

王思宇微微一笑,抽出餐巾纸,擦了鼻梁,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轻声道:“苗苗,这次表演,怎么不见那个‘喜儿’呢,她不是你们台里最好的演员吗?”

苗苗歪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叔叔,这段时间,‘喜儿’在排练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出错,被团长骂哭了几次,有人看见,她经常在洗手间里呕吐,好像……好像是怀孕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这样啊,怪不得呢!”

苗苗站了起来,后退几步,拢了肩头的秀发,有些不服气地道:“叔叔,‘喜儿’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王思宇愣住了,看了她一眼,却见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青春逼人,也不禁暗自赞叹,不经意间,目光落在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心里‘咯噔’一下,忽地忆起,那晚酒醉之后,在洛城大饭店里发生的荒唐一幕。

自责之余,竟也生出些许异样,他忙低了头,盯着杯中红酒,轻声道:“苗苗,你虽然长得大些,但还是小孩子,以后在穿着打扮上,要注意些,不能太暴露,知道吗?”

“王叔叔,我真的不小了,很多大人的事情,我都懂的!”苗苗回到桌边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小脸变得红扑扑的,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呐呐地道:“王叔叔,你也喜欢‘喜儿’,是吗?”

王思宇微愕,忙摆手道:“小家伙,别乱说,叔叔怎么会喜欢她。”

苗苗转过头,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半晌,才起身道:“叔叔,您先坐,有份礼物要送给您,我这就去拿!”

王思宇点点头,吃了几样点心,点上一颗烟,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也不见苗苗回来,就走到厨房门口,笑着道:“苗苗,时间不早了,叔叔要回去了。”

“叔叔,再等等,马上就好!”苗苗甜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王思宇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摸起一本杂志,信手翻了起来,却在暗自琢磨着,‘喜儿’的怀孕,不知是否与陈启明有关。

几分钟后,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苗苗穿着一身洁白的睡裙,袅娜地走了过来,她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双手藏在背后,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王思宇把杂志放下,含笑道:“苗苗,是什么礼物?”

苗苗走到墙边,停下脚步,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甜腻腻地道:“叔叔,你把眼睛先闭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睁开。”

“小家伙,故弄玄虚!”王思宇耸耸肩,听话地闭了眼睛,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正奇怪间,一个柔软光滑的身子,已经坐在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脖子被一双玉臂缠住,耳边传来呓语般的声音:“王叔叔,从小到大,你是对苗苗最好的人了,我决定了,今晚,要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叔叔。”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睁开眼睛,却见苗苗身无寸缕,坐在自己的腿上,那洁白细腻的肌肤,在黑暗之中,更如美玉般,发出晶莹的光泽。

“苗苗,别胡闹,你还是个孩子。”慌乱间,王思宇伸手去推,却碰到一片滑腻如脂的肌肤,仿佛触电一般,他赶忙松开手,把头转到旁边,苦笑着道:“这样不成,快起来,不然,叔叔要生气了!”

苗苗却咬了樱唇,眉头微蹙,双手拥紧了王思宇的后背,摇动着曼妙的娇.躯,哆哆嗦嗦地道:“叔叔,不用怕,苗苗是心甘情愿的,苗苗知道……叔叔……叔叔……也是喜欢的!”

王思宇闭了眼睛,喘息半晌,叹了口气,把手抚上她的翘.臀,横抱了她,进了卧室,把苗苗平放在床上,拉起被子,屈指在她前额上打了个爆栗,望着那双充满迷惑的美眸,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第七十章 好了歌

离开新园里,一路上,王思宇的心里颇不宁静,苗苗做出这样的举动,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像她那样小的年纪,就已经知道利用身体,找个有权势的人依附,由此可见,现实的残酷,有时甚至超乎想象。

每个人都是社会的投影,苗苗如此,王思宇也不例外,他并没有生出轻视苗苗的念头,事实上,如果没有强硬的靠山,自己也无法走到现在的位置,或许,此时仍在青州的市委办公室,为某个不知名的办公室主任,通宵达旦地忙碌着。

也有可能,他已经变得麻木,每天一壶茶水,几份报纸,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在电视新闻里,随便做出一个决定,就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命运,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只凭真才实学,就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尽管一直以出身草根阶层自居,在进入官场以后,始终想着当个好官,多为老百姓做些事情,追求社会的公平公正,可在不知不觉中,王思宇竟然发觉,自己和那些寻常百姓,已经越来越远了。

身居高位之后,王思宇的生活圈子也发生了变化,每天都在和官员商人们周旋,就连昔日最亲近的人,也都因为他的关系,变得非富即贵,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苗苗做出的选择,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

皱眉沉思着,王思宇把车子驶过十字路口,目光望向车窗外,洛水市的夜晚繁华依旧,无数霓虹灯在夜色之中闪烁着,绚烂的灯火,把城市的夜景装扮得美轮美奂,恍如仙境。

喧嚣的红尘,纸醉金迷的世界,这就是都市的夜晚,如同妩媚的女人,充满了难言的诱惑,对于许多人来说,夜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白天的焦虑与忙碌,就是为了夜晚能够尽情放松,享受人生的快乐。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是苗苗打来的,王思宇把车子停在路边,接通电话,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啜泣声,他微微一怔,轻声道:“苗苗,怎么啦?”

苗苗坐在床头,怀里抱着枕头,失神地望着窗外,哽咽着道:“叔叔,你是不是……是不是很讨厌苗苗?”

“没有啊,怎么会这样想!”王思宇皱起眉头,诧异地道。

苗苗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咬着粉唇,伤心地道:“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漂亮女人,看不起苗苗,可我是真心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柔声道:“苗苗,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等你再大些,就会清楚,叔叔这样做,其实是不想害了你。”

苗苗停止了哭泣,伸手抹了眼泪,悄声道:“叔叔,是因为我小,才不敢要我吗?”

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轻声道:“苗苗,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无论他贫穷还是富贵,都会真心真意地守着他,过一辈子,叔叔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办下错事,在你心里留下阴影,这是真心话。”

苗苗扬起小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咬了手指,呐呐地道:“叔叔,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喜欢的人还是你,该怎么办呢?”

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把身子向后一仰,轻声道:“苗苗,再过十年,如果你还是这个想法,叔叔就听你的,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叔叔都能满足你,这样好吧?”

苗苗破涕为笑,有些腼腆地道:“好的,叔叔,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最优秀的女孩子,到那时,你一定要记着这个约定,不许耍赖。”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嗯,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晚安,叔叔。”苗苗如释重负,轻吁了口气,挂断电话,躺在床上,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思宇微微一笑,按了关机键,把手机丢到一旁,目光投向车窗外,见一对情侣依偎着走过,来到前方的电线杆下,旁若无人地拥吻着,注视良久,直到两人笑着跑开,他才驾车离去。

回到别墅,下了车子,仰头望去,三楼的画室,仍然亮着灯,王思宇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微笑着走进屋子,先去浴室洗了澡,裹着浴巾走出来,悄悄上了楼,推开画室的房门,来到廖景卿身边,拉了椅子坐下,揽住她的纤腰,悄声道:“姐,怎么还没有休息?”

“很快就好了,小弟,你先回房间吧。”廖景卿莞尔一笑,手执画笔,蘸了颜料,神情专注地画了起来,画卷上,是一幅鸳鸯戏水图,雄鸳鸯已经画好,头顶是黑色的羽毛,红色的尖嘴,黄赭色的扇形羽毛,胸部有两条白色的纹理,后侧的羽毛则呈现出深紫色,色彩斑斓,极为漂亮。

王思宇微微一笑,起身回到卧室,打开台灯,躺在床上,信手摸过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约莫半个小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廖景卿悄悄走了进来,来到镜子前,解开发髻,乌黑柔亮的秀发,便如缎子般披散在肩头。

走到床边,脱下睡裙,廖景卿掀开被子,躺在王思宇身边,伸出白皙柔腻的玉手,搭在他的肩头,悄声道:“小弟,以后别喝酒开车了,要是不喜欢司机过来,就打车回家。”

“好的,姐,我听你的!”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把书丢在床头柜上,将台灯的光线调得暗了些,转过身子,望着那张清绝的俏脸,眉开眼笑地凑了过去,解开她的抹胸,拿到鼻端嗅了嗅,把玩着道:“姐,淼淼总算是搬走了,这段时间,可真让人头疼。”

廖景卿面颊微红,美眸流波,娇嗔地瞟了他一眼,双手捧胸,悄声道:“你啊,就是喜欢胡闹,那晚以后,淼淼表现得怪怪的,搞不好,已经发现了呢!”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把抹胸放好,轻声道:“姐,哪里会发现,是你心里有鬼罢了。”

“也许吧……”廖景卿叹了口气,把玩着一绺秀发,红着脸道:“要是被发现,那可真是羞死了,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王思宇哑然失笑,转身伏了上去,分开她的秀发,盯着那张羞赧的俏脸,一脸坏笑地道:“姐,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最好看。”

廖景卿嫣然一笑,伸出一双瓷器般光洁的玉臂,勾了他的脖颈,闭上双眸,嘴角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柔声道:“你这小馋猫,总是喂不饱,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王思宇心中大乐,望着她雪白晶莹的肌肤,伸出双手,抚上那对饱满的乳.房,把玩着道:“姐,为什么在画鸳鸯戏水,是不是想我了?”

廖景卿把头转到旁边,咬着粉唇,怯怯地笑道:“不是,这幅作品,是很久以前就订好了的。”

王思宇笑笑,低下头,吻着她白腻的酥胸,顺势剥下那条蕾丝内裤,丢到身下,轻笑道:“姐,看了那幅鸳鸯戏水图,就想起咱俩在银滩的一幕,那才是真正的鸳鸯戏水。”

廖景卿霞飞双靥,扭动着娇.躯,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弟,你倒是坦白些,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生出不轨之心了?”

王思宇抬起头,盯着那张媚态横生的俏脸,嘿嘿地笑了半晌,才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也许,还要更久些,姐,早在大二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机会圆梦。”

“真的?”廖景卿转过头,脉脉地望着王思宇,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捧起她发烫的面颊,盯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凑了过去,含住她柔软滑腻的香舌,忘情地吻了起来,一双大手,也握了那对丰盈的乳.房,肆意地挤压揉捏着。

情.欲之火很快就被点燃,廖景卿很快进入了状态,如痴如醉,动情地呻吟着,清丽绝俗的俏脸上,带着恍惚的媚态,茫然间,那双雪白诱人的美腿已经抬了起来,缠在王思宇的腰间,颤声道:“小弟,好了,好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却只是轻轻摩擦着,体会着泛滥成灾的异样感觉,含笑望着廖景卿,悄声道:“姐,什么好了?”

廖景卿媚媚地叫了几声,睁开迷离的美眸,含情脉脉地望着王思宇,羞于开口,十根芊芊玉指,却在他背上慌乱地抓挠着,半晌,才绞紧双腿,带着哭腔道:“小弟,别逗我……快给人家!”

王思宇哑然失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推了进去,耳边响起一声婉转娇.啼,男.根顶.进最深处,却被紧紧地夹.住,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涌遍全身,他征服欲大起,就噙了廖景卿的樱唇,忽快忽慢地动作起来。

廖景卿得偿所愿,自是美不胜收,轻柔地转动着腰.臀,配合着他的动作,秀眉时而舒展,时而微蹙,而喉间的娇.啼声,也时徐时疾,在王思宇充满激情的指挥下,哼唱着婉转动人的天籁之音。

几度销魂,两人均是气喘吁吁,却又余兴未尽,廖景卿满面潮.红,神态娇憨,体会着下身痉挛中的紧缩,与麻.酥.酥的快.感,仿佛身在云端,飘飘荡荡。

正满心欢喜时,却又被拉到床尾,变了姿势,跪在床边,她又惊又惧,忙转过头,瞟着雄风依旧的王思宇,娇嗔地道:“小弟,好了,好了……”

王思宇恍如未闻,站在床下,抱着她的纤纤细腰,盯着那浑.圆雪白的翘.臀,猛烈地撞击过去,又折腾许久,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两人才在高亢的喊声里,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第七十一章 宁家姐妹 上

周五的下午,渭北军区位于西郊的打靶场上,传来阵阵枪声,前四发子弹全部脱靶,让王思宇感到有些沮丧,正定睛瞄准时,身后探出一只雪白的玉手,帮他矫正了姿势,调整好方向,伴着‘砰’的一声枪响,二十五米外的人型靶上,左胸的位置多出一个弹孔。

“厉害!”王思宇不禁咋舌,又开了几枪,这次倒是颇有准头,五法子弹,倒有三发命中,他微微一笑,把手枪交给身旁的教官,转头望了宁霜,轻笑道:“怎么样,霜丫头,我可是初次打靶,这个成绩还算不错吧?”

“比你糟糕的也有,不过比较少。”宁霜淡淡一笑,开了个小玩笑,随即抽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对准目标靶连开五枪,望着人型靶头部的五个弹孔,王思宇默然半晌,才摆了摆手,笑着道:“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没想到,还真有枪法这么好的。”

旁边的教官也笑着道:“王书记,宁少校的枪法确实是极准的,不过,省军区在上次大比武时,曾经涌现出几个尖子,那可真是当之无愧的神枪手,下雨天里,视线模糊,光凭着感觉,也是百发百中。”

宁霜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枪,眺望着靶场外的后山,淡淡地道:“在A4特种大队,那只是入门的基本功,九十度俯角都要打的,很多训练科目,都是在雨中完成的。”

教官登时无语,讪讪地笑道:“‘东北猛虎’嘛,早就闻名遐迩了,他们的训练也是最艰苦的,据说每年都到丛林、高山、沙漠等恶劣环境,进行长达半年的野生战强化训练,不光是枪打得准,生存能力在全军也是数得着的。”

“宇少,我们回去吧。”宁霜收回目光,脸上现出寂寥的神色,随即转过身子,走向十几米外的军用吉普车。

王思宇有些意外,忙对教官报以歉意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上了吉普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微笑道:“霜丫头,怎么了,情绪忽然变得很差?”

“没什么。”宁霜面无表情,发动了车子,向市区驶去,半晌,才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有些不开心。”

王思宇微微一笑,他曾经听张倩影提起,以前在部队时,宁霜曾经爱慕过一个军官,或许,那人就在A4特种大队吧?他点了一颗烟,笑着道:“霜丫头,你枪法这么好,是在A4练出来的吗?”

宁霜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却摸着樱唇,眉头微蹙,似是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不是,除了京城特种警察学院和南海舰队的海军陆战队之外,全军特大都没有女兵。”

王思宇怔了怔,好奇地道:“你这一身本事,是在哪里练出来的?”

宁霜咬着粉唇,淡淡地道:“是我师傅,他以前在A4是尖子兵,我的很多训练方法,都是他教会的。”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微笑道:“怪不得,他现在还好吧?”

宁霜沉默半晌,才轻吁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道:“还可以,他已经退伍了,在一个县的武装部当部长,去年见了一次,早就变样了,都快认不出来了……那时候,真是很傻。”

王思宇打开车内音响,放了舒缓的音乐,微笑道:“霜丫头,每个人都有过很傻的经历,因为大家都曾经年轻过,那其实是美好的经历,值得珍惜,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宁霜莞尔,瞟了他一眼,蹙眉道:“宇少,你现在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王思宇摸了下鼻梁,微笑道:“可能是和那些老家伙们相处太久,沾上了些暮气。”

宁霜淡淡一笑,摘下军帽,轻拂秀发,柔声道:“不是沾上了暮气,而是变得更加成熟了。”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望向窗外,悠然到:“也许吧,不过,还是喜欢以前的自己,做事更加自由一些,不像现在,顾虑太多,难免会束手束脚。”

“最近,和卫国的关系有些紧张吧?”宁霜迟疑了下,把车速降了下来,语气轻柔地道。

王思宇摆摆手,轻笑道:“没有,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难免会有冲突。”

宁霜默然半晌,打着方向盘,拐过十字路口,轻声道:“卫国也是极好的人,你们不该在一起发展的。”

王思宇忽地一笑,转头望着她,轻声道:“霜丫头,要是陈启明和唐卫国起了冲突,你们宁家,究竟会支持哪个?”

宁霜秀眉微蹙,淡淡地道:“不清楚,那是长辈们操心的事情,不过,我个人倾向于卫国,他对小雪很好。”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霜丫头,你这个逻辑可不成,很像小孩子过家家。”

宁霜嘴角微抿,唇边带了淡淡的笑意,横了他一眼,娇嗔地道:“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不喜欢?”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用手摸着皮椅,微笑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其实,女孩子还是单纯点好。”

宁霜俏脸微红,伸手把音响开得大了些,专心开车,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一片别墅区,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下,按了几声喇叭,约莫两三分钟后,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推开房门,取下腰间的围裙,抖了抖,笑着道:“宁小姐回来了。”

宁霜把车子驶了进去,停在白色的栅栏旁,下了车子,向中年女人点点头,轻声道:“吴阿姨,大姐在家吗?”

吴阿姨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王思宇,小心翼翼地道:“没有,下午接到里尔牧师的电话,去教堂了,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

宁霜‘嗯’了一声,带着王思宇进了屋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微笑不语。

吴阿姨端上果盘,沏了茶水,笑吟吟地道:“宁小姐,要不,打个电话吧?”

宁霜摆摆手,伸了个懒腰,神色娇慵地道:“不用,吴阿姨,你只管去忙吧。”

吴阿姨抿嘴一笑,知趣地上了楼,许久都没有出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打量着别墅的装修风格,目光很快被墙上的壁画吸引,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沉吟半晌,笑着道:“霜丫头,这是启明部长家?”

宁霜淡淡一笑,摇头道:“这里是姐姐的新家,我上次到渭北时,置办下来的,陈启明还没来过,在他改掉恶习之前,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好些。”

王思宇转过身子,回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杯子,苦笑道:“霜丫头,应该提前打个招呼的,都没有准备,空手上门,不太好吧?”

宁霜瞟了他一眼,轻笑道:“宇少,别太入戏了,咱们事先说好的,你只是挡箭牌。”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明白,不过,虽然是冒牌男友,也应该提前做好功课,免得被拆穿。”

宁霜斜倚在沙发上,摸起一本杂志,似笑非笑地道:“没关系,姐姐这关好过,下个月要去京城见爸爸,那时小心些就成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把玩着杯子,轻声道:“霜丫头,下个月中旬,要带队外出考察,三周后才能回来,你倒真会挑选时间。”

宁霜嫣然一笑,抿嘴道:“那就再推推,晚点见面也是一样的。”

正说话间,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下号码,见是陈启明打来的,忙起身走到窗边,接通电话,轻声道:“喂,启明兄,有事?”

陈启明爽朗地笑了起来,打趣道:“听说你和小三儿闹了矛盾,我很关心,晚上一起坐坐吧,帮你们调解下。”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别信谣言,我们两人配合得很好,没有任何矛盾,就算有,也不用陈部长来调解。”

陈启明抬腕看了下表,就笑着道:“没有矛盾更好,晚上八点半,老地方见,给你介绍个名模认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改天吧,今晚有重要活动。”

陈启明摆摆手,笑着道:“佑宇老弟,那可不成,提前和人打过招呼,要把你这位京城大少介绍给她,可不能失言。”

王思宇登时无语,苦笑着道:“启明兄,别开玩笑了,我是哪门子京城大少。”

陈启明笑了笑,仰坐在皮椅上,慢悠悠地道:“佑宇老弟,无论如何,晚上也要过来,有正经事情商议。”

王思宇转头看了一眼,微笑道:“要不,我带宁霜过去?”

“什么,霜丫头来了?”陈启明微微一愣,随即面带愠色,皱眉道:“好吧,那改天再聚,我是不愿见她的,免得扫兴。”

王思宇笑笑,摸着下颌道:“启明兄,别忘了咱们之间的赌约,我这进展可是出奇的顺利。”

陈启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佑宇老弟,既然不肯听劝,你可有得苦头吃了。”

顿了顿,他摸起桌上的台历,看了一眼,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最迟半个月,上面就要讨论了,我们这两边是支持庄省长的,你有什么条件,尽可以提出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淡淡地道:“启明兄,我和卫国市长提过了,不支持,也不反对,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你们两家的事情。”

陈启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似笑非笑地道:“佑宇老弟,既然是这个态度,为什么把少华案翻出来了?”

“巧合而已。”王思宇笑笑,没有做过多解释,因为,他也琢磨不透,陈启明的真实想法。

陈启明侧过身子,沉吟半晌,忽地一笑,轻声道:“好吧,姑且信你一次,记得和我那小姨子说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家的闲事少管。”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启明兄,这种闲事我可不管,你还是当面和她讲清楚比较好。”

陈启明哈哈一笑,挂了电话,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翻开黑皮本子,抽出一管签字笔,伏案疾书。

王思宇转过身子,却没有看到宁霜,回到沙发边,喝着茶水,翻看着那本杂志,正百无聊赖间,抬头望去,只见宁霜换了身衣服,穿着粉色吊带裙走了下来。

望着那清秀淡雅的面容,滑腻如脂的香肩,白嫩的小腿,纤巧的玉足,王思宇眼睛一亮,顿生惊艳之感,竟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跷起二郎腿,低头喝了口茶水,嘿嘿地笑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次怕是捡到宝贝了。

第七十二章 宁家姐妹 下

“怎么,不好看吗?”宁霜走到沙发边坐下,迟疑着问道。

王思宇抬起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上,轻声道:“好看,只是有些不习惯,每次见到你,都是穿着军装,没想到,换了裙子更加漂亮。”

宁霜展颜一笑,别过俏脸,望着咖啡色的镂空刺绣窗帘,淡淡地道:“我也有些不习惯,在部队的时间久了,经常会忘记性别。”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霜丫头,你现在的样子,倒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女孩,而不是英姿飒爽的女军人。”

宁霜歪着脑袋,用修长的玉指,梳理着秀发,柔声道:“哪种比较讨人喜欢?”

王思宇心中一荡,轻声道:“都很好。”

宁霜叹了口气,双手捧腮,盯着一双雪白的小脚,喃喃地道:“可惜,他都不喜欢呢?”

王思宇讶然,沉吟半晌,才皱眉道:“他是谁?你师傅?”

宁霜点点头,蹙眉道:“他说过,配不上我,可我不信,在他结婚的时候,跑过去看了,那个女孩相貌很普通,各方面条件都一般,但是,我能看得出,师傅很爱她,只从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王思宇放下茶杯,侧过身子,轻声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会喜欢他,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宁霜沉默下来,脸上闪过一丝难言的寂寥,柔声道:“那天下午,外面下着暴雨,我从楼上望去,一个士兵正在雨中操练,他练了两个小时,我看了两个小时,那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王思宇笑笑,有些同情地望着她,皱眉道:“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努力争取呢?”

宁霜秀眉微蹙,站了起来,走到梳妆镜边坐下,拿起梳子,安静地梳理着秀发,良久,才苦涩地笑道:“原本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没想到,是错觉,当他拒绝我的那天下午,恰巧也是雨天,我站在雨水里,操练了六个小时,险些昏厥,后来,病了半个月。”

王思宇失神地望着茶几,轻笑道:“可惜了,你是个好女孩,他应该珍惜的,不过,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越不成功,越是如此。”

宁霜莞尔,转头望着他,柔声道:“你呢,也遭受过挫折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比较幸运,没有类似的经历。”

宁霜放下梳子,在耳畔挽起漂亮的发髻,好奇地道:“宇少,你和小影姐姐是怎样认识的,她很少提起。”

王思宇摸着下颌,含笑道:“在华西时,我们两家是邻居,喜欢上之后,就拼命追求,她开始是不肯的,总是拒绝,时间久了,被追得晕头转向,无路可逃,就只好乖乖就范了。”

宁霜抬起雪白的小手,掩了樱唇,怯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若是小影姐姐能知道,现在会这样幸福,恐怕,当初就不会逃得那么辛苦了。”

“也许吧。”王思宇微微一笑,默然半晌,转移话题道:“霜丫头,在你们宁家三姐妹里,小雪好像一直都很低调,也很神秘,她也在部队吗?”

宁霜点点头,悄声道:“是的,不过,她在保密部门工作,平时很辛苦,这两年,我们也很少见面。”

王思宇笑笑,摸起杯子,轻声道:“她和卫国兄是如何相识的呢?”

宁霜低了头,神色黯然地道:“她也和大姐一样,很听话……不过,小雪还算幸运,卫国很疼她。”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摇头道:“政治联姻,是几千年前的产物,没想到,现在仍在延续,我们的政治文化,是建立在家族血缘关系上,还是建立在一个理性的社会基础上,这是个大问题。”

宁霜蹙起秀眉,有些不解地道:“宇少,有这样严重?”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确实很严重,如果只考虑直系亲属的福祉,对于其他人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会演化成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社会关系,阻碍社会的进步。”

宁霜嫣然一笑,柔声道:“宇少,你的观点,倒和大姐有些类似,她现在对基督教很着迷,就是因为,基督教的教义,是建立在‘爱人如己’的基础上,我也到教会去过几次,很受感染。”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其实这种观念,和儒家所倡导的‘仁爱’,‘大爱无疆’是类似的,只可惜,我们传统的文化价值,已经被破坏殆尽,人们大多只追求物欲,却迷失了精神世界,内心的彷徨与迷惘,不知何去何从,才导致基督教在国内的再度兴起。”

宁霜转过头,望着壁画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沉思道:“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个十字架,要想实现救赎,只能让内心变得强大起来,而不是去信仰上帝。”

王思宇笑了,赞许地道:“没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真正的宗教,应该让人学会站起来,勇敢地面对一切,而不是匍匐在神邸脚下。”

宁霜咯咯地笑了起来,又小声道:“宇少,等会姐姐回来了,千万不要乱说,免得她不开心,姐姐现在可是虔诚的基督徒。”

王思宇点点头,想起和宁露在飞机上的偶遇,嘴角现出一丝笑意,走到窗前,点了一颗烟,望着外面平整的草坪,陷入沉思之中。

二十分钟后,门外响起了‘滴滴’几声响,吴阿姨忙从楼上奔了出来,把大门打开,一辆小车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宁露出现在门口,她上身穿着白色针织衫,下身是黑色A字裙,那双纤长的美腿上,裹着黑色长筒丝袜,虽然戴着墨镜,但依旧掩不住那明艳动人的容颜。

王思宇站了起来,笑吟吟地望着她,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自从在玉州机场分别之后,他就牵肠挂肚,难以释怀,盼着能和这位美艳少妇见面,倒没想到,再次重逢,居然是在对方家里,并以这种身份出现。

宁露也愣住了,倚在门边,怔怔地看着王思宇,半晌,才摘下墨镜,狐疑地望向宁霜,轻声道:“霜儿,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宁霜伸了个懒腰,双臂撑着沙发,身子后仰,秀出完美的曲线,表情轻松地道:“姐,他是洛水市委副书记,王思宇,也是我的现任男友,你们不是总在催嘛,今儿就领回来了,要是不喜欢,下次换个更帅的。”

“不许胡说!”宁露白了她一眼,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递出柔夷,抿嘴道:“王先生,你好,我是霜儿的姐姐宁露,欢迎你到家里做客。”

王思宇微微一笑,握了那只雪白柔嫩的小手,心情极为舒畅,轻声道:“露露姐,叫我小宇好了,很高兴见到你。”

宁露嘴角含笑,轻轻眨了下眼睛,随即抽.出手掌,柔声道:“快坐吧,这个霜儿,也不知提前打个招呼,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微笑道:“没关系,露露姐,我也是刚刚通过考验,才获准上门的。”

“考验,什么考验?”宁露把墨镜放在茶几上,坐在妹妹身边,挽了她的手臂,诧异地问道。

王思宇笑笑,侧过身子,打趣道:“下午被拉去打靶,如果打不出好成绩,就错失这个机会了。”

“真的吗?”宁露转过头,笑吟吟地望着妹妹。

宁霜点点头,得意地道:“没错,想做宁家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自然要精挑细选,百般考验才是。”

宁露会心地一笑,柔声道:“小宇,霜儿平时很任性,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王思宇端起茶杯,笑着道:“没有,她平时还是很温柔的,乖巧可人,只是偶尔会发些小脾气,已经习惯了。”

宁霜听后,觉得有趣,就咯咯地笑了起来,娇嗔地道:“哪有,我几时发脾气了,不要乱说。”

宁露不禁莞尔,目光温柔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霜儿心高气傲,寻常的男人,从不拿正眼去看,今儿能把你带回来,可见是合了心意,小宇,你们两人要珍惜这份缘分,好好相处。”

王思宇点点头,瞥了眼宁霜,微笑道:“露露姐,你放心,我会对霜儿好的,一辈子都宠着她。”

宁霜蹙起秀眉,瞟了王思宇一眼,淡淡地道:“姐,真是奇怪,他平时很是木讷,今儿倒转了性子,油嘴滑舌的,早知这样,就不该领他回来了。”

宁露横了妹妹一眼,笑盈盈地看着王思宇,好奇地道:“小宇,你们两人认识多久了?”

王思宇拿眼望了宁霜,含糊地道:“认识很久了,但一直都是普通朋友,最近才确立的关系。”

宁霜也笑笑,在旁边敷衍道:“姐,最初,我们两人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很少在一起,就是用电话沟通,这几个月,他攻势很猛,拼命追求,我开始是不肯的,总是拒绝,时间久了,被追得晕头转向,无路可逃,就只好乖乖就范了。”

王思宇眯起眼睛,望着一脸自豪的宁霜,有些无语,只好点点头,微笑道:“的确很辛苦,刚开始,她拒绝我的时候,我承受不住,险些昏厥,后来,病了半个月。”

宁霜俏脸绯红,双手攀在姐姐的肩头,斜睨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就是被你的诚意打动,一时糊涂,才决定相处一段时间,不过,现在还是考验期,如果表现不好,随时都会结束。”

这番话警告的意味十足,王思宇哪里会听不出来,就望了宁露,含笑道:“露露姐,霜儿平时最听你的话了,还请多多美言。”

宁露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媚态横生,半晌,才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柔声道:“放心吧,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我有种直觉,你是极好的人,霜儿若是跟了你,那是她的福气,过些日子,回到沈阳,我去和爷爷讲,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宁霜不知两人曾经在飞机上邂逅,彼此都已经留下极好的印象,听姐姐这样说法,就觉得有些奇怪,抿嘴笑道:“姐,平时总说要好好把关,真领回来了,却胳膊肘向外拐了,好像生怕妹妹嫁不出去似的。”

宁露嫣然一笑,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轻声道:“小宇这样年轻,就成了洛水市的市委副书记,前途不可限量,你心气再高,也该满足了,还想找什么样的男人?”

宁霜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姐,他现在还是卫国的副手,别捧得太高了。”

宁露摆摆手,轻笑道:“卫国起步早些,他和我同岁,应该大小宇三四岁呢,怎么好比,说不定,再过几年,连启明都要落在后面了。”

宁霜淡淡一笑,拿眼瞄着王思宇,轻声道:“小宇,我姐回来的事情,不要和陈启明讲,知道吗?”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放心好了,我会保密。”

宁露却有些不自在,红着脸,起身道:“小宇,你们先坐,我去找吴阿姨,商量些事情。”

王思宇点点头,目送她袅娜地上了楼,转过身子,望着宁霜,微笑道:“怎么样?霜丫头,我这个冒牌男友,表现还不错吧?”

宁霜拿手支了下颌,似笑非笑地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只是千万记住,不要太入戏了,否则,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没问题。”王思宇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币,弹了出去,盯着在茶几上高速旋转的硬币,他也不禁有些失神。

该如何与宁家姐妹相处,这确实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如果让宁霜知道,自己此刻的真实想法,不知她会不会马上掏出枪来,把自己打成筛子?那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第七十三章 我是被动的

宁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清蒸丁桂鱼、干烧水晶海参、香芹炒猪腰、姜葱炒肉蟹、蒜茸炒白菜、香芹炒猪腰、扒牛柳、全鸭汤、此外,还特意摆上了一瓶五粮液,她和妹妹宁霜也陪着喝了点红酒,脸上红艳艳的,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与精美的菜肴相比,桌边的这对千娇百媚的姐妹花,更让人食指大动,无论是珠圆玉润的姐姐,还是娇憨可人的妹妹,都让王思宇倾慕不已,只可惜,两人身份特殊,王思宇即便是有些想法,也只能深埋在心里,没有表现出半分的轻佻。

晚餐后,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王思宇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别墅,打车回到家中,第二天上午,接到市委书记尹兆奇打来的电话,两人一起去了郊区,打了场高尔夫球,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对于一些共同关心的问题,坦率地交换了意见。

在言谈中,尹兆奇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到渭北,只是过渡性质,也许,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要离开,而尹兆奇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是在换届中,于系所持有的立场,他详细阐述了五号首长的一些执政思路,希望能够得到于系的大力支持,从而在换届中压倒政敌,占据上风。

其实,王思宇对于林书记是有所耳闻的,他本身是何系的重要骨干,但在进入最高层后,与何系大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尤其在最近两年间,他推行的一些政策,隐隐伤害到了何系的政治利益,引起了何系内部一些干部的强烈反弹,因此,此次换届,他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只是,于系与何系之间的关系,在几大派系之中,还是比较稳定的,互动也相对频繁,虽然没有结成盟友,但在彼此有需要的时候,还是能够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如果在这个时候,贸然选择支持林书记,对于系而言,是要冒着一定政治风险的。

当然,风险越大,回报越是丰厚,在换届前后,各派系都会加紧运作,争取在新一轮的人事布局当中,占据主动,于系的根基是在京城,自从渭北丢了之后,元气大伤,影响力也削弱许多,在这种情况下,林书记递过的橄榄枝,还是要慎重考虑的。

高层政治,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错综复杂,极为敏感,对此,王思宇不愿发表过多的意见,只是,作为回应,他当即给财叔打了电话,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而财叔在请示了于春雷之后,给王思宇回了电话,表示可以试着接触。

当天下午,两人一起回到京城,去了于家大院,于春雷非常谨慎,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借故外出,由财叔与尹兆奇进行了沟通,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傍晚时分,于春雷才从外面返回,热情地招待了尹兆奇,饭桌上,只是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没有涉及到政治。

晚上七点半,王思宇陪着于春雷,把尹兆奇送到门外,握手作别,目送着奔驰车驶远,于春雷嘴角含笑,侧过身子,望着财叔,轻声道:“怎么样?”

财叔轻轻摇头,微笑道:“交换条件虽然很诱人,却有‘假道伐虢’之忧,林书记的诚意值得推敲,不过,如果加以利用,向何家施加压力,争取他们配合,还是可以做些文章的,短期内,应该保持接触。”

于春雷皱起眉头,淡淡地道:“林要是这个态度,连任很成问题。”

王思宇背过手,笑着提醒道:“可能,和另外两家已经接触过了,这次过来,不过是货比三家罢了。”

于春雷轻轻点头,做了个手势,三人就回到书房。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听着两人交流,也对最近的高层政治,有些许的了解,这次换届前,表现出最大的特点,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地方派系的异军突起,对几大派系形成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

另一方面,是‘条条’风光无限,有压倒‘块块’的趋势,多位大型国企的掌门人,都已在中组部的考察之列,将被派到地方,委以重任。

半个小时后,财叔起身离开,于春雷摘下老花镜,含笑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怎么样,最近在洛水,没有遇到太大的难题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还好,目前矛盾的焦点,主要集中在省里,洛水相对平静些。”

于春雷端起杯子,吹了口气,淡淡地道:“渭北那边,梁鸿达退下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在新任省委书记的人选上,上面争议比较大,短期内很难达成共识。”

王思宇沉吟半晌,皱眉道:“最大的变数,就在于庒孝儒,如果拦不住他,渭北的棋局就会走死。”

于春雷笑笑,轻声道:“是有这种可能性,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上面争议越大,对于庒孝儒,就会越有利。”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如果他上来,我和陈启明就有出局的危险。”

于春雷放下杯子,含笑望着他,轻声道:“未必,上周三,他到京城开会,特意到家里坐了坐,庄省长对你的印象很好,评价也很高,抽时间,要过去拜访一下,你是晚辈,姿态太高不好。”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点点头,苦笑着道:“春雷书记,现在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有些理不清头绪。”

于春雷摆摆手,一脸慈祥地望着他,沉声道:“刚开始,都是这个样子,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不要急躁,也别有负担,让你去渭北,主要还是为了锻炼,就算是受点挫折,也没什么。”

顿了顿,他又把身子向后一仰,摸着皮椅,语气温和地道:“你还年轻,要多看些书,充充电,最近有读什么书?”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经济方面的书籍比较多,偶尔,也看些杂书。”

于春雷点点头,笑着道:“要懂经济,但也不要局限在这个领域,经济学家的视野比较窄,只重分析,没有大局观,很少从战略高度来研究问题,容易陷入反复解释的境地。”

王思宇皱起眉头,迟疑着道:“在这方面,我涉及的比较浅,但通过调研和观察,总觉得目前宏观经济的运行情况,不太乐观,存在严重的产能过剩,以及滞涨的双重风险,如果不能及时做出调整,会使泡沫在高位破裂,这样的危害会很大。”

于春雷面色如常,淡淡地道:“你说的问题,中央早已注意到了,也做了相关的部署,在月初的政治局会议上,就已经定下调子,要着重调整产业结构,拉动内需,促进消费,把外贸驱动型的经济模式,转化为消费驱动,还可以通过鼓励民间投资,来解决这些问题。”

王思宇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颗烟来,点上后,皱眉吸了一口,沉吟道:“过去盲目重视GDP的数量,不注重质量,留下了很多隐患,就以现在的洛水为例,还在用钢筋水泥来拉动内需,到处都在搞大拆大建,房产价格还在持续上涨,形势不容乐观,要想调整结构,就必须先从房地产下手,拽不住这头疯牛,一切政策都会失效。”

于春雷摆摆手,微笑道:“房地产的比重这样大,不是短期内就能调整好的,而且,宏观经济遇到的困难,远比你想象中要复杂得多,这里涉及到大国间的博弈,我们也准备好了最坏的结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带着东亚地区国家的经济,一起实现硬着陆,届时,全球经济都会受到重创,西方国家的日子,也不会比我们好过。”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掸了掸烟灰,诧异地道:“有那么严重?”

于春雷点点头,表情凝重地道:“中美欧俄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在近几年间,有矛盾激化的可能,无论在经济层面上,还是在军事层面上,都要做好准备。”

王思宇皱起眉头,默默地吸着烟,这番话给他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也远超他的认知,本来,还想针对一些经济问题,进行讨教,这时倒没了心思。

于春雷笑笑,和蔼地望着他,轻声道:“很多东西,都是你目前没有接触到的,比如制造业面临的困难,不是靠政策就能改变的,有很多人都把罪责归咎到房地产上,这是片面的,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国际分工,现行的国际秩序,是由西方来主导的,这个秩序不打破,我们在很多问题上,就没有发言权,不公平的待遇也很难得到改善,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来制造麻烦,限制我们的发展……”

王思宇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目光落在于春雷斑白的双鬓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几分钟后,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话锋一转,笑着问道:“小宇,昨天下午,宁凯之打来电话,搞得我非常意外,你和宁霜之间,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王思宇笑了,这件事情,倒不方便解释,只能含糊地道:“春雷书记,宁霜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也很难猜测,不过,现在还好。”

于春雷端起茶杯,皱眉看着他,缓缓道:“小宇,本来,在私生活方面,是不想干涉你的,但是要适度,别招惹太多女人,那样很不好。”

王思宇有些无语,尴尬地道:“春雷书记,在这件事情上,我是被动的。”

于春雷不禁莞尔,双手抱肩,淡淡地道:“宁总长正处于上升期,这次换届之后,必定会成为军委副主席,你和宁霜之间的事情,作为家长,我们是不会干涉的,不过,既然决定相处,就要好好对待人家,不能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王思宇笑笑,起身道:“春雷书记,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感情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请不要担心。”

于春雷点点头,注视着他离开屋子,轻轻摇头,冷哼道:“臭小子,沾花惹草,四处留情,真是不像话!”

第七十四章 既定方针

离开于春雷的房间,心情总算放松了许多,想着和宁霜之间的事情,也觉得有趣,走到车边,他摸出手机,给宁霜拨了过去,微笑道:“霜丫头,在干嘛?”

“陪姐姐聊天,你呢?”宁霜躺在姐姐的腿上,嘴里含了一块糖果,淡淡地道。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刚刚从春雷书记的房间里出来,他问起这件事情了。”

“哪件事情?”宁霜听得有些糊涂,好奇地问道。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鼻子,一脸暧昧地道:“还用问吗?自然是咱俩的事儿。”

宁霜微微一怔,坐了起来,讶然道:“奇怪,于伯伯怎么会知道?小影姐姐传出去的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微笑道:“不是,昨天下午,宁总长打过电话。”

宁霜拿手掩了嘴,瞟了姐姐一眼,悄声道:“于伯伯怎么说?”

王思宇笑笑,有些无奈地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好好对你,别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我现在的形象,可全毁在你手里了。”

宁霜嫣然一笑,侧过身子,淡淡地道:“小宇,我这边压力也很大,姐姐一直在催促,不要再拖下去了,早点把婚事办了。”

王思宇耸耸肩,点头道:“霜丫头,看起来,情况不妙,似乎不太好收场。”

宁霜抿了樱唇,怯怯地笑了起来,见姐姐把头凑过来,赶忙敷衍道:“小宇,你别急,咱们还都年轻,结婚太早不好……就这样,别再催了,人家心里好乱呢!”

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王思宇登时无语,把手机放好,拉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迈了进去,却听远处有人轻声唤道:“老四,老四,先别走!”

他微微一怔,循声望去,却见厢房的回廊下,于佑江穿着一身银灰色缎面衣服,手里拿着柄折扇,倚在立柱前,正笑着向他招手。

王思宇挥挥手,把车门随手关上,健步走了过去,笑着道:“佑江兄,有事?”

“没事,很久没见了,就是想和你聊聊,联络下感情!”于佑江口中虽是这样说,却露出一脸奸商相,探出脖子,有些心虚地朝书房方向瞄了一眼,拍了拍王思宇的后背,热络地道:“走,老四,里面坐。”

二人进了屋子,于佑江拎起紫茶壶,斟上茶水,把茶杯递给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老四,真是佩服,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捡了个宝贝。”

王思宇皱起眉头,狐疑地望着他,轻声道:“佑江兄,什么意思?”

于佑江哈哈一笑,‘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摇了摇,嘿嘿地笑道:“老四,别保密了,全家人都知道了,没想到,绕来绕去,她宁霜还是要做咱们老于家的儿媳妇!”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佑江兄,八字还没一撇呢,别乱说。”

于佑江坐回摇椅上,笑眯眯地望着他,摇头道:“老四啊,老四,我是真服气了,你这下手可够快的,宁霜的相貌人品家事,都是一流,你们两人倒真是般配。”

王思宇也懒得解释,端着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佑江兄,说正事!”

于佑江收起折扇,放在桌上,正色道:“是这么回事,咱们电影公司最近在拍的片子,想找位女明星录制主题歌曲,我琢磨着吧,胡可儿挺适合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那你就去问问吧。”

于佑江摆摆手,一脸无奈地道:“别提了,打过电话,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家不冷不热地回绝了。”

王思宇笑笑,把玩着杯子,轻声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和她也不熟,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说不上话。”

于佑江把手一摆,笑着道:“老四,你不熟没关系,小影和她关系好啊,人家两人,现在处得和姐妹似的,都搬到一起,做了邻居,只要小影肯说话,这事准成!”

王思宇点点头,起身道:“那成,这事好办,回头我和小影提一嘴。”

“别急,事儿还没说完呢!”于佑江赶忙做了手势,又为他续了茶水,讪讪地道:“老四,其实呢,我真正的意图,是想和她进一步合作,或者成立个娱乐公司,把原创音乐这块拿下来,或者把她签下来,搞影视创作,胡可儿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明星,号召力极大,还有潜力可挖,这么年轻就淡出娱乐圈,实在是太可惜了。”

王思宇笑笑,坐回椅子上,摆手道:“佑江兄,这事儿不好办,以前听小影说起过,胡可儿是不太想复出的。”

“所以说,要多做工作嘛!”于佑江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老四,咱们是亲兄弟,明算账,她如果肯加盟,新公司的股份,算你一份,咱们哥俩五五投入,六.肆分账,这样总成了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笑着回绝道:“佑江兄,我对开公司不感兴趣。”

于佑江叹了口气,放下杯子,双手抱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老四啊,现在生意不好做,咱爸还管得严,不许我弯腰捡金砖,只能靠着真本事,赚些小钱,咱们两人可是兄弟,这个忙,你不帮,谁来帮?”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可以让小影提一下,不过,希望不大,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于佑江笑了起来,拍了拍椅子,笑着道:“老四,只要小影肯帮忙,这事儿准成,咱们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怕她改了主意后,被别的公司捷足先登,那就太可惜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试试吧,不过,事情要能谈妥,记得对人家好点,毕竟是佑民的遗孀,多少要照顾些。”

于佑江摸着下颌,有些尴尬地道:“那是自然,就算不是一家人,她的身价也在那摆着呢,谁都不敢亏待!”

王思宇笑笑,寒暄了几句,就离开房间,回到车上,驾车驶出于家大院,径直去了城堡花园,把车子停好后,他上了楼,叩响房门。

半晌,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陌生的女孩探出头来,轻声道:“先生,你找谁?”

王思宇倒愣住了,房子装修好后,他还是第一次过来,就有些吃不准,抬头去看门牌号,这时,房间里传出张倩影的娇笑声,王思宇心中笃定,微笑道:“小姐,如果没记错,我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

女孩赶忙侧过身子,回头喊道:“张总,您先生回来了。”

话音刚落,张倩影喜滋滋地走了过来,拉了王思宇的手臂,轻声道:“讨厌,回来前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家里正聚会呢,这位是我的助理小花!”

王思宇微愕,见她脸上红艳艳的,像是喝了酒,娇憨妩媚,就笑了笑,换了拖鞋,走进屋子,却见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坐了四个女人,也都醉醺醺的。

其中两人,倒是格外熟悉,一位正是小美女李青璇,她倚在沙发边,手里端着一盏茶水,正和对面的两个女人轻声交谈。

李青璇的身旁,却是胡可儿,她头上挽着漂亮的发髻,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亮晶晶的项链,身穿银白色绣花旗袍,裹得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

或许是醉得格外厉害,胡可儿仿佛已经睡着了,身子歪在沙发上,两条白嫩纤长的美腿,交叠在一起,显得格外性感诱人。

来到沙发边,张倩影侧过身子,含笑介绍道:“张女士,李小姐,这是我老公,他在外地工作,平时极少回来。”

沙发上的两位少妇忙站了起来,笑着打了招呼,客套了几句,两人就起身告辞,小花拿了车钥匙,跟着两人下了楼。

回到客厅,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今儿什么日子,怎么想起搞聚会。”

张倩影莞尔一笑,袅娜地走过来,挽着他的胳膊,坐在沙发上,柔声道:“老公,我们正在筹备,开办一家娱乐公司,刚才这两位,是京城顶尖的音乐制作人,有她们加盟,公司的实力会大增。”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笑着道:“这可真是巧了,刚才于佑江还在找我,请你出面,和可儿商量,加盟他们公司,没想到,却被你捷足先登了。”

张倩影哼了一声,蹙眉道:“佑江那人,别的还好说,就是太市侩了些,跟着他做,哪有可儿的好处,现在这家公司,是我们三人合股的,可儿也是股东之一,倒不必为别人打工。”

王思宇笑笑,把头转向李青璇,轻声道:“青璇,你也有份?”

李青璇点点头,娇笑道:“老公,房子先不买了,投到公司里,我们商量好了,一定要把这家公司做大。”

王思宇有些无语,又看着张倩影,苦笑着道:“小影,这么多生意,你能忙得过来?”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抿嘴道:“只要是有利润,忙点又有什么。”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望着深醉不醒的胡可儿,不解地道:“可儿不是已经淡出娱乐圈了么,怎么忽然又想起复出了?”

张倩影削了个苹果,递给王思宇,轻笑道:“小宇,可儿在家里呆得久了,也有些气闷,外面的歌迷也用各种方式,鼓励她复出,我见她动了心思,也就劝了几句。”

王思宇笑笑,小影心思细密,极有眼光,与胡可儿相处得这样融洽,未必不是在搞感情投资,不过,他没有点破,吃了苹果,就起身去了浴室。

张倩影拿手支了下颌,一脸娇羞地望着李青璇,悄声道:“怎么办?”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咬着粉唇,把俏脸别到旁边,轻笑道:“按既定方针办。”

张倩影叹了口气,取了一粒骰子,用杯子罩住,摇了半晌,打开后,见上面是两个点,就笑了起来,柔声道:“好了,青璇妹妹,辛苦你了。”

说完后,她眨了眨眼,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走到对面,扶起睡梦中的胡可儿,摇摇摆摆地上了楼。

李青璇摸起骰子,丢了三次,无奈地笑笑,弯下腰,剥去丝袜,露出一双晶莹的美腿,红着脸走到楼上,站在浴室门口,东张西望,徘徊半晌,才鼓足勇气,推开浴室的房门,悄悄溜了进去。

第七十五章 故人

把胡可儿扶到床上,帮她解开纽扣,将旗袍轻轻拉下来,露出晶莹雪白的肌肤,望着那娇媚动人的醉态,高耸的酥胸,曲美的腰身,纤长的玉腿,张倩影也不禁暗自赞叹,可儿果然是祸国殃民的尤物,难怪小宇每次见了,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这样颠倒众生的妙人,她见犹怜,天下间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放下枕头,将胡可儿的身体扶正,手抵下颌,静静地欣赏了几分钟,张倩影也有些痴了,伸出右手,隔着黑色的绣花抹胸,在胡可儿胸前摸了一把,促狭地笑了起来,便叹了口气,拉起被子,起身离开,刚刚走了几步,却听背后传来呓语般的声音:“小影姐姐,别走,我现在好难过,渴,好渴呢……”

张倩影倒吓了一跳,转过身子,蹙眉望着她,莞尔一笑,推门出去,到外面沏了茶水,端回来,扶着她喝下,又坐了一会儿,见胡可儿安静下来,这才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拿起那件银白色的旗袍,悄悄地走了出去,洗了衣服后,又梳洗一番,便回了卧室,打开台灯,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份档案袋,躺在床上,脸上露出几分伤感的表情。

半晌,她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简历,认真地看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照片上,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失神地看了半晌,才把简历放了回去,将档案袋塞.进抽屉,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淡紫色的窗帘,打开窗户,让清凉的夜风吹进卧室,心里却异常的烦闷。

筹备娱乐公司,是早就策划好的事情,她非常清楚胡可儿的号召力,以及在圈中的影响力,这些都是无形资产,只要经过巧妙运作,就可以化为真金白银,对于公司的运作,张倩影信心十足,只是,为了说服胡可儿,倒也费了一番苦心。

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张倩影又找到了李青璇,商议了几次,三人合股开公司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而在公司筹备的过程中,自然要招兵买马,而当招聘信息登出去后,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简历。

而简历上的照片,居然是赵帆,尽管,他已经换了名字和身份证件,化名为周晓凡,但通过照片和简历上的字迹,张倩影还是能够确认,此人就是赵帆。

这些年间,一直没有对方的消息,张倩影不清楚,赵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情,否则,赵帆绝不会改名换姓,而赵帆生性懦弱,平时极为胆小怕事,从不敢与人结怨,会惹出什么麻烦呢?

从简历上看,他当过星探,做过三流歌星的经济人,在几个城市间漂泊,生活似乎极不稳定,照片上的样子,更像是历尽沧桑,让人看了,隐隐有些心酸,虽然,对于那份感情,早已经淡漠了,但张倩影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生活得好些。

只是,处理这件事情,务必要谨慎,否则,容易引起小宇的误解,即便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她也觉得尴尬,因此,张倩影并不打算把他安排到公司里,只是想着,如何去帮助对方,又不惹来其他麻烦。

思虑良久,一阵夜风袭来,吹得窗帘飘飘荡荡,忽然感到身上发冷,打了个寒战,张倩影忙关了窗子,把窗帘拉上,抱起双肩,回到床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她侧过身子,柔声道:“雅莉,休息了吗?”

黄雅莉笑笑,轻声道:“还没,小影,在和营销中心的人开会,快结束了,你再等等,十分钟后,我打过去。”

张倩影‘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蹙起眉头,怔怔地发呆,或许,应该给赵帆一笔钱,让他远离这个城市,到外地去发展,不过,他若是真惹了大麻烦,不见得能用钱来解决,恐怕,只有小宇,或者于家人出面,才能够顺利摆平。

可她还是有些想不通,这些年间,赵帆为何没有想过,和自己,或是小宇联系,现在的互联网极为发达,只要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小宇的名字,自然会出现成千上万条新闻。

依照过去的习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联系小宇的,而按照小宇的性情,肯定会出手相帮,绝不会坐视不理。

正蹙眉沉思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后,耳边响起黄雅莉的娇笑声:“小影,好了,总算结束了,从早忙到晚,头昏眼花的,都忘记吃饭了。”

张倩影莞尔一笑,柔声道:“雅莉,要注意身体,女人的精力有限,太拼命,很容易变老的。”

黄雅莉叹了口气,把手机夹在脖颈上,歪着脑袋,收拾了桌上的材料,苦笑着道:“小影,这话你和书明去讲,你那个哥哥,现在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要榨干每个员工的血汗才肯罢休,哼!”

张倩影轻轻摇头,微笑道:“黄副总裁,别说得那么可怜,你在公司的股份,可也增加了不少,上次哥哥还打电话来念叨,说你现在越来越贪心了。”

黄雅莉嘻嘻一笑,坐在皮椅上,摇着身子,漫不经心地道:“小影,我和你们比不了,一个是亿万富翁;一个是高官太太,都有享不尽的清福,只能靠出卖苦力,赚些养老钱罢了。”

张倩影哼了一声,蹙眉道:“讨厌,好像我们亏待了你似的,雅丽,再这样说话,我可不高兴了。”

黄雅莉抿嘴笑了起来,喝了口茶水,娇笑道:“小影,下个月到京城开会,你喜欢什么礼物,我带过去。”

张倩影轻轻摇头,微笑道:“礼物倒是不用,只是比较关心你的个人问题,怎么,这段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吗?”

黄雅莉沉默下来,半晌,才摇头道:“小影,不要谈这个话题,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充实,倒是你,该早点要个宝宝了。”

张倩影笑笑,柔声道:“我和小宇商量过了,现在要孩子,太牵扯精力,也容易变老,晚几年再说吧。”

黄雅莉撇撇嘴,压低声音道:“小影,你可别糊涂,小宇现在官运亨通,跟坐火箭似的往上蹿,越做越大,说不定再过个十几年,往中央一调,就成首长了,你现在不早点准备,以后会变得非常被动。”

张倩影讶然,抿嘴笑道:“雅莉,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被动法?”

黄雅莉叹了口气,悄声道:“咱们女人,最是可怜不过了,青春就那么十几年,任你风华绝代,人老珠黄之后,一样没有男人理睬,他现在位高权重,外面肯定有很多诱惑,只有用孩子来拴住他的心,才是最好的办法。”

张倩影不禁莞尔,笑吟吟地道:“放心吧,雅莉,小宇不是那种人。”

黄雅莉把身子向后一仰,把玩着杯子,漫不经心地道:“小影,你就是太过相信男人了,要知道,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诺言了,小宇虽然还好些,可环境变了,时间久了,也容易变心的。”

张倩影妩媚地一笑,摸着娇嫩的脸颊,柔声道:“雅莉,不用担心,再怎么变,他也会对我好的,刚见到他那会儿,还是高三的学生呢,这些年来,几乎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他的心思,我哪里会不清楚。”

黄雅莉点点头,趴在办公桌上,发了会呆,勉强笑道:“也许吧,小影,你人好,命也好,虽然受过一次伤,不过,倒是因祸得福,跟了好男人,不像我,这些年,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倩影叹了口气,悄声道:“雅莉,还在想着赵帆吗?”

黄雅莉苦涩地一笑,摇头道:“忘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甚至都想不起,他长得什么样子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太傻了。”

张倩影摸着手机,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雅莉,如果,我是说,如果得到了他的消息,他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你还会去找他吗?”

黄雅莉心头一颤,倏地站起,急切地道:“小影,你说什么?赵帆有消息了吗?”

张倩影犹豫了下,就点点头,轻声道:“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想帮忙,但不知该从何帮起。”

“你们见面了?”黄雅莉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眼圈一红,大颗的泪滴垂落下来。

张倩影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没有,雅莉,我现在很矛盾,这时候见他,似乎不太方便。”

黄雅莉连连点头,情绪激动地道:“小影,我知道,这种事情,你出面不太好,还是我来吧,那个混蛋,恨得我牙根直咬,可每次想起他,我都会伤心地哭一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负心汉。”

张倩影也落泪了,悄声道:“雅莉,你真傻。”

“你也一样。”黄雅莉抹了眼角,摸起笔纸,轻声道:“小影,快把他的联系方式说出来,我今晚就出发。”

张倩影点点头,把手机号码念了出来,又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悄声道:“雅莉,你先了解一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是用钱能解决,需要多少,只管提,我们夫妇会鼎力相助。”

黄雅莉轻轻摇头,垂泪道:“小影,不必了,这几年,也攒了几百万,应该够了,赵帆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他一起面对,这个傻瓜,为什么到了这般田地,还不肯和咱们联系呢!”

张倩影默然半晌,才挂断电话,心情变得轻松起来,若论社会经验,心计手段,黄雅莉远在自己之上,有她出面解决,多半能把事情办妥,而不必惊动小宇,毕竟,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她不想因为赵帆的出现,受到太大的影响。

回到床上,拉了被子躺下,把台灯熄灭,黑暗之中,外面传来一声声令人心颤的声音,她不禁一阵眼热心跳,暗自啐了一口,就蒙了被子,双手掩住耳朵,怯怯地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勾魂的叫声竟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张倩影掀开被子,霍地坐起,轻抚额头,恨恨地道:“这小蹄子,居然浪成这个样子,也不怕被可儿听到,真没羞!”

第七十六章 染指

浴室的梳妆台前,李青璇赤裸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辉,曼妙的娇.躯,构成一个诱人的S形曲线,她左手扶着大理石台面,右臂向身后探去,似乎是想抓到些什么。

在一阵阵猛烈的撞击下,全身都变得酥软无力,那只玉臂,也在身侧摇曳着,试了几次后,终于捉住王思宇的胳膊,她心里踏实了许多,便扬起纤白的脖颈,盯着面前的镜子,媚媚地叫了起来。

镜中的美人,双颊潮.红,醉眼迷.离,而那对雪白丰盈的乳.房,也极有节奏地晃动着,望着两人比翼齐飞的形象,李青璇也觉得大为刺激,抖动着樱唇,叫声愈加高亢嘹亮。

或许是喝了些红酒,又或者是调情充分,总之,今晚的李青璇,似乎格外亢奋,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已经丢了三次,而伴着身后强有力的冲刺,她摇动着乌黑的秀发,再次攀上顶峰。

“不行了,老公,快出来,好了啦!”在一阵眩晕中,李青璇软绵绵地趴在台面上,娇.喘连连,双腿也在突突地颤动着,似乎身上每一处肌肤,都和下身一样,在不受控制地紧缩着,若不是腰间被一双大手扶住,她此时定然会瘫坐在地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拉过她的身子,盯着那双玫瑰花瓣般精致的樱唇,又俯下头,吻了下去,含住那条柔软滑腻的香.舌,恣意地缠绕着,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含笑道:“青璇,表现不错,起码,知道主动了,这就是进步。”

“讨厌,就知道欺负人,你还在笑?不准笑!”李青璇俏脸晕红,挥着粉拳,在他胸口敲了几记,又伸出雪白的小手,捂了他的嘴巴,用纤细的手指,把他的嘴唇捏在一起,喘息道:“老公,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丑!”

王思宇笑笑,捏着她尖尖的下颌,温柔地注视着她,柔声道:“青璇,你现在的样子,更加漂亮了。”

李青璇眸光一荡,双手揽着他的腰,把酥软的身子贴了过去,耳朵贴在王思宇的胸口,听了半晌,才抿嘴笑道:“是真心话!”

王思宇讶然,微笑道:“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你!”李青璇莞尔一笑,轻轻推开他,便优雅地转过身子,拖着发麻的双腿,走到热水器边,扭开旋钮,冲洗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麻.酥.酥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十几分钟后,她关了旋钮,摸起毛巾,擦干身子,换了件白色的V领睡袍,一脸娇羞地望着王思宇,伸开双臂,瘪嘴撒娇道:“老公,人家走不动路了,该怎么办呀?”

王思宇哈哈一笑,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背起她,回头笑道:“那还用问,当然是老公背回去了!”

李青璇伸出玉臂,勾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双腿缠向他的腰间,柔声道:“老公,你真好!”

王思宇哑然失笑,在她香.臀上捏了一把,含笑道:“傻丫头,那还用说!”

李青璇歪着脑袋,用手抚摸着他厚实的肩膀,闭了眼睛,喃喃地道:“一个女人,总要有这样的肩膀依靠,才会感到幸福。”

王思宇微微一笑,背着她走到门口,又伸手拾起旁边散落的衣服,在李青璇的指引下,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揉着胳膊,夸张地道:“老婆大人,最近好像又重了许多,都快背不动了!”

“讨厌,不许胡说!”李青璇抬起双腿,在他背上蹬了几下,吃吃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摸着纤腰翘.臀,撅起小嘴,不满地嘟囔道:“老公啊,瞧你,说什么呢,人家明天不吃东西了,要减肥!”

王思宇不禁莞尔,伏了过去,捏着她嫩白的脸蛋,悄声道:“傻丫头,别减了,背着轻飘飘的,再减下去,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李青璇张开殷红的嘴唇,含了他的手指,笑靥如花地望着他,良久,才别过俏脸,望着棚顶的吊灯,悄声道:“老公,知道吗?我想要孩子了!”

王思宇喜出望外,忙凑了过去,眉花眼笑地盯着她,轻声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青璇抿嘴一笑,脸上露出无比幸福的感觉,伸出双手,捧了王思宇的面颊,脉脉地凝视着他,悄声道:“老公,我知道,你想要孩子的。”

王思宇笑了,连连点头,轻声道:“当然想要了,做梦都想要!”

李青璇拂了下秀发,妩媚地一笑,眨动着弯弯的睫毛,颤声道:“那就生呗,老公,只要你喜欢,无论要多少个,我都会生的。”

王思宇喜得心花怒放,低下头,轻吻着她白皙娇嫩的脖颈,柔声道:“青璇,怎么忽然想通了?”

李青璇闭了眼睛,扬起下颌,一脸陶醉地道:“老公,我现在发现,越来越恋着你了,白天想,晚上也想,好像真的没办法离开了,就守着你这花心大萝卜,过一辈子吧。”

王思宇笑笑,心里有些内疚,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璇,要不,来洛水吧,咱们不分开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做官的,几年就会换一个地方,我可不想到处跑,就守在京城的家里,等你回来。”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探进她的睡袍里,把玩着滑腻而充满弹性的酥胸,轻声道:“青璇,要了孩子,可能就去不了央视了,那可是你最大的梦想,舍得吗?”

李青璇点点头,一脸娇羞地道:“舍得,不过,老公,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一年之内,不许喝酒,更不许吸烟,要多运动,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我想要个健康活泼的小宝宝。”

王思宇皱起眉头,苦着脸道:“老婆,你应该知道的,我身体一直都很棒!”

李青璇嘟起小嘴,娇嗔地道:“那也不行,一定要戒烟戒酒,生儿育女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王思宇无奈地点点头,微笑道:“那试试吧,老人家一代伟人,都没有戒了烟,我是没有信心的。”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好老公,为了咱们将来的宝宝,你一定能做到的。”

王思宇侧过身子,嘿嘿地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就依爱妃所言,明日起,烟酒不沾。”

李青璇莞尔一笑,凑了过去,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轻笑道:“这才对嘛,我们上期做过的节目,专家就讲过吸烟的害处,听起来怪吓人的。”

王思宇点点头,拉了被子,愁眉苦脸地道:“还要等一年,真是煎熬。”

李青璇拿手掩了唇,妩媚地笑了起来,眸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半晌,才叹了口气,向外努努嘴,推了推王思宇,悄声道:“老公,快过去吧,多陪陪小影姐姐,吃饭的时候,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是走神,问了好久,也不肯说实话。”

王思宇愣住了,皱眉道:“青璇,不会是你太敏感了吧?”

李青璇轻轻摇头,一脸真诚地道:“老公,还是过去看看吧,不要厚此薄彼,小影姐姐是好人,和她相处,很愉快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她抱在怀里,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宝贝,早点睡吧,明早再说。”

李青璇红着脸,将头埋在他的胸口,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呢喃道:“睡了以后,你就过去吧,乖些,老公,青璇已经很满足了呢?”

王思宇笑笑,抚摸着她的秀发,陷入沉思当中,不知过了多久,肩头的一双小手悄然滑落,李青璇唇边带着笑意,已经进入梦乡。

等她睡熟之后,王思宇小心翼翼地拉开被角,下了床,离开卧室,推开隔壁的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望着被中娇俏的身姿,轻声唤道:“小影,老公来了!”

似乎是睡得太死,床上的人并没有回应,王思宇拉开被角,顺着那条光滑纤细的美腿,向上摸去,只觉得着手处,格外的娇嫩滑腻,不禁砰然心动,一时童心大起,就一脸坏笑地钻了进去,摸到大腿.根处,隔着那薄如蝉翼的蕾丝内裤,轻轻地搔弄起来。

即便在睡梦之中,女人也是格外敏感,没过多久,那里就变得异常湿润了,指尖上沾了许多爱.液,而那双纤长的美腿,也下意识地绞紧,似乎在微微颤动着。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悄声道:“还在装睡,小影,再不起来,老公可不客气了。”

说着,他把那条内裤,轻轻剥落到腿弯处,用手指摸着那敏感地带,直到泛滥成灾,便伸出一根食指,轻柔地探了进去,滑溜溜地顶.到最深处,用力挖了几下。

“呀……呀……别乱动,天啊,你是谁?”被中人终于惊醒,倏地坐起,抱起被子,颤声问道。

这声音娇媚动听,宛如黄莺出谷,却恰似一颗惊雷,在王思宇的耳畔炸响,他登时呆若木鸡,大脑里变得一片空白,茫然地抽出湿.漉漉的手指。

“是胡可儿,她怎么在房间里?”王思宇懵了,脑门上打满了问号,片刻间,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猛然醒悟,进屋时,胡可儿醉得一塌糊涂,极有可能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自己光顾着和青璇嬉戏胡闹,却把这事儿给忘得死死的。

只是,这样的解释,似乎不合逻辑,对方肯定不会相信,忐忑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倒有些进退维谷了,沉默半晌,王思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哑着声音,吞吞吐吐地道:“走错房间了,小嫂子,那个……你信吗?”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回去!”胡可儿惊魂未定,挪动着身子,向后退去,倚在墙边,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回道。

“好,好!”王思宇如遭大赦,忙溜到床下,光着身子向外逃去。

第七十七章 美人关

溜出胡可儿的房间,逃到楼下,王思宇抽出纸巾,擦了手指,又摸起茶几上的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大中华,点着后,皱眉吸了几口,定了定神,他起头,望着楼上的房间,心情变得极为复杂,沉吟半晌,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又把食指凑到鼻端,嗅了嗅,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王思宇绝不是英雄,但过去的经验表明,他也从来都过不了美人这关,不过,对于胡可儿,他还是有色心没色胆的,无形的道德枷锁就套在脖子上,似乎动一下,就会勒得更紧些,今晚的事情,确实是场意外,本想与张倩影亲热一番,没有料到,鬼使神差般,竟然进错了房间,做出这种荒唐的举动。

自责之余,也有些许的遗憾,甚至还有些窃喜,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过了二十几分钟,他才叹了口气,缓缓回到楼上,推开张倩影的房间,悄悄地摸了过去,刚刚来到床边,张倩影就坐了起来,打开台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声调侃道:“小宇,你倒像是大明星了,这么晚了,还要忙着赶场子。”

王思宇笑了笑,无奈地耸耸肩,他此刻心情复杂,没有心情开玩笑,只是拉了被子,躺在张倩影身边,柔声道:“小影,最近还好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倩影讶然,蹙起秀眉,摇头道:“没有啊,一切都好,怎么会这样想?”

王思宇喔了一声,有些失神地望着棚顶,喃喃道:“感觉你有些魂不守舍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倩影‘扑哧’一笑,伸手捏了他的面颊,慧黠地笑道:“小宇,去照照镜子吧,你现在的样子,倒像丢了魂一样,倒不必来问我。”

“是吗?”王思宇摸着鼻子,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轻声敷衍道:“可能是事情太多,注意力不集中,时常会走神。”

张倩影撇了撇嘴,用纤细的手指,点着他的额头,向隔壁的房间努努嘴,悄声道:“不是因为可儿在吧?老实说,是不是动了偷腥的念头?”

王思宇咧咧嘴,白了她一眼,皱眉道:“别乱说,我哪有那种心思。”

张倩影哼了一声,把台灯关了,钻进被窝,咯咯笑道:“小宇,可儿醉得一塌糊涂,你要是动了念头,只管过去,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王思宇笑笑,翻身压了过去,一双大手,肆意地揉捏着她的双乳,轻笑道:“小影,还是先把你解决了吧,宝贝,乖些,让老公疼疼。”

张倩影啐了一口,斜睨着他,红着脸道:“臭小宇,刚才那小蹄子浪到没边儿,喊得震天地响,以为早把你吃掉了。”

王思宇心里装着邪火,无处发泄,就吻着她白腻的胸脯,含糊地道:“再怎么样,也得给我家小影留下一口,不能厚此薄彼嘛。”

“谁稀罕,又不是唐僧肉,哪有那么宝贝!”张倩影忍不住反驳道,身子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探向她光滑柔软的小腹,滑了下去,只摸了几下,就把手指凑到鼻端,轻声道:“是香的!”

“下流!”张倩影眸光一荡,臊得满面晕红,把头转向旁边,悄声道:“好了,臭小宇,折腾了那么久,怕是累了,你先躺好,让我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凑过去,一脸坏笑地道:“小影,你来做什么?”

张倩影白了他一眼,咬着丰润的粉唇,怯怯地笑了半晌,才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子,一脸娇憨地道:“当然是……吃了你!”

王思宇哑然失笑,听话地躺了下去,眯了眼睛,把双腿分开,下面已是一柱擎天,极为威武。

张倩影轻拂秀发,又摸了摸有些发烧的脸蛋,娇慵地坐起,斜眼瞟去,羞涩地一笑,剥下内裤,轻巧地伏了上去,双手捧着王思宇的面颊,温柔地注视着他,几番试探后,就蹬着雪白的双腿,慢慢地挤了进去,唇边发出一声销魂的呻吟。

王思宇睁开眼睛,盯着她那张如花俏脸,嘿嘿地笑了起来,张倩影不胜娇羞,拿手遮了他的双眼,咬着粉唇,温柔地摇曳着身子,只过了三五分钟,嘴里就发出急促的喘息,眸光也变得恍惚迷离,在黑暗之中,闪动着动人的光彩。

女人到底是柔弱,不能持久,又过了一会儿,感到异常刺激,她就把头伏在王思宇的胸口,呜咽了起来,白嫩的身子变得酥软无力,一双小脚在床单上蹬来蹬去,下面却始终无法动弹,只是夹.紧了那物,突突地跳着。

王思宇心中大乐,趁机坐起,把她轻轻推倒,举起那双纤长的美腿,猛烈地冲击过去。

张倩影娇.喘连连,俏脸已经有些变形,抖动着樱唇,颤声道:“小祖宗,轻……轻点,小心被……可儿听……唔……丢死……人了呀!”

她刚刚说完,王思宇心中一荡,联想到了某处,更加激起了凶性,发狠地冲刺过去,大床在吱呀吱呀的响声里,剧烈地晃动着,不时发出咚咚的声音,动静愈来愈大。

张倩影却已经顾不得了,双手扶着王思宇的肩膀,尖尖的指甲深陷其中,睁着迷离醉眼,摇动着腰身,失魂落魄地叫了起来,若论声音的娇媚婉转,倒也绝不在李青璇之下。

而此时,隔壁的房间,胡可儿双手掩着耳朵,蜷缩着身子,俏脸绯红,想起刚才的事情,又羞又恼,还有些无可奈何。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弄清,到底是一场误会,还是宇少故意为之,趁着自己酒醉,偷偷摸进房间,借机调戏,隔壁的房间,那两人折腾得越凶,她就越有些吃味,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近一个多小时后,隔壁的声音终于小了起来,渐渐的,房间恢复了安静,胡可儿却已经失眠了,抱着枕头,倚在床边,蹙眉沉思着,不禁有些伤感,暗自垂泪。

这样坐了不知多久,无边的困意袭来,她终于坚持不住,就歪在床上,酣睡过去,清晨时,却做了个怪梦,梦到一个光溜溜的身子,钻进被窝,对自己上下其手,她想喊,却无法发声;想挣扎,却使不出半点气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对方,任其轻薄。

初时尚有些愤怒,渐渐的,在对方娴熟的挑逗下,那青春的身子,便打熬不住,如洪水般泛滥起来,两人变着花样,在床上尽情地宣泄,如饥似渴般地索求着,完全迷失在欲望的洪流里,正满心欢喜时,忽然忆起,这是在小影家里,猛然推开那人,大声喊道:“宇少,不要!”

一句话脱口而出,人却醒了,她错愕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卧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躺在床上,被子已被蹬开,而光线透过窗帘洒了进来,外面已经天亮了。

“原来只是一场春梦!”胡可儿悄悄坐起,轻吁了口气,意犹未尽之余,也有种难言的失落,下身却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她本想趁着天亮,借故离开,无奈除了内衣内裤之外,却找不到那身旗袍,只能再次躺下,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

早晨八点多钟,张倩影敲门走了进来,把洗好的旗袍放下,站在床边,笑吟吟地道:“可儿,昨晚休息得好吗?”

胡可儿俏脸一红,摸过旗袍,柔声道:“还好,醉得厉害,一觉就睡到天亮。”

张倩影走到镜子边,摸了摸耳边的发髻,轻笑道:“咱们三人中,青璇妹妹的酒量最大,我昨儿也有些头晕,她却跟没事人一样。”

胡可儿穿了旗袍,系好扣子,娇慵地下了床,走到她身后,期期艾艾地道:“小影姐姐,下次真不能再喝酒了,女人饮酒过量,总是不好的。”

张倩影点点头,转过身子,柔声道:“可儿,下午,我要处理些私事,昨晚上商议的事情,就由你和青璇来处理吧。”

“好的!”胡可儿站在镜子前,瞄着张倩影的一张俏脸,见她素淡白净的面颊上,带着两抹淡淡的红晕,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不禁心里突地一跳,寒暄了几句,就赶忙下了楼,借故离开,返回家中,坐在床上,怔怔地发呆。

因为过于疲惫,王思宇一觉睡到晌午,醒来时,却见李青璇坐在床边,双手捧腮,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王思宇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轻声道:“睡个懒觉,还真舒服,几点了?”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促狭地道:“都过了十二点,你啊,不是很能么,终究是被小影姐姐放倒了!”

王思宇也不禁莞尔,坐了起来,捏着她的下颌,轻声道:“错了,青璇,是被你们姐妹两人一起放倒了。”

“去,去,别胡说!”李青璇拍开他的手掌,轻笑道:“快起来吃饭吧,下午,我要和可儿出门,处理事情,不能陪你了。”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穿好衣服,跟着她下了楼,却没看到张倩影的踪影,就好奇地道:“青璇,小影呢?”

李青璇热了饭菜,放在餐桌上,抿嘴道:“接了个电话,就急慌慌地出去了,说要晚点才能回来,让你不用等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狼吞虎咽地吃了午餐,就陪着李青璇出了门,在外面转了一会,开车离开,赶到方晶那里,陪着她到外面逛街购物,两人腻了一下午,才在公安大学附近依依惜别,驾车返回洛水。

晚上,坐在书房里,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王思宇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总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把书丢下,端起茶杯,沉吟良久,就摸出手机,给胡可儿发了封短信:“小嫂子,昨晚的事情,真是抱歉。”

约莫十分钟以后,手机传来‘滴滴’两声响,翻出短信,却见上面写道:“宇少,既然是误会,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大家尴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

“好的,谢谢你的谅解。”王思宇叹了口气,按动了发射键,把手机丢到旁边,皱眉发呆,半晌,他回到卧室,拿着钥匙,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张香艳的照片来,盯着上面性感诱惑的妙人,唏嘘不已。

第七十八章 投石问路

周三的下午,省长办公室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庒孝儒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温和的注视着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少华案搞得不错,今后,凡是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的案件,都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庄省长,请放心,市里会把这宗案子处理好。”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不卑不亢地道,自从到渭北以来,他极少和庒孝儒相遇,也就没有和这位陈系大佬打过交道,当然,对于庒孝儒的发迹经历,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位庄省长,以前是皖东某市的建委主任,因为在城市规划当中,吸取新加坡的经验,搞出省内第一个样板化的花园城市,得到陈老爷子的赏识,加以培养重用,接下来仕途之路,极为畅通,只用了十几年间,就成了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

与陈启明不同,庒孝儒的执政风格,是比较中庸的,非左非右,在李宗堂主政渭北时期,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虽然偶尔也会有些摩擦,但在大方向上,还是能够保持良好的互动,使得渭北迎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

然而,李浩辰案发生后,在唐陈两系联手,向于系发起冲锋时,庒孝儒也起到了关键作用,在民主生活会上,多次发炮,毫不留情地向李宗棠发难,又曾两次上书中央,经过长达一年半的激烈交锋后,李宗堂终于败下阵来,黯然离场。

只不过,那次交锋的结果,并没有实现他的政治意图,为了平衡渭北的局势,中央最终决定,由梁鸿达来担任书记,主持渭北省的全面工作,而原本呼声极高的庒孝儒,却意外地落选。

这让庒孝儒深受打击,也消沉了一段时间,在此之后,收敛锋芒,韬光养晦,行事低调了许多,这次在针对梁鸿达的活动中,他的态度显得相对保守,并没有参与太深,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

对于庒孝儒,省委宣传部长黄乐凯是极为不满的,曾多次向王思宇提及,此人私心极重,城府也深,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把个人的政治利益放在首位,只要能够实现他的政治野心,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受到这些言论的影响,导致王思宇对于庒孝儒此人,也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而通过赵山泉的所作所为,更加深了这种印象,就有了敬而远之的想法,只是,在于春雷的提醒下,他还是礼节性地过来拜访。

没有料到,两人在交谈过程中,居然有很多观点接近,庒孝儒学识渊博,对于一些复杂的社会问题,总能深入浅出,给出一些独到的看法,令王思宇生出茅塞顿开之感,受益匪浅。

闲聊了二十几分钟后,话题终于转到少华案上,庒孝儒讲的虽然只是套话,却也含蓄地交了底,沉吟半晌,他又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在这宗案子上,赵山泉同志起了很坏的作用,这个人不正派,多次阻挠办案,你们要密切关注,深入调查,这桩经济诈骗案件的背后,很可能隐藏着腐败案件,要出重拳,彻底打掉那些不法分子背后的保护伞。”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地道:“庄省长,我会把您的指示转达下去。”

庒孝儒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又有些不满地道:“卫国同志长期主持洛水工作,对于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全无察觉,这样的疏忽实在是不应该,很令人失望,我和他通过电话,希望能够引以为戒,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相比之下,你的政治嗅觉就比较灵敏,值得表扬。”

这番话隐含敲打之意,尤其提及政治嗅觉,显然是指案子抛出的时机,王思宇自然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他也不想做过多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道:“庄省长,关于山泉同志的问题,外面是有些传言,但都未经证实,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们的调查还是极为慎重的,只有掌握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进行处理,请您务必理解。”

庒孝儒笑了,听懂了弦外之音,大手一挥,笑眯眯地道:“案件的进展,是你们市委领导要关心的,我就不跟着瞎操心了,免得伸手太长,讨人嫌,不过,我就是一句话,对待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无论他是什么背景,都要严肃处理!”

王思宇微微一笑,庒孝儒这个态度,还是很令人欣赏的,他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微笑道:“庄省长,您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了,案子的进展情况,市里会及时向您汇报。”

庒孝儒点点头,破例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把他送到门口,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王书记,有机会见到于老,请转达我的问候。”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谢谢,一定代为转达。”

目送着王思宇走远,庒孝儒淡淡一笑,回到办公桌后,坐在转椅上,点了一颗烟,皱眉沉思起来,这段时间,他虽然表现得很沉稳,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的,唯恐有心人拿着少华案做文章,来向他发起进攻。

而在这种要紧时刻,洛水方面的态度就极为重要,若是赵山泉此时被双规,他再进一步的希望,将会化成泡影,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如果把握不住,自己的仕途将在省长的位置上结束,虽然也极为风光,却离他的政治抱负,相差甚远。

他虽然是陈系的大佬,可其中滋味,甘苦自知,外人很难体会,在陈启明来到渭北以后,他就面临着派系内部交班的压力,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若是庒孝儒能够登上省委书记的宝座,更符合陈系内部的利益,但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陈家人对于自己,还是有所防范的。

矛盾的焦点,就在于对陈启明的态度,尽管,对这位陈系新一代的领军人物,庒孝儒也是极为欣赏的,但其偏于极左的方向,却让他不能认同,甚至有些反感,因此,在很多问题上,他都刻意地与陈启明保持了距离,没有旗帜鲜明地支持对方。

陈家父子目光锐利,洞若观火,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此,当陈启明在魔都遭遇狙击之后,直接来到渭北,其中隐含的深意,已是不问自明,而数月前,到皖东给陈老爷子过大寿,一向对他关心有加的老首长,却借机敲打了他一番,也让他深感焦虑。

虽然,在梁鸿达的默许之下,庒孝儒不动声色地运作了一批干部,填补了先前于系留下的空白,在渭北的官场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远非初来乍到的陈启明所能相比,但对方的能量,却不可忽视,尤其,当陈系庞大的政治资源,完全倾向陈启明时,就更加令人忌惮了。

庒孝儒之所以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除了他本身过人的才华之外,也和陈老的赏识,派系内部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当初,为了能够使他顺利擢升,在陈老的亲自干预下,也有派系内的重量级人物做出了牺牲,为他让路。

但此时,自己也面临同样的选择时,庒孝儒还是心有不甘的,更何况,陈老爷子的身体大不如前,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陈系内部,对于很多问题,也都有着极大的争议,这种情形下,庒孝儒更加不想退让。

在渭北政情微妙的时刻,唐卫国递过橄榄枝,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庒孝儒虽然没有给予正面的表态,却已然默契于心,不过,他对那位唐系太子,还是极为戒备的,只是想着加以利用,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否则,不会生出改换山头的念头。

这段时间,借助于外部压力,他也成功地迫使陈家父子做出妥协,支持他接任省委书记,若是再进一步,他在派系内部的影响力就会迅速提升,在很多问题上,就有了更大的发言权,陈家父子原来的交班计划,也将被迫改变,而那时,陈启明必将离开渭北,另寻出路。

虽然算盘打得极为精细,庒孝儒却疏忽了一个人物,那就是刚刚造访的王思宇,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对方抛出‘少华案’,把自己的小舅子赵山泉推到风口浪尖上,稍加利用,就将把火烧到他的身上,打破全盘计划。

未免节外生枝,前些日子,到京城探听风声时,他又投石问路,试探着联系于春雷,希望能够通过协调,取得对方的一些谅解,毕竟政治与外交一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王思宇既然还在渭北,双方就有合作的基础。

尽管当时,于春雷讳莫如深,并没有对与自己的一些建议发表意见,但王思宇的突然拜访,却让他心中了然,对方也已经接受,并且确认了这一信号,这让庒孝儒心里踏实下来,只要于系不出来搅局,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沉思半晌,淡淡一笑,庒孝儒收拾了桌上的材料,摸起签字笔,翻开黑皮本子,凝神写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第七十九章 倾轧

虽然早就有所察觉,预感到唐卫国会有所动作,可省委书记梁鸿达,依然没有想到,那位年轻人出手会这样快,做得又这样绝,完全没有留出半点余地,就连省委组织部长陈启明,也被他捆在了战车上,向自己发起了突然袭击。

作为封疆大吏,无论如何,这种违反组织纪律,以下犯上的行为,都是梁鸿达无法忍受的,因此,在得到消息后,他火冒三丈,摔了杯子,冷静下来之后,也开始采取行动。

他先是拜访了老领导,在对方的陪同下,一起见了中央领导,对于渭北的一些情况,给予说明解释,希望得到上面的支持,以便相机行事,扭转被动局面。

不过,商谈的结果很是令人失望,虽然,总书记也安抚了他一番,肯定了他在渭北取得的成绩,但也委婉地指出,年龄问题,确实是不可触碰的红线,他此番到渭北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是该考虑退下来了,如有必要,可以留任省人大主任的职务,继续发挥作用。

梁鸿达心灰意懒,当即表态,无条件服从中央的安排,不过,他还是就渭北的一些干部,给予了不点名的批评,并且,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唐卫国的许多缺点,希望引起总书记的重视,在离职之前,他以这种方式,进行了一次回击。

返回渭北,梁鸿达的心态变得极为平和,每天行事也很低调,准备交接工作,而省委主要领导将要发生变化的消息,也透过一些神秘的渠道,传递出去,结合着前段时间的一些传言,唐家太子的声望达到了极点,已稳稳地压过了另外两人。

而在这敏感时期,受市委书记尹兆奇委托,王思宇带着一支由市委、市委组织部、市经贸委、招商局、教育局、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等部门领导组成的队伍,前往南粤省参观考察,除了调研工业发展、招商引资、旅游管理、教育工作等等外,还重点考察了创意产业的发展情况。

南粤省是国内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多个经济特区,都是改革开放初期建立起来的,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与政策优势,当初,仅仅一个特区城市,每年上缴国家的利税,就相当于几个省份的总和,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高速发展的态势。

中央林书记对于南粤省的发展,非常重视,近些年来,他在南粤省的影响力大增,已经提前完成了对当地岭南系的整合,除了作为大本营的江南省外,这里已经是林书记最大的基地。

尹兆奇做出如此安排,也就显得意味深长了,毕竟,他提出与于系合作的一个重要筹码,就是王思宇可以到这里,实现最后阶段的跨越,而他们需要得到的,则是于系在换届过程中的鼎力支持,借以平衡来自何系的压力。

因为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周密安排,考察团到了南粤省后,得到了超高规格的接待,不但破例,受到省委主要领导的热情接见,还有省委一位副秘书长全程陪同,车辆驶过,周边街道一律戒严,下榻的酒店也如临大敌,安保措施极为到位。

尽管王思宇表现得很是低调,但考察团的成员们心知肚明,若非是有这位于系太子带队,根本无法享受这等规格的接待,因此,众人对于这位年轻的市委副书记,更加敬重起来。

虽然身在外地,在各城市间穿梭,与南粤各界人士会谈,并到机关企事业单位参观访问,王思宇忙得不亦乐乎,却仍然密切关注着渭北局势的发展,梁鸿达若是退下去,渭北官场又将迎来一轮的洗牌。

在即将到来的人事调整当中,于系是否能够从中受益,还是个未知数,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因为于系改变了*庄孝儒的策略,最先出局的,很可能是那位省委组织部长,陈启明。

一周之后,正在惠城市高新技术开发区参观的王思宇,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经过反复讨论,中央作出决定,由庄孝儒接替梁鸿达的职务,担任新的渭北省委书记。

而省长一职,由江南省原常务副省长张跃进出任,同时做出调整的,还有组织部长陈启明,他将调离渭北,到江南省任省委副书记,渭北这边,即将上任的省委组织部长,则是鲁东省委组织部部长周怀江。

谜底终于揭开,王思宇也暗自吃了一惊,这次调整的范围虽不大,却充满了交易与妥协的意味,除了唐系外,似乎,林书记也成了较大赢家,很显然,在悄然无息的运作下,他的麾下大将,尹兆奇已经与陈系完成了一笔交易。

对于尹兆奇的活动能力,王思宇是毫不怀疑的,在与此人的接触当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机敏与睿智,然而,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机会,与陈系达成妥协,实现双赢,还是令他有些诧异。

晚上六点半,回到宾馆,吃过晚餐后,王思宇谢绝了诸多邀请,早早地洗过澡,回到房间,点了一颗烟,皱眉沉思起来,半晌,他摸出手机,给省长庄孝儒发了封短信,上面写着:“恭喜,庄省长!”

约莫两三分钟的功夫,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接通后,耳边传来庄孝儒爽朗的笑声:“王书记,去南粤有些日子了,几时能回来?”

王思宇笑笑,斜倚在床边,摸起台历,轻声道:“按照预定计划,还要一周左右,应该来得及参加干部大会。”

庄孝儒点点头,笑眯眯地道:“那太好了,怎么样,在南粤考察的效果如何?”

王思宇把台历放下,掸了掸烟灰,据实回道:“庄省长,这里的产业升级情况完成得极好,对于一些能耗较大,技术含量较低的落后企业,进行了关闭和迁移,而大力扶持新兴产业,一批与高科技相结合的朝阳企业,将会得到迅速发展。”

庄孝儒摩挲着头发,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不光是南粤省,包括珠江三角洲一带,都呈现出这种现象,包括网络游戏、动画制作、数字印刷、数字出版等行业,一大批与高新技术结合的产业,都呈现出不错的发展势头,我们渭北也要借鉴经验,及时完成产业布局,不能落到后面。”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点头道:“他们这里的主要经验,就是经济与科技相结合,非常重视对掌握尖端技术人才的重视,鼓励科研成果转化成生产力,形成了良好的创新环境,在政策上,能够给予充分的保障和支持,在这方面,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庄孝儒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早就知道,你是抓经济的行家里手,上次,和春雷书记交谈时,还点了你的将,打算在适当的时候,让你到地方挑大梁,独当一面,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爽朗地道:“好的,庄省长,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庄孝儒笑笑,勉励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背着双手,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沉吟不语。

虽然大局已定,作为胜利者,他如愿以偿,成功地取代梁鸿达,成为新任省委书记,但渭北的局势,却不容乐观,并且,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除了唐系增加了一位重量级常委外,尹兆奇与陈家人的互动,也引起了他的重视,因为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令他感到有些懊恼,也生出一些隐忧。

很显然,陈家父子对他的不信任,已经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之间的这笔交易里,是否包含针对自己的反制措施,他是不太清楚的。

陈启明虽然离开渭北,陈系与林书记之间的联系,却变得异常紧密,隐隐有结成同盟之势,假如他这位省委书记,不能为陈系争取到足够的政治利益,那么,来自江南省的张省长,与洛水市的市委书记尹兆奇,以及陈系的那两位省委常委,恐怕就会对自己进行牵制了。

王思宇在这个时刻,到南粤省考察,又是一个信号,似乎,尹兆奇也在做于系的工作,中央的林书记伺机而动,果断出手,加强了对渭北的控制,让庄孝儒也有些头痛。

他非常清楚,作为即将上任的省委书记,自己此时要面对的问题,和梁鸿达如出一辙,那就是,必须平衡好各派系在渭北的政治利益,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稍有差池,就会成为各方攻击的焦点,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在上任之初,就会沦为跛脚书记。

同样,在考察了南粤省之后,王思宇也心生警惕,林书记在这里的影响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而能够在两个重要省份占据绝对优势,假如再染指渭北,那么,能够抗衡原来几大派系的林系,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把这种顾虑转告给了财叔,不过,财叔并不以为意,只是隐晦地透露出一个消息,最近,中纪委正在对南粤省的某位重量级干部进行秘密调查,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如果不出意外,半年之内,南粤省的官场,必将迎来一场政治地震。

放下手机,王思宇不禁苦笑,高层间的博弈,虽然隐秘,但其所蕴含的能量,却远非地方倾轧能够相提并论,林书记此时虽然风光无限,想必内心深处,也不会太过安稳吧?

第八十章 又跑了一个

周五下午,结束了在南粤省的考察,王思宇率队返回渭北,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刚刚进屋,瑶瑶就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扭来扭去,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地道:“舅舅,你怎么才回来啊?家长会都已经结束了呢!”

王思宇笑笑,抱着她来到沙发上,从旅行包里翻出许多礼物,摆在茶几上,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略带歉意地道:“小宝贝,舅舅最近工作很忙,实在是分身乏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参加。”

“好吧,那只能等下次了!”瑶瑶耸耸肩,小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把茶几上精致的礼品盒一样样地打开,目光落在一件蓝宝石吊坠上面,登时被吸引住了,忙取了过来,挂在脖子上,挣扎着跳到地上,一溜烟地跑到镜子前,扭着身子,照来照去,美得合不拢嘴。

王思宇登时无语,笑着道:“小宝贝,这是给妈妈的,那些玩具才是给你的。”

瑶瑶回过头,吐了下小舌头,做着鬼脸道:“舅舅,玩具不要了,给妈妈吧,我只要这个吊坠就好了,真的很漂亮呢!”

廖景卿沏了茶水,坐到王思宇旁边,温柔地注视着瑶瑶,招手道:“瑶瑶,乖些,这件礼物太贵重了,你不能戴出去,免得丢掉,先放在妈妈这里,我帮你保管。”

“不用了,人家不戴出去,就在家里用,肯定不会弄丢的!”瑶瑶嘻嘻一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用小手捧着蓝宝石,乐颠颠地跑回楼上,逃进卧室,把房门随手关上,坐在床上,望着宝石上闪烁的柔和光泽,喜欢得爱不释手。

廖景卿收回目光,苦笑着摇摇头,喃喃道:“这孩子,真是不像话,现在就知道抢东西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王思宇笑笑,把西服脱下来,挂到旁边的衣架上,解下领带,轻声道:“姐,家长会是今天开的吧,怎么样?”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还好,老师的评价很高,瑶瑶蛮聪明的,也会讨人喜欢,最近成绩也还稳定,能排到前五名,就是有些莫名的优越感,潜意识里,瞧不起其她小朋友,不太合群,班主任悄悄提醒了,让咱们加强教育。”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道:“这可不成,找时间,要好好和她聊聊,也请班主任做做工作,帮忙改正,小孩子嘛,最听老师的话。”

廖景卿点点头,伸手提了下肩头的吊带,微笑道:“小弟,你不用管了,马上就要放假了,回到玉州后,我放下别的事情,专心管束她。”

王思宇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柔夷,轻声道:“别回去了,那么久,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廖景卿脸红了,瞟了他一眼,柔声道:“那怎么行,已经和小蕾阿姨说好了,她们娘俩在华西,也很闷的。”

王思宇笑笑,剥了瓣桔子,送到廖景卿的嘴边,轻声道:“姐,过段时间,可能又要调动了。”

廖景卿张开粉唇,含了桔子,一脸娇羞地道:“去哪?要离开渭北吗?”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还在渭北,不过,可能要到其他城市,海通市的可能性大些。”

“那倒不远。”廖景卿叹了口气,摸了摸耳畔的发髻,温柔地望着他,轻声道:“过去之后,找个保姆吧,你粗心大意的,没人帮着料理生活,倒还真有些不放心。”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姐,不用担心,到时住在宾馆,服务员会打理好一切。”

廖景卿点点头,又拿手支着下颌,蹙眉道:“刚来没多久,就要外调,这里不太顺利吗?听外面人讲,唐家那位太子,很霸道的,把前任市委书记都赶走了,不知是否属实,你和他做搭档,确实很不容易。”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含笑道:“姐,那些看法都是片面的,里面有很多客观因素,一时不太好解释,不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没有那么难相处,我这次离开,能够回到重要岗位,专职副书记这个位置,实权有限,我也不是很喜欢。”

廖景卿嫣然一笑,轻抚额头,柔声道:“小弟,官场上的事情,我是不太懂的,不过,有了权力,一定不要滥用,要多为老百姓做些好事,现在,外面都把房价、医疗、教育中存在的问题,称之为新的三座大山,很不满意,你既然关注民生,就要在这方面下些功夫,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两人之间,很少就这类话题进行讨论,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杯子,把身体仰在沙发里,揽了她的纤腰,轻声道:“姐,你谈到的这些问题,只是冰山一角,事实上,现在存在的问题,远远比这些严重的多,这是由体制中的一些顽疾决定的,如果不进行大力改革,在特定的环境下,会产生极为恶劣的后果。”

廖景卿微微一怔,蹙起秀眉,悄声道:“感觉还好啊,真的有那么严重?”

王思宇点点头,闭了眼睛,淡淡地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最近七八年间,我们的银行储蓄一直是负利率,这也就意味着,把钱存到银行,无法实现保值的功能,相对于物价的涨幅,实际上,存款是逐年贬值的,在高达二十八万亿的居民储蓄存款中,有相当多的部分,都是老百姓为了子女教育、婚姻、以及养老,防范疾病的保命钱,是不敢拿出来消费的,更不能投资,即便这样,还是在迅速贬值。”

顿了顿,他又喝了口茶水,叹息道:“而那些能够通过关系,以极低的成本,从银行搞到大量贷款的单位或者个人,都因此大发横财,一些利益集团,利用老百姓储蓄的钱,反手来推高物价,盘剥百姓,聚敛钱财,这种状况,一天不改变,社会就不会有真正的公平公正,民生问题也不会得到彻底解决。”

廖景卿沉默下来,半晌,才幽幽地道:“既然政策不合理,为什么不试着改变?”

王思宇睁开眼睛,含笑望着她,摇头道:“姐,权力泛滥和资本泛滥,是当今社会的两大毒瘤,权力结构,决定富裕程度和分配方式,如果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是无法扭转的,但有能力进行改革的,恰恰是利益阶层最大的代言人,他们只会缓解矛盾,不会真正解决问题,所以,这种状况,会长期存在下去。”

廖景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转移话题道:“小宇,前天到淼淼那里去了,她那里摆了好多泡面,生活也没有规律,人瘦了很多。”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小家伙娇生惯养的,自理能力不强,锻炼下也好,不必太担心,要是在外面撑不住,她自己会回来的。”

廖景卿横了他一眼,柔声道:“要是照顾不好小姨子,小心老婆来了发飙。”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不会的,小晶人很好,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见面。”

两人正闲聊着,手机铃声响起,却是邓华安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他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刚刚得到消息,赵山泉逃掉了。”

王思宇皱皱眉,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消息准确吗?”

邓华安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道:“肯定没错,昨天下午,他到下面县里开会,当晚就在宾馆住下了,可第二天上午,就没见到人,手机也没有开,司机和秘书,都不清楚他的去向,县领导以为他去处理私事,开始还没有注意,直到中午,还不见人影,就慌了神,发动全县警力,四处去找,又调出宾馆的录像,却发现,他是在凌晨时分,悄悄溜掉的,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王思宇点了颗烟,皱眉吸了一口,点头道:“那有可能是逃掉了,现在能实施抓捕吗?”

邓华安笑笑,摇头道:“不成,那个葛少华,是香港黑社会出身,各种招数都见识过,嘴巴很严,死活不肯把他供出来,还有个京城来的大律师,也在里面搅混水,很难对付。”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摆手道:“那是表面现象,应该是扛不住了,否则,他也不会连夜脱逃,你们应该想办法,采取必要的措施,尽快把人找回来,不然,消息传出去,就又是一桩丑闻,太影响洛水市形象了。”

邓华安打了个哈哈,摸着鼻子,不以为然地道:“王书记,逃了更好,他是政府那边的人,上面有唐卫国,还有庄省长,反正又不丢咱的人!”

王思宇板起面孔,轻声道:“不行,要顾全大局,三天之内,务必把人找回来。”

“好的,王书记,我这就去安排。”邓华安咧了咧嘴,苦笑着挂断电话,赶忙去做安排。

约莫十几分钟后,唐卫国也把电话打来,有些恼火地道:“王书记,我真是看错了人,那个赵山泉,实在不像话,案子还没查清,他居然逃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可能是得到什么风声了吧?前段时间,见到庄省长,他还当面作出指示,要密切关注赵山泉,如果涉及到经济问题,一定要严肃处理,没想到,还是被他溜掉了。”

唐卫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是啊,本来已经嘱咐罗彪了,让他盯紧些,没想到,在下面县里逃掉的,过几天,中组部的领导就要过来,宣布重大决定,这个时间真不好,若是传出去,上面怎么看我们洛水市委市政府?”

王思宇微微皱眉,沉吟道:“卫国兄,这个消息,尹书记知道了吗?”

唐卫国摆摆手,淡淡地道:“没有,消息已经严密封锁了,市里的领导,我只和你通了气,咱俩定了,再去和他汇报。”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尽早安排吧,免得被动。”

唐卫国拿起茶杯,有些不屑地道:“这个赵山泉,软骨头一个,真是没担当,我琢磨了,如果暂时找不回来,就统一口径,他外出学习去了,先把事情压下来,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对庄省长也不好,是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你决定就好,非常时期嘛,是要慎重些,不过,这件事情上,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从严治吏,免得类似的情况再度发生,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对吧?”

“是啊,佑宇兄,你说的对,过段时间,应该再梳理一下,对干部队伍进行全面的考察!”说完后,唐卫国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道:“抽时间,咱们三人再聚聚吧,也算是为启明兄践行,没想到,前面赶走了狮子,后面又来了老虎,现在的形势,还是很微妙,咱们两人,应该多沟通。”

王思宇‘嗯’了一声,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暗自思忖着,唐卫国也已经察觉到,林书记在渭北的动作,有些异乎寻常,而尹兆奇是否只是过渡,也就成了未知数。

渭北的棋盘上,虽然经过了一轮较量,在大方向上,依然没有分出输赢,虽然从鲁东调来了强援,但有尹兆奇压在上面,唐卫国想再进一步,恐怕也是很难了。

如果不离开洛水,王思宇也可能被两人压住,没有施展的空间,正是因为看清了这点,他才同意了庄孝儒的建议,到其他地区发展,争取早日把棋路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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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状态低迷,和股市一样,找不到支撑,如果说股市是因为国际板的即将推出,和美国债务危机一触即发的影响,我这状态,就有些诡异了,尽量调整吧,能坚持看到现在的读者,可以去炒股了,这心态没得说,嘿嘿。

第八十一章 拜访 上

周六的上午,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渭京高速公路上,十点半钟,一辆军用吉普车正在雨中疾行,无数泥浆从车轮中甩出,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

王思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头倚在窗边,注视着那张秀美的面庞,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要去面见那位宁总长,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毕竟,婚姻之事,非同儿戏,两人间的玩笑,未免开得有些大了。

不过,他也隐隐觉得,宁霜对于自己,有种莫名的好感,那可能不是爱慕,但至少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欣赏,假如能够把握机会,与她增进感情,似乎也有可能修成正果。

只是,宁霜显赫的家庭背景,以及宁折不弯的刚烈性格,注定是不会做情妇的,但正妻的位置,无疑要留给方晶,否则,他也无法去面对方如海夫妇。

这段时间,方如海已经在陈雪滢的陪同下,到美国进行治疗,从师母的言谈中得知,似乎效果不佳,让王思宇也隐隐有些担心,一旦方如海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出现意外,小晶那边,必将遭到重大打击,以她柔弱的性子,未必能撑得住。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把目光望向窗外,看着烟雨迷蒙的原野,微微一笑,轻声道:“霜丫头,我们这样做,似乎有些不通情理,其实,以你的条件,选择一个如意郎君,应该是很轻松的,根本不必大费周章。”

宁霜蹙起秀眉,瞟了他一眼,降下车速,柔声道:“怎么,后悔了?要不,咱们这就回去吧。”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吐着烟圈道:“不是后悔,只是感觉怪怪的,不知该如何收场。”

宁霜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摘下军帽,抚摸着精致的发髻,悄声道:“别担心,以后,我会和家里解释好,不会让你犯难。”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倒没那方面的顾虑,只怕一时把持不住,喜欢上你,那可真麻烦了。”

宁霜哑然失笑,把玩着军帽,似笑非笑地道:“有什么麻烦的,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头望着她,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迟疑地道:“霜丫头,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顺其自然吧。”宁霜淡淡一笑,戴上军帽,又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半晌,才扬起俏脸,柔声道:“宇少,陈启明要调走了,是吗?”

王思宇点点头,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轻声道:“对,再过几天,就要宣布了,去江南省担任省委副书记。”

宁霜蹙起秀眉,脸上露出一丝隐忧,柔声道:“他现在的官真是越做越大,只怕以后,一旦成了气候,再难有人能约束了。”

王思宇微愕,转头望着她,微笑道:“再怎么样,你们也是亲戚,启明兄能够身居高位,对露露姐而言,也是件好事。”

宁霜咬了粉唇,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宇少,很多情况,你都不清楚的,也不方便解释,总之,在他改掉恶习之前,我是不会让姐姐跟过去的。”

王思宇笑笑,拿手拂了拂膝盖,叹息道:“霜丫头,有些事情,干涉太多了也不好,还是要看露露姐的意思,毕竟,人家是夫妻。”

宁霜眼圈一红,咬了手指,有些无奈地道:“姐姐就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做出牺牲,其实,真的很不值得,她太傻了。”

王思宇沉默下来,皱眉吸烟,不再吭声,宁露无疑是极善良的女人,陈启明虽然也是难得一见的风云人物,却脾气暴烈,不懂得怜香惜玉,未免有些可惜了。

两个小时后,天空已经放晴了,车子驶进京城,拐进西郊的军事禁区,看到车牌之后,大门口的哨兵忙立正行礼,开门放行。

吉普车停在一栋白色的小洋楼前,宁霜走了下来,把车门关上,柔声道:“到了,爸爸很豪爽的,心直口快,到了这里,自然些,不要拘束。”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宁霜敲响房门,几分钟后,一个满面慈祥的阿姨推门出来,向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宁霜,悄声道:“二小姐,首长和夫人在书房会客,估计要半小时后才能出来。”

“知道了,梁阿姨。”宁霜微微一笑,把王思宇让进屋子,袅娜地跟了进去,陪着他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略带歉意地道:“宇少,来得不巧,还要再等等。”

“没关系!”王思宇笑笑,抬眼望去,却见对面的墙上,挂了几张照片,都是宁总长与现任或前任中央领导的合影,照片里,宁凯之胸前挂满勋章,精神矍铄,器宇轩昂,把威武刚烈的军人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半老徐娘走了出来,她朝这边望了一眼,脸上就带出灿烂的笑容,招了招手,缓步走了过来。

王思宇清楚,这应该是宁总长的爱人殷女士了,她是名门望族之后,家里也是极有背景的,殷家人里,与于系这边,联系也极为紧密,其中一位,还在于系中担当重要的角色,他赶忙站了起来,迎出几步,毕恭毕敬地道:“伯母好,很高兴见到您。”

殷女士含笑望着她,柔声道:“小宇吧?欢迎你到家里做客,快坐吧,不要客气。”

王思宇笑笑,回到沙发边坐下,轻声道:“伯母,家里有客人,您只管去忙,不用照顾我们。”

殷女士摆摆手,坐在宁霜的旁边,微笑道:“不要紧,都是你宁伯伯的老部下,来京城开会,顺便过来看看,他们聊的话题,我也不是很感兴趣。”

听着书房里传来的爽朗笑声,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坦然地面对着殷女士的审视,倒是宁霜有些沉不住气了,拿脚在母亲的腿边碰了一下,蹙起秀眉,有些难为情地道:“妈,别盯着人家看,太失礼了。”

殷女士也觉察到有些失态,忙侧过身子,有些尴尬地道:“小宇果然是一表人才,我还纳闷呢,霜儿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肯带男朋友回家,今儿一见,总算明白了。”

宁霜拿手掩了嘴,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又瞟了母亲,一脸娇憨地道:“妈,你明白什么了?”

殷女士神秘地一笑,拉过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霜儿,你们两人相貌很合,有夫妻相的,好好相处吧,肯定没错。”

宁霜倏地脸红了,哼了一声,板起面孔,娇俏地道:“妈,瞧你,还在法国留过学呢,满脑子都是封建迷信!”

殷女士‘扑哧’一笑,温柔地注视着王思宇,轻声道:“感情上的事情,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的,要靠缘分,我就是瞧着,你们两人面相般配,能成一家人,这不算迷信吧?”

王思宇莞尔,放下杯子,轻声道:“伯母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和霜儿接触以来,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殷女士讶然,好奇地道:“小宇,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怪法?”

王思宇点点头,故作矜持地道:“自从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本来还以为没有机会,却没想到,半年之后,阴错阳差,又碰到一起,从此就纠缠不清,变得难分难舍了。”

宁霜瞟了他一眼,见王思宇的样子极为认真,倒像煞有介事一般,也觉得有趣,就把玩着白皙纤细的手指,垂下头,做出一副小儿女姿态,撇嘴道:“瞧你,就知道讨长辈开心,没影的事儿,别乱说!”

殷女士早已喜上眉梢,乐不可支地道:“小宇,霜儿有了心仪的男友,我们老两口也就少了一桩心事,上次,老宁还给春雷书记打过电话,他们两人对这桩婚事啊,都是没口子的赞成,已经约好了,和老人商量后,就定下日子,早点办了。”

王思宇倒吃了一惊,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宁霜,心情极为复杂,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担忧。

宁霜叹了口气,把身子倚在母亲的怀里,满脸不悦地道:“妈,那么急做什么,你们是怕女儿嫁不出去吗?丢死人了!”

殷女士笑笑,抚摸着她的秀发,耐心地道:“霜儿,你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要在我们那个时候,孩子都已经到处跑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宁霜刚要争辩,却见书房的门被推开,几位将领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赶忙站起来,迎了过去,笑着道:“刘伯伯,黄叔叔,张叔叔好……”

几人嘴角含笑,和她打了招呼,就在殷女士的相送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王思宇也起身,拿起带来的礼物,走到宁霜身边,望着书房门口,一身戎装的宁凯之,微笑道:“宁伯伯,你好。”

宁凯之点点头,上下打量着王思宇,微笑道:“小宇,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很不错,没有给春雷书记丢脸。”

王思宇笑笑,把手中卷轴递过去,轻声道:“宁伯伯,这是一幅字画,希望您能喜欢。”

宁凯之接过卷轴,展开之后,望着万顷波涛之上,那座美丽的岛屿,不禁讶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深深地看了王思宇一眼,微笑道:“小宇,这是在变相施加压力啊!”

王思宇摆摆手,神色坦然地道:“宁伯伯,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知名女画家,在得知,我有机会拜访您后,连夜创作的作品,只是表达她的一番心意。”

宁凯之望着上面的题词,默念半晌,微微一笑,走到墙边,找到最显眼的位置,把卷轴挂了上去,欣赏良久,才转过身子,表情严肃地道:“小宇啊,请转告你的那位朋友,作为军人,捍卫疆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光钓鱼.岛,南海的问题也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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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也被和谐,真是莫名其妙!

第八十二章 拜访 下

宁凯之的发言,让王思宇感到很是振奋,虽然对军事上的事情,他知之甚少,但对军方高层的强硬态度,还是极为赞赏的,无论在任何时代,领土问题都没有妥协的余地,否则,就会沦为千古罪人,无颜面对后人。

寒暄了几句后,宁霜跟着母亲,回到客厅,而王思宇则被让进书房,书房很大,里面不光摆满了书籍,还有各式舰船飞机的模型,而雪白的墙面上,几张画满红蓝箭头的军事地图,更是极为惹眼,落座后,王思宇的目光不时瞟向那里。

宁凯之摸起烟盒,抽出一根烟,丢给王思宇,自己也点了一颗,皱眉吸了几口,就目光慈祥地望着他,轻声攀谈起来,对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进行了一番了解,除了勉励之外,也简单介绍了下当前的国家安全形势,给王思宇上起了国防教育课。

近些年,美国把战略重心,进行大幅调整,从欧洲移向亚太地区,尤其是针对中国,搞了C型包围圈,在各个战略节点上,向中国施加了强大的压力,试图以军事外交手段,挤压中国的战略生存空间,制约国家的发展。

在这几个重要节点中,阿富汗最为显著,也是王思宇所熟知的,美国联合北约,在那里囤积重兵,直接威胁到藏.南方向,并对印度进行威逼利诱,试图激化两国领土矛盾,挑起战争,借以打破中国的和平发展态势。

在东北亚、南海问题上,美国如法炮制,制造了许多事端,其中日本的态度比较谨慎,两面叫牌,在军事上,与美国进行合作,炫耀肌肉,在经济上,却与中国紧密联系,而一些东南亚的小国,却因为觊觎南海丰富的石油资源,妄图借助美国的力量,逼迫中国让步。

除此之外,在非洲、中亚,凡是涉及到中国能源的问题上,美国都在利用各种手段,想方设法地将局面搞乱,并试图切断中国的能源补给线,美方将领屡次公开放出狠话,甚至出现了冷战时期才有的核威胁,要把中国炸回石器时代。

中方的反制手段,很简单,也很直接,既是以军事准备为基础,结合政治外交手段,围绕朝核、伊核问题,联合与美国同床异梦的欧盟,俄罗斯等国家,对美国最核心的战略利益进行重拳打击。

尤其在中东方面,已经做好了暴力破局的准备,联合非美势力,挤压美国的战略空间,彻底废掉以‘石油美元结算’为基础的美元本位制,届时,华尔街金融永动机将很快停摆,支撑美国霸权的根基就将不复存在,美国的全球战略利益,将被中俄欧蚕食。

当然,要想做到这点,除了经济实力和政治外交方面的努力外,也和军队的现代化建设分不开,没有强大的国防力量,就无法保证国家的战略利益,更没有办法威慑敌人。

在谈话的末尾,宁凯之还是在军费的问题上,发了几句牢骚,王思宇听了,深以为然,却也不禁哑然失笑,这位军中首长,有时竟也极为率真,坦白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一老一少,在书房里聊得热乎,王思宇也就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向宁凯之发问,宁凯之都耐心地给予了解答,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没有丝毫的生疏之感,倒像是相识已久的忘年交。

半小时之后,殷女士敲门进来,喊两人用餐,在饭桌上,夫妇二人笑语如珠,频频夹菜,对王思宇这位冒牌姑爷呵护有加,倒让他多少有些惭愧了。

饭后,陪着宁凯之下了几盘象棋,厮杀正酣,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宁凯之接了电话,眉头紧皱,把棋子一丢,和王思宇打过招呼,就披上外衣,急匆匆地出了门,殷女士也借故离开,为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王思宇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含笑望着宁霜,轻声道:“霜丫头,有兴趣下两盘么?”

宁霜斜倚在沙发上,信手翻着杂志,抿嘴笑道:“下棋没意思呢,我不喜欢!”

王思宇笑笑,把棋子丢下,跷起二郎腿,轻声调侃道:“差点忘了,你是侠女,只喜欢舞刀弄棒,不喜欢琴棋书画。”

宁霜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宇少,刚才,你和爸爸聊得好像很投机,在外面都能听到笑声。”

王思宇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我讲了,紫禁城茅厕里的石头,或许都比老美的历史长,他们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咱们这边刚刚崛起,这个时候挑衅,那是在自讨苦吃。”

宁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也不能太过乐观,他们的军事装备,全面领先,邻国还都包藏祸心,巴不得落井下石,我们现在还是很被动的。”

王思宇丢下茶杯,悻悻地道:“霜丫头,抗美援朝时,他们的军事力量也是遥遥领先的,咱们不也没打输么?至于一些恶邻,那是他们没远见,再过五千年,中国还在这里,而五十年之后,美国人还能不能在东亚,倒是值得研究的问题,错误判断了形势,只能是自取其辱!”

宁霜不禁莞尔,把杂志放在旁边,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没想到,你倒是激进的民族主义者。”

“激进?有吗?”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生于斯,长于斯,当然要做民族主义者了,现在很多人,国家观念比较淡薄,甚至觉得,根据需要,可以变成美国人,欧洲人,搞投资移民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官员也将子女移民国外,这种现象,值得警惕。”

宁霜讶然,蹙眉望着他,半晌,才站了起来,柔声道:“宇少,屋子里呆得气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王思宇笑笑,跟在她的身后,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背着双手,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道:“霜丫头,要不是和宁总长进行一番交谈,我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国家安全形势,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宁霜点点头,微笑道:“国内和平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发生的战争与冲突,又离我们太远,难免会产生懈怠心理,不过,作为军人,要有忧患意识,面临巨大的挑战时,应该放弃幻想,时刻做好斗争准备。”

王思宇转过身子,盯着那张秀美的面庞,轻声道:“说的对,你想和平崛起,别人不肯,那怎么办?当然只有斗争这一条出路了。”

宁霜嫣然一笑,却又想起了什么,红着脸道:“宇少,真是抱歉,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这回,你也要被逼婚了。”

王思宇笑笑,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既然你喜欢,咱们就一直假扮下去,拖到你有了心上人,我这个冒牌女婿,就可以光荣退伍了。”

宁霜也是淡淡一笑,表情却有些不自然,瞥了王思宇一眼,就缓缓向前走去,来到院中的一个秋千下面,坐在淡蓝色的吊椅上,双手握着钢丝吊绳,轻轻悠荡起来,不再说话。

王思宇的心情也有些复杂,点了颗烟,站在她的身侧,沉默下来,直到殷女士出现在视线里,他才丢了烟头,绕到宁霜的身后,推着她荡起了秋千,两人现在的样子,极为亲昵,倒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回到房间,又坐了一个多小时,宁凯之才返了回来,四人围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抬腕看表,见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忙起身告辞。

宁凯之笑了笑,从书房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舰船模型,送给王思宇,托他转交给那位女画家,又将他送到门口,直到王思宇的背影走远,才转过身子,望着殷女士,笑吟吟地道:“怎么样?”

殷女士点点头,抿嘴笑道:“我是满意的,起码,孩子喜欢!”

宁凯之微微一笑,颔首道:“小宇不错,为人很厚道,不像陈启明,唉,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殷女士眼圈红了,黯然道:“凯之,露露过得太苦了,实在不成,就离了吧,勉强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宁凯之面露愁容,走到沙发边坐下,皱眉道:“露露的事情,让她自己做决定吧,咱们不要再干涉了。”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望着宁霜,沉声道:“霜儿,告诉爸爸,你是真心喜欢他吗?”

宁霜蹙起秀眉,双手捧腮,发了会呆,才淡淡地道:“爸,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喜欢和他在一起。”

宁凯之哈哈一笑,点头道:“傻丫头,那就是喜欢了。”

殷女士也不禁莞尔,抿嘴道:“凯之,刚才在楼下,人家两人腻在一起荡秋千,别提多亲热了,抽时间,你和春雷书记商量一下,尽早把婚事办了吧。”

宁凯之摆摆手,含笑道:“不急,过年时,先领回沈阳,让老爷子看看。”

宁霜淡淡一笑,站了起来,袅娜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把头转向窗外,蹙眉道:“喜欢又有什么用?他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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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离去

几天之后,中组部的贺云逸部长来到渭北,主持召开了全省领导干部大会,宣布了中.共中央关于省委主要领导调整的决定,中央决定庄孝儒同志任中共渭北省委书记、省人大主任。

同时,任命原江南省常务副省长张跃进为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原鲁东省委组织部长周怀江,为渭北省组织部长,梁鸿达同志不再担任渭北省委书记职务,陈启明同志不再担任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职务,另有任用。

尽管在会上,贺云逸部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评价了前任省委书记梁鸿达同志在渭北做出的努力,并强调,这次渭北省委主要领导的调整,是从大局出发,根据工作需要和干部交流精神,以及渭北省领导班子建设的实际情况,经过通盘考虑,审慎研究,做出的决定,希望渭北的广大领导干部们能够充分理解,衷心拥护。

但与会人员都非常清楚,表面上看,这是多赢的局面,陈系、唐系、乃至中央的林书记,都是这次干部调整的受益者,但由于林书记的高调介入,使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渭北官场,又增加了许多变数,未来局势的走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接下来几天,王思宇忙于应酬,先是为陈启明践行,随后,又在尹兆奇,唐卫国的引荐下,分别拜会了两位新来的省委大员,两方面似乎都表现了极大的热忱,极力争取于系的支持,但给出的筹码,却都不能令人满意。

不过,王思宇也并不着急,毕竟,现在的局势越复杂,对于志在渭北恢复于系影响力的他来说,就越为有利,只要保持中立态度,不把自己置于矛盾的中心,就能进退自如,左右逢源。

从尹兆奇近期的言行来看,似乎不再提过渡的事情,而有长期留在渭北,继续扩大影响的意图,这样一来,就会对唐卫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两人间的冲突,在所难免,只是时间的问题。

没过多久,赵山泉出逃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他是通过南方某城市,偷渡到香港,又转道去了欧洲,外面的传言很多,说他在职期间,贪污了近两亿公款,在洛水有豪宅七八处,情妇也有七八位。

但只有赵丽华清楚,自己这个弟弟,也许是最狼狈的外逃官员了,贪污得来的公款,大部分都捐了出去,仍不能把事情摆平,在得知丈夫要大义灭亲,对弟弟进行严办之后,赵丽华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自从赵山泉出逃之后,她和丈夫的关系也变得格外紧张,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因为此事争吵,除了憎恨丈夫冷血之外,她也迁怒于王思宇,认为是这个人,彻底毁了弟弟的前途。

因此,赵丽华恨得牙根直咬,暗自发狠,若有机会,定然要以牙还牙,也让他尝尝背井离乡的滋味,只是一想到京城势力庞大的于系,她就有些泄气,报复的念头,也只能深埋在心底了。

不知不觉中,天气变得越来越冷,院子里的香樟树,早已凋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杈,刚刚放了寒假,廖景卿就带着瑶瑶,返回华西。

而方晶却只到这里住了几天,就转道去了美国,陪伴病重的父亲,王思宇独自住在别墅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心境也如同外面的冬日,异常萧索。

晚上八点多钟,站在窗边,眺望着夜色下寂静的院子,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把烟蒂掐灭,丢了出去,转身下了楼,锁上门后,驾车离开别墅。

在半路上,他给邓华安挂了电话,两人找到一家酒店,坐在包厢里,喝到深夜,才醉醺醺地返回家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正眯着眼睛打盹时,耳畔传来‘滴滴’两声响,王思宇忙把手摸向枕头下面,掏出手机,翻出短信,却见是张倩影发来的,上面写着:“小宇,我失眠了。”

王思宇笑了笑,忙回拨了过去,轻声道:“老婆,我也一样,今晚异常精神,睡不着了。”

张倩影叹了口气,柔声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苦笑着道:“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孤单,小影,干脆,你搬过来吧,好久没有尝过你的味道了。”

张倩影脸红了,伸手摸了下雪白的酥胸,嗔怪道:“下流!臭小宇,一点出息都没有,都做了那么大的官,还想着做那事儿。”

王思宇有些无语,翻过身子,苦笑着道:“小影,做那事儿,和官大官小有什么关系?”

张倩影妩媚地一笑,悄声道:“怎么会孤单呢,霜儿回沈阳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陈启明离开了,她也就走了,要年前才能回来。”

张倩影微微一怔,蹙眉道:“和陈启明有什么关系?”

王思宇笑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把台灯点亮,摸出一根烟,点上后,皱眉吸了一口,轻声解释道:“陈启明那个人,脾气暴躁,她主要是担心姐姐,才来渭北,现在,陈家夫妇去了江南省,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张倩影蹙起秀眉,不解地道:“小宇,你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

王思宇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还能怎么样,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做戏而已。”

张倩影撇撇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柔声道:“臭小宇,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都有吧,难得糊涂!”

张倩影蹙起秀眉,好奇地道:“小宇,怎么忽然转了性子,难道是因为小晶?”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微笑道:“是啊,那傻丫头,太痴情了,让我不忍伤害,更何况,也要对得起方老师,以前答应过他,要照顾小晶一辈子,说过的话,要作数。”

张倩影沉默下来,半晌,才轻笑道:“其实,没有那么麻烦的,实在舍不得,你可以都娶了。”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小影,别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又想玩孔融让梨了,打算离婚?”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抿嘴道:“咱们两人,倒用不着那个红本本,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让出去好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声道:“小浪蹄子,你敢!”

张倩影撇了撇嘴,笑盈盈地道:“怎么不敢,明儿就去办手续。”

王思宇板了面孔,把手中的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皱眉道:“傻老婆,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辈子,我不会让你离第二次婚。”

张倩影没有吭声,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良久,她才默默地擦了泪痕,吞吞吐吐地道:“小宇,有件事情,一直想和你说,只是怕你生气,就没有讲,不过,埋在心里,怪难受的。”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皱眉道:“小影,有什么事情,尽管讲,只要不是红杏出墙,一切都好商量。”

张倩影怒了,霍地坐起,恨恨地道:“去你的,出你个大头鬼,不许胡说!”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脸无辜地道:“还不是听你说的严重,被吓到了。”

张倩影拿手捂了嘴,怯怯地笑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倒真是稀罕呢!”

王思宇侧过身子,微笑道:“小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啥事?”

张倩影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宇,我见到赵帆了。”

“赵帆?他在哪?”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立时闪过那个熟悉的身影,赶忙追问道。

张倩影拿手支了下颌,有些伤感地道:“现在,应该在新加坡吧,雅莉给他办的手续,过些日子,她也会跟过去,很可能,两人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心情复杂地道:“小影,赵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倩影点点头,含糊地道:“他是无心之过,但是,如果被抓到,估计后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这两年,他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连做梦都会惊醒。”

王思宇皱起眉头,沉思半晌,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淡淡地道:“既然那样,出去也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重新开始吧。”

张倩影‘嗯’了一声,叹息道:“小宇,这些日子,经常会想起在青州的时光,这才过了几年,就物是人非了,想想,真和做梦一样。”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小影,不要太伤感了,人生总会经历很多事情。”

张倩影蹙起秀眉,欲言又止,半晌,轻吁了口气,柔声道:“好了,把心里话都讲出来,舒服多了,小宇,娱乐公司那边筹备的差不多了,下个月中旬就能开业,你要记得到场。”

“好的。”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两人又甜言蜜语,煲了许久的电话粥,才挂断电话,王思宇关了台灯,拉上被子躺下,也想起了青州的那些岁月,心里倒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涌上心头,不知过了多久,无边的睡意袭来,他才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八十四章 暗斗

上午九点钟,秘书林岳敲门进来,把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又沏了杯热茶,递到王思宇手中,望着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关切地问道:“王书记,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强打精神道:“还不错,睡眠质量挺好的。”

林岳站在办公桌边,把目光转向窗外,似是无意地道:“王书记,最近一段时间,石市长好像和尹书记走得很近。”

王思宇放下杯子,含笑望着他,轻声道:“怎么说?”

林岳拉了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道:“昨儿下午,我到司机班办事,正赶上石市长的司机老钱发牢骚,说这些日子,石市长下班后,总往尹书记家里跑,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有时甚至到了凌晨时分,才肯出来,搞得他没法正常休息,回家还被老婆骂,以为他不正经,在外面找小姐。”

王思宇微微皱眉,自从和唐卫国有了芥蒂,常务副市长石崇山的日子有些难过,尹兆奇看准时机,笼络人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老石为人一向谨慎,上次面对梁鸿达的拉拢,都没有站出来,这次怎么会一反常态,和尹兆奇走得这样近?

虽然不排除尹书记的手腕高超,赢得了石崇山的好感,但王思宇还是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沉吟半晌,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可能是正常的工作交流吧,不必太敏感。”

林岳犹豫了下,又坐直了身子,笑着道:“王书记,还有一个消息,外面都在传,唐市长和政府办的一位女同志关系密切,据说,那位女同志,以前是英华集团生产线上的工人,因为生得漂亮,又极有艺术天分,被调到宣传部,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唐市长看中了,给要到政府办,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总往市长办公室跑,唐市长出席很多活动,也都带着她,一点都不避嫌……”

王思宇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林岳,领导同志的私生活,不要议论太多,更何况,都是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可信度不高,别信谣传谣!”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岳讪讪地一笑,站了起来,又补充道:“王书记,昨天晚上,市委组织部的徐景生处长给我打了电话,询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在党校那些同学,想请您吃顿饭,顺便汇报工作。”

王思宇摆摆手,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就安排在今晚吧,那些家伙,酒量都很大,和他们在一起吃饭,压力不小。”

林岳笑了,暗自琢磨着,若论酒量,只怕哪个都不是王书记的对手,要想陪好,自然是要搞车轮战了,他见王思宇有些疲倦,就不再打扰,忙转身离开。

王思宇抽了颗烟,提提神,便拿起文件,专心地批阅起来,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看了号码,见是张书明打来的,就笑着接了电话,轻声道:“书明,你好。”

张书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我这边一点都不好,黄雅莉闹着要辞职,死活留不住,只好放她走了,销售中心那边的工作可容易乱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书明,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身家数亿的知名企业家了,怎么会怕公司高管辞职呢?现在国内什么样的人才都不缺,只要以诚相待,相信,会有很多职业经理人过来的。”

张书明脸红了,赶忙解释道:“王书记,这些年,她一直把持着销售那边的工作,别人根本插不上手,她走得这么急,连交接的时间都不给我,也太过分了些。”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书明,她的事情,我知道了,雅莉还是很不错的,这几年,尽心尽力,为公司也作出了很多贡献,不要埋怨她,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张书明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着道:“好的,王书记,其实,我对雅莉也是不错的,刚才虽然吵了一架,不过,还是给她多发了半年的薪水,也算仁至义尽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玩着杯子,轻声道:“书明,做企业,要有企业家的胸襟,只要对下面的员工好些,相信他们会努力工作的,不要太过担心。”

张书明点点头,赔笑道:“王书记,我会处理好的,就是雅莉辞职的事情,得和您打声招呼,毕竟,您才是天鹏的缔造者。”

王思宇哑然失笑,摆摆手,拉长声音道:“还缔造者呢,书明,你啊,就别捧我了,天鹏现在的势头不错,发展得很快,不过,还是地方性的企业,等发展到英华集团这种规模,我才会真有成就感。”

张书明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笑着道:“王书记,我是不想把摊子铺得太大,乳品行业比较特殊,质量控制方面难度很大,现在有些养牛户,自己买机器往原奶里掺假,化验室的那些检验项目,他们也都会做,要是像英华集团那样四处建厂,管理难度极大,搞不好,容易出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书明,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质量是企业的生命线,马虎不得,宁可发展的慢些,也要脚踏实地,这个思路还是正确的。”

难得被王思宇表扬了一次,张书明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继续道:“王书记,这段时间,英华的牛奶质量就经常出现问题,他们的公关队伍四处扑火,忙得焦头烂额。”

王思宇微微皱眉,记得上次到英华集团调研,曾和刘英华强调过,加强质量的重要性,可对方似乎没有在意,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这可能是一些成功人士的骄傲心理吧,总是听不进劝告。

挂断电话,抬腕看了下表,王思宇专心批阅了文件,又夹起公文包,去了市委小礼堂,开过会,在机关食堂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就进了休息室,美美地补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只觉得精神熠熠,容光焕发,就又开始埋头办文,十几分钟后,林岳敲门进来,轻声道:“王书记,组织部的罗部长来了。”

王思宇忙丢下签字笔,起身迎了出去,微笑道:“快请进。”

罗敏江推门进来,与王思宇寒暄了几句,就坐在沙发上,把一份材料递过来,愁眉不展地道:“王书记,我这个组织部长,不太好当啊,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王思宇微微一怔,摸起材料,轻声道:“老罗,组织部门的工作非常重要,压力肯定很大,不过,你也是老组织了,业务熟练,怎么会出现问题?”

罗敏江拿起杯子,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不瞒您说,这次的干部调整,尹书记和唐市长之间的分歧很大,组织部门已经几易其稿了,两边还是不满意,偏偏又不碰面,都拿棒子敲打我,我罗敏江现在满脑袋都是包啊!”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笑着道:“罗部长,别说得那么可怜,自己去照照镜子,脑门油光锃亮的,气色比我都好,哪有那么狼狈!”

罗敏江喝了口茶水,用手指了指嗓子,苦笑道:“王书记,别光看外面,这些天着急上火,喉咙都肿了,不光吃不下饭,连喝茶都觉得钻心地疼。”

王思宇笑笑,认真地翻看着材料,把名单扫了一遍,见其中有几位干部极为熟悉,都是在党校培训过的学员,不禁有些欣慰,知道徐景生在组织部干得不错,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就点点头,轻声道:“这些干部,基本情况相当,也很难选择,实在不行,就这样报上去,上会讨论吧。”

罗敏江放下杯子,目光复杂地望着王思宇,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如果不提前协调好,上会之后,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争议。”

王思宇把材料丢下,淡淡地道:“那就再协调一下,把工作做扎实了也好。”

罗敏江叹了口气,苦着脸道:“王书记,我是没有办法了,只好过来搬救兵,请您帮忙说说话,这种协调工作,也只有您能胜任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争议最大的,是常委副市长的人选吗?”

罗敏江点点头,情绪低落地道:“没错,唐市长希望老柳上来,尹书记看好魏市长,本来,在人事问题上,应该按照尹书记的意思来,党委管干部嘛,可因为是政府那边的干部,唐市长的意见,也要尊重,他们两人开始较劲,组织部门就受夹板气了。”

王思宇笑笑,拍了拍他的膝盖,语气舒缓地道:“好了,敏江,知道你很难,放心,出了机会,我会说话的。”

“谢谢!”罗敏江如释重负,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把罗敏江送走,王思宇拿起材料,坐回办公桌后,陷入沉思之中,尹兆奇这么快发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渭北刚刚发生了重大的人事调整,而其发起人,就是唐卫国,如果此时,他再与尹兆奇把关系搞僵,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与一两个人相处不好,可能是别人的问题,与大家都难共处,就要找找自己的原因了,只怕,唐卫国也清楚这点,尽管现在的表现很是强硬,但到了最后,为了顾全大局,还是要做出让步的。

想起上午,林岳透露出的信息,王思宇淡淡一笑,站了起来,双手抱肩,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暗忖道:“还未等离开洛水,新的一轮角逐就又要开始了。”

第八十五章 玩火

夜幕降临,王思宇驱车赶到了约定的酒店,徐景生、陈炜、徐政高、赵普之等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小车刚刚停下,众人就呼啦一下围过来,众星捧月般地将他迎进去。

这家酒店并不大,但地点选得不错,西边是步行街,北侧靠近洛水工业大学,也是极为繁华的地段,里面的装修虽然简单,只挂了些字画摆件,但少了些浮华之气,多了些文化氛围。

进了三楼包间,落座后,王思宇环视着众人,笑着道:“地点是谁选的,很不错。”

众人忙笑着道:“是老赵,酒店是他弟弟开的,我们这次来是吃大户。”

赵普之笑了,把菜单递了过来,摆手道:“你们啊,就是沾了王书记的光,不然,哪个来了都不能免单,最多,大家AA制。”

徐政高挽起袖子,凑趣道:“王书记,您不知道,老赵这人最是抠门,平时和老婆出去吃饭,都搞AA制,今儿晚上,难得大方一次。”

众人都哄笑起来,王思宇嘴角含笑,拿手指着菜单,点了几样可口的菜肴,就把菜单丢下,推给旁边的徐景生,微笑道:“景生,最近在组织部,还顺利吗?”

徐景生忙坐直了身子,表情恭敬地道:“王书记,还好,罗部长对我现在的工作,很支持,不过,他现在的压力很大,部里几次报的方案,上面都没有通过。”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下午老罗提过,困难是有些,不过,都是暂时的,相信很快会好转。”

徐景生忙侧过身子,微笑道:“是啊,王书记,我们这些人体会最深,在座的诸位,都算是大起大落了。”

他这句话说完,众人都有些唏嘘,并把感激的目光投来,陈炜也笑着道:“王书记,我看,这菜都不必点了,一桌子翻身的咸鱼。”

王思宇不禁莞尔,摆手道:“光翻身可不行,还要跳龙门,我对大家的要求很高,你们可不要轻易满足。”

“那是,那是。”众人连连点头,心里的那团火又被点燃了,周身上下,暖烘烘的。

赵普之点了一颗烟,有些激动地道:“王书记,您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大家的工作问题都解决了,我们若是再干不好,哪有脸面来见您。”

王思宇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老赵,言重了,大家努力就好,最重要的,就是团结,你们这些党校同学,平时要多联系,互相帮衬着发展。”

陈炜双目炯炯有神,笑着道:“王书记,最近景生的工作不错,在他的协调下,我们那个班里,已经落实了大半,还有些人,也都定了计划,很快都能回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景生不错,陈炜,你也要加把劲,既然是班长,就要起表率作用。”

陈炜早有准备,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材料,起身来到王思宇身侧,恭敬地放在桌面上,笑着道:“王书记,这是我对青浦区发展的一些意见,都是些不成熟的想法,还请您指正。”

徐景生见了,就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道:“老陈,你也太心急了些,菜还没上呢,先把材料送上来了,是不想让领导休息了?”

陈炜微微一笑,轻声道:“机会难得嘛,平时也不敢总往书记那边跑,怕外面传闲话,咱们这些人,现在脑袋上也都被贴了标签,只能低调些。”

众人点头称是,深以为然,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最近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滋润,恰恰是因为,一些人清楚,他们是王书记的人。

尤其是,‘少华案’事发后,给洛水官场带来的震撼,还是极大的,在传言中,赵市长在常委会上,挑战王书记的权威,却没想到,自取其辱,弄了个仓皇出逃的下场。

赵山泉的特殊背景,更加显出王书记强势,因此,在洛水的许多干部心目中,他也是渭北官场中,极少能和唐市长掰手腕的强横人物,对于他下面的人,也自然是另眼相待,免得自讨苦吃。

王思宇摸起材料,认真翻看了起来,半晌,把材料放下,含笑望着陈炜,点头道:“想法不错,很有针对性,老实说,这才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

陈炜如释重负,轻吁了口气,笑着道:“王书记过奖了。”

王思宇摆摆手,把目光转向徐政高,询问了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又对大家关心的问题,给予解答,众人关注的焦点,还是在于大调整之后,渭北形势的变化,都觉得不太乐观,心里有些没底,这才趁机请客,探问口风。

王思宇察觉到了众人的心理,着意安抚了一番,给大家吃了宽心丸,尽管局势变化莫测,但目前看,对于自己一方还是非常有利的,不但没有卷入到斗争的漩涡中心,反而成了各方极力争取的对象,这也得益于他的韬光养晦之策,除非被逼到墙角,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亮剑的。

二十几分钟后,酒菜如流水般端上来,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喝得极为爽快,宴席过后,余兴未尽,又在众人的陪同下,到附近的KTV唱了歌,直到晚上十点钟,王思宇才醉醺醺地返回,车子驶进院落,王思宇却忽然发现,别墅的三楼还亮着灯,不禁有些狐疑,难道是廖景卿回来了?

下车后,拿钥匙打开房门,刚刚进了客厅,就见三楼转出一个高挑纤细的人影,却是方淼,她头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身上穿着淡粉色的睡群,嫩白滑腻的胸脯,纤长玉润的美腿,都露在外面,手里捧着一盒果汁,倚在栏杆上,笑嘻嘻地道:“姐夫大人,终于肯回家啦!”

王思宇登时无语,脱下西服,挂在衣架上,笑着道:“淼淼,你怎么会有家里的钥匙,是景卿姐姐给的吗?”

方淼撅起嘴巴,哼哼唧唧地道:“不是啊,我没有钥匙,爬阳台进来的,把裙子都刮破了。”

“什么,爬阳台?”王思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摆摆手,苦笑着道:“淼淼,你这疯丫头,太淘气了,阳台那么高,摔坏了怎么办?”

方淼嘻嘻一笑,袅娜地走了下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娇俏地道:“不用担心,我身手很敏捷的,在石狮子上垫了几块砖头,踮脚就够到阳台的栏杆了,不过,姐夫大人,你也真够粗心的,出门时,连窗户都不关严,万一进来贼怎么办?”

王思宇笑了笑,仰坐在沙发上,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幽香,轻声道:“淼淼,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突然回来了。”

方淼放下果汁,拿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道:“在那边呆得闷了,想回来住几天,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了。”王思宇不禁莞尔,掏出一串钥匙,从上面解下一把,递了过去,轻声道:“拿着,省得你当女飞贼,高来高去,太危险了。”

方淼抿嘴一笑,接过钥匙,甜甜地道:“谢谢姐夫。”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淼淼,谢倒不用,只是以后做事谨慎着点,别总捅篓子。”

方淼斜躺在沙发上,撒娇般地道:“姐夫,我来洛水之后,一直循规蹈矩的,哪惹过麻烦。”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还说没有,那小晶是怎么走的?”

方淼有些心虚,摆弄着裙边,嚅嗫地道:“那是一时走嘴,不小心说出来的,也不能全怪我呀,大伯病得那么重,她做女儿的,本来就应该去陪着,尽尽孝道。”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那是你大伯的意思,也是为了小晶好,你啊,真是小糊涂虫!”

方淼没有做声,而是静静地望着王思宇,半晌,忽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姐夫,你说心里话,真的喜欢我姐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笑着道:“淼淼,怎么会这么问?”

方淼犹豫了下,还是咬着粉唇,淡淡地道:“就是觉得好奇,想了解你的真实想法。”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当然喜欢了,那还用问。”

方淼轻轻摇头,一脸认真地道:“姐夫,感觉你不是爱她,而是把她当成了小妹子,我说的对吗?”

王思宇笑笑,沉吟道:“淼淼,这并不矛盾,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很复杂,说不清楚,就像小晶有时候,也把我当成大哥哥。”

方淼抿嘴一笑,伸出纤细的玉指,挑动着肩头的吊带,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轻声道:“姐夫,那你是喜欢小晶姐姐多些,还是喜欢景卿姐姐多些?”

王思宇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皱眉道:“淼淼,不许胡说!”

方淼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懒洋洋地道:“拿来,封口费,不然,我要去小晶姐姐那里告密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淼淼,该给封口费的是你。”

方淼撅了小嘴,不以为然地道:“凭什么啊?”

王思宇笑笑,拿手掩了嘴,轻声道:“嘘嘘……嘘嘘……”

方淼倏地脸红了,伸出雪白的小脚丫,在王思宇的后背上踢了几下,恨恨地道:“讨厌,不许提那件事!”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点头道:“好吧,那咱们都把事情忘掉,谁都不要再想起来,免得大家尴尬。”

方淼撇撇嘴,坐了起来,双手搭在王思宇的肩头,将尖尖的下颌抵在上面,往他的脖颈里吹了口兰气,一脸暧昧地道:“姐夫,我和小晶姐姐,哪个更漂亮?”

王思宇只觉得脖子麻酥.酥的,心里也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却淡淡一笑,轻声道:“好了,淼淼,姐夫会对小晶好一辈子的,你不用太担心,也别来考验姐夫。”

方淼咯咯地笑了半晌,抿起薄唇,悄声道:“姐夫,别嘴硬了,快去洗澡,我等你……”

说完,她站了起来,扭着腰.臀,摇曳生姿地上了三楼,在卧室门口,将吊带裙脱了下来,丢下楼,手捧酥胸,回头抛了个媚眼,转身进了屋子。

第八十六章 强硬

方淼做出的荒唐举动,让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不住地摇头,小家伙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很清楚,无非就是怀疑自己对方晶的感情,才用这种办法进行考验。

不得不说,办法虽然稚嫩了些,却极有杀伤力,方淼的身材极好,尤其是那双纤长的玉腿,结实秀挺,堪称完美,充满青春的气息,让人看了以后,不禁砰然心动,想入非非。

放下杯子,王思宇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摸起那件还带着余温的睡衣,拿到鼻端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把玩半晌,他抬起头,望着那扇敞开的房门,哂然一笑,就提着睡裙上了二楼,径直去了浴室。

洗过舒服的热水澡,王思宇躺进浴缸里,闭着眼睛,沉思良久,就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给唐卫国打过去,电话接通之后,他侧了侧身,笑着道:“卫国兄,休息了吗?”

“还没有,刚刚从外面回来,佑宇兄,你的电话打得很及时,比我快了十五秒!”电话里传来唐卫国柔和的声音,他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嗓音有些发飘,吐字也不太清晰。

王思宇摩挲着头发,淡淡地道:“是干部调整的事情吧?”

“一猜就中!”唐卫国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正色道:“佑宇兄,可能你也知道了,在常委副市长的提名上,我和尹书记有不同的看法,他来洛水的时间还不长,对下面的干部,也许还不太了解,咱们应该帮忙把把关。”

王思宇仰起头,把身子舒展开来,轻声道:“卫国兄,无论如何,一把手的权威,还是要维护的,不能拆台,人事问题,很敏感,应该提前做好沟通,免得在常委会上引发争议,影响班子团结。”

唐卫国放下杯子,拿手摸着头发,似笑非笑地道:“佑宇兄,尹书记和你私下沟通过了?”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没有,只是组织部的罗部长来过,向我倒出一肚子苦水,你们*暗中较劲,让他夹在中间,比较被动,名单几易其稿,还是不能过关,老罗着急上火,喉咙都发炎了。”

唐卫国沉吟半晌,把玩着茶杯,轻描淡写地道:“老罗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抗压性差些,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和石崇山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婉言提醒道:“卫国兄,老石那个人,还是很不错的,干工作很扎实,也没有太多的心机,你可能对他有些误会,找机会,说开就好,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唐卫国摆摆手,冷笑道:“佑宇兄,你不要被蒙蔽,要不是他从中挑唆,这次的干部调整,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争议,他和老魏私交好,就想着把老魏弄到常委会里去,这是典型的任人唯亲,对这种做法,下面的干部意见很大。”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别因小失大。”

唐卫国笑了笑,仰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地道:“佑宇兄,这件事情,你要保持中立,我们也可以借机观察,尹书记的决心有多大。”

“也好。”王思宇点点头,含糊地道,挂断电话,他皱起眉头,暗自琢磨着,假如自己保持中立,若是在常委会上举手表决,唐卫国必然会获胜,这是毫无疑义的。

而尹兆奇作为市委书记,是可以一票否决的,假如他真动用了这个权力,那也就意味着,他与唐卫国之间的分歧和矛盾,会迅速激化,变得难以调和。

在这种情况下,对双方的底线,都是一种全方位的测试,就像两辆开足马力的轿车,在即将发生碰撞的那一刻,总会有人因为胆怯,调转方向,唐卫国刚才的态度,依然硬朗,可以看出,他比的不是谋略,而是一往无前的决心。

假如换做王思宇,他是肯定坚持到底的,无论如何,都会与对方狠狠地撞击,但尹兆奇素来都以谋略取胜,他是否有勇气,与唐卫国死磕,确实值得怀疑。

想到这里,王思宇轻轻点头,嘴边露出一抹笑意,他倒也想看看,尹兆奇接下来的表现了。

在浴缸里躺了半个小时,王思宇才擦干身子,裹上浴巾,转身进了书房,摸起一本《曾国藩家书》,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不时提起笔,在上面勾勾抹抹,写着注释心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方淼穿着白色睡裙,悄悄地走了过来,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桌边,举着手中黑色的DV数码摄像机,对准王思宇录像,笑嘻嘻地道:“姐夫,你怎么不上钩啊?”

王思宇没有抬头,依旧神情专注地翻着书,半晌,才轻吁了口气,微笑道:“下次,你找一条笨鱼来钓,别在姐夫面前耍小聪明,很容易被识破的。”

方淼转过身子,坐在书桌上,悠荡着两条光洁的玉腿,抿嘴道:“还成,考验过关,王思宇同志,你可以做方家的女婿了。”

王思宇笑笑,把书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目光落在那双白嫩的玉腿上,轻笑道:“淼淼,你这傻丫头,这哪里是考验,分明是在玩火,要不是怕二叔责怪,我多半就经不起诱惑了。”

方淼嘻嘻一笑,把DV放下,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后仰,一脸娇憨地道:“姐夫,本来以为,是我魅力不够,引诱不到你,刚才还有些失落呢!”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淼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再这样胡闹,姐夫可要生气了。”

方淼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姐夫,你要是真生气了,会怎么办,把我赶回华中么?”

王思宇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倒不会,不过,你要做好被打屁股的准备!”

方淼笑了,脸上红艳艳的,倒像是熟透的苹果,半晌,她才摇着身子,有些得意地道:“姐夫,这次回来,其实是有好消息要汇报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端起杯子,点头道:“说吧,什么好消息?”

方淼拿手捧了脸,笑眯眯地道:“下午,胡雪松书记找我谈话了,夸我最近表现得好,还问我,愿不愿意到下面区里锻炼半年,回来后,直接提科长。”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点点头,轻声道:“的确是好消息,不过,淼淼,你参加工作没多久,就提科长,影响不太好,应该再等等。”

方淼有些不高兴了,板起面孔,横了他一眼,撇嘴道:“凭什么啊,要是在华中,副处也当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那怎么成呢,你才多大啊,起码的组织原则还是要讲的,不然,方省长也会被动。”

方淼‘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道:“好吧,姐夫,那就再等等好了,不过,这话你去和雪松书记讲吧,我当时已经一口答应了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摆手,笑着道:“好吧,既然雪松书记已经做出了安排,想必也有他的考量,我就不干预了,但你要记住,好好干工作,别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方淼又开心起来,拉了王思宇的胳膊,撒娇般地道:“谢谢姐夫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表现的,绝不给你丢脸。”

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表,努努嘴,微笑道:“太晚了,还不赶快回去休息?”

方淼嘻嘻一笑,摸起DV,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姐夫,我的睡裙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王思宇低了头,用签字笔在书上画着道道,语气冷淡地道:“我哪知道,压根就没看见过!”

方淼俏脸绯红,白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就拉开房门,悄悄地走了出去,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王思宇抬起头,哑然失笑,半晌,才把书合上,回到卧室,拿着手机,和廖景卿发着短信,直到深夜,才拉起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上午,王思宇接到电话,去了尹兆奇的办公室,两人先是就近期的一些工作,简单交换了意见,接下来,尹兆奇话锋一转,就又提到人事调整的事情,他皱着眉头,表情严峻地道:“王书记,赵山泉涉案外逃,对洛水市委市政府的形象影响很大,我们在常委副市长的选择上,要尽量慎重,不能再犯过去的错误。”

王思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尹书记,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尹兆奇摆摆手,笑着道:“暂时还没有,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思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就故意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尹书记,我对政府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不过,感觉柳京南同志不错,他工作经验比较丰富,原则性也很强,是位不错的干部。”

尹兆奇目光一滞,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半晌,才皱起眉头,沉吟道:“王书记,柳市长的情况,我也有些了解,确实很优秀,不过,作为常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议事能力要强,在这方面,魏市长的优势更突出一些。”

王思宇点到为止,不想搅到他和唐卫国之间的矛盾中,就拿起茶杯,微微一笑,轻声道:“的确,老魏也不错,协调能力很强,做事也公道。”

尹兆奇眉头舒展开,双手摸着沙发扶手,含笑道:“王书记,根据工作需要,过段时间,可能要对常委的分工进行调整,具体调整方案,咱们以后再慢慢商议,现在,还请务必保密。”

“好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心里却暗自吃了一惊,尹兆奇的言外之意,似乎是要强硬到底了,如果在常委会上遭遇*,不惜以调整常委分工,来进行回击,他与唐卫国之间的争斗,针锋相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第八十七章 南北联动

吃过午饭,王思宇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仍在回想着与尹兆奇之间的谈话,对方表现出的强硬姿态,令他感到吃惊,因为这种异常的表现,与尹兆奇以往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总觉得有些怪异。

尹兆奇用来对付唐卫国的杀手锏,就是调整常委分工,而目前的众常委中,除了常务副市长石崇山之外,也就市委秘书长梁坤和尹兆奇走得很近,当然,那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作为市委大管家,本来就是为市委书记服务的。

王思宇非常清楚,梁坤也是唐卫国的人,在之前唐卫国与赵怀臣的冲突中,他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唐卫国这边,尹兆奇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连挖对方两个墙角,那不现实。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想借助调整常委分工,打击唐卫国的势力,只能让亲近尹兆奇的常委上到关键位置上,否则,对唐卫国一方影响并不大,而剩下的常委里面,也只有自己和宣传部长黎凤姿,身上没有唐系色彩。

这也就意味着,尹兆奇已经做好了强硬到底的准备,若是在与唐卫国的争斗中,落入下风,他会选择和自己联手,*唐卫国,而为实现这一目的,他准备支付的筹码,应该是重用黎凤姿。

毕竟,同样是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和组织部长,那差距可就太大了,前者是批发文稿的,后者是批发干部的,孰轻孰重,自然是不言而喻。

虽然重用自己的人,对于尹兆奇而言,未免心有不甘,但只有这样,才能促使自己与他合作,以便在常委会上与唐卫国分庭抗礼,同时,也能削弱唐卫国在人事问题上的影响力。

而这些天,组织部长罗敏江着急上火,坐卧不宁,也就可以理解了,罗部长也是很精明的人物,工于算计,估计也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虽然,在这些常委里面,纪委书记胡雪松,组织部长罗敏江,都在私下里,向王思宇暗送秋波,但事实上,在目前的情势下,两人是不可能向他积极靠拢的,在关键时刻,常委会上能依靠的,也只有那位女常委黎凤姿。

王思宇微微一笑,摸出手机,给黎凤姿打了过去,耐心地交待了几句,叮嘱她在这段时间,多到尹兆奇那边走走,既然市委书记已经做出了暗示,自己一方,也该有所回应。

挂断电话,点了一根烟,在慢慢思索中,王思宇有些理清了头绪,尹兆奇现在的表现,也许预示着,南粤省的情况,变得越发紧迫了,有可能会提前破局。

在这种压力下,他与三大派系联络,试图结成同盟,来抵消政敌施加的压力,然而,经过几个月的运作,收效却并不大,只与陈系达成了某种协议。

陈系之所以最先同意合作,原因应该在于庄孝儒,这位陈系大佬,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既然他可以借助唐系,来向陈家施压,陈家在被迫妥协之余,也通过与林书记合作,在渭北的棋盘上,留下反制的力量。

至于唐系,应该是对合作不太感兴趣,这才招致打击,尹兆奇玩的这一手,确实很漂亮,软硬兼施,逼迫唐系合作,若能够达成目的,有唐、陈两大派系配合,南粤方面承受的压力,就会大减。

如果在威逼利诱之下,唐系仍然不肯合作,也许,尹兆奇等人就会假戏真做,顺势把唐系从渭北的棋盘上排挤出去,那样,即便是丢了南粤,在渭北这里,也能得到很大的补偿。

把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王思宇的思路越发清晰,隐隐看到了棋盘上的那只大手,最近攻势凌厉的那个人,应该是中央的林书记。

他不愧为最高层的领导,妙手生花,只运作了两枚棋子,就让渭北的整个形势,为之一变,也为南粤省的一条大龙,留下了生还的希望。

而在此时,王思宇更加佩服一个人,那就是已经离开渭北的陈启明,早在数月之前,陈启明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玄机,为此,特意搞了一次文艺汇演,让三人同时在各大媒体上露面,给予了林书记一次回应。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他成了最先出局的那个人,但陈启明出色的洞察力,还是让王思宇大为赞赏,不得不承认,在大局的把握能力上,无论是自己,还是唐卫国,相较于陈启明,都显得稚嫩许多。

把形势分析透彻,接下来的思路,也就变得简单了,无论是尹兆奇,还是唐卫国,都不可能真心与自己一方长期合作,其目的都是因势利导,各取所需,而他们任何一方,在击败对手之后,随时都会反戈一击,向自己出手。

而王思宇要做的,就是在两方争斗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借机发展壮大,至于是否离开洛水,倒并不重要了,因为这盘棋,不止在洛水,甚至也并不局限于渭北,而是包括南粤、江南、甚至鲁东、皖东几个华夏重要的省份。

随着视野的变化,胸襟也变得开阔起来,王思宇按捺不住,走出休息室,站在办公室的地图前,默立良久,就回到办公桌后,奋笔疾书,将这些心得,都记录下来。

下午两点多钟,他正在伏案办文,常委副市长石崇山却突然造访,两人曾经在处理坍塌事件时,一起合作,都对彼此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坐在沙发上,石崇山接过茶水,目送着林岳离开,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从衣兜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根,递给王思宇,自己也点上,皱眉抽了几口,嘴一歪,吐着烟圈道:“王书记,这次过来,是有事相求。”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温润地注视着他,却见石崇山的气色,大不如前,显然,这段时间,他过得不太顺心,就点点头,轻声道:“老石,你的来意,我非常清楚,只是,在这个问题上,还要谨慎些,我以朋友的身份劝你,不要冲到前面。”

石崇山呆了一呆,半晌,才又摆摆手,慢吞吞地道:“没办法,很多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和那边矛盾很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王思宇皱皱眉头,不解地道:“老石,你们关系一向很好,过去几年,也配合得很是默契,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大的裂痕?”

石崇山没有吭声,闷头抽了几口烟,又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道:“也怪我,在梁鸿达面前,说了些过头的话,本以为只是随口说说,敷衍一下,没想到,竟然传到他耳朵里了,加上赵山泉从中挑拨,就结了疙瘩,我多次去找他,试图解释,却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回避矛盾,到外面搞招商引资,原以为时间久了,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心胸这样狭隘。”

王思宇笑笑,站在唐卫国的立场上考虑,或许,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最信赖人的背叛,哪怕只是几句不中听的话,都会显得异常刺耳,无法原谅。

当然,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和石崇山反目,把他硬推到尹兆奇那边,似乎不太可能,唐卫国城府很深,极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沉吟半晌,王思宇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老石,我也理解你的苦衷,只是担心,卷入太深,你会撤不出来。”

石崇山微微动容,深深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目光里流露出复杂之色,沉思良久,他才把手中的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揉.搓着发黄的手指,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在常委里面,我的年龄是很大的,就比政法委的刘书记小了一岁,最多,也就能干满一届了,至于两个孩子,也都去江南省发展了,没什么后顾之忧,总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些事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缓缓地道:“老石,孩子在渭北发展,不是也很好么,为什么要跑到江南去。”

石崇山用手搓了搓脸,轻声道:“老大调到江南省,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省委黄书记很欣赏他,过段时间,打算调他当秘书,老二也进了团省委,现在的情况也很好,王书记,直到前段时间,我才发现,亏欠子女太多,以后退休了,无权无势,遭人白眼,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石崇山的大腿,笑着道:“老石,你能敞开心窝,和我讲实话,这很难得,不过,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在人事问题上,还是要谨慎些,免得火上加油,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影响大局。”

石崇山点点头,轻声道:“王书记,也不瞒你,老魏和我是莫逆之交,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曾经伸出过援手,现在,他到了关键期,我也该投桃报李,当然,能不能成,也只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他还是胜任的,起码,比赵山泉之流要强上许多。”

“应该是吧。”王思宇笑笑,心里清楚,对方是在暗讽,唐卫国在用人的问题,也存在很大的问题,没有出于公心。

又闲聊了十几分钟,石崇山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望着他下了楼,才回到办公室,摸起电话,给财叔打了过去,把洛水最新的动态,简单介绍了一遍,并和他交流了想法。

财叔在电话中,也肯定了他的推测,并且,透露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就在昨天下午,中纪委的一个调查组,刚刚抵达南粤省,就在入住的宾馆房间里,发现了窃听器,由此可见,南粤的水有多浑!”

第八十八章 急刹车

周五的下午,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椭圆形的会议桌边,市委常委们面色凝重,不时地把目光望向市委书记尹兆奇、市长唐卫国,前几项议题结束后,终于到了人事问题的讨论,会议室里忽地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尹兆奇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翻开本子,提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就把签字笔丢下,拿起茶杯,笑吟吟地望着组织部长罗敏江,轻声道:“老罗,你先把情况介绍下吧。”

罗敏江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把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分发给众常委,随即哑着声音发言,对这次干部调整的基本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又阐述了省委组织部最近下发的文件精神,强调干部调整中的若干新规定。

接下来,他将候选人名单读了一遍,把每个人的年龄、任职情况、和组织评价都给予详细说明,便坐在桌边,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尹兆奇放下手中的材料,环视四周,语气温和地道:“同志们,在评议之前,我先讲几句,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副市长赵山泉出逃事件,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让我们洛水市委市政府变得非常被动。”

顿了顿,他又看了眼唐卫国,语气低沉地道:“在向省委领导汇报的时候,我做了深刻的检查,在此,也想提醒大家,干部调整问题,事关重大,一定要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认真做好选拔工作,这是对我们领导班子的严峻考验。”

唐卫国接过话题,镇定自若地道:“尹书记刚才说的非常好,赵山泉同志的问题,虽然只是个案,但要引起我们的警惕,一些领导干部,党性原则淡漠,信念模糊,平时不注重政治学习,对自己的要求不严格,很容易腐化堕落……在座诸位,也要引以为戒。”

常委们听了,纷纷点头,大家都清楚,尹书记旧话重提,是在借机敲打唐卫国,也在暗示,唐市长以前重用的干部,犯了错误,作为直接领导,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起码,在人事问题上,不宜再插手过多。

而唐卫国的发言,却淡化了这种指责,强调加强学习的重要性,虽是寥寥几句,却把责任推得干净,没有给尹兆奇留下借题发挥的空间。

尹兆奇皱了皱眉,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轻声道:“好了,开始讨论吧,先从副处级干部开始。”

接下来,在沉闷的气氛中,众人纷纷发表意见,很顺利地敲定了十几位干部,最后,到提名常委副市长的人选时,会议室里再次冷场,常委们谁都不肯先表态。

大家都知道,这个人选,是书记和市长之间争议的焦点,也是这次会议的重头戏,这次交锋的结果,很难预料。

半晌,尹兆奇面带微笑,把目光投向常委副市长石崇山,轻声道:“老石,政府那边的干部,你应该是很熟悉的,谈谈吧。”

石崇山皱眉吸了口烟,把半截烟头丢到烟灰缸里,望着袅袅的青烟,表情严肃地道:“尹书记,那我就说说,这两位副市长,我们一起共事多年,对他们的情况都很熟悉,两人都比较优秀,应该说,无论哪位同志上来,都能认真履行职责。”

顿了顿,他喝了口茶水,话锋一转,滔滔不绝地道:“不过,相对而言,魏市长最为合适,首先,他在担任下面的县委书记期间,工作成绩斐然,让林江县在三年之内,就脱胎换骨,从经济落后县变成了先进县,这期间,他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得到了市里的肯定,升任副市长后,老魏手头的工作也搞得有声有色,多次受到省里的表彰,最重要的,是他为人清廉,官声很好,这些年来,极少有关于他的负面消息,这是非常难得的。”

“老魏很不错,确实非常适合。”尹兆奇当即定了调子,随后把目光转向唐卫国,意味深长地道:“卫国市长,你的意见呢?”

唐卫国似乎胸有成竹,盯着面前的茶杯,不冷不热地道:“尹书记,我想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尹兆奇点点头,淡淡地道:“那就都谈谈吧,谁先来?”

桌边的常委们都低了头,有人喝茶,有人发呆,也有人提笔在材料上画着波浪线,却没有人举手发言,这种沉默,其实就是一种无声的表态,众人虽然不敢直接顶撞市委书记,可毫无疑问,他们大都是站在唐卫国一方的。

见场面有些难堪,为了缓和气氛,王思宇侧了侧身,望着唐卫国,微笑道:“卫国市长,你是政府的一把手,不先表明立场,大家也就不好发言。”

唐卫国笑笑,抬眼望了众人,轻声道:“这两位同志的情况,大家都很熟悉,也没有必要做过多介绍,魏市长的表现一直很好,在政府这边,分担了大量的工作,年富力强,确实是很适合的人选,不过,从协调能力和议事能力上看,老柳更胜一筹,我个人倾向于柳京南同志。”

话音刚落,旁边的几位常委都坐直了身子,目光盯着桌面的材料,含糊地附和道:“是啊,老柳更适合。”

尹兆奇面色一沉,伸手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封匿名信,分别交给唐卫国和王思宇,沉声道:“卫国市长,王书记,我来渭北的时间不长,却接到了不少信件,都是反应柳京南同志的,虽然情况不见得属实,但在赵山泉出逃事件后,我们选拔干部,要格外小心,免得重蹈覆辙。”

两人接过举报信,认真地看了起来,几分钟后,王思宇皱起眉头,把举报信丢给纪委书记胡雪松,淡淡地道:“雪松书记,你那边也收到类似的信件吗?”

胡雪松有些为难,看了唐卫国一眼,含糊地道:“王书记,其实,这类的信件很多,真假难辨,现在干工作,只要不是老好人,肯定会得罪一些人,有些人心理不平衡,就会采取各种方式,打击报复,京南同志一向作风严谨,应该不会有问题。”

尹兆奇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道:“雪松同志,本着对工作负责的态度,还是查查比较好,否则,一旦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唐卫国淡淡一笑,把举报信丢下,轻描淡写地道:“尹书记,对于我们的干部,还是应该以信任为主,赵山泉的例子,只是个案,我们不应该因为极个别的同志犯了错误,就变得缩手缩脚,怀疑一切,几封匿名举报信,里面没有列出实证,不足取信,要是仅凭这几封来历不明的信件,就影响到干部的提拔,这不公平。”

尹兆奇摆摆手,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微笑道:“卫国市长,还是核实比较好,免得市里被动。”

“我保留意见!”唐卫国硬邦邦地丢下这句话,就低了头,安静地喝茶,不再说话。

“那就……”尹兆奇黑着脸孔,大手一摆,刚想发言,利用一把手的权力,不经过举手表决,强行通过方案,桌上的手机却剧烈地震动起来,他摸起手机,看了号码,站起身子,走到窗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半晌,才回到桌边,盯着唐卫国,冷冷地道:“那就再放放吧,散会!”

众人都轻舒了口气,收拾了桌边的材料,慢慢地走了出去,常委们都很好奇,刚才那个电话来的很及时,似乎影响到了尹兆奇的决定,也让一场即将到来的强硬碰撞,消于无形,却不知是谁打来的。

很快,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望着对面的唐卫国,轻声道:“谁的电话?”

“我哪知道,他的脸上又没有来电显示。”唐卫国耸耸肩,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尹书记要是这个态度,以后很难合作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卫国,搞得太僵也不好,适当的时候,也要做出让步,免得矛盾激化矛盾。”

唐卫国站起身子,走到窗口,淡淡地道:“这样吧,各退一步,两人都不进班子,人从外面调,佑宇兄,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下,由省委组织部运作过来。”

王思宇微微一笑,沉吟半晌,点头道:“也好,那我再想想,不过,举报信上,确实有些疑点,从工作的角度出发,还是应该查查。”

唐卫国摆摆手,微笑道:“可以查,但不是现在,不能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更何况,如果接连爆出丑闻,政府那边就不用做事了,只能疲于应付。”

王思宇点点头,掸了掸烟灰,心中犹豫起来,在这时候,要是把周媛运作过来,不知是否合适,如果他调离洛水,有周媛坐镇,倒也放心许多。

只是,这里的斗争渐趋尖锐,他实在不忍心,让周媛承担太大的压力,可在记忆之中,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才,倒也不多,思前想后,周媛竟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想到美人老师,王思宇心里甜丝丝的,目光追逐着指间飘起的烟雾,变得异常温柔。

第八十九章 封店

下班后,王思宇驱车赶往京城,黄雅莉今晚八点钟,就要离开国内,前往新加坡,三人事先约好,在京城聚会,也许,以后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了。

用过晚餐,驱车赶往机场,在咖啡厅里坐了半个小时,到了分别的时刻,张倩影和黄雅莉都落泪了,脸上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王思宇陪着两人,来到安检线前,停下脚步,含笑望着黄雅莉,诚挚地道:“雅莉,一路顺风,希望你和赵帆能有好的结局。”

黄雅莉眼圈一红,把手中的旅行包放下,先是扑到张倩影的怀里,哽咽半晌,又给王思宇来了个拥抱,含泪道:“小宇,记住,一定要对小影好,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放心,放心吧。”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微笑道:“和赵帆带个好,让他珍惜这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要再犯错了。”

“好的。”黄雅莉点点头,拎起旅行包,默默地转过身子,走过安检线,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张倩影拿手捂了嘴,泪水扑簌而下,半晌,在倚在王思宇的肩头,一起离开候机室,坐进小车,缓缓驶出机场。

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张倩影咬着粉唇,淡淡地道:“小宇,知道吗?赵帆在最无助的时候,曾经想过联系你,可他在网上搜到了你的信息,见你官越做越大,就不敢了,怕连累你,他还是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王思宇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之色,和赵帆之间的交往,是从初中开始的,一直到大学毕业,还都是极好的。

虽然,在命运的安排下,各自都有着不同的生活经历,但在王思宇的心理,还是有对方的位置,直到现在,他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也没有几个,赵帆算是一个。

沉默半晌,张倩影又叹了口气,柔声道:“还有,那次在满园春,他是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有点破。”

王思宇愣住了,把车子停在路边,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转头望着张倩影,柔声道:“小影,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张倩影点点头,拿出纸巾,擦了眼角,又摸出梳妆盒,化了淡妆,悄声道:“对不起,小宇,雅莉离开,我心里难过,总想哭。”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想哭可以,回到家里,我陪你一起哭!”

张倩影破涕为笑,撇嘴道:“少来了,你们大男人怎么会哭呢。”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凑趣道:“做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没有哭的权力。”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情绪好了起来,柔声道:“小宇,晚上回大院住吧,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小佳和晴晴了,怪想的。”

王思宇点点头,开着车子,返回于家大院,两人到各屋转了一圈,便返回厢房,一宿恩爱,情浓似水,自不必说。

次日早晨,吃过早餐,正牵着手,在院子里散步,忽地听到一阵震天的哭声,接着,陈洛华披头散发,带着一对孩子,急冲冲地推门出来,往车边跑去,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两人都有些奇怪,忙过去追问。

陈洛华停下脚步,泪眼婆娑地道:“刚刚接到消息,爷爷在医院里走了。”

王思宇大吃一惊,陈老突然过世,这可是件大事,他赶忙把消息通知了于春雷,于春雷当即作出决定,由财叔陪同陈洛华夫妇,立即赶付皖东吊唁。

忙碌了一番之后,大院里又恢复了平静,张倩影接到电话,去了国画院,王思宇独自坐在房间里,给陈启明打了电话,致以慰问。

陈启明此时,也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王思宇暗自琢磨着,陈老走得早了些,没有挺到换届之后,这对陈系的影响,难以估量。

坐在沙发上,喝了杯茶水,王思宇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给周媛打了过去,简单地介绍了渭北的情况,与她探讨了一番,便试探着问道:“媛媛,现在市里出了位置,把你调过来怎么样?”

周媛沉思半晌,就悄声道:“小宇,爸爸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我是不愿在此时离开的,当然,如果实在是缺人手,我过去也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那就不必了,主要是许久没有见你,心里想得厉害,总盼着能在一起。”

周媛淡淡一笑,柔声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倒不必着急。”

两人轻声软语,聊了许久,才挂断电话,王思宇懒在沙发上,翻着书,琢磨着副市长的人选,正百无聊赖间,于佑江敲门进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打开折扇,摇了摇,笑眯眯地道:“老四,上回商量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轻声道:“没戏,人家姐俩决定单独干,娱乐公司很快就要开业了,你啊,就收了那份心思吧。”

于佑江听了,一拍大腿,有些惋惜地道:“完了,还是被小影捷足先登了,老四,你可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精明的女人,当真会赚钱。”

王思宇嘿嘿一笑,淡淡地道:“佑江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点考虑个人问题了。”

于佑江摆摆手,把扇子合上,敲了敲桌子,一脸无奈地道:“老四,我也想啊,可这年头,能上床的女人太多了,能过一辈子的女人,又太少了,至少到现在,我还没遇到。”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摇头道:“是你眼界太高了,好女人多得是,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也许吧。”于佑江叹了口气,把目光望向窗外,见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只觉得心里闷得发慌,就笑着道:“老四,走吧,别在家里闷着,咱们到外面转转,二哥领你去个好地方。”

王思宇见他笑得诡异,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对那些乌七八糟的风月场所,他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忙摆手道:“佑江兄,外面天气不好,我可不想出门。”

于佑江软磨硬泡了半晌,见王思宇态度坚决,只好悻悻地出了门,开车离去,他最近迷上了一种假面舞会,比寻常的娱乐,更加刺激,就上了瘾,三天两头地往会所里跑。

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接到张倩影打来的电话,说胡可儿今儿去扫墓,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些麻烦,她现在有单大生意,一时走不开,让王思宇过去解决。

王思宇不敢怠慢,赶忙开着车子赶了过去,来到事发地点,却发现路边停着两辆轿车,车边围了一圈人,分开人群,走进去一看,见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正站在胡可儿的车边,拍打着车门,破口大骂。

王思宇皱起眉头,因为对方是女人,不好发作,只好沉着脸道:“同志,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太过分!”

那女人却转过身子,竖起眉头,瞪着王思宇道:“你是她什么人?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王思宇登时火了,将女人推了个踉跄,皱眉道:“积点口德,你是女人,别逼我动手。”

女人不干了,把手一挥,大声喊道:“砸车,把车子给我砸了,好好教训那对狗男女!”

话音未落,两个保镖样的男人,就撸起袖子,冲了过来,其中一人拎起王思宇的衣领,怒声骂道:“欠揍是吧?知道她是谁吗?”

王思宇面沉如水,冷笑道:“不知道,怎么了!”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那男人喊了一声,伸手就向王思宇脸上打去。

王思宇身子一闪,顺势捉住他的胳膊,提起膝盖,向他小腹上猛地撞了两下,接着一脚踢出,把男人踹出三米多远,那男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捧着小腹,哀嚎起来。

旁边的同伴见了,赶忙过来帮忙,却也被王思宇三拳两脚,打倒在地,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喊,都向后撤了出去,只有那中年女人面红耳赤,拿手指着王思宇,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打人呢!”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瞪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子,敲开车门,坐了进去,望着脸上戴着墨镜,惊魂未定的胡可儿,轻声道:“小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可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刚才驶过十字路口,她那车子逆行,险些撞到,还好我反应快些,转了出去,没想到,她追了过来,不依不饶,就是不肯放我离开。”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报警了吗?”

胡可儿轻轻摇头,悄声道:“事情闹大了不太好,更何况,那女人嚣张得很,好像很有势力。”

王思宇点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来到中年女人身边,见她正在拨打电话,就摆摆手,微笑道:“又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何必闹得不可收拾,差不多,就算了吧。”

那中年女人以为他怕了,就又嚣张起来,竖起眉头,骂骂咧咧地道:“什么,算了?没那么容易,她先前差点撞到我,你又动手打了人,这两笔账怎么算?”

王思宇有些无语,皱眉道:“你想怎么样?”

中年女人哼了一声,把脸扭到旁边,趾高气昂地道:“现在,我不想和你讲话,等会,你和警察去说吧,不把你弄进去,老娘的名字倒着写!”

王思宇哑然失笑,不想和她夹杂不清,就走到一个保镖身边,皱眉道:“喂,那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她到底是谁?”

那保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拉开架势,虚张声势地道:“小子,你惹麻烦了,我们老板娘是君悦珠宝商行崔总的夫人,崔总在黑白两道都有朋友,今儿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

“君悦珠宝商行?”王思宇皱皱眉头,忽地想起,这家商行确实不小,似乎在渭北也有几家分店,就黑着脸,掏出电话,给邓华安拨了过去,沉声道:“老邓,君悦珠宝商行的老板涉黑,马上把店给我封了,抓紧调查取证,如果需要配合,可以和京城警方联系,要严办!”

第九十章 彷徨

“封店?”保镖听到后,有些傻眼,忙跑到中年女人身边,小声嘀咕几句,提醒道:“老板娘,这人不太好惹,好像是个当官的。”

中年女人双手叉腰,撇撇嘴,不屑地道:“别听他瞎咋呼,顶多一个小科员,出来装横,他们政府机关的,都那么个德行。”

保镖听了,也就不再吭声,而是斜眼瞄着王思宇,暗自琢磨着,这家伙身手还真是不错,刚才那几下,干净利落,像是经常打架的主儿,机关里也养打手?

现场就这样僵持着,中年女人不肯退让,王思宇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看她到底能搬来什么救兵,这时风渐渐大了起来,西边的天空已经阴下来,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闷雷,似乎,一场倾盆大雨就在眼前。

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靠在路边停下,一个派头十足的白胖警官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带着几名警员,来到事发地点,先和那位珠宝行的老板娘打了招呼,把情况了解一下,就走到王思宇的身边,面带威严地道:“小伙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王思宇倚在车边,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下,并强调是对方先要砸车,动手打人,自己不过是正当防卫,那白胖警官没等他把话讲完,就皱眉呵斥道:“好了,不要强词夺理,无论怎么样,打人都是不对的,你哪个单位的?”

“洛水市委的。”王思宇板着面孔,淡淡地道,伸手摸出证件,递了过去。

白胖警官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呆滞,赶忙捧着证件,递了回来,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道:“是王书记,您好,真是抱歉,事情可能有些误会,我去和当事人再协调下。”

王思宇点点头,没有吭声,而是点了一颗烟,倚在车门边,冷冷地观望着,他是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但那珠宝行的老板娘不依不饶,嘴里脏话连篇,也激起了他的火气,否则,也不会开口封店。

先让警员把围观的人群驱散,那位警官赶忙拉着中年女人,走到一边,小声劝道:“算了,刘姐,这位咱可惹不起,你不要自找麻烦。”

中年女人愣住了,看了王思宇一眼,小声道:“李处,怎么说?”

白胖警官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刘姐,别问那么多,总之,你不想惹祸,就赶紧赔礼道歉。”

中年女人却拉不下脸子,只好悻悻地道:“好吧,算我倒霉,李处,改天一起喝茶。”

说罢,摆摆手,招来两个保镖,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白胖警官叹了口气,回到王思宇身边,轻声道:“王书记,事情解决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和他握了手,又担心女人在半路上耍花样,对胡可儿不利,就坐回车子,跟在胡可儿的车后,护送着她返回市区。

刚刚驶进三环,外面的天空就黑了下来,转眼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二十分钟后,两辆车子拐进城堡花园,将车子停好,两人却都没有带伞,一时间,下不了车子。

坐在车子里,等了几分钟,见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王思宇就脱下西服,推开车门,举着衣服跑了过去,敲了敲胡可儿的车门,大声喊道:“小嫂子,别等了,直接跑回去!”

胡可儿犹豫了下,就赶忙下了车,两人扯着那件西服,在瓢泼大雨之中,有些狼狈地跑回楼道里,身上却已经都湿透了,仿佛刚刚从水里游出来的一样。

上了楼,拿了钥匙,打开房门,胡可儿摘下墨镜,侧过身子,笑盈盈地道:“宇少,快进屋吧。”

王思宇点点头,瞟了她一眼,见胡可儿衣裳湿透,在那件银白色的绣花旗袍,已经湿漉漉地裹在身上,一双如玉的美腿,仍旧有水滴滑落,而她原本就纤细修长的身材,更加显得婀娜多姿,曲线玲珑,一双饱满诱人的双峰,仿佛雨后春山,也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此时的胡可儿,娇媚性感,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原始欲望,在那瞬间,王思宇心头忽地一颤,小腹涌起一股热流,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很想把这娇滴滴的美人揽在怀中,狠狠地揉.搓一番。

王思宇深吸了口气,赶忙把视线移开,压制住心头难以遏制的绮念,换了双拖鞋,来到墨绿色的沙发边,却不好坐下,只是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孔,甩了下,挽起衣袖,讪讪地道:“小嫂子,咱们跑得不慢,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

胡可儿抿嘴一笑,恰如春花初绽,明艳不可方物,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善解人意地道:“宇少,你衣服都湿透了,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可别感冒了,等会,我把干净衣服送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上了楼,进了浴室,把衣服脱了下来,冲了澡后,躺在精致的浴缸里,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闭上眼睛,又想起那晚的情景,胡可儿那婉转动听的娇.啼,如同天籁之音,在耳边响起,让他心情再次悸动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一颗烟燃尽,把烟头掐灭,伸出食指,望了半晌,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虽然荒唐了些,但事实上,他与胡可儿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很微妙的时刻,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想法,至少他觉得,随着那晚的‘一阳指’,很多伦理上的障碍,都已经被捅破了。

正抖动着眉头,想入非非时,门外响起了胡可儿娇媚的声音:“宇少,衣服放在外面了,你洗好了,自己出来拿,我去准备午餐,没想到会下雨,来不及买菜,只能吃得简单些,你不要见怪。”

王思宇笑笑,也觉得腹中饥饿,却客套地道:“小嫂子,不必太麻烦,我换了衣服就走。”

“宇少,外面雨下得太急,还是等会吧。”胡可儿却摆摆手,摸了摸耳畔精致的发髻,转身下了楼,到厨房忙碌起来。

王思宇在浴缸里躺了不到十分钟,便走了出来,拿着毛巾,把身子擦干净,推门出来,取过搭在栏杆上的衣物,换上之后,下了楼,坐在沙发上,品着香喷喷的咖啡,却有些心不在焉,如同丢了魂一般,一颗心思,竟然全放在了胡可儿身上。

终究按捺不住,王思宇叹了口气,就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向里望去,却见胡可儿也换了衣服,她穿着黑色吊带小衫,下身是低腰磨白牛仔裤,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美艳成熟的气息。

胡可儿正在烧菜,似乎感受到了热辣辣的目光,俏脸一红,转头道:“宇少,还要再等会,你先去书房看书吧,好了以后,我过去叫你。”

王思宇点点头,含笑走了出去,却没有上楼,而是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杂志,半晌,手机铃声忽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于佑江打来的,就接通电话,笑着问道:“佑江,有事?”

于佑江侧过身子,跷起二郎腿,望着面前拘谨的中年夫妇,笑着道:“老四,崔大江的老婆得罪你了?”

“崔大江?哪个崔大江?”王思宇愣了一下,旋即想起,刚才在路上发生的一幕,不禁皱起眉头,冷笑道:“佑江兄,是那个开珠宝商行的吧?”

于佑江忙点点头,笑着道:“对,对,老崔以前是倒腾煤的,起家之后,从晋西搬到京城,先是炒楼花,再是倒腾珠宝,发了大财,身家几十亿,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

王思宇板着面孔,冷冰冰地道:“难怪那么嚣张,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你这边。”

于佑江摸着手机,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小声道:“老四,你就别生气了,那婆娘已经被老崔暴打了一顿,耳光抽得啪啪响,人家两口子,现在就在我面前,低声下气求了半天,二哥心肠最软了,听不得人家说小话,你高低要给个面子,洛水那几家店,封几天出出气就算了,别给赶出去。”

王思宇皱皱眉头,轻声道:“佑江兄,你们很熟?”

于佑江笑了笑,悄声道:“老四,是这么回事儿,老崔找到的那位公子哥,也是在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平时关系还可以,他打电话来说情,咱也抹不下这个脸回绝,不然,随你怎么整治都好,谁让他们没长眼睛,居然惹到咱家头上了。”

王思宇摆摆手,端起杯子,品了口香浓的咖啡,轻声道:“行了,也没多大点事,让他们放心吧。”

于佑江面色一喜,赶忙笑着道:“好了,老四,咱可说准了,下个礼拜,一定要把封条摘了。”

“嗯,就这样。”王思宇点点头,挂断电话,又给邓华安发了封短信,就伸了个懒腰,斜躺在沙发上,望着棚顶精致的水晶吊灯,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心里却有些忐忑,和胡可儿相处的时日还是短了些,却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而此时,厨房里,胡可儿做好了几样小菜,又把烫煲上,就拉了椅子,坐在餐桌上,拿手支着下颌,望着花瓶里娇艳的玫瑰,怔怔地发呆,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九十一章 婉拒

胡可儿手脚麻利,很快将饭菜摆上,又拿了一瓶五粮液,打开后,倒进杯子里,收拾妥帖后,便摘了围裙,笑盈盈地倚在门边,柔声道:“宇少,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还好,小嫂子,辛苦了!”王思宇笑笑,来到厨房,坐在胡可儿的对面,摸起筷子,尝了口凉拌嫩豆腐,只觉得爽.滑可口,不禁竖起拇指,夸赞道:“小嫂子,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胡可儿抿嘴一笑,夹了道滑炒脊丝蕨菜,放到王思宇面前的碟子里,热情地道:“宇少,尝尝这道菜,前些天,看过电视报道,特意买了些野菜回来,据说,有抗癌的功能,起码不含化肥农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王思宇点点头,尝了一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莞尔,轻笑道:“小嫂子,这道菜,好像忘记放盐了。”

“是吗?”胡可儿也试了下,俏脸一红,忙端着盘子,重新调配了下,才放回桌上,吐了下舌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刚才,还在想着路上的事情,有些走神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目光和蔼地注视着她,轻声道:“小嫂子,那些人不知道车里坐着的是你吗?”

胡可儿轻轻摇头,拿筷子抵住娇艳的樱唇,悄声道:“应该不知道,当时见她凶巴巴的,还带着保镖,我就戴着墨镜,始终坐在车里,没有下去。”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酒,轻声道:“那女人有点蛮不讲理,是该尝些苦头,才能收敛一些。”

胡可儿嫣然一笑,优雅地夹了口菜,就低了头,怯怯地道:“坐在车里,看到你们打架,把我吓得脸都白了,宇少,以后千万别动手,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类,身上也许都带着刀子呢!”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带刀子也不怕,最近很少锻炼,动作不过灵活,要是放在以前,那样的货色,三五个都不是对手。”

胡可儿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还是小心些好,可别出了意外。”

王思宇笑笑,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小口,轻声道:“小嫂子,公司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了,需要什么帮助吗?”

胡可儿放下筷子,扯了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含笑道:“还算顺利,生意上的事情,都是小影在打点,我只是做些外围的事情。”

目光落在她柔嫩纤细的青葱玉指上,望着那尖尖的指甲,王思宇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忙低头吃着饭,慢悠悠地道:“你们两人在一起合作还好,小影心地善良,也很有头脑,做生意还是可以的。”

胡可儿莞尔一笑,柔声道:“宇少,你们两人倒真是般配,一个经商,一个从政,这也算优势互补了。”

王思宇笑笑,抬起头,望着她那娇美的面容,试探着问道:“小嫂子,你的个人问题,有过考虑吗?”

胡可儿眼圈一红,摆摆手,叹息道:“以后再说吧,暂时,是没有心情去想的,我这人自小就命苦,好不容易打拼出来,却也没落得好结局。”

王思宇顿生怜惜之意,微笑道:“小嫂子,路还长着呢,还是放宽心些好。”

胡可儿点点头,拿手提了提吊带,便又舀了汤,递过去,柔声道:“宇少,还要谢谢你和小影的帮忙,要不是你们两人,只怕到现在,我还走不出阴影。”

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含蓄地道:“只要你不见怪就好,那天晚上,的确是意外。”

胡可儿倏地脸红了,转过俏脸,望着窗外,忸怩地道:“知道了,是我不好,那晚酒喝得太多,醉得一塌糊涂,天亮后,才反应过来,好像,你是喊过小影的!”

王思宇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摆.弄着手指,不再吭声。

胡可儿却坐不住了,忙收拾了碗筷,洗刷一番,拿手轻抚额头,娇慵地道:“宇少,可能是刚才着了凉,我有些头晕,就上楼歇着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小嫂子,你去休息吧,不用照顾我,等会雨停了,我就回去。”

“好的。”胡可儿嫣然一笑,就转过身子,袅娜地返回楼上,进了卧室,许久没有出来。

王思宇躺在沙发上,睡了午觉,迷迷糊糊间,却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侧过身子,摸过手机,看了号码,见是廖景卿打来的,赶忙接通,微笑道:“姐,怎么样,在华西还好吧?”

耳边却传来瑶瑶咯咯的笑声:“舅舅,是我啦,妈妈在睡午觉,媚儿阿姨去了学校,我一个人在练书法,很没意思呢!”

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轻声道:“行啊,小宝贝,有进步,居然知道练习书法了。”

瑶瑶撅起小嘴,拿着一管毛笔,在宣纸上勾勾抹抹,有些委屈地道:“什么呀,人家也不想的,都是被妈妈.逼的,每天必须写三百个字,不然,就不许睡觉。”

王思宇叹了口气,柔声道:“瑶瑶,你要懂事,妈妈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你着想,不许生气,要乖乖的,知道吗?”

“知道啦!”瑶瑶歪着脑袋,愁眉不展地道,又把毛笔丢下,摇着身子,撒娇道:“舅舅,人家想你了呢,早晨还哭了,要回渭北,妈妈不肯,我们还吵了一架。”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瑶瑶,假期结束,就可以回来了,现在不要急。”

瑶瑶‘嗯’了一声,咯咯笑道:“舅舅,那你有想我吗?”

王思宇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当然想了,你可是舅舅最重要的人。”

瑶瑶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扭着身子道:“那你唱首歌吧,我喜欢听舅舅唱歌。”

王思宇咧了咧嘴,有些无奈,犹豫了下,还是清了清嗓子,南腔北调地哼了起来。

“喔,还是那么难听!”瑶瑶撇撇嘴,喊了声‘舅舅再见’,就挂断电话,拎着裙摆,跑到客厅的衣镜前,摆着造型,照来照去。

王思宇哑笑半晌,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走到洁净的窗前,向外望去,见雨已经小了许多,天空渐渐放晴,远处的半空里,挂着一道绚烂的彩虹,正放射着瑰丽的光芒。

凝视半晌,王思宇转过身子,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进了书房里,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他是舍不得走的,但又怕唐突佳人,不敢做出非分之举,此时的心情,就充满了矛盾。

这样坐到两点半,王思宇心乱如麻,把书本合上,放回书架,起身离开书房,来到胡可儿的卧室门口,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房门,向里望去,却见胡可儿穿着一件粉红色缎面睡衣,曲美地躺在床上,一双雪白的小脚都露在外面,晶莹玉润,纤巧可人。

正犹豫着,是否要打个招呼,胡可儿却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耳畔的发髻,向门边瞟了一眼,就红着脸,柔声道:“宇少,进来坐吧。”

王思宇心头一跳,忙拉开房门,走了进去,歉然道:“小嫂子,打扰你休息了吧?”

胡可儿摆摆手,抱了一只软枕,遮挡住高耸的胸脯,轻笑道:“不妨事,已经醒了好一会儿。”

王思宇走到床边,坐在沙发椅上,含笑望着她,却不说话。

胡可儿瞟了他一眼,白皙的面颊上,立时泛起两朵红云,显得愈发娇媚动人,她咬着粉唇,挪动下身子,探头望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雨停了,外面的空气一定很清新。”

“一起出去走走?”王思宇跷起二郎腿,注视着那嫩腻纤长的玉颈,有些失神地道。

胡可儿犹豫了下,却轻轻摇头,悄声道:“不用了,人言可畏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盒跳棋,放在床边,轻声道:“也好,那下会跳棋吧。”

胡可儿点点头,侧过身子,拿手支着下颌,捡了粉红色的棋子,摆上后,跳出一子,柔声道:“宇少,该你了!”

王思宇摸了一枚棋子,直接飞到她的手边,微笑道:“小嫂子,该你了!”

胡可儿微微一怔,蹙起秀眉,悄声道:“宇少,这不合规矩!”

王思宇笑笑,盯着那只兰花般漂亮的玉手,一语双关地道:“小嫂子,这规矩累人,不想再守下去了。”

胡可儿霞飞双靥,红着脸,手里捏了一枚棋子,期期艾艾地道:“宇少,你的心意,我很清楚,不过,这样不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小嫂子,我也知道不好,可就是喜欢,割舍不下,又有什么法子呢?”

胡可儿心慌意乱,忙坐了起来,两条秀美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颤声道:“宇少,别再说下去了,那是不可能的,也不会有结果。”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嫂子,你别怕,我是不会勉强的,只想把心里话讲出来,免得以后留下遗憾。”

胡可儿轻吁了口气,羞红方退,心里却仍旧惴惴不安,不敢望王思宇的眼睛,把头转到一边,喃喃地道:“宇少,能得你垂青,可儿也是开心的,不过,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下去的。”

第九十二章 贪心

虽然遭到拒绝,王思宇却没有丝毫在意,甚至有些暗自窃喜,原本,他对娱乐圈中的女人,还是颇有些看法的,那个圈子,向来都是藏污纳垢之地,许多女星为了出位,都不惜牺牲色相,用身体来做本钱,和那些导演投资人进行交易,换取头上的熠熠星光。

胡可儿却是这圈中少有的清荷,出淤泥而不染,这也是当初于佑民倾慕她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以王思宇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他肯点头,主动前来投怀送抱的漂亮女人,自然不在少数,像胡可儿这样,能够开口拒绝的女人,倒是不多,这让他对面前的尤物,更加珍惜起来。

既然已经挑明,也就没了退缩的必要,王思宇摆摆手,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诚挚地道:“小嫂子,你先别忙着拒绝,再考虑一段时间吧,只要你肯点头,我会用心疼你的。”

胡可儿俏脸绯红,垂下头,双手揉.搓着睡裙下摆,呐呐地道:“宇少,你就不要步步紧逼了,上次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虽然……宇少……我们还是当做朋友相处吧,那样,对大家都好。”

王思宇笑笑,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拉过她滑腻的玉手,轻轻把玩,柔声道:“可儿,不瞒你说,我碰过的女人,是不希望别人染指的,除非你有了心上人,否则,我是决计不会放弃的。”

胡可儿惊慌失措,忙抽回手掌,红着脸辩解道:“宇少,不能这么说,咱俩之间,其实是没什么的,你只需忘了那晚的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能恢复正常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抚摸着右手食指,苦笑道:“怎么能忘呢,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当真是销魂蚀骨,刻骨铭心。”

胡可儿瞟了他一眼,见那根手指,勾来勾去,不禁耳根红透,转过俏脸,羞恼地道:“宇少,别说那些疯话,我不能对不起小影,更不能对不起佑民,你也一样。”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可儿,小影那边,根本不必担心,至于佑民,他也希望你能过得好些,当然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觉得我面目可憎,心里不喜欢,那也就算了,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胡可儿愣了半晌,终于蹙起秀眉,看了王思宇一眼,表情复杂地道:“宇少,你是极好的人,不然,小影和青璇姐姐,也不会死心塌地爱着你,只是,我心里很乱,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这样吧,咱们先当朋友相处,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好了。”

见她在关键时刻,终于松了口,王思宇不禁心花怒放,赶忙点头道:“可儿,就按你说的办,只要别急着拒绝,我是可以等下去的。”

胡可儿羞臊难当,拿手捧着脸,轻轻摇头,喃喃地道:“男人啊,还真是贪心呢!”

王思宇哑然失笑,望了那张清丽秀美的面孔,轻声道:“可儿,你这样的妙人,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

胡可儿横了他一眼,娇憨地道:“好啦,快陪我下棋吧,不许再说轻佻话,否则,可儿真要生气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捡了棋子,坐回沙发椅上,和她专心下棋,见着那青葱玉指,在眼前晃动,不禁心情大好,哼起歌来。

胡可儿似笑非笑,运指如飞,接连赢了他五盘,就抱着枕头,坐在床头,静静地想着心事,双颊上泛着红晕,竟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半个小时后,接到于春雷打来的电话,李宗堂要到于府做客,让他过去作陪,虽然心有不甘,王思宇还是起身告辞,恋恋不舍地离开胡可儿的香闺,驾车返回于家大院。

在于系大佬当中,很多人都已经见过,唯独这位渭北省前任省委书记,虽然闻名已久,却素未谋面,这次,李宗堂从老家省亲回来,还带来了一位亲属,名叫李梓新,此人身材不高,面皮白净,长相很斯文,还不到三十五岁,就做了县委书记,也算极为难得了。

晚饭后,四人坐在书房里,李宗堂嘴角含笑,和蔼地望着王思宇,询问了渭北的一些情况,王思宇就把近期各方博弈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里面也结合了他的一些观点和判断,李宗堂听了,不禁皱起眉头,沉声道:“很乱啊,渭北这盘棋,手太多,不好下。”

王思宇侧过身子,微笑道:“这样也好,不然,我们也没有机会。”

李宗堂笑了笑,转头望向于春雷,轻声道:“春雷书记,小宇不错,只可惜,当初我没有做好工作,导致局势失控,给孩子们增加了许多难度。”

于春雷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宗堂,不要自责,你的贡献,无人能及,渭北现在的情况,虽然复杂了些,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锻炼机会。”

李宗堂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看着李梓新,笑眯眯地道:“梓新,你在老家干得不错,过段时间,也可以来渭北,帮着小宇,把这边的工作抓起来。”

李梓新非常清楚,这是长辈的提携,能够在于系的接班人身边工作,这对将来的发展,自然有莫大的好处,他忙欠了欠身,轻声道:“堂叔,请您放心,只要王书记有需要,我随时可以过来。”

自从见面后,王思宇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个人,见他举止得体,不卑不亢,虽然说话不多,但锋芒内敛,应该是个不错的帮手,再加上,有李宗堂这层关系,更要高看一眼,就笑着道:“宗堂书记,前些日子,我还在发愁,洛水这边出了位置,却没人能顶上,有李兄过来帮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于春雷也点点头,含笑道:“这样吧,先调到中央党校,学习一段时间,等小宇运作好了,直接到渭北吧,梓新不错,好好干。”

李宗堂拿着茶杯,望着王思宇,笑吟吟地道:“小宇,那人就交给你了,要求严格些,免得他翘尾巴。”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谦逊地道:“宗堂书记,言重了,李兄人才难得,我们在一起,可以互相学习,共同发展。”

李宗堂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拿手指着李梓新,表情严肃地道:“梓新,机会是给你了,还要自己把握,如果干得不好,给小宇拖了后腿,堂叔可不会原谅你。”

于春雷却摆摆手,微笑道:“宗堂,不要给孩子们施加太大的压力,只要提供舞台,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吧,起步阶段,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李宗堂笑笑,又转过话题,聊到陈老过世的事情上,两人都有些唏嘘,二十分钟后,四人出了书房,一起坐上小车,到医院探望了于老,隔着透明的窗子,看着老人酣睡的样子,王思宇心里一酸,眼角有些湿润。

李宗堂是于老一手提拔起来他,于老待他如同子侄,见老人酣睡不醒,他也不禁潸然落泪,叫来特护,仔细询问了于老的健康状况,就点了一颗烟,闷头抽着,半晌,才把烟头掐灭,站在窗边,默然不语,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之意。

在医院分手后,王思宇开着车子,返回城堡花园,敲开房门后,却发现李青璇穿着碎花睡袍,俏立在门边,而张倩影正坐在沙发上,和胡可儿娇声说笑,不禁心情大好,轻笑道:“三缺一,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能把牌局支起来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柔声道:“麻将早就摆好了,可不正等着你么,王大官人,快进屋吧。”

王思宇笑笑,换了拖鞋,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道:“聊什么呢,怎么笑得那样开心,在楼道里,都能听到。”

张倩影却白了他一眼,收起笑容,板着面孔,满脸不高兴地道:“还能笑什么,当然是笑你了,都当了正厅级领导,却还是那么不着调,居然和小流氓打架!”

李青璇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坐在王思宇的怀中,剥了瓣桔子,丢到他的嘴里,娇笑道:“小影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位爷儿,是最喜欢打架的了,难得遇到挑衅的机会,自然心痒难耐,要一展身手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揽了她的纤腰,点头道:“青璇说的对,确实手痒了。”

张倩影撅起嘴,冷哼道:“好了伤疤忘记疼,你只顾自己痛快了,却不怕出了意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和青璇怎么办?”

见她眼圈一红,已经落了泪,王思宇赶忙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好了,小影儿,下不为例,以后再不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胡可儿也侧过身子,小声劝道:“小影姐,别担心了,宇少已经答应了,你放宽心吧。”

张倩影抹了眼泪,别过俏脸,有些委屈地道:“不知劝过多少次了,就是不肯听。”

李青璇忙走过去,拉了她的手,轻笑道:“好了,小影姐姐,晚上再收拾他,现在,先去打牌!”

第九十三章 承诺

牌桌上,三个漂亮女人谈论最多的,自然是娱乐公司的事宜,在这方面,张倩影也确实下了一番心思,经过了详细的调研,确立了公司的发展方向,其范围涉及到电视节目制作、大中型演唱会策划、经营演出及经济业务,还有代理国内各式广告等等。

本来,王思宇对这方面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以为这三人一起做生意,不过是一时兴起,小打小闹,用来打发时间罢了,却没想到,张倩影在牌桌上算了笔账,倒让他吃了一惊,原来,这个行业的利润,委实高得有些离谱。

以胡可儿为例,在她巅峰时期,光全国巡回演唱会的门票收入,就有四千多万,加上客串影视和代言广告,总进账在一亿以上,这也使得,她在退出娱乐圈时,曾遭到公司老板的百般阻挠,若非于佑民动用关系,施加强大的压力,老东家是舍不得解约,放弃这个聚宝盆的。

而以胡可儿复出为噱头,推广旗下娱乐公司,必将引发媒体的争相报道,以及无数歌迷的关注,虽然策划方案,几易其稿,但张倩影信心满满,夸下海口,要在五年之内,把公司打造成国内第一流的品牌,甚至要超过现在如日中天的经纬娱乐。

见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王思宇也不禁觉得好笑,抓起一张牌,丢了出去,轻声道:“小影,你们好好干,争取早日把公司做大做强,说不定哪天,我离开官场,就到你们公司打工,到时,还请三位老板多照顾。”

张倩影被逗乐了,白了他一眼,咯咯笑道:“王大书记,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官吧,别总把离开官场挂到嘴边,只怕真到了那时候,你倒舍不得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倒没什么舍不得的,刚开始,肯定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前些日子,做梦还在会场上发言,掌声太热烈,直接给吵醒了。”

三女无不莞尔,胡可儿更是深有感触,虽然远离了歌坛,可经常会在午夜梦回时,忆起站在舞台中央,倾情歌唱的场景,耳边也仿佛响起如潮的掌声。

李青璇站起身子,拿着王思宇的杯子,倒上茶水,柔声道:“老公,洛水新闻,我每晚都看,还真别说,你在电视上派头十足,和现实中,判若两人。”

王思宇笑了笑,摸着下巴道:“青璇,那你到底喜欢哪个,电视里那个,还是坐在你身边的这个?”

李青璇横了他一眼,美滋滋地道:“那还用问,当然是都喜欢喽!”

张倩影却摸了牌,打出一张四万,在旁边凑趣道:“青璇妹妹,你和在电视上也不一样呢,在节目中,可没有这么嗲,不然,还不知要迷倒多少男观众。”

“杠!”李青璇抿嘴一笑,把牌摆了出来,又叹了口气,娇慵地道:“小影姐姐,现在录制节目,压力真的很大,有时准备许久,还会出错,主持人这个行当,真是不好做。”

胡可儿嫣然一笑,柔声道:“青璇妹妹,我那里有一副方子,能调养身体,以前,因为演唱会安排的过于密集,经常在几个城市间辗转,压力很大,休息不好,用了以后,感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李青璇面露喜色,赶忙笑道:“那太好了,可儿,我最近睡眠质量很糟糕,却不敢用药,你那方子若好,我先用着试试。”

王思宇侧过身子,把嘴巴放在她的耳边,悄声道:“青璇,不必吃药,只要你肯到渭北来上班,老公保证,你每晚都睡得香甜无比。”

“去你的,下流胚子!”李青璇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却低了头,摸着桌面的牌,咯咯地笑了起来,却不成想,一时失手,将牌碰掉了一颗,顺着裙边滑落,掉在红褐色的地板上。

王思宇忙弯腰去捡,却意外地发现,牌桌下面,别有一番风景,六条嫩白如玉的美腿,尽收眼底,尤其是胡可儿的一双玉腿,纤细修长,分外诱人。

一时心痒难耐,王思宇伸出右手,在那条秀美的小腿上,轻轻摸了一把,这才拾起地板上的翡翠麻将,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把麻将还给李青璇,转头看了眼胡可儿,见她俏脸绯红,秀眉微蹙,似嗔似喜,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心中更加喜欢,就大着胆子,又探出右脚,在她的脚面上,轻轻摩挲着。

胡可儿又羞又恼,却又担心被另外两人发现,只好红着脸,悄悄躲避,可无论她把玉足藏在哪里,王思宇总能轻易找到,无奈之下,也就不再理会,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牌桌上,任他轻薄。

几轮过后,李青璇负多胜少,就拿着一张麻将,敲打着桌子,似笑非笑地道:“老公,别光顾着体恤嫂子,给你璇妹妹也来一口好吃的。”

胡可儿暗自吃了一惊,唯恐对方察觉,赶忙抬起雪白的玉足,碰了王思宇一下,柔声道:“青璇妹妹,咱们换下位置吧,你坐宇少下家,他打牌从不盯人的!”

张倩影却有些吃味,扑哧一笑,抿嘴道:“可儿,别理那小浪蹄子,等会打完牌,我去你那边住,今天晚上,让小宇把她喂饱了。”

李青璇倏地脸红了,吐了下舌头,娇憨地道:“小影姐姐,说什么呢,讨厌!”

胡可儿也不自在起来,用手摸了摸发烫的面颊,似是无意地道:“宇少,你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真该知足了。”

“小嫂子,说的是!”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又探出右腿,在桌面下,勾了她纤巧的足踝,轻轻悠荡着,心情好到无以复加。

晚上十点半钟,打完最后一圈牌,胡可儿拉了拉旗袍下摆,站了起来,柔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

张倩影忙摆摆手,轻笑道:“可儿,别急,晚上就在这里住吧,咱们三姐妹,再仔细商议一下,过些日子就要进行开业典礼了,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

胡可儿却拿起提包,柔声道:“小影姐姐,公司的事情,你和青璇妹妹拿主意就好,我是没有商业头脑的,也出不了什么好点子。”

张倩影转头望去,见外面天已经黑透了,赶忙望着王思宇,努努嘴,轻声道:“小宇,你去送送吧,这么晚了,别让她自己回家。”

胡可儿却轻轻摇头,红着脸道:“小影姐姐,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远的路。”

王思宇已经走到门边,换了皮鞋,微笑道:“还是送送吧,不然,大家也都不放心。”

胡可儿瞟了他一眼,就低了头,穿上高跟鞋,推开房门,缓缓走了下去。

王思宇跟在后面,陪着她下了楼,站在台阶上,轻声道:“怎么,生气了?”

“没有呢!”胡可儿轻吁了口气,双手抱肩,斜睨了他一眼,有些羞赧地道:“宇少,你胆子太大了些,也不怕被发现。”

王思宇见外面很凉,胡可儿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忙解下西服,披在她的身上,微笑道:“不用担心,即便发现了,她们也会理解的,更何况,纸里包不住火,迟早都会知道。”

胡可儿却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夜空,呓语般地道:“宇少,别再迫我了,这样下去,真的不好,我倒没什么,却不能污了你的名声。”

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揽了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可儿,别逃避了,你也知道,那是徒劳的。”

胡可儿娇躯一颤,却没有躲闪,而是转过俏脸,赌气地道:“宇少,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苦来为难我!”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可儿,话虽这样说,可还不是被你屡次拒绝?”

胡可儿莞尔,拿手捧着面颊,幽幽地道:“好啦,宇少,快松手,小心被人发现,炒得满城风雨。”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从她柔软滑腻的腰间收回,轻声道:“咱们快回去吧,小心着凉。”

胡可儿点点头,在王思宇的陪伴下,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拐进楼道里,来到房间门口,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袅娜地走了进去,把身上的西服取下,挂在衣架上,一声不吭地上了楼。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也有些暗自后悔,似乎逼的太紧了些,也许,会让胡可儿感到很不适应,甚至,会对自己产生别的看法,那就不好了。

几分钟后,胡可儿却袅娜地下了楼,将一个塑料袋放在沙发上,抿嘴道:“宇少,衣服已经熨烫好了,怕她们猜疑,就没敢拿回去。”

王思宇‘嗯’了一声,掏出一颗烟,点了后,皱眉吸上几口,抬起头,试探着问道:“可儿,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胡可儿微微一怔,随即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没有,宇少,你不要多想,我其实……嗯……只是觉得不太好。”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可儿,那你觉得,应该怎样才好?”

胡可儿咬着樱唇,沉默半晌,才轻吁了口气,转过俏脸,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宇少,你要是真心怜惜可儿,就要有耐心,再等一段时间,如果,只是为了一夜风流,可儿也能满足,只求你日后不再纠缠,让我过上清净自在的生活。”

王思宇皱起眉头,把半截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走到胡可儿面前,微笑道:“可儿,那就再等等,你说的对,我这个人确实很贪心,不只想要你的身子,更想得到你的心。”

胡可儿霞飞双靥,忸怩地道:“宇少,既然这样,千万要庄重些,别让可儿难堪。”

王思宇笑笑,望着面前楚楚可怜的玉人,点头道:“好的,可儿,早点休息吧,晚安!”

说罢,转过身子,挑起衣架上的西服,披在身上,向外走去,胡可儿忙摸起沙发上的塑料袋,追了过去,轻声道:“宇少,你的衣服。”

王思宇摆摆手,含笑道:“可儿,衣服就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你肯了,再亲手交给我!”

胡可儿优雅地一笑,轻轻点头,目送着王思宇离开,关好房门,走到窗边,俏立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虽然有些花心,人还是极好的。”

第九十四章 预言

回到家中,见张倩影坐在沙发上,依旧在与李青璇讨论公司的事情,王思宇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笑着道:“生意上的事情,先放放,两位爱妻,谁有时间,先陪老公鸳鸯戏水。”

张倩影倏地脸红了,摸起一枚蜜桔,丢了过去,没好气地道:“臭小宇,白当了那么久的官,一点长进都没有,整天就想着那些事情。”

王思宇接过桔子,笑眯眯地坐了过去,把她肩头纤细的吊带拨下,露出白嫩晶莹的肌肤来,一脸坏笑地道:“小影,别说得那么不堪,这也是在尽义务嘛,没有男人的滋润,再娇媚的花朵也会枯萎的。”

张倩影拿手捂了胸脯,斜睨着他,眸光如水波样清澈,似笑非笑地道:“怎么着,王大书记,又惦记着滋润哪位大美女了?”

李青璇却在一旁笑了起来,促狭地道:“小影姐姐,还用问吗?没见他刚刚送过可儿,回来就是这副猴急的模样,分明是在外面起了火气,却来找我们救场,这下流胚子,真是无药可救了。”

王思宇摆摆手,翘起二郎腿,剥着手中的蜜桔,笑着掩饰道:“别乱猜疑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倩影拿手掩嘴,怯怯地笑了半晌,才扭着身子,娇俏地道:“臭小宇,今晚不方便,你去找青璇妹妹吧,别来招惹我!”

王思宇却是不信,吃了桔子,抽出纸巾,擦了手指,就趁势揽过她的纤腰,右手如蛇般探进裙底,隔着薄如轻纱的内裤,撩拨着那敏感区域,眉花眼笑地道:“少来唬人,明明要过些日子才能来,哪里会不方便!”

张倩影娇躯一颤,忙夹.紧了双腿,羞得满面绯红,用粉拳敲着他的后背,娇嗔地道:“要死了,当着青璇妹妹的面,也毛手毛脚的,快稳重些。”

李青璇却抿嘴一笑,斜倚在沙发上,轻笑道:“没关系,你们两人只管继续疯,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王思宇又捣鼓了几下,见下面已经湿透了,就解开腰带,俯身压了过去,双手在张倩影的腰.臀间摸来摸去,笑着道:“小影,居然敢谎报军情,看老公怎么收拾你!”

张倩影却是不肯,身子左摇右晃,双手推着他的前胸,娇.喘连连地道:“青璇妹妹,快来帮忙,打跑了这色狼,我……唷……我把公司股份分给你百分之三。”

李青璇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轻笑道:“小影姐姐,干脆再大方些,就转让五个点吧。”

“呜……呜……你趁人之危!”张倩影又挣扎了几下,身子忽地软了下来,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已经被扯到腿边,赶忙娇呼道:“那就五个点,青璇妹妹,快来,救命!”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起来,站了起来,伸出一双玉臂,从后面抱了王思宇的腰,用力向后拉扯,念念有词地道:“臭小宇,别在这捣乱,快去洗澡,人家还在谈正经事呢!”

王思宇玩得兴起,却不肯撒手,三人在沙发边闹了好一会,他才笑着离开,转身去了浴室。

张倩影坐了起来,提上内裤,把裙摆放下,望着王思宇的背影,恨恨地道:“这下流胚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李青璇却揉着有些发酸的玉臂,抿嘴笑道:“这可真是打熬久了,心急火燎的,急成这个样子,真想到洛水去陪他。”

张倩影却摆摆手,笑着道:“你啊,就别瞎操心了,王大官人哪是安分的主儿,洛水早就有人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摸着耳畔的发髻,幽幽地道:“我也知道,是景卿姐姐吧,她真是漂亮,淡雅脱俗,真像是画中仙子一样。”

张倩影点点头,悄声道:“不光人长得漂亮,也是难得的画家,她的绘画作品,在国画院很是热销,仅次于几个名家。”

李青璇拿手支了下颌,柔声道:“她倒是多才多艺了,还做过知名主持人,当初,我就是喜欢看她的节目,才想着往这条路上发展的,那天在洛水见了面,还兴奋了好一会儿。”

张倩影嫣然一笑,点头道:“是啊,那时景卿多火啊,可惜,新人辈出,这碗饭终究是吃不长久,青璇妹妹,等公司发展起来以后,你也别留在电视台了,干脆就辞职,和我一起经商吧。”

李青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下来了,以前不懂事,做梦都想进央视,可现在开了眼界,听到里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了,还是经商好,自在一些!”

张倩影不禁莞尔,剥了瓣桔子,丢进嘴里,柔声道:“那最好不过了,你来帮忙,我还能轻松些,最近总觉得事情太多,有些忙不过来,外人还不可信,只能自家人来管。”

李青璇把玩着杯子,怔怔地发呆,半晌,才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期期艾艾地道:“小影姐姐,那个……对可儿,他该不会真是动心了吧?”

张倩影扑哧一笑,抿嘴道:“对你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你也知道,咱们家这位,嘴巴馋,喜欢偷吃,被他瞄上的,几个能跑得掉。”

李青璇却蹙起秀眉,有些担心地道:“就怕女人多了,容易搞出麻烦,把前途给毁了,现在的官场,虽说不搞路线斗争,可扣个帽子也能打倒一片,他这官越做越大,风险也就高了,总该收敛些才好。”

张倩影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到了这个级别,几乎没有因为女人的问题下来的,只要不出经济问题,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最多是擢升得慢了些,他现在已经是正厅级别了,再怎么慢,省部级也是跑不掉的。”

李青璇点点头,有些闷闷不乐地道:“小影姐姐,他手里的钱还真不少,动则几百万,似乎并不吃力,有时想问下来源,却又不敢,真是很担心呢。”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抽出纸巾,擦了白皙细腻的手指,柔声道:“青璇妹妹,咱们家里,在外面还有别的生意,是由一位叶女士把持着,那可是三个铜矿,每年进账上亿,现在给他的,不过是些零花钱罢了。”

李青璇愣住了,蹙起眉头,撅嘴道:“臭小宇,嘴巴倒还真紧,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张倩影起身坐了过去,攀着她的香肩,柔声道:“青璇妹妹,不要打听太多,虽然是正经生意,总归是官员背景,传出去容易搞得沸沸扬扬,有损他的官声。”

李青璇点点头,轻声道:“小影姐姐,我晓得分寸,当然不会对外面讲,只是那么大的生意,由外人来管,能放心吗?”

张倩影却笑了,意味深长地道:“自然不是外人了,小宇也不会傻到那种地步,那位叶女士,我在京城见过,也是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呢。”

李青璇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这个花心大少,也不知在外面藏了多少女人。”

张倩影摆摆手,笑着道:“也没那么多,和一般的官员比,他还算是好的了,没见这些年的报纸,只是科级干部,就有上百情妇的了,他虽然花了点,眼光却是极高的,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从来都是冷眼相待,不肯接纳的。”

李青璇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影姐姐,别总为他开脱,男人嘛,总还是要管得严些,不然,更加肆无忌惮了。”

张倩影拿手捧着面颊,淡淡地道:“你不知道,小宇以前被人捅过一刀,在病床上躺了快一个月,差点连命都丢掉了,那些日子,我就想开了,只要他能开心,就由着他胡闹吧,别看他现在官做得很大,有时,却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有时候,男人都那样贪玩,时间久了,也就收心了。”

李青璇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也许,要了孩子会好些吧,可一想到要带小孩,就觉得头疼,大把的时间都被拴住了,再想做什么,可都难了。”

张倩影深以为然,笑着道:“孩子可以晚些要,女人生了孩子,若是保养不好,很容易变老的。”

“还不是他想要,看他怪喜欢孩子的,就也动心了。”李青璇歪着脑袋,陷入沉思之中,这些日子,姐姐青梅经常打电话来催促,让两人早点要小孩,她也有些犹豫。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站在楼上,手扶栏杆,见两人聊得热乎,就没有打扰,而是转身进了书房,抽出一本经济方面的书籍,耐下性子,认真地研读起来。

正看得入神时,手机铃声响起,看了号码,却是于春雷打来的,他赶忙接通电话,微笑道:“春雷书记,还没有休息吗?”

于春雷放下手中的文件,摘下老花镜,仰坐在皮椅上,面色和蔼地道:“还没有,小宇,没打扰你吧?”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正在看书,现在发现,要及时充电,不然,知识储备跟不上了。”

于春雷点点头,微笑道:“是要加强学习,不过,也要注意休息,没有好的身体,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身体还好,谢谢关心,倒是春雷书记应该注意,别总是熬夜。”

于春雷摆摆手,感慨道:“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自然要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

王思宇沉默下来,半晌,才笑着道:“以后有时间,做下手术吧,不要总是拖着。”

“忙过这两年再说吧,手术倒是简单,就是没时间疗养。”于春雷笑笑,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药瓶,打开盖子,抖落出两粒白色的小药片,拿起杯子,就着清水服了下去。

顿了顿,他收起笑容,转入正题道:“小宇,刚才林书记来过电话,我们聊了很久,渭北那边,要注意和尹兆奇搞好关系,这条线,暂时不能放掉,当然,具体如何运作,你自己把握就好。”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南粤方面压力太大,林书记终于肯妥协了?”

于春雷点点头,沉吟道:“过些日子,中纪委的赵副书记将亲自带队,前往南粤省巡视,估计是保不住了,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诚意,还要听其言,观其行。”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知道了,压力在他们那边,我们顺势而为就好。”

于春雷‘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双手扶着桌面,看着上面的红头文件,自言自语地道:“一场政治大地震,在所难免。”

第九十五章 台阶

莺啼燕啭,一宿贪欢,耗光气力的王思宇,睡得格外香甜,次日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多钟,两位美人却不在家里,卧室的房门上贴了*,却是出去做皮肤护理了,他下了楼,简单吃过饭菜,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翻了几个频道,上面都在播放陈老的遗体告别仪式,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人,都出席了仪式,在其中,自然看到了面带悲戚的陈启明,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镜头,给了陈老的遗孀,那位从大别山中走出,年近九旬的老革命。

以前,在和陈启明闲聊时,对这位老夫人也有所提及,她是村姑出身,却异常英勇,曾经在死人堆里,把陈老背了出来,在战场上,更加做出令人吃惊的举动,用枪逼住自己的指导员,不许连队后撤,也是位难得的巾帼英雄。

虽然陈家被贴上一贯左倾的标签,但即便是某些极右人士,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族在几十年间,在许多关键时刻,都能挺身而出,为国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因此,在国内的政坛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过,陈老没有挺到换届之后,这对于陈系来说,无疑是种重大的打击,老人若是健在,哪怕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要有口气在,上面的人多少就要给些颜面,而政治对手也会投鼠忌器,有所节制。

一旦人不在了,且不说外部的威胁,即便是派系内部,恐怕也会出现很多问题,这些,都将是陈启明父子要面对的问题,不过,王思宇还是觉得,以陈启明的能力,应该能够接受住考验,用极短的时间,在陈系内部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在哀乐声中,央视主持人以异常悲痛低沉的声音,介绍着陈老的生平,以及前来送行的高层领导,在鞠躬的人群里,王思宇看到了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渭北省委书记庒孝儒,竟然,也有华中省省长方如镜。

刚刚关掉电视,手机铃声响起,看了号码,有些陌生,王思宇皱眉接通电话,却是李梓新打来的,约他出去喝茶,王思宇看了表,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穿上外衣,下楼后,坐进车子里,驾车赶往约定的酒店。

车子刚刚停在酒店门口,李梓新就走下台阶,笑着迎了过来,两人握了手,寒暄几句,就并肩进了豪华包间,里面已经摆上了精致的小菜,两人坐在桌边,闲聊起来。

虽然不是李宗堂的亲侄子,但家中长辈,在李宗堂年幼困顿时,曾给过接济,因此,李宗堂心存感激,对于老家这门亲属,极为看重。

李梓新在上大学时,就住在李宗堂家里,两人感情极深,情同父子,只是,深谙官场险恶的李宗堂,并不希望李梓新从政,而是建议他大学毕业后,从事科学研究工作,成为一名优秀的知识分子。

只是,在李宗堂家里开了眼界后,李梓新却对从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学毕业后,悄悄回到老家,从副乡长干起,一步步地做到了县委书记的位置,着实为老家办了些好事,也把经济抓了上来。

李宗堂回家省亲后,见到了家乡面貌的变化,也欣喜地发现,李梓新很有政治头脑,的确是可造之才,这才下定决心,将他带到京城,与于春雷见面,重点培养。

李宗堂是于老一手提拔起来的,与于春雷并列,成为于系的双子星,为派系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数十年间,在许多重大问题上,与于系保持着高度一致,同进同退,在于系内享有极高的声望,他推荐的官员,无论是于春雷,还是王思宇,自然是极为重视的。

王思宇也是从基层干起的,对于发展县域经济,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两人就着这个话题,展开讨论,都觉得受益匪浅,饭桌上谈笑风生,气氛极为融洽。

又碰了一杯,李梓新放下杯子,抽出纸巾,擦着嘴角,笑着道:“宇少,当初,堂叔就是不肯让我从政,还亲自做主,把我分到了科研所,那天晚上,想不开,还哭了鼻子,给堂叔留了张字条,就离开繁华的都市,偷偷跑回老家,现在想想,真是好笑!”

王思宇微微一笑,夹了口菜,赞许地道:“梓新兄,你到底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打拼出来了,能够在偏远落后地区,把县城经济发展起来,难度极大,没有真才实学,那是做不到的。”

“一言难尽啊。”李梓新笑笑,想起这些年的奋斗历程,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也觉得颇为感慨,他摸起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王思宇,帮忙点上,自己也燃了一根,摇灭火焰,把银白色的打火机放在桌边,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宇少,在来京城的路上,和堂叔进行了一席深谈,让我受益良多。”

王思宇点点头,谦逊地道:“宗堂书记是政坛的常青树,深谙为官之道,也是位难得的能吏,作为后辈,我们都应该向他学习。”

李梓新掸了掸烟灰,表情凝重地道:“宇少,堂叔最为强调的,就是‘忠诚’二字,这也是他政治生涯的真实写照,梓新必当效仿。”

王思宇微微动容,清楚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忙拿起杯子,轻声道:“梓新兄,言重了,大家为了相同的目标,共同努力吧,来,干杯!”

李梓新忙端起杯子,碰杯后,仰头喝下,笑着道:“原本还有些紧张,没想到,宇少这样平易近人,倒放松了许多。”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梓新,不要太过客套,以后来了渭北,咱们就要并肩奋斗了。”

李梓新点点头,踌躇满志地道:“宇少,工作方面的事情,你只管安排,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不给堂叔和你丢脸。”

王思宇微微一笑,也向他透露了下,假如运作顺利,将调他到洛水任副市长,进班子。

李梓新听了,自然是大喜过望,作为偏远地区的县委书记,到了渭北这样的省会城市,能够担任副市长,就已经大为难得了,更何况是一步到位,直接进市委班子,这无疑为以后的擢升,打开了上升空间。

他赶忙又频频举杯,笑着致谢,一直到了下午两点多钟,两人才出了包间,在酒店门口分开,各自离去。

回到渭北,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在外面吃过晚餐,回到家中,王思宇早早地洗了澡,就裹了浴巾,进了书房,拉开椅子坐下,点了一颗烟,皱眉沉思起来。

在副市长的人选问题上,唐卫国态度强硬,宁可让自己的人过来,也不愿向尹兆奇妥协,而昨晚于春雷打来的电话,隐隐暗示,中央林书记迫于南粤方面的压力,已经加强了与于系合作的意愿,这就意味着,假如对方能够兑现承诺,他与尹兆奇之间,有可能会深化合作。

一想到有可能与唐卫国发生正面冲突,王思宇不禁有些怅然,通过这段时间的磨合,他与唐卫国之间,在私交方面,还是有所深化的,从感情上,他是不愿与对方进行激烈碰撞的,然而,大气候若是发生了变化,无论是他,还是唐卫国,都将身不由己,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

沉吟半晌,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王思宇掏出手机,给尹兆奇拨了过去,微笑道:“尹书记,你好,休息了吗?”

尹兆奇坐在宽大沙发上,把手一摆,笑呵呵地道:“没有,刚才在和女儿争论问题,现在的孩子啊,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很难理解。”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轻声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了,你不理解她们,她们同样不理解你,生活经历、思维模式和世界观都不同嘛。”

尹兆奇点点头,笑着道:“有道理,不过,她们这些年轻人,比起我们那会儿,还是浮躁了些,也更加注重享受,和她们讲艰苦奋斗,根本听不进去。”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很正常,生活环境变化了,现在讲究的是注重个体,追求生活质量,大家都这样,她自然也不例外了。”

尹兆奇含笑点头,摩挲着头发,转移话题道:“王书记,下午和跃进省长一起打高尔夫球,他有个建议不错,要加强我们渭北和江南省的联系,借以吸引江浙资金,来渭北投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尹书记,这个想法不错,有什么具体的措施吗?”

尹兆奇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笑着解释道:“我们商量过了,可以先由洛水牵头,和雷州市结成兄弟友好城市,双方充分接触,签署一些互利互惠的协议,另外,也要加强两省间的年轻干部挂职交流,互相学习,共同发展。”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吭声,干部跨省挂职交流,本是很平常的事情,无可厚非,但张跃进与尹兆奇此举,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里面大有文章可做,通过干部挂职交流,就能在人事方面,进行逐步渗透,若是运作得当,可以在短短两三年之内,令江南省的势力,在渭北落地生根,确实是一招妙棋。

只是,且不说省委书记庒孝儒的态度,即便是省委组织部那关,也不大好过,组织部长周怀江是唐系人马,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达成目的,想了想,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尹书记,这是一步好棋,相信得到消息后,卫国市长也会高兴的。”

尹兆奇停下脚步,拿手摸了摸后脑勺,皱眉道:“王书记,还是不要提他了,卫国市长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些情绪化,而且,私心太重,有些小家子气,总怕别人往自己的山头丢石子。”

王思宇笑笑,不置可否地道:“改天,约好时间,我们一起坐坐吧,搞得太僵总是不好的,都是为了工作嘛,有什么不能沟通的?”

尹兆奇轻轻点头,含笑道:“好吧,王书记,你办事公道,不苟私情,由你来当这个和事佬,我没意见。”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这两位倒还差不多,虽然在会上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但事情过后,却都在等着台阶下,毕竟,还没到最后摊牌的时候,斗争之后,自然就是妥协了。

第九十六章 市长情人

通过常委会上的较量,尹兆奇虽然没有达成目的,却也完成了火力侦察,在洛水的常委中,大多数人都在支持唐卫国,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直接对他进行批评,这也说明了,常委们还是有些顾忌,也留有余地,其实是可以分化瓦解,慢慢争取的。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在最后决断时刻,竟然接到了庄孝儒打来的电话,委婉地提醒他,要与卫国市长搞好关系,维护班子的团结,这番话从省委书记的口中讲出,分量还是极重的,其中隐含敲打之意,这让尹兆奇有所顾忌,不得不临时改变了决定。

周三下班后,经过王思宇出面调停,尹兆奇与唐卫国进行了一次深谈,充分交换意见,缓和了关系,尹兆奇也顺水推舟,送了人情,同意李梓新到洛水任职,两人虽然都对王思宇有所提防,但与此同时,又都因应情势需要,不得不对他进行拉拢。

尹兆奇此举,也有以退为进的意图,若是王思宇能够在常委会上扩大影响,势必会引起唐卫国的警觉,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也可能会因为分歧,产生矛盾,到时,他居中协调,顺势策应,共同对付唐卫国,就要比现在来得轻松得多,在庄孝儒那边,也就有了搪塞的理由。

唐卫国也清楚对方的想法,却并不担心,因为,早在几天前,省委书记庄孝儒就给他打过电话,暗示要在适当的时机,将王思宇调走,前往海通市,接任市长一职,而原来的海通市市长孙乔文,要调到省政协任副主席。

对于这一安排,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与王思宇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几次试探性.交手,对方都没有吃亏,甚至隐隐还占了上风,这让唐卫国多少也有些忌惮,况且,在与陈系联盟破裂之后,也不宜与于系把关系搞僵,目前需要集中精力对付的,是强势介入渭北的林书记一脉。

晚上九点半,洛水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三人坐在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喝着茶水,不紧不慢地闲聊着,气氛倒也轻松,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尹兆奇接通电话,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就起身笑道:“家里来电话了,要赶紧回去,免得惹嫌疑,你们先聊着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王思宇抬腕看表,也站了起来,微笑道:“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唐卫国点点头,和王思宇并肩,走在尹兆奇身后,慢悠悠地下了楼,见尹兆奇钻进车子里,小车缓缓开走,他微微一笑,转过身子,意味深长地道:“佑宇兄,留意一下南粤方向,那边可能有事。”

王思宇笑了笑,双手抱肩,轻声道:“也听到些风声,南粤这些年,经济发展总量一直居于首位,希望不要因为频繁地震,带来负面影响。”

唐卫国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道:“自从南粤谢家被突破后,那里就成了一块肥肉,但凡有些想法的,都削尖了脑壳往里挤,五号想吃独食,大家肯定不高兴了。”

王思宇轻轻点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微笑道:“卫国兄,你们唐家,对南粤也有想法?”

唐卫国摆摆手,冷笑道:“不感兴趣,那里是众矢之的,谁去了,都占不了太久,只是五号的做法,委实有些过分,南粤硝烟刚起,就把手伸向渭北,胃口实在是太大了,也不怕消化不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南粤的情况,不太了解,渭北这边,尹书记加上张省长,这可是天雷地火,一对强力组合,火力十足。”

唐卫国点点头,背着手,冷笑道:“还要看换届的结果,五号若是不能留任,他们那些人,也许就散掉了,毕竟根基还浅,成不了大气候。”

“也许吧。”王思宇点点头,没有就这个话题深谈,就他所知,近年来形成的几个派系,也都具备了很强的实力,虽然无法问鼎中央,却有影响最后结果的实力,这届的走向如何,到目前为止,仍然扑朔迷离,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推断。

站在车边,闲聊了几分钟,唐卫国便钻进车子,开车离开,他并没有回到家里,而是顺着繁华的街道,一路向西驶去,三十分钟后,将车子拐进一座清幽的院落,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前,熄了火,推开车门,缓缓地走了出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窈窕身影出现在门边,却是他的情人,从宣传部调到政府办的于娜娜,她像是刚刚洗过澡,还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

站在台阶上,于娜娜拂动下湿漉漉的秀发,伸出双臂,娇笑道:“卫国,怎么短信也不回,以为今天不过来呢,都想熄灯睡了!”

唐卫国笑笑,走了过去,伸出右手,在她的翘臀上打了一巴掌,轻声道:“被你这狐狸精迷住了,早就忘了回家的路,想不来都不成。”

于娜娜咯咯地笑了起来,探起头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甜甜地道:“我也一样,被你这英俊潇洒的大市长给迷住了,每天都沉浸在幸福当中。”

唐卫国捏起她的下颌,微笑道:“娜娜,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于娜娜点点头,一脸妩媚地道:“当然是真心话,可以对天发誓。”

“那倒不必。”唐卫国淡淡一笑,松了手,慢悠悠地进了屋子,把西服脱下,丢给于娜娜,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皱眉道:“娜娜,一连发了五条短信,催得那么急,到底有什么事情?”

于娜娜把西服挂好,走到唐卫国身边,坐进他的怀里,娇笑道:“当然是想你了,心里慌慌的,就盼着你早点回来,倒没别的事情。”

唐卫国‘嗯’了一声,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娜娜,以后不要频繁发短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见面的时候再聊,知道吗?”

于娜娜表情一滞,蹙起眉头,酸溜溜地道:“怎么了,唐大市长,是怕被那位发现?”

唐卫国点点头,把身子向后一仰,微笑道:“小雪就要回来了,有半个月的假期,过段时间,我要多陪陪她,希望你能理解。”

于娜娜转过头,眼圈一红,轻声道:“理解,怎么会不理解呢,再说了,不理解又能怎么样,我身份低微,哪能和人家相比?”

唐卫国把手探进她的睡裙,在那充满弹性的乳.房上揉.捏着,轻声道:“怎么,娜娜,生气了?”

于娜娜轻轻摇头,红着脸道:“没有,卫国,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对我这样好,我哪里会生气呢?”

唐卫国微微一笑,把烟头掐灭,右手也探了过去,在她下身摸了一会,就解了腰带,脱下裤子,把于娜娜推在沙发上,双手揽了她的纤腰,慢慢地抵了进去,忽快忽慢地动作起来,于娜娜摇动着腰身,尖叫起来。

十几分钟后,唐卫国扬起头,加快了动作,在急促的喘息当中,下身猛然抖了几下,就松了手,弯下腰,把裤子从腿边提起,系好腰带,拍了拍那雪白丰腴的美.臀,轻笑道:“狐狸精,越来越骚了,连内裤都不穿。”

于娜娜满面绯红,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喘息道:“卫国,少诬赖人,刚刚洗过澡,听到小车开进院子,急着出去接你,这才没有穿。”

唐卫国笑了,拿手指梳理着头发,轻声道:“娜娜,你上回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了,就让你表弟到洛西分局上班吧,先锻炼一段时间,再到下面所里当副所长,他还年轻,提拔太快不好,容易摔跟头,慢慢来吧。”

于娜娜兴奋起来,伸出双手,勾了他的脖子,娇笑道:“卫国,你实在是太好了,天下最好最好的男人,就是你了!”

“是吗?”唐卫国淡淡一笑,跷起二郎腿,叹息道:“好有什么用,就是换不来你的真心,娜娜,别再瞒我了,你那个表弟,其实就是前男友,没有说错吧?”

于娜娜愣住了,半晌,才松了手,振振有词地道:“卫国,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和他藕断丝连,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些,又不想你疑心,这才撒了个慌,我错了,向你道歉。”

唐卫国摆摆手,轻笑道:“没有必要撒谎,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我最不喜欢撒谎的女人,当然,你也不例外!”

于娜娜脸色涨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带着哭腔道:“卫国,你就原谅我这次吧,跟他好了三年,总要有所交代,上次见面,已经说好了,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大家分道扬镳,再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唐卫国点点头,拿手捏着她的脸蛋,微笑道:“娜娜,不用这样紧张,我说过,咱们两人的关系,只维持三年,以后你就自由了,无论是和他重归于好,还是再找幸福的归宿,都是你的权力,我绝不干涉。”

于娜娜嘻嘻一笑,扭动着腰肢,如蛇般缠了过来,娇声道:“卫国,说得这样绝情,你真舍得,让我转投别人的怀抱吗?”

唐卫国笑笑,横抱了她,望着身下诱人的美人,轻声道:“当然舍不得了,不过,那样对大家都好。”

于娜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卫国,能够和你好上一回,我就知足了,并不奢望太多,现在要做的,就是珍惜在一起的时光,至于将来,就不去想了。”

唐卫国静静地注视着她,轻声道:“娜娜,我想过了,不能再让你在政府工作了,还是回英华集团吧。”

于娜娜点点头,苦涩地道:“卫国,我听你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安排,我都没有异议。”

唐卫国笑笑,轻声道:“别搞得那么委屈,已经和刘英华说好了,你这次回去,先做总裁特别助理,半年之后,直接提成副总裁,怎么样,还满意吗?”

于娜娜咯咯地笑了起来,眨动睫毛,一脸幸福地道:“当然满意了,出来时,只是普通员工,不到一年,就变成了集团公司副总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第九十七章 又一枚炸弹

次日上午,开完会后,王思宇在青浦区一干领导的陪同下,前往西郊,视察草莓反季节种植基地,作为区委副书记,陈炜全程陪同。

到了草莓园,在几个大棚里转了半个小时,和农户进行了交流,详细地询问了一番草莓种植和销售的情况,在得知产销两旺时,王思宇非常满意,当即对青浦区的工作进行了表扬。

中午时分,车队来到西城饭店,进了豪华包间,酒菜上齐后,在区委书记刘海洋的鼓动下,青浦区的干部们,对王思宇展开了车轮战,尽管酒量奇大,但在两个小时后,他还是熏熏欲醉,被林岳和陈炜扶到楼上的包间休息。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王思宇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来到外间,坐在红褐色的真皮沙发上,接过林岳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笑着道:“青浦区的干部,酒量还真不小,到底被他们放倒了。”

林岳笑了笑,恭敬地道:“王书记,陈炜刚刚来过,说您若是醒了,想请您到梅花厅,打会麻将,娱乐一下。”

“好吧,过去看看。”王思宇点点头,放下杯子,在林岳的引领下,出了房间,直接去了梅花厅。

林岳推开房门,麻将桌边的四个人就站了起来,除了区委书记刘海洋、副书记陈炜、区委办公室田主任外,还有位陌生的漂亮少妇,她穿着白色针织裙,颈上挂着水晶吊坠,显得气质端庄,妩媚动人。

刘海洋拉开椅子,迎了过来,笑着道:“王书记,我们几个一时手痒,就先摸了几把。”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老刘,你们继续,都坐吧,接着打。”

那位漂亮少妇抿嘴一笑,柔声道:“王书记,还是您过来打吧,我在旁边看着。”

谦让了几句,王思宇就来到麻将桌边,坐在少妇原来的位置,看了下桌面的牌,点头道:“牌不错,吃一口就上听了。”

那少妇拉了椅子,坐在王思宇身边,探过身子,娇笑道:“每次都是这样,可就是胡不了,陈书记手太紧,始终不肯放好牌下来。”

陈炜微微一笑,轻声介绍道:“王书记,这位是我们招商办的李小雅主任,区里的草莓反季节种植项目,就是她牵头引进的。”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李主任不错,这个项目搞得好,很成功。”

李小雅却叹了口气,幽幽地道:“王书记,下午在省环保局,碰了一鼻子灰,险些气哭了,要不是海洋书记挽留,真想辞职了。”

王思宇微微一愣,摸了张牌,皱眉道:“为什么啊?”

李小雅却咬着嘴唇,不肯吭声,脸上露出无限委屈的神色。

刘海洋接过话题,笑着道:“小雅还是太年轻了,遇到了点挫折,就想撂挑子,不过,她搞招商引资可是把能手,我是坚决不同意辞职的。”

陈炜也笑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两年前,李小雅陪同市里领导,到外地招商,引进了一批企业,其中就有一家造纸有限公司。

这家企业,在环保方面,是不过关的,李小雅原本反对引进该项目,可时任副市长赵山泉,却以财政紧张,急需拓宽财源为由,硬是把项目拉了过来,落户在青浦区。

为了使项目尽快完成,市里、区里大开绿灯,在未经环保部门审批的情况下,就仓促上马,使得企业建成投产后,排放了大量的废水,给周边的土地造成了污染。

附近的居民,在协调未果的情况下,频频上访,省环保局几次派人下来调查,敦促该企业进行环保测评,补办相关手续,企业老总却都是不理不睬,以拖待变。

拖了两年时间,见事情迟迟没有解决,居民们一怒之下,到省信访局联名上访,信件几经辗转,到了省长张跃进手中,他当即下令,对该企业立即进行严查。

省环保局不敢怠慢,忙派出调查组,进行深入调查,随即将该企业进行查封,限期整改,这家公司每年上缴利税超过七百万元,若是进行关停处理,区里也很难舍得,赶忙从中斡旋。

作为当初引进该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李小雅也陪着相关部门领导,到省环保局和企业、上访群众之间,进行协调,可各方态度都很强硬,非但不肯做出让步,反而对她百般指责,让李小雅受了不少的委屈。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清楚,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海洋书记,我的意见,既然企业不肯配合,就不要再勉强了,还是关停处理好些,不能为了发展牺牲环境,那不科学。”

刘海洋摸着头发,有些为难地道:“王书记,唐市长也知道这件事情了,市政府那边的意思,是尽量协调解决,对企业,对居民都要负责。”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放下打火机,吐着烟圈道:“海洋书记,你不要打马虎眼,分明是你们区里舍不得利税,别把责任推到卫国市长身上。”

刘海洋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其实像这样环保检测不合格的企业,省里有很多,一些企业甚至长年把废水排到洛水里,也无人问津,这些年,省里一些部门,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对咱们洛水的企业卡得太严了些,有失公允。”

王思宇清楚,对方是在委婉地暗示,在这件事情上,省里和市里意见不同,其中也有博弈的成分,但他还是摆摆手,轻声道:“不要想得太复杂,既然企业不达标,也不肯改造,关停才是最好的办法,要对群众负责,对周边环境负责。”

刘海洋忙笑笑,点头道:“王书记说的对,还是关了省心,明天上午,我就去和周区长碰碰,把事情彻底解决了。”

正事说完,桌边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身边有漂亮女人作伴,王思宇的心情极好,谈笑风生间,把麻将打得‘啪啪’作响。

李小雅也极有风情,身子总是探过来,不经意地摩擦着他的胳膊,而她身上的香气,也不时地钻进他的鼻孔,撩拨着他敏感的神经,让王思宇也生出某种异样的感觉。

二十几分钟后,正打得高兴时,却见林岳走到斜对面,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起身道:“要去趟洗手间,小雅主任,你先打会。”

“好的,王书记。”李小雅抿嘴一笑,极为优雅地坐了过去,伸手摸了牌,有些娇慵地打了出去,却用眼角的余光瞄向刘海洋,挺起胸脯,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离开房间,来到走廊里,林岳跟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刚才收到了一封短信,有人把举报材料,放到了服务台,好像与海洋书记有关,据说问题很严重。”

王思宇皱皱眉头,摸出车钥匙,交给他,轻声道:“拿了以后,放到车里吧,记得保密。”

林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暗自琢磨着,自己的手机号码,在青浦区,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这件事情,想必背后有人在指使,搞不好,与周区长也脱不开干系,据说,这段时间,他与刘海洋明争暗斗,闹得很僵。

王思宇去了趟洗手间,回到麻将桌边坐下,又打了几把牌,见林岳走进屋子,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就抬腕看了下表,微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接着玩吧。”

其他几人忙站了起来,刘海洋笑了笑,热情地挽留道:“王书记,不要走得太急嘛,还是吃过晚饭吧,下面已经安排好了,晚饭后,还有其他活动。”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淡淡地道:“海洋书记,还有其他事情,改日再聚吧。”

刘海洋忙抱着肚子,笑吟吟地道:“也好,还请王书记常到青浦区视察,指导我们的工作。”

几人送到楼下,直到王思宇钻进小车,驾车离开,才又说说笑笑地回到酒店。

返回别墅,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看着举报材料,不禁眉头紧锁,直觉告诉他,假如材料上反应的问题属实,不止是区委书记刘海洋,青浦区一大批干部,都将受到牵连,搞不好,又是一桩腐败窝案。

把材料认真地看完,王思宇又从档案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U盘,来到楼上的卧室,打开电脑,把U盘插入,点开后,却发现,里面是上百张不雅照片。

其中主角自然是刘海洋,里面存有他与三十几名年轻女性的床上裸照,房间的背景,很是熟悉,正是刚刚离开的西城饭店,而在那些女性当中,招商办主任李小雅赫然在列,显而易见,她也是刘海洋的情妇之一。

把照片都翻了一遍,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这位区委书记,虽已年近五旬,却依然宝刀未老,真抓实干,劲头十足,其中花样翻新之处,充满奇思妙想,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青浦区的两位主要领导,其实都是唐卫国的人,王思宇也曾有所耳闻,那两人一向不和,经常在会上吵得面红耳赤,这份举报材料,想必是刘海洋的对头搞出来的,不然,情况不会摸得那样清楚。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枚炸弹,如果引燃,将导致青浦区的干部重新洗牌,也会令唐卫国变得更加被动,王思宇沉吟半晌,掏出手机,给陈炜打了过去,在这种要紧关头,必须及时提醒对方,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和刘海洋走得太近,免得受到牵连。

第九十八章 身世

打完电话,王思宇把材料收拾起来,到浴室冲了热水澡,躺在浴缸里,点了一颗烟,心情变得有些压抑,自从进入仕途以来,对他造成最大困扰的,就是腐败问题。

经他手扳倒的腐败分子,也已经为数不少了,但毫无疑问,现在国内官场上最大的问题,依然是权力泛滥,导致腐败丛生,极难治理。

古时曾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而此句放在当下,亦不过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近些年来,一些腐败大案,爆出的受贿金额,已有多起超过十亿元,数额之大,令人咋舌。

而那些因腐败下台的官员,在任职期间,无不高喊反腐倡廉,这种贼喊捉贼的伎俩,已成常态,也使得官场里谎话连篇,蝇营狗苟之辈横行,品行端正的干部,反而难以立足。

即便王思宇亲自提拔起来的官员,也并非都是清流,世风官风如此,能够独善其身,已非易事,若想以一己之力,肃清腐败,重整风气,无异于痴人说梦。

老人家曾经说过,治国就是治吏,只有把官吏治理好了,官场风气正了,官员的表率作用增强,老百姓也会效仿,社会风气得以净化,才能实现政通人和,长治久安。

反之亦然,官员欺上瞒下,贪污受贿,营私舞弊,胡作非为,其结果只能是‘虽令不从’,民怨国衰,四维不张,更不要奢谈社会的公平公正了。

这本是极为浅显的道理,却因为体制中的沉疴旧弊,积重难返,导致现行的政策,有本末倒置之嫌,一些上层官员,认为治国的核心在于治民,轻‘吏治’而重‘维稳’。

在这种错误思想指导下,许多官员把自己放在与群众对立的位置上,在“治民”上大做文章,结果显而易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各地群体事件层出不穷,按下胡芦起来瓢,这种状况,必须尽快转变,否则,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把手中烟头掐灭,王思宇摸出手机,给纪委书记胡雪松打了过去,寒暄了几句,就转入正题,表情严肃地道:“雪峰书记,下午去了青浦区,收到一份举报材料,里面列举的问题很是严重,明天上午,我让林岳把材料送去,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起来,把问题调查清楚。”

胡雪松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沉声道:“好的,王书记,请放心,我们纪委会据实调查,如果发现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一定严肃处理。”

挂断电话,心里轻松了许多,王思宇站了起来,拿起毛巾,擦干身子,裹了浴巾,回到房间里,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浏览着新闻,过了一会儿,又登上QQ,玩起了斗地主。

正玩得兴起时,手机传来‘滴滴’两声响,王思宇摸过手机,翻开短信,见是梁桂芝发来的,上面写着:“小宇,睡了吗?我心里很乱,想找人聊聊。”

王思宇忙轻点鼠标,退出游戏大厅,拿着手机,给梁桂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梁姐,怎么啦?”

梁桂芝倚在床头,把玩着手中的眼镜,淡淡地道:“小宇,他们两个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老俞被那女人迷住了,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都快认不出了……也许,是我的错,一直对他管得太严,让他感觉不到女性的温柔。”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咬着嘴唇,不再说话,脸上露出异常伤感的表情,顿了顿,又轻吁了口气,有些迷茫地道:“真是想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思宇皱起眉头,摩挲着头发,喃喃地道:“这个老俞啊,真是很不像话,有时间,我会给他打电话,让他清醒些。”

梁桂芝摆摆手,苦笑着道:“没用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不想再吵下去了,太累了,就是有时觉得委屈,却没办法倾诉出来,压在心里,太痛苦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梁姐,你要想开点,现在,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今天下午,我还收到了一份举报材料,这里的一位区委书记,不仅涉及到很严重的经济问题,还和三十几名女性有染,私生活乱得一塌糊涂,老俞只是一时冲动,相信,他迟早会悔悟的。”

梁桂芝没有吭声,沉默半晌,才悄声道:“无所谓了,这样也好,很清静,省城那边,我也不回去了,由着他们过逍遥日子吧。”

王思宇耐心劝了几句,只道两人过了这么多年,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婚姻能够维系到现在,也不容易,最好还是沟通一下,把问题解决了,不要轻易分手。

梁桂芝擦着镜片,有些无奈地道:“小宇,我是没有离婚的想法,老俞倒是动了心思,前些天,在电话里提及,只要能办离婚手续,他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王思宇微微皱眉,叹息道:“这个老俞,糊涂啊!”

梁桂芝轻抚额头,淡淡地道:“我没有答应,这件事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为我考虑,本来身为女市长,是非就多,稍有疏忽,外面就会有些流言蜚语,若是离婚,更会搞得满城风雨。”

王思宇点点头,却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就关了电脑,躺倒床上,轻声道:“梁姐,先放放吧,不要想这件事情了,闲下来的时候,打打牌,看看电视,多做些运动,缓解下情绪,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是啊,也只能如此了。”梁桂芝‘嗯’了一声,点点头,眼角却湿润了,又哽咽着,回忆两人过去的生活,心头百感交集。

王思宇默默地倾听着,不时安慰几句,两人聊到深夜,把手机打得有些发烫,正困得有些恍惚时,耳边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啜泣声,王思宇赶忙侧过身子,轻声道:“梁姐,不要哭,你这一哭,我的心情也不好受。”

他不劝还好,这一劝,梁桂芝更觉得心里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把枕头打湿了一片,她索性钻进被子里,蜷缩着身子,拿手捂着嘴,失声痛哭。

王思宇便不再吭声,而是翻身坐起,点了一颗烟,皱眉抽着,这些年来,和梁桂芝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极为融洽,无论在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能互相帮助,对方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歇,只剩下微微的喘息,显然,梁桂芝哭得有些倦了,正想着该如何宽慰时,耳边却响起几声异样的声音,听着那发颤的尾音,王思宇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在‘嘟嘟’的响声里,王思宇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抱肩躺下,却失眠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后半夜两点多钟,才感到异常困倦,终于闭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上午,来到办公室,办完公文,王思宇就掏出手机,给俞汉涛打了过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老俞的态度倒是极好,承认过错全在自己,只是坦言,现在已经离不开那女孩了,无论如何,也要和对方生活在一起,哪怕组织上干预,开除公职,也在所不惜。

事已至此,也就无法挽回了,王思宇不再做调解工作,而是给周媛打了电话,把情况讲了一遍,嘱咐她在闲暇时,多陪陪梁桂芝,帮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毕竟,再强势的女人,在感情上,也是极为脆弱的,这种打击,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起。

吃过午饭,王思宇进了休息室,刚刚躺下,外面就响起林岳的叫声:“王书记,邓局来了。”

王思宇没有起来,而是打了个哈欠,揉着鼻子道:“让他进来吧,这个老邓,来得真不是时候!”

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邓华安推开房门,走进休息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警帽摘了下来,丢在茶几上,咧着大嘴,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有好消息了。”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老邓,别卖关子,直接说事!”

邓华安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道:“王书记,飞刀的女儿,已经有线索了。”

王思宇喜出望外,霍地坐起,拿手指着邓华安,微笑道:“不错,果然是好消息,老邓,快说说,她人在哪里?”

邓华安摸着脑壳,笑呵呵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书记,你可能不信,那丫头就在洛水,咱们两人还都见过!”

王思宇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老邓,真有那么巧,她是哪个?”

“就是那个苗苗嘛!”邓华安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

王思宇心头一跳,却连连摆手道:“不可能,老邓,你怕是搞错了,如果没记错,飞刀的女儿叫李卫红,哪里是苗苗!”

邓华安叹了口气,轻声道:“没错,离开华西后,她妈妈可能是怕飞刀来找,要回孩子,索性给改了名字,跟着她姓,叫林秀苗。”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摸着下颌,苦笑道:“这倒是巧了,通知飞刀了吗?”

邓华安摇了摇头,轻声道:“还没有,和那孩子聊过一次,她态度很强硬,矢口否认在华西生活过,只说自己的亲生父亲,出车祸死掉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淡淡地道:“可能是孩子的母亲,给灌输了些不好的观念,找时间,我和她谈谈吧,做通了工作,再把飞刀叫过来,让他们父女团聚。”

邓华安喝了口茶水,又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苗苗的母亲很可能出事了,和使馆那边联系,根本查不到她的下落,她们那样的人,偷渡出国,没有安全保障,搞不好,客死他乡都没人知道。”

“继续联系,不过,要记得保密,不能让苗苗知道。”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却仍有些难以相信,李飞刀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会生出那样水灵的女儿?

想起两人间的微妙关系,王思宇顿觉头大如斗,暗自琢磨着,一定要在飞刀来到之前,把事情处理好,否则,只怕下面的小和尚有难了。

第九十九章 隔阂

宽敞明亮的市长办公室里,纪委书记胡雪松手里夹了一根烟,默默地注视着唐卫国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他非常理解,唐市长此刻郁闷的心情。

少华案刚刚过去,副市长赵山泉出逃引发的负面影响尚未平息,青浦区这边又出现麻烦,这一连串的事件,似乎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酝酿之中。

面前这位年轻的市长,正处于风暴的中心,尽管,对于唐卫国,胡雪松是充满敬佩的,甚至隐隐有些敬畏,但如果王书记选择与市委尹书记联手,形势恐怕就不太乐观了。

案头那份举报材料,假如到了市委尹书记手中,无疑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青浦区若是出现官场大地震,极有可能会成为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块,从而引发连锁反应。

一颗烟吸完,胡雪松把烟头熄灭,丢在透明的烟灰缸里,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应该是周区长那边的人做的,据说,前段时间,因为一些人事问题,两人闹得很僵,还在会上爆了粗口。”

唐卫国淡淡一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转过身子,拍了拍皮椅,缓缓道:“雪松书记,抽时间,你去找下老周,和他沟通一下,做做工作,一切以大局为重。”

“好的,唐市长。”胡雪松忙点点头,放下杯子,把腰杆拔得笔直,唐市长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要让周区长约束下面的人,别再折腾,免得让事态继续扩大。

唐卫国沉吟半晌,坐回办公桌后,摸起桌上的举报材料,又皱眉翻看了一遍,才叹了口气,把材料丢到旁边,拿手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地道:“刘海洋真是不争气,和杜欣之流是一丘之貉,下面的干部,都被他们给带坏了。”

胡雪松侧了侧身,迟疑着道:“唐市长,从材料上看,案子牵涉到了很多干部,一旦进行彻查,势必会影响到青浦区的稳定,而且,洛水接连出事,在舆论上,也会变得非常被动。”

唐卫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雪松书记,你的担心很有必要,案子要查,但不能搞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在结果出来之前,要记得保密,至于刘海洋,让他外出学习吧,缓冲一段时间。”

胡雪松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半晌,才斟酌着字句,含蓄地提醒道:“唐市长,纪委这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王书记那边,对这个案子很是关切,如果消息传出去,惊动了市委尹书记,恐怕会变得很麻烦。”

“不必担心,王书记那里,我会及时沟通的。”唐卫国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既然王思宇在第一时间,把情况通知给纪委,而不是尹兆奇,也就意味着,事情尚有缓和的余地,只看如何运作了,相处了这么久,他对王思宇的做事风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很清楚对方的为人。

胡雪松离开后,唐卫国摸起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拨了号码,给王思宇打了过去,寒暄了几句,他话锋一转,语气低沉地道:“王书记,材料我已经看过了,青浦区的问题很严重,班子可能烂掉了一半,但在处理上,应该谨慎些,不能影响到区里的稳定。”

王思宇点点头,转动着摇椅,轻声道:“卫国市长,我同意你的意见,只是对于问题严重的一些干部,应该进行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唐卫国心中笃定,微笑道:“可以,不过要低调处理,过段时间,让刘海洋到中央党校学习,区里的工作,由老周和陈炜主持,在此期间,我们对区委班子进行调整,人事问题解决了,再对相关责任人严肃处理,该抓的抓,该撤的撤,绝不手软!”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卫国市长,这样处理很好,不过,我们对于干部的管理,应该加强,不能只到出了事,再进行处理,那样损失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

唐卫国摆摆手,拿起杯子,一脸无奈地道:“佑宇兄,我们的干部绝大多数还是好的,出事的,只是极个别的部分,你啊,就别揪着这些问题不放了,免得让旁人钻了空子。”

王思宇微微皱眉,冷哼道:“卫国市长,你这样的态度,无异于姑息养奸,迟早还会出乱子。”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笑着道:“算了,不想和你争辩,晚上出来坐坐吧,只谈风月,不谈政治。”

王思宇也笑笑,摇头道:“改天吧,今晚已经有安排了。”

唐卫国点点头,满脸真诚地道:“好吧,不过,还是应该当面道谢,你没有趁机在背后捅刀子。”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谢倒不必,只是别拖得太久,免得有人提前得到风声,再跑出去,那可就被动了。”

“放心,不但没人能跑出去,而且,赵山泉那个贪污犯,迟早也会被抓回来!”挂断电话,唐卫国轻吁了口气,心情变得轻松起来,和王思宇协调了立场,这件棘手的问题就可以先放放,慢慢解决,即便尹兆奇得到了风声,也做不出什么文章。

虽然在电话里讲的轻松,但下面的干部,接连出事,让唐卫国在懊恼之余,也心生警惕,沉思半晌,便摸起电话,给组织部的罗敏江打了过去,聊了十几分钟,才离开办公室,钻进小车,赶往省政府,向省委庄书记汇报工作。

下班后,王思宇驾车前往省歌舞团,刚刚开到歌舞团的斜对面,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的苗苗,她穿着白色T恤,下身是一件藏青色牛仔裤,秀腿笔直修长,腰肢纤细柔美,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了弯,把车子停在路边,按了两声喇叭,苗苗便如一头欢快的小鹿,蹦跳着跑了过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扬起白嫩光洁的俏脸,笑嘻嘻地道:“叔叔,咱们去吃麻辣烫吧,最近可馋麻辣烫了,口水ing!”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轻声道:“好吧,小馋猫,你带路。”

苗苗抿嘴一笑,拿手向北侧指去,娇俏地道:“小北路上有一家店不错,就是人多了些,好像不太方便。”

王思宇摸出墨镜,架在鼻梁上,笑着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走吧,就去那里,人多好,热闹!”

在路上开了十几分钟,把车子停在道边,两人进了街边小店,吃过麻辣烫,就在苗苗的建议下,又去了附近的一家休闲娱乐中心,打了保龄球,直到晚上九点多钟,两人才兴冲冲地坐进小车,返回别墅。

进了屋子后,苗苗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房间里豪华的装修,半晌,才轻吁了口气,悠然道:“叔叔,这里真好,我要努力奋斗,将来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王思宇笑笑,去厨房拿了果盘,亲手削了苹果,递过去,轻声道:“苗苗,要是喜欢,就搬过来住吧,明天下午,我让你邓伯伯过去,帮你搬家。”

苗苗犹豫了一下,就轻轻摇头,呐呐地道:“叔叔,不用了,我还是住在那里吧,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放下,皱眉吸了一口,微笑道:“还是搬过来吧,你一个小女孩,自己在外面住,我实在是不放心。”

苗苗小脸一红,低了头,羞涩地吃着苹果,半晌,才抿起薄唇,小心翼翼地道:“叔叔,那就搬过来吧,不过,我不想见到那位邓伯伯。”

王思宇皱起眉头,盯着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轻声道:“为什么啊?苗苗,邓伯伯和叔叔一样,都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

苗苗把苹果核丢掉,抽出纸巾,擦了手指,从粉红色的包包里掏出唇膏,抹着粉唇,淡淡地道:“叔叔,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在华西呆过,也没有一个当过兵的爸爸,我爸爸是厨师,早就过世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苦笑着道:“苗苗,不许撒谎,你邓伯伯是做什么的?一个公安局长,这种事情都能搞错,他就不用再干了!”

“啪!”唇膏从手中跌落,掉在地板上,苗苗把头转到一边,眨动着睫毛,眼里泛动着盈盈泪光,却咬着樱唇,倔强地道:“叔叔,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你就不要再逼人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低头拾起唇膏,放在茶几上,耐心地开导道:“苗苗,你离开华西这么多年,和父亲一直没有见面,难免生疏,不过,他一直都在惦记着你,也托我和你邓伯伯,查找你的下落……”

话音未落,苗苗倏地站起,涨红着小脸,泫然欲泣地道:“叔叔,不要再劝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是最好的人,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头,我只认妈妈,这辈子,就和妈妈相依为命!”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苗苗,无论怎样,血浓于水,你们到底是亲生父女,还是应该早点相认。”

苗苗却低了头,拿手抹着眼泪,语气坚定地道:“叔叔,不能让他来,他要是来了,我就离开歌舞团,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王思宇也怕催得太紧,把事情弄糟,就点点头,微笑道:“好吧,苗苗,那就先不告诉他,过段时间再说。”

苗苗点点头,坐回沙发,用手捧着俏脸,撅嘴道:“叔叔,你别生气,不是苗苗不懂事,只是,我不想伤了妈妈的心,一想到妈妈独自在国外,寄人篱下,没日没夜地打工赚钱,我心里就像扎了根针,疼得厉害,就想哭!”

王思宇也不禁有些黯然,轻声道:“傻丫头,叔叔怎么会生气呢,能够从茫茫人海里,把你找到,叔叔开心还来不及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苗苗怔怔地发了会呆,就歪着脑袋,偷偷瞟着他,支支吾吾地道:“叔叔,那……那咱俩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吗?”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当然要作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苗苗咯咯一笑,站了起来,背着一双小手,袅娜地上了楼,转身进了浴室,来到镜子前,却拿手掩了如花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第一百章 阴招

虽然答应了苗苗,不把她在渭北的消息,转告给李飞刀,但上班以后,王思宇还是打了电话,委婉地告知,母女两人的下落,已经有了线索,也许,很快就能够找到,他们父女重逢的那一天,已经指日可待了。

李飞刀得到消息,自然是欣喜若狂,这些年来,他心中最大的牵挂,就是那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始终盼着,能够再次见面,通话中,这个铁打的汉子,竟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几度哽咽,让王思宇也有些唏嘘。

挂断电话,王思宇忽然又想起一桩事情,就是廖景卿的身世,那个样貌和她极为相似的女孩苏小茜,在举家搬迁,离开魔都之后,如同消失在空气当中,却不知去了哪里。

以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可以做许多常人所难企及的事情,但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普通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度可想而知,很多事情,讲究的都是‘机缘’二字,若是缘分未到,终究无法勉强。

下班后,王思宇开着车子,来到苗苗的住处,帮着她整理了一番,把舍不得丢弃的东西,打了三个大包裹,放到后备箱里,和房东太太交接完毕后,开车返回别墅。

住进这样奢华的别墅,苗苗极为开心,把位于二楼的卧室,重新布置了一番,便系上围裙,下厨炒了几样小菜,又打开一瓶红酒,两人坐在桌边,说说笑笑,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吃过晚餐。

像往常一样,王思宇离开厨房,就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津津有味地看着《民生观察》节目,这段时间,因为报道了很多群众关心的热点话题,节目办得越来越火,收视率节节攀升,已经刷新了洛水台相关栏目的收视纪录。

苗苗收拾了桌子,把碗筷洗刷干净,就拿着抹布,把各处擦得一尘不染,洗了手,就倚在厨房门口,歪着脑袋,俏生生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转过头,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和蔼地道:“过来坐吧。”

苗苗乖巧地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续上一杯茶水,柔声道:“叔叔,真没有想到,能住到别墅里,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惊得合不拢嘴。”

王思宇笑笑,关了电视,把遥控器丢下,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道:“苗苗,需要添置什么,尽管和叔叔提。”

“不用啦,这样已经极好了,做梦都想不到呢!”苗苗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一只雪白的小脚探了出去,微微提起,用脚跟磕着地板,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目光落在那条纤直的美腿上,王思宇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苗苗,你还是太小了,应该去读书,要不,叔叔帮你安排下吧,到一流的学府深造。”

苗苗拿手支起下颌,想了想,抿嘴道:“我听叔叔的,不过,要等一段时间,现在团里在重点培养我呢,已经安排了三个节目,明年六月份,还要出国演出,要是能拿了国际表演大奖,再出去学习,就更好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倒也不错,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年龄时,恐怕正是贪玩的时候,而苗苗因为长期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锻炼出来了,能够独立思考问题,实在是难能可贵,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心酸,就拿起杯子,微笑道:“也好,那就再等等。”

苗苗把身子倚在沙发上,勾起脚趾,看着碎玉般的趾甲,有些娇慵地道:“叔叔,知道吗?我们歌舞团里那个喜儿,已经调走了,听说去了外省,要当国家公务员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怎么,苗苗,你也对当公务员感兴趣?”

苗苗咯咯一笑,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有趣,这些日子,团里的人在底下都在议论,据说,她怀了一位大领导的孩子,母凭子贵,已经熬出头了,说不定,过上几年,摇身一变,也能当上大官,以前歌舞团里,就有过这样的例子。”

王思宇心中一动,暗自琢磨着,若是传言属实,那孩子多半是陈启明的,却摆摆手,笑着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可信度不高。”

苗苗却睁大了眼睛,小声争辩道:“叔叔,事情是真的,她亲口告诉一位姐妹的,还讲了那位官员的名字,听说,还是省里的一位大领导,已经调走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轻声道:“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苗苗横了他一眼,伸出葱削玉指,揉着额头,撅嘴道:“哪里小啦,走到街上,她们都以为我十八九岁了,很多事情,我都懂的。”

王思宇不禁觉得好笑,放下杯子,笑呵呵地道:“既然已经懂事了,就不要再发小孩子脾气了,改天,我打电话,把你爸爸叫来,让你们父女团聚,皆大欢喜,好不好?”

苗苗赶忙蹙起秀眉,把头摇成拨浪鼓,把玩着胸前乌黑的秀发,呐呐地道:“那可不行,叔叔,我什么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不行,我和妈妈,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幼稚!”王思宇哼了一声,摸起茶几上的烟盒,熟练地弹出一颗,点上后,把打火机丢下,语气沉稳地道:“苗苗,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你们两人若能见面,就有机会化解。”

苗苗叹了口气,收回右腿,将雪白的小脚,放在左膝上,在精致的脚趾甲上,涂上亮彩,半晌,红着脸,瞟了王思宇一眼,悠然道:“叔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他见面的,也不想听到他任何的消息,更何况,咱……咱俩之间的关系,让他知道也不好!”

“什么?咱俩之间的关系,啥关系?”王思宇微微一怔,转过头,愕然地望着苗苗。

苗苗不敢和他对视,就把头转向旁边,鼓足勇气,有些窘迫地道:“自然是那种关系啦,叔叔,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皱眉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苗苗,别乱说,叔叔待你,就像看待自己的女儿一样,根本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苗苗却撑开樱唇,咬了一绺秀发,怯怯地笑,也不说话,只是伸出嫩白如玉的右手,轻柔地挥动着,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娇俏的模样,倒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着实惹人怜爱。

王思宇却有些尴尬,望着那只白嫩的手掌,心里怦怦直跳,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他移开目光,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双手抱肩,轻描淡写地道:“苗苗,那晚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场意外,我希望你能忘记,那样,咱们以后才能更好相处。”

“就不!”苗苗撅起小嘴,语气坚定地道:“叔叔,你不要反悔,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再过几年,等我到了法定年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王思宇揉着额头,苦笑道:“傻丫头,你想错了,从始至终,叔叔都没有过那种想法。”

苗苗抿嘴一笑,转过身子,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望着棚顶的雕刻,柔声道:“可是,我想过,而且,最近一直都在想,叔叔,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无论你怎样拒绝,我都不会放弃的。”

王思宇登时无语,一时拿这小家伙,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板着面孔,冷冰冰地道:“苗苗,你不要太任性,小心叔叔发火。”

苗苗吐了下小舌头,忙站了起来,嘻嘻一笑,做着鬼脸道:“叔叔,人家是开玩笑的啦,别生气,我去洗澡澡啦!”说完,故意挺起胸脯,扭动着腰.臀,风情款款地上了楼。

王思宇摸着后脑勺,不住地摇头,看起来,要想理清与苗苗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女孩要是痴情起来,简直是无可救药的,往往会不顾一切,去追求她们所谓的爱情。

那是一种单纯而炙热的情感,尽管苗苗已经在极力压制,但透过她的举止神态,王思宇还是能够感觉到,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团火焰。

然而,在得知她的身世后,本来就有所克制的王思宇,就更加没有了玩火的心思,而是想着,该用何种办法,在不伤害到苗苗的前提下,把难题圆满解决。

去浴室冲了澡,王思宇裹着浴巾,进了书房,拉了椅子坐下,拿起桌面上的书,信手翻动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正皱眉沉思时,手机铃声响起,他放下书,摸起手机,看了号码,见是邓华安打来的,忙接通电话,耳边响起邓华安爽朗的笑声:“怎么样,王书记,小家伙想通了吗?”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起杯子,轻声道:“还没有,苗苗抵触情绪很强烈,不能操之过急。”

“是啊,毕竟分开那么久了,难免会有隔阂。”邓华安也有些感慨,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顿了顿,又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小声道:“王书记,有件事情,要向你通报,唐市长那边,对石崇山下手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眉道:“怎么说?”

邓华安笑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石崇义你知道吧?就是石市长的弟弟,在地税局上班的那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很本分的人,刚刚得到消息,他在龙华宾馆涉黄被抓,那丫头还是未成年少女,罗彪亲自做出指示,要严肃处理,强.奸罪是跑不掉了,搞不好,还要重判!”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老邓,是不是凑巧啊?”

邓华安把手一摆,冷笑着道:“他们那边,我也有暗线,有钓鱼执法的嫌疑,石崇山是市委常委,又有市委尹书记撑腰,没那么容易扳倒,可要整治他直系亲属,还不是小菜一碟嘛,随便下个套子,就能抓人了,两个儿子虽然去江南省了,可毕竟还有亲人在这里,拿下石崇义,向他要态度,这招虽然阴了点,但很管用!”

王思宇点点头,觉得老邓的分析,很有道理,虽然事情未必是唐卫国指使的,可下面的人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上意,为领导分忧解难,就有可能策划了此事。

沉吟半晌,王思宇站了起来,手扶书桌,谨慎地指示道:“老邓,把事情的经过,详细了解一下,务必查明真实情况,但要注意拿捏分寸,别惊动对方,免得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第101章 归来 上

弟弟被抓,让石崇山感到异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他虽然没有亲自去分局过问,却也在暗中打探了消息,得知事情出的蹊跷,其中有诸多疑点。

最为可疑的是,陪弟弟去唱歌,趁机把他灌醉的女人,并非躺在床上的未成年少女,但既然已经被民警抓了现行,两个失足少女提供的证据,又对石崇义极为不利,要想证明他的清白,难度极大。

这些日子,弟妹带着一对子女,每日到家里哭闹,搅得他心神不宁,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弟弟受到牵连,成为别人打击报复的牺牲品,他就觉得无比内疚,而唐卫国那边,已经放出风声,任何人都不得干扰警方正常办案,言外之意,自不必说。

周四的下午,石崇山坐立不安,几次摸起桌上的电话,想给唐卫国打过去,赔礼道歉,请他高抬贵手,放过弟弟一马,可犹豫再三,还是颓然放弃,既然已经选择了阵营,也就要承担后果,现在服输,非但于事无补,还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沉思半晌,他咬咬牙,拎起公文包,离开房间,前往市委书记尹兆奇的办公室,在这件事情上,也许,只有尹兆奇才能帮助自己,如果连堂堂的市委书记,都不能把案子翻过来,他也只能认栽了。

尹兆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轻声安慰了他几句,又当着他的面,给公安局长罗彪打了电话,耐心地询问情况,半晌,他皱起眉头,冷冷地道:“罗局长,请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务必谨慎,决不能冤枉好人,就这样!”

‘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尹兆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望着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的石崇山,语气凝重地道:“老石,你尽管放心,案子我会继续关注,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咱们眼皮底下办假案。”

石崇山闷头吸了口烟,嘴边吐出淡淡的烟雾,思索良久,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尹书记,公安口都是被他们的人把持着,即便是把案子做成铁案,也不是什么难事,牵连了崇义,我很过意不去,他在地税局这么多年,没得到我的照顾,现在却摊上这档子事,真没办法和他家人交代。”

“老石啊,别想得太多,也许,事情很快就会出现转机。”尹兆奇仰坐在沙发里,胸有成竹地道,却在暗自琢磨着,唐卫国此举,并不高明,若是真把石崇义重判了,只怕石崇山与他的关系,就会变得水火不容了,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需要提防的,是唐卫国借着此案,向石崇山施压,逼他就范,想到此处,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崇山,关心则乱,咱们要静观其变,不能被打乱了阵脚,这样吧,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去准备一下,这几天就带人到江南省考察,顺便散散心。”

“也好,尹书记,那就拜托了。”石崇山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香烟熄灭,心里安稳了许多,又坐了一会儿,汇报了几项工作,就起身告辞。

把石崇山送出门外,尹兆奇坐回皮椅,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王思宇打了过去,寒暄几句,便皱着眉头,转入正题,沉声道:“王书记,崇义的案子,你听说了吧,即便在古代,也有罪不及家人的说法,他们那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思宇把手中的材料丢下,微笑道:“尹书记,案子听说了,前两天,碰到卫国市长,和他提了一下,他请我们放心,*门会秉公办案。”

“王书记,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光有信任还不行,洛水的公安口,那可是铁桶阵,风吹不透,水泼不进,要警惕啊!”尹兆奇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摩挲着头发,淡淡地道。

王思宇轻轻点头,含笑道:“尹书记,你的担心也很有必要,这虽然只是一起普通的案件,但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班子的团结,我想,无论是卫国市长,还是公安口那边,都会审慎处理。”

尹兆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叹息道:“王书记,老石刚刚离开,他的情绪很不好,我让他带队,去江南考察,卫国市长那边,你再做做工作,大家在一起共事,有分歧是正常的,可以在桌面上解决,但不能搞小动作,暗箭伤人,矛盾激化了,与公与私都不好,是吧?”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请放心,尹书记,这件案子,我也会关注的。”

尹兆奇摸着头发,一脸欣慰地道:“那就好,有你王书记居中协调,相信事情会得到圆满解决。”

两人又换了话题,聊了十几分钟,把话机放下,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忙收拾了办公桌,和秘书林岳交代了几句,就转身下楼,开车去了省歌舞团,接了苗苗,直奔郊区的南苑机场,迎接即将从华西归来的廖景卿母女。

半路上,苗苗满脸的不高兴,她现在很享受与王思宇独处的时光,不想被外人打扰,可通过之前的交流,她也已经清楚,王思宇和那对母女感情极深,亲如家人。

也许,在他的眼里,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外人吧?感到有些心酸,苗苗转过头,望着车窗外闪过的榆树,拿手揉.搓着白色的T恤,脸上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怎么啦,苗苗,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王思宇留意到她的表现,降下车速,笑眯眯地道。

苗苗垂下头,小声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万一做错了事情,惹得景卿阿姨不高兴,让你在中间为难,那就不好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你景卿阿姨是极好的人,瑶瑶也是懂事的孩子,你们之间,会相处得很愉快,不会有任何问题。”

苗苗‘嗯’了一声,把头靠在车窗上,望着王思宇,怔怔地发呆,半晌,才红着脸,忸怩道:“叔叔,等我以后赚了钱,就在市里买栋大房子,每个月,你能来住上几天,我就很开心了。”

这种不加掩饰的表白,让王思宇暗自吃惊,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忙皱起眉头,把车子停在路边,点了一颗烟,柔声道:“苗苗,你现在的想法,太单纯了,也很不现实,叔叔不想伤害你,但希望你能理解,咱们之间,必须保持正常的关系。”

苗苗咬着樱唇,泫然欲泣,轻轻摇头道:“叔叔,那不可能,除了妈妈以外,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这几个月,我每天晚上回到家里,都会想到你,做梦也会梦到,请你不要拒绝,我受不了的……”

王思宇愣住了,皱眉吸了几口烟,有些头痛地道:“苗苗,叔叔对你的关心,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我和你的父亲,私交极好,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苗苗拿手捂了脸,颤声道:“叔叔,那个人,我是不想认的,你们之间关系再好,也和我没半点关系,除非你赶走我,不然,我是一定要做你的女人,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喜欢别的男人啦!”

王思宇愕然,转过身子,伸手拨开她的手掌,却见那张清秀的俏脸上,已经满是斑斑泪痕,他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忙用手指,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净,轻声道:“傻孩子,你啊,还是太小了,根本不明白感情上的事情。”

苗苗却把脸转到旁边,撅起小嘴,赌气地道:“哪里小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要说没有动心,我是不信呢,只是不敢罢了!”

王思宇‘扑哧’一笑,又板起面孔,轻声道:“不许胡说,好了,算叔叔怕了你,还是按照以前的约定办吧。”

苗苗这才破涕为笑,擦着眼角,悻悻地道:“讨厌,说好的事情,却总反悔,还叔叔呢!”

王思宇摆摆手,发动车子,重新上路,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让苗苗发生转变,在此之前,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身边这位青春靓丽的少女,本来赏心悦目,清新可人,对他而言,却变成了一种负担。

他倒不在乎多个小情人,只是,绝对不能辜负李飞刀的信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是生死之交,这份沉甸甸的友谊,是绝不容许被破坏的。

来到机场,在候机室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两人便来到接机口,站在外面,轻声交谈着,十几分钟后,航班抵达,乘客们陆续走出。

王思宇正探头观望时,一双白嫩的小手从身后探出,揽住他的后腰,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转头望去,却见瑶瑶穿着雪白的吊带裙,正狡黠地望着他,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他赶忙弯下腰,抱起瑶瑶,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亲了又亲,笑呵呵地道:“小宝贝,总算回来了!”

瑶瑶也勾了他的脖子,美滋滋地道:“舅舅,人家也想你了呢,我和妈妈说了,要是再不回来,人家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会变瘦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刮着她秀气的小鼻梁,轻声道:“那可不成,要是瘦了,舅舅可要心疼了。”

瑶瑶瘪了小嘴,有些委屈地道:“已经瘦了呢,妈妈管的太严了,每天都在学习,都没有时间玩呢!”

“那也是为了你好,不许生气。”王思宇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把瑶瑶放下,转过身子,望着几米之外,淡如烟柳的廖景卿,心中涌动起无限的柔情,上前几步,轻轻拥住了她,闭了眼睛,悄声道:“姐,想死我了……”

第102章 归来 中

“小弟,我也是。”廖景卿轻吁了口气,一双白皙的玉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温柔地抚摸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更加显得娇媚动人。

几米之外,苗苗愣住了,望着这位穿着淡紫色针织衫,黑色长裙,清丽绝俗的美艳少妇,那种温柔恬静,高贵典雅的气质,和挂在唇边轻浅的笑意,带着恍若不解世事的古典美,让她顿生惊艳之感。

“真的好美!”茫然间,苗苗眼圈一红,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好像在刹那间,由骄傲的白天鹅,变成了极为普通的丑小鸭,那种自惭形秽的滋味,极不好受。

廖景卿松开了手,温柔地推开王思宇,含笑走了过去,来到苗苗面前,柔声道:“是苗苗吧,听小弟提起了,欢迎你到家里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苗苗暗自叹了口气,强打精神,乖巧地道:“景卿阿姨,见到您很高兴,苗苗还小,不懂事,以后做错了事情,还请您多批评。”

廖景卿不禁莞尔,招手叫过瑶瑶,轻声道:“瑶瑶,这是你苗苗姐姐,还不快来问好?”

“姐姐好!”瑶瑶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苗苗,怯生生地打了招呼,便奔到王思宇的身边,牵着他的衣角,勾了勾白嫩的手指,满脸诧异地道:“舅舅,怎么忽然又多出一个姐姐啦?”

王思宇弯下腰,把瑶瑶抱了起来,笑着解释道:“小宝贝,她是你飞刀叔叔的女儿,以后大家住在一起,你们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瑶瑶恍然大悟,笑嘻嘻地道:“喔,真的呀,太好了,这次回去,飞刀叔叔带我去郊外骑马,可好玩了呢!”

王思宇笑了笑,捏了捏她嫩白滑腻的脸蛋,轻声道:“走吧,小宝贝,舅舅带你去吃大餐!”

瑶瑶咯咯一笑,把粉嘟嘟的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小声嘀咕道:“舅舅,人家馋火锅啦。”

“那就去吃火锅,小馋猫!”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又抢过廖景卿手中的旅行包,四人说说笑笑,离开灯火通明的候机室。

上了车子,坐在后座上,瑶瑶取出一串色彩斑斓的贝壳,递给苗苗,美滋滋地道:“苗苗姐姐,这是我从隐湖边上拾回来的,媚儿阿姨帮着穿好的,送给你好啦!”

“谢谢你,瑶瑶,这贝壳真好看。”苗苗把贝壳挂在脖子上,轻轻抚摸着,一双灵动的眸子,却瞄向前面的两人,感到了其中微妙的默契,心里有些泛酸,脸上也现出一丝惆怅之色,低头不语。

小车离开机场,平稳地行使在公路上,廖景卿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给叶小蕾打了过去,报了平安,便挂断电话,望着倒视镜中,青春靓丽的苗苗,抿嘴道:“这孩子生得如花似玉,真是俊俏,飞刀若是见到,一定很开心。”

王思宇叹了口气,手扶方向盘,小声道:“苗苗什么都好,就是任性了些,对飞刀还有些看法,无论怎样规劝,都不肯与父亲见面。”

廖景卿嫣然一笑,摸了摸耳畔精致的发髻,柔声道:“小弟,不用担心,我来做工作吧。”

王思宇点点头,伸出右手,放在她纤美的玉腿上,轻轻揉.捏着,感受着那份柔软与温馨,微笑道:“姐,那我就放心了。”

廖景卿握了他的手掌,秀眉微蹙,努努嘴,示意他小心些,别让后座的孩子看到,又悄声道:“小弟,怎么没见淼淼?”

王思宇笑笑,把手收了回来,专心开车,轻声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也不知在忙什么,等会到了饭店,再给她打电话吧。”

瑶瑶却探过身子,撒娇般地道:“妈妈,把手机给我,我给淼淼阿姨打电话,人家也想她了呢!”

廖景卿点点头,把手机交给她,轻笑道:“咱家的小宝贝,就是个话篓子,在华西时,经常和媚儿躲在房间里,一聊就是小半天。”

瑶瑶却嘟起小嘴,笑嘻嘻地道:“才不是呢,媚儿阿姨是想打听舅舅的事情,又不好意思问妈妈,就缠着人家问东问西的,有好几次,都差点说漏了。”

苗苗侧过身子,好奇地道:“瑶瑶,什么差点说漏了?”

瑶瑶却咯咯一笑,拿手掩了嘴,眨着眼睛,警惕地道:“苗苗姐,没什么的,就是抄作业的事情!”

苗苗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苍茫的暮色,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三十分钟后,小车驶进市区,在路上接了淼淼,就去了一家老字号的川味火锅店,用餐时,廖景卿照顾得极好,既关照了苗苗,又没有冷落方淼,把餐桌边的气氛,调解得轻松愉悦,其乐融融。

方淼心情极好,给瑶瑶夹了几样蔬菜,便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抿嘴道:“姐夫,正巧,有件棘手的事情,请您帮忙解决。”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淼淼,说吧,什么事情?”

方淼打开拎包,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递了过去,蹙眉道:“姐夫,这是我们公寓附近,一处小区的上访材料,他们小区里,四百多户居民,买了房子后,等了三年多,却没办下房产证,结果,很多家庭子女上学的问题,办理户口的问题,都给拖了下来,住户们找了相关单位,多次上访投诉,却始终没有结果,我瞧着怪郁闷的,就把材料带来了,请姐夫帮忙想想办法。”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材料,认真地翻看起来,材料上反应的问题,与方淼的陈述相符,那个小区靠近新星小学,只有一道之隔,不少住户愿意花高价购买这里的房子,主要是为了解决孩子上学的问题。

当初在购房时,开发商承诺的是,入住九十天内,就给办理房屋产权所有证,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可事后却不肯兑现,一拖再拖,三年没有办下来,住户们屡次上访,都没有解决问题,这使得大家极为不满,他们在信中质疑,为什么五证齐全的商品房,就是拖着不给办产权证。

把材料放下,王思宇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给秘书林岳打了过去,将事情简单说了下,让他联系相关部门的领导,打听一下原因,挂断电话后,把手机丢在桌上,怫然不悦地道:“这样简单的事情,也能拖上三年,我们洛水市一些政府部门的办公效率,有待提高。”

方淼也叹了口气,点头道:“姐夫,不光是洛水,很多地方都一样,无论去哪个部门上访,尽管态度有好有坏,但都是一样对待,给你拖着不办,有时拖了三五年,连个说法都讨不到,老百姓急得火上房了,他们却稳坐钓鱼台,充耳不闻,那些领导,大会小会地讲为人民服务,却都停留再口头上,极少落到实处。”

说到这里,她吐了下舌头,斜眼瞄着王思宇,俏皮地道:“姐夫,我可不是在说你,你是难得的好官,在外面口碑极好。”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淡淡地道:“管理意识太强,乱伸手;服务意识太差,不作为,部门之间的扯皮推诿现象,是行政效率低下的根本原因,不过,这都是暂时的问题,会得到解决的。”

方淼点点头,又转过头,望了廖景卿,抿嘴道:“景卿姐姐,再过两个月,我爸爸就要过生日了,想麻烦姐姐,绘制一幅国画,作为寿礼,老爸就爱附庸风雅,见了一定喜欢的。”

廖景卿展颜一笑,柔声道:“好的,淼淼,过些日子,我就给你送去。”

王思宇双手抱肩,笑吟吟地道:“淼淼,方省长今年五十三了吧?”

方淼轻轻摇头,笑着道:“错了,小一岁,五十二,在省部级干部里,算是年轻的了。”

王思宇点点头,摩挲着头发,轻声道:“是啊,有过统计,现在省长的平均年龄是五十五岁,二叔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若是接下来几年,抓住机遇,晋升政治局常委,也是极有可能的。”

方淼拿起筷子,涮了羊肉,漫不经心地道:“姐夫,他们那些人是指望不上的,都已经蜕变成了纯粹的政客,谁上谁下,对普通民众而言,根本没有区别。”

王思宇皱起眉头,瞪了她一眼,轻声道:“淼淼,不许胡说!”

方淼抿嘴一笑,抽出餐巾纸,向瑶瑶的嘴角抹去,笑着道:“咱家的小公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用不了几年,就快赶上景卿姐姐了。”

“淼淼阿姨,你也越来越好看了呢!”瑶瑶放下筷子,投桃报李,也恭维了一句,惹得桌上众人,无不莞尔。

几分钟后,林岳把电话打了过来,恭敬地道:“王书记,和房产局那边联系过了,他们那个小区,存在着严重的违规超建情况,五层楼房,硬是给加到了七层,还没有安装消防通道和电梯,按照规定,房产局不给验收。”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生气地道:“那是开发商的问题,不能让老百姓吃苦头,让他们抓紧把房产证办了,至于违规建房的责任,建议相关部门,进行严肃追查,该补的补,该改的改,该罚的就罚,这么简单的事情,拖了三年都处理不好,还干什么工作!”

“好的,王书记,我这就去传达。”林岳挂了电话,又给房产局的领导打了电话,那边见事态严重,已经引起市委领导高度关注,不敢怠慢,当即表态,马上按照王书记的指示来办。

得知事情终于解决,方淼又发了一通牢骚,只说群众跑断了腿,不如领导动动嘴,拖了三年的事情,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给解决了。

王思宇没有理会她的风凉话,却在桌子下面,摸了一只柔嫩的玉手,瞄着廖景卿雪白滑腻的玉颈,高耸的胸脯,一股暖流从小腹涌起,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牵着那只小手,放在撑起的帐篷上,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103章 归来 下

吃过晚饭,方淼心情极好,就张罗着出去K歌,虽然,王思宇很想早些回到家里,和廖景卿温存一番,却也不愿扫了她的兴,就和众人一起,去了附近的歌厅。

包房里,三位美女轮流献上优美动听的歌曲,瑶瑶坐在王思宇的怀里,腻了一会,也跑了过去,抢过麦克风,似模似样地唱了两首童谣,那稚嫩而甜美的歌声,博得了一片掌声。

玩得正开心时,王思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见是邓华安打来的,他忙摸起手机,走出幽暗的包房,来到楼道里,接通了电话,却听邓华安汇报道:“王书记,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石崇义在看守所,吞了钉子,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王思宇皱了皱眉,轻声道:“怎么回事,挨打了吗?”

邓华安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应该没有,分局的人,表面上,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哪里会动手,估计是思想压力太大,想不开罢了。”

王思宇点点头,又追问道:“老邓,你那边的调查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邓华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不太顺利,有人胆小怕事,临时改口了,正在做工作,搞不好,要拖上一阵子。”

“抓紧吧,无论如何,不能让好人受冤枉。”王思宇叮嘱了一句,就挂断电话,转过身子,刚要返回包房,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王书记,真巧,您也在啊!”

他微微一怔,回头望去,却见几米之外的包房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却是政府办的于娜娜,她穿了一件粉红色吊带裙,脚下蹬着白色高跟鞋,倒也显得娇俏迷人。

联想到最近的某些传闻,王思宇不禁向包间里瞄了一眼,含笑道:“是啊,陪着家人出来散散心,于小姐,你和朋友出来玩?”

于娜娜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过来,递过一只白皙的手掌,柔声道:“在等一位高中同学,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却还没到。”

王思宇和她握了下手,询问了她的近况,又勉励几句,就转身回了包房,对于这个女人,他先前的好感,已经没了大半。

于娜娜转过身子,向楼梯方向瞄了一眼,就满脸不悦地掏出手机,拨了号码,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蹙眉道:“喂,小滨,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啊!”

“急什么急,马上就到了!”手机里传出极为冷漠的声音,随即就是一阵‘嘟嘟’的盲音。

于娜娜叹了口气,苦笑着回到包厢,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女士香烟,蹙眉吸了几口,就大声咳嗽了起来,又拿手抚住额头,脸上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停在歌厅门口,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人摘下头盔,跳下车子,就上了台阶,推开玻璃门,腾腾地走了进去,上了三楼,进了于娜娜的包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头盔丢下,双手抱肩,淡淡地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于娜娜却不生气,而是笑着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柔声道:“小滨,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过几天,你就能到派出所上班了。”

那年轻人哂然一笑,摆摆手,冷冰冰地道:“娜娜,让你费心了,不过,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当警察吗?”于娜娜蹙起眉头,不解地道。

年轻人转头望着她,面沉似水地道:“娜娜,外面都在传,你是唐市长的情人,有这回事吗?”

“他们在瞎说,绝对没有这回事!”于娜娜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涨红了脸,伸手拉住年轻人的胳膊,泪眼婆娑地道:“小滨,你不要听信谣言,政府那边情况很复杂,有些人嫉妒我干的好,就在私下里造谣抹黑,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可是你……怎么也不信任我啊?”

年轻人打开一瓶啤酒,仰头喝了进去,把空荡荡的酒瓶丢下,抹了嘴,苦涩地道:“娜娜,无风不起浪,这个道理谁都懂,要是没有那回事,人家怎么会传得那么厉害?厂子里的人都说,你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以后怕是要住中南海了。”

于娜娜气急,倏地站了起来,跺脚道:“小滨,你总是这个德行,别人说什么都信,就是不肯信我,有些造谣的人,不只是嫉妒,还别有用心,想利用这件事情,往唐市长身上泼脏水,这是官场斗争的一部分,你明不明白?”

年轻人犹豫了下,就摸着后脑勺,迟疑着道:“可前段时间,每次和你联系,都说忙,就连周末,也看不到人影,手机经常关机,要说没有情况,谁都不会相信……”

于娜娜面色一沉,怒声道:“你知道什么,现在的政府部门,工作压力大着呢,经常要加班加点,有时,还要陪领导出席各种场合,当然不方便接电话了,你别总疑神疑鬼的,我这样辛苦,不也是为了咱们将来着想嘛!”

年轻人将信将疑,就耷拉着脑袋,仍有些赌气地道:“娜娜,你倒是振振有词,却不知道,我在厂子里,经受了多大的压力,别人又怎么看我?”

于娜娜也有些自责,就拉了他的手,赔笑道:“小滨,那些人喜欢嚼舌头,谁也管不住,你别理他们,到所里上班才是正经,说不定,过些年,也能当上一官半职的,咱俩把日子过红火了,才是正经事,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年轻人叹了口气,皱眉道:“娜娜,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一想到外面那些传言,我的心里就不痛快,你生得漂亮,外面惦记的男人多,那些当官的,有几个不花心的,被他们瞄上了,早晚会出问题。”

于娜娜抿嘴一笑,柔声道:“好了,小滨,为了让你过得舒服些,我决定,过些日子就离开市政府,回到英华集团上班,这样总成了吧?”

年轻人喜出望外,忙伸手揽了于娜娜,有些不信地道:“娜娜,你真舍得吗?”

于娜娜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舍不得又能怎样,谁让我的男朋友小心眼儿呢,自从谈恋爱的第一天起,就没断过吃醋,三年了,还是这副德行,从没变过!”

年轻人笑了,怀抱着于娜娜,满脸真诚地道:“娜娜,我错了,请你原谅,以后再不犯糊涂了。”

于娜娜心里也满是歉意,眼圈一红,酸楚地道:“算了,小滨,最近太忙,冷落了你,我也有些过意不去,过些日子,清闲下来,一定好好补偿你。”

两人在沙发上,卿卿我我,温存了一会儿,就牵着手下了楼,骑上摩托车,飞驰而去,坐在后座上,于娜娜抱紧了他的后腰,咬着粉唇,默默地流泪。

晚上十点多钟,离开歌厅,众人回到别墅,依旧兴致未尽,瑶瑶站在沙发上,哼唱着胡可儿的成名曲《夜之殇》,那婉转低回的旋律,从她口中唱出,别有一番情趣,逗得王思宇捧腹大笑,将她抱在怀中,亲了又亲。

廖景卿打开旅行包,从里面翻出几样礼物,分别交给方淼和苗苗,又把两个黄橙橙的金镯子套在两人的手腕上,三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拿着漂亮衣服,去楼上试穿。

瑶瑶伸出雪白的手臂,勾住王思宇的脖子,好奇地道:“舅舅,苗苗姐真的只有十四岁啊?”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对啊,小宝贝,怎么了?”

瑶瑶撅起小嘴,满脸不开心地道:“那她怎么长的那么高啊?比淼淼阿姨还高上一头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刮了刮她精致的鼻梁,轻声道:“不用急,用不了两年,你也会很快长高的,女孩子身体发育的早,很正常。”

瑶瑶捉了王思宇的手指,悠然神往地道:“舅舅,我要是能像你那样高就好了,那时,就可以去当模特,再也不用读书啦!”

王思宇轻轻摇头,笑着道:“小宝贝,不努力读书,长得再高也没有用,在很多时候,智慧比美貌更重要。”

瑶瑶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舅舅,人家只要美貌就好了,没有智慧不要紧的,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妈妈,问舅舅嘛。”

王思宇把玩着她的小手,轻笑道:“那可不行,总有一天,妈妈和舅舅都会变老的,老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到时可帮不上你了。”

瑶瑶转过身子,倚在王思宇的怀里,笑嘻嘻地道:“不怕,舅舅,那时候,瑶瑶哪儿都不去了,就守在你们两人身边,给你们讲故事,唱唱歌,跳跳舞,你们不会闷的。”

王思宇不禁莞尔,伸手从果盘里摸出桔子,剥了皮,一瓣瓣地送到她的小嘴里,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把瑶瑶哄睡后,他先去洗了热水澡,随后坐在书房里,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直到夜深人静时,才把灯关掉,推门出来,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来到廖景卿的卧室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悄悄溜了进去,随手把房门关好,上了反锁。

摸到床边,掀开被子,王思宇一脸坏笑地钻了进去,伏在那酥软滑腻的身子上,望着廖景卿清绝的俏脸,柔声道:“姐,想我了吗?”

廖景卿拿手掩了唇,吃吃地笑了起来,一脸娇羞地道:“小弟,当然想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轻轻一拉,将睡袍褪到她的腰间,低了头,在那雪白饱满的酥胸上吻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道:“姐,哪里想了?”

“心里……心里,嗯……想得发慌……”廖景卿耳根红透,扭动着腰肢,一双柔软滑腻的玉手,在他肩头上轻柔地抚摸着,颤声道。

王思宇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姐,下面呢,想了没有?”

廖景卿转过俏脸,有些难为情地道:“不知道,你去问问呗!”

王思宇把手探了过去,却见下面的蕾丝内裤,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不禁心花怒放,忙将内裤褪了下去,把那双纤长的美腿架在肩头,兵临城下,轻轻点击着,笑着道:“姐,怎么会想得这样厉害!”

廖景卿呜咽一声,美眸横波,抓紧了他的双臂,带着哭腔道:“小弟,快进来,别逗人家,痒死了!”

望着这清丽仙子,此时娇羞无限的模样,王思宇也是情难自禁,忙耸身而上,硬邦邦地顶了进去,在婉转动人的娇.啼声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

也许是太过兴奋,还不到二十分钟,王思宇就觉得下面那物,被箍得紧紧的,每动一下,都异常敏感,竟有精.关失守之忧,而身下的妙人儿,也已是媚眼迷离,如痴如醉。

他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又抽.送了数千下,终于,在廖景卿的尖叫声中,身子奋力向前一挺,送到了最深处,无边的快感袭来,那物颤巍巍地抖动起来,终于将炙热的浓浆喷射进去。

第104章 商人

周五的上午,市教育局召开了加强机关作风建设会议,王思宇出席,并做了重要讲话,会议结束后,回到市委大院,在办公大楼前,恰巧遇到了石崇山,见他气色不佳,眼圈乌黑,王思宇忙走了过去,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道:“崇山市长,要注意休息,别把身体拖垮了。”

石崇山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有些疲倦地道:“王书记,多谢你的关心,昨晚在医院,守了一夜,天亮才离开,搞得太憔悴了,中午要补上一觉,要不然,还真有些吃不消。”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崇义现在怎么样,没出现危险吧?”

石崇山摆摆手,苦涩地道:“抢救了几个小时,在医护人员的努力下,总算是捡回条命,不过,情绪还有些不稳定,在我面前,也说了些偏激的话,认为是我这个哥哥,连累了他,唉,一言难尽啊。”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不用急,案子总会查清楚的,假如崇义真是被冤枉的,相信,很快就会没事的。”

石崇山叹了口气,轻声道:“但愿吧,其实,也怨不得旁人,是他自己酒后误事,醉得稀里糊涂的,被人算计了,却讲不清楚原委,也真够窝囊的,我这个弟弟,别的还好,就是太老实了些,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防人之心,很容易中别人设下的圈套。”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崇山市长,别想得太多,也许,本来就是一次意外。”

“意外?”石崇山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抬头望了灰蒙蒙的天空,背着双手,淡淡地道:“王书记,你是正人君子,却不知道,那些卑鄙小人的伎俩,他们那些人,也暗中调查过您,在唐卫国办公桌的抽屉里,还锁着一份关于您的资料,我曾经瞄见过,却没有看得真切,应该是在华西的一些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镇定,笑着道:“没关系,老石,我心底无私天地宽,任谁来查,都没有问题。”

石崇山点点头,转过身子,轻声道:“上午,罗彪来到我的办公室,阴阳怪气地赔礼道歉,明里暗里,却让我向那边服软,我是不肯的,宁可这把老骨头拼没了,也要和那些人斗下去,我就不信了,他唐卫国会永远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道:“老石,这样闹下去,总不是办法,与公与私,都没有半点好处,还是应该想办法缓和关系,不能打对台,搞内耗。”

石崇山努努嘴,拿手指着前楼的方向,没好气地道:“王书记,我是不想搞成这样的,可他们却咄咄逼人,把我挤到墙角了,除了被迫还击,没第二条路可走。”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这样吧,下午我再给卫国市长打个电话,沟通一下,有时间,咱们一起坐坐。”

石崇山摆摆手,回绝道:“王书记,您的好意,老石心领了,在班子这些人中,我老石最为钦佩的,就是你王书记了,你才是真正光明磊落,身有正气的官员,可惜啊……”叹息声中,石崇山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站在台阶上,王思宇把一颗烟吸完,回到办公室,喝了会茶水,就摸起电话,给唐卫国拨了过去,寒暄几句,把话转入正题,轻声道:“卫国兄,昨晚,得到消息,石崇义吞钉自杀,险些丢了性命,这个情况,你清楚吧?”

唐卫国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没有,案子上的事情,一直是公安机关在处理,佑宇兄,咱们就不要再干涉了,不能因为他是石崇山的弟弟,就碰不得了,对吧?”

王思宇把玩着杯子,淡淡地道:“卫国兄,正常办案,无可厚非,但不能整人泄私愤,这件案子,我会继续关注的。”

唐卫国愣了一下,这种充满警告意味的讲话,很少从王思宇口中说出来,就显得分量极重,威慑力十足,他也不能不谨慎对待。

沉思半晌,他点点头,微笑道:“佑宇兄,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和崇山市长现在的关系,有些紧张,大家都很清楚,但请你务必相信,我是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老石的,事实上,也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王思宇笑笑,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卫国兄,我是相信你的,但下面的干部,不见得都有这种觉悟。”

唐卫国点点头,含笑道:“好的,那我再和罗彪打个招呼,让他们审慎处理,免得授人以柄。”

王思宇‘嗯’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又转移了话题,聊了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提笔在本子上写了唐卫国的名字,在后面打了大大的问号。

下班前,林岳进了屋子,泡了杯茶水,有些拘谨地道:“王书记,晚上有安排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笑着道:“怎么,想请客?”

林岳犹豫了下,就硬着头皮道:“王书记,最近认识了一个女朋友,相处的极好,她父母是经商的,在洛水市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他们一直想找机会,和您一起吃顿饭,以往,我都是极力推辞的,可女朋友不懂事,最近总是打电话催促,搞得我很被动。”

王思宇笑了笑,端起杯子,轻声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吃顿饭嘛,搞得那么紧张做什么,你去安排吧。”

“好的,王书记,我这就去打电话。”林岳兴冲冲地走了出去,来到外间,摸起手机,给女朋友萧玲玲打了过去,让她和家人做好准备。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中心公园附近,停在怡和饭庄门口,萧玲玲陪着父母,赶忙迎了过来,王思宇下车后,和几人握了手,就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

上了三楼的包间,坐好后,萧玲玲的父亲便递过名片,王思宇接在手中,见上面写的是绿达地产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萧万城,就笑着道:“绿达公司的萧总,倒是久仰了,近些年为慈善事业出力不少,是洛水市难得的慈善家。”

萧万城哈哈一笑,忙递过茶水,谦逊地道:“王书记,慈善家是不敢当,我是从偏远地区走出来的,经历过贫穷的滋味,在创业成功之后,就想着回报社会,有所作为。”

王思宇点点头,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赞许地道:“萧总,你是有远见的人,真正成功的企业家,不只是生意做得好,懂得赚钱,还有企业家的胸襟,有更高层次的追求,更要有社会责任感,否则,只是普通的商人了。”

萧万城连连点头,笑着道:“王书记,过段时间,我们绿达公司,联合几家企业,打算策划一次大型的捐赠活动,届时,会邀请很多娱乐名人,还请王书记和众位市委领导赏光。”

林岳听了,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他很清楚,王思宇对于那些沽名钓誉的事情,极为反感,也不愿为商人造势,就拿脚捅了捅女朋友,眉头微微皱起。

萧玲玲会意地一笑,娇声道:“爸,人家王书记,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哪有时间参加这些活动啊,让林岳代表就行了呗!”

王思宇摆摆手,含笑道:“既然是捐赠活动,有益于社会,再忙也要参加,具体事宜,可以由林岳来处理,我每天的活动,大都是由他来安排的。”

林岳轻舒了口气,笑着说:“伯父,恐怕要到下月中旬才有时间,这个月都安排满了,下周要参加十二次会议,两个调研活动,党校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王书记的时间,基本都被切得零碎,有时还要在车上办文。”

萧母有些吃味,就在旁边接话道:“往常提到领导,总觉得清闲得很,可自打玲玲认识了阿岳,我们才知道,市里领导这样辛苦,他经常提起,王书记为了工作,废寝忘食,日夜操劳,我和万城敬仰得很,这才极力邀请您,出来吃顿家常便饭,聊表心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指着林岳,轻声道:“那是他夸大其词了,也没有那么辛苦,当然,会议是不少,不过,稿子大半都是他写的,林岳的工作量,倒是增加了许多,自从跟了我以后,人也变瘦了,不知有没有时间去陪女朋友,在这里,还真应该向玲玲表示歉意。”

萧玲玲忙笑着道:“王书记,陪我的时间倒是很多,只是,他的笔记本电脑不离身,总在敲着文稿,有时候,我都吃醋呢。”

几人轰然大笑,林岳却红着脸,呐呐地道:“自从跟了王书记以后,发现自己的水平实在是有限,只能多读勤写,争取早日进步,免得给领导拖后腿。”

萧万城点点头,笑着道:“阿岳还是很勤奋的,能够在王书记身边工作,这就是极好的机遇,玲玲能够跟了他,也算是福气了。”

闲聊了一会,几位身着旗袍的服务员,把精致的菜肴端了上来,萧万城夫妇热情有加,频频敬酒,谈笑风生间,他也透露了一桩心事,暗示自己对中心公园附近的一块地皮感兴趣,很想拿下来,盖一栋高档住宅小区,只是这次竞标非常激烈,没有十足的把握。

王思宇微微皱眉,就借着回敬的机会,举起杯子,含笑道:“萧总,林岳这个秘书,我是极为欣赏的,当初,在来到我身边时,和他定了几条纪律,他都能够严格遵守,让我很是欣慰,以后要重点培养,您和萧伯母,也要支持他的工作,有朝一日,让他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值得信赖的好干部!”

萧万城也是极为精明的人物,一点就透,虽然有些失望,但见林岳得到王书记如此器重,也很是欣慰,当即拍着胸脯表态:“王书记,请您放心,我们做家属的,一定不拖孩子后腿,生意上的事情,会从其他渠道解决,不会让阿岳犯错误的。”

第105章 萝莉凶猛

尽管萧万城承诺的极好,王思宇还是有些不放心,商场上的竞争,往往极为激烈,若真是到了要紧关头,这对夫妇自然会想到利用林岳的特殊身份,疏通关系,谋取利益。

回到家中,王思宇特意给林岳打了电话,耐心地叮嘱了一番,绝不允许他参与绿达地产的商业行为,更不许给任何单位的领导打招呼,开绿灯,这其实也是对林岳负责,免得他一时糊涂,走错了路,断送大好前程。

刚刚挂断电话,穿着花格子睡裙的瑶瑶就奔了过来,麻利地坐上他的膝盖,拿了薯片,塞到他的嘴里,勾了勾白嫩的手指,笑嘻嘻地道:“舅舅,明儿带我去郊游吧,人家要骑大马呢,可威风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握了那只嫩白如玉的小手,看着涂着粉红色亮彩的指甲,轻声道:“小宝贝,可不许贪玩,应该在家里温习功课。”

瑶瑶扭过身子,撅起粉嘟嘟的小嘴,满脸不高兴地道:“舅舅,人家都学了好多,也该放松一下了,劳逸结合嘛。”

王思宇笑笑,从茶几上摸起一本英文课本,轻声道:“那好,舅舅考考你,要是能得满分,咱们就明儿就出去郊游,只要错了一个单词,这两天,你就安分些,老实在家里学习吧。”

“等等,舅舅,人家要先做下准备,十点钟再考好了!”瑶瑶顿时慌了神儿,忙抢过课本,跳到地板上,拎着睡裙,一溜烟地跑回楼上,躲进卧室,找出壁纸刀,找出一张白纸,裁出许多小纸条,又拿了圆珠笔,翻开课本,把平时容易搞混的单词,都写了上去。

王思宇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也慢悠悠地上了楼,来到三楼画室,推开房门,见廖景卿正在专心作画,就从后面悄悄摸过去,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俯下身子,在她雪白优美的脖颈上,温柔地轻吻着,一只大手,也顺着领口探了进去,把玩着丰盈滑腻的乳.房。

廖景卿娇躯一颤,丢下画笔,软绵绵地倚在他的怀中,用手勾了他的脖子,羞赧地道:“小弟,别胡闹,都肿了呢,早知道这样,年后再回来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松开,扳过她的香肩,望着那张羞红的俏脸,盯了半晌,傻傻地笑道:“就是看不够,也疼不够,姐,以后是不肯放你出去了,就留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廖景卿俏脸绯红,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伸出兰花般漂亮的玉手,抚摸着他的面颊,轻叹道:“小弟,真拿你没办法,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没错,最好永远都是这样!”王思宇笑笑,牵过她的玉手,轻轻一拉,把她拥在怀中,望着那娇艳欲滴的粉唇,歪着脑袋,缓缓地亲了过去,撬开雪白的贝齿,含了柔软的香舌,恣意地热吻起来。

良久,在轻微的喘息声中,廖景卿感到一阵眩晕,忙推开他,娇.喘连连,高耸的胸脯,仍在微微颤动着,脸上泛着娇艳的红晕,愈发显得妩媚动人。

她抬起玉手,轻抚额头,幽幽地道:“小弟,苗苗好像心情不好,吃过晚饭后,就闷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你去看看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姐,别忘留门。”

廖景卿伸出双手,捧着发烫的面颊,楚楚可怜地道:“小弟,你还是回京城吧,姐姐真的已经不行了呢,再折腾一晚,要下不了床啦!”

王思宇也觉得好笑,又抱了她,温柔地道:“姐,别担心,今晚不欺负你了。”

廖景卿‘扑哧’一笑,瞟了他一眼,喃喃地道:“你啊,能忍住才怪呢!”

“别说,还真忍不住!”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在那艳光四射的俏脸上,又亲了一口,便转过身子,向外走去。

推门出来,却见瑶瑶站在栏杆边,手捧着一本书,口中念念有词,不禁笑道:“小宝贝,临时抱佛脚,能有用吗?”

瑶瑶吐了下小舌头,摊开一双小手,耸耸肩,有些无奈地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舅舅,谁让你难为人家了,这本书可是下学期的课程,好多单词都没学过呢!”

王思宇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疼爱地道:“好啦,早点去睡吧,不用考试了,舅舅答应了,明儿就陪咱们的小宝贝出去郊区骑马,玩个痛快。”

“哇,太棒了!”瑶瑶发出一声欢呼,抱了王思宇的腰,又蹦又跳,开心极了,腻了好一会儿,她才美滋滋地回到卧室,把课本丢在床上,站在镜子前,拿手一指,摇头晃脑地道:“你啊,能忍住才怪呢!”

王思宇却没有想到,两人在屋子里的谈话,已被小家伙无意中偷听到,见瑶瑶欢呼雀跃的样子,他心情也是极好,背着手,目送她离开,来到苗苗的卧室门口,轻轻敲响了房门,微笑道:“苗苗,睡了吗?”

“还没有,叔叔,进来吧,门没锁!”苗苗拉开被子,坐了起来,用手理了理着乌黑的秀发,娇俏地道。

王思宇推开房门,来到床边,坐在椅子上,望着有些憔悴的苗苗,皱眉道:“怎么啦,心情不好?”

“没有,一切都好,叔叔,不用担心啦!”苗苗歪着脑袋,摆弄着白皙的手指,表情复杂地道。

王思宇笑笑,目光落在床头柜上,见上面放了一本粉红色的日记本,就拿了过来,轻声道:“苗苗,这本日记,我能看看吗?”

苗苗的脸倏地红了,咬着粉唇,淡淡地道:“里面没什么,尽管看好了!”

王思宇翻开最新的一页,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年龄,也不是地位的差距,只是因为美丽的她,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我很痛苦,也很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妈妈,我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把日记本合上,放回原位,王思宇抬起头,温柔地注视着苗苗,轻声道:“小家伙,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的精力,应该放在事业上,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苗苗却垂下头,有些沮丧地道:“叔叔,我知道,你是在敷衍,和景卿阿姨相比,我太平凡了,根本吸引不了你。”

王思宇淡淡一笑,摇头道:“苗苗,你错了,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叔叔也很喜欢,但要对你负责,不能只图一时之快,害了你的一生。”

苗苗拿手抵了下颌,出神地望着王思宇,半晌,才轻轻一笑,悄声道:“叔叔,你讲的是真心话?”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当然是真心话,叔叔没有必要撒谎。”

苗苗抱起双膝,红着脸,幽幽地道:“叔叔,我是不是很傻?”

“是有点。”王思宇微微一笑,坐到床边,叹息道:“直到现在,还想不清楚,为什么忽然就喜欢上我了。”

苗苗叹了口气,用手指缠了一绺儿秀发,娇憨地道:“我也不清楚呢,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面善,否则,也不会偷偷溜进你的房间,打算献身,只可惜,那时胆子还是太小了。”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摆摆手,没好气地道:“三更半夜,已经摸到别人被窝里了,胆子还小?”

“嗯!”苗苗的脸色变得更红了,却睁大了眼睛,勇敢地盯着王思宇,悄声道:“叔叔,要是还有那样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哭,也不会再放手啦!”

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了,忙又坐回椅子,讪讪地道:“你还小,可别总想着那些事情。”

苗苗把头埋在膝盖里,羞惭惭地道:“叔叔,我没有想……就是希望你能快活,只要你喜欢,无论让苗苗做什么,我都肯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要是让你们父女相认呢?”

苗苗抬起头,柔声道:“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什么条件,说吧!”

苗苗咬着粉唇,扬起俏脸,闭了水眸,颤声道:“吻我!”

王思宇愣住了,迟疑半晌,才站了起来,缓缓走过去,弯下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傻丫头,快睡吧。”

苗苗却拉住他西服下摆,用哀恳的目光望着他,悄声道:“叔叔,别走,再陪我呆会。”

王思宇心里一软,坐了下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苗苗,叔叔知道,你自己在外面,很辛苦,缺少关爱,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孤单,不过,要时刻记住,自己还小,有些事情……”

“嘘,叔叔,别说话,我喜欢现在这样,很喜欢!”苗苗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闭了眼睛,一脸幸福地倚在他的怀中,很享受地道:“和想象中一样,温暖,厚实。”

王思宇张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僵在床边,一动不动,心里却直敲鼓,不住地提醒自己,怀里这具香喷喷的身子,是飞刀的女儿,决计不能乱来。

然而,一种异样的感觉,却渐渐涌起,让他感到很难堪,忙扭动下身子,跷起二郎腿,掩饰了尴尬。

几分钟后,一只温软滑腻的小手,钻进他的衬衣里,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王思宇有些坐不住了,赶忙握住她的玉臂,苦笑着道:“苗苗,好了,叔叔累了,要去休息了。”

“叔叔,别怕呢!”苗苗咬着樱唇,轻吁了口气,闭上眼睛,那只冰凉的小手,竟向下一滑,探了进去。

第106章 烦恼事

正午的阳光温柔而明媚,清幽的林间的小路上,王思宇手里拉着缰绳,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慢悠悠地向前走去_泡&书&

瑶瑶穿着红色皮夹克,铅灰色的牛仔裤,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坐在马背上,手里摇着一根皮鞭,怡然自得地唱着童谣

洛水周边没有太大的草场,也就没有骑马俱乐部,不过,为了满足小家伙的愿望,用过早餐后,王思宇还是给邓华安打了电话,让他找了两匹马,在一辆警车的陪同下,驱车来到郊外,在林地里搭了帐篷,铺上猩红的毛毯,摆了许多美食,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在林子里兜了两圈,绕回到帐篷前,将缰绳拴在一颗粗壮的松树上,王思宇拍拍手,把瑶瑶从马背上抱下来,牵着她的小手,钻进帐篷,躺在军用被子上,打了个哈欠,轻声道:“起来的太早,到现在还有些发困,我要眯上一会儿”

瑶瑶坐在旁边,折了一根草棍,在他脸上轻轻拨弄着,笑嘻嘻地道:“大懒虫,起得那么晚,还在喊困,真丢人呢”

廖景卿嫣然一笑,把几块蛋糕放进盘子里,又捡了些甜品,柔声道:“瑶瑶,别闹,舅舅睡得晚,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你去拿些水果,咱们给警察叔叔送去,他们在外面守护半天了,非常辛苦,要记得说谢谢,知道吗?”

“知道啦”瑶瑶嘻嘻一笑,把手里的草棍丢下,转过身子,挑了两个果盘,跟在廖景卿的身后,走出帐篷,几十米外的林子边上,两名便衣正站在警车边,悠闲地吸着烟,这里地点偏僻,平时极少有人过来,安保压力倒不大,两人也很是放松

几分钟后,苗苗从一颗松树后转了出来,猫腰钻进帐篷,跪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拿手推了推他,柔声道:“叔叔,我已经给那个人打过电话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王思宇睁开眼睛,看着那张清秀可人的俏脸,叹了口气,轻声道:“苗苗,你们沟通的还好?”

苗苗点点头,伸出白皙的玉手,拂动下胸前的秀发,悻悻地道:“还不错,他情绪有些激动,在通话的时候就哭了,要马上过来,我没同意,不过,已经和他讲了,在叔叔这里,呆得很好,不用他惦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去华西见他”

王思宇皱起眉头,淡淡地道:“还是早点见面好,这样拒绝,有些不像话了”

苗苗转过头,向帐篷外瞄了一眼,就拉过王思宇的手掌,有些委屈地道:“叔叔,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若是被妈妈知道,她一定会伤心死的,我们商量好了,一辈子都不理睬那人”

王思宇忙抽回手掌,坐了起来,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摇灭,丢在脚边,轻声道:“苗苗,我想过了,你年纪还小,应该回到学校,多学些知识,如果喜欢,也可以去国外进修,这对你将来的发展,大有好处”

苗苗白了他一眼,摸过一盒酸奶,插了吸管,喝了几口,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娇嫩的樱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促狭地道:“叔叔,是想把我赶走吗?”

王思宇登时无语,皱眉吸了口烟,没好气地道:“就算是,你这丫头,也太疯了,叔叔这么保守的人,委实接受不了”

苗苗低了头,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芊芊玉指,点着娇嫩的樱唇,有些得意地道:“叔叔,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的”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又躺了下去,不住地摇头,懊恼地道:“苗苗,把你接过来住,也许是个大错误”

苗苗双手撑着毯子,身体向后仰去,勾出一个迷人的S型曲线,娇俏地道:“不管呢,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无论叔叔怎么安排,我都没有意见”

王思宇霍地坐起,摆摆手,正色道:“苗苗,不许乱说,咱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那一步”

苗苗拿手掩了樱唇,怯怯地笑了起来,歪着脑袋,伸出右手,用尾指挑起蛋糕上一小块雪白的奶油,抹在唇上,挑衅地道:“这是事实嘛,人家已经尝过你的滋味了,感觉蛮好的”

“好你个头”想起昨晚荒唐的一幕,王思宇的目光,又落在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苗苗见了,也有些害怕,就转过俏脸,把玩着胸前的秀发,不再吭声

此时,已经睡意全无,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半截烟熄灭,站了起来,钻出帐篷,来到枣红色的小马前,伸手抚摸着马背,喃喃地道:“还是意志不坚定啊,当时……推开就好了”

正烦恼间,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李飞刀打来的,犹豫了下,还是接通了电话,耳边传来李飞刀嘿嘿的傻笑声,他叹了口气,皱眉道:“笑啥,有啥好笑的”

李飞刀伸出右手,挠了挠后脑勺,满面春风地道:“孩子终于找到了,自然高兴了,只怕晚上睡觉都能笑醒,王书记,不知该说什么好,做牛做马也难报答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过身子,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有些心虚地道:“老李,言重了,你别高兴得太早,苗苗这孩子,任性得很,让人有些头疼”

李飞刀憨厚地一笑,诚恳地道:“没关系,慢慢管教嘛,跟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不像我这个大老粗,汉字都识不全,除了一身蛮力,再没别的本事了”

王思宇笑笑,踱着步子,轻声道:“飞刀,打算几时过来?”

李飞刀摇摇头,苦笑着道:“王书记,孩子还有些抵触情绪,死活不肯见面,还威胁会逃跑,我想好了,过些日子,去趟洛水,远远地看几眼,也就好了”

王思宇点点头,转过身子,瞄着帐篷,压低声音道:“飞刀,你可能不太清楚,苗苗的母亲,去了美国,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据老邓推测,人可能不在了”

李飞刀眼圈一红,沉默下来,半晌,才轻吁了口气,嗓音沙哑地道:“王书记,说实话,我配不上孩子她娘,跟我在一起,确实委屈了她,只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飞刀,苗苗现在是省歌舞团重点培养的演员,不过,她年龄还小,应该多读书,我琢磨着,过段时间,让她出国学习,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李飞刀抓了抓头发,憨厚地笑道:“王书记,我是不懂的,出国应该很好,你安排就好,苗苗也说了,要认你当干爸,只听你的话”

王思宇有些无语,又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钻进帐篷,走到苗苗身边,皱眉道:“苗苗,已经和你爸爸商量好了,过段时间,就给你办出国留学手续,至于学校,你可以自己挑选”

苗苗把脸转到一边,摇头道:“不去”

王思宇拍了拍她的肩头,微笑道:“苗苗,听话”

苗苗却拿手捂了脸,含泪喊道:“不去,就是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怎么啦?”廖景卿掀开帘子,弯腰走过来,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忙拉着苗苗,柔声道:“傻丫头,出国学习是大好事,他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你着想”

苗苗轻轻摇头,泪眼婆娑地瞄着王思宇,哽咽着道:“景卿阿姨,我不想出国,人家……人家舍不得离开歌舞团”

廖景卿点点头,抽出纸巾,帮她擦去泪痕,轻声安慰道:“那就过几年再说,你还小,现在出去,也怕照顾不好自己”

苗苗破涕为笑,点头道:“景卿阿姨,还是你最好了”

王思宇也有些心软了,就叹了口气,把手一摆,闷闷不乐地道:“随你了,真是任性,还不如瑶瑶听话呢”

瑶瑶站在他身后,愣了半晌,便乐颠颠地跑过去,拉了苗苗的手,轻声道:“别哭了,苗苗姐,咱们出去玩,刚才在林子里,还看到松鼠了呢,好可爱的,我们带上相机,去拍照”

“好,咱们这就去”苗苗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取了相机,牵着瑶瑶的小手,低头溜了出去

廖景卿莞尔一笑,拉着王思宇,坐在军被上,剥了粒葡萄,送进他的嘴里,抿嘴道:“苗苗这孩子,别的还好,就是有些早熟”

王思宇登时愣住了,有些尴尬地道:“姐,你怎么知道的?”

廖景卿拿手支了下颌,淡淡地道:“小女孩的眼睛里,藏不住秘密,她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又缺少关爱,这时遇到了你,也就容易动心”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应该让她出去学习,冷处理一段时间”

廖景卿点点头,微笑道:“出国不好,她年纪还小,没人陪护,很容易出问题,就去京城,那里的很多院校都很不错,离得也近,也不用担心”

“也好”王思宇叹了口气,抱肩躺下,暗自琢磨着,近期有桃花泛滥的倾向,也许,应该和那位无良卦师联系一下,把命格改回来,可摸出手机,把玩半晌,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这红尘俗世,又有谁会嫌弃自己的艳遇太多呢?

第107章 危言

周日的上午,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华宇娱乐有限公司终于开业了,胡可儿的高调复出,无疑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开业当天,众星云集,各大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新闻发布会现场热闹非凡。

人头攒动,笑语如珠,当摄像镜头齐刷刷地对准娱乐圈的诸多明星大腕时,很少有人注意到,靠近窗口的位置,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在轻声说笑着。

瑶瑶身穿灰色纯棉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脖子上挂着名贵的蓝宝石项链,她还是初次出席这样隆重的场合,兴奋之余,也有些紧张,腻在王思宇的怀里,眨着一对灵动的眸子,好奇地望着这些星光熠熠的名人。

半晌,她勾了勾白嫩的手指,把小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悄声道:“舅舅,我要和那些大明星合影留念。”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小宝贝,不要急,再等等,午餐结束后,让你大舅妈安排。”

“舅舅,我到底有几个舅妈啊?”瑶瑶抓着俏皮的羊角辫,笑嘻嘻地问道。

王思宇忙剥了一瓣桔子,送到她的小嘴里,轻声道:“不多,别乱打听。”

瑶瑶咯咯地笑了起来,掰着手指,念念有词道:“有方阿姨、张阿姨,还有媚儿阿姨,还不多啊!”

王思宇‘嘘’了一声,指着前面拥做一团的记者,轻声道:“小宝贝,别说这些,小心被那些人听到。”

瑶瑶忙拿手掩了小嘴,神秘兮兮地道:“舅舅,放心好了,我不会讲出去的。”

王思宇不禁莞尔,望着被记者包围的张倩影、胡可儿,心里也颇为自得。

十几分钟后,于佑江姗姗来迟,在向张倩影,胡可儿表示祝贺之后,又和圈中熟人打过招呼,就来到王思宇的身边坐下,看着活泼可爱的瑶瑶,不禁心中欢喜,笑着道:“老四,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样水灵儿。”

王思宇笑笑,捏了捏瑶瑶的脸蛋,轻声道:“小宝贝,这是于伯伯,快问好。”

“于伯伯好!”瑶瑶歪着脑袋,怯生生地道,接着就钻进王思宇的怀里,用额头拱着他的下颌,又拿起胸前的蓝宝石,含在小嘴里,东张西望起来。

于佑江打开一柄折扇,轻轻摇了摇,望着大厅里众多宾客,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叹息道:“这也就是胡可儿吧,其她的一线明星要是歇了这么久,肯定没有现在的人气,不一样,真是不一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知道他还在耿耿于怀,就转移话题道:“佑江兄,最近影视公司运作的怎么样,还顺利吧?”

于佑江沏了杯茶水,叹息道:“不太理想,前两部片子推出以后,市场反应平平,现在的影视行业,还是不够景气。”

顿了顿,他又转过头,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道:“不过,老四,还要拜你所赐,最近,那个珠宝行的崔老板,想涉足地产业,他底气不足,就要拉我入股。”

王思宇微微皱眉,淡淡地道:“佑江兄,项目搞得太多,能管理过来吗?”

于佑江嘿嘿一笑,侧过身子,轻声道:“只是象征性地投入七、八百万,弄个副董事长当当,平时不用去公司,遇到困难时,帮忙疏通下关系,老四,这事儿,我可只告诉你了,千万别和家里人讲,免得他们唠叨个没完。”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道:“佑江兄,这件事情,你可要掂量一下,春雷书记身体不好,别为了些蝇头小利,搞出事端,惹他生气。”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于佑江把扇子一合,丢在茶几上,摸出一颗烟,递给王思宇,笑着道:“洛水那边,能照顾下吗?”

“不能!”王思宇摆摆手,皱起眉头,抬眼望天,语气很是生硬。

于佑江笑了,把手中的烟拿到鼻端,嗅了嗅,身子向后一仰,懒洋洋地道:“早知道你会拒绝,得了,算我没提。”

王思宇摘了新鲜的葡萄,剥了皮,送到瑶瑶的小嘴里,轻声道:“地产行业的泡沫太大,国家迟早还是要进行调控的,现在介入,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于佑江跷起二郎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满不在乎地道:“不怕,土地财政的问题不解决,房地产行业是不会有问题的,泡沫是有了点,不过,高风险高回报嘛。”

两人这边说着话,李青璇却走了过来,她穿着雪白的衬衫,黑色套筒群,肉色丝袜,越发显得性感迷人,来到两人身边坐下,她摸起一本画报,信手翻动起来,目光却瞟向瑶瑶,向她眨了眨眼。

瑶瑶依稀记得,这位漂亮阿姨,曾经到家里坐过,一时却想不起名字,就也眨眨眼睛,抿嘴笑道:“阿姨好。”

李青璇莞尔一笑,刚想伸手,抱过瑶瑶,却见前面有记者举着相机,向这边拍照,只好忍住了,蹙起秀眉,把俏脸转到旁边。

又过了一会儿,新闻发布会结束,宴席开始,服务员把精致的酒菜端上餐桌,瑶瑶却无心享用,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悄悄溜到张倩影的身边,耳语几句,就在她的带领下,与众多演艺界明星在桌边合了影,圆了心愿。

下午一点多钟,送走了诸多客人和各路记者,几人从酒店里出来,刚刚来到车边,王思宇却接到财叔打来的电话,只说于老醒了,精神状态极好,想见见他。

听着财叔沙哑低沉的声音,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阴郁的天空,心里生出一丝不祥之兆,忙把瑶瑶交给张倩影,驱车赶往医院,老人家病情严重,一直沉睡不醒,这时忽然好转,怕是有回光返照的嫌疑。

半个小时后,来到特护病房,却见于春雷夫妇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于老倚在病床上,面色红润,正戴着老花镜,看着财叔手里的相册,他忙走了过去,毕恭毕敬地道:“首长好。”

于老抬起头来,目光和蔼地望着他,嘴唇微动,有些吃力地道:“宇,这边……坐。”

王思宇不敢怠慢,忙坐到他的身边,摸起一只满是褶皱的大手,轻轻捏了捏,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爷爷,气色好多啦。”

于老面上一喜,眉头舒展开,手指微动,颤巍巍地道:“好,好,总算听……到了,就是声音…….咳咳……小了点。”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春雷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又抬手摸了眼角,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扶着窗棂,眺望着远处的风景,默然不语,内心之中,也是百感交集。

旁边的邵银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瞅瞅王思宇,就闭上眼睛,转动着手中的念珠,默诵佛经。

财叔叹了口气,把手中相册翻过一页,指着一张发黄的照片,轻声道:“宇少,首长听到陈老过世的消息,心情很是不好,当初,他们几人年轻时,交情都是极好的,没想到,在从政以后,却因为理念不同,把关系搞得很僵。”

王思宇点点头,目光落在照片上,看着那群穿着破旧的军大衣,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也不禁有些感慨,轻声道:“政治太沉重了,能压断一切,包括友谊。”

于老垂下头,盯着照片中左排后面,一个瘦高年轻人的脸孔,断断续续地道:“墨白……走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争吵……却还在继续,有些事情,谁对谁错,也只能……让后人评价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有争论也是好事,您不要太担心,把身体调理好最重要。”

于老点点头,抿了发干的嘴唇,抬起头,望着于春雷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春,这段时间,像……做梦一样,把一生的经历,都……回忆了,正确的,错误的,却忽然……惊醒了,这是宿命,也是轮回。”

于春雷缓缓转身,来到床边,用手掖了被角,语气平静地道:“爸,不要担心,总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老皱起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半晌,才看着王思宇,气喘吁吁地道:“宇,两千年……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我们……原以为,推翻了一切腐朽的东西,没想到,它还在,依旧有……强大的生命力,官僚政治……不解决,就永远跳不出……这个轮回,像梦魇一样,周而复始,总有一天,历史……还会重演。”

王思宇眼角湿润了,握紧了于老的大手,轻声道:“请放心,既然能推翻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彻底瓦解崩溃,我们会抢在怪兽发疯之前,完成政治体制改革,把它关进笼子,戴上枷锁,历史绝对不会重演。”

于老扬起头,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艰难地把手抬起来,放到他的肩头,含笑道:“宇……真的长大了,要当心,时间……不多了。”

于春雷轻轻点头,俯下身子,语气平静地道:“爸,别担心,他们这代人已经成长起来了,我们会共同努力,解决难题。”

于老闭上眼睛,叹息道:“可惜啊,当初,我们……原本是有机会解决的,错过了,错过了……”

见他脸上露出疲倦之意,财叔叹了口气,把相册收了起来,按动床边的呼叫铃,几位身穿白大褂的特护,匆匆地赶了进来,忙碌一番,给于老服了药物,没过多久,老人就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几人退出病房,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外,望着老人瘦弱的身体,驻足良久,才悄然离去。

第108章 画皮

回到于家大院,在书房里,和王思宇聊了十几分钟,接到电话,走到窗边,轻声说了几句,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忙起身离开,驱车赶往中南海。

王思宇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霾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椅子坐下,摸起一管签字笔,在A4纸上写了‘官僚政治体系’六个字,不禁皱起眉头,在后面加了个巨大的感叹号。

于老的提醒,绝非危险耸听,如果把外面的高楼大厦,豪华汽车,以及各种带有显著现代特征的东西移开,一个与旧时代类似的官僚王朝便会赫然呈现在面前。

中国的官僚政治体系源远流长,它有着近两千年的历史,这使得它具有神奇的亲和力,惊人的适应性,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它可以与任何体制杂糅并蓄,相互融合,自成一体。

没有完成政治体制改革之前,若想进行经济层面上的改革,所采取的措施,只能是以保障官僚集团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推动市场经济的发展,这在当初特定的社会背景下,是近乎无奈的选择。

而这种以官僚体系为核心形成的利益集团,几乎垄断了国内政治、经济、文化资源,无论权力还是金钱,都会在这个利益圈里,私相授受,绝大多数人却被排斥在外,除了被动接受之外,别无选择。

尽管,这种发展模式,曾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不但在数十年间,推动了经济的持续发展,同时维护了社会的稳定,使得国内的现代化进程,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但它带来的弊端,也显而易见。

诸如溃烂式腐败的普遍化、社会不公现象日益严重,贫富差距逐年增大、以及社会各阶层间的裂痕日益加深,变得难以调和,究其原因,不受监督的官僚体系,具有先天的局限性,很难为绝大多数民众谋取福利。

官僚体系利用手中高度垄断的政治权力,直接介入商业活动,并主导着利益分配方式,离权力核心越近,就能分到更多的财富,其分配模式,带有强烈的封建等级色彩,绝非现代市场经济的产物。

譬如,那些以国家名义,所进行的大量浪费性重复建设,极少是由于官员的无知造成的,绝大多数都是有意为之,并且从中央到地方,乃至上下级之间,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这种化公为私的方式,就是定向的利益输出,也是变相的反复洗钱。

更为严重的是,种种迹象表明,由于缺少足够的约束,体制性的掠夺早已开始,‘化公为私’和‘化私为公’这两种财富转移手段,正在加速进行,无论是否发觉,绝大多数人都成为受害者。

近些年来,在银行系统、证券市场、以及土地交易市场中,频繁发生的各种洗钱丑闻,已经屡见不鲜,官僚利益集团将坏帐留给了银行等金融系统,银行再以各种方式,巧妙地转嫁给老百姓,这种恶性循环,将会持续进行。

如果不极早进行政治体制改革,这种洗劫性的掠夺,将是无休无止的,直到再无社会财富,可供压榨,才有可能结束,当绝大多数人都被推进痛苦的深渊时,两千年来的治乱史,将会重新上演。

在进入官场以后,王思宇处理了大量的群体事件,他非常清楚,这些年来,唯一比GDP增长速度还快的,就是老百姓心头的怒火,那种积压数十年的激愤,一旦被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而对现有的官僚体系进行改革,难度极大,因为现在的政坛,根本没有任何政治领袖,可以利用其个人声望,约束官僚政治体系,再强大的派系首脑,在整个官僚体系面前,都是渺小的,既不能自断羽翼,又不能坐视不理,左右为难之下,只好扬汤止沸,勉力维持。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的经济增长态势,仍能维持较高的水平,这使得市场仍然有多赢的机会,而并非绝对的零和博弈,即便绝大多数财富,都被少数利益阶层瓜分,但底层民众,仍然能在经济发展中,分到一杯羹,维持目前的生活水准,这才是稳定的真正基石,也留给了人们解决问题的时间。

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虽然看不清时间节点,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却一直在耳畔萦绕,挥之不去,无论现实多么美好,危险就潜伏在脚下,当权力与资本泛滥成灾时,一切绚烂的色彩,都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出路在哪里?”王思宇皱起眉头,习惯性地把手放进衣兜,刚想摸烟,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忽地响起,倒吓了他一跳,定了定神,掏出手机,见是钟嘉群打来的,他微微一笑,接通电话,轻声道:“嘉群,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钟嘉群却叹了口气,哑着喉咙道:“王书记,昨天晚上,我母亲心脏病突发……已经去世了,刚刚料理完后事,就给您打来电话。”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起眉头,低声道:“太突然了,嘉群,要节哀顺变。”

钟嘉群揉着眼角,语气低沉地道:“嘉众走后,老太太心情一直不好,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到墓地去转转,天黑才回来,这段时间,高血压也经常犯,我工作太忙,没有注意,早知道,带她去医院检查就好了,真是追悔莫及啊。”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安慰道:“嘉群,很多事情,都是意想不到的,不要过分自责。”

钟嘉群点点头,迟疑着道:“王书记,西山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新来的县委书记,很得岳书记赏识,他从外地调来了几位官员,都充实到政府这边,委以重任,本地的干部,意见很大。”

王思宇皱起眉头,摸出一颗烟,‘啪’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含笑道:“嘉群,遇到困难了?”

钟嘉群摇摇头,轻声道:“没有,他对我印象还是极好的,只是,我想换换环境。”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也好,如果想到市里发展,我可以向岳书记打招呼。”

钟嘉群站了起来,急切地道:“王书记,我想到您身边工作,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她一直在唠叨,说您是金龙转生,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让我跟着您干。”

“可以,不过要再等等。”王思宇哑然失笑,掸了掸烟灰,沉吟道:“嘉群,建议你先到玉州过渡一下,把正处的问题解决,再调到渭北,这样好吗?”

钟嘉群摸着后脑,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我永远都是您的兵,一切行动听指挥。”

王思宇哼了一声,轻声道:“那就这样,等消息吧。”

挂断电话,他转过身子,把目光投向窗外,见外面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陈洛华的两个孩子,正在雨中嬉戏着。

看了半晌,王思宇微微一笑,又调出号码,给玉州市委岳书记打了过去,笑着道:“老领导,我是王思宇,没打扰您周末休息吧?”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岳松明仰坐在沙发上,摩挲着头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好你个王书记,还好意思说‘老领导’,你这个地下工作者,可把我瞒得太苦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把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不解地道:“岳书记,哪里有瞒你了?”

“你啊,还在装糊涂!”岳松明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上个月初三,和老同学联系上,听到些渭北的传闻,我这才知道,原来某位同志,居然是大有来头,却在我下面冒充大头兵,前天见到南亭同志,还跟他念叨这事,他居然推得干净,说也不知情,我是不肯相信的!”

王思宇恍然大悟,也爽朗地笑了起来,摆手道:“岳书记,倒不是有心隐瞒,事情有些复杂,一时不好解释。”

“理解,理解。”岳松明微微一笑,含蓄地道:“正巧,和你联系上了,再过两个月,刘副市长要带队到京城跑项目,还请你穿针引线,帮忙引见部委的领导。”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问题,岳书记,我也是华西出来的干部,为家乡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岳松明点点头,笑眯眯地道:“王书记,那就提前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能给闭门羹吃!”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哪能呢,华西来的干部,再忙也要热情款待。”

两人闲聊了一会,王思宇便话锋一转,提到钟嘉群的事情上,对这位忠厚老实的前任秘书,他还是关照的。

“好说,好说,尽快解决。”岳松林笑着点头,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试探着问道:“王书记,于老的身体还好吧?对他老人家,我是极为尊敬的,很想抽出时间,过去拜访。”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身体还可以,就是贪睡,也不太方便待客,到时,只怕要由春雷书记接待您了。”

“好的,好的,那一言为定。”岳松林摸着头发,含混地道,他非常清楚,于春雷是这次换届的热门人选之一,不出意外,应该能顺利出线,那就是国家领导人之一了,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发言权,搭上这条线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第109章 选择

约莫一个小时后,于春雷终于坐车返回,面色疲惫地进了书房,刚刚坐好,财叔便走了进来,将一份材料递到书桌上,语气凝重地道:“春雷书记,这是根据首长的意思,重新修改的材料。”

于春雷点点头,戴上老花镜,拿起材料,郑重地翻看一会,就轻轻丢下,摇头道:“还不到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保留原来那份吧。”

“那……好吧!”财叔犹豫了下,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拿着材料走到门口,望了于春雷一眼,叹了口气,推门离开。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目光和蔼地望着王思宇,慢声细语地解释道:“是老人家的政治遗嘱,也是对上面的建言,但时机不对,递上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让矛盾升级。”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望着他,轻声道:“春雷书记,首长开出什么样的药方?”

于春雷身子后仰,摘下老花镜,淡淡地道:“要求重新评价改革各阶段得失,全面客观地对当前国内情况进行分析,肃清吏治,从严治党,回归群众路线,切实保障底层民众利益。”

王思宇把手一摆,加重语气道:“提议很好,没什么不妥之处。”

于春雷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摇头道:“很多具体措施,都很激进,甚至是冒进,老人家年纪大了,火气还是不小,如此复杂局面下,仍摆出决斗姿势,不合时宜。”

王思宇站了起来,在地上踱着步子,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看了半晌,轻声道:“春雷书记,我倒是觉得,应该尽快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加以改正,病变药不变,时变法不变,绝非明智之举,拖延下去,是会害死人的!”

于春雷却眯了眼睛,冷哼道:“国家大政,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能说变就变。”

顿了顿,他又拿起杯子,缓和了语气,耐心地道:“左右两派,都认为自己开出的药方是最好的,能够对症下药,解决问题,但实际上,从下面的试点情况来看,效果都不太理想,就拿老人家提出的方案吧,单只‘肃清吏治’、‘回归群众路线’这两条,就很容易搞出乱子,无论从国际还是国内形势来看,保持党内稳定,进而保证社会稳定,都是当前第一要务,这是绝不能触碰的红线。”

王思宇转过身子,针锋相对地道:“春雷书记,已经拖了这么多年,积累了大量问题,再不着手解决,才真会影响大局,要想维持稳定,就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民心,民心不稳,再强大的上层建筑,也是建立在流沙之上,毫无安全感可言。”

于春雷笑了,拿手指着王思宇,摇头道:“都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还这样不成熟,情绪化太严重,你应该冷静思考问题。”

王思宇微微一笑,辩驳道:“春雷书记,这不是在闹情绪,而是实事求是,你不要以为只有上街才严重的,大家都闷在心里不吭声,才最可怕,这说明,他们是要秋后算账的,以后爆发出来,可能会用最极端、最具有破坏力的方式来发泄,到那时,可能就是玉石俱焚之局。”

于春雷敲了敲桌子,皱眉道:“哪个会让民心不稳?中央近些年制定的政策,都是在向民生问题上倾斜,把一部分蛋糕提前分下去,让老百姓尝到甜头,大家把日子过好了,怨气自然也就消了,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大把的好牌没打出,不要危言耸听。”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不服气地道:“体制积弊不解决,上面再好的政策,到了下面,都容易走了样,效果都要大打折扣,就算中央拨下来再多的钱搞民生,经过层层过手,处处揩油,真正到了老百姓那里,已经变成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于春雷左手抚胸,皱眉半晌,拉开抽屉,将棕色的药瓶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措辞严厉地道:“小宇,你说的问题是有,但只是片面的,不要夸大局部问题,我们还是应该看到好的方面,否则,工作会越来越被动,而且,一旦各方谈不拢,出现严重的内斗,导致政局不稳,内忧外患之下,党和国家的损失会更大,大到难以想象,甚至会错过崛起的最佳时期,那时候,大家都会成为历史的罪人,总之,就是一句话,现阶段,稳定压倒一切,无论任何人,都不能再折腾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走过去,帮于春雷倒了杯清水,递了过去,看着于春雷服了药,才又回到沙发边坐下,沉着脸不说话,他没有想到,两人的分歧会这样严重,可见在病榻之前,于春雷的那番表态,不过是在敷衍于老,都说国内的问题复杂,有时他还觉得此话不中听,可现在,一家子人都谈不拢,也确实让人感到头疼。

见外面天色已晚,心里牵挂着瑶瑶,又担心争论升级,惹得于春雷不快,旧疾复发,王思宇便寒暄几句,起身告辞,离开于家大院,径直去了城堡花园。

一路上,回味着两人的争论,不禁暗自叹息,这世上最难的,大概就是统一思想了,而搁置争议,闷声发大财,倒是平息纷争最好的办法,这也是近年来,各派系矛盾不断,但每每到了厉害关头,总能达成妥协,不至于最终翻船的根本原因吧。

只是,无论如何,都该做出选择了,很显然,这艘航行在大海中的龙舟,已然迷失了方向,所有人都应该做出思考,下一刻,将何去何从,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灿如烟花的灯火,王思宇却有些恍惚,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回到城堡花园,上了楼,刚刚敲开房门,瑶瑶就如同欢快的小鹿,一头钻进他的怀里,伸出雪白的胳膊,拿手指着腕上亮晶晶的白金手链,眉花眼笑地道:“舅舅,这是二舅妈送给我的,漂亮吗?人家本来不想要呢!”

“真漂亮,小宝贝!”王思宇微微一笑,换了拖鞋,牵着她的小手,来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娇俏迷人的李青璇,把嘴巴凑过去,悄声道:“青璇,咱们将来的孩子,也会这般可爱的。”

李青璇莞尔一笑,却又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嘴里还有烟味,可见是不诚心要孩子的。”

“没办法,戒烟太痛苦了,要慢慢来。”王思宇笑了笑,伸手揽向她的腰间。

“那就先戒色好了!”李青璇哼了一声,把他的胳膊轻轻拍开,嗔怪地道。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晃脑地道:“二舅妈,那样会更痛苦的,能忍住才怪呢!”

两人都愣住了,对视一眼,不禁面面相觑,这样的话,竟然从这小家伙嘴里说出,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板起面孔,低声喝道:“小宝贝,不许胡说,你懂什么?”

瑶瑶拿手捂了嘴,眨着眼睛,期期艾艾地道:“舅舅,人家随便说说的嘛。”

李青璇招招手,叫过瑶瑶,把她抱在怀中,捏着瑶瑶白嫩的脸蛋,轻声道:“瑶瑶,你倒是说说,大舅妈和二舅妈,哪个更漂亮?”

“两个都漂亮!”瑶瑶迟疑了下,咯咯地笑了起来,挺起胸脯,抬起右腿,一只白嫩的小脚丫,在王思宇的面前晃来晃去。

王思宇笑笑,抬头向楼上望去,轻声道:“小影呢?”

李青璇抿嘴一笑,柔声道:“在可儿那边,和几个制作人,商量录制新歌的事情,要等会才能回来,饭菜都是现成的,在厨房里,饿了就去吃吧。”

王思宇点点头,起身到厨房用了晚餐,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儿,就早早地上了楼,冲了热水澡,便躺在浴缸里,摸出手机,给白燕妮拨了过去,微笑道:“燕妮,在做什么?”

“在想你哟!”白燕妮把手机放在耳畔,望着床上熟睡中的孩子,笑吟吟地道。

王思宇微微一怔,咧嘴笑道:“燕妮,怎么今儿心情这么好,没有再打击我了。”

白燕妮悄悄下了床,趿了拖鞋,来到窗前,望着院中的两颗光秃秃的杨树,梨涡里绽出甜甜的笑意,摸着窗帘,柔声道:“小宇,老太太走了,我把乐乐接回来了,孩子在车上时,哭得厉害,刚刚才哄睡。”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失落地道:“燕妮,已经把抚养权要回来了?”

白燕妮轻轻摇头,叹息道:“没有,嘉群不同意,晓珊也哭了,她和孩子也有了感情,只能慢慢来,这次接来,住上十几天,就要送回去。”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微笑道:“过段时间,嘉群可能要调到渭北来,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白燕妮朱唇微妙,拂动着胸前乌黑柔滑的秀发,一脸妩媚地道:“那也不过去,我就在西山县里,安静地生活。”

“为什么?”王思宇侧过身子,怫然不悦地道。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起来,又轻吁了口气,手扶窗棂,幽幽地道:“小宇,最美好的记忆,永远都藏在心底,我要是去了,迟早有一天,你会厌倦的,那多傻哟!”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哪里会厌倦,我是法海,你是白娘子,咱们两人,注定要在一起的,别再找借口了。”

“乱讲!”白燕妮拿手掩着唇,无声地笑着,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到时再说吧,子淇倒是不安生,总央着我要到渭北,把生意做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她是商人嘛,很市侩,眼睛里面,大概只认得钱。”

白燕妮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宇,子淇还是很重情义的,老崔上当受骗,被人卷走近一百七十多万,没脸回来,她跑到省城,硬是在网吧里,把人找回来了,两人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感情却比先前还要好。”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本该如此,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出了好歹,可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白燕妮‘嗯’了一声,拉上窗帘,走到梳妆台边坐下,摸起一柄梳子,轻柔地梳理着秀发,又听了几句,那张秀美的面孔,倏地红了,低声啐道:“下流胚子,想得美哟,还想去树上?怎么不去天安门城楼上呢!”

第110章 父女

晚上十点多钟,楼上的卧室里,响起销魂蚀骨的低吟声,李青璇半跪在床上,星眸微闭,满面酡红,一双娇艳欲滴的红唇,在微微抖动着,她左手撑着床面,右手拉住王思宇的胳膊,优美的腰身曲线,曼妙地摇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那醉人的娇.啼声,叫得王思宇心里痒痒的,就又加大了力度,猛烈地撞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身下嫩白滑腻的身子,忽地战栗起来,李青璇转过头,媚眼迷离地乜着他,摇摆着粉.臀,哆哆嗦嗦地叫道:“丢了,丢了,老公,人家又丢了……”

伴着几声低吼,王思宇又卖力地耸动几下,在一阵无边的悸动中,把一股暖流送了进去,喘息半晌,终于退了出来,俯下身子,把玩着那对饱满的酥胸,仰面躺在床上,笑着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话倒是不假!”

李青璇伏在床上,娇.喘连连,身子仍在微微地颤动着,良久,才转过身子,睁开迷离醉眼,恍惚一笑,呓语般地道:“好舒服,也有些害怕,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中飘飘荡荡,不知要飞到哪里。”

王思宇抱紧了他,轻吻着那潮.红的面颊,微笑道:“别怕,老公一直都在身边,会守着你的。”

李青璇轻轻点头,闭了眼睛,又休息了三五分钟,才坐了起来,伸出白皙的玉手,轻抚额头,咯咯地笑道:“每次都像喝醉了一样,真是很奇妙。”

王思宇摸了一颗烟,丢在嘴里,点上后,惬意地吸了一口,笑着道:“小影怎么还不回来,一会儿,咱们再醉上几小时。”

“想得倒美,小影姐姐发了短信,晚上要陪可儿,不回来啦!”李青璇横了他一眼,就裹上浴巾,慢悠悠地下了地,拖着绵软的双腿,进了浴室,好久没有出来。

王思宇笑笑,把烟吸完,就换上睡衣,去了旁边的房间,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见瑶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便放下心来,把门关上,又一脸坏笑地摸进浴室,没过多久,里面就又响起令人心悸的媚叫声。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王思宇就把瑶瑶叫醒,带着她返回洛水,小家伙在路上一直在打瞌睡,回到别墅,却精神起来,拉着廖景卿的手,又跳又笑,把在京城和一众明星的合影都翻了出来,贴在卧室的墙上,让苗苗见了,也有些嫉妒。

上班之后,又开始忙碌起来,石崇义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邓华安在拿到关键的证据后,向王思宇做了汇报,又按照他的指示,给常务副市长石崇山打了电话,两人单独会面,没过几天,石崇义就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石崇山也没有借题发挥,在公安局长罗彪承诺,严惩违法办案的人员后,见好就收,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带队赶往江南省,进行考察活动,在临行前的晚上,他与弟弟石崇义在酒店的包间里,单独邀请了王思宇,酒醉之后,说了许多肝胆相照的话。

在酒店门口分手,王思宇坐进小车,刚要发动车子,忽然感到有些不妥,忙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彪悍的汉子,坐在后座上,跷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望着他,却正是许久未见的李飞刀。

王思宇不禁气急,握着拳头,对准他的前胸就是一下,怒声道:“好你个老李,居然跟我玩这手!”

李飞刀没有躲闪,硬挨了一下,摸着胸口,嘿嘿地笑道:“王书记,这样可不成,车里藏的要是杀手,只怕这会就得手了,现在社会治安很差,你身份特殊,很容易与人结仇,必须加强安全保卫工作。”

王思宇笑笑,发动了车子,淡淡地道:“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意大利,要防着黑手党,还用带私人保镖?”

李飞刀却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道:“王书记,你还别不信,老邓是清楚的,近年来,还真有不少针对官员的案子,只不过是碍于影响,大部分都被低调处理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用担心,有你这样身手的人,还是少数,敢用杀手来对付我的人,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还是小心些好,可惜,叶总那边也离不开人,要不然,我回来就没事了。”李飞刀笑了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王思宇打着方向盘,把车子调过头,驶上路面,皱眉道:“怎么,矿上捣乱的人多?”

李飞刀点点头,淡淡地道:“去盗采的人很多,背景也很复杂,光上半年,我这就缴了十几条枪。”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心点,注意安全。”

李飞刀‘嗯’了一声,拿手搔着后脑,迟疑地道:“王书记,要不,先在酒店住一晚吧,免得苗苗生气。”

“那哪成,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王思宇笑笑,掏出手机,给廖景卿拨了过去,把事情讲了一下,让她提前做好工作。

回到别墅,车子刚刚停稳,瑶瑶就欢呼着奔了过来,笑嘻嘻地道:“飞刀叔叔,你终于来啦,我有保镖咯!”

李飞刀下了车子,抱起瑶瑶,憨厚地笑道:“瑶瑶,飞刀叔叔教你的那些招数,还都记得吗?”

瑶瑶吐了下小舌头,俏皮地道:“早就忘记啦,女孩子打架不好的啦!”

“也是,不过,等你长大了,还是应该学几招,可以用来防身!”李飞刀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门口,心情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瑶瑶伸出白嫩的小手,拉着他的耳朵,小声地道:“飞刀叔叔,苗苗姐一直在哭,就是哄不好呢,她说,不想见你,你怎么惹姐姐生气啦?”

李飞刀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转头望向王思宇,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苗苗这孩子,终究是不肯原谅我!”

“别急,慢慢来。”王思宇笑了笑,拉着他进了屋子,来到沙发边坐下,过了一会儿,就见楼上的房门被推开,廖景卿扶着苗苗走下来。

苗苗早已哭成了泪人,一直把头埋在廖景卿的怀里,不肯去望李飞刀,只是哽咽着抱怨道:“都已经说了,不用再来,你为什么不听呢!”

“啪!”王思宇一拍桌子,低声喝道:“苗苗,不许这样没礼貌,你爸爸来了,还不快过来打招呼?”

苗苗把脸扭到旁边,赌气地道:“王叔叔,你只让我认他,没说一定要见面的!”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皱眉道:“苗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还不快给你爸爸倒茶。”

“不用,不用……”李飞刀也已经是热泪盈眶,望着面前的女儿,百感交集,垂泪道:“苗苗,爸爸知道,你恨我,你妈妈也恨我,爸爸不怪罪你们,是爸爸不好,这些年,没有照顾到你,没有尽到父亲应有的责任。”

他这样一说,苗苗哭得更加伤心起来,良久,才转过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李飞刀,摇头道:“不原谅……绝对不原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你走,你走啊!”

李飞刀以手掩面,默然不语,瑶瑶愣愣地望着两人,倚在王思宇的怀里,小声嘟囔道:“都别这样子啦,你们很久没见,应该开心才对嘛!”

廖景卿叹了口气,抽出纸巾,把苗苗脸上的斑斑泪痕擦净,柔声道:“苗苗,血浓于水,父女之情,重如泰山,别说那样绝情的话,免得伤了你爸爸的心。”

苗苗垂下头,耸动着双肩,哽咽道:“景卿阿姨,王叔叔,求求你们,不要再逼我啦,苗苗真的会离家出走,逃得远远的,让你们再也找不到,这辈子,谁都别想找到……”

李飞刀擦了眼角,望着苗苗,轻声道:“好了,乖女儿,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爸爸已经满足了,我就坐一会儿,和你王叔叔叙叙旧,很快就走。”

王思宇拍了拍他的膝盖,微笑道:“飞刀,苗苗虽然脾气差了些,天赋还是极好的,在省歌舞团里,很受重视,是重点培养的苗子,她表演的《茶山夜雨情》,非常精彩,上次政协联谊会上,很多老干部们见了,都起立鼓掌的。”

苗苗‘扑哧’一笑,转头瞥了他一眼,撇嘴道:“叔叔,人家的脾气哪里差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把手一摆,没好气地道:“连亲生父亲不认,脾气再好也没有用。”

话音刚落,心中一动,忽地想起什么,微微皱眉,点上一颗烟,闷头抽了起来。

李飞刀站了起立,走到苗苗身前,踱着步子,笑呵呵地打量着她,摸着脑壳道:“苗苗,就算一辈子都不肯原谅爸爸,也没有关系,能够见到你,真是很开心。”

苗苗转过头,瞟着王思宇,见他极不开心的样子,便叹了口气,柔声道:“要不是遇到叔叔,只怕早被坏人害掉了,这辈子,除了妈妈以外,我只听叔叔的话,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李飞刀笑着点头,回到王思宇身边坐下,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王书记,带上酒,和我去河边吧,我现在啊,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好吧!”王思宇点点头,取了几瓶茅台酒,陪着李飞刀出了门。

瑶瑶叹了口气,拿手支起下颌,望着廖景卿,闷闷不乐地道:“妈妈,人家也想大哭一场呢!”

第111章 哼哈二将

夜里十一点半,城南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依然亮着灯光,唐卫国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站在二楼的露台上,双手扶着栏杆,正在皱眉思索着。

这是他多年前就养成的习惯,每天晚上,在上床休息前,都要把最伤脑筋的事情想清楚,否则,很难安然入睡。

就在半小时前,他和二叔通过电话,家里长辈的意思,是让他慎重考虑,如果在渭北上升的难度很大,不妨退一步,回到鲁东发展。

毕竟,那是唐系的大本营,各方面的资源极好,派系长辈们,对于他也极为认可,回去之后,只需按部就班,数年之后,应该会顺利上到省部级。

其实,唐卫国也非常清楚,尽管,他在渭北屡次建功,为唐系打下极大的地盘,但因为锋芒毕露,也引起了某些高层领导的不满,二叔虽然嘴上不说,但为了渭北的事情,想必也承担了许多压力。

中央林书记盯上渭北之后,让二叔更加紧张起来,把组织部长周怀江从鲁东调过来,就是可进可退的一步棋,如果遭遇强力狙击,渭北的形势,就将由攻转守,由周怀江代替自己,稳定这里的局面。

唐卫国是舍不得离开的,棋到中局,胜负未定,他手中还有很多好牌,没有打出,此时返回,未竟全功,未免有些可惜。

因此,在刚才的通话中,他断然回绝了二叔的建议,坚持留在渭北,并向二叔许诺,要倾尽全力,把这里打造成第二个鲁东。

拍了拍栏杆,唐卫国轻吁了口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争强好胜之心,没有丝毫的减少,在胜过陈启明一次后,更加信心爆棚,刚才的许诺,颇有些年少轻狂的意味,难怪二叔会提醒自己,要戒骄戒躁,谨言慎行了。

“叮铃铃……”客厅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唐卫国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转身回到客厅,走到电话机旁,摸起话筒,淡淡地道:“阿彪,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啊?”

“唐市长,已经查出来了,在里面搅局的,是副局长邓华安,他是王书记的人,这件事情,和王思宇离不开干系。”罗彪的语气很平静,但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显然,案子搞砸之后,他有些恼火。

唐卫国笑笑,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用你说,早就猜到了,之前,王书记打电话,在过问案件时,也给过暗示。”

罗彪脸上露出吃惊之色,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掸掸烟灰,试探着问道:“最近一段时间,邓华安在市局的影响力上升很快,是不是做些限制?”

唐卫国摆摆手,轻声道:“要注意团结,别搞内耗,这件案子,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提了。”

罗彪心有不甘,皱眉道:“唐市长,不能养虎为患啊!”

唐卫国眉头一挑,加重了语气道:“阿彪,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再擅自做主。”

顿了顿,他又缓和了语气,轻声道:“石崇义的案子,要不是王书记留了余地,你们市局会变得非常被动。”

罗彪用手揉着脑门,继续提醒道:“可是,他们已经和石崇山搞在一起了,这是很不好的信号,应该认真对待。”

唐卫国笑笑,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水,耐心地解释道:“任何事物都有两面,不能只看到坏处,有那边拴着,不让老石完全倒向尹兆奇,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罗彪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道:“唐市长,依我看,他们早晚都会搞到一起,别忘了,渭北以前是老于家的,对王书记那边,不应该抱有任何幻想。”

“你懂什么!”唐卫国有些恼火,‘啪’地一拍桌子,沉着脸道:“对他们两边,必须区别对待,一手硬,一手软,该拉的要拉,该打的要打,不能搞错了方向。”

“好的,唐市长。”罗彪脸上露出极为钦佩的表情,暗自有些懊恼,一时莽撞,险些捅了大篓子。

唐卫国拿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语气温和地道:“阿彪,有时间,多和邓华安坐坐,联络下感情,那人是当兵的出身,性格很直率,容易交往,若是配合的好,可以把那摊交给他,你进班子,争取双赢,总比斗得两败俱伤好。”

罗彪会意地一笑,点头道:“放心,唐市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卫国笑了笑,淡淡地道:“当然,这只是最好的情况,如果邓华安不肯配合,以后找机会,在渭北与江南省的干部交流活动中,把他交流出去就好,但前提是,不能激怒王书记,现在的棋盘上,他是最大的变数,会影响到最终走向。”

“最大的变数?”罗彪愣住了,听着耳边嘟嘟的盲音,苦笑着摇摇头,把话筒丢下,思索良久,摸起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邓华安三个字,画了个圈圈,丢下笔,叹息道:“这个墙角有点硬,不好挖!”

而就在此时,洛水河边的堤坝上,两个黑影正缠斗在一起,兔起鹘落间,邓华安腿上着了一记,负痛之下,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被李飞刀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他转过头,嘴里喷着酒气,呵呵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飞刀,你赢了,这些年,坐惯了办公室,养尊处优的,倒把功夫都扔下了。”

李飞刀松了手,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沙哑着嗓子,有些难过地道:“铁头,她真的已经没了吗?”

“谁?”邓华安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点点头,摸着有些酸痛的腿弯,坐了起来,转头看着他,淡淡地道:“已经失踪很久了,估计是没了,怎么,还为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伤心?她可害得你不轻啊!”

李飞刀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在地上做着俯卧撑,语气坚定地道:“铁头,她毕竟是苗苗的母亲,更何况,一个巴掌拍不响,过去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人家。”

“别想了,找个好女人,安心过日子才是正经。”邓华安摸起一个空酒瓶,远远地抛了出去,似乎又找到投掷手榴弹的感觉,嘿嘿地笑了起来。

李飞刀却叹了口气,用手拍着额头,苦笑道:“孩子要是知道,母亲已然过世,更加不肯原谅我了,只怕这辈子,心里的疙瘩都没办法解开!”

邓华安伸出右手,搔着后脑勺,有些无奈地道:“先瞒着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苗苗那孩子,模样虽然生得俊俏,脾气秉性却真像你,也是一样的倔强!”

“滚,不许说俺闺女坏话!”李飞刀瞪起了牛眼,骂骂咧咧地道。

邓华安哈哈一笑,抬腕看了下表,站了起来,在李飞刀屁股上踢了一脚,笑着道:“走吧,别在这里发疯了,也让王书记赶紧回去休息,他最近忙得很!”

李飞刀点点头,跟着邓华安来到警车边,拉开车门,推醒王思宇,轻声道:“王书记,你回吧,我跟铁头过去住。”

王思宇喝了两顿酒,醉得厉害,还有些头晕,就笑了笑,点头道:“也好,那明晚再聚吧,白天要去调研,没时间陪你!”

“王书记,不用陪,工作要紧。”李飞刀还有些不放心,就把王思宇送到别墅门口,才坐上警车,关了车门,转头道:“铁头,刚才喝酒的时候,你说那个姓唐的,想对付王书记,有这事儿?”

邓华安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两人都是有野心的,怎么可能和平相处?早晚是要摊牌的,上次,和石副市长一起吃饭,据他透露,那姓唐的已经搞了王书记黑材料,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经交上去了。”

李飞刀哼了一声,捏了捏手腕,皱眉道:“铁头,王书记怎么说?”

邓华安轻轻摇头,转动着方向盘,有些懊恼地道:“和他提了,也没什么表示,这次的案子,本来可以搞大,在罗彪的屁股上烧把火,不知他怎么想的,居然轻飘飘地放过了,错失了大好机会,可惜啊,真是可惜!”

李飞刀抱起双肩,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眯着眼睛道:“既然这样,也应该有点动作,铁头,那个姓唐的住在哪里,市委大院吗?”

邓华安吓了一跳,赶忙踩了脚刹车,瞪圆了眼睛,大声嚷嚷道:“飞刀,你想干什么?可别干傻事,他们那种人物,是万万碰不得的!”

李飞刀瞪了他一眼,悻悻地道:“铁头,你这官是越做越大,胆子倒变得小了,咱们兄弟,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枪林弹雨都不怕,还怕个鸟!”

邓华安有些无语,皱眉道:“飞刀,这种官场上的争斗,要按照规矩来,你乱搞一气,搞不好,会害死王书记的。”

李飞刀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放心好了,铁头,我就过去摸摸底,看能不能查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邓华安连连摇头,苦笑着道:“飞刀,政.治斗争,非同儿戏,你我都是小人物,根本帮不了大忙,关键还要靠王书记拿主意,咱们听指挥就好了,别在下面添乱。”

李飞刀闭了眼睛,双手抱肩,淡淡地道:“专心开车吧,我办事向来干净利落,有什么不放心的,要是运气好,能帮你们解决大问题,这官果然是不能当的,铁打的汉子,要是戴了乌纱帽,也变成奴才了,瞻前顾后的,真是没用!”

邓华安也火了,一拍大腿,咬牙切齿地道:“马勒隔壁的,李飞刀,也就是你敢这么骂老子,换个人,我非崩了他不可,好吧,干就干,明儿我就弄图纸去,大不了,老子这身皮被扒了,跟你到矿上混!”

第112章 蓝颜知己

次日上午,王思宇在市委办、市委组织部几位领导的陪同下,到洛水市下辖的玉兰县进行调研,考察村干部民主选举的情况,尽管事先打过招呼,要求县里正常办公,不要搞隆重接待,可车队到了高速路口,还是看到七八辆小车停在路边,书记县长带着一众班子成员,早已等候了半个小时。

下车寒暄了一番,被县领导的热情打动,也为了照顾县里同志的情绪,王思宇只得临时改变安排,先去了县委大院,听取了县领导做的工作汇报,书记县长两人,各自准备了长篇大论,眉飞色舞地讲了一个半小时,把玉兰县近年来的经济发展,党建工作,以及在推进基层民主建设方面中取得的成绩,详细地做了汇报。

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担心影响调研工作的进度,王思宇婉拒了县里的美意,没有去政府招待所就餐,而是当即指示,每人带上面包和矿泉水,直接上路,这种举动,无疑令玉兰县的领导很是尴尬,两位*,更是有些下不来台,劝阻无效后,便灰头土脸地钻进小车,跟在车队后面,陪同前往此行目的地,清滨乡。

为了准备这次调研工作,乡里做足了功课,接到通知后,提前半个月就进行了卫生大扫除,又把主街的房屋粉刷一新,路边的围墙上,写满了振奋人心的标语,显示了新农村新气象,只是,其中一条计生标语有些突兀,让王思宇看了直皱眉头,写的是:“打出来!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不知为什么,这杀气腾腾的口号,配着鲜红的字体,竟有种血淋淋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轻轻摇头,转过身子,和秘书林岳小声交待了几句,为了确保调研结果的真实可信,王思宇临时决定,让林岳在乡政府门口下车,和一位委办工作人员一起,单独到计划外的村子,进行暗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近这些年,在对付上级领导的检查与调研方面,各级单位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往往会把全过程控制得极为严密,让领导的眼中,只看到成绩,却掩盖了问题,这就使得调研结果,大打折扣。

甚至,民间出现一些顺口溜,用来讽刺这种弄虚作假的现象,譬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段子:“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国务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文件进饭店,文件根本不兑现。”

对于调研工作,下面的一些干部群众,也有别的看法,认为是搞形式主义,那么多反映问题的信访材料,堆积如山,无人问津,而各部门的领导们,偏偏喜欢大张旗鼓地下去搞调研,分明只想看到假大空的东西,而对于现实中出现的问题,装聋作哑,避而不见。

摸到了上级领导好大喜功的心理,一些单位应付起来,就轻松自如,游刃有余,只要舍得投入,搞出像样的形象工程,就能一俊遮百丑,政绩官声两不误,正如古语所言:“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

王思宇是喜欢调查研究的,但他更希望看到真实情况,而不是逢场作秀的官场表演,因此,在进行调研工作时,如何突破下面的严密封锁,就成了必须考虑的问题。

进了乡政府会议室,听取了乡领导对于近几年村干部民主选举的情况汇报,又看了历年拍下的照片,查阅相关资料,王思宇很是满意。

经过这些年的摸索,村官的民主选举工作,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尤其是村民的民主意识,得到了极大提高,这种在实践中积累的经验,难能可贵,会为将来的政.治体制改革,提供有益的思路。

最初,清滨乡下辖的各村,在进行村干部民主选举时,几乎是爆发了战争,从乡里保留的照片来看,选举现场杂乱不堪,一些村民互相撕扯,推搡叫骂的场面,随处可见,撕碎的选票散落一地,因为事发突然,猝不及防,当时的一位副乡长,在劝架过程中,还被人抡了一扁担,打落了三颗牙齿。

而现在的进步,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仅从照片上看,就能发现其中的区别,有些村子,在进行选举时,搞得像过节一般,选举现场,摆了六七个彩虹门,各式标语随处可见,还有人敲锣打鼓,发着宣传材料,候选人多达十几位,竞选气氛极为浓厚。

据乡领导介绍,这种基层民主选举方式,选出了村民信得过的村委会干部,各方面的工作也就变得轻松许多,以往极为棘手的各项工作,现在都变得简单起来,无论是计生工作,还是禽畜强制性防疫、退耕还林、秸秆还田、秋耕、公路整治工作,都能有条不紊地落实下去。

在乡政府逗留了一个半小时,车队便又出发,先后去了三个自然村,在村委会里召开座谈会,与两委的村干部、村民代表进行交流,走访困难群众,还观看了一些村民组织的民间表演,晚上,在农户家里吃过农家饭菜,才返回市里,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然而,第二天上午,林岳却把一份长达十几页的材料,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看了材料以后,王思宇不禁大为摇头,果然,这次的调研,又被一些热情周到的县乡干部蒙蔽了,对于村民选举中存在的大量问题,都没有及时地发现。

首先,是贿选现象极为严重,从最初的送米、送面、送化肥,到直接点现金,现在清滨乡的村委会选举,已经完全变成了‘花钱*’的格局,而价格也从每户百元,一直上升到每人五百到千元不等,一些富裕村子的村民,为了当上村委会主任,甚至要花费三、五十万,这还只是在村里的花费,不包括对乡里领导进行的公关费用。

其次,一些新当选的村委会干部,基本上没有经过培训,政策法规方面的意识淡薄,也没有管理常识,大都自行其是,盲目蛮干,有些人甚至成了村霸,土皇帝,无人敢惹,而既然花了大价钱买到的官员,如何收回投入,自然是他们首先考虑的问题。

因此,一些人在上任之初,就开始惦记上了农村集体资金、土地承包和征用款项,更有甚者,瞒着村民,大量变卖土地,把账目搞得一塌糊涂,甚至搞出了许多荒唐闹剧,有个村子,一条四十米长的水管,竟然下账一百三十万元。

还有一个村子,某村民被选为村委会主任后,乡里开会,从不参加,安排的各项工作也不完成,卖地赚钱之后,积累了资金,竟然全家搬到县里,做起了物流生意,公章却依然随身携带,村里有事,需要到县里去联系他。

并且,这位村委会主任,行事也很是极端,对于投票选他的村民,无论任何事情,不问原则,一律大开绿灯,而对于没有投票给自己的村民,则百般刁难,村民意见极大,乡里却束手无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各村的基本情况,大致相同,村子里设置的村民议事会、民主理财小组,这些组织都在,相关的制度,也都已经上了墙,却都形同虚设,相关组织,根本没有参与到农村工作中去,只沦为应付上级检查的道具,可见实现村民自治,落实四个民主的目标,仍然遥不可及。

把材料仔细读完,在上面划了十几条杠杠,王思宇不住地摇头,在材料上做出批示:“成绩很多,问题不少,建议有关部门,尽快总结经验教训,认真研究对策,及时解决问题,王思宇。”

把签字笔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王思宇微微一笑,摸起手机,翻出短信,见是宁霜发来的,上面写着:“宇少,还有十二天,需要我去接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侧过身子,看了台历,蓦然惊觉,已经到了年根底下,终日忙碌,竟然把去沈阳过春节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他赶忙回了一封短信:“不用,还是我自己去吧,或者,再和卫国兄商量下,一起前往。”

没过几分钟,宁霜又发来短信:“已经问过卫国了,他和陈启明两人,要初三才能过去,你可以直接去京城,陪着我父母一起回来,在这里多住几天,爷爷很想见到你。”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沉吟半晌,又回复道:“霜丫头,给宁老带去一幅国画,作为礼物,可好?”

过了一会儿,宁霜的短信又发了过来,上面写着:“宇少,国画可以,不过,最好是军旅题材,反应抗美援朝的作品尤佳,这几年,爷爷一直都想故地重游,只可惜,身体虚弱,难以如愿。”

“好的!”王思宇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有些肉麻地写道:“许久未见,很是想念,霜儿,你喜欢什么礼物?小宇哥哥一并带去。”

短信发出去之后,却如同石沉大海,再没了消息,王思宇耐下性子,继续批阅文件,等了二十几分钟,仍不见回信,不禁有些后悔,忙又发了封短信:“怎么,霜儿,生气了?”

很快,手机又响起‘滴滴’两声,短信上面写着:“没有,只是刚才一直在想,不知该要什么礼物。”

王思宇笑笑,把身子向后一仰,转动着皮椅,又发了短消息过去:“很简单,霜儿,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宁霜咬着粉唇,思索良久,才缓缓地写道:“一个家,一个男人,一个关于爱情的谎言。”

望着这行字,她发了会呆,轻吁了口气,把短信中的内容,尽数删掉,修改为:“一个蓝颜知己!”

第113章 宁雪

两天后的晌午,一缕冬日的阳光,透过纯净的玻璃窗,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邓华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翻看着卷宗,却有些心不在焉,就叹了口气,把材料丢下,起身绕过办公桌,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锁,很是焦虑。

如果不出意外,李飞刀此时应该已经在那栋洋房里了,尽管最终没有阻止他,也未向王思宇及时汇报,但他还是觉得,这种举动有些愚蠢,也很冒失,若是事情败露,传了出去,将会成为一桩极大的丑闻,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恐怕没人能够承担得起。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忐忑不安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他忙走了过去,接起电话,沉稳地道:“喂,你好,我是邓华安。”

下一刻,话筒里传来局长罗彪的声音:“邓局,2.16持枪*案进展怎么样?我在省公安厅,张厅长刚才问起这个案子,他对这件案件很重视,希望咱们早点破掉。”

邓华安摘下警帽,丢在桌子上,摩挲着头发,沉声道:“罗局,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经过照片比对,初步锁定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我们正在组织拉网式摸排,估计,两名犯罪嫌疑人很快就会落网。”

罗彪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那就好,让同志们加把劲,我已经做了保证,春节前务必破案。”

邓华安点点头,微笑道:“好的,等会儿,我再去刑警队碰碰,还有两个案子,也要在年前结掉。”

罗彪笑笑,把玩着杯子,热情地道:“对了,老邓,晚上八点,有个饭局,在清江国际饭店,一起去吧。”

邓华安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笑呵呵地道:“改天吧,罗局,已经安排好了,晚上要开案情分析会,估计还要忙到凌晨。”

罗彪点点头,有些惋惜地道:“也好,那就改天,老邓,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邓华安转动下脖子,搔着后脑勺,皱眉道:“这个老罗,有些反常,没事儿套啥近乎呢,不会是嗅到什么味了吧?”

沉吟半晌,邓华安又坐回皮椅上,拿起卷宗,皱眉翻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心里突地一跳,摸起手机,看了号码,赶忙接通,压低声音道:“飞刀,怎么样?”

“铁头,遇到点麻烦!”李飞刀站在一个商场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有些紧张地道:“被个女人盯上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甩开,那人很难缠,恐怕也是搞刑侦的好手,我要尽快离开洛水,免得被她查出线索,连累你们。”

邓华安悚然一惊,倏地站起,急声道:“飞刀,你们朝过面了?”

李飞刀点点头,用手抹了下嘴角的瘀伤,嘿嘿地笑道:“不止见了面,还交过手,这次真是见鬼了,让个小姑娘硬生生逼出来了,还被追出三条街,马勒隔壁的,真丢人!”

“小姑娘?”邓华安皱起眉头,脑海里忽地闪过一道亮光,一拍大腿,急声道:“飞刀,赶快走,你怕是遇到宁雪了,她是那位的女朋友,好像在总参二部工作,你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李飞刀不禁咋舌,点头道:“好吧,老邓,那我马上就走,回到华西以后,再把东西整理出来,给你邮去。”

邓华安还有些不放心,忙又叮嘱了一句:“先去京城,兜个圈子,再转道华西。”

“好的,记得帮我照顾苗苗。”李飞刀笑笑,挂断手机,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猫腰钻了进去,很快,这辆桑塔纳便消失在车流之中。

邓华安把手机丢下,抽出纸巾,擦了额头上的冷汗,正暗自庆幸时,手机再次响起,接通后,只听罗彪怒声道:“邓局,真是太不像话了,刚接到消息,唐市长的家被盗了!”

“什么,有这事?”邓华安瞪圆了眼睛,啪地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道:“马勒隔壁的,哪个小蟊贼,这么不长眼睛,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罗局,你别急,我这就带人去查看现场!”

罗彪把手一摆,铁青着脸孔,悻悻地道:“不用了,也没有丢什么贵重物品,不过,那人身上带着功夫,是危险分子,应该找出来详细查问,等会儿,有人会把画像传过来,你们尽快行动,别让他跑了。”

“好的,好的。”邓华安连连点头,却暗自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罗彪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道:“老邓,要注意保密,我们两人知道内情就可以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别传得满城风雨。”

“放心,我一定要把这家伙揪出来,对这种嚣张的挑衅,必须给予重拳回击,不然,咱们的脸还往哪放!”邓华安做义愤填膺状,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罗彪点点头,满意地挂断电话,把这件案子交给邓华安来办,一来是考验,二来也试图借助此举,拉近两人间的关系,这是一员虎将,若真能拉到唐市长这边,自然是好事一桩。

十几分钟后,一位干警敲开房门,把一叠画像放在了邓华安的桌上,画像上的男人,龙眉虎目,棱角分明,充满了阳刚之气,像极了李飞刀。

邓华安摸起座机,拨了一通电话,召集了十几位干警,开会研究方案,布置了任务,又去了趟卫生间,在里面磨蹭了许久,才返回会议室,带着众人下了楼,分头行动。

而此时,唐卫国的办公室里,一位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正坐着沙发上,拿手支着下颌,蹙眉沉思,她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上身穿着黑色圆领T恤,下身是一件藏青色的低腰收脚牛仔裤,勾勒出完美的腰身曲线,青春靓丽之中,又多出几分冷艳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走廊里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伴着爽朗的笑声,唐卫国推门进来,坐到少女身边,拉了她洁白的玉手,喜不自禁地道:“小雪,怎么不提前打招呼,我好去接你。”

宁雪轻轻一笑,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卫国,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倒在家里遇到了窃贼,一时失手,没有捉到,我刚刚把画像传到市局了,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

唐卫国微微一笑,轻声道:“罗彪刚才打过电话了,不是没丢什么东西嘛,不必太过紧张。”

宁雪却蹙起秀眉,淡淡地道:“那人身手极好,应该是经过特殊训练,又不像是奔着财物去的,还是查清楚好些,卫国,你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唐卫国想了想,就拿起杯子,摇头道:“不可能,这种方式太下作了,又很幼稚,应该只是巧合吧。”

宁雪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卫国,还是搬到市委大院住吧,那里更加安全一些。”

唐卫国笑笑,轻声道:“放心好了,再有类似的情况,我就让罗彪下课,回到鲁东老家放牛,连堂堂的市长家里,都没办法保障安全,他还干个什么劲儿,趁早让贤!”

宁雪不禁莞尔,抿嘴道:“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罗彪对你忠心耿耿,只怕到时候,又舍不得了。”

“小雪,还是你最了解我。”唐卫国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揽过宁雪的纤腰,轻笑道:“爷爷又在催促了,再这么拖下去,我可真不好和家里交待。”

宁雪满面晕红,美目流转间,柔声道:“卫国,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要等二姐出嫁了,咱俩再办喜事,这是老家的习俗。”

唐卫国点点头,苦笑着道:“小雪,为了这个习俗,我可当了一回月老,还不错,二姐这次好像真动心了。”

宁雪展颜一笑,抿嘴道:“已经知道了,昨晚,老妈还和我提及,当时,她笑得合不拢嘴,对那位于家老四,赞不绝口,说起来,真是难以置信,转来转去,到底还是成了他们老于家的媳妇儿,像是老天注定一样!”

唐卫国拿手指了指面颊,笑眯眯地道:“和老天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月老的功劳,还不快奖赏下!”

“瞧你,又来了!”宁雪蹙起秀眉,羞恼地横了他一眼,又拉了他的胳膊,好奇地道:“卫国,那个宇少到底怎么样,你可别看走了眼,把二姐推进火坑里,到时,我可一万个不答应!”

唐卫国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颇为自得地道:“放心好了,这人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能力,都是第一流的,不然,霜儿姐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物,又怎么会动心?”

宁雪面露喜色,美滋滋地道:“卫国,这次你还真是立功了,为了二姐的事情,我爸妈没少操心,她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大家心里舒坦多了。”

唐卫国微微一笑,望着那双清澄明澈的美眸,轻声道:“小雪,咱们也不要再拖下去了,我已经和家里人打了包票,最迟明年入秋,就把婚事办了,到时,咱们去夏威夷度蜜月。”

宁雪轻轻点头,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柔声道:“好吧,看你的表现啦,只要别做出惹我生气的事情,一切都好商量。”

唐卫国摸着下巴,讪讪地笑道:“哪里还敢犯错,教训已经够深刻了。”

宁雪莞尔一笑,把头倚在唐卫国的肩上,悄声道:“卫国,不是我在借故拖延,实在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本来,爸爸想把我调到别的部门,我却舍不得,你知道的,我喜欢现在的工作,特别喜欢!”

唐卫国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啦,我的007,719工程进展如何?”

“还可以。”宁雪收起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之意,歉然道:“卫国,年后又要走啦,可能要到八月份,才会再见面。”

唐卫国怔住了,随即摸着鼻子,苦笑道:“小雪,咱们两人,都快成牛郎织女星了,这样下去可不成。”

宁雪抿嘴一笑,抱紧了他的胳膊,呓语般地道:“卫国,放心好了,等719工程结束,我会请个长假,好好陪你。”

第114章 新年

越是接近年底,就越发忙碌,各种总结大会,表彰大会接踵而来,除此之外,还要疲于应酬,直到农历二十九的上午,参加完洛水市委市政府举行的春节团拜会,王思宇才算真正松弛下来,下班之后,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开车返回别墅。

晚上六点多钟,坐在饭桌边,提前一天吃了年夜饭,王思宇便把两个沉甸甸的大红包,分别交给瑶瑶和苗苗,又勉励了几句,特别表扬了瑶瑶,她最近的学习态度很认真,不那么贪玩了,下学期的课程,都已经提前学了一遍,提高得很快。

两个小家伙也喝了点红酒,显得有些兴奋,腻在王思宇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笑着,过了一会儿,又取了烟花爆竹,奔到院子里,把长鞭挂在树枝上,很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震耳欲聋地响起,纸屑翻飞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坐在沙发边,看了会电视,王思宇去了浴室,冲过热水澡后,裹了浴巾,走进书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来,皱眉翻了起来,这份材料,就是李飞刀潜进唐卫国家里,取得的收获之一,虽然只是复印件,但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显然是唐卫国的字迹。

这份材料的内容,并不太准确,其中一些东西,明显是捕风捉影得来的,根本经不起推敲,比如,在生活作风问题上,里面列举的十几位情妇,倒有七八位,王思宇都不是很熟悉,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从未听说过,更不要提发生肉.体关系了,当然,李青梅和张倩影,以及叶小蕾,都是上了名单的。

在经济方面,对方锁定的方向,是张书明的乳业集团,叶小蕾的矿业公司,唐宛如的天宇集团,对于这三家公司的运营情况,材料里有着极为详细的说明,包括历年来的财务数据,大额款项进出,也都调查得很清楚,看起来,前去调查的人员,并非敷衍了事,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而王思宇最为关注的,是唐卫国写在材料末尾的几行字:“捉住这三条线,就相当于抓住了他的尾巴,当然,不要急,免得打草惊蛇,五年,十年之后,顺着这三条藤摸下去,一定会有大收获。”

把材料丢下,叹了口气,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此时,对于唐卫国这个人,他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也愈发意识到,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官场之中,两人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有的只能是根据利益关系,来调整立场,决定斗争或是团结,仅此而已。

对于这三家公司,王思宇并不担心,即便唐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华西去,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便唐卫国手眼通天,能在那边打进钉子,王思宇也有把握,轻易地把它拔出去。

毕竟,那里是王思宇起家的地方,根基雄厚,可以利用的政治资源非常丰富,无论是孟超,焦南亭,还是老爷子周松林,乃至梁桂芝、岳松林等人,都能提供必要的帮助。

沉思半晌,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把材料锁进抽屉,拿起一本经济学书籍,认真地翻看起来。

十几分钟后,瑶瑶兴冲冲地跑进来,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舅舅,带我去沈阳吧,人家要跟你一起去呢!”

王思宇笑了笑,抱起瑶瑶,有些夸张地道:“小宝贝,那边你不能去,天气太冷了,很容易冻掉耳朵。”

瑶瑶吐了下舌头,做着鬼脸,笑嘻嘻地道:“少来了,人家都看电视了,现在是暖冬,一点都不冷呢!”

王思宇笑笑,捏着她粉嫩柔滑的小脸蛋,轻声道:“小宝贝,要听话,最多三五天,舅舅就回来了。”

瑶瑶撅起小嘴,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点点头,有些不情愿地道:“好吧,不过,今天晚上,你要搂着人家睡,要讲好多好多小故事,还要唱歌,要唱二十首歌才行呢!”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没问题,不过,你要先去背二十个生僻的英语单词,一会儿,舅舅要检查的。”

“二十个,要那么多呀!”瑶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就气鼓鼓地跑了出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摸起手机,给邓华安拨了过去,叮嘱他,违法的事情,决计不能去做,像这种登门入户,做梁上君子的做派,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邓华安没口子地答应下来,又做了一番检讨,替李飞刀揽了责任,就话锋一转,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最近这段时间,罗彪一直在示好,黏黏糊糊的,好像是要拉拢我,要不,咱先倒过去?看看他想玩啥花样。”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可以,既然有诚意,那就倒过去嘛,不过,速度别太快,态度也要暧昧些,要半遮半掩,犹犹豫豫,免得引起怀疑。”

邓华安点点头,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道:“王书记,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要想让他们真正放心,恐怕,还需要做出点牺牲,我已经做了自污的准备,或者金钱,或者美色,稍稍沾上一点儿,做个有缝的蛋。”

王思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起眉头,摆手道:“老邓,别乱搞,在我眼里,你比他们重要多了,不许玩火,做那么大的牺牲,根本不值得。”

邓华安微微动容,鼻子有些发酸,就笑了笑,点头道:“好吧,那就慢慢来,只是,咱们以后,要少点联系了,罗彪那家伙,是属狗的,鼻子很灵光。”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老邓,不用搞得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手机上传来‘滴滴’的提示音,王思宇挂断电话,翻出短信,却见上面写着:“佑宇兄,我与小雪已在机场,准备回鲁东过年,祝春节愉快,初三,拟在沈阳一聚,有佳人作伴,把酒言欢,岂不快哉!卫国。”

“收到,祝旅途愉快,一路顺风,并向唐老致意。”王思宇回了短信,丢下手机,不禁冷笑着摇摇头,唐卫国这个人,真的有些可怕,如果被他的表现迷惑,错误地把他当做朋友,那么,终有一天,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相对而言,陈启明在这方面,就显得光明磊落得多,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真小人,这是他给两人的最新评价,仔细想来,倒也贴切。

晚上,把瑶瑶哄睡之后,王思宇像以往一样,悄悄摸进廖景卿的卧室,两人颠.鸾倒凤,翻云覆雨,直折腾到凌晨,才风收雨住,你侬我侬,说了会儿悄悄话儿,便拥在一起,香甜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王思宇驱车来到京城,先是在财叔的陪同下,带了礼物,到几位于系大佬家里走动,拜访了一番。

对于过去一年,他在渭北的表现,于系的几位大佬,都很是满意,大家都是心明眼亮,渭北下半年发生过极大的变动,调整了几位重量级的领导,在那种错综复杂的环境里,能够站稳脚跟,实属不易。

回来的路上,财叔转过头,微笑道:“宇少,春雷书记和渭北方面打过招呼了,年后,想让你到国外进修一段时间。”

王思宇微愕,不解地道:“去哪里?”

“去美国,攻读MPA。”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道:“上次争论以后,春雷书记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开阔下视野。”

“有些突然。”王思宇笑笑,想起了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妞,迟疑着道:“不过也好,最近确实感到很吃力,到了现在的位置,不及时充电,很难把工作搞上去。”

财叔点点头,又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南粤那边,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明年的变动会很剧烈,你回国之后,很有可能会去那边,当然,这只是初步的意向,具体情况,还要视情况发展而定。”

王思宇皱起眉头,淡淡地道:“那渭北呢?交给梓新一个人,我可不放心。”

财叔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宇少,不是交给梓新,而是根据需要,交给林或者庄,要知道,明年十月份的中央全会很重要,是此次换届的预演,也是国内政坛的晴雨表,一切安排,都要为这次会议让路。”

“好吧,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王思宇点点头,就抿了嘴唇,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吭声,他非常清楚,国内的政治走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那二百多位中央委员的选择。

尽管一直都是暗箱操作,可国内的选战,一点也不比国外轻松,甚至,要更为激烈,于春雷做出这种决定,似乎是要舍弃渭北,以此作为筹码,进行利益交换。

虽然不太情愿,但他也知道,形势在不停地变化,要想掌握先机,就必须因应变化,随时做出调整,甚至是某种必要的牺牲。

回到城堡花园,与娇妻美妾吃了团圆饭,便急匆匆地赶往宁家,晚上七点半钟,陪同宁凯之夫妇,乘坐专机飞抵沈阳。

下了飞机,就见到一身戎装的宁霜,站在远处的军用吉普车边,许久未见,她依然是那般的清丽秀美,又带着飒爽英姿,把女性的柔媚,与军人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位军中娇女,在父母面前,倒如同寻常人家的乖乖女儿,和母亲拥抱之后,又转过头,望着表情严肃的宁凯之,撒娇般地道:“爸,怎么才回来啊,军区的几位首长,都在家里等了半个钟头。”

宁凯之微微一笑,把皮包交给旁边的警卫员,笑着道:“能回来就很不错了,咱们过年,别人可没闲着,这些日子,倒是他们活动的高峰期。”

宁母也努努嘴,一脸慈祥地道:“要不是因为小宇过来做客,我们两人也准备初三回来了。”

宁霜‘扑哧’一笑,向王思宇眨眨眼,抿嘴道:“要真是那样,爷爷又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上午还在抱怨,已经有五年时间,没有吃上一顿团圆饭了。”

“有吗?”宁凯之停下脚步,默然半晌,忽地笑笑,有些感慨地道:“还真是,老爷子记得很清楚。”

第115章 真假难辨

回到军区大院,宁凯之见了几位沈阳军区的高级将领,把王思宇介绍给众人,在客厅里聊了几分钟,就招呼着众人去了书房。

宁霜削了一只苹果,递到王思宇的手中,就陪着母亲,满脸羞涩地上了楼,不大一会儿,她又回到楼梯边,招手唤道:“小宇哥,爷爷请你过来坐坐。”

把苹果核丢到,抽出纸巾,擦了手指,王思宇取了卷轴,有些忐忑不安地上了楼,据外面传闻,宁老性格耿直,脾气古怪,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在军队的几个老山头里面,他是最难接触的一位。

退休之后,老人家本来住在京城,却因为军队的一些事情,大闹中南海,搞得外间沸沸扬扬,在宁凯之的劝说下,才回到沈阳,足不出户,也不再过问军方的事情。

跟在宁霜的身后,推门进了卧室,见到倚在床边的那位满脸皱纹的老人,王思宇赶忙立定,毕恭毕敬地道:“首长好,我是王思宇。”

宁老戴上老花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思宇,微微皱眉,不冷不热地道:“小宇,过来坐吧,别拘束。”

殷女士欠欠身,递了杯茶水过去,小心翼翼地道:“爸,你看他们两个,还算般配吧?”

宁老哼了一声,摘下老花镜,揉着眼角,慢吞吞地道:“老啦,眼神儿不中用了,这老眼昏花的,也看不清楚,前些年,就是因为看走了眼,才害了露露,陈家那小子,最好别过来,要不然,非把他腿打断了!”

宁霜忙走了过去,拉了王思宇的手,把他让到沙发上,又取了卷轴,坐到床前,笑靥如花地道:“爷爷,别发脾气啦,小心气坏了身子骨儿,这是小宇哥带来的礼物,您快看看,喜欢吗?”

说罢,她把画轴徐徐展开,看着那气势恢宏的场景,不禁讶然道:“呀,这幅国画太漂亮了,爷爷,你快看呐!”

宁老的目光一亮,立时被吸引过去,只匆匆扫了一眼,忙重新戴了老花镜,探头瞧去,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点头道:“不错,不错,是在朝鲜战场上,这画的是血战三所里啊,就是这场战役,38军才被彭老总封为万岁军,画的好,很好!”

王思宇轻舒了口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首长,据说那次战役,您也参加了,还负了重伤。”

宁老点点头,拿手在身上比划着,叹息道:“七处伤口,用了五年时间,才把弹片取干净,那时候,身上跟血葫芦一样,本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还就我能活,都快成老妖怪了!”

殷女士笑了,帮他续了茶水,笑着道:“爸,您的身子骨硬朗着呢,一定能长命百岁。”

宁老叹了口气,摆手道:“硬朗啥,都没办法下地了,就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罢了。”

宁霜收起卷轴,有些不满地道:“爷爷,大过年的,您这是咋了,总说不开心的事情!”

宁老展颜一笑,转头看了王思宇,颔首道:“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笨嘴拙舌,讨人嫌,小宇,你不会见怪吧?”

王思宇轻轻摇头,客气地道:“怎么会呢,首长,能来到家里做客,感到很荣幸。”

宁老点点头,拿手指了指宁霜,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眯眯地道:“小宇,霜儿很喜欢你,总在我耳朵边上,说你的好话,已经快磨出茧子了。”

“哪有啊,爷爷,别乱说!”宁霜脸红了,悻悻地站起,把卷轴挂在墙上,又乖巧地坐在床边,抿嘴道:“爷爷,我没骗你吧,这次人领回来了,省得你再唠叨。”

宁老也笑笑,拍了拍她的肩头,一脸慈祥地道:“霜儿,爷爷很开心,你们两个,年纪也都不小了,既然合得来,那就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殷女士也接过话题,笑着道:“是啊,上次,凯之和春雷书记商量过了,大致商定,明年九月份,就把婚事办了,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伯母,我没意见,不过,要听霜儿的,她说了才作数!”王思宇腼腆地一笑,看了宁霜一眼,便低头喝茶,不再吭声。

宁霜犹豫了下,就蹙起秀眉,闪烁其词地道:“明年九月份?好像快了点儿,还没有心理准备呢,过些日子再说吧。”

殷女士面色一沉,瞪了女儿一眼,轻声道:“不能拖了,小宇这孩子很好,我认准了。”

宁老喝了口茶水,也含笑道:“不错,是不错。”

正这时,宁凯之推门进来,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道:“爸,身体还好吧?”

宁老点点头,又皱起眉头,轻声道:“凯之,XXX这个人不行,只知道溜须拍马,逢迎媚上,没有真本事,以后少让他登门!”

宁凯之摸了下头发,瞥了王思宇一眼,有些尴尬地道:“爸,部队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这里面很复杂。”

“复杂什么?”宁老皱起眉头,怒不可遏地道:“上周,你黄伯伯打来电话了,有些事情,我都清楚了,我们那代人,骨头是铁打的,武器是纸糊的,到了你们这代,全反过来了,把老辈人的脸面,都丢尽了!”

宁凯之微微皱眉,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转过头,望了妻子,转移话题道:“露露也初三回来吗?”

殷女士摇摇头,笑着道:“不是,她来过电话了,晚会结束后,就先过来,启明初三……”

说到这,她看了宁老一眼,不再做声,而是使了个眼色。

宁凯之会意地一笑,抬腕看了下表,就把手一挥,含笑道:“走,小宇,陪我到外面杀两盘。”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冲着宁老笑笑,转过身子,跟着宁凯之走了出去。

宁霜叹了口气,歪着脑袋,好奇地道:“爷爷,你不喜欢他吗?”

宁老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摇头道:“没有,这孩子看起来蛮老实的,爷爷很喜欢。”

宁霜莞尔,拉了宁老的大手,柔声道:“爷爷,那以后,我们每年春节,都回来陪您,不会让您感到孤单的。”

宁老笑了笑,叹息道:“傻孩子,那哪成,婆家人会不高兴的。”

殷女士站了起来,笑着道:“爸,出去看晚会吧,还有四十分钟,就到露露表演了,她打电话时,特意叮嘱了,这首新歌就是唱给爷爷听的。”

“好,好,露露这孩子,就是懂事。”宁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在两人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宁霜推着他,缓缓来到客厅,把电视打开,陪着老人聊了一会儿,就跟着母亲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后,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几人围坐在餐桌边,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却见一身戎装的宁露,走向前台,在悠扬的乐曲当中,献上一首《红军颂》,其歌声婉转动听,清冽柔美,一曲终了,演播大厅里,掌声雷动。

宁老脸上绽开笑容,连声道:“好啊,还是露露唱得好,比前面那些歌手,唱得好多了,尤其是那几个港台歌手,吐字都不清楚,咋还有那么多人喜欢?”

宁霜嫣然一笑,柔声道:“爷爷,这你就不懂了,好多年轻人都喜欢这样。”

“现在的孩子,不能理解!”宁老摇了摇头,拿起酒盅,抿了一小口,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殷女士夹了菜,递到王思宇面前的碟子里,转头道:“凯之,把霜儿调到渭北去吧,两人离得太远,总是不方便。”

宁凯之笑笑,和蔼地望着两人,轻声道:“要听他们两个的意见,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乱操心了。”

王思宇放下筷子,微笑道:“伯父伯母,过了年,我可能要去美国深造,半年后才能回来,到时,会不会还在渭北,还是个未知之数。”

“美国?”宁霜愣了一下,就莞尔道:“真是巧了,姐姐说了,她也要到美国深造,是去康涅狄格州,进修声乐。”

话音刚落,宁凯之夫妇就面面相觑,有些吃不下饭了,殷女士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地道:“好端端的,到国外进修什么,那两口子,不会是又闹别扭了吧?”

宁凯之皱起眉头,拿脚踢了她一下,淡淡地道:“不会,怎么会呢,前些日子,启明还来过电话,他们早就和好了。”

宁老却火冒三丈,啪地一拍桌子,黑着脸孔道:“无论如何,要让他付出代价,明年的中央全会上,给他们陈家点颜色看看,我的宝贝孙女,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宁凯之叹了口气,看了王思宇一眼,不动声色地道:“小宇,回国后,打算去哪里发展?”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可能是南粤,不过,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

宁凯之点点头,温和地道:“小宇,你和卫国要好好干,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谢谢宁伯伯!”王思宇忙拿着杯子站起,敬了一杯酒,坐下后,转过身子,面带微笑,与宁雪悄声交谈起来。

两人此时的样子,卿卿我我,柔情蜜意,倒看不出半点破绽,就连王思宇也有些恍惚,生出某种错觉,似乎他们之间,原本就是极亲密的情侣关系。

第116章 裸.睡

宁老年迈体衰,精神不济,吃过年夜饭,又看了会春晚,就已经倦了,把头歪在一边,眯着眼睛打起盹儿,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竟然坐在轮椅上睡了过去,把呼噜打得震天响。

王思宇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和宁霜一起,将宁老送进卧室,抱回床上,拉好被子,见老人依然酣睡,不禁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宁霜把房门掩上,握着把手,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抿嘴道:“小宇哥,先去洗澡吧,换洗的衣服都放在里面了。”

“好的。”王思宇笑了笑,却没有动身,而是转头向客厅方向瞥了一眼,见宁凯之夫妇正在喝茶闲聊,没有注意这边,就大了胆子,拉了宁霜一只雪白的小手,微笑道:“霜儿,小宇哥哥帮你蒙混过关,该怎么感谢哥哥?”

“小宇哥,你希望小妹怎么感谢?”宁霜朱唇微抿,眸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仰起晕红的俏脸,勇敢地注视着王思宇。

王思宇心中一荡,凑了过去,把嘴巴放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悄声道:“要求不高,一个吻就可以了。”

宁霜莞尔一笑,抽.出滑腻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挑逗似地道:“好啊,小宇哥,只要你肯舍弃小影姐姐,就算让小妹明天嫁给你,霜儿也同意。”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摊开双手,耸耸肩,有些无奈地道:“好吧,霜丫头,你赢了,算我没说!”

随后,赶忙转身,有些狼狈地逃进浴室,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宁霜拿手掩了小嘴,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一时间,风情万种。

殷女士回头望了一眼,拿胳膊肘捅了捅宁凯之,美滋滋地道:“凯之,瞧见没,霜儿丫头真是动了情,这许多年,还从未见她笑得这样开心过!”

宁凯之点点头,把身子向后一仰,双手抱肩,含笑道:“是啊,她一向心高气傲,难得遇到喜欢的男孩子。”

顿了顿,又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轻声道:“现在,就剩下露露的事情了,回头,你单独和露露聊聊,如果……我是说如果,实在过不到一起去,就别再勉强了,好在两人没要孩子,离了也就离了,没那么多烦心事儿。”

殷女士‘嗯’了一声,又皱起眉头,咬牙切齿地道:“陈启明那小子,倒是张狂得很,自打露露进了他老陈家的门儿,就没过几天好日子,这门亲事若是了结,就和他家彻底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宁凯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有些惋惜地道:“说起来,他们三人里,我原本最看好的就是启明,他是很有领袖气质的人物,杀伐果断,头脑敏锐,也有政治天分,可惜啊,就是戾气太重,霸道了些。”

殷女士却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他有哪门子领袖气质,不过是蒙了祖荫而已,要说头脑敏锐,他们左派,谁都比不上卢老爷子,人家早在二十年前就预料到了,遍地是贪官;会有资产阶级、黑社会分子;有钱人杀人,逍遥法外,穷人有苦无处诉;党员脱离群众,工人失业下岗,农民没有地种,到处是妓女,性病;穷人把女儿送进地狱,人民受二茬罪,这些预言,可都发生过了,一样都不差,真是神奇!”

宁凯之看了夫人一眼,有些不满地道:“你知道什么,那人就是个教条主义者,左的要命,光提出问题,却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工作那么多年,也没见到真正的成绩,而且,他自身缺点也不少,作为有妇之夫,当年,搞抢救运.动的时候,把人家漂亮的老婆都教育到床上去了,搞得舆论哗然,影响极为恶劣。”

殷女士也咯咯地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一码归一码,那时作风有问题的干部也不少,干嘛总揪住他的问题不放?”

“谁让他吃相那么难看了!”宁凯之笑着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殷女士却哼了一声,想起一桩心事,话里有话地道:“有些人,自以为吃相很好,却不知道,外面也早就传开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笑人家之前,先要对着镜子照照自己……”

宁凯之忙打断她的话,拿手指着电视机,皱眉道:“看晚会,大过年的,别吵架,小心让孩子们听到,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吃那些没影儿的干醋,像什么样子!”

殷女士瞪了他一眼,把身子扭到旁边,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凯之,小宇要是离开渭北,倒是件好事,免得他和卫国发生冲突,让咱们也跟着犯难,都是一家人,要是能心平气和的,互相扶持着发展,那可就好了。”

“妇人之见!”宁凯之摆摆手,呷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政治是政治,婚姻是婚姻,不能混为一谈,当然,有女人们作为缓冲,对于他们将来也是有好处的,起码,不会搞到家破人亡。”

殷女士微微一笑,剥了粒葡萄,丢进嘴里,含糊地道:“那我倒不担心,现在的党.内纷争,缓和多了,只要离开位置,大都不会赶尽杀绝。”

宁凯之点点头,没有吭声,过了几分钟,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号码,就笑着道:“是军委张副主席。”话音刚落,忙拿起手机,健步走进书房,许久都没出来。

王思宇洗过澡,穿着睡衣出了浴室,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和殷女士闲聊了起来,没过多久,宁霜穿着白色的浴袍,头上裹着一条粉色毛巾,袅娜地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抿嘴笑着不说话,那淡淡的幽香,却一阵阵地钻进他的鼻孔里,让王思宇醺然欲醉。

到了夜里十一点半,仍不见宁露回来,王思宇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就摸出手机,给宁霜发了条短消息:“霜儿,明年九月份的婚事,该怎样处理?”

片刻之后,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短信上面写道:“很简单,或者结婚,或者分手。”

“霜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舍弃小影的。”犹豫了下,王思宇还是叹了口气,把短信发了出去。

一愣神的功夫,宁霜就把短消息回了过来:“傻哥哥,那只是玩笑话,别当真,早点休息吧。”

“傻哥哥?”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闭了眼睛,品着这三个字,心情变得格外舒畅,没过多久,就香甜地睡了过去。

次日凌晨,天刚朦朦亮,王思宇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痒,像是一只温柔的小舌头,在吸吮着自己的面颊,他翻了个身子,用手挠了挠左脸,忽地坐起,转头望去,却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正站在床上,好奇地望着他,不时探出一只前爪,拨弄着枕巾。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禁有些奇怪,记得昨晚上,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这个小家伙,倒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见它生得可爱,他也有些喜欢,就勾了勾手指,‘喵’了一声,小猫咪却受到惊吓,呲了呲牙,纵身跳到床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被这小家伙一闹,倒把他搞得睡意全无,便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望去,却见宁霜穿着运动服,戴着拳击手套,正站在围墙边,左右开弓,击打着沙袋,她动作极为敏捷,出拳速度很快,劲道十足,偶尔转身侧踢,也是干净利落,赏心悦目。

“好功夫!”王思宇暗自赞了一声,他虽然没有正式练过搏击,但对于打架这门学问,还是很在行的,只是粗粗扫了几眼,就看出了门道,知道对方绝非花拳绣腿,若论拳脚功夫,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似乎察觉到什么,宁霜忽然停下动作,抬起头,向楼上瞥了一眼,发现王思宇站在那里,就抿嘴一笑,挥了挥手,把拳击手套摘下,丢到一边,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擦着红扑扑的脸庞,忸怩着返回将军楼。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过身子,目光忽地一亮,忙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摸着那柔滑如丝的面料,他不禁哑然失笑,忙把这意外的战利品,顺手塞到睡衣口袋里,转身去了浴室,关上房门,洗漱起来。

正在刷牙时,外面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小淘气啊小淘气,你到底把东西弄到哪里去了?妈妈这次可真要生气了!”

“是宁露!”王思宇心头一热,含着牙刷,把手探进口袋,攥紧了那条内裤,用力揉.搓了几下,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

这时,宁霜刚好来到楼上,见到姐姐怀里抱着猫咪,正在四处张望,就走了过去,好奇地道:“姐,在找什么呢?”

宁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霜儿,早晨起来,发现内衣不见了,搞不好,又是被小淘气叼走了,它可淘气了。”

宁霜拿手掩了嘴,窃窃地笑道:“姐,你也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裸.睡,这难道也是上帝的旨意?”

“嘘,小点声!”宁露倏地脸红了,把一根芊芊玉指放在唇边,横了她一眼,抿嘴道:“霜儿,早晨起来,不要去晨练了,免得把人家宇少吓到,不敢娶你了。”

宁霜咯咯一笑,倚在门边,有些得意地道:“姐,这你就不懂了,他要是见了,没准儿,心里会更加喜欢呢!”

宁露轻轻摇头,叹息道:“瞧把你美的,我的好妹妹,女孩子总要温柔些,才会讨男人喜欢。”

宁霜莞尔,拉了宁露的玉臂,甜腻腻地道:“好啦,姐姐,这就去你那儿,学习讨好男人的技巧,你知道,霜儿一向都很笨的……”

姐妹二人说说笑笑,返回卧室,王思宇轻吁了口气,簌了口,把牙刷丢进玻璃杯里,对着镜子笑了笑,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喃喃地道:“露露姐,我也喜欢裸.睡,阿门!”

第117章 胁迫

上午,在殷女士的张罗下,众人支起牌桌,打了几圈麻将,王思宇发挥出色,牢牢控制了牌局的走向,喂牌及时,点炮准确,照顾得极为周到,不到两个小时,就输出五千多块,哄得三女心情愉悦,笑语如珠。

殷女士出身于名门望族,早年艳名远播,现如今,虽已是美人迟暮,却依然雍容华贵,仪态端庄,而她的一对掌上明珠,宁氏姐妹,无疑都是绝色佳人,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般般入画,令人心旌摇动,难以自持。

吃过午饭,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很快,天地之间,变得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都变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睡了午觉,王思宇躺在床上,捧着一本宁老的回忆录,正看得津津有味,宁霜却敲门进来,她穿着粉色吊带裙,一双雪白的玉臂都露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卷轴,来到床边坐下,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哥,老妈说了,这幅画送给你了,当是上午的补偿。”

王思宇把书丢下,接过卷轴一看,却吃了一惊,赶忙笑道:“霜儿,这位可是当今书画界的泰斗,他的画都能卖到六位数,这幅《渔舟唱晚》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宁霜却横了他一眼,妩媚地道:“小宇哥,给你就拿着,免得老妈后悔,再送给卫国,你没来之前,卫国可是她老人家的心头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他了。”

“好,那我先拿着,替你保存。”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手,却没有拿画,而是顺势揽住她的纤纤细腰,把她抱入怀中,凑了过去,在她耳边低语道:“霜儿,乖些,别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宁霜已是耳根红透,却不挣扎,只是低了头,蹙眉道:“小宇哥,你要庄重些,我不习惯这样!”

“霜儿,是不习惯,还是不喜欢?”王思宇微微一笑,低了头,向那嫩白滑腻的脖颈上,轻轻吹了口气,右手沿着她柔软的小腹,缓缓向上摸去。

宁霜娇躯一颤,忙握了他的手腕,转过头,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别这样,别这样,小宇哥,不要这样,好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霜儿,放松些,别紧张!”

“松开,再不松开,我……我要还手啦!”话音刚落,王思宇只觉得手腕一紧,已被扭了过去,宁霜伸出另外一只手,拿住他的胳膊肘,只轻轻一按,王思宇便觉得一股电流,麻.酥.酥地流过,刹那间,半条胳膊都失去了力气。

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点点头,苦笑道:“霜儿,你这擒拿格斗的技术,真是娴熟,改天有时间,咱们好好切磋一下。”

宁霜莞尔一笑,松开手,转身坐到皮椅上,悠荡着一双纤长的美腿,红着脸,羞涩地道:“小宇哥,对不起,我还没想好。”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揉着胳膊肘,呲牙咧嘴地道:“好吧,那就再等等。”

“小宇哥,你生气了吗?”宁霜把俏脸转到旁边,拨弄着胸前的秀发,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有,哪会那么小心眼,不过,要能补偿一下,就更好了。”

“想要什么补偿?”宁霜歪了脑袋,拿手支起尖尖的下颌,促狭地道。

她此时的样子,娇憨妩媚,容光照人,一时间,竟让王思宇有些呆住了,良久,才轻吁了口气,拿手摸着嘴唇,嘿嘿地笑道:“说了也没用,你不会同意的。”

宁霜咬了粉唇,也窃窃地笑了起来,眼波如水般清澈,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轻抚额头,甜腻腻地道:“好吧,那就补偿一下,小宇哥,你先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王思宇心中大乐,忙把眼睛闭上,端坐在床上,把嘴唇扬起,笑眯眯地道:“霜儿,准备好了。”

“不许睁眼,马上就好。”宁霜嫣然一笑,剥了粒葡萄,送到他的嘴里,又在他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便咯咯笑着跑开。

“还挺调皮的!”王思宇摸着鼻梁,叹了口气,仰头躺了下去,又摸起那本传记,翻看起来。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撞开,那只雪白的小猫咪又钻了进来,在门口兜了一圈,就溜到墙边,蹲在角落里,喵喵地叫了几声。

王思宇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轻声道:“小淘气,过来。”

猫咪弓起身子,摇了摇尾巴,就一溜烟地奔了过来,敏捷地跳到床上,探出爪子,抓挠着米黄色的床单。

王思宇抱起它,用手摩挲着它的小脑袋,轻笑道:“小家伙,礼物收到了,还真要谢谢你。”

猫咪喵地叫了一声,伸出柔软的舌头,舔着他的手背,显得极为温顺,很讨人喜欢。

王思宇笑笑,从睡衣的口袋里,拿出那件蕾丝内裤,挑在手指上,转动起来,微笑道:“小淘气,晚上记着,把抹胸也叼过来,凑一套性感的明星纪念装,事情办妥之后,必有重谢。”

猫咪探出头,扬起一只前爪,在半空中抓挠着,王思宇拎起内裤,摇摇摆摆,逗着小猫,正玩得不亦乐乎时,房门忽地被推开,穿着白色套裙的宁露出现在门口,轻笑道:“小宇,快过来打牌。”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把内裤藏到身后,有些不自然地道:“露露姐,我这就过来。”

宁露抿嘴一笑,向前一步,并拢了双腿,若无其事地招了招手,轻声唤道:“小淘气,快过来。”

那只猫咪‘嗖’地蹿了下去,跑到宁露的腿边,磨蹭了几下,就被抱了出去,在她转身出去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好险,还好没被发现!”王思宇暗自庆幸,忙把宝贝藏在床单下面,下了地,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坐在牌桌上,稀里哗啦地推着牌,却斜眼瞄见,宁露的腮边,红扑扑的,如同擦了胭脂,煞是好看,没来由的,心里竟‘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些异样的情绪,在悄悄酝酿着。

“可不要玩火啊!”王思宇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暗自提醒自己,不要把好事变成坏事,且不提宁老,若是被宁霜知道,自己存着这种念头,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

日子过得很快,初三的上午,唐卫国和宁雪赶了过来,房间里登时热闹起来,在探望了宁老之后,几人围坐在沙发边闲聊着,唐卫国嘴巴很甜,已经提前改口,称呼宁凯之夫妇为‘爸妈’,让老两口喜得笑逐颜开,大为受用。

喝了几口茶水,唐卫国放下杯子,笑吟吟地道:“爸,妈,说起来,二姐和佑宇兄能走到一起,还是我给牵线搭桥的,明年婚礼上,我要当证婚人。”

殷女士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喜滋滋地道:“卫国,已经听霜儿提过了,你可为咱们家里,做了大贡献,小宇很好,我和你爸爸都挺满意的,不过,证婚人就不要做了,早被军委张副主席预定了,你啊,就当伴郎好了。”

唐卫国笑笑,点头道:“那就不争了,伴郎也不错,只是,我比佑宇大三岁,却要反过来叫他二姐夫,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张不开嘴。”

宁凯之呵呵地笑了起来,颔首道:“你们两个,还是称呼职务比较好,在事业上,要竞争起来,哪个先到了省部级,家里有奖励,还是重奖!”

宁雪‘扑哧’一笑,扬起俏脸,妩媚地道:“爸,咱家压箱底儿的那件宝贝,您还是留着送给大姐夫好了,他是最有希望得到的。”

殷女士听了,微微皱眉,但不想伤了宁露的心,就点点头,笑着道:“启明的机会是很大,露露,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来不来了?”

宁露自觉面上无光,垂下头,拨弄着秀发,有些无奈地道:“妈,已经打过了,启明说,家里出了点急事儿,可能要晚点过来。”

殷女士有些恼火,抬高音量道:“露露,不是妈说你,总是迁就他,最后苦的是你自己,有些事情,一定要拿稳主意,别太任性了。”

宁凯之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有些不满地道:“别给孩子增加压力,露露都这么大了,什么不懂?哪里还用得着你教!”

殷女士眼圈一红,竟然落下泪来,抱了宁露,哽咽着道:“凯之,小宇不错,现在霜儿也有了好归宿,卫国更是让人放心,能疼小雪一辈子,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露露了,咱家这大女儿,性子最软了,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却不敢说出来,要不是被霜儿发现,她还在瞒着,你倒是说说,她这么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能放心吗?”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宁凯之阴沉着脸,不肯做声,半晌,才当着众人的面,皱眉道:“露露,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告诉爸爸。”

宁露凄然一笑,摇头道:“爸,妈,你们就别多想了,我和启明很好的,以前的事情,不过是场误会,已经说开了。”

“姐,你还在为他开脱!”宁霜竖起秀眉,满脸不悦地道,但见了姐姐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酸,又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了,随你吧,姐,以后那坏蛋,再敢动手打人,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宁凯之抬起手,揉着太阳穴,沉思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启明来了以后,大家都要尊重他,别做出格的举动,免得露露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唉!”

众人纷纷点头,宁露拿手擦了眼角,起身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躺在床上,潸然泪下,过了半晌,又拨了电话,含泪道:“启明,他们都来了,你到底几时过来?”

“初五吧,忙着呢,就这样。”陈启明随手挂断电话,仰头躺在床上,望着站在窗边,手持剪刀,顶在大肚子上的女人,叹息道:“好了,喜儿,你赢了,我可以离婚,不过,还需要点时间,三年,你再给我三年时间!”

第118章 宁家女婿

晚饭后,漫步在院子里,阵阵寒意袭来,唐卫国停下脚步,拉了下风衣的领口,转头望着王思宇,皱眉道:“佑宇兄,刚才,听岳母提起,你要出国半年,回来以后,可能还要离开渭北,是这样吗?”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是,还没有最后确定,要依据形势的发展来定,还请你务必保密。”

唐卫国点点头,叹了口气,满脸真诚地道:“出去转转也好,不过,我非常希望,你能够留在渭北发展,说老实话,咱们在一起搭班子,配合得还是很愉快的。”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点了一颗烟,笑着道:“现在是这样,将来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唐卫国背过双手,斟酌着字句,缓缓地道:“佑宇兄,前段时间,省委庄书记曾有意向,把你调到海通市,担任市长,其实,这也是极好的选择,不妨慎重考虑一下。”

王思宇笑笑,淡淡地道:“卫国,大家都一样,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要服务大局。”

唐卫国摆摆手,有些头痛地道:“佑宇兄,渭北现在的情况,你是很清楚的,要想把工作搞上去,必须让一些人出局,我希望,最终出局的是他们,而不是你我。”

王思宇哦了一声,皱眉吸了口烟,含蓄地道:“卫国,是否出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些官老爷,能否能够真心为老百姓谋福利,背离了这个原则,即便官做得再高,也没有任何意义。”

唐卫国笑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把经济建设搞上去了,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就是咱们有分歧的地方了,你是主张把蛋糕做大,却没想到,有些问题不解决,这个蛋糕非但不会做大,反而可能会越做越小,这些年间,经济的快速发展,与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准,已经有些脱离关系了,只有极少人才会受益。”

“好了,在这个问题上,不要争论了。”唐卫国皱起眉头,思索良久,忽地展颜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样吧,佑宇兄,咱们换换,你到鲁东发展,我去京城,咱们两家,可以尝试下深入合作。”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必了吧,你是很喜欢闹地震的,到了京城之后,有人会睡不着觉的。”

唐卫国转过头,望着门口的岗哨,有些自嘲地道:“开什么玩笑,那里是天子脚下,哪个敢闹地震。”

顿了顿,他又来回踱着步子,语气凝重地道:“佑宇兄,认真考虑下吧,我这边是很有诚意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卫国兄,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唐卫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要么不走,要么都走,否则,你们两家都跟林书记做了交易,我在这里哪还有什么机会?必然是腹背受敌,处处受制,被他们排挤出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渭北现在的局,原本就是环环相套,丝丝入扣,唐卫国能够从自己离开,推测出下一步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沉吟半晌,他才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卫国,让长辈们去谈吧,上面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太多,只是低头向下看,看看能为最底层的人们做些什么,让他们的日子变得好过些。”

唐卫国轻舒了口气,微笑道:“好吧,那明天上午,我就给二叔打电话,把情况讲一下,请他在适当的时候,拜访下于书记,明年的中央全会,非常重要,最好能够合作,实现双赢。”

两人在大院里转了一会儿,回到楼上,坐在沙发上,下了几盘棋,王思宇到浴室洗了澡,回到房间,宁霜却敲门进来,把手里的一本书放在床头柜上,好奇地道:“小宇哥,你有孪生兄弟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笑着道:“当然没有了,家里的情况,你最清楚不过了,为什么会这样问?”

宁霜蹙起秀眉,不解地道:“那倒是奇怪了,下午见了你,小妹就把我拉到旁边,说曾经遇到一个男人,相貌和你酷似。”

“她见过廖长青?”王思宇心头一震,却摸起那本书,不动声色地道:“霜儿,她是在哪里见到那男人的?”

宁霜莞尔一笑,柔声道:“好像是在国外,那人是国安的人,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时,两人曾经有过接触。”

“国安的人?”王思宇愣住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半晌,才皱眉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宁霜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回国休假期间,出了意外,除了他以外,还有位驻外情报人员,也在车祸中丧生,项目也因此失败。”

王思宇有些走神,片刻的恍惚之后,重新恢复了镇定,微笑道:“霜儿,抽时间,你去和小雪打听一下那人的具体情况,我对他过去的经历,非常感兴趣。”

宁霜低下头,望着那双雪白晶莹的小脚,抿嘴道:“小宇哥,太具体的情况,小雪可能也不太清楚,国安的事情,最好去问财叔,他和那边的关系很好。”

王思宇点点头,目光落在宁霜秀丽明艳的俏脸上,轻声道:“霜儿,如果有一天,我和卫国之间,产生了极大的矛盾,甚至会斗得不可开交,你会怎样选择?”

宁霜叹了口气,柔声道:“政治是政治,家庭归家庭,能回避矛盾最好,实在无法规避,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说完后,她站了起来,轻笑道:“小宇哥,早点休息吧,我去陪陪露露姐,她的心情不好。”

“好的。”目送着宁霜离开,王思宇皱起眉头,沉思半晌,便摸出手机,给财叔拨了过去,请他和国安那边联系下,了解廖长青的相关情况。

十几分钟后,财叔把电话打了回来,只说那人的档案,保密级别很高,人虽然没了,却不方便透露太多,不过,他生前一直在内华达州工作,也已经娶妻生子,去世时,小孩还不到三岁。

王思宇试图索要联系方式,财叔却断然拒绝,并叮嘱他,此事要绝对保密,免得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让他感到有些失望,本想,借着此次出国的机会,顺便探访下廖长青的后人,现在看来,难以如愿了。

初五的下午,陈启明从皖东赶来,他的到来,引起了宁老的不快,老爷子当场发作,险些把茶杯砸到他的脸上,在宁露的苦苦哀求之下,宁老才消了火气,不再往出赶他。

晚上这顿团圆饭,吃得没滋没味,宁凯之放下筷子后,就把陈启明叫进书房,严词呵斥了一顿,而那位极为强势的省委大员,在岳丈面前,威风扫地,不得不低头认错。

离开书房,陈启明回到卧室,和宁露简单聊了几句,就到客厅的酒柜上,拿了两瓶茅台,钻进王思宇的房间,两人推杯换盏,喝到深夜,最后,醉得一塌糊涂的陈启明,竟然倒头就睡,害得王思宇只好抱了被子,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醒来,回到卧室,就见陈启明坐在床头,手里摆弄着一条蕾丝内裤,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一把抢过内裤,塞到床下的旅行包里,低声喝道:“启明兄,别人的东西,不要乱动!”

陈启明哈哈一笑,拿手拍了他的肩膀,挑起一根大拇指,挤眉弄眼地道:“兄弟,我这次真是心服口服了,宁霜那丫头,可是匹野性难驯的胭脂马,这样都被你拿下了,佩服,实在是佩服!”

“启明兄,别乱说,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王思宇摆摆手,暗自思忖道:“要是知道,这条性感内裤,原本是宁露的,也不知这家伙,是否还能笑得这样开心?”

陈启明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伸了个懒腰,笑着道:“佑宇老弟,你要出国学习,本来是件好事,但要当心,千万不要被美国的浮华假象所迷惑,三儿就是犯了那个毛病,出国几次,回来后,变得越来越右了。”

王思宇沏了茶水,微笑道:“启明兄,你前些日子,在江南省发表的文章我看了,写得很好,党员干部不能脱离群众,否则,就会成为无根之树,无水之鱼。”

陈启明摆摆手,叹息道:“道理人人都会讲,可现在从上到下,很多领导干部的做派,实在是令人失望,我有种预感,如果只注重经济利益,不加强党的建设,我们的事业,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我也有类似的忧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方式太左,过于激进,会影响到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

陈启明单手叉腰,把手一摆,慷慨激昂地道:“重病需用猛药,首先要做的,就是整治吏治,拍苍蝇、打老虎,把反腐倡廉做到实处,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在体制内,就算做再大的手术,也不会有危险,否则,一旦延误时机,失去民心,无论如何应对,都已经晚了。”

第119章 滑雪场

早餐过后,唐卫国突然提议,要到郊外滑雪,欣赏冬雪红梅掩青松的野趣,殷女士忙打了电话,做了一番安排,几分钟后,三辆军用吉普车停在楼下,几人说说笑笑地坐进车子里,拐出军区大院,向郊外的滑雪场方向驶去。

半路上,宁霜接了个电话,悄声聊了几句,就把手机收起,转头瞟了王思宇一眼,轻笑道:“是小影姐姐打来的,让我务必照顾好你,宇少,有了这样贤惠的老婆,你啊,真是该知足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吃醋了?”

“没有,少自作多情了。”宁霜歪着脑袋,伸出白皙细腻的手指,把玩着一缕秀发,眸中闪过一丝怅然之意。

王思宇看了司机一眼,见他专心开车,没有注意后面,就把手悄悄伸过去,握住宁霜那只柔软滑腻的玉手,悄声道:“从小宇哥变成了宇少,还说没有吃醋?”

宁霜‘扑哧’一笑,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把头倚在他的肩上,悄声道:“没有,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小影。”

王思宇微愕,笑着道:“霜儿,怎么会这样说?”

宁霜沉思半晌,才莞尔一笑,柔声道:“知道吗?小影姐姐活得很累,她虽然很喜欢你,但更加盼着,你能找到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不但可以帮助你在事业上取得成功,还能陪着你,在各种公众场合露面,她最担心的,就是成为你的污点,让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王思宇皱了皱眉,摇头道:“小影想的太多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宁霜勉强笑了笑,呓语般地道:“为了把你推销给我,她可是煞费苦心,也让我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女人变得这样傻,傻到让人觉得心疼。”

莫名地,感到鼻子一酸,王思宇忙转过头,望着窗外,淡淡地道:“那是她太善良了,也太傻了,其实,我并不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公。”

宁霜莞尔,伸出白皙的右手,扳过他的面庞,咯咯笑道:“还可以,起码,经受住了考验,否则,早被我踢出去了,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忘恩负义的男人。”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霜儿,小影是怎么推销我的?”

宁霜拿手支起下颌,若有所思地道:“她讲了很多事情,都是在华西发生的,包括你为了救小女孩,被歹徒报复,险些丧命;还有甘冒风险,拯救被洪水围困的群众;以及孤身犯险,救出被歹徒绑架的学生,很多故事,都很有传奇色彩,我还记得,那天,在咖啡厅里,她讲着讲着就哭了,我也落泪了,没想到,这个污浊的官场上,还有这样的好人。”

王思宇也微微动容,却摆摆手,语气平静地道:“别都信,小影是从宣传部出来的,很善于搞这些煽情的故事,她讲的那个官员,连我都感到陌生。”

宁霜嫣然一笑,柔声道:“是真的,我查证过,在华西的一些地方网站上,也有很多相关的帖子,你官声很好。”

王思宇转过头,望着窗外,有些感慨地道:“老百姓就这样,当官的做了一点点好事儿,就放在心里,感恩戴德,却不知,这本来就是职责所在。”

“还是好官太少了。”宁霜看了他一眼,拿手指向窗外,悄声道:“这里曾经是下岗最多的一个区,当年曾经发生过很多悲惨的事情,其中就有一个普通的双职工家庭,夫妻双双下岗,妻子耐不住清贫,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给男人留下一对尚未成年的儿女,而那男人在失业以后,在激烈的就业市场屡屡受挫,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有一天,孩子因为闻到邻居家的肉香,就缠着父亲,要吃肉,男人掏出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斤猪肉,当两个孩子欢呼雀跃时,那位绝望的父亲,却在厨房里,用颤抖的双手,在里面撒下了鼠药……”

王思宇愣住了,望着眸中泪光闪动的宁霜,轻声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宁霜点点头,拿手抹了眼角,柔声道:“爷爷讲的,听到消息后,他几夜没合眼,拿了电话,给何老打过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你口口声声说杀贪官,反腐败,让全国人民都鼓掌叫好,把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贪官没见少,企业却大面积倒闭,老百姓都跟着遭了秧,你应该出来谢罪!”

王思宇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道:“何老……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宁霜沉默半晌,才悄声道:“他们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只是,爷爷后来倒反悔了,不该骂得那样重,其实,何老也是没办法的,他位置再高,也左右不了局势,当他向既得利益阶层开战的时候,政令已经出不了中南海了,昔日跟随他的人,也都纷纷背叛。”

王思宇点点头,叹息道:“是啊,何老主政期间,办的几个腐败大案,都是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也不能全怪他,掣肘的力量太强了,至于其他政策方面的得失,现在评价还是太早,要再过三十年才能客观。”

宁霜淡淡一笑,抿嘴道:“事情过去不久,爷爷把我们三姐妹叫到身边,说让我们三人记住,以后要嫁给最出色的官员,帮着他们把国家治理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时候,我们还都很小,不懂事,只觉得好玩,姐姐嚷嚷着,要嫁给最强大的官员,能当总书记的,小妹却说,官大官小无所谓,关键要长得够帅气,像电影明星一样的最好了。”

王思宇大感有趣,呵呵地笑了起来,又握了她滑腻的小手,好奇地道:“霜儿,你呢,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宁霜吐了下小舌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我说……要找个最能打的,功夫要比我好。”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那这样,一会儿,咱们就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宁霜挥起粉拳,示威般地在半空一晃,就把头转向窗外,抿嘴笑着,不再吭声。

一行人来到郊外的滑雪场地上,却见门口已经停了数量警车,一群官员模样的人在旁边候着,门口已经挂了暂停营业的通知,下车后,来到陈启明身边,王思宇皱眉道:“应该让那些人撤了,不要干扰群众的正常娱乐生活。”

陈启明摆摆手,笑着道:“别难为他们了,若是出了意外,这个责任没人能担得起。”

在门口寒暄了一会儿,与众人合影留念,几人便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进了滑雪场,很快换好了服装,穿好滑雪板,经过教练反复讲解后,一行人被牵引车拉到半山腰。

陈启明正挥动着雪杖,做着动作,虚心求教时,却被宁霜在后面推了一把,在一阵惨呼声中,他飞速地滑下十七八米远,翻了两个筋斗,才在飞扬的雪花中站起,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惹来一阵哄笑。

王思宇还是初次滑雪,为了怕搞出洋相,他尽量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掌握着速度与平衡,即便如此,在一段不长的距离中,还是摔倒了三次,而唐卫国与宁雪,倒是极为娴熟,两人动作轻盈飘逸,并肩向远处滑去。

正羡慕时,宁霜从山脚下冲了回来,在他面前停下,伸手拉起王思宇,耐心地讲解了动作要领,又陪着他,缓缓地滑了起来,十几分钟后,王思宇逐渐悟出其中的关窍,动作变得舒展许多,渐渐也加快了速度,追逐着前方轻灵的倩影。

不知不觉中,滑出几百米,宁霜回头望了一眼,就抿嘴笑着,挥动雪杖,进了一处茂密的松林,很快,不见了踪影。

王思宇进了松林里,循着痕迹,转圈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宁霜,正倚在一棵松树边上,东张西望时,背上忽然被推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他脚下拌蒜,摔出几米远,便躺在地上,双手捧住脸庞,痛楚地呻吟起来。

宁霜吓得小脸煞白,赶忙冲过去,把雪杖丢下,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唤道:“小宇哥,你没事吧?不要吓我……人家不是有心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翻身坐起,一把揽了她的纤腰,贼兮兮地道:“霜儿,亲下就没事!”

“讨厌,被你吓死了!”宁霜气急,把俏脸转到一边,伸出双手,赌气地把他推开。

王思宇平躺在雪地上,摸着左臂关节,笑着道:“这里还真有点疼,刚才听到‘喀吧’一声,还好,没有挫伤。”

宁霜忙移过去,摘下手套,扶住他的臂弯,按摩了几下,关切地道:“还疼吗?小宇哥,真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好多了,不用担心。”王思宇笑笑,却望着那张秀丽明艳的俏脸,摸了摸嘴唇,轻声道:“霜儿,几时才肯让小宇哥哥亲下?”

宁霜倏地脸红了,摸着娇嫩的脸蛋,忸怩地道:“怪不得总是摔跤,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了。”

王思宇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摘下又硬又沉的滑雪板,丢到旁边,转头向四处望了望,就拉起宁霜,躲在一棵松树后面,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樱唇,歪着脑袋,吻了过去。

“别……唔……不行!”无力地挣扎几下后,宁霜忽地睁大了眼睛,一根舌头已经滑进嘴里,吸吮挑逗着她绵软的香.舌,喘息声中,感到一阵阵眩晕,她抱紧了王思宇,拉扯了几下,就踮起脚跟,生涩地回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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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的三章,要下个月才能补了,打个白*吧,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书重读一遍,找回昔日的状态,老实话,时间太长了,前面的东西,自己都忘了不少,而且,原本想在渭北咔咔来个大高潮结束的,后来,又舍不得了,俺慢慢写,大家攒着看吧。

第120章 诱惑

初七的下午,王思宇和唐卫国乘机返回渭北,出了贵宾通道后,王思宇就发现,站在不远处的于娜娜,她穿着一件黄色针织连衣裙,戴着墨镜,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向这边轻轻挥手,而身边的唐卫国,显然也发现到了她,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王思宇停下脚步,轻声道:“卫国兄,就在这里分手吧,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佑宇兄,别忘记咱们之间的约定。”唐卫国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和王思宇握了手,就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与迎面而来的于娜娜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走出候机大厅,坐进一辆黑色奔驰车,飞快地驶离机场。

于娜娜呆立在机场中央,那束火红的玫瑰从手中脱落,她举目四望,一脸的茫然,半晌,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大厅,倚在车边,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了过去,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于娜娜却不甘心,又发了封短消息:“卫国,怎么啦,人家好心好意来接你,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哭……”

唐卫国皱起眉头,回了一封短信,上面写着:“我已经说过了,不需要你来接机,可你就是不听,总是自行其是,于娜娜,我对你很失望!”

于娜娜摘下墨镜,擦了眼角,赶忙回复道:“抱歉,卫国,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和王书记同机抵达,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办蠢事了!”唐卫国的回信冷酷无情,像利箭一样锐利,瞬间穿透了她的心脏。

于娜娜面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良久,她才噙着泪水,按动键盘回复道:“好了,唐大市长,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在你眼里,也许只是个玩物,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可我告诉你,玩物也是有尊严的,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不再来往了!”

把短信发完后,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手把方向盘,呜呜地哭了起来,片刻之后,于娜娜抬起头来,擦干泪痕,摸出化妆盒,补了淡妆,发动车子,却见路边,王思宇正在招手打车,她叹了口气,开着车子停过去,按下车窗,探头道:“王书记,我送你吧?”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着道:“娜娜,你不是来接唐市长的吗?”

“唐市长临时有事,先走了。”于娜娜优雅地一笑,推门下了车子,抢过他手中的旅行包,放到车子后备箱里。

王思宇坐了进去,随手把车门关上,轻声道:“怎么,闹别扭了?”

于娜娜瞟了他一眼,摇头道:“没有,王书记,不要相信外面那些谣言,我和唐市长……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普通朋友也有闹别扭的时候,这并不矛盾。”

于娜娜淡淡一笑,打着方向盘,驶离机场,淡淡地道:“王书记,不用掩饰了,外面的闲言碎语,我都听过,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电视台的女记者,也是绯闻中的女主角,因为每次有公开活动,我们两人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年轻漂亮的女人,英俊潇洒的市长,难免会被人联系到一起,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不必太在意。”

“如果……是真的呢?”于娜娜转过头,瞥了王思宇一眼,嘴角勾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思宇微微皱眉,把目光转向窗外,微笑道:“那也是私生活,只要你情我愿,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就不必过分指责,在这方面,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应该一视同仁,当然,党员干部,还是应该自律一些。”

于娜娜抿嘴一笑,拿手拨弄下肩头的吊带,又打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道:“王书记,既然是坐同一班机,您一定看到唐市长的女朋友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看到了,她很漂亮。”

于娜娜沉默下来,良久,才轻吁了口气,有些伤感地道:“看过照片,她太完美了,没有丝毫的瑕疵,难怪,他会那样喜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娜娜,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唐市长。”

“也许吧,我是个爱慕虚荣的傻女人。”于娜娜自嘲地一笑,又转过头,柔声道:“王书记,我已经调回英华集团了,为了感谢省市领导的关心,公司备了些礼物,您那份,在我家里,要不,现在过去取吧。”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必了,我从不接受企业馈赠,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于娜娜看了他一眼,把车速降下来,停在路边,从包里取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颗,点燃后,蹙眉吸了一口,悄声道:“王书记,心情很糟糕,一会到了市区,能陪我喝几杯吗?”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微笑道:“可以,但两个小时后,务必要赶回去。”

于娜娜咯咯地笑了起来,摘下墨镜,挂在胸前,语气轻佻地道:“干嘛那么急,家里那位管得很严?”

王思宇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微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于娜娜沉思半晌,把香烟熄灭,丢出窗外,转头道:“王书记,我也觉得好累,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王思宇皱起眉头,叹息道:“娜娜,当初见到你时,那样活泼乐观,充满了朝气,现在,怎么变得如此颓废?”

于娜娜拿手捂了脸,嘤嘤地哭了起来,摇头道:“王书记,要是当初,不离开英华集团就好了,现在的生活,被我搞得一团糟,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思宇摸出纸巾,递了过去,轻声道:“娜娜,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娜娜摆摆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抱肩蹲在路边,哭了许久,才站了起来,望着车边的王思宇,哽咽道:“抱歉,王书记,刚才情绪有些失控,现在好多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还是我来开车吧,先把你送回去,你现在需要休息,也需要冷静地思考。”

于娜娜点点头,坐回副驾驶位上,拿着手机,又给唐卫国发了几封短信,看了回信后,神色黯然,心情也跌落到谷底。

二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忽地响起,她看了号码,接通后,听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小声地道:“小滨,不要再说了,你是对的,我们真的回不到以前了,请原谅我,去找个好女孩吧!”

说罢,她把手机关上,丢到旁边,戴上墨镜,放了舒缓的音乐,不时拿手抹着眼泪。

车子驶进市区,半小时后,拐进小区,把车子停稳,王思宇转头道:“好了,娜娜,你上去休息,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于娜娜轻轻摇头,拉了他的手臂,有些疲倦地道:“王书记,做笔交易,你陪我上楼,我陪你上床,怎么样?”

王思宇微微一怔,转头望着她,皱眉道:“别胡思乱想,快回去休息吧!”

于娜娜把头转向旁边,伸出两条纤长的美腿,用鞋跟点击着车窗,淡淡地道:“我是认真的,床上,浴缸里,车里,随便哪里都可以,现在,我只想要个男人。”

王思宇犹豫了下,就叹了口气,微笑道:“家里有酒吗?”

“有酒,也有漂亮女人,王书记,我会陪好你的!”于娜娜伸出白皙的玉手,捏住王思宇的下颌,粉唇轻轻颤动了几下,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好吧,为了感谢你接机,我陪你喝几杯。”王思宇捏着她滑腻的手腕,轻轻放下,心跳也有些加速,不得不说,这女人也是难得的尤物,在蓄意勾引男人时,更是如此。

上楼后,于娜娜准备了酒菜,两人坐在桌边,慢慢地闲聊着,没过多久,于娜娜就有些醉了,断断续续地,把她和唐卫国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她在进了政府办工作不久,就被唐卫国看中,调到身边服务,一次晚宴上,她喝醉了酒,唐卫国便亲自开车,把她送到楼上,当晚,两人就发生了关系。

王思宇放下杯子,皱眉道:“娜娜,卫国当时强迫你了?”

于娜娜摇摇头,垂泪道:“那天晚上,大家酒喝得都有些多,也不能全怪他,我也有责任,可早上醒来,又觉得对不起男朋友,就这样内疚地过着日子,我很矛盾。”

“问题在于,你到底喜欢哪个?”王思宇拿起酒杯,淡淡地道。

于娜娜转过头,失神地望着窗外,喃喃地道:“说不清,也许,喜欢卫国多些吧,和小滨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到他。”

王思宇喝了口酒,叹息道:“感情的事情,帮不到你,但希望你能坚强些,不要因此而堕落。”

于娜娜淡淡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将杯子丢了下去,起身褪了裙子,把抹胸解下,丢在腿边,又将白色的内裤脱下来,露出曲美的身段,走到沙发边,跪了上去,扬起头,醉醺醺地道:“无所谓,他都不在乎了,我还怕什么呢?”

第121章 僵局

把剩下的半瓶酒喝完,又吃了小半碗米饭,王思宇抽出纸巾,擦了嘴角,转头望去,见于娜娜披着一条毛毯,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回到客厅收拾了碗筷,写了一张字条,贴在门上,便取了旅行包,悄然离去。

回到别墅,洗了热水澡,王思宇躺在浴缸里,仍然觉得有些不放心,便摸起手机,给唐卫国发了短信,说在机场遇到于娜娜,感觉她神情恍惚,精神状态极差,像是要出事情,唐卫国的回复却是,那女人已经不在政府办工作,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也不好过问太多,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唐卫国表现得如此冷血,倒是王思宇没有想到的,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能狠下心肠,对待其他人,就更加可想而知了,因此,这位唐家太子的形象,在王思宇的心中,就又打上了几分折扣,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担心居然很快就会应验,并且,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险些变得不可收拾。

两天后,消息传来,于娜娜在醉酒之后,留下一封遗书,选择了割腕自杀,幸好,她的前男友在收到短信之后,预感到要出事情,急匆匆地赶到她的家里,冒着极大的危险,从邻居家阳台翻过去,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于娜娜,紧急送往医院,在经过连夜抢救,终于脱离了危险。

然而,事情到此尚未结束,于娜娜的前男友,在看过遗书之后,火冒三丈,回到派出所,偷了所长的手枪,又找借口,溜进市政府,强闯唐卫国的办公室,意图不轨,虽被闻讯赶来的保卫干部制服,但仍让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此事也很快传了出去,下面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让唐卫国变得非常被动。

消息也引起了市委书记尹兆奇的注意,在常委会上,他大发雷霆,拍着桌子道:“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有民警携带枪支,闯进市政府,掏枪威胁唐市长,如果被他得逞,这就是一桩震惊全国的重大案件,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的公安系统暴露出很多问题,再不整顿,怕是要出大篓子了!”

话音刚落,常务副市长石崇山轻蔑地一笑,把手中的半截烟熄灭,淡淡地道:“那个犯罪嫌疑人,我也有所耳闻,原来只是英华集团的一名员工,刚刚被调到派出所,据说,还是罗局长亲自打的招呼,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仔细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让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向市委市政府挑战。”

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一来是把火烧到罗彪的身上,向公安系统施加压力,二来是利用于娜娜自杀的事情,把唐卫国的丑事翻出来,把他彻底搞臭,对此,唐卫国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在喝了几口茶水后,就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道:“没有那么严重,据现场的保卫干部讲,他只是情绪有些失控,却没有行凶的意图,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制服。”

石崇山哼了一声,皱眉反驳道:“没有行凶意图?当时很多人在场,可都听到,他破口大骂,出言威胁,而且,子弹也上了膛,一直叫嚣着,要和您唐市长同归于尽。”

唐卫国拿起茶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面沉如水地道:“崇山市长,这件案子,还是应该以*门的调查结果为准,我们这些人就不要干预了,要相信,他们有能力把案情搞清楚,当然,作为当事人,如果那边有需要,我也会积极配合调查,但有一点要强调,要实事求是,不能因为事情涉及到我,就上纲上线,对那位年轻民警打击报复,毁了人家的一生,那样很不好。”

此时,一直保持低调的政法委书记杨文理也表态了,笑着道:“还是唐市长大度,我赞成这种处理方式,昨天下午,罗局长把情况通报了下,他自己也做了检讨,说工作没有搞到位,险些惹出乱子。”

顿了顿,他与唐卫国对视一眼,又提高了音量,有些愤慨地道:“那位民警也意识到了错误,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悔恨不已,其实,事情原本是场误会,都是流言蜚语害人,我们的机关干部里,也有些人,正经事情不去做,偏偏喜欢搬弄是非,造谣生事,尤其是搞些绯闻出来,却不知为当事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害得人家小姑娘不堪屈辱,竟然割腕自杀,以示清白!”

他把话讲完,其他几位常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纷纷发言,把罪魁祸首归咎于那些造谣传谣的人身上,似乎,于娜娜割腕自杀,与其前男友的冲动行为,都是源于有人造谣生事的结果,唐卫国也成了受害人,纪委书记胡雪松更是发言,要大力整顿机关作风。

尹兆奇冷眼旁观,眼见着众人把话题偏离了方向,也有些无奈,唐卫国对于洛水的掌控,由来已久,要靠这件案子打开缺口,也不太现实,更何况,自从谈到这个话题后,王思宇就低头喝茶,一言不发,似乎不愿参与其中。

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偃旗息鼓,又简单说了几句,要公安机关进一步加强民警教育管理,提高队伍整体素质,提出针对性整改措施,各党政机关的安全保卫工作也要强化,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随后,就把手一摆,宣布散会,拿起公文包,皱眉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批阅了一会儿文件,石崇山就敲门进来,坐在沙发上,忿忿不平地道:“简直是信口雌黄,这么大的事情,处理起来,形同儿戏,连起码的事实根据都不讲,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尹兆奇淡淡一笑,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语气沉稳地道:“崇山,不要急,慢慢来,要沉住气,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石崇山却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小声道:“他们那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没有王书记的支持,很难打开局面。”

尹兆奇点点头,沉思道:“有时间,我再做做工作,不过,问题主要还是在上面,庄不表态,即便王书记站在这边,也奈何不了唐卫国。”

石崇山又点了一颗烟,闷头抽了几口,犹豫着道:“上午,秘书向我汇报,说看到了唐市长春节时拍的照片,其中还有王书记,是在北方一个滑雪场拍摄的,他们两人,好像走得很近。”

尹兆奇笑笑,摆手道:“这不奇怪,王书记和宁总长的二女儿在谈恋爱,很有可能,两人会成为连襟,宁家这三朵金花,倒都找到了好婆家!”

石崇山愣了一下,半晌,才摇头道:“这倒是个麻烦,疏不间亲啊,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两人之间,可就多了一道沟通的桥梁。”

尹兆奇笑了笑,揉着太阳穴,淡淡地道:“不必担心,这种方式的联姻,只有宁家是稳赚不赔的,其余三家的关系,不会因此改观,远的不说,唐在渭北的政治利益,都是从老于家那里抢来的,王再大度,也不可能当做没事一样,我估摸着,他还是在静待时机。”

“说的是!”石崇山笑笑,又打开皮包,拿出一份材料,起身放在办公桌上,轻声道:“这是于娜娜遗书的复印件,刚刚搞到的。”

尹兆奇点点头,接过材料,皱眉看了半晌,笑着道:“这个女人,陷得还挺深,却不知那些公子哥,哪有几个是当真的,都是逢场作秀罢了。”

石崇山哼了一声,冷笑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前楼是尽人皆知了,那段时间,打得火热,经常大白天的还腻在一起,影响极坏,现在可倒好了,出了事情,被他推了个干净,依我看,不能就这样算了,要继续查下去!”

尹兆奇眉头一挑,把材料丢下,摇头道:“不行,公安口在他手上,查不出什么结果,光凭这封遗书,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按既定方针办吧,另外,我再想想办法,把常委调整一下。”

“调整哪个?罗还是胡?”石崇山敏感起来,赶忙追问了一句。

尹兆奇淡淡一笑,轻声道:“罗敏江吧,组织这块很重要,要先拿下来,至于纪委那边,先不急,他们那里有些人,对胡雪松还是很有意见的,可以慢慢争取,*那边,你再下下功夫。”

石崇山笑笑,轻吁了口气,点头道:“好的,先把人事权拿到手里,再捏住他的钱袋子,一切都好解决了。”

又说笑几句,石崇山便起身告辞,回到办公室,径直摸起座机,给王思宇拨了过去,两人聊了十几分钟,直到敲门声响起,王思宇才挂断电话,皱眉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只雪白的胳膊探了进来,做出小鹿的手势,轻柔地摇动着,又有人哑着嗓子,怪声怪气地道:“小宇哥哥,猜猜我是谁?”

第122章 平衡 上

“小晶妹妹?”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赶忙绕过办公桌,健步来到门口,牵着那只胳膊,轻轻一拉,却见方淼一脸坏笑地出现在面前,扬起俏脸,冷哼道:“姐夫,认错人啦,是我,淼淼!”

王思宇面带笑容,把她轻轻推开,探头向外望去,却见方晶躲在门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她身穿淡紫色的连衣裙,裙上绣着白色的蔷薇图案,一双纤细的玉腿上,裹着白色丝袜,黑色皮鞋,眼前的方晶,亭亭玉立,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被发现后,方晶吐了下舌头,从门后转了出来,伸开双臂,甜甜地道:“小宇哥哥,抱抱,抱抱!”

秘书林岳本来正低头微笑,此时就坐不住了,赶忙起身,知趣地离开,把房门轻轻带上,这种情况下,他确实是应该回避的。

王思宇上前一步,伸手抱了方晶,在原地转了几圈,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轻笑道:“小晶妹妹,好像又重了不少,都快抱不动了!”

方晶不干了,挥动着粉拳,嗲声嗲气地道:“胡说,哪有啊,小宇哥哥,人家就怕发胖,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点,连零食都不敢碰!”

“姐,咱能不能好好说话,骨头都快麻酥了,真受不了你!”方淼倚在门边,翻了下白眼,把手一摆,酸溜溜地道。

方晶横了她一眼,勾着王思宇的脖子,一脸幸福地道:“小宇哥哥,想我了没?要说实话,不许撒谎!”

“当然想了!”王思宇笑了起来,抱着她回到里屋,坐在沙发上,轻声道:“刚刚回来?”

方晶点点头,信手拨弄着王思宇的鼻子,乖巧地道:“爸爸和雪滢阿姨也回来了,老爸在国外就是呆不住,总嚷嚷着要回来,这不,身体刚好转了些,就回江南了,其实,都是被那些老和尚给勾搭的,没事总打电话,忒烦人!”

王思宇微微一笑,关切地问道:“小晶,老师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方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忧虑之色,摇头道:“不太好,暂时虽然控制住了,却又胖了三十多斤,院方建议,每隔半年都要去复查一下,他却不肯,总说些奇怪的话,倒像个出家人一样。”

王思宇心中恻然,忙安慰道:“病情控制住,回国休养也好,毕竟,心情好了,对于治疗也是有帮助的,在国外语言不通,饮食也不见得习惯。”

方晶抿嘴一笑,点头道:“没错,雪滢阿姨也是这样讲的,她的意思,是再回来试试中医疗法,双管齐下。”

说罢,她又转过头,伸出白嫩的小手,向方淼努努嘴,有些得意地道:“淼淼,拿来吧,赌注!”

方淼哼了一声,摘下一条纤细精美的手链,放在她的掌心里,又望着王思宇,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你也不给淼淼争口气,人家唐市长都闹出那么大的绯闻来,你这办公室里,怎么冷冷清清的,连个女人都没有,太让人扫兴了!”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轻声道:“淼淼,别乱传闲话,要是管不住嘴巴,早晚会惹麻烦。”

方淼却笑笑,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半晌,又凑了过来,拉住王思宇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道:“姐夫,你一定知道内情的,外面那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说:“当然是假的,卫国市长向来循规蹈矩,哪里会做出那种事情。”

方晶把手链戴上,瞟了方淼一眼,不满地道:“淼淼,有话好好说,别跟姐夫动手动脚的,再敢吃豆腐,姐姐可真生气了。”

“切,瞧把你宝贝的,谁稀罕呢!白给我都不要!”方淼撇了撇嘴,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办公桌后,坐在皮椅上摇了摇,又捏着下颌,幸灾乐祸地道:“醋劲还不小,等会儿回了家,看到那位娇滴滴的大美人,还不得火冒三丈啊,姐夫,你有难了,自求多福吧!”

王思宇微微皱眉,丢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不要乱讲话,抬腕看了下表,就笑着道:“小晶,下午没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聊吧。”

话音刚落,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方晶忙起身道:“小宇哥哥,正经事重要,你先忙工作吧,我和淼淼回去,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也好,我尽量早点回去。”王思宇点点头,先把两人送到门外,目送着两姐妹离去,才回到办公桌后,查看来电显示,却发现是省委庄书记打来的,赶忙摸起话筒,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笑着解释道:“庄书记,你好,刚刚去了趟洗手间。”

庄孝儒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中的材料,皱眉道:“王书记,这新年刚刚过去,鞭炮声还没停利索,你们洛水就开始折腾啊,早了点吧!”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摸不到头脑,诧异地道:“庄书记,出了什么问题?”

庄孝儒沉着脸,把材料丢下,不满地道:“*都要求调整班子,一个想动组织部长,一个想动常务副市长,报告都打上来了,还有几位同志跑我这儿敲边鼓,施加压力,这不是在出难题吗?”

王思宇没有摸清对方的意图,就斟酌着字句,谨慎地道:“庄书记,这件事情,我还不太了解,他们两人也都没有提及。”

庄孝儒眉头紧锁,用手指敲着桌子,生气地道:“班子要团结啊,工作上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沟通协调解决嘛,卫国同志还年轻,偶尔冲动些,还有情可原,尹兆奇同志,参加工作二十几年了,有着丰富的领导经验,被寄予厚望,作为班长,却这么不冷静,让我很难理解!”

王思宇点点头,翻开本子,拿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他没有想到,庄孝儒会把话讲得这样直接,这无疑是极为明确的信号,在尹兆奇与唐卫国之间的争斗中,这位省委书记立场坚定地站在唐卫国一边,除了两人之间,可能有某种默契外,还有一种可能,中央林书记对渭北的渗透,也引起了庄孝儒的强烈不满。

见王思宇没有吭声,庄孝儒喝了口茶水,缓和了语气,和气地道:“王书记,你怎么看?”

王思宇笑笑,把签字笔丢下,淡淡地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人都有些问题,前段时间,我曾经专门做过调解,可现在看来,收效不大。”

庄孝儒脸色绷紧了,语气却舒缓了许多,若有所思地道:“王书记,你对市里的情况很了解,请实事求是地讲,洛水现在这个班子,要不要做调整,如果进行调整,又该动哪些人?”

“庄书记,坦率地讲,我认为,班子成员还是不错的,暂时没有调整的必要。”王思宇收起笑容,语气坚定地道,在这个时候,还是要给尹兆奇一些支持的,否则,权力的天平很有可能再次倒向唐卫国,当前的形势下,保持平衡是很有必要的。

庄孝儒摸着皮椅扶手,沉思片刻,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对,不过,听卫国市长抱怨,那个石崇山,最近表现不太好,在两人之间,起了很坏的作用,否则,他和尹兆奇同志的矛盾,不会变得这样尖锐。”

王思宇吃了一惊,石崇山现在虽然是尹兆奇的人,但在私下里,却与王思宇保持着极好的沟通,这个人还是要保住的,想了想,他提高了声音,沉稳地道:“庄书记,我还是刚才的意见,班子成员最好不要动,尤其是崇山市长,他对洛水的情况很熟悉,为人也很正派,不宜调整。”

“那好吧,我再考虑一下。”庄孝儒有些失望,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停顿了一下,语气却变得更加亲切起来,含笑道:“还有个事情,要和你讲下,本来,想把你调到海通市,独当一面,可前些日子,接到春雷书记的电话,他的意见,还是希望你能出去学习,开阔下眼界,这样一来,时间上就有了冲突,考虑再三,只好另择人选了,至于你回来以后的安排,到时再商议吧,好在,你还年轻,机会多多嘛。”

“好的,感谢庄书记关心,我对现在的工作安排非常满意。”王思宇淡淡一笑,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断,暗自琢磨着,虽然陈系与中央林书记达成了协议,但作为陈系大佬,省委书记庄孝儒显然并不买账,这样一来,林书记空降到渭北的这两位大将,能否站稳脚跟,就值得研究了。

临近下班时,陈炜来到办公室,汇报了工作,临走时,又笑着道:“王书记,晚上若是有空,一起吃个便饭吧,他们几个,都在等消息呢。”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改天吧,家里来了客人,今晚就不过去了。”

“那好,那就改天。”陈炜掏出手机,打了电话,陪着王思宇出了办公室,在楼道里,王思宇还有些不放心,就停下脚步,耐心叮嘱道:“机会难得,区里的工作要抓上来,有时间,也要到尹书记、唐市长那边坐坐,多请示,勤汇报,要想办法,让各方都能接受你,认可你。”

“好的,王书记,请放心。”陈炜笑着点头,两人来到院子里分手,王思宇开车返回别墅,刚刚推门进屋,就见瑶瑶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扬起胳膊,指着上面亮晶晶的手链,兴高采烈地道:“舅舅,你看,这是小舅妈给我的,好漂亮啊,人家本来不想要呢!”

王思宇登时无语,这小家伙嘴巴甜得很,很会哄人,好像身边的女人,无论哪个见了瑶瑶,都喜欢得很,倒得了不少实惠。

他微微一笑,抱起瑶瑶,在她粉雕玉琢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着道:“瑶瑶,小舅妈好不好?”

“很好啊,我喜欢小舅妈!”瑶瑶眯了眼睛,望着沙发上的方晶,露出甜甜的微笑,拉长声音道,顿了顿,又揪住王思宇的耳朵,眨着眼睛,很小声地道:“舅舅,刚才妈妈在厨房叹气了,她说,唉,这么多的女人,可怎么得了啊!”

第123章 平衡 中

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看过《民生观察》节目,王思宇兴致极好,提议到江边转转,众人却都找了借口推辞,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让他和方晶能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瑶瑶本来嚷嚷着要去,已经奔到门边,却被廖景卿用眼神阻止,她赶忙停下脚步,极不情愿地走了回来,改口道:“舅舅,你和小舅妈去吧,人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过去了。”

在几人的哄笑声中,小家伙吐了下舌头,奔到楼上,手扶栏杆,咯咯地笑了起来,方晶有些脸红了,羞羞答答地跟在王思宇的身后,离开别墅,挽着他的手臂,漫步在石板路上,抬头望着前方辽阔的水面,悠然道:“小宇哥哥,这里很安静,空气也清新,比京城那边好多了。”

“小晶,既然喜欢,毕业就过来吧。”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方晶却垂下头,情绪变得有些低落,犹豫半晌,才迟疑着道:“小宇哥哥,她们都那么漂亮,尤其是景卿姐姐,就像画里的仙子一样,我忽然感到,自己是那样平凡,好像和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好怕,真的好怕……”

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用手捏了她的下颌,望着那满是忧郁的眸光,有些心疼了,温柔地道:“傻丫头,你不要胡思乱想,无论身边有多少女人,你都是小宇哥哥最心疼的那个小妹妹,永远都是。”

方晶撅起小嘴,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哥哥,怕不只一个妹妹吧,那个伤心伴娘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媚儿也是,我也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方晶哼了一声,伸出冰凉的小手,在王思宇的左胸上画了个心形,用手指点了点,叹息道:“小宇哥哥,这块巴掌大的蛋糕,究竟有多少女人分享呢?”

王思宇笑了笑,握住她的小手,诚挚地道:“小晶妹妹,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点点,很早以前,我就答应了老师,会一直保护你,照顾你的。”

方晶莞尔一笑,叹了口气,又依偎在他的怀里,默默地向前走去,良久,才悄声道:“小宇哥哥,在国外,爸爸曾经问过我,假如你已经有了真爱的女友,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该怎么办?”

王思宇摸出一颗烟点上,笑着道:“你一定会说,在新婚之夜,拿着一把大剪刀,把小宇哥哥咔嚓掉!”

“哪有!”方晶白了他一眼,失神地望着远方,柔声道:“我和爸爸讲,要是小宇哥哥真的不喜欢我,我就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了,也不想他了,就一个人过下去……”

王思宇鼻子一酸,抱紧了她,有些内疚地道:“小晶,都是小宇哥哥的错,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喜欢,哥哥什么都依你。”

方晶点点头,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宇哥哥,爸爸当时落泪了,拍着桌子教训了我一通,接连几天都没理我,后来,在雪滢阿姨的劝说下,他终于妥协了,红着眼睛说,你去告诉那个花花公子,如果不结婚,也可以住在一起,但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有几个,都要姓方。”

王思宇拍了拍额头,皱眉吸了口烟,叹息道:“小晶妹妹,那倒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要考虑好,小宇哥哥,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好老公。”

“小宇哥哥,合不合格,我说了才算!”方晶展颜一笑,拉了王思宇的手,来到江畔的一块岩石边,坐了上去,悠荡着双腿,柔声道:“小宇哥哥,我想过了,毕业后,先不到你身边,免得给你带来麻烦,爸爸身体不好,我去陪他,不过,咱们要先要个小孩子,说不定,他看到外孙出世,心里高兴,病情就能慢慢好转呢!”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那今天晚上,就开始造人?”

“想得美,人家还没毕业,就挺着大肚子,多难看啊!”方晶横了他一眼,挥起粉拳,在王思宇的胸口敲了几记,又捧起他的脸,盯了半晌,冷冰冰地道:“小宇哥哥,老实交代,你们两个,准备几时结婚?”

“我和谁结婚?”王思宇心里‘咚’地一跳,拿手摸着鼻子,有些心虚地道。

方晶撅起小嘴,不满地道:“小宇哥哥,别再瞒着了,你和军委宁家的关系,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二叔在得到消息后,给爸爸打的电话,当时,我正好在旁边,那个女孩子,好像叫宁霜。”

王思宇闷头吸了口烟,把烟头弹了出去,掏出手机,苦笑道:“小晶,你要不喜欢,我这就打电话,咱们回绝了。”

“别!”方晶一把抢过手机,按了关机键,柔声道:“小宇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晓得轻重,在国外,想了好久,已经下定决心,不干预你俩的事情,只要是对你发展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反对的。”

王思宇沉默下来,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内心也颇不宁静,沉思半晌,才摆摆手,轻声道:“回去吧,玩小偷捉警察的游戏。”

方晶抿嘴一笑,伸开双臂,撒娇地道:“走不动了,小宇哥哥,背着我回去吧。”

“好!”王思宇弯下腰,把方晶背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笑道:“小晶妹妹,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是吗?”方晶灿然一笑,用手摸着王思宇的后颈,张开小嘴,咬出一个清晰的牙印,摩挲几下,就叹了口气,悄声道:“本想再用力些的,却始终舍不得,心疼呢,小宇哥哥!”

说完,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酸,又觉得无限委屈,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顺着王思宇的脖颈,滑落进去。

“还是打几下吧,出出气!”王思宇停下脚步,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

方晶抹了眼泪,赌气地道:“不!就不!我就使劲哭,让你内疚,让你心疼,臭哥哥,花心大萝卜,讨厌死了……”

回到别墅,洗了澡,两人早早地躺下,趴在被窝里,闹了一阵子,方晶的情绪渐渐好转,话题也多了起来,咯咯笑着,讲着在国外的见闻,直到夜里十一点半,她才困了,枕着王思宇的胳膊,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却失眠了,盯着漆黑的棚顶,怔怔地发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女人多了,果然是有很多烦恼的,最大的难题是,他哪个都不想伤害,但事实上,很难做到这点。

在渭北玩了三天,方晶就回到了京城,而苗苗也受到打击,心灰意懒,找到王思宇,谈了半个小时,表示想离开洛水,到外地读书,在和歌舞团的领导沟通之后,王思宇又联系了于佑江,请他出面协调,安排小家伙到北影学习,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办得妥帖。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周末,王思宇亲自开车,将她送了过去,又与校方领导吃了晚饭,请他们对小家伙重点照顾,他的身份虽然没有曝光,但有于佑民这位于家二公子作陪,校领导自然不敢怠慢,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回到家里,廖景卿却拉了他,进了苗苗的卧室,王思宇忽然愣住了,却见窗前挂了一串串漂亮的彩色纸鹤,足有几千个,每个纸鹤上,都写了个‘宇’字,可见小家伙用情之深,沉吟半晌,王思宇摆摆手,有些无奈地道:“姐,这……这次真不怪我!”

廖景卿叹了口气,柔声道:“昨晚上,小家伙喝醉了酒,跑到我房间里,哭了一个多小时,其实,她蛮聪明的,已经开始怀疑,母亲不在了,只是一直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王思宇用手摸着纸鹤,叹息道:“苗苗这孩子,是挺可怜的,不过,我不能对她太好了,免得她越陷越深,姐,你以后要多关心她。”

廖景卿点点头,叹了口气,柔声道:“下午,小蕾阿姨打来电话,想借壳上市,扩大股本再融资,拓展经营范围,争取早日实现多元化发展。”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生意上的事情,你们做主就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多参加些公益活动,以后有条件时,最好成立一个基金会,回报社会。”

“少捐点还成,太多了,怕是舍不得。”廖景卿抿嘴一笑,又解释道:“小蕾阿姨的意思,是要防范风险,你现在的官越来越大,以后面临的危险也就越来越多,万一遭人构陷,也要用钱活动才行,而且,她已经到新加坡考察了,准备在那里也做些投资,为将来留条后路,若是……那里是华人社会,咱们索性都搬过去。”

“放心吧,不会走到那步。”王思宇微微一笑,挽了她的纤腰,在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亲了一口,语气坚定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这块土地,将来,如果形势恶化,你们可以出去,我就没了后顾之忧。”

“小弟,你既然决定不走,我们都不会离开的,咱们永远都在一起。”廖景卿嫣然一笑,勾住他的脖子,抚摸着他的嘴唇,凑了过去,轻柔地吻了起来。

在急促的喘息当中,两人很快进入状态,心急火燎地回到卧室,搂抱着倒在床上,互相拉扯着对方的衣服,如饥似渴地纠缠在一起,没过多久,伴着一阵婉转清冽的娇.啼,大床又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第124章 平衡 下

为了维持洛水市班子的稳定,省委书记庄孝儒分别找了尹兆奇与唐卫国谈话,居中协调,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争斗,延缓了两人间冲突的升级。

然而,庄孝儒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主要是来自于两方面的,陈家父子与中央林书记已经达成了妥协,他若是不买账,就会遭到两方面联手打击。

尽管,陈老已经过世,在陈系内部,很难有人能真正约束住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但在没有全面整合渭北的政治资源之前,他是决计不会选择与陈系公开决裂的。

此时的渭北,除了陈系、唐系、于系与其他地方势力之外,林书记也把一条腿插了进来,几家势力纠缠在一起,各方利益难以调和,想要达成平衡,已非易事,更遑论整合了。

其实从内心深处,庄孝儒很希望借助唐系的力量,把尹兆奇从洛水挤出去,让省长张跃进成为跛脚省长,再徐徐图之,逐渐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但他非常清楚,这是急不得的,经过一番火力侦察之后,庄孝儒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尚不成熟,若贸然行事,非但洛水的问题不能解决,甚至会适得其反,将这把火烧到省里。

周三的上午,庄孝儒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颗烟,正在皱眉沉思,秘书长庞元敲门进来,将一份材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轻声道:“庄书记,中组部、中纪委联合下发的文件。”

拿起材料,扫了一眼,庄孝儒眼睛一亮,忙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坐直了身子,仔细地把材料翻看了一遍,拿笔在上面签署了名字,微笑道:“按照要求传达,尽快组织学习。”

“好的。”庞元点点头,拿起材料,转身退了出去,回到办公室,摸起座机,拨了号码,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南粤方向点火冒烟了,一天之内,拿下了三位省委常委,涉案金额高达四十个亿!”

“什么?”王思宇霍地站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他早就得到消息,年前派往南粤的调查组,是由中纪委的一位副书记亲自带队,必然有所斩获,不会空手而回。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上面居然会把动静搞得这么大,这预示着,整个南粤官场,将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大地震,甚至会直接威胁到中央林书记的地位。

这个时候,与林书记那边进行合作,是否是明智的选择呢?挂断电话之后,王思宇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掏出手机,给于春雷发了短信,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十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耳边传来于春雷沉稳的声音:“小宇,不必担心,消息两天前就知道了,按照原定计划办。”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春雷书记,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唐系也伸出了橄榄枝,与他们合作,似乎更稳妥一些。”

于春雷笑了,摆手道:“那只是烟雾弹,稍加试探,就露出马脚,根本不能相信,唐系盯着京城,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要重点防范,家门口不能出乱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小声提醒道:“春雷书记,依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林书记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明年的换届,他位置不保。”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于春雷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喝了口茶水,便把话题转向别处,笑着问道:“小宇,南粤的官员可能要进行一次大清洗,就你所知,华西还有人能充实过去吗?”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有的,荆南市市委书记周松林,闵江市市长梁桂芝,玉州市市委书记岳松明,都是很不错的干部,为官清廉,工作能力也很强。”

这个排列顺序,自然是按照亲近程度来划分的,其实,王思宇很想提焦南亭的名字,但他也清楚,焦南亭是孟超的心腹爱将,替孟超掌握着财政大权,若要把他调过去,那位孟省长,自然是舍不得放手的。

“先去一个打前站吧,多了不好。”于春雷放下茶杯,拿起签字笔,笑眯眯地道。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那就周松林吧,在华西时,我是周老爷子一手带起来的。”

于春雷面带笑容,把名字记下,在上面画了圈圈,和蔼地道:“那好,我来运作,变数还很大,要记得保密。”

“明白!”想到能有机会,再次和周老爷子一起共事,王思宇心情大好,又摸着下颌,含混地问道:“春雷书记,中央全会前的准备工作,怎么样了,没问题吧?”

“还好。”于春雷收起笑容,把笔丢下,拿着杯子,沉吟半晌,轻声道:“有时间,给方省长打个电话,就说我打算邀请他看香山红叶,时间由他来定。”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我会尽快联系。”

于春雷点点头,含笑道:“小宇,全会过后,就要举行婚礼了,这次要大办,还要请几位首长参加,你那边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刚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停顿了下,王思宇赶忙补充道:“春雷书记,宁霜的态度很重要,最好先不要提前放风,免得出现意外变故。”

于春雷哈哈一笑,语气轻松地道:“傻小子,凯之早就问过了,霜儿很满意,哪会有什么变故!”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宁霜的态度向来是若即若离,捉摸不透,别到了婚礼当天,搞出个新娘逃跑事件,那可太没面子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于春雷问起出国的事情,王思宇笑着道:“手续都已经办妥了,月底到中组部报道,集中出发,我是想去哈佛的,却没想到,被分到了耶鲁那一组。”

于春雷却笑笑,摇头道:“不能小看耶鲁大学,那可是美国总统的摇篮,去了要虚心些,多走多看,只有学习人家的长处,才能想办法超越。”

顿了顿,感到有些不放心,他又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宇,这种交流活动,本来是极好的,但出去后,一定要自律,也要加强防范,那边对咱们这里的渗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别的倒不担心,就是不要被美色诱惑。”

王思宇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道:“好了,春雷书记,要去开会了。”

于春雷哼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苦笑着道:“这个臭小子,脾气还不小!”

开过党建工作会议,在机关食堂吃了午饭,王思宇出门后,直接坐上小车,前往市党校,主持召开党校校长会议,传达学习全省党校校长会议精神,以及市委尹书记关于党校工作的指示精神,对今后一段时期的工作进行安排部署。

会后,他又把副校长刘长发请进办公室,仔细交代了一番,把出国前的准备工作,做到最细,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刘长发这个人,还是很有能力的,把党校的各项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魄力稍显不足,很难委以重任。

把事情处理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思宇离开办公室,刚刚走到楼梯口,却接到黄乐凯打来的电话,邀他到家里吃饭。

黄老爷子依旧摆出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在电话里把王思宇呵斥了一顿,只说架子比他老子还大,从来都是不请不来,平时,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很是过分,王思宇忙找出一堆理由,好不容易敷衍过去。

到了省委大院八号院,把车子停稳,王思宇迈步走下来,关了车门,却见秦凤岚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招手道:“小宇,可有日子没见了,我们家老头子这些天一直都在唠叨,说你再不过来,以后就帮着唐家小子算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忙走过去,送上礼物,笑着道:“伯母,卫国经常过来?”

秦凤岚点点头,含蓄地道:“就算不来,电话也打得勤快,他那张嘴儿倒是够甜的,竟捡好听的说,不过,你黄伯伯不待见他,每次上门,都给人家冷脸子看,让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是想着过来挖墙脚的,要是把黄伯伯争取过去,他在省里就多了一份力量。”

秦凤岚抿嘴一笑,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呢,老黄和春雷书记,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以前搞运动时,要不是春雷保护着他,没准早被人整死了,只可惜啊,他自己不争气,总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春雷书记都快到最高层了,他还是个副部级,真是没出息。”

王思宇忙笑着道:“不能那样讲,黄伯伯德高望重,身份超然,不能用位置衡量,就算是省委书记,也不见得有他的活动能力。”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黄乐凯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有些得意地道:“臭小子,这次马屁拍得过头了,我可没那么大的能量,不过,话说回来了,只要台海问题一天没解决,无论谁上了台,都得敬着我,统.战工作需要嘛!”

秦凤岚却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少臭美了,老黄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也不瞧瞧,人家老三才四十出头,也到了副省级,用不了几年,肯定超过你。”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跟着瞎掺和!”黄乐凯脸上挂不住了,皱起眉头,把手一摆,悻悻地道:“当初,老X可是要让我当中央统.战部长的,我都没同意!”

秦凤岚叹了口气,边走边摇头,小声嘀咕道:“人家只是随口一说,也就你当真了,总把这事儿挂在嘴边儿,也不嫌寒碜。”

第125章 挖墙脚

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下了几盘象棋,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就黑了下来,厨房里也飘出扑鼻的香气,黄乐凯把棋子一丢,抬腕看了下表,皱眉道:“奇怪,怎么还不过来!”

“是庞秘书长吗?”王思宇笑笑,把棋盘收拾起来,又拿起紫砂壶,为黄老爷子续上茶水,有些好奇地道。

黄乐凯神秘地一笑,摇头道:“不是,老庞这个家伙,左右摇摆,实在是靠不住,嘴巴还不牢靠,暂时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知他在搞什么玄虚,也就没有多问,过了一会儿,秦凤岚喊了声来了,黄乐凯便站了起来,笑着道:“出去迎迎吧,那个家伙,别的都好,就是爱面子。”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清瘦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却正是省长张跃进,他拿手指着黄乐凯,冷哼道:“好你个黄部长,又在背后讲我坏话,真是不厚道!”

黄乐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这是大实话,你是一省之长嘛,架子蛮大的,到人家吃饭,还要故意迟到十几分钟。”

张跃进却不理他,而是转头望了秦凤岚,笑着道:“凤岚,你的手艺还真不赖,刚刚进屋就闻到糟鸡的香味了,食指大动啊。”

秦凤岚摘下围裙,微笑道:“那还不快把嫂子接过来,她的手艺才是正宗哩。”

张跃进面色一沉,摆手道:“别提了,都快一年了,还是不肯搭理我,打个电话也要吵上半天,没办法,还是分开好,大家都清净些。”

秦凤岚叹了口气,笑着道:“改天有空,我再劝劝她,其实,也不怪嫂子生气,你也太较真了,人抓起来就好了,干嘛判了死缓,就算放出来,也要二十年以后了,她就那么个外甥女,能不急嘛!”

黄乐凯听了,却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你懂什么,这种事情,少掺和。”

王思宇在旁边站了半晌,见他们三人如此热络,竟像是多年的交情,不禁暗自吃惊,这时得了空,就笑着打招呼:“张省长,你好。”

“好,好,王书记,你年前搞的那份调研报告,我看过了,农村干部民主选举的工作上,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张跃进点点头,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和王思宇握了手,寒暄了几句,便和黄乐凯来到沙发边坐下,用江南某地方言聊了起来。

王思宇忽地想起,黄乐凯虽然久居京城,他的本家,却是江南名门望族,与张跃进这位江南出来的干部,有些私人交往,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两人在公开场合上,却很少表现出亲近的态度,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南的方言极为生僻难猜,两人说话的语速又极快,王思宇听得一头雾水,始终不得要领,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进了厨房,帮着秦凤岚收拾了起来,很快把酒菜摆上,便招呼两人吃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黄乐凯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慢条斯理地道:“小宇,你大概不清楚,我的老家,和跃进省长家就隔着一条河,一个是河西,一个是河东,相距不足十里。”

张跃进也点点头,却笑着道:“那有什么用,你是一直在外面,很少回去,只怕去黄家祠堂的次数,都没我多,难得会讲流利的家乡话。”

黄乐凯笑了笑,有些感慨地道:“还要承蒙你照顾,不然,乐庆也不会这样顺利。”

张跃进微微皱眉,看了王思宇一眼,皱眉道:“那是他的本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乐凯兄说笑了。”

黄乐凯满了酒,端起杯子,笑着道:“跃进兄,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考虑很久了,该下定决心了吧?”

张跃进微微皱眉,伸出右手,极为优雅地捂了酒杯,含糊地道:“不能再喝了,酒桌上不谈正事,你讲的那件事情,太过复杂,容我再想想。”

黄乐凯收起笑容,把杯子慢慢放下,正色道:“跃进兄,现在的情况怎样,你心里最清楚,南粤的火既然烧起来了,能烧多大,烧到哪里为止,就不好说了,现在,看笑话的人很多,想趁火打劫的人更多,林是众矢之的,前景很不乐观,时间不多了,你要早做打算。”

张跃进却摆摆手,不动声色地道:“乐凯,你喝多了,竟讲些不着边际的疯话。”

秦凤岚察言观色,忙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黄乐凯,又盛碗靓汤,递了过去,笑眯眯地道:“跃进省长,前些日子,我们两口子回京城,见到春雷书记,闲聊时,他还特意提起‘江州模式’,只说跃进同志了不起,在江南省搞出了大名堂,把他调到渭北,委以重任,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张跃进掏出打火机,慢吞吞地点了一颗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摆摆手,谦虚地道:“春雷书记过奖了,‘江州模式’是在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而且,那也是集体智慧,不能把功劳记在我张跃进一个人头上,那样不好,受之有愧啊。”

黄乐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跃进兄,你这人能力是很强,就是过分谦让,总被人家抢了功劳,不然,就凭你在江州市搞出的政绩,早就出来了,哪里会让齐敬业压了五年,五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五年!”

这句话似乎刺到张跃进的痛处,手指一抖,烟灰扑簌落下,他皱着眉头,闷头狠吸了几口烟,在淡淡的烟雾中,很快恢复了平静,摸了下头发,笑着反驳道:“乐凯,你太偏激了,齐书记是我的老领导,对我还是很重视的,而且,没有他的大力支持,也不可能有江州的快速发展。”

黄乐凯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推心置腹地道:“跃进兄,该讲的,也都已经讲过了,现在的形势明摆着,林注定是要下台的,他倒下去,你在上面可就没了倚靠,渭北这边的局面,也不容乐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从陈家那里拿到的,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顿了顿,见张跃进面沉似水,毫无反应,他又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地道:“陈老去世后,老庄肯定是要另立山头的,渭北的陈系干部,向来唯他马首是瞻,必然会被拉过去,而唐系的野心也不小,你们两人,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能不能在渭北站稳脚跟,还是个未知数,前景不妙啊,跃进兄!”

秦凤岚也点点头,在旁边帮腔道:“跃进省长,老黄这可是肺腑之言,他做人直率,不肯绕弯子,可心里却盼着你好,毕竟,你们是同乡,认真算起来,也是亲戚哩。”

张跃进默默地听着,却不表态,半晌,把烟头熄灭,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了,感谢两位的盛情款待。”

黄乐凯有些生气,就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不咸不淡地道:“跃进省长,慢走,不送了。”

王思宇忙站了起来,和秦凤岚一起,把张跃进送到门外,来到台阶上,张跃进转过身子,握了王思宇的手,轻声道:“王书记,老尹多次提及,你很不错,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密切配合,把洛水的工作抓起来。”

“好的,请张省长放心。”王思宇微微一笑,又送出几步,才转身回了屋子,却见黄乐凯把杯子往桌上一镦,没好气地道:“这个张跃进,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跟着林一条路走到黑,只怕没他什么好果子吃,南粤就是个例子,丢车保帅嘛!”

秦凤岚却哂然一笑,抿嘴道:“老黄,依我看,你就是心急了些,当着小宇的面,他怎么好承诺什么?更何况,人家势头正好着呢,就算林书记下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想拉拢他的人,多得是,也不止咱这一家,没准还能攀上高枝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黄伯伯,不要急,其实,我倒是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多了这层关系,大家就有合作的机会。”

“但愿吧!”黄乐凯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道,他在于春雷面前是打了包票的,事情办得不顺利,自然感到面上无光,也就没了先前的兴致,又喝了会酒,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离开黄家,开车返回别墅,逗弄着瑶瑶玩了一会儿,王思宇便去冲了热水澡,躺在浴缸里,给方如镜打了电话,将于春雷的原话讲了一遍,并邀请他在适当的时候,到京城做客。

方如镜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又笑着问道:“小宇,淼淼最近怎么样,没有给你闯祸吧?”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没有,前些天,区里领导来汇报工作,特意提起她,淼淼表现很不错,过段时间,可能要提副科了。”

方如镜摘下老花镜,笑着道:“那可不成,她那么淘气,哪能当干部,不过,这丫头好像是懂事了些,也知道关心老人了,比以前大有进步,这都是你的功劳。”

王思宇赶忙谦让了一番,只说对淼淼关心还很不够,本想让她吃些苦头,知道在外面闯荡的难处,早日回到华中,没想到,她居然能坚持下来,还渐渐进入了角色。

方如镜笑着点头,又询问起他工作的情况,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小宇,归国后,到华中来吧,二叔这里正缺人手,你过来帮忙,我把手里这张票,投给你老子,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了。”

王思宇不禁莞尔,就笑着解释道:“二叔,春雷书记的意思,还是希望我去南粤。”

“南粤?”方如镜微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沉声道:“小宇,那里的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也复杂得多,我是不建议你过去的,太冒险了,这样,等见到春雷书记,再和他详谈吧。”

第126章 出国前夕

几乎是一夜之间,南粤省官场大地震的消息就传播出来,占据了各大媒体的显著位置,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也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尽管中宣部已经提前下发通知,要求各地加强正面引导,强调这是一次反腐倡廉的重大胜利,但媒体的嗅觉向来灵敏,似乎察觉到,来自上面的约束,并不像以往那般强大。

于是,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云集南粤,深入挖掘,每天都有新的消息传出,各式丑闻也相继爆出,平心而论,**,贪污腐化,官商勾结,这些消息,本已是很寻常的事情,老百姓都已见怪不怪了,算不得什么轰动性的新闻。

为了刺激大家有些麻木的神经,吸引大众读者的眼球,很多媒体都把工作重点,放在挖掘桃色新闻上,接连有猛料爆出,其中一条消息是,某位省委大员,与其妻弟共享四个情人,生活极度糜烂,甚至上演了一男四女大被同眠的戏码。

更加引起轰动的消息是,一位涉案的市委组织部长,利用手中的权力,接受下属提供的性贿赂,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玩弄了上百名女性,并用收集到的数百份X毛,制成一管狼毫笔,舞文弄墨,附庸风雅。

“真是太过分了,对于女性,缺少最起码的尊重!”把报纸丢下,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住地摇头,对此君的怪癖,极不理解,甚至于,多少有些嫉妒。

事实上,在去南粤考察期间,他曾与那位组织部长有过一面之缘,很难想象得到,那位瘦小枯干,低调谦和的官员,会有如此恶劣的行为,这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似乎在《艳史通鉴》上,也未曾有过类似的记载。

而这样的负面消息,能够出现在各大报纸上,未被封杀,似乎已经印证了很多人的看法,反对林书记的势力,已经成了气候,这也意味着,林书记地位不稳,很可能会成为换届中的最大输家。

正皱眉沉思间,秘书林岳敲门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又压低了声音,极为神秘地道:“王书记,午间吃饭时,听他们在传,中纪委专案组的人员,昨天下午来到洛水,找了尹书记谈话,好像要查证一些事情,据说,南粤的前任常务副省长,是尹书记的清华同学,两人间的关系很是密切。”

顿了顿,他又续上茶水,小心翼翼地道:“机关里都传开了,有人开始造谣,说岳书记卷到一宗经济案件里去了,涉案金额也有上千万,如果被查实,估计很快就会被双规,他们还在私下里议论,唐市长要当书记了,您会接手政府那边的工作。”

“知道了,不要到处乱传!”王思宇皱起眉头,小声提醒道,望着林岳离开,他沉吟半晌,又叹了口气,摸起一管粗大的签字笔,摒除杂念,埋头办文。

通过他的观察,尹兆奇在生活上很低调,也很简朴,很少与企业界的人士来往,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现在的官场上,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有时候,很难给出正确的判断。

正如今天早晨,在吃早餐时,他看了渭北电视台的《早间播报》节目,那位主持人在点评南粤官场乱象时,义愤之余,竟引用了《红楼梦》里柳湘莲的一句话,含沙射影地道:“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哩!”

这样尖锐的评论,让王思宇听了,也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官场的*现象,屡禁未绝,反倒蔓延成风,官场之中,几乎没人能够自证清白,也就难怪社会各界怨声载道,人家说些出格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下午两点半,尹兆奇突然造访,两人寒暄了几句,坐在沙发上,他拿起茶几上的报纸,扫了两眼,就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边的情况会这样糟糕!”

王思宇点点头,沏了杯茶水,递过去,轻声道:“难以想象,上次过去考察,还为他们的快速发展感到振奋,没想到,时隔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尹兆奇把头倚在沙发上,有些无奈地道:“人呐,还真是没法看,我那位清华校友,也卷进去了,一家四口,连同几名亲属,都被检察机关收审了,就剩个女儿,在国外读书,申请了政治避.难,没有回来。”

默然半晌,他又摇了摇头,颇为唏嘘地道:“其实,老刘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政绩卓越,颇有官声,没想到,也在经济上出了问题,不过,要说他和妻弟共用四个情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那是老对手在找茬,往他脸上抹黑!”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是啊,刘副省长在那边还是很有威信的,下面的干部很服他,本来,接任省长的呼声很高,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问题,据说贪了九位数,怕是难逃一死,把家人也都给害了。”

“应该说,是家人害了他!”尹兆奇抬手拂了下膝盖,叹了口气,摇头道:“他那个儿子很不争气,这是有所耳闻的,老两口总是太溺爱他了,林书记也收到过一些举报材料,还专门打过电话批评他,提醒他,没想到,他陷得太深,难以自拔了,出事以后,才想起打电话,声泪俱下地哭诉,求林书记保他,那怎么能保呢?上次政治局的会议上,林书记的态度很坚决,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王思宇点点头,赞同地道:“林书记的态度很好,这些日子,我也一直都在思考,腐败问题太严重了,必须拿出魄力,尽快解决。”

“林书记也不容易,他那是在挥泪斩马谡了!”尹兆奇拿起杯子,轻轻摇头,叹息道:“昨天晚上,他还打电话过来,和我聊了很久,现在,官场的风气很不好,临近换届,有些人在打着反腐败的旗号,大做文章,试图借助南粤的案子,打击林书记,这是小人伎俩,不会得逞的。”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掸了掸烟灰,不动声色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自身是干净的,就不怕别人诽谤,也不用在意那些明枪暗箭。”

尹兆奇点点头,喝了口茶水,表情严肃地道:“王书记,南粤的案件,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这样的官员,我们洛水有没有?我看也是有的,最近,我就收到不少的举报材料,很多都是投诉基建工程方面引发的腐败现象,那些信件,我都做了批示,转给纪委,请他们抓紧时间核查。”

“尹书记,在这方面,我是绝对支持你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心中非常清楚,尹兆奇也想借助反腐行动,光明正大地打开局面,看他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已经掌握了有力的证据。

果然,两天后,经过激烈的交锋,常委会上讨论通过了尹兆奇的提议,会后,市*一位姓龚的副局长,被市纪委双规,紧接着,几位政府方面几位负责基建工程的重要官员,也被请到市纪委喝茶,在王思宇准备出国的这段时间里,洛水市官场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暗流汹涌时,李梓新终于办好了手续,来到洛水赴任,他的接风宴,也成了王思宇的践行宴会,虽然,酒桌上谈笑风生,热闹非凡,但众人都很清楚,又一轮的角逐,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下班后,王思宇破例设了家宴,在家里招待了李梓新夫妇和他们的一对儿女,饭毕,又把李梓新请进书房,单独聊了半个小时,把洛水的一些情况,做了简单的介绍,并勉励了一番,希望他能尽快进入角色,把政府那边的工作抓起来。

李梓新笑着点头,又有些惋惜地道:“宇少,听堂叔提起,在归国之后,您可能要去南粤省,真是没想到,我这边刚到,您就要离开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没什么,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梓新,这里的担子很重,希望你能担起来。”

李梓新收起笑容,郑重地道:“宇少,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说罢,又打开皮包,取出卷轴,恭敬地递了过去,笑着道:“宇少,这是堂叔托我转送给您的。”

王思宇笑着接过来,打开卷轴,定睛望去,见上面写着‘后生可畏’四个大字,笔力刚劲挺拔,意态雄浑,不禁由衷地赞道:“好字,好字,宗堂书记的书法,当真了得,颇有大家风范。”

李梓新笑笑,又客套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王思宇把他们一家人送到门外,看着众人离去,才和廖景卿返回客厅,瑶瑶却跑了过来,撅起小嘴,不满地道:“舅舅,那个李阳,真是讨厌,人家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弯下腰,抱起小家伙,笑着问道:“小宝贝,李阳怎么惹你了?”

“他总盯着人家看,还傻笑呢!”瑶瑶涨红着小脸,气鼓鼓地道。

王思宇不禁莞尔,在她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微笑道:“傻丫头,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小男生看了才会喜欢。”

“人家才不要他喜欢呢!”瑶瑶生气了,挣扎着跳到地上,双手叉腰,大声嚷嚷道,眼睛里还噙着泪水,一副委屈之极的样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勾了勾手指,笑着道:“好啦,别生气了,小宝贝,咱们以后再也不让他来家里玩了,这样总成了吧?”

瑶瑶点点头,又奔了过来,一头钻到王思宇的怀抱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舅舅,人家不想让你出国嘛,要出去那么久,瑶瑶想你该怎么办呀!”

第127章 培训日记

五月中旬,一个周末的晌午,位于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耶鲁大学门口,不时有三五成群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金色的阳光从碧蓝的天空中洒落,斜照在古香古色的哥特式建筑上,把校园妆点得庄严凝重,又充满了浪漫气息。

一辆计程车从街角驶来,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位身材苗条的美艳少妇走了下来,她穿着白色吊带裙,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进入校园,一路打听着,寻找纸条上的地址。

行了几百米远,来到一栋学员公寓前,少妇迈步走了进去,上了五楼,来到一间宿舍门口,轻轻叩响房门,静候半晌,却没人应答,似乎里面没有人在。

失望之余,美艳少妇转身下了楼,来到一楼的登记口,望着里面,正坐在皮椅上打瞌睡的黑人大妈,莞尔一笑,轻轻敲了下窗子,用流利的英语道:“您好,我想找来自中国的培训官员,其中有一位是王思宇。”

黑人大妈猛然惊醒,把窗口打开,懒洋洋地道:“噢,你是来找王的?他们今天有活动,到社区做义工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请晚上再过来吧,我的孩子。”

“能到上面等吗?”少妇摘下墨镜,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极富亲和力,她伸出白嫩的手指,向楼上指了指。

黑人大妈却摆摆手,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不合规矩!”

少妇有些失望,蹙眉道:“我是王的姐姐,从纽约过来的,帮个忙好吗?”

黑人大妈犹豫了下,就拿出笔纸,递出窗口,和蔼地道:“噢,我的孩子,快在上面写上名字,把证件拿来看看,你也是留学生吧?王的姐姐?没听他提起,王很棒,我非常喜欢他!”

少妇嫣然一笑,出示了证件,又提笔在登记栏用英文写了宁露,把笔纸还了回去,跟在黑人大妈身后,缓缓地上了楼,却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准妹夫会这样辛苦,连周末都没时间休息。

黑人大妈拿出一串钥匙,把房门打开,走进房间,拿手向西侧的房间一指,语速极快地道:“这是王的卧室,他还有位室友,是个胖胖的男人,据说呼噜打得很大,让王感到非常头疼,他的床位,是靠近窗边的那个!”

“谢谢您。”宁露微微一笑,和黑人大妈寒暄几句,把房门关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又摸出手机,拨打电话,试了几次,仍然没有拨通,便叹了口气,起身进了那间卧室。

屋子不大,只有十几平方,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除了两张床外,就摆着两个立式衣柜,一台电脑,窗边的晾衣杆上,还挂着几件衣物,这样的住宿条件,委实简陋了些,甚至较国内的二流学府,也有所不如。

宁露走到床边,把晾好的衣服取下,找到熨斗,把衣物熨烫好之后,放回王思宇的衣柜里,又倚在床边,拿起一本马克吐温小说集,翻看起来。

十几分钟后,把小说丢到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日记,信手翻开,却见扉页上写着:“明天就要出国了,三个月的培训时间,也不算短了,一定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多向美国佬学习,为了加强效果,以后要经常写日记,把培训过程中的感悟写出来,王思宇,5月3日夜。”

宁露抿嘴一笑,又翻开第二页,却见上面写着:“终于登上飞机了,这是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UA858,感觉很失望,这些胖墩墩的空中大婶是从哪里选来的?难道那些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美国空姐,只有在好莱坞大片中才能出现?”

“她们提供的服务也很随意,就在我写东西的时候,两位大婶居然推着餐车,嘻嘻哈哈地闲聊起来,这种服务态度,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也许就是文化间的差异吧,在她们的理念里,顾客不是上帝,她们也不是上帝,大家都是平等的,嗯,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宁露微微蹙眉,拿手挡了眼睛,觉得光线有些刺眼,便走到窗边,拉上淡紫色的窗帘,又回到床边,捧起日记本,认真地读了起来,很快就沉浸其中。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安然抵达目的地,午饭之后,因为时差原因,大家都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大多在宿舍休息,我还好些,决定先到周边转转,熟悉附近的环境。

出去之后,又小小地失望了一把,附近的几条街上,交通拥堵状况很严重,常有轿车违章掉头,行人抢红灯的现象也不少,很多街边都堆放了垃圾袋,烟头更是随处可见,用脏乱差来形容市容市貌,似乎并不过分。

就第一印象而言,这里比不上玉州,更比不上洛水,难道,是我太挑剔了吗?但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迷信美国,要扎扎实实地办好自己的事情,争取早日全面超越!

5月6日晴

好吧,通过到纽黑文市政府考察,我终于感受到了差距,和美国其他地方政府一样,这里的政务透明工作搞的很好,市政大厅里设有专门的接待处和政务中心,能够为市民提供很好的服务,无论是观光考察,还是咨询信息,办理手续,工作人员都会耐心地给出解释,直到满意为止。

另外,他们的办公信息,可以直接在网上查询,公开透明,接受市民的监督,除此之外,市民可以随时申请旁听市政府的各种会议,亲身体验政府政务工作的决策过程,这是在国内难以实现的,很难想象,我们在开常委会时,还可以有普通民众参与其中,甚至会打断会议进程,举手提问。

据工作人员介绍,在纽黑文市,凡是涉及市民切身利益的政务,在正式决定或付诸实施之前,一般都要召开听证会或协商会,广泛听取本市市民和相关利益人的意见,对于市民的投诉,政府官员总是格外慎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地方。

美国的各级地方政府,都是自治型政府,全部官员,都是通过民选产生的,其中包括负责决策的市长、和市议会议员,尊重民意、迎合民意、讨好大众,是赢得选民信任与支持的唯一途径。

美国官员的特点是媚下而不媚上,市长可以跟副总统扯着喉咙喊,却不敢得罪普通百姓,尽力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又要确保少数人的权益不被侵犯,这是很困难的工作,有时会使得他们的行政效率变得低下,但民众还是满意的,我们则恰恰相反,效率虽高,各方面却都不满意。

5月7日晴

今天的课程安排得很满,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二十点,为了强化培训效果,校方特意安排了些美国学生参与了这次培训,他们在课堂上很吵,也很自我,喜欢张扬个性,与教师互动做得很好,而国内的官员则比较稳重,不肯轻易表态。

老胡打了个比方,说美国人像猴子,不管真懂假懂,都会上蹿下跳,嚷嚷个不停,中国人像大象,无论是否明白,都闷在心里,不肯吭声,其实,也有些道理。

吃过晚饭后,老胡先睡了,他打呼噜的声音很大,让人感到崩溃,竟然有种搬出去住的想法,不过,还是先忍忍吧,否则,会让人产生误解,这可是个花花世界,要*住诱惑,没准儿外面,中情局的人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咱们往里钻呢,要听老于的,本分些。

出国前,宁霜发来短信,说露露姐去了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感到很是失望,若是她也选择到耶鲁大学进修,我们现在也许正在品尝咖啡吧?这里离纽约倒不远,只是课程安排的很紧凑,抽不出时间去看她,很是遗憾。

5月8日雨

终于到了周末,天公却不作美,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其他学员躲在房间里打麻将,我给国内打了电话,又和瑶瑶视频,小家伙开心极了,连着唱了几首歌曲,却成了麦霸,始终不给我和景卿姐聊天的机会。

这里和想象中差距太大,生活简单而枯燥,耶鲁大学也许什么都不缺少,就是没有美女,或许在审美方面的差异,鲍勃眼中的校花,在我看来,却是惨不忍睹的,这位黑人帅哥昨天戏言,要带我去纽黑文最热闹的脱衣舞酒吧去玩,却被我严词拒绝了,在外面,一定要树立官员的良好形象,不能给国家抹黑!

5月9日晴

使馆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和预料中一样,他们已经尽力了,却仍然没有联系到那个女人,苗苗的母亲,大概真的已经不在了,考虑到财叔的提醒,还是不要联系廖长青的家人了,免得惹来麻烦。

下午和老胡逛街时,发现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现象,国内生产的商品,在这里的出售价格,要远低于国内,老胡对这方面很是敏感,他也发了牢骚,我们的出口退税政策,有时变成了国家掏钱,贴补外国消费者,而国内的民众却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和老胡逛累了,到一家咖啡厅里休息,正闲聊时,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经过,我追了出去,他却已经钻进车子,开车驶远了,不过,我记下了他的车牌号,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

张阳啊张阳,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有见面的机会,是不是应该和使馆联系,想尽办法,把这位前青州市委书记弄回去呢?估计没戏,这里是美国。

5月10日

忙碌了一天,很想放松一下,找了辆出租车,去了鲍勃口中最棒的酒吧,脱衣舞女郎的表演很精彩,但相貌不敢恭维,喝酒时,一个黑妞过来搭讪,被我礼貌地回绝了,这女人应该适合老胡,老胡最近和班里那个黑人女孩打得火热,居然要认人家当干女儿,当真无耻之极。

5月11日

晚上去了酒吧。

5月12日

酒吧

5月13日

酒吧

5月14日

酒吧

5月15日

唉!

第128章 义工

下午三点钟,一辆豪华中巴车从华人社区养老院缓缓地驶出,汇入车流之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特蕾莎儿童救助中心,按照事先拟定好的安排,这些来自国内的官员,将与社区服务组织的义工一起,探望那些接受救助的孤儿,表演节目,并与他们共进晚餐。

与国内不同,美国社会是没有孤儿院的,政府鼓励家庭领养孤儿,并为此推出一系列优惠政策,以便让儿童能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得到更加贴心的照料,健康成长,但还是有些孤儿,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被及时收养,要在救助中心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中巴车上,一名年轻的白人义工,把英文宣传材料分发到官员手中,回到前面,用蹩脚的汉语,开始了充满激情的演讲,演讲的内容,是介绍一位全球知名的慈善家——特蕾莎修女。

特蕾莎是1979诺贝尔和平奖的得主,也是诺贝尔百年历史上,最受人尊崇的三位获奖者之一,与马丁路德金和爱因斯坦一样,广为人知,深受人们的爱戴。

她出身于一个具有良好教养的南斯拉夫家庭,从小受到天主教的教育,十八岁时,离开家乡,前往印度,在加尔各答的修道院内,过着舒适而安逸的生活。

当时,印度的状况很糟,贫困潦倒的人群随处可见,街上满是无助的麻风病人,乞丐,以及流浪儿童,而在1947年,随着巴基斯坦独立,数万难民涌入加尔各答,情况变得愈发糟糕。

包括麻风和霍乱在内的许多传染病,都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在街头巷尾爆发开来,于是没过多久,修道院的围墙之外,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目睹着外面贫困悲惨的场面,特蕾莎心灵受到极大的冲击,她不顾周围人的极力劝阻,以莫大的勇气,孤身走入贫民窟,用她柔弱的肩膀,担负起拯救贫民的重任。

许多从未有人关心过,孤苦伶仃的老人,在身处绝望之中时,都曾接受过她的救助与照料,包括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特蕾莎修女放弃了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慈善事业之中。

在路边遇到身上满是伤口,伤口处爬满蛆虫,气息奄奄的老者,她停下脚步,亲自为老人包扎伤口,并将他送到医院就诊,随后,送回她所创办的救助机构,精心照料。

曾有一位历经苦难的老人,在去世之前,拉着德蕾莎的手,用孟加拉语低声地说:“我一生活得像条狗,而我现在死得像个人,谢谢了。”

德蕾莎的足迹穿越了大半个地球,加尔各答、也门、伦敦、墨尔本、纽约,其中包括中国,她先后成立了一百多个替穷人服务的处所,在不到短短数年的时间,就收留了六万名弃婴。

1979年,德蕾莎获得了举世瞩目的“诺贝尔和平奖”,也使她在一夜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而当她得知,颁奖后的国宴要花费7100美元时,德蕾莎流泪了,她向举办方发出难以拒绝的请求:“能否把这次国宴的钱连同诺贝尔奖金一起赠给我,一顿豪华国宴只能供100多人享用而已,却也可以让15000名穷人吃一天饱饭。”

委员会为她的精神所感动,将准备用于开支宴席费用的七千一百美元,赠送给了她所创办的“仁爱传教修女会”。

德蕾莎因病去世后,留下了四亿美元的善款,四千名从事慈善事业的修女,超过十万以上的义工,还有分布在一百多个国家的六百余家慈善机构。

而她的个人财产,只有一张耶稣受难像、一双凉鞋和三件粗布衣裳,其中一件穿在身上,一件待洗,一件已经破损,而印度也破例,为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举行了隆重的国葬。

白人义工的演讲结束后,中巴车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几位官员竟然异口同声地赞道:“这位修女,真是活雷锋啊,了不起,了不起!”

一名身材庞硕的中年官员哧啦一笑,拿起白毛巾,擦了下脖子,把嘴巴凑到王思宇耳边,小声道:“王书记,介女人可能是个骗子,我看过一片报道,里面写着,她把募捐得来的钱,全都用来传道了,很少拿来救济穷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指着材料上的几行英文,轻声翻译道:“你如果行善事,人们会说你必定是出于自私的隐秘动机,但还是要行善事;你今天所行的善事,明天就会被人忘记,但还是要行善事;当你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世界时,你会被反咬一口,但还是要把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世界。”

“哎,介人还行吧!”中年官员叹了口气,把毛巾搭在肩头,喝了口矿泉水,又悄声道:“我们那儿也出了个大好人,姓白,老爷子好像是蹬三轮儿的,十五年捐了四十多万,帮助了三百多大学生,他去世那会儿,我看了报道,一感动,捐了两万出去,结果跟媳妇吵了三天,冷战了半年。”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材料丢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老胡,这就是了,做好事,有可能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理解,更逞论别人了。”

“女人嘛,就是小气!”老胡点点头,又喝了口水,悄声道:“美国佬介点不错,从小就培养义工,增强为社会服务的意识,咱们要学习下,最近这些年,好人好事越来越少了,都快变成唯利是图了,再介样下去可不行啊!”

“是啊,道理很简单,可真要做起来,就太难了。”王思宇双手抱着小腹,把头转向窗外,经过这十几天的了解,他对于这个移民国家,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不同种族的人到来之后,却能做到和睦相处,彼此关爱,恪守着相同的价值观念,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拐进一处幽静的院落,特蕾莎儿童救助中心的主任沙拉蒂女士,带着几名工作人员,迎了过来,站在车边寒暄了一会儿,众人把成箱的水果和礼物搬下来,就簇拥着向里走去。

经过主任介绍,这家儿童救助中心成立四十几年了,现在收留了一百多名孤儿,其中有七十多名,是残疾孤儿,大的已经有七八岁,小的刚刚满月,不少美国家庭,宁愿漂洋过海,去国外寻找孤儿,也不愿领养这些残疾孩子,近些年,美国的经济不景气,这家儿童救助中心的工作,也面临着许多困难。

来到楼上,推开房门,走进一间休息室,却见屋子两侧,摆了一排排带栅栏的小床,床上躺着的孩子都很小,有的嘴里还叼着奶嘴,七八名义工正坐在床前,精心照料着他们。

众人排着队,安静地转了一圈,又去了隔壁的房间,这里的孩子都大了许多,其中一些是聋哑儿童,也有些四肢不全,形象各异,小家伙们却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些陌生的客人。

沙拉蒂女士拍了拍手,向孩子们进行了说明,官员们便不约而同地散开,把带来的礼物分发下去,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气氛变得很是活跃。

接下来,大家又表演了节目,王思宇表演的小魔术,很受欢迎,老胡的英文版马三立相声,效果奇佳,把气氛推到了高潮,房间里笑声一片,就连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义工们,也都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半个小时后,按照事先的安排,一部分官员去准备晚餐,打算为救助中心的孩子们,包顿饺子,而另外一些人,则带着这些孩子到院子里散步。

王思宇面带笑容,正和沙拉蒂女士闲聊,不经意间,目光投向窗边,却见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白人小女孩,正坐在轮椅上,拿手抹着眼泪,轻声哭泣着。

那女孩生得极为可爱,但面色苍白,粉红色的连衣裙下,竟然空空如也,王思宇心里一沉,忙洗了水果,走过到她面前,蹲下来,把苹果递过去,用英文道:“别哭了,小家伙,来吃水果吧?”

小女孩轻轻摇头,把脸别到一边,没有理睬他,兀自哭个不停。

沙拉蒂女士跟了过来,把女孩抱到怀里,轻声道:“她叫贝蒂,已经五岁了,前年过来的,他们一家人本来生活得极好,没想到,在一场车祸之中,父母双双遇难,贝蒂也失去了双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思宇皱起眉头,好奇地道:“已经过了两年,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吗?”

沙拉蒂点点头,叹息道:“她曾经被领养过一次,可不到三个月,对方就反悔了,又把她送了回来,贝蒂因此很伤心,几天都没吃下东西,那次的经历,对她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后来,也有人想收养她,但是不符合政府的领养条件,那人也是你们华人,来美国不到五年,他经常来这里看贝蒂,两人相处很愉快,可申请了两次,都没有批下来,我们前些日子,向州政府提交了说明,请求他们特批,但希望不大。”

说罢,沙拉蒂拉开女孩的小手,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小声道:“贝蒂,是因为张爷爷没有过来,你才会伤心的吗?”

贝蒂咬着嘴唇,默默点头,把目光转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张先生每周末都会过来的,几乎是风雨无阻,不知为什么,今天没有来。”沙拉蒂亲了她一口,把贝蒂放在轮椅上,耸耸肩膀,有些无奈地道:“贝蒂,张爷爷可能是去外地了,你不要急,下周会见面的。”

王思宇也笑笑,摩挲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贝蒂,咱们去外面转转好吗?”

贝蒂没有吭声,而是摇着轮椅,把身子转了一圈,双手放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着外面。

王思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沙拉蒂女士,那位张先生叫什么名字?”

沙拉蒂蹙起眉头,有些为难地道:“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来这里帮忙的华人义工也很多,我只是知道他姓张,好像有五十多岁了。”

“爷爷叫张阳,六十三岁,是青州人!”贝蒂忽然转过头,盯着王思宇,用一口地道的华西腔回道,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微笑。

第129章 真假基督徒

没有摄像镜头,也没有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突出领导的场面,更没有如潮的谄媚声,这些来自国内的官员们,亲自动手,做了丰盛的中国式晚餐,与救助中心的孩子们,度过了愉快的周末,众人表现得非常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处,似乎觉得,本该如此。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却都沉默了,王思宇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望着外面昏黄的街灯,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话:“好的制度能让坏人变好,坏的制度能让好人变坏。”

身边的胡德利侧过身子,拿手捅了捅他,悄声道:“王书记,介西方式民主,有很虚伪的地方,点厨子点不了菜,他们真正的国策,是受华尔街和同济会影响的,我看过一些报道,好像七位美国总统,都因为得罪了华尔街或同济会高层,才会遭到暗杀。”

王思宇笑了,转过头,小声道:“老胡,我赞成你的部分观点,他们这里的资本利益和国家利益,有很大的分歧,前者在利益驱使下,贪婪无度,注重盘剥;后者要保障选民福利的最大化,因此,经常会出现互相拆台的现象,极端的情况下,国家利益甚至还会动用武力,把出逃的资本驱赶回国内,而资本利益也会反戈一击,出卖国家利益,有时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胡德利听得一头雾水,却点头道:“我也是介意思,其实,来到美国介些天,感触最深的是美国的‘小政府,大社会’,他们的社会建设很好,不但懂得合作互助,更加注重有序竞争,宣扬友爱,相对而言,我们那边就要差一些,能动用关系的,绝不通过正常渠道解决;计较的不是公平与否,而是自己是否受益;动辄批评外界,却很少反思自己。”

顿了顿,他又摇着头,接续道:“凡事都喜欢抢,从出生抢床位,到临终抢坟头,从头抢到尾,说白了,咱们那边,都是穷怕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

“资源有限,不抢怎么能行呢?”王思宇笑笑,又皱眉道:“相比国内,美国的优势很明显,地缘方面,东临大西洋,西接太平洋,有漫长的海岸线,分布着许多优良海港,邻国只有加拿大和墨西哥,根本构不成安全威胁,中部生产粮食,境内河流密布,森林覆盖率高,矿产资源丰富,又有先发优势,吸引了全世界的人才、技术和资金,形成了马太效应,强者恒强,在各方面领先,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在经济层面的超越,也许会很快完成,在其他方面的差距,就要慢慢弥补了,差距太大,无法一蹴而就。”

胡德利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道:“想起一件趣事,清朝道光年间,福建巡抚徐继畬写了一本《瀛寰志略》,书中曾经记载,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其治国崇让善俗,不尚武功,亦迥与诸国异。余尝见其画像,气貌雄毅绝伦,呜呼,可不谓人杰矣哉!米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泰西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为称首哉!”

“这位老大人,还是极有见识的。”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不再吭声,国内历经两千年专制,自然会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历史有其固有的脚步,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有些东西,看似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实际上,只是幻象而已。

无论是政治改革,还是社会改良,都要经历漫长的时间,付出高昂的代价,才能完成,可惜的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虽都把天下黎民苍生挂在嘴边,行的却都是‘打天下坐天下’之实,偌大的泱泱大国,数千年间,竟出不了一个华盛顿,委实是国之不幸,百姓之殇。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进耶鲁大学,又行了十几分钟,停在学员公寓楼下,官员们鱼贯而出,纷纷上楼,王思宇正和老胡闲聊着,背后却传来喊声:“王,王,请等等,我的孩子!”

转头望去,却见黑人大妈站在门边,正笑眯眯地招手,他赶忙走过去,笑着问道:“詹尼女士,有事情?”

詹尼点点头,把一张字条递过来,亲切地道:“王,你的姐姐来过,等了很久,不见你回来,特意留了张*,她真漂亮,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东方女人!”

“我的姐姐?”王思宇微微一怔,接过纸条,粗略扫了一眼,登时喜出望外,给詹尼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喊了声谢谢,便急匆匆离去。

出了耶鲁大学校园,来到附近的万怡酒店,王思宇向服务台做了咨询,便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乘电梯抵达八楼,来到0806房间门口,轻轻叩动房门。

等了约莫三五分钟,房门才被轻轻打开,却见宁露穿着淡粉色的珊瑚绒睡袍,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那晶莹的露珠,如碎玉般垂下,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滑落到幽深的乳沟之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看到门外面带微笑的王思宇,宁露莞笑着点头,侧过身子,略带歉意地道:“小宇,快进来吧,刚才在洗澡。”

“好的,露露姐。”王思宇微微一笑,换了拖鞋,来到沙发边坐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丢在茶几上,笑着解释道:“昨晚忘记充电了,到了上午,手机就关机了,一直在外面忙,也没来得及充电。”

宁露把毛巾挂了起来,走到冰箱边,打开柜门,拿了一盒果汁,递给王思宇,倚在斜对面的沙发上,柔声道:“怎么样,到这里还适应吧?”

王思宇把饮料放下,跷起二郎腿,笑着道:“还好,校园里有两家不错的中餐馆,饮食方面倒没什么,和在国内一样,本以为外语丢了这么些年,沟通上会出现问题,没想到,很快就捡起来了。”

宁露抿嘴一笑,轻声道:“休息得不太好吧?听那位黑人大妈说,和你同屋的那位官员,呼噜打得很响,让你有些难以适应。”

王思宇点点头,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老胡的鼾声的确很大,有很多次都觉得自己是睡在火车上,拿棉花团塞住耳朵也无济于事,不过,作为补偿,那家伙每晚睡觉前,都会给我做次按摩。”

宁露不禁莞尔,以手掩唇,一时间,丰姿尽展,美艳不可方物。

王思宇有些失神,忙下意识地伸手摸出烟盒,却发现墙上挂着的禁烟标志,迟疑了,拿起吸管,插进果汁里,吸了一口,笑着道:“他手法还是不错的,能让津门市的正厅级干部捏腿揉背,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宁露点点头,拿手指着茶几上的一张房卡,含笑道:“休息很重要的,我在酒店办了一张卡,就在隔壁房间,以后还是搬过来住吧,别在意他人的议论。”

王思宇笑笑,摸起房卡,放在衣兜里,瞟着茶几下面,那双白白嫩嫩的纤足,轻声道:“露露姐,没有带小淘气过来吗?”

“没有,送给妈妈了。”宁露忽地想起什么,面上一红,忙拿手拨弄着发丝,掩饰道:“那小家伙,别提有多淘气了,前些日子,妈妈还打来电话,说它溜出军区大院,到外面疯了两天才回来,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王思宇收回目光,摸着手中的饮料,微笑道:“露露姐,那只小猫咪很可爱。”

宁露瞟了他一眼,纤巧的足尖,轻轻勾起,拿手支起下颌,淡淡地道:“小宇,上次和霜儿聊天,觉得很是奇怪,似乎,她并清楚你信教的事情。”

王思宇笑着点头,意味深长地道:“露露姐,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

宁露讶然,盯着他看了半晌,慧黠地一笑,语气轻柔地道:“没人能保守住秘密,因为主和天使都能看见。”

王思宇怔了怔,灵机一动,竖起食指,轻声道:“主就在头顶,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向上看看。”

宁露微微动容,似乎被这句话触动,双手捧在胸前,闭上美眸,有些遗憾地道:“有段时间,我也曾想过,放弃一切,专心侍奉主,可考虑到对家人的影响,最终还是放弃了。”

“做修女?”王思宇皱起眉头,苦笑着道:“露露姐,你这么年轻,还有家庭,哪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宁露嫣然一笑,柔声道:“奉献给主,不是损失,乃是最大的获得,你不与世俗分开,世俗就会将你与主分开。”

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也在胸前划了十字,虔诚地道:“人在神之外是沉沦,事在神之外,也是空虚的,信主,顺服主,是我们生命中最正确的事情。”

宁露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道:“不能感动自己内心的祷告,也就不能感动主。”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情知对方已经有所怀疑,急中生智,笑着道:“爱是基督人最大的身份证,许多人却拿不出,如果主听不到我嘴唇里发出的声音,那一定是因为,我内心的欲望太过强大。”

“他真的很聪明!”宁露也不禁暗自赞叹,默然半晌,才轻舒了口气,愉悦地道:“自私的心总想有所得,基督的心愿意有所给,跟随主的人,绝不会走错路。”

“嗯,没错,万能的主,会为我们指引方向。”王思宇挖空心思,也找不到适合的箴言应对,索性点点头,信口胡诌了一句,就叼起吸管,喝了口果汁,暗忖道:“到底是哪里露出马脚了呢?难道只是因为宁霜的话?”

“日记就是人的内心世界,作为一个真正虔诚的基督徒,在那个世界里,应该充满对主的赞美,而不是酒吧,酒吧,酒吧,唉!”宁露拉了下睡袍,一双秀气的美腿,并拢在一起,暗暗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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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最真的梦

晚上,躺在宾馆舒适的大床上,王思宇倒有些失眠了,眼前一直晃动着宁露的面孔,不可否认,隔壁这位高贵典雅,美艳迷人的靓丽少妇,对他而言,有着某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自从在飞机上见了第一面,王思宇就已经为她的仪容气质倾倒,心生爱慕之意,只可惜,对方的身份地位极高,让他这位色胆包天的花花公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且不说牵涉到了陈家与宁家,单单是被宁霜知道,也会搞得不可收拾,那个脾气火爆的悍妞,若是发作起来,只怕没人能约束得住,她既然敢拿枪指着陈启明的头,对待自己,更加不会客气。

更何况,这里也牵涉到政治,搞不好,会让整个于系都变得极为被动,毕竟,他与宁霜的婚事,本身就带着政治联姻的性质,其影响极为深远。

于春雷虽然从未挑明,但王思宇非常清楚,他也需要来自军方的支持,惹恼了宁凯之,以前的诸多努力,都将化为乌有,甚至会有反目成仇之忧。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女人是不可以碰的!”黑暗之中,王思宇叹了口气,打开壁灯,掀开被子坐起,抬腕看了下表,已经接近凌晨了。

此时,却依然睡意全无,他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信手翻着频道,最后,将画面停留在一个脱口秀节目上,点了一颗烟,心不在焉地观赏着。

电视屏幕里,一个衣冠楚楚的美国男人,正在发表着宏篇大论,其中,竟然涉及美国高额国债的议题,在美国国债的所有购买国家里,中国高居榜首。

在那位美国人看来,美国欠下的债务,根本就不需归还,也没有办法偿还,美国总统绝不会拿着纳税人的钱,去取悦中国领导人,因为选民是不会答应的,至于中国人能否答应,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了,只要美国能够保持军事上的领先地位,一切问题都好解决。

“无耻!”王思宇皱起眉头,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又耐着性子看了三五分钟,便把电视关掉,穿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乘坐电梯,来到楼下的酒吧,坐在角落,招手叫过侍应生,点了一杯sex.on.the.beach,拿起杯子,细细地品了起来。

酒吧里人不多,幽暗的灯光下,十几位肤色不同的旅客,散坐在暗红色的沙发椅上,轻声交流着,调酒师已然昏昏欲睡,CD里放着唯美单曲,《魔鬼与天使的对决》,那纯净而甘甜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回荡着。

“嗨,先生,能请我喝一杯吗?”一个打扮时髦的白人女孩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他的对面,掏出一颗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把淡淡的烟雾吹到王思宇的脸上,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王思宇微微皱眉,抬眼打量着这人,却见她身材高挑,面容清秀,颇有几分姿色,美中不足的是,她右侧的颧骨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似乎不久前被人打过,眼神里透着些许的颓废。

“可以,很高兴见到你。”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露出友善的笑容,极为绅士地做出手势,和女孩打了招呼。

“谢谢,我也是。”女孩微微一笑,点了杯鸡尾酒,用手摸着颧骨,耸耸肩膀,有些自嘲地道:“半个小时前,被从家里赶出来了,那个混蛋,真是过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看出来了,你的情况好像很糟,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么说,你想帮助我?”女孩把手指放在唇边,眨眨眼,妩媚地笑了起来。

“那要看你需要什么了。”王思宇笑笑,把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口。

女孩摸了下肩头的吊带,拿起晶莹剔透的杯子,望着红褐色的液体,淡淡地道:“我现在需要一个能过夜的地方,只需要一晚。”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抬头注视着王思宇,眼神里充满了诱惑,半晌,才撑开红唇,缓缓地道:“当然,如果你能额外支付八百美元,我不介意做些特别的服务,不过,要戴上套套,我可不想因此意外怀孕,生出一个混血儿童,那样,可就糟透了。”

“小姐,你经常这样招揽生意吗?”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不客气地道。

女孩却不生气,而是端起酒杯,晃了晃,极为优雅地粘在唇边,抿了一口,摇头道:“先生,你大概误会了,我虽然失业大半年了,但从未做过皮肉生意,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我现在很沮丧,真的很沮丧,他太让我失望了!”

“明白了。”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同情地望着她,好奇地道:“那人是谁,你的男朋友?”

“就算是吧,准确地说,是前男友,一个令人厌恶的醉鬼!”女孩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把杯子放下,用手摸着颧骨,有些伤心地道:“一定很难看吧,真是糟透了,或许,在那个家伙发疯的时候,我真不该顶嘴的。”

“还好,没那么严重!”王思宇笑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几张美钞丢在桌上,轻轻推过去,微笑道:“我那里不太方便留宿,不过,还是希望能帮到你。”

女孩没有去碰桌上的钱,而是皱眉望着他,缓缓地把酒喝了下去,放下杯子,向左侧努努嘴,意味深长地道:“先生,我可不喜欢施舍,如果卧室里不方便,可以去旁边的洗手间,那里没人,也许会更加刺激。”

“不必了,我对做那种事没兴趣。”王思宇淡淡一笑,闭了眼睛,斜靠在沙发上,跟着音乐的旋律,用脚跟轻轻打着节拍。

“好吧,这钱算是借的,改天再还给你。”女孩有些失望,拿起桌上的美钞,转身走了下去,离开酒店,钻进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冲着身侧一位身材健壮的中年黑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轻声道:“搞砸了,没有上钩,那家伙说了,他对做那事儿没兴趣!”

“什么,没兴趣?”中年黑人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连连摇头道:“怎么会?我们看过他的日记,他现在空虚得很,正在四处觅食,嘿,嘿,我说宝贝,他到底是对做那事儿没兴趣,还是对你没兴趣?这可是两回事!”

“见鬼!我怎么会知道,你该去问老约翰!”女孩显得心情极为糟糕,拿手指了指发青的颧骨,恼怒地道:“这个破方案,简直是糟糕透了,被打成这样,还能勾引到谁?”

中年黑人咧着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点头道:“下手是重了点儿,主要是怕引起怀疑,这样看起来,会显得真实一些,不过,也许是头儿想多了,你知道的,他总会灵机一动,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馊主意,没办法的,他经常这样,几十年来,从没变过,哈哈哈……”

“简,你的笑声真难听,赶快闭嘴!”女孩按下车窗,探头望向酒店,皱眉道:“这家伙不过是个普通官员,又没有军方背景,需要这么做吗?”

中年黑人哼了一声,往嘴里丢了一个泡泡糖,含糊不清地道:“头儿说了,要解决中国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解决那五百多个*的问题,在那些人里,这小子排名靠前,也许,再过十几年,就能派上大用场,这可是条大鱼,真能钓到,头儿也许会得到一枚特别勋章,冷战时期才会颁发的那种,他做梦都想要的!”

“既然是条大鱼,那更应该下些功夫,至少,也要给他个处.女。”女孩把车窗按下,向外啐了一口,忿忿不平地道。

“处.女?”中年黑人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笑着道:“想在中情局里找到处.女,比在鸡窝里摸出大象还要困难十倍,说真的,中情局也许什么都不缺,就缺处.女!”

女孩转过头,闷闷不乐地道:“说老实话,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差事,难道除了出卖屁股,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是受够了!”

“除了色诱,还能有什么好办法?要知道,他们现在很有钱,比我们美国还要有钱,现在美国人谈论最多的,就是该如何讨好我们最大的债主,免得被追在屁股后面要债,也许,我们应该把夏威夷打折卖给他们,不是吗?”中年黑人又咧着大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女孩瞪了他一眼,摇头道:“别笑了,回去吧,但愿老约翰没有喝醉,不然,又该大发雷霆了!”

“不用担心,宝贝,他准备了几套方案,肯定能把那小子拿下来,他逃不掉的,我发誓!”中年黑人笑了笑,把车子拐到路上,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离开酒吧,返回房间,躺下之后,仍然觉得有些好笑,似乎,自己身上的桃花运,在国外依然能够发挥效用。

只可惜,他现在的眼光变得越来越挑剔,除非那种祸国殃民的尤物,否则,倒激不起多少情.欲了,这其实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起码,少了许多猎艳的快乐,当然,最终促使他下决心拒绝的,还是套套的问题,他做那事儿,从来不戴套。

胡思乱想间,无边的睡意袭来,他抱着枕头,很快进入了梦乡,天快亮时,却做了个极为荒诞的梦,在梦里,他与宁霜牵着手,行走在大红地毯上,步入婚姻的殿堂,两旁的嘉宾起立鼓掌。

正挽着手臂,接受众人的祝贺时,屋子里忽然一亮,转头望去,宁露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她身上也披着婚纱,手里捧着鲜花,快步奔了过来,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喃喃地道:“宇少,宇少,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什么了?”王思宇心里有些糊涂,嘴巴却不受控制地道:“没错,露露姐,我喜欢的人是你!”

刹那间,屋子里像炸开了锅一样,众人显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都吃惊地望着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正不知所措时,宁霜却羞愤难当,拔出手枪,对准了他的脑壳,绝望地叩动了扳机,伴着‘砰’的一声巨响,王思宇的身体在床上弹了两下,猛然坐起,却已是冷汗淋漓。

“搞什么,演的这样逼真,连音效都出来了!”呆坐半晌,王思宇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把冷汗,揉着有些发麻的太阳穴,苦笑着摇摇头,下床后,来到窗边,拉开厚厚的窗帘,伸了个懒腰。

不经意间,却忽然发现,旁边的弧形露台上,宁露穿着雪白的吊带裙,默立在栏杆边,双手捧在胸前,粉唇微动,似乎在虔诚地祷告,她那纤细柔美的娇躯,沐浴在如水的晨光之中,而那张牛奶般白皙的俏脸上,竟透着圣洁的光辉,仿佛天使般美丽。

第131章 又见张阳

早餐后,王思宇自告奋勇,做起了校园导游,带着宁露畅游耶鲁,两人行走在林荫路上,欣赏着一栋栋充满欧洲风情、精致华美的建筑,拍了许多照片,来到内森.黑尔的雕像前,王思宇停下脚步,举起相机,微笑道:“露露姐,在这里来一张吧。”

“好的。”宁露点点头,袅娜地走了过去,站在雕塑下面,扬起下颌,唇边勾出一抹动人的笑意,王思宇后退了几步,找准角度,做了‘OK’的手势,咔嚓一声按动快门,笑着道:“为漂亮女人拍照就是简单,无论站在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宁露抿嘴一笑,走到路边的长椅前,优雅地坐了下去,拉了拉裙摆,柔声道;“小宇,很快就要结婚了,想要什么礼物?”

王思宇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后,举起相机,向对面高大繁茂的榆树拍了一张,摇头道:“不用了,露露姐,霜儿就是最好的礼物。”

宁露莞尔,用手摸了摸耳畔精致的发髻,若有所思地道:“小宇,霜儿从小娇生惯养,有时候,脾气大了些,像个假小子一样,如果惹到你不开心,尽管给姐姐打电话,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不会的,我有办法,会让她变成乖乖女。”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那份难言的温柔,轻声道:“露露姐,我们大家最担心的,还是你。”

“我?”宁露怔了怔,旋即醒悟,眸光里闪过一丝怅然之意,柔声道:“我现在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实在不成,就分开吧,勉强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我和启明兄一起共事过,有些情况,也是很清楚的,他那人,别的还好,就是身上戾气太重。”

宁露沉默下来,用手支着下颌,沉思半晌,才含笑道:“其实,也不能都怪启明,因为我,他辜负了一个很好的女人,这个心结,从未解开。”

王思宇转过头,凝视着那张嫩白如玉的面容,皱眉道:“那也不能打人啊,真不知道,他怎么下得去手。”

宁露温柔地一笑,双手撑着椅子,挺起胸脯,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喃喃地道:“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轻易发怒,不计较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王思宇笑笑,目光从她那白腻细嫩的脖颈上移开,转向别处,却发现十几米外,站着一位学者模样的老者,正在眺望风景,忙起身走了过去,把相机递过去,微笑道:“老先生,能帮个忙吗?给我们来张合影。”

“好的,没问题。”老人和善地一笑,走到郁郁葱葱的榆树下,蹲了下来,拿着相机,煞有介事地指挥道:“不行,往中间凑凑,嘿,年轻人,要自然一点,再亲密些,别害羞,你的胳膊不应该放在那里。”

王思宇鼓足勇气,伸出右臂,揽了她的纤纤细腰,把宁露紧紧地拥在怀中,刹那间,他明显感觉到,宁露娇躯一颤,脸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

伴着白光一闪,他轻吁了口气,忙起身走过去,微笑道:“谢谢,老先生,辛苦了。”

“不客气。”老人很友好地递过相机,又望了一眼宁露,竖起拇指,点头道:“她真漂亮,年轻人,你们两个很般配,要好好把握。”

“抱歉,你搞错了,她是我的姐姐。”王思宇忙解释了一下,拿着数码相机,回到长椅边,翻出相片,微笑道:“露露姐,效果很好。”

宁露瞟了一眼,玉腮微红,抬腕看下表,抿嘴道:“好了,小宇,我该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

“好的,露露姐。”王思宇有些惋惜地一笑,陪着宁露向回走去。

老人站在树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道:“怪不得,这女人真是个尤物。”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他的身边,车门推开,跳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黑人,望着远处的那对人影,中年黑人手把车门,轻声道:“嘿,头儿,是不是在那女人身上做些文章?”

老人摇摇头,淡淡地道:“不行,那女人身份更加特殊,弄不好,会惊动大使馆的人,别干蠢事。”

中年黑人耸耸肩,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咀嚼着道:“头儿,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干?”

老人哼了一声,阴沉着脸道:“对付男人,漂亮女人最拿手了,当然,那个笨蛋例外,她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中年黑人却笑了起来,摸着下颌道:“嘿,头儿,好像不是这样,我打听了,他们说美人计不能和苦肉计一起用,也许您的策划,有那么一点点的瑕疵,不能全怪她。”

“闭嘴,我是真正的中国通,用不着你来提醒,蠢货!”老人瞪了中年黑人一眼,拉开车门,坐进车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真是受够了,好在老家伙要退休了。”中年黑人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坐回驾驶位,再次发动车子,驾车离去。

送走宁露,王思宇回到学员公寓,刚刚推开房门,胡德利就把被子掀开,翻身坐起,暧昧地打量着他,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怎么样,昨晚很愉快吧?”

“嗯,是挺愉快的,起码,卧室里不跑火车了。”王思宇走到床边,仰头躺了下去,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

胡德利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来到他的身边,拉了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道:“一整晚都没回来,是去为国争光了吧?介么辛苦,一定腰酸背痛的,要不要我帮着捏捏?”

“去,去,想到哪去了!”王思宇微微一笑,侧过身子,解释道:“老胡,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是纽约的姐姐过来看我。”

“纽约的姐姐?”胡德利却是不信,用手摸着白胖的肚皮,半开玩笑地道:“王书记,别掖着藏着了,都是过来人,哪个会不懂?你还年轻,精力充沛嘛,不像我,有那心思,也没那体力了,上个楼都要喘半天。”

王思宇掏出手机,充了电,坐了起来,轻声道:“老胡,你还别谦虚,这些天,和那黑人小妞眉来眼去的,大家可都看在眼里了,这干女儿不会白认吧?”

胡德利忙摆摆手,摸着光亮亮的额头,含笑道:“介话怎么说的,还绕到我身上了,根本不是那么一码子事儿,安娜是想学点汉语,她那么年轻,哪能看上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书记,是你想多了。”

“那可不见得,我就瞧着,她对你有那么点意思,老胡,要好好把握啊。”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又笑着调侃道。

胡德利沏了杯茶水,喝上一口,摇头道:“不行啦,黑妞可难对付,要是十七八岁那会儿,没准还成,现在是不敢想了,这男人一过四十,就明显走下坡路了。”

王思宇笑笑,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笑着道:“老胡,你这呼噜打得太大,实在坚持不住了,晚上要搬到外面,还请你谅解。”

“哎唷,真是对不住!”胡德利点点头,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又想起了什么,忙取了一个本子,指着上面写的地址道:“上午,有位老爷子来过,说是你的华西老乡,他想邀请你去家里做客。”

“华西老乡?”王思宇微微一怔,接过黑皮本子,皱眉望去,上面的笔迹,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那正是原青州市委书记张阳的字迹,王思宇不禁叹了口气,把本子还给胡德利,点头道:“那就见见吧。”

下午三点半,王思宇把东西整理好,搬到万怡酒店,冲过澡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给张阳打了电话,按照他留下的地址,打车来到一处花园洋房,进了敞开的院门,却发现,张阳已经站在台阶上,招手道:“欢迎你,王思宇同志。”

感到有些滑稽,王思宇却笑不出来,来到近前,伸出右手,轻声道:“张老,你好!”

张阳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和王思宇握了手,热情地道:“总算是见到老家的人了,里面坐吧。”

进了客厅,王思宇坐在沙发上,见屋子里的装饰极为简单,而且都是中式风格,就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张老,没想到,移居美国,还能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张阳不以为意,倒了茶水,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目光温和地望着王思宇,含笑道:“你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不过,人不亲土亲,咱们现在见面,只是老乡的身份,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已经过去了,就不要理会了。”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

“是啊!”张阳闭上眼睛,用手摸着沙发扶手,有些感慨地道:“其实,那天下午,在茶馆门口,我就发现你了,也知道,你在寻访我,本不想见面,可这里华西老乡很少,我的那两个孩子,又都在纽约工作,平时很少回来,人老了,难免会感到无聊,能有个老乡说说话,也是好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放下杯子,轻声道:“昨天下午,去了儿童救助中心,看到了小贝蒂,她的中文说得很好,还带着一口地道的华西腔。”

张阳也笑了,用手摸着头发,叹息道:“那孩子很聪明,我想领养她,可惜,机会不大,你们离开后,我去看贝蒂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到各大医院咨询,我非常希望,能够借助先进的医疗技术,给她装上机械下肢,帮助那孩子早日站起来。”

“张老,要是能把这份爱心,分给国内一点就好了。”王思宇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

张阳默然不语,半晌,才摇头道:“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在这里很好,要当官,是在国内好,要当普通老百姓,还是在美国好。”

第132章 他山之石

十几分钟后,张阳的老伴从外面回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酒菜摆上后,三人坐在桌边,谈笑风生,气氛变得轻松许多,这对夫妇来到美国已经几年了,对于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也有着很深的了解,借着这个机会,王思宇也虚心求教。

张阳的老伴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学识极为渊博,她为两人添了酒菜,就笑吟吟地道:“美国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这里的确很发达,有很多东西值得国内借鉴,但不如意的地方也很多,比如贫富差距极大,为了保证程序化,政府效率很是低下,华府和国会之间的扯皮现象严重,在社会保障方面,做得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医疗保险,让民众很不满意。”

张阳着重谈了能源和环保方面的东西,美国人对于环境的保护,已经达到了极为精细的程度,甚至狩猎与捕鱼,都要区分公母,为了保护鱼类繁衍,甚至不惜耗费巨资,拆毁坚固的大坝。

另外,虽然本土拥有极为丰富的森林资源,却不肯采伐,而是低价从加拿大进口,在能源方面,一些具有战略性的稀缺资源,竟然长期封存,而更加让人钦佩的是,他们竟然从中东大量进口原油,灌注到地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石油储备。

王思宇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点头道:“美国政府在这方面采取的措施,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尽管国内已经开始重视环保工作,但一些地方乱砍盗伐,开山采矿的现象还是很严重,偷排废水,污染河流的现象更是屡禁不绝,各地官员,为了追求政绩,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认真计较,牺牲环境换来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也得不偿失。”

似乎感到话题有些沉重,张阳的老伴笑了笑,岔过话题道:“来美国这么多年,感受最深的,就是美国人的家庭观念其实很重的,他们在工作之后,应酬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家人在一起,逛街购物,锻炼身体,或者栽花种草,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不像国内,满街的洗脚按摩KTV,老张那个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应酬,很少在晚上十点前回家。”

张阳也笑了,拿起酒杯,点头道:“原来以为美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没想到上当了,他们这里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开家庭PATTY,把亲朋好友聚在家里,增进友谊,都说美国人开放,其实这话很片面,我做了对比,感觉中国人是婚前保守,婚后开放;美国人恰恰相反,婚前开放,婚后保守。”

“有些道理。”王思宇微微一笑,和张阳碰了杯,又询问起其他方面的问题,直到外面天黑下来,才起身告辞,张阳把他送到门口,又将一份材料交给他,叹息道:“这是在美国做的一些调研,是侧重在廉政方面的,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道:“美国社会受基督教的影响很大,因此,他们认为人是自私的,贪婪的,有罪的,一旦有了权力,或者金钱,就会变坏,所以不提倡搞专权,而是分权,互相监督,他们在廉政方面搞得极好,和透明国际组织公布的结果,没有什么出入,值得我们学习。”

“好的,谢谢张老。”王思宇接过材料,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国内的情况很严重,问题不在于只是政府官员的腐败,而是社会各个行业,都存在这种现象,这才是最可怕的。”

张阳叹了口气,手扶门楣,怅然道:“虽然在国外,可也希望国内能好起来,但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体制上,毫不夸张地讲,如果中美官员互换,各向对方派遣五百名官员,不出五年,美国那五百名清官,就会变成贪官;而中国那五百名贪官,则会变成清官,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是两三代人,都没法解决的难题。”

“无论多难,都要试着解决,而不是逃避,更不是随波逐流。”王思宇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了这句话,便挥挥手,转身离去。

张阳左手抚胸,默立良久,摇头道:“用身败名裂,换来了现在的安逸生活,也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张阳夫人却走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蹙眉道:“你啊,又来了,这不是哪个人的问题,你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因为多收了那三五斗,而是后台不够硬,那些比你贪婪十倍百倍的,不也大有人在?人家现在都还风光着呢!”

“可能是老了,竟然起了叶落归根的念头,可惜啊,有生之年,再也回不去了。”张阳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书房,摸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收笔之后,张阳盯着这幅字看了良久,竟然老泪纵横,长吁短叹了一番,便回到卧室,早早地歇息了。

晚上八点半,王思宇洗过热水澡,裹着浴巾来到床边,拿起张阳搞的那份调研材料,专心地看了起来,不时地做着笔记。

与国内相比,美国政府有着非常严格的公职人员以及其亲属的财产申报制度,早在1965年,就颁布了《政府官员及雇员道德操行准则》,对各类高级官员,以及其配偶、子女的财产申报做了详细的规定。

而在1978年,美国国会又颁布了《政府行为道德法》,该法规定,在联邦政府各系统内,建立个人财产申报制度,并对政府官员离职后的从业行为做出了详细规定。

1985年出台的《政府工作人员道德准则》明文规定,不得以任何形式用公职做私人交易,美国法律还规定,去职的政府官员在离职后,一年内不得回原工作部门为别人从事游说活动,违反者要受到刑事处分。

1989年,美国政府对该法进行了修订,颁布了《政府道德改革法》,将官员离职后从业行为受限的范围扩大到国会议员和国会高级官员,对行政部门官员离职后行为的限制条款也作了修改,还规定中下级官员也要申报个人及亲属的财产。

1992年,联邦政府道德署颁布了《行政部门雇员道德行为准则》,在礼品、利益冲突、滥用职权、兼职、职外活动等多方面做出了详细规定,并附有大量实例。这是一部跨部门的法律,是对前两部法律的进一步细化和完善,集中体现了从政的道德要求和行为规范。

除此之外,美国政府拥有无所不包的公开系统,除了军事等国家机密,政府部门的所有文件资料和数据都对外公开,公众可以随时了解政府的工作。

而无处不在的监督网络,更是能够对政府官员进行有效的约束,除了党派之间的监督,公众对政府的监督,媒体的监督力量,更加不可小觑。

在美国,媒体监督可以说是除了立法,司法,行政权力之外的第四种权力,新闻的高度自由,使他们成为美国利益的忠实的看门狗。

无论政府做任何事情,都会感到,他们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不敢稍有懈怠,否则,便引发一连串抨击与质疑的声浪,令官员们焦头烂额,却又无可奈何。

张阳在材料中举了个例子,三年前,有个越南人,因为移民手续久拖不决,去找市议员申诉,议员暗示某种品牌的葡萄酒不错,于是越南人买了一件送过去,手续马上就批了下来。

结果,媒体很快知道了这个事情,马上报道了出来,市政府责令这位议员要么辞职,要么等待道德委员会和警察调查核实被判刑。

最后,这位议员因为区区两百多美元的受贿问题,被迫辞职,媒体监督的力量之强大,法律制度的严厉,由此可见一斑。

为了保证廉政建设,美国的政府机构里,还设有人数不等的道德官员,独立开展工作,一般每两年轮换,他们的工作,是针对从事不同工作的公职人员,进行具体教育。

比如,选举中的资金收受,哪些可以收,哪些不可以收,政府雇员上班期间,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界线很清楚,不了解那些清规戒律,是不允许上岗的。

公务员的培训考试,是采取网上、办班、单个教育等方式进行的,考试不拘泥于形式,方法灵活多样,如果网上考试两次不及格,直接由道德委员会负责当面培训,直至合格为止。

政府机构中的所有雇员,无论是选举产生的,还是任命产生的,不管是高层官员,还是低层官员,进入公务员队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受行为道德准则的培训教育。

并且,他们会被明确告知,所在部门的道德官员是谁,碰到这方面的问题,应该与谁联系咨询,培训完毕,还要请他们签字存档。

而政府的高级官员,一旦被选举或任命产生,对他的道德准则培训也相应展开,而且是一对一进行的,由负责道德的官员,与其进行培训谈话,主要内容是:告知相关规定;熟悉相关法律、法规;能为与不能为;有问题找哪些部门人员咨询等。

道德委员会人员相当多的精力用来搞咨询工作、答复问题。这样做的好处,是当事人了解清楚法律、法规,问清楚了才“做”,弄懂了才“为”,有效预防违纪的发生。

如果一个特定的政府机构碰到一些疑难问题,可找道德署咨询,因为道德署许多人是律师出身,可从法律角度给予解答,但由于各部门都有道德官员,大部分问题,各部门可以自行解决。他们的理念是抓住事前教育,这样会事半功倍。

美国重视强化人的自律精神,从幼儿园开始,就有意识地教导,哪些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中小学都有行为指导老师,在各个大学里,一般也都开设了廉洁教育的课程。

这些举措,使得美国社会有很好的廉洁氛围,从政府雇员到普通民众,都有很强的自律意识,并且,美国社会已经形成了只认法律不认人的习惯,当习惯成为自然,就会变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是啊,在这样一个由政府主导,全民反腐的大环境下,贪官是很难立足的。”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材料放在床头柜上,走到窗前,点了一颗烟,陷入沉思之中,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或许,这又将是个不眠之夜。

第133章 被识破了

周三的早晨,王思宇光着屁股,怀里抱着一团被子,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中,他翻了个身,摸起手机,眯着眼睛看了号码,见是市委宣传部长黎凤姿打来的,赶忙接通,黎凤姿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牢骚,只说王思宇出国培训后,唐卫国借机加强了舆论监管,向她施加了极大的压力。

原来,前些日子,洛水日报登载了几篇批评文章,引起了市长唐卫国的不满,把社长和总编叫到办公室里,对报社近期的工作,给予了严厉批评,又给宣传部打了招呼,明确要求,必须加强新闻审核力度,否则,要追究相关领导的责任。

王思宇皱眉听完,安慰了她几句,就给唐卫国拨了过去,寒暄了一番,就收起笑容,语气凝重地道:“卫国兄,对于新闻媒体的管理,咱们两人以前是有过争论的,我向来主张,宜粗不宜细,只要是基于事实进行的报道,就没有必要管的太严,适当的批评,对于我们提高行政效率,还是很有帮助的。”

唐卫国淡淡一笑,仰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道:“佑宇兄,道理当然是这样,但还是要顾大局,讲政治,作为党报,应该多宣传些积极向好的事情,注意正确引导,不能总用放大镜来看问题,否则,会给群众以误解,带来很多消极的影响。”

王思宇却轻轻摇头,随即反驳道:“卫国兄,报纸上太干净,社会就会很肮脏,不肯说真话,那是个人的耻辱;不敢说真话,那是媒体的耻辱;不愿听真话,就是我们这些领导干部的耻辱了,我在这边培训,深有感触,美国媒体在对于政府的监督上,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我们应该借鉴其积极的一面,党报不应该只是党的喉舌,也应该是人民大众的喉舌。”

“佑宇兄,你说的都对,可该捂的盖子,还是要捂的嘛!”唐卫国站了起来,在地上踱了几步,有些不安地道:“你在国外,可能不太清楚,英华集团出了点麻烦,他们正在四处灭火,而我们这边的媒体,却不知爱护企业,反而煽风点火,很容易引发市民的焦虑情绪,我这才发了脾气,警告他们,凡是涉及到英华集团的负面报道,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刊登,其他方面的,也要谨慎些,没想到,这个黎部长,居然小题大做,又到你那边告状了。”

“英华集团出事了,严重吗?”王思宇坐直了身子,忙追问了一句,他敏感地意识到,问题可能不小,否则,不会引起唐卫国这样强烈的反弹。

唐卫国迟疑了下,就摆摆手,轻声道:“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刘英华打电话来求援,请省内的各大媒体高抬贵手,不要跟着起哄,英华集团对于洛水的意义非比寻常,在企业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还是应该给予关照的。”

王思宇皱眉想了想,便缓和了语气,点头道:“特殊情况,自然可以特殊处理,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为媒体创造宽松的氛围,以便加强舆论监督的力量。”

“那是自然的。”唐卫国转过身子,用手摸了下头发,又转移话题道:“佑宇兄,等你回来,洛水的形势,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到时,希望我们还能保持默契的合作。”

“哪方面的变化?”王思宇微微一怔,拉起被子,试探着问道:“卫国兄,你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吧?”

唐卫国含蓄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南粤那把火,越烧越旺,可能也会燎到老尹的屁股,昨天下午,他又被请去谈话了,林想保住他,也没那么容易。”

王思宇点点头,敷衍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暗自琢磨着,这种所谓的变化,很可能与唐卫国的推动有关,借南粤省的那把火,来解决洛水的问题,倒是不错的办法。

尹兆奇是林书记的重要助手之一,与南粤官场的几位重量级官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受到些许牵连,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按照原来的安排,回国之后,王思宇很快就会离开洛水,因此,对于唐卫国话中隐含的深意,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今年关注的焦点,还是全会的博弈结果。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离开酒店,来到耶鲁大学,和其他官员一起,步入教室,安静地坐在课桌后,翻看着培训教材,准备应付教授的提问,在工作多年后,还能重温校园生活,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员而言,也是难得的乐趣。

上午的课程很轻松,吃过午饭后,稍作休息,官员们便被分成几组,到市郊的农庄考察,王思宇这组去了一家葡萄酒庄园。

半路上,透过车窗,欣赏着优美的田园风光,众人心情极好,王思宇接了个电话,是驻美使馆打来的,对方没有透露身份,言语间也很含糊,只是客气地提出,已经到了纽黑文市,约他晚上见面,王思宇很爽快地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微微一笑,暗自猜测,也许是苗苗母亲的下落有眉目了。

四十分钟后,来到了葡萄园,这家庄园的老板,是法国后裔,祖上几代人,都是靠酿葡萄酒为生,移民到了这里以后,将法国优良的葡萄嫁接到美国的砧木上,培育出极好的酿酒品种。

一般白葡萄结果的年限要短些,三到五年,而红葡萄则需要五到七年,这里的农庄已经实现了自动化的施肥灌溉,只是修剪采摘和酿酒工艺,依然用手工作业,维持了传统风格。

主人非常热情,在参观完毕,又邀请众人到了地下酒窖,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葡萄酒,酒香弥漫,十几人围坐在吧台边,边品尝美酒,边交流农业方面的相关问题,倒也怡然自得,离开时,和其他人一样,王思宇也选购了两瓶陈年葡萄酒,打算作为礼物,送给宁露。

回到市里,王思宇给使馆那位工作人员打了电话,约他在校内的一家中餐馆见面,当他离开酒店,赶到餐馆门口时,一位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便走下台阶,迎了过来,伸出右手,微笑道:“王书记,您好,我是驻美使馆副武官刘英东,很高兴和您见面。”

“英东同志,你好。”王思宇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着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忙热情地和对方握了手,他非常清楚,国内驻美使馆的武官,军衔要远高于其他驻外使馆的人员,国防武官大都是少将级别,是国家武装力量的代表,与外军沟通,副武官的级别也都很高,很多是由总参二部派出的,受担负着极为重要的使命,对方突然约见,想必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寒暄几句,上了三楼,进了包间,点餐之后,刘英东先出示了证件,又环顾四周,拿起茶杯,轻声道:“王书记,怎么样,在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还可以,美方在各方面的安排,都很周到,这次来培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感到收获颇多。”

刘英东笑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开门见山地道:“王书记,这种形式的交流,本来是极好的,能够开阔视野,向美方学习先进的经验,不过,近些年间,美方一些不友好的势力,也在利用这种交流活动,想方设法地拉拢官员下水,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道:“不会是玩冷战时期那套把戏吧?”

刘英东点点头,把玩着杯子,轻声道:“有一定的类似性,他们对国内的渗透,是全方位的,从未停止过,尤其注重年轻高官,早在十几年前,他们就有过几套类似的计划,要在国内培养亲.美的派系,以影响国内的政治外交,从而符合他们在亚洲,乃至全球的利益。”

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该不会,我成了他们拉拢的目标吧?”

刘英东笑了笑,神色自若地道:“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那些人好像有所行动,目标就是这批培训官员中的一位,大家经过仔细分析,一致认为,在这些官员中,您是最适合的人选。”

王思宇也笑了,点头道:“还真是,不过,最近没有感到异常之处,也许,他们还没展开行动吧。”

刘英东拿起身边黑色皮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了过来,微笑道:“王书记,这是我们掌握的一些对华情报人员,请您比对一下,看是否有熟悉的面孔。”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牛皮纸袋,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一张张地翻看起来,在丢下十几张照片后,目光落在一个面目慈祥的老者身上,盯着那张儒雅的面孔,皱眉思索半晌,忽地眼睛一亮,忙拿手指着照片,轻声道:“英东同志,这人我见过,几天前,在耶鲁大学的校园里,和朋友散步,他就在附近,我还请他帮忙拍照了。”

刘英东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就笑着道:“那就没错了,这人是老约翰,毕业于耶鲁大学,是骷髅会成员,早年在欧洲活动,曾经以学者的身份做掩护,来华生活六年,回到中情局后,被委以重任,是有名的中国通,其实,他不光为中情局服务,和一些大的跨国公司,也有联系。”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那还真是个麻烦,但不管怎样,还是希望排除干扰,顺利完成培训任务。”

刘英东把照片收起,放回牛皮纸袋中,微笑道:“没关系,王书记,交给我们来处理吧,通过特殊渠道解决,如果遇到异常情况,随时和我保持联络。”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轻吁了口气,直到现在,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于春雷的提醒多么重要,那个以往传说中无孔不入的中情局,或许已经展开活动了,以前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事态真的有这样严重。

用过晚餐,刘英东陪着王思宇返回酒店,对房间进行了仔细检查,倒没有发现到窃听设备,刘英东又简单介绍了些中情局的常用伎俩,以及一些应对措施,便告辞离开,返回纽约。

经过对方的提醒,王思宇谨慎了许多,一整晚都在家里上电脑,没有再去楼下的酒吧,免得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次日早晨,洗漱完毕,他来到弧形的阳台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却见旁边的阳台上,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白人女孩,那位身材姣好的金发少女,竟在他的注视下,大大方方地跳起了健美操。

王思宇转过身子,倚在栏杆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半晌,女孩停了下来,摘下粉色发卡,转头望着他,抿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极为友好地道:“嗨,你好,是中国人吗?”

“是的,你呢,漂亮的小姐,是CIA吗?”王思宇拿手捏着下颌,笑眯眯地道。

“不是,我是来这边散心的,下午就走。”女孩耸耸肩,向他摆了摆手,就扭动着腰.臀,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哭丧着脸道:“嗨,老板,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刚打了个照面,我就被识破了。”

“什么?不可能,他又没长着金眼火睛,怎么会一眼识破?废物,饭桶,不争气的白骨精!”老约翰倏地站起,用拳头擂着墙壁,愤怒地咆哮起来。

第134章 弥撒

警报终于解除了,美方相关人员,透过特殊渠道,对于老约翰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出现在重要的中国官员附近的行为,深表遗憾,并作出保证,类似的事件,将不会再度发生。

这种似曾相识的解释,带有明显的外交辞令,不过,终究是郑重的承诺,让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过去的经验表明,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畏惧美人计。

假如中情局肯花些心思,找到一位祸国殃民的尤物来勾引,虽不至于变节,但注定会落下些把柄的,这在国内无所谓,但涉及到中美关系,那就是极大的污点了,很容易被政敌利用。

得到这个好消息时,他正坐在前往纽约的列车上,透过车窗,可以望到远处如火的夕阳,以及余辉下,广袤的土地,可王思宇的心里,却在想着宁露,那位高贵典雅的大美人。

这段时间,培训课程较为密集,让学员们都有些疲惫,尤其是那些美国年轻学生,对此深表不满,向校方提出了抗议,为大家争取到了难得的三天假期。

吃过晚饭,王思宇就给宁露打了电话,带上那两瓶葡萄酒,以及一件名贵的首饰,坐上了这辆列车的四号车厢,车厢外面,还贴着带有耶鲁标志性的‘Y’字,这是个吉祥的符号,似乎也能代表YSE,有大功告成的意思。

“能泡到露露姐吗?YES!”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抖动着眉头,又开始发动想象,沉浸在美好的憧憬当中,虽然不便发生关系,但若能把握好分寸,借机调调情,也是好的,聊胜于无。

约莫两个小时后,车子停靠在纽约中央火车站,刚刚走出列车,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露,她戴着墨镜,身穿白色小衫,黑色套筒裙,一双纤细美腿上,裹着性.感的肉.色丝袜,正笑吟吟地向这边张望。

王思宇挥挥手,大踏步地走了过去,微笑道:“露露姐,不用接站的,我能找到。”

宁露嫣然一笑,柔声道:“在家里也是无事可做,刚好可以出来转转,透透气。”

“怎么,在这里朋友不多吗?”王思宇笑笑,目光落在那张白嫩秀美的俏脸上,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宁露点点头,又别过俏脸,抿嘴笑道:“几乎没有,我还是喜欢安静,很少和美国学生来往。”

“我也是,没事儿的时候,就是到图书馆看书打发时间,耶鲁的图书馆真不错,很适合充电!”王思宇侃侃而谈,全然不知,自己日记的内容,已然被面前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看到。

两人闲聊着,不紧不慢地出了站台,在曼哈顿区第五大道上,打了一辆出租车,汇入车流之中,为了让王思宇看到更多的纽约景色,宁露特意叮嘱司机,请他绕道而行。

司机极为高兴,把车子开得很慢,当起了导游兼解说,坐在出租车里,走马观花地欣赏了洛克菲勒中心、中央公园、时代广场、自由女神像。

见外面天色已晚,宁露才让司机驶向茱莉亚音乐学院,又转头笑道:“小宇,难得你们有三天假期,我买了NBA的球票,到时再去麦迪逊花园广场看看吧,那里是NBA篮球圣地,你们男孩子大都喜欢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做了个投篮的手势,点头道:“在大学时,最喜欢的运动就是篮球了,比赛是明天开始吗?”

“后天晚上,他们今晚应该在芝加哥比赛,好像是客场,这是听售票人员说的,我对篮球不是很懂,但这里人们谈论最多的,除了橄榄球和棒球,就是NBA了。”宁露用手抚摸着车窗,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处花园洋房前,两人下了车,走进小院,宁露笑着解释道:“这是我和启明结婚后,在美国买下的房产,纽约的房价还是合适的,以后有机会,你和霜儿也置办一套吧,权当是投资,以后退休时,还能过来度假。”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还要霜儿来决定。”

“她是不太喜欢出国的,受爷爷的影响,霜儿对美国抱有很深的偏见。”宁露叹了口气,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将王思宇让到屋里,便进了厨房,煮起咖啡来。

房间很大,约莫有两百多平方,整体色调为乳白色,显得整洁干净,古典的欧式吊灯、黑色钢琴,墙上镶嵌着中式仿古饰品,墙角ARTDECO气息十足的沙发,各种现代家居的搭配极为合理,浪漫之余,透着一丝隐约的奢华。

在客厅里转了一会,王思宇站在墙边,皱眉望着一张新婚照片,照片里穿着白色婚纱的宁露,坐在草坪中央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而陈启明一脸严肃地站在她的旁边,倒颇有些护花使者的意味。

宁露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香喷喷的咖啡,放在褐色的茶几上,优雅地坐下,拿手指着照片,轻笑道:“拍照之前,启明接了个电话,很生气,就一直板着面孔,那套照片上的表情都很生硬,满脸的阶级斗争,就这张还好些。”

王思宇笑笑,坐在宁露的对面,拿起咖啡品了一口,就放下杯子,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精美的礼盒,送了过去,轻声道:“露露姐,这是一件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都是自家人,何必破费!”宁露莞尔一笑,拿过首饰盒,打开后,取出一串闪闪发光的钻石珠链,望着那一颗颗切割精细的钻石,微微动容,摇头道:“小宇,这样珍贵的礼物,露露姐可不能收,还是留给霜儿吧。”

王思宇摆摆手,拿起杯子,笑着道:“她的早就准备好了,这只是一点小心意,没有你帮忙撮合,我们两人,也许还在恋爱长跑中,不见得能修成正果。”

“那好,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小宇。”宁露点点头,将珠链在胸前比量一下,就放回首饰盒,品了口咖啡,抬腕看下表,又望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快到做弥撒的时间了,教堂不远,就在后街上,一起去吗?”

“好的。”王思宇笑着站起,跟在她的身后,出了房门,想了想,就摸着鼻子笑了起来,坦白地道:“露露姐,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其实,我只是对宗教感兴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并非虔诚的基督徒。”

宁露回过头,眸中闪过促狭的笑意,抿嘴道:“你啊,终于肯说实话了,其实呢,基督的大门是向所有人敞开的,无论信与不信,只要心存善念,常行善举,就都能得到主的佑护。”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妩媚动人的俏脸,颇为感慨地道:“那本荒漠甘泉,我经常翻阅,确实是一本好书,能够涤荡人的心灵,现代社会,人们的物质生活好了,可在精神世界里,却日渐荒芜了。”

宁露展颜一笑,拿手摸了摸耳畔的发髻,柔声道:“叔本华曾经说过,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是在痛苦与无聊中摇摆。”

顿了顿,她又叹了口气,呓语般地道:“只有主,才能将人们从痛苦与无聊中解救出来。”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火机摇灭,微笑道:“有时欲望过于强大,让人迷失本性,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解决。”

宁露停下脚步,抱着双肩,温柔地道:“很简单,当魔鬼来敲门时,让主耶稣去开门,小宇,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却能为未来儆醒。”

“有道理。”王思宇叹了口气,掸掸烟灰,轻声道:“有信仰总是好的,能让人变得坚强起来,也更加执着。”

宁露莞尔一笑,抿起粉唇,不再说话,而是引领着王思宇,转过街角,来到后街上,几十米外,坐落着一栋三层旧式建筑,顶端竖着红色的十字架,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极为耀眼。

教堂外边的停车场上,已经停满了各式轿车,而人行道两旁,每隔几米远,就点着一支蜡烛,蜡烛外面罩着灯罩,远远望去,仿佛是从教堂里奔出的两条火龙。

步入教堂,欣赏着两侧精致的木雕,穿过教徒休息室,来到教堂中心,里面已经坐了黑压压的人群,两人从义工手中,领取了节目单和蜡烛,在中间临窗的位置,找了两处空位坐下。

宁露转过头,小声地道:“这家教堂不大,最多能容纳五百人,不过,已经有近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我每周都过来祷告,在这里,能够聆听到主的声音。”

“露露姐,感觉是不错。”王思宇含笑点头,抬头望去,却见正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像里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的场景,而画像两侧,各有两支巨大的蜡烛。

“要开始了。”宁露小声地提醒道,双手放在胸前,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话音刚落,两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女童走上前台,分别点燃那两根巨大的蜡烛,紧接着,一名女教徒带着六名身着黑色长袍的幼童登场,演奏了悠扬的乐曲。

演奏结束后,教堂后面走出一支三十人的唱诗班队伍,每人都穿着白色长袍,肩上佩着红色的披肩,在教堂左侧站好,这时,一个颤巍巍的牧师走上前台,开始滔滔不绝地布道,传播福音。

这位牧师虽然年龄很大,口才却极好,抑扬顿挫,口若悬河,听众们时而哄堂大笑,时而鸦雀无声,时而潸然泪下,堪称一流的演说家。

在布道间歇时间,由唱师班的人带头,唱颂圣经,下面的信徒,也都随着咏唱,每每唱到赞美主的恩赐时,都会全场起立,大声咏唱,整个教堂里,都沉浸在狂热的宗教氛围当中。

就当气氛要达到高.潮时,前排一个红发少年忽然站起,举起手枪,大声喊道:“牧师,你在撒谎,这是上帝的惩罚!”

第135章 惊梦

“砰!砰!砰!”伴着三声枪响,在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牧师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众人都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的寂静后,尖叫声四起,教堂里如同炸了锅一般,顿时乱作一团。

慌乱之中,许多人都离开座位,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去,而此时,红发少年已经把手中的枪丢掉,被附近的两个中年男人制服,台上几名教徒,也急忙奔过去,跪在牧师身边,用毛巾捂住伤口,紧急救助。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王思宇忙扶起宁露,用身体护住她,裹在人群之中,挤出教堂,向右侧走了几米远,来到安全地带,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露露姐,你还好吧?”

宁露面色惨白,身子倚在王思宇的怀中,微微发抖,半晌,才把双手从嘴边移开,惊恐地道:“天啊,那个男孩枪杀了沃恩牧师?怎么会这样!”

“是啊,太意外了。”王思宇点点头,转头向街口望去,却见两辆警车与一辆医院的救护车,几乎同时赶了过来,车子停稳后,医生与警察冲了进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位牧师就被担架抬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送进救护车里,呼啸着驶远。

“走吧,露露姐,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王思宇转过身子,向教堂门口望了一眼,就扶着惊魂未定的宁露,返回家中,进了客厅,又为她倒了杯清水。

宁露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气色稍微缓和了些,然而,那双美眸中,却流露出异常痛楚之色,半晌,她茫然站起,失魂落魄地道:“小宇,我最见不得血腥的场面,头痛得厉害,先去休息了。”

“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再想了。”王思宇也没有多想,目送着她回到房间,便转身去了浴室,冲了热水澡,裹上浴巾,来到客厅,点了一颗烟,摸起遥控器,信手打开电视机,却见一位白人记者,正站在刚才出事的教堂门口,采访现场的目击证人。

几位接受采访者,情绪都极为激动,语无伦次地介绍着事发的场景,在严厉谴责行凶少年的同时,也为年迈的牧师祈祷,希望他能度过难关,然而,十几分钟后,就有新的消息传出,老牧师已经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在急诊室里去世了。

警方仍在调查,媒体却已挖出许多消息,那位红发少年的母亲,就住在教堂附近,三年前,她得了一场怪病,虽然去过很多医院就诊,却都没有效果,身体一天天虚弱下来。

老牧师沃恩在得知情况后,到她家中探望,给了她极大的安慰,并耐心开导患者,声称只要忠诚于上帝,主耶稣必会赐福,她的病情很快就能痊愈。

那位患者,原本就是虔诚的基督徒,在经受病痛的折磨时,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不但终日祷告,还为教堂捐出许多金钱,只是,从此以后,再不去医院治疗。

然而,就在半月前,她因病情加重,不幸去世,今年还不到四十五岁,那位红发少年把母亲去世,归咎于老牧师沃恩身上,认为是他的蛊惑,才令母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因此,曾多次在不同场合,发下狠话,要把老牧师沃恩干掉,却没有引起周围人的足够重视,这才酿成惨案。

几家地方电视台,对这次的突发事件非常关注,都在播报着这条消息,还有人请了几位专家学者讨论,争论未成年人犯罪问题,虽然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却回避了很多尖锐的问题,似乎有作秀的嫌疑。

看得有些无聊,王思宇关掉电视,回到卧室休息,暗自惋惜,原本极好的相处机会,却因为教堂枪击事件,为这次纽约泡妞之行,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未免有些扫兴。

而隔壁的房间,宁露躺在床上,也是久久不能入睡,眼前总在闪动着血泊之中,手脚抽搐的老牧师,那张脸孔却扭曲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换成了另外一张脸孔,令她心底一寒,生出无边的恐惧。

宁露忙打开壁灯,坐了起来,抱着一团被子,蜷缩在墙角,默默地流泪,恍恍惚惚间,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重新浮上心头。

一切的开始,都缘于那个夏天的周末,那天下午,她正和朋友一起逛街购物,却被母亲打电话喊了回来,刚刚进屋,父亲便招了招手,含笑道:“露露,这是启明,你们认识一下。”

宁露嗯了一声,转过身子,向客厅瞥去,见父亲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人,此人虽然身材瘦小,却显得英气勃勃,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身为省军区司令员的父亲。

中年人在见到她之后,眼睛突然一亮,目光中满是惊艳与欣赏之意,他茫然地站了起来,竟然有些许的慌乱,让宁露也暗自得意,迈步走了过去,递过右手,大大方方地道:“您好,我是宁露。”

“宁小姐,很高兴见到您,我是陈启明。”中年男人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轻轻和她握了手,便又坐回沙发,又恢复了那份镇定,和父亲侃侃而谈,谈论着许多她听不懂的话题。

晚饭后,在父亲的鼓励下,宁露和中年男人下了楼,并肩走在院落里,听着他讲述许多有趣的事情,半小时后,两人才在大门口分开,挥手作别。

回到楼上,父亲就把她叫到面前,追问她对此人的感觉,宁露歪着脑袋想了半晌,便轻轻摇头,撅嘴道:“人还是可以的,就是个子矮了些,还不到人家肩膀高,更何况,年纪也比我大那么多呢,不太喜欢!”

父亲宁凯之却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身高不是问题,拿破仑就是个矮个子,可险些征服了全世界,XXX个子也不高,每次出访时,那些趾高气昂的外国元首,都要向他低头哈腰,年龄就更不用提了,大点好,懂得疼人。”

母亲却皱起眉头,小声插话道:“凯之,是不是再考虑下,我可听说,这个陈家小子性格不好,脾气很暴躁,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关系到露露一生的幸福,是不是再谨慎些?”

父亲喝了口茶水,漫不经心地道:“年轻人脾气大点没什么,这小子很有才干,将来必成大器,这个女婿我是看好的,这样吧,先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培养下感情。”

“好的,爸爸。”宁露虽然心有不甘,但生性孝顺的她,还是尊重了父亲的意思。

自此以后,陈启明经常会打电话过来,每逢周末,无论有多忙,都会乘飞机赶到宁露的单位,专程探望她,体贴入微,让周围的同事极为羡慕。

日子久了,对这位性情豪放的中年男人,宁露也渐渐产生了好感,而且,当得知这桩婚事,对家族大有莫大的好处之后,她也就不再反对。

经过长达两年的爱情赛跑,两人终于修成正果,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可就在结婚的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晚上,两人正在收拾东西,为蜜月旅行做准备,家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是一位穿着粉红色孕妇装的少妇,敲门进来之后,就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看着两人。

陈启明有些尴尬,忙向她使了个眼色,轻声道:“露露,你先回房间吧,这是单位的一位同事,有急事找我。”

“好的。”宁露看了少妇一眼,就转身上了楼,坐在房间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事实上,她也见过那女人的照片,非常清楚她的身份,如果没有认错,那少妇应该是陈启明的前妻,在省日报工作的记者,罗小兰。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就听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感到有些担心,宁露忙起身走出房间,躲在楼梯口,向楼下张望。

却见陈启明坐在沙发上,闷头吸着烟,罗小兰拉了把椅子,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拿手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含泪道:“启明,看在没出生的孩子面上,你不要这样绝情。”

陈启明却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你不要再吵了,小心被露露听到。”

“听到就听到,是她抢走了我的老公,我有什么好怕的!”罗小兰已然泪如雨下,握紧双拳,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放肆!”陈启明‘啪’地一拍茶几,霍地站起,低声喝道:“小兰,你不要胡搅蛮缠,咱们当初可是商量好的,不能反悔。”

罗小兰却跪倒在地,无助地道:“启明,你当初只说是假离婚,却没有让我出国,我不想和你分开,真的不想。”

陈启明似乎也心软了,把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叹息道:“小兰,这样吧,再给你二百万,不要再闹下去了,这样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罗小兰却连连摇头,爬了过来,抱住陈启明的一条腿,哭诉道:“启明,无论如何,我都不肯出国的,这不是钱的问题,多少金钱都买不来爱情!”

宁露看了,心里颇不是滋味,就勉强带着笑意,缓缓走下楼梯,来到陈启明身边,淡淡地道:“启明,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人有神经病,你不要管,我来处理!”话音刚落,陈启明就把罗小兰拽了起来,向外推搡着,大声骂道:“滚!快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一个月之内,你必须离开!”

罗小兰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默默地抽泣半晌,忽然抬起头,有些绝望地盯着陈启明,缓缓站了起来,轻声道:“启明,你真的这样绝情吗?”

陈启明转过头,看了眼宁露,就点头道:“你走吧,罗小兰,咱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那好,启明,我祝你们永远幸福。”说完后,罗小兰木然地转过身子,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轮起一把椅子,奋力砸去,在‘哗啦’一声响中,碎屑纷飞间,那个粉色的人影,纵身跳了下去。

“不要!”在惊叫声中,两人同时奔了过去,探头望去,却见罗小兰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乌黑的头发,正在风中飘扬。

“天啊,她死了吗?”宁露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了脸,放声大哭起来。

“没有,没有,她出国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陈启明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门边移去,站在门口,沉思半晌,才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小声交代了几句,就挂断电话,颓然坐下,盯着着宁露,恶狠狠地:“知道为什么要逼她移居国外吗?那是因为,要满足你母亲提出的要求,她经过调查,知道我和小兰还生活在一起,而且,已经有了孩子,就不依不饶,这下好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仿佛耳边响起一个炸雷,宁露娇.躯一颤,恍然惊醒,忙跪在床边,双手捧在胸前,虔诚地道:“万能的主啊,我有罪,请宽恕我们的罪……万能的主啊,我有罪,请宽恕我们的罪……”

不知跪了多久,宁露身上打着哆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下,转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第136章 微澜

断断续续地,像是做了好多梦,有时是坐在船上,在大海中颠簸,有时是骑在马背上,在草原上飞奔,有时则是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堂里,独自发呆。

尽管双眼紧闭,宁露在恍惚之中,仍然能够听到天使的歌唱,那纯美的赞美诗划过天籁,在耳旁回荡着:“耶和华是我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使我躺卧青草地,在安歇的水边……”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世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度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人间,如同行在天上。”宁露眨动着睫毛,虔诚地祷告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苏醒。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头顶还挂着吊瓶,转头望去,王思宇正耷拉着脑袋,坐在床边打瞌睡,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这是怎么了?”宁露蹙起秀眉,轻轻翻了个身,却感到一阵眩晕,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王思宇倏地惊醒,拿手在她前额上试了一下,轻声道:“露露姐,还没退烧,不过,已经好多了。”

“小宇,这是哪里,医院吗?”宁露伸出舌尖,抿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唐人街的华人医院。”王思宇点点头,拿过一瓶矿泉水,坐到床边,小心地把她扶起,喂着她喝了几口水,又轻声道:“饿了吧?”

“是有点。”宁露感到腹中饥饿,就红着脸,小声地道。

王思宇把她扶到枕头上,望着那张嫩白秀美的俏脸,温柔地道:“好好躺着,别乱动,我下去打份稀饭,马上回来。”

“嗯!”宁露点点头,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身在异国他乡,忽然生病,守护在病床边的男人,竟然是这位准妹夫,让她在尴尬之余,也有些心酸。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轻挥手,转身出了病房,十几分钟后,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他又扶着宁露坐起,拿着小银勺舀了稀饭,细心地吹了吹,送到她的唇边,轻声道:“小心点,别烫到。”

“我能行,自己来吧。”宁露迟疑了下,便羞涩地张开粉唇,像婴儿一样乖巧地吸.允着,没过一会儿,腮边就已红透,忸怩道:“好了,小宇,已经饱了。”

“听话,再多吃点,恢复了体力,才能好得快些。”王思宇像哄小孩一样,又劝着她把粥喝完,吃了两个鸡蛋,才摸出纸巾,帮她擦了唇,扶着她躺下,拉上被子。

宁露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没想到,你个大男人,还挺会照顾人的。”

王思宇笑笑,收拾好东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露露姐,照顾人有时也是一种快乐,看着美女喝粥,感觉就是不同。”

“有什么不同?”宁露扬起俏脸,眨动着睫毛,好奇地道。

“唔,那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王思宇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嘴唇,心里痒痒的,暗自好笑,那种微妙的感觉,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哪能解释清楚。

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妥,宁露就讪讪一笑,抬头望着吊瓶,看着药水一滴滴地滑落,不再吭声,过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醒来时,却不断有人敲门,过来探望宁露,这里是华人医院,病人也大都是华人,对国内的名人都很熟悉,宁露是首屈一指的明星,她来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一时间,门口围了不少患者,有些甚至手里还提着吊瓶,都想一睹芳容,王思宇以保镖的身份,多次出来制止,却也无济于事,门前还是乱哄哄的,就连医生护士,都不能免俗,也纷纷过来索要签名,合影留念,不胜其扰。

好在,宁露已经退了烧,虽然身子依然虚弱,却没有大碍,吃过晚饭,在宁露的央求下,王思宇又开了几瓶药,办理了出院手续,扶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家中。

进了屋子,宁露早已香汗淋漓,娇.喘连连,坐在沙发上歇了一小会儿,恢复了些体力,就进了浴室,冲过热水澡,又躺在浴缸里,洗了泡泡浴,擦净身子,穿着睡衣走出来时,发现王思宇已经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悄悄走过去,把王思宇的一双腿抬起来,放在沙发上,除掉拖鞋,取了毛毯,披在他的身上,又去厨房泡了茶水,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信手拿了一本杂志,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半小时后,王思宇就醒了,翻身坐起,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微笑道:“露露姐,刚打了个盹,差点睡着了。”

宁露莞尔一笑,温柔地注视着他,歉然道:“小宇,快回去休息吧,让你受累了。”

“都是自家人,说那些做什么。”王思宇把毯子拿开,伸了个懒腰,倒了杯茶水,喝了几口,放下杯子,轻笑道:“露露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睡得有些多,晚上倒精神了。”宁露优雅地换了个姿势,把手中的杂志丢下,拿手支起下颌,唇边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王思宇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还不到八点钟,就笑着道:“那下几盘跳棋吧,时间还早,我平时都是凌晨才睡。”

宁露嫣然一笑,柔声道:“家里没有跳棋,我都是听听音乐,弹弹钢琴,或者躺在床上看书。”

“那样的生活很闷,应该多运动。”王思宇笑了笑,侧过身子,不经意间,目光落在那双纤长白嫩的美腿上,心里就咯噔一下,忙把头转向旁边,免得胡思乱想。

宁露站了起来,走到墙角的钢琴边坐下,转过身子,有些难为情地道:“来到纽约这么久,也没怎么出去逛逛,明儿有时间,咱们出处转转吧,不过,我是路痴,方向感很差,要是不打车,恐怕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王思宇笑笑,善解人意地道:“露露姐,不必了,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专心静养吧,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没关系,感觉好多了,明早肯定能康复。”宁露抚摸着琴键,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如水的钢琴声,便弥漫开来。

王思宇用脚尖打着节拍,听了半晌,就起身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旁,含笑望着那十根跃动的玉指,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弹奏了一曲《蓝色的多瑙河》,宁露轻吁了口气,拿手拂动下乌黑的秀发,柔声道:“小宇,喜欢什么曲子吗?”

王思宇想了想,就笑着道:“既然大歌星有雅兴,就唱首《十送红军》好了,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过一回,你唱得特别棒!”

宁露抿嘴一笑,就按动琴键,动情地唱了起来:“一送红军,下了山,秋风细雨,缠绵绵,山上野鹿,声声哀号叫,树树梧桐,叶呀叶落光,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人马,再回山……”

歌声缠绵悱恻,百转回肠,很快,王思宇就陶醉在这甜美的歌声里,闭着眼睛,轻轻点头,一曲终了,仍觉意犹未尽,而转头去望宁露,却见她肤光胜雪,双颊晕红,美眸之中,也闪动着别样的神采,明艳照人,不可逼视。

“歌美,人更美。”暗自叹了口气,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露露姐,这首歌你演绎得极好,让人听了,像是喝了甘醇的美酒,醺然欲醉。”

“哪有那么夸张!”宁露莞尔,又抿嘴笑道:“小宇,你喜欢唱什么歌曲?露露姐给你伴奏。”

王思宇咧了咧嘴,摆手道:“还是免了吧,我这嗓音,实在是唱不了歌的,跳舞还成,怎么样,赏光吗?”

宁露吐了下舌头,怯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那怎么成?跳舞可不行。”

望着她含羞带怯,风情万种的模样,王思宇心中大乐,故意逗道:“为什么不行?”

宁露横了他一眼,娇嗔地道:“哪有在家里和妹夫跳舞的,那像什么样子,羞死了。”

王思宇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我倒觉得没什么,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怕肌肤之亲?要是按照老规矩,我昨晚抱你跑了三里路,还不得沉猪笼啊!”

“那可不一样。”宁露脸红了,转过头,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这位高贵典雅的美妇人,露出顽皮娇憨的一面,王思宇心痒难耐,轻笑道:“怕什么,大不了,以后让霜儿也和启明兄跳上一曲,免得我那位姐夫大人觉得吃亏。”

宁露拿手掩了唇,抿嘴笑道:“启明是一定不肯的,他谁都不怕,就怕霜儿。”

“那就是他的问题了,和咱俩没关系。”王思宇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走到酒橱边,拿了一支红酒,打开后,满了两杯,举起酒杯,笑着道:“露露姐,不跳舞也可以,喝杯酒总行了吧?”

宁露回头望着他,笑吟吟地道:“不行,病还没好呢,不能饮酒。”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啧啧赞道:“美酒佳人,此夜妙哉!”

宁露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小宇,再说疯话,我可向霜儿告状了。”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那不说了,快过来吧,少喝一点酒,对提高睡眠质量还是有好处的。”

宁露抿嘴一笑,转过身子,又静心弹奏几曲,才袅娜地走过来,坐在沙发上,挑起高脚杯,晃了晃,诚挚地道:“小宇,来,露露姐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悉心照顾。”

王思宇却摇摇头,放下杯子,嘿嘿地笑道:“露露姐,光口头感谢可不成,要有实际行动。”

宁露微微一怔,蹙眉道:“什么实际行动?”

王思宇摇动着酒杯,一脸坏笑地道:“很简单,来喝一杯交杯酒!”

宁露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哪有和大姨子闹的,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死。”

王思宇竖起食指,向上一指,微笑道:“上帝不说,天使不说,哪个会传出去?”

137章 涟漪

宁露没有生气,而是拿着高脚杯,怔怔地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莞尔一笑,把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柔声道:“小宇,你们两个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新房布置了吗?”

王思宇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没有,培训结束之后,到底去哪里工作,还没有最后确定,这些年,几乎是每隔一年半载,就要换个城市,快成漂泊一族了。”

宁露点点头,轻声道:“是啊,我和启明也是这样,不过,结婚可是件大事,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要提前安排,否则,很容易手忙脚乱,这样吧,抽时间,我和霜儿商量一下,给你们两人出出主意,毕竟是过来人,懂的多些。”

“好的,谢谢露露姐。”王思宇把杯子放下,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把打火机放下,微笑道:“蜜月过后,恐怕要两地分居了,霜儿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想调离军队。”

宁露想了想,就蹙眉道:“小宇,去北方发展怎么样?”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那里北方系的大本营,估计是不会欢迎我们这些太.子党的,搞不好,还会让宁伯伯为难。”

宁露笑着点头,叹息道:“那我再劝劝霜儿吧,还是应该住在一起。”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半晌,才拿起杯子,喝了口红酒,轻声道:“露露姐,为什么没有要小孩?有了孩子,夫妻间的关系,应该会更和谐一些。”

宁露别过俏脸,有些尴尬地道:“试过了,就是怀不上,到各大医院检查,也都没找出原因,我想过了,可能和一次意外流产有关。”

“意外流产?”王思宇皱起眉头,不解地道:“什么原因造成的。”

宁露默然不语,良久,才把杯中的红酒喝下,淡淡地道:“下楼时,不小心摔倒了。”

王思宇心里却是一沉,把半截烟熄灭,摇头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何苦为难自己。”

宁露恻然一笑,轻抚额头,悄声道:“小宇,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附近的酒吧坐坐,窗台的花盆里,有一把备用钥匙。”

“不必了,露露姐,我也倦了。”王思宇笑笑,目送着宁露回到房间,把剩下酒喝光,转身去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就回到房间,早早地躺下。

次日清晨,洗漱完毕,用过早餐,王思宇回到客厅,拿起墙边的立式衣架,进了宁露的卧室,为她挂上吊瓶,就坐在床边,为她削了苹果,递了过去。

宁露只吃了几口,眼泪就扑簌而下,有些委屈地道:“小宇,不知怎的,忽然想家了。”

王思宇摸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斑斑泪痕,轻声道:“那就请几天假,回家看看吧。”

“嗯,下周就回去。”宁露拿手抹了眼角,破涕为笑,她此时虽然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依然清新妩媚,娇慵动人,有种别样的韵味。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在宁露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就轻轻梳理着她蓬松的秀发,悄声道:“露露姐,下午,咱们出去走走,到外面散散心,呼吸下清新的空气。”

宁露‘嗯’了一声,拉起被子,遮挡住诱人的曲线,微嗔道:“小宇,你不用守在这里,药水没时,我会喊的。”

“没事,放轻松些。”王思宇把手指放在她的眉心,轻轻摩挲着,做起了头部按摩,动作轻柔舒缓,十几分钟后,宁露闭上美眸,像是熟睡过去,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感到指下滑腻如酥,胸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王思宇探过身子,用手指小心地触摸着她精致的鼻梁,娇艳欲滴的樱唇,又放在她如天鹅般白嫩修长的脖颈上,望着那高耸的胸脯,屏住呼吸,缓缓滑了过去。

“别!”宁露忽然睁开眼睛,水眸之中,满是哀求之色,一只玉手也捉住王思宇的手掌,颤声道:“小宇,停下吧,不用再按了。”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半晌,又走到窗边,眺望着远方的风景,躁动不安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下来,回到床边坐下,望着那张满面绯红的俏脸,轻声道:“别怕,睡吧。”

宁露轻轻摇头,温柔地望着王思宇,抿嘴道:“小宇,听姐姐劝,结婚以前,可以当花花公子,结婚后,一定要收起心思,你还年轻,要把精力放在事业上,我相信,在宁家的女婿里面,你是最优秀的。”

“为什么这样肯定?”王思宇微微一笑,从果盘里摘下一粒葡萄,剥皮后,送到宁露的唇边。

宁露含了葡萄,用手抚摸着秀发,诚挚地道:“是直觉,你心地善良,上主会佑护你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露露姐,那恐怕是错觉吧,况且,我倒是觉得,厚黑些才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宁露抿嘴一笑,摇头道:“天道酬勤,厚德载物,无论为官为民,只要按着这八个字去做,总不会错的。”

“有道理。”王思宇点点头,含笑望着这位美艳迷人的少妇,不再吭声。

打过吊瓶,宁露的气色变得极好,那张嫩白的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愈发娇媚动人,午饭后,她换了一件雪白的吊带裙,戴上墨镜,和王思宇出了门,两人没有打车,而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浏览着纽约街头的繁华景象。

一个小时后,感到有些累了,到咖啡厅里歇了一会儿,便在宁露的倡议下,打车去了中央公园,在公园的保护水域,租了一条小船,王思宇摇着橹,把小船划到水域中心,就抱肩躺下,任小船随风飘荡。

宁露心情极好,拿着手中的数码相机,拍着周围优美的风景,又甩了下秀发,转过身子,把镜头对准了王思宇,笑吟吟地道:“怎么啦,好像兴致不高?”

王思宇笑笑,坐了起来,伸手做出‘V’字型,轻轻一晃,待拍照后,便要来相机,对准了面前珠圆玉润的大美人,轻声道:“露露姐,来个活波可爱的造型。”

宁露莞尔一笑,歪着脑袋,吐出香.舌,双手探向湖中,扬起一片水雾。

王思宇按动快门,拍下了她顽皮的样子,笑着道:“换个姿势,再来张淑女照。”

宁露点点头,整理了裙摆,一双美腿交叠在一起,跪坐在甲板上,拿手支起下颌,若有所思地望着王思宇,唇边勾起动人的笑意。

王思宇心中一荡,透过镜头,凝视着面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妙人,竟然不忍按动快门,良久,才拍了一张,又得寸进尺地道:“露露姐,再来张性感一点的,要充满诱惑,撩人心魄的。”

宁露倏地脸红了,转过身子,吃吃地笑道:“不会,真的不会。”

王思宇笑笑,把相机放在腿边,轻声道:“不要紧,我来教你。”

宁露有些慌乱,连连摆手道:“小宇,不用了,已经拍过好多了。”

王思宇凑了过去,握住她雪白的皓腕,将那双荷藕般白腻的手臂,放在她的身后,又用一只手扶住她的香肩,另一只手抵在她背上,轻轻发力,让她前胸挺起,勾出一道完美诱人的曲线,随后,又拉了一绺秀发,送到她的唇边,轻笑道:“咬住。”

宁露已经耳根红透,羞臊难当,轻轻摇头,有些难为情地道:“不!”

“听话,马上就好!”王思宇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颌,微笑道:“露露姐,这是最后一张,你要配合。”

宁露犹豫了下,红着脸点点头,咬了一绺秀发,又抬起白皙的右手,把肩头的吊带拨到胳臂弯上,露出秀美的锁骨,半边羊脂般嫩白的肌肤,随后,她扬起下颌,樱唇撑开,用极具诱惑的眸光望着王思宇,酥胸起伏不定,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勾魂夺魄,媚态横生。

王思宇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甚至忘记了手边的相机,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眼前的宁露,已不是那个端庄典雅的美妇,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美,美到难以形容,令人窒息,而那种蓄意制造出的挑逗,没人能够抗拒。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漫长的对视当中,宁露眼中的神采渐渐退去,变得暗淡下来,叹了口气,把吊带拉回肩头,转过身子,有些寂寥地道:“小宇,我想回去了。”

王思宇轻舒了口气,点点头,低声道:“露露姐,你来摇橹吧。”

宁露默默地站起,小心翼翼地走到船尾,坐了下来,双手刚刚摸到船橹,纤纤细腰就被揽住,她娇躯一颤,惶恐地道:“小宇,快松手。”

“露露姐,别紧张。”王思宇闭了眼睛,轻吻着她滑腻的脖颈,悄声道:“摇橹吧,到了岸边,你就自由了。”

“别……别这样,别这样,姐姐要死啦!”宁露喘息着扭动纤腰,用手拉扯着王思宇的胳膊,尖尖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肉中,无力地挣扎着。

“乖,要听话。”王思宇横抱了她,俯下身子,望着那张潮.红的俏脸,温柔地道。

宁露又羞又恼,双手撑着王思宇的胸口,身子努力向外侧倒去,美眸含泪,泫然欲泣地道:“小宇,到此为止吧,姐姐不怪你,不然,我真没脸活下去了。”

“好啦,别怕,咱们这就回去。”王思宇心里一软,叹了口气,捉住那双冰凉的小手,放在船橹上,四只手交叠在一起,轻轻挥动起来,小船在吱呀吱呀声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向岸边驶去。

第138章 纠缠

回到家中,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宁露面罩寒霜,打开坤包,从里面取出两张NBA的球票,用手撕成碎片,丢到纸篓里,又拿起王思宇的公文包,抛了过去,羞恼地道:“小宇,你今天的举动,真是太过分了,让人无法原谅,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听了这番话,王思宇还是微微皱眉,心里冰凉一片,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怪自己,火候未到,就鲁莽行动,引发了宁露的不快。

虽然,此时仍可以软磨硬泡,来安抚对方的情绪,但王思宇略一思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暂时退让一步,不要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

“好吧,露露姐,你不要生气,记得多休息,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公文包夹在腋下,走到门边,又转过身子,语气轻柔地道。

宁露把脸转到旁边,望着乳白色的纱幔,缓和了语气,悠然道:“不用了,你还是专心培训吧,我要回国住些日子,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小宇,别怪姐姐生气,你要时刻记住,咱们两人的身份,不能超越界限,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露露姐,你也不必回国逃避,未经你的允许,我是不会上门滋扰的。”王思宇勉强挤出个笑容,推门走了出去,很快出了小院,消失在喧嚣的街头。

本来,他可以用强力的办法,来占有宁露,但那样的举动,无疑会给宁露造成极大的伤害,那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王思宇离开后,宁露却又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说的话太重,弄不好,会挫伤王思宇的自尊心,她掏出手机,想拨个电话解释一下,又怕对方会错意,再来纠缠,思前想后,还是作罢。

倚在沙发上,宁露怔怔地发呆,回味着湖上发生的一幕,仍觉得心跳加速,脸上一阵阵地发烫,忙回到卧室,跪坐在床边,双手捧在胸前,虔诚地祷告起来:“万能的主啊,我有罪,请宽恕我们的罪……万能的主啊,我有罪,请宽恕我们的罪……”

回到纽黑文市以后,吃过晚饭,回到卧室里,王思宇洗了热水澡,就躺在浴缸里,摸起手机,给宁露发了封英文短信,为下午的冲动,表示歉意,并希望取得她的谅解。

很快,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响,宁露的短信回了过来,她也检讨了自己的行为,认为是太过开心,玩得有些过火,这才令王思宇意外失控,下午发生的事情,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思宇微微一笑,便拨了号码,把电话打过去,可一连拨了几次,宁露都不肯接听,无奈之下,只好又发了几封短信,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不会再做出非分之举,宁露才把电话打了回来,若无其事地聊起了筹备婚礼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天晚上,王思宇都要打电话过去,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虽然没有丝毫的轻佻与露骨的挑逗,但那种默默的关怀,也让宁露在感激之余,有些不安,内心之中,充满了负罪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两人通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五六分钟,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到最后的两三个小时,似乎每晚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临睡之前,煲上一次温馨的电话粥,成了两人共同期待的事情。

这天晚上,洗过热水澡,宁露吹干湿.漉漉的秀发,换上一件柔滑如丝的睡衣,躺在床上,安静地翻着书,不时抬头,去望墙上的时钟。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仍不见电话打来,她不禁有些心烦意乱,把书丢到旁边,便关了壁灯,拉了被子躺下,张开樱唇,咬了一绺秀发,默默地想着心事。

二十分钟后,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宁露莞尔一笑,伸出光洁的玉臂,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看了号码,便哼了一声,接通电话,没好气地道:“小宇,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打来!”

“美人,等得着急了?”王思宇嘴里喷着酒气,歪在床边,笑呵呵地道。

宁露脸上一红,表情变得不大自然,蹙起秀眉,假装生气地道:“小宇,别乱说话,再这样油嘴滑舌,我可挂断了!”

王思宇笑笑,摸着鼻子,醉醺醺地道:“露露姐,别生气,晚上被他们拉走了,到外面聚会,每人都喝了不少酒,我被他们围攻,差点当场出丑,刚才进屋时,还没分清方向,险些撞到额头。”

宁露有些紧张了,压低声音劝道:“小宇,饮酒过量,很容易伤了身子骨,酒桌上拉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点到为止就好,别太逞强了。”

王思宇点点头,知道对方体恤自己,不禁得意地一笑,又眯着眼睛,含糊地道:“露露姐,有没有想……”

“想什么?”宁露心跳加速,声音有些发颤。

“想家!”王思宇拿手揉着额头,一脸坏笑地道。

宁露轻吁了一口气,抿嘴道:“当然想了,此地虽好,非是吾家,家永远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值得牵挂的。”

“那么我呢?”王思宇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脱掉一只皮鞋,用手掂了掂,就朝纸篓方向丢去,却偏离太多,砸到了墙角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宁露莞尔一笑,美眸里闪过一丝怅然之意,摇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我是说,有没有想我,你是基督徒,要说实话,不然,上帝会怪罪的。”王思宇拉长声音道,话音刚落,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用手挠着脑袋,嘿嘿地傻笑起来。

宁露愣住了,迟疑了一下,才愤懑地道:“小宇,你怎么还开这种玩笑,姐姐可真要生气了。”

“既然知道是玩笑,还那么紧张干嘛?”王思宇笑笑,又叹了口气,悻悻地道:“露露姐,你终究是不肯说实话的,心里想了,也不敢承认。”

宁露有些心慌意乱,半晌,才侧过身子,拿手摸着面颊,轻启朱唇,声若蚊蝇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妹夫,要多关心才行,我挂念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这样?”王思宇皱起眉头,显然对这回答,非常不满。

“那当然,你啊,还想怎么样……”宁露的声音很轻,话音到了最后,已经悄不可闻,却充满了耐人寻味的诱惑。

王思宇怦怦直跳,也压低了声音,有些兴奋地道:“露露姐,过几天,我去看你怎么样?”

宁露轻轻摇头,悄声道:“小宇,不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不能过线。”

“线在哪里?我不过线,就想摸摸。”王思宇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用手在床上摸来摸去。

宁露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道:“好啦,你喝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发音都不清楚,快点睡吧,挂了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睡不着了,我想去看你,现在就去,等着我,很快就到。”

“小宇,别做傻事。”宁露有些害怕了,拉紧了被子,声音颤抖着央求道:“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来了也不会开门。”

“那我从窗子里爬进去,把你强X了!”酒劲上涌,一下冲到嗓子眼,感到有些天旋地转,王思宇又坐了起来,右手撑着床面,愤懑地道。

宁露撑不住了,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宇,别说疯话了,小心上帝怪罪!”

王思宇却摆摆手,弯腰去摸鞋子,醉眼惺忪地道:“别怕,露露姐,他敢阻拦,我就连他一起强X了。”

宁露听了,倒有些哭笑不得,稍稍定了定神,就蹙起秀眉,羞恼地道:“瞧你,都醉成什么样子了,快点睡吧,乖,听姐姐的话,不然,再不肯理你了。”

王思宇已经下了地,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眉花眼笑地道:“露露姐,等着我,马上就来。”

宁露登时慌了神儿,带着哭腔道:“小宇,好啦,别闹了,快点躺下,姐姐唱歌给你听。”

“不行,马上就去。”王思宇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迈着八仙步,磕磕绊绊地向外走,刚行出几米远,却听耳边传来‘哇’的一声,宁露竟然以手掩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顿时石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道:“露露姐,你怎么啦?”

“小宇,你别来,我怕,怕极了。”宁露已经是梨花带雨,泪水扑簌而下。

“为什么怕?”王思宇有些搞不清状况,又摸回床边,一头雾水地道。

宁露翻了个身,用手摸着眼角,哽咽着道:“怕……怕你过来……强X我!”

王思宇笑了,又躺了下去,抱着枕头道:“好了,别哭了,我怎么舍得呢,只要你不反抗,我一定不强X你!”

“顺X也不行!”宁露失声地喊了出来,忽然觉得不妥,忙拿手掩唇,呸了一声,一颗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王思宇也觉得好笑,莞尔道:“好了,小宝贝,别哭,我知道错了,今晚不去了。”

“哪个是你的小宝贝,认错人了。”宁露耸动着肩膀,哭得更加伤心起来,仿佛心头有无限的委屈,非要哭出来,才能好受些。

王思宇叹了口气,悄声哄道:“露露姐,你也知道,我喝多了,刚才说的什么,现在都记不清了,别生气了,好吗?”

宁露却咬了粉唇,赌气地道:“你哪里是喝多了?分明就是找了借口,来羞辱我。”

王思宇有些无语,拍着胸脯分辨道:“哪有啊,露露姐,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哪会羞辱你呢。”

宁露找出纸巾,擦干泪痕,泪眼婆娑地道:“小宇,姐姐不要你心疼,只希望咱们的关系,能恢复正常,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王思宇沉默下来,半晌,才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做不到。”

宁露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宇,答应我,从明天开始,不要再打电话来了,这是最后一次。”

王思宇摆摆手,有些烦恼地道:“好啦,露露姐,别谈这些了,唱支歌吧。”

宁露点点头,闭上美眸,用粤语轻柔地唱道:“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回,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内,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情人别后永远再不回……”

第139章 飞机上的赌约

几天后,接到了大使馆打来的电话,驻美大使柳江山夫妇,将在周末的晚上,举行私人酒会,邀请在美国的各界华裔名流出席,其中还包括一些在美国学习生活的国内重要政治家庭成员,王思宇和宁露身份特殊,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这倒给了他一次难得的机会,当晚,王思宇给宁露打了电话,约她在周末下午,从纽约机场一同出发,前往位于华盛顿的大使馆,参加此次宴会。

宁露犹豫不决,推辞了一番后,终于架不住王思宇软磨硬泡,极为勉强地同意下来,但前提条件就是,他必须守住规矩,不能乱来。

王思宇自然是没口子地答应下来,一想到能见到这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心里美滋滋地,像吃了人参果般舒坦。

都说得陇望蜀本是人之常情,这话倒也不错,他虽然已经身居高位,但也是贪恋人间美色的凡夫俗子,既然已经动了念头,总要想方设法把握机会才成。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到了周末,王思宇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兴致勃勃地出了门,没想到,天公却不作美,原本天空还是艳阳高照,他刚刚坐上出租车,外面却乌云密布,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地之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车子堵在路上,动弹不得,让王思宇有些心焦,唯恐耽误了行程。

直到中午时分,雨才稍稍小了些,王思宇总算及时赶到机场,打过电话,上了二楼,来到候机室的咖啡厅里,向窗边望去,眼睛忽然一亮,忙快步走了过去。

宁露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显然经过了精心修饰,乌黑的秀发向后绾成一个别致的发髻,上面插着精美的发卡,双颊略施淡妆,如美玉般洁净,唇上涂了玫瑰色的唇膏,那双娇嫩欲滴的樱唇,放出诱人的光彩。

她上身穿着浅灰色绣花小衫,前襟绷得紧紧的,下身是黑色系带中裙,裙摆及膝,极为窄小,一双纤美的玉腿上,裹着黑色丝袜,而裙摆和丝袜之间,隐约露出半截晶莹雪白的肤光,显得格外诱人。

“露露姐,今天真漂亮!”王思宇拉了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抵住下颌,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发出由衷的赞叹。

宁露转过头,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忙拿起咖啡,品了一口,掩饰了尴尬,又从包包里拿出两张机票,放在桌子上,目光躲闪着道:“小宇,要不,还是你去吧,天气不好,我想回家休息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好啦,露露姐,别担心,我答应你,不乱说话,做个称职的贴身保镖,这样总成了吧?”

宁露嫣然一笑,取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摇头道:“有你这样的保镖在身边,还真是没有安全感呢!”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咖啡,把机票拿了过来,放在衣兜里,半开玩笑地道:“露露姐,机票还是放我这里好了,免得一会儿生气,就又撕掉了,怪可惜的。”

宁露满面晕红,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窗上滑落的雨珠,柔声道:“还有一个半月,就都结束了,在这期间,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玩着杯子,歉然道:“露露姐,那天晚上确实喝醉了,说了些过头的话,早晨起来,什么都记不清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宁露‘嗯’了一声,优雅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耳侧的发髻,悄声道:“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早就忘记了。”

王思宇点点头,默默地品着咖啡,面前这个高贵典雅的美人,在夜晚时,像是离他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而到了白天,却明显感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只隔着一张桌子,中间却好像横了千山万水,让人难以逾越,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沮丧,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

“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开心?”宁露注意到他的表情,把玩着手指,关切地问道。

王思宇喝了口咖啡,沉吟道:“没什么,想起快回国了,这里却还有很多东西,割舍不下,心里空落落的。”

“是需要些时间,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宁露也有些惆怅,抬腕看了表,柔声道:“走吧,快到时间了。”

王思宇笑笑,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走了出去,直到坐上飞机前,一直没有交谈,但那种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感觉,却默契于心,极为微妙,偶尔,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都会撩拨心弦,颤动不已。

上了飞机,系好安全带,王思宇忽然想起什么,微微一笑,转头道:“露露姐,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飞机上。”

宁露拿手掩唇,怯怯地笑道:“怎么不记得呢,当时,飞机遇到了强气流,我没有站稳,还把饮料都泼到了你的脸上。”

“是啊,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对宗教感兴趣的。”王思宇笑了笑,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做出一副无比虔诚的样子。

宁露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把头转向机舱外,眺望着远方,喃喃地道:“既然那次飞行是开始,那么这次的旅程,就当是结束吧!”

“什么?”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望着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宁露转过头,温柔地道:“小宇,从今晚开始,咱们不要再通电话了,好吗?”

“不行!”王思宇摆摆手,斩钉截铁地道:“绝对不行,回国以前,一切照旧。”

“求你了……好吗?”宁露的声音放得很低,却仿佛有种未知的魔力,让人在心颤之余,竟然不忍回绝。

“好吧,露露姐,让我再想想。”王思宇叹了口气,用手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地道。

“不用想了,就这么定了,来,拉钩。”宁露转过身子,伸出白嫩纤巧的小指,唇边带了一丝孩子般顽皮的笑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握了她冰凉的小手,放在腿边,轻轻揉.搓着,悄声道:“露露姐,别急着做决定,再给我一点时间。”

宁露的俏脸‘唰’地一下涨红了,忙抽出白嫩的小手,羞恼地道:“那随你了,反正我是不肯再接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拿腿碰了碰她,小声地道:“露露姐,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要‘再也不理你了’。”

宁露‘扑哧’一笑,却又板起俏脸,没好气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和你说话了,一句都不说,我是认真的,总归要断了你的念想。”

“哟,决心还挺大,要不要打个赌?”王思宇歪过脑袋,一脸坏笑地道。

宁露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道:“打什么赌?”

王思宇摊开双手,笑着道:“露露姐,你破戒了。”

“刚才的不算!”宁露情知上当,却拿手推了推墨镜,咬着樱唇抵赖。

王思宇笑笑,侧过身子,轻声道:“好吧,那就从飞机起飞时开始,十五分钟之内,你要真能忍住,我就答应你,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再通电话了,一切都恢复到从前。”

宁露点点头,摘下墨镜,迟疑着道:“如果忍不住呢?”

“如果忍不住……那好办,今天晚上,咱们就不用电话,而是躺在床上,面对面地聊。”王思宇闭上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说实话,他最喜欢和女人打赌了,无论多聪明的女人,在男人面前,都会输得一塌糊涂。

“不行,这不公平,换个条件。”宁露蹙起秀眉,面带愠怒之色,为了表示抗议,还抬起右足,用那只精致的高跟鞋,用力踩了几下。

王思宇伸了个懒腰,轻笑道:“不换了,飞机马上起飞了,不想破戒,就只能同意了。”

话音刚落,飞机晃动几下,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中,向前滑去,宁露无奈地点点头,抬腕看了表,就侧过身子,不再搭理王思宇。

就在飞机机头竖起,强力拉升的瞬间,王思宇转头向周围扫了一眼,就用右手拿了张报纸,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左手悄悄探了过去,放在宁露光溜溜的美腿上,轻柔地抚摸着,轻笑道:“露露姐,不许抗议,否则,你就输了。”

宁露娇躯一颤,睁大了眼睛,忙握住他的手腕,转头盯着王思宇,连连眨眼,眼神里满是哀求之色。

王思宇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自然些,别让人发现,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宁露气急,连连跺脚,又瞪了他一眼,拿起圆珠笔,在一张纸上写道:“不许赖皮,要赢得光明正大才行。”

王思宇接过笔,在下面写道:“可以,但你不许反悔。”

宁露点点头,又抢过圆珠笔,在旁边写道:“绝不反悔!”

“真的?”王思宇把头凑过去,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当……”话到嘴边,宁露忙吐了下舌头,以手掩唇,脸上露出慧黠的笑意,连连点头,又拿手指了下表,示意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王思宇见偷袭不成,便笑着点头,竖起一根拇指,拿过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两张小床,床上各自躺着一男一女,每人手里都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会心微笑状,又在旁边写了:“露露姐,这样不是很好吗?”

宁露拿过圆珠笔,在女孩的脸上,画出几行眼泪,在旁边写道:“这样下去,她会很痛苦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如法炮制,在男孩的脸上也画出几行眼泪,补充道:“如果断了,他会更加痛苦。”

宁露接过圆珠笔,在两张床中间画了无数山岚河流,又把纸从中间撕开,蹙眉写道:“长痛不如短痛!”

王思宇连连摇头,把男孩的床加宽,又画出女孩,两人抱在一起,做接吻状,在旁边写道:“这才是完美的结局。”

宁露抢过纸,在上面打了个叉,又在男孩头上画出无数闪电,把面部涂黑,在旁边写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正视现实吧,那是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王思宇笑笑,换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出湖水,小船,以及船上的两个人,女孩的姿态,正是宁露那天展现出的诱人风姿,而男孩的一双眼睛里,带着两颗闪亮的红心,在下面写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永远都不会。”

宁露神色黯然,把白纸翻了过来,在背面画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扯着手在草地上玩耍,在旁边写道:“她不会伤害妹妹的,永远都不会。”

王思宇拿起笔,在白纸上写道:“她知道我有情人的,并不介意这一点,事实上,陈、唐、我在外面都有情人,还都不止一个,这些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宁露轻轻摇头,提笔写道:“那根本不一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不能改变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轻声道:“露露姐,你输了。”

“没有,咱俩刚才都没说话!”宁露蹙起秀眉,满脸不服气地道,话音刚落,她又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呐呐地道:“这句不算,重新开始,好吗?”

第140章 午夜探戈 上

飞机抵达华盛顿,刚刚出了机场,便见到了大使馆的车子,前来接机的人,却是那位副武官刘英东,车子驶离机场,向西北方向驶去,四十分钟后,就能看到一片乳白色的建筑群,这里就是大使馆了。

酒会的时间还未到,却已经来了许多客人,众人都在宴会厅里,三五成群地闲聊,宁露刚刚到场,就引发了众人关注,许多人都上前笑着打招呼,这位宁家大小姐,不但出身高贵,也是国内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虽不张扬,风头却盖过了许多人。

没过多久,馆长夫人便和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走过来,闲聊了一会儿,就陪着宁露离开宴会厅,去往别处,而王思宇则在刘英东的引荐下,与宴会厅里的客人们寒暄起来。

能够参加这次的酒会的人,非富即贵,都是华人圈里极有背景的人物,其中不乏出身显赫的新老太子党成员,一些人的祖辈,便是共和国的缔造者。

事实上,国内显要政治家庭成员,其家族长辈们或多或少,都曾在残酷的政治倾轧之中历尽劫波,有些甚至含冤致死,未得善终,因此,他们的子女,有很大一部分都选择了远离官场,而从事商业活动。

其中,有相当一批人,早年活跃在国内,利用家族的影响力牟利,或充当跨国公司与政府间的中间人,或常年把持着大型国企,或成为最早的一批企业家,在完成巨额的原始积累后,这些人便退出前台,转到幕后。

一些人已经移居到美国,通过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国内的生意,他们不但掌握着惊人的财富,在国内政治经济生活的许多层面,也都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构成了极为特殊的利益圈子。

尽管很是低调,在向旁人介绍时,王思宇只透露了洛水市委副书记的身份,但还是有些人摸清了他的底细,这位于系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自然成了一些人眼中的唐僧肉。

一些叔叔伯伯辈的人,便矜持地走过来,开始攀交情,套近乎,试图与他拉上关系,让王思宇多少有些不快,但始终彬彬有礼,极为谦逊。

对这个圈子,王思宇不太感兴趣,应付了一会儿,就与林江山大使去了后面的庭院,在草坪边漫步闲聊,直到酒会开始时,两人才返回宴会厅。

柳江山大使,以及几位华裔圈的商界领袖相继致辞,酒后正式开始,大使夫人亲自充当主持人,把酒会的气氛调解得很是活跃。

柳大使任职期限将满,很快就要卸任,这次的酒会,既有答谢性质,也是希望通过举办类似活动,与华人圈中的成功人士,保持良好的关系,杯觥交错,笑语如珠,直到晚上九点钟,酒会才正式结束。

见众人络绎不绝地离开,却在人群中,找不到宁露的身影,王思宇有些焦急,忙发了英文短信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宁露才笑靥如花地走过来,小声地道:“刚才去见小雪了。”

“小雪?她也来了?”王思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道。

宁露嫣然一笑,抿嘴道:“已经离开了,在执行任务,不方便露面。”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那咱们走吧,别让老刘在外面久等,他们在希尔顿酒店订了客房。”

“好的,明儿馆长夫妇还要设家宴,专门款待咱们两人。”宁露点点头,与王思宇并肩走了出去,坐上使馆的车子,径直向市中心驶去。

来到酒店,进了房间,王思宇冲了热水澡,躺在光洁的浴缸里,给宁露发了封短信,上面写道:“露露姐,准备何时兑现赌注?”

几分钟后,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响,却见上面写着:“小宇,换个条件吧,这个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王思宇哑然失笑,又发了短信过去:“露露姐,你可答应过的,绝不反悔。”

很快,宁露又发了封短消息过来:“最多这样,等会,我陪你到酒吧坐坐,若是不肯,也就算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又按动键盘写道:“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陪我多喝几杯。”

宁露抿嘴一笑,很快回道:“已经喝得不少了,到现在还头晕,再多喝些就醉了。”

“醉了才好!”王思宇发了短信,把手机放在胸前,心情又开始荡漾起来,竟然痒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宁露的短信才又发了过来:“不好!”

“为什么不好?”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笑眯眯地发着短信。

“怕!”宁露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让他心里一颤,忙追问道:“怕什么?”

宁露摸起一条白色毛巾,将湿漉漉的秀发缠绕起来,拿起手机,又发了封短信过去:“就是怕,怕得厉害!”

王思宇躺在浴缸里,一颗心却早已悬在半空中,‘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不知为什么,这原本平淡无奇的短信,竟让他生出许多绮念。

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他忙又发了封短信:“别怕,露露姐,我马上过去。”

宁露看了短信,心里一慌,忙发出短信:“别,小宇,你别来,我改变主意了,咱们不去酒吧了,今晚还是通话好了,最后一次通话。”

王思宇心里却像烧起了一团火,令他再难以自持,忙擦干身子,出了浴室,换上一套睡衣,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伸手按动门铃。

“叮铃,叮铃,叮铃……”听着门铃声响起,宁露心慌意乱,忙回到床边,拨了电话过去,柔声道:“小宇,别玩火了,我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半空玩笑地道:“露露姐,站在门口的,不是魔鬼,而是上帝,快来开门。”

“不!”宁露咬着樱唇,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柔声哀求道:“小宇,乖些,听姐姐的话,快回房间。”

王思宇仍不气馁,又按了几下门铃,微笑道:“露露姐,我只坐一会儿就回去,别害怕。”

“不行,快回去吧,求你了。”宁露转过头,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带着哭腔道。

王思宇登时无语,沉吟半晌,点头道:“好了,那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晚安。”

“晚安!”宁露轻舒了口气,拿手拍了拍胸脯,如释重负地道。

回到房间,王思宇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怔怔地发呆,似乎感觉到,自己追得太凶,把这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惊到了,未免有些失策,正愁眉苦脸地检讨时,手机上又传来滴滴两声响,他翻出短信,见上面写着:“小宇,你生气了吗?”

“没有,别担心,露露姐。”输入这行字,想了想,王思宇轻轻摇头,又把短信内容全部删掉,丢到旁边,摸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极小。

十几分钟后,手机再次‘滴滴’地响了两声,翻出短信,却见上面写着:“小宇,抱歉,但是,我们都应该保持克制,不然,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不是吗?”

王思宇笑笑,又把手机丢下,抬头看着电视,节目里,两个黑人拳击手,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比赛,双方势均力敌,已经打了五个回合,仍然没有分出胜负,两人却都已是鼻青脸肿,现场气氛极为火爆。

正看得入迷时,手机忽然响起悦耳的铃声,王思宇拿了起来,微微一笑,就硬着心肠,随手挂断,没过一会儿,又有短信发了过来:“小宇,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真生气了吗?”

“好像差不多了,过犹不及啊!”王思宇笑了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摸起手机,出了房间,来到隔壁的门口,再次按了门铃。

几分钟后,房门被轻轻推开,宁露穿着一身白色睡袍出现在门口,她眼角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那张秀美的脸孔,还带着点点泪痕,愈发显得娇俏妩媚,楚楚动人。

“怎么哭了?”王思宇微微一怔,心里有些心疼了。

宁露却哼了一声,转身坐到床边,把俏脸转到旁边,赌气地道:“既然不肯接电话,为什么还过来?”

王思宇笑了笑,把房门关上,来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刚才电视的声音太大,没有听到,真是抱歉。”

“不是的,你就是故意不接的!”宁露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肩,板着俏脸,冷冰冰地道:“这样也好,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王思宇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露露姐,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宁露微微一怔,双手捧腮,失神地望着暗红色地毯,摇头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宇,你走吧,我现在心里很乱。”

王思宇默默地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伸手解开她头上那条毛巾,那头秀发便如瀑布般垂下,他揽了宁露的纤腰,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道:“好啦,游戏结束了。”

宁露恍然惊觉,忙用双手捶打着他的胸口,挣扎着道:“松手,小宇,快松手,我们不能这样!”

王思宇轻轻摇头,俯身亲了过去,如雨点般地亲吻着她秀美的面庞,滑腻的脖颈,一双大手,在那饱满的胸脯上,用力地揉.搓着,喃喃道:“露露姐,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别这样,别这样,不行,小宇,你已经伤害到我了。”宁露扭动着腰肢,哆哆嗦嗦地道。

王思宇停了下来,轻声道:“露露姐,如果是干旱,我马上离开,如果已经泛滥成灾,就不要反抗,好吗?”

宁露愣住了,随即醒悟,倏地脸红了,目光躲闪着道:“小宇,姐姐求你了,这样真的不行。”

“就这样定了!”王思宇笑着摇头,伸出右手,顺着她柔滑的小腹,缓缓向下探去。

“别,求你了,不要……”宁露双手掩面,带着哭腔,拉长声音哀求道。

下一刻,王思宇目光一滞,收回滑溜溜的手指,抱起宁露,走到床边,把她轻轻放下,俯下身子,用手撩.拨着她乌黑的长发,轻声道:“乖,别怕,不要怕。”

宁露双颊绯红,美眸中闪过恍惚的媚态,伸出一根白嫩的小指,柔声道:“答应我,明天起床后,就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咱们拉钩,好吗?”

第141章 午夜探戈 下

“不行,抱歉,我做不到。”王思宇轻轻摇头,拉着她的手,躺在床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端庄秀美的面颊,语气轻柔地道:“露露姐,别太紧张了,放松些。”

宁露把俏脸转到旁边,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腮边,滴滴滑落,她咬着红唇,哽咽道:“小宇,还是回去吧,咱们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已经晚了。”王思宇叹了口气,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泪痕,便站直了身子,缓缓地解开睡衣的纽扣,把身子脱得精光,又伏了上去,轻吻着天鹅般白腻修挺的脖颈。

宁露蹙起秀眉,左右躲闪,红着脸,声若蚊蝇地道:“坏家伙,还不去关灯!”

王思宇心中大乐,连连摇头,轻笑道:“这样最好了,露露姐,我要看着你。”

宁露‘呜咽’一声,用手捧住发烫的面颊,泫然欲泣地道:“小宇,求你了,快去关灯。”

王思宇有心调.教,就没有理会宁露的哀求,而是将她拉起,分开那双白皙的玉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露露姐,睁开眼睛,看着我!”

宁露咬着红唇,轻轻摇头,赌气地道:“不看,就不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捧了她的面颊,亲上一口,含着她的耳垂,悄声道:“乖,要听话,只要看了,我就去关灯。”

宁露犹豫了一下,就眨动着细长弯曲的睫毛,缓缓睁开双眼,只向下扫了一眼,瞟见那笔直狰狞的XX,就羞臊难当,又惊得心如鹿撞,以手掩面,带着哭腔道:“小宇,别吓唬我……”

“动不动就哭,跟个孩子似的!”王思宇有些无语,双手抚上她的双肩,摸着吊带,轻轻分开,向下一拉,那如羊脂般白腻晶莹的肌肤,丰挺的乳.房,就出现在面前。

宁露娇躯一颤,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了饱满的酥胸,素面朝天地躺了下去,喃喃地道:“主啊,请宽恕我的罪,请宽恕我们的罪。”

把柔滑如丝的睡裙剥下,又褪去那条已经湿得一塌糊涂的蕾丝内裤,望着眼前曲美诱人的娇.躯,王思宇轻轻吁了口气,提起那双纤长的美腿,放在肩头,一脸坏笑地道:“露露姐,露露姐,看着我。”

宁露双颊潮.红,如同喝醉了一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双唇微动,呓语般地道:“不看,不看,别来诱惑我。”

王思宇俯下身子,吻着她平坦结实的小腹,一路向上,将那双美腿推过她的头顶,轻笑道:“露露姐,怎么会这样软?”

宁露大羞,美眸横波,瞟了他一眼,失控般地道:“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王思宇心中畅快,竟然忍不住要跃马扬鞭了,但他还是耐住性子,望着那酥软滑腻的肌肤,一寸寸地吻了起来,半晌,又含住一粒殷红的蓓蕾,温柔地吸吮着,拨.弄着。

宁露娇.喘连连,用手掩着红唇,如蛇般扭动着娇.躯,眸光变得迷离而恍惚,嘴唇哆哆嗦嗦,发出令人心悸的颤音,那勾魂夺魄的呻吟,仿佛带了钩子,把王思宇的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好不惬意。

心花怒放间,他终于按捺不住,试探了几下,就奋力向前一挺,只觉得艰涩难行,虽然只送进去一半,那绷紧的包.夹感,却让他陡然一颤,无边的快感袭来,险些精.关失守,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挤了进去,又轻轻耸动起来。

“呀……疼,疼,疼死了!”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宁露变得面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鼻尖上也冒出冷汗,她双手扯了床单,扬起纤白的脖颈,哭着喊道:“小宇,不要了!疼!”

王思宇也呆住了,有些不信地低头望去,却见殷红的血珠已经悄然洒落,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很快就打湿了床单。

“这……不可能啊!”王思宇顿时呆若木鸡,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宁露,呐呐地道:“露露姐,这是怎么回事?”

“走开,你走开!”宁露伸出嫩藕似的玉臂,将他一把推开,挣扎着爬到墙角,用被子裹住娇嫩的身子,瑟瑟发抖,又盯着床单上凌乱的血迹,失声痛哭起来。

王思宇也懵了,一时束手无策,只是站在原地,语无伦次地道:“那个…….露露姐,我不是故意的,居然弄伤了,要去医院吗?”

宁露别过俏脸,连连摇头,哭得更加伤心起来,抽噎着道:“小宇,你走吧,快走吧,我不怪你,只是,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不行,得去医院!”王思宇回过神来,忙跳到床上,拉开被子,抱起宁露,就要往出跑,却被宁露一口咬住肩头,负痛之下,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哎唷!”

良久,宁露才松开檀口,止住哭泣,拿手抹了眼泪,轻轻推开他,默默地下了地,转身走进浴室,把房门轻轻带上,蹲到角落里,抱着雪白的圆润的香肩,轻声啜泣起来。

王思宇呆呆地坐在床上,过了许久,脑子才有些清楚过来,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她真是处.女?老天,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想法太过离奇,几乎和王思宇自己是处男一样荒诞,让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床单上这斑斑血迹,可不就是明证么?

回想起刚刚进入宁露身体那一刻的感觉,王思宇更加确信无疑,登时欣喜若狂,忙跳了下去,一溜烟地奔到浴室门口,砰砰地敲响了房门,颤声道:“露露姐,开门,快开门,我有话要问!”

“小宇,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了!”半晌,里面传出宁露委屈至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哗哗的水声,如丝如缕的水汽缠绕着,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稍稍安定了些,先用湿巾,擦拭了下身,又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耐心地等候,一想到即将揭开谜底,一颗心却又提到嗓子眼,怦怦地跳个不停,竟然紧张到了极点。

十几分钟后,宁露裹着浴巾走出来,倚在门边,面罩寒霜地道:“好了,小宇,你已经得到我了,可以离开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一定要忘记。”

王思宇却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道:“露露姐,你不是流过产么,怎么会是处……”

宁露垂下头,用手拂动着湿漉漉的秀发,摇头道:“别乱想,是不小心弄伤了,现在已经都好了。”

王思宇却是不肯相信,快步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露露姐,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要说实话。”

宁露不肯做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半晌,才摇头道:“小宇,不要再问了,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

王思宇哪肯罢休,又抱着她坐到沙发上,轻吻着她的面颊,柔声道:“露露姐,必须告诉我实情,否则,我是决计不肯答应的。”

宁露双手掩面,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在王思宇的不断追问下,只好闪烁其词地解释了一番,吐露了些许内情。

原来,她和陈启明在恋爱期间,一直谨守本分,从没有出格的举动,而结婚当晚,陈启明喝得酩酊大醉,两人间也没有行周公之礼。

然而,婚后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一桩极为意外的事件,陈启明的前妻赶到家里,在争吵之后,气急之下,竟然选择了跳楼轻生,连同腹中的胎儿,一起丧命。

这件事情,给两人的生活,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从此之后,陈启明性情大变,对她格外冷淡,宁可出去眠花宿柳,也不愿回家安抚娇妻。

更为要命的是,他因此得了一种怪病,只要看到宁露,就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还会出现严重的幻视幻听,有几次,在宁露的巧妙安排下,两人将要亲热时,他竟突然失态,尖叫着跑开,大喊有‘鬼附身’。

为了找出病根,陈启明请道士做法事,却无济于事,他还专程赴国外求医,得到了解释是癔病,其病因是受到强烈刺激,产生了某种心理暗示,会突然出现短暂性精神异常或运动、感觉、植物神经、内脏等方面的紊乱,医生要求他静心休养一段时间。

然而,陈启明在事业上蒸蒸日上,不想因此耽搁,就没有听从劝告,导致病情愈发加重,脾气秉性也更加暴戾起来,在出现幻觉时,甚至把宁露捆在床上,用鞭子抽打,要把她体内的恶鬼赶跑。

宁露受了委屈,终日以泪洗面,却不敢声张,只能远离陈启明,常年在单位的家属楼里居住,每年只在节假日期间,与他住上一段时间,两人结婚之后,聚少离多,但还是经常遭受殴打。

有次,宁露回老家探亲,在洗澡时被宁霜发现,追问之后,才稍稍吐露些委屈,没想到,宁霜勃然大怒,没过几天,就追到陈启明那里,将他痛打了一顿,又开了几枪。

陈启明受到惊吓羞辱,把对宁霜的怨恨,也加在宁露身上,更不愿理睬她,有时甚至会当着她的面,把女人领回家中,寻欢作乐,宁露见状,也就心灰意懒,熄了念头。

因此,虽然结婚达四年之久,两人却只做了名义夫妻,每逢家人追问是否怀孕,宁露都以曾经流产搪塞,内心却是苦不堪言。

当然,其中也还有别的隐情,宁露却不肯透露,只说了大概,王思宇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清楚,陈启明多少有些神经质,甚至是歇斯底里,他喜欢医生护士,也可能与病情有关。

另外,上次去沈阳时,到了晚上,陈启明宁可喝得酩酊大醉,与自己一个大男人同睡,也不愿回宁露的房间,当时,还以为是夫妻关系闹得太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缘由。

“露露姐,你们既然没有感情了,为什么不考虑分手呢?”王思宇叹了口气,把宁露紧紧地抱在怀里,爱怜地问道。

宁露却含泪摇头,悄声道:“要不是因为我,启明也不会和前妻离婚,更加不会搞出两条人命,我亏欠他的太多,只要他不提出来,我是不会离婚的。”

王思宇皱起眉头,语气坚定地道:“不行,事已至此,这婚必须得离!”

宁露凄然一笑,悄声道:“小宇,你走吧,咱俩好过一次,我也不枉做过一回女人了。”

听她说得这样可怜,王思宇心里也极为难过,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忙轻声软语,安慰了一番,把她抱回床上,伸手关了壁灯,聊了许久,又连哄带劝,抱着这温香软玉的娇躯,再次动作起来。

这次就要小心得多,不像开始那般莽撞,王思宇尽量放缓动作,直到宁露意乱情迷,醉眼惺忪,销魂的叫声愈加急促,那双柔若无骨的青葱玉手,也在他的背上抓挠着,他才微微一笑,盯着那张秀美端庄的面庞,大力冲撞过去。

“唔……小……小宇,停下,停下,不行了……”宁露又羞又恼,挣扎要坐起,却感到浑身酥.软,使不出半点力气,只好捉住王思宇的胳膊,摇晃着身子,失魂落魄地叫了起来,声音婉转清冽,恰似黄鹂出谷,令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露露姐,再坚持下,坚持,坚持就是胜利,马上就好。”王思宇渐入佳境,顾不得怜香惜玉,瞪圆了眼睛,扶住她曲线优美的腰胯,加速摆动身子,发起了一波波强力冲击。

宁露初经床事,哪里经受得住,双手抓住褥单,用力地拉扯着,纤美的腰肢,已然如弓般绷紧,只挺了三五分钟,就又跌落在床上,扬起欣白的脖颈,带着哭腔喊道:“小…啊…啊…小…骗…啊……”

“好了,好了,露露姐,这就好了!”王思宇愈战愈勇,把以往的技巧都丢了一干二净,只盯着那张满面酡红的俏脸,横冲直撞,疯狂地蹂躏着。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床的吱呀声中,一条莹白如玉的美腿,忽然战栗着抬起,纤巧的足尖,绷得笔直,在一阵令人心悸的喊声里,剧烈地抽.搐起来,半晌,才颓然落下。

“小…小…宇…骗…嗯……”宁露的面颊上,满是凌乱潮.湿的秀发,诱人的娇躯,仍在微微颤动着,迷乱的眼神里,满是空虚,唇边却带着一丝羞赧的笑意,恍如初绽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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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债肉.偿,欠下的三章,用宁露顶了。

第142章 食髓知味

凌晨五点半钟,外面已经放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宾馆的房间里,被子高高隆起,却都堆到了上面,而一双光洁如玉的美腿,正在大床的摇摆中,轻轻蠕动着。

“嗯,嗯…嗯…”厚厚的被子里,传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声,随着冲刺的动作越来越猛烈,那声音也变得愈发纤细而高亢,终于,在某个痉挛的瞬间,突然拔到顶峰:“天啊…小宇…宇…啊!”

良久,卧室终于安静下来,被子缓缓地掀开,露出一张秀美端庄的面孔,王思宇伸出食指,轻轻触摸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满是爱怜地道:“露露姐,我会疼你的,疼你一辈子。”

宁露轻舒了口气,把双手从他的肩头移开,撩起披散凌乱的秀发,夹在耳根后面,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羞涩地一笑,呐呐地道:“快出来吧,已经四次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架不住这样折腾。”

“舍不得,再在里面呆一会吧。”王思宇微微一笑,又低下头,轻轻吻着那嫩白滑腻的脖颈,双手在她胸前,温柔地游弋着,像是两条不安分的鲫鱼。

宁露仰起欣白的脖颈,动情地喘息着,又伸出浑圆的玉臂,勾住王思宇的脖颈,温柔地注视着他,半晌,才轻启朱唇,怅然道:“小宇,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答应姐姐,忘了这一切,好吗?”

王思宇停了下来,托起她尖尖的下颌,含笑问道:“露露姐,你能忘记吗?”

宁露别过俏脸,摸着红透了的面颊,忸怩道:“不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忘掉,我不想给霜儿带来任何伤害。”

“不会的,这点你放心。”王思宇笑笑,拿手刮着她秀美的鼻梁,轻声安慰道:“露露姐,你如果能够感到幸福,霜儿也会开心的,她心里最牵挂的人,也是你。”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宁露伸出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口上划弄着,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乖,听话些,别再贪玩了,做个称职的好丈夫。”

王思宇笑笑,抱着她坐了起来,语气坚定地道:“露露姐,你若真希望霜儿幸福,就要死心塌地跟着我,除此之外,毫无选择。”

宁露蹙起秀眉,‘哎唷’一声,娇躯颤动几下,就俯下身子,张开檀口,咬住了王思宇的肩头,双手缠到他的后背上,轻柔地抚摸着,有些无奈地道:“小宇,你还真是贪心呢。”

王思宇笑了笑,用手揉.搓着那挺翘的香.臀,闭了眼睛,轻声道:“有如此佳人常伴,真是不枉此生了,我对权力和金钱倒不看中,只是身边离不开美人。”

宁露耳根红透,把樱唇凑到他的耳边,羞涩地道:“睡吧,好好休息下,中午还要赴约呢。”

“好!”王思宇微微一笑,怀抱佳人躺了下去,拉上被子,却觉得异常兴奋,仍然难以入睡,就抚摸着宁露光滑的肌肤,看着她恬静的睡姿,心里美滋滋的,乐得有些合不拢嘴,一个多小时后,才觉得无边的睡意袭来,眼皮重若千钧,悄然睡去。

晌午时分,两人抱在一起,睡得正香,却被响亮的电话铃声吵醒,原来,使馆的车已经到了楼下,二人这才慌了手脚,赶忙洗漱一番,换了衣服,下楼赴约。

宁露身子柔弱,被蹂躏了一晚,双腿酸软无力,几次险些跌倒,见王思宇在施以援手之余,却是一脸坏笑,眼中满是得意之色,不禁又羞又恼,坐进车子里后,便只和刘英东说话,不去理他。

家宴非常丰盛,午餐后,两人又坐在沙发上,品着咖啡,陪大使夫妇闲聊,柳大使在任期间,中美关系波折不断,在很多问题上,中美两国都存在着严重分歧,因此摩擦不断,仅去年一年,他就代表中国政.府,提出了八次抗议。

在柳江山看来,现在国际局势的演绎,与中国古代战国时期类似,而美国扮演的角色,就是那位‘号令天下,莫不敢从’的周天子。

只可惜,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现在的美国,已经到了走下坡路的时候,影响力日渐衰退,下一个阶段,国际舞台上,必然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的局面。

美国人也意识到了这点,并且,在他们许多人眼里,崛起的中国,是美国全球利益最大的威胁,因此,已经在逐步调整战略重心,做出与伊斯兰世界和解的姿态,以便集中全力,重返东亚,从各个方面下手,制造麻烦,牵制中国的发展。

“博弈的焦点在哪里?”王思宇默默地听了半晌,拿起茶杯,笑吟吟地问道。

柳江山笑笑,仰坐在沙发里,和蔼地道:“主要在经济层面上,首先就是货币战争,金融领域里的冲突,要知道,人民币不能早日实现国际化,我们就要吃闷亏,比方说,只要他们滥发钞票,我们庞大的外汇储备就会严重缩水,每分每秒的损失,都是惊人的数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重重地拍了下沙发扶手,叹息道:“美元靠不住,欧元也是如此,问题甚至更多,总之,人民币一天不能走出去,我们就会受制于人,被人家卡住喉咙。”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思索道:“中美都是大国,这样的国家,很难发生直接的对抗,还是应该以合作为主,但前提是,必须要让对方清楚,我们在捍卫自己的权益上,是寸步不让的。”

柳江山微微一笑,拿手指着宁露,轻声道:“这就要靠露露的父亲了,他们军方能够强硬起来,我们这里说话也就有分量了,很多国人不理解,把外交部称为‘抗议部’,其实,外交拼的就是实力,没有绝对的实力,再有道理也没用,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宁露优雅地一笑,岔过话题道:“柳叔叔,这次回国,应该会更上一层楼吧?”

柳江山叹了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落寞,摆手道:“没有,还是副部长,兼着美洲司司长的职务,算是平调了。”

柳江山的夫人削了苹果,送到宁露手里,有些无奈地道:“露露,你柳叔叔更适合做大学教授,他为人古板着呢,又不肯拉帮结派,部里很多人都不服他。”

柳江山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看了夫人一眼,又含笑望着王思宇,轻声道:“这次换届,春雷书记的把握很大吧?”

“不太好说。”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国内的情况也很复杂,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柳江山点点头,拿起一件精致的翡翠摆件,把玩着道:“是啊,虽然身在国外,不过也有所耳闻,竞争的确很激烈。”

柳江山的夫人也笑笑,似是无意地道:“这段时间,南粤省闹地震,老柳的弟弟险些受到牵连,江城虽然能力不高,为人却很本分,辛辛苦苦,打拼到了五十多岁,才上到副厅级,没想到,这次搞得灰头土脸的,想换个地方发展,却苦于没有门路,总打电话给老柳,让他很是为难。”

柳江山叹了口气,把翡翠摆件放下,摇头道:“别提他了,江城的事情,他自己负责,我是不会再管了,也操不起那个心。”

见这对夫妇一唱一和,王思宇心领神会,笑着道:“柳部长,令弟以前是什么职务?”

柳江山忙笑了笑,抽出一颗烟,丢给王思宇,自己也点了一颗,轻声道:“江城长期在县里工作,基层的经验比较丰富,三年前当上了常务副市长,本以为能转正,没想到,也卷到南粤风波里去了,唉,怎么说呢,他还是不够谨慎。”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试探着问道:“去华中或者华西怎么样?”

柳江山赶忙点头,有些矜持地道:“可以,他就想换个环境,这两个省份,发展潜力都不错,大有可为。”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那试试吧,不过,也没有太大把握。”

柳江山的夫人忙续了茶水,又笑吟吟地道:“那可太感谢王书记了,我们家老柳虽然嘴上硬气,可心里还是挂念着他弟弟,想请人疏通关系吧,却拉不下脸子。”

柳江山也笑了,把手一摆,含蓄地道:“就是挪挪窝,树挪死,人挪活,也不指望他有太大的发展,能在正厅级别上退休就可以了。”

“应该没问题。”王思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

“那就好,王书记,露露,喝茶,喝茶。”柳江山夫妇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又坐了一会儿,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向宁露使了眼色,两人起身告辞,离开大使馆,回到宾馆房间,稍事休息,便赶往机场,乘飞机返回纽约。

到家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宁露脱了高跟鞋,来到沙发边坐下,红着脸道:“小宇,今晚你要安分些,不许再胡闹了。”

王思宇点点头,把公文包丢下,挂起西服,笑吟吟地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笑道:“放心好了,露露姐,晚上会轻些。”

宁露却慌了神,连连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小宇,你就放过姐姐吧!”

“嘘!”王思宇把手放在嘴边,做侧耳倾听状,随后微微一笑,又俯下身子,望着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吻了过去。

宁露躲闪了两下,就勾住他的脖颈,羞涩地回应着,良久,忽地惊觉,双手拉了王思宇的胳膊,带着哭腔道:“别,别来欺负人了!”

王思宇却不肯吭声,只是把手探进她的小衫里,用力地揉.搓着,没过多久,宁露就已是美眸横波,娇.喘连连,身子努力地向后仰去,俏脸上露出无限烦恼的表情,喃喃地道:“好弟弟,怎么就是要不够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含住她的耳垂,悄声道:“好姐姐,做出一个最撩人的姿态来。”

宁露以手掩面,拼命地摇头,带着哭腔道:“不行,不行,羞死了!”

“乖,听话!”王思宇把手抽了出来,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劝道。

宁露把手拿开,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就‘呜咽’一声,满面绯红,别过俏脸,有些难为情地褪下裙子,丢到旁边,半跪在沙发上,樱唇撑开,美眸里闪动着野性的光芒。

“对,就是这样!”王思宇征服欲大起,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抱起她,轻柔地吻了起来,没过多久,宁露就扬起欣白的脖颈,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媚媚地叫了起来。

第143章 辞世

沙发边,两只粗壮的大腿,正用力踩踏着地板,一下下地冲击过去,宁露秀眉紧皱,香汗淋漓,叫声愈发疯狂,就在这要紧关头,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香艳旖旎的气氛。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宁露赶忙撑住身体,转过头,抖动着樱唇,哆哆嗦嗦地道:“小…小…宇…啊…啊…来…来电…电…话…了…啊…啊……”

“不用管它!”王思宇笑笑,没有停顿下来,反而加快了节奏,几分钟后,就在一轮狂风暴雨般的冲刺下,两人同时失控般地喊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紧缩,和最猛烈的喷发,二人都闭上眼睛,低声呻吟着,享受这无边的快感,而此时,手机的铃声,却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宁露的身体,却见那隐秘之处,溢出乳白色的浓浆,顺着晶莹玉润的腿.根,缓缓滴下,他心中畅快到了极点,忍不住抬起右手,在那丰腴挺翘的香.臀上,轻轻拍了一记,柔声道:“露露姐,做的好!”

宁露衣裳不整,发髻凌乱,羞赧地摊在沙发上,端庄秀美的面颊上,已泛起两抹红晕,愈发娇媚动人,她轻抚秀发,虚弱地道:“小宇,快接电话吧,它一直在响,叫得人心里慌慌的。”

王思宇点点头,又皱着眉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号码,见是于春雷打来的,不敢怠慢,喘匀了一口气,就笑着接通,轻声道:“喂,你好,春雷书记,怎么打的这么急,有事吗?”

“小宇,快回来吧,爷爷已经走了。”于春雷的嗓音有些沙哑,虽然在极力克制情绪,可声音里,还是蕴含着巨大的悲痛,让人听了,心头发颤。

“什么?”王思宇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间,于春雷好像又说了什么,他却都没有听清,只觉得耳膜嗡嗡直响,手机‘啪’地掉在地板上,电池飞射出去,落到墙边。

他伸出双手,捂住脸,有些茫然地蹲下身子,无声地啜泣起来,心情急转直下,从山峰跌落谷底。

宁露也愣住了,忙收拾了一下,艰难地挪动身子,来到他的身边,分开那双大手,望着满脸泪痕的王思宇,呐呐地道:“小宇,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王思宇转过头,咬着嘴唇,哽咽着道:“爷爷走了,长到这么大,我只喊过他一声‘爷爷’……”

说到这里,愈发感到内疚,已是泣不成声,泪水夺眶而出。

宁露也呆住了,半晌,才把王思宇拥在怀里,用手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小宇,别太伤心了,要记得节哀顺变。”

“这就是乐极生悲吗?”王思宇闭了眼睛,双手抱着宁露,大脑里变得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于老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

他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总共算上,也不过十余天,可仍然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慈爱,以及殷切的希望,在于佑民去世之后,更是如此。

又过了十几分钟,电话便接连响起,张倩影、李青璇、胡可儿、财叔、于佑江、小妹于晴晴、小佳都打来电话,通知噩耗。

而到了夜里十点多钟,唐卫国、陈启明、李梓新、方如镜、周松林、周媛、梁桂芝、焦南亭等人也都得到消息,相继把电话打过来。

王思宇心情沉重,找了一管铅笔,画了于老的遗像,挂在墙上,又点了蜡烛,为老人守夜,宁露也拿了一条毯子,默默地跪坐在旁边,陪着他守了一夜。

两天后,办理了相关手续,王思宇提前结束了在美国的培训,乘坐飞机返回京城,下了飞机后,他先打电话给宁露,报了平安,又叮嘱她一番,便随着人流,缓缓走出通道。

刚刚出了接机口,就见到了张倩影,她穿着一身黑色女式西装,胳膊上缠着黑纱,眼圈通红,像是刚刚哭过,脸上带着难以压抑的悲戚,四目相对,王思宇快步走了过来,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张倩影无声地抽噎起来,她在于家的时间很久,与于家人相处得极为融洽,尤其得到于老的宠爱,对老人家的感情很深,于老的突然去世,对她而言,也是一次极大的打击,这几天,张倩影都没有休息好,人也变得憔悴许多。

凝噎半晌,张倩影从包里取出黑纱,缠在王思宇的胳膊上,用别针插上,叹息道:“太突然了,上周还去看过老人家,也和医生聊过,都说状况不错,没想到,忽然就走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他们那代人,经历的事情太多,饱经磨难,能这样平静地离开,已经很难得了。”

张倩影拿手擦了眼角,挽起王思宇的胳膊,向外走去,小声地道:“爸爸的心脏病也犯了,昨儿下午还去了医院,财叔连着两天没合眼,就这样硬撑着,家里乱得很,偏偏邵阿姨起高调,要去庙里烧香拜佛,除去晦气,惹得爸爸很不高兴,夜里差点吵起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小影,这些天,你也在大院里帮忙吧,佑江不着调,光靠财叔一个人,很难照顾得妥帖。”

张倩影‘嗯’了一声,又有些生气地道:“今儿早晨,晴晴把我偷偷拉到一旁,小声说,爷爷去世,陈洛华居然还在暗地里偷笑,还指桑骂槐,说了许多风凉话,真没想到,她那样没良心,以后,咱们再也不搭理那家人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苦笑道:“她心里一直是有怨气的,恐怕也不是光在老爷子身上,这些家庭琐事,纠缠不清,不要理会。”

张倩影撇撇嘴,没好气地道:“小宇,你倒是心宽,她在私下里,和邵阿姨说闲话,拐弯抹角地暗示,是你命太硬,认祖归宗以后,先是克走了老三,还不到一年半的时间,连爷爷也克走了,就差点名骂咱们是扫把星了。”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随她说吧,长舌妇一个,和那种人计较什么,没意思。”

出了航天楼,坐进小车里,张倩影发动了车子,将小车拐了出去,又把着方向盘,柔声道:“小宇,霜丫头在参加重要的军事演习,人在茫茫海上,没办法赶回来了。”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知道了,听财叔提起了。”

张倩影又望了他一眼,柔声道:“昨晚,宁伯伯来拜访爸爸,两人聊到很晚,婚期可能要推迟一年了。”

“应该的,老人刚过世,就举办婚礼,不太好,明年再说吧,不用急。”王思宇笑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如血的残阳,沉思良久,才收回目光,微笑道:“小影,最近生意上怎么样?”

张倩影嫣然一笑,柔声道:“还可以,国画院的经营很稳定,娱乐公司的运作也很好,有可儿撑着台面,三年内没有问题,现在就是花大气力培养新人,为了发掘好苗子,我还打算筹备一个演艺学校,到时请你当名誉校长。”

王思宇摆摆手,掸着烟灰道:“还是算了吧,挂那虚名做什么。”

张倩影摸了下发髻,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瞟了王思宇一眼,抿起嘴唇,似笑非笑地道:“和青璇通过电话,说起婚礼延期的事情,那小浪蹄子高兴极了,她可说了,盼着你当一辈子钻石王老五,免得被人当做宝贝,单独霸占了。”

“小醋坛子,又该好好收拾一下了。”王思宇微微一笑,皱眉吸了口烟,拿手捏着眼角,轻声道:“你们能做些事情,让生活变得充实起来,也是好事,不过,别搞得太累,咱家现在的财力,足够让大家饮食无忧了。”

“放心吧,我晓得的。”张倩影拂了拂额角的发丝,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悄声道:“小宇,雅莉来电话了,她和赵帆几经辗转,去新西兰安家了,把照片还传了过来,看起来蛮幸福的。”

王思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他们也算历经磨难了,能走到一起,不容易,希望有个好结局吧。”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于家大院,把行李箱拿进屋子里,休息了几分钟,王思宇到各屋里转了一圈,便进了书房,坐在沙发上,望着双眼布满血丝的于春雷,关切地道:“春雷书记,你的气色很不好,要注意休息。”

于春雷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喝了口茶水,就凝视着王思宇,沉声道:“老人家走得很安详,没有留下半句话,不过,之前有交代,他给你留了任务,难度很大,希望你能尽力完成。”

“什么任务?”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为于春雷续上茶水,又回到沙发边,正襟危坐,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于春雷叹了口气,轻声道:“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有两个,一是腐败问题在他们任上没有解决好,反而加速扩散;第二个就是贫富差距日益增大,民生问题欠债太多。这两个难题,估计最快,也要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完成,他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彻底解决,替他还下这两笔债。”

王思宇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语气平稳地道:“春雷书记,请放心,首长的嘱托,我会放在心里。”

于春雷嘴角含笑,摸着皮椅扶手,轻声道:“和方如镜见过面了,他建议你去华中,不过,我反复思考,还是南粤适合些,那里地理位置又特殊,是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实验基地,经营好了,是一笔难得的财富,如果可能,从那里起跳,最适合不过了。”

王思宇默默地点头,叹息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渭北的棋没有走好,搞不好,要前功尽弃了。”

于春雷摆摆手,皱眉道:“没那么严重,交给梓新他们去做吧,你以前只喜欢单打独斗,那样不成,再上一个台阶,就要组建核心班底了,否则,别说外人,即便是派系内部,也会有人不服。”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知道了,春雷书记。”

两人又聊了一会,于春雷看看表,就轻声道:“回去休息吧,要倒时差,很辛苦的,明天上午就要开追悼会了,这是你第一次在中央领导面前亮相,要精神着点,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好的,春雷书记,你也早点休息。”王思宇站了起来,深深地望了于春雷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或许是脚步声太大,惊动了前方树下的八哥,那八哥便扑腾着膀子,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大声喊了起来:“首长好,首长好……”

第144章 女娲补天

早晨六点多钟,于家人就已经起床,在饭厅用过早餐,来到院子里集合,先由财叔讲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接下来,内勤人员为每位家属的胸前戴上白色的小花,一行人坐进中巴车,在警车的护卫下,驶出大院,前往八宝山革命公墓。

王思宇今天的着装,是经过悉心准备的,不但衬衫洗得浆白,就连西服也是半旧的,袖口处磨得有些发光,但熨烫得很是平整,坐进车子,他就又拿出一份文稿,耐心地看了起来,里面是一些问答题目,有中央领导可能提及的问题,以及回答的范例。

上午八点五十分,公墓入口处,已是人山人海,数万名群众聚集在道路两旁,排成几百米的长龙,工作人员手拉着手,维持秩序,这里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戒严,禁止普通公众入内,礼堂外面,停靠着各式车辆,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辆黑色德国特制奥迪A84.2,车牌是甲A02156。

这个车牌有很多解读,被外界普遍接受的是,0代表领土完整,21为迈进二十一世纪,56则代表五十六个民族一条心,最近十几年间,该车便一直作为中央一号首长的座驾,也因在阅兵仪式上亮相,为普通民众所熟悉。

国人对于某些数字,还是极为敏感的,譬如,近年的九常委配置中,最突出的就是四巨头加上储君,正好合了九五至尊的说法,但中央对此,还是极为忌讳的,有时,甚至在常委排名上做些微调,以免此说法盛行于世。

十分钟后,追悼会正式开始,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礼堂里,庄严肃穆,灵堂正中,挂着于老遗像,周围摆满花圈挽联,于老的遗体,安卧在鲜花翠柏丛中,身上覆盖了鲜艳的党旗,一脸安详。

随着哀乐声响起,几位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排成一列,缓步走进礼堂正厅,依次向于老遗体三鞠躬,随后,自右向左绕上一圈,来到家属身边慰问,由于二号首长有国事访问活动,此时仍在斯洛文尼亚,因此,并没有参加遗体告别仪式。

见一号首长缓步走了过来,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不敢怠慢,忙迎上几步,在中央办公厅赵副主任的身边停下,探出半个身位,待一号首长伸出右手后,伸出双手握住,轻声道:“总书记,辛苦了。”

一号首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嘴唇微动,动情地道:“春雷同志,于老离开了我们,他的逝世,使党和国家蒙受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和精神是永存的,我们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于春雷轻轻点头,悲戚地道:“总书记,老人家在辞世之前,还在念叨,他对以您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集体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感到万分高兴,也坚信,我们的党和国家,会在不远的将来,取得更辉煌的胜利。”

一号首长很是满意,轻声道:“春雷同志,最近身体怎么样,能顶得住吗?需不需要疗养一段时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能马虎。”

于春雷摆摆手,轻声道:“感谢总书记的关心,身体没有大碍,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没有犯过,去医院检查,大夫也说基本痊愈了。”

“那就好,节哀顺变。”一号首长点点头,又缓缓迈步,走到邵银芳身边,握了手,在赵副主任的介绍下,依次走了下去,轻声道:“你好,你好……”

来到王思宇身边,赵副主任特意停下脚步,低声介绍道:“总书记,这位是王思宇同志,在家里排行老四,在洛水市工作,现任市委副书记,于老生前,非常欣赏他,对他寄予了很大厚望。”

一号首长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着王思宇,伸出右手,微笑道:“这样年轻,还能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很不错。”

王思宇忙握了手,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不徐不疾地道:“总书记,您在视察西柏坡时,特意强调,人们的生活虽然富裕了,可艰苦朴素,节约勤俭的优良传统不能丢,我们这些党员干部,都应该记在心上,身体力行。”

一号首长本已探出右脚,向前迈出小半步,听了这话,就又收了回来,双手抱在小腹上,笑眯眯地道:“那可是三年前的讲话稿了,你还记得?”

“记得,总书记的讲话精神,应该深刻领会,认真贯彻。”王思宇腰杆拔得笔直,心里却有些发虚,唯恐总书记临时起意,再提起别的发言稿子,测试一番,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赵副主任向前一步,适时地凑了过来,用手指着王思宇,轻声道:“总书记,上次去探望于老,老人家提起,他对这个孙子是最满意的,王思宇同志一贯注重节俭,上大学时,还亲手缝补袜子,参加工作后,省吃俭用,却把工资积攒下来,资助贫困学生和特困群众。”

一号首长也感慨起来,颔首道:“到底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对后辈的教育非常严格,值得全党同志学习,要是我们的党员干部,都能这样节俭,工作也就好干多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起头,用坚定的语气道:“总书记,补袜子容易,补民心难。”

话音刚落,赵副主任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一只手抬起来,却不知放在哪里才好,就悬在那里,表情尴尬,暗叫糟糕,这位小少爷怎么脱稿了,冷不丁就放出一炮,这下麻烦了,搞不好,要捅大篓子。

他在中办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首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倒不知该怎么圆话,就拿眼睛去找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希望他能出来说话。

于春雷也是极为吃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连连向王思宇使眼色,王思宇却视而不见,反而挺直了胸膛,面带微笑,坦然面对一号首长的审视。

在十几秒钟的沉默后,一号首长微微皱眉,轻声道:“是要有忧患意识,不能精神懈怠,更不能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王思宇同志,好好干,要对得起于老的殷切期望。”

“谢谢总书记鼓励。”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不知不觉间,后背竟然湿了一小片,由此可见,心里也是有些畏惧的。

一号首长点点头,就又侧过身子,一路握手,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离开灵堂,到旁边的贵宾室休息。

很快,三号首长也走了过来,来到王思宇的面前,停下脚步,在赵副主任的介绍下,握了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抿了下嘴唇,用低沉的声音道:“于老去世了,我很难过,我觉得,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如果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于老就是那种仰望星空的人,值得我们缅怀。”

见赵副主任神色紧张地站在三号首长身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王思宇不敢造次,点点头,中规中矩地道:“感谢总理,给了爷爷这么高的评价,若是泉下有知,他必然极为欣慰。”

三号首长收回右手,竖起一根食指,优雅地一晃,抑扬顿挫地道:“于老虽然走了,你们这些后人,一定要继承他的遗志,努力奋斗,在这里,我送你一句话,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启迪,这句话就是,‘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说完后,又向前方望了一眼,一路握手,离开正厅。

过了一会儿,中央林书记也走了过来,和王思宇用力握了手,如同长辈般和蔼地望着他,慢条斯理地道:“王思宇同志,兆奇曾多次向我提起,你很有大局观,政治立场坚定,是颗好苗子,好好干吧,小伙子前途无量。”

“多谢林书记鼓励。”王思宇嘴角含笑,不卑不亢地道。

几位政治局常委离开后,中央办公厅、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全国政协办公厅、中央军委办公厅的负责人、以及一些省市重要领导,也都六人一组,按着次序,先后走过来,其中包括准岳父,总参谋长宁凯之。

他没有多说话,而是握了王思宇的手,轻轻一摇,悄声道:“小宇,抽时间,去家里坐坐,孩子们都不在身边,你伯母闷得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好的,宁伯伯。”王思宇轻轻点头,心里满是感激之情,或多或少,也有些愧疚,宁家三姐妹,他将得其二,这个准女婿当的,未免太尽职了些,已经捞过界了。

重要官员离开后,于春雷走了过来,望着王思宇,轻轻摇头,用满是责备的语气道:“小宇,今后在重要场合发言,千万注意,哪怕说错一个字,都会带来极为不良的后果。”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反驳道:“春雷书记,连讲真话的勇气都没有,还能做什么事情?”

“幼稚!”于春雷把手一摆,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前往贵宾室,去陪伴几位中央领导,半个小时后,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灵堂对普通民众开放,市民们秩序井然地走进来,向于老的遗体告别,每人离开时,都能得到一份于老的相册,以及纪念照片。

下午三点钟,遗体火化,所有仪式都已经完成,王思宇坐进车子里,与众人一起返回大院,进了屋子,张倩影关上房门,就拿手摸着额头,如释重负地道:“小宇,真是吓死了,你怎么好那样讲话,当时,身边那些人脸都绿了,生怕总书记发火。”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西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坐在沙发上,轻声道:“现在,党内满是阿谀奉承之词,很少有实事求是的观点,更缺少尖锐的批评声音,不能正视问题,也就没有勇气解决问题,相信,总书记还是能够理解的。”

张倩影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你能,连爸爸都不敢那样讲话!”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那不一样,有些话,他是不能讲的,我却可以说出来,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张倩影抿嘴笑了起来,去厨房拿了果盘,放在茶几上,摘了粒葡萄,剥皮后,送进他的嘴里,哼哼唧唧地道:“你啊,都多大的人了,还年轻人呢。”

“年轻不年轻,关键要看心态!”王思宇笑笑,把她揽在怀里,在那张如花的笑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两人正腻在一起,轻声说笑,财叔敲门进来,满面春风地道:“宇少,春雷书记打电话回来了,这次见面的效果非常好,甚至有些出乎意料,总书记钦点,让你去滨海市,任市委书记。”

王思宇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有些不信地道:“这倒是奇了,居然会一步到位,按照惯例,应该在市长的位置干几年的。”

财叔微微一笑,轻声道:“可能是误打误撞,你那句话起作用了,总书记还亲笔题词,写了‘女娲补天’四个字,托春雷书记送给你,顺便问你,知道什么含义吗?”

王思宇也笑了,心领神会地道:“当然清楚了,我当时说的是,‘补袜子容易,补民心难’,总书记送这四个字,应该是民心大过天的意思。”

第145章 未了局

头七过后,王思宇返回洛水,等候上面正式发文,他即将离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虽然祝贺声不断,可于系的干部们,却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唯恐他离开后,大家会成为弃子,遭到上面的打压。

王思宇也注意到了这点,就抽出时间,单独找众人谈话,安抚大家的情绪,但效果并不理想,究其原因,还是众人感觉没了主心骨,难免底气不足,士气低落。

副市长李梓新来的时间不长,立足未稳,威信有限,难以服众;宣传部长黎凤姿虽然忠心,但能力不足,手里还没有实权,众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为了在激烈的换届之中取胜,于春雷实际上是放弃了渭北,换取中央林书记的支持,不过,王思宇隐隐觉得,这只是无奈之举,并非一步好棋。

随着南粤省被强力突破,林书记的地位直线下降,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极少在媒体上露面了,老帅的地位不保,下面干部的情况,也就岌岌可危了。

省长张跃进因为地位特殊,各方还在极力拉拢,尚有从容选择的余地,至于洛水市市委书记尹兆奇,压力就要大上许多了,从那张日渐消瘦的脸上,就可以看出,被中纪委调查组盯着的日子,并不好受。

平心而论,尹兆奇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但似乎是时运不济,来到渭北之后,如同掉进泥潭之中,纵有一身本领,也难以施展,这与王思宇当初的感受,颇为类似。

如果按照既定的方案行事,让李梓新等人倒向尹兆奇,则很容易在尹兆奇与唐卫国的冲突中,充当炮灰,因此,王思宇改变了主意,叮嘱李梓新,要顶住压力,走中间路线,埋头做事,静待时机。

周三的上午,周松林打来电话,寒暄了几句,话锋一转,笑呵呵地道:“小宇,任命很快就要下来了,你到滨海市当市委书记,我在省里的腰杆子也能挺起来了。”

早在一个月前,在于春雷的运作下,周老爷子就从华西省调到了南粤,担任省委副书记,政治前景一片光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说话的语气,也显得轻松愉悦,极有韵律感。

王思宇微微一笑,站了起来,轻声道:“老爷子,我这顶歪把子机枪,又要归队了,南粤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把玩着杯子,轻描淡写地道:“中纪委的调查组还没有走,仍在扩大战果,看样子,上面是达不成妥协了,各地市的主要领导,都会发生变化,现在手很多,都想过来抢蛋糕,常委会上吵得很凶。”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这很正常,据我判断,用不了多久,江南省也会出问题,每次换届前后,都是矛盾激化的时候,谈不拢,就会砸场子抢地盘,恐怕要乱上一段时间了。”

周松林蹙起眉头,沉吟半晌,就摸着头发,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小宇,于老走得真不是时候,这次换届,春雷书记有把握吗?”

王思宇点点头,冷静客观地分析道:“排名和分工肯定要受影响,进常委应该没问题,他在京城市委书记任上,一直都很低调,隐忍不发,从不轻易树敌,这是春雷书记最大的优势。”

“那就好。”周松林的眉头舒展开,又拿起杯子,笑吟吟地道:“需要帮手吗?空降兵不好当啊,在这方面,我深有体会。”

王思宇笑笑,试探着问道:“老爷子,把媛媛调过去怎么样?”

周松林摆摆手,轻声道:“媛媛是不错,只是,父女同省为官不好,太招摇了,很容易被外界误读,在华西时,就有这方面的闲话,还是再等等吧。”

王思宇皱起眉头,想了想,就笑着道:“这样吧,还是先从华西调人,我以前有个秘书,叫钟嘉群,在西山县工作,是副处级干部,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先把他调过去,其余的人,根据情况再说,免得引起当地干部不满。”

周松林点点头,拿笔记下了名字,轻声道:“好,我来安排,先把他调到省委督查室,需要的时候,再做调整,另外,把郑大钧也调过来吧,你们以前熟悉,配合起来应该没问题。”

王思宇一拍脑门,笑着道:“老爷子,经你提醒,才想起这位郑大主任了,他现在怎么样?”

周松林哼了一声,丢下签字笔,没好气地道:“他那个人,真本事没多少,就知道溜须拍马,前些日子,犯了严重错误,被降职使用,我前脚刚到南粤,他后脚就跟来了,哭天抹泪地要过来,赶都赶不走,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就随口答应下来,过段时间,调去给你当副秘书长吧。”

“好的,老爷子,我没意见。”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然失笑,要说起伺候人的本事,他经历的秘书全都加起来,也顶不上郑大钧一个,对那位机关老油条,他还是颇有好感的。

又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王思宇摸起手机,给钟嘉群发了短信,将消息通知过去,没过多久,钟嘉群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少不了千恩万谢一番。

把手机丢下,王思宇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心里也有些感慨,就要离开了,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于这座城市,并没有做出太大的贡献,仿佛只是匆匆过客。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默立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又回到办公桌边坐下,静下心思,埋头办文,上面的通知一天没有下来,他就要坚守岗位,履行市委副书记的职责。

下班后,回到家中,刚刚坐了十几分钟,方淼便赶了过来,把白色的包包往沙发上一丢,拿眼瞟着王思宇,气鼓鼓地道:“姐夫,怎么回事嘛,外面都知道你要调走了,偏偏把我蒙在鼓里。”

王思宇笑笑,指着茶几上的果品,轻声道:“淼淼,先吃块西瓜,消消火气。”

“不行,姐夫,你必须给我个解释!”方淼双手叉腰,跺了跺脚,挺起胸脯,满脸不高兴地道。

瑶瑶见状,也睁大了眼睛,把自动铅笔丢下,一溜烟地跑过来,爬上王思宇的膝盖,撅起小嘴,不满地抗议道:“舅舅,你要调走了吗?怎么人家也不知道呢,不行,你也要给人家一个解释!”

王思宇微微皱眉,瞪了方淼一眼,又抱起瑶瑶,刮着她的鼻梁,微笑道:“小宝贝,舅舅要调到南方,你先把这学期的课程读完了,半年后,再和妈妈搬过去,好不好?”

“不行,要去就一起去,不能丢下我和妈妈!”瑶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瘪起小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方淼自知闯祸了,吐了下舌头,忙拉住王思宇的手臂,撒娇般地道:“姐夫,也带上我吧,咱们一起去,彼此也有个照应,滨海是吧?那里离香港很近,我最喜欢去香港玩了。”

“就知道玩!”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又用下巴蹭着瑶瑶的脸蛋,耐心地哄道:“好啦,小宝贝,别发脾气了,舅舅答应你,等安顿下来,马上打电话,让你和妈妈再过去,好吗?”

瑶瑶点点头,伸出白嫩的小手,捏住王思宇的鼻子,气呼呼地道:“舅舅,那你不许撒谎,要不然,人家就再也不上学了,每天都躲在家里哭!”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不撒谎,就这么说定了,舅舅就是怕你总转学,耽误功课。”

“不怕啦,人家会好好学习的。”瑶瑶终于笑了,用脑袋顶着王思宇的下巴,拉长声音道。

廖景卿从厨房出来,摘下围裙,笑着招呼道:“淼淼来啦,快过来吃饭吧。”

众人进了厨房,围坐在餐桌边,王思宇给瑶瑶夹了鸡腿,吃了口菜,就指着方淼,笑着道:“姐,淼淼这一闹,倒把咱们的计划都打乱了,瑶瑶吵着要跟过去。”

廖景卿抿嘴一笑,望着瑶瑶,柔声道:“瑶瑶,那里的小朋友都说粤语的,你听不懂怎么办啊?”

瑶瑶哼了一声,眨着眼睛道:“谁说不懂了,人家早就学会了呢!”

方淼把碗放下,凑趣道:“那你就说一句,让淼淼阿姨听听。”

瑶瑶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张开油渍麻花的小嘴,呐呐地道:“我木屐吖!”

众人听了,狂笑不已,廖景卿直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叹了口气,抽出纸巾,帮她抹了小嘴,柔声道:“咱家乖女女真不错,什么都懂一点。”

瑶瑶扬起小脸,得意地道:“那当然了,人家是天才少女嘛!”

方淼也收起笑容,瞟了王思宇一眼,可怜巴巴地道:“姐夫,你们都走了,我在这里也没意思了,你就行行好,把淼淼也调过去好啦!”

王思宇面色一沉,轻声道:“不行,谁都能过去,唯独你不成。”

“凭什么啊,我哪里得罪你了!”方淼眼圈一红,把脸转到旁边,赌气地道。

廖景卿咳嗽一声,忙向王思宇使了眼色,柔声劝道:“淼淼,你先在洛水好好干,等出了成绩,再调动也不迟,我和小宇商量好了,过几天,你就搬回来住。”

方淼却不吭声,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哼了一声,又摸起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过了一会儿,就丢下碗筷,哽咽着走了出去。

廖景卿见状,赶忙追了出去,拉了方淼回到卧室,耐心地开导起来,瑶瑶抬起头,望着王思宇,小声道:“舅舅,淼淼阿姨是怎么啦?”

王思宇笑笑,给她夹了菜,轻声道:“小孩子家家的,别打听那么多,专心吃饭。”

瑶瑶做了个鬼脸,撇嘴道:“舅舅,你不说,人家也知道呢。”

“你知道什么?”王思宇放下筷子,为小家伙剥了个小龙虾,送到她的嘴边。

瑶瑶咬了一口,就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道:“淼淼阿姨也想当小舅妈啦!”

王思宇登时无语,轻声道:“小宝贝,别乱说。”

“哪有乱说了,肯定是那样子的!”瑶瑶撇了撇嘴,把剩下的半截虾吃完,又吮.了下王思宇的手指,就跳下椅子,小声道:“舅舅,我去偷听她们讲什么,一会儿告诉你!”

“不用了,还不快去写作业!”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碗筷放下,提着她的领口,把瑶瑶拎到茶几边,看着她写了会作业,就去了书房,拉了椅子坐下,摸起一本书,信手翻了起来。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号码,见是唐卫国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卫国兄,有事?”

唐卫国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佑宇兄,你这边还没走呢,上面就为了这把椅子,争得不可开交。”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轻声道:“不要说旁人,你就没有想法?”

唐卫国喝了口茶水,笑眯眯地道:“当然有了,我想让雪松同志上,不过,尹兆奇在私下里,搞了不少小动作,给庄书记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这事儿,还挺悬,搞不好,两边推的人,都上不去,倒便宜了别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算了,马上就要走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想过问了。”

唐卫国摆摆手,笑着道:“不行,佑宇兄,走之前,你要帮个忙,黄乐凯和庞元那两票很重要,你要帮着做做工作,争取一下。”

王思宇沉思半晌,就点头道:“好吧,我试试,两张未必能搞定,一张还差不多。”

“一张也成,那就这么说定了。”唐卫国展颜一笑,满意地点点头,停顿了一下,又轻声道:“明晚聚聚吧,以后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虽然和启明是从小长大的,但感情一般,你我之间,倒是一见如故,相交恨晚啊!”

“去,去,别那么肉麻,我对小白脸可不感兴趣。”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又和他闹了几句,把电话挂断,想了想,又给尹兆奇拨了过去,暗自思忖道:“一人一票,不偏不倚,省委市委都是两位常委,正好骑墙和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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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后,王思宇的任命通知终于下达,接替人选却仍没有确定,接下来的日子,来自省里市里的宴请不断,王思宇原本以为,在渭北的朋友不多,可没想到,这践行的酒席还是排满了,上至省委领导,下至区县干部,乃至各市直机关的头头脑脑,都把电话打了过来,轮流做东。

本来,以王思宇过去的习惯,向来不喜欢应酬,对于不熟悉的人,是概不理会的,可现在不同了,洛水还留了一票人马,总要给对方留下几分情面,他便不再推辞,而是带着李梓新,邓华安等人赴宴,顺便穿针引线,帮他们积累人脉资源。

饶是王思宇酒量惊人,也架不住众人围攻,终日喝得醉醺醺的,被邓华安扶回家里,这天早上,他怀里抱着枕头,睡得正香,房门忽然被推开,瑶瑶探头望了一眼,便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大懒虫,大懒虫,快起床啦,外面好像来了新舅妈,她长得可漂亮啦,身上还背着长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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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终,这卷很不满意,不过,还不死心,我就不信了,这衣服还就穿不回来了,擦!

第一章 微服私访 一

六月中旬,本应是清爽宜人的季节,可没想到,几场暴雨过后,南粤省的天气变得格外.阴冷,街上的行人,极少有人穿着短袖,道路两旁,高大的木棉树上,不时有碗口大的红色花瓣,盘旋而下,‘啪’地一声,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南粤省委机关大院,坐落在五羊中路88号,幽静的院落里,矗立着一栋栋古朴大气的建筑,这里是南粤省的政治中心,几乎每栋楼房,都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散发着神秘而令人敬畏的气息。

周五下午一点半,省委组织部的大楼里,走出一位神情肃穆的老者,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很重,虽然眼窝深陷,双目却炯炯有神,老者穿着夹克衫,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迈着轻松的脚步,行走在狭长的绿荫小路上,欣赏着大院里的景致,显得很是悠闲。

对面走来的行人,见到老者,无不肃然起敬,都在几米之外,就停下脚步,侧立在路边,恭敬地问好,老者只是轻轻点头,偶尔也回应一声,便面无表情地穿过三号院,向东侧行去,此人便是南粤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叶向真。

叶向真今年五十六岁,是南粤省土生土长的官员,他有着极为雄厚的政治资源,不光是南粤官场的机关干部,即便是省内的许多平头百姓也都心知肚明,这位省委大员,是南粤谢家的姑爷,是谢家在南粤官场的顶梁柱,同时,也是南粤本地派系最有分量的大佬之一。

南粤谢家,是华夏政坛上耳熟能详的名门望族,虽然不能与其他几大派系相提并论,但在南粤的土地上,却是老字号的大家族。

谢家的长辈,也是举世敬仰的革命元勋,为共和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更具有卓越的政治智慧,是华夏政坛的常青树,能够在历次官场浩劫之中,保持着超然地位。

只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党内大佬,对于政治.斗争,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在辞世前,就留下家规,子孙后代,不宜到中央为官,只在本地经营,有了谢老的约束,谢家常年偏居南粤一隅,并不向外扩张,因此,才没有像其他几大家族那样,具备广泛的影响力。

即便这样,在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经营后,谢家在南粤的势力太过庞大,让外来的干部,很难立足,又垄断了南粤大量的政治经济资源,引发高层关注,在上面的默许下,由林书记亲自部署,经过四五年间的努力,终于打破了谢家的铁桶阵,分化瓦解了南粤地方派系。

林书记的势力后来居上,曾一度把谢家打压得无法抬头,不得不寻求妥协,这些年间,谢家的声势,渐渐变得小了许多,甚至,已经让人们生出某种错觉,随着时间的流逝,谢家终将走向没落,和无数地方派系一样,悄然无息地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然而,就当谢家被悄悄遗忘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场大地震中,谢家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却让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众人仿佛突然惊醒,这个庞大的家族,依然拥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能量,在时机成熟时,他们的反扑是那样迅猛而锐利,让人胆颤心惊。

可以说,如果没有谢家的鼎力相助,即便省委赵书记魄力再大,中纪委调查组的决心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更不要说,只用一波强力冲锋,就把林书记的势力打得落花流水,全无抵抗能力。

然而,叶向真此刻的心情,却异常复杂,始终高兴不起来,尽管,在这次的争斗之中,他敏锐地掌握了高层动向,给予了省委赵书记最大的支持,赶走了一只大老虎,扬眉吐气了一回,但南粤的富庶,以及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又引来了更多的狮子。

这把火既然点起来,就不会轻易熄灭,仍在根据各方需要,继续蔓延,搞不好,也会烧到谢家门上,最近常委会上的激烈交锋,已经让他隐约感到一丝寒意,而赵书记的态度,更加值得玩味,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在官场上本是家常便饭,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感到有些莫名的烦躁,叶向真停下脚步,站在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下,手扶树干,望着地上的落花,微微皱眉,过去的几个月间,南粤官场的剧烈震荡,不知让多少官员,从高处落下,摔得身败名裂,甚至家破人亡。

似乎,每个官员的头上,都悬着一柄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疏忽,便是这木棉花一样的结局,只可惜,许多人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没有了退路,为官之难,不仅在于升迁,更在于安全着陆,只要没有升到顶,或者退到底,就要提高警惕,时刻都不能松懈。

沉吟半晌,叶向真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向省委一号楼走去,很快来到省委书记赵胜达的办公室门口,和刘大秘书寒暄两句,便敲门走了进去。

赵胜达早已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叶向真进屋,就拿手指着对面的沙发,微笑道:“向真同志,快坐吧。”

叶向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坐在沙发上,侧过身子,观察着赵书记的表情,含蓄地道:“赵书记,此次京城之行,收获很大吧?”

赵胜达拿起茶杯,不置可否地笑笑,半晌,才点头道:“确实很大,中央高度肯定了南粤的反贪行动,不过,也有个别领导担心,动静搞得太大,容易影响到安定团结的大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口茶水,把杯子放下,双手摸着沙发扶手,面带微笑地望着叶向真,却不说话。

叶向真忙接过话题,笑着道:“赵书记,我认为,这种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南粤的干部觉悟很高,能够经得起考验,有问题的官员,毕竟还是少数,绝大多数同志,都是拥护省委的正确决定,支持此次反贪行动的。”

赵胜达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平静地道:“我也是这样解释的,真金不怕火炼嘛。”

叶向真笑了笑,继续道:“赵书记,这次的反贪行动,给我们组织部门敲响了警钟,以后选拔和考察干部,要更加注重道德品质方面,不能只注重政绩,那是片面的,很多干部的能力很强,却都在金钱美色上栽了跟头,真是令人惋惜啊。”

赵胜达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德行还是根本,心正则道不偏,身正则气不虚,没有才华,还可以靠努力弥补,没有品德就不行了,这次去京城,总书记就讲了,我们的干部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叶向真打开黑皮本子,把这些话记下来,笑着道:“赵书记,在这方面,我们南粤省又和中央保持了高度一致。”

赵胜达看了他一眼,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向真同志,你知道咱们南粤有个地方,被人称之为‘性都’吗?”

“什么,‘性都’?”叶向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赵书记,我还从没听过这样子的说法,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嘛。”

“我也没听过!”赵胜达脸色变得阴郁下来,拿手拍了沙发扶手,有些恼火地道:“这次在京城,一位中央领导提起此事,把我闹了个大红脸,当时我就表态了,如果真有这个地方,无论后台多硬,都要坚决打下去,绝不含糊!”

叶向真表情有些尴尬,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丢在桌上,掏出一颗点燃,皱眉道:“赵书记,有件事情,要汇报下,东昌市的谢长庭副市长,身体不大好,前天晚上跑我那里诉苦,说病情加重,有些撑不住了,是不是请组织上考虑一下,让他动一动。”

“哦?”赵胜达竖起眉头,盯着叶向真看了半晌,又喝了几口茶水,沉思片刻,就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那就动动吧,只是有些可惜了,我对长庭同志还是寄予厚望的,他在东昌干得不错,很有成绩。”

叶向真松了口气,把手一摆,叹息道:“他那个人,干劲还是有的,就是不讲工作方法,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结果,工作倒是抓上去了,身体却垮下来了。”

“是啊,长庭不错。”赵胜达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水,跷起二郎腿,把身子仰在沙发里,轻声道:“打算怎么动,有想法了吗?”

叶向真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神色黯然地道:“让他去省体委吧,那里工作相对轻松些。”

赵胜达嘴角翘起,微笑道:“好吧,你再和马省长,周副书记商议一下,听取下他们的意见。”

“好的。”叶向真点点头,又拿起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就低下头,皱眉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熄灭,丢在烟灰缸里,面带笑容,沉默不语。

赵胜达站了起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拎起喷壶,为窗台上的兰花浇了水,又拉了椅子坐下,双手抱肩,笑吟吟地道:“向真同志,滨海市的市委书记到位了吗?”

“已经来过了。”叶向真笑笑,转过身子,表情轻松地道:“这位王书记,倒很有意思,本来,下周三要去滨海报道,却被他推迟了。”

赵胜达微微一怔,皱眉道:“怎么,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叶向真摆摆手,笑着道:“那倒不是,他想先到滨海市转转,摸摸情况,就把上任时间,向后拖延了几天。”

赵胜达也笑了,摩挲着头发,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淡淡地道:“到底是年轻人,鬼点子就是多,这办法不错,他要是上任以后,到哪里去调研,都是前呼后拥的,有可能看不到真实情况,搞微服私访不错。”

叶向真点点头,又看了赵胜达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就是担心安全出问题,我特意给卢市长打了电话,让他们注意抓下治安,别出了意外。”

赵胜达会意地一笑,戴上老花镜,拿起桌上的文件,慢条斯理地道:“向真同志,你的担心也很有必要,这位王书记来头不小,说起来,还是总书记亲自点的将,一定要保证安全。”

“好的,回头我再打个电话,提醒下。”叶向真俯下身子,把黑皮本子放进公文包,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告辞,离开省委书记办公室。

出了办公大楼,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去,不住地摇头,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阴沉着脸道:“长庭,是我,电话里不方便,晚上到家里一趟,有要紧事情谈。”

第二章 微服私访 二

滨海市虽然不大,只有五个行政区,常住人口只有一百五十余万,可地理位置极好,是珠江三角洲南端非常重要的城市,这里自然风光优美,山清水秀,海域广阔,拥有众多的海岛,是国内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南粤的一颗明珠。

时值周末,这里又迎来了欢乐时光,滨海市街头热闹非凡,许多商家都在搞促销活动,高音喇叭声,音乐声此起彼伏,在往来的人流之中,能够看到不少举着小旗的导游,引领着外地游客,穿梭在大街小巷上,浏览着这座美丽的花园城市。

下午一点半,滨海市中心广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锣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很快,广场附近休闲娱乐的人们,便寻着锣声,向东南角奔了过去,没过多久,一座假山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都在踮脚向里张望。

却见场地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和尚,他把手中的铜锣丢下,拱手喊道:“各位大哥大姐,小弟从少林寺学艺十年,以打把势卖艺为生,这次来到贵宝地,就表演些少林寺的真功夫,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兄弟初来乍到,借贵方这块宝地,承蒙诸位捧场,我这里献丑了……”

一番不伦不类的吆喝之后,见围观的人已经很多,这和尚先让众人向后退了退,让出一大块地方来,便挽起袖口,先扎了马步,打了一套少林伏虎拳,他基本功很扎实,力气也足,一套拳法耍得虎虎生风,极有威势。

旁边人看了,就有人喊好,一枚枚硬币丢了过去,这里平时倒有些流浪歌手出现,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练拳脚功夫,众人都觉得新鲜,也就格外慷慨,居然有人丢出百元大钞,和尚见了,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引来一片叫好声。

“谢谢,谢谢大家伙了!”和尚憨厚地一笑,向四处拱了拱手,并没有捡钱,而是弯下腰,从地下的褡裢里,取出一个明晃晃的枪头,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走到人群边上,把锃亮的枪头,递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笑着道:“老大爷,您来摸摸,看是不是真的,给大家打个证明!”

老人拿过枪头,用手摸了摸锋利的枪尖,就点头道:“是真的,和尚,差不多就成了,赚钱有很多办法,千万别玩命。”

“没事儿,我身上带着功夫呢!”和尚笑了笑,把枪头高高扬起,绕着场地兜了一圈,又从地上摸起枪杆,套了上去,攥在手里,大声吼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大伙看好了,这可是真家伙,要是不小心演砸了,流了点血,请诸位别发笑,多赏点药钱!”

人群顿时轰的一声,大家纷纷鼓掌,和尚先运了一会儿气,就把枪头顶在脖子上,双手分开,身子向前探去,那枪杆受到力量,渐渐变得弯曲起来,而这大和尚脸色涨红,脖子上的肌肉都仿佛绷紧了,人们都兴奋起来,盯着那寒光闪闪的枪尖,拍着巴掌,连声喝彩。

掌声雷动间,却听到一阵吆喝声,众人回头望去,却见广场上停了两辆行政执法车,六七个穿着制服的城管走了过来,分开人群,大声喊道:“嗨,嗨,和尚,这里不许摆摊卖艺,快点离开,别影响滨海的城市形象。”

那和尚却皱起眉头,把长枪丢下,上前一步,瞪着眼睛理论道:“这里人多,不到这来卖艺,你们说去哪里?”

“让你走就走,哪这么多废话!”一个瘦高的青年人见状,走了过去,拿手去推那和尚,却被和尚捉住手腕,一拉一送,那城管就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跌得七荤八素,半天没回过神来。

旁边的群众见了,登时发出一声喊:“打得好!和尚好样的!”

瘦高个恼羞成怒,和几个同伴跑回车边,拎了碗口粗的棒子,气势汹汹地返回来,大声骂道:“还敢暴力抗法?再问你一句,死光头,走还是不走,再不走直接拘起来!”

和尚也火了,用鞋尖挑起地上的长枪,握在手里抖了抖,怒声道:“不走又怎么样?别看你们人多,打起来,我一样不会吃亏,谁敢先来,我就给他放放血!”

见和尚始终不肯服软,身上还有功夫,手里也拿着家伙,几个城管跃跃欲试,却都不敢冲上去,唯恐对方玩命,就这样僵持着,围在旁边的群众却开始起哄:“打啊,快打啊,不打是孬种,你们平时不是很能的嘛!”

半晌,一个中年模样的城管就把棒子丢下,拿手指着和尚,口气却软了下来,笑着道:“好了,你是出家人,别打打杀杀的,要讲道理!”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笑声,众人纷纷骂道:“打不过开始讲道理了,这些人真够无耻的。”

几个城管有些下不来台,就挥手道:“没什么好看的,散了吧,都散了。”

那个瘦高个吃了闷亏,心里正恼火,却发现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上衣,藏青色牛仔裤的美艳少妇,正拿着相机拍照,就拿手一指,皱眉喝道:“嘿,嘿,别拍照,哪个让你拍的!不许再……”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他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多出了一样东西,吐到掌心里一看,却是一枚硬币,瘦高个傻眼了,眼睁睁地望着美艳少妇转身离去,不禁啐了一口,怒声道:“*****,真是邪门,哪来这么多会功夫的,连暗器都出来了。”

和尚却眯起眼睛,望了人群里的一位青年人,笑着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又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硬币纸钞,在众人的议论声里,默不作声地离开,城管们也都上了车子,在广场上转了一圈,便缓缓地开走。

十几分钟后,美艳少妇买了两个冰激凌,走到长椅边坐下,递给一个戴着墨镜的年青人,抿嘴笑道:“臭法海,飞刀的功夫倒是见涨哟!”

王思宇笑笑,接过冰激凌,咬了一口,摇头道:“别提了,本来是奔着那颗门牙打的,居然射偏了。”

白燕妮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还好没打中,要不然,咱们可要替那和尚打一架了,事情若是闹大,倒还不好收场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和他们打没意思,我就喜欢和你打。”

白燕妮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臭法海,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我的对手,几下就放倒了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用手揽了她的纤腰,摸着那滑腻柔软的腰肢,心情大好,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肉麻地道:“白娘子,床下功夫,我不行;床上功夫,你不行,咱们是旗鼓相当,各擅其场!”

“去你的!”白燕妮俏脸绯红,横了他一眼,伸出嫩葱般的手指,点着王思宇的额头,没好气地道:“晚上安分着点,再敢胡来,可别怪我不客气哟!”

王思宇心中一荡,握了她的柔夷,笑眯眯地道:“美人,怎么个不客气法?”

白燕妮叹了口气,把身子扭到旁边,赌气地道:“我就回华西,再也不理你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别来吓唬人,我知道,你是舍不得的。”

白燕妮哼了一声,撇嘴道:“少自作多情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王思宇抱了她,轻吻着那滑腻柔软的脖颈,轻声道:“是舍不得小乐乐,这样总该行了吧?”

白燕妮抿嘴一笑,轻轻推开他,有些难为情地道:“瞧你,别在这里亲热哟,让人拍到就麻烦了。”

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下表,笑着道:“好,咱们再去菜市场转转,就回宾馆!”

两人站了起来,出了广场,前往附近的菜市场,在里面看了蔬菜水果价格,又站在摊位前,和商贩们闲聊了一会儿,王思宇便满意地点点头,和白燕妮走了出来。

沿着路边,向宾馆走去,在路过一个长途客运站时,王思宇走到街边的报亭边,打算买份滨海晚报,这时,一个面皮白净的女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抢在他的前面,将一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急声道:“东仔,这是过路费,最近生意不太好做,家里又急着用钱,能不能给免点?”

报亭里的男人光着膀子,胳膊上还刺着一条青龙,他把半截烟放到嘴里,接过钱,数了数,就探出头来,生气地道:“不行,一分钱都不能少,要想减免,你自己去找老大谈,不过,谈了也是没用的,老大最近赌输了,也正缺钱用,快补上吧,别自讨苦吃了!”

女人又央求了好一会儿,报亭里的人却不理会,无奈之下,她又打开皮包,从里面摸出一叠钞票,数了两千块出来,递了进去,接过收条,头也不回地跑到大巴车上,车子很快驶了出去。

“来张晚报。”王思宇望着她的背影,不禁皱起眉头,转过身子,摸出硬币,放进报亭里,轻声道:“老弟,你们这里怎么还收过路费?”

报亭里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拿了一份晚报丢出来,又吸了口烟,把浓浓的烟雾喷了出来,用手挠着脚底板,吊儿郎当地道:“老板,听口音是外地人吧,这里的事情你不懂,别乱打听,免得惹上麻烦。”

“那可未必。”王思宇淡淡一笑,看了他一眼,拿起报纸,走到白燕妮身边,悄声道:“居然又遇到涉黑的事情了,和出租车司机讲的差不多,滨海市涉黑问题严重,应该及早整治。”

白燕妮点点头,却望着对面路边的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怔怔地发呆,半晌,才凑了过来,悄声道:“小宇,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我第三次看到那台车,咱们可能被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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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城市,故事纯属虚构,没有模板的。

第三章 微服私访 三

回到宾馆房间,吃过晚饭,王思宇坐在电脑桌边,把这几天拍摄到的照片,存到笔记本电脑里,开始整理材料,将在暗访中发现出的问题,逐条列举出来,寻求解决之道。

白燕妮来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见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仍然停在楼下,不禁蹙起秀眉,闷闷不乐地道:“小宇,这些人一直在跟踪咱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笑着道:“燕妮,不用担心,可能是上面走漏了消息,滨海市有所准备,让干警在暗中保护吧,他们要是知道,我身边有位美女保镖,也就不会这样紧张了。”

白燕妮却摇摇头,拉了椅子坐下,迷惑不解地道:“小宇,要真是那样,市里的领导们,早就排着队,来觐见书记大人了,咱们这里,只怕连门槛都会被踩破了,哪会这样清净?”

“清净点好。”王思宇笑了笑,暗自琢磨着,这个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滨海市那位卢市长,原本是市委书记的热门人选,这次被自己抢了位置,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在正式上任之前,他应该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过来拜访。

来到南粤之后,王思宇最先探望了周老爷子,从他那里,也了解到一些情况,滨海市的市长卢金旺,很有背景,不但与常务副省长杜山是同乡,与省纪委书记艾嘉兴的关系也很密切,在南粤官场上,很吃得开,是个厉害角色。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又开始整理材料,白燕妮却心中生疑,开始在房间里兜着圈子,细心地检查起来,在确定没有监控设施后,才轻舒了口气,给王思宇做了半身按摩,又沏了壶热茶,便返回隔壁房间,既然已经被人盯上了,做事就要小心些,免得让人捉到把柄。

夜里十点半钟,见楼上房间的灯光熄灭了,银灰色的面包车也缓缓开动,离开了宾馆,径直驶到附近的一家酒店门口,车子停稳后,从里面跳出几个身着便装的精壮汉子。

为首那人捋了下头发,转身笑道:“大伙辛苦了,明儿是最后一天,都精神着点,只要不出差错,咱们就能顺利交差了。”

众人都笑着点头,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走上台阶,有些感慨地道:“吴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位市委书记,才多大的年纪啊,和我都差不多,可看看人家,每天领着大美人,溜溜达达,游手好闲,咱们放着正经事不做,还得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当保镖,这叫啥事儿啊?”

吴队面色一沉,拿眼瞪着他,没好气地道:“小六,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两天总是唠唠叨叨的,哪那么多牢骚?人家领导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当大官的都喜欢这调调,还溜溜达达游手好闲,你懂个什么!”

年轻人有些不服气,皱起眉头,顶撞道:“微服私访,那是啥年月的事情了,那时候消息闭塞,哪像现在,有电视有报纸,还有互联网,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坐在家里就能发现问题,还用跑到大街上调研?依我看,纯粹是作秀。”

一个岁数大些的民警跟了过来,轻声道:“作秀倒不见得,我是见过作秀的领导,那位大领导,领着五十多号官员,三四个记者,跑山沟子里住了三天,弄出一堆材料出来,记者还在报纸上吹捧,说是微服私访的典范,真是笑死人了。”

“干好自己的活儿,上边的事,少议论,小心祸从口出。”吴队把手一摆,领着众人进了酒店,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三楼包间。

刚刚落座,喝了几口茶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走出包间,站在过道里,小声地道:“毛局,王书记已经休息了,我正领着大伙吃饭。”

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老吴,辛苦了,怎么样,那位晚上没出去转转?”

吴队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和平时一样,只要天黑就回宾馆,从不出门,这几天,就围着市内五区转悠,到处拍照,和平常的游客没什么两样。”

“那就好,一定要提高警惕,确保市委领导的人身安全。”电话里的声音不高,却极有威严。

“请毛局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吴队点点头,下意识地挺起胸膛,铿锵有力地道。

挂断电话,吴队返回包房,拿着菜单,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就叹了口气,轻声道:“刚才毛局又来电话了,老爷子还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晚上留个人在宾馆守着。”

停顿了一下,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望着那位面皮白净的年轻人,半开玩笑地道:“让小六去吧,省得他没事总去叫妓,钱花光了,又该四处打秋风了。”

众人都笑着说好,年轻人却叹了口气,哭丧着脸,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吴队,这样可不成啊,脏活累活都交给我来办,这个月睡眠严重不足,都快顶不住了。”

吴队呵呵一笑,抽出一根烟,丢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啦,小六,别埋怨了,下个月给你放三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些人里,就你还没成家,不用陪老婆孩子,你不去,谁去?”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笑,都说吴队英明,年轻人却伸出右手,捻动着手指,懒洋洋地道:“吴队,放假倒不用了,最近手头有点紧,还请领导体恤,支援一下吧。”

“这混小子,跑我这敲竹杠来了!”吴队也笑了,从身上摸出钱夹,抽出一叠钞票,丢了过去,没好气地道:“省着点花,年纪轻轻的,欠下一屁股债,到时看你怎么还。”

年轻人接过钱,揣到衣兜里,笑着道:“没事,大不了,日后脱了这身皮,去给‘疯子’当打手,干几票大的,就什么钱都还上了。”

“放**的臭屁!”吴队火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铁青地道:“小六,再敢胡说八道,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那个岁数大些的警察,赶忙倒了酒,向年轻人努努嘴,轻声道:“小六,别总顺嘴跑火车,吴队生气了,还不快敬酒赔罪?”

年轻人忙举起酒杯,诞着脸笑道:“吴队,我只是随口说句玩笑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六一般见识。”

吴队哼了一声,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板着脸孔道:“小六,就你那两把刷子,就算肯过去,‘疯子’还未必会收呢,人家手底下的,可都是些亡命之徒。”

“是啊,那些家伙狠着呢!”年轻人也笑笑,仰脖把酒喝下,深深地瞥了吴队一眼,又坐了下去,摆手道:“晚上有任务,我就不多喝了,你们随意吧。”

众人围在桌边,说说笑笑,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酒足饭饱后,才醉醺醺地出了包间,在门口握了手,各自打车离去。

小六坐上银白色的面包车,却没有回宾馆,而是在路上兜了个圈子,又向西边开去,二十分钟后,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区,把车子停在楼下,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小声道:“巧云,你睡了吗?”

“还没呢,六子哥,你几点回来?”那个叫巧云的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不高,生得小巧玲珑,她身上裹着浴巾,打电话时,还在翻着一本书。

小六皱起眉头,沉吟半晌,才拿手拍了下大腿,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凝重地道:“巧云,六子哥问你一句,还想要报仇吗?”

女孩听了,忙把书丢掉,霍地坐起,急声道:“咋不想呢,做梦都想,六子哥,你不是让我一直忍耐,等待机会吗?”

小六点点头,轻声道:“现在,机会是有了,虽然有点冒险,可要想和那些人斗,不冒风险是不行的。”

女孩忙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厚厚的窗帘,探头向下望去,悄声道:“六子哥,你放心,只要能给爸爸妈妈和弟弟报仇,我什么风险都能冒,就算丢了性命也没关系,真的,我就想拿自己的命,换疯子他们那些人的命。”

小六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好吧,带着材料下来,能不能报仇,就看今晚的运气了。”

女孩大喜过望,忙挂断电话,换了身衣服,又从床下拉出皮箱,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抱在怀里,急匆匆地来到门口,换了皮凉鞋,就推门跑了出去。

坐进面包车,女孩看了年轻人一眼,红着眼圈道:“六子哥,这次有几分把握?”

小六重新发动车子,将面包车驶出小区,摇头道:“不太清楚,赌一次吧,如果连这位新来的市委书记都没法解决,你就死了那份心,带着材料躲得远远的,不要留在滨海了,什么时候那伙人栽了,再回来翻案,钱都给你准备好了。”

女孩却咬了粉唇,默默地流泪,半晌,才轻声道:“六子哥,我不要钱,也不想离开滨海,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和那些人斗下去,你要是怕了,我就搬出去住,绝不会拖累你的。”

“说什么呢!”小六笑笑,用手摸了下女孩的秀发,又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是有点怕,我倒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

第四章 微服私访 四

凌晨时分,王思宇躺在被窝里,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地听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极为清晰,他忙打开壁灯,翻身坐起,轻声道:“谁?”

外面没有声音,敲门声却停了下来,王思宇拉开被子,悄悄下了地,走到门口,把房门轻轻打开,探头向外望去,却见一个手捧牛皮纸袋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面前。

女孩生得很白净,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吊带裙,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觉得有些发冷,她倚在门边,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你好,有事吗?”

女孩看了王思宇一眼,见他这样年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把牛皮纸袋高高举起,痛哭流涕地道:“您是新来的市委王书记吧?我是来喊冤的!”

“喊冤?”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忙弯腰去扶女孩,轻声道:“小姑娘,快起来,有话尽管讲,这是做什么?”

女孩却极为倔强,跪着不肯起来,却又伸出双手,抱住王思宇的大腿,连连磕头,哭着道:“王书记,除非您答应帮我家人伸冤,否则,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王思宇忙闪到一边,硬是把她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小姑娘,不要哭,先进屋里坐会儿,把事情讲清楚,只要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此时,隔壁的房门也被推开,白燕妮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见了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吃惊,忙走过来,帮着他将女孩扶到屋内,让到沙发上,抽出纸巾,帮女孩擦着泪痕,柔声劝道:“小姑娘,你不要哭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讲出来,王书记是难得的好官,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女孩点点头,把牛皮纸袋递过去,又哽咽着哭诉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了一遍,原来,这女孩名叫罗巧云,今年十八岁,已经来滨海四年了。

罗巧云的父母都是外地人,以前靠做药材生意,赚了些钱,因为感到当地生意越来越难做,打算到其他地方发展,几经辗转,就来到南粤省,寻找投资项目。

经过一番考察,罗巧云的父亲看中了滨海市砂矿开采生意,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项目,只要经营得当,肯定能赚到大钱。

拿定主意后,罗父和老婆商量以后,就一咬牙,变卖房产,拿出毕生的积蓄,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些钱,以六百余万元的高价,收购了当地一家砂矿场。

事实证明,罗父还是极有商业头脑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砂矿场的生意日渐红火,远近知名,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不仅偿还了债务,还赚到上百万,他继续投资,添置了新的设备,准备扩大生产规模。

没想到的是,正当生意蒸蒸日上时,却引来别人的眼红,砂矿场的生意,被当地一个绰号叫‘疯子’的人盯上了,一天下午,那人带着几个马仔找上门来,软硬兼施,非逼着罗巧云的父亲,以半价出售砂矿场。

罗父自然是不肯的,当即严词拒绝,摄于对方的威势,罗父表示,愿意每年出二十万元的茶水费,请‘疯子’等人高抬贵手,不要再打砂矿厂的主意。

‘疯子’却是不肯,执意要求收购,谈崩之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罗老板,你是外地人,应该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这个砂矿场我是要定了的,你要是不肯卖,就别想正常营业。”

次日上午,‘疯子’就派手下马仔,到砂场捣乱,他们都穿着白色背心,头戴安全帽,手持钢管,冲到砂矿场里面,见人就打,一连砸了三天,随后,又用推土机堵在砂矿场的大门外,不让车辆通行,用这种办法,来逼罗老板就范。

罗老板多次报警,可警察下来转了一圈,就又离开,根本不给解决问题,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虽然知道‘疯子’在当地极有势力,却不肯吃下哑巴亏,更咽不下这口恶气,一怒之下,到外地雇了两车地痞,约了时间,与‘疯子’一伙人火拼。

就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两伙人拉开阵势,在砂场里面展开了一场拼斗,罗老板雇来的人多,‘疯子’一伙敢玩命,双方这一仗打下来,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地上就掉了五条胳膊,险些闹出人命。

自那以后,两边就结了大仇,‘疯子’托人捎话给罗老板:“砂矿场爷不要了,爷要的是罗家四口人的命,要是不怕死,就留下来继续干,大家死磕到底!”

罗老板虽然不信邪,却也不敢大意,就花高价钱,雇了几个身手敏捷的保镖,每日形影不离,保护全家人的安全,他也加了小心,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应酬。

然而,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几个月后,在周末外出郊游的路上,一家人乘坐的轿车,被对面斜冲过来的一辆工程车辆,撞得稀烂,罗巧云的父母,连同弟弟,三口人全都死于非命。

罗巧云当时在省城读书,躲过一劫,她年纪虽小,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却都已经清楚,况且,父亲之前就留下过遗书,只说若有意外,必然是‘疯子’所为。

因此,罗巧云坚信,这场车祸,绝不是普通的交通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蓄意谋杀,幕后主谋,就是那个‘疯子’’。

然而,任凭她如何不服,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官方出具的判定结果就是交通肇事,那个驾驶员,因为酒后驾驶,被判入狱八年,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人捞了出来,离开了滨海市,现在不知所踪。

坊间传闻,那人是‘疯子’手下的马仔,只拿了八万元的安家费,就驾车撞死了罗家三口,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罗巧云四处奔走,想尽一切办法,为父母和弟弟伸冤,不但去了省城,更到京城上访,非但一无所获,反倒遇见骗子,被骗得身无分文,险遭意外,若非有好心人搭救,恐怕也已经遇害。

把事情的经过讲完,罗巧云已经哭成了泪人,又从沙发上站起,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连声喊冤,请求王书记主持公道,将幕后凶手绳之以法,让死去的家人瞑目。

白燕妮在旁边见了,也极为难过,忙把她扶了起来,抱在怀中,眼巴巴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小宇,案子如果属实,你可一定要管,不能让那些恶人逍遥法外。”

王思宇点点头,打开牛皮纸袋,把里面的材料都找了出来,耐心地翻看着,不时问上几句,二十分钟后,他提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把牛皮纸袋收起来,望着罗巧云,语气凝重地道:“放心,巧云,这件案子,我会亲自过问的,现在要考虑的,是你的安全问题。”

罗巧云抹了眼泪,哽咽着道:“王书记,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现在躲在一个朋友家里,地点很偏僻,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他们找不到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手机号码,递给罗巧云,又轻声道:“巧云,如果没猜错,你的朋友是位警察吧?”

罗巧云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王思宇,呐呐地道:“王书记,您是怎么知道的?”

白燕妮叹了口气,拉住罗巧云的小手,轻声道:“不只是这些,我们还知道,那位警察坐的是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就在宾馆楼下,对吧?”

罗巧云拿手捂了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过了许久,才点点头,小声地道:“没错,他是警察,也一直在暗中帮助我,可你们千万别说出去,我不想他被连累,那些人势力很强的,在滨海市这边,一手遮天,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思索良久,才轻声道:“巧云,要有耐心,这件案子不简单,要想翻过来,恐怕还要做些工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等我的消息,若是遇到困难,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好的,王书记。”罗巧云站了起来,又千恩万谢了一番,便转身离开。

白燕妮把她送到楼梯口,目送着她下了楼,才回到宾馆房间,坐在沙发上,也拿起材料,认真地翻看起来,半晌,才蹙眉道:“小宇,这案子有难度哟,巧云说的一些事情,都没有明确的证据,法院两次驳回了上诉。”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从表面上看,案子办得还是很干净的,程序上也没有出现问题,如果纠结在案子本身上面,会很难处理。”

白燕妮微微一怔,迟疑着道:“那要怎么办才好?”

王思宇笑笑,起身走到窗边,淡淡地道:“假如这个绰号是‘疯子’的人,的确是黑社会的头目,就要彻底打掉,到时翻过来的,可能就不是一两件案子了,既然管了,就要管得彻底,把这些家伙,连同背后的保护伞,一网打尽!”

白燕妮点点头,抿嘴道:“小宇,巧云的案件,交给我来办吧,我一定能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不要急,沉住气,免得打草惊蛇!”王思宇拉开窗帘,向下望去,却见罗巧云走到面包车边,和一个青年男子交谈了几句,就奔到路边,打车离开,他想了想,就转头笑道:“燕妮,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你也是,少吸烟,要注意身体哟!”白燕妮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拉上被子,想起罗巧云的事情,心中异常烦乱,就又坐了起来,从墙上摘下那柄龙泉剑,把长剑拔了出来,来到客厅里,赤着脚舞动起来,转瞬间,剑光霍霍,人影婆娑,胸中一股不平之气,皆化作点点毫光,刺向四面八方。

第五章 微服私访 五

凌晨一点钟,街道上的车辆终于少了起来,整座城市,都仿佛进入了梦乡,宾馆楼下,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里,小六把头靠在车窗上,身披一件厚厚的军大衣,正在打着瞌睡。

几分钟后,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翻出短信,见上面写着:“六子哥,已经安全到家了,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做手撕黄姜鸡。”

“知道了,早点休息。”小六嘴角含笑,发了短消息,把手机丢下,却听到一阵放肆的笑声,他皱起眉头,寻声望去,见街边一对青年男女,像是喝醉了酒,上半身纠缠在一起,踉踉跄跄地走来。

两人倚在面包车边,搂抱着亲吻起来,隔着车窗,能够看到男人的一双大手,在女孩的臀部上用力地揉.搓着,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才喘息着分开,摇摇晃晃地进了宾馆。

“啪!”小六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眯起眼睛,琢磨着,这案子到了市委书记手上,多半能起到效果,只是,巧云曾经说过,一旦报了仇,就要离开滨海市,再也不回来了,想到这里,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正怅然若失间,又有脚步声传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小六掸了掸烟灰,定睛望去,却吃了一惊,只见那位市委书记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向这边望了一眼,就转过身子,信步向外走去。

他忙发动了车子,缓缓地跟了出去,暗自懊恼,这位书记大人还真精神,都这么晚了,居然不肯睡觉,还四处闲逛,对滨海市的社会治安,倒真有信心。

王思宇背着双手,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直向前行了近百米,见街边一家烧烤店仍在营业,就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向斜对面那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招了招手,面包车便开了过来,停在烧烤店旁边,车门推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跳了出来,立正敬礼。

王思宇笑笑,上下打量着这人,轻声道:“怎么,车上就你一个人?”

“是的,王书记。”小六身体如标枪般笔直,恭敬地道:“吴队发话,务必保障市委领导的安全,其他同志都回去休息了,留下我来值夜班。”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辛苦了,晚上睡不着,出来转转,怎么样,过来陪我喝几杯?”

小六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激动,能够陪市委书记喝酒,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殊荣,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把握好了,甚至会改变一生的命运。

然而,犹豫了下,他还是感到自惭形秽,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神色拘谨地道:“王书记,执行任务期间,不许饮酒,我在门口站岗就成了,有什么异常情况,您打个招呼,我马上就到。”

“走吧,进去坐坐,还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烧烤店,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二楼,拣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点了酒菜之后,王思宇抬起头,望着桌边局促不安的年轻人,拿手指着对面的位置,微笑道:“坐吧,你叫什么名字?”

“王书记,我叫范幺六,您叫我小六就好。”小六伸手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王思宇点点头,撕开桌上的包装袋,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小六,是你让巧云过来找我的吧?”

小六心里一沉,紧张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呐呐地道:“王书记,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请您批评。”

“坐,坐,小六,随便点。”王思宇做出手势,示意他坐下,语气舒缓地道:“批评什么,你做得很好,应该表扬才对。”

小六这才放了心,重新坐回座位,如释重负地道:“王书记,巧云刚才讲了,您决定重新调查,帮她讨回公道,真要感谢您,为了翻案,她吃了很多苦头,还险些连命都搭上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动声色地道:“小六,既然你有心帮她,又是警察,为什么不通过正常渠道解决呢?”

小六沉默下来,半晌,才犹豫着道:“王书记,他们那些人,势力很大,搞不好,很容易被打击,甚至,会有杀身之祸,以前巧云曾经拿到过一位省里领导的签字,如获至宝,以为能够重启调查,没想到,刚刚回到滨海市,就被关进精神病院,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王思宇双手抱肩,凝视着他,淡淡地道:“真有那么严重?”

小六刚要说话,见服务员走了过来,忙站了起来,帮着将酒菜摆上,又为王思宇倒了酒,小声道:“王书记,那个‘疯子’纠集了一伙亡命之徒,在滨海市作威作福,坏事做尽,这么多年来,从没人敢惹他们。”

王思宇拿起杯子,轻声道:“‘疯子’都做过什么坏事,你说说看。”

小六点点头,拿刀将肉片切碎,放到烤炉上,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昨儿下午,您经过的那个报亭,就是他们在长途客运站设的收费点,专门监视过往车辆,要按人头收费,每人每趟收十五元,都由车主缴纳。”

王思宇轻轻点头,皱眉道:“确实,昨天也发现这个情况,没想到,这也是他们干的。”

小六叹了口气,翻动着烤肉,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车主不听,‘疯子’就派出马仔,趁着深夜,拿了榔头铁锤,一口气砸了八台车,又让那些人上车闹事,故意找茬,殴打车主,折腾了二十几天,就把几条线路霸占下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夹了块烤肉,丢进嘴里,轻声道:“这么恶劣的事情,怎么会没人管呢?”

“王书记,他们在上面有保护伞,否则,也不会这样为所欲为!”小六拿起杯子,与王思宇碰了一下,一口干掉,抹抹嘴,愤慨地道:“有一次,我们刑警队接到消息,说有人在宾馆进行枪支交易,吴队就带着我们赶了过去,撞开房门后,见交易的人是‘疯子’,大家就有些傻眼,以为要发生火拼,没想到,‘疯子’当着大伙的面,把枪丢下,打了个电话,您猜结果怎么样?”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不会是连人带枪都放了吧?”

“那倒没有。”小六讪讪地笑了起来,把烤肉蘸了作料,丢进嘴里,摇头道:“不到三分钟,吴队就收到命令,把‘疯子’等人放了,只留下一个马仔顶罪,枪支倒是没收了,向上面报告时,说是破获一起外地人组织的枪支走私案,市局还受到了表彰,那马仔关了不到半个月,也给放出来了。”

王思宇有些恼火,放下筷子,点了一颗烟,轻描淡写地道:“小六,知道电话是谁打的吗?”

小六轻轻摇头,谨慎地道:“不清楚,吴队嘴巴很紧,很多事情,都不让我们知道,谁要敢多打听,就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吴队和他们有联系吗?”王思宇拿起杯子,轻声问道。

小六抿了下嘴唇,鼻尖有些冒汗了,紧张地道:“说不好,也曾经见过他们一起吃过饭,好像还称兄道弟的,不过,‘疯子’闹得太凶时,吴队也会很恼火,经常带队抓些人回来,只是,从没碰过‘疯子’本人。”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喝了口白酒,又翻动着烤肉,给小六夹了几块,轻声道:“小六,‘疯子’是这里最大的黑恶分子吗?”

小六轻轻摇头,不假思索地道:“王书记,‘疯子’虽然厉害,却有勇无谋,在滨海市的地下社会里,只能排到第三,他实际上是教父养的第一杀手,很多事情,都是教父在幕后指使的。”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皱眉道:“小六,继续说,这个教父是怎么回事?”

小六把手放进上衣口袋,摸出一个红色的凭证,递了过去,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这是教父发的红宝书,在滨海市,有了这个东西,就相当于有了护身符,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能被摆平,就算丢了钱包,如果小偷看到这个红宝书,也会马上把钱包物归原主,分文不取,否则,就要被执行家法,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断去一指,逐出滨海。”

王思宇微微一怔,接过红本本,打开之后,见第一页的上方,印着模糊的头像,那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拄着拐棍,坐在摇椅上,下面还有两行醒目的大字:“五湖四海,义气为先。”

翻开后,向下望去,里面有一条条家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写得清清楚楚,其中一条居然是:“协助地方维稳,化解民间矛盾,共建平安滨海。”

王思宇险些把鼻子气歪了,将红本本重重地丢下,怒声道:“胡闹,真是荒唐到了极点!”

小六却叹了口气,摇头道:“王书记,您别小看了这个教父,他去年过六十大寿时,排场之大,让人瞠目结舌,滨海市好多官员富商,都上门祝贺,酒店门口停满了高级轿车,三教九流,徒子徒孙,都过去祝寿,听说光红包,就收了两百多万。”

王思宇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继续讲,这位教父还有哪些威风的事情?”

小六喝了口酒,又轻声道:“教父最崇拜两位领袖,经常向下面的小弟训话,要大家牢记两句话,一个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要有枪,有枪就有了硬道理;二是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搞到枪不能胡来,不赚钱的事情不能做,与政府作对的事情不能做,一定要低调,学会闷声发大财。”

王思宇哼了一声,轻声道:“怎么个闷声发大财?”

小六捋了下头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教父仿照110,也组建了他的队伍,只要出价合适,拨打一个电话,就有马仔上门服务,效率很高,小到邻里纠纷,打架斗殴,大到工程承包,土地拍卖,都可以由他们出面摆平。”

顿了顿,他又盯着桌面,轻声道:“总之,警队能管的事情,他们也能管;警队管不到的事情,他们还能管,通过这些年的经营,教父那些人,几乎垄断了滨海市见不得光的生意,交通、物流、餐饮、洗浴,赌博、卖.淫、高利贷,这些生意里面,都有他的份额,原来港澳黑社会也想涉足滨海,可尝试了几次,都被教父赶了出去。”

王思宇摸着酒杯,沉吟不语,半晌,才皱眉道:“既然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让‘疯子’那些人去打打杀杀,强抢别人的生意,还搞出了人命。”

小六微微一笑,小声道:“王书记,教父虽然有很多产业,但从不分给‘疯子’,曾经有混混讲过,他可能是怕‘疯子’生活安稳之后,不敢再出来拼命,因此,才故意饿着他,这样一来,‘疯子’心里也有气,就经常会借机发泄,教父让他不捣乱,他就偏偏搞出些事情,让‘教父’摆平,顺便,还要掏些钱安抚他,毕竟,教父能有现在的地位,也是靠‘疯子’等人拿命拼出来的。”

王思宇点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道:“小六,根据你的观察,教父一伙人最大的保护伞,都有哪些人?”

“王书记,这个可不好说,我身份很低,有些事情,是接触不到的。”小六想了想,又鼓足勇气,诚挚地道:“王书记,在滨海市局原来的几位领导里,我最佩服的是孙局,他以前主管刑侦时,曾把教父和‘疯子’送进去过几次,‘疯子’出来后,甚至扬言要杀他全家,可每次见了孙局的面,都服服帖帖的,大耳光扇过去,都不敢还手。”

王思宇微愕,笑着道:“不错,这位孙局长,我倒想见见他。”

小六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摇头道:“只可惜,孙局好像犯了些错误,两年前,被调到环保局当副局长了,他要是还在市局坐镇,那些人的气焰也不会那样嚣张。”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把杯中酒喝掉,拿起那个红本本,微笑道:“好了,小六,咱们回去吧,今晚的谈话内容,要记得保密,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好的,王书记。”小六忙站了起来,跟在王思宇的身后,下了楼,两人坐进车子里,王思宇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暗自思忖道:“钟馗是现成的,请出来,就可以捉鬼了,只是,捉黑鬼容易,打白鬼难,看起来,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要得罪不少人了。”

第六章 履新 上

周一上午,滨海市召开了全市干部大会,市委大院的一号礼堂里,座无虚席,滨海市四大班子主要领导,担任过滨海市领导班子的老同志,市直正处级以上单位和中央、省驻滨海市单位,以及相关单位正职领导,各镇区党政主要负责同志参加了会议。

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出席大会,发表了重要讲话,并宣读了省委决定:从全省大局和滨海市领导班子建设的实际出发,根据干部交流轮岗的需要,经过通盘考虑,审慎研究,任命王思宇为滨海市市委书记,提名王思宇为滨海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候选人。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讲话中,他肯定了滨海市领导班子所取得的成绩,又介绍了王思宇的基本情况,并殷切地希望,这届滨海市委班子,能够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团结全市干部群众,认真贯彻落实《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规划发展纲要》,把滨海市的各项工作,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坐在叶向真的身边,环顾会场,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王思宇心中也极为感慨,虽然这次的调整,行政级别没有变化,仍是正厅级干部,但以他现在的年龄,能够成为沿海发达城市的市委书记,手握实权,与过去相比,无疑是一次重大的进步,也彻底打开了上升的空间。

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现在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王思宇只用了数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许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这其中自然有个人努力的因素,然而,他也深知,假如没有强有力的后盾作为依托,是无法实现这种奇迹的。

官场的抢椅子游戏中,有得志者,就有失意者,在热烈的掌声里,市长卢金旺脸上始终带着亲切随和的微笑,也在轻轻鼓掌,从表面上看,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然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有着难以形容的挫折感,坐在主席台上的每一分钟,都像是在承受着某种痛苦的煎熬。

前任市委书记涉贪落马后,卢金旺成了滨海市委书记的热门人选,一时间,恭喜之声四起,他也自信满满,觉得在所有竞争者当中,无论是资历,还是人脉资源,极少有人能够与自己竞争,因此,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震得他几天都没回过神来。

在南粤官场上,他是少有的几位,能与各个利益圈子都有所交集,也能为各方所承认的领导干部,即便前任没有出事,两年之后,市委书记的位置,多半也会落到他的头上,这方面,他曾经得到包括省委赵书记在内,多位省委领导的暗示。

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个王书记,恰巧落在了滨海市委书记的位置上,这让他在沮丧之余,也有些不甘心,两周前,他还专程跑了省城,向几位省委领导汇报工作,也在打探消息,寻求别的位置。

然而,结果很是失望,尽管干部调整工作,仍在进行当中,但各地市一把手已经定了下来,短期内,基本上不会再有变化,在确认结果之后,卢金旺也有所行动,趁着新书记没有到位,仍主持全面工作期间,多次召开会议,突击提拔了一批干部。

正沉思间,见王思宇开始讲话,卢金旺拿手整理下西服下摆,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更加亲切的笑容,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眼角的余光,却在审视着身边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耳朵也竖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位传闻中来头极大的太子,到底有多少分量。

就在同一时间,会场的焦点,也都集中在王思宇的身上,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升起相同的想法,这位新来的市委书记,未免年轻得有些过分,不但在主席台上,显得极为突兀,即便是放在整个礼堂中,恐怕也是最年轻的干部,他来主政滨海,能行吗?

“能行吗?”王思宇也在拷问自己,南粤官场的排外现象,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就连省委赵书记初到南粤时,在刚刚召开的会议上,竟有三十几名省委委员无故缺席,还有十余人在会场上打瞌睡,当时还专门发过红头文件,强调会场纪律,引发媒体热议。

望着台上台下,各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王思宇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谦和的微笑,目光里却充满了自信,他没有去碰面前的稿子,而是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先是谦虚了一番,又对滨海市委领导班子,所取得的成绩,表示了赞赏与钦佩。

一番套话之后,王思宇见前几排,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一些官员的脸上,甚至露出不屑的表情,不禁微微皱眉,把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地道:“众所周知,改革开放已经到了深水区,到底有多深呢?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却让很多人感到,脚下已经没有石头可摸,改革随时会有失败的风险。”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给人们留下思考回味的时间,喝了口茶水后,才又加重了语气,表情严肃地道:“因此,近年来,一些干部心存疑虑,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无论在经济改革领域,还是政治改革措施上,都渐趋保守,这种现象,不光在其他地方如此,在南粤省,在滨海市,也是如此。”

“嗡!”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渲染大波,原本还算秩序井然的会场上,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在交头接耳的声音里,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也都面面相觑,表情变得极为复杂,很显然,王书记这番言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虽然事实大抵如此,但从中央到地方,似乎还没有人敢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讲出来。

王思宇却镇定自若,拿食指弹了弹麦克风,待会场安静下来,才微微一笑,抑扬顿挫地道:“我认为,这种现状必须改变,也只有求新求变,才能解决当前面临的诸多问题,要想巩固,并发展改革开放取得的成果,必须拿出大气魄,大勇气,大智慧,在这方面,滨海市要振奋精神,勇当前锋,再闯险滩!同志们……”

无论人们对这番话,有着怎样的解读,但这样富有冲击力,极具鲜明个性的讲话,已经是很多年未曾听过了,让人感到耳目一新,精神也随之一震,话音落后,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掌声如潮水般地响起,后排的干部,竟齐刷刷地站起了一大片,会场的气氛,瞬间被带到了最高.潮。

然而,主席台上,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刚到南粤的市委书记,在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就在主席台上,当着全市数百名干部的面,发射了一枚重磅炮弹。

这发炮弹的指向,自然是党内渐趋强硬的保守势力,如果是别的市委书记,乃至省部级的领导,发表这样出格的讲话,都会显得有些轻率,甚至是幼稚可笑的,但结合王思宇身后的强大势力,以及总书记钦点来粤的背景,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是某种微妙的暗示吗?”叶向真放下杯子,目光和蔼地望着坐在前排的干部,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南粤谢家能够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嗅觉灵敏,始终能够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即便上面要拿谢家开刀,也没有进行激烈的*,而是顺势调整,低调行事,这才保持了强大的生命力。

在即将换届的年份,任何微小的信号,都是不能被忽视的,叶向真眉头紧锁,略一思索,就低下头,翻开黑皮本子,回忆着王思宇的讲话内容,认真地做着笔记,暗自琢磨着,过些日子,要前往京城,打探下最新的高层动态,尽管,已经被省委赵书记借机敲打,但谢家这根藤,绝不能只挂在一棵树上。

接下来,是市长卢金旺的发言,他戴上老花镜,手里拿着稿子,不时地低头抬头,虽是照本宣科,却用异常柔和的声音,娓娓道来,显得沉稳睿智,从容不迫,在极富韵律感的讲话中,他代表滨海市的原市委班子,衷心拥护省委的决定,欢迎王书记的到来,并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把滨海市的各项工作建设搞上去。

这番发言,四平八稳,中规中矩,让人感到无可挑剔,只是在收尾时,为了与市委书记的讲话风格相适应,他还是被动地做出调整,有些不情愿地加了一段话:“同志们,改革开放到了要紧关头,这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攻坚战,作为前沿阵地,滨海市的每位领导干部,都要有高度的责任感,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努力完成省委布置的各项任务,在以往的基础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掌声再度响起,卢金旺摘下老花镜,丢到旁边,也伸出双手,优雅地做出鼓掌的姿势,却感到不甚满意,也有些无奈,这就是差距了,即便自己能够坐上市委书记的位置,也不能,更不敢发表那样措辞激烈的讲话,一是不能冒政治上的风险,二是显得不够成熟,古语有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样的话,也只有党内领袖来讲,才最适合不过了。

但即便是他,也无法否认,同样的话,在王思宇口中说出来,那就是加分的,是锐意进取,一往无前的领导作风了,在暮气沉沉的官场上,显得朝气蓬勃,为他增加了许多人格魅力,对方这次的出场很漂亮,极有大将风度,在气势上,就压过了所有人,论视野和大局观,也明显在众人之上。

这时,他倒想起了常务副省长杜山在私下场合里,发表的一番议论:“无论能力如何,在国内的官场上,恐怕也只有太子党出身的官员,身上的奴性最少,骨头也最硬,原因无它,他们的上位,大半是拔上去的,而不是爬上去的。”

第七章 履新 下

会议开完,自然就是设宴接风了,地点就在市委大院附近的梅岭大饭店,叶向真酒量很大,在南粤官场是出了名的,早年有千杯不醉的美誉,但他当了省委组织部长后,就收敛许多,非常注意自律,很少在中午饮酒。

这次来到滨海市,在王思宇等人的盛情相邀之下,叶向真推辞了一番,还是破了例,把酒杯满上,一桌人在谈笑风生间,喝了六瓶贵州茅台,酒桌上的气氛还算不错,三楼的豪华包间里,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只是,席间众人交谈时,大都用南粤省的地方方言沟通,有时语速很快,听得不太真切,只能猜个大概,这也让王思宇生出一丝隐忧,语言关是必须要过的,如果不能尽快打破这层隔膜,融入集体,也就很难行使一把手的权威,发号施令了。

饭后,送走了叶部长,王思宇站在车边,和几位常委寒暄了一番,就在市委秘书长侯晨的陪同下,回到办公室,侯晨今年五十出头,身材不高,面皮白净,双眼炯炯有神,显得很是干练。

他早年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在政策研究室熬了十多年,始终不得重用,年近四十岁的时候,终于时来运转,碰到了绝佳的机会,到滨海市挂职锻炼,任市委副秘书长,兼任办公室主任。

因在工作期间表现出色,成功处理了几件棘手的事情,获得当时市委书记杜山的赏识,挂职期满,就被杜山留到了滨海市,杜山在调到省里,担任常务副省长之前,又将他提拔成了市委秘书长,进了常委班子。

有了这层关系,他与市长卢金旺的私交也还不错,当前任书记与市长之间,出现重大分歧时,往往能够充当调停人的角色,出面斡旋,在滨海市班子中,他的排名虽然比较靠后,但实际影响力,却不可小觑,有段时间风头很盛,甚至直追三号人物,市委副书记许伯鸿。

然而,这次南粤的官场震荡,也波及到了侯晨,前任书记在涉贪落马后,他也受到牵连,中纪委的调查组工作人员,曾多次找侯晨问话,并对他展开调查,那段时间,侯晨犹如惊弓之鸟,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险些大病一场。

关键时刻,常务副省长杜山挺身而出,找到了省委赵书记,表态要保侯晨,卢金旺也托了他一把,代表滨海市委市政府,打了一份报告,对一些情况,给予了说明,省委赵书记权衡再三,便向中纪委的带队领导打了招呼,终止了对侯晨的调查,把他在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躲过一劫后,侯晨仍有些后怕,变得低调许多,对于宦海沉浮,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如果说,以前还有些争胜之心,希望能够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些,如今则去了大半,他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平安到站,颐养天年了。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王思宇很是满意,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轻声道:“秘书长,上任的第一天,本来应该去委办看看同志们,现在喝了酒,就不太方便了。”

“王书记,不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嘛。”侯晨微微一笑,来到桌边,热情地帮王思宇沏了杯茶水,又拉了椅子坐下,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份精美的画册,递了过去,笑着道:“王书记,市委老家属楼还在拆迁中,在这期间,常委们大部分都搬到了西苑庄园居住,那里远离闹市区,环境很好,空气新鲜,也安静,有利于休息,两天前,我就打过电话,让他们把七号院收拾出来了,如果您同意,今晚就可以搬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画册,翻了起来,从照片上看到,那里是一片仿古建筑群,飞檐碧瓦,楼台相接,院中不但有大块的草坪,还有凉亭池塘,池塘边上垂柳成荫,桃花正艳,倒是难得的好住处,就微微一笑,有些感慨道:“这里不错,像是世外桃源。”

侯晨见状,又站了起来,走到侧面,弯下腰,拿手指着相册,笑逐颜开地道:“王书记,西苑庄园这边,是咱们滨海市最高规格的接待场所,几十年间,曾有多位中央首长,在来珠江三角洲巡视时,入住西苑庄园,其中的三号和五号别墅区,已经被列为滨海市重要文化遗产,保护起来,每年对公众开放两次。”

“好,就住那吧。”王思宇把相册放下,喝了口茶水,就含笑望着侯晨,却不说话,这些年来,长期担任领导职务,让他在接人待物方面,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在面对普通百姓,或者级别相差甚远的干部时,王思宇往往会表现得随和亲切,毫无领导架子,但在直接下属面前,就会适当拿捏着点,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一份高姿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否则,别人见他年轻,没准会起了轻视之心,即便不敢公然藐视,但在底下搞些小动作,抑或是阴奉阳违,做出些欺上瞒下的事情,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不说话,侯晨就有些不自在,只能放低了身段,没话找话说,他在四面扫了一圈,觉得墙上有些空,就歉然道:“王书记,过些日子,我们去采购些字画,把办公室再妆点一下。”

王思宇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必麻烦了,这样很好。”

侯晨‘噢’了一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份资料,放到办公桌上,轻声道:“王书记,这里是委办的人员介绍,司机和秘书,还需要您亲自指定。”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资料,随手翻了翻,就又放下,微笑道:“老侯,你看着安排吧,我对秘书要求不高,能够严于律己,不借机谋私就好。”

侯晨眼睛一亮,心情也舒展开来,轻声道:“王书记,请您放心,委办的工作人员,素质都很过硬,我经常在会上强调,市委办公室是市委的左右手,是全市的核心枢纽机关,要讲纪律,绝对不能做出有损市委形象的事情。”

“秘书长,说得不错!”王思宇淡淡一笑,又拿起杯子,皱眉道:“老侯,在去省委报道的时候,遇到一位老领导,在闲聊时,他向我打听了一位同志的近况,那人好像叫孙志军,我刚过来,对市里的同志不熟悉,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侯晨愣了一下,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孙志军同志的近况可能不太好,他原来在市局工作,任副局长,主抓刑侦方面的工作,后来,因为犯了些错误,被平调到市环保局。”

“这样啊。”王思宇轻轻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了侯晨一眼,又皱眉道:“是什么错误,你清楚吗?”

侯晨拿手摸着头发,努力地回忆道:“和一起刑讯逼供案件有关,那次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公安局有次扫黄打非行动,一位干警被人刺伤,他在喝酒之后,单独审问嫌疑人,把对方打得半死,险些落下残疾,嫌疑人家属不干了,找了几百人,围堵在市局的大门口,掀翻了一辆警车,差点酿出群体事件,鉴于他的错误行为,造成了恶劣影响,市里经讨论决定,给他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调离公安系统。”

王思宇皱起眉头,沉吟半晌,才轻声道:“秘书长,你对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怎么看?”

侯晨心头一震,眼睛盯着桌面,斟酌着字句道:“还好,毛局就任以来,搞过多次的专项治理工作,滨海的社会治安总体向好,当然,这里也有孙志军同志的功劳,他那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是脾气火爆了点,与毛局之间的关系,也有些紧张。”

顿了顿,他又喝了口茶水,委婉地暗示道:“王书记,今年三月份,省政法委的张书记还曾经来到滨海视察,对这里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咱们这位张书记,对毛局的工作非常支持,他与毛局的父亲,是大学同学,关系非常好。”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下表,轻声道:“秘书长,还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侯晨忙坐直了身子,恭敬地道:“王书记,您有什么指示,只管提出来,我会尽快安排落实。”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放下,含笑道:“来到滨海工作,不懂南粤方言是不成的,我想请个家教补课,时间呢,就放在周末好了。”

侯晨笑着站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点头道:“这事儿好办,我抓紧安排。”

“辛苦了。”王思宇微微一笑,也起身和他握了手,客气地把侯晨送到门口,才回到办公桌后,从衣兜里摸出那个红本本,皱眉翻看起来。

几分钟后,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忽然响起,他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见是宁露打来的,忙接通电话,好奇地道:“露露姐,你那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怎么还没休息?”

宁露倚在床边,怀里抱着枕头,哽咽着道:“小宇,我……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王思宇紧张起来,倏地站起,有些焦急地道:“露露姐,别哭,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我…怀孕了……”宁露伸出兰花般漂亮的玉手,掩住樱唇,有些委屈地哭了起来。

“什么?怀孕了!”王思宇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颤声道:“露露姐,是真的吗?”

宁露点点头,用手摸着小腹,有些难过地道:“是真的,去医院检查了两次,小宇,我心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王思宇心里怦怦直跳,激动得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道:“露露姐,你千万别伤害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保住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宁露用手抹了眼泪,哽咽着道:“小宇,我也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又觉得心里不安,真是太对不起霜儿了,主会惩罚我们的。”

王思宇顿时慌了神,赶忙劝道:“露露姐,你千万别多想,无论如何,那个小生命是无辜的,你可别做傻事,否则,不但上帝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

“好吧,小宇,那……那我听你的。”宁露犹豫了一下,就点点头,温柔地道,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王思宇忙走到窗边,手扶窗棂,眺望着远方,甜言蜜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了宁露的情绪,没过多久,两人又你侬我侬,煲起电话粥来。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把手机挂断,用力地挥了挥右拳,极为兴奋地道:“OH,YES!我终于要当爸爸了。”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摸着下巴,有些无奈地道:“只不过,孩子的妈妈,是未婚妻的姐姐,别人的老婆。”

第八章 新的开始

虽然只是刚刚得到‘喜’讯,仍让王思宇欣喜若狂,他先是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出宁露的音乐专辑,点上一颗烟,笑眯眯地看了起来。

半晌,又关上网页,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给廖景卿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摸着皮椅扶手,眉花眼笑地道:“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当爸爸了。”

廖景卿微微一怔,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颤声问道:“真的?那太好了,是哪个女孩子,我见过吗?”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用手摸着下巴,轻轻摇头,不无得意地道:“姐,你们没见过面,不过,她的名字,你肯定听到过,说出来,也许会大吃一惊。”

廖景卿冰雪聪明,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道:“小弟,不会是演艺圈里的女孩子吧,你可要谨慎些,那个圈子乱得很,越是出名的女孩子,越是不简单。”

“放心吧,姐,她是好女孩。”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压低声音,笑眯眯地道:“姐,干脆,你也再要一个得了,咱们给瑶瑶添个小弟弟。”

廖景卿倏地脸红了,走到床边坐下,期期艾艾地道:“小弟,别乱说,那怎么可以呢!”

“怎么不可以?”王思宇有些生气了,闷闷不乐地道:“不行,过些日子,等你搬过来,咱俩一定要努力奋斗,完成造人的伟大任务。”

廖景卿咯咯地笑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抿嘴道:“你呀,别乱想了,咱俩有瑶瑶一个就成了,她那么乖巧听话,不和你亲生的一样么!”

王思宇也笑了,点头道:“那倒是,瑶瑶那小宝贝,就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儿,昨儿起床时,好像还听到她在耳边喊,‘大懒虫,大懒虫,快起来啦!’”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小弟,瑶瑶这几天闹得很凶,总在缠着我,非要到南粤去,昨儿还在威胁,再不过去,人家就要罢.课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再等等吧,这里的社会治安似乎不太好,也许,要先打一场硬仗。”

廖景卿以手抚胸,关切地道:“小弟,不急的,你刚去那里,立足未稳,千万小心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思宇微微一笑,自信地道:“没事,黑恶势力再猖狂,也不敢打市委书记的主意,那可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了。”

廖景卿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小宇,还有啊,你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应该收些心思了,女孩子太多了,总是不好的。”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姐,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廖景卿轻轻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笑,柔声道:“你啊,每次都说注意,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现新的漂亮女孩,连瑶瑶都说了,她的小舅妈,用十个指头都数不完,像雨后春笋一样,冷不防就冒出一大片。”

“这个小宝贝,倒真会夸张!”王思宇也有些脸红了,手里摸着电话,嘿嘿地傻笑,正想分辨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姐,来人了,那先不聊了,晚上,我再给瑶瑶打电话,省得她闹你!”王思宇笑了笑,小声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拿起一只签字笔,在本子上随意地划拉着,等敲门声再次响起,才用低沉而富有威严的声音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男的能有三十多岁,中等身材,额头较宽,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镜片,很有种儒雅的气质。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女孩穿着白衣黑裙,身材很是苗条,容貌姣好,很有些灵气,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翘,两人进屋后,就肃立在门边,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

把一首王之涣的《凉州词》写完,王思宇变得心静如水,把笔放下,抬起头来,含笑望着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男人忙上前一步,用手扶了下眼镜,轻声道:“王书记,您好,是侯秘书长让我们过来的,我叫楚茂林,是文字秘书的候选人,她是鲁玉婷,是生活秘书的候选人。”

王思宇微微一笑,做了手势,亲切地道:“坐吧,都坐,坐下说。”

“谢谢王书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又走到真皮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王思宇,女孩的表现还好些,那位叫楚茂林的中年男人,心理素质似乎差些,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双腿一直在微微发抖,鼻梁上也冒出细碎的汗珠。

王思宇拿起桌上的资料,翻开几页,在上面找到楚茂林的简历,粗粗扫了一眼,就点点头,笑着道:“茂林同志不错,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工作经验丰富,在省报上多次发表过文章,是难得的大秀才。”

楚茂林忙侧过身子,谦逊地道:“王书记,接到秘书长的通知后,感到诚惶诚恐,唯恐能力有限,难以胜任这样的重任,您在上午的讲话,简洁深刻,极有冲击力,又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平心而论,那样高水平的发言稿,我是写不出来的。”

王思宇微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半晌,才笑着摆摆手,轻声道:“只是有感而发,谈不上什么高水平,茂林同志言重了。”

楚茂林脸色一红,赶忙搓着双手,窘迫地解释道:“王书记,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秘书处的几位笔杆子,在听了您的讲话后,都感到很振奋,大家也都感到压力很大,领导的水平这样高,我们不加强学习可是不行的。”

王思宇点点头,又看了鲁玉婷的简历,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轻声道:“玉婷同志去年刚毕业,怎么样,在市委办公室工作,还习惯吧?”

鲁玉婷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感谢王书记的关心,我来市委办的时间不长,就接到这样重要的任务,也和楚秘书一样,感到压力很大,但请王书记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为领导做好后勤服务工作。”

“小鲁不错,普通话说得很好。”王思宇笑着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轻声道:“事先声明,做我的秘书,可没有那么舒心,非但捞不到半点好处,有可能还会受到委屈,甚至是苦闷、沮丧,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鲁玉婷抢着表态道:“王书记,秘书长已经强调了,要严格要求自己,不给王书记抹黑,我们有信心把工作干好。”

“那好,既然有信心,就都留下吧。”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吟吟地道,心里却有些感慨,到底是人老成精,刚刚上任,侯晨就搞出这么一出戏,变着法子,给自己加了个女秘书,这位市委的大总管,果然很有水平,会挠痒痒。

坐了一会儿,楚茂林就起身告辞,回到秘书处,把东西都搬到外间,打开电脑,开始履行职责,而鲁玉婷却一直坐在沙发上,向王思宇介绍市委办的情况,她口才很好,口齿伶俐,说话干净利落,条理清晰,倒不像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半小时后,到了下班时间,在两位秘书的陪同下,王思宇下了楼,来到小车边,看着这辆挂着一号车牌的小车,转过身子,皱眉道:“小鲁,这车太招摇了,在市内尽量少用,到省城开会时再使用吧。”

“好的,王书记。”鲁玉婷当即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几分钟后,一辆挂着市委普通车牌的小车转了过来,她上前几步,拉开车门,轻声道:“王书记,那就坐这辆吧,赵师傅也是市委的老司机了,开车技术一流。”

王思宇笑笑,坐进小车,先去了宾馆,接到白燕妮,便向市郊驶去,半个小时后,小车驶进西苑庄园的七号别墅区,在院子里停下,鲁玉婷和司机将行李拿到房间里,又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才起身告辞。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小车缓缓驶出院落,白燕妮轻吁了口气,转头望向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小女孩长得挺漂亮,还很干练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她横抱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在那张秀美的俏脸上亲了一口,轻声调侃道:“怎么,白娘子也会吃醋?”

“吃你个大头鬼哟!”白燕妮横了他一眼,红着脸道:“臭法海,别毛手毛脚的,我去做饭了。”

王思宇笑笑,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把,轻声道:“去吧,别乱猜疑了,这个生活秘书,用不了多久就会换掉。”

“为什么,感觉她还可以啊?”白燕妮站了起来,蹙眉望着王思宇,有些不解地道。

王思宇摊开双手,无奈地道:“没办法,‘小青’就要大学毕业了,早就嚷嚷着要杀过来了,总要给她留出位置。”

白燕妮微微一怔,好奇地道:“臭法海,哪个是‘小青’哟,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见面就知道了,也是华西的,我一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子。”

白燕妮忽地想起什么,俏脸一红,哼了一声,点头道:“知道啦,是那位华西大学的媚儿姑娘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就是她,九月份就过来。”

“也好,生活秘书很重要,总要用自己人才放心哟!”白燕妮嫣然一笑,用手摸了下白嫩的脸蛋,便袅娜地进了厨房,没过多久,就准备出了丰盛的晚餐。

吃过饭,两人下了楼,来到院子里,走在松软的草坪上,白燕妮叹了口气,柔声道:“小宇,今天去过砂矿场了,走访了附件的居民,很多人都清楚罗巧云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说那事儿是‘疯子’做的,不过,‘疯子’后面,还有个更厉害的家伙,绰号叫‘教父’,据说,手底下有几百个马仔,在滨海的势力很大,连官面上的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黑鬼好打,白鬼难缠,这件案子,你先不要管了,免得遇到危险,等我把滨海市的情况,完全摸透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第九章 声声慢

在庭院里转了一圈,两人回到房间,王思宇斜倚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回想起下午与市委秘书长侯晨之间的谈话,不禁轻轻摇头,他隐隐感到,要想在滨海市掀起一场反黑风暴,并以此来打开局面,树立一把手的绝对权威,恐怕没有想象中容易。

事实上,在与侯晨的交谈中,王思宇放了个探风气球,先是向对方暗示,自己对于孙志军的情况极为关心,又提到社会治安的问题,其中隐含的意图,已经呼之欲出了,像侯晨那样精明的老狐狸,无疑是一点就透的。

然而,侯晨的回应却很不理想,似乎是在向自己暗示,公安口的水很深,局长毛守义的背后,居然还站着一位省委常委,而对于孙志军的调整,是经过市委开会讨论决定的,若是推翻以前的决定,把他调回原来的岗位上,很容易招致其他常委们的不满。

教父等人的背后,究竟还站着哪些人,还需要深入调查,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市局的毛守义局长,嫌疑很大,滨海市黑恶势力如此猖獗,他不闻不问,反而把反黑干将孙志军排挤走,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为确保万无一失,打黑的行动,决不能让毛守义参与。

思前想后,还是应该和孙志军见次面,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更有价值的消息,沉吟半晌,王思宇放下杯子,摸出手机,给鲁玉婷发了短消息,让她负责联系,十几分钟后,鲁玉婷把电话打了回来,说已经通知了环保局的孙副局长,明天下午就可以见面。

“好,那就这样,辛苦了。”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把电话挂断,心里轻松了许多,走到梳妆台边,把白燕妮揽在怀中,双手如蛇般滑进她的前襟里,隔着抹胸,把玩着那对饱满丰盈的乳.房,又吻着她的耳垂,轻笑道:“白素贞,陪老衲法海来个鸳鸯戏水,怎么样?”

“别闹哟,天还没黑透呢!”白燕妮放下梳子,红着脸把他推开,羞恼地道:“臭法海,以后立下规矩,晚上十点以前,不许碰我;凌晨以后,必须休息,免得你要个不停!”

“好吧,娘子息怒,那就再等等。”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还不到七点钟,也觉得时间有些早,就转过身子,懒洋洋地上了楼,到浴室冲了热水澡,躺在光洁的浴缸里,又摸起手机,给廖景卿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耳边就传来瑶瑶咯咯的笑声:“舅舅,你猜我在干嘛呢?”

王思宇仔细听了听,耳边似乎传来‘哗哗’的水声,就笑着道:“小宝贝,不会是在洗澡澡吧?”

“呀,舅舅,你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喔!”瑶瑶吐了下小舌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宝贝,人家又闯祸了呢,一不小心,把妈妈的颜料桶撞翻了,还跌了一跤,搞得我们两人身上脏兮兮的。”

王思宇不禁莞尔,笑着道:“小宝贝,再这样淘气,长大了可没人要了。”

瑶瑶做了个鬼脸,把水龙头关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撅起小嘴,可怜巴巴地道:“现在就没人要了呢,妈妈说要把人家丢出去,舅舅也不要人家了,瑶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小孩子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笑着道:“你还可怜?我们都怕太骄纵你,把你宠坏了。”

瑶瑶伸出白嫩的小手,捂了小嘴,窃窃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又扬起小脸,嗲声嗲气地道:“舅舅,不要那样说嘛,人家都想死你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再等等吧。”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小宝贝,要听话,等舅舅这边都安顿下来,你们再过来。”

瑶瑶拿起一条雪白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又嘟起小嘴,闷闷不乐地道:“舅舅,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人家早就和班级里的同学告别了呢,每天都有人问,‘咦,瑶瑶,你不是要去南方了吗,怎么还没走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你这小家伙,真是胡闹,可不能光想着转学的事情,要是成绩掉下来,舅舅可真不要你了。”

瑶瑶溜到镜子前,从台面上摸出薯条,丢到嘴里,哼哼唧唧地道:“我才不害怕呢,舅舅,你舍不得的!”

王思宇‘嗯’了一声,笑着道:“是舍不得,不过,也要你听话才成,不要再闹妈妈了,否则,下次见面,舅舅会打屁股的!”

瑶瑶吮.了下嫩葱般的手指,笑嘻嘻地道:“舅舅,你放心好了,人家早就懂事了呢!”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点头道:“好啦,舅舅要去看书啦,小宝贝,亲下。”

“吧嗒!”瑶瑶撅起小嘴,对着手机亲了一下,又拉长声音道:“大懒虫,记得早点起来锻炼啦,总睡懒觉会发胖的!”

“知道啦!”王思宇笑笑,把电话挂断,闭了眼睛,往身上撩着水,喃喃地道:“露露姐,咱们也要个小女孩吧,要和瑶瑶一样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的。”

半个小时后,王思宇把身子擦干,裹了浴巾,回到卧室,从床头柜上摸了一本书,歪在床边,信手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门外传来咯咯的笑声,抬眼望去,白燕妮穿着一身睡裙,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探过身子,笑着道:“小宇,子琪想你了,要跟你通电话哟!”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书丢下,接过手机,笑眯眯地道:“喂,是子琪姐吗?”

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听徐子琪娇俏地道:“王书记,恭喜了,这才多长时间,您就又高升了,要这样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变成国家领导人了。”

王思宇不禁莞尔,跷起二郎腿,笑着调侃道:“子琪姐,借你吉言,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把你们两口子,也都接到中南海去,怎么样?”

徐子琪却叹了口气,摇头道:“那可不敢,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能给您添麻烦,能在电视里时常看到,想起那些相处的日子,也就觉得幸福了,前段时间,和老崔到古华寺上香,我还叨咕来着,一定要保佑王书记当大官,没想到,还真灵验了。”

这番话虽然轻松随意,但里面隐含的深意,让王思宇也有些感动,忙坐了起来,关切地道:“子琪姐,现在生意怎么样?”

“还那样,不好不坏,就是混日子呗!”徐子琪咳了两声,把手放在嘴边,哑着嗓子道:“王书记,要对燕妮好点,别欺负她,要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就她在身边,不欺负她,还能欺负谁,总不能欺负你吧?”

“王书记,我倒是想让你欺负,只可惜啊,鞭长莫及啊!”徐子琪说完,就悠荡着双腿,一脸暧昧地笑了起来,笑声极为放肆。

王思宇顿时无语,苦笑着道:“子琪姐,你这疯疯癫癫的做派,还真是一点没变。”

徐子琪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轻声道:“好啦,王书记,不打扰你们两人休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吧,加把劲,争取早点抱上大胖小子,我好过去千里送红包。”

说罢,把电话挂断,仰头躺下,悻悻地道:“真是可惜,那时脸皮太薄,没借到种子,要是放到现在,哼哼,老娘……那是一定要硬上弓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还给白燕妮,轻声道:“燕妮,子琪让咱们早点抱个大胖小子,你的意思呢?”

白燕妮拉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王思宇,吃吃地笑道:“不行,臭法海,别乱讲哟,我只是个侍寝的丫鬟,可没那个福分!”

王思宇笑了笑,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又摸着那张嫩白滑腻的俏脸,温柔地道:“燕妮,我可从没把你当做丫鬟,再不济,也是个少奶奶。”

白燕妮抿嘴一笑,转过身子,红着脸道:“臭法海,老实交代,你这把茶壶边上,到底放了几个杯子?”

王思宇举起右手,伸出五根手指,在半空中轻轻一挥,笑着道:“不多!”

白燕妮凑了过去,伸出芊芊玉指,摸着他的嘴唇,轻笑道:“要说实话哟,不可能只有五个的。”

王思宇无奈地笑了笑,又挥了一下,轻声道:“基本上,也就这么多了。”

“居然有十个?太花心了哟!”白燕妮睁大了眼睛,似是不信地望着他,轻轻摇头道:“真是难以想象,你们男人……怎么能这样,太不公平了。”

王思宇托起她的下颌,微笑道:“燕妮,怎么个不公平法?”

白燕妮哼了一声,抿嘴道:“男人这样,好像大家都能理解,最多骂句风流成性,要是女人这样,就会被人耻笑哟。”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若是一把钥匙能开很多锁,就会被人们称为万能钥匙,大家都抢着要;如果一把锁能被很多钥匙打开,这把锁就没人敢用了。”

白燕妮啐了一口,摇头道:“歪理邪说,就是在为自己的风流找借口罢了。”

“借口不用找,是现成的,我指给你看!”王思宇笑笑,把被子蒙了上来,对着身边酥软滑腻的娇躯,上下其手。

两人在被窝里过了十几招,白燕妮就摇着身子,娇.喘吁吁地告饶道:“好了,臭法海,别……折腾了,刚刚上任,要养足了精力干……干工作才好……好哟!”

王思宇却是不肯,咬着她的耳垂,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又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悄声道:“燕妮,怎么样?”

白燕妮羞得满面绯红,摇头道:“不行哟,丑死了,我可做不出来。”

王思宇笑笑,又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软语地哄了几句,便把被子拉开,身子摆成了一个‘太’字型,笑眯眯地望着身边的如花美人。

白燕妮伸出双手,捧着发烫的面颊,忸怩半晌,才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拿枕巾遮住王思宇的脸,悄悄地伏了上去,在‘哎唷’一声后,便摇动着纤纤细腰,哟哟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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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机

次日清晨,天光刚刚放亮,王思宇就已经悠悠醒来,转过身子,温柔地注视着仍在睡梦中的白燕妮,微微一笑,低下头,在那张秀美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就拉开被子,悄悄下了地,洗漱一番,穿上运动服,到庭院里慢跑了几圈,又出了院子,向东边的山坡上跑去。

站在坡顶的榕树下,看了壮丽的日出,王思宇心情大好,缓步回到别墅,白燕妮也已经起来,麻利地做了早餐,两位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饭后,王思宇喝了杯热咖啡,换上西服,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就见两辆小车拐进院子,他忙拿起公文包,健步走了出去。

鲁玉婷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快步走到王思宇的身边,拿手指着两位身姿矫捷的男子,轻声道:“王书记,这两位是市局警卫处的程东林、黄礼宾同志,负责您的安全保卫工作。”

“辛苦了。”王思宇含笑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分别和两人握了手,就夹包钻进车子,程东林也拉开车门,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上,鲁玉婷坐到王思宇身边,把车门关上,两台小车先后驶出院落,向市区方向开去。

王思宇眯着眼睛,听取鲁玉婷介绍全天的安排,上午的主要活动有两个:一是在市委副书记许伯鸿、秘书长侯晨、副市长任晓天的陪同下,去市旅游局走访调研,发表主题为《大力发展科技旅游,振兴滨海经济》的讲话。

二是在市委宣传部吕鹏程部长、秘书长侯晨的陪同下,到滨海市华强集团参观考察,并做主题为《发展低碳经济与新能源战略》的演讲,鼓励滨江市有实力的地方企业,向环保、高科技产业方向转型。

下午的安排相对轻松些,一点钟要去滨海市香格里拉大酒店,与来自英国谢菲尔德市的一个商务考察团见面,鼓励外资来滨海投资,会谈结束后,接受省台记者的一个十五分钟专访节目,两点半左右,就可以回到市委,与环保局的孙志军副局长见面。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下午的商务考察团,由卢市长参加吧,我刚刚过来,对他们前期洽谈的情况都不清楚,去了也没有太大意义。”

鲁玉婷侧过身子,小声地解释道:“王书记,本来是这样安排的,可对方在得知您已经到滨海市就任了,就强烈要求先与一把手见面,然后才能和政府方面交谈,至于谈话内容,政府办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务虚性质的发言,不涉及具体投资项目。”

“好吧,那就见见他们。”王思宇点点头,又抱起双肩,望着前方的轿车,轻声道:“上下班期间,不必用两台公车,警卫处的同志,也没有全程陪同的必要,要对我们的社会治安有信心。”

鲁玉婷犹豫了下,就试探着问道:“王书记,是不是让程东林同志留下?他功夫很好,有一手绝活,能够用缝纫针,射穿三米之外的钢化玻璃,有他在,应该可以应付突发事件了。”

王思宇笑笑,转头看了她一眼,满意地道:“不错,功课做得很足。”

鲁玉婷有些脸红了,抿嘴笑道:“王书记,您倒不必急着夸我,只怕过几天出了纰漏,还要挨批呢,我已经做好哭鼻子的准备了。”

“有心理准备就好。”王思宇笑着点头,又转过身子,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暗自思忖着,这丫头很是精明,反应很快,心思细密,倒是个可造之才,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用的顺手,就不要再换了,至于媚儿,来了以后,可以先安排到市委办,适应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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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公开亮相极为顺利,无论是在镜头前,还是在官员或普通群众面前,王思宇都表现出了一位市委书记应有的政治素养,谦和低调,平易近人,给外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也让身边的鲁玉婷,悄悄地松了口气,她这位生活秘书,一直在忙前跑后,要比年轻的市委书记,还要紧张。

下午,与商务考察团的成员会谈,王思宇忽然来了兴致,脱离稿件,也不用翻译,以流利的外语,与外商进行交流,取得了奇佳的效果,也让陪同人员吃了一惊,脸上均露出钦佩之色,现在的官员,会英语的倒不少,学历更是一个比一个高,但能够熟练应用外语的,却寥寥无几。

六月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变得乌云密布,远处的天际里,不时有闪电划过,在滚动的闷雷声中,天色愈发阴沉,眼见着,一场大雨就要到来了。

录制完节目,在众人的簇拥下,王思宇离开酒店,坐进小车,刚刚驶出十几米远,伴着‘咔嚓’一声雷响,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敲打着车窗,很快,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雨刷,在轻轻摆动着。

王思宇眯着眼睛,把头靠在窗边,打了个盹,昨晚梅花三弄,还是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中午没有休息,连续赶场,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司机见状,忙关了音响,把车子开得很慢,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却用了半个小时,才赶回市委大院。

下车时,尽管程东林撑起了雨伞,王思宇还是被淋了个透心凉,回到办公室,他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回到办公桌后,挽起袖口,喝了杯浓茶,又开始批阅文件,二十分钟后,文字秘书楚茂林敲门进来,轻声道:“王书记,环保局的孙副局长来了。”

“快请他进来。”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签字笔放下,整理了桌面的文件,抬头望去,见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穿着一身便装,进屋后,就站在门边,满脸狐疑地望向王思宇,低声道:“王书记,您找我?”

王思宇笑笑,拿手指着沙发,随和地道:“孙志军同志,坐吧,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茂林,快给孙局沏茶。”

“好的,王书记。”楚茂林沏了茶水,放到茶几上,又帮孙志军把外套挂上,才转身离开,随手带上房门,又回到办公桌后,噼里啪啦地打起文稿来,马上就到七一了,按照惯例,要准备几份像样的稿子,他是卯足了劲,打算在新书记面前表现一下,免得被鲁玉婷压过风头。

一想到要和那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争宠,楚茂林就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可直觉却告诉他,要不小心应付,还真争不过人家,这女孩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刚刚跟了新书记,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活力十足,这倒是咄咄怪事了,让他很难理解。

办公室里,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目光落在孙志军的右脚上,微微皱眉,对方刚才进屋时,他就已经发觉,孙志军的右脚有些跛,沉吟半晌,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志军同志,你的右脚是怎么了,不小心崴到了?”

“没有,是受了点伤。”孙志军淡淡一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神色自若地道:“被摩托车轧的,动过两次手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前还要严重,走路都离不开拐杖。”

王思宇愣了一下,不解地道:“轧的?怎么轧的,是意外吗?”

孙志军‘嗯’了一声,把玩着杯子,轻声道:“有次逛街,不小心被摩托车撞倒,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三辆碾过去了,脚踝的大骨头里面,打了两根钢针,还有些碎片,取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王思宇脸色阴沉下来,隐隐联想到一些事情。

孙志军低下头,淡淡地道:“去环保局上班没多久,就摊上这事儿了,也怪我,太大意了。”

王思宇顿时火了,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道:“是谁指使人的,疯子还是教父?”

孙志军愣住了,半晌,才抬起头,怔怔地盯着王思宇,诧异地道:“王书记,您刚来滨海市,怎么会知道这两人?”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志军同志,先回答我的问题。”

孙志军又垂下头,盯着脚尖,双手用力抓着沙发扶手,克制了情绪,淡淡地道:“都不是,几个小地痞而已,公安机关已经处理了。”

王思宇有些失望,皱眉吸了口烟,把半截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红本本,拿在手里晃了晃,轻声道:“志军同志,这件东西,你认得吗?”

孙志军皱起眉头,看了王思宇一眼,点头道:“认得,这是教父发的红本本,里面有四十八条规矩,十八个通讯地址,其中还有他本人的手机号码,这样的红本本不多,在滨海市范围内,总共只有五十个左右,有些人甚至要花高价去买,拿来当护身符用。”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红本本丢在桌上,轻声道:“到底是滨海市公安口的一面旗帜,把情况摸得很透。”

孙志军却摇了摇头,苦笑着道:“王书记,那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犯过错误,早就被调离公安系统了,到环保局工作两年了。”

“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王思宇做了个手势,拿起杯子,责备地道:“志军同志,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火气,居然酒后殴打犯罪嫌疑人,你是老公安了,又是市局领导,不该那样冲动。”

孙志军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在执行任务时,一位年轻的警员被打了闷棍,昏迷不醒时,被人把一只X丸捏碎了,打了麻醉剂后,拉到郊区,丢到马路中央,险些丧命。”

王思宇强压住心头的怒气,轻声道:“那位警员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调走了。”孙志军把茶杯放下,语气平静地道:“我离开后,市局就进行了一次人员大调整,现在都两年多了,好多熟人都不见了。”

王思宇点点头,翻开黑皮本子,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又抬起头,轻声道:“志军同志,想过回公安口吗?”

孙志军笑了,轻轻摇头,怅然道:“王书记,两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了,我在环保局很好,也适应现在的生活了,不想再回去折腾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志军同志,你先别急着回绝,考虑几天再做决定吧,要知道,我上任之后,第一个约见的干部,可就是你孙志军,这份诚意,应该不值得怀疑吧?”

孙志军站了起来,笑着说:“王书记,感谢您的信任,不过没办法,冷板凳坐久了,心也凉透了,现在的孙志军,早不是以前那个拼命三郎了,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好吧,以后再谈!”王思宇叹了口气,绕过办公桌,亲自把孙志军送到门口,握手道别,回到房间后,坐到办公桌后,提起一管毛笔,饱蘸墨汁,在报纸上写了七个大字:“杀!杀!杀!杀!杀!杀!杀!”

第十一章 敲山震虎

原本以为,中午下的一场暴雨,只是小范围的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却没想到,这场雨却断断续续,一连下了四天,这下可惹出了大麻烦,因为排水系统维护不到位,包括滨海市在内,南粤省许多城市都出现内涝灾害。

一些城市的繁华地带,都变得一片汪洋,公交车居然变成了冲锋舟,受灾严重的地段,交通已然瘫痪,很多市民都光着脚,把裤腿挽起,涉水到单位上班,这已是多年未见的街头奇景了,引发了各大媒体的争先报道。

而根据中央台的天气预报,强降雨天气还要维持几天,这让南粤省委省政府紧张起来,立即启动紧急预案,指示各地市,必须高度重视起来,力争把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竭尽全力,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滨海市这边动作很快,在接到通知的前一天,就已经成立了防内涝抢险指挥部,市委书记王思宇亲任总指挥,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分任副总指挥,指挥部召开了紧急会议,将各项任务下达给相关单位,并落实到人头上。

有了在华西青羊县抗洪抢险的经验,王思宇在面对这样的自然灾害时,就显得游刃有余,指挥若定,极有大将风度,他亲自布置了方案,下达任务,动员上千名党员干部,利用周末时间,走上街头,在指挥部成员的指导下,协同抗灾。

按照既定计划,各部门紧急行动起来,对建筑工地防碍行洪排涝的设施进行拆除,并疏导交通、清淤和清障、疏通地下管道,对特危的公房,也进行应急处理,该加固的加固,该拆除的拆除、各地段的医疗救护、卫生防疫和灭菌消毒等工作,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周日下午的一点半钟,雨水终于小了些,天空却依旧灰蒙蒙的,内涝灾害最严重的西城区主要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打着雨伞的人,王思宇和卢金旺等人,都穿着雨衣,脚下蹬着大皮靴,在各部门领导的陪同下,到市区各处巡视,查看抢险方案落实情况。

一路走来,虽然对各部门的抢修工作感到满意,但王思宇还是心生感慨,来到一个电线杆前,他停下脚步,转头对卢金旺道:“卢市长,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城市建设上,还存在着很多不足,尤其是在给排水系统上,欧美很多国家,下水道里可以拍摄枪战片,可以跑高级轿车,咱们大部分的下水道,却只能容纳一个成人爬行,既不利于排涝,也不利于抢修。”

卢金旺也点点头,背着双手,望着路面上浑浊的积水,深有感触地道:“王书记,先期规划上是有问题,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地面以上了,上面虽然有所赶超,下面却仍落后几十年,这是个大麻烦,年年开膛破肚,修修补补,却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要下上几场大雨,就都变成威尼斯了。”

王思宇听了,深以为然,抬眼望天,叹息道:“老天爷难当啊,下多了不行,下少了也不成,不多不少,下错了地方,还是不行!”

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跟上来,点了一颗烟,把火机摇灭,接过话题道:“这两年的降雨极不均衡,不是大涝就是大旱,我前段时间看过报道,有‘中华水塔’之称的三江源地区,冰川消失,雪线升高,湿地范围日渐萎缩,很多草场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草皮,如果环境持续恶化下去,就将成为我们十几亿人的水源恶梦,过去这些年,盲目开发,破坏大自然的例子太多了,环境保护方面欠债太多,总要吃些苦头。”

卢金旺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就又转过身子,面带笑容地道:“王书记,前天和来自英国的商务考察团谈话,他们有外商提出,想在滨海市建造一个海水淡化处理项目,一旦项目上马,能够实现每年一亿吨以上,可以极大地缓解我市工业用水的压力。”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这个项目不错,很有发展前景,要是我们能自己搞起来,就更好了,免得将来受制于人,国内很多自来水公司,被外资溢价收购后,都面临涨价问题,各地政府被合同所限,就没了发言权,这是前车之鉴,对外商投资要支持,但也要警惕,签好合同是关键,不能为了短期利益,损害了长期的发展。”

卢金旺笑了,目视远方,有些矜持地道:“王书记,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项目潜力很大,也很有市场前途,应该由政府主导开发,才不至于受制于人,但问题是,投资规模太大,前期就要六七个亿,仅靠市里投入,会感到很吃力,如果能在部委争取到资金,那就好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声道:“那就争取一下吧,你那边做好了方案,可以拿过来,如果确有必要,我就出去跑跑,帮你充实下钱袋子。”

“那太好了。”卢金旺收回目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既然王书记亲自出马,那就再多跑些资金吧,西城区地势太低,每次降水,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应该对地下管网,进行一次大改造了,总是小修小补,零敲碎打,花钱不少,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指着卢金旺,笑着对众人道:“卢市长不厚道,胃口还大,刚刚挖了个坑给我跳,这几个亿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已经很难跑了,又给加了任务,他平时就是这么挤压大伙的吗?”

陪同的一众领导都笑着说是,卢金旺摆摆手,摩挲着头发,也微笑道:“能者多劳嘛,现在还是经济挂帅,没钱办不成事情,不管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能跑到钱,就是好同志,您这位市委书记,可是神通广大,不把竹杠敲响,大伙都不会答应,对吧?”

“是,是,还是卢市长高明。”众人都纷纷附和着,唯有副书记许伯鸿把嘴角翘起,流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正边走边聊间,人群的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女孩,她手里拿着一个话筒,来到前面,待众人说话的间隙,转过身子,甜丝丝地道:“各位市委领导,电视台要做期节目,报道防内涝抢险工作的进展,还请领导们配合。”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谦让着道:“请卢市长来吧,我就不讲了。”

卢金旺笑着摆手,含糊地道:“你是市委书记,一把手嘛,当然要你来了,我就不抢镜头了。”

王思宇笑笑,就点头道:“这样吧,我们都不讲了,你们还是采访奋战在一线的同志们吧,他们牺牲休息时间,加班加点地工作,很辛苦,应该重点报道,别总把镜头放在我们身上,都说要突出领导,依我看,应该改改,突出群众更好。”

女孩蹙起秀眉,转头望了下摄像记者,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迟疑着道:“王书记,一线的相关报道已经做过两期了,如果市领导不接受采访,我们回去会被批评的。”

王思宇略一沉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笑着道:“这样吧,我找个人出来,你采访下他。”

话音刚落,他就转过头来,沉声道:“市局毛守义同志来了吗?”

“来了,来了!”毛守义本来站在人群后面,正用手机打着电话,听到王思宇召唤,不敢怠慢,赶忙挂断电话,殷勤地走过来,轻声道:“王书记,您找我?”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指着女孩,微笑道:“这位是咱们市台的著名女主持人,沈楠楠同志,你应该很熟悉吧?”

毛守义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笑着点头,轻声道:“熟悉,当然熟悉了,她主持的《新闻夜航》节目很好,我经常看的,沈记者不光口才好,人也生得漂亮,是局里很多年轻干警的梦中情人,哈哈。”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毛局,那昨晚播出的电视节目,你看过了吗?”

毛守义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王书记,昨晚我在市局加班,十点多钟才回到家里,还真是错过了。”

王思宇又转头,看着卢金旺,轻声道:“卢市长,你有看过吗?”

卢金旺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道:“没有,我年纪大了,睡得很早。”

王思宇淡淡一笑,就转头望着女孩,抬高音量道:“沈楠楠同志,辛苦一下,把昨晚新闻报道的一段内容,给我们毛局长重复一下,就是那段居民家里闯进二十几位蒙面人,手持棍棒枪支,把屋子里砸了稀烂,又用枪指着屋主头,索要高利贷的新闻。”

沈楠楠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摆弄着衣襟,紧张地道:“王……王书记,那段稿子,我记得不熟,现在都忘了大半。”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能记住多少就说多少,忘记的,我帮你补充,节目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在质问么,在我们美丽迷人的滨海市,如何会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我们倒要质问一下,事情发生之后,警察在哪里?犯罪分子又在哪里?现在,我帮你把公安局长找来了,请他现场回答你的问题。”

沈楠楠以手掩唇,看了毛守义一眼,就把脸转到旁边,鼓足勇气,小声地把新闻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又垂下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不再说话,心里慌慌的,唯恐因为节目的事情,遭到打击报复。

她虽然也是有后台的,但与毛守义等人相比,就相差甚远了,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毁了她的前途,此时,沈楠楠就在心里埋怨编导,为了增加节目收视率,居然爆出这样的新闻来,给自己惹出麻烦。

毛守义却生不起报复的心思,他被市委书记公然奚落,脸色早已涨得通红,有些无地自容了,转头望去,见身后的一众干部,都在交头接耳,以极为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窘迫到了极点,讪讪地道:“王书记,这个案子,我保证三天之内破掉,那些家伙太猖狂了,一定要严惩!”

“好,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王思宇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子,向沈楠楠道:“作为观众,而不是市委书记,我向你们提供一个新闻线索,就在西城区客运站,有个报亭,那里面可能有猫腻,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暴力手段,控制了三十几辆中巴车,胁迫车主缴纳过路费,按每人十五元收取,你们市台可以搞个暗访,对这件事情进行曝光!”

这下,原本在窃窃私语的人群,立时变得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不止是毛守义,就连市长卢金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他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毛守义一眼,厉声道:“毛局,你们市局是干什么吃的,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不想再干了?”

“王书记、卢市长,我……”毛守义被批得灰头土脸的,颜面无存,刚要辩解,却见市委副书记许伯鸿拿手摸着面颊,频频向他使眼色,无奈之下,毛守义把后面的半截话都咽到肚子里,而是委屈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低眉顺目地道:“我会尽快整顿。”

“守义同志,我在这里表态,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王思宇把手一挥,就转过身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很快钻进小车,疾驰而去。

沈楠楠却没有走,而是垂下头,呐呐地道:“毛局长,真是抱歉,我们主持人是做不了主的,稿子怎样写的,就要怎样报道,请您原谅。”

“这事不怪你,人家是在借题发挥,拿我立威呢!”毛守义摆摆手,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走到路边,拨了号码,懊恼地道:“郝局,通知下去,半小时内,局党委班子成员到市局集合,召开紧急会议,谁都不许迟到!”

第十二章 黑锅 上

三天后,城市内的积水基本被排尽,人们的生活秩序又恢复了正常,就在这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一辆辆警车驶出滨海市公安局大院,呼啸而去。

而早已埋伏在市区各大娱乐场所的便衣民警们,也都在紧张地看着手表,很多人都已经得到内部消息,毛局被新来的市委书记狠K了一顿,要用一次大行动,洗刷耻辱。

一想到平时威风八面的铁腕局长,被当众呵斥的场景,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人心中暗爽,其中就包括刑警队的范幺六,毕竟,他是知道些内情的。

只是,对于这样的拉网行动,范幺六并不感冒,多次的经验表明,滨海市的打黑行动,只能抓些小喽啰,对那几位称霸多年的黑道老大,根本构不成威胁。

即便如此,参加这样的行动,也是极为危险的,这次要对付的人里,就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行动之前的动员会上,吴队特意强调,大家要注意安全,防范歹徒狗急跳墙,采取极端行动。

干警们手里有枪,但歹徒手里同样有,在南粤许多城市,枪支早已泛滥成灾了,那些人手中使用的枪械,大都是土法制造的,做工粗糙,大都没有膛线,子弹在射出后,翻着跟头往前冲,通常开不了几枪,就会报废。

但这种枪支的威力,同样不可小觑,在十米之内,与警方使用的枪支,杀伤力不相上下,一旦击中要害部位,照样会让人丧命。

这样的黑枪,在黑市上的出售价格,大概是两千元左右,在滨海市,少说也有近百支,不但黑社会的混混们,会想方设法弄到枪,一些商人也喜欢买枪防身,市里曾经多次组织收缴,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坐在副驾驶位上,范幺六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手枪,拿着抹布,细心地擦了起来,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右前方那栋霓虹闪烁的金龙大酒店,眉头紧皱,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可能要有一场恶仗了。

不知为什么,早晨起来后,他的眼皮总在跳个不停,搅得范幺六心绪不宁,参加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这可不是好兆头,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几分钟后,身着便装的刑警队长吴明谱从酒店里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向四处望了几眼,就来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摘下墨镜,放在衣兜里,轻声道:“小六,带烟了吗?”

“带了!”范幺六赶忙把枪插好,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摸出一包烟,从里面弹出一根,恭敬地递了过去,向酒店方向努努嘴,小声道:“头儿,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人没到齐,还得再等等,不急!”吴明谱把烟塞到嘴里,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烟圈,就转过身子,拿手指着斜对面的小店,轻声道:“小六,时间还早,走,陪我吃碗爽鱼皮。”

“头儿,事先说好,你请客!”范幺六嘿嘿一笑,跟在吴明谱的身后,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街边小店,进屋后,见里面没有客人,很是清净,就捡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吴明谱点了两碗爽鱼皮,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皱眉望着范幺六,不紧不慢地吸着烟,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在想着什么伤脑筋的事情。

半晌,他才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小六,你说吧,真是奇怪,咱们这位市委书记,刚刚来到滨海市,怎么就盯上社会治安问题了?”

范幺六心中一动,忙抬起头,轻声道:“可能是老百姓反应太强烈了吧,头儿,说实在的,那伙人闹得也太凶了点,根本不知道收敛。”

吴明谱轻轻摇头,不动声色地道:“那些人虽然野了点,也就是在找钱,没钱的营生,多半不会做的,小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惹到那些家伙。”

顿了顿,又盯着范幺六的眼睛,话里有话地道:“我看不像,也许,是有人打小报告了吧?不然,哪会知道的那样详细,连长途客运站的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范幺六紧张起来,把筷子丢下,抽出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着道:“也有可能吧,咱们毛局脾气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计是有人告状了,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都是搞来搞去的。”

吴明谱淡淡一笑,环视四周,索性把话题挑明了:“小六,那天晚上,我们离开后,没人去宾馆吧?”

“应该没有吧?”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吴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时候,好像还没人知道他是市委书记,不可能有人去打小报告。”

“罗巧云也没去过吗?”吴明谱眯起眼睛,锐利地盯着范幺六,嘴角带出讥诮的笑意。

范幺六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把玩着杯子,低声道:“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猜的,通过宾馆监控录像,又证实了。”吴明谱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有些无奈地道:“小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里了,后来,还有人警告过,要对付你,为了这事儿,我还去给人家说小话,陪笑脸,没办法,谁让大家是兄弟呢,总不能眼看着你出事吧?”

范幺六也微微动容,更有些后怕,就点点头,坦白道:“头儿,那晚巧云确实去了,我看她挺可怜的,想帮帮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没了,那件事儿,也太惨了点,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吴明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皱眉道:“小六,那次的车祸,疯子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当时,疯子虽然动了杀机,可在动手之前,被人劝住了,他那人的脾气秉性,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黑了点,狠了点,但还是敢作敢当的,从不说假话。”

范幺六微微皱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颗烟,摆弄着打火机,轻声道:“头儿,别兜圈子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吧!”

吴明谱看了他一眼,抱起双肩,把身子向后一仰,慢条斯理地道:“小六,息事宁人吧,别让罗巧云再闹下去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范幺六点了烟,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有些郁闷地道:“头儿,你可能搞误会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小六,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吴明谱勃然大怒,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个小女孩,拿什么去和人家斗,要不是我当初担保,你们两个早就出事儿了,知道吗?”

范幺六沉默下来,一口口地吸着烟,半晌,才皱眉道:“头儿,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算是最后通牒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吴明谱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着范幺六,铁青着脸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以为我是谁?和疯子他们是一伙的?穿着警服的黑社会老大?”

“不是,头儿,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幺六拿手挠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吴明谱哼了一声,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范幺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调查,搜集证据,我没说错吧?”

范幺六赶忙摆手,勉强笑道:“没有,头儿,真的没有,怎么会呢!”

吴明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啊,就是太年轻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简单了,疯子那家伙心狠手辣,是个能惹祸的主儿,早就该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亲手崩了他,可咱们不能蛮干,这里面水深着呢,你敢乱来,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幺六迟疑了下,轻声道:“头儿,市委书记都干预了,这次动静不小,那些人应该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来几天啊,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吴明谱把嘴一撇,又拉长了脸,悻悻地道:“县官不如现管,市委书记平时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总把眼睛盯在这方面,他单枪匹马来到海滨市,怎么也不能上来就把人得罪光了,那还干个屁啊,对吧?”

范幺六点点头,黯然道:“是啊,当官嘛,就是那么回事儿,花花轿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较真。”

吴明谱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小六,那天夜里,你和王书记出去,都说些什么了?”

范幺六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没说什么,我跟得太紧,被发现了,王书记见我挺辛苦的,就把我喊了过去,吃了点夜宵,当时我喝得有点多,就不知轻重,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但是,绝对没有提到社会治安问题,我哪能往咱们公安口脸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小六绝不会做的!”

“有没有谈到孙局长?”吴明谱点点头,眯起眼睛,咄咄逼人地道。

范幺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虚地道:“哪个孙局长?没提过。”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想起找孙志军谈话呢?”吴明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眼睛一直在盯着范幺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范幺六心里怦怦直跳,竟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鼻尖上冒出细碎的汗珠,就连后背,也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强作镇定地道:“头儿,你没事儿总琢磨人家市委书记的想法干嘛,人家是啥样的人物,哪里是咱们能揣测的。”

“也是!”吴明谱沉吟半晌,微微一笑,低下头,慢吞吞地吃了鱼皮,把碗放下,又摸出零钱丢在餐桌上,笑着道:“走,回去吧,小六,今天的谈话,不要对外讲出去,知道吗?”

“好的,头儿,回去以后,我会劝劝巧云的。”范幺六擦了把冷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吴明谱的身后,期期艾艾地道。

吴明谱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抱肩,淡淡地道:“是啊,还是劝劝吧,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再闹下去了,我不希望你们有事,主要是你,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感情还是有的。”

“谢谢头儿。”范幺六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望着吴明谱的背影,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吴明谱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又按下车窗,轻声道:“小六,你去酒店看下情况,在1108和1110房间,小心着点,别打草惊蛇。”

“好的,头儿,你放心!”范幺六眯起眼睛,与吴明谱对视了十几秒,就微微一笑,转身向酒店方向走去,进了大厅,他先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用伸手向腰间摸了摸枪,就走到电梯边,打开电梯,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将要合上的瞬间,两只大手探了进来,把电梯门硬生生地分开,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背心的精壮汉子挤了进来,瞥了范幺六一眼,关上电梯,按了十一楼的按钮,就退到角落里,抱肩而立,电梯门缓缓合上,向楼上行去。

“砰!砰!砰!”几分钟后,酒店里忽然传出三声枪响,吴明谱面色一变,忙推开车门,跳下车子,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出事儿了,提前行动!”

路边的几台车里,很快蹿出十几个人,众人纷纷拔出手枪,冲进酒店,兵分两路,从电梯和安全通道,奔上十一楼,刚刚拐过走廊,就见地毯上,洒满了血迹,一个穿着黑背心的男人,仰面朝天地躺在血泊之中,额头被打出一个洞,仍在汩汩地流血,而他的右手边,还丢了一把锋利的消防斧。

其余七八个人,都双手抱头,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边,范幺六举着手枪,逼住了这些人,见众人上来,才轻吁了口气,把手枪别在腰间,神色复杂地望着吴明谱,歉然道:“头儿,真是对不住,我暴露了,险些被这家伙干掉。”

四目相接,相视无语,半晌,吴明谱脸上带出亲切的笑容,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小六,没受伤就好,你表现不错,我会向毛局请功,别担心!”

“不用了,头儿!”范幺六颓然一笑,轻声道:“我太累了,就想请个长假,带女朋友出去玩几个月。”

“好,这样也好。”吴明谱点点头,又把手一摆,威严地道:“把这些人铐起来,全都带走!”

第十三章 黑锅 中

周五的下午三点半,市中心的一个居民小区里,两个调皮的小孩,正在院子里奔跑追逐着,而六楼的一间房间里,窗口拉着厚厚的土黄色窗帘,客厅里光线很暗,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围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酒杯,盯着墙上的背投电视,电视里面,正在重播昨晚的《新闻夜航》节目。

电视画面中,滨海市知名主持人沈楠楠头戴安全帽,身穿避弹衣,手持话筒,站在一辆警车旁边,笑容可掬地播报着:“观众朋友们,近日,滨海警方展开了一次扫黄打黑行动,在全市范围内,对一些违法犯罪分子,进行搜查缉捕,本台记者将对现场情况,进行跟踪报道。”

镜头切向宾馆内部,一群警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打开房门,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一番扭打之后,几名花里胡哨的年轻马仔被铐了起来,连同一些衣不遮体的小姐嫖客,都被押进警车,现场搜到了十几把匕首、仿真手枪、以及冰.毒等违法物品。

采访了领队的派出所所长后,沈楠楠又拨通了市局毛局长的电话,进行电话采访,电视里传出沉稳有力的声音:“这次行动,是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为实现我市社会治安整顿工作,实施的重要举措,市委王书记多次强调,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

沈楠楠又提了几个问题,毛守义都耐心地做了解答,电话采访结束后,沈楠楠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甜丝丝地道:“观众朋友们,这次公安机关的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成效,极大地打击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相信用不了多久,盘踞在我市的黑恶势力,都将被彻底清除,为广大市民创造安宁和谐的生活环境。”

“啪!”电视机被关掉,一个胸口刺着骷髅头的彪悍男人,将遥控器丢了出去,拿起酒杯,仰头喝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镦,抹嘴道:“*****的,还主持人呢,没文化真J8可怕,谁他.妈.的是黑社会?中国有黑恶势力吗?教父那句话时怎么说的来着?咱们都是阳光下的阴影!”

“老大说的对!”桌边众人都哄笑起来,一个满脸横肉,左脸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家伙伸出筷子,夹了口菜,摇晃着脖子道:“疯子,这个沈楠楠真不错,很正点,比二哥那边的几个公主好看多了,你敢不敢带大伙摸过去,就在电视台门口,把这骚娘们给办了,弄个录像传到网上去!”

“刀疤脸,都什么时候了,火上房了,还想着那些事情!”旁边的一个瘦高个把杯子放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疯子,轻声道:“老大,咱们这次可亏大了,不到四天时间,就有八十多小弟被搞进去了,几个来钱的场子也都被封了,我怎么琢磨着,风向好像不对啊,这次警方的行动,像是专门针对咱们来的,有‘定点清除’的意思!”

疯子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有些玩世不恭地道:“****的,点子太背了,这次是撞枪口上了,他们也没办法,是市委书记亲自打的招呼,砂矿场和客运站的事儿都露了,事情还挺麻烦的,搞不好,连我都得进去蹲几天,意思意思,就当是给新书记个面子。”

瘦高个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试探着问道:“老大,会有那么严重?连教父都摆不平吗?”

“不好说。”疯子扬起头,吹出几个浓浓的烟圈,又掸了掸烟灰,有些恼火地道:“都是吴明谱那个狗.娘养的碍事,当初要是把那对狗男女.干掉,也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弄不好,大家都得玩完,谁都别想跑掉!”

瘦高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思索着道:“老大,实在不行,咱们出去避避风头吧,别让人家给卖了,教父可是头老狐狸,他躲在幕后,身上干净着呢,倒是咱们这些人,手上可沾满了血,一旦弄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疯子冷冷一笑,摆手道:“还没到那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咱们打下来的江山,不能就这样拱手让出去,到了外面,东躲西藏的,活着还有啥意思?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敢不摆平,大家就同归于尽好了,教父不怕,那些当官的不怕,咱怕啥?”

“对,对!老大说的有道理!”几个人随声附和,又干了几杯,一个岁数不大,但眼神阴狠的年轻人丢下杯子,开口道:“老大,不行这样,那几件事儿,我出面扛下来,不就是一粒花生米么,兄弟替你吃了,不过,家里那边,你得照顾着点,帮着把老人发送了。”

“还是小米讲义气,老大没白疼你!”疯子哈哈一笑,拿手摸了摸他的脑壳,摇头道:“兄弟,你是扛不下来的,上面如果真要脑袋,也就我疯子这颗人头值钱,想当初,我疯子的名号,在道上可比教父响亮多了,不过,要论心计,谁都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人家说得对,我们要想活下去,就得有利用价值,还要学会跪下来当狗!”

瘦高个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口鱼肉,叹气道:“当狗就当狗,认识的人越多,就他.妈.的越喜欢狗!不过,老大,你要听我一句劝,不能听那只老狐狸摆布,他现在越来越信任二哥了,把很多生意都交给二哥打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咱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啪!”疯子眼睛一横,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厉声骂道道:“瘦猴,说什么屁话,再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立马废了你,知道吗?”

瘦高个拿手捂着腮帮子,阴沉着脸,不再吭声,小米忙拉住疯子,轻声道:“老大,瘦猴也是为你着想,这些年,你带着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死拼活的,可咱们得到啥好处了,刚刚弄点产业下来,一下子又被搞掉了,还得从头再来,你看二哥,坐享清福,都成市政协委员了,眼瞅着,人家就能洗白上岸了,咱们呢?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也太丧气了!”

疯子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这很正常,马打江山驴坐殿,我没老二那份耐心,除了打打杀杀的,干别的都没意思,教父眼睛毒,知道我这人不安分,是个败家的主儿,哪能把生意都交给我干,不过,老头子仁义,是不会亏了大伙的。”

刀疤脸也出来打圆场,大大咧咧地道:“哥几个,还是听疯子的吧,要紧关头,咱们可不能起内讧,那样情况会更糟,其他的事情,等风头过了再说吧,在道上混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乐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干嘛!”

疯子闷头吸烟,半晌,才看了瘦猴一眼,拍了拍他的膝盖,笑着道:“瘦猴,我知道,上次被老顾摆了一道,你心里有火,这样吧,晚上咱们过去,把那家伙腿打折了,替你出出气,怎么样?”

瘦猴笑了,摆手道:“老大,这风口浪尖上,就别闹事了,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就是有些看不惯老顾,那家伙太嚣张了点,眼睛里只有二哥,根本没把你疯子放在眼里,狗仗人势的东西,有俩糟钱了,就忘了根本,操,当初咱们兄弟风光的时候,他还在澡堂子里搓背呢!”

疯子撇撇嘴,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冷笑着道:“越是风口浪尖上,越是不能怂,咱们出来混的,就是要混个胡天黑地,无法无天!老二手底下那些人,是张狂了点,晚上就去修理一下,让他们知道一下,在滨江这地界上,谁才是横跨黑白两道的真爷们!”

“老大豪气!”桌边几个人忙举起杯子,纷纷敬酒,餐桌边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十几分钟后,正喝得高兴时,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妖艳女子走了进来,只向屋里望了一眼,就把房门重重地关上,踢了高跟鞋,满脸不悦地道:“喝,喝,成天就知道喝,店让人家给封了,人也抓干净了,再过几天,都要喝西北风了,一群没肝没肺的家伙!”

“嫂子回来了,快过来坐!”桌边几人忙站了起来,殷勤地打着招呼,刀疤脸拉了把椅子,放在疯子旁边,在妖艳女子的两条丝袜美腿上瞄了一眼,就转身去了洗手间,半晌没有出来。

妖艳女子把拎包丢在沙发上,来到桌边坐下,点了一颗女士香烟,跷起双腿,懒洋洋地道:“刚刚路过小区,还看到一辆警车经过,吓得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疯子,要不咱出门躲躲吧,这次动静很大,搞不好,连教父都罩不住了,上午和大琴打麻将,听说老爷子昨晚一夜都没睡,都是被那个小白脸书记给闹的,刚刚来滨海,就搅得鸡飞狗跳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事儿,疯婆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老头子睡不着觉,咱们就安全了!”疯子挤了挤眼,把妖艳女子抱在怀里,用手摸着她的小腹,放肆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刀疤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拿手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道:“疯子,好像吃坏了东西,肚子里抽筋一样的疼,要去医院看看,晚上替瘦猴找场子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

“怂货,你是怕得罪二哥吧?”瘦猴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道。

刀疤脸火了,伸手抄起酒瓶,怒声道:“什么?瘦猴,你再说一句试试?”

“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别犯浑!”妖艳女子一把抢过酒瓶,丢到旁边,给瘦猴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刀疤哪是那种人,他跟你疯子哥的时间最长了,要没他,你疯子哥早让人给剁成烂肉了!”

疯子也摆摆手,皱眉道:“好了,刀疤不用去,又不是什么大阵仗,老子去了,他狗日的还敢反抗?二哥再威风,也不会因为个马仔,跟老子翻脸,啐,借他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滨海市,老子就是神,杀神!”

“这倒是真的!”刀疤脸点点头,竖起拇指晃了晃,就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地离开,下楼后,钻进小车里,气色才缓和了许多,他点了一颗烟,摇开车窗,把头探出窗外,向楼上望了几眼,就摇头道:“疯子,别怪兄弟不仗义,教父说了,你名气太大了,也太能折腾了,遮都遮不住,不把你这颗脑袋交上去,大家都得完蛋,这口黑锅,你疯子背定了!”

第十四章 黑锅 下

尽管公安机关展开了一轮强力清扫活动,滨海市的夜生活,却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夜幕刚刚降临,无数霓虹灯光便陆续点亮,跳跃闪烁,流光溢彩,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又一个活色生香的夜晚降临了。

晚上八点钟,大都会夜总会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门打开,三个穿着皮风衣的男人跳了下来,两个保安赶忙奔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疯子哥好,猴哥、小米哥,好久不见了……老大里面请。”

三人面无表情,昂首阔步进了夜总会,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径直进了VIP包房,屁股刚刚坐稳,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便敲门进来,恭敬地站在门口,恬着脸笑道:“疯子哥,您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出门迎接。”

疯子拿手抹了前额,把双腿抬了起来,放在茶几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老顾啊,不敢当,你现在是二哥手下的大红人,都快变成大老板了,疯子我巴结还来不及呢,哪会让你老顾出门迎接,那不是不懂规矩吗?”

老顾看了瘦猴一眼,隐隐猜到了几分,心里有些慌张,忙走过来,满脸堆笑地道:“疯子哥,您别消遣小弟了,老顾就算脸再大,也不敢在您面前装蒜啊,上次酒后失言,怠慢了猴子老弟,那是老顾的不是,酒醒之后,我立时就后悔了,正好得了机会,当着疯子哥的面,这就给他斟茶认错!”

说罢,他倒了茶水,双手捧着送到瘦猴面前,笑眯眯地道:“瘦猴老弟,那次是误会,还请瘦猴老弟宽宏大量,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个……”

瘦猴哼了一声,接过茶杯,随手一扬,把茶水都泼到对方的脸上,又把杯子摔到地上,悻悻地道:“老顾,少他.妈.的演戏,上次是咋说的,你重复一遍,今儿你要是不把话说明白,就别想出这个门!”

老顾拿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眼角的余光,瞟向疯子,嘴唇抽.搐着道:“瘦猴老弟,上次确实是喝多了酒,到底说过什么,老顾真的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疯子笑笑,拿出指甲钳,修理着指甲,淡淡地道:“老顾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说过的话忘光了,这样吧,小米,你去帮他回忆回忆,都是自己人,下手轻点,别弄残了,免得二哥挑理,说咱们不守规矩。”

“疯子哥,别,别,老顾知道错了!”老顾吓得面无血色,连连摆手,惊恐地向后退去。

小米站了起来,走到老顾的面前,不容分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用脚踩住手腕,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他的掌心,猛地插了过去。

“啊!”老顾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望着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张大了嘴巴,痛楚地哀嚎道:“疯子哥,我错了,老顾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弟这一次吧!”

小米抬起右脚,恶狠狠地踹在他的脸上,骂骂咧咧地道:“*****的,狗一样的东西,敢跟疯子哥称兄道弟,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

老顾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惊恐地道:“疯子老大,饶命啊,我真的不敢了!”

疯子耷拉着眼皮,喝了口茶水,摆手道:“瘦猴,去把他腿打折,这次就是打狗给主人看看,*****的,没我疯子在前头卖命,哪有你们现在的舒服日子,该忆苦思甜了,老顾!”

瘦猴站了起来,伸手拿起一把椅子,对准老顾的大腿,恶狠狠地砸了下去,一下,两下,三下……老顾疼得呼天抢地,却始终不敢躲闪,门外围了一群人,也都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进屋劝阻。

五分钟后,房间里安静下来,瘦猴把椅子丢掉,拿起茶壶,喝了几口,将剩下的茶水,都淋到老顾的脸上,啐了一口,没好气地道:“老东西,别装死,快说,还敢不敢在爷面前嚣张了?”

“不敢了,瘦猴哥!”老顾满脸是血,佝偻着身子,带着哭腔喊着,一股浑浊的尿液从裤管里流了出来,身子也在地上抽搐起来。

“操,还吓到尿裤子了,真没种!”瘦猴把他推开,又坐回沙发上,转头笑道:“谢谢老大,这口恶气算是出了,就给他留条狗命吧,下次再敢犯贱,直接干掉,大卸八块丢海里去!”

疯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橘黄色的沙发垫,歪着脑袋,望着地上的老顾,勾了勾脚尖,轻声道:“老顾,过来,问你几句话!”

老顾拖着双腿,一点点地爬了过来,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地道:“疯子哥,谢您手下留情,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疯子点了颗烟,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懒洋洋地道:“老顾,这家夜总会,每个月能搞到多少钱?”

老顾面色苍白,身子抖个不停,他用衣襟裹了血淋淋的右手,惶恐地道:“回疯子哥,这里生意还可以,少的时候一百五十万,多的时候两百多万。”

“操,老二真会赚钱!”疯子叹了口气,又皱眉吸了几口烟,把手一摆,发号施令道:“瘦猴,小米,你们两个带他出去,把保险柜打开,里面的钱都拿出来,每个小姐分两千,马仔分一千,就说是疯子哥赏的,完事带几个妞过来,打几炮,消消火气!”

“好哩,老大!”两人走过去,把老顾架了起来,用毛巾缠住他的手腕,扶着他走了出去,

疯子点了歌曲,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拿起麦克风,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

接连唱了几曲,情绪正好时,房门忽然被撞开,六七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了进来,一拥而上,将他狠狠地压在沙发上,手忙脚乱间,有人拿出毛巾,堵住疯子的嘴巴,拿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塞进特大号的旅行箱里,抬了出去。

出了夜总会,这些人把旅行箱丢进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将车子开走,驶离市区,向海边行去,约莫半个小时后,才来到海滩边的某处,齐刷刷地跳下车子,把旅行箱打开,将疯子从里面拉出来,推搡着来到一顶太阳伞下。

在旅行箱里呆得久了,疯子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他眯起眼睛,望着坐在桌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笑容可掬的老者,他心里一寒,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动着身子,呜呜地喊了起来。

老者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旁边的汉子便走过去,把疯子嘴里的毛巾摘了出来,退到旁边,束手而立,疯子深吸了口气,哈哈地笑了起来,满不在乎地道:“教父,这是真要下手了?看起来,兄弟我还是太高看你了,原来也是个背信弃义的主儿!”

老者点点头,走到疯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啊,疯子,这些年来,你搞得事情太多了,被点名了,只有交出去了,为了你的事儿,我昨晚一夜都没睡好,真的,兄弟一场,舍不得啊,舍不得!”

疯子啐了一口,冷笑着道:“老不死的,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还搞这套把戏,把我弄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老子早有防备,大不了,咱们就是同归于尽!”

“是吗?疯子,就准备的东西,是这玩意吧?”老者把手一伸,旁边有人递过一个邮包,他把邮包拿在手中,掂了掂,就丢在疯子脚下,轻声道:“一共两份,还有一份,藏在疯婆子那里,没错吧?”

疯子绝望了,盯着脚下的邮包,转头骂道:“刀疤脸,你个混账东西,快给老子滚出来!”

老者摆摆手,淡淡地道:“疯子,别埋怨了,兄弟一场,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尽管提,能帮到的,我一定满足。”

疯子把嘴一撇,又呸了一口,有些不屑地道:“老不死的,我疯子这些年,也风光够了,逍遥够了,没白活一回,别废话,快动手吧!”

老者笑笑,拿手在面颊上擦了擦,拄着拐棍,摇头道:“不行,走之前,你要把认罪书写下,材料都弄好了,你照着抄一遍,然后写下名字,那样会死的舒服些。”

“你.他.妈的想得美,别做白日梦了!”疯子火了,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

老者摆摆手,从衣兜里摸出两张照片,拿到他眼前,晃了晃,淡淡地道:“疯子,就算不在乎疯婆子……你前妻带的两个孩子,不想要了?”

疯子愣了一下,目光呆滞地看着照片,半晌,才把眼睛闭上,怒声道:“操!教父,算你狠,这样都能找到,你赢了,这个黑锅,老子背了!”

“这就好!”老者叹了口气,拿手拍着疯子的肩膀,轻声道:“疯子,放心走吧,我让人给那两个孩子存了点钱,不多,就两百万,要是省着点花,应该够用了。”

“谢了,狗东西!”疯子点点头,深深地望了老者一眼,转过身子,又在几个人的押送下,进了面包车,离开海滩,向市区方向驶去。

老者驻足良久,就轻轻摇头,拄着拐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半个小时后,才钻进一辆宝马车里,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晨时分,刀疤脸开着面包车,来到小区楼下,下车后,摸起一串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就进了熟悉的楼道,上到六楼,稀里哗啦地打开房门。

进了屋子,打开壁灯,他径直走到西侧的墙边,把墙上的挂画移开,拿钥匙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邮包,走到沙发边坐下,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

没过多久,卧室的房门打开,那个穿着睡衣的女主人走了出来,倚在门边,看着沙发上的刀疤脸,不禁讶然,吃惊地道:“刀疤,怎么是你,疯子呢?”

“疯子没了。”刀疤脸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嘴边飘起淡淡的烟雾。

“啊?没了……”女主人愣住了,拿手捂住嘴,软软地滑落下去,坐在地板上,轻声哽咽起来,半晌,才抬起头,目光呆滞地道:“刀疤,告诉嫂子,是谁干的,教父,老二,还是你?”

“是教父!”刀疤脸把烟头熄灭,丢了出去,跷起二郎腿,冷冷地道:“他给你留了两条路,要么离开滨海,要么跟疯子一起走。”

女主人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包烟,撕开包装,将一颗烟送进嘴里,点燃后,蹙眉吸了一口,淡淡地道:“离开可以,不过,要给点钱,这些年,疯子大手大脚的,把家给败光了。”

刀疤脸点点头,拿起一张银行卡,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解开腰带,塞到内裤里,斜睨着她,轻声道:“钱在这里,不多,只有五十万,想要,就过来拿!”

女主人站在原地,盯着刀疤脸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边,伸手把灯关掉,跪了下去,黑暗中,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扬起头,含混不清地道:“刀疤,帮我干掉教父,抢回属于我和疯子的东西!”

“好吧,好吧,疯婆子,看你的表现了。”刀疤脸上身后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呲牙咧嘴地道:“表现得好,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呃!”

第十五章 枪击

疯子死了,他是跳楼自杀的,从十五层高的楼顶,一跃而下,砸到了下面一台商务车上,在车上留下了一个扭曲的人形印记,再弹到地面上,死状极其凄惨。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酒店的一位保安,他睡得正香,被警报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巡视时,不小心被尸体绊倒,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打110报了警。

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警察就来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现场的民警中,有人认出了死者的身份,是黑道上大名鼎鼎的疯子,感到案件重大,随即向值班领导汇报。

天还没亮,市局刑警队的队长吴明谱就被电话铃声吵醒,得到消息后,也吃了一惊,忙从床上爬起,在老婆的抱怨声中,换了衣服,带着手下的精兵强将,开车赶赴事发现场。

经过法医鉴定,疯子确系自杀身亡,而他在跳楼前,留下的几页遗书,也帮了警方的大忙,为过去很多悬而未解的疑案,揭开了谜底,其中就包括罗巧云家人的车祸案。

调查结束后,吴明谱坐到警车里,先给毛局打了电话,做了简要汇报,随后,又给范幺六发了封短信,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过去,对于这个年轻人,他还是极为喜欢的,甚至想过,要重点培养。

虽然,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难以愈合的裂痕,但他还是希望释放善意,极力弥补,起码,不要让小六走到对立面,那样,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这个小伙子表明上大大咧咧的,但很机警,也很难缠,搞不好,还真容易捅出大篓子,当然,只要那个女孩子不再闹下去,吴明谱还是很有把握,安抚住这位年轻下属。

范幺六虽然请了长假,却并没有离开滨海,理由很简单,罗巧云执意不肯,在收到短消息后,他暗自叹了口气,起床后,敲开罗巧云的房门,把刚刚得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沉冤昭雪,凶手毙命,罗巧云悲喜交加,坐在床边,抱着范幺六,大哭了一场,把这两年的委屈,尽数发泄了出来,为了这个案子,她吃了许多苦头,也受尽了磨难。

范幺六没有阻止,而是轻拥着她,把目光投向窗外,叹了口气,暗自思忖道:“一切都结束了,这样的结果,皆大欢喜,不是么?”

就在此时,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里,床上仍然在吱呀吱呀地响着,过了许久,刀疤脸才低吼了两声,身子瘫软下去,平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身边的女人却面无表情,失神地望着棚顶,半晌,才蹙起眉头,轻声道:“刀疤,把那些材料,都交给市委书记吧,让他来收拾那老狐狸,怎么样?”

刀疤脸有些泄气,摸起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摇头道:“借刀杀人虽好,可用在教父头上,多半没用,搞不好,没有扳倒他,咱们先被砍成肉酱了。”

“刀疤,你不会是后悔了吧?”女人坐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刀疤脸,蹙眉道:“要是没那个胆子,赶紧从老娘的床上滚下去,当我瞎了眼睛,没有看对人!”

刀疤脸笑了起来,摇晃着脖子,慢吞吞地道:“你啊,和疯子一样莽撞,这事儿不能急,要慢慢来,你听我的,先把这件东西交给教父,再哭着表忠心,只要能留在滨海,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停顿了一下,他又伸手摸着女人的腰肢,低声开导道:“疯婆子,咱们的目的,是把那些生意抢回来,发大财,那老东西的命倒是其次,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往多了说,还能活几年?”

“小米和瘦猴怎么样了?”女人伸过手,从刀疤脸的嘴里抢过烟,吸了几口,有些无奈地道:“树倒猢狲散,疯子没了,那些小弟放出来以后,估计都要被老二他们抢去了,要想从头再来,实在是太难了,早就和疯子讲过,要把那老东西收拾掉,他就是不肯,这下可好,死得不明不白的!”

刀疤脸摇摇头,猥琐地笑道:“疯婆子,要想成事儿,别人都指不上,现在能威胁到教父的,也只有老二了,你要是能花些时间,把他勾上手,事情就好办多了,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对吧?”

“说的对!”女人吐了个烟圈,微微一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

昨晚折腾得太久,王思宇醒来时,已经到了八点多钟,吃过早餐,看了会电视,他就接到罗巧云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小姑娘千恩万谢了一番,感谢市委书记主持公道,搞了这次打黑行动,让疯子在走投无路之下,跳楼自杀,她父母的案子,也得以真相大白。

轻声安慰了一番,把手机丢下后,王思宇心情有些郁闷,点了一颗烟,皱眉思索了起来,白燕妮见状,忙凑了过来,好奇地道:“小宇,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情况的确很严重,疯子死了,居然是自杀,看起来,有人不敢让他活着接受调查,这是个替罪羊。”

白燕妮也蹙起秀眉,柔声道:“小宇,滨海市公安口未必靠得住哟,不如和省厅联系一下,从上面下来人追查,或许会好些。”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没用的,咱们这位毛局长,在省里也有很多关系,只怕有个风吹草动,都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白燕妮双手捧腮,有些头痛地道:“那怎么办哟,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先缓一缓吧,逼的太凶,会让那些家伙狗急跳墙,还不知搞出多少人命,我刚到滨海,也不宜借助外部力量来解决问题。”

白燕妮‘嗯’了一声,抱肩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却见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进来,车子停稳后,鲁玉婷和一个漂亮女孩走下车子,她赶忙迎了出去,笑着道:“婷婷,来得好早哟!”

鲁玉婷忙拉了女孩子的手,走到白燕妮身边,亲昵地道:“白姐,这位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沈楠楠。”

白燕妮递过玉手,上下打量着沈楠楠,抿嘴笑道:“认出来了,这些日子,我弟弟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沈小姐主持的《新闻夜航》,很高兴见到你。”

沈楠楠听了,倒是会错了意,红着脸道:“白姐,早就听玉婷姐提起,您是风姿卓越的大美女,却没想到,会这样漂亮,气质也高贵,让人看了嫉妒呢!”

白燕妮听了,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握着沈楠楠的手,抿嘴道:“到底是主持人,不光摸样俊俏,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快进屋坐吧。”

三个女人进了屋子,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笑着道:“是沈楠楠同志啊,欢迎你来家里做客,这几期的节目,我都看了,很不错。”

“感谢王书记的表扬,我会更加努力的。”沈楠楠嫣然一笑,表情却不大自然,似乎有些紧张,和镜头前落落大方的样子,判若两人。

鲁玉婷微微一笑,把她让到沙发边,又为王思宇倒了茶水,轻声道:“王书记,您和秘书长有过交代,要找一位家庭教师,学习南粤方言,我和楠楠联系了下,想请她帮忙在台里找,结果,她自告奋勇,主动要求过来。”

王思宇一拍脑门,含笑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上周忙着防内涝的事情,把学习的事情,忘得死死的,其实,不用麻烦沈小姐,你来教也是一样的。”

鲁玉婷吐了下舌头,娇俏地道:“王书记,我水平不够,可当不了好老师,还是请专业人士来教吧,免得被您批评。”

白燕妮去了厨房,端来果盘,眨着眼睛,甜腻腻地道:“小弟,你不要太自私了,玉婷可是处朋友了,每到周末,人家男友都要过来哟,要是给你上课,她哪有时间谈恋爱了?”

鲁玉婷以手掩唇,满脸娇憨地道:“王书记,那倒不碍事的,没我允许,那傻小子不敢过来!”

王思宇哈哈一笑,给两个女孩子递了西瓜,又看着鲁玉婷,饶有兴致地问道:“婷婷,男朋友在哪里工作啊?”

鲁玉婷吃了口西瓜,笑着道:“在省纪委上班,小科员一个,我们两人是大学同学,本想着让他过来,可傻小子家里不肯……在我和父母之间受夹板气,他也蛮难受的。”

王思宇笑了,点头道:“一口一个傻小子,看起来,你们两人感情很深,要珍惜啊。”

鲁玉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王书记,深也没用啊,他就是要当大孝子,不肯过来呢!”

白燕妮莞尔一笑,把目光转向沈楠楠,柔声道:“沈小姐,你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沈楠楠点点头,用手理了下发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了,已经相处两年了,他也在电视台工作,也是新闻节目主持人。”

鲁玉婷侧过身子,把嘴巴凑到白燕妮耳边,小声道:“白姐,楠楠的男朋友,是刘副台长家的公子,小伙子很帅,他们两人还搭档了一段时间,真是金童玉女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手道:“算了,这学习的事情,还是免了吧,你们平时都很忙,周末应该聚在一起卿卿我我,谈情说爱,我可不能占用这时间了,要不然,帅哥们会有意见的。”

沈楠楠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没关系啦,王书记,我们俩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很容易见面的,能够利用业余时间,为市委领导服务,是我的荣幸,他也很支持的。”

王思宇笑笑,转头望着鲁玉婷,轻声道:“你们两人好像很熟悉,以前就认识吗?”

鲁玉婷摇摇头,嘻嘻地笑道:“王书记,我是自来熟,还喜欢刨根问底,上次见了一面,就把楠楠的底细都摸透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指着她,摇头道:“婷婷,你啊,就是假小子一个!”

正说笑间,忽然听得‘砰砰’两声闷响,院子里灰尘四起,王思宇神色一变,低声道:“都去里屋,把门反锁上!”

“是枪声!”白燕妮也紧张起来,纵身一跃,拔出墙上的长剑,又从沙发上跳出,一溜烟地奔到窗边,向外扫了几眼,就追了出去。

王思宇有些不放心,也跟在她的后面,追到大门口处,两人躲在大门两侧,却见朱红色的门板上,竟有两个弹孔,旁边的树上,也有明显的子弹擦痕。

白燕妮眯起眼睛,向远处望去,小声道:“小宇,枪手是躲在坡上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那颗大榕树下。”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这人的目的,不是为了伤人,可能是某种警告吧!”

这时,鲁玉婷手里捏着一把菜刀,也猫腰奔过来,恰巧看到地上的子弹头,她脸色大变,忙摸起手机,拨了号码,没好气地道:“喂,请问是毛局吧,我是王书记的秘书鲁玉婷,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就在一分钟前,市委王书记家里遭到了枪击!”

“什么?枪击?”毛守义顿时有些傻眼,倏地站起,瞠目结舌地问道:“那个,小鲁同志,你快说说,王书记有没有受伤?”

鲁玉婷抬头望了一眼,低声道:“暂时还没有,过会儿就不好说了,他已经追出去了,王书记跑得好快,嗖嗖的……没影了!”

毛守义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小鲁同志,你千万把王书记劝回去,我马上就到!”

说罢,挂断电话,他一脚踢翻了茶几,怒声骂道:“*****的,这是有人在故意搞我啊,要不把你揪出来,我毛守义是没好日子过了!”

第十六章 上屋抽梯 上

王思宇跑到几百米外的山坡上,却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只在榕树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脱落的弹壳,两人顺着林间小路,又追出一小段路程,仍没有收获,只好悻悻地返回山坡上。

站在树荫下,听着远处响起的警铃声,他循声望去,见几辆警车,正沿着公路,呼啸而来,不禁微微一笑,转过身子,轻声道:“燕妮,这两枪打得恰到好处,倒帮了我一个大忙。”

白燕妮把长剑插在地上,横了他一眼,蹙眉道:“臭法海,亏你还笑得出口,我现在还有些后怕哟,那两枪若是打到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滨海市的社会治安,简直是乱到了极点。”

王思宇摆摆手,指着七号别墅,轻声道:“燕妮,你看,如果开枪的那个家伙,是以伤人为目的,应该能够绕过大门,直接打到玻璃上,从他选择射击的角度来分析,恐怕是另有企图。”

“那也要小心些,不能拿生命当儿戏。”白燕妮点点头,见鲁玉婷手里握着菜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禁抿嘴一笑,柔声道:“这个小婷婷,还真有意思哟,像个假小子一样。”

鲁玉婷穿着高跟鞋,有些不跟脚,好不容易跑到两人身边,停下脚步,喘匀了一口气,才绷着脸孔道:“王书记,我刚才打过电话了,毛局长马上就到,侯秘书长也已经在路上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眯眯地道:“让他们过来也好,咱们先回去吧,你们两位,一个拿着长剑,一个握着菜刀,都跟拍电影似的,让市局的同志们看了,会笑掉下巴的。”

鲁玉婷却哼了一声,不依不饶地道:“王书记,他们还好意思笑?市委书记家里遭到枪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滨海市公安口的脸可就丢尽了,我要是他们,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也不能那样说,这件事还真有些蹊跷。”王思宇皱起眉头,暗自琢磨着,今天这件枪击案,倒为彻底解决当前的问题,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应该加以利用,将这把火烧起来。

三人返回院子,沈楠楠从车后转了出来,用手拍着胸脯,脸色苍白地道:“王书记,白姐姐,你们胆子可真大,我刚才也想追出去,就觉得双腿发软,直打哆嗦,根本迈不动步子。”

鲁玉婷瞟了她一下,挽了白燕妮的胳膊,眼里露出崇拜的目光,悄声道:“还是白姐姐最厉害了,刚才拔剑追出去的动作,真是漂亮极了,和那些武打明星差不多,有时间,一定要教我剑法,我要给白姐姐当徒弟。”

白燕妮不禁莞尔,摇头道:“婷婷,别乱说,我可不会什么剑法哟,只不过用来壮胆的。”

“我才不信呢,好姐姐,一定要教给我!”鲁玉婷嘴巴很甜,把白燕妮哄得很是开心,咯咯地笑了起来。

坐到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警铃声越来越近,白燕妮怕传出绯闻,不想和外人接触,就拉着沈楠楠上了二楼,躲进书房,说起了悄悄话。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大门口,市局局长毛守义、刑警队长吴明谱等人跳下车子,鲁玉婷迎了出去,板着面孔,向几人介绍了案发时的情况。

毛守义查看了弹孔的位置,又向山坡上望望,仍然心有余悸,就转过身子,盯着吴明谱,声色俱厉地道:“明谱,犯罪分子的气焰太嚣张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我责令你们,三天内必须破案,如果破不掉,你可以考虑辞职了。”

“是,毛局长,保证如期完成任务!”吴明谱双腿并拢,‘啪’地打了个立正,敬了警礼,又把手一招,将十几名干警叫到旁边,分派了任务,各自分头行事,他亲自带了几名干警,向山坡上走去,到现场查找线索。

毛守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院子里磨蹭了一会儿,见王书记没有出来迎接的意思,愈发觉得事情不妙,就硬着头皮,在鲁玉婷的陪同下,进了屋子,望着沙发上的王思宇,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公安局长没有做好工作,请您批评!”

王思宇把手中的报纸放下,大度地一笑,招手道:“毛局,过来坐吧,大周末的,给同志们添麻烦了。”

毛守义叹了口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接过鲁玉婷递来的茶水,放到旁边,摘下警帽,正色道:“王书记,在您的指示下,市局加强了对违法犯罪活动的打击力度,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就打掉了几个称霸一方的流氓团伙,可能引起了黑恶势力的反弹,有人想用这种方式,进行威胁恫吓,他们的阴谋,是绝不会得逞的。”

王思宇点点头,看了他一眼,含笑道:“毛局,最近打黑的态势不错,但今天的枪击事件表明,涉黑势力的气焰仍很嚣张,咱们滨海市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再接再厉,除恶务尽,绝不能半途而废。”

“王书记,请放心,我们会认真落实您的指示。”毛守义察言观色,见王思宇并没有恼羞成怒,大发雷霆,而是一团和气的样子,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就稍稍放松了些。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抬起头,故作关切地道:“王书记,七号别墅的位置不太好,外面就是一片开阔地带,没有遮挡,不利于安保工作,是不是请您考虑下,挪到中心区域?”

王思宇摆摆手,淡淡地道:“哪都不去,我就住在这里,如果不得不搬走,那就证明,你这位公安局长不称职,该换人了。”

毛守义羞愧难当,低头喝了几口茶水,掩饰了尴尬,又侧过身子,轻声道:“王书记,我们这边的工作,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的,就在今天凌晨,一个涉黑团伙的头目,迫于警方施加的强大压力,畏罪自杀,在留下的遗书里,把过去许多违法犯罪的问题,都交代了出来,他就是那个长期霸占长途客运站的不法分子,绰号叫疯子。”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道:“这个人的事情,我也听到过一些,你们打黑的思路是对的,不能只打小喽啰,要打‘山大王’,但也要注意工作方法,要顺藤摸瓜,把他们幕后的保护伞也挖出来,这些人为祸多年,犯下累累罪行,为什么没有得到应有的制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毛守义有些坐不住了,沉吟半晌,就起身道:“王书记,您的批评非常对,我会再次召开局党委工作会议,总结经验教训,力争把扫黄打黑工作,向纵深推进。”

王思宇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手,轻声道:“守义同志,要打硬仗,我会让纪委配合你们,双管齐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好的,王书记。”毛守义在手上加了把劲,声音却有些发冷,他转身离开屋子,来到院子里,回头望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这真是咄咄逼人了,看这架势,公安口上这一刀,横竖是躲不过去了。

只是不清楚,这位王书记,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想收伏自己,还是赶走自己,亦或是摘下自己的官帽,杀一儆百,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让他也有些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毛守义魂不守舍地出了院子,一不留神,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市委秘书长侯晨撞了个满怀,发觉之后,忙停下脚步,苦笑道:“秘书长,你也得到消息了?”

侯晨点点头,把他拉到旁边的阴影里,皱眉道:“守义啊,怎么搞的嘛,这件事情要是传到上面,影响会有多恶劣,你想过吗?”

毛守义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秘书长,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好像幕后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操纵着一切,非把矛头指向我们*门,我们是流血流汗又流泪,满腹委屈,却不被理解。”

侯晨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道:“守义,你先不要抱怨,也该反省一下了,滨海这两年的社会治安的确很乱,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也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要警惕啊!”

毛守义却摆摆手,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有些恼火地道:“秘书长,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四处造谣,不是我毛守义自夸,放眼南粤,滨海的情况还是很好的嘛,就算是南都市,大白天不也有骑摩托车抢包的吗?咱们这里的犯罪率,控制得还是极好的,破案率也名列前茅,不管市委领导怎么看,我是问心无愧的。”

侯晨见状,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守义,先别激动,你在公安口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我刚才的提醒,也是为了你好,毕竟,王书记刚到这里,不了解实际情况嘛,前几天刚刚发过火,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你不妨换位思考下,他会怎么想?”

毛守义点点头,拉住侯晨的手,用力摇了摇,轻声道:“秘书长,多谢你的关心和理解,还请美言几句,我总觉得,有人在王书记面前上眼药了,这一朝天子一朝臣,搞不好,我这颗脑袋,要拿来祭天了。”

“守义同志,开什么玩笑!”侯晨瞪了他一眼,又缓和了语气,热络地道:“放心吧,该说的话,我自然会说,不过,我老侯能力有限,人微言轻,你毛大局长,上面自有真佛佑护,就不要拜咱这假菩萨了。”

毛守义心领神会,摆摆手,苦笑道:“能不去打扰张书记,就不要打扰了,免得旁人说闲话,我这个公安局长,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经常稀里糊涂的,就把人得罪了。”

“理解,理解,守义啊,都不容易。”侯晨嘴角含笑,目送着毛守义离开,冷笑了一下,就转身进了院子,敲门进屋后,快走了几步,焦急地道:“王书记,没有受伤吧?上午本想出去郊游,还没等出市区,就接到小鲁同志打来的电话,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后背还是湿漉漉的,这个毛守义,真是不像话,工作怎么干的?”

王思宇笑笑,把他让到沙发上,亲自倒了茶水,递过去,含笑道:“倒没有受伤,不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更加感觉到,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情况不容乐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乱象,和某些部门的长期不作为是分不开的,要下大力气整顿队伍了。”

侯晨心里‘咯噔’一下,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侧过身子,试探着问道:“王书记,事态如此严重,不能掉以轻心,是不是把情况通报给其他常委,商讨下应对方案?”

王思宇双目微垂,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就明天晚上吧,开个小会,人不要太多,免得走漏风声,卢市长,许书记,再加上你我,咱们四个要先取得共识,抽时间,我再去趟省城,向省委赵书记做下汇报,就可以开始了,这次不能下毛毛雨,要把打黑和反腐结合起来,打几只大老虎,要有动两个常委的思想准备。”

侯晨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思索片刻,就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王书记,我坚决支持您的决定!”

第十七章 上屋抽梯 中

周六的下午,明媚的阳光,温柔地洒照在大地上,徐徐的清风,送来海边潮湿的空气,进入六月以来,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滨海市的大街小巷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许多潮男潮女,夹杂在人群之中,在音乐的鼓噪声中,摩肩接踵,流连于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

经过了一周的忙碌,此刻,原本是最为放松的时刻,也是难得的休闲时光,然而,伴着枪击案的发生,滨海市公安局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几十名干警如临大敌,分散在西苑庄园附近十几公里的范围内,展开了拉网式的摸排。

两点半钟左右,一个穿着咖啡色休闲装的男人,急匆匆地跑进街边的快餐馆,点了两份快餐,交款后,提着塑料袋,回到路口停靠的警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从塑料袋中取出盒饭,递给刑警队长吴明谱,轻声道:“头儿,吃点吧,再怎么样,也得吃东西啊。”

吴明谱摆摆手,拿手揉着额头,声音嘶哑地道:“老李,不用了,肚子里有火,一点也吃不下。”

司机老李叹了口气,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没好气地道:“这孙子到底是从哪钻出来的,竟然胆大包天,想暗.杀市委书记,他自己不想活了,也别连累大伙啊,*****的,等抓到那个家伙,非得收拾个半死!”

“能抓到怎么都好说,就怕逮不到!”吴明谱叹了口气,摸起旁边的矿泉水,打开后喝了几口,又掏出手机,拨了几个电话,询问了情况,很是失望摇摇头,到目前为止,仍然毫无头绪。

凭着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吴明谱感到有些不妙,这个犯罪嫌疑人,极可能是个难以对付的老手,在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附近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想在三天之内破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就接到了局长毛守义打来的多个电话,吴明谱没有想到,一向从容不迫的毛局,竟也慌了手脚,不停地催问案情进展,这让他更加紧张,心里像塞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得喘不过气来。

司机老李放下饭盒,喝了口水,转头道:“头儿,让小六回来吧,咱们刑警队里,就数那小子脑袋灵光,鬼点子也多,没准能帮上忙,瞧你这着急上火的样子,我也没心情吃饭了。”

“时间太紧,谁来都没有用。”吴明谱摆摆手,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双手叉腰,望着街边往来的人流,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走到路边的电线杆下面,低声道:“喂,是我,有个紧急的事情,请你务必帮忙。”

“是吴队啊,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好了,只要是老朽能办到的,一定帮忙!”电话里传出一个老者和蔼的声音,很难想象,这样亲切的语气,是从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黑道大佬口中说出。

吴明谱眯起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声道:“请你们那边查一下,在今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潜伏在西苑庄园的山坡上,向七号别墅开了两枪。”

老者神色一变,迟疑道:“吴队,西苑庄园不是市委领导的居住地吗?七号别墅住的是……”

“是市委王书记!”吴明谱实在压不住心头的怒火,提高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再闹下去,不知要害了多少人,教父,两天之内,如果不把开枪的人交出来,你在滨海的所有场子,都得查封,你也准备五进宫吧,这次,没人能保得住,谁都不行!”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用拐棍戳着地板,信誓旦旦地道:“吴队,这是有人在往死了坑我们,您尽管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开枪的人挖出来,两天之内,如果交不出嫌疑人,老朽就去市局自首,绝不会让朋友们犯难!”

吴明谱点点头,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他深知老者在滨海市的影响力,有教父在暗中帮忙,倒有可能如期抓到犯罪嫌疑人,即便无法如愿,对方也会推出人来顶罪,给他们找出真正的疑犯,留出充足的时间,当然,前提是周密布置,不让嫌疑人有机会再度开枪。

想到这里,吴明谱点上一颗烟,缓和了语气,轻声道:“还有,明天晚上,我们会去滨华酒店搜查,争取把滨海市的黑枪都收上来,三个月之内,市区里不能听到枪响!”

“好说,好说,吴队请放心,老朽一定配合。”老者含糊地回应道,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就把手机丢掉,挥起手中的拐棍,将茶几上的杯子扫落在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半晌,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沙发边上,面面相觑的几个人,举起手中的拐棍,指指戳戳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人,把那些混账东西都拉到郊区拷问,一定要把上午开过枪的人查出来,你们都去,查不出来,就都别回来了!”

“是,董事长!”几人见状,忙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老者缓缓坐下,双手扶着拐棍,神色黯然地道:“这下……麻烦大了,不请几个神仙,怕是过不了劫数,那个臭算卦的,果然厉害,定数啊,这都是定数!”

而就在此时,滨海市公安局长毛守义,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就连他的袖口上,也都沾上了一层烟灰,他却毫无察觉。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了市长卢金旺打来的电话,这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的卢大市长,在气急败坏之下,居然骂出了许多难听的脏话,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烦闷之余,毛守义也隐约感觉到,危机已然来临,他就像是坐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而在这个要紧关头,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那位省委常委,政法委的张书记了。

毛守义不再犹豫,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寒暄几句,就把话锋一转,极为沮丧地道:“张叔,滨海这里出了点状况,恐怕要麻烦您老了。”

“说吧,什么事情啊?遇到点困难,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这怎么能行呢?记住,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是身为官员必备的修养气度!”省政法委书记张华荣展颜一笑,把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满意地望着桌上的书法作品,那是‘虎踞龙盘今胜昔’七个大字。

张华荣的几个孩子,都在商界发展,没有进入仕途,对于这个晚辈,他寄予了很高的期待,也希望在退休之前,帮他再上一个台阶,张华荣在南粤省的政法系统里,威望颇高,曾有机会调到最高检察院,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毛守义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道:“张叔,今天上午,滨海市发生了一起枪击案,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市委王书记家的大门上,被打出两个弹孔……王书记,好像很不高兴。”

张华荣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听到这里,忽地僵住了,忙出声打断他的话,皱眉道:“等等,等等,守义,你慢点说,到底谁遭到枪击了,王书记?滨海市新去的市委书记王思宇?是他吗?”

毛守义抽出纸巾,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轻声道:“对,对,就是新来的王书记,没有伤到人,当时吧,王书记还在屋子里喝茶看报,听到枪响之后,才出去的。”

“啪!”张华荣猛地一拍桌子,砚台里的墨汁迸溅出来,洒得到处都是,他却恍如不见,而是竖起眉头,厉声喝道:“毛守义,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知不知道,王书记是什么来头?”

毛守义弓着身子,嚅嗫地道:“知道,当然知道,张叔,我没做好工作,我有责任!”

“何止是你有责任,搞不好,还要牵连到整个南粤官场!”张华荣用手敲着桌子,怒不可遏地道:“这位王书记,可是总书记钦点来的南粤,事情要是闹大,很容易变成一场政治风波,是会害死人地!”

毛守义脸色苍白,轻声道:“张叔,我也知道事情重大,所以先和您商量办法,这个时候,您一定要帮我!”

张华荣发了一通脾气,终于冷静下来,用手摸着头发,轻声道:“守义,王书记现在的安全,有保障吗?可不要出现类似的事件了。”

毛守义连连点头,轻声道:“有,有的,我已经做了周密部署,绝不会再出错。”

“那就好!”张华荣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眺望着远方,思索着道:“滨海那边的工作,还需要你亲自去做,要想办法封锁消息,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决不能传到省里,否则,会有大麻烦。”

毛守义抬手擦汗,有些狼狈地道:“张叔,市局这边问题不大,除了王书记之外,市委的领导里面,卢市长和秘书长侯晨都已经得到消息了,刚才,卢市长还打了电话,呵斥了我一顿,不过,他最后打了包票,要帮我过关。”

张华荣摇摇头,冷笑着道:“卢金旺靠不住,他那个人,油得很,讲一套,做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他只要能冷眼旁观,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难得了。”

毛守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张叔,当了这几年公安局长,还是很有收获的,不止是卢金旺,杜山主政滨海时的一些东西,也都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当护身符用。”

张华荣哼了一声,摆摆手,轻蔑地道:“守义,你所谓的护身符,都是纸糊的,根本靠不住,如今的官场上,实力比证据更重要,就算存心想扳倒杜山,我都没有三成以上的把握,更何况你了,真是痴人说梦话!”

毛守义默然无语,半晌,才皱眉道:“张叔,王书记该不会把事情捅出去吧?那可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应该不会。”张华荣沉吟半晌,轻声道:“把事情闹大,并不符合他的利益,拿着这次的枪击事件当筹码,逼迫各方妥协,打开局面,倒是不错的办法。”

顿了顿,他警觉起来,皱眉问道:“守义,你这样害怕,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这种时刻,可要讲实话,不许再瞒着我了!”

毛守义脸上冒汗,答非所问地道:“张叔,王书记来了以后,就一直在找公安口的麻烦,好像要拿我开刀。”

张华荣心里‘咯噔’一下,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知道了,晚上别关机,等我电话,你啊,真是糊涂,太让我失望了!”

“张……”听着耳边响起盲音,毛守义颓然坐下,一颗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摸着手机,沉思良久,才苦笑着道:“张叔啊张叔,连你都在准备撇清关系,我还能指望谁呢?”

第十八章 上屋抽梯 下

南粤地方语言,是七大方言之中,最接近古汉语的,其中保存了大量的古汉语句式,以及古语发音,相对于淡而无味的普通话而言,粤语就显得琅琅上口,韵味无穷。

尽管有学习外语的底子,加上美女主持人的一对一辅导,王思宇还是感到有些吃力,很多看似简单的句子,一旦说出口,却完全变了样,经常莫名其妙地出错,惹得三女爆笑不止。

吃过晚饭,鲁玉婷开着车子,将沈楠楠送走,王思宇坐在沙发边,喝着茶水,又在白燕妮的提示下,温习了起来,把十几句常用对话,背得滚瓜乱熟。

晚上八点多钟,正准备起身去浴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号码,见是老爷子周松林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喂,泥猴,你食左饭未啊?”

周松林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没好气地道:“臭小子,还以为打错电话了,都当了市委书记,还这样没正行,也不怕人笑话。”

王思宇笑了笑,拿起杯子,吹了口气,轻声道:“老爷子,我计划好了,要下番功夫,在半年内,达到粤语四级水准,这也是工作需要嘛。”

“难度不小!”周松林点点头,拿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小宇,刚才省政法委张书记来家里做客,吃过晚饭后,刚刚离开,他对滨海那边的情况,好像特别关注。”

王思宇淡淡一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微笑道:“老爷子,这位张书记倒是神通广大,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居然能到您那边去做工作,他提起毛守义了吧?”

周松林摘下老花镜,笑着道:“提起了,毛守义是他老同学的孩子,张华荣很是看中,对他给予厚望,希望你能在坚持原则的情况下,适当关照一下。”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不太好关照,这个毛守义,可能有问题,我正准备开会研究,让他靠边,估计,毛守义是提前得到风声,这才搬出救兵,试图影响我的决定。”

周松林微微一怔,皱眉道:“小宇,滨海这几天,好像正在打黑,临阵易帅不好吧,难道毛守义不配合你的工作?”

“三分配合,七分不配合。”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意味深长地道:“老爷子,他这个公安局长,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也需要事实验证才行。”

周松林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小宇,这件事情,你还需要慎重考虑,张华荣在省委常委里面,还是很有分量的,尤其在南粤的政法系统,根深蒂固,你动了毛守义,可就和他做了大仇,很难化解。”

“老爷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思宇皱起眉头,沉吟道:“这边的社会治安如此之乱,毛守义的责任最大,逃脱其咎,他这个公安局长,应该拿下来,不仅如此,滨海市的公检法系统,都要进行调整。”

周松林想了想,就掸了掸烟灰,语气舒缓地道:“这样吧,让他挪挪地方,省里的形势很微妙,咱们都是初到南粤,在地方上没有根基,张华荣这个人,还是要尽力争取的,起码不要成为对立面。”

王思宇犹豫了下,点点头,妥协道:“也好,不过,他在离开滨海之前,必须把屁股擦干净,这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让步了。”

“好,那就这样,我再和张华荣沟通下。”周松林挂断电话,不禁感到有些吃惊,他是看着王思宇成长起来的,对这位弟子,知之甚深,却没有料到,短短几年之内,王思宇会变得如此强硬,这次,若非自己居中协调,恐怕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把一颗烟吸完,周松林又拨了号码,给张华荣打了过去,笑着道:“华荣同志,怎么样,到家了吗?”

张华荣赶忙点头,把狼毫笔放下,笑呵呵地道:“已经到了,周书记,我正在书房,临摹您的书法作品,您的字圆润饱满,洒脱自然,真是上乘之作啊。”

周松林嘴角翘起,含笑摆手道:“华荣兄过奖了,你在书法方面的造诣很高,已经登堂入室了,在这方面,我还是门外汉,要向你学习。”

“岂敢,岂敢,周书记谦虚了。”张华荣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内心之中,却颇有些焦虑,也不知沟通的结果如何,滨海市那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能否放过毛守义一马。

寒暄几句,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把话转入正题,笑眯眯地道:“华荣兄,刚才和滨海市的王书记通过电话,他正好提起,过段时间,要到你那里做客,登门拜访。”

张华荣眼睛一亮,忙笑着道:“那当然是欢迎的了,王书记是年轻俊杰,前途不可限量,我也很想见见面,咱们都老了,还能折腾几年呢,以后的南粤舞台,是他们的了。”

“要过些日子了,这段时间,怕是忙不过来了。”周松林笑了笑,斟酌着字句道:“华荣兄,根据王书记的汇报,滨海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一些官员和黑恶势力打得火热,社会治安很乱,不出重拳,怕是难以扭转局面了。”

张华荣眯起眼睛,有些不悦地道:“这样啊,那要果断采取行动,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王书记刚过去,如果觉得不方便,可以由省厅牵头来搞,我们这些老同志,要支持他们年轻干部,不但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嘛。”

周松林摆摆手,冷笑着道:“那倒不必,让他们自己来吧,干涉多了,他们还不高兴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很随意地道:“华荣兄,毛守义同志,在滨海市锻炼了很长时间了,有没有动一动的想法?”

“也好,那就动动吧,不过,现在没有太合适的位置,最好先到省党校学习一段时间,缓冲下。”张华荣叹了口气,情知无力扭转局面,就又摸着头发,有些无奈地道:“社会治安上出了问题,守义肯定是有责任的,希望他能吸取教训,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唉,这孩子,让我操碎了心。”

周松林喝了口茶水,放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道:“华荣兄,不怕小错误,就怕过不了关,这点很重要,王书记已然下了决心,滨海那边,动静可能会不小。”

张华荣悚然一惊,很快清楚了他的暗示,赔笑道:“了解,了解,周书记,谢谢了。”

“不客气!”周松林点点头,含笑挂断电话,又戴上老花镜,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书,翻开书页,却有些心绪不宁,对于王思宇主政滨海,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面对一群官场老油条,这挺歪把子机枪,能压得住阵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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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张华荣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给毛守义打了过去,委婉地做了通知,并苦口婆心地劝他,既然事不可为,就不要勉强,现在的情况下,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毛守义接了电话后,铁青着脸站起来,在书房里踱着步子,心情变得极为愤怒,他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回复,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被人挤出滨海市不说,还要保证审查过关,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实际上,毛守义是没想过挪窝的,滨海市可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是珠江三角洲的一块聚宝盆,他现在这个公安局长,虽然级别不高,但很有实权,是众人眼中的肥缺,就算调到省厅做副厅长,也没有现在的生活滋润,这就是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了。

不过,听口气,张华荣似乎也碰了软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这个近乎苛刻的‘保障’,这让毛守义很是矛盾,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要争取几位市委领导的支持,请他们在明晚的小会上,尽量*王书记的决定,另一方面,也要把一些棘手事情处理好,免得一着不慎,非但丢了乌纱帽,还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次日上午,毛守义带了礼物,分别去看了市长卢金旺、副书记许伯鸿、秘书长侯晨,在这三人中,他与许伯鸿走得最近,平素关系也最为密切,因此,他把最大的希望,也都押在许伯鸿的身上。

许伯鸿也有些悲观,谨慎地表示,只能尽力争取,无论怎样,枪击案一出,这件事情的主动权,就已经落在王书记手里,要想扭转王书记的意愿,绝非易事,让毛守义做好最坏的准备。

转了一圈,已经到了下午,毛守义回到家中,又和妻子将存折拿出,对了账目,决定把涉黑部分的‘灰色收入’都退回去,要和黑恶势力,进行最大限度的切割。

他倒是想得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毛守义的爱人却心痛之极,眼见着三百多万,就要保不住了,一时心如刀绞,当场流下很多眼泪。

晚上六点多钟,凤凰楼大酒店十六层的豪华包间里,四位重量级市委领导坐在沙发上,王思宇把罗巧云的案子,详细地讲了一遍,又把相关材料放在桌边,让三人传阅,随后,又拿出那个所谓‘教父’下发的红本本,交给秘书长侯晨,就不再说话。

侯晨非常清楚,他是否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讨论,完全取决于王书记的态度,第一次若是表现得不够好,那么以后就没有类似的机会了,因此,他率先开炮,对滨海市的治安状况,以及公检法系统存在的一系列问题,都上纲上线,大肆批评了一番。

末了,他又双手抱肩,极为坦率地道:“我个人认为,社会治安情况恶化成这样,市局的毛守义同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继续担任公安局长的职务,是不太适合的,有必要进行调整。”

王思宇满意地点点头,又望着对面两人,微笑道:“卢市长,许书记,你们两人的意见呢?”

“老许,你先说说吧。”卢金旺眯着眼睛,双手摸着沙发扶手,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其实,内心里也并不平静,要调整毛守义,他是没有意见的,甚至乐观其成,毕竟,这位公安局长,并不是他线上的人,但问题是,如果对政法系统进行全面调整,势必会伤害到他的利益。

不过,卢金旺还是不想正面*,而是希望许伯鸿出来顶一下,他在旁边策应,毕竟,毛守义和许伯鸿之间,一直都在眉来眼去,卢金旺相信,在这个要紧时刻,老许是一定会为毛守义出头的。

果然,许伯鸿掏出烟来点上,皱眉吸了一大口,慢吞吞地道:“王书记,我觉得,在枪击事件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前,不宜讨论公安局长的去留问题,其实,毛守义同志在公安口上,还是很有建树的,也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肯定,只凭一两桩案子,就否定了过去的成绩,这样很不好。”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许书记,如果在滨海市,连市委书记都没有安全感,要穿着避弹衣睡觉,你觉得谈过去的成绩,适合吗?”

许伯鸿早有准备,微笑道:“王书记,这次的枪击事件,极为蹊跷,开枪的人也可能是故意为之的,因为*门强力打击犯罪分子,使他们心怀不满,这才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陷害毛守义同志,我觉得,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是啊,老许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卢金旺看到机会,赶忙过来补上一句,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免得被王思宇逐个击破,他倒不是想保毛守义,而是虚张声势,为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做准备。

王思宇点点头,用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老许说的是有道理,这个枪击案,是要查清楚,不过,到底是由市里来查,还是由省里,或者是*来查,还要等我见了省委赵书记,才能最终确定下来,在此之前,滨海市局可以先行调查,不过,这未必是最终的结论。”

许伯鸿神色一变,他当然清楚王思宇这句话的含义,人家对滨海的公安口,已经不信任了,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事情就会捅到上面,甚至是最高层,而枪击案的事件,如果宣扬出去,搞得尽人皆知,那滨海市要调整的,恐怕就不是公检法系统了,搞不好,他许伯鸿也要受到牵连。

权衡再三,许伯鸿还是决定以退为进,笑着道:“王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毛守义同志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不过,因此调整政法系统,似乎不太合适。”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老许,再次强调下,不是因为枪击案而调整政法系统,而是因为我们在社会治安上,出了大问题,有些同志都已经变质了,成为黑恶分子的帮凶和保护伞,让这些人去打黑,岂不是越打越黑?”

许伯鸿不好再说话了,就转头望着卢金旺,轻声道:“卢市长,我们平时,也没感到黑社会有多猖獗啊?”

卢金旺笑着不说话,只拿眼望着窗外,暗自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再过几招,可以撤梯子了,然后,与王书记两人单独协商,把事情解决了,在他眼里,这个问题的谈判上,许伯鸿已经出局了,至于秘书长侯晨,在关键时刻,肯定也是要帮自己说话的。

王思宇笑笑,拿起茶几上的红本本,拨了个号码,轻声道:“好了,让大伙都进来吧!”

约莫两三分钟后,房门忽地被撞开,十几个彪悍的汉子,涌进屋子,手里拿着砍刀,大声喊道:“不许动,都不许动,谁敢乱动,就砍死他!”

三位市委领导登时懵了,缓缓站起,望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人物,面面相觑,卢金旺转过身子,皱眉道:“王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不是王书记,是王老板,这些好汉,是我打电话雇来撑场面的,谁敢不同意,他们就砍死谁,对吧?”

那十几人纷纷点头,笑着道:“对,对,王老板说的对!”

卢金旺脸色铁青,拿起身边的包,皱眉道:“王老板,我同意!”

“同意!”侯晨把右手举了起来,脸色也极为难看。

许伯鸿愣了半晌,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那个……王老板,我,我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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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中秋快乐,心想事成。

第十九章 欲擒故纵 上

周一的上午,王思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颗烟,皱眉看着材料,秘书长侯晨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喝着茶水,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越看越是觉得奇怪,这位温文尔雅的市委书记,与昨晚的表现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昨晚,在凤凰楼大酒店发生的事情,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回到家后,侯晨想了许久,又捧起新华字典,搜索了许多词汇,才找出一个最适合的词语,来形容这位顶头上司的表现,那就是‘猥琐’,没错,就是猥琐!

这样的字眼,通常是与领导干部挨不着半点关系的,但一个堂堂的市委书记,太子党中的佼佼者,手段多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王书记居然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对付这些貌合神离的同僚,除了猥琐,还能说什么呢?

今天早上,他去了市长卢金旺的办公室,两人提及昨晚发生的事情,仍有些尴尬,在沉默半晌之后,卢金旺摸着油光发亮的额头,很是郁闷地来了一句:“唉,老侯啊,咱们的王书记……他……他这是在耍流氓啊!”

侯晨却颇不以为然,在他眼里,政治的本质,就是耍流氓,在冠冕堂皇的旗号下,干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近些年间,南粤乃至国内官场的表现,大抵如此。

放眼全球,所谓的国际政治,也是如此,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就是公认的五大流氓头子,随便找出个理由,就可以对小国弱国予取予夺了。

相对而言,王书记这次耍的流氓,很是漂亮,让人瞠目结舌,却又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昨晚的场景,甚至可以算作是一节生动的教育课,让三人现场感受到,如果黑恶势力横行泛滥,将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一切说辞和诡辩,在铁的事实面前,都是那样的绵软无力,不堪一击。

当然,这仅仅是开端,想在滨海市打开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想收伏下属,让大家甘于俯首听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即便是这开门头一脚,也还仅仅踢出一半,能否奏效,还是个未知之数。

譬如,同意调整,并不等于按照王书记的思路调整,围绕着公安局长,乃至滨海市政法系统的人事调整问题上,将会有一轮隐秘而激烈的角逐,能否在照顾到各方利益的同时,顺利实现他的意图,将是这位市委书记必须面对的事情。

在昨晚遭遇挫折之后,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两人选择了合作,抛出唯一的公安局长候选人,副局长郝清平,以此来削弱毛守义离开的影响,也令王思宇无法通过这次的突破,掌控住滨海市的公安口,这一重要的强力部门。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意味着,在做出妥协之后,如果王思宇给予的回报,不能令两人满意,他们将会在很多事情上联手,步步为营,对王思宇这位新任市委书记,进行牵制,同时,也是一个测试,试探王思宇改造公安口,以及政法系统的决心。

郝清平这位原市局的副局长,也是公安口的老人,以前在常务副省长杜山主政滨海期间,曾经得到过重用,换了书记之后,因为站队问题,吃了许多苦头,郁郁不得志,在副局长的位置上,耽误了几年的时间。

不过,此人心机颇重,利用各种手段,极力拉拢领导身边的工作人员,让他在市长卢金旺,副书记许伯鸿那里,都有着极好的印象,成为两人都能够接受的人物,因而,逐渐又获得了重用,在这个人选上,两位市委副书记有了共识,也就有了再次联手的基础。

侯晨眯起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也很想看看,这位王书记该如何应对,是否会在下午的常委会上,与两位副手吵得不可开交,或者故技重施,用威胁逼迫的手段,把这个难题解决掉,如果那样,即便取胜,也会失去不少分数。

半晌,王思宇把材料放下,抬起头,含笑望着侯晨,轻声道:“秘书长,对于公安局长的人选,我没有异议,只不过,现在讨论还太早,我征求了省委领导的意见,暂时让毛守义同志到省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回来后,再做调整。”

侯晨点点头,试探着问道:“也好,那王书记,在这期间,可否让郝清平同志主持打黑工作呢?”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拿眼望着侯晨,轻声道:“郝清平同志的情况,我也很清楚,确实不错,在毛守义同志外出学习期间,可以暂时代理全局工作,但打黑工作,我另有人选。”

“是环保局的孙志军同志吧?”侯晨会意地一笑,不经意间,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欠了欠身,恭敬地道:“王书记,这样的安排很好,相信他们两位,是能够接受的。”

侯晨有些意外,他没有料到,王思宇会如此轻易地做出让步,只是,他也隐隐觉得,事情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如果打黑的主动权,掌握在孙志军的手里,那变数还是很大的,三个月后,谁能当上这个公安局长,还真不好说。

但这样的决定,应该是王书记的底线了,一把手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那两人即便明知其中猫腻,也要接受的,否则,就是不识时务,蹬鼻子上脸了,必然会遭到强力打击。

从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侯晨更加钦佩王思宇了,这位市委书记,年纪虽轻,驾驭能力却很强,给人以进退自如,举重若轻之感。

他把时间稍稍延后,就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纷争,也为孙志军顺利回到市局,铺平了道路,至于孙志军与郝清平之间,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还要看两人各自的本事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熄灭,丢进烟灰缸里,轻声道:“秘书长,你再去做下工作,这次的常委会上,我们三人要保持一致,不能有太大的分歧,这很重要。”

“好的,王书记。”侯晨笑了笑,起身走到门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子,笑眯眯地道:“王书记,明天下午,新任的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郑大钧同志就要过来报道了,我们委办准备为他举办个接风宴,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地点嘛,还是在凤凰楼大酒店,您若是没有其他应酬,也来参加吧,与民同乐嘛!”

“嗯,不错,我会去的。”王思宇笑着点头,目送侯晨离开,微微皱眉,这个老滑头,当真是得了官场三昧,办事有板有眼,滴水不漏,能在自己与其他两位副书记之间,游刃有余,倒也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他有事时,连常务副省长杜山都会站出来说话,极力保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让王思宇对于他,多少有些不放心,郑大钧的到来,倒能解决很大的问题,若论个人能力,老郑相差甚远,可论起忠心来,那决计是没得说。

上午,开了两个会议,午饭之后,王思宇回到休息室,躺在床上,与宁露通着电话,自从得知宁露怀了他的骨肉之后,他明显有些偏心了,与宁露通话的时间,已经远超旁人,两人间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露露姐,早点和那边断了吧,这样对大家都好。”王思宇枕着胳膊,眉花眼笑地蛊惑道,想起宁露那张秀丽甜美的俏脸,心里甜丝丝的。

宁露莞尔一笑,柔声道:“那怎么行呢,离婚太早,孩子的来历,会不好解释的,迟些时候再说吧。”

王思宇感到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声,甚至有些同情启明兄了,非但戴了绿帽子,黑锅还得背着,瞧宁露这架势,是要牺牲前夫,保全自己了,说起来,真是好生惭愧,他摸着下颌,轻声道:“露露姐,你回来吧,在国内生产,还安全些,有时间,我也可以过去看你。”

“别,那样可不成!”宁露有些急了,柔声哀求道:“小宇,放心吧,我会请最好的保姆,把自己照顾好,你千万别担心,也不要把事情声张出去,我可不想伤害霜儿!”

顿了顿,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悄声道:“能否保守住秘密,是对咱俩最大的考验。”

王思宇却动情了,压低声音道:“露露姐,那可不成,我会惦记你们娘俩的,孩子出生时,总要在身边陪着,否则,也太说不过去了,孩子长大之后,也会怪我的。”

宁露抿嘴一笑,没好气地道:“傻小子,还早着呢,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儿,好像我就要分娩了似的。”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摸着手机,不无得意地道:“露露姐,这些日子,总能梦到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在我身边哇哇地叫着,小家伙淘气得很。”

宁露眼角湿润了,悄声道:“小宇,是我对不住你,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过,你放心好了,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让孩子知道真相的。”

王思宇翻身坐起,来到窗边,望着窗外空旷的市委大院,有些无奈地道:“露露姐,有时候,甚至想过取消和霜儿的婚礼,那样,我们之间也就没有障碍了。”

宁露吓了一跳,忙用手掩了唇,可怜巴巴地道:“小宇,千万不要,你要是敢那样做,我也不要孩子了,和你一刀两断,咱们永世都不再见面了……呜呜呜……”

王思宇也慌了神,赶忙哄道:“好,好,别哭,露露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哭了,小乖乖,我不改变主意,你们姐俩,我不偏不倚,都一样的心疼。”

“坏蛋,说什么呢,不许乱说!”宁露破涕为笑,红着脸挂断电话,钻进被窝里,甜蜜之余,又感到有些委屈和内疚,又抹了一会儿眼泪,才抱着软枕,悄然睡去。

王思宇拿着手机,不住地摇头,这好男人就是难当,说谎话不行,说实话更加不行,有些事情,果然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其实,要说和宁霜分手,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的,宁家三姐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艳女子,桃红李白,各有韵味,哪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下午,正在里屋办公,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争吵声,王思宇放下了签字笔,走到门口,探头望去,却见鲁玉婷与楚茂林面对面站着,像两个正在掐架的斗鸡,他微微一怔,推开房门,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鲁玉婷眼圈一红,抢先告状道:“王书记,楚秘书欺负人,秘书长分配好的工作,他非要求调整,明明是文字秘书,只处理好发言稿件就可以了,却不满足,要来抢我手头的工作。”

楚茂林也不甘示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声分辨道:“王书记,我的工作职责,也是秘书长划定的,有章可循,如果是光写材料就可以了,那留在秘书处就好了,不会搬到这里办公。”

王思宇顿时无语,心里清楚,这是两位秘书的争宠之战,在这方面,他是不便表态的,就摆摆手,轻声道:“别吵了,弄不清楚的,可以去问秘书长,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两人都有些后悔了,就杵在原地,不再吭声,半晌,鲁玉婷把脸别到旁边,含着眼泪,委委屈屈地道:“王书记,是我错了,我向楚秘书认错,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说罢,一串泪珠已经扑簌而下,落在鼓鼓的前襟上,楚茂林见她打出悲情牌,赶忙也低了头,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悄声道:“王书记,这件事情,责任在我。”

“不像话!”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两人一眼,就回到房间,点了一颗烟,暗自琢磨着,如何破解卢金旺与许伯鸿之间的联盟,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免遭掣肘,要想和这些久经官场考验的老流氓斗法,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是决计不行地!

第二十章 欲擒故纵 中

会前和两位副手进行了良好沟通,下午的常委会就开得顺风顺水,几个重要议题都得以通过,其中就包括孙志军重返市公安局,纪委配合公安系统的打黑行动,深入挖掘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把反腐和打黑结合起来,维护公平正义,净化社会环境。

会议结束时,王思宇特意强调,要注意保守秘密,会议作出的一系列决议,在落实之前,不得向外界透露,然而,回到办公室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孙志军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孙志军先是感谢了一番,随后再次表示,在环保局工作还好,不愿回到公安局。

王思宇有些生气了,用手一拍办公桌,恼火地道:“孙志军同志,你不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刘玄德,别指望我去三顾茅庐,不妨和你讲,即便是滨海市公安口都不配合,我也有办法解决滨海的社会治安问题,你信不信?”

孙志军听了,赶忙低下头,小声地道:“王书记,我信,听到疯子跳楼自杀的消息,我就看出来了,您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办好事儿的书记,可问题是,滨海的情况太复杂了,复杂到难以想象,我不想刚刚离开冷板凳,就一屁股坐到热烙铁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放心吧,别有压力,有什么麻烦,我在上面顶着,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停顿了一下,他又看了下表,见还有时间,就缓和了语气,笑着道:“这样,老孙,你现在过来,咱们交换下意见,你不是坐冷板凳的时间太久,把心坐冷了吗?我这个市委书记,就帮你暖和暖和,有什么苦衷或者难处,都可以讲出来。”

“没有……这……好吧,王书记,那我马上过去。”孙志军终于被打动了,放下电话后,起身站在窗前,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半晌,就推开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大声吼了起来:“*****的,兔崽子们,我孙老虎又回来了,哪个敢再胡来,老子绝不答应!”

隔壁的房间,环保局长陆长兴正在看报纸,听到吼声,倒吓了一跳,赶忙打了电话,把办公室主任林杰叫来,皱眉道:“老林,这个孙志军怎么回事,还没到下班时间,怎么就狼哭鬼嚎的,像什么样子嘛!”

林杰皱起眉头,也摊开双手,纳闷地道:“谁知道呢,陆局,这孙副局长大半年来,表现得都不太正常,该不是抑郁了吧?我琢磨着,应该劝他到医院检查一下,可别突然犯病,搞出事情来。”

陆长兴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摇头道:“老孙这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性格耿直了点,不太适合在体制内,一个当副手的,总和一把手唱反调,到哪去能行呢?”

“谁说不是呢,他就是一根筋,在市局摔了筋斗,却始终没吸取经验教训,倒怨不得旁人了。”林杰撇了撇嘴,感慨了一番,又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陆局,紫鑫矿业的刘经理打了电话,约咱们七月底去香港考察,您的意思呢?”

“还不要去了,太招摇了不好!”陆长兴皱了皱眉,把手一摆,又摸起报纸,看着上面的打黑新闻,轻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烧到谁身上,都够受的了,老林,这段时间多往下面跑跑,别总坐在办公室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好和上面交代了。”

“局座放心,我明天就带人下去跑跑。”林杰打了个哈哈,起身告辞,离开陆长兴的办公室,恰巧在楼道里遇见孙志军,却假装没看见,哼了一声,就背着双手,迈起四方步,悠闲地从他面前经过。

孙志军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竟也觉得好笑,自从调到环保局来,就受尽了白眼,即便是自家的婆娘,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咸鱼翻身的一天,想起王书记刚才的话,他的心窝里顿时热乎起来,大步流星地下了楼,钻进小车,驶往市委大院。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王思宇亲自沏了茶水,坐在沙发边,和孙志军聊了半个小时,彻底解开了他的心结,又听取了他的工作思路,感到很是满意,下班后,就拉着他到了附近的酒店。

进了豪华包间,王思宇拿起菜谱,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随后,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小声交谈几句,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六七个精神矍铄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肃立在门边,齐声道:“王书记好。”

“都过来坐吧,别拘束。”王思宇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众人坐下,又把孙志军介绍给众人,随后转过头,轻声道:“孙局,这些同志,和你是同行,他们是从京城过来的,调查一起盗车案,要在滨海市逗留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多多联络,但要注意保密。”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些人此行恐怕另有目的,但他并没有点破,忙站了起来,热情地为众人把酒满上,大家却都没有动杯子,而是拘谨地望着王思宇,眼里满是敬畏之色。

半晌,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笑了笑,探过身子,凑到王思宇耳边,悄声道:“宇少,那个开枪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他们市局的一个年轻刑警,名叫范幺六,有个绰号叫‘老六’,证据已经到手,是不是交给孙局长?”

“不必了,原来是小六干的,这个臭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轻声道:“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但是,不能放松,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抓到偷车贼。”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忙举起酒杯,王思宇只是沾了下唇,大家就都一饮而尽,王思宇放下杯子,夹了口菜,又看着孙志军,笑眯眯地道:“老孙,我给你推荐一个年轻人,是市局刑警队的,名叫范幺六,这个小伙子不错,很有正义感,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笑笑,拿纸巾擦了嘴角,沉吟道:“范幺六这个人,有印象,那时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分到局里,小伙子不错,肯吃苦,还很有头脑。”

王思宇又环视众人,表情凝重地道:“今儿刚刚开过常委会,搞不好,有些人会沉不住气,提前跑路,对于名单上那几个重要人物,要盯紧点,别让他们溜了,既然开始了,就不要虎头蛇尾,争取打个大胜仗。”

众人赶忙点头,异口同声地道:“请王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志军在市局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眼睛很毒,从这些人脸上扫去,就能看出,这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也有些暗自吃惊,这位王书记,竟然能从异地调来警力,如果这不是上面的意思,那就只能说明,人家手眼通天了。

王思宇见自己在场,众人都有些拘束,不能开怀畅饮,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返回别墅,车子刚刚驶进院子,就接到电话,是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来的,要登门拜访,王思宇想了想,就点点头,有些不客气地道:“那你过来吧,但不许带礼物,否则,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去。”

“那是自然。”郝清平讪讪地笑了起来,挂断电话,赶忙收拾了一番,带上老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两人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郝清平就欠了欠身,满脸恭敬地道:“王书记,那个枪击案,已经抓到犯罪嫌疑人了,那个家伙对于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现在,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王思宇倒吃了一惊,却不动声色地道:“清平同志,案子破得这么快,很有效率嘛,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郝清平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人就是一个混混,绰号叫小米,他跟的那个黑道老大,慑于警方施加的强大压力,跳楼自杀,在得到消息后,这个小米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就带着枪摸到别墅区对面的山坡上,向院子里开了两枪。”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望着王思宇的眼睛,极为愤慨地道:“他知道这里是市委领导居住区,还故意开枪泄愤,我们决定对他进行严惩。”

王思宇笑笑,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也不要过火,我们是法治社会嘛,要依法办案,不能搞行政干预,更不能因为我是市委书记,就搞罪加一等。”

“是,是,王书记说的对!”郝清平连连点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既然王书记点了头,也就意味着枪击事件揭过去了,不会再利用这桩案件做文章,他肩上的压力,也就会小上很多。

喝了口茶水,他用手摸着前额,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昨天晚上,市局刑警队,采取了一次特别行动,收缴到一批黑枪,相信,很快就能把全部黑枪缴获上来。”

“老郝,干得不错。”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又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微笑道:“清平同志,你和孙志军同志很熟悉,是吧?”

“是的,王书记,我们以前关系就很好,孙志军同志很不错。”郝清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心里却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他当然清楚,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更看中的是孙志军。

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们两人好好合作,在毛守义同志学习期间,把局里的事情安排好。”

郝清平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道:“请王书记放心,我和孙志军同志的配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两人一定齐心协力,把工作搞上去,不辜负王书记的殷切期望。”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点头说了声好,就又眯起眼睛,望着倚在二楼栏杆上的两个女人,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郝清平和爱人转身告辞,两人坐进车子里,他老婆就转过头,向后望了一眼,悄声道:“清平,这位市委书记也年轻得过分了些,怎么看起来,连三十都不到呢?”

郝清平叹了口气,拿手向上指了指,轻声道:“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上面直达中南海的。”

女人吓了一跳,忙拿眼望着他,皱眉道:“老郝,那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该跟着谁走,可别犯以前的老错误。”

郝清平发动了车子,将小车驶出院落,皱起眉头,轻声道:“想好又有什么用,这倒应了那句话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当了墙头草,就不值钱了,哪边都不会重视!”

女人有些头痛,撅嘴道:“老郝,毛守义那么有背景,都被王书记挤走了,你要是不听他的话,很容易重蹈覆辙啊。”

“女人家懂什么!”郝清平用手打着方向盘,淡淡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滨海这地方,常务副省长杜山的影响力最大,有了他的支持,吴市长还是有资本和王书记叫板的,我盘算着,还是老吴的胜算大些。”

“这就是赌博了。”女人也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夜幕下的滨海,仿佛浓妆艳抹的妇人,展露着迷人的风情,她忽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个女人很漂亮,都快赶上小茜了。”

郝清平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也不知我那外甥女,现在怎么样了,抽时间,要去香港看看。”

“木头脑袋!”女人啐了一口,就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咯咯笑道:“小茜吗?我是大舅妈,在香港生活得怎么样,不行就回来发展吧,我和你讲,你舅舅现在时来运转,有机会扶正了,嗯嗯……读那么多书没用的,不如回来吧,让他托托关系,把你调到机关单位去,嗯,嗯,没问题,一点都不麻烦,舅妈支持你!”

“我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郝清平火了,猛地踩了脚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拿眼瞪着老婆,女人却只是冷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过了半晌,郝清平才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又发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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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中秋节快乐!

第二十一章 欲擒故纵 下

次日下午,如丝的细雨飘荡在空中,仿佛轻纱一般,飘渺而迷离,隔着车窗,郑大钧欣赏着滨海市街头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昔日的那位下属,已如彗星般崛起,光芒四射。

反观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场,却毫无建树,几乎是在市县间兜了个圈子,从终点又回到了原点,非但如此,还被政敌搞得狼狈不堪,甚至无法在青州立足,灰溜溜地离开了华西,夹着尾巴逃到南粤。

“这就是命啊!”郑大钧唏嘘了半晌,就把头靠在车窗上,做闭目养神状,他也知道,若非周松林打了招呼,想要把华西的那些事情摆平,也并非容易,搞不好,此时已经被罢官免职了,能有现在的结果,实属万幸。

十几分钟之后,奥迪车在市委办公大楼前,嘎然停下,车子刚刚停稳,台阶上就走下几人,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抢先迎了过来,打开车门,把一张大圆脸凑过去,极为热情地道:“郑主任,您好,欢迎您的到来。”

“好,好。”郑大钧端足了架子,慢吞吞地下了车,与孔庆东握了手,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用浓厚的华西口音道:“谢谢你,辛苦了。”

孔庆东笑了笑,就转过身子,看着缓步走来的秘书长侯晨,悄声道:“郑主任,这位是市委常委,侯秘书长。”

郑大钧不敢怠慢,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与侯晨握了手,笑吟吟地道:“秘书长,您好,以后就要在您底下做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侯晨早就看了他的履历,知道这位郑大主任,极有来头,是市委王书记在青州时的同事,也就不敢托大,握着他的手摇了又摇,笑眯眯地道:“老郑同志,你不要客气,能够在一起共事,就是缘分,我们以后要互相照应。”

“秘书长,一定,一定。”郑大钧含糊地回应着,又和其他两位副秘书长握了手,几人上了台阶,刚刚走进门口,就见一群工作人员,分别站在两旁,热情地鼓掌。

郑大钧心情极好,有些激动地伸出右手,轻轻挥了挥,转过身子,小声道:“秘书长,真是太客气了,实在是不敢当啊。”

侯晨微微一笑,双手抱着小腹,和声细语地道:“郑主任,王书记在和区里的同志谈话,要晚些时候才能见你,先去你的办公室坐坐,和其他办务成员熟悉一下,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在凤凰楼大酒店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委办的干部都要去,王书记也会亲自到场。”

郑大钧眼睛一亮,把胸脯挺了起来,极为动情地道:“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王书记了,还真是想念啊,秘书长,谢谢你的安排,让我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侯晨笑笑,走在最前面,带着郑大钧去了办公室,众人坐在沙发上,热络地聊了起来,郑大钧是老机关,对委办的工作极为熟悉,又提前做了准备,能听懂简单的粤语,和大家的沟通,就没有太大的障碍,屋里众人,虽然各怀心事,却言谈甚欢。

不知不觉间,二十几分钟就过去了,外面的楼道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房门推开后,穿着黑色吊带裙的鲁玉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她先向秘书长侯晨问好,随后,含笑望着郑大钧,甜丝丝地道:“郑主任,王书记有请。”

众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和郑大钧握手告别,郑大钧把众人送到门口,又拿了钥匙,把房门关上,跟在鲁玉婷的身后,忐忑不安地上了楼。

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他站在门口,酝酿了下情绪,就敲门进去,立在门边,看着办公桌后的王思宇,鼻子竟然一酸,眼泪汪汪地道:“老领导,大钧……大钧来报道了。”

王思宇刚喝了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忙放下杯子,起身迎了过去,和他热情地握了手,微笑道:“老郑啊,怎么瘦了,可没以前富态了。”

郑大钧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叹息道:“可不是嘛,在床上病了两个月,掉了十几斤的分量,王书记,多谢你的关心。”

王思宇笑笑,把他让到沙发上,亲自泡了茶水,递过去,轻声道:“大钧,去看过周书记了?”

郑大钧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周书记严厉地批评了我,要求我吸取经验教训,端正态度,努力为您做好服务工作,对了,周书记还拿了几瓶好酒,托我转交给您,还在后备箱里。”

“老爷子有心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点上一颗烟,含笑望着他,轻声道:“家里人都跟过来了吗?”

郑大钧摇了摇头,双手在膝盖上,不时地变换着形状,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没有,就我过来了,我们那口子,是舍不得离开华西的,故土难离啊。”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颇为感慨地道:“是啊,我也有点怀念华西了,不过,现在时间安排得太紧,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回去看看。”

郑大钧听了,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信封,打开后,摸出厚厚的一叠照片,递了过去,讪讪地笑道:“王书记,出门前,特意拍了些照片,这里有您以前居住的小区,还有委办一些昔日同事的照片,他们都很想念您,托我向您问好哩!”

王思宇微微一怔,瞥了他一眼,就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了起来,轻轻点头,微笑道:“大钧啊,还是你细心,说实话,你能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郑大钧像吃了人参果一般,心里异常舒坦,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有些激动地道:“王书记,承蒙您的信任,以后,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服务,再也不离开了。”

“好,好。”王思宇把照片放下,抬腕看了下表,笑着道:“马上要去市教育局,大钧,你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吧,他们准备了接风晚宴,下班以后,咱们多喝几杯,好好叙叙旧。”

“那好,王书记,您先忙。”郑大钧知趣地站了起来,来到外间,和两位秘书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他喝了杯茶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小车,缓缓离去,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今非昔比,真是今非昔比啊,变化太大,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伴君如伴虎啊,可要摆正位置,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阿嚏!”坐在奥迪车里,王思宇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忙掏出纸巾,擦了下鼻子,又摸出签字笔和材料,利用路上的时间,批阅文件。

车子在转弯时,鲁玉婷接了个电话,低低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轻声道:“王书记,刚刚清滨集团的人送来请柬,请您参加一周后的集团庆典活动,可能有数位省领导要来参加。”

“呃?”王思宇抬起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吃惊之色,那个所谓的清滨集团,也就是教父等人控制的最大实体公司,他们在此时搞这个庆典活动,当然是别有用意的,想了想,王思宇放下笔,轻声道:“都有哪些省领导要过来?”

鲁玉婷蹙起秀眉,谨慎地道:“确定要来的,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还有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女士。”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悄声解释道:“这位艾蓉蓉女士,是省纪委艾书记的大女儿,也是省发改委谢主任的大儿媳,除了他们几位以外,还有省委的一位副秘书长要过来,但还没有最后确定。”

王思宇淡淡一笑,摸着前额,轻声道:“请出这么庞大的阵容,开销一定不少,这个面子要给,不但我去,让卢市长也过去,饭照吃,酒照喝,戏照唱,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鲁玉婷犹豫了下,就小声提醒道:“王书记,这个清滨集团的董事会名单,从不向外透露,但在传闻中,有多位省领导的亲属都沾边……”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清滨集团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传言不可全信,那是有人做贼心虚,扯虎皮拉大旗罢了,即便真的有关联,也没什么,那就是一个火坑,有胆量的,尽可以往里跳。”

鲁玉婷抿嘴一笑,又捋了前额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晚上我有急事,要出门,就不去凤凰楼酒店,参加郑主任的接风宴会了,已经向他道歉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又关心地道:“怎么,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鲁玉婷轻轻摇头,轻笑道:“没有,是一个极要好的同学来南粤办事,顺便到这里来看我,只呆三个小时就走,时间没办法错开,只能先见她了,我和郑主任讲了,明晚单独请客,以示歉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点头,就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其他的人还好说,这里居然还牵涉到南粤谢家的儿媳妇,就让他有些意外了,以前倒没有掌握到这个线索。

谢家在南粤实力极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王思宇是不想与之交恶的,更何况,那位艾蓉蓉女士,还是省纪委书记艾嘉兴的女儿,更要谨慎从事了,别再辛苦忙了一遭,把自己给坑进去,那就不值得了。

而就在此时,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手里拄着拐棍,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愁眉紧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伤脑筋。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坐回办公桌后,摸起话筒,拨了号码,满脸堆笑地道:“喂,伟少爷,是我,名单看过了,感觉还是不够分量,请您再帮忙运作一下,最好再请来一位省委常委……润笔费我会出七位数。”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江董事长,你再有钱都没用,还要看人家省领导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心情,对吧?”

老者连连点头,赔笑道:“伟少说的是,我这是急糊涂了,还请您谅解,不过,现在情况确实很是紧急,我们清滨集团遭人构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请伟少仗义援手,过了这道坎,老朽一定全力报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轻声道:“老江啊,事情我早就清楚了,别隐瞒了,你就是糊涂,以前就和你讲过,既然能赚钱了,就要早点上岸,你偏偏不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老者用手揉着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伟少,我也是有苦难言的,一直想要上岸,可下面的兄弟太多了,总要给口饭吃。”

电话那边的年轻人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我再试试,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那位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嗅觉灵敏的老家伙们,大都不敢靠前,我嫂子亲自出马,要是还镇不住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谢谢伟少,躲过这一劫,老朽必有重谢。”老者从衣兜里摸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苦笑着道。

那位伟少笑笑,喝了口茶水,把二郎腿从桌子上放下,淡淡地道:“老江,我要是你,现在已经在国外了,绝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老者摆摆手,叹息道:“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跑出去做什么,要真是躲不过,老朽也就认命了,伟少,我这样着急,倒不是怕自己被枪毙,而是担心产业没了,那可是兄弟们拿命拼来的,还有很多家人要养的。”

那人点点头,轻声道:“老江啊,之所以会帮你,就是因为你讲义气,好了,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老者沏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跑路是想过,可惜啊,来不及了……她要是能来,就好办了,苦儿,苦儿,你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了,这要紧关头,竟然联系不上,真是天亡我也!”

第二十二章 化妆舞会 上

从市教育局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思宇带着众人,直接赶往凤凰楼大酒店,委办的副主任,接待处副处长李东进早已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他见车子停下,赶忙奔了过去,拉开车门,引领着王思宇等人进了宴会大厅,坐在中间的主桌上,侯晨和郑大钧分别坐在两边,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逶迤而出,把精美的酒菜流水般地摆上。

见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已上齐,众人也都坐好,秘书长侯晨侧过身子,含笑望着王思宇,恭敬地道:“王书记,是不是请您先讲几句?”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不必了,秘书长,还是你来吧,我今晚只陪酒,不发言。”

“好,那我就讲几句。”侯晨笑着起身,走到麦克风前,用手弹了几下,待大厅里安静下来后,才用双手抱着小腹,环视四周,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地道:“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将郑大钧同志调到我们滨海市,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这是一件大好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于郑主任的到来,表示欢迎!”

说罢,他带头鼓掌,郑大钧忙站了起来,向众人挥手致意,又笑容可掬地坐了下来,齐刷刷的掌声过后,侯晨点点头,拿手捋了下头发,继续道:“郑大钧同志,曾任青州市市委办公室主任,在委办的工作经验丰富,协调能力很强,来到滨海以后,希望同志们能够给予支持,共同把工作做好,为市委市政府当好参谋,在此,我提议,大家把杯中酒满上,让我们共饮一杯,为郑主任接风洗尘,祝他在滨海市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众人都端着酒杯站起,叮叮当当地撞了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下来,在谈笑风生中,桌边几位副秘书长抓住机会,轮流敬酒,尽管今晚的主客是郑大钧,但市委书记王思宇既然来了,也就成了酒桌上唯一的中心,众人都陪着笑脸,频频举杯。

王思宇心情不错,加上好些日子没有豪饮了,竟有些馋酒,就放下架子,敞开了量喝,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喝进六杯茅台,却仍然面不改色,顾盼生威,引来一片如潮的马屁声。

见这边高潮迭起,附近桌上的科长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提杯参战,桌边顿时热闹起来,兴致正高时,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走了过来,绕到秘书长侯晨的身后,弯下腰,小声地道:“秘书长,刚才在楼下碰到了电视台的林台长,他们台里在搞聚会,听说王书记和您在这里,就想过来敬酒。”

侯晨用手捂住杯口,探过身子,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过来吧,王书记海量,车轮战都放不倒他,应该请外援了。”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笑着说是,郑大钧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就端起杯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道:“王书记,秘书长,今晚的欢迎仪式这样隆重,让大钧极为感动,我敬二位领导一杯。”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这要感谢秘书长细心周到,大钧啊,以后要和侯秘书长配合好,把委办的工作抓起来,不能闹矛盾,否则,我会重重地打板子!”

侯晨心中一动,忙接过话题,笑着道:“郑主任,大家都是一条战线上的,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为王书记当好参谋和管家,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有什么疏漏之处,大家一起担着,总不能让王书记的板子,落在你一个人的屁股上。”

旁边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些天以来,侯晨的表现还算不错,让王思宇非常满意,就笑着点头,和两人碰了杯子。

又过了一会儿,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就在林台长的率领下,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敬了一轮酒,在桌边寒暄半晌,才悄然离去。

尽管酒量奇佳,但在众人的围攻下,时间久了,王思宇也有些抵挡不住,只觉得眼热心跳,面前的盘子,仿佛都插上了翅膀,一只只地飞了起来,在餐桌上盘旋舞动,周围的一张张笑脸,也渐渐模糊起来。

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笑容,都是虚伪的,讨好的,任何人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上,都会看到这种谄媚的笑容,这种笑容,与其说是对他的尊敬,不如说是对权力的顶礼膜拜。

感到腹内酒气翻滚,嗓子里一热,王思宇忙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拿手捂住嘴巴,在委办副主任李东进的相扶下,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吐了一会儿,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可一些奇怪的念头,却始终在头脑里萦绕着,挥之不去,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愈发迷恋这种权力带来的快乐了。

这种主宰一切,周围的人和事物,都围绕着自己意志运转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了,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这样的权力,又会是什么滋味?

自从进入仕途以来,眼见各样的官场弊端,王思宇痛心疾首,立志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然而,酒醉之后,他竟忽然发现,自己也在现实环境的潜移默化之下,被体制的怪兽悄悄改造,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沉湎于权力的游戏中,难以自拔。

“啪!”点上一颗烟,王思宇皱眉吸了几口,用手指揉着额头,冷静地梳理了下思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喝多了酒之后,思维就是有些怪异,甚至是荒谬可笑的。

其实,自己原本就生活在特权的圈子里,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能够为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也就足够了,何必对自己要求太过,自寻烦恼呢!

从隔断里走出来,王思宇来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接过毛巾擦了擦,却发现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了文字秘书楚茂林,就微笑道:“小楚不错,干得很好,辛苦了。”

楚茂林忙扶了下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我这人很笨的,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还真没有鲁玉婷同志反应快,要是她在这里,早就过来劝您少喝几杯了。”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关系,今儿高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

回到宴会厅,王思宇落座后,吃了碗汤面,压压酒气,刚刚放下筷子,秘书长侯晨就凑了过来,小声地道:“王书记,下面在搞舞会,电视台里的同志,邀请咱们过去参加,您的意思呢?”

“那就去坐坐吧,娱乐一下,顺便解解酒气。”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说完后,又转过身子,看着旁边满面通红,醉得一塌糊涂的郑大钧,摇头道:“老郑喝得太多了,让他回去休息吧。”

“好的。”侯晨起身走到前面,宣布酒会结束,让人把郑大钧扶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又喊了几人,簇拥着王思宇,离开宴会厅,乘坐电梯,前往楼下的多功能舞厅。

林台长早就带着人在舞厅门口守候,电梯门一开,就迎了过去,如众星捧月一般,把他迎进舞厅,让到舞池边舒适的沙发上。

王思宇拿起茶杯,转头望去,却感到有些意外,见舞厅里坐着的几十位青年男女,大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男士坐在左侧,都穿着黑色西装,女士坐在右侧,都是白色长裙,这些人的脸上,还都戴着造型别致的面具,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他不禁微微一笑,转头道:“老林啊,你们台里可够新潮的,居然搞起了化妆舞会。”

林台长赶忙凑过来,轻声解释道:“王书记,是这样,台里的一个栏目组,要排练一台大型文艺节目,他们这是在搞预演,把排练和娱乐生活结合起来,大家练着就不累了。”

“嗯,这个点子不错。”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你们去玩吧,我喝得有些多,就不参与了,醒醒酒就回去。”

林台长赶忙摇头,把一个精致的面具递过来,一脸认真地道:“那可不成,王书记,您要是不下场,咱们这舞会就没法开始了。”

王思宇笑笑,转过身子,看着委办那几位跃跃欲试的干部,轻声道:“好吧,既然盛情难却,那就试试,感受下新鲜事物。”

“好,好,应该感受一下,假面舞会不错。”秘书长侯晨也随声附和着,带头把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环顾四周,一双手在沙发上优雅地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舞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右侧的女孩子们纷纷站起,排成了长队,向这边走来,林台长歪过脑袋,悄声道:“王书记,九号女孩不错,她是台里的当家花旦,交谊舞跳得也很好,她……”

王思宇眉头一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地道:“知道了,老林,我倒不是很喜欢跳舞。”

林台长心头一颤,知道画蛇添足,引得王书记不快,赶忙闭了嘴,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拍马屁也是极为高深的学问,一句话说错,就容易引起领导的反感,要想拿捏得恰到好处,实非易事。

如兰花般漂亮的手指,在身前闪过,王思宇的目光极为挑剔,在众人的身上轻轻瞟过,很快,落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身上,望着那裸露在衣裙外面,雪白晶莹的肌肤,轻轻点头。

虽然,对方戴着蝴蝶面具,无法看清她的相貌,但那身段极为优美诱人,纤细苗条,又有几分妖娆性感,像是一个难得的尤物,望着女孩脚下的红色舞鞋,不知为什么,王思宇竟感到有些兴奋,就把面具戴在脸上,做好了下场的准备。

当这个女孩迈着优雅的脚步,经过他的面前,和其她人一样,侧过身子,做出邀请的动作时,王思宇微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她娇嫩白皙的小手,走向舞池。

其他领导也都选了中意的人选,左侧的男士们才纷纷下场,各自寻觅了舞伴,勾肩搭背,搂抱在一起,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人群之中,林台长戴着面具,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暗自叹息道:“王书记啊,王书记,你既然不喜欢跳舞,为啥还抢走了我的舞伴?这么多人里,偏偏就挑上了她,这眼光也真够毒的了!”

第二十三章 化妆舞会 下

白色的面具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蝴蝶的图案,虽然遮挡住了大半张面孔,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殷红丰润的嘴唇,白腻可人的下巴,还是让王思宇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怀中轻盈优雅的佳人,应该是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给自己补习粤语的老师,沈楠楠。

“要不要打招呼?”王思宇皱眉眉头,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她进行着无声的交流,见对方没有点破的意思,他也就放松了下来,化妆舞会嘛,要的就是这种陌生的感觉,否则还带面具做什么?相信沈楠楠早已认出了自己,既然她不肯开口,那就一起装糊涂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摆动着身体,载着怀中曼妙的身子,缓缓地挪动着,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刺激,此时与异性的接触,显得格外敏感,在不经意的碰撞与摩擦当中,感受到了那份绵软娇嫩,体内的荷尔蒙加速分泌,下身渐渐起了变化,放在女孩背后的那只手,也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先是一根食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女孩的背部,轻轻地点击着,随后,向下滑去两寸的距离,毫无疑问,这是侵犯的前奏。

王思宇停顿了一下,试探着对方的反应,见女孩并无异状,那只手就悄悄地滑落下去,托在那柔软挺翘的香.臀上,微微用力,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暗自思忖着:“白日放歌须纵酒,黑灯跳舞好揩油,这跳交际舞,对男人而言,最大的乐趣,也许就在于揩油了。”

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孩身子一颤,却没有出声,而是伸出尖尖玉指,在王思宇的手臂上捏了捏,随即改变了方向,带着王思宇,向舞池左侧旋转而去,在阴暗的角落里,放慢了脚步,轻柔地摇曳起来,此时的舞池里,脚步凌乱,人影婆娑,充满了难言的诱惑。

十几分钟后,伴着灯光亮起,众人心满意足地分开,各自回到座位上,王思宇伸出右手,接过秘书楚茂林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转头望向林台长,微笑道:“老林,电视台最近搞得不错,尤其是那个《新闻夜航》节目,报道了很多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非常好。”

林台长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根弦被骤然拉紧了,他向角落里瞄了一眼,就探过身子,勉强笑道:“王书记,感谢您的鼓励,台里一定会继续努力,筑牢宣传阵地,占领舆论制高点,为我市发展的大局服务。”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招招手,叫来几位服务人员,把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请王书记题词,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就没有推辞,摸起狼毫笔,略一沉吟,就饱蘸墨汁,泼墨挥毫,在宣纸上写道:“办好电视节目,关注民计民生。”

刚刚落了款,周围的人就热烈鼓掌,秘书长侯晨竖起拇指,连声赞道:“王书记的书法,刚柔并济,劲道十足,极有书法大家风范。”

“不敢当,秘书长过奖了。”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时,秘书楚茂林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黑皮本子,轻声道:“王书记,也为我写几句话吧。”

“茂林啊,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签字笔,想了想,就在黑皮本子上写道:“做事要静下心,以严谨为本,实干为基,在‘环节’上下功夫,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搞投机,不走捷径,不怕吃苦,不哗众取宠。”

顿了顿,又在下面继续写道:“做人要沉住气,以诚信为本,愚钝为基,在‘装傻’上下功夫,谦谦有礼,慎言慎行,不出风头,不贪便宜,不图虚名,不自作聪明。”

写完后,没有署名,把黑皮本子递了过去,嘴里喷着酒气道:“喝多了,乱写几个字,你自己看了就可以,不要外传。”

“好的,王书记。”楚茂林点点头,笑着接过黑皮本子,翻开后,只扫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他也是委办有名的笔杆子,素来不肯服人,可见了这样的文字,顿生甘拜下风之感,只觉得这位王书记当真了得,醉酒之后,依然才思敏捷,条理清晰,实在是令人佩服。

稍事休息,舞会的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场地边上的音箱里,已经放出轻柔舒缓的音乐声,而正当那位戴着蝴蝶面具,脚蹬红舞鞋的女孩子向这边走来时,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两人站在几米外,悄声交谈几句,年轻人向这边望了一眼,就跺跺脚,把女孩推开,转身离去。

女孩愣了一下,赶忙从后面追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走到角落里,又小声分辨着什么,随后,两人像是发生了争执,先后离开舞厅,直到众人纷纷下场,却再也没有回来,王思宇感到有些扫兴,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下了舞池,另外挑选了舞伴,有些心不在焉地跳了起来。

刚刚跳了七八分钟,衣兜里忽地震动起来,他忙松开手,向舞伴道歉,走到角落里,打开手机,看了未接来电,见上面显示的是沈楠楠的手机号码,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忙离开舞厅,来到外面的走廊里,站到窗前,把电话回拨过去,接通后,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喂,你好,是小沈吧?”

“王书记,是我……我遇到了些麻烦,想请您帮助解决。”沈楠楠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有些恐惧,王思宇转过头,见两名委办干部站在门口,望向这里,就做了手势,两人赶忙回到舞厅里,王思宇点上一颗烟,语气和缓地道:“小沈,别着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楠楠轻舒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她能分到电视台里工作,主要是靠男友的公公,市台的刘副台长,可没有想到,最近半年,刘副台长和林台长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两人多次发生口角,林台长曾公开扬言,要把老刘赶出去。

这样一来,同是电视台主持人的沈楠楠,与男友刘春山两人,也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前段时间,林台长甚至酝酿着,把刘春山从节目主持人的位子上拿下来,调到其他岗位上,在得到消息后,沈楠楠有些焦急,就单独找了林台长,请他高抬贵手。

两人那次谈的很好,林台长信誓旦旦地表态,他与刘副台长之间,只是工作上的分歧,并没有私人恩怨,也不会迁怒到家属身上,外面那些传言,都是没有根据的,请沈楠楠安心工作,不要背负心理压力。

下班之后,沈楠楠兴冲冲地回到家中,把好消息告诉男友,两人都很高兴,当晚,还带上礼物,到林台长家里登门致谢,刘副台长也在次日上午,去了林台长的办公室,对过去的一些错误,诚恳地道歉,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沈楠楠又遇到新的麻烦,先是刘春山得到通知,被调到外地参加培训,他刚刚离开的那天晚上,沈楠楠就收到了陌生人发来的多封短信,其中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黄色短信。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无聊的人,在乱发短信,就没有搭理,删掉了事,可接下来的日子里,短信却接连发来,发短信的人,似乎对沈楠楠的情况极为熟悉,知道她的许多事情,甚至,对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连续两周的短信骚扰,引起了沈楠楠的警惕,她感到有些恐惧,总觉得在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这给沈楠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连续多日,都没有休息好,有一次,还险些在直播当中出现重大错误,遭到了栏目组领导的严厉批评。

一天下午,快下班时,沈楠楠被叫到了台长办公室,林台长热情地给她泡了咖啡,请她帮忙处理一份材料,沈楠楠喝了咖啡后,就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内躁动不安,像是有股热流,在体内涌动。

就在这时,林台长走到她的身后,开始花言巧语地表达爱意,并借机动手动脚,把她吓得缩成一团,连连哀求,若不是值班领导,遇到了要紧事情,打不通电话,死命地敲门,她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回到家中,喝了两瓶矿泉水,睡了一晚,才恢复了正常。

沈楠楠天生胆小,出了事情后,也不敢和男友及家人讲,只是从那以后,行事小心了许多,不再单独与林台长接触,每天下班之后,就早早地回到家里,不给对方以任何机会,即便参加集体活动,也要男友陪在身边。

但林台长却不死心,在短信里极尽威逼利诱之词,令沈楠楠疲于应付,为了不惹恼对方,她只好巧妙周旋,并想法设法,寻找机会,摆脱他的纠缠。

上次在做采访任务时,她遇到了王思宇的秘书鲁玉婷,当得知新来的市委书记,想要学习南粤方言时,就觉得是个机会,如果能够接近市委书记,成了熟人,无疑是找到了滨海市最大的靠山,自然能够震慑到林台长,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出于这个目的,沈楠楠才自告奋勇,成了王思宇的家庭教师,然而,沈楠楠的男友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对于她的举动,就异常反感,两人因此还大吵了一架,几天都没有说话。

在刚才的舞会上,刘春山见市委书记在第一时间,就挑选了自己的女友作为舞伴,心里极不舒服,以为两人有私情,就极为生气,忿然离去。

沈楠楠在无奈之下,只好追了出去,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在男友的建议下,她才打了这个电话求援。

“知道了,小沈,你和男朋友回来吧,我会酌情处理的。”王思宇耐心地听完,皱眉吸了口烟,把手机挂断,转身回到舞厅里,喝着茶水,和众人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沈楠楠和他的男友返回屋子,王思宇就转过头,望着林台长那张油汪汪的圆脸,不动声色地道:“老林啊,向你打听个人,你们台里有位女主持人,名叫沈楠楠,她今晚来了吗?”

林台长脸上冒汗,暗叫糟糕,忙站了起来,赔笑道:“王书记,她应该来了,我叫人去找找。”

王思宇点点头,盯着林台长,一字一句地道:“老林,这位主持人风格很好,我很欣赏,是她的忠实观众。”

林台长听了,心里有些吃味,赶忙叫人打了电话,不大一会儿,沈楠楠就带着男朋友走了过来,两人摘下面具,沈楠楠上前一步,咬着粉唇,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王思宇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座位,微笑道:“坐吧,坐下聊。”

旁边的一位副台长赶忙起身,为两人让出座位,沈楠楠和男友坐在旁边,林台长有些心虚,就抱着肚子,杵在旁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不时地瞟向沈楠楠,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王思宇转过身子,从秘书楚茂林那里要了黑皮本子,先请沈楠楠签了名字,又望着那位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笑着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赶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叫刘春山。”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名字,一个沈楠楠,一个刘春山,这倒应了那句话,南方有嘉木,名山出好茶,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旁边众人听了,赶忙随声附和,都赞王书记水平高,出口成章,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春山,你们两人相处多久了?”

刘春山探过身子,有些紧张地道:“四年了,王书记,我们是大学同学,以前感情就很好。”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沙发扶手,含笑道:“那就好,要好好相处,什么时候办婚事,一定要通知我,我给你们两位主持人,当一回主婚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刘春山喜出望外,激动得涨红了脸,赶忙笑着道:“王书记,我们两人商量好了,过了立秋就办婚礼,各位领导能够莅临,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好的,到时一定去,秘书长也要过去。”王思宇笑笑,又看了沈楠楠一眼,轻声道:“小沈,有空的时候,带男朋友来家里玩。”

沈楠楠眼里闪动着泪花,拿手捂了嘴,哽咽着道:“王书记,谢谢您。”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着林台长,收起笑容,淡淡地道:“老林啊,对台里的好苗子,一定要爱护,不能太严厉了,好吧?”

林台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连连点头,勉强笑道:“王书记,请您放心,像沈楠楠同志这样优秀的电视工作者,台里一定会创造极好的氛围,帮助她们成长起来。”

“那就好。”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沈楠楠忙站了起来,伸出芊芊玉指,抿嘴道:“王书记,我想邀请您跳一支舞。”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指着刘春山道:“不行,小刘会吃醋的。”

话音过后,众人都笑了起来,刘春山羞臊难当,赶忙摇头,诚挚地道:“王书记,楠楠有幸成为您的舞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吃醋呢!”

“是真心话?”王思宇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刘春山连连点头,笑着道:“王书记,是真心话。”

“那好,时候不早了,再跳一曲就打道回府。”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站了起来,戴上面具,牵着沈楠楠的手,下了舞池,在悠扬的舞曲声里,优雅地跳了起来。

“谢谢,王书记。”蝴蝶面具后面,那双眸子里,已是一片晶莹,沈楠楠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颤音,显然,内心之中,还有些激动。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沈,麻烦解决了,以后不用过来教课了,到了周末,多陪陪男朋友吧。”

沈楠楠沉默半晌,轻轻摇头道:“王书记,我不想半途而废,除非您能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怎么,还在担心?”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揽着她的纤腰,轻柔地旋转起来,淡淡地道:“他不敢的。”

沈楠楠摇摇头,娇嗔地道:“不是担心,而是诚心想为您做些事情,总不能白让您帮忙吧。”

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触摸着那纤细滑腻的腰肢,轻声道:“沈楠楠同志,你就不怕,我变成另一个林局长?”

“嗯……不怕!”沈楠楠脸红了,把头转向旁边,嚅嗫着道:“王书记,白姐姐可比我漂亮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摇头道:“傻丫头,那是两回事。”

沈楠楠咬着粉唇,轻笑道:“王书记,我对您有信心。”

“好吧,那随你。”王思宇叹了口气,盯着那只漂亮的蝴蝶面具,暗自思忖道:“我对自己,那是半点信心都没有的,这还没等当上主婚人,就推倒了准新娘,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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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省城之行 上

两天后的上午,天气很好,滨海市委一号车,缓缓地驶出市委大院,向省城方向驶去,上了高速之后,王思宇丢下手中的材料,把头倚在车窗上,双手抱肩,做闭目养神状。

他这次出门,是去省城南都市参加会议,按照既定安排,会议过后,还要面见省委书记赵胜达,这是来到南粤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他必须养精蓄锐,做好充分的准备,以便争取赵书记的支持。

通常情况下,重要地市的市委书记,在上任之初,都会与省委书记碰面,就工作方面进行汇报和沟通,但王思宇初来南粤时,却没有见到这位封疆大吏。

当时,赵书记是在北京开会,几天之后,才返回南都,两人虽通过一次电话,但在不到三分钟的通话时间里,只是客套了一番,并没有就滨海市的工作,深入交换意见。

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王思宇早有耳闻,在于家收集的资料里,对此人的身份背景,也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赵胜达任职履历非常丰富,在地方、大型国企、中央部委都有过任职经历。

此人在年轻时期,曾经给吴老做过三年的工作秘书,之后得到吴老的重视,先是派到基层锻炼,又调到团中央工作了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仕途之路,变得异常通畅,几乎是两年一个台阶,还不到四十六岁时,就当上了常务副省长,这在当时还是极为少见的。

然而,在担任常务副省长期间,赵胜达过得并不如意,他与一位省委副书记,竞争极为激烈,两人明争暗斗,互相拆台,都用了些不恰当的手段,却未曾想,引发了严重后果。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引发国外媒体的关注,影响极为恶劣,上面本有意严办,但在吴老亲自出面斡旋下,事情终究得以解决,不过,赵胜达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的代价,被调离重要岗位,到某大型国有企业任副总经理,一干就是六年。

在这期间,赵胜达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走通了高层的关系,使得政治生命又得以焕发青春,先是到部委任职,几个月后,又被任命为北方某省份的省委副书记,代省长,任职两年后,又调到了南粤省,担任省委书记的职务。

然而,就在这眼花缭乱的升迁当中,赵胜达与吴系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却与新近崛起的北方派系打得火热,这也使得吴老对他极为不满,多次在私下场合,对他进行抨击,并扬言*,在这次换届当中,赵胜达的前景有些黯淡,并不被众人看好。

昨天晚上,王思宇特意看了些资料,都是赵胜达在来到南粤的时候,在一些会议上的发言,通过对那些讲话精神的揣摩,他也能感受得到,这位赵书记的主政风格,还是比较开明的,对于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方面,也抱有积极的态度。

对于与赵书记的会面,王思宇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希望能就一些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如果能够达成共识,其意义将极为重大,无论与公与私,都是如此。

正沉思间,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王思宇禁不住抬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向窗外望了一会儿,就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打着腹稿,把两人谈话过程中,可能涉及到的议题,重新梳理了一遍。

坐在旁边的郑大钧却警觉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鼻翼翕合几下,就锁定了目标,皱眉望着坐在前座的鲁玉婷,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黑皮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撕下一张小纸条,拿笔在上面写道:“鲁玉婷同志,香水的味道太浓,很容易影响到王书记,请尽量少用,不用,或者更换其它品牌。”

写完之后,默默地读了一遍,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若是得罪了这位女秘书,未免有些不美,想了想,就又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好吗?’然后伸出手,把纸条递了过去。

鲁玉婷看了纸条,竟觉得有些好笑,王书记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么?她用的香水,那是法国原装进口的高级货,虽然只是一小瓶,却花掉了男友的半年工资,放在平时,还有些舍不得用呢!

当然,委办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鲁玉婷转过头来,歉意地一笑,小声道:“主任,放心吧,下次不再用了。”

“嘘,嘘!”郑大钧又紧张起来,把手指放在唇边,又向王思宇那边努努嘴,示意她噤声,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把鲁玉婷也唬住了,她赶忙把头转了回去,吐了下舌头。

郑大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身子向旁边挪动一下,双手抱着小腹,正襟危坐,面带笑容,脑袋不时轻轻摇晃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鲁玉婷用手梳理着秀发,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倒视镜,视线落在郑大钧那张严肃活泼的脸上,暗自叫苦,这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瞧这位郑大主任的模样,是把王书记当成主子伺候了,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不屑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摸出手机,小声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望着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轻声道:“王书记,是省委钱秘书打来的电话。”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拿来手机,笑着道:“钱大秘,你好,有何指教?”

钱秘书微微一笑,轻声道:“王书记,是这样,因为要与国外贵宾见面,原定与赵书记会面的时间,需要进行调整,改到下午两点钟,还请您能谅解。”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好的,知道了,钱秘书。”

挂断电话,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很是无奈地道:“要见赵书记一面,还真不容易,时间都改过两次了。”

郑大钧忙坐直了身子,赔笑道:“是啊,省委领导也很辛苦,都是马不停蹄的,大家都不容易,应该体谅下。”

王思宇点点头,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大钧,外面的风景还真不错。”

“是啊,天那么蓝,草那么绿。”郑大钧随声附和了一句,就伸手拿过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给王思宇递了过去,又探过身子,对着鲁玉婷轻声道:“鲁秘书,以后在车子里,尽量把手机调成震动,不要影响到王书记思考问题。”

“好的,主任!”鲁玉婷感到有些不满,就把脸扭到旁边,撅着嘴巴不吭声,这些日子,和王思宇相处得习惯了,感受到了他的平易近人,对郑大钧这样的做派,她就有些看不惯,人家市委书记都没说什么,你干嘛挑三拣四啊?

王思宇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喝了几口水,就把瓶子交到郑大钧手里,笑着道:“鲁秘书,下午没什么事情,给你放几个小时假,去看看男朋友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鲁玉婷赶忙转过身子,娇笑道:“不用了,王书记,和那个呆子在一起,也没啥好聊的,他那个人啊,忒闷,胆子还小,以前处对象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就会传小纸条。”

郑大钧有些吃味,就转动着眼珠,暗自琢磨着,这小丫头有些记仇,不太好管理,找到合适的机会,应该调整一下,免得日子久了,愈发娇蛮,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虽是这样想着,嘴里却愈发客气地道:“是啊,鲁秘书是很辛苦,工作能力也很强,真是很不错。”

鲁玉婷听了,却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笑着道:“郑主任,我刚刚毕业没多久,经验有限,今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批评。”

郑大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意味深长地道:“鲁秘书,批评不敢当,不过在委办干久了,还是有些心得的,领导平时太忙,我们作为下级,就要多分担点,把事情做到最好,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犯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态度决定一切。”

鲁玉婷稍不留神,就被对方扣了顶大帽子过来,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顶嘴,只好笑着点头,脸上却涨得通红,用手摆弄着裙角,嘴唇微动,腹诽个不停。

上午九点半,到了省城,参加完会议,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在省委大院的机关食堂用过午餐,王思宇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外,秘书杜峰赶忙迎了出来,恭敬地道:“王书记,周书记刚刚躺下,要不我过去叫醒?”

“不用,让老爷子休息会吧。”王思宇笑笑,把公文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杜峰,以前在华西的时候,两人算是老熟人了,杜峰模样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小腹高高隆起,也有了几分派头。

“杜大秘书,怎么样,在周书记身边干了这么久,有没有换地方的想法?”王思宇跷起二郎腿,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打开后翻了几下,笑眯眯地道。

杜峰沏了茶水,递给王思宇,摇头道:“王书记,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来挖他的墙角,后果可是很严重啊。”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微笑道:“该挖的就要挖,都是为了工作,老爷子不会生气的。”

杜峰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拿手向里屋指了指,轻笑道:“怎么不会,上午还发了牢骚,把你臭骂了一顿。”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道:“上午?我也没惹到他啊!”

杜峰低下头,哑笑半晌,才摆摆手,轻声道:“我的王大书记,还没惹到?老爷子最近总在念叨,想抱孙子了,某些人却不争气,他还说,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王思宇登时没话说了,拿手揉着额头,嘿嘿地笑了半晌,才笑着分辨道:“我是想把媛媛调来的,是他不肯,现在却来埋怨我,真是没道理。”

杜峰笑了笑,又向屋里努努嘴,悄声道:“老爷子那是嘴硬,在私底下,都给外孙起好名字了,男孩叫周庆轩,女孩叫周静娴。”

“名字不错!”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想起了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心里也是一片温柔,就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过去,没过一会儿,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却见上面写道:“不行,我想过了,孩子要随父亲,就姓王!”

第二十五章 省城之行 中

睡好了午觉,周松林从休息室里出来,刚刚坐到皮椅上,王思宇就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杯子,泡上了一杯热茶,殷勤地递过去,笑眯眯地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不好!”周松林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有去碰桌上的杯子,而是拿起签字笔,批了几份文件,过了半晌,他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拿手往沙发上一指,淡淡地道:“坐吧,别罚站了。”

王思宇占不住理,心里就有些发虚,屁股刚刚挨到沙发,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道:“老爷子,您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胃病犯了吗?要不,我这就出去买药!”

“不是胃病,是心病!”周松林叹了口气,把签字笔丢下,皱眉看了王思宇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你最近的气色倒是不错,是不是又遇到漂亮女孩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拿起一张报纸,遮挡了大半张脸,期期艾艾地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别让人听到……我是那种人嘛!”

“哼!”周松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站在窗前,叹息道:“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没太多想法了,最大的愿望,是能早点抱上外孙,安享天伦之乐,可惜啊,没人能理解。”

王思宇见绕不过去了,就把报纸放下,硬着头皮道:“老爷子,您别急,这个愿望其实很容易实现的,要不,改天我专程回趟华西,和媛媛老师商量一下。”

周松林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点上烟,皱眉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几个烟圈,欲言又止地道:“小宇,那个宁家的女孩,来看过你吗?”

“没有,她们现在训练很忙的。”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就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应该还在海上呢,最近看新闻,对抗演练蛮多的,好像在南边越发强硬起来了。”

周松林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掸了掸烟灰,就拿手揉着额角,轻声道:“其实,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也是赞成那桩婚事的,再往上去,没有强力的盟友是不成的,可我周松林的女儿,怎么能……啊?”

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一脸真诚地道:“老爷子,我始终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您在我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是很少有人能相提并论的,至于周媛老师,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两人在一起,连拉拉手,都要经过老师批准的。”

周松林展颜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他拉了椅子坐下,有些无奈地道:“小宇,你们的事情,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两年之内,不让我抱上外孙,我是决不答应的。”

“好说,好说!”王思宇总算舒了口气,拿起杯子,笑吟吟地道:“老爷子,您就不用着急了,用不了两年,管保让您抱上又白又胖的大外孙。”

“你们啊,没有半点紧迫感,就知道一天天地往后拖,不像话!”周松林摆摆手,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眉头一挑,沉声道:“滨海那边,进展怎么样?”

“还可以!”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市里现在问题不大,阻力已经消减了很多,没想到,省里有人把手插过来了,那些家伙,能量还不小,搬了几位重量级的救兵。”

周松林微微皱眉,关切地道:“怎么,压力很大?要不要我来解决?”

“没事,我能应付。”王思宇想了想,又拿起杯子,若有所思地道:“老爷子,中纪委调查组的人,都撤回去了吗?”

周松林点点头,轻声道:“撤了,后续的工作,都交给省纪委处理。”

“难怪!”王思宇淡淡一笑,冷哼道:“我说嘛,刚刚到滨海,办的第一个案子,谢家的人就敢往里面掺和,这是警报解除了。”

周松林皱起眉头,轻声提醒道:“和他们打交道时,要谨慎些,谢家在南粤根基雄厚,连赵书记都要礼让三分,我们刚过来,不宜树此强敌。”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老爷子,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松林拿起老花镜,戴在脸上,沉吟道:“现在关注的焦点,都在九月份的中央全会上,几乎每周都有新的消息传出来,前些日子,还有人打电话,说林书记向中央请了病假,决定提前退下来,也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有这个可能,他现在的处境是不太好。”王思宇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不无忧虑地道:“老爷子,我担心的,倒不是换届时的人事调整,而是换届以后,春雷书记到了上面,京城市委书记的位置易位,那时反倒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错,你头脑很清醒。”周松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意味深长地道:“这几年,对于一些强势的地方省委书记,大都调到中央,有时候,上去未必是好事,尤其是于老过世以后,更要高度警惕。”

“希望能有几年的缓冲时间吧。”王思宇默然半晌,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多说,陪着周松林又聊了一会,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到了省委书记赵胜达的办公室外,和钱秘书寒暄了几句,王思宇就坐在墙角的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等候省委书记的召见。

将近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才打开,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走了出来,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微笑道:“叶部长,你好。”

“王书记,过来汇报工作?”叶向真主动伸出手,和王思宇轻轻握了一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啊,来南粤这么久,也该向赵书记汇报思想了。”

叶向真点点头,拿眼看了钱秘书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王书记,有空的时候,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好的,叶部长如果有时间,也请到滨海市转转,同志们都很想念您。”

“一定,一定。”叶向真点点头,又收起笑容,面沉似水地向外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钱秘书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客气地道:“王书记,里面请。”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公文包,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刚刚进屋,省委书记赵胜达就爽朗地笑了起来,话里有话地道:“王书记,怎么,终于有时间来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王思宇赶忙上前两步,笑着道:“赵书记,这可不怪我,是您的时间安排得太紧,我一直想来汇报的,钱大秘书可以作证。”

钱秘书也笑了笑,拿起杯子,沏了茶水,轻声道:“是啊,王书记打了几次电话,是您的活动太多,实在安排不开。”

“是啊,这段时间是有点忙,好多事情,都赶到一块了。”赵胜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思宇,指着对面的椅子,轻声道:“坐吧,王书记,过来坐,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王思宇来到办公桌边,拉了椅子坐下,接过钱秘书递来的茶水,微笑道:“赵书记,以后就是您的兵了,有什么错误之处,还请多多批评。”

赵胜达摆摆手,风趣地道:“那可不敢当啊,你王书记可是京城太子,总书记钦点来粤工作,老实讲,你过来,我这里的压力也很大。”

王思宇忙摇摇头,谦逊地道:“赵书记说笑了,在南粤没有太子,只有大头兵,您这大元帅发声号令,我就当过河的小卒子,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好,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赵胜达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声音洪亮地道:“王书记,你的就职演说很精彩啊,刚刚到位,就打响了一炮,我支持你的说法,这段时间,党内的保守势力有抬头的迹象,这很不正常,值得警惕。”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有了赵书记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赵胜达看了他一眼,又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道:“不过,王书记,有些时候,还是应该谨慎些,前几天,就有老同志跑到我这里告状,说你危言耸听,在公开场合,散布改革失败论。”

王思宇不慌不忙,微笑着道:“赵书记,那是理解上的问题,或者是故意歪曲事实,断章取义,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赵胜达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道:“我是理解的,可外面质疑的声音也不少,你可能不清楚,在咱们省委办公厅的政策研究室,就有一位秀才给你下了定义,说从你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是个极端的‘民粹主义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赵书记,这个人观点很有意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可以,我倒想见见他,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啊。”

赵胜达轻轻摇头,一脸严肃地道:“那人是个书呆子,不必理他,当然,你也要注意下的,毕竟,上面的基调已经定下来了,深化改革,要加强顶层设计,不能走民粹主义道路。”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赵书记,这句话是对的,但我觉得,更要创造条件,让民众能够监督政府的运行,提高施政透明度,否则,半市场化,半计划化的经济体,很容易让一些人把手中的权力变现,使得我们的改革开放事业,在私有化的进程当中,沦为权力与资本的盛宴,这不符合改革的初衷。”

赵胜达不吭声了,双手抱肩,皱眉望着王思宇,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老周说你是‘王大胆’,开始我还不肯信,现在总算见识了,你胆子果然不小。”

王思宇笑笑,针锋相对地道:“赵书记,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希望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讲些大实话,即便做不上忠臣,也要多行善,少作恶。”

赵胜达‘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王书记,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忠臣?”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道:“汉代的荀悦说过,‘违上顺道,谓之忠臣;违道顺上,谓之谀臣。’这句话很有道理,还是能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赵胜达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继续追问道:“那怎么能多行善,少作恶呢?”

王思宇笑笑,坐直了身子,轻声道:“因人而异,身在体制之内,基层干部不作恶,就是最大的行善;高级干部不行善,就是最大的作恶。”

赵胜达目光如电,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拿起签字笔,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表情平静地道:“说吧,谈谈你对滨海市的工作思路,以及对班子的看法,敞开了谈,不要有顾虑。”

第二十六章 省城之行 下

十几分钟后,省委书记赵胜达把笔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神色复杂地望着王思宇,沉吟不语,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有些难以驾驭,逼得稍微紧迫时,就会战意十足,摆出藐视规则,横行无忌的强势姿态,这让赵胜达感到有些头疼。

官场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守规矩,无论是明面上的条条框框,还是暗地里的潜规则,都是不能逾越的,有时候,哪怕是讲错了一句话,都会有无数顶大帽子从天而降,把人压在帽儿山下,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因此,绝大多数官员,都要吃透规则,守住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一些身后有强大背景的人物,往往就拥有一些特权,可以无视很多规矩,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很难缠,很明显,眼前的这位王书记,就是其中一位。

只要于系一天没有垮掉,对于此人,就要以安抚为主,不能打落马下,否则,一旦党内摆不平,就容易出乱子,而且,这次的换届,不出意外,于春雷是肯定要再进一步的,影响力将不局限在京城一隅,对于这位太子,还是应该恩威并施,慢慢慑服。

“王书记,你的很多想法都不错,很有创意,我是非常支持的。”赵胜达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极为欣慰的表情,又拿手摸着沙发扶手,语重心长地道:“但是,考虑到国内和南粤的实际情况,我们还是应该稳妥些,逐步推进,不能搞政改大跃.进,那样阻力很大,甚至会适得其反。”

王思宇见得到了有限的支持,就把姿态放得低些,笑着道:“赵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我会谨慎的,毕竟,这里面有些是政治雷区,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新的争议,这和总书记的讲话精神是背道而驰的,绝不可取,我到滨海工作,自然会与省委保持高度一致,不给您添乱子。”

“王书记,这样就很好嘛!”赵胜达点点头,对于王思宇的表态,很是满意,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掰着手指,开诚布公地道:“王书记,咱们可要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能在下面闹地震,要维护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第二条,要尊重卢金旺、许伯鸿等老同志,与滨海的班子成员搞好团结,共同把工作抓上去,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凡是涉及到敏感的政改方案,必须提前向我汇报,不能搞先斩后奏那一套,怎么样?”

王思宇笑了笑,坦然面对赵胜达的审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赵书记,不光上面三条要执行,其他的规矩,我也都会严格遵守,您给我上了紧箍咒,这是有些不放心啊。”

“没办法,这是要对你负责啊,如果在南粤这边,出了什么状况,我怎么和春雷书记交代呢?”赵胜达伸出右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又将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还有,王书记,你的个人问题,也要抓紧解决,毕竟是市委书记了,上上下下,盯着的人很多,单身久了,容易惹人议论。”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赵书记,我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您要是有合适的,就帮我介绍下吧,我要求倒不高,相貌过得去,会洗衣做饭就可以了。”

赵胜达哼了一声,拿手指着王思宇,没好气地道:“又在耍滑头,我可不能上当,更何况,就算我介绍,也没人肯啊,谁敢抢宁总长的宝贝女婿,那不是在自讨没趣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赵书记说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今年能喝上喜酒吗?”赵胜达点上一颗烟,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慢吞吞地道。

王思宇摆摆手,含糊地道:“怎么也得明年,老人家刚刚过世,而且,她那边也很忙。”

赵胜达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拿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头发,又看了下表,就展颜一笑,摆出长辈的姿态,语气轻松地道:“好吧,小宇,那就这样,回去后好好干,出了成绩,我向上面请功,常委的位子,给你留着了,就看你是否争气了。”

“多谢赵伯伯。”王思宇站了起来,也以晚辈的口吻,结束了对话,与赵胜达握了手,就转身出了办公室,到了外间,和钱大秘书打过招呼,便夹包离去,平心而论,这次谈话,让他感到不太满意,赵胜达表现得有些保守,调门很高,步子太小,与他原来的估计相差太远,

而且,赵胜达在此前的一些表现,让他感到多少有些不舒服,否则,以他平时的脾气秉性,也不会在初次见面时,就与对方进行了心理上的较量。

当然,这也有其他原因,自从在总书记面前放过一炮之后,王思宇的胆子确实大了很多,也在有意识地塑造强势书记的形象,无论是任何人,都别想轻易在气势上压倒他。

出了省委办公大楼,刚刚坐进车子里,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看了下,见是陌生号码,就皱眉接通,轻声道:“喂,你好,哪位?”

“是王书记吧,您好,我是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很冒昧打电话给您,您现在忙吧?”电话里传来陌生但柔美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似乎不大。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原来是艾总啊,久仰大名,刚刚处理好了公务,不太忙,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王书记,听说您来到省城,就想约您见面,请您吃顿饭,不知书记大人能否赏光?”艾蓉蓉的声音放得很慢,但那特有的粤语腔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

“艾总可真是消息灵通啊。”王思宇笑笑,缓和了语气,爽快地道:“好吧,那就见见面,正好,滨海有几个建设项目,需要筹措资金,我出场费很高的,每分钟一万元,艾总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王书记真会说笑!”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王书记既然开了口,小女子哪有不听命的道理,多了不敢说,三五千万还是能争取到的。”

“好,那一言为定,天黑之前,我听你安排。”王思宇决定会会这位谢家儿媳,看她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问了地址,就挂断电话,收起笑容,轻声道:“去阳光假日酒店。”

十几分钟后,小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一位穿着黑色套裙的妙龄少妇缓步走了过来,含笑望着王思宇,柔声道:“王书记,您好,感谢您能赏光,我是艾蓉蓉。”

“你好,你好。”王思宇和少妇握了下手,心里感到有些不爽,艾蓉蓉虽然面容秀丽,身材也很苗条性感,但眼神里满是得意之色,想必,随随便便打个电话,就能邀请到一位市委书记,也让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吧。

在车边寒暄了一会儿,两人进了酒店,乘电梯上了十五层,进了豪华包间后,艾蓉蓉把王思宇让到沙发上,她坐在对面,打开一瓶红酒,倒进光灿灿的高脚杯里,娇笑道:“王书记,您比想象中还要英俊。”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单刀直入地道:“艾总,这次见面,是谈清滨集团的事情吧?”

艾蓉蓉盈盈一笑,把酒杯递过去,悠然道:“不是,王书记,请不要误会,我对您在滨海打黑的行动,是绝对欣赏的,至于那个清滨集团,和我本人也没有任何交集,之所以答应过去,不过是想借机结识您,没有别的意思。”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样最好,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工作,是要下大力气整顿,也要严防涉黑势力,向政治领域渗透,在这方面,我的态度是坚定的,谁打招呼都没用。”

艾蓉蓉拿手支起下颌,眸中闪过慧黠的笑容,神色倨傲地道:“王书记,您放心,我非但没有求情的意思,如果有需要,还可以为您提供些必要的帮助。”

王思宇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好奇地道:“艾总,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表示诚意。”艾蓉蓉淡淡一笑,摸了下耳畔的发髻,继续解释道:“深入合作的诚意。”

王思宇有些摸不到头脑,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皱眉道:“和谁合作,是你还是谢家,或者是省纪委的艾书记?”

“那些并不重要。”艾蓉蓉站了起来,双手抱肩,在地上踱着步子,淡淡地道:“滨海市是杜山的地盘,由卢金旺看家护院,外面的人很难插手进去,就是您也要加倍小心些,那些人不太好对付。”

王思宇轻蔑地一笑,追问道:“艾总,能否把话说得直接些,那些人都是谁?”

“自然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艾蓉蓉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杜山威望很高,在南粤省范围内,都有很大的圈子,不过,滨海是他起家的地方,几位市委常委,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他把那里看得很重,当成了自家的后院,您过去后,势必会对他构成威胁,一番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艾总,言过其实了吧,在我看来,滨海的市委班子还是很正常的,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艾蓉蓉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极为自信地道:“王书记,您可以不信,但时间会证明,我所讲的都是实话,而且,我们也有合作的基础。”

王思宇斜眼睨着她,冷笑半晌,才板起面孔,一字一句地道:“抱歉,和我谈合作,你还不够资格,真有想法,让叶向真,或者艾嘉兴到滨海找我!”

话音过后,他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望着表情尴尬的艾蓉蓉,微笑道:“艾总,别忘了那五千万,过几天,我会让卢市长和你联络的。”

第二十七章 一笔账

艾蓉蓉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提起酒杯,慢悠悠地走到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探头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健步走出酒店,钻进小车里,缓缓离去,消失在车流之中,她叹了口气,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向后丢出,面无表情地道:“明辉,你要有他一半的硬气就好了。”

“啪!”高脚杯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咖啡色休闲装的青年男子推门进来,他停下脚步,向地上瞟了一眼,就皱眉走到沙发边,坐下后,跷起二郎腿,嘴边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淡淡地道:“怎么,没谈成?”

艾蓉蓉转过身子,望着沙发上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轻轻摇头,语气冰冷地道:“小伟,滨海那档子事儿,你不要再掺和了,免得给家里惹麻烦,这人挺霸道的,不好惹。”

青年男子哼了一声,用手拍着沙发扶手,冷笑道:“这位爷儿还真是目中无人,去滨海没几天,就让毛守义靠边了,明摆着扇了张华荣一个大耳光,这回呢,不给咱们谢家的面子也算了,连艾书记都没法调解,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不打算在南粤立足了?”

“谢明伟,你别跟着煽风点火,这事儿,我压根就没和老爸说!”艾蓉蓉蹙起秀眉,瞪了他一眼,又走到对面坐下,拉了下裙角,没好气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半点正经事儿也不去做,整天和那些狐朋好友在一起,游手好闲的,还‘南都四大公子’呢,你倒是说说,要混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谢明伟却并不生气,而是把身子向后一仰,摆弄着手指上的一枚古玉扳指,懒洋洋地道:“嫂夫人息怒,咱家什么能人都不缺,唯独少一个会享受生活的闲人,咱俩世界观不同,追求的生活方式也不同,你就不要打击我了,开名车泡美女耍威风的乐趣,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懂的。”

“伟大少,你也有世界观?”艾蓉蓉险些气乐了,心情倒好上许多,望着沙发上吊儿郎当的谢明伟,蹙眉道:“小伟,你脑子聪明,就是不走正路,真是可惜了,要不然,现在起码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了。”

谢明伟摆摆手,笑着道:“嫂子,你别吓我,看到大哥现在的狼狈样,我宁可出去经商,也不去当官,免得被人收拾得跟孙……那什么似的。”

艾蓉蓉竖起柳眉,愠怒地道:“再敢胡说八道,有事别来找我,自己摆平去!”

谢明伟嘿嘿地笑了起来,半晌,才转移话题道:“嫂子,那周末你还去不去滨海了?都和人老江说好了,你要是不肯去,我这没法和人交代啊。”

艾蓉蓉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谁去了都没用,小伟,你可别犯傻,为了个贼丫头,得罪了一位重要官员,这事儿要是传到咱爸的耳朵里,少不了要收拾你一顿。”

谢明伟目光一滞,拿起茶几上的红酒瓶,往杯子里倒了酒,苦笑着道:“嫂子,你说真是奇怪,只要是我谢明伟发句话,送上门的美女能排到五条街外,那小丫头怎么就……那样张狂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还别说,自从她把酒泼到我脸上后,我还真就喜欢上她了,感情这玩意,还真是奇怪!”

“不是感情奇怪,是你够贱!”艾蓉蓉白了他一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苦儿回来了?”

“没,出去大半年了,不知跑哪去了,连老江都搞不清她的下落。”谢明伟把杯子晃了晃,品上一口,叹息道:“走之前,她说想干票大买卖,真是为那丫头担心,可别被弄进去。”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无语地道:“这个苦儿,还真是个异类,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她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有品位的女飞贼,我琢磨着,她这是被那些港台片给害的!”谢明伟也笑了,又瞄了艾蓉蓉一眼,趁机挑唆道:“嫂子,那家伙既然不知趣,就把艾书记这尊大佛请出来,去扫扫他的威风,怎么样?”

艾蓉蓉蹙起秀眉,沉吟不语,半晌,才摇头道:“别胡说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里牵涉到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谢明伟站了起来,背起双手,笑吟吟地道:“有什么不懂的,你无非是想利用他,去抄杜山的后路罢了,你们两口子,是跟杜山做仇了,搞得我和杜井林关系都搞得很糟,上次喝酒,差点没掐起来,真是晦气。”

“以后少和他来往,他们家里,没一个好东西!”艾蓉蓉忿忿地说了一句,就拿起挎包,转身走了出去,心事重重地离开酒店,开车去了娘家,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开头了,就不能虎头蛇尾,尽管碰了一鼻子灰,她还是不死心,仍惦记着促成此事。

晚上八点多钟,省纪委书记艾嘉兴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喝了杯浓茶后,径直去了书房,他刚刚拉开椅子坐下,艾蓉蓉就敲门进来,倚在门边,蹙眉道:“老爸,怎么又喝那么多酒,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艾嘉兴微微一笑,点上颗烟,轻声道:“和老战友见面了,当然要喝几杯,蓉蓉,明辉这阵子回来了吗?”

艾蓉蓉来到父亲身后,用手揉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道:“嗯,上周回来过,呆了一天就走了。”

“呃?他还在怪我吧。”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烟雾之中,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没有,爸,你别多想了。”艾蓉蓉勉强地笑了一下,又揉着他的肩膀,把目光转向窗外,叹息道:“明辉也是糊涂,中了人家设下的圈套,搞得有苦难言,要不是您和叶部长,情况恐怕会更糟。”

艾嘉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轻声道:“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的,上次打电话给他,也讲了些大道理,不知明辉是否听得进去,他那人,骨子里还是太傲气了些,受点挫折也好,能成熟的快点。”

艾蓉蓉‘嗯’了一声,给父亲泡了杯茶水,又拉了椅子,坐在他的身边,幽幽地道:“爸,那个杜山也太可恶了,他专门针对明辉,搞了那么多的事情,目标还不是针对你和叶部长?那人心狠手辣,有很大的野心,不得不防啊!”

艾嘉兴眯起眼睛,淡淡地道:“他是摸准了赵书记的脉,南粤地震以后,赵书记怕谢家坐大,就默许了这种行为,接连敲了谢家两记闷棍,明辉是一个,谢长庭也是一个。”

艾蓉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爸,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应该想办法,进行强有力的还击,挫挫杜山的锐气,免得他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不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杜山手里这根棍子,是赵书记给的,咱们敢还击,就说明不老实,或者,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就要当缩头乌龟,让老杜折腾得再欢些,等他出够风头,让赵书记开始警惕时,也就离倒霉不远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艾蓉蓉拿手拂了下秀发,又侧过身子,冷笑着道:“爸,咱们不用出面,假借别人之手,给他在后院点上一把火吧,也让他尝尝焦头烂额的滋味!”

艾嘉兴看了女儿一眼,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轻声道:“蓉蓉,你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别掺和官场上的事情。”

艾蓉蓉却摇摇头,固执地道:“爸,明辉有些顶不起来,我想了,过些日子就和叶部长提下,离开信托投资公司,也到政府部门任职。”

“不好,影响不好,怎么也要等我退了。”艾嘉兴摆了摆手,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道:“蓉蓉,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先和爸爸商量一下,别自作主张。”

艾蓉蓉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爸,那边压力也很大,我和三叔,怎么也要离开一个。”

艾嘉兴不吭声了,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才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不过别急,过段时间再说,从现在到九月份,是一个重要的窗口期,很多事情,都要仔细观察。”

艾蓉蓉点点头,又拿眼瞟着父亲,有些局促地道:“爸,今天办了件蠢事,可能要挨骂了。”

艾嘉兴展颜一笑,和蔼地望着她,叹息道:“蓉蓉,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个毛病,三十好几的人了,做事却不冷静,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吧,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艾蓉蓉抿嘴一笑,悄声道:“今天,我约了滨海市的王书记,和他商量结盟对付杜山的事情,结果,被他回绝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可以谈的,但必须您或者叶部长出面。”

“什么?”艾嘉兴吃了一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蓉蓉,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艾蓉蓉叹了口气,把下午和王思宇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又解释道:“爸爸,我觉得大家有合作的基础,他和杜山之间,早晚要闹矛盾,有我们在暗中相助,帮他摆平滨海那些人,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谁知道,他这人年纪不大,却狂妄得很,说话也硬邦邦的,差点把我噎个半死!”

艾嘉兴看着女儿,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蓉蓉,狂妄的人是你啊,人家是市委书记,虽然还不是省委常委,不过,即便我们这些老家伙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你去谈合作,拿什么谈?”

艾蓉蓉撇撇嘴,不服气地道:“爸,他那个市委书记,不过是个摆设,卢金旺,徐伯鸿可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没有咱们的支持,他能在滨海市站住脚?”

艾嘉兴闭上眼睛,想了半晌,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轻声道:“好了,蓉蓉,你不要再管了,事情由我来处理吧。”

“好的,老爸!”艾蓉蓉莞尔一笑,起身离开,却躲在门后偷听,过了一会儿,只听书房里,父亲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是我,艾嘉兴……哈哈,下午的事情,蓉蓉和我讲了,是我教女无方啊,请你千万不要介意……蓉蓉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真诚道歉。”

艾蓉蓉听不下去了,提起足跟,在房门上踢了一脚,就气鼓鼓地走到客厅里,坐在母亲身边,越想越觉得恼火,不由得咬紧银牙,悻悻地道:“王大书记,先别得意,这笔账记下了,咱们早晚要清算!”

第二十八章 收网 上

约莫七八分钟后,书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艾嘉兴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用手摸着前额稀疏的头发,笑逐颜开地道:“王书记,那就这样,以后不忙的时候,记得到家里做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可口的小菜,包你喜欢!”

“好的,好的,艾书记,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王思宇故意加重了语气,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暗自琢磨着,这位艾书记,倒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嘴上像是抹了油,竟捡好听的说,却矢口不提艾蓉蓉讲过的事情,而是在拐弯抹角地套话。

其实,对于滨海官场的大致情况,王思宇也已经掌握了一些,那位艾副总说的倒有没错,杜山在当市委书记期间,曾着力提拔了一批干部,其中就包括市长卢金旺,自己若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势必会与杜山的旧部有所冲突,要说不发生摩擦甚至是矛盾,那也是很不现实的。

只不过,王思宇初到滨海,在立足未稳之际,对于下面的官员,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而不是受人利用,把局面搞得一团糟,那不符合他的利益,即便有所考量,也要悄悄运作,润物细无声地解决问题,当然,如果大棒挥起来的时候,仍有人敢带头挑衅,那自然是要杀一儆百的。

通过推动打黑的事情,王思宇也在观察滨海市各方的反应,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太情愿,但那两名主要副手,还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决定,下面并没有出现的强烈反弹,这也意味着,他与滨海这套班子成员,还是可以尝试用沟通来解决问题的。

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沉思半晌,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上淡紫色的窗帘,回到电脑桌旁坐下,望着QQ视频里,双手捧腮,无精打采的瑶瑶,轻声道:“怎么,小宝贝,等急了?”

“嗯,就是呢,怎么那样久呢!”瑶瑶把小嘴撅起来,满脸不高兴地道:“人家都快睡着了。”

王思宇笑笑,调整下摄像头的清晰度,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轻声道:“小宝贝,既然困了,就回房间休息吧,别影响明天上课。”

瑶瑶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唉声叹气地道:“不想去了呢,舅舅,你就答应瑶瑶吧,让我和妈妈跟过去,好不好喔?”

“不行,还得再等等。”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两口,吐着烟圈道:“小宝贝,你要乖些,再过一段时间,舅舅把这边的工作捋顺了,会去接你们娘俩,别着急啊。”

瑶瑶失望极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用一双小手,敲打着电脑桌,气呼呼地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人家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又不听话了,是吧?”

瑶瑶瘪着小嘴,极为委屈地道:“舅舅,人家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肯定是和新舅妈好了,要生小孩子,不想要瑶瑶和妈妈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掸了掸烟灰,笑着道:“瑶瑶,别乱猜了,舅舅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对吧?”

“对呀!”瑶瑶拿手揉着眼角,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你为什么总在找借口,拖啊,拖啊,拖的,一直往后拖,拖得人家都伤心死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又耐心哄道:“这次不会再拖了,最多两个月,肯定把你们接过来,好不好?”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竖起一根白生生的手指,讨价还价地道:“不行,就一个月,你要是不来,我真的要离家出走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好吧,那就一个月好了,小宝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动不动还威胁人。”

“谁不听话了,明明就是你的错嘛,你说话不算话,你赖皮!”瑶瑶哭丧着小脸,梗着脖子分辨着,喊了几声后,愈发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腮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就趴在桌子上,依依呀呀地哭了起来。

廖景卿见状,忙从沙发上走过来,和王思宇一起,哄了好一会儿,瑶瑶才停止了哭泣,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后,仍旧撇着小嘴,嘟嘟囔囔地道:“赖皮,就是赖皮,什么最心疼瑶瑶了,都是哄人的!”

“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听话了。”廖景卿拉了椅子坐下,望着视频里的王思宇,幽幽地道:“小宇,被她吵烦了吧?”

“没有,哪能呢,瑶瑶可是我的心头肉!”王思宇笑笑,又望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轻声道:“姐,想我了吗?”

廖景卿咬着粉唇,把俏脸转到旁边,低低地道:“当然想了,你呢?”

“也想了,想得睡不着觉。”王思宇拿手触摸着屏幕,促狭地笑道:“姐,你哪里最想我?”

廖景卿心头一荡,瞟了他一眼,羞赧地道:“心里呗!”

“还有呢?”王思宇歪着脑袋,一脸色相地道。

廖景卿垂下头,摆弄着裙摆,呐呐地道:“哪里都想了!”

“那里呢,想了吗?”见她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王思宇愈发怜爱,就又得寸进尺地道。

廖景卿伸出一双玉手,捧着发烫的面颊,悄声道:“好了,小弟,你快休息吧,我也该回屋了。”

说罢,她抬起头,对着摄像镜头嫣然一笑,便把QQ退掉,关了机器,娇慵地站了起来,啐了一口,叹息道:“这小坏蛋,官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下流了。”

王思宇看着电脑,发了会呆,心里也有些怅然,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给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打过去,沉声道:“老孙,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还顺利吗?”

孙志军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们这几天昼夜奋战,已经摸到案件线索87条,重点查证23条,询问、讯问知情人或涉案人员60余次,已经基本掌握了他们的一些犯罪事实,正在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干的不错,辛苦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又皱眉道:“老孙,依照现在的进度,是否意味着,随时可以对他们采取措施了?”

“可以。”孙志军迟疑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还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我和郝局都接到了清滨集团的请柬,去参加十周年庆典,那些人放出风来,届时,会有多位省领导出席,郝局有些打怵,建议先放一放,免得他们告黑状,为市里惹麻烦。”

“我都不怕麻烦,你们怕什么?”王思宇把手一摆,淡淡地道:“如果证据确凿,就在庆典当天抓人,当着那些省领导的面抓,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再干预滨海的事情!”

“是,王书记!”孙志军乐了,挂断电话,握起拳头,砰地砸了下桌子,有些兴奋地道:“霸气啊,真是霸气,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这次,真是要一锅端了,谁都跑不掉!”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洗过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擦拭了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推门进了卧室,见白燕妮穿着薄如轻纱的睡裙,正坐在床头发呆,就走过去,拉了她的手,微笑道:“燕妮,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燕妮轻吁了口兰气,向内侧让了让,愁眉不展地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小乐乐了,心里想得厉害,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调过来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可能是哪个环节上出了点问题,明儿我往华西打个电话,催促一下。”

白燕妮歉然一笑,摇头道:“不用了,你那么忙,别为这点小事儿操心了,再等等吧。”

王思宇笑笑,把她揽在怀中,摸着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悄声道:“燕妮,我想好了,过些日子,让你到司法局上班,还是忙起来好,免得总想孩子。”

“忙了也想哟,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能不想么!”白燕妮叹了口气,脱下睡衣,钻进被窝,躺在枕头上,脉脉地望着王思宇,咯咯笑道:“怎么,王大书记,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倒没有,是想吃奶.水了,给不给?”王思宇掀开被子,一脸坏笑地钻了进去,用手摸着那对丰盈的乳.房,轻声调侃道。

“去你的,哪还有奶.水哟!”白燕妮‘扑哧’一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忙捉住王思宇的手掌,温柔地道:“乖,臭法海,别总这样,容易伤到身子哟!”

“乱说,适当进行床上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只摸了几下,就嘿嘿笑着伏了上去,娴熟地扯下那条蕾丝内裤,分开那两条纤长的美腿,轻声道:“燕妮,今晚,咱们应该研究一下新姿势了。”

白燕妮横了他一眼,伸出雪白的玉臂,把灯关掉,忿忿地道:“免了,再怎么研究,也是被你欺负的命。”

“怎么,不喜欢了?”王思宇低下头,在那娇嫩滑腻的娇躯上,轻柔地吻着,那只手也放了下去,轻拢慢捻抹复挑。

白燕妮伸出双手,扶住王思宇的肩头,闭上美眸,颤声道:“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当初,在西山县时,我就在心里挂念着你,每晚都想着你,恨不能……恨不能……哟!”

伴着一声呢喃,她扬起欣白的脖颈,身子也挺了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王思宇的肩头,喘息着道:“恨不能马上就飞到你的身边。”

“那为什么付诸行动呢?”王思宇轻轻蠕动着,用手触摸着她娇嫩的红唇,温柔地道。

“因为……因为……你先停……一下下嘛!”白燕妮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媚意,一双美腿死死地缠在王思宇的腰间,摇晃着身子,撒娇般地喊道。

“好,那就停一下。”王思宇微微一笑,凑了过去,轻吻着她的耳垂,轻声道:“说吧,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白燕妮拿手捧了王思宇的脸庞,眸光如水地望着他,悄声道:“臭法海,我怕有一天,你会厌倦,那样我会很伤心,不如就躲着远远的,只在心里想着你,想着你……哟,别动,哟,臭法海,别动哟……哟,哟!”

第二十九章 收网 中

晚上十点多钟,滨海市区的一栋豪宅之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又拉上窗帘,坐到真皮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棍,做闭目沉思状。

几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翻开短消息,见上面写着:“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者哼了一声,把手机丢下,自言自语地道:“走?往哪里走,外面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无论是走是留,都是死路一条,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话音刚落,清脆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老者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皱眉道:“老二,怎么才打电话过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大,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不肯参加。”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紧张地道:“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身后像是长了尾巴,搞不好,已经被人盯上了。”

老者惨然一笑,轻声道:“别慌,我不是说好了嘛,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他们的政策向来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大不了,用我这身老骨头,换回兄弟们的平安。”

“老大……我……我们还是……唉!”那人支吾了半天,觉得无法说服老者,索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地道:“老大,明天的典礼怎么办?省里确定来人吗?”

“会来的,要沉住气,把典礼办得热闹一点,搞出点声势来,这可能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又小声提醒道:“老二,有些事情,你也可能会知道些,但进去后,千万别乱说,那样死得更快,咬牙挺住了,只要不枪毙,等他走了,就还有出来的希望,明白吗?”

“明白,老大,那我先去安排了。”经过老者的安抚,那人的情绪变得镇定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去吧,去吧。”老者叹了口气,把电话挂断,沉吟半晌,又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画册,翻开后,盯着那一张张照片,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随着他手指的翻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渐渐长大,变成了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望着照片里明艳动人的少女,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把相册合上,放到旁边,取出纸笔,沉吟半晌,提笔写了起来。

“苦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可能也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你别伤心,也不许哭,人总会有那一天的,作为一个孤老头子,一个受人唾弃的老流氓,能活到这一天,爷爷已经知足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动情地写道:“苦儿,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爷爷这一生,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唯一做过的大好事,就是把你从火车站捡回来,抚养成人,这是咱爷俩的缘分,你就该是爷爷的孙女。”

写到这里,老者鼻子一酸,竟然洒落几滴浑浊的泪珠,落在纸面上,他摸出纸巾,擦了眼角,继续写道:“苦儿,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记住,你是一个命苦的女孩,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可你就是不听,让爷爷很是失望,上次打了你,爷爷也很难过,但你一气之下,跑出去大半年,也不和爷爷联络,是不是太太任性了?”

“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和正义无关,而是他们恐惧我们,爷爷是最崇拜毛的,毛曾经说过,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而每当他们预感到社会矛盾升级之时,都会先扫荡一下,肃清这些亡命之徒,免得这些人带头闹事,引发连锁反应。”

“苦儿,别再任性了,也别走爷爷的老路,看到这封信后,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女孩,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千万别走爷爷的老路,知道吗?”

“苦儿……这些年经营的不错,爷爷给你攒了丰厚的嫁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就藏在你十二岁生日时,亲手栽的那颗树下,带上钱远走高飞吧,永远,永远都别再回来了,江贺之绝笔。”

写到这里,老者把笔丢下,默然半晌,就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后,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随即将保姆喊来,悄声叮嘱几句,又掏出两张银行卡,连同信封一起,交给那白胖的女人,便转身回到书房,拄着拐棍坐在皮椅上,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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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清滨大酒店前热闹非凡,门前停满了各式车辆,数十名身着旗袍的女服务员,身披绶带,分立在红地毯的两旁,殷勤地招呼着客人,然而,很多人都感觉到,与往年相比,这次的庆典还是冷清许多,就连天空也有些阴郁,气压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十点多钟,酒店门口聚起了一群人,都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在警车的护卫下,几辆高级轿车缓缓驶来,旁边忙有人点了鞭炮,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小车依次停下,车门几乎同时打开,数位身份尊贵的领导纷纷下车,与前来迎接的众人握手寒暄。

这次来的领导里,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还有一位穿着蓝色套裙,脸上带着黑色墨镜的漂亮女人,毫无疑问,她就是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尽管上次在王思宇面前吃了瘪,可她还是想过来凑凑热闹。

见在迎接的人群里,市里最大的干部,就只有市委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黄俊明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之色,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站在车边说了几句套话,就带头向前走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店,乘坐电梯来到宴会厅,径直进了里面的VIP包房。

坐在沙发上,黄俊明与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就跷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市委秘书长侯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侯晨同志,你们市里对清滨集团不是很重视嘛,怎么他们搞十周年庆典,几位主要领导都没有参加呢?”

侯晨忙侧了侧身,笑着解释道:“黄省长,王书记本来是要来的,临时出了点状况,可能要晚点过来,而昨天下午,卢市长就带队到外地了,要周一才能回来。”

“这样啊,怪不得!”黄俊明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不再吭声,其实,要按照惯例,他这位非常委的副省长,还真没资格由市委书记作陪。

不过,一般情况下,市长或常务副市长是要出现一个的,尤其是省政协的王副主席也过来了,市里如果重视,还是应该做出相应安排的。

王石禄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也是笑眯眯地不说话,心里却在敲鼓,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就发现市区各处都有干警执勤,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本以为市里加强戒备,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可听了侯晨的一席话,就觉得事出蹊跷,搞不好,滨海是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众人既然不说,他也只好装糊涂,没有过问。

江贺之谦卑地凑了过去,递上几份清滨集团的资料,在众人翻阅的时候,又简单做了介绍,把集团公司的前景描绘得光辉灿烂,并当场表态,要向滨海市红十字会捐款一亿元。

这笔款子,清滨集团将分批次捐献,每年捐出一千万,十年之后,还会有新的动作,听了他的发言,几位从省里来的领导都轻轻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唯有艾蓉蓉清楚内情,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这种花钱买平安的办法,在她来看,完全是徒劳的,除非能搞定那位霸气十足的市委书记,否则,面前这位滨海市黑道的头面人物,注定逃不过一场牢狱之灾。

黄俊明笑了笑,把手中的材料放下,极为欣慰地道:“江董事长,你这是真正的企业家啊,如果商界的大老板们,都像你这样热衷于慈善事业,我们政府这边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

王石禄也点点头,随声附和道:“是啊,黄省长讲的很好,江董事长不错,有一颗菩萨心肠,我建议,省内的媒体应该广泛报道,大力宣传这样优秀的民营企业家。”

黄俊明转过头,笑眯眯地道:“不光要宣传,还应该鼓励,石禄同志,我提个建议,你们应该把这样的企业家,吸收到省政协里面,协助我们搞好工作。”

王石禄笑了,用手摸着油亮的前额,爽朗地道:“黄省长这个建议好,可以考虑。”

见二人旁若无人,相互抬轿的样子,艾蓉蓉就冷笑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这两人根本没有搞清滨海的状况,就盲目跳到这个坑里,着实有些可笑,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两人在省里的现状不佳,否则,消息哪里会闭塞到这种程度。

喝了杯茶水,艾蓉蓉转头望着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笑眯眯地道:“孙叔叔,听说滨海这里在打黑,抓了不少人,有这回事儿吗?”

孙景生不敢托大,忙侧过身子,小声地道:“艾总,我刚从京城学习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邀请过来了,滨海的情况,还真不太清楚。”

市委秘书长侯晨忙笑着道:“艾总说的没错,在市委王书记的指示下,我们这段时间,正在搞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门采取行动,打击了一批涉黑的不法分子。”

江贺之也点点头,用复杂的目光望了艾蓉蓉一眼,轻声道:“艾总,打黑好啊,把那些涉黑的人员都打击下去,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就更加安心了。”

“是吗?”艾蓉蓉咯咯一笑,以略带嘲弄的口吻道:“江董事长,这句话由你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江贺之无奈地笑笑,有些不自然地道:“艾总,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做生意的,最怕那些人折腾了。”

艾蓉蓉‘嗯’了一声,不再理他,而是侧过身子,和孙景生闲聊了起来,这位孙副厅长虽然境况不佳,但和常务副省长杜山素来不睦,积怨颇深,敌人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朋友了。

十几分钟后,侯晨打了个电话,就起身道:“诸位领导,王书记来了,我去迎下,你们先坐。”

艾蓉蓉抬腕看了下表,轻笑道:“正巧没什么事儿,我也出去迎迎,顺便透透气。”

说罢,她也袅娜地站起,跟着几人走了出去,一行人乘坐电梯下了楼,来到酒店外的台阶上,站了没多久,就见王思宇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怡然自得地拐了过来。

望着他下身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以及脚下的布鞋,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艾蓉蓉更是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在心里愤懑地喊了起来:“又是一个影帝,天啊,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三十章 收网 下

把自行车支起来,王思宇神态自若地和众人打了招呼,又看着风姿卓越的艾蓉蓉,微微一笑,伸手道:“艾总,你好,欢迎到滨海市做客!”

“王书记,您好,见到您很开心。”艾蓉蓉递过一只白皙柔嫩的玉手,与王思宇握了手,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布鞋上,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您还真是艰苦朴素啊,令人感动。”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手收回来,轻声道:“艾总,你是误会了,上午没什么事情,到劳务市场那边蹲点,调查了下农民工的问题,时间耽搁得有点久,就没有换衣服,直接过来了。”

“您去搞调研了?”艾蓉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好像明白了几分。

王思宇笑笑,拿手指了指衣裤,笑着道:“是啊,刚来滨海的时候,就去转过一次,想找人聊聊,可人家见我的一身装扮,都不肯搭理,换了这身龙头,效果就好多了,拿两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一聊就是两个钟头,别说,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艾蓉蓉微微蹙眉,不解地道:“王书记,现在农民工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不少,他们的工资也不低了,好多都能比上白领阶层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艾总,你这样看问题就片面了,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们工作的条件很艰苦,还有些人从事高危职业,但其中大部分人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也没有上保险,在子女入学的问题上,也受到种种歧视,这里面有太多的难题,需要我们去认真解决。”

说完,他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旁边的秘书长侯晨,轻声道:“秘书长,这里有我们对话的内容,请你抽出时间,组织相关部门的领导,研究解决,不要怕花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市财政如果有困难,我出去给你们化缘,关键在于,必须找到正确的方法,治标治本。”

侯晨接过那张纸,打开后扫了几眼,就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微笑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研究解决。”

“要抓紧办,我和人家打过赌的,半年之内不解决,滨海市的市委书记就会跳楼,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王思宇像是在开玩笑,可众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谁都清楚,这番话里的分量。

艾蓉蓉敛起笑容,肃然起敬,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思宇,略含歉意地道:“王书记,您经常搞这样的微服私访吗?”

“微服私访谈不上,但要经常到老百姓那里转转,不接触他们的生活,你就无法了解社会最真实的一面,会被很多虚假浮华的现象所迷惑。”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转头望着侯晨,皱眉道:“只我下去还不行,要让干部们都下去,这样吧,把到基层调研和做社区服务,都纳入到干部考察的范畴里,如果完不成任务,或者存在弄虚作假的行为,在任用提拔的问题上,组织部门应不予考虑。”

“好的,王书记。”侯晨含笑点头,轻声道:“王书记,我尽快和组织部门沟通,抓紧时间出台文件。”

江贺之在旁边站了半晌,总算找到机会,凑上前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清滨集团的江贺之,您能大驾光临,令鄙人荣幸之至。”

“是江董事长啊,久仰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又把头凑了过去,小声地道:“五湖四海,义气为先。”

“……”江贺之身子一颤,立时呆若木鸡,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客气了,里面请。”

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王思宇走进酒店,进了电梯后,他又转头看了副市长任晓天,微笑道:“晓天同志,正巧你在这里,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下。”

任晓天忙凑了过来,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道:“王书记,请指示。”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你们上次搞的廉租房建设方案,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地点太偏远了,我建议你们分散开,别舍不得黄金地块,更不能人为地划出富人区和贫民区,那样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好的,王书记,我会尽快和相关部门协商,重新调整方案。”任晓天退了回去,后背上有些发凉,竟然出了许多的冷汗,这位市委书记虽然年轻,可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面前,任晓天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叮!”电梯门打开,众人走了出去,来到宴会厅里,这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除了滨海市一些商界名流,也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黑道混混。

当然,里面更少不了身着便装的干警,从王思宇进了宴会厅的那一刻起,众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环顾四周,避免出现突发情况。

只匆匆扫了几眼,王思宇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脚步,瞪了范幺六一眼,随即在前呼后拥之下,进了VIP包间,和几位省里来的客人握手寒暄。

“黄省长,真是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迟到了。”王思宇脸上带着异常亲切的笑容,又和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握了手,笑眯眯地道:“王老也曾在滨海市任过职,希望您能经常过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王书记太客气了。”三人都客气地和王思宇打了招呼,纷纷坐下,黄俊明与王石禄两人,都是从市长的位置上提到省里的,但实际上,都有明升暗降的性质,在官场之中,并非级别越高越好,而是看手中是否掌握着实权。

比如黄俊明,身份地位上去了,权力却缩水了,很多他在当市长时,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当了副省长之后,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八位副省长,各有分工,但稍微重要些的事情,都要向马省长汇报,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经过常务副省长杜山同意,或者上会讨论,才能正式生效,否则,就容易引发矛盾。

最可气的是,下面分管各厅局的头头们,也都势利得很,表面上对他倒是很尊重,但很多事情,人家都绕过他,直接找政府一二把手的,对于这种情况,黄俊明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把关系搞僵,互相在面子上过不去。

要知道,凡是能成为省里厅局一把手的,身后站着的人,往往都比他硬气,认真计较起来,吃亏的很可能是他,当然,其中有几位副省长还是很强势的,排名靠前,仕途前景也很好,同样的职务,也是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黄俊明现在的处境,恰如诗词中所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王石禄的现状,比他还要差些,只是身居二线,马上又要到站了,心态也就平和得多,两人其实算是老相识了,最喜欢到企业里打转转,出席各种交流会议,摸不清路数的人,自然会为两人头上的光环所迷惑,将这二位奉为上宾。

有些人为了求张合影,都会开出极为丰厚的价格,这种事情,多半由秘书来运作,他们是不大关心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几句耳熟能详的场面话,当然,若相熟的企业有某些特殊需求,又能给予极好的回馈,他们也会出面干预,批*打电话,帮忙疏通关系。

这次江贺之开出的润笔费,可是一笔天价,对方虽然没有言明难处,两人也未曾追问,但有些事情,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王思宇到来之后,这二位倒把架子端得十足,一唱一和,打起官腔来,把清滨集团和江贺之本人,极力褒奖了一番,没办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相也就显得难看一些了。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倒是谨慎得很,这倒不是他有多机敏,而是在他刚要开口插话时,被艾蓉蓉用眼神制止,他知道必有隐情,赶忙装起了糊涂,只是低头喝茶,却不肯再多讲一句话。

几人正聊得高兴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江贺之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皱眉,起身道:“诸位领导,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拄着拐棍,转身走出包间,刚刚推门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偌大的宴会厅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四周站满了警察,数十名干警押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黑道人物,向外走去,其他的宾客都愣在当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话音未落,却见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走了过来,江贺之目光一滞,拿起拐棍,用力戳着地板,寒声道:“孙局,怎么搞出这样大的阵仗?”

“没办法啊,怕你老人家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孙志军淡淡一笑,轻轻招手,身后的一位年轻干警就走了过来,亮出证件,又出示了拘捕证,拿出手铐,冷冰冰地道:“江贺之,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贺之回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把拐棍丢下,伸出双手,淡淡地道:“孙局,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教父,你早该知道有今天的。”孙志军笑了笑,又把手一挥,旁边的两位干警就押着江贺之,穿过大厅,向门外走去,宴会厅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滨海地下教父,被带出门外,押上警车,呼啸而去。

而宴会厅的前方,写着‘清滨集团成立十周年庆典’字样的横幅已经被扯下,换上了‘滨海市打黑除恶专向斗争新闻发布会’的大横幅,几乎是刹那间,宴会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见市里的新闻记者陆续就位,孙志军微微一笑,转身走进VIP包间,随手把门关上。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众领导鱼贯而出,坐在前排的餐桌边,孙志军走到王思宇身边,弯腰请示了一下,就面带笑容,健步走到麦克风前,拿手弹了弹,待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就笑容满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来自新闻媒体的朋友们,欢迎参加此次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来到现场的领导有南粤省副省长黄俊明同志,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女士,市委书记王思宇同志,市委秘书长侯晨同志,副市长任晓天同志。”

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众人纷纷起身摆手示意,掌声过后,孙志军又抬起头,望着宴会厅里一张张兴奋的脸孔,大声读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辛苦努力,我们滨海市公安局打击了一批盘踞市内多年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他们涉嫌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买卖爆炸物罪、非法持有枪支罪、非法持有毒品罪、*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强迫交易罪、开设赌场罪、组织卖.淫罪、破坏生产经营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非法采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妨害作证罪等20余项罪名……”

不到十五分钟的讲话,数度被掌声打断,孙志军抬起头,微笑道:“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省领导,副省长黄俊明同志讲话。”

掌声雷动,闪光灯交织之间,黄俊明面容凝重地走到前面,环顾四周,对着麦克风,神情肃穆地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滨海市委市政府,向奋战在滨海市打黑战线上的干警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并祝贺你们打了大胜仗,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就在如潮的掌声里,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暗自思忖道:“厉害,真是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一出手,就让人全无退路,除了乖乖就范,毫无办法,这样的狠角色,真是前所未见!”

第三十一章 蠢蠢欲动 上

开完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众人回到包间,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便簇拥着下了楼,在酒店门口握手话别,寒暄了一番后,副省长黄俊明等人钻进车子,灰溜溜地离开。

此次滨海之行,对于黄俊明等人而言,实在是糟糕透顶,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被人当场打脸,搞得威风扫地,颜面无存,好在王书记还算厚道,留了台阶给人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饶是如此,坐在小车里,黄俊明依然怒不可遏,顾不上身份,破口大骂,脏话连篇,把贴身秘书骂了个狗血喷头,车子上了高速之后,又打开车门,硬是将那个倒霉蛋赶了下去。

而在酒店包间里,王思宇面沉似水,听了市局副局长孙志军做的汇报,当即做出两点指示:一是尽快把案子办下来,要干净利落,不留尾巴,彻底扫清滨海市的黑恶分子,并加强管理,严防死灰复燃。

二是借此契机,整顿队伍,对滨海市的公安口进行一次甄别筛选,其中,如果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也要一查到底,绝不含糊,该撤职的撤职,该扒皮的扒皮,该承担刑事责任的,就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孙志军连连点头,笑着答应,这次主持打黑工作,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他也非常清楚,王书记在尽力创造条件,扶持他上位,公安口可是强力部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谁都想把刀把子攥在自己手里。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现在已然是市委书记最信任的人了,想到这里,孙志军心头一热,侧过身子,肃然道:“王书记,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已经查明,十三名政府官员与江贺之等人有经济往来,有充当保护伞的嫌疑,我们已经把相关材料,转交到纪委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道:“还要加大力度,派信得过的人,对江贺之进行讯问,继续深挖,争取搞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王书记,我会亲自对他进行审问,保证完成任务。”孙志军会意地一笑,站了起来,刚要离开,王思宇却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老孙,你去把那个范幺六叫来,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快步离开,到了外面的大厅里,把范幺六叫了过来,小声叮嘱几句,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去吧,记得好好表现。”

范幺六嘿嘿一笑,点头道:“孙局,请放心。”

他来到包间门口,拿手敲响了房门,半晌,里面才传出低沉的声音:“请进!”

范幺六赶忙推门走进去,见市委王书记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材料,低头看着入神,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等待召唤。

过了许久,王思宇才把材料放下,抬头望着这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招手道:“小六,过来坐吧。”

“是,王书记!”范幺六大踏步地走过来,坐在下首的沙发上,侧过身子,有些拘束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笑笑,从烟盒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颗,丢了过去,自己也燃上,吸了几口,慢条斯理地道:“小六,罗巧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范幺六讶然,他没有想到,王书记的记忆力这样好,不但记得他范幺六,竟然还记得巧云的名字,他忙点点头,笑着道:“感谢王书记关心,她现在的情绪很好,正在开始尝试着,重新融入社会。”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你们两人关系还好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范幺六脸红了,低头看着脚尖,嚅嗫着道:“王书记,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肯冒那么大的风险,揭穿这些事情,恐怕不只是为了维护正义吧?要说不喜欢那女孩,我是不肯相信的。”

范幺六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王书记,还真被您说中了,我是很喜欢巧云,可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感觉她只是拿我当哥哥看,不是那种男女之情。”

“感情是要靠培养的,作为男孩子,总要主动一点,找个时间,把话题挑开了,别闷在心里。”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开始传道授业解惑,在这方面,他也是颇有建树的。

范幺六默默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嘿嘿笑着,他现在的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位身世显赫的市委书记,而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兄长。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皱眉望着范幺六,轻声道:“小六,问你件事情。”

“王书记,请说!”范幺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在心里提醒自己,无论对方再怎样平易近人,都是需要仰视的市委书记,一定要摆正态度。

王思宇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孔,看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小六,是谁从山坡上开的那两枪,你应该最清楚吧?”

范幺六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迟疑着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道:“王书记,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板起面孔,冷笑着道:“小六啊,小六,你真是太天真了,这种事情,哪里会查不出来,你以为做得很高明,天衣无缝吗?”

范幺六僵在那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道:“王书记,我也知道,事情早晚都会败露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拿手指着沙发,轻声道:“坐吧,别紧张,找你来不是算账的,要想算账,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范幺六脸上青红不定,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小声道:“王书记,抱歉,我是一时糊涂,办了错事。”

“一时糊涂?”王思宇哼了一声,跷起二郎腿,没好气地道:“别谦虚了,小六,我看你比谁都聪明,如果没有那天的枪响,也不会这么快解决问题,这伙人能够落网,你范幺六居功至伟啊!”

范幺六心里发虚,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道:“王书记,我做事喜欢冒险,出奇制胜,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但请您务必相信,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希望您能下决心解决滨海的社会治安问题。”

王思宇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道:“小六,这就是我找你谈话的重要原因,你脑子很灵活,鬼点子多,胆子也够大,是个好苗子,在下面好好锻炼一段时间,能干出点名堂。”

停顿了一下,他又转过身子,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做事还是要有分寸,不能投机取巧,更不能太过冒险,这次你成功了,并不意味着永远都会成功,我怕你得意忘形,以后还用类似的办法解决问题,这才点醒你,免得将来酿成大祸!”

范幺六微微动容,恭敬地道:“王书记,谢谢您的关心和呵护,真没想到,您这么忙,还能想到这些,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

“报答谈不上,把工作干好了,比什么都强。”王思宇笑了笑,目光温润地看着他,真诚地道:“小六,我不会打招呼提拔你,不过,以后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咱们一起探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范幺六抬起头,感激地道:“王书记,能够有机会和您这样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实,说心里话,我很喜欢干刑警这份职业,破案是我最大的乐趣,能够当个小警察,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升官。”

“有机会还是要争取的。”王思宇笑了笑,又摸着沙发扶手,感慨地道:“要是你这样的小警察多一点,下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少多了,好好干吧!”

“是,谢委座不杀之恩,卑职告退!”范幺六倏地站起,双腿并拢,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就大踏步地向外走去,咧了咧嘴,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道:“这小子,还真是花样百出!”

过了一会儿,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敲门进来,三人坐在沙发上,又讨论了会工作事宜,就起身离开酒店,两人要开车送王思宇回去,却被他断然拒绝。

偶尔骑上一次自行车,王思宇竟觉得有些上瘾,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兜风的感觉,还是真是惬意,除此之外,他也想刻意保持和其他官员的不同之处,避免被这个体制彻底同化,变得太上忘情,亦或者,麻木不仁。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他骑着自行车,离开酒店,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十几分钟后,路过一家菜市场,就拐了过去,下了车子,到里面转了一圈,去看了下肉类和蔬菜价格的变动情况,都说是否发生通货膨胀,由‘猪’说了算,这当然是事实,换个角度来分析,又何尝不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呢?

在里面转了一圈,记下些数据,又和摊主们闲聊了一会儿,出来之后,却忽然发现,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竟然不翼而飞,这偷车贼倒有个性,放着旁边一溜崭新的自行车不偷,偏偏偷走那辆最不值钱的家伙,这不是在故意气人吗?

正恼火间,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艾蓉蓉打来的,就皱眉接通,有些不耐烦地道:“喂,艾总,你好,有事吗?”

“王大书记,没事就不能打这个电话吗?”艾蓉蓉的声音格外柔美,让人听了,心里竟然痒痒的,不禁生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王思宇微微一笑,心气平和了下来,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你能注意安全,在高速公路上打电话,可是件危险的举动!”

“那偷走市委书记坐骑的举动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口吻道:“是不是……更加危险?”

王思宇愣了一下,摸着手机向左侧走去,来到路边,却赫然发现街边的一辆奥迪车旁,停着那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而艾蓉蓉神态娇慵地倚在车前,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挥挥手,把手机挂断,健步走过去,笑着道:“艾总,没想到,你们女人这样小心眼,上次得罪了你一回,居然用这种方式报复。”

艾蓉蓉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看在小女子知错就改的份上,能否赏光,一起喝杯咖啡?”

“也好,不过我要先回去换身衣服。”王思宇歉然一笑,拿手指着衣裤和鞋子,有些无奈地道:“这身打扮,单独行动还成,陪着你这样的大美女招摇过市,就太过分了些,很容易挨板砖的。”

艾蓉蓉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轻笑道:“书记大人,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买来了,进去换上吧,试试合不合身。”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看了艾蓉蓉一眼,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钻进车子,把车门关上,拿起那两件高档服装,在身前比量了一下,就仰着身子,解下腰带,把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脱到腿边,眉飞色舞地道:“美人计,一定是美人计,老衲最喜欢美人计了,有条件要中计,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中计!”

第三十二章 蠢蠢欲动 中

蹬上西裤,穿好皮鞋,把上衣穿上,系上一粒纽扣,王思宇拿手摩挲着头发,对着倒视镜照了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镜子里的男人,虽谈不上帅气,但那多年养成的领导气质,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陶醉。

他整理了东西,把原来的衣物叠好,连同那双布鞋,一起装进服装盒里,丢到旁边,打开车门,望着艾蓉蓉曼妙的背影,微笑道:“好了,艾总,这身西装很合身,你的眼力真不错。”

艾蓉蓉转过身子,用手捏着下颌,以玩味的目光审视着王思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莞尔一笑,袅娜地上了车子,随手关上车门,抿嘴笑道:“王书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气质再好,也要靠穿着打扮的,这不,一转眼的功夫,我们的民工书记,就变成帅哥书记了。”

“帅哥书记?唔,这个称呼不错!”王思宇有些自恋地点点头,心情也变得舒展起来,他摸出钱包,微笑道:“艾总,服装很高档,大概要几千块吧?”

“不止,几千块只够买条袖子。”艾蓉蓉瞟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发动了车子,缓缓打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如果没有记错,您的出场费很贵,每分钟一万元,所以,这次需要陪我二十分钟以上。”

“这样啊……”王思宇愣了一下,把钱包放了回去,用手摸着西服面料,皱眉道:“价格这样昂贵,已经算是奢侈品了,这种服装,不是应该量身订做的吗?怎么可以随意买到?”

“是订做的,上午刚刚取回来的,我们家那位,和你身材差不多。”艾蓉蓉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表情也很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王思宇却有些吃味,心里突地一跳,拿眼瞄着她,微笑道:“这样吧,喝完咖啡,我再脱下来还你,二十万我能出得起,不过,这笔钱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艾蓉蓉撇撇嘴,又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伸出白净的手,打开车内音响,放出一首歌,却是胡可儿最新的一首曲子,那迷人的声线,婉转的歌喉,将一首流行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优美动听。

王思宇安静地听着,不时用脚尖点地,打着节拍,眼前闪过可儿的娇媚样子,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些女人里,就是与可儿的关系,最难处理了,看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无论是对他而言,还是对胡可儿来说,都要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车子上了主道,艾蓉蓉秀眉紧锁,目视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完这首歌曲,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拿手摸了下脸颊,叹息道:“真是个怪人,让人琢磨不透,难以理解。”

“谁?是在说我吗?”王思宇敏感起来,转头望着身边的漂亮女人,笑着问道。

艾蓉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王书记,从小到大,在我接触过的圈子里,从没有遇到过像您这样的官员,一言一行,都与现在的官场格格不入,偏偏又能如鱼得水,官运亨通,真是不可思议。”

王思宇笑了,点上一颗烟,把淡蓝色的火苗摇灭,摆弄着打火机,轻声道:“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以后熟悉了,自然就理解了,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蒙祖荫庇佑,才能得到现在的地位,对于这点,我从未否认。”

“土包子?”艾蓉蓉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转头望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当然不是,王书记,我是觉得,你有绝佳的表演天赋,以及独具一格的个人魅力,如果再深造一段时间,没准儿能成为优秀的国家级政治演员,和XXX、XXX一样,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

“为什么这样说?”王思宇吸了口烟,张开嘴唇,吐出几个淡淡的烟雾,心情很是放松。

艾蓉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生活就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演员,只有最卓越的表演,才能迎来名誉地位,鲜花和掌声,以及如潮的赞美之声……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成功人士,都具备非凡的表演才华,无一例外。”

“不敢苟同,我倒是觉得,自己生活得很真实,简单而平淡。”王思宇笑笑,拿手掸了掸烟灰,把头倚在车窗上,用手捏着额头,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裹着肉色丝袜的粉腿上,嘴角浮上一抹坏笑,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那可能是你工作太过繁忙,没有感觉到吧?”艾蓉蓉嫣然一笑,拿手拉了下裙摆,脸上又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打着方向盘,拐过十字路口,叹息道:“我也想过活得真实一些,可惜,没有那种勇气,就像没有多少女人,敢素面朝天地出门,有时候,学会伪装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王思宇笑了,把烟头熄灭,轻声道:“艾总,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感慨?”

“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也许,天性如此。”艾蓉蓉淡淡一笑,又开了十几米远,把车子拐到一家咖啡厅门前,两人下了车,缓步走进咖啡厅,扑鼻的香味在空气中回荡着,这里环境极好,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散坐在各处,窃窃私语着,极有情调,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人上了二楼,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艾蓉蓉点了两杯蓝山咖啡,把糖块丢进咖啡里,拿起手中的银勺,搅动着褐色粘稠的液体,望着袅袅的轻烟,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望着王思宇,愀然道:“王书记,上次的事情,还请您原谅,是我做的不对,抱歉了!”

王思宇笑笑,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了半晌,才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艾总,没必要道歉,上次也是我心情不好,与某人的谈话不太舒服,出来时就带了些火气,有可能也迁怒到了你的身上。”

“果然很真实!”艾蓉蓉‘扑哧’一笑,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悠然道:“太真实了不好,容易尝到苦头。”

王思宇点点头,把目光收回来,含笑望着艾蓉蓉,轻声道:“艾总,这次约我过来,不是讨论生活的吧?”

“那还能谈什么呢?”艾蓉蓉放下杯子,伸出雪白的小手,极为优雅地拂了下秀发,有些无奈地道:“谈合作吗?我又没有那个资格!”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调侃的语气道:“女人心眼太小不好,总记仇,容易老的快。”

“还说,上次差点没噎死我,现在想想,还感觉到生气!”艾蓉蓉撇了撇嘴,做出一脸无辜状,有些委屈地道:“王书记,要是换个人那样说话,说不定,我会把红酒泼到他的脸上,说真的,我是被宠惯了的,自小到大,还从没受过人家那样的奚落。”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看样子,下次和你见面,还真应该戴个面具,那样才能保证安全。”

“也没那么夸张。”艾蓉蓉扑哧一笑,双手抱肩,斜睨着王思宇,单刀直入地道:“王书记,我过来怎么样?”

“什么?”王思宇没有搞清楚状况,微微皱眉,诧异地道:“艾总,你的意思是?”

“调过来,到滨海市来工作!”艾蓉蓉语气坚定地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轻声道:“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我们这里可是小庙,供不起你这尊玉观音。”

艾蓉蓉哼了一声,扬起下颌,有些不满地道:“王书记,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别拒绝得这样快,你这种做法,很伤人的,知道吗?”

“艾总,你又不是刚出校门的小师妹,有那么容易受伤吗?”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杯子放下,耐心解释道:“省信托投资公司可是个好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壳想钻进去,都不能如愿,你这样出来,未免太可惜了,更何况,这里也没有适合的位置。”

艾蓉蓉却不买账,盯着王思宇的眼睛,悻悻地道:“老实说吧,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谢家?亦或是我父亲?”

“都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喝了口咖啡,悠然道:“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艾蓉蓉拿手敲了下桌子,振振有词地道:“怎么没有,王书记,你知不知道,滨海市委秘书长侯晨,他也是杜山的人,这次南粤官场的地震,险些牵连到他,要不是杜山出面相保,他早就完了,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无异于卧底,一举一动,都会落在人家眼里,你能放心吗?”

“还可以吧,至少到现在为止,秘书长干得还不错,无可挑剔!”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咖啡,又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艾总,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在敷衍你。”

艾蓉蓉有些生气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看了你上午的出色表现,原以为你是个难得一见的枭雄,没想到,居然也是这样迂腐,要当心啊,别被人家的表面现象迷惑了,他隐藏得越深,就越可怕,等到亮出獠牙时,可就晚了!”

“嗯,说的蛮有道理的。”王思宇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抱肩道:“艾总,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尽量不给他可乘之机,免得在阴沟里翻船。”

艾蓉蓉拿起杯子,蹙眉道:“这样吧,我要求不高,如果实在没有位置,纪委副书记也可以,只要书记大人不反对,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运作。”

王思宇收起笑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沉吟道:“艾总,你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抄杜山的后路?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瞄着他下手呢?”

艾蓉蓉抿了口咖啡,把脸转到旁边,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语气冰冷地道:“我这人记仇,他拦了明辉的路,险些把明辉送进监狱,折腾得我们担惊受怕,半年都没过上好日子,我总要以牙还牙,让他尝尝相同的滋味才好。”

“明辉?”王思宇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想了想,才笑着道:“是谢副市长啊,记得以前来南粤考察,见过一次,但没说上几句话,他是您的爱人?”

艾蓉蓉点点头,忿忿地道:“现在调到梅岭市去了,被杜山搞了这一下,起码要耽误三五年的功夫,搞不好,以后再难翻身了。”

“别那样悲观,一时的挫折没什么,以后会好起来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安慰了她一句。

艾蓉蓉点点头,殷切地望着他,轻声道:“怎么样,王书记,刚才的提议,您同意吗?”

王思宇敛起笑容,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艾总,谢谢你的坦诚,你来与不来,都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干涉,但需要强调的是,在滨海,我不允许任何人由着性子胡来,你可听好了,是任何人!”

“王书记,你这是摆明了……把衣服还给我,马上脱!”艾蓉蓉火了,竖着眉头嚷嚷起来,周围的人听了,纷纷转过头,望向这里,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在咖啡厅里,情侣吵架是常见的事情,要对方当场脱衣服,还是初次见到。

“嘘,冷静点!”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艾总,你这样的性子,可做不好秘书长的工作,还要再打磨几年才成。”

艾蓉蓉也觉得有些失态,就转过头,望着窗外,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冷哼道:“如果是你最亲近的人,被人三更半夜带走,一关就是几个月,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打击,要能忍住才怪呢,我涵养已经算高的了!”

王思宇眉头一挑,不解地道:“艾总,这些事情,应该由叶部长来处理才好,你不该参与的啊。”

艾蓉蓉犹豫了下,欲言又止地道:“叶部长也有他的难处,他肩上担子很重,承载压力更大,考虑的是大局,不会为明辉的事情出头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思索良久,才笑着道:“艾总,杜山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也极有可能,是在省委赵书记默许下进行的,既然令尊和叶部长都不主张还击,你还是应该听从大家的劝告才好,政治非同儿戏,不能由着性子来。”

“我没有胡来,事实上,这是一笔交易,双赢的交易!”艾蓉蓉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王思宇,又指了指自己,轻声道:“开始于我们两人,如果运作的好,也可能演变成谢家和于家之间的交易。”

“怎么说?”王思宇侧过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道,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起码,不像表明那样单纯。

艾蓉蓉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轻声道:“南粤的棋盘,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互相牵制,谁都不敢轻易动作,免得被群起而攻之,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局面,如果运作得当,完全可以从改造滨海开始,逐步向省城渗透,蚕食其他力量,最终形成两强合作的态势。”

“哪两强?”王思宇笑笑,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谢家和于家。”顿了顿,艾蓉蓉又抿起粉唇,妩媚地一笑,补充道:“但有个条件,谢家在金融领域的运作,必须由我来主导,在这方面,难度不小,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然道:“艾总,这是你的真实目的吗?”

“是,也不是。”艾蓉蓉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道:“虽然也在参与着谢家在经济方面的操作,可我总被视为外人,被边缘化,也许,只有通过政治渠道,获得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半晌,才皱眉道:“艾总,这盘棋可不小,恕我直言,你恐怕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和我做这笔交易吧?”

“王书记,你大概忘了,我是谁的女儿。”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极为自信地道:“有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帮助,您在南粤的工作,应该会变得轻松许多,不是吗?”

“好像挺有道理的!”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回去再想想吧,只要能拿到足够的筹码,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蓉蓉微微一怔,蹙眉道:“王书记,不要太贪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艾总,下次谈交易前,最好先和令尊商量下,别自作主张,会闹出笑话的。”

“好吧,王大书记,谢谢你的忠告!”艾蓉蓉真生气了,转身走了下去,出了咖啡厅,回头向二楼望了一眼,就钻进车子,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王思宇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轻声道:“野心不小,这是想当谢家女皇了,可惜啊,没有做足功课,也不打听打听,这次换届,谁是中纪委书记的最大热门人选!”

十几分钟后,艾蓉蓉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上,靠边停下,抱着服装盒下了车子,站在路边,把盒子踩得稀巴烂,仍觉得没有出气,就拿手掩住耳朵,顿足喊了起来:“王思宇,你太过分了……这又是一笔账,我都给你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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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大章,最近更新很稳定,表现不错,自我表扬一下。

第三十三章 蠢蠢欲动 下

“你做紧D咩啊?”

“关你咩事窝!”

“你食左饭未呀?”

“我都话左你噶啦!”

“听日我的去游船河罗?”

“同边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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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上午十点钟,书房里传出朗朗的对话声,王思宇坐在椅子上,跟着沈楠楠练习南粤方言,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大,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语言上,而是目光闪烁,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沈楠楠看,从上看到下,越瞧越是喜欢,心里痒痒的,好像被猫抓一般。

沈楠楠今天穿了件立领白色小衫,嫩白如玉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亮晶晶的白金项链,耳垂上,也带着一对漂亮的耳钉,闪闪发光,极为精致,她下身穿着一件黑色弹力紧身裤,把一双玉腿箍得纤细柔美,而那对莹白的小腿裸露在外面,异常养眼。

更加可喜的是,这位漂亮的女主持人,居然没有穿丝袜,透过绣花拖鞋,可以看到那双白嫩的小脚,脚趾如嫩笋一般,笋尖上涂着殷红的趾甲油,仿佛一粒粒红色的樱桃,饱满圆润,娇艳欲滴。

一想起到了九月份,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将要出嫁,成为别人的新娘,王思宇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甚至,对于那位新郎官刘春山,隐隐有些嫉妒。

当然,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占尽天下美女,抢别人女朋友的事情,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点觉悟,身为市委书记的王大官人还是有的。

练习了十几分钟后,他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就抬手打断了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老师,歇会儿吧,我到外面吸颗烟,你也喝口水,润润喉,别把嗓子弄哑了,做主持人的,嗓子最金贵了。”

“好的,王书记,那就休息十分钟。”沈楠楠这位家庭教师,当得倒是极为敬业,利用这段时间,又坐在椅子上,拿笔在资料上做了标注,把王思宇在发音过程中,经常犯的错误写下来,冥思苦想着纠正的方法。她却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打扮得过于靓丽,才让王书记心猿意马,频频走神儿。

夹了一颗烟,王思宇出了屋子,漫步在院中的草坪上,昨天晚上,冯晓珊打来电话,为了怕白燕妮想念孩子,她先带孩子过来了,至于钟嘉群,因为要办理关系,还要等些日子。

在得到消息后,白燕妮心里像长了草,整夜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就急慌慌地起来,做好早餐后,打了辆出租车,赶往省城,现在这个时候,正和冯晓珊带着孩子,漫步在五羊街头。

可以说,钟嘉群这个人,搞农村工作还是把好手,在南方发达城市这边,基本上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王思宇之所以会把他调过来,其实也是存了私心。

说白了,就是用孩子当钓饵,把千娇百媚的白娘子引到身边来,不过,钟嘉群这位前任秘书还算忠心,为了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连美艳娇妻都进献上来,总要给他些回报。

和其他领导干部不同,王思宇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很少依赖秘书,对于贴身的秘书,也很是警惕,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极少让对方参与进来。

而每隔一段时间,他也会更换秘书,免得对方恃宠而骄,扯虎皮当大旗,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搞出些事情来,为自己脸上抹黑,同时,也防着秘书掌握了太多的东西,将来被政敌利用,成为扳倒自己的棋子。

这种想法,最早是来源于青羊县委书记粟远山的教诲,那位老人讲过的那句话,直到现在,王思宇仍然记得:“别让其他动物靠你太近,森林中的强者总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你可以站在山坡上发号施令,但不能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人的背叛,往往是最致命的。”

正源于此,周松林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秘书都是固定的,无论走到哪里,身边一直带着杜峰,而王思宇则随用随换,短短几年,就换了六七位之多。

他对于钟嘉群的宠信,究其原因,大半都是因为白燕妮,尽管白娘子嘴上不说,但王思宇非常清楚,尽管分手了,她还是希望前夫能够过得好些的。

王思宇身边的情妇虽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心地善良的美丽女子,而对于心机稍微深些的女人,就会有所顾忌,也正因为这样,他与唐婉茹之间,尽管关系曾经一度极为暧昧,却始终有所克制,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昨天下午,他对艾蓉蓉也曾生出某些绮念,可在发现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后,马上改变主意,决定和她保持足够的距离,依照王思宇现在的实力,其实是不必顾忌一些东西的,但他还是希望,床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能够纯粹一些,美好一些,不沾染外面的污浊。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站在大门口,背着双手,眺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坡,正若有所思间,身后传来甜美的喊声:“王书记,时间到了,该上课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子,望着巧笑嫣然的沈楠楠,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楠楠老师,这就来。”

回到书房,又练习了一个钟头,快到中午时分,鲁玉婷打来电话,说家里临时有急事,过不来了,请沈楠楠帮忙做午餐。

沈楠楠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她挂断电话,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对面的王思宇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厌学情绪严重,就笑着宣布下课,又在腰间系上围裙,进厨房忙碌起来,没用多久,就收拾出一桌丰盛的菜肴。

“艎书记,赶就啦啦声返屋企食饭啦!”沈楠楠摘下围墙,倚在门边,用南粤方言,亲热地招呼道。

王思宇摸着鼻子,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甘…你,甘你,同唔同我食饭?”

沈楠楠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我地一企食!”

王思宇爽朗地笑了起来,起身道:“不错,粤语要这样学才有意思。”

沈楠楠吐了下小舌头,回到餐桌边,取了精致的小碗,把香喷喷的米饭盛上,摆在王思宇面前,拘谨地坐在对面,拿手拂了下秀发,有些底气不足地道:“王书记,我不会做北方菜,也不知做出的东西,是否可口。”

“不错,看着还是蛮有食欲的,我来试试味道!”王思宇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落在饭桌上,拿起筷子,夹了道椒丝腐乳炒通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停住了,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望着沈楠楠,沉吟不语。

沈楠楠心里‘咯噔’一下,拿手掩了嘴儿,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真的很难吃吗?”

“怎么说呢?”王思宇卖了个关子,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竖起一根拇指,赞许地道:“楠楠老师,非常棒,好吃极了!”

“老天,吓死我了!”沈楠楠拍了拍胸口,瞟了王思宇一眼,撒娇般地道:“讨厌,王书记,你太坏了,故意吓唬人。”话音刚落,忽地觉得不妥,忙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荡,夹起一块鸡腿,送到她的碗里,关切地道:“楠楠老师,辛苦了,吃鸡.吧!”

沈楠楠倏地脸红了,把头放得很低,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几口米饭,才咬了鸡腿,慢慢地吃了起来,她不敢说话,更不敢拿眼去望对面,腮边的红晕,却渐渐扩散开,一直红透耳根。

“楠楠老师,脸怎么红了?”王思宇心里偷笑,明知故问地道。

“嗯,吃到辣椒了。”沈楠楠把头垂得更低,心不在焉地道:“我不能吃辣椒,每次吃了,都会脸红。”

王思宇笑笑,半开玩笑地道:“楠楠老师,那也不要低头啊,碗那么小,可不能当花盆用,装不下芙蓉面,美人蕉!”

沈楠楠扬起俏脸,把头转到旁边,强忍住笑意,悻悻地道:“王书记,别在饭桌上逗人家,会出丑的。”

王思宇心情大好,又为她夹了菜,笑着道:“那好,吃饭要紧,吃完饭再逗!”

“那也不行。”沈楠楠瞟了他一眼,把碗放下,有些难为情地道:“现在您是学生,我是老师,学生要听老师的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王思宇端着碗,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沈楠楠嘟起粉唇,微嗔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罚写作业了,或者,罚站什么的,学生淘气不听话,老师也没办法。”

“那……”王思宇还想开个玩笑,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停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个林台长,没再找你们两人麻烦吧?”

“没有,他赌誓发愿,再也不敢骚扰我了。”沈楠楠浅浅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里的亲戚朋友们,知道您要来当主婚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妈妈还夸我福气好,遇到大贵人了。”

“那就好。”王思宇拿筷子指了指,热情地让道:“楠楠老师,吃菜,多吃菜,和在家里一样,别拘束。”

沈楠楠‘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很淑女地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抽出纸巾,擦了嘴角,优雅地道:“饱了,王书记,您慢慢吃。”

王思宇点点头,又问:“春山还在单位加班吗?”

沈楠楠摇摇头,抿嘴道:“没有,他应该去看房子了,那边还没装修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道:“马上要结婚了,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就不用过来了,学习语言是慢功夫,也不能太急了。”

沈楠楠却摆摆手,妩媚地一笑,柔声道:“那哪成,都是说好的事情,就不要反悔了,更何况,青山也支持我,您能来当主婚人,我们一辈子都荣耀呢!”

王思宇把碗筷放下,微笑道:“就不怕闲言碎语吗?如果没有估计错,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有绯闻了,漂亮的电视台主持人,和年轻的市委书记,可都是最易引发联想的。”

沈楠楠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脸娇憨地道:“王书记,您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王思宇心头微颤,拿眼望着她,脱口而出道:“真的不怕,今晚就留下吧。”

沈楠楠愣住了,半晌,才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道:“王书记,那……那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王思宇点了颗烟,故意逗她。

“我和春山……马上就要结婚了,再说……”沈楠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心慌意乱地道:“再说,夜不归宿,也没办法和春山解释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思宇怕真吓到她,就笑着摆手,轻声道:“好啦,楠楠老师,不和你闹了,我要回房间睡个懒觉,一点钟再开始学,现在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都是浆糊,这个粤语啊,比英语还要难学!”

沈楠楠这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好的,王书记,那我到时叫您,下午先做几张卷子,再做对话练习,您放心好了,其实蛮好学的,就是需要些时间。”

“你中午也睡会儿,辛苦了。”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拿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就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几步,就听背后‘哗啦’一声响,回头望去,见一个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沈楠楠赶忙弯腰去捡,背上露出雪白的一段肌肤,那翘臀美腿,一览无余,更见诱惑。

她一边收拾,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王书记,手滑了,不小心弄碎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扫出去就行了,小心点,别弄伤手!”王思宇的话音刚落,就听‘呀’的一声,沈楠楠把一根食指含在嘴里,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王思宇顿时无语,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创可贴,帮她缠上,又拿了小扫帚,将地上的碎屑清理了下,站直了身子,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楠楠老师,是我的错。”

沈楠楠咬了粉唇,呐呐地道:“没,不是,王书记,是我太不小心了,还笨手笨脚的,干不好厨房里的活。”

“过去歇会吧,我来收拾!”王思宇笑笑,把小扫帚放好,又摸起碗筷,拾掇起来,十几分钟后,才放下抹布,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却见沈楠楠横躺在沙发上,双腿微蜷,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走过去,拿了个毛毯,披在沈楠楠的身上,看着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望了半晌,才转身离开,回到楼上的卧室里,坐在床边,皱眉道:“既然没那个心思,你打扮得跟小妖精似的,总在我眼前晃个什么劲啊!想馋死谁怎地?”

沉思半晌,又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拉了被子,念经般地叨咕道:“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吃窝边草的兔子,不是好兔子……???……!!!”

第三十四章 猴子 上

“报告,三八六号房间,江贺之提审!”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江贺之剃着光头,穿着囚衣走进房间,他脸上气色很差,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泡也是浮肿的,下颌处胡子拉碴,看上去,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进屋后,江贺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扫了下老对手孙志军,以及一个年轻警察,还有市局一位老资格预审员,见都是熟人,他点点头,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看着腕上锃亮发光的手铐,一言不发,这已经是他被关押以来,第七次提审了。

“小六,去把他的手铐打开吧。”孙志军努努嘴,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撕开后,抽出一颗,点上后,惬意地吸了几口,就走到江贺之身边,把香烟送到他的嘴里。

随后,孙志军拿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老江啊,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你四进宫了,大家都是熟人,你对咱们这些流程,也都很清楚了,还是配合些好,早弄完早利索,对大家都好,对吧?”

“孙局,我一直都很配合,这次进来,态度最老实了。”江贺之捏住过滤嘴,用力嘬了几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似乎是吸得太急,呛到了,又佝偻着腰,咳咳地咳嗽起来,眼角的皱纹越发细密了些,虽然只是关进来几天,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憔悴了许多。

“慢着点!”孙志军忙伸过手,又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心里也有些感慨,他和这位‘滨海教父’斗了很多年,也许是相互间太过熟悉了,有时候,对此人竟然生不出多少恨意,反而有些同情,和疯子不同,他一直都认为,这个江贺之虽然罪大恶极,却也有可怜之处。

咳声止住,江贺之眯起浑浊的眼睛,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有些感慨地道:“孙局,我老了,真的是老了,即便不枪毙,也活不了几年了,死在监狱里,也算死得其所了,这就是命,谁都改变不了。”

孙志军微微皱眉,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沉吟道:“老江啊,这些日子,你的态度还不错,主动交代了些问题,经过调查,也都属实,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只不过,对于一些关键问题,你却模棱两可,闪烁其词,是想蒙混过关吧?这样可不好!”

江贺之没有吭声,而是皱眉吸了几口烟,扬起头,吐出几个飘渺的烟圈,望着烟雾渐渐消散,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他把烟头丢下,拿脚踩了踩,淡淡地道:“孙局,直说了吧,你们的意思,我懂,不过,这次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们想让我乱咬人,那是在做白日梦。”

“说什么呢?”预审员猛地一拍桌子,拿手指着他,怒不可遏地道:“江贺之,敢这么和孙局讲话,给你脸了是吧?”

“老弟,说话客气点,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江贺之冷冷一笑,把佝偻的腰杆拔起来,斜眼盯着预审员,眼里满是藐视之意,转瞬之间,身上又恢复了些黑道老大的慑人气势,倒把那人吓了一跳,预审员有些打怵,就低下头,翻着材料,不去理他。

孙志军回到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道:“老江,我知道你是在求死,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这样讲义气,人家未必领情,他们现在求佛上香,就盼着能早点宣判,你吃了枪子儿,一命呜呼,大家就都能睡好觉了,没准儿,还要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你觉得,那些人真的值得你去保护吗?”

“孙局,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过,出卖朋友的事情,江某是绝不会做的。”江贺之闭上眼睛冷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见惯了这种阵仗,对付警察的讯问,也很有经验,心理防线极为坚固,很难被击破。

“江贺之,你别在这装蒜!”范幺六火了,倏地站起,指着他的鼻子喝道:“疯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既然那样重朋友义气,为什么还要把他逼到跳楼,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江贺之笑了起来,拿手抹了下眼角,点头道:“疯子的事情,我是做错了,但不是因为逼死他,而是太讲义气,动手晚了,要是早点下手,也就没今天的事儿了,因为他一个,害了这么多兄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范幺六拿起桌上的材料,又扫了几眼,就把音量抬高了八度,连珠炮地发问道:“江贺之,你必须老实交代,疯子临死前,留下的那份邮包弄哪里去了?邮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行贿的证据?快说!”

“邮包嘛,让我想想……噢,想起来了,丢到海里去了,我亲自丢的,这大海茫茫的,可不太好找了。”江贺之停顿了下,又抬头望着范幺六,面无表情,像是在叙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都懒得打开看,直接丢了,那个疯子,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靠打打杀杀过日子了,他能接触到啥东西?”

“那谁能接触到,老二吗?”范幺六灵机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话中的漏洞,追问了一句。

江贺之不说话了,把眼睛闭上,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眉头颤个不停,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悠然道:“诸位,别再浪费口水了,没意义,我是滨海市黑社会的头目,所有的坏事,我都有份儿,枪毙三次都不冤枉,我认罪伏法,就这样吧!”

范幺六刚想说话,却被孙志军用眼神制止,孙志军拿着一管签字笔,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地道:“老江啊,你年纪大,身体也不太好,我们不会审你太长时间,对你也很照顾了,没有动用手段,但你该考虑下,进了这个门,再想出去,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那些人自身难保,也不可能伸手来救你,为什么还保着他们呢?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也很好奇,知道吗?”

江贺之冷笑了一下,盯着孙志军看了半晌,才摇头道:“不是在保着谁,而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保护伞,如果有,能这么轻松被你们摆平吗?只要提前得到一点风声,我都会提前跑路的,而不是束手就擒,对吧?”

孙志军把手一摆,皱眉道:“老江,这是借口,你没有跑路,是因为心存幻想,妄想让省里下来的几位神仙,作法施救,只是没得逞罢了,这个就不要拿出来做理由了!”

江贺之却笑了,眯着眼睛道:“孙局,不要乱讲话,我和官员接触,都是以商人的身份,谈的也都是经商的事情,你们不信,尽可以去调查嘛,来集团公司视察的领导,那可太多了,从前任市委书记到市长,再到下面的官员,多得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大家都是正常交往,没有涉及到钱的事儿,真的没有。”

孙志军见没有进展,闷头喝了几口茶水,放下杯子,转头道:“小六,你们先审着,有什么突破,及时通知我,要看好了,别让他耍花样,咱们这位江董事长,可精明得很啊!”

“是,孙局请放心。”范幺六点点头,又拿起材料,皱眉看了起来。

孙志军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冷冷地道:“江贺之,别以为你嘴硬,我们就没办法查了,咱们打个赌,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张开嘴巴,吐个底掉!”

“已经底掉了,没东西可吐了,走好,孙局!”江贺之拿手搓了把脸,就又闭上眼睛,无论面前的两人如何发问,都不做声,逼急了就是一句话:“要审我江贺之,你们两个没资格!”

孙志军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糟糕,打黑的行动,虽然很成功,但想借着目前掌握的线索,顺藤摸瓜,却困难重重,接连几天,都没有大的进展。

更为严峻的考验是,在前期准备过程中,有来自京城的同行暗中相助,使得行动可以顺利展开,但把这些人缉拿归案后,再让那些人参与,显然是不适应的,早在两天前,那些精兵强将就奉命撤回了。

可滨海市的公安系统,很是复杂,在毛守义和郝清平等人的牵制下,他想恢复昔日的威望,已非易事,更逞论扩大战果了,可无论多么困难,孙志军都想把工作干好,不能辜负市委王书记的信任,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借此机会,深挖黑幕,就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孙志军回到办公室,就关上房门,坐在办公桌后,拿起厚厚的卷宗,翻看起来,不时做着笔记,冥思苦想,寻找突破江贺之的办法,这个老狐狸不配合,要想把火烧起来,就不现实。

而就在此时,刑警队长吴明谱出现在楼梯上,他迈着大步,腾腾地上了楼,敲开了隔壁一间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铁青着脸道:“郝局,真是太不像话了,有人在背后整我的黑材料!”

郝清平悚然一惊,忙站了起来,轻声道:“明谱,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郝局,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能不激动嘛!”吴明谱霍地站起,把头上的警帽摘下,狠狠地砸在墙上,转头喊道:“*****的!这个白眼狼,以为有了市委书记当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狗屁吧!”

郝清平笑了,拿起杯子,绕过办公桌,走到饮水机旁,沏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这大中午的,你哪来这么多火气?有话好好说,别指桑骂槐的,让人听了笑话。”

吴明谱把手一摆,怒声道:“我不怕,从警这么多年,我怕过啥?他逞英雄,出风头都可以,别惹到老子头上,当初我又没得罪过他,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哪个想拿我老吴不识数,当软柿子捏,那是瞎了他的狗眼,我呸!”

“明谱,消消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郝清平坐在他旁边,递上一颗烟,笑眯眯地道:“咱们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郝局,刚刚得到消息,那边的人搞诱供,想让刀疤脸他们把我咬出去。”吴明谱喝了口茶水,声音恢复了平稳,脸上的表情却阴沉得可怕,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郝清平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明谱,脚正不怕鞋歪,咱们既然做事光明磊落,就不怕他们去查,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是不怕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吴明谱竖起眉头,恶声恶气地道:“在警队干了这么多年,我吴明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们这么搞我,我不服!”

郝清平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煽风点火道:“明谱,不服又能怎么样?形势比人强啊,人家现在可威风了,是市委书记眼里的大红人,市民眼中的扫黑局长,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红得发紫,你看这锦旗送的,都快堆满仓库了。”

“那是大家伙的功劳,哪能都让他一个人得了!”吴明谱抬起右手,砰地一拍桌子,又转头望着郝清平,有些恼火地道:“郝局,他要是觉得我碍眼,尽管提出来,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在下面搞小动作,想干什么?把我送进去?*****的,惹毛了,大家同归于尽!”说罢,他把手往腰里一摸,将枪套摘了下来,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明谱,冷静点,不许胡说!”郝清平面色一寒,瞪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起身道:“以前在餐馆,听说过一个故事,厨师在做猴脑时,会到笼子里挑猴子,笼子里的猴子们受了惊吓,会抱作一团,盯着厨师的眼睛,当厨师把目光停在哪只猴子身上时,群猴就会把它推出去,以求自保……”

“他孙志军可不是厨师,我也不是猴子!”吴明谱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眼神里,已经带出了杀机。

郝清平转过身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轻声道:“他不是厨师,王书记可是,王书记想把他立起来,抓住刀把子,那他就有了挑选猴子的资格,找出来杀一儆百,树立权威,这也是很正常的,明谱,要当心啊,别撞到人家的枪口上,我劝你,服个软算了!”

吴明谱冷笑半晌,把手一摆,淡淡地道:“郝局,你放心,我敢断言,他当不上这个厨师,不信,咱们走着瞧!”

“那是最好了。”郝清平微微一笑,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你只管专心做事,不必担心,我帮你顶住,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谢谢郝局!”吴明谱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手枪,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很快下了楼,钻进小车,疾驰而去。

郝清平站在窗边,哑然失笑,半晌,才轻吁了口气,叹息道:“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大家都是猴子,你又怎么会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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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为什么总是人妻,叹气,人妻者,人气也!

第三十五章 猴子 中

周四的上午,郑大钧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赶忙把材料放下,走了出去,推门向外望去,见委办的两位科长,正站在楼道里,指手画脚,像斗鸡一样吵个不停,他顿时心头火气,低声喝道:“怎么回事,都给我进来!”

两位科长对视一眼,就都安静下来,悻悻地走过来,跟在郑大钧的身后,进了办公室,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郑大钧回到办公桌后,把脸拉得老长,‘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领导正在楼上开会吗?上班时间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

秘书一科的科长李方明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道:“主任,是这么回事,原来市委的大活,都是放在二科来搞,这都几年了,搞得一直很不错,可孔科长不知搞什么名堂,跑到秘书长那里奏了一本,说二科的工作太忙,要把那些工作移交给一科,可您知道,咱们一科大都是市委领导的贴身秘书,真正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就那么几个人,本身就更累的了,我再给加工作量,人家要跳脚骂娘的。”

二科科长孔庆东听了,把脸一沉,又拧眉竖目地道:“老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事儿是秘书长定的,怎么能往我身上赖呢?再说了,你们一科的人都金贵,我们二科的也不是当苦力的啊!这脏活累活,受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们可都顶了好些年了,也该轮到你们了。”

李方明火了,倏地站了起来,不依不饶地道:“老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俩换换位置,你来一科,咱不说别的,你能把那几位大秘书摆弄明白了,我老李就甘拜下风,人家说领导给安排完活了,忙不过来,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要面对的问题,和我讲什么!”孔庆东故意气他,把脖子一扭,冷言冷语地道:“要是我,干不好就让贤嘛,你不行,不见得别人都不行!”

“你……”李方明气得浑身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少说几句!”郑大钧险些气乐了,其实,在未办里因为工作分配的问题,吵架是经常事儿,大家都是老机关,做事都有些拈轻怕重,凡是捞不到实惠的工作,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但像这样,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倒是少见。

他拿眼望着两人,琢磨了一下,就笑着道:“两位,我心里有数,你们都很辛苦,但活还得照干,这样吧,以后出了大活儿,由两个科室抽人一起搞,其实现在的工作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也没必要单独成立个大活办,对吧?”

孔庆东见好就收,点头道:“主任说的对,只要别把脏话累活都丢给二科,我就没意见,大家管点事儿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劳心劳力的,还被下面人暗地里骂啊!”

李方明无奈之下,也点点头,苦涩地道:“主任,一科的工作量可不小,前段时间,给秘书长打报告提出增加编制,到现在还没批下来,您看是不是催下?”

“再说吧。”郑大钧把脸一沉,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向后一仰,淡淡地道:“老孔,你先回去吧,我再和老李聊聊。”

“好的,主任!”孔庆东笑笑,斜眼望着李方明,冷笑了一下,就起身离开。

郑大钧拿着杯子,绕过办公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对李方明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李啊,我知道,你在下面的工作不好干,也很辛苦,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发火啊,你和老孔都是市管后备干部,以后机会多多,可不能因为些小事儿,就在领导面前失分。”

李方明叹了口气,点头道:“主任,今儿这事儿,责任也在我,早晨被人呛了几句,心里不舒服,刚好又得知这件事,立马就来火了,可到孔庆东那商量,他非但不肯退让,反而火上浇油,故意气我。”

“老李,咱们当领导的,遇事要冷静啊,且不可意气用事。”郑大钧拿手敲了敲桌子,又眯上眼睛,摇头晃脑地道:“我在委办工作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有些经验可以和你分享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主任,您说。”李方明坐直了身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郑大钧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道:“干工作,就如同打篮球,遇到的现实问题,都是活蹦乱跳的难题,其中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自己遇到的,也有别人传过来的,但在咱们市委办,更多是领导交代下来的。”

李方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道:“主任说的好,我经常接到不合理的传球。”

郑大钧笑笑,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要想打出好球,可不容易,第一,要明于观球,对全局洞若观火,对趋势把握得当,这是眼光问题,第二,要乐于接球,不管什么球,都要先痛快、愉快、爽快地接住,这是态度问题。”

“等等,主任,稍等一下。”李方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忙取了笔纸,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接续道:“主任,接下来呢?”

郑大钧竖起三根手指,笑眯眯地道:“这第三,要稳于运球,分析是不是错传,是不是合理,哪些不合理,哪些比较棘手,这是见识问题。第四,要善于传球,错传的球要及时抛给别人,不合理的部分,要巧妙加以否定,这是策略问题。”

“主任说的对,我是没有掌握好策略问题,遇到问题前,太不冷静了,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李方明心悦诚服地点着头,再望向郑大钧的眼里,就满是钦佩之意。

郑大钧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轻声道:“第五,要精于投球,尽己所能,力求圆满,这是操作问题,第六,要归于无球,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心态迎接下一个球,这是境界问题。”

“高明啊高明!”李方明把笔丢下,一拍茶几,竖起一根拇指,大声赞道:“主任,好一个‘球论’,这可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主任这‘球论’有水平,当真是高人高论!”

郑大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只是稍纵即逝,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就淡淡地道:“老李,我这只是经验之谈,谈不上什么水平,要说水平,还是咱们的王书记高,每次听他谈话,都会让我受益匪浅。”

“王书记……那自然是高水平了。”李方明凑了过去,恭敬地道:“主任,这次打黑,真是漂亮,昨晚回到家里,老婆还在讲,他们单位的人,都说新来的书记好,这刚到任没多久,就把滨海社会治安问题给解决了,这可是为老百姓干的一件大好事啊,下面交口称快。”

郑大钧点点头,定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不会都说好话,好像也有说风凉话的,对吧?”

“是吗?我倒没有听说过。”李方明心里忽地一沉,感到脊背发麻,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几句牢骚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地道:“主任,那是难免的,咱们这地方,就是人多嘴杂,不管做了什么好事,都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们大可不必理会。”

郑大钧笑了,拿手摸着头发,慢条斯理地道:“老李啊,增加编制的问题,我会去争取,你们一科的工作量大,有目共睹,以后找机会,我再给你们渐渐负担,但不能太急,好吧?”

李方明暗自松了口气,连声道:“好的,主任,您做事公道,我心里服气,多干点儿也没什么的,无非就是加加班嘛,有时候,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孔庆东仗着能在秘书长面前说上话,说话办事太霸道了,总想压人一头。”

郑大钧笑了一下,又拿起杯子,似是无意地道:“老李,纪委的毕副书记,你们很熟,是吧?”

李方明忙点点头,有些神秘地道:“主任,我也不瞒您,我和毕副书记,沾了点亲戚关系,不过平时大家都忙,很少走动。”

郑大钧把玩着杯子,微笑道:“那可不成,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经常走动才成,不然,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生疏的。”

“主任说的是。”李方明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有些苦涩,那位毕副书记,怕是早忘了他这门亲戚了,平时见面,也是点点头就过去了,很少打招呼。

没办法,李方明在委办混了十多年,还只是个小科长,在领导面前也说不上话,远没有那些大秘书风光,但这些话,只能装在肚子里,不能讲出来。

到了他现在的年纪,别的都是其次,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到下面去做调研,那是言必称书记的,乃至于前任市委书记出事儿后,好多人都以为他会受到牵连。

郑大钧拿话点了他半天,见他不开窍,就觉得有些生气,咳嗽一声后,笑着道:“老李,有机会,把毕副书记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下感情。”

“好的,主任,这事儿好办,我来安排。”李方明说完之后,才感到有些后悔,这么讲话,显然是把主任的身份压低了,看着郑大钧微微皱眉,脸色不善,忙起身道:“主任,那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活儿。”

“嗯,老李,有时间常过来坐坐。”郑大钧板起面孔,有些不悦地道,直到李方明出了门,他才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人真是呆得可以,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回到办公桌后,刚刚拿起文件,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郑大钧摸起电话,喂了一声,耳边就响起了鲁玉婷的声音:“主任,书记大人有请。”

“小鲁,是不是要谈纪委的问题?”郑大钧握着话筒,试探着问道。

“呀,主任,你真是太神了!”鲁玉婷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她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刚才书记还在说,纪委那些家伙太不像话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郑大钧在心里哼了一声,暗自琢磨着,要说揣摩上意的本事,我郑大钧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嘴里却谦虚道:“胡乱猜的,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厉害,主任,都快成书记肚子里的蛔虫了。”鲁玉婷对郑大钧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就在话里暗讽了一下。

“哈哈,小鲁,真是过奖了!”郑大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挂断电话,用手摩挲着头发,洋洋得意地道:“大钧,加油干吧,只要抱住了王书记的大粗腿,在关键时刻再发挥点作用,何愁不能飞黄腾达呢?今日之委办主任者,将来之中办主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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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猴子 下

“吱嘎……吱嘎……”郑大钧细心地把杯子内壁上的茶渍擦净,沏上茶水,转瞬间,就已是茶香四溢,望着琥珀般金黄的汤汁,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神圣的使命,轻舒了口气,拉开椅子,面色恭敬地坐了下去。

“这是典型的低水平重复性建设,应马上叫停,在项目审批上,市政府要严格控制,认真把关,不能一哄而上,搞恶性竞争。”王思宇抽出一份文件,扫了几眼,就提笔在上面署了意见,丢到旁边,抬起头,看了郑大钧一眼,皱眉道:“大钧,刚才开会的时候,外面怎么那样吵?”

郑大钧欠了欠身,小心翼翼地道:“没什么,两个科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发生了些争执,已经协调好了。”

“委办要管好,和侯晨之间的关系,也要处理好。”王思宇又低下头,‘哗哗’地翻着手中的材料,他此刻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有些阴郁而沉重。

就在上午的常委会上,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联手掌握了局面,使得他在无奈之下,被动接受了几项议题,令王思宇感到极为不快,心里堵得慌,这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仍没有顺过气来。

那两人极有默契,一唱一和,引来常委们的随声附和,很轻易地主导了会议的走向,他们控制了常委会,也就相当于卡住了王思宇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也无法呛声,这种滋味,王思宇还是初次尝到,若非极力控制,只怕当场就要大发雷霆了。

冷静下来以后,对目前的形势进行分析,他隐隐发觉,上午的会议,传达了某种微妙的信号,似乎,这是一个下马威,对方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照顾到大家的利益,否则,他们是会不买账的。

而再强势的书记,如果得不到绝大多数常委的支持,亦或是被众常委联合*,那也是无法立足的,通过近距离观察,王思宇真切地感受到,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常委,还是跟着卢金旺走的,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利益圈子,他们在滨海市所掌握的实际能量,要远胜于自己。

其实,这个圈子的真正核心,并不在滨海,而是直达省城,直到现在,王思宇还没有遇到那位传闻中很是强势的常务副省长杜山,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形势的交流。

不过,即便如此,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杜山在滨海市经营近十年之久,影响力深入到滨海市的许多部门,可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没有足够的时间,很难消去他打下的烙印。

停下笔,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孔,那些含蓄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经意间的一瞥,都在眼前晃动,他冷笑了一下,把玩着茶杯,陷入沉思当中。

现在想想,省委书记赵胜达实在是老谋深算,早就预料到了他要面对的局面,因此,提前搞了约法三章,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用简单直接的方式,打破滨海目前的官场格局。

而寻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赵书记的真实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无非是利用杜山在滨海的力量,限制自己的发展,同时,也用自己来牵制杜山,使得二人投鼠忌器,乖乖地听从赵书记的摆布。

这种平衡之术,是官场里最常见的,却也是屡试不爽的,被很多领导视为行之有效的御下良策,摸透了省委赵书记的意图,王思宇对于当下的情势,看得也就更清楚了。

这也就意味着,要解决滨海的问题,不能自上而下地硬来,否则,必然遭遇到更加强大的阻力,这就要花些时间了,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从烟盒里摸出一颗中华烟,送到嘴里。

“啪!”郑大钧举起打火机,捧着蓝色的火苗,为王思宇把烟点上,他平素是极少吸烟的,但为了实现高质量的贴身服务,特意准备了打火机。

王思宇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伸手摸了一份材料,丢给郑大钧,淡淡地道:“这是纪委报过来的材料,大钧,你也看看,搞了一周的时间,就拿出这样的东西来,真是不像话!”

郑大钧忙接过材料,翻开起来,半晌,抬起头来,皱眉道:“王书记,他们这是在敷衍了事啊,里面尽是开脱之词,要按照这个办法查下去,肯定是笔糊涂账。”

“嗯,他们这不是在查问题,而是在擦屁股。”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皱眉道:“不止是纪委,公安那边的进展也很慢,我们想搞双管齐下,扩大战果,有些人就是不肯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在消极对待,磨洋工!”

“是啊,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已经偏离了预定的方向!”郑大钧也振振有词地附和着,停顿了下,又探过身子,察言观色地道:“王书记,南粤官场向来排外,滨海这边,据说受杜省长的影响很大,他们抱起团来搞对抗,咱们势单力薄,不太好办啊,是不是……请示下周书记,请他帮忙运作一下?”

“不行!”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摆摆手,轻声道:“不能靠老爷子,他要面对问题的更多,滨海的事情,要靠咱们自己解决。”

“那就要麻烦些了。”郑大钧把材料放下,有些失望地道:“王书记,打黑之所以能够顺利进行,很大的原因在于,毛守义不是杜山他们那边的人,把他挤出公安口,卢市长等人并没有什么损失,而要深入挖掘下去,就会遭到他们的*,底下很多人都在说,只要看新任的公安局长是谁,就能看出第一回合的输赢了。”

王思宇笑了,把一段长长的烟灰掸落,轻声道:“也有些道理,孙志军那边的压力不小,应该打打气,我已经联系好了,再过些日子,央视有个栏目组要派人过来,做期采访,内容就是打黑局长,要在黄金时段播放,你要提前安排,把接待工作搞好。”

“好的,王书记,这个办法好,很巧妙地造出声势,这会为他加上很多分数。”郑大钧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不失时机地拍了下马屁,又小声道:“纪委那边,也不全是一条心,有位毕副书记,能力好像不错,但和纪委孙书记不和,现在境况一般,如果能把他用上,没准儿能起到作用。”

“可以适当接触下,但不要把宝押在这个上面。”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大钧,考考你,怎么才能让猴子吃辣椒?”

郑大钧愣了一下,就拿手比划着,振振有词地道:“王书记,这很简单,让人抓住猴子,把辣椒塞进猴子嘴里,它要是不肯吃,就用筷子捅进去。”

“不行,用强迫的办法不好,再想想。”王思宇被他逗乐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里舒坦了许多,这个郑大钧,还真是个开心果,和他在一起时,还是很愉悦的。

郑大钧咧了下嘴,拿手摸着下巴,又悻悻地道:“不能硬来,那也好办,把猴子饿上几天,再用肉片裹住辣椒,如果猴子饿急了,肯定是会吃的。”

“不能用欺骗的手段,要多搞阳谋,少搞阴谋。”王思宇淡淡一笑,放下杯子,把谜底揭开:“在猴子的屁股上,抹上辣椒,当它感到火辣辣的时候,就会主动回头去.舔。”

郑大钧一拍脑门,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连声道:“高明,还是王书记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现在咱们面临的问题,可不是让猴子吃辣椒,而是让猫抓老鼠啊?”

“道理都是相通的。”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既然他们不肯搞,咱们也就别勉为其难了,可以考虑另起炉灶,由你们委办牵头,专门搞个党风廉政建设督导小组,我亲自任组长,秘书长任副组长,你和孙志军都是组员,再从纪委监察室、公安局、检察院、审计局等部门抽调些人,以后再有案子,大案子由省纪委来抓,小案子由你们和各区的纪委来办,查完了直接走司法程序,就不走纪委的门槛了,把几个案子办实了以后,就可以打板子了,咱们倒要看看,是纪委不顶用,还是他纪委的几个领导不作为!”

郑大钧有些傻眼了,瞠目结舌地道:“王书记,这个……这个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王思宇拿手指着他,皱眉道:“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游戏规则,你这人真是迂腐,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

郑大钧拿手擦汗,悻悻地道:“王书记教训的极是,我琢磨着,这个督导小组只要建立起来,纪委那些人准慌了神儿,要想不被挂起来,还不得主动把案子查下去啊?”

“那样最好!”王思宇又喝了口茶水,拿起近期的工作安排表,递给郑大钧,轻声道:“把下周的工作安排调整下,那些务虚的会议,我一概不参加,抽出时间,到下面几个区去搞座谈,他们想在常委会上搞封锁,搞包围,我就下去打游击,我就不信,所有的区长书记都和他们一条心?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要撕开一条口子!”

顿了顿,王思宇又提高嗓门,敲着桌子喝道:“多了不用说,半年之内,如果不能反孤立,反包围,我就带着你走人,咱们前脚离开,后脚我就把它砸个稀巴烂,他卢金旺和许伯鸿有什么了不起?只要离开南粤,没了顾忌,我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他们统统打倒!”

郑大钧站了起来,极为钦佩地道:“王书记,这个办法好,通过搞巡视,发动力量,是最有效的斗争方法,太祖和太宗都用过,那些常委虽然有抱团唱反调的资本,底下的区长书记,哪个敢公开反对?只要当面施压,把各区的声势造起来,市里这些人也就不好在硬顶了,书记,高明,真是高明!”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大钧,你先别忙着拍马屁,我问你,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都记……”话到嘴边,郑大钧眼珠骨碌一转,赶忙巧妙地道:“书记,该记住的,都记住了;不该记住的,已经忘记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摆手道:“那可不成,把这些该记住的,已经忘记的,都讲给秘书长听吧,现在就去。”

郑大钧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王思宇,满脸狐疑地道:“王书记,您这是?”

“这是先礼后兵,也是我说的阳谋!”王思宇面色一沉,淡淡地道:“这些就是辣椒,要通过侯晨,抹到那些猴子的屁股上,它们要是不肯回头舔,咱们就按既定方案办,假戏真做,他们要是肯听话,那大家还有的谈,可以坐下来商量,当然,态度要友好,不能抱团搞对抗!”

郑大钧听了,终于醒悟,又阿谀奉承了一番,就告辞离开,去了秘书长侯晨的办公室,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两人关上房门,商量了许久,郑大钧才推门出来,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在委办各科室转悠起来。

到了晌午,吃午饭的时候,秘书长侯晨拿着餐盘走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闲聊了几句,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王书记,卢市长那边表态了,他完全赞成您的观点,打黑和反腐必须结合起来,加大力度搞下去,不能半途而废,许书记那边可能还有些想法,他会去做工作,明天上午,纪委也会再开个会议,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王思宇满意地笑了,把筷子放下,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点头道:“这个消息不错,卢市长觉悟就是高,大局观也好,不像有些人,死脑筋一个,无论怎么点拨,就是转不过弯儿,那样的同志很危险,再不加强学习,很容易落伍的。”

“是啊,是该加强学习。”侯晨有些吃味,暗自琢磨着,这回许书记要惹麻烦了,真要是和王书记结下私怨,以后可不容易化解,人家还年轻,只要不犯下大错误,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了,和这样的人死磕,还真不值得,这也是卢金旺在角力的关键时刻,选择退让的原因吧?

正说着话,王思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见是政府办打来的,就皱眉接通:“喂,你好,我是王思宇。”

一个仓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书记,是王书记吗?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刚才,就在刚才,卢市长突发心脏病,趴在办公桌上,不省人事,我们正把他送往医院……”

“什么?”王思宇吓了一跳,倏地站起,皱眉道:“你是哪个?慢点说,把情况说清楚。”

“王书记,我是政府办的副主任张凤举啊,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卢市长正和税务局的刘局长谈工作,本来还好好的,可谈着,谈着,他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拿手捂着胸口,说‘气死我了’,然后,就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人事不醒了,吓得刘局大声喊了起来,把大伙都叫了过来,现在已经要上车了。”

“老张,你们去哪个医院?”王思宇也有些急了,问清楚之后,赶忙招招手,带上桌边众人,大步流星地往出赶,边走边道:“这谁啊,这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把老卢气成这样?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向省里交代啊!”

郑大钧跟在旁边,见秘书长侯晨太过焦急,步子太快,险些要越过王思宇,顿时急了,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侯晨的西服下摆,硬生生地把他拉住,直到王思宇又向前迈出几步,他才松了手,冲着侯晨歉然一笑,心里却想着:“真是糟糕,这肯定是辣椒抹得太多,让卢市长起了不良反应,早知道,就不该加那几句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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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心病 上

车子开进医院,刚刚停下,市政府的秘书长袁凌,卫生局的黄局长,医院的高院长等人就围了过来,王思宇下车后,和众人握了手,面沉似水地道:“情况怎么样了?”

高院长赶忙探过身子,小声地道:“王书记,初步检查的结果,应该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卢市长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医生,对他进行抢救。”

“以前就有这个病吗?”王思宇转过身子,分别望着市委市政府的两位秘书长。

“没有,没听说过……”袁凌与侯晨对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在滨海的这些市委常委里面,卢金旺虽然年纪大了些,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也乐于运动,打得一手漂亮的太极拳,以前很少听说过他生病住院,这次在办公室里昏迷过去,让很多人都感到吃惊。

当然,侯晨心里是有几分清楚的,毕竟,他是中间传话的人,在谈话的时候,卢金旺气色就有些不好,但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卢金旺后脚就出事了,还是因为生气诱发的,这病根也就找到了。

可这时候,他不好点破,也只能装糊涂,拿手摸着额头,有些焦虑地道:“太意外了……真是意外,卢市长的身体一向还是很好的,一年也没见感冒。”

高院长叹了口气,在旁边插话道:“王书记,其实这个病很常见,工作压力大,精神紧张,或者经常熬夜,生活无规律,再加上吸烟喝酒、或者是生气了,都可能诱发心肌梗塞。”

王思宇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边走边问:“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吗?”

“王书记,卢市长在半路上,已经恢复了些意识,只是还讲不出话。”市政府的秘书长袁凌抢过话头,解释了一下,又哑着嗓子,用低沉悲怆的声音道:“他这是累的啊,这大半年来,卢市长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很少休息。”

“是啊,卢市长是很辛苦。”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表情严肃地道:“老袁啊,卢市长累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尤其是你们市政府那边,要是都能帮卢金旺同志分担一点工作,何至于如此啊?”

袁凌登时语塞,双手抱着小腹,嚅嗫着道:“王书记,没有照顾好卢市长,我有责任。”

“通知老许了吗?”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就又迈步上了台阶。

袁凌点点头,轻声道:“已经通知许书记了,许书记本来在会见韩国客人,饭还没有吃完,就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应该快到了,也派出车子,去接家属了,卢市长的老伴和女儿,都在省城工作,要晚点才能过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最大努力,把卢市长抢救回来。”王思宇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也让他感到意外,有些难以理解。

这位堂堂的卢大市长,气性竟然如此之大,几乎和周公瑾有一拼,看起来,以后和他打交道,还真得悠着点,免得一言不合,卢金旺大叫一声,吐血三升,呜呼哀哉……这斗争归斗争,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到了楼上的急救中心,众人在楼道里站了十几分钟,在高院长等人的一再恳求下,王思宇和几位领导到旁边的高干病房休息,其他人在急诊室门口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许伯鸿带人赶了过来,他和高院长似乎很熟,见了面,就握住了高院长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情真意切地道:“小高啊,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不能让老卢就这么走了啊!”

高院长点点头,郑重地道:“许书记,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

许伯鸿背过双手,向急诊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到底是病倒了,最近这大半年,卢市长不太顺利,本以为能上去,可没想到,中央派了人下来,这对他打击很大,老卢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窝着火啊……可以理解。”

高院长不敢接话,而是拿手指着旁边的高干病房,轻声道:“许书记,市委王书记他们在里面休息。”

“知道了。”许伯鸿冷笑了一下,脸上换了一副悲戚的表情,步履沉重地走到门口,敲门进去后,就来到王思宇身边坐下,脸上露出极为难过的表情,叹息道:“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是一道坎啊,希望老卢能挺过去。”

“是啊!”王思宇叹了口气,掏出一颗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慢吞吞地吸了起来,屋子里的众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许伯鸿恶狠狠地吸了两口,试探着问道:“是不是给省里打个电话?”

“再等等吧。”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也许没那么严重。”

“也好,那就再等等。”许伯鸿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了,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满之色。

这瞬间的表情,被秘书长侯晨捕捉到,不知为什么,侯晨觉得脊背有些发麻,再看许伯鸿,竟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他忙把目光移开,落在窗台的那盆紫罗兰上,过了半晌,心情才舒缓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房门被推开,卢市长被推了出来,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嘘寒问暖,医生忙摘下口罩,赶忙喊道:“请各位领导放心,卢市长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需要休息,要静心休养些日子。”

卢金旺的气色恢复了,望着众人,轻轻点头,在看到王思宇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艰难地伸出一只大手,和王思宇握了下,嘴唇微动,颤声道:“王书记,我没事……给同志们添……添麻烦了!”

“老卢,别说话,不要担心工作,专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王思宇和医生一起,把卢金旺推进病房,又搭了把手,将他平放在病床上,拉上被子,坐在床边,宽慰了一番,就带着众人离开,只留下两位政府办的领导,在病房外应酬。

到了下班时间,前来探望的官员就渐渐多了起来,一辆辆高档轿车拐进医院大门,众人都借着此次机会,前来探视,表达心意。

卢金旺却不胜其扰,专门写了张*,由护士交给外面的政府办工作人员,无论任何人过来,都一律挡驾,也不许收留礼品。

半个小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打来电话,关切地道:“怎么样,老伙计,听说你病倒了?”

卢金旺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杜山拿手揉着额头,表情阴郁地道:“滨海的医疗条件不太好,要不这样,你来省城吧,我联系几位专家,给你会诊一下,可不要误诊了。”

卢金旺摆摆手,轻声道:“真的没事,老领导,你放心好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杜山仍有些不放心,皱眉道:“怎么会突然病倒呢,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卢金旺点点头,沉吟道:“压力确实很大,这位王书记,怎么说呢,太能折腾了!”

杜山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实在不行,你就让着他点,以拖待变,只要不动常委,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年轻人喜欢乱折腾,爱出风头,就让他去搞吧,天塌不下来!”

卢金旺叹了口气,摸着稀疏的头发,摇头道:“老领导啊,事情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轻,却很有手腕,各种新鲜花样层出不穷,我现在可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很是头疼啊!”

杜山犹豫了下,轻声道:“要不,改天我下去一趟?”

“别,你别过来,免得惊动了省委赵书记。”卢金旺翻了个身,把枕头垫好,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淡淡地道:“这边还是我盯着吧,不管怎么样,也要支持你再进一步,我呢,是不行了,再干几年,就去政协养老了。”

杜山摆摆手,轻声道:“老卢啊,千万别灰心,以后找到机会,我再运作一下,实在不行,就挪挪窝,你到省里来工作,滨海那边,就交给锦溪吧。”

卢金旺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打黑和反腐啊,这两把火烧起来,可能会牵连到一些干部。”

杜山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道:“牵连就牵连吧,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自身靠不住呢!”

“杜省长,昨晚……”犹豫了下,卢金旺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昨晚,锦溪来找过我,拐弯抹角地说了些事情,感觉不太好。”

“什么?”杜山愕然,有些吃惊地道:“锦溪……锦溪,他也卷到案子里去了?”

卢金旺摸着头发,语气低沉地道:“不好说,也许是秘书,也许是家属,他是没有承认的,不过,我心里没底,老实说,以前听到些传言,但不太好过问,也就搁置了,现在看来,无风不起浪啊。”

杜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头痛地道:“关锦溪啊,关锦溪,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怎么会这样不争气呢!”

卢金旺坐了起来,拿手摸着床沿,语气低沉地道:“老领导,是我没做好工作,我要向你检讨!”

杜山苦涩地一笑,摆手道:“老卢啊,不怪你,是他自己目光短浅,不争气,能怪得了谁。”

卢金旺叹了口气,摩挲着头发道:“当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也许,真的如他所言,是底下人做的,他并不知情。”

杜山却摆摆手,声音冷淡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要的时候,挥泪斩马谡吧!”

卢金旺默然半晌,才酝酿着情绪,声音沙哑地道:“说实话,我是真想保他啊,这些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对他的期望也很高。”

杜山心里也很烦乱,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良久,才停下脚步,轻声道:“顺其自然吧,老卢啊,专心养病要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滨海那边,可离不了你啊。”

卢金旺虚弱地一笑,摆手道:“身体没关系,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现在要考虑的是,万一锦溪出了问题,谁能顶上,这个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可太重要了!”

“你那边有合适的人选吗?”杜山试探着问道,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卢金旺咳嗽了几声,喘息道:“老领导,还是您定吧?”

杜山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轻声道:“侯晨怎么样?”

“老侯是不错……”卢金旺停顿了一下,轻声道:“不过,他在那边还是很有利的,能多出一双眼睛,还可以作为沟通的渠道。”

杜山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那就再想想吧,这个人选上,应该会引起很大的争议,不要说那位王书记了,叶向真这些人,想必也会插上一手的,省委赵书记是什么意思,也很难猜测。”

“那也好,但愿锦溪能经受得住考验。”卢金旺点点头,听着耳边的嘟嘟声,把手机挂断,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半晌,才盯着一根小指,喃喃地道:“也许,可以尝试和他合作的,只是,以老杜的性子,必然是不肯的,老杜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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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心病 中

“啪!”伴着漂亮的挥杆动作,白色的高尔夫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南粤省常务副省长杜山收起球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转头望向省委副书记周松林,笑着道:“周书记,这局你又要输了。”

周松林点点头,望着平整嫩绿的草坪,颔首道:“不是要输了,而是输定了,我可不善此道,要是比谁打进湖里的球多,那还有的打。”

杜山微微一笑,陪着周松林走到附近的太阳伞下,泡了杯茶水,递过去,含蓄地道:“周书记,我是球场上的赢家,官场上的输家,能在球场上赢你一次,这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周松林笑着摆手,解开衬衫的纽扣,望着山坡下,缓缓走来的人群,似笑非笑地道:“杜兄,何出此言?”

杜山眯起眼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有些痛心地道:“周书记,我在滨海主持工作期间,过于重视经济建设,忽视了很多基础工作,留下了后患,现在想起来,心里很是不安。”

周松林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杜兄,不要太敏感了,干工作哪能十全十美,总会有疏漏之处,况且,你已经离开滨海两年多了,那里出现的问题,也不应该由你承担责任。”

“周书记,感谢你的理解。”杜山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意味深长地道:“可惜啊,别人却不这样想,近些日子,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滨海,下面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有说王书记去滨海,是奉了上面的旨意,打掉‘杜家帮’的,还有人说,咱们两个闹了矛盾,在滨海拉开架势,要分出个胜负哩!”

周松林笑了,摆手道:“杜兄,那都是没影的事儿,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总在领导间传闲话,制造矛盾,不要理会就是了。”

“也不能听之任之,人言可畏啊!”杜山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环视远处的群山,满怀豪情地道:“周书记,我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能够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大家应该携手共济,干一番大事业,为我们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吧?”

“杜兄,此言极是!”周松林也被他的话所触动,眉宇间现出些许峥嵘气象,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中正平和的儒雅气度。

杜山转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周书记既然同意,那我就放心了,滨海那边,可是一块心病,看到那边动静越来越大,连卢市长都住进了医院,我这心里还真不好受。”

周松林面露难色,喝了口茶水,沉吟道:“杜兄,滨海那边的事情,我可不太好干预。”

杜山撸起袖口,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道:“开什么玩笑,周书记,谁不知道那位于家太子,在起步阶段,可是由您带起来的,他至少跟了您五年吧?”

“今非昔比啊!”周松林摆摆手,目视远方,有些感慨地道:“杜兄,和你说实话,当初遇到他时,我并不清楚这小子的身份,虽然把他当做学生看待,可一直认为,他没有多少从政天分,最多也只能在县处级止步,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这小子就脱胎换骨了,他现在的做事风格极为强硬,也很有主见,不要说你我了,即便省委赵书记,也不见得能完全左右。”

“是啊,总书记钦点来粤,底气足嘛!”杜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前段时间,到京城开会,很多人都在议论,陈启明、唐卫国、王思宇、吴俊生,这四位元勋之后,现在是星光熠熠,前程大好,将来最有可能登顶。”

周松林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官场之中波云诡秘,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将来,更何况,现在的国内政坛,愈发注重各派系的平衡,早就不是由领袖指定,元老认可,就可以顺利接班的年代了。

不要说登顶了,即便为了一位中央候补委员的位置,各方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一旦摆不平,就会引发渲染大波,换届前后,那些眼花缭乱的人事布局,看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际上,溯本求源,都离不开‘平衡’二字。

沉吟良久,周松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杜兄,你也不必太过敏感,他刚去滨海,还需要时间磨合,对于他,对于滨海的班子,我还是极有信心的。”

“周书记说的是。”杜山淡淡一笑,眯起眼睛,似是随意地道:“这就是关心则乱了,我是从滨海走出来的,对那里,感情太深了,虽然身在省城,可对滨海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周松林有些吃味,抬腕看了下表,就表情平静地道:“下次有机会,他到省城来,咱们一起坐坐,杜省长也好提携下后辈,传授他点经验,免得年轻人走弯路。”

“那可不敢当,周书记说笑了。”杜山忙放低了姿态,又向站在远处的秘书招了招手,轻声道:“周书记,知道你喜欢字画,上次到京城,淘到一幅山水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杜兄客气了,你我之间一见如故,何必如此。”周松林淡淡一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如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杜山对于滨海,看得很严,王思宇稍有动作,就引发了他的关注,日后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发生正面冲突。

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冲突,也是难以避免的,作为市委书记,如果身边都是杜山的人马,王思宇岂不成了跛脚鸭?不过,现在立足未稳之时,还是应该与对方虚以委蛇,免得过早激化矛盾。

周松林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以稳健著称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轻启战事,他这些日子,也有些担忧,唯恐王思宇年轻气盛,锋芒毕露,树敌过多,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杜山的秘书小跑着过来,将一幅卷轴呈过来,杜山把卷轴展开,指着上面的空濛山水,微笑道:“周书记,怎么样,这幅画还好吧?”

“不错,难得的好画。”周松林只望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目光落在画卷之上,细细品味着,又戴上老花镜,看着那行娟秀的小字,微微一笑,轻声道:“杜省长,真是巧了,这位女画家,也是从华西出来的,说起来,我们还有过数面之缘。”

杜山面露讶色,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这位芜菁夫人的画,在京城卖得很好,据说,还是位美女画家,只是为人低调,很少出头露面。”

“做过华西台主持人的,是位多才多艺的女性,一般的女性,相貌和才华成反比,她是例外的一个。”周松林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又浮上一抹愁容,叹息着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离开高尔夫球场,周松林钻进小车,车子开动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就摸出手机,拨通了王思宇的电话,皱眉道:“臭小子,怎么回事,还长本事了,居然把卢市长气到医院去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把桌上那本《艳史通鉴》推开,笑着分辨道:“老爷子,冤枉,这事儿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嘴硬!”周松林哼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慢条斯理地道:“小宇啊,动静之道,一张一弛,不能逼得太紧了,免得人家狗急跳墙,全力反扑,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摸着书桌,愁眉苦脸地道:“不止知道,还吃了些苦头,那些家伙加起来都快有五百岁了,合伙欺负我个外来户,想想就觉得生气!”

周松林笑了,拿手摸着头发,没好气地道:“少在我面前卖乖,你小子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老爷子,您太高看我了,进入仕途以来,我吃的苦头可不少,只是很少提及罢了。”王思宇展颜一笑,又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道:“怎么,又有人告御状了?好像咱爷俩之间的关系,在南粤官场已经尽人皆知了。”

周松林‘嗯’了一声,微笑道:“猜猜看,是哪位?”

“不会是杜山吧?”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假如真是杜山,还要重视起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此时尚未站稳脚跟,与杜山斗起来,那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还好,不糊涂。”周松林转过身子,望着街边闪过的高楼大厦,语气凝重地道:“你啊,动作太大,也太急了些,把人家惊动了,再不收敛些,可能就要有动作了。”

“这就急了?”王思宇淡淡一笑,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冷哼道:“要是我把杜家帮拆了,他岂不是要疯掉?”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周松林微微蹙眉,把头探向车窗外,声若蚊蝇地道:“小宇,要想在南粤长期立足,必须打掉谢家,在这方面,杜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我们虽不必参与,但可以冷眼旁观,坐收渔人之利。”

“明白。”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老爷子,请放心,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我是不会把事情搞得太大的。”

周松林满意地笑了笑,又小声道:“这次打黑反腐,如果抓到好牌,别一股脑地打出去,要学会藏牌,你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些耐性,不知道留出胜负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思宇笑笑,心悦诚服地道:“老爷子,有您在上面坐镇指点,我这心里踏实多了,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哼,少拍马屁!”周松林展颜一笑,又把目光收回来,叹息道:“好了,别光顾着工作,忘记咱们之间的约定,要是没了那块心病,我还能多活几年,为你们出出点子,发挥下余热。”

王思宇拿手摸着鼻子,微笑道:“老爷子,正巧,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下,过了十月份,媛媛可能要动一下。”

周松林愣了一下,皱眉问道:“往哪里动?”

“中纪委。”王思宇表情严肃起来,轻声道:“以后,她可能就在那里发展了。”

“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好了,我不过问。”周松林淡淡一笑,把手机挂断,丢在旁边,又眯起眼睛,用手拍着膝盖,摇头晃脑地哼了起来:“从此以后要更发奋,提高觉悟炼红心,满怀忠诚献革命,不做顽铁做真金,绝不忘这一回深刻教训,做一个纯粹的革命者,永葆这战斗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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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心病 下

周六的上午,天气极好,前往北郊的公路上,各式轿车川流不息,车流之中,有两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奥迪车,正在同向行驶着,前面的小车里,郑大钧坐在副驾驶位上,拿着一部诺基亚S60,玩着最新流行的一款手机游戏。

王思宇穿着一身运动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坐在后座上,眯着眼睛,不时与旁边的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聊上几句,昨天晚上,白燕妮又到省城探望小乐乐,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感到有些气闷,早上起来,他就打了电话,约上几人,到郊外的明莲寺转转。

孙志军把案子的进展情况介绍了下,经过连续多日审讯,在干警们强大的压力下,一些黑恶分子终于顶不住了,开始陆续招供,市局根据最新掌握的线索,破获了十几起积压多年的案子,在郊外还找到了三具掩埋的尸体,只是江贺之依然嘴硬,不肯将幕后的保护伞交代出来。

“不用急,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慢慢来。”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昨天下午,和老爷子进行交谈之后,他也检讨了一番,确实感觉到自己有些莽撞,偶尔,会无视游戏规则,做出些过火的举动,这是需要警醒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保持一份谦卑的心态。

孙志军却有些惭愧,觉得进展缓慢,辜负了王书记的期待,想了想,就探过身子,悄声道:“王书记,我们已经找到了攻破江贺之心理防线的办法了,他当初曾经领养过一个小女孩,名叫苦儿,江贺之对这个孩子感情很深,半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孩子离家出走了,如果能找到那个苦儿,在她那里下番功夫,应该可以让江贺之开口。”

“嗯,人都有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王思宇点点头,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封举报信,交给了孙志军,皱眉道:“老孙啊,这些日子,关于你的举报材料忽然多了起来,这里有几封信,比较典型,你拿去看看,回头就上面反应的问题,写份说明交上来,要实事求是,不许隐瞒真相。”

孙志军愣了一下,接过那几封信封,抽出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十几分钟后,才不屑地笑笑,拿手拍着信封,轻声道:“大部分都是无中生有的问题,不过,这个写举报材料的人,应该是市局内部的人,对于有些事情,还是清楚一点的,但七分假,三分真,故意歪曲事实,这样的诬陷,杀伤力还真不小!”

“就算有一分是真的,也要写出检讨,把情况交代清楚。”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停顿了下,似乎也感觉到语气重了些,就转过头,微笑道:“当然了,我还是信任你的,工作照干,别在思想上背包袱。”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苦着脸,把举报信放在衣兜里,开始琢磨起来,到底是谁在这时候捣鬼,当然,最先怀疑的目标,就是副局长郝清平了,几乎市局的所有人都清楚,两人在竞争局长的位置,这几封举报信,应该跟他脱离不了关系。

郑大钧也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是否有人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往孙局身上泼脏水啊?这样的例子,可太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端正心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书记说的极是!”郑大钧献媚地一笑,就转过身子,皱眉思忖着:“如果那边捉到机会,对孙志军展开调查,即便最后的结果证明他是无辜的,那这次的机会,也就白白错过了,还是小心些好,不能等闲视之。”

车子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堵车现象比较严重,几乎是每开上一段路程,都要停下来等候,明莲寺在南粤的寺庙当中,能排到前三位,在南传佛教里,有很重要的地位。

寺庙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年代比较久远,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建筑虽已不复存在,但寺中尚保存着几样重要的文物,其中一尊千余吨的铁佛像,据说极为灵验,每到周末,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很多,香火很是旺盛。

由于过去的经历,以及受到方如海的一些影响,王思宇对于寺庙还是很感兴趣的,从鲁玉婷那里听到的一些趣事,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据说,这家寺庙里的主持方丈圆通大师,自幼出家,修了整整十八年的闭口禅,道行很深,非但精通琴棋书画,对周易六爻卦术也颇有研究,凡有占卜之事,屡屡料中,有如神助,在当地曾引起轰动。

曾有富商出资二十万,求他卜上一卦,却被圆通大师拒绝,回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二十万应留下防老,那人当时听了,自然心里极不舒服,到处宣扬,这圆通大师是个骗子。

可没想到,不到三年的时间,那家企业竟因故倒闭,老板由身价上亿沦为赤贫,那人经历了一场富贵浮华,也算大彻大悟,没过多久,就剃度出家,成了圆通大师的弟子。

因为结识了几位奇人,对于这样的事情,王思宇倒是见怪不怪了,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圆通大师,看他是否有传说中那样神奇。

十几分钟后,车子总算开到明莲寺附近,司机找了空位停下,两辆车门被推开,众人缓缓下了车子,第二辆小车里下来的是鲁玉婷、沈楠楠和刘春山。

沈楠楠穿着一件白色绣花衬衫,黑色套筒裙,红色高跟鞋,打扮得极为艳丽,刘春山也是衣冠楚楚,英俊潇洒,两人也算是滨海名人了,为了怕被人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都在脸上戴着墨镜。

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寺庙大门,现在外面烧了一炷香,在功德箱里捐了钱,就说说笑笑地进了天王殿,祖师殿,信步游览起来,两位女士倒极为虔诚,见佛就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王思宇见了,忍不住调侃道:“既然这样虔诚,留下做尼姑好了。”

鲁玉婷拿手掩了嘴,笑嘻嘻地道:“我是没意见,就怕人家刘大主持人不肯呢,好好的媳妇,变成了尼姑,真怪可惜的。”

“没关系,我也出家,凑成一对就好了。”刘春山心情也极好,跟着凑趣道。

沈楠楠却拿手捅了下他的腰眼,悄声道:“春山,别在寺庙里开玩笑,小心佛爷怪罪。”

“知道了!”刘春山微微一笑,捉了那只白净的小手,轻轻揉捏了一下。

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对小情侣的亲密姿态,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起来,竟然有些吃醋,当然,这个醋吃得毫无道理可言,他又背着手向前行去,在两根立柱上镌刻的对联前停下,驻足望去,却见上面写着:“随化度人,神通已达真方便;安禅驻世,显隐莫知大自由。”

默诵几遍,竟觉得心中异常舒畅,王思宇不禁微笑点头,转身道:“好,这幅对联不错,佛家所讲的自由,是超然物外的,着重精神的,有时想想,确实有得解脱的感觉,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郑大钧忙凑了过来,眉花眼笑地道:“王书记,这句话真是深刻,很有禅机啊!”

鲁玉婷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主任,您不是不信佛么,怎么也懂得禅机?”

“谁说我不信?”郑大钧把胸脯挺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小鲁,对于你我而言,真佛就在眼前,何必去拜墙上那些铁雕泥塑?”

“有道理!”鲁玉婷吐了下舌头,又悻悻地道:“不过,我倒觉得,咱们市委也是一座大庙,王书记更像是主持,咱们委办呢,就是藏经阁,每天都在经文上下功夫,除了阿弥陀佛,就是南无阿弥陀佛,殊无新意可言。”

郑大钧微微一怔,随即瞪了她一眼,又努努嘴,示意她不要乱说,王思宇却不以为意,微笑道:“经文有无新意都无所谓,功德是做出来的,不是念出来的。”

正说话间,一位老和尚领着一个小沙弥穿过前面的殿门,向这边走来,在与众人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便上前一步,双掌合十,表情庄重地道:“阿弥陀佛,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王思宇用手扶了下墨镜,微笑道:“大师,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是陪我们老总出来办事的。”

说罢,转头看了郑大钧一眼,郑大钧心领神会,忙凑了过去,笑呵呵地道:“大师,我是南都华商集团的副总经理,姓郑。”

老和尚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就摇头道:“阁下不是经商的,而是做官的,前段时间,稍有波折,但此时已是否极泰来,渐入佳境。”

“神了!”郑大钧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故意问道:“大师,那你倒是说说,他是什么贵客?”

“贵不可言!”老和尚说完,就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福祉多一点为主,少一点为王,能在此处遇到贵客,老衲真是三生有幸了。”

“厉害!”王思宇微微一怔,见他已经隐晦地点出自己的姓氏,又道出前程,也就不再装糊涂,而是摘下墨镜,伸出右手,微笑着道:“圆通大师,见到你很高兴。”

老和尚微微一笑,就侧过身子,极为恭敬地道:“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老和尚往前走,鲁玉婷就故意落后几步,走到沈楠楠的身边,悄声道:“楠楠,真是不得了,这位大师果然了不起,比传闻中好像更加厉害。”

沈楠楠也是吃惊不小,啧啧称奇地道:“要不是王书记戴了墨镜,我真怀疑那老和尚看过电视,认出了王书记。”

经她提醒,鲁玉婷心中一动,拿手向前指了指,把嘴唇凑到她耳边嘀咕道:“也可能是郑主任搞的,他可是个马屁精,整天都在盘算着如何讨王书记欢心,搞不好,这是他故意做的局。”

“也是,哪有那么神的?我是不信的!”沈楠楠点点头,却又抿嘴一笑,悄声道:“不过,还真是有意思,一会儿得了空,也请那位大师卜一卦。”

“我也算算。”鲁玉婷嘻嘻一笑,扯着沈楠楠的手,加快了脚步,刘春山接了个电话,就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穿过大雄宝殿,到了后面幽静的院子里,圆通大师把众人让到一间禅房,大家这时都不再隐瞒,各自报了身份,圆通大师亲自为大家沏了茶水,又叫来僧人,让他们准备斋饭,安排好后,就和众人攀谈起来,讲经说法,谈笑风生,但一双眼睛,尽皆落在王思宇身上,目中大有深意。

在谈话间歇,沈楠楠找到空闲,就请圆通大师看下面相,老和尚在她和刘春山脸上各自扫了一眼,就微微蹙眉,沉吟道:“沈施主,真是抱歉,老衲刚才只是福至心灵,才看出些名堂,这要看机缘的,勉强不得,阿弥陀佛,抱歉,抱歉。”

“没什么的,大师,不必介意。”沈楠楠虽是这样说,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她隐隐感觉,必然是面相上出了状况,才让圆通大师不好直言,这才找出托词,想到这里,顿时心乱如麻,就站了起来,悄悄出了房门,来到庭院里,倚在一棵树下,信手摆弄着衣裙,懊恼不已。

这时,先前的小沙弥走了出来,坐在对面的石头上,望着她嘻嘻地傻笑,沈楠楠微微蹙眉,娇嗔地道:“小和尚,你在笑什么?”

小沙弥不慌不忙,转动着脖子上的念珠,歪着脑袋道:“姐姐生得漂亮,我看得心中欢喜,就想发笑。”

沈楠楠‘扑哧’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招了招手,轻声道:“小和尚,你多大了?”

“十一岁!”小沙弥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把念珠摘了下来,一脸认真地道:“漂亮姐姐,我用这个念珠,换你那个墨镜好不好?”

“好吧。”沈楠楠蹲了下来,把墨镜戴在小沙弥的鼻梁上,又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道:“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出家了呢?”

小沙弥摘下墨镜,在手里摆弄着,喜滋滋地道:“我五岁的时候,得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妈妈把我带到寺庙来,请方丈大师帮忙,说只要病能治好了,就把我舍给寺庙,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全好了,我也就当了和尚,大师说我有慧根,与佛门有缘!”

沈楠楠顿时来了兴致,悄悄地道:“那你会不会算卦?”

“就会一点点。”小沙弥摸出六枚铜钱,交到沈楠楠手里,轻声道:“漂亮姐姐,你要诚心些,心诚则灵啊。”

沈楠楠点点头,眯了眼睛,手捧铜钱,念念有词地叨咕了半晌,才丢了出去,笑着道:“大吉大利,开!”

小沙弥把铜钱都拾过来,摆好位置,低头看了半晌,挠了挠头,就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道:“漂亮姐姐,你等等,我去取卦书,这个卦象,我不记得了。”

沈楠楠顿时无语,守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小沙弥才拉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漂亮姐姐,卦书没有找到,却把师兄找来了,他是圆通大师的关门弟子。”

沈楠楠忙笑着道:“师傅好。”

那和尚微笑着点点头,看了沈楠楠一眼,就面露讶色,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低头去把地上的铜钱一一收起,轻声道:“恭喜女施主,这是难得的上上卦,卦意为天官赐福,仕人卜之得高升,庄户人家收成丰,生意买卖利也厚,匠意战之既亨通,占得此卦,一切谋望皆吉庆,忧愁尽去,万事平安,诸事通顺,出门见喜,灾消病散。”

“多谢师傅!”沈楠楠立时高兴起来,忽地又想起什么,蹙眉道:“师傅,为什么你和圆通大师一样,看到我的面相后,好像都很吃惊的样子呢?”

“没有吧,女施主不必多虑。”年轻和尚微微一笑,念了声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去,但眼中闪过的异样之色,仍被沈楠楠捕捉到,她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交给小沙弥,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耳语几句,就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沙弥点点头,就从后面追了出去,几分钟后,才乐颠颠地跑了回来,一脸得意地道:“漂亮姐姐,打听到了!”

“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楠楠拉着小沙弥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道。

小沙弥喘了几口气,就断断续续地道:“师兄说了,你是狐媚面相,眉形弯曲,眉尾散乱,眼带桃花,人中隐含细线,下唇稍稍厚了些,下巴尖尖,这些都凑到一起,就会有桃花劫,是要发生奸媾的征兆,漂亮姐姐,什么是奸媾啊?”

沈楠楠呆了一呆,有些恍惚地道:“奸媾啊,就是煎牛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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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因果 上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刘春山也走了出来,他将朱红色的房门虚掩上,望着俏丽树下的未婚妻,微微一笑,轻声唤道:“楠楠,怎么了?”

沈楠楠却恍如未闻,仍旧用粉唇咬着手指,蹙眉发呆,直到刘春山走到身边,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子,有些慌乱地道:“没什么,在想着伴郎伴娘的人选。”

“不用选了,已经被人预定了。”刘春山笑了一下,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柔声解释道:“昨天下午,海波打来电话,他们两人要当伴郎伴娘,你是知道的,在学校里,我和海波两人关系最好了,想想那时候的生活,还真是感慨,在学校是最单纯的,看什么都那样美好,到了社会上,瞧什么都不顺眼了。”

沈楠楠抿嘴一笑,神情恢复了镇定,好奇地道:“春山,海波在省城干得怎么样,还在当公司副总吗?”

“没有,他去年下半年就辞职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单位,一直在家里歇着,靠着老人的退休工资过日子。”刘春山叹了口气,又吸了几口烟,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咳嗽了几声,就望着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能不能抽时间,和王书记提一嘴,把他安排到滨海的机关单位里来,海波那人能力还是有的,去宣传部门挺合适……”

“不太好吧?”沈楠楠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又转过身子,透过窗口,望着笑容可掬的王思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春山,我想过了,还是不当这个家庭教师了,免得旁人说闲话,影响不好。”

刘春山迟疑了下,也点点头,轻声道:“也好,楠楠,你周末总过去,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很不是滋味,可又不好说出来,怕你说我多疑……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对王书记有些不放心,他那人倒是很不错,可你太漂亮了,相处久了,难保他不动心,现在这些当官的,咳咳……”

沈楠楠抿起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傻样,能出什么事情,人家那么大的市委书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会看上我?更何况,王书记家里那位,可真是难得的大美女,漂亮得很!”

“楠楠,在我眼里,你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刘春山笑了,把半截烟熄灭,丢到旁边的木制垃圾桶里,挽起沈楠楠的胳膊,亲昵地道:“既然有时间了,下个周末,如果天气还这样好,咱们就去把婚纱照拍了吧,这日子快到了,也该抓紧时间准备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急什么!”沈楠楠嫣然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可转瞬间,又想起刚才的事情,神色又黯淡下来,心里懊恼到了极点,甚至后悔到寺庙来玩了,没来由地惹到一身晦气,如果那和尚没有看错,那岂不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刘春山见她愁眉紧锁,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感到有些奇怪,皱眉道:“楠楠,怎么回事,来到庙里以后,你就经常走神,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沈楠楠下意识地回答道,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春山,那位方丈真是厉害啊,怎么就能从人群里认出王书记呢?真是太神奇了,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刘春山冷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瞧他说话行事的派头,哪里像个正经的出家人,倒像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沈楠楠微微一怔,蹙眉道:“春山,哪能这样说,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位出家人。”

刘春山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现在的出家人可了不得,有些寺庙的主持,比企业家排场还大呢!”

“好了,别在寺庙里说这些。”沈楠楠有些不高兴了,在院子里又站了几分钟,就和刘春山返回房间,她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思听旁边众人的谈话,过了一会儿,有灰衣僧人捧了笔墨纸砚过来,她也茫然地起身,随着众人围了过去。

王思宇接过狼毫笔,饱蘸墨汁,略一沉吟,就挥笔在宣纸上写道:“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好!”在王思宇落笔的瞬间,郑大钧直起身子,抢先喝彩,众人都跟着随声附和,圆通大师更是双手合十,面色慈祥地道:“王书记果然有慧根,与佛门有善缘。”

鲁玉婷听了,就是扑哧一笑,抿嘴道:“既然有佛缘,就劳烦大师点化一下,把王书记留下吧,到时,可就是大新闻了,明莲寺的香火,只怕要更加兴旺了。”

圆通大师哂然一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笑了,王书记留在红尘官场之中,可以发慈悲心,做大善事,那就是现世佛陀了,何必来空门做僧侣,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众人见他回答机智,都赞圆通大师有见识,郑大钧更是有些感慨,这老和尚很会说话,马屁拍得不露痕迹,这阿谀奉承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有这等本事,即便不出家,在机关单位里,也能混得不错。

墨迹干后,灰衣僧人把卷轴收起,在外面又裹了黄色绸缎,郑重地收藏起来,圆通大师取出一本《金刚经》的手抄本,双手捧着递过去,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这本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老衲亲手抄写,每日坚持只写一字,用十四年的时间完成,特将经书,赠与施主,还请笑纳。”

“十四年?”王思宇也不禁咋舌,郑重地接过经书,感慨地道:“圆通大师果然有大毅力,无论做任何事情,能有这般持久的耐力,何事不成啊?”

众人都点头称是,再望向这位老和尚时,眼里就多了几分敬意,众人在禅堂里寒暄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纷纷起身,前往饭堂。

穿过院落,鲁玉婷向前几步,来到圆通大师的身边,笑着问道:“大师,生活中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烦恼事啊,好像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的。”

圆通大师点点头,轻声道:“鲁施主,烦恼太多,是因为欲望满了,追求过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方向。”

鲁玉婷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这句话,又追问了一句:“大师,本来的方向又是什么?”

圆通大师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含蓄地道:“鲁施主,那就要拷问你自己的内心了,别人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内心……内心想的,就是真正需要的吗?”鲁玉婷停下脚步,蹙起秀眉,苦苦思索着,脸上露出无限迷茫的表情。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不禁哑然失笑,转头道:“大师,寺里需要女弟子吗?我们这位小鲁同志不错,已经近道了,稍加点化,就有望遁入空门了。”

“阿弥陀佛,王书记说笑了!”在众人的哄笑当中,鲁玉婷也合起双掌,做了个鬼脸,又引来笑声一片,因为是周末,郑大钧也就宽容了些,没有制止她的出格行为。

进了饭堂,围在桌边,吃了丰盛的斋饭,稍事休息,圆通大师又引领着众人,去了藏经阁,看了几样珍贵的历史文物,趁着大家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之际,沈楠楠走到圆通大师身边,小声地道:“大师,有事情想请教,请借一步说话。”

圆通大师点点头,随着她走到几步之外,谦逊地道:“沈施主,有事尽管问,老衲一定知无不言。”

沈楠楠拿眼瞄着众人,有些心虚地道:“大师,我想问的是,如果……如果面相上出了些许的问题,能够通过整容解决吗?”

“当然不能。”圆通大师淡淡一笑,眯起眼睛,轻声道:“沈施主,即便把整张面孔都换过,老衲眼里看到的,也只是你的本来模样。”

沈楠楠感到有些难堪,面色一红,仓惶地道:“那该怎么办啊,圆通大师,我们还有两个月就快结婚了,真不希望有事情发生。”

圆通大师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就小声道:“沈施主,不要抗拒命运,更不要抱怨因果,坦然接受它,烦恼就会减少,当下放下,即刻解脱。”

“可是……”沈楠楠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半晌,才转过头,呐呐地道:“请大师指条明路。”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合上双掌,目光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沉吟道:“沈施主,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命中注定的事情,是很难躲避的,不过,只要关好门窗,风沙必不会吹进来。”

“多谢大师。”沈楠楠躬身行礼,她心里清楚,圆通大师一直在含糊其辞地兜圈子,不肯把话挑明,再问下去也是无益,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把俏脸转向旁边,望着一尊手举金刚杵的马头明王金刚像,怔怔地发呆,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思宇倒是极有兴致,又在庙里转了十几分钟,才与圆通大师握手话别,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小车,离开了明莲寺,返回别墅,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与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到楼上休息。

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王思宇才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再次推开房门,却见楼下只剩了沈楠楠,她站在窗前,用手捏着尖尖的下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张漂亮的脸孔上,满是愁容,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感。

王思宇凝视半晌,就扶着栏杆,慢悠悠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楠楠老师,春山怎么也走了?”

沈楠楠转过身子,微微一笑,有些局促地道:“王书记,他接到电话,又要去新房那边了,因为周末装修,引发了邻居的不快,人家不依不饶的,都闹上门去了,他要过去调解下。”

王思宇点点头,含笑道:“怎么样,婚事筹备得都差不多了吧?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感谢王书记关心。”沈楠楠走到沙发边坐下,拿手摸了裙角,轻轻向下拉了下,遮挡住半截莹白的肌肤,又并拢双腿,柔声道:“王书记,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忙起来了,周末要拍婚纱照什么的……要不,我先找朋友替段时间吧,好吗?”

“不必了!”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摆手,轻声道:“其实,经常看看电视,听听广播,应该很快就会掌握的,学习地方语言,只要入了门,也就快多了。”

“那样啊……也好。”沈楠楠低头笑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有这么个事情,想和您说下,春山有个大学同学,以前关系挺好的,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在家里歇半年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如果他要求不高,就安排了吧,回头我和大钧说说,让他联系你。”

沈楠楠‘嗯’了一声,又拿起旁边的包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材料,柔声道:“那我们再上最后两节课吧,先做做卷子。”

“好。”王思宇伸手接过卷子,拿着签字笔在上面勾勾抹抹,眼角的余光,落在身边纤细苗条的身影上,瞄着那高耸的胸脯,秀气的美腿,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电视台的化妆舞会上,两人拥抱在一起,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暧昧摩擦的场景,小腹顿时一热,下面竟然跳了几下。

“又馋了?你这小和尚,还偷吃上瘾了,这个新娘子不能偷,偷了以后,还怎么当主婚人了!”王思宇叹了口气,跷起二郎腿,耐心说服了对方,又侧过身子,心不在焉地做着卷子。

旁边的沈楠楠拿手捧了双腮,暗暗地想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老和尚看错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春山的事情,也许,春山说的对,那和尚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能偷!”

“江湖骗子!”

“一定不能偷!”

“一定是江湖骗子!”

“不偷白不偷,对吧?”

“如果不是江湖骗子,该怎么办?”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心虚地笑笑,就又各自转过头,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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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因果 中

下午两点半钟,开车离开别墅,沈楠楠一时心血来潮,就想去新房看看,房子在西郊的望海嘉园,靠近海边,是一座新开发的高档小区,价格高得有些离谱,一百五十平方的建筑面积,加上一个二十平方的半地下车库,几乎掏空了两家老人半生的积蓄。

不过,那里的风景非常优美,距离滨海植物园很近,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更加难得可贵的是,站在露台上,还能眺望到漫长的海岸线,以至于她在看了第一眼后,就喜欢了那里,沈楠楠最喜欢海子的两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自从房子装修后,沈楠楠只去过两次,而每次过去,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不加掩饰的目光盯着她,这令沈楠楠感到有些恐惧,很不舒服,因此,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装修上的事情,一直由刘春山安排。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小区,沈楠楠跳下车子,悠闲地上了楼,推开虚掩的房门,见三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房子大半都已装好了,只剩下些收尾工作。

她用手指挑着车钥匙,在房间各处转了一圈,对刘春山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两人商量好的设计,都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偶尔有些小变动,也显得别具匠心,很是温馨。

“喂,你找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站直了腰,上下打量着沈楠楠,有些不满地道。

“师傅,辛苦了,这房子是我的。”沈楠楠抿嘴一笑,又用满是自豪的语气道:“我平时很忙,很少过来,都是男朋友到这边的。”

老头‘噢’了一声,把一根铅笔架在耳朵上,就拿起旁边的图纸,皱眉道:“正好,你过来了,这边装修的时候,有了点小问题,我们联系不到人,也不敢随意改动,都拖了好几天了,影响进度。”

“联系不到人?”沈楠楠愣了一下,蹙眉道:“怎么会呢?他下午不是过来了吗?”

老头走了过来,把图纸递到沈楠楠手里,有些恼火地道:“哪有,上午打电话,说是在忙,没时间,到了下午,电话又打不通了,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有急事吧?”沈楠楠摘下墨镜,拿着图纸看了几眼,又跟着老者走到窗边,商量了一番,把改动方案确定,又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名字,想了想,就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道:“师傅,今天装修,邻居是不是过来告状了?大周末装修,是挺惹人烦的。”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老者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邻居都很好,就是你们应该负点责任,平时总见不到,周末过来跑一眼,还没把事情说完,就又不见人影了,耽误进度,不然,早就装完了。”

“是吗?真是抱歉了。”沈楠楠尴尬地一笑,走到窗边,眺望着辽阔的海面,暗自琢磨着,也许,春山是因为在那里坐着,感到不自在,这才找了理由离开吧。

正想着,刺耳的电锯声又响了起来,她怕衣服上挂灰,就急忙离开,刚刚来到楼下,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楠楠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林台长打来的,不禁微微蹙眉,这个时间,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不会又起了坏念头吧……

沈楠楠停下脚步,酝酿好情绪,就接通了电话,语气平静地道:“喂,林台长,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啊,小沈,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能一起喝杯茶吗?”耳边响起林台长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生涩,停顿了一下,他又赶忙解释道:“那个,小沈,请你不要误会,只是想谈些事情,和春山有关,也许,你会感兴趣的。”

“和春山有关?”沈楠楠愣了一下,蹙起秀眉,袅娜地向车边走去,边走边道:“台长,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就好了,我这边有点事儿,可能还走不开。”

“咳咳……电话里说不太清楚。”林台长咳嗽了几声,抽出纸巾,擦了有些发红的鼻子,又信誓旦旦地道:“小沈,你放心,在经过市委王书记的批评之后,我深刻反省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冒失了,这次,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占用你太久的时间,估计,十几分钟应该够了。”

沈楠楠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迟疑着道:“好吧,那林台长,我们在哪里见面?”

“梅岭茶楼吧,二十分钟以后,我会过去。”林台长说完了,也未等她出声,就直接把电话挂断,拿起杯子,喝了口红酒,又走到电脑桌边,把一个U盘拔了下来,握在手中,咬牙切齿地道:“姓刘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让老子舒坦,你也别想好过!”

沈楠楠坐在驾驶位上,随手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开走,而是摸起手机,又拨打了刘春山的电话号码,结果,和那位施工人员说的一样,耳边响起的提示音,果然是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又出去喝酒了吧?”沈楠楠叹了口气,戴上墨镜,把车子驶出小区,向市区方向开去。

二十分钟后,她赶到了约定地点,上了茶楼,在楼上找了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就把玩着手机,将目光投向窗外,怔怔地出神,不经意间,身后传来的交谈声,忽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吧,这次约我见面,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这是一个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吴队,是这样,我想捞个人出来,请你帮帮忙好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平常的一句话,在她口中说出来,竟然嗲得不像样子。

“捞谁?”男人的声音有些诧异。

“刀疤脸。”女人小声回了一句,又轻声补充道:“如果可以,把小米也弄出来吧,就他们两个,怎么样,没问题吧?”

“不行,绝对不行。”男人停顿了下,似乎是喝了口茶水,又淡淡地道:“疯婆子,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的市局,是孙志军说了算,他有市委书记当后盾,张狂得很,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听到这里,沈楠楠心里突地一跳,忙伸手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梳妆镜,偷偷地向后照去,却见身后的座位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个女子聊天。

虽然看不清女人的正脸,但从侧面看,似乎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的轻佻之色,倒像个风尘女子,而那位中年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吴队,别绕弯子了,要多少钱,你说句话就是了!”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耸耸肩,语气冰冷地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吴明谱有些生气了,把手一摆,望着对面风情款款的女人,黑着脸孔道:“都说过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凡是涉黑的人,谁都捞不出来。”

“啪!”疯婆子点了一颗女士香烟,吸上几口,就张开嘴巴,把淡淡的烟雾,都吹了过去,冷笑着道:“吴队,真是人走茶凉啊,疯子走了以后,你连这点事儿都不给办了。”

“别乱说!”吴明谱皱起眉头,拿手指了指她,又转头环视四周,轻声道:“疯婆子,现在动静那么大,你不老老实实地呆着,要捞那两人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东山再起呗!”疯婆子把打火机丢在桌上,手里夹着香烟,面无表情地道:“吴队,现在是个机会,如果能把人放出来,以后占了地盘,我分你三成。”

“你TMD想钱想疯了……”吴明谱瞪了她一眼,拿起杯子,没好气地道:“还分我三成,顶风作案,你不要命了?没看江贺之都进去了吗!”

疯婆子轻蔑地一笑,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阵风嘛,何必一惊一乍的,放心吧,再大的风也有吹过去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吴明谱冷哼了一声,轻轻摇头,表情凝重地道:“疯婆子,这次是来真的,不光是政法系统,连纪委都跟着动起来了,第二波打击很快就要到了,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这阵风要想过去,还早着呢,我劝你最好早点死了那份心思,别火中取栗!”

疯婆子挑起眉头,好奇地道:“吴队,那位市委书记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政.治斗争需要,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吴明谱侧过身子,拿手摸着头发,目光落在疯婆子那张白皙的面孔上,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水。

疯婆子拿起紫砂壶,为吴明谱续上茶水,小声道:“吴队,教父他们进去了,也是好事儿,现在可是大好机会,失去了,怪可惜的……更何况,这边靠近港澳,咱们不占,他们那边也会渗透过来,滨海是发财的好地方,盯着的人很多,动作慢了,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不行,我劝你一句,这次,市委王书记是来真格的了,你别往枪口上撞!”吴明谱喝了口茶水,皱眉劝了她一句,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疯婆子,你这模样还不错,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别一条道走到黑,我可不想有一天,把你也抓进去。”

疯婆子微微一怔,随即用手摸着脸蛋,咯咯地笑了起来,斜着眼睛,极有风情地瞟着他,淡淡地道:“怎么,吴队,舍不得了?”

“是有点!”吴明谱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冷哼道:“我要是疯子,娶到这样细皮嫩肉的婆娘,早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了,哪会出去打打杀杀的,最后,还把性命搭上了!”

“现在也不晚啊!”疯婆子张开嘴唇,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探出一条腿,用高跟鞋尖拨弄着吴明谱的皮鞋,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样,想办法把人放了,咱们合伙干,说不定,你吴大队长还能人财两得呢……”

吴明谱笑了,摆摆手,轻声道:“那可不敢,要是被你这女人沾上,恐怕连命都得搭上。”

“有那么严重吗?”疯婆子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香烟熄灭,丢到粉红色的烟灰缸里,正色道:“吴队,别兜圈子了,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三成可不少了!”

“嗯,确实不错,很诱人!”吴明谱凑了过去,用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帮我办件事情。”

“什么事情,瞧你这神秘兮兮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疯婆子拿眼瞄着他,伸出右手,握了吴明谱的大手,轻轻抚摩着,眼中尽是挑逗之色。

吴明谱淡淡一笑,把手抽了回来,轻声道:“帮我搞个人,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搞谁?”疯婆子微微皱眉,把眼睛眯了起来,小声地问道。

“孙志军!”吴明谱面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恶狠狠地道:“有他在,你别想东山再起,这个人,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必须踢开!”

疯婆子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搞孙志军?怎么搞?连疯子生前都说过,公安那些人里,他最怕的就是孙志军,那人很难缠。”

“错了,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永远是女人!”吴明谱哼了一声,双手抱肩,轻声道:“如果你答应,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如果不答应,就另找别人吧,我办不成的事情,也许有人能。”

疯婆子默然半晌,就点点头,冷声道:“好,你说吧,怎么个搞法?”

吴明谱满意地一笑,放下茶杯,勾了勾手指,疯婆子听话地凑了过去,吴明谱把嘴唇放到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半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疯婆子,看你的了,事成之后,我保证帮你把人捞出来,而且,生意方面的事情,也不必担心,一切都OK!”

“吴队,你可真够阴的了!”疯婆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好吧,谁让老娘贪心呢,就这么定了。”

“好,一言为定,等你的好消息。”吴明谱把玩着杯子,目送着疯婆子离开,才冷冷地道:“骚娘们,野心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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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因果 下

又坐了一会儿,吴明谱终于站起身子,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沈楠楠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稍许的缓解,在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后,她果断地采取措施,用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将两人的交谈过程,全部录制了下来。

当然,由于周围的环境嘈杂,她的胆子又小,怕被两人发现,不敢把录音笔向后伸出去,到了后来,身后那两人的讲话声音愈来愈小,具体讲了些什么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听清楚,录音的效果也就很难保证了。

作为电视台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再加上和王思宇也接触了些时间,她对于滨海市打黑的进展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也十分清楚,两人要对付的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是市委王书记的心腹爱将,打黑英雄,那两人想要算计他,无疑也是对王书记不利的,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想办法制止的。

沈楠楠把录音笔放在耳边,播放了一遍,结果,令人很是遗憾,只能听清几句对话,不过,‘吴队’、疯婆子、孙志军、市委王书记之类的字眼,倒是都能听到,她想了想,又把录音笔放回黑色的挎包里,从里面取出笔记本,皱眉思索着,把听到的对话内容,都写了下来。

“小沈啊,在写什么呢?”林台长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大腹便便地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美丽动人的女主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他伸手捋了下头发,亲切地道:“刚刚进屋,就发现你在写东西,把茶馆当成书房了,哈哈。”

“没什么,台长,只是一些人生感悟,我喜欢写日记。”沈楠楠把笔记本合上,放回包包里,又泡了杯茶水,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林台长,刚才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

“没什么……嗯,写日记不错,我也坚持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工作太忙,就断了,现在想想,怪可惜的。”林台长盯着她那白净漂亮的面庞,看了半晌,又低下头,喝了口茶水,慢吞吞地道:“小沈啊,最近还好吧,工作上,生活上,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吧?”

“没有,一切都好。”沈楠楠感受到了对方热辣辣的目光,惊慌之下,又脱口而出道:“嗯,对了,林台长,最近,我经常用周末的时间,去给市委王书记补课,他在学习南粤方言……王书记对语言很敏感,进步很快的,只不过,还是有浓重的华西地方口音,很难纠正。”

林台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用手摸着桌面,若无其事地道:“小沈,刚才的话,不要讲出去,对领导不好,你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台里能解决的,一定尽力。”

“谢谢台长。”沈楠楠抿嘴一笑,心里踏实了许多,把市委书记抬出来,足以震慑对方,让他不敢有非分之想,这就足够了,倒不需要其他帮助。

当然,她也清楚,林台长这番话,也是一种微妙的暗示,意味着,他把自己当成了王书记的情妇,没办法,要想保护自己,也只能如此了。

林台长眼中的灼热,慢慢变得冷却下来,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他又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道:“小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放风,把刘春山调离岗位,又把他派到外地学习吗?”

“不知道。”沈楠楠会错了意,脸色一红,把秀眉蹙起,暗自咬牙,下定了决心,林台长若是不知趣,再敢纠缠下去,定要想办法整治他一番。

林台长叹了口气,伸手搓了下白胖的面孔,目光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有些懊恼地道:“去年夏天,我给程冰儿买了套房子,本来,想在适合的时候,和家里那位说说,办理离婚手续,分割了财产,就和她在一起,可没想到,无意中发现,她和刘春山之间打得火热……一气之下,我才想收拾刘春山,还以颜色,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沈楠楠脑子‘嗡’的一声,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对方,摇头道:“不可能,台长,你肯定是弄错了,春山不是那种人,再说,我根本就没听到过这样的议论。”

林台长看了她一眼,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丢在桌上,从里面抽出一颗极品黄鹤楼,点上后,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道:“别傻了,小沈,这种事情,女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像我老婆,直到现在,她还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拖着,没办法开口,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

沈楠楠愣了半晌,把手放在唇边,虚弱地分辨着:“林台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感情很好……就快结婚了,新房都已经要装修完了,一定是您弄错了。”

“怎么会呢,我都发现两次了,两次!”林台长敲了敲桌子,又皱眉吸了口烟,苦着脸说道:“而且,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交谈,刘春山他……”

“我说是你弄错了!”沈楠楠倏地站起,拿起身前的茶杯,一下泼了过去,把茶水茶叶,都泼到林台长那张圆脸上,被这高亢尖锐的嗓音吸引,转瞬间,茶楼里发出一阵惊呼声,众人都把诧异的目光投了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冷静,小沈,要保持冷静,快把墨镜戴上,别让人认出来!”林台长也有些发慌,忙做了手势,一脸哀求之色,现在的沈楠楠,既然已经亮出了市委王书记情妇的身份,那就不是他能招惹的了,要知道,那位太子爷的名声,在外面比在滨海要响亮十倍。

看着沈楠楠戴上墨镜,把头转向窗外,他才摸出纸巾,擦了湿漉漉的脸孔和脖子,有些狼狈地道:“我有证据,小沈,你可以拿去看看,我这次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把事情都弄明白了,免得到现在,还被人家蒙在鼓里……”

沈楠楠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直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等她回过神时,才愕然发现,林台长已然离去,桌上多出了两样东西,一件是黑色的U盘,还有一枚房钥匙。

这时,她才恍惚想起,林台长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过去看看,明天下午,他们应该还会偷情。”

“怎么可能呢?”沈楠楠失神地望着桌面上的两样东西,眼睛有些发涩,从在大学认识,确立了情侣关系,再到毕业,分配到让人羡慕的电视台,作为一对主持人情侣,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亲朋好友眼中,两人都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从未想过,刘春山会背叛自己。

而那位名叫程冰儿的师姐,名声倒不大好,她也曾有所耳闻,程冰儿与林台长之间的关系比较暧昧,曾有人亲眼目睹,两人多次勾肩搭背,出入高档会所,但程冰儿与刘春山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啊?

正沉思间,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走了过来,极为绅士地弯下腰,轻声道:“嗨,你好,漂亮的女士,能认识一下吗?”

“抱歉,我还有事!”沈楠楠瞬间清醒过来,赶忙伸手把U盘和钥匙拿起,又挎上肩包,迈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艰难地向外走去。

男人耸耸肩,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可能又是个小三!”

沈楠楠发动车子,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梅岭茶楼,一路上,想着和林台长之间的对话,总有些神情恍惚,几次都险些出事,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返回家里,脱掉高跟鞋,把丝袜也剥了下来,搭在椅子上,沈楠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会呆,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说服了自己:“无论怎样,也要接受事实,逃避总不是办法。”

她拿着U盘,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把U盘插上,开启了电脑,点开文件夹,先把耳机戴上,听了一段音频,在一阵嘈杂声过后,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的,刘春山,你们爷俩胆子都不小,一个敢在会上当面顶撞我,另一个更厉害,居然敢偷偷搞老子的女人……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吗?”这是林台长的声音,他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硬,吐字不是很清晰,与以往判若两人。

“林……林台长,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而且,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这是刘春山的声音,与平时清脆干净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一直在抖个不停,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

“真的是他!”沈楠楠花容失色,拿手捂住嘴,身子在瑟瑟发抖,一颗心在瞬间,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果然,林台长没有撒谎。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林台长的声音蓦然高亢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那咱们换换好吗?我也去玩了沈楠楠,回头和你讲句对不起,你能接受吗?能不能?”

在瞬间的沉默后,耳边忽然响起‘扑通’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声:“林台长,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回头,我就去和父亲说下,让他再也不和您作对了!”

“晚了,晚了知道不?我要让你们三个统统滚蛋,这还不算,在滨海,你们别想过上好日子,我告诉你,刘春山,我就是要对付你,要搞死你们全家!”林台长的声音变得阴森冷厉,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姓林的,你不要太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是再不依不饶,咱们现在就同归于尽!”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刘春山的声音也变得扭曲起来,尤其是最后几个字,更像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让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沈楠楠听不下去了,按了暂停,默默地哭了半晌,才又按了开始键,在短暂的宁静之后,耳边忽地响起一阵冷笑声:“好,好,刘春山,你果然有种,还带着刀来的……扎吧,扎下去,手别抖,腿也别抖,我才流了那么一点点血,你怕什么啊?”

“咣当!”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紧接着,刘春山仓惶的声音响起:“林台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不想的啊,要是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就要寻死觅活的,还威胁要给楠楠打电话,我是没办法啊……呜呜呜……”

听到刘春山的哭声,沈楠楠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竟然又有些心疼了。

“喂,是郝局吗,我电视台老林啊,有这么个事儿,我……”话音未落,一阵‘嘟嘟’的声音响起,耳畔传来刘春山惊恐的声音:“林台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一时糊涂,拿刀弄伤了您,请您别报警,我愿意赔偿,多少钱都可以!”

“赔偿?你拿什么赔偿?跟我比钱是吧,我能用钱砸死你!”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响,像是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林台长在盛怒之下,又怒声骂了起来,说了许多难听的脏话。

“林台长,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刘春山的哀嚎声响起,让沈楠楠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把耳机摘下,丢到旁边,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半晌,她总算恢复了平静,又戴上耳机,一阵咆哮声传来:“滚,滚,我不和你谈,刘春山,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用这把刀,把你那东西割掉;要么让沈楠楠来和我谈,我不想见到你,马上给我滚!”

“林台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春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林台长,林台长,不能那样……那样会彻底毁了我们啊!”

“没那么严重!”林台长的声音忽然变得缓和起来,用充满蛊惑的嗓音道:“只要你听话,沈楠楠听话,都乖乖的,我保证不追究,而且,你和程冰儿也可以继续下去,怎么样?”

“不行,别答应!”沈楠楠发出一声尖叫,心脏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令她感到异常沮丧的是,刘春山似乎也有些犹豫了,音频里传来他结结巴巴的声音:“林……林台长,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过几天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吧,刘春山,一周,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何去何从,由你自己来做决定,你要是想搞到两败俱伤也行,我陪你玩下去,看最后死的是谁!”林台长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得意,还有些许的兴奋,音频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沈楠楠抹了眼泪,又打开一段视频,图像很是模糊,还在轻轻晃动,床上的那对男女,在有节奏地蠕动着,她微微蹙眉,快进了一段,却发现,刘春山和程冰儿坐在床头争执着什么,她赶忙把音量放大,凝神听了起来。

刘春山穿上T恤,有些寂寥地道:“冰儿,我们还是分手吧,你知道的,我要结婚了。”

“分手?”程冰儿咯咯一笑,拿手从后面抱住刘春山,轻声道:“春山,你不觉得那样很吃亏吗?”

刘春山目光一滞,皱眉道:“冰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程冰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仰面躺下,伸出一条白生生的右腿,拨弄着刘春山的后背,不无嘲讽地道:“老头子说了,还是楠楠够味,比我骚多了,那个床上功夫,啧啧,真是超一流!”

“你别胡说,老家伙说了,他根本就没有得手!”刘春山火了,怒声咆哮道:“程冰儿,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程冰儿却不以为意,从床头柜上摸出一颗烟,点上后吸了几口,冷笑着道:“春山,你就是太单纯了,老家伙的话,怎么能相信呢?没有得手,他会善罢甘休吗?”

刘春山像被打了一枪般,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楠楠……楠楠也说过,他们确实没有发生关系,老东西被她咬了好几口,连手上便宜都没占着。”

程冰儿放肆地笑了起来,把双腿跷了起来,悠荡着道:“你啊,真是太不懂女人了,这个世界上,最会撒谎的动物,就是女人了,她怎么肯和你说实话,现在这个时间,她也许正和老家伙风流快活呢!”

“混蛋,不许胡说!”刘春山冲了过去,伸出右手,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怒声骂道:“臭婊子,别乱说,再敢胡说,老子打死你……都是你害的,你这狐狸精……”

程冰儿用胳膊挡着脸,哭叫起来:“春山,别往脸上打,明天还要上节目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我,只有那个狐狸精,她有什么高贵的?还不是一样被人当成玩物,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谁是玩物?谁是玩物……你才是!”刘春山被彻底激怒了,像狮子一样扑过去,伸手拉起她的头发,拽到床边,指着下面道:“吃了它,给我吃了它,臭婊子,你才是玩物!”

沈楠楠看不下去了,伸手把U盘拔了出来,屏幕上的画面顿时消失了,她用手捧着面颊,哭了半晌,又发了会儿呆,才进了卫生间,把U盘丢到马桶里,按了旋钮。

洗了把脸,补上淡妆,沈楠楠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拉起一条毯子,盖住身体,闭了眼睛,有些疲倦地道:“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弃,春山,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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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水落石出 上

外面的天黑下来的时候,刘春山才回到家中,他推开房门,见客厅里面的电视机还在开着,沈楠楠穿着淡紫色的睡裙,手里拿着遥控器,正歪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刘春山轻轻带上房门,换了拖鞋,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小心翼翼地走到未婚妻身边,像往常一样,在她白嫩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温柔地道:“楠楠,怎么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

“春山,你回来啦?”沈楠楠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又勾住他的脖子,若无其事地道:“看了电影,被里面的剧情感动了,韩国导演的煽情功夫真是一流,不知要赚去多少眼泪!”

刘春山微微一笑,坐在她的旁边,轻声道:“什么剧情啊,能把你哭成这样,说来听听?”

“讲的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在即将结婚的前夜,女人忽然发现,她最爱的人居然出轨了,和单位的一位同事保持着情人的关系。”说到这里,沈楠楠停顿了一下,仰起下颌,留意观察着刘春山的表情。

刘春山刚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咳嗽了几声,就又点点头,微笑道:“很老套的剧情,但你们女人都喜欢看,然后呢?”

“然后,那女人在新婚之夜,投海自杀了。”沈楠楠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淡淡地道:“那个男人后悔了,跪在沙滩上,喊着新娘的名字,再然后,就结束了。”

刘春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放下杯子,揽过沈楠楠的纤腰,轻声道:“楠楠,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要让它影响了心情,现实生活中,很少出现那样的事情。”

“是啊,不过,现在的社会上,诱惑太多了,很多男人都把持不住。”沈楠楠伸出白皙的右手,轻轻拨开刘春山的手掌,勉强笑道:“饿了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好,那去吃饭吧,还真是饿了,下午看完房子,就和朋友出海钓鱼了。”刘春山微微一笑,撸起袖口,走到厨房,坐在餐桌边,见饭菜很丰盛,就笑着道:“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沈楠楠整理了下衣裙,就走了过去,为刘春山把米饭盛上,递了过去,抿嘴道:“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觉得这段时间,结婚上的事情,都是你在张罗,怪过意不去的,想好好犒劳你一下。”

“哈哈,都老夫老妻的了,说的那么客气干嘛!”刘春山开了个玩笑,拿起碗筷,夹了海蜇放在嘴里,咀嚼着道:“下午咱爸还来过电话,商量着婚车的事情,我琢磨着,咱这排场还真该弄得大些,以前的计划太寒酸了,不好。”

沈楠楠愣了半晌,才点点头,不露痕迹地问道:“春山,下午打你的手机,却显示无法接通,是在海上的原因吗?”

“应该是吧?船开得远了些,信号一直不好,我今天的手气不错,钓到三条大鱼,可没捞着拿回来,都被他们抢走了,咳咳,这些家伙!”刘春山显然是饿极了,不停地挥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丝毫没有察觉到未婚妻的表情变化。

沈楠楠俏脸一寒,心里失落到了极点,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按捺住掀翻桌子的冲动,用手摆弄着裙角,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春山,你们出海钓鱼的人里,有程冰儿吗?”

“程冰儿?”刘春山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抬起头来,故作镇静地道:“没有,我们又不熟,怎么会一起出去,好端端的,提她干嘛?”

“我最近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对这个女人,感到很好奇。”沈楠楠的语气变得极为冰冷,一颗心也仿佛冻僵了,面无表情地道:“她是林台长的情妇吧?”

刘春山有些紧张起来,放下碗筷,拿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汁,迟疑着道:“好像听过这方面的议论,不过,没有真凭实据的,不好乱讲,楠楠,到了单位别乱传闲话,容易惹祸,知道吗?”

沈楠楠哭了,拿手捂着脸,抽噎着道:“春山,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你倒是说说,咱们这婚,还结不结了?”

刘春山手一抖,柠檬汁险些撒了出来,他张大了嘴巴,惊愕地道:“楠楠,你这是?”

“我是想拯救咱俩的婚姻!”沈楠楠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刘春山,哽咽着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太笨了,怕戳伤你的自尊心,把事情搞砸了,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误,我都不想放弃这五年的感情。”

刘春山僵住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走到对面,拥着沈楠楠回到客厅,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纸巾,擦着她的眼泪,试探着问道:“楠楠,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下午,我和林台长见面了。”沈楠楠用手擦着眼泪,叹息着道:“说吧,把你们的事情都讲出来,咱们再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别再瞒着我了,春山,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刘春山沉默下来,双手抓着头发,把头埋在膝盖上,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道:“楠楠,我要是说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也不想葬送这段感情。”

“你先说吧。”沈楠楠停止了哭泣,把身子移开,向沙发那段倚了过去,一条纤长的美腿习惯性地放在刘春山的腿边,又仿佛触电般收了回来。

刘春山把头埋在膝盖上,长吁短叹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是去年的事情了,有次去医院,碰到了程冰儿,她那次刚刚做了流产手术,情绪很不好。”

停顿了一下,他又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的电视机,沉思着道:“那天在医院门口,聊了几句,我就上楼了,没想到,出来后,她居然在外面等着,说要出去喝杯咖啡。”

“你为什么不拒绝?”沈楠楠坐直了身子,蹙起秀眉,冷冰冰地质问道。

刘春山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声音沙哑地道:“当时没想那么多,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想着开导一下,去了以后,听了她的哭诉,感觉挺可怜的,就安慰了几句。”

“在咖啡厅里安慰还不够,怎么还安慰到床上去了?”沈楠楠心里疼的厉害,说话的语气,也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刘春山滞了一下,摇头道:“那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她过生日,就请了我一个人,那天晚上,喝得有点多,稀里糊涂地就发生了关系,早晨起来后,非常后悔。”

“既然后悔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来往?一错再错!”沈楠楠又落泪了,在电脑里看到未婚夫出轨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提起,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虽然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和羞辱,但仍然希望,对方能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这种心情,异常复杂,矛盾到了极点。

刘春山摸出一颗烟来,点上后,皱眉吸了几口,哑着嗓音道:“楠楠,我也挺后悔的,觉得对不住你,可每次下决心要断,她一打来电话,又哭又闹的,心就软了。”

“这么说,你喜欢上她了?”沈楠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然冲上心头,她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也许,两人的缘分,真的已经到了尽头,无法挽回了。

“没有,真的没有!”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刘春山也慌了,忙转过身子,信誓旦旦地道:“楠楠,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和她只是肉体上的关系,没有精神层面的交流……”

“肉体上的关系?”沈楠楠嘴唇翕动着,身子气得微微发抖,半晌,终于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拎起沙发上的坐垫,对着刘春山砸了过去,又伸出粉拳,雨点般地砸向他的胸口:“混蛋,你混蛋,刘春山,我恨死你了!”

刘春山没有躲闪,等对方失去了力气,绵软地瘫坐在沙发上,他才凑了过去,把沈楠楠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楠楠,放心好了,明天就过去,和她断绝一切关系,请相信我。”

沈楠楠哭泣半晌,伸开双手,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去了浴室,磨砂玻璃上,现出苗条纤细的身姿,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雾气弥漫开来,一切又都变得模模糊糊,没过多久,有隐约的哭声传来。

刘春山摸出烟盒,丢在茶几上,又摸出一颗烟点上,闷头吸完,就推门进了书房,把房门关好后,摸出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坚定地道:“冰儿,断了吧,我不想再伤害楠楠了。”

“神经!”电话那边传来一丝不屑的声音,程冰儿嘴里叼着一颗烟,懒洋洋地倚在床头,信手翻着精美的杂志,漫不经心地道:“春山,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成熟一点行吗?别动不动就提分手,我不能老哄着你。”

“这次……这次是认真的。”刘春山叹了口气,又解开衬衫的纽扣,有些无奈地道:“咱们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谁?谁知道了?”程冰儿怔了一下,随即醒悟,咯咯地笑了起来,拉长声音,用轻蔑的语气道:“不会是你家那个小傻瓜吧?谢天谢地,她终于知道了,楼上的靴子落了地,大家都能好好睡觉了!”

“不许笑,我在和你谈很严肃的问题。”刘春山有些火了,一拍桌子,皱眉道:“好了,咱们之间的荒唐关系,就此结束了,程冰儿,你如果……就去找别人吧,别再缠着我了!”

“呦,哟,决心还不小!”程冰儿撇了撇嘴,又把唇上的香烟拿下,悠然地吐出几个烟圈,轻笑道:“怎么着,小白兔发威,给我们家的狮子王发最后通牒了?”

“我不想失去婚姻,她也不想。”刘春山拿手拍打着额头,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叹息道:“真希望这场风波早点过去,不要影响婚礼的顺利进行。”

程冰儿微微蹙眉,语气冷淡地道:“春山,你就是太老实了,别怕她,大家彼此彼此,谁都没有资格质问对方,明白吗?”

“闭嘴!”刘春山瞪圆眼睛,低吼了起来:“程冰儿,我不许你诬蔑她!”

程冰儿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有趣的事情,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又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嗓音道:“春山,我的小宝贝,醒醒吧,你心目中的那位圣洁的女神,和我没什么两样,你可以想想,她躺在办公桌上,脸上露出亢奋的表情,被林胖子玩弄的样子……”

“臭娘们,你给我闭嘴!”刘春山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吼了起来,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发出一声‘啊’的低吟。

“春山,抱歉,我不想触到你的痛处,但,这应该是事实。”程冰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沉默了一下,把指间的烟头熄灭,丢了出去,微笑道:“这样吧,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去找证据,那老家伙喜欢在做那事儿的时候录像,如果找到了,就能让真相水落石出,也让你少了一桩心病。”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刘春山叹息着摇头,看着拳头上的点点血迹,又提高了音量,语气坚定地道:“程冰儿,你不要试图拆散我们,没有用的。”

“错了,是你没有信心,对你,对她,都没有信心!”程冰儿眯起眼睛,脸上闪过玩味之色,一字一句地道:“你怕看到那个场面,对不对?春山,我太了解你的思想了,就像你了解我的身体一样,你一直希望她是清白的,却始终在怀疑,这样很痛苦,你活得太累了,只有我,能让你轻松下来。”

“别胡说!”刘春山语气虽然很强硬,声音却小了许多,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程冰儿抿嘴一笑,继续道:“打个赌怎么样,如果……发现她是个贞洁烈女,真的躲过了那个禽兽的魔爪,我就放了你;若是截然相反的结果,你可以经常来我这发泄,毕竟,我是林胖子的女人,在我的身上,能够体会到报复的快乐,不是吗?”

“好吧,随你,就这样!”刘春山犹豫了下,就点点头,挂断电话,找到红药水,擦拭了伤口,又缠上丝绢,包扎好后,呲牙咧嘴地走了出去,手上的疼痛,虽然缓解了,可程冰儿所说的话,如同一枚钢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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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出来抢戏,我也没办法控制,这是很少有的情况,只在林岚那次出现过,不喜欢沈楠楠的童鞋,请稍微忍受下,应该很快就过去,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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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水落石出 中

周日的上午,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点亮光,空气很是潮湿,轻柔的微风,带着清凉的雨丝,温柔地抚摸着人们的面颊,稍稍缓解了阴郁下沉的心情。

国人讲究天人合一,这样的阴雨天气,总是会影响人的心理,让许多人在压抑之中,感到某种莫名的失落,也许,只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情绪才能得到充分的释放。

上午十点半钟,几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小轿车缓缓驶进医院大门,车子停稳后,王思宇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和医院领导寒暄了一番,便在前呼后拥之下,走进灰色的大楼。

市长卢金旺关了窗户,回到病床边坐下,戴上老花镜,又拿起一叠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经过医生护士的精心护理,他的气色好了许多,面庞上也恢复了红润。

住在医院这几天,卢金旺也没有闲下来,每天都要批阅大量的文件,闲暇之时,也会找些王思宇审批过的文件,揣摩对方的主政风格,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毕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尽管对方很年青,又是单枪匹马地来到滨海市,可在经历了几次悄然无息的交手之后,卢金旺也收起了小觑之心。

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位京城太子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仅仅靠着家世,而是本身就具有着过人的才能,王思宇的批语总是铿锵有力,直指问题的要害,让人无法辩驳。

“有必要投入六个亿,来重建区政府办公大楼吗?像这样投资巨大,而又不产生直接效益的项目,必须全部叫停!”

“什么叫塑造对外形象?这是典型的借口,把学校和民生工程搞起来,政府办公楼即便破破烂烂的,也是好的形象,更能引起人家的尊敬,如果实在有困难,可以换换,让区政府的领导来市委办公,我们搬过去!”

“他是真不怕得罪人啊!”卢金旺苦笑着摇摇头,把文件丢到旁边,有些感慨地道,所谓政治,就应该是曲意奉上,笼络下属,将支持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自己的人孤立起来,这是官场亘古不变的硬道理,这位市委书记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为什么,卢金旺竟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血气方刚,敢于坚持原则,和顶头上司叫板,但吃了许多苦头之后,他才明白了为人处世之道,大彻大悟之后,彻底改变了行事风格,又遇到贵人提拔,这才一路青云直上,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

“这位于家太子,如果不改变行事的方法,早晚是要摔跟头的!”卢金旺摸起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这行字,就合上本子,摘下老花镜,拉了被子躺下,没过一会儿,外面的敲门声响起,他表情平静地道:“请进!”

“卢市长,王书记来看您了!”房门推开后,郑大钧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迅速闪到旁边,王思宇手里拎着营养品,笑着走过来,微笑道:“金旺市长,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唉,给同志们添麻烦了,王书记,您都来两趟了,真是过意不去。”卢金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做出挣扎着要起来的样子,却被王思宇轻轻拉住。

王思宇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金旺市长,好好休息,别太着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咱俩争取多搭几年班子。”

“是吗?那可太好了。”卢金旺为了表示尊重,还是把枕头竖起,身子向上挺了起来,微笑着道:“王书记,快请坐,大家也都坐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在床边,其他人却都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郑大钧沏了两杯茶水,放到床头柜上,就侧立在旁边,眼角的余光,瞥向案头的文件,偷偷地瞄了几下。

喝了几口茶水,卢金旺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现出一抹愁容,语气低沉地道:“王书记,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我这心里都悬着,老城区地下管网改造的项目,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内涝再次发生,损失太大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声道:“金旺市长,别担心,过些日子,我亲自跑跑京城,把那几个项目的资金跑下来。”

卢金旺笑了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王思宇,感慨地道:“好啊,王书记,有了您的支持,政府这边的工作就好干多了,钱袋子充实了,腰杆子也就挺起来了,我们争取集中精力,办几件像样的大项目。”

“放心好了,金旺市长,我答应下来的,就一定会兑现。”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又把目光转向众人,微笑道:“咱们的市长在住院期间,还不忘工作上的事情,值得大家学习,要是咱们的领导干部,都能有这样的劲头,什么工作干不上去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王书记说的对,市长真是辛苦了。”委办一干领导纷纷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起来,王思宇却暗自叹了口气,生活就是这样,有些官话套话客气话,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即便是他,也难以免俗。

“王书记,不瞒你说,我这个病,其实是心病啊!”卢金旺叹了口气,拿手指了指胸口,轻声道:“这几天,在医院里想了很多的事情,正巧您过来了,我们两个,还真应该单独沟通一下。”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拿眼去望郑大钧,郑大钧心领神会,招呼着众人到旁边的房间休息,大家都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卢市长,要和书记说些什么。

不过,这两位*,就是拉车的两匹头马,并驾齐驱,如果步调不一致,这辆大车是很难平稳运行的,大家虽然嘴上不提,但心里都很清楚,起码,在打黑和反腐的事情上,那两位确实是需要沟通的。

四十分钟后,王思宇推门出来,带着众人下了楼,来到车边,就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道:“大钧,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转转。”

“好的,王书记。”郑大钧心里突地一跳,在下楼时,他就已经感觉到,王书记的心情很是沉重,看起来,这次沟通的结果,不甚理想。

王思宇从司机手里接过钥匙,站在车边吸了颗烟,就钻进车子,缓缓地驶离医院,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看见远处白茫茫的水面,才意识到,已经来到了海边。

又开了一段路程,把车子停在路边,王思宇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背着双手来到松软的沙滩上,望着浩瀚无边的大海,胸襟变得开阔起来。

和他预料的一样,卢金旺这次生病,也是以退为进,反将了他一军!

就在刚才,对方用很低的姿态,开出了极高的价码,其中就包括维持滨海的平稳现状,不要因为打黑反腐,搞得人心惶惶,让干部们无法安心工作。

卢金旺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潜台词是非常明显的,重要的市级干部,该保护的,一定要保护起来,绝对不能因为些许的错误,就一棍子打翻在地,永无翻身之日,这是合作的底线。

显然,这与王思宇要把幕后保护伞一网打尽的决策,是背道相驰的,但现在的卢金旺,虽然生病,依然在办理公务,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又会有多少干部生病,有多少人会撂挑子呢?

王思宇不敢确定,也就不能去拿政治前途赌博,他的目标和于老当初的期望是一致的,是要竭尽全力,向上冲刺,若是和部下闹得不可开交,搞到两败俱伤,绝非明智之举,不但有黯然离开南粤的风险,还会落得无法团结同志的口实。

而反观市委班子的其他成员,很多人都快到站了,并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相对而言,他们身上的包袱也会小些,这些人若是团结一致,在暗处给王思宇下绊子,就会让他寸步难行。

“前期还是要妥协的,不过,也别泄气,正可以按照老爷子的话,学会藏牌,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打出胜负手。”王思宇这样开导着自己,驱散妥协后的挫折感。

在沙滩上逡巡良久,王思宇回到车上,打开车内音响,闭着眼睛打了个盹,过了一会儿,胡可儿那甜美的歌声在耳畔响起:“他微笑着离去,化作指间流砂,从此繁芜褪尽,泪痕湿透韶华……你的温柔与迁就,让我忘记过往的伤……”

“小嫂子,这难道是你的真实写照吗?”王思宇咕嘟了一句,把头靠在车窗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昨晚独自在家,百无聊赖之余,他这位市委书记,居然斗地主斗到凌晨两点钟,才把过剩的精力耗尽。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王思宇感到腹中饥肠辘辘,就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酒菜,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自斟自饮,倒也优哉游哉。

不知过了多久,见外面的天空完全阴了下来,一场大雨已是迫在眉睫,他赶忙埋单,下楼后,钻进车子,急匆匆地往回赶,还在半路上,就听‘轰隆’一声,远处的天空响起了炸雷,电闪雷鸣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顶着阵雨返回别墅,车子刚刚拐进大门,他就忽地发现,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站在屋檐下避雨,本以为是白娘子回来了,可开到近前才发现,那人竟是沈楠楠。

沈楠楠穿着一件浅灰色吊带裙,外面罩着紫色钩花镂空针织衫,乌黑细卷的秀发盘在头顶,雪白的颈项,洁白圆润的双臂都露在外面,竟如玉石般洁净无瑕,手腕上套着一个亮晶晶的镯子。

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修饰,粉面含春,峨眉淡扫,星眸微润,秀挺的鼻梁下面,是娇艳欲滴的红唇,胸部高高地耸起,似乎是感到有些寒冷,沈楠楠的双手抱在身前,在门口来回地踱着步子,台阶下面,已是涓涓细流。

“来了多久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王思宇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拿皮包遮住头顶,有些兴奋地奔了过去,笑着打招呼。

不知为什么,沈楠楠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目光躲闪着道:“才来不久,王书记,我从家里拿了几张教学光盘,是我精心录制的,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另外,还有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取出一串钥匙,摆弄起来,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沈楠楠的裙摆上,那里被雨水淋湿了一大片,那双若隐若现的玉腿,如磁石般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王思宇心里怦怦直跳,半晌,才找出钥匙,打开房门,侧过身子,目光从她的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楠楠老师,快请进,你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谢谢王书记。”沈楠楠嫣然一笑,袅娜地进了屋子,弯腰换了拖鞋,来到沙发边坐下。

王思宇向屋里望了一眼,刚刚迈进一条腿,迟疑了下,就又转身跑了出去,奔到大门边,把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关上,插上门梢,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小跑着奔回去。

“这真是棉花堆失火,没救了!”在推门进屋的那个瞬间,王思宇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孔,望着沙发上性感端庄的女主持人,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的,这就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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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水落石出 下

“要不要换件衣服,你下面也湿了。”王思宇换了睡衣,从楼上走下,坐到沙发上,用手指向沈楠楠的裙摆,微笑着道。

沈楠楠脸有些红了,下意识地向下拉了拉裙子,双腿并拢,把沏好的茶水递过去,抿嘴道:“不用了,王书记,一会儿就干了。”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双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怎么没见车子,是打车过来的?”

“嗯,车子被春山开走了,我去见了位同事,就顺便过来了。”沈楠楠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不知为什么,那笑容竟有几分酸楚的意味。

“打扮得这么漂亮,不会是见情人去了吧?”王思宇含笑望着她,随口开了个玩笑,目光顺着那双光洁细腻的玉腿滑下,落在一对纤巧的玉足上,笋尖般洁净的趾甲上,涂着亮彩,像极了璀璨夺目的蓝宝石。

“唉!”沈楠楠却叹了口气,垂下头,抚摸着腕上的手镯,情绪低落地道:“不是情人,而是情敌,我们大吵了一架,谈崩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开什么玩笑,你和春山不是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吗?”

沈楠楠心里隐隐作痛,把头转到旁边,眼里泛着波光,欲言又止地道:“王书记,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春山他……一直都在瞒着我。”

王思宇没有吭声,拿起杯子,喝了会茶水,就抬起头,用和缓的语气道:“春山是什么意思?”

沈楠楠以手拭泪,悄声道:“他倒是想结婚的,可架不住那女人勾引。”

“一个单位的?”王思宇摸起烟盒,拿了颗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那实在是过分了些!”

“就是,都瞒了我一年了。”沈楠楠咬着粉唇,有些委屈地道:“上午本想约她好好谈谈,没想到,竟被奚落了一番,她说我不了解春山,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们相处五年了,哪里会不如她?”

王思宇笑了,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楠楠,这倒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无法看清楚对方。”

沈楠楠歪在沙发上,拿手拄着下颌,眸中闪过幽怨之色,怅然道:“也许,她说的,男人大都喜欢放.荡的女人,春山从她那里找到的快乐,远远超过我。”

“乱说,女孩子还是保守些好!”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又摸起手机,轻声道:“春山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了解下情况。”

沈楠楠忙坐直了身子,连连摆手道:“王书记,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种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要是让他知道,我和您提这事儿,没准就不高兴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丢下,微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当场较劲了。”沈楠楠咬着粉唇,面色平静地道:“我和她各自给春山发了一封短信,都约在三点钟左右见面,谁赢了,男人就归谁!”

王思宇讶然,随即莞尔,笑着道:“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里能这么随便。”

“反正我是认真的!”沈楠楠把俏脸转到旁边,看着墙上的时钟,悄声道:“他要是敢不过来,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王思宇心里陡然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道:“楠楠,别犯啥事,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看开点,可不能轻生寻短见。”

沈楠楠凄然一笑,声若蚊呐地道:“放心吧,王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思宇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皱眉道:“楠楠,要是他真的有事,不能过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那个……”沈楠楠有些犹豫,瞟了王思宇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然半晌,脸上浮现出迷离幽怨的神情,悄声道:“还没有想过。”

“放心吧,他会过来的,我赌你赢!”王思宇笑了笑,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道:“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要是他,一定会选择你。”

沈楠楠微愕,诧异地望着王思宇,抿嘴笑道:“王书记,怎么会那样肯定,那位女主持人,您也应该见过的,就是都市时空的程冰儿。”

王思宇皱眉思索了下,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笑笑,摆手道:“她没你漂亮,而且,感觉轻佻了些,那样的女孩子,哪里能争得过你!”

沈楠楠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手捧香腮,迟疑着道:“王书记,如果春山真的经不住诱惑,您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帮?”王思宇在她高耸的胸脯上瞄了一眼,又落在那殷红的小嘴上,嘴边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楠楠双手摸着裙摆,有些难为情地道:“要是……要是能把她调离滨海就好了,两个人离得远些,可能,很容易就断了。”

“那可不行,公权力不是那么用的!”王思宇笑着回绝,又耐心地解释道:“楠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做下调解,但是以朋友的身份,明白吗?”

“知道了。”失望之余,沈楠楠也有些难为情,抿嘴笑了几声,又像想起了什么,忙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和录音笔,柔声道:“王书记,差点忘了,昨天在茶馆时,无意中听到,有人想陷害市局的孙局长,就赶忙把证据记录下来,希望能有所帮助。”

王思宇皱起眉头,打开录音笔,听着里面的对话,又翻看了记录,忙点头道:“楠楠,做的不错,你立功了。”

说罢,他起身走到窗边,拿了手机,给孙志军拨了过去,将情况讲了一下,孙志军就笑着道:“王书记,您这个电话打得真及时,那位疯婆子刚刚打来电话,约我晚上见面,说是要提供重要线索,看起来,他们是设好圈套,就等我往里钻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是要小心点了,多去几个人吧,把内鬼直接拿下,搞不好,那些举报信也和那位刑警队长有关。”

孙志军点点头,恭敬地道:“王书记,感谢您的关心,我会注意的,江贺之那边也有了进展,小六搜集到了苦儿的声音特征,用模仿语言的软件,将语音合成,再转化音色,基本能做到以假乱真,从这方面着手做些文章,应该很快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范幺六,鬼点子是不少,好吧,祝你们早日成功。”王思宇笑笑,把电话挂断,转身回到沙发边。

沈楠楠也举起手机,面带喜色,美滋滋地道:“王书记,您赌赢了,春山发来短信,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那么快!”王思宇瞄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言不由衷地道:“楠楠,还真要恭喜了,能够战胜情敌,值得庆祝,要不我陪你喝一杯?”

沈楠楠叹了口气,自嘲地一笑,摇头道:“王书记,这还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其实,我也在犹豫,挽回和放弃,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还是不要放弃了,男人嘛,偶尔会犯一两次错误,更何况,我还要当你们的主婚人呢!”

“是啊,想想我就觉得激动,家里人也很兴奋。”沈楠楠拿手拢了下秀发,脸上现出妩媚的笑意,仍然沉浸在战胜情敌的喜悦当中。

王思宇却有些意兴阑珊了,又聊了几句,就笑着道:“楠楠,你先坐会,我去洗个热水澡。”

“好的,王书记。”沈楠楠抿嘴一笑,目送着王思宇上楼,又拿着手机,发了两条短信,随即走到窗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幽幽地道:“春山,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王思宇冲了澡,躺在浴缸里拨弄着手机,给远在美国的宁露打了过去,煲起了电话粥,浓情蜜意间,竟忘了时间,两个小时后,他才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雨也渐渐小了,一楼的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的角落里,沈楠楠独自倚在沙发边上,失神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思宇愣了一下,就悄悄地走过去,皱眉道:“怎么,没来?”

“可能是有事情吧?”沈楠楠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绝望,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勉强笑道:“王书记,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了!”

“我开车送你吧!”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等等,我去换衣服,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

沈楠楠委屈极了,拿起旁边的包包,转身就往外走,失魂落魄地道:“不用了,王书记,我能照顾好自己。”

“楠楠,别任性!”王思宇从后面跟了过去,伸手拉住她的雪白的手臂,可见了她哀求的目光,又有些不忍心,便松了手,站在台阶上,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

沈楠楠走到朱红色大门旁,用手摸着门栓,却没有拉开,而是默然转身,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袅娜地走到车边,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王思宇,唇边浮上一抹恬淡的笑意。

王思宇深吸了口气,把身上的浴巾拉了下来,丢在身后,赤身裸体地走了过去,冰凉的雨点落在身上,他却并不理会,只感觉胸膛里,有某种莫名的情绪,忽然燃烧了起来。

“啪!”手里的包包滑落在地,泥浆迸溅在裙子上,沈楠楠浑然未觉,而是伸出双手,将身上的那件紫色针织衫解下,抛到王思宇的怀中,又闭上眼睛,扬起头,张开嘴唇,喝着空中飘落的雨水。

王思宇快步走过去,将她抵在车边,将那件湿漉漉的吊带裙扯到腰间,望着曲线毕露的酮.体,晶莹白嫩的肌肤,深吸了口气,低头轻吻了起来。

下一刻,黑色的抹胸飘然落下,掉在纤细修长的腿边,沈楠楠身体扭曲着,扬起下颌,喃喃呓语中,她伸出双手,努力向外推着王思宇的头。

王思宇笑了笑,握住她胸前的一对饱满的玉.乳,放肆地揉捏起来,又含了一颗圆润突起的乳*,轻轻撕咬着,含混地道:“楠楠,忍不住的时候,记得点头。”

沈楠楠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张开檀口,一口咬了下去,剧烈地喘息起来,那双纤白的美腿,也时而蜷缩,时而蹬出,绯红的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分不清哪些是汗水,泪水,雨水。

在急促的喘息声里,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轻轻撩拨起来,那双嫩白的玉腿猛然绷紧,痉挛了起来,沈楠楠扬起头,脸上露出混合着痛楚与兴奋的表情,发出一声嘹亮的娇.啼:“不要!”

下一刻,沈楠楠恍然惊觉,猛地推开王思宇,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蜷缩着光洁如玉的身子,带着哭腔道:“王书记,我想再打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伸手拎起地上的包包,放到车厢里,沈楠楠拿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就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手机,一遍遍地拨着号码。

王思宇俯下身子,把那双修长结实的美腿架在肩头,抱住她的纤腰,低头吻了起来,两人的私密.处,也在轻轻触碰着,很快,身下的娇.躯像是着了火,在战栗之中扭曲着,抖动着。

终于,沈楠楠把手机丢下,伸手在空中抓挠着,像是要捞到救命稻草,摇晃了一会儿,就坠落下来,她挣扎着挺起上身,失控般地喊道:“王…啊…王…我点头了,点头了。”

“点头是什么意思?”王思宇凑了过去,望着那张红艳艳的漂亮脸蛋,含住她的耳垂,手指仍然灵巧娴熟地动作着。

“是…啊…是…啊…是…可以了!”沈楠楠抖动着樱唇,艰难地道,与此同时,她伸出雪白浑圆的玉臂,抱着王思宇的头,用力地向上拉扯着,摇摆着身子,双腿.根.部在剧烈地摩擦着。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挑逗道:“可以什么了?”

“叼嗨!”沈楠楠扭动着腰肢,扬起一张酡红的俏脸,战栗着道:“快来……**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慢慢的,一寸寸地*了进去,无边的快感袭来,让他打了个冷战,就举着那双玉腿,大力动作起来。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声音,在‘啪啪’的响声里,夹杂着婉转嘹亮的娇.啼声,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已然甩到远处,另外一只,则挑在足尖上,随着那两条玉腿悠悠荡荡,上下颠簸着,似乎随时都会跌落。

“车…车子…会撞翻……翻得啊!”在王思宇的猛烈撞击下,沈楠楠的媚叫声变得支离破碎,然而,在某个惊悸的瞬间,她还是睁开迷离的醉眼,尖叫了起来。

“别怕,是幻觉,幻觉。”王思宇抱住她的纤腰,安慰了几句,就又加快节奏,大力**着,在这愈发响亮的声音里,沈楠楠伸出双手,无力地推着王思宇的肩膀。

在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里,两人同时发出喊声,剧烈的抖动之后,车门被轻轻关上,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白嫩的小手摸起手机,翻开一条短信,借着微弱的光线,见上面写着:“楠楠,终于找到证据了,姓林的当时录了像,你的确是清白的,我马上去接你。”

“不用了,王书记到省城出差,白姐姐自己在家害怕,我要陪她。”把这条短消息发出去,沈楠楠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躺了下去,感到脸上麻麻的,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爬过,伸手摸去,竟是一汪泪痕。

“后悔了吗?”

“没有!”

“系咩?”

“唔知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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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感冒中,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写了什么,先发出来吧。

第四十六章 藏牌 上

“关于领导干部私生活的问题上,我已经再三强调了,一定要严格要求,决不能含糊,可有些同志,就是置若罔闻,就在今天上午,纪委书记孙建斌同志找到我,说起近期查获的几个腐败案件,都与女色有关,其中,一位副区长,居然包养了六七位情妇,同志们啊,你们说说,这正常吗?”

周三下午的一点半钟,市委二号礼堂里,座无虚席,在鲜花环绕的主席台上,王思宇正在发言,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即兴发挥,在十几分钟的讲话里,穿插了不少的南粤方言,把会场的气氛调解得极好,一些惯于开会打瞌睡的干部,也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听着。

正讲到兴头上,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王思宇扫了一眼,见发信人写着一个‘楠’字,忙把手机关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环视会场,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地敲着桌子,义愤填膺地道:“对于这样的干部,我想问问,你的党性哪里去了?你的原则哪里去了?你的道德观念哪里去了?你还有没有点起码的政治素养?归根结底一句话,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

在他正义凛然的质问下,全场噤声,一些人心虚地把目光投过去,望着王书记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心里直敲鼓;另外一些干部,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羞愧地低下头。

会场后排的不少年轻干部,却极为激动,王书记来到滨海官场后,打黑反腐,又制定相应措施,加强对领导干部的八小时之外的监督和管理,这些举措,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很是振奋,令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思宇在前呼后拥之下,离开会场,回到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忙掏出手机,打开沈楠楠发来的短信,却见上面写着:“我们要紧密团结在手机周围,以短信为中心,高举有空必编,有编必发,有发必回的伟大理论旗帜,认真贯彻落实短信不发是浪费的重要思想,坚持两个务必精神:务必不怕手酸,务必不怕麻烦,把保持联系,经常骚扰作为第一要务,要从根本上转变平时不联系,有事才发短信的局面,短信要有新思想,吹牛要有新突破,抬杠要有新局面,从而让你和我的关系走向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刚才在开会,不太方便。”王思宇笑着按动手机键盘,回了封短信:“怎么,楠楠,想和我可持续发展了?那就别结婚了。”

半晌,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沈楠楠在短信上写道:“讨厌,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别忘了,你可是主婚人。”

“那怎么办呢?”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回道:“要不这样,我让他出国吧,进修几年再回来。”

“拜托,公权力不是这样用的!!!!!”沈楠楠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里面还带着一个象征着愤怒的表情。

王思宇哑然失笑,又回复道:“随你,但我是不会和别人分享女人的。”

“……”沈楠楠又发了两封短消息过来:“可我想找个爱我的男人当老公,我爱的男人当情人,既然你这样挑剔,那咱俩断了好了。”

“真的?那我可要挥泪斩虞姬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发了封短消息过去。

沈楠楠急了,赶忙回了封短信:“别,给我点时间,再考虑一下。”

“好吧。”王思宇发了短信,把手机丢下,喝了会茶水,就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拿笔写了一行‘戒’字,顿了顿,又加了‘不可不戒!’四个大字,当然,这已经不是王书记第一次下这样的决心了。

每个漂亮女人都是一本书,沈楠楠这本书,王思宇在一夜之间,就翻了四次,其中的乐趣,自然是难以形容的,都说男女之间,要有极深的感情,做那种事情,才会如鱼得水,妙不可言,但其实陌生的漂亮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只不过,性归性,情归情,男人在这方面,大都分得很清楚,女人就不同了,往往有了性,也就有了情,在经历了鱼水之欢后,王思宇明显感到,沈楠楠已经深陷其中,有些难以自拔了,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发来了几十封短消息。

可这样一来,王思宇倒有些头疼了,这官越做越大,女人越来越多,日后倒是一桩麻烦事情,令人沮丧的是,每次面临诱惑,他都难以把持,如何戒色,是王书记面临的最大难题了,当然,在这个问题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提供帮助。

“该怎么处理和沈楠楠的关系呢?还真是令人头疼啊!”王思宇拿着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划着道道,内心之中极其纠结,说老实话,这次偷吃,他还真没想过要负责任,沈楠楠认真起来,他就有些心虚。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王思宇停止了思考,把黑皮本子合上,面无表情地道:“请进!”

鲁玉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悄声道:“王书记,十分钟前,有人醉酒驾车,闯了红灯,还打伤了交警,巡警盘问时,那人声称是您的侄儿,他们那边不敢做主,就打电话过来询问。”

“什么?我侄子?我哪有那么大的侄子!”王思宇登时火了,把手一摆,皱眉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再问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的,王书记。”鲁玉婷点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悄声提醒道:“王书记,那人是从华西来的,名叫魏天,他还要求和您通电话。”

“魏天?”王思宇脑海中闪过一个傻小子的身影,忽地一拍脑门,笑了起来,摇头道:“原来是魏明理的儿子,那他倒没有说错,论辈分,是该叫我叔叔。”

鲁玉婷抿嘴一笑,试探着问道:“让那边放人?”

“不用,我和他通个电话吧!”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暗自纳闷,这个魏天,不在华西呆着,跑滨海来折腾什么。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魏天粗豪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叔啊,我是魏明理的儿子,在青州时,因为女朋友的事儿,咱俩还打过一架呢,你还记得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小天,你到滨海,怎么没来看我啊?”

魏天梗着脖子,眼睛瞪得老大,瓮声瓮气地道:“叔,我下午刚到的,刚才,因为开车的时候接电话,没太注意,闯红灯了,又和交警吵了几句,他们就把我带走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拿起杯子,没好气地道:“只是吵了几句吗?那你有没有打人?”

“打了,我就打了一拳!”魏天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笑了起来,支吾其词地道:“叔,你是知道的,我的脾气随我爸,压不住火气……那人看着挺结实的,不经打,一拳就给干倒了!”

“胡闹!”王思宇板起面孔,把杯子重重地镦在办公桌上,厉声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连警察都敢打,还不赶紧和人家赔礼道歉,包赔损失!”

魏天不敢顶嘴,就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目地道:“叔,我知道错了,已经道歉了,可他们不依不饶,还要拘留。”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不快地道:“那就拘留吧,我是不会为你说情的,你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后果。”

魏天傻眼了,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道:“啊,叔,我可是来投奔你的,这刚过来,还没见到面,就要拘留,不太好吧?”

“投奔我,什么意思?”王思宇微微皱眉,魏天这小子驴得很,脾气火爆,是个能闯祸的家伙,一般人降不住,不过,这要是魏明理的意思,他还真没法拒绝。

魏天哭丧着脸,低声下气地道:“叔,我不想在华西呆了,专程到南粤来投奔您老人家,您要是不收留,我就没地方可去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天,你过来的事情,和明理提过吗?”

“提了一嘴。”魏天犹豫了下,就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爸说了,让我滚得远远的,爱去哪去哪,别在他身边碍眼就成了。”

“这个魏老二,还是那个犟脾气。”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来,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小天,你爸身体还好吗?”

魏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不太好,我大伯退休之后,我爸就被调到市里,坐冷板凳了,每天都喝得迷迷糊糊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那你来南粤这边,有什么打算吗?是想做生意,还是想当公务员?”

魏天咧着嘴笑了起来,摇头道:“叔,这两样都累脑子,我没有那个头脑,就是有一身力气,如果您不嫌弃,我给您当保镖好了!”

“我可用不着保镖。”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这样吧,你先在那边老实呆着,接受处罚,出来以后,我给你安排个地方,锻炼一段时间,如果能把毛躁的性子改了,我就收留你,要是改不掉,趁早回华西,别给我找麻烦。”

魏天愣了一下,吃惊地道:“叔,去哪锻炼啊?”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去明莲寺吧,那里有短期修行班,到那边多读读经文,修身养性,什么时候觉悟了,再来跟着我干!”

“啥,叔,你不会是让我出家当和尚吧?”魏天愣了半晌,听着耳边嘟嘟的盲音,扯着喉咙嚎叫起来:“这……这啥玩意啊,这是,操,我女朋友都让给你了,你让我出家?叔,你也太不仗义了!”

第四十七章 藏牌 中

凌晨两点多钟,已是万籁俱寂,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市局的审讯室里却依然亮着灯,这里还在进行着悄然无息的心理较量,审讯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预审员已经撑不住了,正眯着眼睛打盹。

范幺六点了一颗烟,慢吞吞地吸了几口,提了提神,就抬起头,望着几米外的江贺之,淡淡地道:“老江,这样扛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那句话,硬顶没有出路,总归要交代的,早交代早主动,你没了心理上的包袱,我们也好回去睡个安稳觉,大家都解脱了。”

江贺之脸色蜡黄,眼圈乌黑,脸上稍稍有些浮肿,却依旧强硬得像块石头,沉默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轻声道:“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现在的罪证,枪毙我五次都够了,真不知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江贺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范幺六抬起右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老预审员打了个哆嗦,猛然抬头,拿手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皱眉道:“快说吧,别熬下去了,免得大家都陪着你受罪,何苦来的呢!”

江贺之把脸转到旁边,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淡淡地道:“范幺六,进来这么多天了,除了拍桌子瞪眼睛,你就没别的花样了吗?换换吧,我江贺之不吃这套!”

“好,好,那就换换。”范幺六转过身子,看了老预审员一眼,轻声道:“老赵,你先回去眯会,我单独和他聊聊,这老家伙蒸不熟煮不烂,不上点措施,真是开不了口。”

“那成,不过,你可千万压着点火,别动手啊,这件案子,好多人盯着呢!”老预审员有些不放心,就拿手指了指墙角的监控探头,又叮嘱了他一句,才拿起茶杯,悻悻地离开。

范幺六把房门关好,重新坐在桌子后面,掸了掸烟灰,轻声道:“吴明谱被停职了,你知道吗?”

江贺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和他没什么来往。”

“可他对你好像很感兴趣。”范幺六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眯着眼睛道:“自从你被抓进来,他单独看了你三次,每次都聊得很久,对吧?”

江贺之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他是刑警队长,也是你们专案组的成员,要见我还不是太正常了。”

“你们都聊过什么?”范幺六拿起钥匙,走到江贺之身后,把他的背铐打开,用手拍着江贺之的肩膀,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江贺之轻吁了口气,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又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冷冰冰地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和你一样,死磨硬泡,逼着我坦白嘛!”

范幺六回到桌后,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件,轻声道:“这封信,是你交给保姆,让她代为保管,留给江苦儿的吧?”

江贺之身子一震,脸上露出异常愤怒的表情,随即恢复了正常,摆摆手,淡淡地道:“既然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

范幺六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当然要问了,要是知道那棵金钱树栽在哪里,我不是发财了吗?”

江贺之心头一动,抬起头来,盯着范幺六,试探着道:“怎么,小范,你也动心了?”

“能不动心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范幺六把半截烟丢下,拿脚踩了踩,骂骂咧咧地道:“这当警察的,起早贪黑没命地干,一个月还赚不到几个钱,有机会一夜暴富,自然要争取了!”

江贺之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迟疑着道:“小范,这封信,你没给别人看过?”

范幺六摇摇头,笑着道:“当然没有,而且,只有我去找过保姆,已经告诉过她,不要乱讲话。”

江贺之皱起眉头,思索良久,才淡淡地道:“那好,这封信你留着,以后找到苦儿,把信转交给她,让她分你三成,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别墅,车子,女人,你就都有了。”

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懒洋洋地道:“老江啊,你可能还不知道,苦儿被抓了,估计要判上三十年。”

“什么?”江贺之愣住了,怔怔地望着范幺六,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范幺六点点头,拿起手中的信,轻轻丢在桌子上,皱眉道:“拿到这封信以后,我就睡不着觉了,闭上眼睛,就觉得钞票哗哗地从天上往下掉,老江,你坑人不浅啊……那棵树种哪了呢?”

“别兜圈子,说苦儿犯了什么事儿?”江贺之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范幺六叹了口气,轻声道:“她在京城偷了件宝贝,那东西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动静不小,惊动了一位副国级的领导,专门批了*,要求严办,现在已经抓起来了,不过,和你一样,还没判,你们爷俩个,还真是……怎么说呢?”

江贺之听了,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双手抖了几下,就又恢复了镇定,皱眉道:“姓范的,你别蒙我,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不知道?”

范幺六淡淡一笑,轻声道:“老江,口气还不小,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江贺之这样的人物,即便是身在牢笼,也比我的消息灵通,对吧?”

“随你怎么想,别拿苦儿来威胁我,那没用!”江贺之的语气虽然很强硬,但膝盖上那双手,却在微微发抖,显示了他此刻焦虑不安的心情。

范幺六见时机已然成熟,就笑笑,趁热打铁地道:“老江,不瞒你说,为了找到那棵藏着宝贝的树,我挖空心思,想找到苦儿的下落,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错不了。”

“我不信!”江贺之把头抬起来,死死地盯着范幺六,有些轻蔑地道:“就凭你,也能接触到这些信息?还副国级领导人发话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范幺六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江,你的怀疑没错,我本来是不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可这次办你的案子,结识了几位从京城来的警界精英,通过一番联系,这才得到的消息。”

顿了顿,他又跷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道:“江贺之,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老人家的,能让那位太子爷,从京城里调动警力,来滨海搜集你的犯罪事实,你也算风光了一回。”

江贺之摆摆手,神情淡漠地道:“好了,范幺六,我承认你很聪明,知道找我的弱点下手,但这个故事编的太荒谬了,没人会相信的。”

范幺六拿起一个磁带,放到旁边的录音机里,打开后,里面传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来救救我吧,他们说了,要判无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贺之霍地站起,用手抚住胸口,哆哆嗦嗦地道:“是苦儿,是苦儿……”

“咔!”范幺六把录音机关掉,取出磁带,轻声道:“老江,这回总该相信了吧?别轻视小警察,我能被派来审你,就说明了上面的信任,明白吗?”

“明白,明白了!”江贺之颓然坐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双手抓着头发,有些痛苦地道:“这个孩子,到底是闯祸了,我错了,在她小的时候,就应该送走,不应该留在身边!”

“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感情很深。”范幺六拿起桌上那封信,抖了抖,微笑道:“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把我感动了一回,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老人,怎么会是臭名卓著的黑道老大呢?”

江贺之缓缓抬起头,目光凌厉地逼视着对方,轻声道:“范幺六,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想救她,你就得合作!”范幺六拿起那盒磁带,极为自信地道:“我能拿到这件东西,也就能把她救出来。”

江贺之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救?”

范幺六笑笑,轻声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别忘了,江苦儿是在京城犯的事儿,王书记打个电话,就能摆平!”

江贺之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到桌子前,伸出一双枯瘦的大手,捉住范幺六的领口,恶狠狠地道:“姓范的,别跟我玩野路子,你信不信,就算是现在,我仍然有办法对付你,搞得你生不如死!”

“信,当然信了,你身后还有大人物嘛!”范幺六表情很是平静,拿手指了指右上角的监控探头,皱眉道:“老实回去坐着,处理那玩意很费劲的!”

江贺之哼了一声,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拿了打火机返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啪’地点着火,深吸了一口,皱眉道:“如果我全撂了,苦儿真能被放出来?”

范幺六冷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把双腿放在桌子上,轻轻摇头道:“老江头,你真是老了,脑子反应的太慢,如果你早就讲出来,苦儿也许根本不会被抓!”

江贺之悚然一惊,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范幺六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故弄玄虚地道:“我什么都没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你可别害我!”

江贺之脸色煞白,半晌,才点点头,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明白了,你让我想想!”

范幺六拿起烟盒,丢了过去,淡淡地道:“是该想想了,老江头啊,那么漂亮的小女孩,你忍心让她坐一辈子牢吗?”

江贺之把烟头丢下,又点了一支,思索良久,才抬起头,轻声道:“好吧,我可以说,不过,要见到王书记,听他亲口保证苦儿的自由,才能交代。”

“这个……”范幺六有点含糊了,就瞪圆了眼睛,皱眉道:“老江头,你过分了点啊,人家市委书记多忙啊,怎么会过来见你!”

“三位市委常委呢,就算再忙,也应该能见见了。”江贺之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快去安排吧,入狱以来,已经在馒头里吃出三根钢针了,有人在逼我自杀!”

范幺六脸色一变,不敢怠慢,忙推门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小声地道:“喂,孙局吗?是我,江贺之要招供了!”

孙志军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怒声道:“那你就记下来嘛,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真是不像话!”

范幺六咧了咧嘴,赶忙解释道:“不是,他要见了王书记才肯讲!”

孙志军登时火了,没好气地道:“*****的,他以为他是谁,就是我要见,也得提前安排好时间!”

范幺六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孙局,你先别急,听我说,这次收获不小,能咬出三位市委常委!”

“什么,三位市委常委?”孙志军激灵一下,立时清醒了过来,忙下了地,欣喜若狂地道:“小六,你守住了,我马上就到,你小子立功了,立大功了!”

第四十八章 藏牌 下

凌晨四点钟,在警车的护卫下,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进滨海市公安局大院,车子刚刚停稳,两个黑糊糊的身影就迎了过来,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抢先一步,拉开车门,恭敬地道:“王书记,真是抱歉,这么早就把您请过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下了车子,拿纸巾擦了下鼻孔,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是早了点,昨晚上好像感冒了,身体很不舒服,勉强才起来。”

“王书记日累万机,真是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啊。”范幺六忙凑了过来,小小地拍了下马屁。

王思宇竖起眉头,拿手指着他,没好气地道:“你小子,总是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难道用正常手段,就不能突破了吗?”

“王书记批评的对,我一定尽快改正。”范幺六自知理亏,有些心虚地退到后面,讪讪地笑了起来。

“人在哪?”王思宇皱眉向前走去,边走边问。

孙志军落后半个身位,踮着脚,小声道:“还在审讯室,那里太冷了,要不带到会议室吧?”

王思宇点点头,停下脚步,轻声道:“也好,你亲自做记录,今天的事情,不能和第二个人讲,要有保密三年的准备。”

“明白!”孙志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和范幺六,也就真正地成为王书记的心腹了,因为,有需要共同保守的秘密。

来到楼上的小会议室,王思宇进屋就打了几个喷嚏,孙志军不敢怠慢,忙拿了毛毯,给他披在身上,又沏了茶水,借着这个难得的时间,把市局近期的工作做了简要汇报。

借着打黑的势头,孙志军现在的人气很高,在普通干警之中的威望已经树立起来了,只是有些毛守义提拔起来的干部,对他还有些抵触,为了切实掌控局面,公安口的人事调整,在所难免。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半晌,才皱皱眉,轻声道:“要学会和反对自己的人共事,不能光靠调整人事来解决问题,都搞成支持自己的人,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身边留几只老虎,能让人清醒,省得白天睡大觉,犯前任一样的错误。”

“王书记教育的是!”孙志军是真的心悦诚服了,在如今的官场上,敢于这样说话的人,当真是不多了,这位王书记,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又轻声道:“以后要主持全局工作,也要注意这一点,派性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不管以前是谁的人,现在听你的话,跟着你走,就是你的人,即便以前有些个恩怨,也要放一放,做单位的一把手,有时胸襟比能力更加重要。”

孙志军连连点头,一脸恭敬地道:“是,是,王书记说的极是,我脾气暴躁,容易与人发火,在这方面,确实要向老郝学习。”

两人闲聊着,约莫七八分钟的功夫,江贺之便被带了进来,他进屋之后,快走几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道:“王书记,我愿意全部坦白,只要能放了苦儿,我愿意把全部的事情都讲出来。”

王思宇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轻声道:“老江,你放心好了,苦儿没事,上班以后,我就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放人,你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要这样,冷静一下。”

说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范幺六一眼,眼里满是责备之意,他是提倡阳谋的,很反对用欺诈的手段来做事,上次已经警告过这小子一次,可他竟然不长记性,总是想投机取巧,抄近道,走捷径,搞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让王思宇有些恼火。

范幺六倒也自觉,咧了咧嘴,就悄悄退了出去,把房门关好,拉了把椅子,守在会议室门口,这次的讯问内容,非同小可,自然是要严格保密的,不能让外人听到一句。

把江贺之让到沙发边坐下,王思宇亲自沏了茶水,递过去,看着那张极为憔悴的脸庞,微微皱眉,轻声道:“老江,他们打你了吗?”

江贺之欠了欠身,低眉顺目地道:“没有,都是文明审讯,没有一次动手打人,感谢王书记的关心。”

“那就好,不能搞刑讯逼供,年纪大的,还要适当照顾下。”王思宇笑着点头,又看了孙志军一眼,皱眉道:“不能连夜审讯,搞疲劳战术,你们还是应该加强业务上的学习,像小六这样的,要送出去深造一下。”

“好的,王书记,我们一定会将您的指示贯彻下去!”孙志军把笔纸准备好,又摆上录音设备,调试了下,做好了准备工作,请示下了王思宇,就笑着望向江贺之,轻声道:“那好,现在开始吧,老江,你之前讲过,和三位市委领导曾有过经济往来,谈谈吧,把详细经过都讲下。”

“好,好,我交代,我全都交代……”江贺之低下头,望着茶杯中冒出的热气,思索着道:“我的事情,孙局也了解一些,要说起来,都快有十年了,在第二次出狱后,就靠放高利贷赚钱,越干越大,又开始涉足KTV歌厅,洗浴、足疗,但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买卖做得越大,心里就越不踏实,总想认识些官面上的大人物,出事儿的时候,能有个照应,后来,就认识了现在的政法委书记任华强。”

“等下!”孙志军打断了他的话,刷刷地做着记录,半晌,才抬起头,小声问道:“老江,你说的详细点,当时任华强的职务,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江贺之‘噢’了一声,赶忙解释道:“孙局,他那时还是公安局长,那次是他在喝酒之后,到我的歌厅去玩,唱完歌离开的时候,我亲自把一个装有三十万现金的皮包,塞到他的车子里。”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那时你和老任熟悉吗?”

“不熟悉,就是想用钱开道!”江贺之摇了摇头,又皱眉补充道:“不过,他是知道我的,在要上车的时候,还拿手指着我,让我以后规矩点,不然,就要如何如何。”

孙志军又抬起头,小声问道:“那他当时打开包看了没有,是否知道皮包里装有大量现金?”

江贺之眯着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小心翼翼地道:“没有,他当时喝得很多,就问了一句,你搞什么名堂?我说是营养品,他就没做声。”

孙志军翻了一页,又握着笔写了几行字,轻声道:“老江,继续说。”

江贺之叹了口气,缓缓地道:“交了钱之后,一周之内,都没有动静,我心里也很忐忑,因为那时候,任华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怕他把包落下,或者想不起来是谁送的,又不好打电话去问,就这么闷在心里,好些日子都没睡着觉。”

说到这里,他捧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又思索着道:“可没过几天,因为歌厅和斜对面的竞争对手打擂台,我让疯子带上人,把那家歌厅给砸个稀巴烂,结果,疯子被抓住以后,市局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一趟。”

“然后呢?”孙志军虽然运笔如飞,但仍然跟不上他说话的速度,好在江贺之也注意到这点,每说完一大段话,就会停下来等。

江贺之淡淡一笑,轻声道:“去了以后,我就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当时屋子里没有外人,任华强拍着桌子,臭骂了我一顿,说上次都讲过了,不要搞事,你*****的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你呢,你是怎么说的?”孙志军写完后,甩了下手腕,又握住签字笔,皱眉道。

江贺之笑笑,叹息道:“我当时就解释了一番,说是对方先挑衅,跑我们这里面寻衅滋事,还打伤客人,抢走服务小姐,我们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进行了反击,他又骂了几句,就消了气,说表示理解,做小生意的也不容易,不过,人还是要关几天的,接受治安处罚,不然说不过去。”

孙志军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道:“他没提钱的事情?”

江贺之忙点点头,轻声道:“提了,不过比较隐晦,在送我出门的时候,他顺便提了一句,说老江,你送的营养品不错,我老婆吃了以后,精神好多了。”

孙志军转过头,与王思宇交换了下眼神,又低头笑道:“从那以后,你就经常送营养品了?”

“对,对!”江贺之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似乎忘记了阶下囚的身份,面带微笑地道:“那时我在任华强身上下足了本钱,也得到了实惠,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把其他江湖势力赶出滨海,在很多生意上,都能插上手了。”

孙志军板起面孔,一字一句地道:“这期间,你一共送给任华强多少钱?”

“前后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万吧,这只是现金部分,不包括其他礼物。”江贺之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这个人还是很大方的,有钱大家来赚,人家能护着我发展,我就不会白了人家,官员也好,小弟也好,我都拿真心对他们。”

孙志军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又追问道:“这些钱都有记录吗?”

江贺之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有的,都锁在银行保险柜里了。”

孙志军放下笔,为王思宇重新泡了茶水,又翻了下记录,轻声道:“接着往下说。”

江贺之揉.搓着双手,目光落向地面,沉思道:“后来,任华强当了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换成了毛守义,您孙局长也起来了,那时发生的事情,您也应该是很清楚的。”

孙志军微微一笑,点头道:“知道一点,当时,对于涉黑团伙,毛守义还是主张打的,我亲自部署,抓了你一次,但没过半个月就放出来了,当时就知道,你能量不小,可能上面有人罩着,不过,猜不出是哪路神仙!”

江贺之拿手摸着额头,叹息道:“是啊,人是放出来了,可生意影响很大,连续两个月都没法正常营业,我去找任华强,想通过他给毛局过话,可被任华强拒绝了,说毛守义在省里有人,公安口这块,他不宜插手过多。”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在旁边插话道:“那你又是怎么摆平毛守义的呢?”

江贺之低下头,小声道:“王书记,是这么回事,那年夏天吧,我通过关系,打听到毛守义要到岳父家里祝寿,就提前准备了一份礼物,亲自开车送过去。”

孙志军又翻了一页,拿笔写了几行字,追问道:“什么礼物?”

江贺之搓了把脸,让自己变得精神起来,语气低沉地道:“一个价值六十万的小金佛,从缅甸购买来的,原本是送给任华强的,见毛守义搞得这样凶,只好拿出来进贡了。”

孙志军皱起眉头,轻声道:“礼物是给毛守义的岳父了?”

“是!”江贺之的态度很合作,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他岳父去世,这个小金佛又回到毛守义那里,听说因为小金佛的归属,他们娘家人还打了一架,搞得挺不愉快的。”

孙志军面无表情地做着记录,又问道:“除了小金佛,还有其他的吗?”

江贺之点点头,坦白道:“总计送了十三次,加起来应该有两百多万,不过,我被抓之前,他让老婆把钱都退回来了,小金佛本来也想退,但我没收,说留下做个纪念吧,反正我是讲义气的人,即便以后出了事情,也不会供出来的,她老婆犹豫了下,可能也是舍不得吧,就又包走了。”

王思宇笑了,看起来,这个毛守义还是蛮听话的,自己让他擦干净屁股再走,他还是照做了的,只不过,他老婆委实贪了些,还是留下半截尾巴。

因为答应过省政法委书记张华荣,放毛守义一马,王思宇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向下追问道:“毛守义不是市委常委,还有两位常委,都是谁?”

江贺之叹了口气,轻声道:“市委宣传部的吕程鹏部长、常务副市长关锦溪。”

孙志军愣了一下,满脸狐疑地道:“老江啊,你给吕部长也送钱了?”

江贺之点点头,轻声道:“是啊,有段时间,疯子闹得太凶了,电视和纸媒上报道了两件事儿,我琢磨着情况不对,就给吕部长送了几次,不过钱不多,加起来不到三十几万,事后和毛守义提起来,他说没必要,宣传口不值钱,记者也好打发,一个五百块的红包就能搞定了,实在不听话的家伙,他那边可以修理一下,就不用花冤枉钱了。”

孙志军微微皱眉,声音冷淡地道:“你和吕部长又是怎么认识的?”

江贺之挪动下身子,慢吞吞地道:“清滨集团干起来以后,我的身份也变化了,一般是以企业家的形象露面,这时接触的市委领导就很多了,很自然就和他们打交道了,他们也喜欢到我这里来,毕竟,清滨集团还是很有实力的。”

孙志军点点头,写了几行字,又问道:“那关锦溪呢,你送给他多少钱?”

“这个就不太好算了。”江贺之拿手捧了脸,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道:“关锦溪是我投资的重点对象,我觉得他能成气候,就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钱,应该有两千多万吧!”

王思宇也惊讶了,皱眉道:“怎么花掉这么多?”

江贺之叹息道:“他的老婆已经搬到新加坡去了,在那边买的别墅,孩子在美国读书,关锦溪这个人,生活很潇洒的,喜欢时尚的东西,也喜欢刺激,他去澳门玩梭哈,不小心输了八百多万,搞得心情很不好,我帮着补了些窟窿,还有就是跑官的钱,我也出了一些。”

迟疑了下,他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关锦溪野心还是很大的,前段时间,南粤官场闹地震,空出很多职务,他想弄个市长当当,就筹了些钱,四处打点,不过,事情被常务副省长杜山知道后,打电话骂了他一顿,他这才消停了些。”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江啊,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关锦溪连这些事情都和你讲了?”

江贺之点点头,有些羞愧地道:“关锦溪这两年的开销,一直是在我这边走账,他手里的几张白金消费卡,都是我给办的,我们两人感情应该是到位了,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是无话不谈的样子,只不过,我做的隐秘,很少让外人知道罢了。”

王思宇摸出烟灰,抽出一颗,丢给江贺之,自己也点了一颗,饶有兴致地问道:“老江,你怎么看关锦溪?”

江贺之转动着手里的香烟,若有所思地道:“他这个人吧,有些心理不平衡,以前跟着杜山干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出力最多,但始终被卢金旺压上一头,他很不服气,而且,政府那边的工作,卢金旺把得太严,好多地方,不让他插手,也引起了他的不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少抱怨,甚至还动过一些想法。”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动过杀机?”

江贺之点点头,轻声道:“动过,他曾经念过报纸上的一段新闻,说外省某位官员死于交通意外,真是怪可惜的,又说卢金旺要去外地考察,有段路很难走,总是出事儿,不过,我假装没听懂,他也就没再提过,可能,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吧,这个人胆子还是不大的,输了一次钱后,再也不敢去澳门赌博了。”

王思宇沉思了一会儿,就又问道:“老江,你讲实话,这些事情,卢金旺是否知情?”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江贺之叹了口气,轻声道:“也许能知道一点,但也要装糊涂吧,毕竟,他们是一个阵营的,都跟着杜老大干,杜老大上去了,他们这些人都能得到好处。”

王思宇笑笑,拿起茶杯,淡淡地道:“在动你之前,还是费了些周折的,这些人里,没人通风报信,让你逃走吗?”

“怎么没有,都在劝我跑!”江贺之苦笑了一下,摇头道:“他们可能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吧,不过,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留下来,都这把年纪了,又不会外国话,去别的地方,能有啥意思,还不得憋屈死,就是一把老骨头,埋在老家得了,可惜,为了苦儿,我在临走前,出卖了一回朋友,本来,真是不想说出来的,黑道也好,白道也罢,大家走的路虽然不同,但都是为了发财嘛,都想让自己的生活好些,其实没啥,至少,我是理解的。”

王思宇把毛毯取下,丢在旁边,向旁边的孙志军努努嘴,让他继续问下去,自己则走到窗前,又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丢下,望着远处天空出现的朝霞,轻笑道:“这可是三张好牌,还真舍不得往出打了。”

第四十九章 隐忧

上午,接到了白燕妮打来的电话,说是小乐乐生病去了医院,她要赶过去看看,晚上就在医院护理,不能赶过来了,让王思宇先在外面吃过晚饭,再返回家里。

母子连心,这份牵挂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也无可厚非,但白燕妮拐弯抹角地提出,想去省城工作,以便就近照顾孩子,却让王思宇有些郁闷,一整天都没露出笑模样。

白燕妮也解释了,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上次去看了孩子,发现脸上有擦伤,虽然伤的不重,她还是偷偷落了泪,觉得孩子年纪小,还是应该自己照顾,才能更放心些。

王思宇本来的意思,是可以把孩子接过来,在滨海生活,白燕妮却是死活不肯,说是怕引起别人的误会,以为孩子是两人的私生子,影响到他的声誉。

挂断电话,王思宇不禁又长吁短叹了一番,有了孩子的羁绊,白燕妮现在往省城跑的次数太多了,几乎把一颗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对自己倒疏远了许多。

下班之后,王思宇径直去了滨南分局,为魏天办理了手续,就把他接到家里,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款待这位故人之后。

“小天,慢点吃。”王思宇夹了道菜,放到魏天面前的碟子里,笑眯眯地望着这个狼吞虎咽的小伙子,脸上露出歉然之色,不管怎么样,在滨海这边,让魏天在拘留所里呆了三天,总归有些不近人情。

魏天挥舞着筷子,如横扫千军一般,连吃了两碗米饭,才抬起头,傻笑着道:“叔,我还是头一次蹲拘留,可吃到苦头了,那里的饭菜,真不是给人吃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那就要记住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小心些,再不能乱来了,不然,你小子还会闯祸的。”

“嗯,知道了。”魏天放下碗筷,拿纸巾抹了抹嘴,又笑着道:“叔,其实吧,自打毕业以后,我那脾气改变好多了,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出事儿,那才准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了颗烟,仔细端详着他,轻声道:“小天,你的鼻子以上,长得和明理真像,这脾气也差不多,都是沾火就着。”

魏天拿手挠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了起来,又咧嘴道:“叔,您就高高手吧,别让我出家当和尚了,我来的时候就想了,给您当司机最合适了。”

“不行,我可不要闯过红灯的司机。”王思宇摆摆手,掸了掸烟灰,微笑道:“小天,其实,以你的性子,不适合在地方上干,去参军还不错。”

魏天愣了一下,就一拍大腿,有些激动地道:“叔,您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以前就是想当兵来着,可惜老娘不让,哭得跟什么似的,我爸也说了,当兵最没出息,他们两人都坚决反对,就耽误了,没去成,肠子都悔青了!”

王思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那现在还想去吗?”

魏天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当然想去了,叔,我最想当特种兵,其实吧,我这身体素质还行,一般的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那成,过些日子,我就联系一下,让你去当特种兵,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到了部队要守纪律,好好干,知道吗?”

魏天喜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叔,我肯定不给您丢脸。”

“有这个决心就好。”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在滨海好好玩几天吧,然后回家等消息,过段时间,会有人和你联系的。”

“嗯,叔,那您可别忘了啊!”魏天憨厚地一笑,又转头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叔,您都当了市委书记,咋还自己一个人住呢,我小婶子没跟过来?”

王思宇微微皱眉,没好气地道:“怎么,还惦记着青璇呢?”

魏天低下头,拿手揉.搓着西服下摆,嗫嚅着道:“没,真的没有,就是随口一问,叔,你知道,我这人挺笨的,不会说话。”

王思宇笑笑,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没啥,她在京城,工作也很忙,没时间过来。”

魏天嗯了一声,想了想,就起身道:“叔,那我回去了,就不在这打扰了。”

王思宇站了起来,笑着道:“急什么,在家里玩几天,这个周末,叔陪你四处逛逛。”

魏天涨红着脸,摇头道:“不了,叔,您是市委书记,忙着嘞,我哪能那么不识好歹,再说了,要到部队上,估计好几年不能回青州了,我得在家多呆些日子,尽尽孝道。”

王思宇向外望了一眼,皱眉道:“那也要住一宿,外面天都黑了,就让你这么回去,我可没法向魏老二交代。”

魏天咧嘴一笑,挠头道:“真的没事,叔,我经常走夜路,都习惯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叔,您快留步。”魏天如遭大赦,忙快步出了屋子,钻进小车,回头摆了摆手,就驾车离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思宇抱肩站在门口,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惆怅,回到浴室洗了澡,早早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给李青璇拨了过去,笑着道:“青璇,在干什么呢?”

李青璇倚在沙发上,信手翻着杂志,一脸妩媚地道:“选车呢,下个月想换辆新车,老公,你哪天回来?”

“八月中下旬吧,借着跑项目的由头,回去呆几天。”王思宇伸了个懒腰,侧过身子,微笑道:“青璇,你猜猜,我刚才在和谁一起吃饭?”

“还能有谁,不是省长,就是省委书记呗,反正都是大官!”李青璇把杂志丢在旁边,斜躺了下去,又抿嘴笑道:“要不然,就是哪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了,把我老公的魂都勾走了。”

“错了,都不是。”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是魏天,还记得吧?”

“谁?魏天?他去做什么!”李青璇蹙起秀眉,没好气地道:“老公,你可真有时间,那种小瘪三,你搭理他做什么!”

王思宇笑了,轻声道:“青璇,可不能这么说,再怎么样,也是青州出来的,他还是魏老二的儿子,千里迢迢地过来看我,总要招待下吧。”

“哼,青州出来的人多了!”李青璇撇撇嘴,有些不满地道:“他们家的,没几个好人,以后少搭理他们。”

“怎么能这样说。”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魏天还问起你来了,看那样子,对你还是念念不忘的。”

“可别提他了,想起他就头大,那人根本就是个……”李青璇拿手掩住唇,忽地一笑,脸上现出异样的表情,娇俏地道:“老公啊,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吃醋?没有啊!”王思宇把枕头向上拉了拉,笑着道:“就是觉得,没时间陪你,心里感到挺内疚的,而且,看到了他,就又想起咱俩认识的时候了,那天晚上,你喝多了酒,在酒吧里……”

“说什么呢?讨厌,谁喝醉酒了!”李青璇的声音嗲了起来,挥起粉拳,把沙发侧壁擂得咚咚响,拉长声音抗议道:“臭老公,不许胡说,再敢诋毁我的形象,我就把你干的坏事都说出去!”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说吧,我都干了哪些坏事?”

李青璇转过身子,把手机交到左手上,一脸难为情地道:“还用问吗,当然是那些很讨厌的事情了,比如,双……那个什么的,我就都宣扬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你花花公子的本来面目。”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同意,最好在节目上说,没准能提高收视率。”

“去你的,都当了市委书记,还没个正行!”李青璇撇撇嘴,又扬起白腻的下颌,有些得意地道:“老公,央视那边已经找过我好多次了,你说,是继续留在京城台好呢,还是去那边发展?”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当然是去央视了,那不是你很久以前的梦想吗?”

“梦想?”李青璇微微蹙眉,叹了口气,摇头道:“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还真舍不得离开京城台,也失去了从头再来的勇气,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对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鼓励地道:“青璇,我对你有信心,即便去了央视,你也能当凤头,而不是凤尾。”

“不行,差距还是太大了。”李青璇抿嘴笑了起来,翻过身子,拿手摸着娇嫩的脸蛋,悄声道:“我就是山里出来的野丫头,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很满足了。”

“野丫头,你就没有后悔过吗?”王思宇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道:“要是没出那些事情,你现在应该更幸福,也许和江涛过着平静但舒适的生活,对吧?”

“老公,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怪怪的?”李青璇蹙起秀眉,嗔怪地道,想了想,又用轻柔却坚定的语气道:“别胡思乱想了,跟了你,我从没后悔过。”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青璇摆动着纤长的美腿,一脸幸福状。

“那就好。”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抵到脑后,微笑道:“有时候,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把你们都抢了过来,却没时间陪伴,心里总觉得歉疚,也不知该怎样弥补。”

李青璇咯咯地笑了几声,却收起笑容,警觉起来,蹙眉追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又有新相好的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摇头道:“没有,哪能呢,有了你们几个小宝贝,我早就知足了!”

“到底几个?”李青璇脱口问了一句,又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委屈地道:“算了,你不用回答,免得我又生气了,臭老公,收敛些吧,我和小影姐姐还好些,那个宁霜的可不是省油的灯,我们都为你捏把汗呢?”

王思宇也有些头痛,点头道:“嗯,霜儿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大了些,不够温柔。”

“温柔?”李青璇撇了撇嘴,一脸娇慵地道:“好了,我的宇少爷,也该有个厉害老婆管着你了,否则,还不知要祸害多少漂亮女人。”

王思宇嘿嘿一笑,摸着鼻子道:“这话说的,哪有那样不堪。”

“就有!”李青璇嘟起粉唇,悻悻地道:“还没和你算账呢,连景卿姐姐那样的尤物,都被你霸占了,还在辩解!”

王思宇笑笑,赶忙哄道:“好了,我的璇美人,别吃醋,老公最心疼你了!”

“骗子,大骗子!”李青璇吃吃地笑了起来,半晌,又轻吁了口气,幽幽地道:“老公,我知道,你现在工作一定很繁忙,压力蛮大的,身边又没个人照顾,心情难免会有糟糕的时候,但要学会调节,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哟,我家璇美人还真长大了,懂事了啊!”王思宇伸出右手,在床边摸过烟盒,笑着道:“既然不放心,那就过来照顾老公,做全职太太吧。”

“我倒是想啊,就怕被你家霜儿……”话音未落,她微微蹙眉,轻声喝道:“老公,不许吸烟,把烟熄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要还债的!”

“小样,想得还怪长远的!”王思宇笑笑,无奈地把烟熄灭,放到烟灰缸上,又和她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枕边,拉上被子,怔怔地发呆。

做好男人难,做花心的好男人,更是难上加难,想起李青璇的提醒,他也有些担忧,宁霜若是发现自己有这许多的情人,不知该会做何感想,搞不好,这门婚事也会告吹吧?如果有一天,她要是知道自己和宁露之间的关系,又会怎么想呢?

“啪!”把打火机打着,望着淡蓝色的火苗,王思宇摸过那颗烟,点燃后,皱眉吸了几口,就又下了地,拿出钥匙,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精致的手枪,用抹布擦去上面的灰尘,静静地思索起来,也许,应该找个时间,和宁霜好好谈谈了。

第五十章 拉拢 上

周五的上午十点半,滨海市的常委会议正在进行,椭圆形的会议桌边,烟雾缭绕,茶香弥漫,王思宇稳稳地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背靠党旗国徽,娴熟地主持着常委会议,让会议按照既定的议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市委副书记许伯鸿昨天去省里开会,要下午才能回来,因此,缺席了本次会议。

市长卢金旺戴着老花镜,坐在下首位,手里拿着签字笔,聚精会神地在材料上画着道道,卢金旺的身边,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正在做报告,在他所作的报告中,对于下半年滨海市的经济运行情况,持相对悲观的观点,这和卢金旺的判断是大体相同的。

事实上,在过去两年,由于国外经济不景气,金融危机频发,使国内许多地方的经济受到了影响,珠江三角洲一带的城市更是首当其冲,经济增速明显趋于缓慢,滨海市自然也不例外,在繁华富庶的外表下,却也隐含着深刻的危机。

滨海市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其实是在十几年前,那时,由于具备政策方面的优势,又占据了沿海城市的地利,国内外大量资本涌入,在制造业方面,服装、玩具、箱包等产业,都曾经极具竞争力,不但在国内市场上占据了极大的份额,也出口到国外,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外汇。

但由于原材料价格提高,人力资源的成本加速上涨,产能过剩,环境污染等问题,和国内其他地方一样,滨海市的制造业,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很多出口导向型的企业,都无法顺利转型,而是进入漫长而严酷的过冬期,稍有闪失,就有破产倒闭的风险。

其实,滨海市委市政府,也早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产业升级和转型方面,也进行了大量的投入,但效果很不理想,为了维持经济的发展速度,就和国内其他城市一样,把房地产和旅游业,作为支柱产业,除此之外,就靠政府在基础建设方面的投资,来拉动GDP的增长。

王思宇认真地听着报告,表情异常严肃,不时地拿着笔,在黑皮本子上做着记录,报告中阐述的问题,他也有所掌握,但材料中列出的数据,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吃惊,如何能够在宏观经济趋冷的情况下,保持滨海市的发展势头,对他这位市委书记而言,也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我们现在的很多中小企业,都处于产业链的最低端,抵御风险的能力非常差,生存境况岌岌可危,一旦遇到寒流,极有可能会出现倒闭潮……现在的尴尬之处在于,企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升级是等死,升级呢?往往又是找死,危机一旦爆发,市场调节功能失调,政府即便想进行干预,有时也来不及了,因此,当务之急,是未雨绸缪,尽快找到应对措施……”

关锦溪拿手摸了下嘴唇,蘸湿了手指,又翻了一页材料,抑扬顿挫地读着,他今年不到四十八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敦厚,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种质朴,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极好的。

他在早年曾经当过杜山的秘书,一干就是四年,两人关系很好,可以说,关锦溪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除了自身的努力,也是与杜山的提携分不开的。

滨海市打黑反腐专项行动展开之后,关锦溪也有些慌了神,尤其是在黑老大江贺之被逮捕之后,他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搞得精神状态很不好,甚至晚上听到车辆的声音,都会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是有人来双规他。

事实上,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在前天晚上,他打电话给常务副省长杜山,说是周末要去拜访老领导,其实是想去试探风声,可没想到,却被杜山断然拒绝了,那冷冰冰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子生分,全然没有以往亲切热络的态度,这让他变得警觉起来。

“或许,事情已经败露了,省委正在研究处理方案,又或者,抓捕的人正在路上。”这样的猜疑,总是在关锦溪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搞得他坐立不安,魂不守舍。

关锦溪一度曾想过逃跑,但他也清楚,现在再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来不及了,如今之计,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步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读报告时,关锦溪的精神还有些恍惚,嘴巴虽然在朗朗发言,脑海里却乱糟糟的,好像总觉得大限将至,搞不好,也会落得和老朋友江贺之一样的下场。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把关锦溪吓了一跳,脸色倏地变得惨白,手里的材料竟然落在会议桌上,这就是所谓的惊弓之鸟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心惊肉跳,全没了往日的大将风度。

秘书长侯晨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小声地和外面的人交流了一番,就接过文件,把房门关上,回到会议桌边,把文件交给王思宇,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王思宇点点头,信手翻了下,就在上面署上名字签发,又皱起眉头,把文件推开,有些不满地道:“怎么搞的,居然会出现这样的疏漏,真是不像话……下不为例!”

侯晨连声说好,抬起头时,见众人热辣辣的目光扫过来,一张老脸不禁变得通红,明显有些挂不住了,他板着面孔走出去,来到外面的走廊里,手一扬,就把文件摔到二科科长孔庆东的脸上,拿手指了指对方的鼻子,低声骂了好一会儿,才算出了胸中恶气,悻悻地返回会议室。

“锦溪市长,请继续。”王思宇见他坐好,就抬了抬手,示意会议继续进行。

发觉只是虚惊一场,关锦溪也镇定下来,集中注意力,把材料读完,又发表了一番议论,说无论如何,也要实现产业升级,提高产品的科技含量云云,便拿起杯子,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也许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关锦溪自从进了会议室后,就始终不敢和王思宇进行正面的目光交流,总觉得那目光里,像是带着锋利的刺,能顺着视线,一直扎到他的心里去。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静静地思索着,轻声道:“出口衰退,房地产的泡沫却还在增大,曾经有专家学者断言,经济放缓已成定局,内忧外患,形势严峻啊。”

会议室里,众人纷纷点头,表情也都变得冷峻起来,他们大都是滨海本地干部,对这里的情况,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很多企业都是没有品牌,没有技术,资金方面也并不宽裕,确实没有多大的风险抵御能力,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导致相关产业重新洗牌。

卢金旺放下笔,拿手扶了下老花镜,沉吟着道:“产业升级喊了快十多年了,但效果还是不理想,产品的科技含量要想提上来,不是旦夕间能完成的,也不是光靠企业就能解决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看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且不提上面的那些难题,单单是要完成省里交代的任务,难度也不小,没有几个像样的大项目是不行的,最好是请来有实力的央企,栽下几棵能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那样一来,无论是中小企业,还是政府方面,都能减轻许多负担,大家的日子也就都好过了。”

王思宇笑了,拿手往脑门上一指,半开玩笑地道:“听出来了,这是又在借机加码了,卢市长,你这样搞可不行,我都不敢出门了。”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会场上的气氛松弛了许多,副市长任晓天接过话题,笑着道:“王书记,这次可全靠您了,没办法,咱们滨海市就是民营企业多,国企少,可这两年,上面一直在搞国进民退,我到企业里去调研,很多民营企业的老板都在抱怨,国企是狼,他们是羊,大家已经退无可退了,逼急了,也只有关门跑路了。”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淡淡地道:“最近几年,在政策导向方面,确实也有资源分配不公的问题,国企在资源分配中占的比例太大,要资金有资金,要技术有技术,国家全力扶持,不少央企,还垄断了利润最丰厚的领域,可实际上,保就业的压力,却都落在民营企业上,是有些不合理。”

卢金旺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淡淡地道:“王书记,下半年很可能采取信贷紧缩的货币政策,到时会死掉一些企业,国务院那边的意思是,遵循市场规律,该倒下的,就让它倒下去,优胜劣汰;省里的态度却是该扶起来的,一定要扶起来,我倾向于省里的意见,把孩子和狼放在被窝里捂,先死掉的一定是孩子,因为咱们并非是完全的市场经济嘛,不能乱来。”

王思宇皱起眉头,拿着签字笔,若有所思地道:“没办法,老毛病了,一管就死,一死就放,一放就乱,这是个恶性循环,不过,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靠政府投资来拉动增长呢?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把资金放在刀刃上,用来扶持一些有潜力的民营企业,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卢金旺笑笑,拿手摸着稀疏的头发,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咱们的压力也不小啊,总要完成任务,要是GDP排在后面,那可就难看了,到时候,咱俩没法向省里交代啊。”

“那倒没什么,GDP要讲质量,不能光讲数量。”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又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道:“还是多管齐下吧,争取把面子和里子都拿下。”

听他这样一说,卢金旺脸上露出笑容,轻轻颔首,含糊地道:“这样好,多管齐下好。”

王思宇翻了翻材料,又看了常务副市长关锦溪,皱眉道:“锦溪市长,怎么气色这样差,昨晚没睡好?”

关锦溪忙点点头,笑着道:“是啊,王书记,昨晚一直在看资料,凌晨两点多才睡。”

“那可不行,要注意身体。”王思宇淡淡一笑,拿起手中的材料,扫了一眼,转头道:“老任,你们那边的进展怎么样了。”

政法委书记任华强欠了欠身,微笑道:“王书记,市局那边的进展很顺利,估计很快就能结案,移交检察机关处理,另外,我们公检法系统,也通过了内部调查,发现了些违法干部,已经先后处理了十几人,还有些情况,仍在继续核实中。”

“好!”王思宇点点头,环视着众人,不紧不慢地道:“前些天,我去看了下那个江贺之,和他单独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个人,怎么说呢,身上的江湖义气太重了!”

关锦溪刚喝了口茶水,听了这话,险些呛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思宇,心里连连叫苦,暗自思忖着:“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任华强心里也是一片冰凉,只是他干了大半辈子的警察,心理素质极好,此时仍能保持镇定,他笑了笑,拿手摸着茶杯,若无其事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江贺之这个家伙,干了这么多的坏事,应该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是啊,是啊,那个家伙,真是害了不少人。”市委宣传部长吕程鹏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低低地咳嗽了几声,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那两人单独聊了一个小时,谁知道江贺之会讲些什么呢?他吕程鹏收的钱虽然不多,但王书记若要追究起来,也是没办法脱身的。

片刻的寂静后,纪委书记孙建斌把文件丢下,主动汇报道:“王书记,我们这边的进展也很顺利,很快就会有新的突破。”

“那就好,打黑也好,反腐也罢,都应该常抓不懈,不能搞运动式的突击。”说到这里,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开始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微笑道:“散会吧,锦溪市长,下午抽出时间,到我办公室来趟。”

关锦溪点点头,就闷头坐在桌边,信手翻着材料,等众人纷纷离开,他才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一口,愁眉苦脸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江贺之啊江贺之,你可把我害惨了!”

第五十一章 拉拢 中

“不行啊,这样可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赶快想出对策才行!”回到办公室后,政法委书记任华强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双手,在屋子里团团转。

王书记在会上说的那句话,内涵非常丰富,潜台词应该是:“那些事儿,我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你应该心里有数!”

任华强掏出纸巾,擦了下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走到窗前,皱眉思索起来,要是换成别人,这大概就是索贿的信号了,可换成了那位京城太子,就完全不同了。

王书记应该不会缺钱,即便缺钱,也不会在自己身上打主意,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拿钱肯定是摆不平的,而且,很容易把事情搞得更糟。

而对方要是真想动自己,也不会在会上说出来,直接采取行动就是了。

如果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这位太子爷向上面如实禀报,省里必然会支持他的决定,拿自己这颗脑袋开刀,杀一儆百,为新来的市委书记树立威信。

而到那时,无论是市长卢金旺,还是常务副省长杜山,都将无能为力,没有人会站出来阻拦,官场上的争斗,玩的就是丢车保帅,自己的分量还是轻了些,不足以让杜省长与王书记翻脸。

“王书记……恫吓……敲打……这是在要一个态度啊!”任华强琢磨良久,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心里也就稍稍踏实了些,只要对方没有立时动手的意思,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江贺之的案子,任华强最清楚不过了,这个在滨海横行一时的黑道大佬,其实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只不过,到了后来,对方又攀上了毛守义和关锦溪,倒不怎么和他来往了。

“江贺之啊江贺之,你这老家伙,真是害人不浅啊!”任华强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响,手上传来的剧痛,倒让他清醒了许多。

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下定决心,争取主动,别让王书记当众点名,那样可就危险了,王书记单枪匹马来到滨海,现在需要的是支持力量,而自己身为市委常委,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想到这里,他抬腕看了下表,见还有时间,就赶忙离开办公室,急匆匆地下了楼,径直向前楼走去,十几分钟后,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放慢了脚步,来到王思宇的办公室外间。

鲁玉婷放下手中的纸笔,忙迎了过来,拿手向里面指了指,小声地提醒道:“任书记,您有急事?宣传部吕部长在里面,他刚进去没多久,可能要等会儿才能出来。”

“啊,没事,我先坐下慢慢等,不急,不急!”任华强笑了笑,悻悻地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暗自琢磨着,这个吕鹏程看来也有问题,不过,他吕部长反应倒快,居然跑到自己前头了。

鲁玉婷沏了茶水,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就回到办公桌后,拿出指甲钳,修理着精致的指甲。

任华强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含笑望着她,亲切地道:“小鲁,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鲁玉婷抿嘴一笑,抬起头,半开玩笑地道:“怎么,任书记是想给我介绍男朋友?”

任华强点点头,掸了掸烟灰,神色自若地道:“是有这想法,昨天晚上,你婶子还提起,他们公司黄总的公子,可是位钻石王老五,正在物色女朋友呢!”

“公司大吗?”鲁玉婷把指甲钳放下,两眼放出小星星,笑眯眯地道:“要是有别墅,有宝马车,有八位数的存款,任书记千万要帮忙撮合一下。”

任华强笑了,拿手摸着头发,热络地道:“没问题,他们公司实力还是很强的,就是南花集团,搞进出口贸易那个,你应该知道吧?”

鲁玉婷抿嘴一笑,美滋滋地道:“哟,是家大公司,任书记,那您可得抓紧点,这事儿要是成了,我去霸占了他们的家业,到时咱俩二一添作五,对半平分。”

“真有兴趣?”任华强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一脸慈祥地道:“那好,我晚上回去说下,让你婶子帮忙牵线搭桥,争取周末就去见见面,人家不光家业大,还很有才华,会写英文诗哩!”

鲁玉婷嘻嘻地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任书记,我是闹着玩的,这个周末,我们那位傻小子要过来,要是让他撞见,非闹出人命不可!”

任华强笑了笑,把手一摆,有些惋惜地道:“原来名花有主了啊,那就算了,真是可惜,其实,我就这么瞧着,你们两人蛮有夫妻相的。”

鲁玉婷叹了口气,又摸起指甲钳,在秀气的尾指上研磨着,叹息道:“没办法,就是看中那个穷小子了,也不想再换了,感情上的事儿吧,想多了,挺累的。”

任华强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笑着道:“年轻人嘛,还是要看中感情,物质基础只是一方面,不能一切都向钱看,小鲁啊,以后有时间,记得带男朋友来家里吃饭。”

鲁玉婷有些受宠若惊了,眨了眨眼睛,又走过去,帮他续上茶水,抿嘴笑道:“谢谢任书记,改天我一定带上他,去探望您和婶子。”

“好,好,欢迎啊。”任华强笑着点头,又皱眉吸了口烟,就把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双手抱着小腹,如弥勒佛般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推开,市委宣传部长吕鹏程推门出来,与任华强交换了下眼神,又点点头,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任华强心里有些没底,敲门进去,望着办公桌后的王思宇,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耷拉着脑袋,语气低沉地道:“王书记,我是过来检讨的。”

“老任,快坐,坐下说!”王思宇放下手中的签字笔,也站了起来,来到沙发边坐下,鲁玉婷把两杯茶水端过来,就悄悄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

任华强侧过身子,开门见山地道:“王书记,过去几年,滨海市的治安状况恶化,一些公检法的干部也玩忽职守,内外勾结,做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有领导责任,要向您检讨。”

王思宇摆摆手,不动声色地道:“老任,人无完人,再优秀的领导干部,也不可能十全十美,总会犯些错误,但只要屁股下面是干净的,没有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任华强迟疑了一下,就探过身子,讨好地道:“王书记,说实话,您到滨海来干的这些工作,我都看到眼里,也深感钦佩,您为滨海人民除了大害,我们都应该向您学习,勇于向黑恶势力开战。”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我没做什么,倒是志军同志不错,毛守义去省党校学习期间,他带着干警们,打了场大硬仗,值得表扬。”

任华强连连点头,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王书记,孙局这个人脾气虽然火爆了些,可嫉恶如仇,很有正义感,他以前在市局主持刑侦工作期间,就和那些人进行了殊死斗争,是位难得的好干部,经受住了考验。”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指了下茶杯,微笑道:“过些日子,央视的栏目组,要过来拍摄节目,把我们的打黑情况记录下来,在黄金时段播出,到时你也露个面,毕竟,你是专项小组的副组长嘛,直接领导者,功不可没。”

“王书记,我就不必出头露面了,功劳是同志们的。”任华强摆摆手,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喝了口茶水,嘴里一阵阵地发苦。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在这次的行动中,他这位政法委书记,实际上是被王书记挂起来了,根本没有沾到边,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人家从一开始,就对他不信任。

王思宇笑笑,似是随口问了一句:“老任,市局的毛守义同志在省委党校学习,期满之后,可能要调到省里,对于新任局长的人选,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任华强忙坐直了身子,不假思索地道:“王书记,我建议由孙志军同志顶上来,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其实,郝清平同志也不错。”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用双手摸着沙发扶手,含蓄地道:“金旺市长和许书记的意思,是老郝更稳当一些。”

任华强知道关键时刻到了,能否过关,就要取决于自身的态度了,赶忙笑着道:“王书记,我不同意这种观点,孙志军同志在反黑斗争中的表现,有目共睹嘛,他有能力,也有魄力,在公安系统里威望很高,假如选了别人,下面的同志们不会服气的。”

王思宇笑了,点头道:“老任,既然你的态度这样坚决,那我再考虑下。”

任华强察言观色,心里终于放松了些,低眉顺目地道:“王书记,我这个人,是从基层干起来的,理论水平不高,但就是认准了一个死理儿,谁能为老百姓做实事,我就跟着谁干!”

这话就太露骨了,已然捅破了窗户纸,直截了当地表明了重新站队的心迹,任华强非常清楚,现在是站在悬崖边上,稍有犹豫,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也顾不了太多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不能这样讲,老任,咱们干工作,要讲究原则,不能划小圈子,把别的同志排除在外。”

“是,是,王书记批评的对。”任华强虽然嘴里说着,可仍然没有死心,眼巴巴地瞅着王思宇,希望对方能给个准话儿,免得夜长梦多,事情出现反复。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老任,刚才和吕部长交流,和他谈起了在华西时的工作,那里有很多地方,还很落后,一些孩子连上学都成问题,到了冬天,甚至穿不上棉衣,吃不饱饭,老吕听了,当场落泪,表示要给贫困地区捐出五十万,这个吕部长啊,心地真是善良。”

任华强明白了,心里豁然开朗,笑着道:“王书记,这是大好事啊,这样有意义的事情,应该算我一份,让我也略尽微薄之力。”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老任,我这可不是在化缘,你要有那份心思,自己去做善事吧,就不要和我们掺和了。”

任华强喝了口茶水,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我再干上几年,也就到站了,那时候,就带着老伴,去华西转转,多做些公益事业,人嘛,总是要多做好事,才能睡得更香。”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我赞成你的观点,现在的社会很现实,不大讲奉献了,不过,有句话说的很对,快乐有如香水,向别人洒多了,自己也必然会沾上几滴。”

“王书记,您说的太对了,很有哲理。”任华强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心里却在暗自叹气,这回要洒的可不是香水,而是大把的钞票,这就是王书记给的出路了,花钱买自由,真是肉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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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搞的,就吸引了一小撮体制内的读者,这是在自讨苦吃啊,搞得俺战战兢兢的,都不敢放开写了,下本书前三章,就要把这些人毒跑,不然,真是得瑟不起来了。

第五十二章 拉拢 下

仅仅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就收伏了两位市委常委,成功地挖了‘杜家帮’的墙角,可谓成果斐然,但王思宇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进入官场以来,他是始终抱着除恶务尽的态度,来对付那些形形色色的贪官,有时甚至会甘愿冒着政治生命夭折的风险,奋力一搏。

然而,自从对毛守义的高抬贵手,放人一马开始,也就意味着,他曾经坚守的理想已经动摇了,那种带着某种浪漫主义色彩的政治抱负,终于向现实做出了妥协。

从把贪官拉下马,送进牢笼,到利用贪官,来完成某种交易,达到最终的目的,这在政治上也许是一种成熟,但这并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王思宇的仕途历程,可以说是极为矛盾的,作为元勋之后,他在参加工作之前,却生活在普通的家庭,有着和平民阶层同样的感受,甚至是奋斗历程。

从青州市委办的小科员,到科长,再到去青羊县挂职做副县长,到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省纪委监察室的主任,闵江市纪委书记,洛水市委副书记,到现在的滨海市委书记,他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来的。

尽管每个任职都很短暂,但他在工作上一直是尽心尽力,兢兢业业,在努力地为老百姓做实事的同时,也在尽力和官场上的丑恶现象做斗争,而且,到目前为止,干得还都不错。

然而,在这期间,他也吃透了官场现行的文化,这种文化并没有任何神秘可言,和多数人想象中也是一样的,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说,只有搞定领导和上司,惟上是从,才是升官发财的不二法门。

这也就为了想进步的官员指明了方向,通过曲意逢迎,违心媚上,一些人出卖了灵魂,扯下了道德的遮羞布,见风使舵,投机钻营,却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时间久了,官场也就被彻底染黑了,形成了廉耻丢尽,方可做官的潜规则,那么,真正坚守道德的好官,往往都会受到排挤,或者在郁郁不得志中,独善其身,难以有所作为。

而现在是经济社会,金钱至上的观念深入人心,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购买,因此,一个人是否成功,以及能否幸福,往往取决于占有财产的数量。

这样的大环境下,自然会让很多人为了追逐财富,不惜一切代价,而现行的游戏规则下,官员作为特殊的群体,拥有着可以兑现成巨额财富的权力,当然也就有了腐败的冲动。

这种集体变现的冲动,在缺乏有效监管的情况下,其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在最近二十年间,贪污腐败现象泛滥成灾,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种腐败行为,已经不是个别行为了,而是在共同的追求之下,上下联手,沆瀣一气,形成了诸多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无时不刻都在高速运转着,贪婪地吞噬着社会财富。

而形形色色的贪官,都是深受官场文化的熏陶,千锤百炼之下,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练就了极为高深的厚黑之术,厚而无形,黑而发亮。

越是贪婪的官员,越是戴上清正廉洁的假面具,自我彪炳为人民公仆,以各种堂而皇之的借口,专权弄柄,结党营私,将官场厚黑学发挥得淋漓尽致。

王思宇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也非常清楚,高居庙堂之上的满天神佛里,也有许多是妖精变化而来的,而他虽然有相当孙猴子的决心,却没有那样的实力。

甚至,悲观地看,在国内,没有哪个政治人物具有改造现行游戏规则的能力,上面没有,他和唐卫国、陈启明也没有,在这种绵延千年的官僚体系下,任何个人,都是渺小的。

而最为可怕的是,官场腐败,引发了全社会各行各业的跟风效仿,潜移默化之中,达成了广泛共识,社会腐败又加剧了官场腐败,形成了生生不息的恶性循环。

在到美国考察期间,王思宇曾被其廉政方面的建设所吸引,写下了多篇日记,美国佬成功地把权力关在笼子里,曾一度使得他极为羡慕,并思索着效仿的方式。

可在进行深入观察之后,他又感到了失望,那个社会虽然将权力关进了笼子里,可对于资本缺乏监管,大的军火商或是华尔街的银行家们,还是能够操纵国会和政府高官,以间接的方式,保障他们的经济利益,在以往的无数次博弈当中,华尔街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鬼’是不分国籍,不分种族的,在西方发达国家,也是如此,尽管有着完善的社会福利体系,可资本的过度贪婪,仍然会使国民成为最终的牺牲品。

权力和资本是两个怪兽,任何一个失去了监管,都会达到同样的破坏性,将加速社会财富的两极分化,让绝大多数的财富,都流向极少数人的腰包,让越来越多的人,陷入艰难的境地。

在王思宇看来,要改变国内现有的*现象,除了要在体制上进行改革,建立切实可靠的权力监督机制之外,还要改变金钱至上的社会观念,否则,一切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要做到这点,必须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和他一起,悄然无声地爬到最高层,随后动用掌握的权力,对现有的权贵阶层,给予致命一击,并竭尽全力,彻底摧毁官僚体系。

当然,这对王思宇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他没有把真实想法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于春雷,因为,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于系也将是他重拳打击的对象。

他就是现行体系的最大受益人之一,如果没有自毁的勇气,是无法实现这种政治抱负的,除此之外,其他的努力,都是自欺欺人的无用功,大家玩的,就将是击鼓传‘花’的游戏。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任华强离开后,王思宇思索良久,就拿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下这八个大字,又署上名字,凝视良久,微微一笑,抬头喊道:“小鲁!”

鲁玉婷忙推门进来,将热气腾腾的餐盘端过来,放在茶几上,走到办公桌边,抿嘴笑道:“王书记,今天食堂里做了您最爱吃的糖醋鲤鱼,我多打了两份。”

王思宇把狼毫笔放下,挽起袖口,笑着道:“辛苦了,这幅字送给你。”

“谢谢王书记。”鲁玉婷喜得眉花眼笑,拿起这幅字,看了又看,啧啧地赞道:“王书记,您的书法又进步了许多,这幅字写得工整多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小鲁,昨儿和你说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王书记,我还是想当秘书,不想去纪委。”鲁玉婷眼圈一红,撇嘴道:“我哪里做错了,您尽管批评好了,为什么要调我离开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错了,昨儿不是和你讲过了嘛,不是因为你干得不好,而是觉得你能力很强,想重点培养下,你到那边做工作,我也放心,对吧?”

“让楚秘书去不是一样嘛!”鲁玉婷把头转到旁边,有些委屈地道:“我就想在您身边工作,别的地方,哪都不去。”

王思宇登时无语,摆摆手,叹息道:“那算了,以后再说吧!”

“真的?”鲁玉婷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道:“王书记,那真是太感谢了,我爱死你了!”

王思宇微愕,斜眼瞄着她,皱眉道:“什么?”

“那个……没什么。”鲁玉婷拿手掩了小嘴,忸怩地转过身子,吐了下舌头,咯咯笑着走了出去。

王思宇吃过午餐,躺在休息室里,正眯着眼睛打盹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了下号码,竟然是省长马千里打来的,他赶忙坐了起来,接通后,微笑道:“您好,马省长。”

“王书记,吃过午饭了吗?”马千里的声音异常慈祥,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韵律感。

“刚刚吃过。”王思宇听着那边的声音,似乎是在车里。

马千里点点头,转过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微笑道:“那就好,我刚刚从梅岭市视察回来,一会要路过滨海,怎么样,见一面吧!”

“好的,要通知金旺市长吗?”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又谨慎地补充了一句。

马千里淡淡一笑,声音沉稳地道:“不用,你过来就可以了,不必惊动其他同志。”

王思宇眉头一挑,轻声道:“好的,那我二十分钟后,赶到滨南收费站,咱们在路口见面。”

挂断电话,他赶忙换了衣服,带上鲁玉婷,坐进小车,急匆匆地赶了过去,来到南粤以来,他和马千里也保持着距离,不想在立足未稳之际,过早地卷入省里的权力角逐。

车子开到收费站附近时,马省长的车队已经停在那里了,马千里正独自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登高远眺,其他领导都站在远处的车队旁,轻声交谈着。

王思宇下车后,径直地向山坡走去,来到马千里的身边,看着这个身材不高,但极为威势的老者,微笑道:“省长,好兴致。”

“不太好。”马千里没有转身,而是背过双手,淡淡地道:“全省二十个地级市的一把手,都快把我的家门槛踏破了,唯独你王书记没有上门,这兴致能好得起来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省长公务繁忙,每晚都工作到深夜,我是不想打扰您难得的休息时间。”

马千里的眉头舒展开,半开玩笑地道:“我看不是,是你架子大了,不请不到!”

王思宇摇了摇头,神色自若地道:“省长,这顶大帽子,我可承受不起啊。”

马千里展颜一笑,摆手道:“扣帽子是轻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打板子喽!”

王思宇侧过身子,轻声道:“那可不成,省长,对于年轻干部,要爱护。”

马千里哼了一声,颔首道:“说说滨海的情况吧。”

王思宇点点头,把他掌握到的情况,简单而有条理的叙述了一遍。

马千里听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许地道:“不错,很多问题,都看到根子上了。”

王思宇谦逊地一笑,诚挚地道:“省长,现在的大气候不太好,在稳定发展经济的同时,推进滨海的政治改革,压力不小。”

“那是自然的。”马千里皱起眉头,轻声道:“有什么要求吗?需不需要进行干部调整?”

王思宇心里猛然一跳,摇头道:“谢谢省长关心,暂时还不需要。”

马千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皱眉道:“王书记,你要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这时候争取省里的支持,没有谁会反对。”

王思宇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省长,我对于滨海的班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好。”马千里的声音有些冷淡,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语气和缓地道:“王书记,我对你也是很有信心的,不过,省里的某些同志,未必会这样想,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好的,省长请放心。”王思宇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道。

两人站在小山坡上,聊了十几分钟,马千里才转过身,在王思宇的陪同下,走到车队边,面无表情地钻进奔驰车里,车队缓缓调过头,一辆辆地离开。

望着远去的车队,王思宇轻轻摇头,马省长的意图很明显,是希望自己能在滨海点着火,和杜山斗起来,以此来牵制那位影响力日渐增大的常务副省长。

这就是政治了,每日里费尽心机思量的,都是为对手制造障碍,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从官场小吏,到封疆大吏,乃至更上层,亦或是国家间的争斗,都是如此。

正皱眉沉思间,鲁玉婷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轻声道:“书记,刚才您和省长并肩站在一起,指点江山的样子,真是帅呆了!”

“有吗?”王思宇转过身子,皱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好像我们连根小指都没动过!”

鲁玉婷嘻嘻一笑,拿出手机,抿嘴道:“王书记,那是您没注意,我都拍在手机里了,十几张呢,您来看看。”

“不必了。”王思宇笑了笑,抬手在她头上打了个爆栗,大踏步地向回走去,挥手道:“GO,GO,GO!”

鲁玉婷揉着脑门,撇撇嘴,暗自腹诽道:“别动手动脚的,市委书记了不起吗?惹火了本姑娘,信不信我……我……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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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儿是在卖萌,别当真。

第五十三章 网络问政

返回市委大院,王思宇却没有下车,而是在车子里打了个盹,根据安排,下午要去滨海电视台接受几家省市媒体的采访,并与网民进行互动,做一个二十分钟左右的对话节目,为推进‘网络问政’造势,相对于传统媒体的采访,他更加重视与这次网民的互动活动。

随着网络的日益普及,互联网在民众的生活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而网络问政,也以独特的方式,吸引着许多公众参与,成为公民行使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的重要渠道,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虽然现阶段,网络问政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还稍显稚嫩,不够成熟,但其意义无疑是极为深远的,王思宇平时很少上网,但他对这种问政方式,也大感兴趣,认为这是能够充分培育公众参与政治生活的一种方式。

在以往的工作中,王思宇向来都是重视媒体监督的,但报纸电视等主流媒体,虽然比过去有了极大的改善,但主要的职能,还是起到喉舌作用,主导权仍在党政机关手里,很难起到监督乃至博弈的作用。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睁开眼睛,转头望去,见郑大钧带着委办和市委宣传部的一干人,已经站在车边,就点点头,轻声道:“出发吧。”

众人坐进小车,几辆轿车依次驶出,鲁玉婷把提前准备好的稿件递过来,小声地道:“王书记,这次来采访的记者里,有南方报业的知名记者董城湘,他惯于耍小花招,搞偷袭,经常问些尖酸刻薄的问题,把领导搞得下不来台,对这个人,要提防着点。”

王思宇笑了,翻着手中的文稿,轻描淡写地道:“这样的记者越多越好,没什么可提防的,如果我身边的干部,敢于当面顶撞我,让我下不来台,没准我还会重用他。”

鲁玉婷抿嘴一笑,迟疑着道:“那郑主任这样的人呢?”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小鲁,你别小看郑主任,他可是官场的活化石,而且,对于委办这边的工作,他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你要虚心,多学习人家的长处。”

“好的,王书记。”鲁玉婷轻吁了口气,摆弄着指甲,把目光转向车窗外,抿嘴窃笑了起来。

车子来到电视台门口,林台长等人就赢了过来,王思宇下车后,在车边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就在前呼后拥之下,进了电视台的直播大厅,稍事休息,接见了十几位媒体记者。

在长枪短炮面前,王思宇镇定自若,对众人提出的问题,都给出了耐心的解答,而记者们提出的问题,大都中规中矩,基本上和采访纲要上的内容一致,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

除了打黑方面的提问外,就是政府新出台的扶持农民工的几项政策,绝大多数问题,都是围绕着王思宇来到滨海之后,进行的一些举措来展开,隐隐有唱赞歌之意,倒是很给新书记面子。

沈楠楠也站在这些记者当中,她穿着黑色套裙,头上挽着漂亮的发髻,一直在妩媚地望着王思宇,眼角眉梢,全是甜甜的笑意。

半晌,见其他记者大都已经提了问题,她也举起右手,在王思宇点头之后,抿嘴道:“王书记,我是新闻夜航节目的主持人沈楠楠,想代表节目的忠实观众,向您提出两个问题。”

“好吧,请问。”王思宇把手一摆,笑容可掬地注视着她,看着那张略施粉黛的俏脸,描得细细的眼线,娇艳雨滴的粉唇,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女子为悦己者容这句话。

沈楠楠嫣然一笑,向前半步,柔声道:“第一个问题,请问王书记,滨海市在珠三角如何定位?”

王思宇双手抱着小腹,有条不紊地道:“滨海市是珠三角地区的重要城市,我们将根据本区域的经济特色,将滨海建设成技术密集型产业基地,以及沿海生态环保型产业基地,除此之外,还要引进重点项目,在制造业升级的同时,发展现代服务业,全面提高滨海市的竞争力。”

沈楠楠抿嘴一笑,继续问道:“王书记,在您的推动下,市里出台了招待费用管理新办法,能谈谈这方面的问题吗?”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新的招待费用管理办法的出台,是我们在控制三公消费上做出的一项重要举措,目的是制止铺张浪费的行为,里面的一些规定,可以说是相当苛刻的,除了高档烟酒不能下账,娱乐场所发生的费用不能下账之外,包括我本人到下面视察,一律进食堂,不得在酒店搞接待,对于费用超标的单位,我们将追究主要领导的责任,如果这项办法能够得到切实落实,我们每年将节约经费七百万元以上,而三公消费控制得当,我们滨海市每年能节约三千万元的资金,这些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不能任意挥霍。”

这时,在郑大钧的带领下,周围的工作人员和记者都开始鼓掌,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记者却挤了出来,举手道:“王书记,我是南方报业的记者董城湘,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王思宇上下打量着他,微笑着做了手势,示意对方可以提问。

董城湘表情极为冷淡,语气生硬地道:“王书记,请问,出身高干家庭,对您从政有帮助吗?”

话音过后,周围变得安静下来,不少记者低头窃笑,还有些人,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王思宇,看他如何解释。

王思宇耸耸肩,微笑道:“坦率地讲,帮助的确很大,这点不容否认,但困扰也不少,*从政,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取得更大的成绩,才能回应人们的质疑,得到方方面面的认可。”

董城湘淡淡一笑,又抬起头,冷冰冰地道:“王书记,我注意到您刚才用了‘纳税人’这样的字眼,事实上,国内的很多官员一直都在忌讳这三个字,通常都用‘群众’,‘市民’或‘人民群众’之类的替换,似乎是在有意回避,纳税人在向政府缴税之余,也应该享受相应的权力,是这样吗?”

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指了指他,笑着道:“董记者,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人民群众,或者群众,同样有宪法上规定的权力,政府官员和人民群众有两种关系,一种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关系,一种是公仆与主人的关系,这两种关系看似矛盾,但厘清之后,就能够结合得很好,就是政府官员在管理的同时,要不断加强服务意识,提高服务水平。”

董城湘愣了一下,被绕得有些糊涂了,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继续提问:“最后一个问题,王书记,滨海市的房地产价格,在南粤省也是极高的,请问,您对于降低房价,有什么具体的举措,滨海今年的房价能够降下来吗?”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我们今年在经济适用房和安居房上下了功夫,还要依法查处闲置的囤积土地、房源和超低炒房的行为,对这种不合理的市场行为,进行严厉处治,当然,楼市经过多年的牛市行情,很多地产商都有充足的现金储备,也许还要经过长期博弈才能分出胜负,我不想放空炮,所以,今年的房价能否下降,无法给你准确的答案。”

董城湘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转变了态度,极有礼貌地道:“谢谢王书记,感谢您的回答。”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和记者们一一握手,又发了名片,才在一众领导的陪同下离开,去了休息室,稍事休息,就进了网络视频直播间,在一位主持人的陪同下,与在线网友进行互动,他没有按照准备好的材料做戏,而是随机抽取问题,进行回答。

“王书记,您怎样看待网络问政。”这个名叫‘我爱滨海’的网友,其实是电视台安排好的一位员工,正在五楼的办公室里提问。

王思宇坐在电脑前,笑着道:“对于网络问政,我的态度是鲜明的,一定要大力支持,这有助于政府在进行决策时,广泛征求民意,并且能够推动政务公开化,透明化,最终实现阳光政治,提高为群众服务的水平。”

“好,这个书记好,支持!”

“不错,阳光政治好,可以减少暗箱操作。”

“楼上的太天真,不解释。”

“不是又在作秀吧?”

“什么意思,网络问政是什么玩意?”

众说纷纭中,又有人提出了尖锐的问题:“王书记,很多人认为,网络上是谣言泛滥的地方,网络暴民可以任意宣泄情绪,攻击政府行为,您怎样看待?”

王思宇稍加思索,就微笑道:“我们不要怕谣言的传播,因为谣言只会横行一时,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相信在经过了真真假假的辩论之后,网民们对于谣言的辨别能力也会提高,这不是问题;至于对政府工作的一些批评,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有骂声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人敢骂,或者是懒得再骂;至于‘网络暴民’的说法,我是不赞成的,先有*而后有暴民,没有‘网络*’,也就不会有‘网络暴民’。”

网络上瞬间增加了无数条评论,正反两方面的网友开始争论起来,王思宇在快速的刷屏中又捕捉到一个犀利的提问:“王书记,您怎么看待民主,国内政治的种种乱象,是因为没有民主的原因吗?”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微笑着道:“民主是个好东西,但不能包治百病,包治百病的是狗皮膏药,当然,我们应该,也必须加强民主,但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然,就会像刚才的那些网友一样,吵成一团,无法进行决策。”

“说的好!”

“好个屁,五毛滚开!”

“擦,又是借口,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们就是想搞专制的啊,各种理由,不解释!”

“*****的,楼上的滚,哪民主你去哪,少在这JJYY的!”

很快,又有尖锐的问题刷了出来:“王书记,现在有两种观点,一种是提出先分好蛋糕,再做大蛋糕;另外一种是先做大蛋糕,再分好蛋糕,请问您赞成哪一种。”

王思宇笑了,这个问题很敏感,还真不好正面回答,只能委婉地道:“我关注的问题,是蛋糕分得是否公平,是否有人偷偷动了本来属于普通民众的蛋糕,这是至关重要的,要做到这点,就要靠大家参与进来,网友们都要擦亮眼睛,把偷食蛋糕的行为曝光,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

“不行,怕跨省的呀!”

“说了也白说,一有动静就给和谐了。”

“会变成诽谤!”

“做好蛋糕再分?到时候渣都不剩了。”

“鬼话,把这代人糊弄走了,再糊弄下代人!”

“凭什么我们监督啊,纪委吃干饭的啊?”

“****的,楼上的注意素质,MB的不会好好说话吗?”

数条发言过后,又有人提出问题:“王书记,有人说上访不如上网,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维权的途径有很多种,但相对而言,在网上维权是成本最低的,但想要得到足够的关注度,也是不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我们政府方面能够改进工作,让民众能够方便,直接地反映问题,滨海市在这方面也应该有新的举措,我回去后,会尽快把信访室的网络投诉站搞起来,向市民公布,这项工作,会有市委办公室的专人负责。”

“王书记,你觉得现在有阶级分化吗?”

“我认为没有,阶层和阶级是不同的,当绝大多数人无法靠努力改变命运时,才会形成真正的阶级,我们是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

“您认为,现阶段改革最现实的挑战是什么?”

“能否克服困难,让更多的人进入中产阶层。”

“王书记,您怎样看待贫富分化?”

“王书记,三马路那边年底会拆迁吗?”

“王书记,我要举报,十四中的校长曹**搞小金库,里面有三百多万,那个老流氓,他还玩弄女学生……”

这时网络上的人越来越多,网页刷新速度也极快,王思宇又回答了一些网民的提问,就退出视频,掏出纸巾擦了把汗,暗自琢磨着,要想实现真正的网络问政,还要有漫长的路要走,但不管怎么样,多出一个渠道,多出一份力量,就会多出一份希望。

第五十四章 华西首富 上

和前两位常委一样,常务副市长关锦溪也缴械了,而且,他做的更加坚决,也更加彻底,居然当着王思宇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把最后的尊严,丢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跪,让王思宇也感到有些难受,忙把他拉了起来,皱眉道:“锦溪市长,你这是在搞什么,快起来!”

关锦溪瘫坐在沙发上,拿手捂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淌了出来,身子如筛糠般抖了半天,才哽咽着道:“王书记,我知道错了,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不想死在监狱里……”

“冷静点,像什么样子。”王思宇是真生气了,铁青着脸喝了几口茶水,就摆摆手,低声喝道:“好了,回去反省一下,总结经验教训,争取将功赎罪,但不许逃跑,也不准做出过激的举动。”

“好,好,王书记,我不跑,我一定不跑,我把家属从国外都接回来,我会将功补过。”关锦溪如遭大赦,拿出纸巾,擦了通红的双眼,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了出去。

“软骨头!”王思宇轻轻摇头,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继续批阅文件,几分钟后,手机发出‘滴滴’两声响。

他把笔放下,拿起手机,翻出短信,皱眉望去,见是沈楠楠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王书记,下班之后,能一起坐坐吗?我想请您吃饭。”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微微一笑,按动着手机键盘,把一条短信发送出去:“好吧,正巧心情不好,晚上想喝点酒,你来家里吧,燕妮不在。”

片刻的功夫,沈楠楠的短信就回了过来,上面写着:“王书记,还是去爱莎渔港吧,那里靠近海边,咱们可以到沙滩上去转转,看看大海,你的心情会好起来的。”

王思宇笑笑,把手机丢下,走到窗前,默默地望着外面的风景,心情变得舒展起来,这次打黑专项斗争,虽然没有摸到卢金旺与许伯鸿的问题,却把三位常委抓在手里,这样的收获,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接下来,就是继续夯实基础,争取早日掌控住常委会,进而把实权抓到手里,控制住滨海的局面后,就可以向省城渗透了,渭北的那盘棋没有下好,南粤这边不能再有闪失了,应尽全力拿下来。

下班之后,开车赶到爱莎渔港,沈楠楠已经站在门口等候,她换了深蓝色的收腰修身连衣裙,更加衬托着腰身细长,皮肤白皙。

两人都戴着墨镜,未免被旁人认出,就都没有打招呼,只是相视一笑,先后走了进去,来到三楼的听涛阁坐下,沈楠楠点了餐,就摘下墨镜,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柔声道:“怕吗?”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怕什么?”

沈楠楠咬着粉唇,轻笑道:“绯闻。”

王思宇摇了摇头,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笑着道:“还好,你呢?”

“有点怕。”沈楠楠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杯子,盯着里面飘荡的茶叶,柔声道:“王书记,那个……我想好了,过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微笑道:“楠楠,这样也好。”

沈楠楠喝了口茶水,瞟了王思宇一眼,双手捉住裙摆,有些失落地道:“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怎么会!”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过,总归还是要尊重你的选择。”

沈楠楠抿嘴一笑,转头望向窗外,怅然道:“有时候,人是很矛盾的动物,不但会背叛别人,也会背叛自己。”

王思宇放下杯子,诧异地望着她,脱口问道:“背叛?怎么说?”

沈楠楠转过头,凝视着王思宇,若有所思地道:“王书记,还记得那天晚上吗?舞会那天。”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当然记得,那天晚上,你戴着银白色的蝴蝶面具,穿着红色高跟鞋,很漂亮。”

沈楠楠伸出白皙的玉手,抵住下颌,抿嘴道:“当时的感觉很奇怪,和大家一起排着队,等待领导的挑选,心里感觉怪不是滋味的……尤其是,春山也在舞厅里,我能体会到他沮丧的心情,可到了您身边,还是希望能被选中。”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不解地道:“为什么?”

“虚荣心吧,应该是虚荣心在作祟!”沈楠楠垂下头,有些难为情地道:“陪您下场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有种得意的感觉,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

王思宇默然,半晌,才微笑道:“当时,感觉是很熟悉,开始还不敢确认,跳了一会儿,就认出你来了。”

“既然认出来了,为什么还……”沈楠楠脸色一红,把俏脸别到旁边,蹙起秀眉,露出一副娇嗔的模样。

王思宇笑笑,用手摸着桌面,感慨地道:“男人嘛,有时候很难控制欲望。”

沈楠楠失神地望着墙壁,良久,才轻吁了口气,淡淡地道:“女人也一样。”

“楠楠,你真的已经原谅他了?”王思宇伸手摸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烟,点燃后,皱眉吸了几口,淡淡的烟雾飘了起来。

沈楠楠没有做声,而是站了起来,帮着服务员把酒菜摆上,又打开白酒,为王思宇满上一杯,给自己也添了小半杯,再次坐下,拿起杯子,抿上一小口,摇头道:“谈不上原谅,但我们的感情太深了,就像彼此长在对方身上的肉,难以割舍,也就只能这样了。”

“理解。”王思宇掸了掸烟灰,拿起杯子,笑着道:“其实很多时候,并非是没有感情而出轨,而是彼此太熟悉了,需要陌生的刺激,很多人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但这应该是事实。”

“也许吧。”沈楠楠伸出白皙的右手,在唇边扇了下,眼睛有些湿润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摸起筷子,轻声道:“吃菜!”

两人默默地用着餐,不时用眼神交流,却很少再说话,安静地用过晚餐,把桌上的白酒喝光,王思宇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很想再点上一瓶,但还是忍住了。

沈楠楠戴上墨镜,温柔地道:“出去走走吧?”

“好!”王思宇穿上西服,和她走了出去,两人漫步在沙滩上,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都在皱眉思索着,半晌,王思宇先打破了沉默:“春山没有察觉到吧?”

“没有!”沈楠楠停下脚步,双手抱肩,脸上闪过一丝怅然之意,幽幽地道:“他内心中很有负罪感,我何尝又不是呢,有些秘密,只能永远地藏在心里。”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楠楠,需不需要我把那个程冰儿调走?”

“需要!”沈楠楠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道:“王书记,这次过来,就是希望您能帮这个忙,我不希望春山再犯错,只要她在滨海,就始终是个威胁。”

“好吧,我会安排的。”王思宇背着双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道:“楠楠,如果那晚,我没有将大门插上,你会离开吗?”

沈楠楠微微一怔,蹙眉道:“没想过,当时只是知道,你想要我了,而我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很想放纵一下。”

“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坐在松软潮湿的沙滩上,目光追逐着十几米外的浪花,又想起了那个疯狂的雨夜,笑了笑,轻声道:“谢谢。”

沈楠楠弯下腰,捧了细砂,看着沙子从指间洒落,叹息道:“应该谢谢你,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那样疯狂。”

王思宇转过头,微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楠楠也坐了下来,拿手遮住被风吹起的裙角,淡淡地道:“前两天,甚至动摇过,但冷静下来,才忽然发现,我应该追求一种平静的生活。”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内心平静了,生活也就平静了。”

沈楠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将下颌抵在膝盖上,望着远方,静静地发呆,十几分钟后,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道:“王书记,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王思宇刚要起身,两只柔嫩的小手却落在他的肩头。

沈楠楠俯下身子,把唇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别送了,这样最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思宇沉吟半晌,拍了拍她的小手,微笑道:“也好,楠楠,以后有事情,尽管打电话。”

沈楠楠‘嗯’了一声,转过身子,褪去脚下的红色高跟鞋,光着小脚,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沙滩,钻进小车,缓缓离去。

王思宇皱眉看了半晌,挥了挥手,转过身时,却见身边的沙滩上,多出几行小字,却被风吹乱了,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沈楠楠的离开,对他而言,应该是某种意义上的解脱,但王思宇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正神色黯然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微笑道:“喂,媚儿大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你个大头鬼!”柳媚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拉长声音,撒娇般地道:“哥,你在哪里啦?”

王思宇笑笑,抬起头,轻声道:“在海边,想不想听听浪花的声音?”

“那你猜猜,我在哪里?”柳媚儿拿手掩了小嘴,窃窃地笑了起来,又有些得意地道:“猜到了有奖励,猜不到呢,晚上就睡沙发吧!”

王思宇心中一动,忙站了起来,狐疑地道:“媚儿,你该不是偷偷杀过来了吧?”

“还不算太笨!”柳媚儿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倚在车边,娇俏地道:“哥,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赶快回来,不然,我和妈妈就打道回府了!”

王思宇喜出望外,吃惊地喊道:“小蕾阿姨也来了?”

“那是当然了!”柳媚儿抿起嘴唇,轻笑道:“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西辰矿业就要上市了,我的傻哥哥,你就要变成华西首富了!”

第五十五章 华西首富 中

车子刚刚驶回别墅,就看到院子里那辆漂亮的红色敞篷跑车,柳媚儿站在车边,正在翘首以待,她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款式虽并不特别,却修饰得腿线迷人,上身是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衫,胸前戴着一条亮晶晶的项链,那张青春靓丽的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推开车门,王思宇跳了下去,伸出双手,眉花眼笑地道:“哟,我家媚儿真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柳媚儿眼圈一红,就奔了过来,一下跳到他的身上,两条秀美的双腿,毫不客气地缠在王思宇的腰间,双手用力推搡着他,一脸娇憨地道:“哥,下班不早点回家,跑海边去做什么?”

王思宇笑了,甜言蜜语地哄道:“当然是去想我的小妹子了,我是天天都在等,夜夜都在盼,就盼着我家媚儿早点过来,以解相思之苦!”

“肉麻啊,真是肉麻,受不了了!”柳媚儿咬着粉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湿润了,眸子里一片晶莹,她拿手抹着眼角,撇嘴道:“讨厌,鬼才信呢,你一定是出去把妹了!”

王思宇连连摇头,笑着道:“别乱说,哪有市委书记出去把妹的。”

“就有,你啊,就是当上了国家主席,也改不了这个德行!”柳媚儿勾了他的脖子,上身努力向后仰去,一头如云的秀发,在半空中飘荡着,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王思宇哈哈一笑,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摇头道:“哪有,天地良心,离开华西之后,哥可是一直都守身如玉的!”

“守你个头!”柳媚儿抱紧了他,伸出嫩葱般的手指,抚摸了下王思宇的嘴唇,回头瞄了一眼,就低下头,眨了下眸子,把娇艳欲滴的粉唇凑了过去,在王思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羞惭惭地道:“哥,想死我了。”

“媚儿,我也是!”王思宇一手扶着柳媚儿的纤腰,一手托着她的翘臀,感受着那绵软欣长的玉腿,竟然可耻地硬了。

柳媚儿面色绯红,羞恼地瞟了他一眼,就下了地,哼哼唧唧地道:“下流!”

王思宇笑笑,挽着她的纤腰,来到保时捷旁,望着车内典雅高贵的美艳妇人,恭敬地道:“小蕾阿姨,怎么没提前来个电话?”

叶小蕾还是那身熟悉的打扮,白衫黑裙,只是烫了波浪卷发,漂亮的鹅蛋脸上,光洁白腻,越发显得风姿绰约,妩媚迷人。

她摘下墨镜,以慈爱的目光望着两人,抿嘴道:“媚儿不肯,说要给你个惊喜。”

王思宇打开车门,微笑道:“确实是惊喜,咱家媚儿出落得跟一朵鲜花似的,小蕾阿姨也更见年轻了,每次见面,都觉得您小了几岁,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我的小妹子了。”

“你啊,还是油嘴滑舌的,倒是一点没变!”叶小蕾瞟了他一眼,脸上闪过慧黠的笑意,探出裹着黑色丝袜的一双秀腿,娇慵地走出车子,那种成熟美妇的诱人风姿,在举手投足之间,展露无余。

三人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闲聊,仿佛时间倒流,又回到了在华西时的情景。

只是,现在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尽管极力掩饰,可叶小蕾顾盼生辉之间,脸上仍然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愁容。

“妈,你瞧瞧,咱家小宇哥哥一点都没变,真是很难想象,他居然是市委书记。”柳媚儿高兴极了,坐在王思宇的双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个不停,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

叶小蕾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知道矜持着点,刚见面就这么黏糊!”

柳媚儿撇了撇嘴,拉着王思宇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撒娇般地道:“老妈吃醋了,傻哥哥,要不咱们给他找个老头,也嫁了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那可不成,像小蕾阿姨这样颠倒众生的尤物,没有哪个老头有福消受。”

“乱说!”叶小蕾啐了一口,俏脸绯红,佯怒道:“你们两个啊,都老大不小了,还是没个正行,居然拿我调侃,真是太不像话了。”

柳媚儿吐了下舌头,转过身子,摸着王思宇的下颌,腻声道:“傻哥哥,这么大的房子,不会自己住吧?有没有金屋藏娇?”

“没有!”王思宇赶忙摇头,有些心虚地道:“我是和一位白姐姐在一起,不过,她经常要回市里看孩子,很少在家里住。”

“白姐姐……西山县那位警花?”柳媚儿蹙起秀眉,把粉唇撅得老高,有些不满地道:“就知道,她一定会跟过来的,那可是位大美人!”

王思宇咧了下嘴,不知该如何应答,在西山时,媚儿去过几次,是与白燕妮见过面的,对两人的关系,早就有所怀疑的,此时若要抵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叶小蕾见他窘迫,却莞尔一笑,从旁边解围道:“媚儿,真是搞不懂你,没来时吵着要过来,来了就吃醋,这个习惯不改,以后注定要吃苦头的!”

柳媚儿叹了口气,双臂缠在王思宇的腰间,用面颊摩擦着他的胸口,幽幽地道:“算了,我也不问了,他这沾花惹草的毛病,真是改不掉了。”

说完后,感到一阵阵地伤心,清凉的泪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却咬着粉唇,努力克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王思宇尴尬地一笑,拿手在她的香.臀上捏了一把,转移话题道:“都没吃晚餐吧?我下厨房,给你们做顿南粤地方菜。”

“不用了,在南都吃过了。”叶小蕾向他使了个眼色,又起身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你们两人许久没见了,是该好好聊聊了,但不许吵架。”

王思宇笑着点头,目送着那曼妙的倩影上了楼,进了旁边的卧室,就把柳媚儿的俏脸捧了起来,望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轻声道:“哟,哟,这刚见面,就吃醋,居然哭成这样,多丢人啊!”

“哪有,我是高兴!”柳媚儿扬起俏脸,横了他一眼,就又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道:“少臭美了,没良心的,哪个会为你吃醋!”

王思宇叹了口气,摸出纸巾,帮她擦去泪痕,又捏着那娇嫩白腻的脸蛋,悄声哄道:“别嘴硬了,也不许哭,哥会心疼的。”

“就是要让你心疼!”柳媚儿转过头,一行泪水又扑簌而下,委屈地道:“这次来了,就再也不走了,我要把你看得牢牢的,哪个女人都别想沾边。”

王思宇笑了,低头亲了她一口,轻声道:“那可不行,要真是那样,哥就把你嫁出去,嫁得远远的,一辈子都见不到。”

“好狠心呢!”虽然明知道是玩笑话,柳媚儿却仍旧觉得伤心,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抽泣着道:“我命真不好,怎么就跟了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

王思宇也有些慌了神,忙使出浑身解数,哄了半晌,这才让她止住眼泪,望着那红红的眼圈,他不禁苦笑着摇头,叹息道:“真像是红楼梦里那个林妹妹,就知道哭。”

“我没有……就是觉得委屈嘛!”柳媚儿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捧了王思宇的面颊,含泪道:“见不到的时候,想得心疼,见了面,却气得胃疼,真是没法子了。”

“那揉揉吧!”王思宇伸出右手,作势要摸,却被柳媚儿一下拍开:“去!”

她哼了一声,就又别过俏脸,气鼓鼓地道:“别虚情假意的,是想吃豆腐吧,坏蛋!”

王思宇笑了笑,从果盘里拿起黄橙橙的橘子,拨了皮,将橘瓣送到她的嘴里,微笑道:“好了,媚儿,要乖些,还是那句话,不管身边有多少女人,哥最疼的就是你,家养的小美女,能不心疼么!”

“哼,我看你就是喜欢野生的。”柳媚儿灿然一笑,伸出尖尖玉指,在王思宇的脑门上戳了几下,又翻出小镜子,照了一下,悻悻地道:“丑死了,都怪你,又惹人家生气,我先去洗澡了。”

“好吧。”王思宇也站了起来,把她送进浴室,在门外点了颗烟,吸完后,又走到旁边的卧室,轻轻叩响房门。

很快,房门被推开,叶小蕾倚在门边,有些紧张地道:“媚儿呢?没吵架吧?”

“没有,已经哄好了,她在洗澡!”王思宇迅速挤了进去,把房门关上,将叶小蕾揽在怀中,低头吻着她嫩腻如玉的脖颈,悄声道:“小蕾阿姨,既然为了上市的事情,六次来到南粤,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我不敢……”叶小蕾身子变得僵硬起来,忙伸出一双洁白的玉手,捉住王思宇的手臂,挣扎着道:“小宇,别这样,咱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王思宇没有吭声,双手摸向她的腰际,如蛇般钻进她的衣襟,揉.搓着那对丰盈的玉.乳,微笑道:“有没有想我?”

叶小蕾扭动腰肢,绞动着双腿,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摇头道:“没有,从来都没有!”

“说谎!”王思宇吻着她的耳垂,双手用力地挤压着,那对坚挺的玉.乳立时变幻了摸样,在掌下弹跳起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叶小蕾扬起下颌,咬着粉唇,哆哆嗦嗦地呻吟了几声,就急声道:“不要,别,快停下!”

“那要说实话。”王思宇停了一下,却把叶小蕾紧紧地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份酥软滑腻。

叶小蕾无力地挣扎着,喘息道:“想了,快松手吧,你这小冤家!”

“小冤家?”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了,扳过她的身子,轻笑道:“为什么不是小情人?”

叶小蕾喘息良久,才叹了口气,闭上美眸,伸手摸着王思宇的面颊,颤声道:“野男人,贼汉子,真是被你害死了!”

第五十六章 华西首富 下

“野男人……贼汉子,说的好!”王思宇瞧着她似嗔似喜的模样,心中怜爱之意大起,就捧了那张滚烫的面颊,低头亲了下去。

叶小蕾欲拒还迎地躲闪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撑开了娇艳欲滴的樱唇,任凭那根舌头肆意地侵犯着,在一阵无边的眩晕之中,她伸出一双兰花般漂亮的玉手,勾住王思宇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

几分钟之后,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迅速流遍全身,再也按捺不住如火如荼的欲望,王思宇弯下腰,抱了她的腿弯,大踏步地走向床边,把叶小蕾轻轻放倒在床上,伏了过去。

“不行,别,现在不可以!”叶小蕾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那张白皙洁净的面颊上,也现场两抹红晕,恰似绽放的桃花,艳丽之极。

“别怕,要乖点,小蕾阿姨,听话哈!”王思宇手忙脚乱地解开她衬衫的纽扣,低头凑了过去,在那晶莹玉润的肌肤上,热烈地吻了起来。

“不行,真的不行呢!”叶小蕾的声音微微发颤,里面带着惶恐与犹豫,她探出双手,抓了王思宇的头发,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用力地拉扯着,身子也如蛇般扭动着。

王思宇大感刺激,掀起她的裙子,用手向下摸去,刚刚插.到双腿之间,就被死死夹住,叶小蕾倏地坐起,一把抱住了他,喘息着道:“臭小子,疯了吗?小心被媚儿发现!”

“没事儿,没那么快好。”王思宇深吸了口气,手指用力挖了几下。

叶小蕾咬住樱唇,但还是忍受不住,妩媚地低吟几声,十根芊芊玉指,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抓了又抓,羞恼地道:“小宇,听话,别再闹了,快躺下,让我来。”

王思宇愣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轻笑道:“小蕾阿姨,你来做什么?”

“你说呢?”叶小蕾瞟了他一眼,就把裙子拉下,屈指在王思宇的额头上敲了一记,悻悻地道:“就知道你这样没出息,所以每次过来,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见面。”

王思宇微微一笑,平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轻声道:“还不是你太撩人了,总能把我的邪火勾起来。”

“乱讲!”叶小蕾啐了一口,就转过身子,跪在他的旁边,瞟着那撑起的小帐篷,脸色红得如同大苹果,喘息半晌,就伸手解开他的腰带,把裤链拉了下来,别过俏脸,声如蚊呐般地道:“小宇,闭上眼睛。”

“原来是……”感到有些失望,王思宇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把眼睛闭上,当那双滑腻的小手握了上去时,舒适的快感袭卷过来,他还是感到有些激动,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

仿佛受到鼓励,叶小蕾眸光一荡,深吸了口气,就闭上眼睛,凑了过去。

当火热坚巨的**被吞进那樱桃小口当中,香舌缠绕过来时,王思宇蓦然惊觉,睁开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满脸羞涩的美艳妇人,颤声道:“小蕾……”

叶小蕾娇哼一声,抬起头,红着脸,嗔怒地道:“听话,闭上眼睛!”

“噢……”王思宇再次把眼睛闭上,享受着这难以形容的愉悦,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舒服得呲牙咧嘴,轻声叫了起来。

半晌,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见叶小蕾的眸光也瞟了过来,似乎是在观察着他的反应,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小蕾阿姨,做的好!”

“唔!”叶小蕾羞臊难当,把头垂下,一下下地加快了节奏。

王思宇有些受不住了,双腿猛然蹬了几下,就把下身挺了起来,又忍耐了不到三分钟的功夫,终于低吼了几声,翻身坐起,抱着叶小蕾的小蛮腰,剧烈地抖动起来,强有力的喷发,一波波地传递着。

叶小蕾双腮满是桃花,鼻尖上冒着细碎晶莹的汗珠,那种男性独有的味道,呛得她咳嗽了几声,唇边也溅上几点白浆,她忙用手捂了小嘴,狼狈地奔了出去。

王思宇闭上眼睛,喘息了半晌,才又躺了下来,享受着高.潮过后的余韵,心情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身心舒畅之于,也隐隐生出一丝自责。

等了十几分钟,仍不见叶小蕾回来,他忙把衣服整理好,穿上拖鞋,走了出去,来到楼道里,手扶栏杆,向下望去,却见叶小蕾正坐在沙发边品茶看报,样子极为悠闲,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思宇笑了笑,也坐了过去,沏上茶水,点了颗烟,惬意地吸了几口,笑着道:“这次过来,能多住几天?”

叶小蕾轻轻摇头,把报纸丢下,打开身边的包,从里面取出厚厚的资料,递给王思宇,温柔地道:“周一就回去,那边还是忙不开。”

王思宇接过文件,却没有翻看,而是皱眉望着她,怜惜地道:“不要太辛苦了,人生重要的是体验过程,而不是无休止地逐利,那样舍本求末了。”

叶小蕾拿起杯子,抿了口茶水,轻笑道:“也许你说的对,不过,一旦忙起来,就停不下了。”

“把管理团队建立起来就好了。”王思宇微微皱眉,似乎叶小蕾和许多的国内创业者一样,对职业经理人有种天然的不信任,喜欢事必躬亲,那样终究是很累的。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更适合忙碌的生活。”叶小蕾抿嘴一笑,放下杯子,又稍稍向王思宇这边挪动了下,小声地介绍着西辰矿业的发展情况。

西辰矿业成立的时间虽然很短,但由于拥有优质的铜矿资源,加上伴生金的产量极高,因此,经济效益尤其可观,在去年就成为华西省十大纳税企业之一。

省里市里的领导,对于集团公司的发展极为重视,也积极鼓励西辰矿业能够上市融资,以便用最短的时间内做大做强,并实现多元化发展。

在国内若想上市,条件还是极为苛刻的,为了规避一些规则,西辰矿业这次选择的是借壳上市,通过收购企业,注入优质资产,来完成上市融资的任务。

而通过上市融来的资本,主要有两方面的投入,一是继续收购矿产资源,增强企业的核心业务,二是进入期货市场,通过在资本市场的搏杀来获取利益,除此之外,集团公司也要成立动漫研发中心,准备试水文化产业。

王思宇翻着材料,听着叶小蕾的讲解,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财物报表上那些看似简单的数字,都是了不起的成绩,也都离开身边这位美艳妇人的辛苦努力。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叶小蕾为自己做出的贡献,几乎超过了其他任何人,因为,他为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哪怕是有一天在仕途上折戟沉沙,有了这些丰富的经济资源,也能让女人们幸福地生活下去。

虽然投资期货市场有些冒险,但王思宇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叶小蕾就是商业的奇才,没有她,也就没有西辰矿业现在的成绩。

把资料放下,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目光温柔地望着叶小蕾,轻声道:“还是那句话,生意上的事情,你看着做主,但要记得回报社会,有索取有付出,才能更长久,而且,西辰矿业的铜矿,不光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华西的。”

叶小蕾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啊,就别想着做善人了,咱们每年上缴的税款,已经不少了,再大把地往出撒钱,我是心疼的。”

王思宇笑了笑,就不再坚持,毕竟在这事儿上,叶小蕾是最有发言权的,干预多了也就不近人情了,毕竟,那也是她辛勤劳动的结果。

叶小蕾把一份股东名单递了过来,上面显示的名字,除了她们母女外,还有张倩影和廖景卿,王思宇想了想,又把李青璇、白燕妮等人也加了上去。

叶小蕾看了之后,就把手放在嘴边,怯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你啊,这样荒唐下去,可怎么得了,我其实蛮担心的,就怕你在女人的问题上出事儿。”

王思宇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要扳倒我,必须要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到目前为止,我在这方面都还是站得住脚的,西辰矿业和天鹏乳业都经得起查。”

停顿了下,忽地想起了什么,王思宇转头道:“小蕾阿姨,天宇集团现在发展的怎么样?”

叶小蕾微微一怔,随即莞尔,叹息道:“早该猜到了,这个天宇集团还真和你有关系,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唐总已经办理移民手续,到加拿大发展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不解地道:“为什么要走,在那边发展的不好吗?”

“也不是,现在移民投资是热潮。”叶小蕾叹了口气,柔声道:“她把企业转让了,搞投资移民了,已经出去大半年了。”

王思宇默然不语,难怪好久没有对方的消息了,想起那只桀骜不驯的胭脂马,心里竟然空落落的,有些失神。

叶小蕾收起材料,柔声道:“小宇,景卿母女几时过来?”

王思宇笑笑,眉头舒展开,轻声道:“开学之前会过来的,瑶瑶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完了。”

“嗯!”叶小蕾想了想,又拿手抵住下颌,悄声道:“还是在市郊选套别墅吧,这里好像住着几位市委常委,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议论,你现在是市委书记,万事都要小心着点。”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没事儿,离这近的两位常委,都很听话,看到什么,也不会乱讲的。”

叶小蕾还想说话,可抬头望了一眼,见媚儿已经推门出来,拿毛巾擦着秀发,就叹了口气,歪在旁边,又翻起了报纸。

柳媚儿走到雕花栏杆边,招了招手,抿嘴笑道:“哥,你过来一下。”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瞥了叶小蕾一眼,就起身上了楼,柳媚儿把他拉进卧室,关上门,倚在他的怀里,说起了悄悄话,道尽相思之苦。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王思宇才去冲了澡,裹着浴巾回到房间,钻进香喷喷的被窝,把柳媚儿抱在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笑着道:“媚儿,今晚咱们洞房花烛吧,哥决定破了你的处子之身。”

“破你个大头鬼!”柳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尖尖玉指,拨弄着他的鼻梁,悄声道:“傻哥哥,先不说这个,你倒是说说,我要把老妈嫁出去,你为什么要反对?”

王思宇微微一怔,迟疑着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就是觉得好奇。”柳媚儿翻了个身,趴在被窝里,幽幽地道:“傻哥哥,你该不会怕老妈嫁了人,把你的财产都拐跑了吧?”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不怕,认真计较起来,这些也是小蕾阿姨应得的,就算是把集团公司都拱手送给别人,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真的?”柳媚儿牵了一缕秀发,拿着发梢,在王思宇的脸上轻轻划动着。

王思宇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当然是真的,企业做到现在,她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柳媚儿瞟了他一眼,悄声道:“傻哥哥,知道吗,你给买的那辆千里马轿车,老妈一直都没换,这辆跑车,是专门给我用的,她自己出门,无论去哪,都坐那辆车子。”

王思宇心里砰地一跳,有些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道:“是啊,小蕾阿姨真是难得的节俭,连衣服都舍不得换。”

柳媚儿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道:“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娘俩都在斗争。”

“斗争?”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什么意思?”

柳媚儿伸出滑腻的小手,摸着王思宇的胸口,轻笑道:“我想给她找老头,她想给我介绍男朋友,哥,老妈为什么反对咱俩在一起呢?”

王思宇叹了口气,拉过柳媚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有些自责地道:“媚儿,是哥不好,这样的花心大萝卜,不值得你喜欢。”

“我不在乎。”柳媚儿眨动着翦水双眸,喃喃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谁反对都不行,知道吗?”

“知道了,睡吧,我的傻丫头!”王思宇抱了她,把被子蒙上,双手在她滑腻的腰间抚摸着,轻声哼道:“一呀摸,摸到媚儿的小蛮腰。”

“错了,错了,唱错了。”柳媚儿伸出粉拳,在他胸上捶了两下,就轻启朱唇,哼唱道:“一呀摸,摸到小宇哥哥的鬓角边,二呀摸,摸到小宇哥哥的肚脐眼。”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柳媚儿大羞,一头钻进王思宇的怀里,娇嗔地道:“讨厌,不许笑,都是被你带坏的,还好意思笑呢!”

“不笑,不笑了,好媚儿,快睡吧!”王思宇把被子向下拉了拉,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面颊。

柳媚儿伸出双手,抱了王思宇的胳膊,满足地闭上眼睛,呓语般地道:“傻哥哥,真是拿你没办法,又顶到人家了!”

第五十七章 红颜 上

叶小蕾在滨海住了两天,就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公司正在运作上市的事情,需要处理的公务太多,另外一方面,也有躲避的意思。

现在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看到的,但也无法控制,无论是媚儿,还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摆脱这样的纠葛,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逃离了。

早晨起来,王思宇打了电话,把全天的工作做了安排,就载上叶小蕾,亲自将她送往省城,上午八点多钟,车子就已经上了高速。

坐在副驾驶位上,叶小蕾摘下墨镜,回头望了一眼,就垂下头,柔声道:“小宇,对媚儿好点,不许欺负她,否则……”

“否则怎么样?”王思宇把右手从方向盘拿了下来,放在叶小蕾的玉腿上,温柔地抚摸着。

叶小蕾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推开,蹙起秀眉,悄声道:“否则,咱们,咱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她,轻声道:“小蕾阿姨,原来你也会撒娇!”

“撒娇?”叶小蕾愣了一下,双颊泛起红晕,别过俏脸,悄声道:“我是认真的,媚儿就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一样啊,你应该清楚,我会保护她的。”

叶小蕾默然,把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道:“可你也能伤害她,我最怕出现那样的情形。”

王思宇降下车速,轻声道:“小蕾阿姨,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小宇,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忙碌了。”叶小蕾脱口而出,又伸出莹白的小手,轻抚秀发,眸中闪过一丝怅然之色。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车窗按下一些,叹息道:“既然不放心,就尽快把那边安顿好,早点搬过来。”

叶小蕾摆弄着手中的墨镜,摇头道:“不用了,你们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住在一起,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迟疑地道:“小蕾阿姨,如果媚儿已经发现了……只是她故意装作不清楚,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叶小蕾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来,诧异地道:“小宇,怎么会这样说?”

王思宇笑笑,把车子靠在路边,轻声道:“昨晚,她好像在暗示什么,不过,我也不敢确定。”

叶小蕾拿手捂了脸,嘤嘤地哭了起来,摇头道:“要是那样,我真是活不成了。”

王思宇赶忙抱了她,小声安慰道:“小蕾阿姨,别这样,也许事情没有那样严重。”

叶小蕾却连连摇头,满是内疚地道:“小宇,别说了,我对不住媚儿,也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王思宇哄了半晌,又把媚儿的原话复述了一遍,皱眉道:“当然,我还不能确定,媚儿这丫头,其实满聪明的,只是嘴巴紧,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

叶小蕾止住哭泣,迟疑着道:“经你这样提醒,我也觉得可疑,在华西时,她就有一些疯话。”

王思宇拿起纸巾,怜爱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好奇地问道:“哪些疯话?”

叶小蕾脸红了,羞恼地道:“不能讲,那孩子没大没小的,连老妈都调侃。”

王思宇笑了笑,隐隐猜到几分,沉吟着道:“要不是调侃呢?”

“天啊,那怎么可能?”叶小蕾大骇,惊得花容失色,失声道:“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王思宇用手摸着额头,微笑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一定是的。”叶小蕾咬着粉唇,一颗心却怦怦地跳个不停,越想越觉得可疑,羞愤之余,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南都,两人径直去了酒店,订了下午的机票,回到房间后,叶小蕾褪去丝袜,把淡紫色的窗帘拉上,就坐在床边,拿手捂了脸,恨恨地道:“不许碰我!”

王思宇笑着走过去,分开她的一双玉手,轻笑道:“小蕾阿姨,大白天的,拉上窗帘做什么?”

叶小蕾啐了一口,红着脸道:“下流胚子,你心里最清楚了。”

王思宇却故意逗她,一脸认真地道:“错了,我还真是不清楚。”

叶小蕾侧过身子,赌气地道:“是想勾引你,这样总行了吧!”

王思宇抚摩着她的香肩,微笑道:“勾引失败,作为惩罚,应该打屁股。”

叶小蕾闭上双眼,满面红云,摇头道:“别说下流话,我不喜欢。”

王思宇坐在她的旁边,轻吻着那雪白娇嫩的脖颈,笑着道:“小蕾阿姨,那你喜欢什么?”

叶小蕾哼道:“你要是规矩些,阿姨最喜欢了。”

王思宇点点头,正襟危坐,轻笑道:“老僧入定,这个姿势你一定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观音坐莲了。”

叶小蕾满面通红,声如蚊呐地道:“小宇,看在我辛苦操劳的份上,你就别再欺负人了。”

王思宇哑笑半晌,伸出双手,捧了那张漂亮的鹅蛋脸,微笑道:“小蕾阿姨,你不是说过,一直都在想我吗?”

“那都是被你逼的。”叶小蕾闭上眼睛,喃喃地道:“野男人,咱们不要再错下去了。”

“好!”王思宇笑笑,伸手揽了她的纤腰,向后倒了下去,吻着她的耳垂,悄声道:“你要是不叫的那样销魂,咱们就断了。”

叶小蕾推开他,红着脸啐道:“那样怎么行!”

“怎么不行?”王思宇伏了上去,捏起她白腻的下颌,轻笑着问。

叶小蕾横了他一眼,羞恼地道:“你那么讨厌,我哪里能忍得住!”

王思宇连连点头,微笑道:“一样的道理,你这样漂亮,我哪里能忍得住?”

叶小蕾霞飞双靥,却冷哼道:“油嘴滑舌,没一句真心话。”

王思宇却笑了,摇头道:“小蕾阿姨,这可是真心话,我走过这么多的地方,见到的美女也不少了,可能像你这样美艳的,万中无一。”

叶小蕾抿嘴一笑,把脸转到旁边,羞赧地道:“你啊,不知拿这样的话,哄骗了多少女孩子,小蕾阿姨可是不信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抚上她的前胸,解开衬衫的纽扣,轻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经常言不由衷,明明心里喜欢,却始终嘴硬,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叶小蕾心中一荡,飞快地瞟了他一眼,颤声道:“怎么教训?”

王思宇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就嘿嘿地坏笑起来,轻声道:“怎么样?”

叶小蕾连连摇头,红着脸道:“你这坏小子,真是越发不堪了。”

王思宇伸出右手,摸着她的粉唇,轻笑道:“那你喜不喜欢?”

“不!”叶小蕾拿手拢了下秀发,一脸娇憨地道:“臭小子,真是坏透了!”

王思宇笑笑,伸出右手,做了个刁钻的手势,认真地道:“是不是喜欢,摸摸就知道了。”

叶小蕾立刻慌了,赶忙握住他的双手,无奈地道:“好了,我的小主子,自然是喜欢的,你就别胡闹了,且给我留点颜面吧。”

王思宇却不肯罢休,硬是挣脱了一只手,探入裙底,只轻轻一摸,指尖上就已是湿滑无比,顿时喜得心花怒放,笑着道:“小蕾阿姨,果然是喜欢的,喜欢得一塌糊涂。”

叶小蕾呜咽一声,拿手捧了面颊,双腿拼命地夹.紧,泫然欲泣地道:“坏小子,你就是要瞧着我出丑才开心,我真的不要活了!”

王思宇伸出双手,剥下那条黑色中裙,又将性感的蕾丝内裤除了下来,望着那曲线动人的曼妙娇躯,啧啧赞道:“这就是美人如玉了,只看上一眼,就快醉了!”

叶小蕾大羞,挣扎着坐了起来,蜷起一双秀腿,蹙眉道:“小宇,咱们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荒唐,以后再敢胡来,我就真的不活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既然是最后一次,你就放开些吧,别再忸怩了!”

叶小蕾叹了口气,拿手摸着发烫的面颊,撇着嘴佯怒道:“都快被你玩死了,还不满足,真是贪心啊!”

王思宇脱了衣服,一件件地丢了下去,很快,就已是一丝不挂,凑了过去,微笑道:“你总是想着逃跑,让我怎么能开心起来呢!”

叶小蕾美眸如波,瞟了他几眼,就又红着脸,将抹胸除下,双手抱胸,楚楚可怜地道:“借口罢了,你真正的想法,我是清楚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双手环抱了她,抚摸着那嫩若凝脂的肌肤,悄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想法?”

叶小蕾羞得耳根红透,闭了眼睛,眨动着弯弯的睫毛,结结巴巴地道:“你,嗯,你就是想,调,调.教我呗,让我变得乖些!”

“那你肯不肯?”王思宇吻着她嫩若凝脂的面颊,耳垂,滑腻的脖颈,双手如同游鱼一般,在她娇嫩的身体上游走着,微笑着道:“肯不肯变得乖一点?”

“嗯,不知道!”叶小蕾扬起天鹅般优美的玉颈,眉宇间现出无限烦恼之色,忍不住哼了几声,颤声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许,你是对的,对的……我……想听话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抱着她倒了下去,在雪白的大床上,翻滚起来,床单如波纹一样,在战栗之中,轻轻抖动着,两个炙热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互相挑逗起来。

几分钟后,喘息声渐起,叶小蕾面色潮.红,星眸微醉,伸出雪白的双臂,环抱在王思宇的腰间,用力向上拉扯着,失声地喊道:“好小宇,别逗我了,求求你,小蕾阿姨乖了,这次真的乖了……你*我吧……*死我吧!”

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她温柔的注视下,一点点地送了进去,伴着那刻骨铭心的清吟,大床剧烈地晃动起来,粗重的喘息声,婉转嘹亮的娇.啼声,肆无忌惮的撞击声,与吱呀吱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合奏出一曲动人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就在几声惊心动魄的大喊声中,戛然而止,叶小蕾的双手仍旧死死地拉扯着床单,双腿又无力地蹬了数下,白嫩纤细的脚趾在痉挛中抖动着,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媚态,呓语般地道:“坏小子,死了,死了,真的被你*死了……”

第五十八章 红颜 中

五羊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王思宇站在圆形的立柱边,凝视着叶小蕾的倩影,目送着她走过安检线,轻轻挥了挥手。

叶小蕾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拿手摸了下耳畔的发髻,就拖着绵软的双腿,径直向前走去,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红晕未褪,愈加显得妩媚迷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向外走去,刚刚行出十几米远,旁边忽然闪过一道强光,他蓦然惊觉,转头望去,却见艾蓉蓉手里拿着相机,似笑非笑地站在不远处。

艾蓉蓉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荷花的图案,脚下是一双黑色皮凉鞋,肩上挎着白色小包,一双浑圆玉润的手臂,如同莲藕般洁净,极为赏心悦目。

王思宇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相机上,就改变了方向,大踏步地走过去,轻声道:“艾总,你好,怎么会这样巧?”

“是啊,王书记,真的好巧,我们在这里遇上了,真算是有缘分啊。”艾蓉蓉扬起下颌,妩媚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王思宇停下脚步,拿手指了指相机,微笑道:“艾总,真是好兴致,在候机大厅里玩摄影吗?”

艾蓉蓉莞尔一笑,扬起手中的相机,轻轻一晃,有些得意地道:“刚送一个大学同窗离开,没想到,居然发现帅哥书记,赶紧抓拍了一张,效果还不错。”

王思宇笑笑,伸手道:“我能看看吗?”

艾蓉蓉把相机藏在背后,脸上闪过玩味的笑意,摇头道:“王书记,这恐怕不行,里面还有些私房照,不方便给陌生男人看。”

王思宇笑了笑,语气生硬地道:“艾总,请放心,我对那些私房照不感兴趣,只是想看看,我在相机里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很帅。”

艾蓉蓉撇了撇嘴,向前凑了一步,撑开粉唇,一脸暧昧地道:“怎么,帅哥书记,您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怕我把照片晒出去?”

王思宇点点头,也把头探过去,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望着那缕飘起的青丝,淡淡地道:“艾总,我想你搞错了,应该害怕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艾蓉蓉眯上眼睛,踮起脚尖,挑衅般地道:“王书记,这是威胁吗?”

“就算是吧!”王思宇缓和了语气,压低声音道:“要么把相机给我,要么准备被我当众非礼,说实话,你的身材还真不错,尤其是这腰,嗯,很有感觉。”

艾蓉蓉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眼里闪过挑逗的目光,悄声道:“王书记,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给了!”

“那也好。”王思宇笑笑,伸出双手,毫不客气地放在她的腰间,轻声道:“手感还不错,不知道下面怎样?”

艾蓉蓉娇躯一颤,忙退了两步,将相机递了过去,蹙起秀眉,吃惊地道:“王书记,这可不像正人君子的做派了!”

王思宇接过相机,淡淡地道:“艾总,这是以革命的一手,对付反革命的一手,既然你不想当窈窕淑女,我也不必当什么正人君子了,免得吃亏。”

艾蓉蓉扬起下颌,有些不屑地道:“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就是小气了点。”

“你又错了,我很大方的,如果心情好了,甚至可以把这个相机随手送给路人。”王思宇开了个玩笑,信手翻着相机,果然不出所料,见里面还真拍到了不少画面。

其中,有他和叶小蕾并肩走入候机大厅的瞬间,有两人坐在咖啡厅里窃窃私语的一幕,从十几张亲密接触的照片上,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两人的面部特征。

他不禁叹了口气,把照片逐个删除,摇头道:“艾总,撒谎可不是好孩子,看起来,你跟踪我们很久了。”

艾蓉蓉背着双手,不慌不忙地道:“跟踪倒是谈不上,只是偶尔遇到,感到有些好奇罢了。”

王思宇继续翻着相机,很快,就发现了那些私房照,其中不乏性感惹火的内衣秀,尤其是她穿着一条性感低腰平角内裤的照片,更见风情,诱惑之处,引人遐思。

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沉吟良久,王思宇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皱眉道:“好奇?有什么好奇的?”

艾蓉蓉倒是镇定得很,泰然自若地道:“当然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们的冷面书记表现得如此温柔呢!”

“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撒谎就更不对了!”王思宇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舍地把相机还了回去,微笑道:“艾总,像今天这样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

“惩罚?”艾蓉蓉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什么样的惩罚?”

王思宇绕到她的身后,举起右手,似笑非笑地道:“当然是要打屁股了,还要狠狠的打,免得你印象不深,再犯类似的错误!”

艾蓉蓉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咬着粉唇,吃吃地笑道:“王书记,你开什么玩……”

“啪!”伴着一声脆响,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相机也滑落在地,这一巴掌,立时把她打懵了,翘臀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感到自己快要疯掉了。

“天,你在干什么!”艾蓉蓉羞愤交加,涨红了脸,顿足喝道:“王思宇,你太过分了!!!!!”

王思宇笑笑,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安静,艾总,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不要大声喧哗。”

艾蓉蓉愣了一下,眼里噙着泪水,嘤地一声,就捧着脸,转头向外跑了出去,边跑边道:“农民,农民,你就是个可恶的乡巴佬!!!!!”

“喂,艾总,你的相机!”王思宇弯腰拾起相机,从后面追了过去,也感到有些无奈,这个艾蓉蓉,也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似乎每次和自己见面,总能触碰到自己的逆鳞。

平心而论,王思宇还是很随和的,对漂亮女人尤其如此,但每当感到自己的女人受到威胁时,他都会做出过激的举动,这已经是本能反应了。

毫不夸张地说,艾蓉蓉刚才的举动,已经在无形之中,对叶小蕾构成了某种威胁,因此,王思宇在盛怒之下,才用这样的手段,小小地教训了她一下。

但打了之后,他也感到有些后悔,似乎,这样的惩戒,对一个漂亮女人而言,确实是过分了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艾蓉蓉边跑边哭,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掴了一掌,且是打的是在那样的敏感部位,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自懂事以来,她就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备受父母疼爱,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嫁到谢家后,也是被百般呵护,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假如现在有把手枪,艾蓉蓉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对准王思宇的头部叩动扳机,她现在真是恨死这个男人了,恨得牙根直咬。

艾蓉蓉跑出大厅后,来到奔驰车边,刚刚拉开车门,却听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艾总,相机,你的相机!”

她更觉气恼,就脱下鞋子,转头丢了过去,怒声道:“不要了,你走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王思宇伸手抓住飞来的皮凉鞋,望着小车疾驰而去,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就钻进小车,从后面追了过去,两辆车子在路上飚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风驰电掣地驶到市区,车速才降了下来,王思宇紧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就摸出手机,拨通了艾蓉蓉的电话,皱眉道:“喂,你不要命了?”

“不用你管!”艾蓉蓉跺了下脚,带着哭腔喊道:“王思宇,你少来装好人!”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艾总,刚才是我没压住火,责任在我,你不要生气了!”

“不要再找借口了,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艾蓉蓉按了几下喇叭,拿手抹着眼泪,气急败坏地道:“告诉你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委婉地提出和解的建议:“这样吧,找个地方坐坐,我请客,以前有什么误会,都可以开诚布公地谈!”

“误会?”艾蓉蓉冷笑了一下,把手机挂断,恨恨地道:“王思宇,这是第三笔账,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王思宇开着车子,在后面追了一会儿,就在十字路口,跟丢了前面的车子,他探头向外扫了一眼,就摸出手机,发了条短消息过去:“艾总,我在兴泉路乐嘉酒楼等你二十分钟。”

红灯过后,他把车子拐了过去,却没有下车,而是摇下车窗,闭着眼睛,听起了音乐,一直等到半个小时,也不见艾蓉蓉过来。

正当他准备放弃时,却见那辆奔驰车从巷子里钻了出来,麻利地停在旁边,车窗放下,露出一张冷冰冰的面孔,艾蓉蓉秀紧锁,伸出白净的小手,没好气地道:“东西还我!”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在车子里,你自己过来取。”

“这点诚意都没有,干嘛还喊我来。”艾蓉蓉气鼓鼓地嘟囔了一句,就推开车门,拉起裙摆,单腿跳了过来,钻进小车,悻悻地道:“东西呢?”

王思宇把相机还了过去,却忽然发现,那只皮凉鞋竟然不见了,也许是刚才路上颠簸得厉害,甩到下面了,就猫腰去找,疑惑地道:“哪去了?”

艾蓉蓉双手扶着座椅,也向四处张望,终于发现那只皮凉鞋,掉在后面的座椅下面,就努力地探过身子,伸手去拿,那腰身就被拉得细长。

不成想,两人的脚勾在一起,艾蓉蓉脚底一滑,身子歪了两下,就失去了平衡,惊叫着向前栽了过去。

王思宇手疾眼快,赶忙扶住她,向后一拉,鬼使神差地,两人就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姿势极为不雅,位置却找的极准,竟有隔衣欲入之势。

艾蓉蓉惊魂未定,忽地感到身下有些异样,登时臊得满面绯红,想要挪动身子,却是全身酥软,电流般的麻痹感传遍全身,舒服到了极点,急切间,竟然动弹不得。

惊慌之下,她不敢乱动,而是秀眉紧蹙,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坏蛋,你想干嘛?”

王思宇也是倒吸了口凉气,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把双手从她浑圆挺翘的香.臀上移开,讪讪地道:“艾总,你到底是来拿东西的,还是来勾引我的?”

艾蓉蓉又羞又恼,白了他一眼,就勉力站起,狼狈地跳下车子,拉开侧面的车门,取了皮凉鞋,换好后,回到前面,双手扶着车门,抿嘴一笑,温柔地道:“王书记,这家店不好,咱们去前面吧,那里有家会所不错,我有白金卡。”

“好吧!”王思宇下了车子,跟在她的身后,瞄着艾蓉蓉水眸流波,桃腮带晕,摇曳生姿的优美身段,心中有些诧异:“这女人变化还真是快,刚才还和母老虎似的,一会儿的功夫,就跟换了人一样,难不成,下面跳了几下,还把她点醒了?”

第五十九章 红颜 下

在艾蓉蓉的引领下,王思宇走进了一家高档会所,这里外表很普通,和街上常见的休闲会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穿过贴满金箔的通道,进了包间里面,顿时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房间里,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仿明清的古典家具,墙壁上更是挂着名家字画,屋子里面的陈设极为考究,哪怕是毫不起眼的地方,也处理得极为精细,没有丝毫的瑕疵。

落座后,服务员把精致的酒菜端了下来,倒上红酒,就小心地退了出去,这些人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不听客人的谈话,不问客人的名字,更加不会向外透露出客人的任何信息。

这几乎是所有私人会所的共性,强调私密性,给会员们提供绝对隐蔽安全的活动空间,而能够来到这里的,大都是社会名流,非富即贵,他们的生活圈子,已经和普通大众隔离开了。

尽管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但在听到入会费要三百万元,才能享受尊贵的会员服务时,王思宇还是有些吃惊,觉得很是不值。

这上流社会的门槛也未免太高了些,让人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王大官人虽然已经贵为华西首富,但在花钱方面还是极为抠门的,从未有过一掷千金的举动。

艾蓉蓉挑起高脚杯,摇了几下,抿嘴笑道:“王书记,怎么样,在这里给您办张卡吧,以后这间包房就是专属于您的了,不对其他人开放,来南都见客人,谈事情也方便些。”

“不必了。”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摇头道:“艾总,感谢你的美意,不过,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若是脱离了大众,会感觉很不适应。”

艾蓉蓉拿起杯子,品了一小口,蹙眉道:“王书记,恕我直言,在您的身上,根本没有我熟悉的那种味道。”

王思宇笑了,拿手摸着头发,有些暧昧地道:“那当然了,我和谢明辉同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艾蓉蓉白了他一眼,晃动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凝视着杯中红褐色的酒液,蹙眉道:“说实话,你和我周围圈子里的人都不一样,甚至,有种奇怪的感觉,离你越近,就越是看不透。”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摇头道:“看不透很好,艾总,别尝试接近我的私人生活,那样很不好,我这个人,还是比较传统的,对私生活看得很重。”

艾蓉蓉点点头,怅然道:“看得出来,您很紧张,放心吧,我不会去招惹那个女人,事实已经证明了,冒犯您,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那就好。”王思宇笑笑,举起杯子,和她叮地撞了一下,轻声道:“艾总,不是有句老话嘛,叫‘不打不相识’,让我们把不愉快的一页翻过去,重新开始。”

“不打不相识?那也不是这样打地!”艾蓉蓉俏脸绯红,哼了一声,又品了下红酒,轻笑道:“王书记,可不能这样算了,人家,那里……现在还疼着呢,您要想办法补偿一下。”

“怎么补偿?”王思宇笑了笑,把手放在嘴边,咳嗽着道:“要不,再给你揉揉?”

“去!”艾蓉蓉横了他一眼,慵懒地站了起来,手扶椅背,娇俏地道:“还是上次的事情,只要您同意合作,咱们这笔账就算了,而且,如果你喜欢,还可以再打几下。”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而是闷头吸烟,嘴边飘起淡淡的烟雾,在缭绕的烟雾中,他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艾蓉蓉拉了下裙子,摆出一个极为撩人的姿态,把那浑圆的翘臀挺了起来,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眼神中竟闪动着别样的光彩,半晌,她眨了下眼睛,用充满诱惑的声音道:“怎么样?”

“不太好吧?”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心平气和地道:“艾总,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和野心是成正比的,但对于那样的游戏,我并不感兴趣。”

艾蓉蓉脸上闪过诧异之色,不解地道:“王书记,那应该是双赢的方案,您大可以利用我,来增加对谢家的影响力,或者争取到我父亲的支持,实在是想不通,您什么要拒绝?”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双手抱肩,微笑着道:“我不喜欢利用女人,也不想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知道了。”艾蓉蓉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脸上闪过落寞之色,幽幽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成功的,只是,要多付出些时间罢了。”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皱眉道:“艾总,掌管谢家的财富,对你而言,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那当然了。”艾蓉蓉拿手支起下颌,淡淡地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整合谢家的资源,亲手缔造一个金融帝国。”

“祝你成功!”王思宇举起杯子,把杯中红酒喝下,又拿起手机,发了封短信,几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他接通之后,温柔地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起身告辞,离开了会所。

半小时后,王思宇驾驶着车子,来到市中心一家医院的住院部,把车子停好,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却见白燕妮牵着一个小男孩,正在院子里散步。

王思宇赶忙走过去,望着面容憔悴的白燕妮,轻声道:“燕妮,孩子怎么了,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白燕妮向他使了个眼色,随后低下头,温柔地道:“小乐乐,还不快和王叔叔打招呼?”

那孩子抬起头,笑着道:“叔叔好,妈妈说了,您是当大官的,要我努力学习,以后也能当上大官。”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他抱了起来,轻声道:“小乐乐,叔叔以前就见过你,只是那时候,你还小的很,整天就知道哭。”

那孩子摇了摇头,小声地道:“叔叔,我现在不哭了,再疼都不哭,妈妈倒是哭了好多次呢,今天中午,我睡觉的时候,发现她还在哭,妈妈一点都不坚强。”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拿眼去望白燕妮,却见她面色惨然,泫然欲泣,情知不妙,赶忙道:“小乐乐,咱们回屋吧,让叔叔看看你的病房,好吗?”

“好!”那孩子挣扎着跳到地上,两人牵着他的手,回到楼上的病房里,王思宇削了个苹果,递给小乐乐,就向白燕妮使了个眼色,悄悄地出了病房。

白燕妮叹了口气,拿手摸着孩子的面颊,温柔地道:“小乐乐,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妈妈出去一下,和叔叔说几句话,知道吗?”

“好,妈妈,你去吧,不用管我了!”那孩子极为懂事地躺了下去,拿着苹果,咬了几口,就又翻起手边的画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白燕妮出了病房,来到王思宇身边,从后面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道:“小宇,是脑瘤哟,生在小脑的位置。”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拉过白燕妮,诧异地道:“燕妮,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前天刚刚查出来,发现得太晚了。”白燕妮拿手捂了嘴,抽泣半晌,才努力克制住情绪,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小乐乐的体质极差,尤其是身体平衡性不大好,和别的孩子相比,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摔跟头,很容易受伤,可在西山县的医院检查过几次,并没发现过异常。

无论是钟嘉群夫妇,还是白燕妮,起初都没有在意,可到了南都之后,小乐乐的健康状况愈加令人堪忧,有时玩得正开心时,却忽然喊头疼,而在吃饭时,也会无缘无故地呕吐。

这种反常的行为,让白燕妮警觉了起来,前天下午,就带孩子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无意中发现,小乐乐居然生了小脑脑瘤。

因为发现的晚,瘤子已经长到小指粗细,愈发压迫神经了,更加糟糕的是,孩子还小,根本动不了那样的大手术,而手术的风险也很大,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二十。

专家的建议是采取保守治疗,先用中医疗法,等到孩子长到十几岁时,如果还不能治愈,再进行高风险的手术,当然,也有可能,孩子挺不到那个时候,病情就会出现恶化。

“是不是再上别的医院看看?”王思宇微微皱眉,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感到大为吃惊,也理解了白燕妮此时的心情,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就是一阵阵地心疼。

“没用的,张老在这方面是权威,这家医院治不好,到别处也没有用的。”白燕妮叹了口气,摸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道:“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多陪陪孩子,给他一个最美好的童年,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哟。”

王思宇愣了一下,迟疑着道:“国外呢?如果国内的治疗水平不行,可以考虑出国治疗。”

白燕妮泪如雨下,摇头道:“张老讲了,德国有家医院还可以,但那种治疗方式,是在烧钱,也许丢进去上千万,也无济无事。”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试试,不要怕花钱!”

白燕妮哭得如同泪人一般,拉着他的手臂,难过地道:“前段时间,就感觉有些不对,总觉得孩子要出事儿,检查结果出来,感觉天都黑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情,真的不值得。”

“你啊,真是太傻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和我讲!”王思宇默然半晌,才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白娘子,告诉你吧,西辰矿业集团就要上市了,你是股东之一,名下的股份至少也值五千万,这些钱用来给孩子治病,绰绰有余了。”

白燕妮呆了一下,转过身子,泪眼婆娑地望着王思宇,挥起粉拳,敲打着他的胸口,痛哭道:“臭法海,傻的人是你哟,我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王思宇轻轻地拥着她,抹去她腮边的泪痕,悄声道:“相信我,燕妮,孩子一定能挺过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不会让你失去他。”

第六十章 山雨欲来 上

八月中旬,天气渐渐转凉,王思宇安排好滨海市的工作,带队前往京城,随行的官员主要是政府方面的,有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政府秘书长袁凌,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十几位市里优秀的企业家随行。

项目的方面的事宜,是早就协调好了的,因此,到部委跑些程序上的事情,都由关锦溪和袁凌带队负责,王思宇并没有露面,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了两次宴会,并且,宴会未曾结束,就先行离开。

到了京城以后,关锦溪等人才真正感受到了于系的能量,也清楚了市委王书记在部委高官眼中的分量,那些曾经让无数地方官员吃瘪的部委衙门,对南粤这几位官员的礼让程度,简直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说实话,无论是关锦溪还是袁凌,都感到有些不适应。

不费吹灰之力,跑到六个亿的资金,又签了一揽子的投资意向协议,众人本来已经大为吃惊了,可得知中石油的副总将在下个月前往滨海,洽谈几十亿的投资项目后,大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就是太子了,换个人,摆这样大的架子,早让人轰出来了。”酒醉之后,把财政部的一位实权人物送走,关锦溪转过身子,对着袁凌笑了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袁凌点点头,拿手摸着油亮的额头,深有感触地道:“记得去年五月份,我陪金旺市长来到这里,被人家像皮球一样地踢来踢去,跑了半个月,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见到,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关锦溪也点点头,小声地道:“以前杜省长在滨海任书记的时候,我也陪他来跑过几次,说出来真是惭愧,人家一个小科长,都把架子摆的十足,咱们从上到下,都得充孙子,明明批下来的,钱都卡着不放,想要简单,陪那些大爷喝酒,一杯十万,我差点喝到胃吐血。”

袁凌叹了口气,轻声道:“部委嘛,向来是高高在上,门难进,脸难看,向来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这次真是给足了面子,只怕那两位亲自过来,也不过如此吧?”

他所说的那两位,显然是马省长和省委赵书记,虽然夸张了些,但关锦溪却点点头,深以为然,事实上,南粤官场,除了那两位外,能够令部委上上下下敬为上宾的,也只有这位京城太子了。

回到宾馆房间,关锦溪摸出手机,给王思宇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些天的进展,王思宇含笑点头,又叮嘱他们,事情办好后,先带队回滨海,自己要迟些日子再回去。

王思宇没有把心思放在项目上,倒不是故意在摆架子,而是近些天,京城里的事情也不少,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党大会就要召开了,此刻,正是各方最为忙碌的时候。

近两届的党代会上,争吵都很是激烈,左派势力有抬头的迹象,而右派势力也在频频逼宫,如何弥合党内分歧,统一共识,成了党内大佬们最为棘手的工作。

老人家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其实,每次‘团结的’,‘胜利’的大会背后,都有着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激烈争论,甚至是斗争。

自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确立后,相对于往昔,党内争吵的声音,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团和气,相反,矛盾也随着时间的延续,变得越发难以调和。

和以往一样,每到换届时期,这种矛盾都会集中体现出来,争论也开始升级,这次更是如此,各派系所控制的媒体,已经就一些敏感问题,展开了论战,颇有些华山论剑的意味。

这些日子,各派之间的互动极为频繁,于家大院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正巧王思宇因故回京,于春雷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更多地让他在身边陪同历练,偶尔,也会就一些问题,争取下他的意见,毕竟,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些年,于系的担子,就要落在王思宇的身上了。

尽管仕途发展顺利,王思宇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政治新星,但这次的党代会,他还没有机会参加,年轻一代的官员中,江南省省委副书记陈启明率先出位,成为中央候补委员。

当然,王思宇的年龄是这些人中最小的,并且,他虽然没有晋身这一核心的权力圈子,但周松林也已经是中央候补委员,无论从哪个意义上来讲,周老爷子与他的利益,都是捆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换届的人选当中,于春雷也被普遍看好,很有希望进入国内政治的决策层,但于春雷的危机感很强,离开京城市委书记的位置后,植根京城的于系,也将面临一系列的考验。

如果不提前布局,小心经营,好事也会变成坏事,甚至会有被全面突破的危险,以往就有这样的例子,凡是过于强势的派系首脑,或是地方的封疆大吏,都会被调到中央,接下来,就是长达数年的人事调整了。

晚上六点钟,把北方系的二号人物送走,父子两人回到书房,于春雷一时兴起,约王思宇下起了象棋,车驰象舞之际,他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样,这几天感受如何?”

“杀气太重!”王思宇叹了口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尤其是人民日报这几天的文章,竟然用了一些不太常见的语言,让人感受到了文*革的气息。”

“是左派在试探性进攻。”于春雷拿起红炮,啪地敲了过去,用手指轻轻一勾,把弹起的绿马握在掌心,叹息道:“分歧越来越大,很难协调,不光是国内,全球范围内,左翼都有所抬头。”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王思宇笑笑,往前拱了一步卒子,皱眉道:“过去几十年,各国差不多都是向右走的,现在看起来,是过头了些,要纠正,但是不能转得太快,否则,很容易翻车。”

“哦?”于春雷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摸起棋子,沉吟道:“前些日子,一号首长的发言也很耐人寻味,看起来,文化大.革命搞不得,但相对温和的文化体制改革,还是少不了的,事实上,这也是我们的短板之一,要及时弥补。”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以前是打倒了旧的东西,新的体系却没有建立起来,只好走务实的道路,但没有顶层设计,早晚会出问题。”

于春雷微微一笑,含蓄地提醒道:“文化体制改革势在必行,这是一块战略高地,各家都会争夺主导权,我们也要留意,不能落在后面。”

王思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观点,他抬起头,不无担忧地道:“春雷书记,我怕的是穿新鞋走老路,折腾来折腾去,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富则万.税,穷则万岁。”

“这是什么话!”于春雷眉头皱起,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地道:“小宇,这是你最不让人放心的地方了,不改掉这种偏激的观点,终究难成大器。”

王思宇笑了,轻声道:“春雷书记,您的批评,我虚心接受,但坚决不改。”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注视着面前的棋盘,叹息道:“小宇,关心民生是好的,但过多地从下面的角度看待问题,就会太过狭隘。”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王思宇本不想让步,可目光落在于春雷花白的鬓角上,有些于心不忍,就退让了一些,委婉地道:“当然,大局观还是要有的,一些话,我也只能和您提下,出去是不会说的。”

于春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小宇,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不会这样简单地看问题了,如果我告诉你,未来几年,注定要打右转向灯,向左转,你觉得怎么样?”

王思宇皱眉思索着,迟疑着道:“春雷书记,你们那代人是吃过苦头的,最有发言权,我的观点很明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历史重演,极左和极右思潮若是占了上风,对国家的损害太大,应该适时制止。”

于春雷又拿起‘马’,踹掉王思宇的一个‘炮’,皱眉道:“要向左,这也是斗争需要,国际上一些不友好的家伙,给我们开了有毒的药方,右派当中,有些人经不起诱惑,想照方抓药,很容易犯下大错。”

王思宇愣了一下,诧异地道:“怎么说?”

于春雷看着棋盘,一字一句地道:“先是在经济上,让我们完全开放市场,再搞金融攻击,来个水漫金山,用天量的货币进行资产收购,同时,在政治上,利用所谓的民主,解决三.独问题,顺势把我们肢解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思宇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地道:“如果民.族矛.盾被激化,那么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无休止的战乱!”

于春雷点点头,面容沉静地道:“右手扶犁,左手持剑,搞经济建设,右派里面好手很多;可要讲对敌斗争,左派的优势就比较明显了,这是无数次历史经验证明过的。”

顿了顿,他又笑了笑,风趣地道:“宁凯之就曾经说过,我们真正的原子弹,没有藏起来,而是挂在天安门上了,人见人怕。”

王思宇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认真地检讨道:“春雷书记,我的视野确实小了些,更多只注重地方上的问题。”

“没什么,你还没到那样的位置嘛!”于春雷摆摆手,又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小宇,今后一段时间,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政治,都会变得错中复杂,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在南粤要低调些,别当出头鸟。”

“明白。”王思宇有些心不在焉,跳了一步马,就好奇地道:“春雷书记,渭北那边有些奇怪,居然是最先响应的地方,莫非庄孝儒想当左路先锋?”

“那个老滑头,他是在投石问路,搞政治投机罢了,不足为论。”于春雷轻蔑地一笑,把棋子丢下,淡淡地道:“你输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王思宇微微一怔,低下头,开始摆弄棋子,果然遇到了无法化解的死棋,就把棋子丢下,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陪着于春雷到院子里散步。

望着于春雷伟岸的身影,听着对方讲起国际局势,王思宇不禁暗自慨叹,自己眼里的棋盘,还是太小了些,若想窥其全貌,必须再上几个台阶,这就应了那句话,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第六十一章 山雨欲来 中

傍晚时分,于家大院里很是安静,西厢房的门口亮着灯,将回廊里照得通透,红色的立柱边上,紫藤花结出豆荚般的果实,悬挂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别有情趣。

张倩影坐在摇椅上,正在打着毛衣,她穿了一件黑色绣花旗袍,把曲美的身段都勾勒出来,灯光掩映下,那张精致的俏脸愈加显得妩媚动人,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手里的织针,如梭般地舞动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一条毛衣的袖子收了边,张倩影抬起头,向假山那边望去,却见王思宇站在那里,和于春雷轻声说笑着。

“这对父子,总算是热络起来了。”张倩影叹了口气,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男人能够捐弃前嫌,尽快融入这个家庭。

为此,她也做出了许多努力,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就喜得有些何不拢嘴,在她眼里,亲情是极为珍贵的,也是难以替代的,任何怨愤,都不应该让父子之间出现永久的隔阂。

“吱呀!”陈洛华推开房门,从婆婆的房间里出来,走到她的身旁,低头望了几眼,就啧啧赞道:“小影,你的手真巧,现在会做针线活的可不多了,老四娶了你,可真是福气!”

张倩影抿嘴一笑,摇头道:“大嫂,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胡乱试试,手艺差得很呢!”

陈洛华拉了把椅子坐下,将毛衣的袖子拿起来,看了又看,蹙眉道:“我就是衣袖打不好,不知该怎样收针。”

张倩影拿手拢了下秀发,微笑着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要注意减针,可以一开始就减,也可以先织一圈再减,每行都减的,三角就小一些;隔一行再减的,三角大些,你看,就是这样……”

陈洛华认真地听着,又试了几针,就点头笑道:“明白了,过几天,也给我们家那位打上一件,让他高兴高兴,这女人上了年纪,就得想点别的办法,要不然,抓不住男人的心。”

张倩影展颜一笑,悄声道:“大哥那人多老实,哪里还用操心。”

陈洛华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男人哪有几个老实的,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主儿,要看紧些才好,小影,你也别大意了,别光顾着赚钱,也要常去南粤看看,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张倩影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家小宇可不是那样的人,从不招花惹草,对他,我可放心着呢!”

陈洛华撇了下嘴,就故意挑唆道:“很久不见霜丫头了,好像半年都没过来了。”

张倩影点点头,抿嘴道:“霜儿是在忙吧,最近几个月,各地的军队都在搞演习,我听财叔说,搞不好,未来几年,要打仗了。”

“啊,有那么严重?”陈洛华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不会吧,和谁打?”

“不清楚,反正最近风声挺紧的。”张倩影又织了几针,就转过头,小声地道:“好像偷偷交过火了,上个月刚打下一架飞机,那边不敢承认,就说是失事了,自己掉下来的。”

陈洛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赶忙探过脖子,连声问道:“天啊,居然会有这事儿,哪边,哪边?”

张倩影笑了一下,咋舌道:“大嫂,你可别问了,财叔不让往出讲的,要保密!”

陈洛华愣了半晌,就拿手揉着大腿,叹息道:“哟,那还真悬了,可别真打起来啊,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啊!”

张倩影莞尔一笑,抖了下手中的毛衣,悄声道:“都想过好日子,就得争吧,争到面红耳赤,要是仍然没有结果,也就只好动手了。”

陈洛华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道:“也是,那得准备一下了,应该多买点金子,一到打仗的时候,金子就又值钱了。”

张倩影吃吃地笑了起来,抿嘴道:“现在也不便宜,早就被炒高了,你要想买金砖,我可以转给你些。”

陈洛华有些吃味,讪讪地道:“那就算了,我这人不太会理财,做什么事儿,都比别人慢半拍,总是抢不到前面!”

张倩影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可惜,当初房价涨得最厉害的时候,手里没有现金,倒错过了两次大行情,到现在还遗憾呢。”

陈洛华掸了下裙子,望着假山边的两个黑糊糊的人影,转移话题道:“小影,有时想想,真为你感到不值,他们这家子人,只想到政治,却没为别人考虑过,就说霜儿吧,怎么就和老四联系上了呢,真不知老人咋想的。”

张倩影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大嫂,我倒觉得没什么,也赞成霜儿进门,其实,她和小宇才是最般配的,在事业上,也能帮助小宇。”

陈洛华微微一怔,像看着怪物一样,瞄着张倩影,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影,我是为你着想,觉得你这两年忙里忙外的,为家里做了这么多的贡献,却被他们丢到一边,感觉很不值。”

张倩影停下动作,把毛线收了起来,轻笑道:“大嫂,怎么叫丢到一边呢,我觉得家里都挺好的,没谁低看我了。”

陈洛华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悻悻地道:“小影,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要多想,有空的时候,多到我那边坐坐。”

“好。”张倩影冷冷地一笑,就又拿着织针勾勾挑挑,忙碌起来。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信步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微笑道:“小影,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张倩影抿嘴一笑,把毛衣放到王思宇的身前比量一下,轻声道:“都办好了,德国大使馆那边挺配合的,给开了绿灯,下周就能安排她们母子出去。”

王思宇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张倩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小宇,刚才和咱爸再聊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咱爸在笑。”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什么,把滨海的一些事情讲了下,春雷书记对我的做事方法不太感冒,说我是乱弹琴。”

张倩影咯咯一笑,摇头道:“咱爸也就是嘴硬,听他笑得那样开心,肯定是满意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小影,晚上在餐厅时,你们几个笑成一团,还老往我这边望……”

话音未落,张倩影却脸红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蹙眉道:“臭小宇,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乱来,让人家取笑了,我都快没脸见人了!”

“咋了?”王思宇一头雾水,有些摸不到头脑,伸手摸出一颗烟,点了火,皱眉吸了一口。

张倩影咬着粉唇,有些羞臊地道:“是小佳在捣乱,她说昨晚睡觉时,梦到地震了,整面墙都在忽悠忽悠地晃,小妹就借题发挥,让咱们注意着点,别把房子弄倒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晴晴才多大啊,咋开这样的玩笑?”

张倩影撇撇嘴,没好气地道:“现在的女孩子,可疯着呢,啥话都敢讲,晴晴上次还讲个笑话,让人乐得直不起腰来。”

王思宇登时来了兴趣,笑着问:“啥笑话?”

张倩影笑了半晌,红着脸道:“不行,是个黄段子,蛮下流的,我可说不出口!”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蛊惑道:“小影,别吊胃口,快讲来听听。”

张倩影迟疑了下,就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随后笑得乐不可支,断断续续地,勉强把黄笑话讲完。

王思宇也不禁莞尔,笑了几声,一时兴起,也讲了个荤段子,说的是某村长看了黄片,就回家教训老婆,说外国女人办事时使劲吆喝,你倒好,像个木头一样,让人扫兴。

晚上同房时,老婆问村长,现在就喊吗?村长很高兴,就说喊吧,使劲喊。老婆把腰用力一挺,扯着嗓子喊道:“大家注意了,村长要操B了!”

张倩影双手捧着小腹,直笑得花枝乱颤,险些背过气,半晌,才啐了一口,羞惭惭地道:“臭小宇,别说得那么粗俗。”

王思宇把烟头熄灭,嘿嘿笑道:“大俗就是大雅,郑板桥当年就在书房里挂了一幅对联,上联是‘诗酒图书画’,下联是‘银钱屁股B’。”

张倩影恼了,挥起粉拳,擂了他一下,蹙眉道:“讨厌,你还来劲了,好的不学,总学那些下流的家伙。”

王思宇笑了笑,挽起她的玉臂,丢了个暧昧的眼神过去,小声道:“娘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又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回城堡花园吧,别在大院里住了,我和青璇妹妹说了,她晚上也过去。”

王思宇喜得眉花眼笑,连声赞道:“还是我家小影体贴,知道心疼人。”

张倩影伸出一根芊芊玉指,点着他的额头,似笑非笑地道:“臭小宇,别想歪了,晚上我和青璇睡在一起,不许你过来。”

“那可不成。”王思宇兴致大好,跟在她的身后,笑吟吟地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可是人生一大快事,不能错过了。”

张倩影大羞,恨恨地道:“你这下流胚子,真是没救了,哪个会再和你双飞。”

王思宇笑笑,摸着下颌,脑海中又闪过一个靓丽的人影,暗自叹息道:“燕双飞虽好,却不如三英战吕布了。”

正想着,却见张倩影摸出手机,拨了号码,轻笑道:“可儿,没睡吧?等会过来下,咱们打几圈麻将,三缺一,嗯嗯,是小宇回来了……”

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 下

车子离开于家大院十几分钟后,张倩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放慢了车速,拿起手机,看了下号码,脸上现出一丝吃惊之色,赶忙接通,微笑道:“霜儿,你回来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是啊,小影姐姐,我在执行任务,顺路回来看看,几个小时后就要离开了,在家里吃过晚饭,就来探望于伯伯,他们说你刚走,怪不凑巧的。”

张倩影别过俏脸,向王思宇眨了下眼睛,就抿嘴笑道:“霜丫头,老实交代,你是想看小影姐姐,还是要看小宇哥哥?要说实话,不许抵赖。”

沉默了一下,对面竟幽幽地叹了口气,宁霜娇憨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影姐姐,事情弄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在中间撺掇的,还没找你算账,倒来取笑我了。”

张倩影不禁莞尔,把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微笑道:“我的傻妹妹,姐姐倒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奇怪,明明心里想着看他一眼,为什么不直接打给他?”

“那……那你把电话给他吧,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好。”宁霜的声音有些发颤,从语气中能听出来,她此时的心情极为忐忑不安,紧张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期待。

张倩影叹了口气,柔声道:“算了,说得这样可怜巴巴的,小影姐姐听得都心软了,这就把人给你送去,别急啊,很快就到了。”

“不用了,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去。”宁霜问了地址,就挂断电话,走到军用吉普车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驾车驶出于家大院。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揉着额头,轻声道:“小影,这事儿有点麻烦。”

张倩影微微一怔,讶然道:“怎么了?”

王思宇拍了拍脑门,有些苦恼地道:“小影,霜儿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但脾气大了,你也知道,我身边……女孩子还是蛮多的,要是让她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知道麻烦了?”张倩影瞟了他一眼,唇边勾起狡黠的笑意,悄声道:“先瞒着吧,结婚以后,对人家好点就成了。”

“这种事儿,怎么能瞒得住呢!”王思宇暗暗地想着,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他原来是计划好的,见到宁霜之后,挑明了讲出来,可又怕伤害对方,倒有些左右为难了。

没过多久,一辆军用吉普车驶了过来,宁霜下了车子,她身着戎装,端庄秀丽之余,透着飒爽的英姿,把女性的柔媚与军人的坚毅,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一起,显得韵味十足。

宁霜走到两人身边,腼腆地一笑,就拉了张倩影走到旁边,说起了悄悄话,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王思宇一眼,两个女人热络地攀谈着,刻意把他冷落在旁边。

“好了,人交给你了。”张倩影不想耽搁两人的时间,就把粉唇凑到宁霜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说完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位美女倏地脸红了,都有些尴尬。

目送着张倩影驾车离开,宁霜转过身子,来到王思宇身边,悄声道:“小宇哥哥,没有生气吧?”

王思宇心中一荡,脱口道:“没有,霜儿,演习结束了?”

宁霜欲言又止,迟疑半晌,才幽幽地吐了口兰气,柔声道:“刚刚结束,不过,新任务下来了,小宇哥,咱们又要半年见不到面了。”

王思宇点点头,转头四顾,见不远处有家咖啡厅,就拿手一指,微笑道:“霜儿,过去坐坐吧。”

“嗯。”宁霜跟着他走了几步,就忸怩地伸出双手,拉了王思宇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身边,用略带歉意的语气道:“小宇哥哥,上次的训练,是要求绝对保密的,不许与外界联系,你能理解吗?”

看着那张洋溢着幸福的俏脸,王思宇有些内疚了,轻声道:“理解,当然理解了,训练很辛苦吧?”

宁霜抿嘴一笑,柔声道:“是啊,这次强度很大,基本是接近实战水准的,一些新装备还是首次使用,效果很好,不过,演习过程中,出了些意外,倒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思宇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吃惊地道:“遇到危险了?”

宁霜点点头,微笑道:“部队在抗电子干扰方面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另外,和平时期太久了,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在接近实战的高强度对抗演习下,难免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王思宇笑笑,握住她柔软滑腻的小手,悄声道:“霜儿,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宁霜面色微红,抱紧了王思宇的胳膊,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声如蚊呐地道:“小宇哥哥,你现在怎么样,在滨海还顺利吗?”

“还好。”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在这个当口,和宁霜提那些事情,显然是不合适的,他决定放弃之前的想法,免得她分心。

这家咖啡厅不大,装修也很简洁,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多,几对青年男女,稀稀落落地坐在屋子里,小声交谈着,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两人没有进包房,而是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点了两杯咖啡,细细地品着,宁霜脸上露出恬淡的笑意,感慨道:“还是京城好,在海上,连空气的味道都是咸的,夜里睡得也不舒服。”

王思宇笑笑,放下杯子,轻声道:“那就留下来吧,别去冒险了。”

“不行,机会难得,好不容易争取下来的!”宁霜歉然一笑,握住王思宇的大手,脉脉地注视着他,真挚地道:“小宇哥哥,对不起!”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道:“什么?”

宁霜垂下头,忸怩地道:“爸爸说的对,我有时是自私了些,也太任性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不过,我想过了,结婚以后,就回军委办公厅工作,不去前沿了,免得你担心。”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赶忙转头四顾,见没人留意这里,就压低声音追问道:“霜儿,这次的行动,是不是很危险?”

“也不是。”宁霜把军帽摘下,放在旁边,拿手摸着精致的发髻,小声道:“不过,是在境外行动,有些情况很复杂,也不太好控制,大家在出发前,都提前写好了遗书,我要是真出事了,爸爸会亲手将信交给你。”

王思宇呆了一呆,脱口问道:“霜儿,这次是去哪里?”

“抱歉,小宇哥哥,真的不能说。”宁霜拿起银勺,搅动着咖啡,抿了一小口,悄声道:“外部安全形势恶化的很快,美国人在周边转圈点火,必须要进行适当的反击。”

“不会是阿富汗吧?”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两个当过特种兵的朋友,也去过那里,美国人在那驻扎了十万大军,离咱们很近,是个不小的威胁。”

宁霜抿嘴一笑,摇头道:“小宇哥哥,你错啦,那十万大兵,都在中俄的眼皮底下,折腾不起来什么,而且,他们的存在也是件好事。”

“好事?怎么个好法?”王思宇清楚,只要谈起军事上的事情,宁霜就会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谈论,换了别的话题,她多半不喜欢,就会显得很沉闷,就故意投其所好地追问。

宁霜放下杯子,拿手捧着下颌,如水的眸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轻笑道:“他们那么多人,可算是酒囊饭袋了,全部给养物资,都要从美国本土运过去,把这些人拖住,能极大地消耗美国的国力。”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咖啡,轻声道:“怎么个拖法?”

宁霜摇动着手中的银勺,抿嘴道:“今天打一枪,明天放一炮,让他们顾此失彼,进退两难,这些人要是撤回去,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在亚洲搞美日韩小北约,收缩包围圈,逼着周边国家站队,那时压力就更大了。”

王思宇沉默下来了,半晌,才皱眉道:“你到那边去,宁总长同意了吗?”

“他刚开始是反对的。”宁霜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烦恼之色,叹息道:“别提了,我们吵了一架,我虽然赢了,可爸爸不肯搭理我了,这次回来,都爱理不理的。”

“宁总长是担心你的安全。”王思宇皱起眉头,喝了口咖啡,轻叹道:“这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你们女人……”

宁霜咯咯地笑了起来,柔声道:“小宇哥哥,可别这样说,无论是徒手格斗,还是器械方面的应用,包括战场的指挥协调能力,我都不比男人差,就说现在吧,我有把握在五秒钟内制服你,相信吗?”

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点点头,轻声道:“这还真是个问题,后患无穷啊。”

宁霜心头一荡,吃吃地笑了半晌,才又摆弄着白嫩纤细的手指,红着脸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些,我是不会动手的!”

见她露出一副娇憨柔弱的小女儿姿态,王思宇也被深深吸引了,不禁笑着问道:“要是不乖呢?”

“你敢!”宁霜瞟了他一眼,扬起俏脸,有些得意地道:“于伯伯说了,要让我当家的,他说小影姐姐心太软,管不住你。”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别听老于的,他说的都是气话,不靠谱。”

宁霜却不说话,只是微笑望着他,眸中满是柔情。

王思宇一时兴起,就向服务生要了纸笔,低头画了素描,约莫二十分钟后,把画像递了过去,微笑道:“怎么样?”

“呀,真好,画得比我本人还漂亮!”宁霜见了,竟然爱不释手,小心地将画像叠起来,放在上衣口袋里,轻笑道:“小宇哥哥,完成这次的任务后,咱们就拍婚纱照好吗?我特别想穿婚纱了。”

王思宇犹豫了下,就忙说:“好,回来以后,咱们就把婚事办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可别被人抢了去。”

宁霜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摇头道:“不知为什么,现在见到你,感觉很轻松,那些烦恼的事情,一下子都没有了,就是特别想笑。”

“那说明我有幽默感,会哄女孩子开心。”王思宇不失时机地表扬了自己一句,其实,他倒是觉得,宁霜此时的表现与以往相比,温柔了许多,没有展示她强势的一面。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要分手的时候,竟然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宁霜抬腕看了下表,有些惋惜地道:“小宇哥哥,我要去军用机场了,再不出发,时间就来不及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霜儿,我去送你吧?”

宁霜嫣然一笑,探过身子,悄声道:“好啊,尽管去,你到了机场,就能把我送进军事法庭了,这可是秘密行动。”

“那算了。”王思宇叹了口气,陪她下了楼,来到车边,拉了宁霜的手,悄声道:“霜儿,千万记得安全。”

“别担心了,都说了没事的!”宁霜把粉唇撅得老高,撒娇般地抱怨着,她钻进车子,却没有关车门,而是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道:“小宇哥哥,你过来一下。”

王思宇探过身子,好奇地道:“啊,啥事?”

“好事!”宁霜闭上眼睛,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咯咯笑着推开他,关上车门,驾车离去,军用吉普车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是啊,还真是好事。”王思宇面带笑容,拿手摸着脸颊,驻足眺望良久,才叹了口气,沿着昏黄的街灯,向前走去,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生出几许莫名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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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个三十万字左右,应该就能收尾了,按照我现在的速度,大概三到四个月时间吧,我在纵横的书评区搞个置顶的帖子,大家对于收尾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发表在里面。

第六十三章 决绝

回到城堡花园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半,两位美人已然睡下了,客厅里却还亮着灯,王思宇上了二楼,冲了热水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悄悄地溜进卧室。

他没有开灯,而是光着身子上了床,掀开锦被,钻进香喷喷的被窝,发现里面竟然有两位活色生香的美女,登时喜得心花怒放,就在两人咯咯的笑声里,上下其手,兴风作浪。

没过多久,锦被如波涛般翻滚起来,莺啼燕啭,春意盎然,三人昏天黑地闹到凌晨,屋子里才恢复了安静,王思宇心满意足,抱着两位香软滑酥的玉人,美美地睡了一觉。

早上醒来,想起晚上的疯劲,他仍然喜得笑逐颜开,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样的性福生活,确实比当神仙快乐多了,世上若无花酒美人,确实少了许多乐趣。

他虽然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如今已经贵为市委书记,但还是觉得烦恼事太多,而最为快乐,最为放松的生活方式,仍然是与美人一起厮混的时候。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的确不假,无论是张倩影,还是李青璇都表现得异常温柔,争宠般地讨好他,清眸流转,巧笑嫣然,令人如痴如醉。

王思宇自然是美不胜收,仿佛掉进了温柔乡里,享受着这无边的艳福,倒有些乐不思蜀了,美中不足的是,胡可儿演出活动过于繁忙,只匆匆见了一面,就又启程,去了香港。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王思宇猎艳的心思,已经收敛了许多,女人多了,相应地意味着,肩负的责任也大了起来,而不能陪在女人身边,也让他感到一丝歉意。

周三的上午,王思宇回到了于家大院,正坐在书房里看材料,那些资料都是绝密档案,是财叔整理出来的,主要讲的是近二十年间的大国关系,其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这份资料上的内容显示,国际风云的变幻,多为大国博弈的结果,而现在的国际形势,倒有些类似战国时期的七雄争霸,逐鹿天下。

虽然有恐怖的核平衡,导致大国之间的纠纷,多以谈判协商为主,不敢轻启战事,但在政治、经济乃至军备方面,激烈的角逐却从未停止。

现有的国际政治格局,仍然为西方国家所主导,但北约国家已然出现了分.裂,其中,欧盟国家忙着搞政治军事一体化,试图摆脱美国的控制,并尝试用欧元来取代美元的地位,成为世界上主要的结算货币,这样一来,也就伤害到了美国的核心利益。

接连发动的几场战争,都是胜而不利,又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美国的绝对实力已然下降,已经从周天子号令天下,莫不敢从,变成了要借助软实力,才能实现其全球利益。

为此,美国政府搞出了G2模式,表面上是要宣称,与中国共管全球,但实际上,玩的却是一箭双雕的把戏,威逼欧盟,利诱中国,对非美势力进行分化瓦解,进而逐个击破。

一旦中国同意了这种模式,那么,美国就会联合中国,对于欧元给予致命一击,并瓦解欧盟,使之失去威胁美国的资本,重新确立美国在西方国家中的绝对领导地位。

在调和了北约国家的内部矛盾之后,又可以将美日韩同盟的军事关系,直接注入到北约之中,反手肢解中国,实现与前苏联解体类似的战略目的。

在识破了阴谋之后,中国也通过一系列的努力,联合欧俄,把斗争的焦点转移到中东方向,那里是美国全球战略最重要的节点,也是石油美元霸气的基石,如能成功破局,将对美国造成难以估量的影响。

而美国则瞄准了中国的全球战略布局,围绕着朝鲜、巴基斯坦和伊朗大做文章,意图切断中国的能源补给线,并联合其他国家,搞出天下围攻中国的局面,逼迫中国就范。

在最近几年,中美欧俄之间的博弈渐趋白热化,让许多国家变得无所适从,大都选择在几大国家之间摇摆,稍有不慎,就会发生动荡不安的局面,沦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这其中,最为艰难的就是日本了,尽管搞了政经分离,在政治军事上靠拢美国,在经济上靠拢中国,意图两面讨好,但在两大国家的拉扯撕裂当中,愈发艰难,政府内阁频频倒台,搞起了玩不下去就换人的拖延战术。

而日本这种选项,目的也很明显,一方面是想借助中国,脱离美国的控制,实现彻底的独立;另一方面,也想借助美国,来压制中国,取得在亚洲地区的领导地位,但实际上,中美两国,都是日本的假想敌。

王思宇对于国际政治,本是不关心的,看了这份资料,大感有趣,在他看来,大国间的博弈,就是放大了的官场斗争,当然,其中的诡异与狡诈凶狠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看得津津有味,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却是鲁玉婷打来的,她先是汇报请示了几件工作,随后,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王书记,您知道吗?沈楠楠出事了!”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故作镇定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鲁玉婷转过身子,望着窗外,悻悻地道:“是他男朋友出事了,王书记,您还记得吧,那个刘春山也是电视台主持人,看起来挺斯文的,没想到,下手真狠,居然把台里一位女同事给害了,现在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市局正在组织抓捕呢!”

“刘春山杀人了?”王思宇愣住了,眼前闪过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禁暗自吃惊,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悄声道:“小鲁,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快两天了。”鲁玉婷犹豫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道:“事情闹得还挺大,电视台那边也乱套了,据说在搜查死者房间的时候,发现很多不雅照,那位女主持人还吸毒……”

王思宇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打断她的话,皱着眉头道:“那小沈现在怎么样?”

鲁玉婷叹了口气,小声道:“她现在蛮惨的,昨天晚上,还说害怕,让我过去陪她住了一宿,都哭得像个泪人了,台里特意给她放了几天假,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儿,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啊。”

“是啊,太突然了!”王思宇有些沉不住气了,挂断电话后,赶忙给沈楠楠拨了过去,想安慰她一下。

‘嘟’‘嘟’的几声后,电话接通,耳边传来沈楠楠虚弱的声音:“王书记,您好。”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还好吧?楠楠,要挺住!”

“您也知道了?”沈楠楠躺在床上,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腮边落下。

王思宇点点头,皱眉道:“楠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楠楠沉默良久,就摇头道:“王书记,我不想骗您。”

“什么?”王思宇愣了一下,没来由地,心里竟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沈楠楠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人不是春山杀的,他这样做,是想保护我,那个程冰儿,是……是我杀的!”

王思宇惊呆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叹息道:“楠楠,你怎么会这样傻?”

沈楠楠抹了眼泪,哽咽着道:“她上门来闹,还动手打我,我怕极了,就往厨房跑,还是被她追上了,她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按在地上打,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想着要杀死她,在她转身离开时,我顺手摸出水果刀,冲了上去……春山回来后,就哭了,说都怪他,他会把罪过揽下来。”

王思宇呆住了,脑子里嗡嗡直响,半晌,才回过神,摇头道:“傻丫头,这种事情,怎么能瞒下去呢?”

沈楠楠点点头,哽咽着道:“是啊,我想好了,要去自首,王书记,以后别打这个电话了,免得外人猜疑。”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思索着,良久,才轻声道:“楠楠,你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误杀?”

沈楠楠惨然一笑,摇头道:“不是,当时摸到刀子后,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杀死她!”

“糊涂!”王思宇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喝道:“沈楠楠,我让你再仔细想想!”

沈楠楠咬了嘴唇,凄然道:“王书记,我不想连累您,以后,就忘了我吧。”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耳旁响起了嘟嘟的声音,王思宇再拨过去时,那边已是关机状态。

“怎么会搞成这样?”王思宇把手机摔了出去,一时间,心乱如麻。

晚上,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把电话打了过来,在汇报了近期的工作后,就咳嗽了几声,像是很随意地提起:“王书记,今天下午,沈楠楠到市局来了一趟,她找到我,说了点事情。”

王思宇‘嗯’了一声,沉思半晌,才哑着喉咙,轻声道:“志军啊,对她好点儿,别让她遭罪。”

孙志军苦笑了一下,证实了心中的猜测,额头上冒出冷汗,他摸出纸巾,轻声道:“王书记,当时吧,沈楠楠精神状态不大好,我劝了一会儿,就让她先回去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老孙,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个……那个……”孙志军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她是想帮男朋友顶罪,心情虽然可以理解,不过,我还是批评了她,让她别犯糊涂。”

王思宇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她怎么说?”

孙志军伸手挠着后脑勺,轻声道:“刚开始,她情绪很激动,死活不肯,后来,也活心了,为了那种男人顶罪,不值得。”

王思宇眯起眼睛,凛然道:“老孙,要坚持原则,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做,如果做了,我一样办你!”

孙志军点点头,苦笑着道:“王书记,您放心好了,我会秉公办案。”

“那就好。”王思宇语气缓和了些,轻声道:“央视栏目组过去了吗?”

孙志军笑了笑,轻声道:“已经拍好了,王书记,荣誉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这是属于滨海市公安干警的,也是滨海市几百万人民的。”

“说的好。”王思宇沉默下来,良久,才把手一摆,斩钉截铁地道:“老孙啊,情大还是法大呢?依我看,还是法大,人命关天的事情,马虎不得,应该查清楚为好,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做了违法的事情,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是,是,我明白了。”听着那边挂断电话,孙志军叹了口气,背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叹息道:“情大还是法大?王书记也很矛盾,很矛盾!”

第六十四章 暗箭 上

“宇少,已经找了京城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明天下午就去滨海。”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财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又微笑道:“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控制在十年左右,还是有把握的,如果可以减刑,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谢谢,财叔,辛苦了。”王思宇点点头,双手抚摸着沙发扶手,有些苦恼地道:“我不想变成那些人,那些我曾经极力反对的人,但这并不容易,也许,出事的人要是小影,我就破例了,会想方设法把她保出来,毕竟,也不太难,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财叔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轻声道:“宇少,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绝大多数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会有困扰,没谁能够例外。”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若有所思地道:“最近,我时常在想,时间久了,个人也好,政党也罢,是不是总要走向他的反面?”

财叔认真地思索着,半晌,才点点头,微笑道:“有时是背叛,有时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也许是一种客观规律,事物的发展,始终处于螺旋上升的状态。”

王思宇眉头一挑,轻声道:“你确定?”

财叔眼里满是笑意,摇头道:“不好说。”

王思宇也笑了,望着指间飘渺的烟雾,淡淡地道:“即便有了再大的权力,也要心存敬畏,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财叔微微动容,侧过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宇少,到了你这样的位置,能保持这份清醒,确实很不容易,首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不好说。”王思宇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财叔,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财叔拿起杯子,斟酌着字句道:“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在滨海加大投入。”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适度就好,我可不想当散财童子,用钱堆起来的政绩,没有多少价值。”

财叔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起来,喝了口茶水,又提醒道:“宇少,华中方省长那边,还是要多走动下的,他可能是一匹政坛黑马。”

“不用,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是完全可以交底的。”王思宇想了想,把手中的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笑着道:“他的女儿,让我给丢渭北了,小丫头蛮淘气的,搞不好,容易捅出篓子,找机会,调到京城来吧。”

财叔眼睛一亮,微笑道:“好,我尽快安排。”

王思宇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回到座位上,轻声道:“华西那边,梁桂芝的速度太慢了,容易耽误事儿,是不是和孟省长打个招呼?”

财叔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轻声道:“宇少,再等等吧,要等文书记离开后,才能提上来,孟超现在也有困难,他受到的掣肘也不少,而且,他对梁桂芝的印象似乎不大好。”

“那来京城也可以。”王思宇转头望着他,不假思索地道:“财叔,你和春雷书记提下吧,最好是从区委书记起步,实在有困难,去部委过渡一段时间也可以。”

财叔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宇少,为什么不直接和春雷书记提?”

王思宇敲了敲桌子,半开玩笑地道:“你提好些,免得人家猜忌,还以为我有野心,急着抢班夺权。”

财叔微愕,随即莞尔,有些感慨地道:“你们这对父子啊,都喜欢绕弯子。”

停顿了下,他探过身子,小声道:“宇少,其实,春雷书记已经基本确定了,如果一切顺利,再干一届就退下来,不会连任。”

“什么?”王思宇吃惊不小,狐疑地道:“只干一届?太早些了吧?”

财叔喝了口茶水,端着杯子,压低声音道:“是早了点,不过,这是首长生前就定下来的,也是几方协商的结果。”

王思宇点点头,没有吭声,高层政治,大都是暗箱操作,充满了秘密交易,有些事情,连他也被蒙在鼓里,沉默半晌,他才抬了下手,微笑道:“也好,他身体不好,早点退下来,也有利于休养。”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于佑江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绸缎子大褂,脚下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像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进屋后,他把手里的折扇丢下,拿手揉着眉心,悻悻地道:“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脑袋到现在还疼着呢!”

财叔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这位二少爷不太感冒,含笑望了王思宇一眼,就起身告辞,健步走了出去。

于佑江大大咧咧地坐下,泡了杯茶水,笑着道:“老四,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呢,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怎么,又喝酒了?”

于佑江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道:“可不是么,凌晨三点多钟才回来,广电总局那帮孙子,一个比一个能喝,就跟没见过酒似的。”

王思宇拿了一本书,随手翻着,微笑道:“生意还好吧?”

“还那样,就是凑合着过呗!”于佑江喝了口茶水,忽然一笑,拿手抹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四,有个事儿要和你说下,那个,那个……我想结婚了。”

王思宇愕然,转过头,有些不信地望着他,讶然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于佑江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种很神圣的表情,有些兴奋地道:“终于有了那种冲动,不过,还没有和旁人提起,就告诉你一人了,要记得保密,我想给大家来一惊喜!”

“这倒是稀罕事。”王思宇微微一笑,把书放在旁边,饶有兴致地问:“啥样的女孩?”

于佑江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得意地道:“怎么样,不错吧?”

王思宇皱眉扫了一眼,见那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看样子,身材也不是很好,不禁有些失望,摇头道:“这个……佑江兄,你该不是审美疲劳了吧?”

“可能是吧。”于佑江把手机收回来,放在桌子上,双手抱着头,摇晃着身子,不无得意地道:“老四,我和你说,这丫头忒傻,她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一公司的小业务员,每次出去吃饭,都抢着付账,上个周末,我逗她,说是快失业了,要交不起房租了,结果,人家当时就哭了,晚上约我见面,把两年攒下的积蓄,都给我拿出来了,你猜多少?八万块!哈哈……”

“无聊!”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也点点头,轻声道:“佑江兄,你是真捡到宝贝了,要好好对人家。”

“是啊,还真是个宝贝!”于佑江把玩着茶杯,笑眯眯地道:“我想好了,年底就结婚,告别花花公子的生活,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想通了就好。”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又和于佑江聊了几句,就开车出了门,赶到机场。

四十分钟后,接了白燕妮母子,返回城堡花园,进了客厅后,王思宇抱着小乐乐坐在沙发上,给他削了苹果,微笑道:“累吗?”

孩子有些拘束,一双眼睛不安地望着四周,摇头道:“不累,大官叔叔,这里的房子是你的吗?真的好漂亮啊!”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等你长大了,叔叔也送这样的房子给你,好不好?”

“好!”孩子转过身子,钻进白燕妮的怀里,美滋滋地道:“妈妈,大官叔叔要送我一套房子呢,能要吗?”

“能要!”白燕妮抿嘴一笑,拿手摸着孩子消瘦的面颊,心里有些难过,垂下头,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个叔叔好不好?”

孩子连连点头,小声道:“很好,妈妈,我很喜欢他。”

白燕妮莞尔,又笑着嘱咐道:“等会,见到婶婶,记得要有礼貌,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咬了口苹果,就把身子倚在白燕妮的怀里,笑着道:“妈妈,有点困了。”

白燕妮忙抱起孩子,在王思宇的引领下,进了卧室,把小乐乐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将他哄睡,两人悄悄出了屋子,回到客厅里坐下,相对无言。

良久,白燕妮眼圈一红,拉过他的手掌,悄声道:“小宇,我不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哟!”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你也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打电话过来。”

白燕妮叹了口气,倚在他的肩头,向门口瞟了一眼,小声道:“如果不方便,就先搬到酒店住吧,小宇,我不想让你为难哟。”

“说什么呢,她们两个人都很好,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王思宇拉过她的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摩着,微笑道:“燕妮,我给一位高人发了短信,他断言,这孩子非但没事儿,还是个有福之人。”

“那就好!”白燕妮秀美的俏脸上,泛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柔声道:“那边怕你多疑,不敢来送,也哭了鼻子,老实说,他虽然能力有限,但还算忠心,这辈子都会听话的,你不要猜疑他。”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燕妮,我对嘉群还是放心的,他到省委督查室只是过渡,条件成熟的时候,会把他放在更重要的岗位上,但不能提拔的太快,那样会害了他。”

白燕妮‘嗯’了一声,又有些难为情地道:“如果顺利,孩子的病能治好,我回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拿手挑起她白腻的下颌,悄声道:“怎么个报答法?”

白燕妮双腮晕红,美眸流波,含羞带怯地道:“小宇,你想要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出食指,轻声道:“一个大胖小子。”

“好!”白燕妮眼睛湿润了,伸手勾了王思宇的脖颈,凑了过去,撑开粉唇,在他颈上咬出一个清晰的牙印,呓语般地道:“臭法海,只要你喜欢,十个也生了!”

第六十五章 暗箭 中

晚饭后,李青璇抱着小乐乐,给他讲着小故事,把孩子逗得笑个不停,她现在其实也是想要个小孩的,但又怕生了孩子之后身材走样,还耽误工作,就有些矛盾。

张倩影坐在沙发边,和白燕妮热络地攀谈着,聊起了华西的风土人情,两位美人虽是初次见面,却表现得极为亲密,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

王思宇在旁边看着,不禁生出许多感慨,每次和小晶、媚儿在一起,都觉得女人太多了,似乎后院随时都会起火,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

可在小影这边,他又会觉得,再来十个都没问题,张倩影总是能够善解人意,用最大的努力,帮自己分忧解难,和每位佳丽相处好。

甚至,这种近乎于盲从的行为,也影响到了李青璇,当然,她还是做不到小影那般豁达,但对孩子表现出的关心与呵护,也从侧面证明了,小美女还是想努力和白燕妮搞好关系的。

这除了女人天然的同情心外,自然与张倩影的传帮带是分不开的,三位女人共处一室,居然可以相安无事,气氛还如此融洽,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了。

王思宇笑着拿起杯子,暗自感慨:“家有贤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正想着,张倩影转过身子,把如水的眸光投了过来,轻笑道:“小宇,知道吗?佑江要结婚了!”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倩影抿嘴一笑,柔声道:“刚才晴晴打来电话,提起了这事儿,我本来是不信的,可小妹说,这次真的靠谱,那女孩不是演艺圈的,为人很本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这个于佑江,满世界的宣扬,还怎么保密了!”

李青璇摘了粒葡萄,剥了皮,送到孩子嘴里,在旁边插话道:“老公,那位二少爷可真能惹事儿,听说前些天,一家很出名的夜总会被人砸了,背后就是他主使的。”

张倩影抓了把瓜子,摇头道:“没有,我问过了,佑江说是旁人干的,那人也是他们圈子里的,喝醉了酒闹事,怕扛不下来,这才打着他的旗号,已经调解完了。”

王思宇笑了一下,轻声道:“佑江不敢惹事的,老于早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闹事就滚出京城,不许再回来。”

张倩影却摆摆手,笑着道:“小宇,你可别被他蒙蔽了,这个于佑江,他就是在家里装可怜,出去以后狠着呢,在京城这些纨绔子弟圈里,很多人都怕他。”

王思宇皱起眉头,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那可不好,应该收敛着点。”

张倩影怕冷落了白燕妮,就又转过身子,小声地解释道:“是小宇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人还可以,就是浮躁了些,沾上了点花花公子的不良习气。”

白燕妮莞尔一笑,悄声道:“小影姐姐,没听他提起过。”

张倩影心里甜丝丝的,却笑着说:“燕妮,你比我大三个月,还是叫我妹妹好。”

白燕妮别过俏脸,摸了下发烫的面颊,忸怩地道:“不行哟,你先认识的,又照顾了小宇那么多年,功劳最大,还是你当姐姐吧。”

李青璇在旁边听了,觉得有趣,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燕妮羞臊难当,有些坐不住了,忙站了起来,羞赧地道:“小乐乐,困了吧,妈妈带你去休息。”

“妈妈,我不困!”孩子下午睡饱了觉,晚上却精神起来,气色也变得好些了。

白燕妮丢了个眼色过去,蹙眉道:“乖,听话,别缠着小婶婶了。”

“噢,那好吧,叔叔,婶婶晚安!”孩子有些不满意,但还是下了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在白燕妮的引领下,回到楼上的房间。

张倩影叹了口气,悄声道:“那么小,就得了重病,还真是怪可怜的。”

李青璇也点点头,附和道:“脑瘤是不太好治,我有个亲属就是那样走的,蛮痛苦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摇头道:“但愿没事儿,这孩子可是她的*,万一有个好歹,她可经不起那种打击。”

“我过去瞧瞧,陪她说会话,这时候,需要多开导。”张倩影把瓜子丢下,也起身上了楼。

李青璇终于逮了机会,坐到王思宇的怀里,伸出雪白的玉臂,勾了他的脖子,腻声道:“老公,我刚才表现的好不好?”

“好极了,应该奖励一下!”王思宇龙颜大悦,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柔声道:“别说,我家的小美女还真是乖多了,越来越会讨老公喜欢了。”

李青璇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要是按照刚才的排法,燕妮姐也应该叫我姐姐,咱俩认识的第二早,对吧?”

王思宇登时有些无语,低下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哭笑不得地道:“青璇,真没羞,这也要争!”

“谁争了,你少诬赖人!”李青璇白了他一眼,拉长声音,撒娇般地抗议着,又抱了他的胳膊,小声道:“老公啊,从明儿开始,可要忙了,要两个礼拜后才能清闲下来,我可陪不了你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轻抚摩着她的后背,微笑道:“一样,送走燕妮,我也要回南粤了。”

李青璇抿嘴一笑,悄声道:“少来了,你肯定是要去趟渭北的。”

“知我者,青璇也!”王思宇笑笑,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叹息道:“有时想想,不当这个官,每天和你们腻在一起,也蛮好的,对吧?”

李青璇却吓了一跳,忙回过头,巧笑嫣然地道:“老公,乖啊,可不许失去斗志,我们都希望你能再进步呢。”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也就是随口一说,习惯在官场的生活了,真要离开,肯定是舍不得的。”

李青璇放下心来,剥了桔子,送到王思宇嘴里,小声地道:“前段时间,我们录制了一期少儿访谈节目,我把瑶瑶喊来了,小家伙表现得很棒,同事们都说她有明星范!”

王思宇笑了,心里也涌起一股自豪之情,点头道:“那个小宝贝,表现欲还是很强的。”

李青璇撅起小嘴,摇晃着王思宇的脖子,满脸娇憨地道:“老公,要是咱俩也能有那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你一定老宠着她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那就生呗,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不行,还是晚两年吧!”李青璇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变了主意,咯咯笑道:“小影姐姐倒是活心了,那天她问我,说要了孩子之后,是不是老得快,我说是,她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真是乱说,那个和要小孩没关系的。”

“就有!”李青璇握着王思宇的手腕,把那只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悄声道:“我们台里有两位主持人,生了小孩以后,变化可大了,不上妆都没法上镜头,很快就要拿下去了。”

“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王思宇抱着她的小蛮腰,把下颌抵在她的香肩上,感受着那份柔情蜜意,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几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李青璇拿起来,看了下来电显示,就转过头,好奇地问:“老公,谁是‘头号马屁精’啊?”

“市委办主任。”王思宇笑了下,接过手机,走到窗口的位置,接通了电话,轻声道:“大钧,这么晚了,有事吗?”

郑大钧酝酿了下情绪,义愤填膺地道:“王书记,有人在底下造谣,恶意诋毁您!”

“诋毁?”王思宇皱起眉头,隐隐猜到了几分,轻声道:“怎么说?”

郑大钧不敢怠慢,赶忙压低声音,如实禀告:“王书记,是这样,有位电视台女主持人犯了点事儿,投案自首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编出很多花边新闻,在底下乱传。”

王思宇拉开鹅黄色的窗帘,眺望窗外,沉思半晌,淡淡地道:“大钧,就这事儿?”

郑大钧咳嗽了几声,把手放在嘴边,神秘兮兮地道:“还有,今天下午,我看到电视台的林台长从许伯鸿的办公室里溜出来,脸色好像很难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和他说话时,感觉他闪烁其词,像是心里有鬼。”

王思宇点点头,思索着道:“可能是谈正常工作吧,别疑神疑鬼的。”

郑大钧迟疑了下,还是小声提醒道:“王书记,我觉得有人想借机搞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妙,如果可能,您应该早点回来坐镇。”

王思宇‘嗯’了一声,又问:“卢市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郑大钧赶忙摇头,笑着道:“没有,这次项目跑得顺利,他倒是很高兴,在政府办公会上,把关锦溪和袁凌都表扬了。”

王思宇心中笃定,点头道:“那就好,老卢不参与,就算是有人想折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静观其变好了。”

挂断电话,王思宇转过身子,见三位美人又都坐在沙发上,悄声交谈着,就笑着走过去,轻声道:“怎么样,商量好了吗,今晚上哪个来陪朕?”

张倩影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回主子,臣妾今晚身体有恙,不太方便。”

“回主子,臣妾也不方便!”李青璇低下头,窃窃地笑了起来,拿手推了白燕妮一把,抿嘴道:“还是燕妮姐姐好了。”

白燕妮愣了一下,看看张倩影,又瞅瞅李青璇,有些懵了,就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回……那个……那个小宇子,我也不方便了哟!”

第六十六章 暗箭下

周五的上午,首都机场,一架巨大的波音747飞机在轰鸣中疾驰着,机头缓缓向上扬起,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冲向蔚蓝的天空,化作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走出航空楼,来到一辆警车旁,和李梓新、邓华安握了手,有些不满地道:“都说了,这次只是回家看看,时间太紧,就不见面了,怎么还来迎接?”

李梓新表情有些尴尬,赶忙找了理由,笑着解释道:“宇少,我是昨晚过来的,去探望了堂叔,刚才接到老邓的电话,才决定一起回去,顺便向您汇报工作。”

邓华安也在旁边圆场,笑眯眯地搪塞道:“对,对,李市长是来看亲属的,我是过来治牙的,两颗牙花了一万多,早知道这么贵就不治了,买两颗钻石镶上。”

王思宇哼了一声,皱眉道:“是不应该治,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这副身板,上下楼都会大喘气,还能抓贼了吗?”

邓华安拿手挠着后脑,讪讪地道:“王书记,哪有那么夸张,我毕竟是当兵出身,底子还在,上个月在市局搞的训练里,还拿了五百米折返跑亚军!”

“邓大局长,那是人家让着你,还当真了!”王思宇伸出拳头,在他肩头擂了一下,就钻进警车,用手摸着衬衫领口,那里依然有些潮湿。

一想到白燕妮像个孩子似的,钻进他的怀里痛哭,他的心就在发颤。

这个八月份,发生了好些事情,都是他不愿看到的,好像坏事排队在找上门,这让他警觉起来,不禁提醒自己,真要韬光养晦了。

邓华安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将警车驶离机场,抬眼望着倒视镜里的王思宇,试探着问道:“王书记,前些日子看新闻,滨海可在打黑,怎么样,用不用把我这大头兵调过去?”

“不用,这里更需要人手,你还是留下来帮梓新吧。”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转头看着李梓新,轻声道:“梓新,你现在搞得不错,辛苦了。”

李梓新忙探过身子,恭敬地递过一颗烟,拿出打火机,帮王思宇点上火,笑着道:“宇少,还是您打下的底子好,下面的同志也争气,我个人倒没做什么工作。”

“不能这样讲,梓新,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王思宇笑笑,皱眉吸了口烟,吐出淡淡的烟圈,微笑道:“离开渭北后,我经过反思,发现自己错过了三次机会,很可惜啊!”

李梓新笑了笑,没有接话,半晌,才取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材料,递给王思宇,又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道来,把他在洛水的工作情况,做了简要汇报。

当然,这是不符合组织原则的,但从派系的角度来讲,却是合情合理的,李梓新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能否得到这位于系未来接班人的肯定,很大程度上,将影响到他的前程。

可以说,在原来于系的构造中,真正的双子星应该是于佑民和王思宇,一明一暗,遥相呼应,而于佑民出事之后,王思宇才走向前台,他李梓新也被纳入视线,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

对此,李梓新在欣喜之余,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因此,在渭北的工作,还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处,也初步得到了于春雷的认可。

而材料显示,洛水这边的情况,仍旧处于胶着状态,市委书记尹兆奇能力极强,尽管在常委会上没有占到优势,还是能够凭借高超的政治手腕,与唐卫国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并没有落入下风。

王思宇翻着材料,不禁微微皱眉,其实,根据各方面的反馈信息来看,中央林书记的失势已成定局,他在渭北布下的两枚棋子,在短时期内,没有办法发挥作用,也就无法扭转乾坤了。

这半年以来,于系也曾经做过努力,试图拉拢渭北这两位干将,但黄乐凯几次尝试,省长张跃进的态度都很暧昧,既不拒绝,也不接受,颇有些待价而沽的意味。

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选择,只是尚未公开罢了,就如同方如镜一样,很多人都以为他的政治立场偏向北方系,却极少有人知道,私下里,他竟然与于系暗通款曲。

尽管跳出了渭北的棋盘,可王思宇还是很认真地听着汇报,不时追问几句,并在脑海中推演着局势的发展变化,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唐卫国的表现有些反常。

几分钟后,他抬了下手,打断李梓新的发言,轻声道:“梓新,你再回忆下,这半年来,唐卫国从没有进行过像样的反击吗?”

“没有,绝对没有!”李梓新的语气很是坚定,沉吟道:“和过去相比,他现在似乎低调了很多,平时都在办公室里,很少出去,洛水和省里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不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王思宇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材料,闭目沉思良久,才微笑道:“梓新,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已经和张跃进、尹兆奇达成了某种妥协,甚至,悄悄把两人拉了过去。”

“啊?”无论是坐在旁边的李梓新,还是在专心开车的邓华安,都被他的猜测震惊了,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应该不会吧?”李梓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宇少,没发现有这种征兆,而且,他和省委庄书记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紧密了,如果再把张跃进挖过去,那……那唐系岂不是把渭北尽收囊中了?”

邓华安也连连摇头,附和着道:“不可能,罗彪和那边矛盾很深,经常在底下说尹兆奇的坏话,他是紧跟唐卫国的,如果连他都蒙在鼓里,那唐卫国可太可怕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轻声道:“以唐卫国的性格,应该会努力争取的,但能否拉过去,就很难说了。”

停顿了一下,王思宇又转头问道:“石崇山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了,还那么僵吗?”

李梓新摇了摇头,轻声道:“缓和些了,不过,老石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已经多次找过尹兆奇,要求外调,好像快有眉目了,会去海通市。”

王思宇点点头,暗自思忖着,抽出时间,应该和唐卫国见见面,在他眼里,那位唐家三太子还是位很棘手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在陈启明之上。

到了洛水,先到酒店吃了午餐,因为要见瑶瑶,王思宇并没有饮酒,而是喝了些饮料,三人坐在包间里,捡些轻松的话题聊起来,末了,在酒店门口分手,邓华安开车送他回去。

把警车驶离酒店,老邓摘下警帽,丢在旁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轻声道:“小宇,有个事儿要和你说下。”

“说吧!”王思宇笑了,两人间的关系,虽然非比寻常,但久未联系,和以前相比,还是生疏了许多,若不是喝了些酒,老邓多半会称呼自己王书记,而不是‘小宇’。

“那个……”话到嘴边,邓华安又咽了回去,挠了下后脑勺,欲言又止地道:“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王思宇瞪了他一眼,笑骂道:“马勒隔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婆婆妈妈的!”

邓华安这下高兴了,咧着嘴嘿嘿地笑,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靠边停下来,回头道:“小宇,你觉得这个李梓新,真的行吗?”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

邓华安探过身子,小心翼翼地道:“他在私下里,和唐卫国走得很近,虽然比较隐秘,但我还是发现了几次,总觉得这人滑得和泥鳅一样,不太靠谱。”

王思宇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老邓,你应该是多想了,唐卫国能给他的,我一样会给,还会给的更多,他不会犯糊涂的。”

“不能大意啊,唐卫国这个人,太会拉拢人了!”邓华安嘴里喷着酒气,一脸认真地道:“不说别的,就上次,我都忘记自己的生日了,可到了晚上,唐卫国居然提着一盒生日蛋糕跑到我家里,喝了半夜的酒……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面子真是给到家了,要不是咱俩的关系铁,我肯定被拉过去了。”

王思宇敛起笑容,若有所思地道:“这是卫国的长处,善于交际,我自愧弗如。”

邓华安拿起矿泉水,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个事儿,上次飞刀悄悄摸进唐卫国的家里,拿走资料的事儿,被唐卫国的女朋友查实了,前段时间,还追到华西,找他谈了一次。”

“宁雪?”王思宇心里一跳,好奇地道:“怎么谈的?”

邓华安双手抱肩,淡淡地道:“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知道这么回事儿了,也清楚是你的人,看在二姐夫的面子上,放飞刀一马,但不能在搞事了,否则,一定要让飞刀付出代价。”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追问道:“飞刀怎么回的?”

邓华安喝了口水,笑着说:“飞刀那脾气也是沾火就着,当时就说了,咱们这是以牙还牙,要是姓唐的敢再耍阴谋诡计,搞你的黑材料,他也不客气了,这世上,光脚的永远不怕穿鞋的,又露了一手绝活,把那女孩镇住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做了,没必要。”

邓华安嗯了一声,重新发动车子,悻悻地道:“小宇,如果方便,还是把我调到南粤吧,在洛水这边,呆得不自在。”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怎么,压力太大?”

邓华安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道:“也不是,就是感情上的一些事儿,一时半会的,也讲不清楚。”

王思宇微愕,随即放声大笑起来,拿手指着邓华安,笑着道:“老邓啊,老邓,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太滑稽了。”

邓华安干笑几声,自嘲地道:“咋了,大老粗就不能谈感情了?”

“那倒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强忍住笑意,轻声道:“怎么,家外有家了?”

邓华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两个女人总打架,还差点闹到市局,搞得我焦头烂额的,马勒隔壁的,女人最麻烦了,比犯罪分子还难对付!”

“老邓,那是你动真情了。”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想办法处理吧,别闹得太大,耽误正经事儿,我想好了,以后公安这条线上,就放你了。”

邓华安有些兴奋了,咧嘴笑道:“成,小宇,这算是封官许愿吗?”

“算!”王思宇转过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熟悉的街头景象,微笑道:“但有一条,屁股必须干净,别挂上炸弹,要是犯了经济错误,小心我阉了你!”

第六十七章 联手 一

邓华安粗中有细,并没有接受王思宇的盛情邀请,而是把他送到大门外,就知趣地驾车离开,老邓非常清楚,这栋坐落在江边的别墅里,住着一位仙子般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丽,即便他这样粗豪的汉子见了,也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讲,此时前去打扰,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推开虚掩的朱红色大门,王思宇走进院子,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抬眼望去,东墙边那几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上,枝头挂满了一串串绿色的果实,随风飘荡着。

而草坪经过精心修剪,平整而嫩绿,西侧的游泳池里,也映出草地蓝天,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卧在拱桥下面,椭圆形的露台上,放着一个圆桌,两把藤椅,圆桌上的一本杂志,在风中翻动着,哗哗作响。

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情绪,悄然涌起,在心底弥漫开来,王思宇笑了笑,信步走了过去,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却见客厅里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只是,靠着墙角的位置,摆着几个特大号的旅行箱,一些豪华的高档家具上,也都覆盖着透明的白色纱绢,墙壁上的国画也被摘下,显然,这对母女,已经做好了搬家去南粤的准备。

“瑶瑶,舅舅回来了,还不快点过来!”吆喝两声后,没见小家伙像以往一样奔出来,也不见廖景卿的人影,房间里显得异常安静。

王思宇确定,两人外出了,一时童心大起,就把门口的鞋子拾起,藏到旁边的柜子里,趿拉着拖鞋上了楼,准备给两人来个更加意外的惊喜。

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他推门进了瑶瑶的卧室,来到床边坐下,见旁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透明的鱼缸,里面几尾漂亮的小金鱼,正在怡然自得地游动着。

鱼缸的侧面,是一个储钱罐,那个发财猪的眼睛上,被画了一幅墨镜,肚子上,也画了几只小猪,似乎正在吃奶,很显然,那是瑶瑶的信手涂鸦。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相片上,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拿了过来,轻柔地摩挲着,照片里面,瑶瑶穿着白色短裙,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扮着鬼脸,可爱极了。

王思宇是真想念这小家伙了,只看着照片,就乐得合不拢嘴,看了半晌,他把照片放回原位,又取了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躺在床上,叹息道:“小宝贝,终于肯写日记了。”

日记本带着密码锁,王思宇按照瑶瑶的生日,很顺利地打开,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里面记的都是一些琐事,还有些牢骚。

比如某某老师不好,上课时批评她了;某某某欠钱不还了;某某某太臭屁了,以后不睬她了;要联合某某某,孤立某某某。

看着里面的内容,仿佛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简单而又充满了童真,王思宇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不时笑出声来。

翻到七月份的日记,就能看出,瑶瑶有些焦急了,每隔几页,就会写道:“想舅舅了。”“大懒虫,怎么还不来啊!”“算你狠!”“呜呜呜,有种永远别回来!”

叹了口气,王思宇又翻了两页,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昨晚,做了个很古怪的梦,和大懒虫去爬山,一直爬啊爬啊,累死了,早晨起来,发现流了好多血,我吓坏了,跑去喊妈妈,妈妈说,瑶瑶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

王思宇目光一滞,这才记起,不知不觉间,小宝贝已经十三岁了,再开学,就要上六年级了,还真是长大了,他皱了下眉头,继续看了下去。

“我问妈妈是什么意思?妈妈说,以后再不能让大懒虫搂着睡觉了,我很生气,就说,那你早就长大了,怎么还可以?说完我就后悔了,然后,然后……我就挨揍了,好疼啊!”

王思宇摸着下巴,哑笑半晌,又翻了一篇,却见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道:“妈妈坏死了,总是自以为是,要是没有我,大懒虫还会这样喜欢她吗?不可能的呀!早就和那些大舅妈小舅妈跑了,始弃终乱了,她不知道感谢,反而打我,真是不讲道理,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接下来的日记,大都是些类似的抱怨,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妈妈不要我了,舅舅也不要我了,瑶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

直到近几天,瑶瑶的心情才又好转,日记里写着:“快搬家了”,“要去南粤了”,“终于能够见到舅舅和媚儿阿姨了”,“马上就要走了,人家开心死了!”

把日记本合上,放回原位,王思宇笑眯眯地出了房间,来到二楼的露台上,点了一颗烟,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情变得格外舒畅。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号码,竟是唐卫国打来的,就有些吃惊,忙接通电话,笑着道:“喂,唐大市长,你好。”

“一点都不好!”唐卫国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有些不满地道:“宇少,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了。”

“好,这是你说的!”唐卫国坐直了身子,拿手敲着桌子,继续质问道:“那你王大书记回到洛水,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王思宇愣了一下,皱眉道:“卫国兄,你办公室里是不是装了军用雷达?我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你发现了。”

唐卫国摆摆手,缓和了语气,轻声道:“雷达倒是没有,不过,中午你们吃饭的时候,政府办有人瞧见了,他们议论纷纷的,恰巧被我听到了,这才给你打来电话。”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卫国,别多想,知道你工作忙,没敢打扰。”

唐卫国拿起杯子,笑吟吟地道:“就算再忙,你来了总要见的,咱们可是世交,还是亲戚加朋友,这份感情非同一般,要好好珍惜才是。”

王思宇笑笑,沉吟道:“那明天聚聚吧,正好是周末,地点你定。”

唐卫国点点头,轻声道:“好,上午十点钟,咱们在东都渔港见面,老规矩,边钓鱼边聊天。”

“好,那回头见!”挂断电话,王思宇沉思半晌,就又拨了号码,给陈启明打了过去,微笑道:“启明兄,恭喜了。”

陈启明似乎心绪不佳,语气低沉地道:“佑宇老弟,是说中央候补委员的事儿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对,这一步至关重要,你走到前面了!”

陈启明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下届你和卫国也就上来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未必,你跑得太快,我们怕是很难追赶了。”

陈启明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地道:“老弟,别灌迷魂汤了,什么时候到江南省,咱俩聚聚,最近心烦,想找人喝酒,可想来想去,也就是你了。”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好,有机会,我和卫国一起过去。”

陈启明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别提三儿,那人不地道,把事情做绝了!”

王思宇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道:“怎么,有矛盾了?”

“一直都有,以前只是理念不合,现在嘛……”陈启明没有把话说完,就转移话题,面无表情地道:“知道吗?唐三要动了。”

王思宇眉头一挑,沉声道:“怎么个动法?”

陈启明侧过身子,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画,淡淡地道:“去甘宁省,担任西州市委书记。”

王思宇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皱眉道:“这么说,渭北的棋下完了?”

“应该是下完了!”陈启明把手一摆,没好气地道:“你我都走了,哪个能拦得住他?”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前些日子,看了渭北媒体的消息,还以为你老兄摆平了老庄。”

陈启明拿起杯子,刚要喝水,听到这话,把杯子重重地镦下,冷哼道:“老爷子临终前就说,他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看错人了,这个庄孝儒,吃家饭拉野屎,早晚要他好看。”

听出他语气中的凛然杀气,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试探着问道:“怎么,谈崩了?”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快了。”陈启明勉强压住怒火,忿忿地道:“早就知道他和唐三眉来眼去的,但没想到,他会借助唐家的势力,接二连三地搞事,想夺我们父子的权!”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这还真是养虎为患了,羽翼丰满之后,单干就可以了,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不提他了。”陈启明面色铁青,皱眉道:“佑宇老弟,若论心机之深,你我都不是唐老三的对手,渭北这盘棋,咱们两人可都输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卫国是很厉害,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渭北拿下来,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明天见了面,还真要恭喜下。”

陈启明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你在渭北?”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刚过来,卫国就知道了,他打电话过来,约好了明天见面。”

陈启明眯上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佑宇老弟,我要是你,应该去见的不是他唐老三,而是尹兆奇。”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不好吧,这个时候要是翻盘了,卫国不是要气到吐血?”

“这才够刺激!”陈启明把笔丢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地道:“怎么样,收官的时候玩一把?”

“可以!”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不过,要玩就玩把大的,小的没意思。”

“怎么说?”陈启明伸出两条腿,放在办公桌上,轻轻地摇晃着,全然没有半点省委副书记的做派,但任谁见了他现在的气势,都会感到莫名的敬畏。

“打掉庄孝儒,怎么样?”王思宇的语气很轻,表情也极为轻松。

陈启明愣住了,半晌,才把双腿从办公桌上收回,有些兴奋地道:“老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春雷书记的意思?”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开出什么样的筹码。”王思宇把手一摆,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启明没有急着答复,而是思索片刻,就展颜一笑,气定神闲地道:“周一下午,我就飞到京城,咱们在西郊的跑马场面谈,怎么样?”

“好,就这样。”王思宇随手挂断电话,叹了口气,淡淡地道:“卫国,你真是好算计,只可惜,胃口太大了。”

第六十八章 联手 二

宝马车停在院子里,车门打开,瑶瑶笑嘻嘻地跳了下来,她穿着黑色吊带背心,糖果色短裙,一双秀气纤美的玉腿上,裹着白色纯棉丝袜,脚下是一双棕色的小皮鞋,显得极为活泼可爱。

下车后,瑶瑶就捧着一桶肯德基全家筒,跑到门口的拱桥边,回头喊道:“妈妈,快点,小金鱼都饿了呢!”

廖景卿摘下墨镜,向楼上望了一眼,柔声道:“瑶瑶,早晨没有喂食?”

“没有,人家急着出门,就忘记了!”瑶瑶眨动着细长的睫毛,眸子里闪过一丝焦虑之色,撅嘴道:“妈妈,要是咱们走了,小金鱼该怎么办啊?”

廖景卿莞尔,挎包走过来,打开房门,轻笑道:“不用担心,抽时间,咱们把那些金鱼放生了,就放回江里,让它们重新获得自由。”

“不行,我要带到南粤去。”瑶瑶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地进了屋,换上拖鞋,把全家桶放到茶几上,就急匆匆地向楼上跑去。

推开房门后,她径直奔到床头柜的鱼缸前,看了一眼,脸上忽地露出吃惊的表情,诧异地道:“妈妈,不对啊,怎么像是有人喂过了?”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就被抱了起来,瑶瑶惊骇地转过头,却看到了王思宇那张笑脸,登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舅舅,你回来啦!”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点着她的鼻尖,轻声道:“小宝贝,有没有想舅舅?”

“没有!”刹那间,泪水唰地涌了出来,瑶瑶一头钻进王思宇的怀里,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瘪着小嘴,泪眼婆娑地道:“讨要,你还知道回来呀!”

王思宇心疼了,忙坐在床上,摸出纸巾,擦去瑶瑶脸上的点点泪光,笑着解释道:“哭什么,舅舅工作忙,刚刚有了机会,不就回来接你了吗?”

“都是借口呢!”瑶瑶撇了撇嘴,兀自觉得委屈,干嚎了两声,又抓起王思宇的衬衫领口,在脸上抹了几下,气呼呼地道:“你一定是要小孩了,就不喜欢瑶瑶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赶忙耐心哄道:“哪有,就算要了小孩,舅舅还是最喜欢你。”

“骗人,不许要,有我就行了!”瑶瑶扬起粉雕玉琢的俏脸,双手放在王思宇的肩头,用力摇晃着,拉长声音道:“一个都不许要,知道吗?”

王思宇哑笑半晌,就捏着她的面颊,有些为难地道:“那已经有了呢,该怎么办啊?”

瑶瑶立时不干了,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放生,全部放生,统统丢到江里放生!”

廖景卿站在门口,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摇头道:“这孩子,就是喜欢撒娇,在你面前,永远都长不大。”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清绝的俏脸,眨了眨眼睛,微笑道:“姐,瑶瑶现在变成大女孩了,越来越漂亮了!”

“是真的吗?”瑶瑶破涕为笑,转过身子,有些得意地道:“上次去京城做节目,小舅妈也是这样说呢!”

廖景卿抿嘴一笑,柔声道:“好了,瑶瑶,不许哭闹了,我去厨房准备晚餐。”

“妈妈,别忘了做糖醋鲤鱼,舅舅最喜欢吃了。”瑶瑶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就拉了王思宇的手,指着鱼缸里的金鱼,笑嘻嘻地道:“左边那个大点的,身上带着白点的金鱼是你,下面吃东西的是妈妈,那个最小的就是我了,其余的都是舅妈!”

王思宇哑然失笑,把手抽回来,梳理着她乌黑的秀发,笑着道:“小淘气,今儿和妈妈去哪玩了?”

“先去外面写生了,然后去的动物园和肯德基。”瑶瑶像往常一样,腻在王思宇的怀里,缩着脖子,努力用头顶着他的下颌,美滋滋地道:“舅舅,我和妈妈说了,这房子不卖,留着以后用,妈妈同意了。”

王思宇双手如飞,娴熟地编了几根小花辫,笑着问道:“以后怎么用啊?”

瑶瑶回头一笑,伸出白嫩的手指,捏着王思宇的鼻子,撒娇地道:“说不定哪天,咱们就又回来了,我喜欢住在这里。”

王思宇点点头,躺在床上,注视着棚顶的木雕,微笑道:“好吧,那就听我家小宝贝的,咱不卖。”

瑶瑶转过身子,跪坐在旁边,拿手捧了小脸,好奇地道:“舅舅,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小孩子啦?”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还想着丢到江里放生?”

“也不是啦,人家刚才说的是气话!”瑶瑶有些脸红了,凑了过去,笑嘻嘻地道:“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还不知道,要明年才能出生。”

瑶瑶眼珠一转,悻悻地道:“那就生个小弟弟好了,以后我帮他辅导功课,他如果不听话,我就揍他。”

“好吧。”王思宇哑笑半晌,又向外努努嘴,悄声道:“如果妈妈再要个小孩子,你同意吗?”

瑶瑶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半晌,脸上露出极为矛盾的表情,唉声叹气地道:“反正你要最疼我,不许偏心!”

王思宇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伸手捏着她的下颌,轻笑道:“小宝贝,最疼你,那不就是偏心了吗?”

“人家才不管呢!”瑶瑶把小嘴撅得老高,振振有词地道:“你总是在外面跑啊跑的,都没有时间陪我玩,当然要补偿我了。”

王思宇点点头,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那就补偿一下,小宝贝,时间还早,咱们先去江边转转。”

瑶瑶欢呼着跳下地,捧起鱼缸,笑嘻嘻地道:“正好,可以把金鱼放生了。”

王思宇带着她出了门,到江边兜了一圈,半小时后才返了回来。

吃过晚餐,见外面已经黑透了,王思宇戴上墨镜,拿了车钥匙,开车离开别墅,赶到洛水南路,把车子停在洛城大饭店门口,快步走了进去。

进了豪华包间,点了些酒菜,王思宇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八点钟整,尹兆奇如约而至,两人握了手,寒暄一番,就坐在桌边,边喝边聊。

和半年前相比,尹兆奇胖了许多,精神却有些萎靡,眉宇间隐藏着一抹化不去的忧虑,能够看得出,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不过,尹兆奇的口风很紧,滴水不漏,只是说些轻松的话题,并不涉及政治,对于洛水乃至渭北官场的人和事情,讳莫如深,避而不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思宇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目光落在那张面庞红润的脸上,微笑道:“尹书记,党代会就要召开了,你怎么看?”

这句话仿佛一根钢针,刺到了尹兆奇的痛处,他皱了下眉头,拿起杯子,独自喝了一大口,叹息道:“无非是个形式罢了,开会之前,重要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皱眉吸了几口,明知故问地道:“林书记那边,压力应该很大吧?”

“的确。”尹兆奇轻声说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又叹息道:“昨儿晚上,老领导打来电话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这对一个老人来说,太残酷了些,很难接受。”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有所耳闻,好像请了病假,回到岗位上时,下面的老人都不买账了,很多指令下不去,连他昔日最器重的一位副手,都在开会时当众挖苦他,委实过分了些。”

尹兆奇的手抖了一下,轻轻放下酒杯,闭上眼睛,摆手道:“正常,太正常了,为了撇清关系嘛,南粤出事儿的时候,很多人就已经动摇了,树倒猢狲散,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王思宇微微一笑,关切地道:“尹书记,你有什么打算吗?”

尹兆奇有些警觉了,睁开眼睛,看了王思宇一眼,摇头道:“没有,他们不来找麻烦就好。”

王思宇双手抱肩,不动声色地道:“他们是谁?”

尹兆奇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淡淡地道:“过去为林办事,得罪了不少人,怕是有些人要惦记秋后算账了。”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意味深长地道:“不会吧,卫国那边,应该有所准备了。”

尹兆奇心里突地一跳,换了坐姿,若无其事地道:“王书记,开什么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和他不对路,尿不到一个壶里。”

王思宇喝了口酒,微笑道:“这也是让我感到惊讶的地方,老尹,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有点佩服卫国了,他还真是厉害,连你都搞定了。”

尹兆奇面色一变,眼皮跳了几下,就叹了口气,也改变了称呼,轻声道:“宇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放下杯子,拿手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陈字,圈上圈,笑着道:“本来只是怀疑,没想到,被启明兄点破了,这位仁兄的眼光,我一向佩服。”

尹兆奇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他能猜得出来很正常,应该是庄孝儒那边加力了,宇少,我们也没有选择,没了根基,在他们两边的联手下,很容易被边缘化,甚至是被挤出去,到那时,肯定有人想算旧账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尹兆奇的手,轻声道:“老尹,如果在我和卫国之间二选一,你选哪个?”

“选你!”尹兆奇没有丝毫的迟疑,开诚布公地道:“事实上,我最初选定的目标,也是于家,但一方面,来自唐系和庄书记的压力太大了,让我和跃进省长难以化解。另一方面,陈老、于老走得太早了,唐老仍然健在,身体还很好,在权衡利弊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王思宇把半截烟熄灭,丢了出去,满脸真诚地望着尹兆奇,轻声道:“老尹,如果两个月内,情况出现重大变化,我希望咱们能好好谈谈。”

尹兆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含蓄地道:“要想说服跃进省长,不太容易,除非……”

他拿起手指,也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庄字,画了圈,笑眯眯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老尹,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想坐收渔人之利吗?”

尹兆奇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摊手道:“宇少,总要有些诚意嘛。”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可能要三家到四家参与进来,这个人选上变数很大,你就不要惦记了!”

尹兆奇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轻声道:“好,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次要落地生根了,谁拿下渭北,就跟着谁走!”

王思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啪’地往桌上一放,笑着道:“老尹,人才比地盘更重要,就冲着你老兄这句话,渭北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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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联手 三

在酒店门口分手,王思宇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赶往省委大院,大院门口的警卫室早就接到了电话,看见宝马车的车牌号,就直接放行。

十几分钟后,车子拐进八号院,停在一片火红的蔷薇花下,他跳下车子,环顾四周,见院子里并没有其他车辆,不禁微微皱眉。

这时,秦凤岚已经迎了过来,极为热情地打了招呼:“大半年没见了,小宇是越来越有领导气质了,快进屋。”

王思宇笑着点头,寒暄几句,就轻声道:“秦伯母,财叔没过来?”

“来了,和乐凯在书房里呢,两人聊了快半个小时了。”秦凤岚陪着王思宇进了屋,就向书房的方向努努嘴,小声道:“小宇,你们去商量正经事吧,我在外面守着。”

“好的,伯母辛苦了。”王思宇表情虽然轻松,但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现在要做的事情,自然是需要绝对保密的,不能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和尹兆奇提前打招呼,倒是无妨,尹兆奇现在没了根基,即便不想参与此事,也不会冒着和王思宇彻底决裂的风险,把事情捅出去,那就做了死仇,会遭到最为严厉的打击。

推开房门,屋子里的两位老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房门关上,压低声音道:“谈妥了,只要能拿下渭北,他们就倒过来。”

“还好!”黄乐凯长吁了口气,拿起紫砂壶,倒上茶水,有些感慨地道:“这个唐卫国,真是厉害,比他二叔的城府还深,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险些偷天换日。”

孙茂财也点点头,表情严峻地道:“这人确实不简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悄悄整合了渭北官场,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有责任!”黄乐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了颗烟,皱眉道:“他能搞定老庄,这还在意料之中,没想到,竟然能把张跃进拉过去……这个张跃进啊,恨得我牙根直咬。”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心平气和地道:“黄伯伯,这也不能怪跃进省长,他的顾虑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唐老还健在,身体也很硬朗,仍然可以发挥作用。”

“宇少,这也是我最顾虑的。”孙茂财表现得很是谨慎,待王思宇落座后,他才坐回沙发,轻声道:“这种节骨眼上,咱们出来搅局,很可能会引起唐老的震怒,现在,若论党内资历,他和吴老最高,说话的分量很重,不容忽视。”

王思宇笑笑,把手一摆,胸有成竹地道:“财叔,这个不用担心,让老陈家在前面顶着,咱们只在幕后配合就可以。”

黄乐凯深吸了口烟,掸了掸烟灰,皱眉道:“对,小宇说的对,庄孝儒可是陈家父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然要让他们打头阵。”

王思宇轻轻点头,看了财叔一眼,很随意地道:“唐老即便有所不满,也很难借题发挥,渭北这边,本来就是他们喧宾夺主,我们不过是如法炮制罢了。”

孙茂财欲言又止,思索良久,才眉头紧锁,小声提醒道:“宇少,在党代会期间运作这事儿,难度不小,而且,动静搞得太大,一号可能会生气。”

“不怕!”黄乐凯摆摆手,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柜前,掏出钥匙,开了锁,从书柜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卷宗,丢在茶几上,不无得意地道:“我早就给他老庄记账了,从他当省长,到现在做书记,也犯了不少错误,五十条罪状怕是有了。”

孙茂财愣了一下,拿过卷宗,从里面抽出一份材料,见封面上写着‘张跃进’三个字,就是呵呵一笑,丢到旁边,接连找了几份,才翻出庄孝儒的那份材料,他皱眉看了半晌,就抬起头,轻声道:“乐凯兄,真有你的,这一顶顶帽子扣过去,可够他老庄喝一壶的。”

黄乐凯哈哈一笑,眯上眼睛,摇头晃脑地道:“那是自然,在渭北这么久,要是抓不到几根小辫子,春雷不说话,小宇也会骂我老糊涂哩!”

“那哪能呢?”王思宇笑笑,好奇地接过卷宗,翻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失望。材料里面虽然记录了庄孝儒的不少污点,却没有抓到根子上。靠这些东西,显然是没法扳倒那位封疆大吏的。但碍于面子,他还是笑着点头,附和着道:“还是黄伯伯高明,宝刀未老。”

黄乐凯更加高兴了,一拍大腿,意气风发地道:“那好,明儿我去趟京城,和春雷商量下,如果有必要,就去趟中南海,先给他提前抹点药!”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怕他坏事,赶忙道:“黄伯伯,不用急,等和陈启明商量完再定!”

“也好。”黄乐凯也有自知之明,唯恐节外生枝,把事情搞糟,就点点头,借坡下驴道:“小宇,你尽管拿主意,黄伯伯一定全力支持,我别的本事没有,进出中南海却如履平地。”

“谢谢黄伯伯。”王思宇换了坐姿,又看着财叔,轻声道:“怎么样,有几成胜算?”

“不好说。”孙茂财拿手揉着太阳穴,皱眉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之前没有半点准备,仓促运作,难度很大。”

黄乐凯有些不满了,冷哼道:“茂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让老唐家控制了渭北,以后的情况会更糟,是时候反击了,不然,别人还当咱们是软柿子!”

财叔脸上现出忧虑之色,摆摆手,表情严峻地道:“乐凯兄,不能意气用事,扳倒庄孝儒不难,关键的问题,是要想办法控制住事态的发展,免得让矛盾升级,引发党内争议。”

黄乐凯把手一摆,忿忿地道:“茂财,你和春雷一样,都是瞻前顾后的,这样可不成,我赞成小宇的意见,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贻误战机!”

孙茂财不想和他争论,就笑了笑,低头喝茶,不再发表意见。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财叔,春雷书记是什么意见?”

孙茂财放下杯子,神色恭敬地道:“宇少,春雷书记还没有最后下决心,不过,目前有一种方案,是联合陈、吴两家,把庄拉下来,再想办法请何家人当和事老,做调解善后工作。”

王思宇面露讶色,不解地道:“吴家?他们和陈家之间可是有旧怨的,魔都那笔帐还没清算完,吴老见着陈家倒霉,不落井下石就罢了,哪里会出手相助?”

“这不是问题,最近一段时期,我们和吴家的互动还可以。”孙茂财不想透露太多,就适时地喝了口茶水,把话锋一转,笑吟吟地道:“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就是分账的时候,可以稳压陈家一头,免得白忙一场,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王思宇沉吟半晌,点点头,轻声道:“好,不过,还是应该给陈家点甜头,至少在表面上,要形成两家共赢的局面。”

孙茂财笑了笑,轻声道:“宇少说的是。”

三人正在书房里商议,就听外面传来秦凤岚的笑声:“跃进省长来了,快进屋,乐凯,省长来了。”

黄乐凯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探过身子,悄声道:“小宇,要见面吗?”

王思宇摆摆手,拿手向外指了指,微笑道:“不用了,黄伯伯,你只管给他吃点宽心丸。”

黄乐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悻悻地道:“这个张跃进,居然不顾同乡之谊,摆了我一道,这笔账要给他记下,早晚要清算。”

王思宇看了眼桌上的‘黑材料’,又与孙茂财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位黄公做事的风格,与旁人迥异,让人琢磨不透,啼笑皆非。

黄乐凯推门出去,背着手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却不拿正眼瞧张跃进,而是盯着墙上的一幅字画,不咸不淡地道:“省长大人,往日请都请不来,今儿怎么有空了?”

张跃进情知理亏,也不生气,就摸着沙发扶手,笑吟吟地道:“乐凯兄,院子里停了辆宝马车,怎么,家里来客人了?”

“嗯,一个晚辈,做小买卖地!”黄乐凯喝了口茶水,吧嗒吧嗒嘴,就扯着嗓子吼道:“凤岚,这什么茶叶啊,受潮了吧!怎么一股子霉味?”

秦凤岚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老黄,别犯浑,有话好好说!”

“没事,嫂子,你不用管了。”张跃进淡淡一笑,侧过身子,拿手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意味深长地道:“乐凯兄,那位晚辈,我能见见吗?”

黄乐凯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他没空,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张跃进看了他一眼,拿出一颗烟,点上后,闷头吸了几口,轻声道:“老伙计,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黄乐凯强压住怒火,冷笑着道:“跃进省长,如果不是小宇够机敏,发现了这里面的猫腻,我们可要吃大亏了,你很好,很好,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张跃进把手一抬,轻声道:“你啊,还是老样子,半点长进都没有,总把感情和政治搞在一起,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总要慎重考虑嘛!”

黄乐凯啪地一拍桌子,翻了下白眼,怒声道:“跃进同志,既然考虑好了,还来做什么?”

张跃进叹了口气,起身道:“乐凯,替我传个话!”

“说!”黄乐凯把脸扭到一边,像是从鼻孔里哼出这个声音来。

张跃进笑笑,抬高音量道:“今天下午,陈启明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黄乐凯愣住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张跃进却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刚刚迈出几步,书房的门推开了,王思宇笑吟吟地走了出来,轻声道:“跃进省长,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个电话。”

“没关系。”张跃进停下脚步,笑眯眯地道:“王书记,到我那边坐坐吧,咱们就不打扰乐凯同志休息了。”

“好!”王思宇笑笑,向黄乐凯使了个眼色,就走到张跃进身边,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你咯人咋嗯恁咯!”黄乐凯气不打一处来,霍地站起,拿手指着张跃进的背影,跺脚骂了声娘希匹,就又扯着嗓子吼道:“茂财,茂财……过来杀两盘,让我出出气!”

第七十章 联手 四

夜幕之下,繁华的洛水市渐渐归于沉寂,只有极少的街区,仍旧霓虹闪耀,纸醉金迷。

省长张跃进手里夹着一颗烟,站在窗边,思索良久,转头道:“宇少,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的。”王思宇抬头笑笑,继续削着苹果,指间一只小刀在灵活地跳跃着。

张跃进点点头,又眺望着远方的灯火,淡淡地道:“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那只被剥光了衣服的苹果放在果盘里,轻声道:“是这样,所以要慎重考虑。”

“卫国给出的条件,其实是很好的。”张跃进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悄不可闻。

王思宇整个身体窝在沙发里,看着窗边消瘦的背影,微笑道:“他很会对症下药。”

“对!”张跃进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又摇头道:“不过,兆奇倾向于你,他和卫国有矛盾。”

“也不全是。”王思宇摸着沙发扶手,略带歉意地道:“跃进省长,我很少孤注一掷,但这次例外。”

张跃进吃了一惊,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起来,有些头痛地道:“这样做,值得吗?”

王思宇跷起二郎腿,语气坚定地道:“直觉告诉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必须坚决反击!”

张跃进点点头,苦笑着道:“你们这三位太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跃进省长,其实,启明开出的条件也不错。”

张跃进摆摆手,一脸沉静地道:“动了这次大手术,老陈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长痛不如短痛!”王思宇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道:“跃进省长,这也是我最佩服启明兄的地方,他很有远见。”

张跃进回到沙发边坐下,将半截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赞同地道:“陈老太大意了,没有在生前解决问题,错过了最佳时间。”

“那时已经是尾大不掉了。”王思宇拿起茶壶,为张跃进续上茶水,轻声道:“客大欺主,很难处理。”

张跃进笑了起来,摆手道:“也不见得,要分人的。”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探过身子,试探着问道:“跃进省长,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张跃进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思宇,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思宇见他不肯正面回答,也就不再逼迫,转移话题道:“跃进省长,黄部长的脾气太耿直了些,经常会意气用事,还请您不要见怪。”

张跃进摆摆手,含笑道:“不会的,乐凯是好人,当初也没少帮忙,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不能都怪他。”

“那就好。”王思宇觉得有些头痛,这位省长大人,把自己找来,却始终都在兜圈子,不肯明确表态,看样子,仍然心有顾虑,很难说服。

其实,通过刚才的谈话,也能够感觉得到,张跃进的立场有了很大的改观,已经在向自己这边倾斜,只是,这种试探性的靠拢还是不太可靠的,远不如尹兆奇承诺时的痛快。

由此可见,张跃进和尹兆奇之间,也是有分歧的,似乎,张跃进更希望保持适度的弹性和灵活,不愿轻易把棋走死,这让王思宇的挖角行动有了成果,但总觉得不太踏实。

也许,只有在使用强力的手段,打掉庄孝儒,才能让对方进一步认清形势,站稳立场。意识到这点,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

片刻的沉默后,张跃进似乎有所察觉,拿手摸着头发,轻声道:“宇少,看到你们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愈发感到自己老了,能够平安到站,也就好了,再没别的奢望。”

王思宇摆摆手,指着墙上的那幅字,笑着道:“那哪能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

张跃进却笑着摇头,喝了口茶水,语气和缓地道:“事情如果圆满解决,哪位可能过来?”

王思宇没有隐瞒,坦诚相告:“孟超的可能性大些。”

张跃进眉头一挑,诧异地道:“吴家也要参与进来?”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搞了,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也是。”张跃进沉默了,思索良久,才笑着道:“宇少是从华西起步的,近几年,华西的干部行情看好啊,很多干部都顶上来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正常,干部交流需要嘛。”

张跃进沉思半晌,终于拿定了主意,侧过身子,一字一句地道:“宇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到上面说话。”

王思宇登时喜出望外,知道这是对方在表明立场,要拿出投名状了,赶忙摆手道:“跃进省长,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好。”

张跃进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王思宇的真实想法,微微一笑,拿手指着他,轻声道:“宇少,你这是照葫芦画瓢,如法炮制了。”

王思宇笑着点头,语气轻松地道:“跃进省长,卫国的办法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老庄太急了些,可能就成事儿了,人家的长处,总要学习,在暗处能起到更多作用,还能减少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他很有手腕,城府也很深。”张跃进转过头,笑眯眯地道:“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既然宇少宽宏大度,那我就做几年的桃花源中人吧。”

王思宇忙放低了姿态,客气地道:“哪里,跃进省长,以后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很多。”

张跃进投桃报李,展颜一笑道:“兆奇很早就提过,宇少是性情中人,值得信赖,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题已经挑明,两人相视一笑,就转移了话题,天南海北地聊了十几分钟,王思宇起身告辞,张跃进送到门口,握了他的手,轻声道:“宇少,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张老。”王思宇适合改换了称呼,以晚辈的身份和对方告辞,以便拉近两人的距离。

张跃进很是领情,用力握了下手,目送着王思宇离开院子,才又回到房间,黯然道:“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要下赌注,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回到八号院,刚刚来到门口,就听着屋里传来吆喝声:“茂财,你搞什么名堂,不能赖棋,快放下。”

“乐凯兄,只许你频频悔棋,不许我缓一步,这是什么道理?”孙茂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语气中难得带着火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了进去,却见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禁大感意外,孙茂财的涵养是极好的,向来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很少这般失态。

秦凤岚在旁边咯咯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啊,两个老头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还为了一个棋子争吵,真是不像话,也不怕小宇笑话!”

孙茂财叹了口气,把棋盘抚乱,摇头道:“老嫂子,黄公的棋艺不过三流,气人的本事却是第一流的,无人能及啊!”

“屁话!”黄乐凯接连输了几盘,兀自气愤难平,瞪了孙茂财一眼,就转头望着王思宇,笑着道:“怎么样,那老家伙耍了什么花招?”

王思宇坐了下来,把两人的交谈内容,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孙茂财听了,微笑着道:“这下就放心了,党代会前,又得到重要的一票,宇少这次渭北之行,真是收获不小。”

黄乐凯却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张跃进那家伙不可靠,变脸比翻书还快,你们两人私下谈的,没人见证,这可不妥,保险起见,我得把他拉到京城,当着春雷的面确定,免得他日后反复。”

秦凤岚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乐凯,你就是小心眼,一件事情谈不拢,半辈子的交情就扔了,跃进省长哪有那样不堪!”

黄乐凯伸直了脖子,怒声道:“凤岚,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正经事情,别跟着瞎掺和!”

“就你懂!”秦凤岚瞪了他一眼,在两人面前不好发作,撇了撇嘴,赌气地进了里屋。

王思宇见已经到了凌晨时分,赶忙站了起来,微笑道:“财叔,到我那边休息吧。”

黄乐凯却侧过身子,拿起一枚棋子,笑着道:“茂财,还是留这吧,咱们来个挑灯夜战。”

孙茂财摆了摆手,轻声道:“不行,时间很紧,我直接回京城吧,争取早点做出方案。”

“也好。”黄乐凯不便挽留,就把两人送了出去,见车子驶出院落,才转身回了屋子,大声吼了起来:“凤岚,你是不是故意找别扭啊……”

把孙茂财送到省委大院的西门,看着他驾车离去,王思宇才返回别墅,打开房门后,却见客厅里依旧亮着灯,电视机也开着,瑶瑶穿着睡裙,躺在沙发上,已然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送回卧室,盖好被子,刚要离开,瑶瑶却伸出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衣襟,闭着眼睛,嘀咕道:“不许走!”

王思宇叹了口气,就坐回床边,拿手拍着她的身体,直到那双白嫩的小手滑落,瑶瑶再次睡熟,他才悄悄关了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冲了热水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却感觉精神了许多,竟然睡意全无,他擦干身体,光着身子走了出去,推开廖景卿的房门,钻进香喷喷的被窝,怀抱佳人,轻笑道:“姐,睡了吗?”

“没有,一直在等你回来。”廖景卿抿嘴一笑,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爱怜之色,悄声道:“小弟,晚上好好休息吧,别太累了。”

“嗯,好吧。”王思宇把被子蒙在两人头上,翻身伏了上去,把手探进睡袍,在那酥软滑腻的肌肤上游弋着,很快,喘息当中,两个滚烫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轻轻晃动起来。

“小……弟,小弟……”廖景卿桃腮晕红,美眸流波,一双玉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扭动腰肢,意乱情迷地呢喃道:“吻我,吻我啊,啊,啊!”

王思宇笑笑,低下头,噙了那双炭火般艳红的樱唇,肆意地吸吮着,动作的节奏也随之加快,

在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里,廖景卿的十根尖尖玉指落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无力地抓挠着。

两人许久未见,这次欢好,就更见激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变了三四个花样,最后,廖景卿坚持不住,跪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叼了枕巾,失控般地叫了起来:“丢了,丢了……呀!”

伴着那声销魂蚀骨的媚叫,王思宇低吼了两声,猛地向前冲击几下,无边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在一波波的悸动中,他伏在那娇美的身体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廖景卿扬起下颌,清绝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媚态,双手松开了床单,拉过王思宇的大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呓语地道:“好多,好多,真的不要了,饱了呢!”

第七十一章 联手 五

一宿贪欢,数次登顶,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柔软舒适的大床,像是充满欲望的沼泽地,潮湿而泥泞,在经过了艰难跋涉,筋疲力尽之后,两人相拥而眠,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漫到卧室里,把整个房间染成了温馨的淡粉色,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白生生的玉腿探出被子,放在王思宇的身上,向回勾了勾,就又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院子里响起了‘一、二、一’‘一、二、一’的声音,显然,小家伙已经起床,像往常一样开始晨练了,这清脆的童音传来,让酣睡中的两人惊醒,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左手,将廖景卿乌黑凌乱的秀发分开,望着那张红霞未褪的俏脸,忆起昨夜的缠绵与疯狂,心里欢喜到了极点,忍不住探过头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廖景卿抿嘴一笑,拿手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柔声道:“小弟,你先躺会儿,我去叫瑶瑶小声点,别打扰你休息。”

王思宇摇摇头,伸出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微笑道:“不用,让她锻炼吧,我已经醒饱了。”

不知为什么,廖景卿心里又是一跳,咯咯地笑了起来,脸颊红晕地道:“这孩子,就是喜欢捣乱,平时是不怎么喊号子的。”

“这是在叫大懒虫起床了!”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一只大手抚上廖景卿的翘臀,轻轻揉捏着,笑着道:“时间过得太快了,这次回来,感觉瑶瑶又长大了许多。”

“时间亘古不变,流逝的只是生命。”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王思宇的胸口,悄声道:“小宇,我一直都在犹豫,到南粤以后,会不会伤害到媚儿?”

“不会。”王思宇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些没底,皱了下眉头,就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来烟和打火机,拉起枕头,斜倚在床头,点了一颗烟,皱眉吸着,自我安慰道:“姐,媚儿懂事多了。”

廖景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嫣然一笑,俏脸上闪过些许的惆怅,柔声道:“就是瑶瑶闹得厉害,不然,在这里也是很好的,我也习惯了这样安逸的生活,不想改变。”

王思宇摇了摇头,打消了顾虑,微笑道:“姐,不要想得太多,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相信,媚儿应该也有了思想准备,她既然能接受旁人,自然也就能接受你。”

“还是小心些好,我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在一起呆得久了,她就像小妹子一样。”廖景卿侧过身子,枕在王思宇的大腿上,把目光投向窗外,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王思宇吸了烟,又觉得有些犯困,就钻回被窝,睡了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八点多钟,洗漱完毕后,吃了廖景卿煮的皮蛋瘦肉粥,感觉格外香甜。

客厅里,瑶瑶异常活跃,抱了王思宇的一条胳膊,吵着要去郊区玩,王思宇耐心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终于妥协了,瘪着小嘴,悻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不再理睬两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倒让人看了心疼。

上午九点半,见时间快到了,王思宇换了身西装,驱车赶往东都渔港,车子刚刚停下,唐卫国的秘书就快步走了过来,打开车门,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唐市长在后院等您。”

“好,辛苦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在秘书的引领下,穿过回廊,进了后花园,却见唐卫国站在凉亭边,和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闲聊,只看背影就能猜出,那女孩应该是宁雪了。

秘书在七八米外停下脚步,招呼着服务员送上甜点果盘,唐卫国向这边瞥了一眼,就拉着宁雪迎了过来,和王思宇来了个熊抱,热情地道:“宇少,快半年没见了,你看着倒一点都没变化。”

“卫国,你倒是变了,变得更加奶油了,身上这股子香水味,差点让我昏厥!”两人分开,王思宇握着他的手,上下左右,用力地震荡了几下,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宁雪在旁边听了,却是‘扑哧’一笑,一时间,肤光如雪,容颜俏丽,明艳不可方物,让王思宇看了,也不禁心中一荡,含笑望着她,亲切地道:“小雪,现在不忙了?”

宁雪点点头,抿起粉唇,娇憨地笑道:“姐夫,有半个月的假期,再过几天,又要出去了。”

唐卫国叹了口气,拿手向凉亭里一指,笑着道:“宇少,咱们是大错特错了,找了军人做妻子,就成了牛郎织女了,每年只能见上几面。”

王思宇笑着点头,信步向前,轻声道:“是啊,霜儿前些日子也去执行任务了,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宁雪秀眉紧蹙,面露忧色,淡淡地道:“因为这事儿,爸爸还发了好大的脾气,霜姐是任性了些,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唐卫国停下脚步,吃惊地道:“怎么,很危险吗?”

王思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皱眉道:“好像是,出国了,很可能是去了西部敏感地带。”

“阿富汗?”唐卫国愣了一下,摇头道:“宇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不劝着点。”

王思宇摆摆手,低声道:“她脾气那么执拗,哪肯听我的劝告,之前没有打招呼,在出发前才见了一面。”

唐卫国微微一笑,打趣道:“那上次咱们三人的打赌,你可输定了,启明兄说过,你是没办法降服她的。”

宁雪在旁边听了,有些不自在起来,拿手捅了他一下,微微皱眉,小声道:“讨厌,卫国,说什么呢!”

唐卫国哈哈一笑,轻声道:“雪儿,我们只管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宁雪横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也不能拿我姐开玩笑,下不为例啊!”

“好,下不为例!”唐卫国在宁雪面前,倒有几分顾忌,似乎也很宠着她。

王思宇坐在摇椅上,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微笑道:“卫国,如果没有记错,上次打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吧?”

“没错!”唐卫国点点头,有些遗憾地道:“那时候,咱们三人都在渭北,可惜啊,你们两人先后离开了,再过些日子,我也要调走了。”

王思宇面露讶色,故作不解地道:“调走?去哪里?”

唐卫国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沮丧之色,摇头道:“回鲁东,铩羽而归啊!”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无功而返,你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唐卫国拿起鱼竿,在钓钩上加了鱼饵,拿着鱼线,轻轻抛了出去,苦笑着道:“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王思宇微微皱眉,故意道:“老庄会放你离开?”

唐卫国摆摆手,探过身子,小声道:“他那个人,左得厉害,没见前段时间的报道吗?”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风向是不太对。”

唐卫国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何止不对,依我看,他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个庄孝儒,比启明兄还要偏激,就是挖空心思想开倒车。”

王思宇见他演戏来得逼真,心里有气,就顺着话头道:“卫国,那你更要留下来了。”

唐卫国皱了皱眉头,感慨道:“没用,别人不用讲,老尹那关就过不去,他是打定主意和我作对了,处处下绊子,让人很是头疼。”

王思宇笑笑,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道:“既然这样,回鲁东也好。”

唐卫国转头望着他,微笑道:“宇少,你怎么样,在南粤还好吧?”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早知道你回鲁东,我就不去南粤了,那里开展工作也很困难。”

唐卫国笑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拿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关切地道:“南粤官场排外的现象很严重,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王思宇摇了摇头,拿手指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卫国,你太高看我了,最近一直在头疼,否则,也不会出来躲清闲。”

“别急,总要有个过程。”唐卫国见江面上的浮漂动了两下,就伸手收杆,一条尺许长的鲤鱼浮出水面,到了岸上,却脱钩了,鲤鱼落在松软的草地上,摇头摆尾,活蹦乱跳。

宁雪走了过去,没有弯腰,只是伸出脚尖,轻轻一挑,那条鲤鱼便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几米外的鱼篓里,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王思宇见了,不禁咋舌,吃惊地道:“厉害,这可真是高手在民间了,真没想到,小雪还有这样的身手。”

“没什么,本想放生的!”宁雪抿嘴一笑,拿起两个桔子,分别丢给唐卫国和王思宇,轻笑道:“姐夫,南粤那边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省军区林司令,他是爸爸的老战友。”

王思宇笑着点头,暗自琢磨着,卫国虽然喜欢做戏,这个小姨子倒是真挚得很。

唐卫国再次上好鱼饵,把钓线甩了出去,回头道:“雪儿,你去瞧瞧,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宁雪清楚,他是想单独和王思宇说事情,就抿嘴一笑,转身出了凉亭,到贵宾间里休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卫国,你是捡到宝贝了,要好好珍惜啊!”

“大家彼此彼此。”唐卫国摸出一包烟来,撕开后,递给王思宇一支,自己也燃上,沉吟道:“再过些日子,党代会就要召开了,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过问。”王思宇把烟架在耳朵上,抱肩躺在摇椅上,微笑道:“家里好多事情,都是春雷书记在张罗,我是插不上手的,只能管眼皮底下的一亩三分地。”

唐卫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手指间飘渺的烟雾,悄声道:“宇少,这些日子,上面释放出来的信号可不太好,值得我们警惕。”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道:“什么信号?”

唐卫国皱眉吸了口烟,语气凝重地道:“要是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本次换届最大的赢家,应该是左派势力了,他们若是上台,以后的情况就复杂了。”

“没那么严重吧?”王思宇拿着桔子,剥了皮,笑着道:“卫国,放心吧,再怎么样,也不会回到计划经济时代。”

唐卫国摆摆手,侧过身子,表情凝重地道:“宇少,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现在向左转的呼声高涨,有些人抬出死人压活人,不能等闲视之,否则,是要犯大错误地。”

王思宇把桔子送到嘴里,眺望着浩瀚的江面,淡淡地道:“卫国,是你太敏感了吧,我是没有感觉到的。”

唐卫国伸手拿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递给王思宇,努努嘴,微笑道:“宇少,拿去自己看。”

王思宇接了文件,一页页地翻看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道:“卫国,你是什么想法?”

唐卫国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应该*一下,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这话听着好像很熟悉!”王思宇笑了,把文件还了回去,摇头道:“要*你去,我可不想参与进去,免得被你唐卫国卖了,还在忙你数钱。”

“这叫什么话!”唐卫国探过身子,压低声音,与王思宇耳语几句,一脸期盼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表情变得格外凝重,皱了下眉头,思索着道:“这样啊,联手?”

唐卫国决心已下,霍地站起,掷地有声地道:“没错,联手!”

第七十二章 联手 六

唐卫国的一席话,倒让王思宇变得沉默起来,也没有了钓鱼的兴致,而是低头玩着手机。

在很久以前,他就为左、右之争头疼过,尽管,在方如镜的开导下,不再像以前那样烦恼,但事实上,这仍然是隐藏在王思宇心底的一块心病。

在国内,对于派系的划分,也有诸多说法,简单来说,通常意义上的左派,也就是坚持社会主义路线的人群,而右派势力,则是希望走欧美式的资本主义路线。

其实,经过时间的变迁,和几十年前相比,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的阵营,都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除了老左派和老右派之外,新左新右势力也蓬勃发展,在政治主张上,也多出许多诉求。

相对而言,新、老右派的诉求大致上还是一致的,都是倡导民主自由,并建议政府放松对市场的监管,同西方国家加强联系,建立全球化的政治经济体系,无论是意识形态,还是政权结构,都要进行相应的改革,也就是以前所批判过的全盘西化。

而老左派和新左派之间,分歧还是比较大的,很难弥合,老左派是希望全面恢复公有制,消除日益增大的贫富差距,最大限度地保障公平公正,而新左派则是希望保留私营经济,实现多元化的政治经济发展模式。

近几年间,左右两派的交锋日益尖锐起来,这不仅仅表现为各种政治集团间的博弈,也体现在主流媒体上的论战,并且,逐渐演化为社会贫富阶层之间的争论,这就已经不是问题之争了,隐隐变成了主义之争。

只是,一些人尚未察觉,一些人不愿承认而已!

从于系的角度来说,在早些年间,其实是跟人不跟路线的,太祖时期,于系是左派;到了太宗时期,于系变成了右派,并在支持储君方面,立下大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然而,当政治强人消失之后,于系力量渐趋强大,变成了中间派,是左右派系极力拉拢的对象,在多次政治风波当中,都能超然物外,不受波及。事实上,能够在残酷的党内斗争中存活下来的政治家族,没有哪家是不搞政治投机的。

而王思宇这边就比较矛盾了,他向来是强调公平公正的,对改革开放以来的诸多弊端,颇为不满,这些都是典型左派的特征,右派大半是只提成绩,讳言缺点的。

但另一方面,他对于右派宣讲的民主自由也不排斥,对于西方社会政治形态中展现出的一些特色,也极为羡慕,在赴美学习之后,更是如此。

并且,他对于全面否定市场化,回到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抱有深深的戒心,更加反感以阶级斗争的方式,进行复辟式革命。

对于现在有些人想利用社会中的不良现象,为文.革翻案,他是深恶痛绝的,那种儿子可以牵着老子游街批斗的运动,在他看来,是泯灭人性的,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虽然很多民众都痛恨贪官污吏,但以搞运动的方式,冲进人家的家里,抢走家产和二奶三奶四五奶,是绝对不可取的。

至于文.革表现出积极的一面,比如向官僚阶层进行的斗争,其实也可以用相对温和的办法解决,这就需要左右两派进行协调了。

可惜的是,大多数情况下,两方面都缺少这样的耐心,都是各说各的理,像是鸡同鸭讲话,而既得利益集团,又以此为借口,死死抓住‘私权力’不放,不肯放手,更加不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

这段时间,于春雷敏锐地察觉到,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政治态势有可能发生逆转,甚至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一场全世界范围内的反右,反对资本主义的浪潮正在形成之中,而国内,有可能是这场运动的主导者,甚至,也是运动的中心。

因此,他也警告王思宇,要站稳立场,谨言慎行,尤其不能与右派走得过近。

不过,王思宇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判断。他还是觉得,无论左派还是右派的逼宫,都只是讨价还价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家作为既得利益者,都是舍不得砸烂这个摊子的。

唐卫国提出的联手方案,还是很诱人的,是希望抢占主流媒体阵地,并向左派发动一波强力反击,这其中,也涉及到了宣传口两位重量级领导的位置。

王思宇是不能擅自做主的,就把唐卫国的提议,以短信的形势发了出去,随后玩起了手机游戏,唐卫国则点着一颗烟,专心钓鱼。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响,王思宇翻出短信,见上面写着‘原则同意’四个字,吃惊之余,也感到有些好笑。

本以为春雷书记已经决定向左拐,不会赞成合作,却没想到,小小地试探了一下,这位老大人就露出了马脚,果然‘左右’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是实际利益。

唐卫国把半截烟丢了出去,洗了把手,笑着问道:“宇少,怎么样?”

王思宇把手机收起,懒洋洋地道:“成了,剩下的事情,让他们两位谈吧。”

唐卫国面露喜色,招手道:“走吧,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王思宇看了下表,皱眉道:“早了点吧?”

唐卫国拉了他的胳膊,热络地道:“不早,我和你说啊,本来是准备了女体盛宴,可没想到,小雪非要来,只好临时改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卫国,还是改了好,我这人比较保守,那玩意太新潮了,可接受不了。”

唐卫国心情大好,笑着道:“要有个过程嘛,刚开始,我也很难接受,都是被启明带坏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轻声调侃道:“卫国,你就趁着人家不在,在背后抹黑吧。”

唐卫国却连连摆手,微笑道:“这是事实,不信,你大可以打电话去问。”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那就不必了,免得他再飞过来。”

两人进了包间,宁雪起身叫了服务员,没过一会儿,流水般的酒菜摆了上来,两人边说边聊,气氛很是融洽,宁雪也很是高兴,在旁边频频添酒。

两个小时后,唐卫国有些喝多了,就拉了王思宇的手,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却是真假难辨,王思宇也在兴头上,就又点了一瓶茅台。

宁雪有些担忧,但见两人情绪都很好,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卫国的脸色从红润,变成煞白,随后,扶住椅子,身子晃了几下,一条白练笔直地喷了出去。

末了,在秘书和宁雪的搀扶下,醉得一塌糊涂的唐卫国被扶出酒店,钻进车子里,王思宇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小车离开,轻轻挥了下手,心中也有些感慨。

在唐卫国的醉话里,他也听出了些许的愧疚之意,虽是稍纵即逝,却令人印象深刻,人都是很复杂的,甚至是矛盾的,政治人物,也是如此。

对于他和唐卫国、陈启明而言,由于各自的位置与立场不同,谈友谊是很奢侈的事情,大家看中的,更多是利益,而且,由于对于彼此的戒心太强,即便喝多了,都不肯吐露真言。

但奇怪的是,王思宇有时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他现在的朋友,也只有唐卫国和陈启明了,在同龄人当中,能够在他面前,平等交流的人,还真的不多了。

开车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王思宇喝了杯浓茶,就去了书房,刚刚坐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见是孙志军打来的,就皱眉接通电话:“喂,老孙,有事?”

孙志军赶忙点头,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省公安厅派人下来,要把沈楠楠带走调查。”

“什么意思?”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地道:“滨海出的案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孙志军站了起来,右手叉腰,愤愤不平地道:“我也感到莫名其妙,不过,省厅的张厅长打来电话,说案子影响极为恶劣,要深入调查,并且,说这是省委领导的指示。”

王思宇眉头一挑,皱眉道:“是哪位省委领导?”

“他没说。”孙志军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张厅长说过,已经和卢金旺市长打过招呼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怫然不悦地道:“老孙,人带走了吗?”

孙志军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我给安排到招待所,先住下了,说周末没法安排,让周一再说。”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你和老范是什么意思?”

孙志军语气凝重地道:“老范是希望尊重省厅的意见,不过,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些日子,外面的谣言一直很多,有些人打算把案子炒成丑闻,搞舆论攻势,含沙射影地诬蔑您,也许,这些不利的言论,已经传到省里了吧。”

王思宇有些恼火,把手一摆,轻声道:“你给张厅长打电话,让他和我谈。”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赶忙挂断电话,给省公安厅的张厅长打了过去。

几分钟后,张厅长把电话拨打了过来,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张福斌。”

王思宇把手一摆,皱眉道:“张厅长,你们省厅手怎么这样长,滨海的案子,也要拿过去?”

张福斌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是这样,这件案子影响非常恶劣,省领导很关心,专门做了批示,知道您出差在外地,我们就和卢市长联系过了,他同意移交。”

话音未落,王思宇开口道:“哪个省领导做了批示?”

张福斌淡淡一笑,提高声音道:“是杜山省长。”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冷冷地道:“没听说过,省长里有姓杜的吗?”

张福斌愣了一下,不知该做何回答,皱眉道:“王书记,请你不要有情绪。”

“我没情绪!”王思宇把杯子重重地镦下,竖起眉头,一字一句地道:“张福斌同志,请你转告那个臭不要脸的,以后滨海的事情,他少管!”

“啊……啊……啊,好,好!”张福斌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声,他才回过神,忙拨了号码,皱眉道:“老赵,收队,马上收队!”

王思宇把手机丢下,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要战,我便战!”

第七十三章 联手 七

下午两点半,南粤省常委副省长杜山在参加了一次剪彩仪式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顿时面如黑枣,取消了接下来的酒会,径直钻进小车,返回家中。

约莫二十分钟后,滨海市市长卢金旺的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向省城南都方向疾驰而去,小车里,卢金旺闭着眼睛,不住地摇头,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极点。

事实上,他是极为反对激怒王思宇的,尤其是在对方到京城以后,很轻松地跑来了六个亿的资金,还有一揽子的意向协议。

更何况,中石油那样的大型垄断央企也要来滨海考察,多达几十亿的投资项目如果能顺利拿下来,将有数以百计的滨海企业从中受益。

这在以往还算不上什么,但在当前货币紧缩的财政政策情况下,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举动了,不但可以使得许多中小企业度过难关,更能减轻经济转型期带来的阵痛。

当出口疲软,整个南粤省面临着严峻的发展问题时,这些项目若能顺利实施,滨海市的发展,无疑走上了快车道,乐观估计,在未来三年的发展当中,甚至会呈现一枝独秀的势头。

要知道,这只是市委王书记的第一次出手,牛刀小试而已,从关锦溪和袁凌的口中不难得知,王书记尚有余力,若是能利用好这位太子的优势,光鲜的政绩简直是唾手可得了。

不仅仅是他,市政府领导班子里的每位成员,都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在市长办公会上,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士气也很高涨,对于未来的发展,都充满了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去激怒那位王书记,有必要吗?”卢金旺默默地想着,脸上闪过一丝烦恼之色,摸出一颗香烟,塞到嘴里,点了火,皱眉吸了起来,烟头明灭间,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沈楠楠这个案子,在滨海搞出的动静不小,不但在机关单位,甚至在街头巷尾都引发了热议,这里面牵涉了著名女主持人,也有电视台台长,以及新来的市委王书记,噱头十足。

不过,卢金旺敏锐地察觉到,这件案子之所以会炒得沸沸扬扬,除了名人效应外,幕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其中,似乎市委副书记许伯鸿的嫌疑最大。

对于老许这种做法,卢金旺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这种利用制造绯闻来打击政治对手的行为,委实下作了些,更何况,除非掌握到一些影像资料,否则,根本不会对王书记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杜山会突然插手此事,这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有些为难了,在劝说无果之后,卢金旺只好做出妥协,同意将案子移交到省公安厅处理。

可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同他事先估计的一样,这种挑衅的行为,捅了马蜂窝,引发王书记的强力反弹,若是处理不好,无异于引燃炸药包的导火索,其带来的灾难性后果,难以估量。

从南粤地方的角度而言,杜山身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位高权重,是南粤省官场极有分量的官员,向来为省委赵书记倚重,在打击了南粤谢家之后,风头更健,影响力直追马省长。

而这位市委王书记,也并非等闲人物,于家在京城的势力就不必说了,他这次来到南粤,更是天子点将,身上穿了黄马褂,还有省委周副书记扶持,势头正旺,无人敢直缨其锋。

这两人若是对上,影响可就大了,虽然乐观估计,在省委赵书记的支持下,杜山能够赢得这次较量的胜利,将王书记挤出南粤,但在那之后,如果于系执意进行报复,哪个又能阻止呢?

就像王书记以前威胁的那样,离开南粤之后,他想打倒自己和许伯鸿,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话虽然有些伤人,不过卢金旺始终认为,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恰恰相反,那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失策,真是失策,应该降降温,不能再玩火了!”卢金旺把半截烟丢出车窗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和先和杜山商议好,不能自作主张,那样反而容易坏事。

他和杜山相处的太久了,非常了解对方的个性,在省委领导里面,杜山绝对是性如烈火,特立独行的,这样个性化的省部级官员,在国内并不多见。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南都市南郊的别墅区,岗楼见了车牌号,直接放行,小车拐进五号院,卢金旺下车后,司机打开后备箱,将两样礼物交给他,他提着礼物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房门打开,出来的是杜山的老婆,她见来人是卢金旺,忙接过礼物,把人让进屋子,小声地道:“老卢,先在客厅坐会吧,老杜刚刚发了脾气,心情不好,你们别再吵起来。”

卢金旺默默地点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下,他清楚这句话隐含的意思,看起来,杜山对于他现在的工作,也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刚才,恐怕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杜山的老婆泡上茶水,递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微笑着道:“老卢啊,正巧你来了,我还在寻思着,过些日子到滨海去一趟,孩子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商议一下了。”

“老嫂子,他们都还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婚姻的事情,不用急。”卢金旺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尴尬地笑了笑,他和杜山相交多年,两家的孩子关系也极好。

他家的老三,和杜山的小女儿,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也赞成这门婚事,可没想到,老三在出国留学之后,移情别恋,和一位来自宝岛台湾的女孩眉来眼去,打得火热。

本来,卢金旺一直在干涉,希望他能和那女孩断了,别伤了杜家女儿的心,可在仕途不畅之后,也就渐渐熄了政治联姻的念头,不愿再管孩子的婚事了。

只是,为了不把关系搞僵,他指点儿子,要冷处理,别一下伤了人家女孩的心,因此,这件事情还都瞒着,并没有公开,杜山的老婆和女儿也都蒙在鼓里,此时还在提婚姻的事情。

杜山的老婆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老卢啊,其实,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家老杜没少说话,前段时间,还和省委赵书记提了,希望能调你到梅岭当书记,可难度很大啊。”

卢金旺笑了笑,双手摸着沙发扶手,摇头道:“老嫂子,不用提了,到了我这把年纪,也没了争胜的念头,就是利用这几年时间,多干些具体的工作,对上上下下有个交代就成了。”

“那可不行!”杜山的老婆板起面孔,把手一摆,语重心长地道:“老卢,你千万别灰心,别被一时的挫折打败,我和老杜都像以前一样,坚定不移地支持你,相信,很快会有转机的。”

“谢谢老嫂子,多谢。”卢金旺轻轻点头,注视着桌面的茶杯,缓缓地道:“不过,不服老是不行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的头脑灵活,思路开阔,有时候,是觉得跟不上形势了。”

杜山的老婆伸出手指,向窗外指了指,没好气地道:“再怎么年轻,也不能让个毛头小子当市委书记啊,他在滨海干的一些事情,老杜也都知道了,真是荒唐透顶,让人啼笑皆非!”

卢金旺不好说什么,就淡淡一笑,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吧嗒着嘴,暗自思忖道:“毛头小子又怎么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他那吃了亏,人家不按套路出牌,乱拳打倒老拳师啊。”

十几分钟后,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杜山走了出来,他弯下腰,将手里的喷壶放在墙角,站直了身子,双目如电地扫射过来,招了招手,表情平静地道:“老卢,你来啦?过来坐吧。”

卢金旺点点头,走进书房,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微笑道:“怎么,也被京城那位气到了?”

杜山哼了一声,点点头,拿手指了下胃部,皱眉道:“老卢啊,以前听说你被气到住院,我还不太相信,总觉得夸张了些,这下可好,差点把我弄倒了,这个王思宇,真是不像话!”

卢金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老伙计,我早就劝你了,别在这件案子上做文章,你就是不肯听嘛,非要触这个霉头,这下可好,碰到钉子了吧?”

杜山摆摆手,满脸不悦地道:“老卢,这话不应该由你来讲,你们那里要能压住阵脚,我又何必亲自出面呢?”

卢金旺沉默下来,思索良久,摇头道:“老伙计,对那个人,你还不太了解,他那人是吃软不吃硬的,逼急了也是能破釜沉舟的,咱们和他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任何益处。”

杜山拿起一份材料,递给卢金旺,轻声道:“老卢,你啊,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做事不能畏首畏尾,这是许伯鸿写的材料,你看下,还需要补充什么内容,我周一交给省委赵书记。”

卢金旺愣住了,把材料拿到手里,戴上老花镜,皱眉翻看起来,半晌,才把材料丢下,喝了口茶水,语气凝重地道:“老伙计,三思而后行啊,这份材料交上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杜山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满地道:“怎么,怕了?”

“不是怕,是时机未到!”卢金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拿手敲着材料,忿忿不平地道:“这个许伯鸿没安什么好心,他这样搞,是唯恐天下不乱!”

杜山把手一摆,有些不耐烦地道:“老卢,许伯鸿讲的也有道理,他来了没多久,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再不反击,滨海非乱套了不可,到时损失最大的,还是咱们这些人!”

卢金旺不说话了,摘下老花镜,擦着厚厚的镜片,轻声道:“老伙计,材料上不少内容,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你这是在搞指鹿为马,逼迫赵书记表态吗?”

杜山忽然笑了,拿手指了指卢金旺,起身道:“这话说的,太难听了,要是换成旁人,早轰出去了!”

卢金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老伙计,你想过没有,赵胜达表面上虽然信任你,但其实,只是把你当棋子用,若是真惹恼了上面,把你抛出去,只怕八百只脚都会踩过来。”

杜山走到窗边,盯着窗台上一盆剑兰,若有所思地道:“正是担心这个,所以,必须要抓住机会,试探下赵胜达的真实态度,这两年,为了实现他的意图,得罪太多人了,不得不防!”

卢金旺默默点头,下定决心,拿起签字笔,在材料上写了名字,语气沉重地道:“老伙计,需不需要其他常委署名?”

“不必,你们两位副书记连署就可以了。”杜山转过身子,淡淡地道:“别担心,把皮球踢给赵胜达是最好的选择,他如果不肯出面解决麻烦,我们也就不必给人当刀使了,立时转舵。”

卢金旺心里突地一跳,抬起头来,错愕地道:“怎么转?”

杜山笑了,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卢金旺的肩膀,淡淡地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改和周松林、王思宇合作,有了于家这颗参天大树,还怕谢家人秋后算账吗?”

卢金旺眼睛一亮,竖起拇指,会意地笑道:“老伙计,你这个烟雾弹放得太成功了,险些把我都骗了!”

杜山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不演得逼真些,怎么能骗过那只老狐狸?该早下决断了,否则,有朝一日,若是成了弃子,你我二人,都会被人家打击报复,下场不会比那些人更好。”

卢金旺点点头,笑着道:“老杜啊老杜,这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好棋,还是你高明!”

“高明什么啊?”杜山叹了口气,想起那句‘臭不要脸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声道:“这个嚣张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但要有回旋的余地,都不会和他联手!”

第七十四章 联手 八

周一下午,温和的日光映照在康西草原,王思宇和陈启明站在山坡上,各自牵着一匹骏马,行走在绿色的波涛之间,头顶,是触手可及的湛湛蓝天。

经过四十分钟的仔细推敲,以及激烈的讨价还价,终于把合作方案的核心部分敲定,两人都是如释重负,这次合作的重要性,无论是对于陈家,还是于家都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陈家而言,庄孝儒无疑是最大的威胁,这位昔日的派系大佬,在上位之后,暴露了更大的政治野心,不顾陈家的提携之情,反而咄咄逼人,在派系内部,向陈家父子发起了挑战。

这是陈启明决不能容忍的,尽管除去庄孝儒,对于陈系而言,也会伤及元气,甚至会危及派系的稳定,但权衡利弊,如今也只有采取雷霆手段,借助外部力量清理门户了。

王思宇这次决定出手相助,也绝非是心血来潮,渭北对于家的重要性,非是外人所能体会,否则,当初与于春雷齐名的派系大佬李宗堂,也不会亲自坐镇了。

只可惜,李宗堂在晚年犯了错误,让于家丢了这块重要的地盘,对于系造成了重创,最直观的结果,就是于春雷虽然仍能跻身决策层,排名却受到了影响。

而这次的交易如能顺利进行,于系就有望收复失地了,道理很简单,取代庄孝儒的第一人选,就是华西省委副书记,省长孟超,他虽是吴家的干将,但与于系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孟超与孙茂财是大学同窗,虽然各为其主,但私交还是极好的,两人在私下里,也做过多次交易,其中就包括‘借鸡孵蛋’,王思宇在华西后期的崛起,自然也有孟超的一份功劳。

尽管孙茂财没有透露太多,但王思宇有种直觉,似乎这位孟超孟省长,也难保是于系掌握的一枚重要棋子,其威力当不弱于方如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借助这次行动,张跃进、尹兆奇这两位极具分量的官员,也在暗中倒向于系,机缘巧合之下,能将这两位地方大员收入囊中,让王思宇也隐隐有些暗自得意。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判断,在这次的多方交易当中,于系都将是最大的赢家,这倒不是王思宇的手腕有多强硬,主要是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合作事宜商议完毕,两人都是一身轻松,信步向前走着,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最近的热门话题,也是很多人都关心的第三次移民潮问题。

根据权威部门发布的报告,在国内个人资产超过一亿的企业主中,百分之二十七的人已经完成了移民,百分之四十七的人正在考虑移民,而各大城市的移民推介会,都极为火爆。

如果说前两次的移民,分别以劳务和技术移民为主,这次的移民热潮,则是以富人为代表的精英阶层为主,在这波移民热潮的背后,隐含着深刻的危机,似乎社会财富正在加速转移。

改革开放之初设想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用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却没有料到,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些人在先富起来后,竟然选择了以脚投票,他们成群结队地走了。

对于这种现象,陈启明颇为不齿,并把矛头直指右派的政策失误,并宣称,国内的私有化进程和俄罗斯类似,是赤裸裸的分赃游戏,盛宴过后,部分获利者要选择落袋为安了。

这种说法未免偏激了些,不过,王思宇也认为,许多商人确实缺少安全感,担心社会矛盾激化时,会在一夜之间,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成为被清算和打击的对象,因而选择了移民。

而更深层的原因,则可能是对政府的不信任,对整体社会环境的不满意,以及对社会前景的悲观失望态度,从而选择了移民,到更适合投资、生活的国家进行定居。

据说,凡是在京城四环以内居住的居民,只要卖掉房子,都可以移居国外,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诱惑是很难阻止的。

毕竟,和不少西方国家相比,国内无论是在教育还是在福利,税收、环境、法律健全程度上,都落后了许多,在具备了一定经济基础之后,选择追求个人的幸福生活,也是无可厚非的。

两人走下一个小山坡,陈启明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皱眉道:“宇少,事实证明,他们走错了路,再不及时纠正,恐怕要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王思宇也骑上马背,微笑道:“启明兄,我看过相关的资料,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度等国家,都曾经出现过精英移民潮,但对各自国家经济的影响,远没有想象中严重。”

“宇少,这不仅仅是移民的问题!”陈启明有些不满了,甩了下马鞭,转头道:“这样蚂蚁搬家的行为,往往是和*现象挂钩的,如果不进行制止,早晚有一天,国家要被搬空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办法,大家互相牵制,谁都没办法!”陈启明冷笑了一下,挥着鞭子,在马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几下,那匹马负痛之下,发出一声长嘶,如箭矢般蹿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陈启明又骑马折了回来,绕着王思宇兜了两圈,意气风发地道:“宇少,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玩大点的,怎么样?”

王思宇牵着缰绳,缓缓地催动着马匹,轻声道:“说!”

陈启明笑了笑,摘下头盔,用力煽动着,朗声道:“老人家曾经说过,治国就是治吏,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吏治没有搞好,想纠正过来,就必须真正搞好反腐工作。”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道:“启明,我赞同你的观点,但现在烂的太厉害了,怎么能纠正过来呢?”

“病重需下猛药!”陈启明拿起马鞭,指着太阳穴的位置,大声道:“要听到枪声,要听到密集的枪声,杀一百个贪官如果不能扭转局面,就杀掉一千个,两千个,怎么样,跟着我干吧!”

王思宇愣住了,盯着陈启明眼中狂热的目光,皱眉道:“那怎么成,古代酷刑泛滥时,株连九族都治不住*横行,你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哪里会真正奏效!”

陈启明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是想好了,没有几千口棺材,就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王思宇皱起眉头,摇头道:“太极端了,容易搞成血腥的党内倾轧,我不赞成!”

陈启明骑着马匹,来到王思宇的身边,轻声道:“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佑宇兄,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要记得帮忙,照顾下我的家人,别让他们遭到报复。”

王思宇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启明兄,你是认真的?”

陈启明点点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样,这点小忙,能帮吗?”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血液也沸腾起来,却勉强按捺住冲动,笑着道:“启明兄,开什么玩笑!”

“好,当你答应了!”陈启明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一笑,伸出右手,在王思宇的肩上拍了一下,就又挥起鞭子,策马飞奔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下午三点半,回到于家大院,王思宇进了书房,把和陈启明商谈的结果,向于春雷做了详细的汇报,末了,又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个陈启明,确实很具备领袖气质。”

于春雷笑了笑,放下签字笔,摇头道:“他身上政治强人的气息太浓了,也不是件好事,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办法,限制政治强人出现,免得出现个人崇拜,破坏党内民主监督。”

王思宇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微笑道:“春雷书记,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就返回滨海,这边的事情,就不再参与了。”

于春雷站了起来,绕过书桌,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温润地注视着他,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膝盖上拍了拍,赞许地道:“小宇,干得不错,这次多亏你了。”

王思宇倒有些不适应了,摸着鼻子,哑笑半晌,摇头道:“没什么,这次还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是啊,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于春雷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两颗烟,递给王思宇一颗,自己也燃上,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上次,你和茂财提的事情,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春雷书记,是梁桂芝的工作调动问题吧?”

于春雷含笑点头,满脸慈祥地道:“小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和我提,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支持呢?”

王思宇点了烟,皱眉吸了口烟,把打火机放下,含糊地道:“不是,春雷书记,那次确实是忘记了,见了财叔才记起来,在华西时,梁桂芝对我的工作帮助很大,这个人能力也很强。”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上午,南粤的赵胜达书记打来电话了,他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还表示要进一步培养。”

王思宇敏感起来,诧异地道:“怎么个培养法,不会是送到中央党校学习吧?”

于春雷放下杯子,双手抱肩,轻描淡写地道:“不是,过几个月,南粤省委宣传部的孙部长可能要退下来了,他的意思,是想向上面推荐你。”

王思宇微微皱眉,冷笑着道:“看起来,还要感谢那位杜省长了,没有他的逼宫,赵书记也不会这么大方,直接赏了个省委常委。”

于春雷笑了,摆手道:“太快了,不合规矩,影响也不好,让我给回绝了,这个纪录,咱们于家不能破。”

王思宇有些惋惜,但也没办法,只好皱眉吸了口烟,酸溜溜地道:“是快了点啊?那就再等等吧,其实,也不急!”

于春雷把手中的烟熄灭,笑着道:“要沉住气,别跑得太快,免得被人盯上,成了众矢之的,那就不好了。”

“明白。”王思宇换了坐姿,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这个提议,可能只是在试探,赵书记应该不会让矛盾激化,老杜对他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当然,他也不会轻易和咱们翻脸。”

于春雷高深莫测地一笑,摆手道:“你也是,太任性了些,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孩子脾气。”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他不按规矩来,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了,要说不冷静,他杜山才是始作俑者。”

“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春雷拿手指了指小腹,轻声道:“有多大的肚量,就能成多大的事情。”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道理都清楚,不过,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回到南粤,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于春雷哼了一声,斜睨着他,笑着道:“他挑起事端,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是在借题发挥,向赵胜达施压,你且不去理他,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有道理。”王思宇喝了口茶水,便起身告辞,推门出了正房,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首长好,首长好,佑江,佑江,要婚了……”

第七十五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办公桌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省委书记赵胜达批阅了几份文件,把笔丢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份材料上,不禁微微皱眉。

眼看着,党代会就要召开了,可南粤这边依旧是事情不断,先是资本市场上,生了震dang,南粤省本地几家著名上市公司,股票被人恶意做空,不到一周的时间,居然蒸掉六亿的市值。

紧随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忽然难,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难题,杜山的姿态极为强硬,不但坏了规矩,贸然cha手滨海的事物,还拉着两位旧部,抛出一份措辞强硬的报告来。

这份材料,与其说是工作报告,不如说是弹劾的奏章,里面列数了滨海市市委书记王思宇到任以来,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还有些被批为冒进的改革措施。

其中,有很多内容,都是东拼西凑,捕风捉影而来的,破绽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拷问,只是一味地扣帽子,编织罪名,整人的手法极其恶劣,尽显党棍嘴脸,让人颇为不齿。

然而,这件事情又不能不谨慎对待,杜山做出这样jī烈的举动,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在bī宫,在向自己摊牌,也是在郑重宣示:“在滨海的问题上,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这就让赵胜达感到为难了,实际上,他非常清楚,杜山心里有火,肚子里有气,早在那位王书记刚刚上任的时候,杜山就已经在会上过牢sao,当着常委们的面,公开表达过不满情绪。

与会的省委大佬里,谁都清楚,在滨海市市委书记的人选上,杜山的态度极其鲜明,是倾向于老部下卢金旺的,而滨海市的许多官员,都是杜山的嫡系,在外界素有‘杜家帮’之称。

而这位京城太子来到南粤也就罢了,竟然不当不正,直接进了杜山的后hua园,这就不能不令杜山恼火了,不过,因为是天子钦点来粤,在赵胜达做了工作之后,杜山也表示了理解。

可接下来,形势就生了微妙的转折,那位京城太子去了滨海不久,就起了打黑专项行动,搞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在省里也引起了极大反响,甚至还引了几个地市的跟风效仿。

然而,这样的行为,对杜山来讲,却是一种莫大的刺jī,甚至是羞辱,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王书记在滨海打黑,那黑社会泛滥的状况,是谁在任上造成的呢?谁又该承担这个责任呢?这位初来乍到的市委王书记,有没有把滨海的前任领导放在眼里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虽然没有人公开提出来,但很显然,杜山有些坐不住了,就找了机会,动这样的反击,威力虽然不大,却把他的态度准确无误地摆了出来:“赵书记,我要和他开战了,你看着办!”

“还真不太好办。”赵胜达很头疼,杜山的威信,是他亲手树立起来的,不但可以约束南粤谢家,更加可以牵制省长马千里,是一枚非常好用的棋子,也是自己在南粤重要的得力助手。

至于那位王书记,他也挑不出什么mao病,毕竟,在滨海的打黑行动,王思宇并没有坏了规矩,至少,到目前为止,两人sī下定的‘约法三章’,王思宇是一条没破的。

作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赵胜达心明眼亮,他也明白,王思宇的打黑行动,既然把当地根深蒂固的黑恶分子连根拔起了,那搞掉一两位常委,甚至是动一场官场地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直到现在,滨海官场还很平静,没有出现大的震dang,并且,那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没有提出调整常委班子的要求,这足以证明,人家王书记还是讲政治,听招呼的,对他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也是足够尊重的!

其实,从他的立场上来说,赵胜达是很不希望王思宇来到南粤的,不只是王思宇,这几大派系中的任何一位太子,他都不欢迎,如果那位王书记能够离开南粤,他是会热烈欢送的。

当然了,既然来的时候没挡住,也就不方便把人挤走了,对于王思宇,赵胜达的策略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支持,不反对,不来往,敬而远之,严加防范。”

赵胜达看得很清楚,对于这两人,眼下都不能打压,而是应该尽力安抚,免得他们起了冲突,引连锁反应,影响到省里的政治平衡,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分别找两人谈话,调解纠纷。

另外,这份由滨海两位市委副书记署名的材料,是断然不能让那位太子看到的,否则,事情一定会闹大,不要说其他人了,单单是省委副书记周松林,都没有办法轻易摆平。

厘清思路,赵胜达心中笃定,把材料装进档案袋,拉开chou屉,放了进去,又拨打电话,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常务副省长杜山走了进来。

赵胜达微微一笑,抬手指了下沙,亲切地道:“老杜,快请坐。”

杜山坐在黑色的真皮沙上,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指了下腕上的欧米茄表,微笑道:“赵书记,等会那边还要开会,我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赵胜达绕过办公桌,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表情严肃地道:“那就长话短说,两件事情,第一呢,再过些日子,我和马千里同志,周松林同志要去参加党代会,你要看好家,会议期间,家里绝对不能出1uan子。”

杜山笑了笑,声音冷淡地道:“好的,赵书记,请您放心。”

赵胜达点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情,是你上次的提议,让卢金旺同志去梅岭当市委书记,我觉得是恰当的,应该支持。”

杜山眼睛一亮,情绪变得饱满起来,拿手mo了下额头,爽朗地笑道:“赵书记,这可是件好消息,要是让金旺同志知道,会开心得睡不好觉的。”

赵胜达也笑了,轻声道:“金旺同志确实不错,不但经验丰富,集体意识,组织观念都很强,能够担当大任。”

杜山有些吃味了,含蓄地一笑,没有接茬,而是低头喝茶,点头道:“确实不错,我对金旺同志比较了解,他老成持重,做事稳当,更适合担任市委书记。”

赵胜达皱了下眉头,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老杜,金旺同志离开滨海,你觉得哪位同志接任比较合适呢?”

杜山知道,这是在要态度了,也想见好就收,就笑着道:“赵书记,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听取王?咱们都给做主了,怕他有意见,到时会闹情绪哩!”

赵胜达摆摆手,风轻云淡地道:“没关系,王书记能力虽然很强,但毕竟年轻,在关键的事情上,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应该帮他把把关,这也是对他的爱护嘛,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

杜山有些意外,但马上明白,为了安抚自己,这位赵书记是打定主意,要大力提携自己这边的干部了,他心中一宽,想了想,就试探着问:“赵书记,许伯鸿同志怎么样?”

赵胜达诧异了一下,笑着道:“老杜,我还以为,你会提议锦溪同志,他可是给你做过多年的秘书,耳闻目染之下,也学了你不少的本事,是位搞经济的行家里手!”

杜山摆摆手,沉yín道:“赵书记,锦溪同志能力还是有的,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太年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老许上吧,王书记身边有位老同志扶持,对他的成长也有利,是吧?”

赵胜达含笑点头,沉yín半晌,又轻声道:“好,我再考虑下,不过,许伯鸿同志的那份材料,好像有些问题,我怕他上来,会和王书记打对台,那样就不好了,容易耽误事儿!”

杜山笑了,轻描淡写地道:“不会,赵书记,我对老许还是很了解的,他那个人比较正派,从来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对事不对人,没有sī心。”

“那就好。”赵胜达拿起杯子,笑着道:“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应该做做工作,新老搭配,难免会出现观念上的冲突,也不好说谁对谁错,是吧?”

“是,是,赵书记说的对。”杜山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就顺着话头道:“其实,我对王书记也是极为赞赏的,年轻人就应该要有朝气,有魄力,只要肯做事,有担当,就算犯了些小错误也不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赵胜达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杜,能这样想就好,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杜山展颜一笑,转过头,风趣地道:“赵书记,不必担心,我的脾气,您最清楚了,经常火,但很少记仇。”

赵胜达见调解顺利,也就少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起来,又小声道:“老杜,借着去中央开会的机会,你的事情,我会再和上面提提。”

杜山对空头支票不感兴趣,但还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赵书记,有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轻松的事情,过了几分钟,杜山抬腕看了下表,就赶忙道:“赵书记,时间快到了,得赶紧过去,不然,老马又要火了。”

“快去吧。”赵胜达也站了起来,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才转头问秘书:“和那边联系了吗?”

秘书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赵书记,已经联系过了,证监会那边正在搜集资料,他们对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视,会尽快查清。”

赵胜达皱起眉头,摆手道:“要记得勤催催,请他们尽快查明原因,早不跌,晚不跌,几百亿多国有限售股快解禁的时候往下砸价,这是在犯罪!”

第七十六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二

两天后的下午一点半钟,省委组织部安静的大楼里,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艾蓉蓉穿着一身绿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挎包,来到位于三楼的部长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

秘书是认得艾蓉蓉的,赶忙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她让到沙发上,泡了茶水,拿手向里间指了指,小声道:“艾处长,叶部长在和几位干部谈话,估计要等一会。”

“没关系,不急。”艾蓉蓉展颜一笑,把包放在旁边,拿了一份报纸,信手翻了起来。

原本,艾蓉蓉是想调到省政府那边的,可叶向真没有同意,直接把她安排到省委组织部,任干部二处处长,原来的那位甘处长,因为犯了错误,被调整到了政策研究室,坐上了冷板凳。

其实,艾蓉蓉是不大喜欢到组织部工作的,每次来到这栋大楼,她都觉得异常压抑,那种氛围仅仅比纪委那边稍微好点,不过,在很多时间,都是一样的冷清。

这栋办公楼里的干部,似乎都有着脸谱一样的面孔,做事也都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在楼道里经过,都会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当然,到下面进行干部考察时,就又是一番光景了。

十几分钟后,里间的房门被推开,几名干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都来到沙发边,面带笑容,小声地和这位身份尊崇的漂亮少妇打了招呼,寒暄了一番,就又悄悄走了出去。

艾蓉蓉皱了下眉头,拿起挎包,进了里间,望着办公桌后表情严肃的叶向真,轻声道:“叶部长,我来了。”

叶向真微微一笑,把办公桌上的材料收拾好,指了下对面的沙发,语气舒缓地道:“坐吧,蓉蓉,身体好些了吗?”

艾蓉蓉点点头,抱着挎包,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歉然道:“感冒了好几天,到现在头还在疼,可能下周才能正常上班。”

“不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叶向真喝了口茶水,面色慈祥地道:“蓉蓉,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情绪,不愿过来。”

艾蓉蓉轻轻摇头,抿嘴道:“没有,确实是感冒了。”

叶向真笑笑,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道:“蓉蓉,你既然拿定主意,想在仕途上发展,还是应该先到组织部门锻炼,这对你今后的工作,会有莫大的好处。”

艾蓉蓉‘嗯’了一声,点头道:“您说的是,我平时自由散漫惯了,到这边板板,也蛮好的。”

叶向真双手抱肩,沉吟半晌,就微笑道:“蓉蓉,过些日子,我再想想办法,把明辉调回来吧,你们还年轻,分得太久了,也不好。”

“没什么,都习惯了。”艾蓉蓉将目光转向窗外,拿手抵住下颌,微微蹙眉,轻声道:“姨夫,听说滨海那边,最近很热闹,老杜家的人开始反击了,是吗?”

叶向真点点头,眼中闪过异样之色,笑着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错,是有这个苗头。”

艾蓉蓉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注视着叶向真,一脸认真地建议道:“姨夫,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应该和王书记联系一下了,一起对付那个姓杜的。”

叶向真面色一沉,目光凌厉地望了艾蓉蓉一眼,就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把房门带严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谨慎地道:“蓉蓉,我知道,你对杜山很反感,不过,干工作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守规矩,不能乱来。”

艾蓉蓉有些不满了,修眉紧锁,悻悻地道:“姨夫,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谢家现在的头号敌人,难道不是他杜省长吗?既然已经出了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叶向真笑了笑,双手摸着沙发扶手,意味深长地道:“蓉蓉,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

艾蓉蓉愣了一下,迟疑着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是错了。”叶向真侧过身子,笑着解释道:“蓉蓉,杜山和咱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他经手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乎是在故意针对我们,但其实,只是在贯彻上面的意图罢了。”

艾蓉蓉有些想不通,诧异地道:“难道,赵书记和咱们有利益冲突?”

叶向真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没有,你看过皮影戏没有?”

艾蓉蓉点点头,轻声道:“看过一次,感觉没什么意思。”

“那是你没看出门道。”叶向真点了一颗烟,悠悠吸了一口,把打火机丢下,眯上眼睛,转移了话题,用考校的语气道:“蓉蓉,那位王书记来到南粤,我一直敬而远之,知道为什么吗?”

艾蓉蓉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声音冷淡地道:“姨夫,我明白了,您对他的戒心,远比杜山还要大!”

叶向真笑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斩钉截铁地道:“赵书记之所以要敲打咱们,是想让咱们听话,始终支持他的工作;杜山呢,是想紧跟赵书记,看着指挥棒行事,对咱们的威胁也有限;相反,对那位王书记,倒是应该提防着些,他如果站稳了脚跟,南粤的形势,也许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无论是何种变化,对谢家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难怪他会拒绝谈合作,原以为是自持身份,没有想到,叶部长竟然是这种想法,或许,他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艾蓉蓉愣了许久,嘴角上浮上一丝苦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向自诩聪明,眼高于顶,可在这些真正的政治人物面前,却显得异常的幼稚可笑。

半晌,艾蓉蓉抬起头,盯着墙上的字画,有些惆怅地道:“其实,和他接触了几次,感觉这个人怪怪的,不像是很有野心的样子,倒像是个真正干事儿的人。”

叶向真淡淡一笑,拿手指了下油光发亮的额头,轻声道:“蓉蓉,野心又没有写在脑门上,哪里会那么容易看到?你要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还需要好好历练,有空的时候,多回娘家看看,向艾书记取取经,他就说过,杜山只是独狼,虽然阴狠毒辣,但胃口不大,周、王才是狮子老虎,若是被他们得了势,整个南粤都会被吞下去。”

艾蓉蓉有些脸红了,悻悻地道:“姨夫,别提我老爸了,他就是个老顽固,坚决不肯我从政,从投资公司出来后,他就不愿搭理我了,见面就说我任性,不听话。”

“他也是为了你好。”叶向真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赵书记做得也太过分了些,把卢金旺调到梅岭当市委书记,让许伯鸿当市长,要是让杜山的势力继续膨胀下去,还真是个威胁,不能忽视。”

艾蓉蓉有些紧张了,诧异地道:“已经定下来了?”

“没有,只是露了下口风。”叶向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闪过老狐狸般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蓉蓉,别传出去,这事儿要月底才能公开讨论,只怕现在,连王书记都不清楚。”

艾蓉蓉秀眉一挑,冷笑着道:“好个赵书记,真是会做工作,消息要是传到那位耳朵里,只怕要炸庙了,这也太不把人市委书记当回事了。”

“未必。”叶向真回到办公桌后,拿起老花镜戴在脸上,笑着道:“蓉蓉,你到这边工作,要记住一条,‘不知道的别打听,知道的别外传。’这个消息,就当做是考验了,即便是艾书记,都不能透露,能做到吗?”

艾蓉蓉抿嘴一笑,拿起挎包,笑着道:“尽量吧,姨夫,我一向心直口快,这里的规矩,得慢慢适应。”说完,就起身告辞。

叶向真面带笑容,目送着她离去,就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道:“炸庙好,越热闹越好,赵胜达、杜山、王思宇、还有那个周松林,既然都跳进一个坑里去了,不分出个胜负,就谁都别想爬出来。”

艾蓉蓉离开部长办公室,在叶向真的秘书陪同下,到干部二处的处长办公室转了一圈,就下了楼,坐进小车后,拿起手机,翻出王思宇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下,发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小车驶过前楼,不经意间,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眼睛一亮,忙踩了脚油门,飞快地驶出大院,停在十几米外的路边,再度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笑吟吟地道:“你好,王书记,在忙吗?”

王思宇也已经发动车子,一手摸着手机,一手把着方向盘,微笑道:“嗯,是有点忙,最近出了趟远门,积压了不少工作。”

艾蓉蓉点点头,脸上闪过慧黠的笑容,抿嘴道:“书记大人,什么时候来省城啊,我们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了笑,把车子拐了出去,摇头道:“不行,最近滨海这边事情太多,实在是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艾蓉蓉目光盯着倒视镜,强压住心头的火气,用极为温柔的口吻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忙什么呢?”

王思宇驾车驶出省委大院,笑着道:“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呢。”

艾蓉蓉见车子从旁边经过,忙跟了过去,冷笑道:“不对啊,我听着像是有车子的声音,办公室有那么吵吗?”

王思宇看了下倒视镜,哑然失笑,摇头道:“艾总,这里很安静,你那边恐怕是出现幻听了。”

艾蓉蓉撇了撇嘴,冷笑着道:“那绯闻呢,也是幻听?”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不是,那个是真的。”

艾蓉蓉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她……她真的是你情人?”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算是吧。”

艾蓉蓉不说话了,沉思良久,才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啊,也就在我面前才能装成正人君子!”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淡淡地道:“有吗?”

“有!”艾蓉蓉咬了粉唇,腮边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拿手拂了下秀发,悄声道:“喂,明儿来趟省城吧,咱俩做笔交易。”

王思宇向后望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交易?”

艾蓉蓉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请我吃饭,我向你透露一个重要信息!”

王思宇轻轻摇头,踩了脚油门,微笑道:“不行,说过了,最近确实很忙,抽不出时间!”

艾蓉蓉竖起秀眉,怒声道:“最多这样,我请你吃饭,再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你,怎么样?”

“好吧。”王思宇缓缓降下车速,把车子拐进辅道,停在路边,微笑道:“要是再不答应,你会不会从后面撞过来?”

“当然不会,我更喜欢在前面。”艾蓉蓉把手机关掉,扔到旁边,红着脸把车子靠在前面,打开黑色坤包,从里面取出一面小镜子,又拿了唇膏,在唇上涂了亮彩,悻悻地道:“这个坏蛋,一定是早就发现我了!”

第七十七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三

咖啡厅里的豪华包间里,弥漫着浓郁扑鼻的芳香,暗红色格子桌布上,花瓶里的玫瑰开得正艳,杯中的咖啡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悠扬的钢琴曲从楼下的大厅里传来。

那沉静的钢琴声,仿佛宁谧幽深的湖水,而舒缓的小提琴声,则如水面上拂过的清风,荡起层层涟漪,爱尔兰的风笛声,更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让人走进梦幻般的神秘花园。

这首钢琴曲的名字,就是《神秘花园》,很经典的曲目,也是周媛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曲之一,进了包房后,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王思宇就有些走神,又想起了两人在闵江的那些美好时光。

也许,这个时候,周媛也该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到京城赴任了,一想到中纪委将多出位玉面周青天,王思宇心里就有几分得意,很久以前,他就觉得,那冰霜美人最适合在纪委工作了。

而实际上,之所以决定把梁桂芝也调过去,除了调整人事布局外,王思宇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唯恐那位美人老师远离家乡,太过孤单,有时候,王思宇的心思还是非常细腻的。

一曲终结,桌边的两人同时吁了口气,艾蓉蓉抿嘴一笑,往咖啡里放了糖块,柔声道:“怎么,很喜欢这首曲子?”

王思宇点点头,愉悦地道:“喜欢,更喜欢弹曲子的人。”

“啊?男人你也喜欢?”艾蓉蓉睁大了眼睛,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问道,在进入咖啡厅的时候,她就已经留意到,琴师是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

王思宇笑笑,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不想解释,点头道:“弹得很好,让人感到身临其境,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秘花园,对吧?”

“有道理。”艾蓉蓉笑笑,拿起杯子,沉思着道:“这琴师的技艺很好,也很投入,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弹钢琴的时候,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面颊。”

停顿了下,她又长吁了口气,柔声道;“也许,对于琴师而言,钢琴应该是他最好的情人。”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点点头,微笑道:“同样一首曲子,能给人带来不同的联想,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了。”

艾蓉蓉笑着点头,品了口咖啡,就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曲子虽然不错,但不太喜欢这里的装饰风格,太普通了些。”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我觉得不错,甚至,比你常去的那几家高档会所还要好。”

“又想抬杠是吧?”艾蓉蓉蹙起秀眉,却‘扑哧’一笑,轻声道:“好吧,谈正经事情,听了之后,估计你就笑不起来了,没准还会摔东西,只不过——”

王思宇笑了笑,好奇地道:“只不过什么?”

“别摔这个花瓶,蛮好看的,尤其是这几支玫瑰!”艾蓉蓉伸出白净的右手,抽出一支玫瑰,拿到鼻端嗅了嗅,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柔声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思宇笑了,抬了下手,轻声道:“说吧,听听是什么样的坏消息,能让我暴跳如雷。”

艾蓉蓉抿嘴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很快就要讨论人事调整问题了,赵书记在私下里,已经开始放风,让卢金旺到梅岭,担任市委书记,许伯鸿接替他的位子。”

望着那张紧张,甚至是带着几分期待的俏脸,王思宇笑了笑,声音柔和地道:“还有呢?”

“没有了。”艾蓉蓉怔了怔,蹙眉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道:“不知道,但是,我非常支持这样的决定,卢金旺同志还是很不错的,政治成熟,理论水平高,领导经验丰富……”

“停,停,停!”艾蓉蓉做了打住的手势,没好气地道:“王书记,可别念那些经文了,听得头疼,像什么抓紧抓紧再抓紧,具体具体再具体,落实落实再落实,听多了会疯掉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那怎么成呢,你到省委组织部工作,连这点耐性都接受不了,怎么开展工作?”

“到时再说吧,没准,过渡一段时间,还要去滨海呢!”艾蓉蓉拂动下秀发,笑靥如花地道:“怎么样,王书记,要我吗?”

王思宇哑然失笑,摇头道:“想要,可又不敢要,怕明辉同志回来收拾我!”

“去你的!”艾蓉蓉满面绯红,横了他一眼,纳罕地道:“正经些,我都要气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王思宇讶然,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反问道:“艾处,你为什么会生气?”

“感觉他们那样做,对你而言,委实过分了些。”艾蓉蓉撇撇嘴,悻悻地补充道:“而且,咱俩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王思宇听懂了潜台词,收起笑容,郑重地道:“确实,这让我都觉得吃惊。”

“吃惊?”艾蓉蓉脸上闪过玩味的笑容,小声道:“为什么会感到吃惊?”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若有所思地道:“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搞得很僵,甚至会闹翻,没想到,居然越走越近。”

艾蓉蓉有些吃味,想起在机场,被打屁股的那一幕,倏地脸红了,忙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小口咖啡,掩饰了尴尬,抿嘴道:“是啊,还真是没想到,就像踩着钢丝,摇摇晃晃,一步步地靠近,既惊险又刺激。”

王思宇笑笑,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也透着某种暧昧的暗示,让他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现在确实不想再玩火了,就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是有点,好多次都差点闹到不可收拾,看起来,不能随意开玩笑了。”

艾蓉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向后拉了下椅子,小声道:“说的对!”

接下来,是接近十几秒钟的沉默,艾蓉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伸出白净的小手,拿着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望着那深褐色的液体旋转出的漩涡,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上次的意外身体接触,似乎让两人间的关系,到达了某种敏感的关口,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就像已经把手放在开关上,只要轻轻按下,屋子就会亮了。

然而,要想按下去,却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在认识王思宇之前,艾蓉蓉是从未想过出轨的,也曾经对类似的行为,感到极度不理解,可事到临头,她竟然也有种彷徨无助的感觉。

那种隐秘的欲望,就潜伏在心底某处,不经意间,就会轻轻撩动心弦,想要体会那种游离在边缘的快乐,又或者,只想要个香艳而又荒诞不经的梦境吧。

想起某个潮湿泥泞的凌晨,艾蓉蓉耳根红透,她伸手摸起王思宇的打火机,啪啪地打着,注视着忽明忽暗的火焰,淡淡地道:“你要想拦下许伯鸿,我可以想想办法,在组织部下去考评的时候,给他制造点困难。”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着道:“完了,完了,艾处,你进了省委组织部,我们全省里不知多少干部要遭殃,这还没等怎么样呢,就要先弄一个练练手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艾蓉蓉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王书记,我是在很严肃地谈事情,没开玩笑!”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我也一样,万事和为贵,整天斗来斗去的,搞得人心惶惶,会耽误工作,以后,若是一号首长问我,干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正事没干多少,天天忙着搞阶.级斗争了吧?”

艾蓉蓉愣住了,盯着那张大义凛然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来,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轻轻勾了勾,小声道:“过来,过来,让我瞧瞧。”

王思宇很配合地凑了过去,微笑道:“瞧什么?”

艾蓉蓉板起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蹙起秀眉,疑惑地道:“别笑,也别眨眼,让我仔细看看,你现在是在演戏,还是在说实话。”

王思宇咧了咧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叫什么话,我哪里会做戏!”

艾蓉蓉却撇撇嘴,轻笑道:“你这人吧,怪怪的,经常会让人搞不懂,那次穿得像农民工一样,骑着自行车去酒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当影帝的天分!”

王思宇顿时无语,注视着那张翦水双眸,轻声道:“你啊,别乱猜了,在官场里,要想干出点名堂,就要心如大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连个村长都当不明白……”

“嘘!”艾蓉蓉探过身子,仔细地观察着王思宇的面目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缓缓地道:“不对,你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对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对方那双晶莹闪亮,又丰润迷人的娇唇上,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悄声道:“你的嘴唇告诉我,如果我再向前两厘米,咱们就可以接吻了,对吧?”

“去,想什么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坐了回去,活动着手腕,威胁道:“你要敢造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思宇笑了,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艾蓉蓉也笑了,直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摇头道:“既然不需要帮忙,也就算了,不过,要记住,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着问道:“怎么还?要不,我陪你去购物?”

“免了,可劳驾不起!”艾蓉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悠然道:“先攒着吧,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帮着我实现心中理想。”

王思宇清楚,这只是托词,却不想点破,就顺着她的意思,微笑道:“也许吧,这样下去,我看也快了。”

艾蓉蓉嫣然一笑,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娇慵地道:“病了好几天,出来转转,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可见,人要经常见见阳光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确实很阳光的。”

“神经!”艾蓉蓉啐了一口,脸上泛出一抹动人的潮.红,默默地眺望远方,不再说话。

第四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四

周三的下午,下班后,滨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孙志军谢绝了饭局,满脸疲惫地钻进小车,驾车驶往位于城西的老公安家属楼,那里属于老区,道路和周边环境都不是很理想,早在两年前,市里就讨论过拆迁问题,可后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一直被拖延下来。

本来,孙志军这次调回公安局,又有望接任公安局长的职务,以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完全可以住进更好的住房,可孙志军却多次婉拒了属下的美意,仍住在不足七十平方的房间里,为了这事儿,老婆还和他闹了好多次,老人也极为不理解。

其实,倒不是孙志军有多么的高尚,而是心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再次回到市局主持工作之后,全局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他,尤其是那位郝清平副局长,也在费尽心思,琢磨着反败为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做事情自然要小心些,免得引来流言蜚语。

打黑活动结束后,孙志军也没有闲下来,仍旧忙得不亦乐乎,这段时间忙得最多的就是抓警风警纪工作,以便扭转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市民对公安系统形成的不良印象,孙志军在公安口干了半辈子,自然清楚,其实,很多问题,也不能简单地责任推到干警身上。

现在很多政府的职能部门,动不动就搞联合执法,还有个别单位领导,担心执法队伍威慑力不够,老百姓不买账,就要把公安部门联合进去,连搞计划生育工作,有时都要干警们出面,采用野蛮粗暴的方式解决纠纷,时间久了,警察的形象也受到了影响。

这就有些无奈了,别的单位捅篓子,却让公安机关背黑锅,干警们出力不讨好,牢骚满腹,局领导们也是一筹莫展,虽说上面有明文规定,禁止公安机关从事非警务活动,可和其他兄弟单位搞好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一样在地方上玩不转。

孙志军已经写好了材料,准备交给市委王书记,由他帮助解决这个难题,给公安机关减减负担,从上面施加压力,比他在底下硬顶的效果要好得多,也免得再得罪太多的人,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车子开到小区附近,就在孙志军调转方向盘,挑头驶过去的时候,一辆停在路口的黑色路虎越野车忽然启动,迎头撞击过来,由于对方速度过快,加上有些疲劳,精神不太集中,孙志军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巨大的撞击声中,瞬间失去了知觉。

两个小时后,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王思宇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往医院,而此时,孙志军正在手术室接受紧急抢救,家属们听到市委书记来了,都围了过来,凌乱嘈杂的走廊里,已是哭声一片,王思宇的心也悬了起来。

安慰了家属,王思宇走进休息室,听取了交警部门的汇报,根据现场的勘验判断,这应该是一起蓄意制造的交通事故,那名肇事司机,是位不到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死亡,因为死状凄惨,尚未辨别出身份,正在通过那辆路虎车寻找线索。

王思宇当即作出指示,市局刑侦队果断采取行动,尽快查清幕后黑手,案情有了任何进展,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汇报,这次,他是真的急了。

晚上十点半,医院院长带着专家进入休息室,向王思宇介绍了手术的进展,赵志军目前仍旧处于深度昏迷当中,情况极为危险,手术可能要持续十几个小时,院方已经成立了专家组,会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赵局长的生命。

次日上午,王思宇正在市委三号礼堂里主持会议,郑大钧忽然猫腰走了过去,将一张写有‘抢救无效,已经牺牲’字样的纸条递给他,看了以后,王思宇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把纸条传给旁边的市长卢金旺,卢金旺拿起纸条,扫了一眼,也有些唏嘘地道:“可惜了,真是可惜。”

案件调查进展非常顺利,那名少女的身份得到了确认,她就是滨海市原黑社会大佬江贺之收养的孤女江苦儿,本来在北方城市活动,在看了央视播放的访谈纪实节目,得知爷爷已经被抓,并被判处死刑的消息后,就把所有的怨愤,落在江贺之的老对手,打黑局长赵志军的身上。

在江苦儿生前留下的遗书里,足以看出,她是萌生死志的,就是想与赵志军同归于尽,便策划了这场车祸,害死了赵志军,自己也落得了香消玉殒的结局。

几天后,滨海市市委市政府为赵志军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不但常委们悉数到场,省公安厅也有两位副厅长出席,哀乐声中,数百名干警肃立在灵堂之外,举手敬礼,而中心广场上,也有数千名群众聚集,自发地进行了悼唁活动,挽联似林,白花如雪。

离开追悼会现场,返回市委大院的途中,王思宇坐在小车里,把目光投向窗外,见一些商店门口,也都挂了挽联,不禁有些慨叹,这就是民心了,淳朴而真挚。

其实想起来,若非王思宇亲自点将,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公安局副局长,也许会在环保局过得很悠闲,断然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但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身在狱中的江贺之,恐怕也不会想到,他最疼爱的孙女会以这种方式,来报答领养之恩。

回到办公室不久,市局副局长郝清平敲门进来,他也和众人一样,胸带白花,臂缠黑纱,脸上带着异常悲戚的表情,这种表情倒不是故意装扮出来的,赵志军的死亡,给许多人带了极大的触动,其中也包括他。

把市局的工作安排做了简要汇报后,郝清平又将赵志军家属的几点要求提了出来,除了住房问题外,就是解决两个直系亲属的工作问题。

王思宇听了以后,未加思索,就拿起签字笔批了条子,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批条子,开绿灯,他此时的心情,一如外面昏暗的天气,极为抑郁。

赵志军的离开,确实让他折了一条手臂,滨海这边的公安系统里,有可能还要进行调整,而过于频繁的人事调整,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事情谈好之后,郝清平拿了公文包,起身告辞,他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我在这里表态,一定会继承赵局长的遗志,努力地干好工作,不为市委和您脸上抹黑。”

王思宇看了他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好,清平同志,我相信你,别让滨海的老百姓失望,也别让志军失望。”

“请放心。”郝清平的表情极为严肃,敬了个极为标准的警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思宇批了会文件,感到心情烦躁,起身站在窗边,眺望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跛着一只脚的汉子,渐行渐远,默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志军,一路走好。”

快到下班时间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号码,竟然是省军区司令员林劲松打来的,王思宇对军队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和这位林司令员也没有交集。

只是,上次偶然听宁雪提起,这位林司令员和宁凯之是多年好友,就对他留意了下,发现这位林司令员,在地方上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其中一位姑爷,还是南都市的市委副书记季黄潮。

寒暄了几句之后,林劲松有些为难地道:“王书记啊,最近遇到了点伤脑筋的事情,还请你帮帮忙啊。”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林司令员,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提,只要是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帮忙解决。”

这话其实留了很大的回旋余地,不过,王思宇是一向如此的,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无论对方地位有多么尊崇,都不会买账。

林劲松笑了笑,操着浓重的南粤口音道:“是这样,我有个老战友的儿子,在省公安厅担任政治部副主任,很想到下面市里锻炼一下,如果你没意见,公安厅那边,我去说话。”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不禁有些为难,对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意图就很明显了,恐怕也是奔着滨海市市局局长的位置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空降一位公安局长,有些不太合适,容易伤害到副局长郝清平的积极性,毕竟,今天老郝的态度表明,他已经有意向这边靠拢了,不管是真是假,总要给些机会的。

略一沉吟,王思宇拿定了主意,语气委婉地道:“林司令员,省厅的干部下来,我是欢迎的,不过,最好能从副局长的位置干起,否则,滨海这边的同志可能会闹情绪,希望您能理解。”

“这样啊……”林劲松稍微有些失望,这离他的期望值有点远,要只是当个副局长,倒不用来找王思宇了,他自己的姑爷就能办成。

不过,林劲松也清楚,王思宇到滨海的时间不长,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也许,在人事问题上,还不能完全做主。

想到这里,林劲松也就释然了,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把手一摆,爽朗地笑道:“也好,那就这么办吧,他去了以后,如果不听话,或者干得不好,尽管狠狠K他,不用有顾虑。”

王思宇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林司令员,我这边确实需要帮手,一个副局长可能不够,有可能还需要一位市长。”

林劲松愣住了,半晌,才小声地道:“怎么,滨海的班子要调整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党代会后,省里就要公开讨论了,金旺同志可能要动动。”

林劲松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你们那边可是兵多将广啊,还用得着在这里选人吗?”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林司令员,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劲松眯上眼睛,思索着道:“那成,我帮你物色一下人选,实在不行,就想想办法,让我二姑爷过去,他在南都干得也不太舒心,老早就跑我那念叨了。”

王思宇把玩着签字笔,语气凝重地道:“季黄潮同志能过来,我是非常欢迎的,不过,省委赵书记的意思,好像是倾向于许伯鸿同志,当然了,他还没和我正面谈起这事儿。”

林劲松品出味道来了,就微微一笑,换了称呼,轻声道:“小宇,我和凯之是莫逆之交,只是,他近些年将星高照,上的太快了,来往的就少了,怕惹人闲话,你是他的姑爷,来到南粤,我自然会鼎力帮忙,如果你放心,就让黄潮去帮你。”

王思宇点点头,把签字笔丢下,意味深长地道:“林司令员,我是放心的,就怕赵书记那有想法。”

林劲松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没关系,就算黄潮下不去,许伯鸿也别想上来,大不了,再另外选人吧,总不能让杜家帮在滨海当家作主,那成什么样子了?”

王思宇目视前方,语气舒缓地道:“林司令员,具体的事情可以和省委周副书记商议,他是我在华西的老领导,也是我革命路上的领路人。”

林劲松笑了,拿手摩挲着头发,爽朗地道:“早就知道了,小宇,有空记得来省城,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好的,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王思宇笑了笑,把话机放下,提笔在写了‘许伯鸿’三个字,画了个圈,卢金旺如果能够调走,那只要拔掉这颗钉子,滨海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当然,这颗钉子,不能自己动手,否则,会让外界误以为,他是在打击报复,因此,也只有借助外部力量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林司令员打来的这个电话,自然是再及时不过了。

昨儿那是表白贴,大家别乱猜了,猜不对的,好了,鞠躬致谢,出去过光棍节了,也祝书友们节日快乐,组团出去刷美女吧,拜拜,再鞠躬。

第七十九章 人造美女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中央党代会终于如期召开了,本次党代会极为重要,是为明年的中央全会做最后的准备,也是本次换届的重要晴雨表,同时也意味着,高层博弈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就像赌桌上的梭哈一样,无论是谁,都要把所有筹码推出去,再也不必隐藏实力,赢家将主导未来五年至十年的政治走向,输家则会吐出带血的筹码,黯然出局。

九月中旬的京城,不但成了国内外媒体的焦点,也牵动着无数官员敏感的神经,中央的博弈若是分出了结果,那么从省里到市县乡里,都将陆续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这种洗牌,其实是对胜利者的褒奖,也是对失败者的惩罚,官场里的道理有千条万条,但归根到底,能否站对队伍,跟对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官场亘古未变的硬道理。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进行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易,王思宇对于这次会议倒不是特别关心了,于家虽不是最大的赢家,但也能确保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应得的成果。

这个月烦心事儿不少,让王思宇感到身心疲惫,直到周六的上午,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懒在沙发上,捧了一本《三国演义》,津津有味地看着。廖景卿和媚儿则出去逛街,中午未必能赶回来。

瑶瑶写完作业,就在电脑上看起了动画片,自从前天晚上,游戏账号被盗后,她幼小的心灵就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负气之下,删号走人,从此远离了网络游戏。

当然,她并不知道,那种无耻的举动,其实她的媚儿阿姨,在最亲爱的舅舅怂恿下干的,否则,小家伙是一定要抓狂的。

看了一部最新流行的动画片,瑶瑶把电脑关上,奔到镜子旁,提着裙子蹦了几下,就又拿了零食,奔到楼下,坐在王思宇身边,探头望了过去,好奇地道:“舅舅,真有那么好看?”

“嗯。”王思宇侧过身子,指了指茶几上的南粤方言学习资料,轻声道:“乖,玩够了,去学习方言,不然,听不懂老师的讲课,又要哭鼻子了。”

瑶瑶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谁哭鼻子了,上次明明是被老师气的,她专门和我作对,哪天惹急了,我就吓唬吓唬她。”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把书放下,板着面孔道:“大了就不听话了,是吧?”

“人家是说着玩的。”瑶瑶嘟囔了一句,就拿起薯条,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讨好地道:“我要是学了,明儿咱们去海边玩吧,我想游泳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就去,表现得不好,别说游泳了,动画片都没得看,知道吗?”

“知道了!”瑶瑶嘻嘻一笑,把小食品丢下,拿了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玉溪烟,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捧着打火机点上,就拿手支起下颌,眉花眼笑地道:“舅舅,这样的表现还好吧?”

王思宇把书放下,坐了起来,惬意地吸了一口,悠然道:“还不错,但也得学习,光会拍马屁可不成。”

瑶瑶忽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大了,真不好,是吧?”

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越大越漂亮,可以穿更多好看的衣服了。”

瑶瑶却摇了摇头,伸出白嫩的脚丫,勾着金属茶几腿,撇嘴道:“反正就是不好,要是像以前一样,你就可以晚上抱着我睡觉,然后偷偷溜走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皱眉道:“别乱说。”

“谁乱说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瑶瑶斜躺了下去,枕着王思宇的膝盖,眨动着灵气十足的眸子,好奇地道:“舅舅,你坦白说,到底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喜欢媚儿阿姨多一点呢?”

“这个嘛……拒绝回答!”王思宇抬起左手,屈指在小家伙的脑门上打了个爆栗,微笑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瑶瑶拿手揉着脑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咯咯笑道:“你看,我说大了不好吧,要是小时候,你就可以说最喜欢瑶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温柔地道:“小宝贝,现在也是最喜欢你的,从来都没有改变。”

“那不一样!”瑶瑶伸出双臂,拉着王思宇的大手,轻声道:“困了呢,把我哄睡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轻轻拍着她,注视着那张稚嫩秀美的小脸,也觉得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瑶瑶就要从孩子变成少女了。只可惜,这些年跑来跑去,很少陪在她的身边,关注着她的成长,说起来,也还真是一件憾事。

十分钟以后,瑶瑶却坐了起来,伸手打了哈欠,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回房间睡吧,这里就是睡不着呢!”

目送着小家伙上了楼,王思宇又躺了下去,捧书看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了号码,见是郝清平打来的,就随手接通,微笑道:“老郝,有事儿?”

郝清平坐在车子里,手打方向盘,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是这样,我爱人前些日子回娘家,带了些土特产回来,那个……高山寒石确实不错,就想给您送点过去。”

“不用麻烦了,老郝,你的心意我领了。”王思宇微微皱眉,他是向来不喜欢人带着礼物上门的,而且,周末也不希望被打扰,但当了市委书记,脸就不能太冷了,容易伤人。

郝清平转过头,不满地盯了他爱人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道:“王书记,我们都快到了,其实,都是些吃的,不值几个钱,就是一点心意。”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好吧,东西我收下,但要把钱给你,这是保持了多年的规矩,绝对不能破。”

“好,好,王书记,那也成。”挂了电话,郝清平皱起眉头,低声抱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王书记对这个很敏感,我就知道,这是在自讨没趣。”

他老婆哼了一声,喜滋滋地道:“你傻呀,只要找到理由,能经常上门,就离着进步不远了,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天都帮忙了,再上不去,那可真就没指望了,你就当一辈子的副局长吧!”

郝清平却叹了口气,目视前方,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忧心忡忡地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变数就会很大,别的不怕,就怕空降兵,不过,许书记说没事儿。”

郝清平老婆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拿手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说过多少遍了,别提那个许书记,也不知你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不跟,偏偏去抱许伯鸿的大腿,他跟王书记可是对头!”

郝清平皱了下眉头,把车子停下,皱眉分辨道:“你懂什么,王书记虽然前程远大,但终归是要离开南粤的,你跟了他,人家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收拾你,咱又没啥大能耐,王书记会为了咱和人翻脸吗?”

“也是啊。”郝清平老婆犹豫了下,却又咬了咬牙,语气坚定地道:“老郝,你信我这次,先跟老许划清界线,他这次搞了那么多事情,王书记能轻饶了他吗?”

郝清平叼了一颗烟,点上火,皱眉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不无担忧地道:“我也担心这事儿,许书记冲得太狠了,搞不好,容易翻车,其实真没必要,明明拱不走人家,何必白费力气?”

“他年龄大了,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呢!”郝清平老婆拿手在鼻端扇了扇,咳嗽了几声,皱眉道:“清平,不管怎么样,这次要把握住机会,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就去说,我个妇道人家,说错了也没什么,王书记应该不会计较的。”

“算了,还是我说吧,你就别掺和了,免得把事情搞得更糟。”郝清平叹了口气,把心一横,又发动车子,将车子驶向远处的别墅区。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了屋子,在王思宇的招呼下,坐在沙发上,郝清平的老婆把土特产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旁边,又笑着道:“王书记,这大周末的,真不想来打扰您休息,可我们家老郝说了,您日累万机,实在是太操劳了,我就跟着心疼,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过来看看,表表心意。”

她说得太过肉麻,笑容也极为谄媚,饶是郝清平皮糙肉厚,也挂不住了,闹了个大红脸,就在旁边讪讪地笑着搓手,点头道:“就是,就是,王书记,我们两口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您!”

王思宇笑笑,指着茶杯道:“喝茶吧,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

郝清平收到信号,立时兴奋了,忙打开公文包,把一份材料交了过去,他其实是很有经验的,拜什么佛就得烧什么香,王书记不图别的,要的就是工作成绩,他就得多递材料,多出成绩,打黑那波错过了,接下来的工作,却不能再落下。

王思宇拿着材料,认真地翻阅起来,半晌,就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不错。”

三人喝着茶水,闲聊了几分钟,郝清平见老婆使了眼色过来,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又在催促站队的事情,就把话锋一转,皱眉道:“王书记,我对许伯鸿同志有意见,您上次离开滨海,到京城跑项目期间,他在很多场合,说了不少有失身份的话,甚至吧……有恶语中伤的嫌疑。”

王思宇已然清楚了他的意思,就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郝清平的老婆本想插话,可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墙壁的一张写真照片上,表情就变得丰富起来,拿手指着照片,吃惊地道:“王书记,我们家老郝有个远房亲戚,和照片里这位女士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王思宇转头望去,见那照片恰恰是廖景卿的素颜照,心里就‘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就好奇地道:“老郝,你那个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郝清平忙侧过身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她叫苏小茜,在香港读书。”

王思宇展颜一笑,叹息道:“这倒是踏破铁皮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老郝,找机会,带她到家里来坐坐吧,我请客。”

郝清平愣住了,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不过还是瞬间镇定下来,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王书记,您放心,过段时间,我把她送……不是,我带她过来。”

王思宇察言观色,知道他误会了,就笑着摆手,轻声解释道:“是这样,我这位姐姐,自小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络,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帮她联系到家人,这位苏小姐的照片,我早就见过,她好像曾经在中央戏剧学院读过书,我还特意派人寻访过,只是没有结果。”

郝清平老婆听了,登时喜上眉梢,忙拿手推了下郝清平,眉花眼笑地道:“老郝,这可是大好事儿,你还不抓紧着点,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郝清平却哭丧着脸,有些沮丧地道:“王书记,小茜的情况我清楚,她以前为了报考艺术院校,想当明星,就在高二的时候做了整容手术,是按照一位女明星的脸型来的,手术确实很成功,不过,要想保持很不容易,每隔两年都要打针的,一针七八万。”

王思宇微微皱眉,又有些不放心地道:“老郝,消息准确吗?”

郝清平连连点头,苦笑着道:“这事儿是一次喝酒的时候,听她父亲提起的,我们两家是远亲,其很久没来往了,只是他们家在魔都遇到了点事儿,这才搬到南粤来。”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失望地道:“知道了。”

郝清平不好再打扰,又客气了几句,就带着老婆起身告辞,车子刚刚驶出大院,他老婆就伸手擂了他两下,怒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都错过了,这种事情,只要不说出来,哪个又会知道?”

郝清平叹了口气,摇头道:“姑奶奶,你疯了吗?连市委书记都敢骗,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哪会轻易上当,回头做下鉴定,自然也就知道真相了。”

郝清平老婆就不再生气,而是点头笑了笑,美滋滋地道:“也好,清平,今儿的效果还不错,依我看,你这公安局长的位子,这回是真跑不掉了。”

“那还用说。”郝清平也是心情大好,拿手抹了下头发,满面春风地道:“王书记已经说了,‘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这是啥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你办事,我放心。’这次还真是板上钉钉了!”

第八十章 榕树下

火红炫目的敞篷跑车冲进院子,柳媚儿跳下车子,兴致勃勃地进了屋子,打开服装盒,挑出一件漂亮的浅蓝色连衣裙,走到镜子前面,在

胸前比量着,容光焕发地道:“哥,你瞧,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我家媚儿穿什么都好看!”王思宇趴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吸管,盯着那本《三国演义》,看得入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谁被人这样问过几百遍,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回答。

和以往一样,柳媚儿不干了,跺了下脚,把衣服挂到衣架上,满脸不高兴地走过来,拎起王思宇的一只耳朵,怒声道:“哥,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觉得当了市委书记,了不起了,可以对我不理不睬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思宇咧嘴一笑,转头道:“媚儿,景卿姐姐呢?”

“去古玩市场了,怕你们两位饿着,让我先回来。”柳媚儿松开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剥了皮,放到嘴边,用雪白的贝齿咬着,又用手推了推王思宇,娇羞地道:“来,来……”

这是两人玩惯了的游戏,也是某种亲昵的暗示,王思宇笑了笑,把书丢下,起身把柳媚儿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凑了过去,吃了葡萄,又顺势侵入,热烈地吻了起来,那柔软滑腻的香.舌,倒比任何新鲜水果都要美味,让人口齿生津,百尝不厌。

在长达两分钟的热吻过后,柳媚儿被吻得有些窒息了,俏脸绯红,一双洁白的小手慌乱地抓了几下,猛然挣脱开,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戳向王思宇的脑门,娇.喘吁吁地道:“坏蛋,就知道占便宜!”

“明明是你喜欢,却来怪我!”王思宇身子向后一仰,躲闪过去,盯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微一笑,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媚儿,今儿晚上,咱们就把好事儿办了吧。”

柳媚儿咯咯笑着,明知故问地道:“什么好事儿?”

“自然是那个,那个那个!”王思宇眉飞色舞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柳媚儿耸起的胸脯上,伸出双手,做揉捏状,笑着道:“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怎么样?”

“下流!”柳媚儿耳根红透,转过身子,半蹲在沙发边,双手捧了尖尖的下颌,斜眼睨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忍不住了,要不要今晚放了你,到她的房间里?”

王思宇明知是试探,还是点点头,笑着道:“也好,还是媚儿善解人意,哥没白疼你一回。”

媚儿大怒,凶相毕露,一对粉拳如雨点般捣了过去,拉长声音喊道:“好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不是说,你们没私情吗?”

“嘘,瑶瑶在楼上休息,别吵醒她”王思宇做了下手势,等她安静下来,又笑着哄道:“媚儿,你又想歪了,我就是想睡两天沙发,体验下单身汉的感觉。”

“借口!”柳媚儿赌气地扭过身子,将地板踩得咚咚响,委委屈屈地道:“你这只馋猫,肯定是熬不住了,又想出去偷腥了。”

王思宇笑笑,扳过她柔若无骨的香肩,轻声道:“媚儿,这不能怪我,每晚和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美女睡在一起,却又不能碰,这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柳媚儿‘扑哧’一笑,却又板起俏脸,悻悻地道:“算了,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爱睡哪里都成,我不管了,只是,以后别想再搂人家,讨厌!”

王思宇见她仍在吃醋,就不再理睬,而是躺了下去,双手抱头枕在书上,望着棚顶,微笑道:“媚儿,想好了吗,到哪个单位上班?”

柳媚儿摇了摇头,用手梳理着柔亮笔直的秀发,撅嘴道:“没有,我不想上班,也讨厌被人家管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可不成,你还年轻,就这样呆在家里可不好,总要有点追求。”

柳媚儿冷笑了一下,恨恨地道:“哥,你也太狠心了些,分明是想用工作捆住我,以后你好溜之大吉,去别处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王思宇微愕,摊开双手,苦笑着道:“那哪能呢,无论到哪里,哥都会带着你,这样总成了吧?”

“谁信呢!”柳媚儿心里酸溜溜的,闷闷不乐地道:“你这样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却连我也要骗,真是没良心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翻了下白眼,自言自语地道:“嫁出去,一定要早点嫁出去!”

“王大官人,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柳媚儿顿时泪如雨下,捶了他两拳,就赌气回到楼上,许久没有下来。

到了晌午时分,肚子有些饿了,王思宇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去叫柳媚儿时,却敲不开房门,想必还在生气,媚儿的脾气,他早已摸透,白天就像刺猬一样,碰一下就满身是刺,到了晚上,却又温柔似水,像换了个人一样。

而去了隔壁的房间,瑶瑶也贪睡,任他叫了半晌,却死活不肯起床,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独自吃了饭,在窗前站了一会,就出了门,信步走到远处的山坡上,坐在榕树下的石墩上,给廖景卿发了短消息。

半个小时后,廖景卿开车返了回来,径直上了山坡,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把她新淘到的两样宝贝拿了出来,一件是大明宣德年间的玉器,上面刻画着十二生肖,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另外一件器物,则是清康熙年间的青花山水纹笔筒,康熙年间正是国力鼎盛时期,其艺术作品也多大气蓬勃,上面的绘画,水纹清晰,生动有力,颇得‘清初四王’的神韵。

王思宇在古玩鉴定方面,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拿起这笔筒,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可见的确是件难得的器物,就笑着道:“姐,你今儿收获不小,是真淘到了宝贝。”

廖景卿也极为得意,抿嘴笑道:“出门后,始终觉得心里发慌,就像有东西在召唤,媚儿张罗着要回来时,我路过古玩市场,就想过去转下,没料想,刚到的两件宝贝,就被我收下了。”

王思宇笑笑,把笔筒小心地放下,又叹了口气,拉了廖景卿的手,把她抱在怀中,悄声道:“姐,告诉你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个苏小茜,是照着你当年的样子整容的,并非失散的家人。”

廖景卿愣了一下,随即黯然,摇头道:“小宇,算了,这茫茫人海的,上哪里去找,有缘自会见面,若是没有缘份,也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了。”

王思宇把下颌放在她的香肩上,轻轻摩擦着她的俏脸,柔声道:“放心,以后我会留意寻找,总有一天能找到,你也不必太过伤感,就算是找不到,有我在身边,你也不会孤单的。”

廖景卿微微动容,却又咯咯笑了起来,握了他的手腕,悄声道:“你啊,要是不在我身边,那就更好了,以后在家里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免得引起媚儿怀疑,那丫头,机灵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已经怀疑了,我琢磨着,还是应该早点告诉她,总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廖景卿吃了一惊,忙回头道:“不行,你乖些,听姐姐的,要继续瞒下去,别招惹媚儿。”

王思宇笑笑,吻着她的耳垂,环顾四周,见远近无人,就把手放在她的酥胸上,揉捏几下,一脸坏笑地道:“那你也要乖些。”

廖景卿心如鹿撞,啐了一口,红着脸道:“别胡闹,这里哪行?”

王思宇却不说话,径直抱了她,躲到枝繁叶茂的榕树后面,忙碌起来,连声哄到:“怎么不成,这里根本没人经过,比室内好多了,空气还好。”

廖景卿却慌了神,拉着黑色中裙,左顾右盼,语无伦次地道:“不行,小弟,你坏死了,我,我,我不让你弄呢……哎唷……轻点……别刮坏衣服。”

几分钟后,伴着一声婉转娇.啼,喘息声渐起,廖景卿羞恼地咬向他的肩头,忿忿地道:“小坏蛋,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急成这样!”

“这都多少日子了,哪个能受得了?”王思宇怕伤到她,动作就极为轻柔,饶是如此,仍然感觉妙趣横生,美不胜收。

树荫下的斑驳阴影里,廖景卿早已是云鬓凌乱,酥胸半裸,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她仰头望着天空,脚下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提起落下,朱唇抖动着,销魂地哼唱起来,那声音压抑到了极点,却更加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半晌,她忽地伸出双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没……没关……系啦!”

王思宇心中美到了极点,却明知故问:“什么没关系了?”

廖景卿大羞,十指尖尖,都陷入他的肩头,颤声道:“坏家伙,你再……再加把劲,呀……真是……坏死了,又在逗……逗……呜!”

王思宇心领神会,加快了速度,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只觉得那娇憨的神态,越发撩人,极尽诱惑,也就顾不得怜香惜玉,而是托起她的香.臀,重重地冲击过去。

许是户外偷情,多了几分别样的刺激,两人都觉得异常兴奋,廖景卿更是婉转承欢,极尽妍态,咿咿呜呜地忍耐良久,终于扬起纤长的脖颈,发出几声欢畅的清吟,那双美眸泛着醉人的波光,仿佛要滴出水来。

王思宇更不迟疑,只发力地撞击过去。在一下下的冲击中,廖景卿伸出双手,抓住王思宇的头发,拉扯半晌,又有些心疼了,就颤巍巍地向上摸去,捉了手臂粗细的树枝,牢牢握住,再不松开。

就这样悠悠荡荡地摇摆着,不知持续了多久,树枝忽然弹开,廖景卿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那张酡红的俏脸也变得扭曲起来,就在令人惊悸的紧缩当中,迎来了最猛烈的喷发,这一波波强有力的喷射,让她经受不住,又失魂落魄地喊了起来。

良久,她缓缓睁开美眸,瞟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王思宇,羞恼地将他推开,回到岩石边坐下,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纸巾,擦了裙子上的**,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再这样下去,就真把你宠坏了,也不怕被人瞧见,真是丢死了!”

王思宇笑了笑,回到她背后,双手抱着她,疼爱地道:“别怕,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八十一章 铁树开花 一

在岩石上又歇了会,喘匀了气,直到廖景卿脸上的红霞褪去,两人才挽着手,慢悠悠地走下山坡,返回别墅,一路上说说笑笑,心情好到了极点。

进了屋子,却见柳媚儿坐在沙发上唱歌,那歌声虽不大,却让两人吃了一惊:“好大一棵树,任你狂风呼,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有乐也有苦,欢乐你不笑,痛苦你不哭,撒给大地多少绿荫,那是爱的音符……”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相顾骇然,都觉得蹊跷,不知媚儿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想起唱这首歌?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廖景卿以手掩面,责备地瞟了王思宇一眼,就微笑着走过去,把买来的两样古玩放在茶几上,试探着问道:“媚儿,看姐姐买的这两样瓷器,怎么样?”

柳媚儿瞟了一眼,就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还成吧,我不太懂这些,看样子还不错。”

廖景卿心里也有些没底了,就勉强地笑了笑,给王思宇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在古玩市场逛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我先回屋歇着了。”

柳媚儿却一把拉住她,看了又看,似笑非笑地道:“姐,你今儿的气色真好,皮肤嫩得像能滴出水一样。”

廖景卿心里‘咯噔’一下,却若无其事地道:“可能是化妆品的原因吧,早晨刚试过新买的护肤品,要是真好用,回头你也用那种。”

柳媚儿笑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姐,你不知道,我不能换护肤品,怕脸上起小豆豆。”

王思宇见状,赶忙走了过来,为廖景卿解围道:“媚儿,还不让景卿姐姐上楼,她都累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柳媚儿‘嗯’了一声,斜倚在沙发上,目送着廖景卿离开,又小声哼了起来:“好大一棵树,好大一颗树,好大一颗大榕树…….”

王思宇笑笑,坐在她旁边,小声地道:“媚儿,怎么想起唱这首歌?”

“怎么,不行吗?”柳媚儿斜睨着他,醋味十足地道:“就许你们上去幽会,不许我唱歌了?”

王思宇摆摆手,镇定自若地道:“媚儿,别乱说,我们是到山坡上转了转,可没有幽会。”

“就有!”柳媚儿撅起小嘴,悻悻地道:“刚才下楼的时候,就见你们两人并肩下来,那个亲热劲,别提了,让人看了,还真是嫉妒呢!”

听她这样一说,王思宇倒放心了,拿起那件青花山水纹笔筒,掂了掂,望着笔筒外壁泛青的白釉,微笑着道:“媚儿,考考你,知道《好大一棵树》这首歌是唱给谁的吗?”

柳媚儿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就觉得歌词蛮好的,曲子也不错,虽然过去很久了,到现在唱起来,还是朗朗上口。”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笔筒放下,含笑道:“这首歌是唱给一位可敬的老人的,他为这个国家做出过杰出的贡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应得的认可,爷爷过世的时候,对此还耿耿于怀,当初,迫于形势,也在会上说了些违心的话。”

柳媚儿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是当大官的吗?”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啊,当过最大的官,不过,后来又下去了。”

“犯错误了?”柳媚儿有些吃惊,对于政治,她是一窍不通的,尽管跟了王思宇很多年,可在这方面,依然不甚了了,甚至连官职大小,都搞不清楚,更逞论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和成绩相比,那些错误就显得不值一提了,真希望下次中央全会上,能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

柳媚儿如有所悟,乖巧地坐了过来,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有些兴奋地道:“哥,那爷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半晌,才叹息道:“是很了不起,他们那代人都是吃过苦头的,也曾经生活在无边的恐惧里,甚至很多时候,都已经绝望了,可他们仍然能够顽强地活下来,很不容易。”

柳媚儿抿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悻悻地道:“哥,你不是又想要我忆苦思甜了吧?我倒是觉得,自己也蛮不容易的。”

说完之后,竟觉得委屈,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撅着小嘴道:“在西山那些日子,我都觉得挺不过去了,好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却还被你欺负!”

王思宇微微一怔,忙抽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小傻瓜,哥哥又哪里做错了?”

柳媚儿侧过身子,趴在王思宇的膝盖上,哽咽着道:“就欺负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却要给你当小三,想想就觉得委屈。”

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苦笑着道:“那就没办法了,你要是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哥哪里会不肯呢?”

“没良心!”柳媚儿怒了,眼里翻着泪花,拉过王思宇的手掌,张开嘴唇,在上面咬出月牙形的印记,气鼓鼓地道:“要真是嫁了人,让人家知道,天天被你搂着睡,被你那个那个,还不和你拼命啊!”

王思宇笑笑,捏着她白腻的下颌,摇头道:“咱们虽然躺在一个被窝里,可一直相敬如宾,哪有那个那个了?”

柳媚儿破涕为笑,撇嘴道:“虽然没有,可也差不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就在昨晚上,你还欺负人家了,只差一点点,就被你这大色狼得逞了!”

王思宇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奈地道:“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说欺负呢?比方说,我觉得吧,接吻的时候,你比我还兴奋呢!”

“流氓!”柳媚儿伸出粉拳,捶了他一下,又有些难为情地道:“人家那哪是兴奋啊,明明是喘不过气来,都快窒息了,哪有你那样接吻的,竟是硬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王思宇捉住了话里的小辫子,低下头,眯着眼睛道:“媚儿,那谁接吻才有技术含量呢?”

柳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没试过,不知道,要不,你让我出去试试?”

“你敢!”王思宇笑了,拿手在她的翘臀上掴了一掌,又望着那张青春逼人的俏脸,轻笑道:“媚儿,记得乖些,不能和景卿姐姐那么说话,忘记人家怎么对你的了吗?”

柳媚儿也不好意思了,悻悻地道:“人家也不想的,可一看到你们那样亲密的样子,就觉得好生气,好像天都黑下来了一样。”

王思宇笑笑,拿手向楼上一指,轻声道:“还不快过去道歉。”

“那你亲我一下。”柳媚儿闭上眼睛,撒娇般地道:“不亲就不去,我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景卿姐姐比我重要多了。”

“错,瑶瑶才是我的心头肉!”王思宇俯下身子,在那光洁如玉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笑着道:“去吧,要记得听话,不然,我可要向小蕾阿姨告状了。”

柳媚儿咯咯一笑,起身走到衣架边,拿了裙子上了楼,换上之后,就敲开廖景卿的房门,双手拉着裙摆,在原地转了圈,轻笑道:“景卿姐姐,你看,我穿这件裙子怎么样?”

廖景卿把手中的梳子放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着道:“真好,媚儿,你就是最好的衣服架子,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觉得好看!”

“是吗?”柳媚儿抿嘴一笑,有些难为情地道:“小宇哥哥也是这样讲的,只是,每次他都是敷衍,很少真正去瞧。”

廖景卿莞尔,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因为这个就生气了?”

柳媚儿微微一怔,吃惊地道:“景卿姐姐,你怎么知道?”

廖景卿心里也踏实下来,就笑着道:“都写在脸上了,眼圈还是红的,刚刚哭过吧?”

柳媚儿点点头,羞涩地道:“总是觉得他不在意我,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

廖景卿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小宇是市委书记,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常常加班到深夜,到了周末,我们都应该想法让他开心些,可不能让他烦恼。”

柳媚儿有些脸红了,声若蚊呐地道:“姐,我也不想的,可有时候吧,火气上来,就是控制不住,越是心里想着他,越是想和他吵。”

廖景卿嫣然一笑,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悄声道:“媚儿,姐姐明白,你是太喜欢小宇了,关心则乱。”

柳媚儿笑着点头,拿手揉.搓着裙摆,红着脸道:“景卿姐姐,其实,有时候吧,真的很嫉妒你。”

“嫉妒?”廖景卿暗自吃惊,拂动了下耳边的发髻,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会呢?”

柳媚儿抬起头,勇敢地注视着廖景卿,悄声道:“景卿姐姐,你太漂亮了,就好像清丽脱俗的仙子一样,在你面前,任何女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我也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廖景卿笑笑,略一思索,怅然道:“媚儿,你要是觉得……”

柳媚儿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道:“景卿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乱想,我也知道,你和瑶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宇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廖景卿含笑点头,悄声道:“其实,我是不想过来的,就是瑶瑶不肯,在洛水吵得厉害,你知道,她从小就恋着舅舅,舍不得分开,难缠得很!”

柳媚儿笑了,抿嘴道:“那小家伙,现在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再长大些,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

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瑶瑶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比基尼泳衣走了进来,好奇地道:“媚儿阿姨,你说谁是小美人啊,是说我吗?”

“当然是你了,还能有谁!”柳媚儿招了招手,把瑶瑶叫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拿泳衣出来做什么,打算游泳了吗?”

瑶瑶笑着点头,娇声道:“舅舅说了,只要学好南粤方言,明儿就带我去海边游泳!”

廖景卿笑笑,轻声道:“那你学了没有?”

瑶瑶嘻嘻一笑,摇头道:“没关系的啦,他敢不带我出去,我就把那些秘密,统统都讲出来,到时候,舅舅一定死翘翘了!”

第八十二章 铁树开花 二

次日上午,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天气阴沉沉的,但和以往的周末一样,海滩上还是聚集了许多男女老少,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松软的沙滩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五颜六色的花伞下,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或坐或卧,享受着难得的假日时光,而浅水区里,不少孩子腰间套着救生圈,在水里奋力扑腾着,飞溅起一串串银白色的浪花。

为了练习游泳,瑶瑶在渭北时曾经特意参加过培训班,学了不少花样动作,这次迫不及待地来海边玩,也是想趁机表现,不得不说,小家伙的表现欲还是很强的。

果然,见她在水中娴熟地做着动作,表演着仰泳、蝶泳、蛙泳,王思宇大为吃惊,着实夸奖了小家伙一番,不过,还是怕她出现危险,下水之后,王思宇一直紧随其后,不敢有半点的疏忽。

瑶瑶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很高了,身体的线条也极为优美,伴着轻灵的划水动作,她倒像个漂亮的美人鱼,在清澈的水波之中纵情地游弋着。

沙滩西南角的一顶花伞下,廖景卿身上裹着毛毯,手里拿着饮料,和旁边的柳媚儿轻声说笑着,女人们谈论的最多议题,往往都是服装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们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距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青年男人,正闭着眼睛,半跪在沙滩上,把双手放在胸前,喃喃地祈祷着,脸上带着极为悲戚的表情。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神情淡漠的高个子男人,他约莫一米八五左右,身上的衣着打扮,很是新潮,相貌也极为俊朗,只是眉宇间那股狠厉之色,让人见了,却有些不寒而栗。

半晌,高个子男人走了过去,拿脚踢了踢同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淡淡地道:“明伟,一个女孩子而已,又不见得有多漂亮,至于你这样颓废吗?”

“你懂什么!”谢明伟没有回头,而是低头沉思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眺望着远方,以伤感的语气道:“我错了,原本以为她并不在乎,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我去找她。”

高个子男人冷哼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么样,你谢明伟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了,我敢打赌,就算是你们在一起了,也不会相处超过一年的时间。”

“那不一样。”谢明伟站了起来,回到桌边坐下,喝了口饮料,有些自责地道:“如果我去了,找到她了,也许她就不会死,看了她留下的那封信,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你本来就是!”高个子男人坐在对面,用手玩着一枚古币,淡淡地道:“不过,那小丫头还真是疯狂,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不过也好,这下子,倒省了许多麻烦。”

谢明伟双手抱肩,叹息道:“峥铭,苦儿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她心目中,没有人能比江贺之更重要,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可惜啊,晚了,真是太晚了。”

“都怪那个新来的,他要不过来搅局,滨海也不会乱成这样!”高个子男人拿起饮料,喝了几口,把易拉罐捏扁,远远地抛了出去,笑着道:“明伟,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晚上咱们找几个靓妞,出去乐呵乐呵。”

“你去吧,我可没那个心情。”谢明伟拿手搓着脸,语气冷淡地道:“峥铭,你到滨海这边捞食,被你们家老爷子知道,还不得K死你啊?”

高个子男人笑了笑,摇头道:“这种事情,只要提前不让他知道,也就没事儿了,事后也只能骂几句了,这笔买卖干下来,最少也能赚个五六千万,值了!”

谢明伟笑笑,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卢金旺松口了?”

“那还用问,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高个子男人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神情倨傲地道:“明伟,你应该知道,老卢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的,做人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那倒是!”谢明伟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不过,我那边也没多少闲钱,最多就能拿出三千万,半年之内,你必须还回来,那笔钱还有别的用处。”

“放心吧,我的信誉还值得怀疑吗?”高个子男人抿起嘴角,拿手向远处指了指,笑着道:“怎么样,咱们也下去运动一下?”

“没意思。”谢明伟的情绪依然有些沮丧,半晌,才又眯起眼睛,望向浅水区的某处,冷笑着道:“峥铭,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你爸和新来的那位闹得很凶啊?”

“凶什么啊,根本就没冲突起来。”高个子男人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赵胜达出面给做了调解,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还真可惜,本以为会有热闹看了呢!”谢明伟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摇头道:“生活真是太无聊了,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也能调剂一下。”

高个子男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古币弹射出去,满不在乎地道:“斗什么斗,他初来乍到的,立足未稳,拿什么和我们老杜家斗?不怕关门打狗吗?”

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杜公子,可别忘了,那位也不是好惹的主,穿着黄马褂下来的。”

“没用!”杜峥铭把手一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拿手敲着桌子道:“别忘了,这里是滨海,是我们老杜家的后花园,甭管什么人来了,是龙都得给我盘着,是虎都得给我卧着,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自讨苦吃!”

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峥铭,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什么叫嚣张,这是实力!”杜峥铭撇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家老爷子去年过大寿,滨海的常委,几乎全到了,没来的那位爷,不是被人拿下去了吗?这就叫水平!”

“是啊。”谢明伟不说话了,杜山在滨海,乃至于南粤的影响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谢家在对方手里都多次吃亏,却从来没有进行反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不得不说,人家杜峥铭虽然狂了点,但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杜峥铭忽然目光一亮,指着不远处一个青春逼人的身影,笑着道:“明伟,那妞不错,怎么样,施展下你伟少的手段,把她泡到手?”

谢明伟笑了,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摇头道:“这妞倒是个极品,不过,好像开跑车来的,应该不差钱,我就不去触那个霉头了。”

“那就别怪哥们不仗义了。”杜峥铭目光闪烁,盯着柳媚儿苗条的身材,看了又看,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啧啧地道:“这身材脸蛋,真是没的说,今晚上就她了!”

“峥铭,你要是能把她泡到手,我再追加两千万!”谢明伟是诚心捣乱了,他是见过王思宇的,也亲眼瞧着这几人过来,巴不得这位杜家少爷和王思宇起冲突,最好把杜山也牵扯进去,斗得两败俱伤,那他谢明伟可真是立功了。

杜峥铭哪里知道这些,见谢明伟下了注,更加意气风华,嘿嘿笑道:“放心吧,弄不到手,哥们就不回来了!”

谢明伟见状,更加高兴,怂恿着道:“那是自然了,滨海可是你们老杜家的后花园,这里的靓女都拿不下,你也不要在场面上混了,对吧?”

“那还用说!”杜峥铭原本就信心爆棚,听他这样一激,更是起了势在必得之心,伸出手指,弹了弹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就极为悠闲地走了过去,来到柳媚儿的身边,不经意间,又瞟见了坐在沙滩上的廖景卿,顿时生出惊艳之感,暗自纳闷道:“今儿是怎么了,美女排队出来了,这要拿下来,晚上可就艳福不浅了!”

柳媚儿有所察觉,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走到廖景卿的身边,悄声道:“姐,咱们去游泳吧。”

廖景卿笑笑,翻着手中的画报,摇头道:“你去吧,我有些倦了,身体很乏。”

柳媚儿点点头,刚要离开,却被杜峥铭拦住,他伸出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着道:“小姐,你很漂亮,能认识一下吗?”

“抱歉,我没兴趣!”柳媚儿不想被他纠缠,转身就要绕过去。

不成想,杜峥铭又快走几步,挡在她的前面,微笑道:“小姐,不要拒绝的太快,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免了。”柳媚儿竖起眉头,满脸不悦地道:“请你让开,不然,我要喊人了!”

杜峥铭笑了,有些不屑地道:“那你喊吧,使劲地喊,你越喊,我就越高兴!”

要是放在以前,杜峥铭是不必着急的,只要查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是谁家里的人,无论是做官的还是经商的,只要见了他杜衙内,那还不是要乖乖就范?

可今儿不行,被谢明伟给逼到墙角了,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他是要把大小美人拿下的,这是面子问题!

柳媚儿是真急了,转过身子,大声喊道:“哥,有流氓,你快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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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好像爆不爆发都一样,更不更新都一样,这么稳定,很影响情绪啊!

第八十三章 铁树开花 三

尖叫声起来的那一刻,谢明伟笑了,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过,这个时候不能离开现场,否则,很容易引起杜峥铭的怀疑。

当然了,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往前凑,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眼旁观,他拿了一份报纸,伸手捅出两个窟窿,就跷起二郎腿,坐等好戏上演了。

而这个时候,王思宇尚未赶回岸边,旁边却站出三四个小伙子,看架势是想英雄救美了,不过,杜峥铭身上那股子倨傲的气质,目空一切的神态,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

这几人犹豫了下,向前凑了两步,杜峥铭就竖起眉头,掏出一张警官证,晃了晃,大声呵斥道:“警察办案,没事儿的都走远点,别找不自在!”

“是警察啊,那没事儿了!”几人本来就有些胆怯,见对方身份特殊,不好招惹,就向后撤了出去,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把目光注视过来,都知道这边有状况发生了。

这个时候,王思宇也已经上岸了,一路跑了过来,在柳媚儿身边停下,关切地道:“媚儿,怎么回事?”

柳媚儿见来了主心骨,就不再紧张,躲在王思宇的身后,拿手指着杜峥铭,小声道:“这人死缠着人家,哥,过去揍他,让他知道下厉害!”

杜峥铭上下打量着王思宇,也是面露狐疑之色,总觉得对方脸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来了,就笑了笑,上前道:“你好,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令妹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并没有其它的恶意。”

王思宇转过头,轻声道:“媚儿,他碰了你吗?”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柳媚儿连连摇头,撇嘴道:“可他拦着路,一直在纠缠人家,居心不良。”

王思宇点点头,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摆手道:“你走吧,我妹妹不想和你交往。”

杜峥铭有些不高兴了,脸色一沉,皱眉道:“这样吧,朋友,咱们到那边聊聊。”

说罢,他把手指向不远处的桌边。

王思宇淡淡一笑,转头道:“媚儿,你去看着瑶瑶,我到那边坐会儿。”

“嗯,哥,小心点,他还带着警官证!”柳媚儿提醒了一句,就有些不情愿地向浅水区走去,一路上,东瞧西看,总琢磨一会儿得打起来,应该找件合手的家伙。

王思宇做了下手势,就跟着杜峥铭往他们那桌走,谢明伟却坐不住了,他可不想正面卷到是非里面,就卷起报纸,快步向车边走去。

杜峥铭见了,有些奇怪,就把王思宇让到桌边,皱眉道:“朋友,你先坐,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从后面追了过去,招手道:“明伟,明伟,你去哪?”

谢明伟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峥铭,刚刚接到电话,家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处理,就不能在这陪你了。”

“这样啊?”杜峥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地道:“那还真是不凑巧了,那成,明儿回去以后,咱们一起喝酒。”

谢明伟点点头,又向旁边努努嘴,笑着道:“峥铭,祝你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到时候,我给你杜大少庆功!”

杜峥铭笑了,斜眼向那顶红色帐篷瞄了一眼,有些得意地道:“瞧好吧,改天带回去,一起乐呵乐呵,女人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到了这个时候,谢明伟还不忘下套,唯恐这位老兄临阵退缩,就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急匆匆地上了车,驾车离去。

杜峥铭回到桌边,点了一颗烟,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王思宇,轻轻吹了口气,把名片递过去,笑着道:“朋友,怎么称呼?”

“姓王。”王思宇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见上面带了六七个头衔,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人,居然是几家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倒是年轻有为了。

不过,想起刚才对方喊的一嗓子,‘警察办案’,他就又起了疑心,把名片放下,笑着问道:“杜董事长,你到底是商人,还是警察呢?”

“都是。”杜峥铭扬起头,有些得意地道:“商人,警察,还有军官,我的身份比较复杂,不过,后两者,都是以前爱玩的时候弄的,当不得真。”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皱眉道:“杜董事长,证件能给我看看吗?”

“完全可以。”杜峥铭耸耸肩,伸手拿出两张证件,轻飘飘地丢了过去,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笑着道:“绝对是真的,如假包换。”

王思宇拿起本本,翻了下,果然,这两份证件都不是伪造的,可见对方也是有根基的人。

“谢谢。”王思宇把证件推开,沉声道:“有什么事情,说吧,我的时间安排得很紧,等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杜峥铭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思索着道:“王先生,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请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公务员。”王思宇拿手拂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直言不讳地道:“杜董事长,如果你还是想打那个女孩的主意,请你死心吧,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杜峥铭冷笑了一下,摇头道:“先别急着拒绝,老兄,我和滨海政府部门很熟悉,请问您在哪个部门高就?”

“市委办,怎么了?”王思宇有些不耐烦了,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跟这种人废话,实在是有些多余,浪费时间和表情。

杜峥铭眼睛一亮,狡黠地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下午约好和卢市长,侯秘书长一起吃饭,你也过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抱歉,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兴趣。”

杜峥铭也火了,觉得丢了面子,当即掀翻桌子,怒声道:“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就凭你现在这态度,明儿我就能让你下岗!”

“什么?”王思宇愣了一下,长这么大,见过的人多了,还是初次遇到这样口出狂言的人,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他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就眯起眼睛,针锋相对地道:“杜董事长,你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想怎么样?”

杜峥铭也是嚣张惯了,就不再隐瞒,直接挑明了道:“那妞我看上了,晚上一起去喝酒吧,把你老婆也带上,咱们……”

话音未落,王思宇已然冲了出去,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地挥出一拳。

杜峥铭虽然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可平时喜欢招惹是非,身手也很不错,他的反应并不慢,向旁边躲了一下,就抬脚踹了过来。

两人动作都很敏捷,瞬息之间,就各自在对方身上打了两下,只不过,王思宇的拳头更重一些,打在杜峥铭的肩上,让他有些疼痛难忍,感到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姓王的,你敢动手?”杜峥铭拎起一把椅子,怒吼着抡了过来。

王思宇吃亏在身上没有穿衣服,更是光着脚,赤手空拳的,没法接招,就往回跑了几步,旁边的人群一阵慌乱,大家都在往旁边跑。

正急切间,柳媚儿却举着一根木棒,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大声喊道:“哥,给你棒子!”

王思宇接到木棒,信心就起来了,立时转身反攻,这下占尽优势,只几下,就把杜峥铭打得丢盔卸甲,忙不迭地往海边跑。

在半路上,就被王思宇飞起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王思宇就骑上去,一顿老拳如雨点般地砸了下去。

杜峥铭哪吃过这亏,奋力还击了几下,就被打得鼻口窜血,不再抵抗,而是双手抱头,大声求饶:“好了,好了,别打了,别再打了。”

王思宇也怕弄出人命,见好就收,起身啐了一口,怒声道:“姓杜的,给老子滚远点!”

杜峥铭挣扎着坐了起来,拿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血,大声喊道:“姓王的,你完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我告诉你,我是杜山的儿子!”

王思宇本来已经消了气,听了这话,顿时就火了,转过身来,大声地道:“谁的儿子?”

杜峥铭面色狰狞,大声吼道:“杜山,常务副省长杜山!”

“马勒隔壁的,我和你们家是不是上辈子做的仇啊!”王思宇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面门上,就听‘嗷’的一声怪叫,杜峥铭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刚才这脚踢得太重了,有种鞭腿的感觉,又脆又狠,搞不好要出事儿,正暗自后悔时,却见杜峥铭摇晃了几下,顽强地爬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手机,我的手机哪去了,姓王的,有种你别跑!!!!!”

“还好,活着就好!”王思宇总算放下心,却感到膝盖有些疼痛,低头看去,竟然出了一道瘀伤,想必是和杜峥铭打斗时,不小心撞到的。

不过,总算是大获全胜,王思宇不再理他,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而归,慢悠悠地回到帐篷下面,望着两位惊魂未定的美人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伸手道:“烟来!”

柳媚儿忙抽出一颗烟,架在他的手指上,眉花眼笑地道:“哥,你真是太棒了,刚才那几下,真有种镇关西暴打鲁智深的感觉!”

“暴打鲁智深?那难度太大了!”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把手一摆,得意地道:“燃之!”

廖景卿叹了口气,拿着打火机点了火,有些不悦地道:“我说要报警的,媚儿偏偏不肯,说喜欢看你为了她和别的男人打架,这丫头,真是没办法。”

“没啥!”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摇晃着脖子,惬意地道:“爽啊,好久没干架了,打这么一下,真是从上到下,舒坦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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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票过百万,窃喜之余,爆发一下,本想爆发四更回馈大家,却已是强弩之末,不写也罢,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让扑街的废柴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不胜感激,多谢多谢,不过,咱是蜗牛,再疯狂的蜗牛,它也只能一点点地来,每日三千字对我来说刚刚好,多了就乱了,请多包涵。

第八十四章 铁树开花 四

杜峥铭快疯掉了,他以前也曾吃过亏,但从未这样狼狈过,鼻血倒是止住了,可鼻子疼得厉害,也不知有没有骨裂。

另外,他的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边的眼睛勉强能露出一条缝,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三米以内的景物,他现在满脸血污的样子,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杜大少,如同发疯了一般,在沙滩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只遗失的手机,只好跑到远处,借了一部手机打电话。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疯狂的报复,让那位打人者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在监狱度过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卢叔叔,我是峥铭,我快死了,快被人打死了!”

听到电话里的哀嚎,卢金旺吓了一跳,霍地站起,失声道:“峥铭啊,你别急,慢点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峥铭满腹委屈,添油加醋地把刚才挨打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挥着拳头,发疯一样地咆哮着:“卢叔叔,你快点派人过来,别让那小子跑了,我要整死他,我一定要整死他!”

卢金旺也沉不住气了,且不提私交,单是常务副省长的儿子,在滨海被人揍得半死,消息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放?杜山也会觉得颜面无光啊!

更何况,为了他的前程,人家杜山真是出了大力气,这马上就要升迁了,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真够晦气的,杜峥铭如果有个好歹,就算杜家不说啥,他也没脸上门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峥铭,你在原地等着,千万别乱动,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马上派人过去。”

卢金旺忙拨了号码,给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开口就是一顿呵斥:“郝清平!滨海的社会治安怎么这样乱?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你还想不想再干了?”

郝清平立时懵了,脑门上打了无数问号,这打黑除恶专向行动刚刚结束不久,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情况,不说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也相去不远了,怎么卢市长会扣这样一顶帽子下来?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市长,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了?你还好意思问!”卢金旺勉强压住火气,语气凝重地道:“郝清平同志,杜省长的儿子,杜峥铭董事长在海滩上被人打成重伤,你马上带人过去看看,要严惩凶手。”

郝清平听了,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道:“卢市长,我马上过去,一定将事情调查清楚,把犯罪分子绳之于法。”

卢金旺点点头,把事发地点说了下,又做出指示:“再叫辆救护车,把杜董事长送到医院,精心护理,稍后我再过去。”

“好的,好的。”郝清平赶忙应承下来,又叫了人,坐上警车赶往事发地点。

二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赶到沙滩边上,郝清平跳下车子,见到了几米之外的杜峥铭,登时吃了一惊,这打人的家伙下手可太重了,居然把杜大公子打成这样,当真是捅了大篓子!

两人以前是见过面的,杜峥铭见来人是郝清平,底气更足了,赶忙道:“老郝,跟我去逮人,那姓王的还没走,咱们这就过去,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杜!”

郝清平脸上挂不住了,暗自皱起眉头,这位杜公子也太嚣张了些,说话不分场合,旁边还有警员呢,哪能把事情挑明了说,不过,碍于面子,他也没说什么。

跟着杜峥铭走了十几米远,看到人堆里的一男两女,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郝清平顿时傻了眼,忙挥手道:“等等,先别过去!”

杜峥铭眯着眼睛,拿手指向红色的帐篷,厉声道:“就是他,老郝,快把他抓起来!”

郝清平瞪大了眼睛,望着帐篷下悠然自得的王思宇,有些无语,忙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杜董事长,你说的那个打人的,姓王?”

“没错,是姓王的,在市委办上班,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挺漂亮的。”杜峥铭点点头,直到现在,这位杜衙内还惦记着那两位美人呢,浑然不知危机已经到来。

“那就对了!”郝清平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道:“把杜峥铭押回车上,其他人原地待命,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

“是!”几名干警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马上执行命令,推搡着杜峥铭往回走,大伙早就瞅他不顺眼了,你当公安局是自家开的吗?呼来换去的,想抓谁就抓谁!

杜峥铭不干了,忙回头喊道:“郝清平,你搞什么名堂,什么叫押回车上,你疯了吗?”

“市委书记都动手打人了,我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能不疯吗?不疯也得装疯,这是态度问题!”郝清平苦笑了下,把手一摆,大声道:“让他闭嘴,不老实就铐起来!”

“姓郝的,你……唔……咱们……没完……呜呜!”杜峥铭喊了几句,就被戴上手铐,套上黑罩,押回警车上,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郝清平整理了警服,把警帽戴好,走到红色的帐篷下,见王思宇正在打电话,就绕到旁边,面带笑容,和柳媚儿、廖景卿打了招呼,他到王思宇家里去过几次,对这两位美女,并不陌生。

柳媚儿把他领到旁边,小声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叮嘱道:“郝局,王书记的腿上都受伤了,那人真是无法无天,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整治一下,让他知道厉害!”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郝清平心里这个气啊,没想到,堂堂常务副省长的公子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妇女,还动手打人,这也罢了,居然惦记起王书记的女人来了,这不是在找死吗?

王思宇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旁边,拿起毛巾,擦拭了身体,转头看了郝清平一眼,淡淡地道:“老郝,你怎么过来了?”

郝清平忙凑了过来,小声地道:“王书记,是卢市长叫我过来的,您没受伤吧?”

王思宇明白了,冷笑了一下,点头道:“没受伤,不过,这个老卢真是不像话,公安局长是使唤丫头吗?”

郝清平脸上一红,也有些难堪,赶忙表态道:“王书记,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会顶回去。”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去处理吧,现场目击证人很多,如果有需要,我到局里录口供,配合你们调查。”

郝清平连连摆手,诚惶诚恐地道:“不用,不用,王书记,您放心好了,我能处理好,不过,以后千万别动手了,要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啊!”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是有点冲动,好了,你去忙吧,我坐会就走。”

“好的,好的。”郝清平忙退了回去,招手叫了几名干警,到现场调查取证,无论是证人证词,都对王思宇这边有利,与柳媚儿的陈述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心里就更加踏实了。

二十分钟后,郝清平拨打了电话,声音冷淡地道:“卢市长,案子已经查清了,犯罪嫌疑人杜峥铭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正在返回市局的路上。”

“什么?”卢金旺皱起眉头,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郝清平,你把话讲清楚,杜峥铭触犯了什么法律?”

郝清平目视前方,不慌不忙地道:“卢市长,杜峥铭胆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妇女,野蛮殴打无辜群众,已经构成流氓滋扰罪,情节特别严重,应该予以刑事拘留。”

卢金旺面沉似水,拿起杯子,忿然道:“郝清平,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郝清平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小声道:“卢市长,他在沙滩上,调戏王书记的女朋友,还动手打了王书记几下,王书记被迫还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制服。”

“咣当!”茶杯滑落在地,卢金旺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道:“清平,王书记受伤了没有?”

郝清平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过,大腿好像被砸到了,上面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瘀伤,杜峥铭太嚣张了,抡着椅子追着王书记打,这要是被他行凶得逞,可怎么得了!”

“没受伤就好。”卢金旺长出了口气,伸出大手,‘啪’地一拍茶几,怒不可遏地道:“这个杜峥铭,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姑息!”

“那杜省长那边?”郝清平迟疑了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半截,他也担心事情处理得不够妥当,得罪了杜山父子,被人家秋后算账。

“不用担心,杜省长那边,我会去说的。”卢金旺摆摆手,又试探着问道:“老郝,王书记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郝清平笑了一下,轻声道:“没有,王书记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到局里录口供,配合我们调查。”

“知道了。”卢金旺挂断电话,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王思宇没有不依不饶,非要严办,事情就还有转机,最多让杜峥铭在里面蹲几天,给王书记出出气,一场风波,也就可以化解了。

杜峥铭的名声不太好,卢金旺也是早有耳闻,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撞到枪口上,让他大感意外,沉吟良久,他又给杜山拨了电话,把情况大致讲了下,委婉地道:“老领导,你看,是不是冷处理一下?”

杜山安静地听完,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他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金旺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杜山就当没有这个孽子!”

说完,他直接摔了话筒,进了书房,随即,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花瓶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暴怒的咆哮声:“王思宇,你真是欺人太甚了,咱们走着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摇摇晃晃的警车里面,杜峥铭忽然喊了起来:“我想明白了,一定是王思宇,在滨海,除了他没人敢这样对我!”

第八十五章 铁树开花 五

到了晌午时分,廖景卿和柳媚儿带上瑶瑶返回家中,王思宇也离开海滩,去了市中心的德莱饭庄,在豪华包间里,他以私人身份,邀请了来自京城的律师团队,席间,王思宇耐心地看了辩护材料,也听取了律师们对于案件的分析和推论。

沈楠楠的案子已经结束侦查阶段,移交检察机关,走司法程序,过些日子就要开庭审理了,王思宇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非常挂念的,而且,对于那个可怜的女人,除了同情之余,也有些许的愧疚,希望能在合法的范围内,为她做些事情。

律师们非常敬业,在滨海这些日子,做了大量的工作,除了搜集证据外,也和被害人家属进行了接触,帮助牵线搭桥,在经济赔偿问题上,达成了协议,根据他们的推断,按照国内类似的案例,沈楠楠应该会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十年的刑期,不算短,也不算长,但作为一个漂亮女人来讲,也许就意味着,最美好的青春就要在铁窗内度过了,无论事业,还是生活,几乎都被毁了,一想起这些,王思宇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在饭桌上虽然频频举杯,却绷着面孔,很少露出笑摸样。

这些律师自然清楚王思宇的身份,外面的流言蜚语,喧嚣尘上,大家自然也都有所耳闻,他们都是这个行业顶尖的法律专业人士,从业经验丰富,接触过太多的案子,以及各种各样的黑幕,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疑惑,甚至是费解。

受害人全无根基,市委王书记只要开口打个招呼,就能摆平的事情,却煞费苦心,非要在法律范围内解决,真是有些让人不可理解了,但当王思宇在喝了几杯酒后,说出要尽最大的能力,维护法律的尊严时,这些人都沉默了,随后,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尽管仍有些将信将疑,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们,这也许是真的,而且,众人也都看出了王思宇此时的矛盾心理,对这位年轻的京城太子,滨海市委书记,就更加敬重了几分,也都纷纷表示,一定竭尽全力,把案子办好,不让王书记失望。

午餐完毕,在饭庄门口送走律师团队,王思宇又到旁边的店里,买了鲜花水果,随后钻进郑大钧的小车里,前往看守所,探望被羁押的电视台女支持人,沈楠楠。

让王思宇感到意外的是,见面之后,他发现沈楠楠的气色很好,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憔悴,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上,甚至还泛着些许的红润,在接过鲜花后,沈楠楠拿到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微笑道:“谢谢,王书记,昨晚就知道你要来了!”

“恨我吗?”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放下,皱眉吸了几口,抬起头,真诚地望着沈楠楠,轻声道:“也许,我应该打招呼,让你恢复自由。”

沈楠楠笑了,轻轻摇头,把鲜花放在桌上,盯着那束娇艳火红的玫瑰,若有所思地道:“不恨,我谁都不恨,冷静下来之后,我也想过了,应该接受惩罚,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受些,后半生也能摆脱阴影。”

王思宇叹了口气,摆弄着打火机,皱眉道:“楠楠,春山好像已经回来了,他来看过你吗?”

沈楠楠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伤感之色,淡淡地道:“他二姐来过,大概的意思就是,他感到压力特别大,没办法在滨海生活下去,想调走了,去过平静的生活,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转移话题道:“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写信,让他们交给我。”

沈楠楠却低下头,呐呐地道:“不用了,王书记,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外面的绯闻满天飞,给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好多领导都过来看我,这里的人更是关心备至,搞得我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犯人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要锻炼身体,积极配合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出来,你的工作问题不用担心,到时我会安排的,生活上也一样,有我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楠楠眼里泛着泪花,抬起头,脉脉地望着王思宇,小声道:“王书记,私下里赔偿的那些钱,出去后,我会还给你的。”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也好,到时你就为我打工赚钱吧,不瞒你说,我在京城有家娱乐公司,还蛮需要你这样的优秀人才。”

“王书记,去做什么,教粤语吗?”沈楠楠拿手擦了下眼角,开了个小玩笑。

这句话却触动了王思宇的回忆,有些伤感地点点头,微笑道:“只要你喜欢,教什么都行。”

沈楠楠咯咯笑了起来,轻吁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小心地拿出一个色彩斑斓的蝴蝶面具,交给王思宇,有些遗憾地道:“本想做个大点的,可惜,材料不够了。”

王思宇拿过蝴蝶面具,戴在脸上,轻声道:“很好,很漂亮,楠楠,你的手真巧。”

沈楠楠抿嘴一笑,怅然道:“王书记,你能过来,我真是太开心了,真的要说声谢谢。”

王思宇轻轻摇头,伸出右手,握了她白皙柔嫩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半晌,才悄声道:“楠楠,照顾好自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挺过去。”

“你也是!”沈楠楠哭了,泪水顺着腮边滑落,咬着粉唇,委屈地道:“春山他……失望,真的很失望。”

王思宇默然,拍了拍她的手,递过纸巾,轻声安慰道:“放宽心吧,以后路还长着呢!”

沈楠楠点点头,擦了眼泪,又破涕为笑地道:“昨晚上都想好了,见到你只许笑,不能哭,没想到,终究是没有忍住。”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楠楠,其实,你哭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沈楠楠横了他一眼,抓起他的大手,放在面庞上,闭上眼睛,柔声道:“如果能得到减刑,早点出去,我真给你当情妇,好不好?”

“好!”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楠楠,你放心,刑满释放后,我一定过来接你。”

沈楠楠拿手捂了脸,轻笑道:“谢谢,王书记,这下有了盼头,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也不怕苦闷乏味了。”

王思宇笑笑,拍了拍她的香肩,轻声道:“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别,人言可畏,你是市委书记,总要注意影响的。”沈楠楠拂了下秀发,睁开美眸,瞟了王思宇一眼,婉言道:“回去吧,庭审前能看到你,我就不紧张了。”

王思宇又坐了十几分钟,轻声细语地安慰了沈楠楠,直到她再三催促,才离开看守所,返回别墅,进了房间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闷头吸了几颗烟,就摸出手机,给老卦师发了短信,只说最近烦恼太多,感到诸事不顺,请对方指点迷津。

半个小时后,老卦师却把电话打了过来,笑吟吟地道:“以后有事情,别发短信,直接打电话,可能看不到了。”

“看不到了?”王思宇愣了一下,诧异道:“什么意思?”

老卦师叹了口气,轻声解释道:“去年夏天,左眼就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右眼也就没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吃惊地道:“是眼疾吧,应该早点治疗,你在哪里,我安排人接你。”

老卦师摆了摆手,笑着道:“不用了,我们这个行当,变成瞎子好,更容易骗人了。”

王思宇生气了,有些焦急地道:“别开玩笑了,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老卦师哈哈一笑,摘下厚厚的眼镜,轻声道:“别担心,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和他共同研究邵子神数,已经小有所得了,我的病是天罚,医院治不了。”

王思宇摆摆手,皱眉道:“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快停下来吧,别再研究了。”

“那哪成,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双眼蒙蔽了吧,看不到更好,静心!”老卦师笑了笑,又摸出几枚铜钱,打了一卦,轻声道:“过段时间,我打算去趟华西,见下妙可师妹,向她交代些事情,我能算出很多事情,唯独算不出自己的运数,总要做些准备才好。”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

“有,帮我照顾好小佳,让她尽量开心些。”老卦师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轻声道:“小佳是我的孙女,以后,我这身骗人的本事,总归要传了她,这孩子命苦,三十以后,怕也要遁入空门了。”

王思宇心里一紧,不知为什么,竟然生出空落落的感觉,点头道:“你放心,她现在很好,以后即便遇到麻烦,于家人也会为她出头的,应该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世事难料!”老卦师哂然一笑,呷了口茶水,继续道:“你那里的情况,我也猜出几分,虽然多了些烦恼,但没有大碍,问题似乎是出在龙兴之地,华西那边可有什么变动?”

王思宇沉思半晌,摇头道:“华西那边……有几名非常重要的干部,要调走了,除此之外,倒没发生什么变动。”

“这就对了。”老卦师叹了口气,轻声道:“那里要有人镇着,不能都调出来,这样吧,在青州市的市中心广场上,立起一尊雕塑,压压邪气!”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半信半疑地道:“立谁的?孔孟先师还是太上老君?”

“你是正统,根正苗红,当然要立本朝太祖了!”老卦师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道:“要立别的,也可以,你自己决断就可以了,倒不必受旁人影响。”

王思宇有些吃味,微笑道:“你一口一个龙兴之地,倒把我搞糊涂了,那种事情,能说得准吗?”

“不好说。”老卦师摇了摇头,沉吟道:“按照神州运势,是到了龙抬头的时候了,龙性喜淫,至于是不是你…….”

“好了,那就这样!”王思宇啪地挂断电话,把手机丢下,冷哼道:“为老不尊的家伙,什么叫龙性喜淫?还不都是你搞得鬼!”

想了想,他也乐了,又看了些文件,就拿起手机,给华西的叶小蕾打了电话,把在青州树立雕像的事情说了下,又趁机温存了一番,叶小蕾这次倒是风情万种,毫无顾忌地和他煲起了电话粥。

直到外面的天黑下来,王思宇才挂断电话,笑眯眯地走了出去,却见廖景卿穿着睡袍进了浴室,而柳媚儿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瑶瑶看着电视节目。

他在二楼转了一会儿,就悄悄地走到浴室边上,趁着柳媚儿没有注意,晃荡几下,闪身溜了进去,既然是龙性喜淫,那就不必再有什么顾虑了,顺其自然就好。

下一刻,浴室里传来一声娇呼,但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哗的水声,以及压抑到了极点的呻吟声,水花四溅间,两个炙热的身子,再次拥抱在一起,激情热吻,抵死缠绵。

第八十六章 铁树开花 六

周三的下午,卢金旺突然来访,两人坐在沙发上,交流了最近的工作,卢金旺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着道:“王书记,昨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个杜峥铭真是不争气,把杜省长气得半死!”

王思宇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改了就好。”

卢金旺皱了下眉头,轻声道:“王书记,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杜省长这个人也是恩怨分明,他是不会包庇子女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您产生别的看法。”

这样的表态,其实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但卢金旺也很无奈,他非常清楚,杜山与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某种微妙的关口,矛盾随时可能激化。

从他内心而言,是不希望见到两人争斗的,因为,那极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不符合两边的政治利益,况且,他总觉得,这里面并没有涉及太多的利益之争,双方都有些意气用事了。

甚至,卢金旺还期盼着,杜山能够改变观念,与王思宇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盟友,共同在南粤发展,至少,也不该演变为两边火拼的局面,那样一来,只能让其他势力坐收渔人之利。

王思宇笑了,把手一抬,轻声道:“顺其自然吧,他有没有看法,有什么看法,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卢金旺叹了口气,心情变得沉重下来,思索良久,才叹息道:“王书记,大局为重啊。”

王思宇点点头,转移话题道:“老卢,要说声恭喜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再上一个台阶,梅岭市不错,有多位省委领导都是从那里起跳的,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卢金旺眼睛一亮,会意地笑道:“还请王书记多支持,您的意见非常重要。”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老卢,你的能力在那里,早就应该进步了,是我耽误了你半年,真该说声抱歉。”

卢金旺愣了一下,没想到王思宇会这样坦白,也就敞开心扉道:“王书记,讲实话,你刚来那会儿,我确实想不通,还为此闹过情绪,但现在真是服气了,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番话倒是肺腑之言,卢金旺人老成精,看人极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已经确定,这位年轻的京城太子,行事风格虽然有些特别,但确实是公心大于私心,是真正干事儿的人。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卢金旺一眼,轻声道:“老卢,如果有一天,我和杜省长发生冲突,希望你能保持中立,至少,不要参与进来,咱们毕竟共事一场,还是有感情的。”

卢金旺沉默了,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半晌,才抬起头,苦笑着道:“有机会,你们应该一起坐坐的,把事情谈开,也就没什么了,其实,老杜这个人还是很好交往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察言观色,见王思宇没有反应,知道事不可为,就叹了口气,起身道:“事情闹到现在,许伯鸿起了很坏的作用,以一己之私,坏了大好局面,真是让人痛心。”

王思宇笑笑,把卢金旺送到门外,目送着他下了楼,才转头道:“小鲁,给纪委那边打电话,请孙书记过来一趟,有事情要商议。”

“好的,王书记。”鲁玉婷应了一声,又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一盒精致的糕点递给王思宇,笑吟吟地道:“王书记,这是我男朋友送的,正宗的意大利点心,味道还不错,拿去尝尝吧。”

“好,那就尝尝。”王思宇点点头,接过糕点进了里屋,吃了几口,感觉味道怪怪的,不合口味,就丢到旁边,点了一颗烟,仰坐在皮椅上,皱眉思索起来。

卢金旺的劝告,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很显然,他与杜山父子之间,已经做了私仇,断然没有缓和的可能,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其中一人离开南粤了。

杜山是常务副省长,地位超然,又有省委书记赵胜达当后台,此时风头正劲,要想扳倒他,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必须仔细筹划,从长计议。

王思宇目前要做的,就是以卢金旺的调离为契机,彻底掌控住滨海的局面,把杜山的旧部,或收伏或换掉,彻底瓦解杜家帮在滨海的势力,改朝换代,旧貌换新颜。

想做到这点,也并不容易,首先就要解决市委副书记许伯鸿的问题,在王思宇的眼里,这个许伯鸿看似鲁莽激进,实则城府极深。

这次,许伯鸿充当了杜山的急先锋,利用沈楠楠的案子把水搅浑,败坏王思宇的名声,这样的阴险小人是决计不能留在身边的,否则,麻烦会层出不穷。

只是,按照原来的想法,他是想借助外力来解决这个人,可上次和杜峥铭发生正面冲突,已经撕破了脸皮,王思宇预感到,他和杜山之间的交锋,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因此,要提前下手,拔掉这颗钉子,免得被动。

在官场上,实力才是硬道理,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生,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许伯鸿这样高调地反对自己,无非是想向省里证明,他有能力,也有决心和自己抗衡。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进入省委赵书记的视线,成为接替卢金旺的热门人选,这个人必须打掉,打掉了他,不但对杜山还以颜色,也能让赵书记明白,自己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要拿下许伯鸿,还要有大量的工作要做,上次的打黑专项行动,就没有掌握到许伯鸿的违法犯罪证据。当然,这绝不能证明,许伯鸿身家清白,只能说明,他做事很小心,没有与黑恶势力沆瀣一气。

值得注意的是,许伯鸿的直系亲属当中,并没有人经商,但他的子女仍然在省城拥有多处豪宅,并且,他的夫人也办了加拿大的护照,在那里也有规模不小的农庄。

王思宇在纪委工作过相当长的时间,接触过各式腐败案件,办案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他让郑大钧调阅了信访办的举报材料,把所有涉及到许伯鸿的信件都找了出来,希望从中查到些蛛丝马迹。

其中有两条线索引起了王思宇的注意,一条是曾有人举报,许伯鸿的儿媳妇在担任紫鑫矿业副总经理期间,利用私人关系,帮助紫鑫矿业解决了环境污染问题,大量受到污染的水源,被排放到海里。

另一条线索是,有人举报紫鑫矿业隐瞒矿难事故,将一起死伤多人的尾矿坝坍塌事故积压下来,并且,紫鑫矿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勾结当地的区委领导,对于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

这两条看似不经意的线索,让王思宇警惕起来,就打算把材料转到市纪委,让他们展开调查,但问题是,市纪委的孙书记也是杜家帮成员,在以前的工作中,唯卢金旺马首是瞻,对王思宇的指示,向来都是能拖就拖,阴奉阳违,很少有积极配合的时候。

这就让王思宇有些不放心了,就有心想和他聊聊,再争取一下,孙建斌若是实在争取不过来,就只有两个办法了,要么派出去学习,要么直接调整常委分工,让他靠边站,舍此之外,再无别法。

孙建斌来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明白了王思宇的意图,心里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老实说,他并非是有意掣肘市委书记,那是在自讨苦吃。

可让他调转枪口,对付杜家帮的成员,却是万万不能的,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顺着王书记的意图,解决了别人的问题,最终,他也会落得相同的下场。

即便不是兔死狐烹,那些下水的杜家帮成员,又怎么能够放过他?

大家都在一起共事多年,手里难免会握着对方的一些把柄,真要到了摊牌的时候,有可能会搞到玉石俱焚,到时,就又是一场官场大地震了。

杜家帮不能垮,垮掉之后,没人能够安全着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但要命的是,现在这架势,刀子已经放在脖子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位市委书记,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多少选择余地。

外出学习,这是官场上最常见的整人手段了,通常干部出去以后,山头就被人占领了,半年后再回来,很可能就没位置了,有些人甚至中间就犯了事儿,直接被带走审查。

这其中存在的风险,孙建斌心知肚明,沉默良久,他拿手搓了把脸,面带难色地道:“王书记,去中央党校的机会很难得,可纪委这边的工作更重要,我不想离开。”

王思宇的面容有些冷,拿起茶杯,淡淡地道:“建斌同志,你也知道纪委的工作重要,可这段时间,纪委又处理了多少案件呢?好像并不多!”

孙建斌叹了口气,轻声争辩道:“王书记,现在都在讲政治,顾大局,纪委这边若是真抓了大案子,恐怕会影响到滨海市的稳定,这也是和您的指示精神相背离的。”

王思宇把杯子重重地放下,皱眉道:“建斌同志,我印象当中,从没有给你们纪委拉后腿,反而是你们自己的工作有问题,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不妨实话实说,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您说的也有道理,但……”孙建斌欲言又止,只觉得后背湿淋淋的,全是冷汗,他低头喝了半天的茶水,才摇头道:“王书记,反正我不想离开。”

王思宇险些气乐了,绕过办公桌,来到沙发边坐下,望着这位面色铁青的小老头,微笑道:“建斌同志,有什么话,尽管敞开了说,别吞吞吐吐的。”

孙建斌叹了口气,拿手蘸了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个‘许’字,轻声道:“王书记,是要查他吧?”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淡淡地道:“如果是,你查不查?”

“查!”孙建斌咬了下牙,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同意。”

王思宇微愕,点头道:“说吧。”

孙建斌阴沉着脸,讨价还价道:“我们只管查找证据,真正办案,由省纪委来进行,免得市纪委承担太多的压力。”

王思宇笑了,轻声道:“建斌,你这人干工作太油了,这样可不成。”

孙建斌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没办法,王书记,说句大实话,也不怕您生气,您在滨海干个一年半载,可能又要升迁了,我们这些本地人却是动不了的,到时候,人家会秋后算账的。”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建斌,不要有这个顾虑,如果真是因为处理腐败案件,遭到打击报复,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解决不了的,也会为你写材料,交到中南海。”

孙建斌底气足了些,轻声道:“那好,王书记,我保证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

“不行,太慢了。”王思宇摆摆手,起身回到办公桌后,拿了一叠材料交给孙建斌,又摸出一包大中华,拍到他的手里,冷冰冰地道:“一天一颗,这包烟吸完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办不下来,你打辞职报告好了!”

第八十七章 铁树开花 七

几天后,党代会顺利结束,好消息也随之传来,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在本次投票中,名次靠前,位列第八,如果不发生意外情况,明年的中央全会上,注定能成为政治局常委,分管中纪委的可能性极大。

其余几家也各有收获,吴系算是大丰收了,竟然有两人杀出重围,成功晋级,何系和唐家也都有斩获,包括新近崛起的北方派系,在党代会上也争得了极大的发言权,北方派系内某位大佬的投票排名竟达到第六位,爆出冷门,令人刮目相看。

而此次的党代会显示,陈系目前面临极大的危机,如果不能及时摆平派系内部的分歧,在明年的中央全会上,有可能全面失势,当然,他们也还有机会,党内一些立场偏左的高层领导,对于陈系还是极为支持的,甚至有元老建议增加政治局常委人数,由九人变成十一人。

省委书记赵胜达回到南粤后,召开了省委常委扩大会议,在会上传达了党代会的会议精神,在会议桌边,赵书记的情绪不高,这和他在本轮党代会上投票排名靠后有关,虽然第十四位的排名也不低了,但要进入党内权力序列的最高层,几乎是没有希望了。

会议从下午一点开到三点,在临近结束前,常务副省长杜山忽然把一份材料递了过去,赵胜达翻了几下,眉头就拧成了‘川’字型,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王思宇一眼,随即摇头道:“按照会议程序办,不能搞突然袭击,这份材料先放放,以后再讨论吧。”

省长马千里探过头,很想去看材料内容,赵胜达却已然把材料收好,直接宣布散会,在经过王思宇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拿手拍了拍王思宇的后背,轻声道:“思宇同志,会后到我那边坐坐,有些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

“好的,赵书记。”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常务副省长的脸上,恰巧,杜山也在盯着他看,两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足足对视了十几秒钟,杜山才皱眉站起,把椅子一摔,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很快就剩下老爷子周松林和王思宇两人,周松林笑了,目光温润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既然已经出气了,为什么不把杜峥铭放出来?”

王思宇微微一怔,收拾着桌上的材料,好奇地道:“老爷子,您这消息也够灵通的了,人在京城,连滨海发生的这点小事情也知道?”

“小事情?”周松林哼了一声,摇头道:“这件事情可闹得不小,在省城都已经传开了,你啊,真是胡闹,做事全然不顾后果,这样搞下去,和杜山就结仇了,要早做准备。”

王思宇笑了笑,起身道:“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滨海这边,已经到了必须破局的时候了,总不能在庙里供着个太上皇吧?”

周松林望了下门口,没有说话,半晌,才含蓄地道:“小宇,晚上约马省长吃饭,你也参加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再加一个人吧,请林司令也参加,他在外地观摩演习,要晚上八点多钟,才能返回南都。”

周松林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是找到后台了。”

王思宇笑笑,走到周松林身边,压低声音道:“老爷子,我在南粤的后台,可只有您老一个,再没别人了。”

周松林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啊,这样一来,却让谢家捡到便宜了,而且,会惊动赵书记,让我们成为重点关照对象。”

王思宇点点头,小声道:“抽时间,我和叶向真聊聊,他们志在地方,咱们志在中央,也并非不能合作,只是,需要有效沟通,打消彼此的戒心。”

“也好。”周松林夹起包,和王思宇并肩走了出去。

来到省委书记赵胜达的办公室,秘书把他让到沙发上,小声道:“王书记,请稍等,杜山省长在里面。”

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杜山,倒有些小家子气,像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威,他拿起一张报纸,悠闲地看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杜山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看着王思宇,不冷不热地道:“王思宇同志,那边几时移交司法机关啊?我老伴还打算过去一趟,给峥铭送冬衣呢!”

王思宇眼皮都没抬一下,摇头道:“不清楚,政法口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理好了,我不想干预,以权代法可不是好习惯。”

杜山冷笑了一下,轻蔑地道:“好个不能‘以权代法’,那电视台记者的案子,又怎么说?”

“那件案子不一样。”王思宇把报纸放下,皱眉道:“杜省长,滨海发生的案子,理应由滨海警方来处理,有问题吗?”

“没有!”杜山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不咸不淡地道:“王思宇同志,以后和老同志讲话时,请注意下你的语气。”

王思宇把报纸丢下,微笑道:“杜省长,我想请你注意,要把公事私事分清楚,不要混为一谈!”

办公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是赵胜达愤怒的声音:“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了,把我这当成什么地方了?”

秘书咋舌,忙走了过来,冲王思宇努努嘴,做了手势,苦笑着道:“王书记,请进吧,别让赵书记等得太久。”

王思宇笑笑,进了屋子,随手关上门,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点了一颗烟,皱眉吸着,不吭声,也没去瞧办公桌后,那位满脸威严的省委书记。

他心里有数,要不是有这位赵书记撑腰,杜山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向自己挑衅,这里肯定有纵容甚至默许的成分。

赵胜达把手头的材料重重地丢下,拿起杯子,怒哼道:“不像话,真是不像话,这才出去几天,你们两人怎么把关系搞得这样僵,这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王思宇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地道:“赵书记,这可不怪我,事实上,我一直都遵照您订下的规矩行事,要不然……”

“我知道。”赵胜达把手一摆,怫然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又喝了口茶水,缓和了语气,叹息道:“老杜这个人脾气很大,沾火就着,就像水浒里的霹雳火秦明,不过,他毕竟是滨海的前任领导,你要对他给予起码的尊重。”

王思宇眉头一挑,冷笑着道:“赵书记,我一向认为,自己还是能够摆正位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无原则地妥协。”

赵胜达笑了,放下杯子,意味深长地道:“思宇同志,你还年轻,不要锋芒毕露,那样很不好。”

“抱歉,赵书记,您的批评,我不能接受。”王思宇来了执拗脾气,低头吸着烟,皱紧眉头,思索着道:“事实上,到了滨海以后,若不是考虑稳定的大局,可能早就有所动作了。”

赵胜达是很担心他把话点明,就摆摆手,微笑道:“你啊,怎么说呢,只能说虎父无犬子了,性格也是太刚烈了些,这次在京城见了春雷书记,我们聊得很好,在很多方面,都有共识。”

王思宇拿手指了下脑壳,苦笑着道:“赵书记,您给我戴了金箍,杜省长再横加干涉,我这市委书记可就变成了受气的小媳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赵胜达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面前的材料上,沉吟道:“思宇同志,有些情况,我也是了解地,刚才还敲打了杜山同志,请他也要注意,不要说过头话,办过头事,为了能让你放开手脚,我也考虑了,打算对滨海的班子进行调整。”

王思宇侧过身子,故作不解地道:“赵书记,怎么个调整法?”

“让卢金旺同志调到梅岭,担任市委书记,许伯鸿同志接替他的职务,你看,这样安排怎么样?”赵胜达眯起眼睛,笑吟吟地望着王思宇,细心观察他的表现。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微笑道:“赵书记,我支持省里的决定。”

赵胜达没有多想,以为王思宇已经痛快地答应下来,毕竟,在很多时候,他的意见,就代表着省委的决定,这其间并没什么不同。

暗自松了口气,赵胜达把身子向后一仰,开怀笑道:“那就好,思宇同志,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重大问题上,还是能够和省里保持一致的,这就是讲政治的表现嘛!”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金旺市长身上有很多优点,我是应该向他学习的,这个人讲正气,不整人,是位难得的好干部,原本,我也是想向省里推荐的。”

“是啊,金旺确实不错。”赵胜达拿起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像是随意地问道:“王书记,听说,杜峥铭触犯法律,关在滨海了?”

王思宇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微笑道:“没想到,连您都知道了,这事儿闹得还真不小。”

赵胜达叹了口气,用签字笔敲着桌子,表情严肃地道:“我们很多高级干部,都在子女教育上吃了亏,刚才,我还警告过杜山同志,请他严加管束,不要让孩子毁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只是普通的治安案件,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释放。”

“那就好。”赵胜达点点头,欣慰地道“改天,我做东,邀请你们两人一起吃顿饭,有什么矛盾,及时化解,不要影响工作。”

王思宇摆摆手,淡淡地道:“不必了,赵书记,也没那么严重。”

这个话题说完,王思宇从公文包里取出材料,向赵胜达汇报了工作,直到下班之前,才离开这位省委书记的办公室。

走下楼梯时,却见艾蓉蓉站在一楼的大厅里,和两位省委办公厅的领导轻声交谈,她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面部经过精心修饰,显得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王思宇放慢脚步,用眼神打了招呼,和三人寒暄了几句,就微笑着离开,刚刚坐进小车,手机上就收到短信:“书记大人,别急着回滨海,晚上陪我出去吃饭。”

“不行,还要有应酬。”王思宇哑然失笑,回了短信,又追问了一句:“艾处,不是故意在这里等我吧?”

“猜猜看?”艾蓉蓉的短信充满了魅惑:“猜中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虽然明知道是在玩火,可王思宇还是忍不住继续这个游戏,从艾蓉蓉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她们之间,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艾蓉蓉站在窗边,驻足望了良久,才轻吁了口气,发出短信:“想知道,就来银浦酒店找我,1106号房间,别弄错了。”

“好的。”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就像一尾被钓到半空的鱼,回了短信之后,他驾车离开省委大院,叹息道:“完了,完了,这次,可真要被她拿下了。”

第八十八章 铁树开花 八

下午五点半,五羊饭店的一间豪华包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南都市市委副书记季黄潮夫妇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喝着茶水,与王思宇热情地交流着。

季黄潮今年四十三岁,要比妻子大上五岁,可单从外表上看,夫妇二人中,还是他显得年轻些,那张英武的国字脸上,透出军人独有的硬朗气质。

这位季副书记出身于普通工人家庭,高考落榜后,到部队当兵,因为长得阳光帅气,被当时在部队文工团工作的林文瑛看中,两人开始了极富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

最开始,林司令员是强烈反对这桩婚事的,他看中的一位战友家的孩子,为了阻止两人接触,他设置了很多障碍,甚至把季黄潮调到条件最艰苦的地方,让两人长期无法见面。

但林文瑛的执着,是林司令员始料未及的,为了能够和季黄潮修成正果,她不惜用绝食抗争,还离开岗位,跑到山沟里,与季黄潮公然同居,在部队里引起轩然大波。

无奈之下,林司令员只好做出妥协,成全了两人的婚事,并把季黄潮送到军校培训,随后放到下面的连队里锻炼,打算重点培养,让季黄潮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没想到,在一次例行训练当中,出了意外事故,导致两名新兵受伤,季黄潮不顾劝告,主动承担了责任,因此,受到严厉处分,提前告别部队,转业回到地方。

季黄潮退役后,就在岳父的关照下,到南都市政府工作,经过了十多年时间的打拼,成为了市委副书记,兼任纪委书记,也是南都市委班子中,年龄最轻的一位市委常委。

其实,按照原来的仕途规划,他是打算在南都一直干下去的,南都市现任的*,与他的关系都还不错,张市长也明确表态,他退下去前,会向省里打报告,推荐季黄潮接任。

但当岳父林劲松提起滨海的事情,并征求他的意见时,季黄潮还是动心了,南都市这边的状况虽好,不过,若说发展前景,似乎滨海市更佳。

原因显而易见,面前这位年轻的京城太子,是注定不会在滨海市干得太久的,也许,过个一年半载,就会升到省里,或者调往别处,滨海对于人家,不过是个跳板而已。

到了那时,作为滨海市的市长,就极有机会一步到位,季黄潮虽然在仕途上一帆风顺,但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担任副职,对于市委书记这个位置的渴望,远比旁人更加迫切。

况且,林司令的年龄也大了,再干几年就要退下来,眼下这段时间,非常重要,如果不能发挥作用,把自己拱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将来人走茶凉,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因此,在和妻子商量过后,季黄潮同意了岳父的建议,又主动给王思宇打电话,约好时间见面,试图给对方一个良好的印象,林文瑛也陪在旁边,笑语如珠,把气氛调解得极好。

不得不说,季黄潮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他的自信与强势,给王思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人虽是初次见面,却聊得颇为投机,在很多方面,都能取得共识。

当然,这也是季黄潮努力的结果,在见王思宇之前,他还是做了一番调查工作的,谈话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反复揣摩,静心设计的。

喝了口茶水,季黄潮放下杯子,叹息道:“王书记,现在的很多问题,不是政策没到位,而是歪嘴和尚太多了,把经文往偏了念,就像上访工作,上面很重视,搞了一票否决,结果呢,居然又滋生了腐败现象,很多地方的信访干部,不是忙着解决群众反映的问题,而是跑到上级信访单位销号。”

王思宇微微一怔,双手摸着沙发扶手,皱眉道:“这还真不清楚,怎么个销号法?”

季黄潮伸出手指晃了晃,轻声道:“大号一万到五万不等,中号大致五千,小号一千,造成一定负面影响的群体事件,费用还要翻着跟头往上涨,这笔钱大部分都从维稳经费里出。”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没有接话,维持社会稳定,自然是重中之重,但这里面也有人嗅到了腥味,伸手捞钱,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林文瑛在旁边见了,就向季黄潮使了个眼色,又泡了茶水,笑着道:“宇少,去年冬天见了霜儿一次,再以后就好久没联系了,她现在很忙,是吧?”

“是啊,在执行任务,我们很久没联络了。”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又看着季黄潮,轻声道:“老季,来到南粤后,感觉压力最大的,除了打工者的维权诉求外,还有就是本省人与外省人之间的矛盾了,这个问题,在很多发达地区多有,但南粤更典型些。”

“没错。”季黄潮笑了笑,轻声道:“这样的现象很普遍,很多乡镇,外来人口已经占了绝大多数,与本地人之间频繁发生矛盾,恶性冲突连年递增,我们这里的维稳压力确实很大。”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滨海还好些。”

林文瑛见缝插针,在旁边递话道:“宇少,听父亲提起,滨海市的卢市长要调走了,要不,让黄潮过去帮你吧,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王思宇笑了,点头道:“文瑛姐,我是希望黄潮兄过来帮忙,可还要看省里的意思。”

林文瑛抿嘴一笑,自信地道:“别的倒不担心,就怕你看不中哩。爸爸说了,只要您能同意,他会全力争取,说起来不怕您笑,黄潮工作这么多年,我们家老爷子,对他一直都不太放心!”

季黄潮有些尴尬,就低头喝茶,笑着道:“哪有,文瑛,你说得太夸张了,爸爸对我的很多主张,还是很支持的,有些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咱们尽力争取吧,到了南粤这边,感到工作压力很大,还希望你们两口子大力支持。”

“一定,一定。”季黄潮与妻子对视一眼,两人会意一笑,都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第一关是过了。

又坐了半个钟头,在饭店门口分别,王思宇开车赶往周松林的住处,在半路上,就接到林司令员打来的电话,林劲松心情极好,笑着道:“怎么样,小宇,我那位姑爷还能入眼吧?”

王思宇笑了笑,赶忙客气地道:“林司令,黄潮同志确实不错,很有领导水平,论能力,远在我之上,您这位乘龙快婿了不起,前途不可限量。”

林劲松听了,极为欣慰,爽朗地笑了起来:“客气话不多说,既然你看中了,晚上我就和马千里同志提一下,明天再去找赵书记,他欠过我人情,总是要还的。”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南都市傍晚的景象,微笑道:“林司令,难度怕是不小,杜山这次是志在必得了,赵书记今天单独和我谈话,仍然没有转变观点,他还是倾向于许伯鸿。”

“那就常委会上见嘛,看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林劲松还是很有把握的,摆摆手,笑着道:“好了,小宇,我刚出来,可能会晚点回到南都,你们不要等我。”

“好的,林司令。”王思宇挂断电话,微微一笑,有林劲松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和周松林身上的压力会小很多,也有了回旋余地,不会因为敏感的人事问题,激怒省委书记赵胜达。

当然,等滨海那边的调查出了结果,许伯鸿被拿下后,真正的斗争就会开始,到了那个时候,赵胜达的态度,就会显得极为重要,若是他执意不肯约束杜山,省里的格局就会发生变化。

除了省长马千里外,还有两位省委大佬可以尽力争取,那就是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和省纪委书记艾嘉兴,如果能借助‘倒杜行动’,把几家的利益整合起来,南粤这盘棋就大有可为了。

想到这里,王思宇不禁有些兴奋,这就是人无压力轻飘飘了,在杜山的逼迫下,他竟然感觉到,眼前这盘棋愈发地清晰起来,若是能够拿下南粤,那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于系,都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到了周松林家里,把想法讲了出来,周老爷子却不赞同,只说他冒进,急于求成,现在时机未到,贸然行事,只会让形势变得更糟。

周松林做事向来谨慎,喜欢稳扎稳打,很少打没把握的仗,这次也一样,他的想法,是先把滨海的问题解决,省里暂时不动,免得招式走老,被众人出卖,成为赵书记重点打击的对象。

王思宇想了想,就笑着道:“也好,不过,就怕杜山不肯服输,率先挑起事端。”

周松林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小宇,你小瞧杜山了,这人还是很有心计的,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冲动,若是你真把滨海突破了,他反而会小心起来,未必和你死磕到底。”

王思宇哑笑半晌,摇头道:“老爷子,你是没见杜峥铭的狼狈样子,我敢打赌,这对父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周松林点点头,面色凝重地道:“省里的情况,我比你清楚,这些人都是成了精的老油条,除非能看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否则,很难达成同盟,别人不说,谢家对于你的戒心,可能比对杜山还要大些。”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老爷子,我这里倒有一枚现成的棋子,用好了,也许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周松林微微皱眉,好奇地道:“谁?”

“艾蓉蓉。”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把玩着杯子,笑着解释道:“她找过我很多次了,合作的意愿比较强,也许,可以通过她来做谢家的工作,即便没有效果,能把艾嘉兴争取过来,也是好的。”

周松林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你啊,倒是很有女人缘,不过,这种事情,她哪里会插上手,别抱太大希望!”

王思宇不想争辩,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老爷子,媛媛已经到京城了,你们见过面了?”

周松林含笑点头,微笑道:“见过了,过些日子,梁桂芝也要去京城报道了,华西出来了不少干部,搞得文书记都在私下里发牢骚,说墙角都被你小子挖空了。”

王思宇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即便这样,还是感觉人不够用,关键的问题,在于能过廉洁关的干部太少了,用着不放心。”

周松林微微一笑,摩挲着头发道:“这次在京城和春雷书记见面,向他推荐了项中原,项书记还是极有头脑的,是位独当一面的人才。”

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轻声道:“文思远总说华西的格局小,我倒不这样认为,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华西干部走出来。”

“你啊,不要太自信,小心摔跟头。”周松林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摇曳的灯火,悠然道:“别被杜山干扰,你真正的对手,要在五年之后才会浮出水面,到那时,无论是输是赢,都会影响到上千名官员的政治命运。”

王思宇笑了笑,心情忽然变得很是沉重,他愈发觉得,随着地位的上升,肩头担负了更多的东西,已经变得输不起了,然而,谁又能拍胸脯保证,永远都是官场上的大赢家呢?

第八十九章 铁树开花 九

晚上九点半钟,南粤省军区司令员林劲松才赶到酒店,进了包间,见其他三人正在闲聊,酒菜还没有摆上,就望着王思宇,含笑道:“小宇,都说过了,你们提前开席,不要等我。”

王思宇起身迎了过去,和他握了手,微笑道:“林司令员,这可不能怪我,是省长的意思。”

马千里也抬起头,笑眯眯地道:“你老兄不到场,我和老周怎么敢动筷子,怕你发火,再把桌子掀了。”

林劲松笑了,把外衣脱下,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到桌边坐下,摆手道:“省长,过去的那点糗事,就不要再提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好奇地道:“司令员,还真掀过桌子?”

林劲松笑着点头,爽朗地笑道:“是啊,那时候,是冲动了点,多有得罪!”

马千里做了手势,和周松林站了起来,坐到桌边,微笑道:“是地方和部队发生了点矛盾,老林那次是真气急了,在我这儿闹完还不算,还跑到省委那边,把赵书记骂了。”

周松林笑笑,也在旁边插话道:“我也听说过,确有此事,从那以后,林司令拒不参加常委会,赵书记三顾茅庐,才给请了回来。”

林劲松叹了口气,歪着脑袋,把嘴唇凑到王思宇的耳边,小声道:“一个分管文教的副省长,欺负了部队文工团的女演员,害得人家小姑娘险些割腕自杀,被我知道后,闹了两次,逼着搞下去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就在桌子下面伸出拇指,笑着道:“司令员,闹得好!”

“当时在气头上,都想毙了他!”林劲松笑了笑,拿手在王思宇的肩上拍了一下,以示亲密,马千里见状,皱了下眉头,随即微微点头,像是想通了什么。

服务员上了菜,马千里微笑道:“我和老周喝点红酒吧,在京城时都喝伤了,要休养一段时间,思宇同志,你陪林司令喝白酒,不过要注意,他是沙场老将,千杯不醉的。”

林劲松大笑,摆手道:“都来红的吧,上年纪了,可喝不过年轻人。”

“老林也会胆怯,这可是稀罕事儿!”马千里似乎心情极好,又看了王思宇一眼,微笑道:“思宇同志,你到南粤也有段时间了,可还没有在一起吃过饭。”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一直都想单独请省长,就怕影响您休息。”

“这油嘴滑舌的,也不知是和谁学的,半点诚意都没有。”马千里佯装生气,拿起杯子,往桌上一镦,转头望着周松林,半开玩笑地道:“老周,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傲气得很!”

周松林笑笑,摆手道:“省长,别来怪我,这肯定是和他老子学的,跟我没半点关系,到了南粤之后,这小子也很少登我的门。”

林劲松拿湿毛巾擦了手,在旁边解围道:“可以理解,思宇同志忙嘛,这么年轻就做了滨海的一把手,身边还没有能帮上忙的人,肯定很辛苦,不容易啊。”

马千里听出弦外之音,故意问道:“怎么,滨海的干部顶不起来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近期,班子可能要做些调整,赵书记下午刚找到我,敲了边鼓。”

“噢?”马千里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拿起红酒杯,和大家示意,众人都举起酒杯,‘叮’地撞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小口。

马千里放下杯子,饶有兴致地道:“继续说,这个边鼓是怎么个敲法?”

王思宇笑笑,把玩着酒杯,用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缓缓地道:“赵书记的意思,是让金旺同志到梅岭担任市委书记,许伯鸿同志接任市长。”

马千里转过头,轻声道:“老周,我事先没有得到消息,滨海班子调整的事情,胜达同志和你沟通过了吗?”

周松林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悄声道:“还没有,在人事问题上,胜达同志还是很有主见的,很少事前吹风。”

马千里冷笑了一下,点头道:“是这样,总是拿些定好的东西到会上讨论,那还能讨论出什么名堂?金旺同志调出去没什么,那个许伯鸿上来,就不太好了,不是摆明了拖后腿吗?”

周松林点点头,附和道:“省长,这个问题上,杜山同志可能起到一些不好的作用,前些天,杜山的儿子到滨海捣乱,被抓起来了,现在还没放出来,就因为这事儿,迁怒到思宇同志身上了。”

林劲松也皱眉道:“那小子是叫杜峥铭吧?什么省城四大公子,都打着老子的旗号,干了不少坏事,把南都市搞得乌烟瘴气的,马省长,你得管管,不能让他们乱搞。”

马千里拿手敲着桌子,淡淡地道:“小鬼好打,老鬼难缠,他们之所以肆无忌惮,是仗着后面有阎王爷撑腰!”

此话一出,桌边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很清楚,马千里城府极深,说话习惯只讲半句,如今居然把话挑明了说,可见他与赵胜达、杜山之间的矛盾,也已经很深。

马千里喝了口红酒,摇着杯子,转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思宇同志,你是滨海的一把手,在人事问题上,省里应该充分考虑你的意见,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看?”

王思宇微微一笑,谦逊地道:“省长,我服从省里的安排。”

“小滑头!”马千里笑了,放下杯子,摇头道:“有什么想法,只管提,这里不是会场,讲话不会担责任。”

王思宇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微笑道:“那我就说说,金旺同志上去,我没意见,不过,许伯鸿同志的提拔,似乎应该再慎重些,有些问题,还在调查之中,现在不好说什么,但搞不好,省里也好,市里也好,都会很被动。”

马千里面容凝重,轻声道:“是经济问题吗?”

王思宇放下筷子,抽出纸巾,含糊地道:“很有可能,纪委那边正在调查。”

“好!”马千里点点头,与周松林交流了下眼神,就斩钉截铁地道:“思宇同志,在滨海的问题上,我和老周都是支持你的,我在这里表明态度,只要有**现象,无论涉及到任何人,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周松林笑了笑,也风轻云淡地道:“思宇同志,还不快感谢马省长,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没人会再给你穿小鞋了。”

王思宇忙提起酒杯,起身敬酒,笑着道:“感谢省长支持,有了您做后盾,滨海的工作一定能搞好。”

马千里含笑碰了杯子,抿了一小口,就又微笑道:“思宇同志,我向你推荐一个搭档,仅供参考,南都市的季黄潮同志不错,工作经验丰富,思路清晰,考虑问题全面,协调能力也很强,很适合给你当副手。”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点头道:“省长既然点将了,我没意见。”

林劲松却摆摆手,表情严肃地道:“我有意见,省长,我老林这次过来是喝酒的,可不是来跑官的。”

马千里眉头舒展开,拿手指着林劲松,微笑道:“老林,做你的姑爷,可真是不划算,黄潮同志去年就有提拔的机会,却硬是被你挡下来了,也不怕姑爷生气,给你闺女气受。”

林劲松把手一摆,笑着道:“他哪有这个胆子,这些年在我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桌边众人笑了起来,再次碰了杯子,就谈些轻松的话题,酒喝完后,林劲松提议去喝茶,马千里却谢绝了,只说有点累,要早点回去休息。

众人在门口握手道别,马千里特意把王思宇叫到旁边,单独聊了几句,嘱咐他不要有顾虑,胆子再大一点,遇到无法克服的难题,随时可以与他联系。

林劲松是今晚的赢家,也笑得合不拢嘴,握着王思宇的手摇了又摇,压低声音道:“小宇,黄潮过去后,如果有做错的地方,只管批评,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客气。”

王思宇也改了口,笑着道:“林叔,多亏你的帮忙,不然,在滨海怕是站不稳脚跟的。”

林劲松呵呵一笑,客气地道:“哪里的话,我年纪快到杠了,很快要下来了,以后,只怕黄潮还要跟着你干了,他要是有本事,跟得住,就是他的造化了;要是没本事,浪费了大好机会,也怨不得别人。”

王思宇见他为人豪爽,心直口快,也有些喜欢这位面冷心热的老者了,站在车边,寒暄了许久,才挥了挥手,目送着轿车离开。

把周松林送回家,陪着老爷子下了几盘棋,见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半,王思宇就起身告辞,周松林却拿了件礼盒,笑着道:“这是媛媛给你的,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礼盒抱在怀里,轻声道:“老爷子,您放心好了,三年之内,保管抱上外孙。”

周松林明明极为开心,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嘴里却依然硬气:“少来,你们光说不练,最大的本事,也就拿嘴哄人了。”

“哪能呢,这次绝对是认真的!”王思宇下了楼,坐进小车,打开礼盒,见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布娃娃,不禁莞尔。

也许,美人老师被老爷子缠得不耐烦,真有了那种心思,这个布娃娃,应该就是暗号吧?

他抬腕看了下表,就掏出手机,给艾蓉蓉发了封短信:“艾处,太晚了,现在去拜访,不太方便吧?”

很快,手机上响起滴滴两声,艾蓉蓉的短信回了过来:“没关系,我还没睡,在喝咖啡。”

“那好,我二十分钟之后到。”王思宇把手机放下,开车驶出大院,向约好的酒店驶去。

到了银浦酒店,乘坐电梯上了十一楼,王思宇站在1106号房间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等了半晌,却没有人开门,里面静悄悄的,像是没人。

正奇怪间,一位面容娇好的值班经理走了过来,束手而立,礼貌地道:“王先生是吧?客人有事先出去了,吩咐我给您开门,她要晚点过来。”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就点头道:“好,那我进去等。”

值班经理打开房间,泡了茶水,就面带笑容地走了出去,把房门虚掩上,王思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耐心地看了起来,半个小时后,也不见艾蓉蓉回来,发了短信,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声息。

“被放鸽子了。”王思宇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醒悟,可能是艾蓉蓉在以这种方式,来捉弄自己,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把电视机关掉,脱了衣服,去浴室冲了澡。

回到房间后,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都有些睁不开,王思宇就关掉壁灯,躺在床上,还未拉好被子,无边的困意一阵阵地袭来,他翻了个身,双手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到了凌晨两点半钟,已是万籁俱寂之时,一个身材纤细苗条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她摘下墨镜,拿着房卡,走到1106房间,打开房门后,悄悄闪了进去,在床边脱下衣裙,就拉开被子,满脸羞涩地钻了进去。

第九十章 铁树开花 十

清晨,王思宇从睡梦中醒来,翻了个身子,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忽然坐了起来,望着空落落的大床,双手抱头,皱眉思索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凌乱而香艳的画面。

似乎,昨晚在睡熟之后,有个女人潜入房间,和自己发生了关系,只是,当时困得厉害,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仿佛能感觉到,那女人身材极好,脸蛋也很漂亮。

床单雪白而整洁,房间各处也都井然有序,和昨晚睡觉前没有任何区别,不过,胸口的唇印和肩头的咬痕,准确无误地表明,脑海中那些疯狂的印象,都是真实发生的,绝非一场春梦。

“为什么会睡得那样死,难道茶水里有古怪?”王思宇心里咚地一跳,像是嗅到了某种阴谋的气息,光着身子跳下床,来到茶几前,伸手摸起空空如也的茶壶,不禁叹了口气。

他到浴室转了一圈,冲了热水澡,裹上浴巾,回到床边躺下,摸出手机,拨了艾蓉蓉的号码,接通后,却不说话,很快,耳边传来无限娇慵的声音:“喂,亲爱的,怎么醒得这样早?”

“亲爱的?”王思宇闭上眼睛,仿佛又能感觉到,那女人在自己的身上,轻柔地摇曳着,乌发纷飞间,红唇抖出令人心悸的呻吟。

半晌,他轻吁了口气,迟疑着问道:“艾处,昨晚那人是你吗?”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翻过身子,咬着樱唇,用充满魅惑的嗓音道:“王书记,你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王思宇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耍花招,告诉我,昨晚那人究竟是谁?”

“不知道。”艾蓉蓉摸着耳边的秀发,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洋洋自得地道:“我只知道,有人咬了你几口,非常解恨!”

“为什么?”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斟酌着字句,缓缓地道:“艾处,我不介意和你……那个,可为什么这样!”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你太过得意。”艾蓉蓉翻过身子,拿手摸着红扑扑的脸蛋,吃吃地笑道:“怎么,担心被人拍了照片?”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那倒不是,我还是非常信任你的,你是个聪明女人,应该不会做傻事。”

“那可不见得!”艾蓉蓉撇了下嘴,轻笑道:“我还真的拍了,要不要看看?”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看不看无所谓,千万别让那位看到。”

艾蓉蓉不说话了,表情也有些尴尬,羞恼地道:“用不着你提醒,别忘了,现在我可捏到你的短处了,以后,在我面前,规矩着点,不然,就是和整个谢家作对!”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艾蓉蓉拉起被子,抿嘴一笑,红着脸,小声地道:“征服你这样的男人,对我来说,很有成就感。”

王思宇有些无语,低声抗议道:“连迷药都用上了,还有什么成就感?”

“就有!”艾蓉蓉咬了一缕秀发,拿手摆弄着发梢,悄声道:“就是想看到你最虚弱的样子,昨晚上,还掴了你一掌,报了一箭之仇。”

王思宇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下屁股,摇头道:“没印象,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

“别说!”艾蓉蓉失声地尖叫起来,把头缩进被子里,悄声哀求道:“好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咱俩谁都不要威胁对方。”

“OK!”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揉着鼻梁,轻声道:“艾处,你在哪里?”

“隔壁房间,但你别过来!”艾蓉蓉钻出被子,倚在床头,手里抱着枕头,悻悻地道:“昨晚,我开了两个房间。”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微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一起下楼吃早点吧?”

“不!”艾蓉蓉重新躺了下去,轻笑道:“我现在还有些困,要补个懒觉,一直睡到下午。”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应该验证一下,我对你的话,始终都有些怀疑。”

“你想怎么验证?”艾蓉蓉忽然想到了什么,俏脸绯红,竖起柳眉,怒声道:“去死吧!”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别这样,昨晚,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艾蓉蓉‘扑哧’一笑,红着脸道:“想要什么补偿吗?”

“煮杯咖啡吧,等我过去。”王思宇摸着手机下了床,走到墙边,拿手轻轻敲了敲,对面报以‘咚咚’两声回应,艾蓉蓉却不说话,直接关掉了手机。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穿戴整齐,走到旁边的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进了屋子,却见艾蓉蓉身穿一件素淡的绣花睡裙,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沉思。

王思宇走到旁边坐下,掏出香烟,点上一颗,把打火机丢下,微笑道:“艾处,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艾蓉蓉伸出白皙的右手,把香喷喷的咖啡递了过去,似笑非笑地道:“错了,王书记,你既然肯来,我就当是自愿了。”

王思宇手里夹着烟,目光瞟了过去,却见乌黑的秀发之下,那张漂亮的脸蛋,红晕未褪,愈发显得妩媚迷人,忍不住笑道:“艾处,你今天的气色真好。”

艾蓉蓉嗯了一声,拿手拂动着秀发,咯咯笑道:“还不错,昨晚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心情好,气色自然也不会差哪里去。”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就是嘴上厉害,真那么放得开,为什么要悄悄溜走?”

艾蓉蓉不吭声了,半晌,才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微笑道:“你啊,捅了大篓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什么篓子?”

艾蓉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轻声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居然打了杜山的儿子,这下可热闹了,依我看,你们两人之间的疙瘩,是真的解不开了。”

王思宇笑笑,跷起二郎腿,有些自嘲地道:“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闹得尽人皆知。”

“小事?”艾蓉蓉转过身子,蹙眉看着他,满脸不悦地道:“宇少,你若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早晚会吃大亏。”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艾处,这次找你,就是要谈件事情。”

“说吧。”艾蓉蓉伸了个懒腰,回到沙发边坐下,瞥了他一眼,娇慵地道:“私下场合,可以叫我蓉蓉。”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滨海市纪委正在调查一宗案件,大概二十天左右会出结果,到时,可能会把卷宗交到省纪委,请艾书记来处理。”

艾蓉蓉莞尔一笑,悄声道:“是调查许伯鸿吧?”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拇指,微笑道:“聪明,一猜就中,还真有从政的天分!”

艾蓉蓉撇了下嘴,摇头道:“这个案子,我老爸可能不会接,要知道,没有省委赵书记的许可,擅自调查许伯鸿这样的重量级官员,老爸是要担责任的,他肯定会往后缩。”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那就算了,只有交到中纪委了。”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横了他一眼,眸光似水地道:“搞那么大的动静做什么,借助中央的势力,来解决南粤的问题,不怕招致赵书记的不满吗?”

王思宇皱眉吸了几口烟,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微笑道:“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滨海这颗毒瘤,早晚都要拔掉!”

“算了,还是把卷宗交给我吧。”艾蓉蓉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语气轻柔却坚定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说服老爸的,你尽管放心。”

王思宇哑然失笑,转头望着她,轻声道:“蓉蓉,要是为难就算了,我可不想利用昨晚的事情,来要挟你!”

艾蓉蓉白了他一眼,摆手道:“好了,正事儿说完了,快走吧,不想再见到你了。”

“等等。”王思宇伸出右手,微笑道:“照片,让我欣赏一下。”

艾蓉蓉拿起手机,拍在他的手里,蹙眉道:“不许删除,少了一张,咱俩就是仇人!”

王思宇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到照片里,看了十几张,不住地摇头,皱眉道:“你看,睡着了就是不一样,跟个木头似的,改天清醒时,再让你拍几张。”

“想得美,我会让你那么开心吗?”艾蓉蓉一把抢过手机,丢在旁边,拿手掩了半边脸,小声道:“别传出去啊,要是听到有人在背后传闲话,我可和你没完!”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不会的,放心好了,昨晚的事情,我会忘得一干二净。”

艾蓉蓉打了个哈欠,回到床边坐下,轻声道:“你走吧,我困了,还要再睡会!”

“好!”王思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艾蓉蓉走到门边,听着脚步声走远,才把房门轻轻推上,倚在门边,垂下头,黯然道:“艾蓉蓉啊,艾蓉蓉,你怕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了。”

良久,她端了一杯咖啡,来到窗前,目送着王思宇钻进小车,缓缓离开,心情有些低落,唰地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摸起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就拉上被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回到滨海,耐心地等待省城的消息,如果上面博弈的结果,是赵胜达取得了胜利,也就意味着,他再打出许伯鸿腐败的牌,就等于同时向杜山与赵胜达宣战,那样一来,今后的工作就会变得异常被动,甚至要做好离开南粤的准备了。

一周后,周松林打来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在他和马千里的联手*下,省委书记赵胜达再三考虑,终于做出妥协,同意由季黄潮接替卢金旺,到滨海来主持政府方面的工作。

而纪委那边的调查也很顺利,通过外围的秘密侦查,案情有了重大进展,如果顺着紫鑫矿业的线索继续深挖下去,相信很快就会取得突破,掌握到许伯鸿贪污腐化的证据。

似乎,胜利的天枰正在向自己一方倾斜,王思宇却没有掉以轻心,一直在等待着杜山的再度发难,他非常清楚,那位杜省长是位极难缠的人物,如今结下私仇,自然难以善罢甘休。

周三的下午,处理完公务,王思宇提前回到家里,去书房里练了会儿书法,就在廖景卿的招呼下,进了厨房,众人围坐在饭桌边用餐,瑶瑶兴致极好,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咯咯地笑个不停。

廖景卿给她夹了菜,刚想说话,忽然呕了一下,忙拿手捂了樱唇,惊慌失措地奔了出去。

饭桌边,柳媚儿愣住了,半晌,狠狠地瞪了王思宇一眼,把筷子重重地拍到桌上,赌气地跑回楼上,砰地一声摔上房门,很快,房间里响起嘤嘤的哭声。

瑶瑶往嘴里扒拉几口饭,就抬起头,望着呆若木鸡的王思宇,拿手拍着饭桌,小声地唱起了RAP:“完了,完了,妈妈要生小孩子,这下可瞒不住了,鸡要飞,狗要跳,媚儿阿姨要上吊,看你怎么办啊,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真是搞不懂 !

“专心吃饭,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管!”王思宇如梦初醒,喜得眉花眼笑,赶忙站了起来,悄悄进了浴室,从后面抱住廖景卿,轻吻着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吃惊地道:“姐,真的有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是啊,想过了,家人联系不上,瑶瑶在这世上太孤单了,给她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也蛮好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王思宇倍受打击,感到有些泄气,却也只能笑笑,讪讪地道:“姐,我也是这个意思。”

廖景卿以手掩唇,怯怯地笑了半晌,才转过身子,伸出一双光洁的玉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羞赧地道:“小傻瓜,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王思宇如同吃了蜂蜜,心里甜丝丝的,环扣了她的纤腰,笑逐颜开地道:“这是今年最好的消息了,姐,真是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廖景卿霞飞双靥,横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在王思宇的怀中,伸手摸着他的胸膛,动情地道:“感谢什么,小宇,能为你添上一男半女,我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王思宇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嘿嘿傻笑着道:“姐,早就盼着这一天,没想到,真就来了,还有些不敢相信,跟做梦一样。”

“别光顾高兴了,小心乐极生悲,媚儿生气了吧?”廖景卿秀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忧色,继续道:“小宇,媚儿是个好女孩,对你用情很深,真的不想伤害她。”

王思宇笑笑,胸有成竹地道:“没事儿,不用担心,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

廖景卿叹了口气,温柔地道:“还是我去找她谈谈吧,这种事情,女人来处理好些。”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也好,先回去吃饭吧。”

两人回到餐桌边,廖景卿只吃了小半碗饭,就将可口的饭菜捡了些,拿到楼上,敲开了柳媚儿的房门,袅娜地走了进去。

王思宇草草地用过餐,收拾了饭桌,又把厨房里的卫生做好,勤快地拖了地,就回到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往楼上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唯恐上面传出争吵声。

媚儿和廖景卿相处几年了,她们母女和景卿之间,关系极好,按道理是不会翻脸的,但吃醋中的女孩子,往往是不可理喻的,也有可能会一时冲动,说些过头的话。

这个时候,他过去是不好的,容易刺激到媚儿,因此,只能先冷处理一下,待廖景卿试探过媚儿的反应,再酌情处理,当然,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媚儿最多闹上几天,应该会接受现实。

过了一会儿,瑶瑶写完作业,伸了懒腰,又甩甩手腕,把本子塞进书包里,就溜到沙发边,拿手指着楼上,挤眉弄眼地道:“舅舅,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当然不会。”王思宇斜眼乜着她,面带愠色,皱眉道:“怎么回事,好像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瑶瑶咯咯一笑,把双腿放到茶几上,满不在乎地道:“不是幸灾乐祸啦,就是感觉好玩。”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哪里好玩了?”

瑶瑶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样也好,媚儿阿姨知道了,以后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对吧?”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低声喝道:“别乱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都懂!”

“打疼了呢!”瑶瑶拿手揉着脑门,拉过王思宇的手腕,咬了一小口,佯怒道:“再敢打我,就离家出走了,到时别满世界地找人家!”

王思宇转过头,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小声道:“瑶瑶,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瑶瑶双手捧着小脸,哼哼唧唧地道:“都不想要呢,要了就惨了,再也没人宝贝了,有好东西,也都分给人家了!”

王思宇哈哈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这么自私可不成,要是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你会觉得孤单的,那时有弟弟妹妹陪着,还会好点。”

瑶瑶把小嘴一撇,笑嘻嘻地道:“不会的,你就是想要小孩子,才故意这么说,吓唬人呢!”

王思宇侧过身子,试探着问道:“小宝贝,你如果真不喜欢,我就去说说,孩子不要了,好吗?”

“算了!”瑶瑶叹了口气,酸溜溜地提条件:“都已经有了,那就生下来吧,只是,你们必须最宠我,要不然,人家就不干,就要揍她!”

王思宇不禁莞尔,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拉钩!”瑶瑶伸出纤细的手指,挑起王思宇的尾指,摇了几下,就笑嘻嘻地道:“舅舅,我上去看看。”

说罢,乐颠颠地跑到楼上,把耳朵贴在房门上,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很快,她回过头,拿手在眼睛下面比划着,做着抹眼泪的动作。

几分钟后,廖景卿推开房门,面色凝重地走出来,从表情上看,似乎交谈的效果不太理想,她把方面轻轻带上,向王思宇做了个手势,就揪着瑶瑶的耳朵,把小家伙领回卧室。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吸完后,慢吞吞地上了楼,进了卧室,见媚儿正双手抱膝,坐在床头,秀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上还带着斑斑泪痕,眸中泪光莹然,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心疼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挨到床边坐下,轻声道:“媚儿,还在生气?”

“没有!”柳媚儿转过身子,把俏脸扭到旁边,凄然道:“其实,很久以前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证实罢了。”

王思宇从后面抱住她,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既然有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哭?”

“不知道。”柳媚儿耸动着双肩,心中无限委屈,眼泪如同绝了堤的河水,奔涌而出,顺着腮边洒落。

王思宇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香肩,悄声道:“媚儿,转过来,看着我,不许哭,知道吗?”

“就不!”柳媚儿虽是嘴硬,但还是顺从地转过身子,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小声嘟囔道:“许你乱来,就不许我哭了吗?这是哪门子道理!”

王思宇笑笑,把她拥在怀里,语气轻柔地道:“媚儿,想哭就哭吧,不就是想让我心疼吗?”

柳媚儿哼了一声,恨恨地道:“那你疼了没有?”

王思宇点点头,爱怜地梳理着她的秀发,由衷地道:“疼了,哪能不疼呢!”

“真的?”柳媚儿哽咽了几声,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泪眼婆娑地道:“你发誓!”

王思宇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笑着道:“好吧,对天发誓,看到媚儿伤心流泪,我这心里是真不好受,就像猫抓了一样!”

柳媚儿破涕为笑,顿足道:“讨厌,是刀割,不是猫抓!”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都差不多,反正是疼了!”

“还笑,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柳媚儿抹了眼泪,像美人鱼一样缠了过去,把王思宇压在身下,小声地道:“老实交代,你和景卿姐姐之间……那个,多久的事情了?”

王思宇闭上眼睛,摆出誓死不招的架势,随口搪塞道:“忘了,你去问景卿姐吧。”

“坏蛋,那怎么好意思问!”柳媚儿伸出粉拳,在他肩上擂了几下,又嗔怪地追问道:“是在华西那时候,对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不是。”

柳媚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用手支着下颌,悻悻地道:“这也就是景卿姐姐吧,换了别人,肯定没完!”

王思宇假装生气,板着面孔道:“你这样耍小性子,景卿姐姐心情能好吗?要是孩子有了闪失,我是真要把你嫁出去了。”

柳媚儿嘴唇翕动了几下,青春靓丽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失神地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景卿姐姐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再搬回华西好了,免得在你们身边碍事儿。”

王思宇瞪了她一眼,低声道:“真想走?”

“当然是真的,谁开玩笑了。”柳媚儿伤心极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赌气地道:“我困了,要先睡会,你去陪她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今晚还是陪着小醋坛子好了,省得你哭哭啼啼的。”

柳媚儿‘扑哧’一笑,却又拿手推他,催促道:“快去吧,景卿姐姐怀了孕,需要你的安慰,我是哭惯了的,看个电视剧都能哭上半天,不要紧的。”

王思宇又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见媚儿确实已经消了气,就为她拉上被子,悄悄地下了地,去了隔壁的房间。

廖景卿正站在镜子前,给瑶瑶梳理头发,见他进来,忙停下动作,关切地问道:“小弟,媚儿怎么样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没事儿了,媚儿还是通情达理的。”

“那可不一定。”瑶瑶转过头,闷闷不乐地道:“我还通情达理呢,可知道了以后,一样不开心,之前都没有和人家商量过,你们两个,真是太过分了!”

廖景卿抿嘴一笑,帮她把头盘起,柔声道:“瑶瑶,不许再发小姐脾气,以后小弟弟出生以后,你要多关心他才对。”

瑶瑶点点头,又睁大了眼睛,有些苦恼地道:“到时他管舅舅叫爸爸,我却要叫舅舅,真是乱套了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宝贝,那你也改口好了。”

“不行,我叫顺口了,改不过来。”瑶瑶拿手揉了下鼻子,跳下皮椅,来到王思宇的身边,仰头看着他,嘴巴动了几下,就咯咯地笑道:“真的不行呢,我叫不出口了!”

王思宇抱起她,轻声道:“怎么不行,记得以前哄你睡觉时,就曾经叫过的。”

瑶瑶脸红了,撅嘴道:“那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人家现在都大姑娘了呢!”

王思宇拿手比量了一下,戏谑地道:“哪里大了,心眼跟针鼻儿一样小。”

瑶瑶咯咯一笑,摇头道:“不行的,要是改口了,见了那么多小舅妈,就没办法打招呼了。”

“就知道找借口!”王思宇笑笑,把她放了下去,眨了下眼睛,又向门外努努嘴。

瑶瑶会意地点点头,乖巧地溜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却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门后偷听。

廖景卿回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怎么不去陪媚儿?”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媚儿蛮懂事的,让我过来陪你。”

廖景卿有些无语,蹙眉望着他,哭笑不得地道:“小弟,你是真不懂女孩子,今儿晚上,就该在那边,不然,她又该伤心了。”

王思宇也有些头疼,苦笑着道:“总归是我不好,再怎么做,也对不住她。”

廖景卿想了想,就抿嘴道:“这样吧,这几天夜里,你在这里住,我去陪媚儿,等她心里的疙瘩解开,你再过去。”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也好,免得她哭哭啼啼地回华西,到时,没法和小蕾阿姨交代。”

廖景卿莞尔,轻笑道:“那倒不会,媚儿的心思,全在你这里,舍不得离开的。”

王思宇笑了笑,沉吟着说:“这丫头,虽然任性了些,倒还真是执着。”

瑶瑶在门外偷听了半晌,有些失望地离开了,嘴里喃喃地道:“都不说你爱我,我也爱你,怎么忽然就要小孩子了呢,真是搞不懂!”

第九十二章 还好,还好!

忙碌了几天后,就到了国庆节,王思宇公务缠身,依然没法歇下来,难以享受假期,廖景卿却带着媚儿和瑶瑶,到西藏去游玩,王思宇有些担心,几乎每天都要打次电话,询问情况。

上次遇到了杜衙内,媚儿险些被非礼,倒让王思宇紧张起来,漂亮女孩总是容易惹出是非的,但要雇佣保镖,却显得太张扬了些,也会占用太多的私人空间,反而会失去自由的乐趣。

好在,这次旅途极为顺利,长假结束后,三人兴致勃勃地返回,将从西藏采购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放回房间里,王思宇挑了几样礼品,送给了自己的两位秘书,以感谢他们的辛勤服务。

鲁玉婷手快,把两件最漂亮的嘎乌盒挑走,还选了一串雕着佛像的牦牛骨念珠,楚茂林只拿了两件不起眼的藏饰,心里不平衡,到了外间之后,就又借故找别扭,和鲁玉婷开始了暗战。

不过,到目前为止,鲁玉婷还是稳压他一头,不仅仅是因为年轻女孩具有的先天优势,也是由于她天性机灵,耳聪目明,每隔些日子,都能把各种小道消息梳理出来,讲给王思宇听。

到了王思宇这个位置,现在想听到真话,还真不容易了,郑大钧那个马屁精,说话时竟捡好听的说,报喜不报忧,其他很多领导,也都揣摩他的意思,大谈成绩,讳言过失。

上午十点半,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打来电话,发了些牢骚,原来,铁道部的一个检查组,来到滨海考察铁路工程建设情况,可能是对招待工作不满意,连招呼都没打,一大早就开车走了。

王思宇非常清楚,自从他把政府招待费用这块控制住后,很多工作确实不好做了,而且,得罪了不少人,不但下面的干部会有意见,从中央到省里,条条块块的很多部门,也会不满意。

这就是习惯使然了,视察检查也好,参观学习也罢,各种五花八门的交流活动,占用了大量的招待费用,这些用于吃喝玩乐的资金,若是认真统计起来,每年都是惊人的数字。

这笔钱自然是公家的,用了没人心疼,但如果不用,或者用得不到位,问题就出来了,原本可以走马观花,应付了事的检查工作,就会变得极为棘手,人家会拿着放大镜来找麻烦。

但是,规矩既然立下了,无论有多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别的地方管不着,在滨海这里,还是要狠刹吃喝送礼之风的,对那些不见茅台不入席的官员们,也要严厉整治一番。

王思宇在详细了解情况后,要了那位铁道部检查组带队领导的手机号码,摸起座机打了过去,气定神闲地道:“陈司长,你好,我是滨海市委书记王思宇。”

陈司长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此时正坐在奔驰的小车里,他觉得被轻慢,心里早就窝了火,就想借机发作一下,用极为冷淡的语气回应道:“喂,我是陈兴军,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王思宇笑了笑,诚恳地道:“陈司长,听说你们过来了,很是欢迎,昨晚因为另有安排,没有出席欢迎宴会,还请陈司长多多海涵,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王书记公务繁忙,我们可不敢叨扰!”这位陈司长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了,说完后,习惯性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继续摆谱:“王书记,有关市长作陪一样的,我们这次出来,时间很紧,还要急着到下一站。”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可据关市长说,你们还没有到现场去啊,就这么走了,不太合适吧?”

陈司长用手摸着手机,不咸不淡地道:“没有啊,我们已经去过了,哎呀,王书记,您不要误会,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你在讲什么,就先不说了啊,再见,再见。”

说完,他把电话挂断,就小声地骂了几句,忿然道:“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后座的一个陪同人员就探过头,骂骂咧咧地道:“*****的,去了这么多地方,就滨海这边装孙子,搞了那桌破酒席,要酒没酒,要菜没菜,晚上连点娱乐活动都没有,他们这是拿咱们当要饭花子打发呢?”

陈司长深以为然,掂了掂手机,冷笑着道:“刚才滨海的市委书记来电话了,想赔礼道歉,被我回绝了,我和你说,这些家伙是看人下菜碟,但要露出一点笑模样,立时就不值钱了。”

后座两个陪同人员都笑了,附和道:“头儿说的对,这种人就是该治治!”

三人有说有笑,眼瞅着就要下高速了,陈司长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号码,见是田部长打来的,不敢怠慢,赶忙接通,耳边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陈兴军,你搞什么名堂?”

陈司长察觉出苗头不对,有些迷惑地道:“部长,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你眼睛长到腚沟子里去了?”这位田部长脾气不好,向来以喜欢说粗话而闻名,在下属面前,更是毫无顾忌,发起火来,能骂得人无地自容。

陈司长被骂懵了,却不敢顶嘴,只能低眉顺目,语无伦次地分辨道:“部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我,我真不知道哪做错了!”

“*****的,你没错,是我错了,让你到南粤去给我长脸了!”田部长又骂了几句,才敲着桌子,愤愤地道:“给我滚回滨海,向那个管还是关市长道歉,态度要诚恳,取得人家的谅解,不然,回来后赶紧滚蛋,自己找地方去!”

“好的,好的,请放心,部长,我会处理好的。”陈司长脸上挂满了黑线,汗珠子也从鼻尖上冒了出来,听着耳边的盲音,他愣了半晌,才回过味来,赶忙对着司机喊道:“返回,让后面的车跟上,原路返回,去滨海,我把重要资料忘在宾馆里了。”

后座的两位陪同人员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也都心知肚明,陈司长挨了板子,想来是没捏到软柿子,却碰到硬茬子了,那人能直接打电话找田部长告状,想必绝非等闲人物,倒是让人吃惊了。

陈司长却顾不上面子了,忙找出刚才的电话号码,给王思宇拨过去,手机响起嘟嘟两声,就被挂断,他叹了口气,就苦笑着给常务副市长关锦溪拨过去,主动找了台阶下。

王思宇得到汇报,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心情也舒展了许多,不过,他也心知肚明,这种靠个人权威维系的‘清明政治’,是根本无法长久的,自己离开之后,恐怕一切都会重回原样。

但既然在这个位置,总要想办法去改变些东西,哪怕是一点点的进步,也是值得努力的,下一步,卢金旺离开后,他就打算出台规定,来限制林林总总的形象工程。

其中最为核心的内容就是,以后凡是滨海市政府主导的重大工程,除了常规报告以外,必须要加上有分量的民意调查报告,以电话、网络、问卷调查为基础的民意调查,靠民意来制约一些职能部门滥用的公权力。

当然,这种政策要实行起来,也并不容易,首先要面临干部们的*情绪,其次,还有考虑里面可能出现的各种猫腻,毕竟,一些干部已经习惯了弄虚作假,很难按规矩做事,要想炮制出一份符合需要的报告,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只要能迈出这一步,也就能在实践中总结经验,为他今后的探索提供数据,在王思宇眼里,改革开放到了现在,国内已经不需要经济特区了,需要的是政治特区,像香港澳门那样的特区,他要努力去争取。

这种试验,风险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极有可能遭致各种质疑的声音,甚至连春雷书记那关都不好过,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于春雷拍着桌子发火时的情景:“还要不要加强党的领导?我们集中资源办大事的能力会被削弱的,你这是比右派还右派的幼稚行为!”

“啪!”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皱眉吸了几口,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道:“能抓牢民心,才是真正加强党的领导。”

一颗烟尚未吸完,手机铃声响起,看了号码,竟是唐卫国打来的,他忙接通,笑着道:“卫国兄,恭喜你,几时去甘宁省赴任?”

“明儿就走。”唐卫国的声音有些冷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提高了音量道:“宇少,真有你的,到渭北走了一趟,就干出这么大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清楚他在提庄孝儒的事情,却故意装糊涂,笑着道:“卫国,别打哑谜,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别装糊涂!”唐卫国失态了,挥着右手,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庄孝儒调到人大的事情,要不是你和陈启明搞得鬼,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王思宇忙把手机移开,咧了咧嘴,又贴到耳边,笑着道:“卫国,别冲动,胜败乃是兵家……”

“扯鬼,你们这么搞,我不服气!”唐卫国是真火了,拿脚踢了下对面的茶几,怒声道:“他陈启明也就罢了,你王思宇这么搞,真是让人太意外了,我是看错你这个人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媒人的?”

王思宇转过身子,哭笑不得地道:“卫国兄,消消气,别那么大的嗓门,耳朵都快震麻了,有理不在声高,咱们应该心平气和地谈。”

唐卫国哼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皱眉道:“老实交代,你们还搞了些什么猫腻?”

“没有了。”王思宇坐在椅子上,笑呵呵地道:“卫国,这个事情吧,其实早想和你通通气,启明兄遇到困难,找到我,咱能袖手旁观吗?”

唐卫国气得脸色涨红,怒声道:“那你就和他联合起来,对付我?”

“那不一样。”王思宇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卫国,要是让庄孝儒再折腾下去,陈家就彻底完了,启明兄也就毁了,于公于私,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结果。”

“你这是在犯罪!”唐卫国霍地站起,大声道:“我在渭北四年多的心血,都被你给破坏了!”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卫国,哪有那么严重,不就是一个庄孝儒嘛,他是典型的投机分子,政治立场不坚定,习惯性摇摆,根本不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唐卫国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好吧,这笔账记下了,宇少,咱们走着瞧!”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卫国,消消火,以后有机会去西州,我当面向你道歉,咱哥俩喝两杯,也就没啥了。”

“想得美!”唐卫国深吸了口气,终于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苦笑着道:“没想到,一场辛苦,还是付之东流,宇少,你要记着,十年之后再看看,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到那时,你会追悔莫及的!”

王思宇默然,半晌,才微笑道:“卫国,咱们都不是先知先觉,只能凭借判断来做事,即便错了,也不会后悔。”

“那是你,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你,高估了陈启明!”唐卫国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丢了出去,如释重负地道:“还好,张跃进没有动,不然,可真就前功尽弃了!”

王思宇也轻吁了口气,喃喃地道:“还好,张跃进的事情,他不知道,不然,可真要闹出人命了!”

第九十三章 摸奶.子

晚上八点钟,滨海市纪委办公大楼里仍然亮着灯,纪委书记孙建斌眉头紧锁,把手里的卷宗重重地摔下,霍地站起,绕过办公桌,背着手在屋里徘徊着,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之色。

靠边的沙发上,安静地坐着三位纪委干部,这三人都是他的绝对心腹,是孙建斌可以信赖的人,此次调查许伯鸿的案子,就由他们三人负责,到目前为止,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下午,他把卷宗交给市委王书记之后,却被退了回来,王思宇在卷宗上做了近五百字的批语,看完后,让他感到格外吃惊,这位王书记对于纪委的工作太熟悉了,根本别想蒙混过关。

可要想把案子办扎实了,就必须要审问几位关键证人,那样一来,很容易打草惊蛇,惊动了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这是孙建斌最为顾忌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想和对方翻脸的。

但问题是,王书记那边压得厉害,只给了他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现在日期已经过了大半,要是再拿不出结果,就没办法向这位市委书记交代了,搞不好,他头上的乌纱帽也将不保。

沙发上的三位干部,也非常清楚孙书记面临的窘境,这不是案子本身的问题,而是站队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就将意味着,以后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市纪委案件审理室主任高坤明和旁边两人耳语几句,就起身道:“孙书记,是该下决心了,这个时候再犹豫,就把两边都得罪了,既然查了,就要查到底,把他送进去!”

“对,对,老高说的对!”旁边两人也同时附和着,敦促孙建斌下决心。

孙建斌转过身子,目光分别在三人脸上闪过,最后落在墙上的书法作品上,思索良久,才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有些无奈地道:“也只能如此了,总要赌一把。”

高坤明上前几步,为孙建斌点了一颗烟,坐在对面的皮椅上,用手敲着着卷宗道:“孙书记,就从许伯鸿的儿媳妇苗冬惠那打开突破口,咱们先把她规起来,不出三天,肯定能拿到证据。”

孙建斌皱眉吸了口烟,拿起日历,看了一眼,轻声道:“好,明天是周五,你们在下午动手,把她带到郊区的招待所,想尽办法让她开口。”

“好,就这么办!”高坤明拿起卷宗,笑着道:“孙书记,要不这样,你把手机关掉,去外地躲两天,周一再回来,要是运气太差,没拿下来,许伯鸿兴师问罪,我顶黑锅,就说误会了。”

孙建斌淡淡一笑,摆手道:“不用,老许何等精明,跟他耍这些小花招没用,还是挑明了干吧,明晚的讯问,我也参加,只要苗冬惠能招,咱们就赢了一半。”

“好!”沙发上另外两人也都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望了孙建斌一眼,就和高坤明推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到隔壁办公室,研究具体行动方案。

孙建斌吸完烟,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摸起桌上红色的话机,拨了号码,给王思宇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欠了欠身,客气地道:“王书记,我是建斌啊,您休息了吗?”

王思宇笑笑,把签字笔丢下,轻声道:“没有,我习惯凌晨才睡。”

“王书记,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孙建斌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语气变得格外轻柔:“案子的事情,就按照您的指示办,明天下午,我们打算先把他的儿媳妇规起来,我亲自去审问,争取早日取得突破。”

王思宇拿起茶杯,微笑着道:“好,建斌,你只管放心办案,不要有顾虑,天塌不下来!”

孙建斌点点头,苦笑着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孩子都在滨海,怕以后受到影响。”

“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王思宇见他吐露真言,赶忙给他吃宽心丸,笑眯眯地道:“建斌,你要还是不放心,以后可以让他们到京城来工作,或者调到其他省份。”

孙建斌叹了口气,笑着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有王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在还剩七天,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好,建斌,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好的,好的,王书记,那不打扰您休息了。”孙建斌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去了隔壁房间,继续研究案情。

为了掩人耳目,确保不出现意外情况,孙建斌决定采取秘密的方式,对苗冬惠进行双规,他先打了电话,约苗冬惠在郊区的一家茶馆见面,只说有事情请对方帮忙。

苗冬惠没有起疑心,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就离开单位,开车前往指定的地点,进了茶馆包房后,就望着孙建斌笑道:“孙叔,咋在这里见面呢?”

孙建斌笑笑,把她让到桌边,微笑道:“小惠,快坐,是这么回事儿,等会要去办件案子,这里离办案地点很近,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苗冬惠笑了,抿嘴道:“孙叔,你们最近可很勤快啊,拿下不少干部了,我公公可说了,您现在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孙建斌把手摊开,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一把手很厉害,追得紧,总说纪委工作不利,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现在的压力可很大,头发都掉了许多,快谢顶了。”

苗冬惠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孙叔,不用太在意,这位爷,没准是位过路的神仙,再过半年就走了,他在滨海干不长久。”

孙建斌皱了下眉头,试探着问道:“小惠,这是你公公说的?”

苗冬惠敏感起来,忙摆摆手,笑着道:“没有,公公从不和我们说工作上的事情,就是下面传言蛮多的,听说,脾气还不小,竟然动手打了杜公子,还关了快两周,真不给老杜面子!”

“谣言吧,我是没听说过!”孙建斌呵呵一笑,目光落在苗冬惠胸前挂着的手机上,微微皱眉。

苗冬惠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笑着问道:“孙叔,这次找我来,有啥事?”

孙建斌点点头,微笑着道:“是这样,昨天下午,我小舅子来了,他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最近压了几批货,现金流有些紧张,想找我周转一下,可我哪有那么多钱啊,就想找人帮忙,救救急。”

苗冬惠会意地一笑,爽快地道:“孙叔,放心吧,想用多少,您说个数!”

“七百万!”孙建斌眯起眼睛,笑着道:“要是觉得太多,少点也成,半年就还,三分利。”

苗冬惠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没问题,孙叔,我周一上午就给你拿支票,利息无所谓,难得您开一次金口,谈钱就伤感情了。”

孙建斌哈哈地笑了起来,赞许地道:“怪不得你婶子说呢,小惠办事敞亮,找你准成!”

苗冬惠也有些得意了,抿嘴道:“那倒不是,我对别人还是蛮抠门的,只是咱们两家相处的好,您又是市委领导,以后少不了有求您帮忙的时候。”

孙建斌笑着摆手,故作不好意思地道:“有你公公在,什么事情摆不平?哪里会轮到我啊!”

苗冬惠却叹了口气,收起笑容,谨慎地道:“孙叔,有些事情,您可能不清楚,我公公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总念叨着错过了机会。”

孙建斌微微一怔,好奇地道:“什么机会?”

苗冬惠探过身子,神秘兮兮地道:“卢市长要高升了,本来,我公公是有希望接的,不知怎的,就给弄没了,好像是那位市委王书记搞的鬼!”

孙建斌打了个哈哈,笑着道:“不会,不会,他们相处的还可以,没什么矛盾。”

苗冬惠冷笑了下,又喝了几口茶水,就抿嘴道:“孙叔,正好,有这么个事儿,咱们市有紫鑫矿业的一个分公司,分公司老总和我关系很好,想请几位市委领导当名誉顾问,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好说,好说!”孙建斌抬腕看了下表,像是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看,就说:“没电了,小惠,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下。”

苗冬惠不知是计,就把手机从胸前摘下,送了过去,微笑道:“孙叔,你考虑下吧,这个顾问费还是可以的,每年三十万,退休之后也能给。”

“你公公也是顾问吗?”孙建斌走到窗前,向下瞄了几眼,似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苗冬惠笑了笑,半开玩笑地道:“早就是了,两年前就被我拉下水了,不过,他不肯拿钱,都归到我名下了。”

“嗯,这样啊!”孙建斌满意地一笑,拨通了号码,轻声道:“好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三名纪检干部推门而入,高坤明走到桌边,拿出工作证和手续,在苗冬惠的面前晃了晃,语气凌厉地道:“苗冬惠,我们是市纪委的,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苗冬惠傻眼了,缓缓地站起来,转头望着孙建斌,怒声道:“孙叔,你开什么玩笑?”

孙建斌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小惠,抱歉,公务在身,请你配合。”

苗冬惠回过味来,冷笑着道:“好啊,孙叔,我好心好意地过来帮忙,却没想到,您这是在设套阴我呢!”

“我说过了,这是公事公办!”孙建斌走了过去,在她肩上拍了拍,轻声道:“小惠,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老老实实地讲出来,他们是不会难为你的。”

苗冬惠拿笔签了字,蹙眉道:“孙叔,你那么紧张,连手机都要骗走,可见,抓我的事情,我公公不知道吧?”

高坤明听她说话难听,不禁心头起火,板着面孔,一字一句地道:“苗冬惠,请你端庄态度,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干预我们执法,你公公也不例外。”

苗冬惠轻蔑地一笑,转头道:“孙叔,真没想到,你变脸比翻书还快,这才几天啊,居然也变成了姓王的帮凶,不过,别得意的太早,咱们打赌,不到一周,我就能出来。”

孙建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道:“小惠,我不想再重复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配合我们纪委,把情况讲清楚,你还年轻,别犯糊涂,也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

苗冬惠迟疑了一下,就点点头,蹙眉道:“好吧,我要去趟卫生间,然后就跟你们走,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陪你去!”高坤明把证据和手续装好,陪着苗冬惠走了出去。

孙建斌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喃喃地道:“这个苗冬惠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了。”

约莫两分钟后,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惨叫,随后,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高坤明的喊声随之响起:“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笨蛋,真是笨蛋,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孙建斌火了,跟着其他两人冲了出来,顺着楼梯追了下去,却见苗冬惠手里握着一把木棍,发疯般地冲下楼,向门外奔去。

“别跑,别跑,快站住!”

“拦住她,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就在喊声中,苗冬惠冲出茶馆,向路边奔去,她的身体素质极好,在大学读书时,曾经参加过两届大运会,在短跑比赛中都险些杀进决赛,虽然工作多年,没有进行过系统训练,可底子还在,顷刻间,就把那几人甩在身后。

她跑到路边,刚要翻过栅栏,冷不防,却被一个年轻人拦腰抱住,那人笑了笑,轻声道:“苗小姐,别浪费体力了,你逃不掉的。”

“松手!”苗冬惠手舞足蹈,气急败坏地喊道:“流氓,滚开,把你的手拿开,拿开,摸到我的奶.子了!”

“错了,不是流氓,我是警察!”年轻人把她带了回去,送到纪委办案人员面前,又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档案袋,交到纪委书记孙建斌的手里,微笑道:“孙书记,里面的东西,可能对你有帮助。”

孙建斌微微一怔,接过材料,好奇地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范幺六!”年轻人说完后,冲着苗冬惠眨了下眼睛,就回到路边,钻进小车里,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孙建斌疑窦丛生,打开档案袋,抽出材料翻了几下,才恍然大悟,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王书记,还是你厉害,就算我不接这个案子,许伯鸿也快完了!”

第九十四章 交易

周五的晚上,南粤省省委常委,纪委书记艾嘉兴的书房里笑声不断,其实,直到现在,艾书记还有些搞不清楚,女儿为什么那样固执,非逼着自己和面前这位年轻人合作。

虽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艾嘉兴总觉得不可能,在潜意识里面,也不愿意去相信,毕竟,知女莫过父,艾蓉蓉虽然性格开朗,喜欢开些玩笑,但在私生活方面,一向都是检点的。

到了艾嘉兴这个年纪的人,无论是思维方式,还是做事的风格,都已经固定下来,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被外界干扰,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例外,他这次约王思宇见面,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而早在八年前,他离开梅岭,来到省里工作后,无论是他个人的政治生命,还是艾家的未来,都与南粤谢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密不可分,这已经是南粤官场公开的秘密了。

“喝茶,喝茶!”艾嘉兴抬了下手,满脸慈祥地望着王思宇,转入正题道:“滨海的事情,也听蓉蓉提起了,不过,你也知道,省委赵书记的态度非常重要,没有他的许可,要想动那个人,难度不小。”

王思宇早有心理准备,也明白艾嘉兴讲的是实情,反腐倡廉工作最难的不是查找证据,而是得到上级领导的明确支持,没有省委书记的许可,擅自动一位重量级的市委常委,是不可想象的。

任你找到千条罪状,人家只要嘴巴一张,说这位同志大体还是好的,是讲政治,顾大局的,成绩是主要的,即便有些错误,也是可以说服教育的,就很容易把事情压下去。

谁若是提出异议,也就是‘不讲政治’,‘不顾大局了’,这顶帽子可是真正的五指山,一旦扣下去,几乎是宣布了干部政治生命的终结,实际上,远比贪污腐败要严重得多!

喝了口茶水,王思宇放下杯子,轻声道:“艾书记,你说的情况,我也考虑过,实在不成,就反应到中央去,让上面来处理,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

艾嘉兴皱了下眉头,委婉地劝道:“那可就把矛盾激化了啊,得不偿失,要慎重啊!”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艾书记,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艾嘉兴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道:“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王思宇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吟道:“过些日子,赵书记要带队出国,半个月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艾嘉兴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就哈哈地笑了起来,拿手指着王思宇,摇头道:“思宇同志,你这是在耍滑头,搞偷袭啊!”

王思宇也笑了,转过身子,诚恳地道:“没办法,艾书记,我也在纪检部门工作过很长时间,深知反腐倡廉工作的难度,很多时候都不能硬来,要讲究策略,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了,赵书记回来,最多也就发顿火,时间久了,还是会理解的。”

艾嘉兴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微笑道:“是啊,思宇同志,你讲的很好,我们干工作,处理问题,是应该讲究一定的艺术性,不能蛮干。”

王思宇心里一喜,笑着道:“艾书记,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艾嘉兴含蓄地一笑,避而不答,反而话锋一转,笑吟吟地道:“思宇同志,如果他下去了,谁来接任比较好呢?”

王思宇回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摸着沙发扶手,微笑道:“艾书记,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不,您帮忙物色一位?”

艾嘉兴摆摆手,含笑道:“不成,那可不成,不合规矩!”

王思宇却笑了笑,一脸认真地道:“艾书记,坦白讲,滨海的干部里,的确没有适合的人选,还是从省里下派比较好。”

艾嘉兴也就不再客气,会意地笑道:“好的,那改天和叶向真同志碰碰,让他帮你挑个好助手,他是组织部长嘛,就是干这个的,责无旁贷!”

“有劳了,艾书记。”王思宇微微一笑,心里变得踏实起来,和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进行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正事儿说完,开始海阔天空地闲聊,艾嘉兴其实是位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在很多领域里,都有较深的造诣,相比之下,王思宇要逊色得多,也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多听少说,免得露底。

二十分钟后,艾蓉蓉敲门进来,走到父亲的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两位,谈得怎么样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很好,艾书记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应该的,应该的嘛!”艾嘉兴留意到女儿的目光,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笑着道:“思宇同志,我这个女儿,很是任性,前段时间,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王思宇怕他多想,赶忙笑着解释道:“我和艾处长是不打不相识了,现在已是很好的朋友,她帮了我不少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这样大方地承认,反而不容易让人起疑心,艾嘉兴也就释然了,微笑道:“那就好,蓉蓉自小被母亲宠惯了,有时来了执拗脾气,也常和我吵嘴,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还和个孩子似的,不定性!”

“哪有啊,老爸,你竟乱说,居然在外人面前贬低我,太不像话了。”艾蓉蓉脸红了,撇了撇嘴,就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

王思宇会意,站了起来,谦和地笑道:“艾书记,那不打扰您休息了,方便的时候,还请到滨海指导工作。”

“好,好,有空一定去,思宇同志,记得常过来坐!”艾嘉兴也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手,破例把王思宇送到门外,目送着他坐车离开,才挥了挥手,迈步返回房间。

艾蓉蓉的母亲凑了过来,皱眉道:“老艾,这孩子倒是厉害,看着比明辉还要小几岁,怎么就当了市委书记?”

艾嘉兴笑了,轻声道:“那不能比,人家根子硬。”

艾蓉蓉拿着手机,发了短信,就笑着走过来,摇头道:“爸,也不全是依靠家事,他这个人有真本事,比明辉强势多了,这才过来多久啊,就在滨海树立起了威信,连卢金旺都服气了!”

“你懂什么!”艾嘉兴看了她手里的手机,有些吃味,回到沙发边坐下,一拍大腿,恼火地道:“蓉蓉,我可提醒你,你是有夫之妇,是谢家的儿媳妇,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免得被人议论。”

艾蓉蓉生气了,跺了下脚,拉住母亲的胳膊,怒声道:“妈,你看看,我爸说啥呢,咋那么难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艾蓉蓉的母亲也板起面孔,低声喝道:“老头子,你咋还想歪了,蓉蓉哪里是那样的女孩子!”

“不是更好,我这是在打预防针,免得她犯错误!”艾嘉兴拿手指着耳朵,有些烦恼地道:“最近这几天,她总在念叨滨海的事情,张口闭口的‘许伯鸿腐败案’,把我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那本来就是你分内的工作,是你作为纪委书记的职责!”艾蓉蓉余怒未平,跺了下脚,走到衣架边,拿起外套,转身就要往出走,艾母住她,小声道:“蓉蓉,别生气,都这么晚了,不要回家了,晚上陪我聊聊天!”

艾蓉蓉叹了口气,摇头道:“没事儿,我心里闷,出去走走,晚些时候会回来的。”

说罢,穿上高跟鞋推门出去,钻进小车,扬长而去。

艾蓉蓉的母亲哼了一声,走到沙发边,兴师问罪地道:“老头子,你看看,又把闺女气跑了,每次回来,你们都要吵一架,何苦来的呢!”

“你懂什么!”艾嘉兴把手一摆,皱眉点了颗烟,思索道:“应该早点把明辉调回来,两地分居太久不好,容易影响感情。”

艾蓉蓉的母亲呆了一下,迟疑着道:“老头子,你的意思是她和王书记……不会吧?”

艾嘉兴拿手揉着眉心,轻声道:“现在可能还不是,但这样发展下去,就不好说了,那边前脚刚走,她就跟心里长草了一样,找到借口就追出去了!”

艾蓉蓉的母亲不说话了,半晌,才满脸狐疑地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想多了?”

艾嘉兴掸了掸烟灰,有些郁闷地道:“孩子大了,总是会变的嘛,再说了,感情上的事情,很复杂,谁也说不清楚,王书记是宁家的姑爷,蓉蓉跟他走得太近,于人于己都不好。”

艾蓉蓉的母亲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把手放在脑门上,愁眉不展地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让人放心了。”

半个小时后,市区内的一家咖啡厅的豪华包间里,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艾蓉蓉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似笑非笑地道:“事情办成了,打算怎么谢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抱肩道:“艾处,你想怎么谢,要不,今晚上我还去那家宾馆?”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极有风情地横了他一眼,摇头道:“免了吧,坏蛋,别想美事了!”

王思宇笑了笑,故意做出腼腆的表情,迟疑着问道:“艾处,你要讲实话,那天夜里,到底是不是你?”

艾蓉蓉微微蹙眉,有些不满地道:“照片都看过了,怎么还在怀疑?”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苦恼地道:“不知为什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好像哪里出了差错,却说不清楚。”

艾蓉蓉笑了一下,提起银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有些自嘲地道:“那就不要想了,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忘掉,我都已经忘记了,你还记着做什么!”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说的轻巧,哪有那么容易忘的!”

艾蓉蓉扬起俏脸,脉脉地注视着他,半晌,才抿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表示感谢,把我调过去吧,怎么样?”

王思宇犹豫了下,皱眉道:“你是认真的?”

“对,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艾蓉蓉拿手拂动下秀发,巧笑嫣然地道:“为了做通老爸的工作,我可费了一番心血,你总不会过河拆桥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不会,你真想过来,我举双手赞成!”

艾蓉蓉脸上闪过玩味的表情,轻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王思宇身子后仰,轻声道:“侯晨找过我,想调到省里,你过来,正好可以接他的位置,担任市委秘书长。”

艾蓉蓉抿嘴一笑,喝了口咖啡,忸怩地道:“好吧,既然你有诚意,那我就过去,组织部太板人了,换换地方也好。”

王思宇摆摆手,轻笑道:“来滨海也一样,干不好,照样打屁股!”

第九十五章 韵事

“打屁股?”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横了他一眼,悻悻地道:“不许再提那事儿!”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蓉蓉,你这时出来,家里不会起疑心吧?”

“已经在怀疑了!”艾蓉蓉叹了口气,小声道:“不过,没关系,我是不在乎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抱歉,真不该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艾蓉蓉淡然一笑,柔声道:“晚上回滨海吗?”

“不回。”王思宇想了想,又补充着道:“不过,明儿有客人要来,是周书记的女儿。”

艾蓉蓉眨了眨眼睛,酸溜溜地道:“她很漂亮吧?”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微笑着道:“是,她是我大学的老师,也是我的梦中情人。”

艾蓉蓉拿手抵住下颌,轻笑道:“书记大人,真不知道,你身边到底有多少漂亮女人!”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眯眯地道:“怎么,吃醋了?”

艾蓉蓉撇了撇嘴,蹙眉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吃醋吗?”

王思宇仔细端详着她,笑呵呵地道:“不是像不像的问题,根本就是!”

“你说对了!”艾蓉蓉把杯子放下,拿起挎包,作势要走。

王思宇伸手按住她的手臂,低声喝道:“坐下!”

艾蓉蓉迟疑了下,有些不情愿地坐了下去,郁闷地道:“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王思宇笑着解释道:“市委秘书长,就是市委书记的大管家,当然要听招呼了!”

“扯鬼!”艾蓉蓉打开挎包,拿出唇膏,在樱唇上抹了淡彩,悄声道:“过去帮你,可不是为了男女私情,而是以前那个条件,这是一笔交易。”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是对方的掩饰,却没有点破,而是微笑道:“好的,我会认真考虑。”

“那就好。”艾蓉蓉苦涩地一笑,心中却有些茫然,去了滨海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变成怎么样,她真的不清楚,也许,自己是在玩火吧?

王思宇也沉默下来,这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沈楠楠的事情,在他心头留下阴影,本不想再招惹别的女孩子,可没想到,艾蓉蓉还是极为强势地闯进了他的生活,令他很难拒绝。

各自想着心事,品着咖啡,听着悠扬的音乐,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半个钟头,才在咖啡店门口分手,各自驾车离去。

回到周松林的家里,老爷子还没睡,正在书房里练习书法,见他推门进来,就把狼毫笔放下,微笑道:“怎么样,还顺利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艾嘉兴那边没问题了,不过,谢家要有两人进入滨海了。”

“那不是问题。”周松林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随后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轻描淡写地道:“你看得很准,谢家在政治上野心不大,在官场上的积累,都是为了给经济实体保驾护航。”

王思宇笑笑,随手拿过一本书,翻了几下,轻声道:“老爷子,我琢磨着,矛盾的焦点,还是在赵书记,这次的事情,权当试金石了,看看他的反应。”

周松林眯上眼睛,如同石佛般坐在椅子上,静气逼人,沉吟良久,才缓缓地道:“以后做事,尽量不要惹怒赵胜达,此人控制欲很强,我们不触碰他敏感的神经,则他自无锋芒的必要。”

“就怕收不住。”王思宇把书丢到旁边,有些烦恼地道:“可以预见到,拿下许伯鸿,杜山定然火冒三丈,到赵胜达那里去挑唆,事情若是发展到那一步,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松林皱了下眉头,摇头道:“应该不会,赵胜达不会逼着咱们和马千里联手,这次滨海市市长人选之争,就给他敲响了警钟,昨儿还找我谈话,明显有拉拢之意。”

王思宇冷笑了下,有些不满地道:“这人还真是高手了,收放自如,不过,杜山这把刀,用来对付别人也就罢了,拿来威胁我,他是打错算盘了。”

周松林哼了一声,抬手道:“你还嫩得很,就知道猛打猛冲,若是我来下这盘棋,就要耐下性子,从容布局,到了中盘,会令马千里、叶向真、艾嘉兴轮流消遣杜山,让他疲于应付。”

王思宇笑了,摸着下颌道:“我是毛躁了些,可能是这两年太顺利了,身上多出了几分骄气。”

周松林拿起杯子,用杯盖搅动茶水,轻声道:“蛮干不行,杀敌一千,自毁八百,还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他们利用咱们打掉杜山,就会反手一击,捧着赵书记把你赶出南粤了。”

王思宇暗自吃了一惊,思索半晌,也点头道:“老爷子,还是您想得周到,这其中确实有诸多变化,稍微不慎,就会成为下一轮交易的牺牲品。”

周松林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段时间,叶向真一直躲在暗处观望,就是希望局势向这种方向发展,他好坐收渔人之利,我们要警惕,不能把招式走老,成了别人的棋子。”

王思宇笑了,又送出一记马屁:“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真是有点算无遗漏的意思了。”

周松林冷笑,摇头道:“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你,连春雷书记都说了,他这个儿子,是最让人头疼的,当着中央一号首长的面,都敢放炮,差点把中办副主任吓出毛病来。”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半晌,又轻声道:“老爷子,媛媛提起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松林登时火了,把杯子丢到桌上,怒声道:“你们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别来乱点鸳鸯谱,我和那个梁桂芝怎么可能呢?”

王思宇哑笑半晌,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人家今年不到五十,也是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身材也没走样,我觉得吧,你们两人是蛮般配的。”

“乱弹琴!”周松林站了起来,摸出一颗烟点上,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夜景,轻声道:“我是独身惯了的,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没有想过再找老伴。”

王思宇笑笑,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子,不会还想着华西电视台的张阿姨吧?”

周松林转过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诧异地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思宇耸耸肩,微笑道:“见过你们逛街,没敢上去打招呼。”

周松林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王思宇笑笑,也不再勉强,轻声道:“老爷子,那您再考虑一下,别一下子就拒绝了,人到晚年,还是应该有个伴,免得孤单。”

周松林微微一笑,回到沙发边坐下,拿手敲着桌子,懊恼地道:“你们要真有孝心,就抓紧时间,给我添个外孙子,这才是正经事。”

“我也想啊!”王思宇嘿嘿地傻笑起来,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老爷子,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机场。”

周松林点点头,笑着道:“别忘了带花,要白玫瑰,媛媛最喜欢的花了。”

“好的,老爷子,知道了。”王思宇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到卧室换了睡衣,径直去了浴室。

周松林戴上老花镜,拿起一份文件,看了几眼,就笑着摇头道:“这个家伙,还是有点怕媛媛,看样子,要创造机会才好。”

约莫二十分钟后,王思宇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回到旁边的卧室,躺在床上,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笑着道:“媛媛,出师不利,在老爷子这里碰了软钉子,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周媛浅浅的笑了笑,轻叹道:“我这里也是,梁姐也委婉地回绝了,说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只想把工作搞上去,免得让你失望。”

王思宇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梁姐是很要强的,不过,在京城工作,难度还是不小的,真不想让她过于疲惫。”

周媛忍不住咯咯地笑了,柔声提醒道:“你啊,就不必担心了,这里有春雷书记坐镇,哪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倒是南粤那边,你要当心些,别落入人家的圈套。”

王思宇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这还好,老爷子这头脑真是了不起,有他这位定海神针在,南粤出不了大波折。”

周媛点点头,双颊浮上淡淡的晕红,悄声道:“爸爸,他……有没有催你。”

王思宇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没有,老爷子是真着急了,每次见到我,都要提起外孙的事情,搞得我很狼狈,都不敢来看他了。”

“那有什么好狼狈的!”周媛红着脸,微嗔地道:“慢慢拖着吧。”

王思宇哑笑半晌,翻过身子,小声道:“别嘴硬了,我的媛媛老师,上次送的那个布娃娃,我可都收到了!”

周媛故意装作不懂,一脸娇憨地道:“收到了又怎样?”

王思宇沉吟片刻,试探着道:“就要顺着老爷子的意嘛,他年纪也大了,确实是想要外孙了,那种感受,我们做晚辈的应该理解,也应该支持。”

周媛拿手捂住小嘴,窃窃地笑了半晌,耸耸香肩,没好气地说:“是你想了吧,却拿爸爸的话当幌子,引我上当!”

“哪有!”王思宇摸着鼻子,满脸无辜地道:“自打上学那时起,就没在你面前撒过谎,现在更加不会,明儿到了,你就该知道了。”

周媛暗暗发笑,嘟起粉唇道:“让你这么一说,我也不敢去了呢,要不,以后再说吧。”

王思宇倒吓了一跳,紧张地道:“别,你还是过来吧,这么久没见面,都想死我了。”

周媛心中一荡,低声说:“就是嘴巴甜,我可知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逍遥着呢,可小心着点,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会消磨意志的!”

王思宇一时语塞,倒不知该如何解释,就用夸张的语气,长长地唉了一声,苦恼地道:“我这边好像没什么秘密可言,也不知你们是怎样打探到的。”

周媛又好气又好笑,毫不客气地说:“哪里用打探了,猜都猜到了。”

王思宇不禁泄气了,沮丧地问:“那就是说,这次没戏了?”

周媛恼怒得酥胸起伏,面罩寒霜地道:“你想要什么戏?”

王思宇一脸愕然,迟疑着道:“那个……美人老师,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周媛咬着粉唇,小声道:“好了,小宇,我倦了,明天见。”

说罢,用唇在手机上‘吧嗒’亲了一口,就挂断电话,冰清玉洁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动人的笑意。

王思宇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道:“不管了,美人老师,再敢不从,就****了你!”

第九十六章 心病

次日上午,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机场的候机室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凌乱匆忙的脚步,焦虑不安的眼神随处可见,涌动的人流,让原本宽阔的大厅显得格外拥挤。

周松林站在接机口,他身旁站着两位便衣警卫,警惕地望着四周,往来不息的人流之中,几乎没有人会察觉,这位面目慈祥的老人,竟然是南粤省委副书记,常委排名第三的地方高官。

由于飞机晚点,使得周松林也有些不安,不时地抬腕看表,过了一会儿,前方的通道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让他感到如释重负,伸出大手,用力地挥了挥,欢迎女儿的到来。

周媛穿着V领长袖碎花连衣裙,领口处隐约可见如雪的肤光,裙摆极短,一双黑色丝袜,裹着两条纤细修长的美腿,虽然脸上戴着黑色墨镜,可周身上下,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感。

出了通道,在无数惊艳的目光当中,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王思宇,周媛感到有些意外,却依然面带微笑,走到父亲面前,嫣然一笑,柔声道:“爸,您怎么过来了?”

“乖女儿过来,爸爸当然要来迎接了!”周松林眼里满是慈爱的目光,见女儿眸光流转,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微笑道:“别找了,上午接到电话,滨海有急事,小宇赶回去了。”

周媛内心很是失落,却点点头,摘下墨镜,淡然道:“没关系,知道他工作忙,当了市委书记,事情肯定很多,爸,您累了吧,咱们回家。”

“好,走吧。”周松林转过身子,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声道:“这个臭小子,出来前也不把事情安排好,眼看着都快到机场了,却半路调头回去了,让我的乖女儿空欢喜一场,真是该打!”

周媛抿嘴一笑,挽起父亲的胳臂,娇嗔地道:“爸,瞧您说的,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探望您的,谁稀罕那个傻小子了,他不来更好!”

周松林停下脚步,开怀大笑,爽朗地道:“傻丫头,明明不开心了,还在嘴硬。”

周媛把头转到旁边,寒着脸道:“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周松林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带着她走出候机大厅,来到外面,却见乌黑发亮的奔驰车后,伸出一束雪白的白玫瑰,紧接着,就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和旁人一样,王思宇眼中也闪过异样之色,笑着道:“媛媛老师,今天真漂亮!”

周媛愣住了,仿佛春风化雨一般,脸上绽起了盈盈笑意,晕红着脸说:“小宇,你不是回滨海了吗?”

王思宇绕过车子,把白玫瑰递到她的手里,小声道:“你来了,我怎么舍得走,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罢了。”

周媛横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周松林,不满地道:“爸,真是的,您也和他串通一气来骗人!”

周松林笑了笑,轻声道:“上车吧,老爸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今天心情好,要让小宇陪我多喝几杯。”

三人坐进小车,在警车的护卫下,缓缓向前,离开机场,王思宇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牵了周媛滑腻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在她掌心中用手指写下:“想我没?”

周媛把头转向窗外,柔声道:“爸,我喜欢白玫瑰的事情,是您和他提起的吧?”

周松林点点头,双手抱肩,不无得意地道:“当然是了,这个傻小子,干工作还算有一套,追女孩的功夫,就差得太远了,老爸在旁边看得着急,只好出卖些机密情报。”

周媛把手放在唇边,吃吃地笑了半晌,才摇头道:“那是你不知道,他这人啊……”

“咳咳!”王思宇咳嗽了两声,就拿手指着车窗外,转移话题道:“媛媛,看那边,很快就要新建一座大型科技园区,这可是在老爷子的倡导下搞起来的。”

周媛撇了下嘴,就笑着不吭声,周松林却叹了口气,冷哼道:“知道,怎么不知道呢,可惜啊,就是他隐藏得太深,知道的晚了些,否则,当初就不该提起来他,让他在青州市委办当半辈子的科员。”

王思宇咧了咧嘴,苦笑着道:“老爷子,不会那么严重吧?”

周松林转过头,笑呵呵地道:“怎么不会,得罪了我的乖女儿,老头子自然不肯答应,对吧,媛媛?”

周媛笑着点头,附和道:“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当初就不该把他推荐过去。”

王思宇笑笑,若有所思地道:“当初,在学校的时候,还真和波涛商量过,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凑钱,在大学附近租个台球厅,合伙干,没想到,竟然分到青州市委办去了,人生的际遇,真是不好说。”

周松林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的,京城那位怎么舍得让你庸庸碌碌地生活下去,总要管的。”

王思宇却沉默了,良久,才苦笑道:“老爷子,我和春雷书记提起过这事儿,说出来,您可能不太相信,他当初的想法,就是让我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这样就不对了。”饶是周松林大度,也不禁有些气愤,这些年来,他和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已经绝非领导与下属之间的感情了,几乎是视同己出的。

即便王思宇没有和周媛谈恋爱,他也是不愿看到对方受到委屈,就皱眉道:“小宇,越是这样,就越要争口气,干出个名堂,给他看看。”

王思宇点点头,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其实,从一开始,当他知道自己只是于佑民的备胎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也憋了一口气,要和对方较量一番,争个高下。

可后来,在张倩影的努力之下,渐渐融入于家,关系得到修复,也就改变了初衷,以前的芥蒂,早已不复存在,他也清楚,身居高位的于春雷,深知官场险恶,想法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周媛侧过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亲昵地道:“小宇,在想什么?”

王思宇微微一笑,悄声道:“在想着如何完成老爷子交代的任务。”

周媛俏脸晕红,声若蚊呐地道:“别想了,没我配合,你是完不成的。”

王思宇愕然,这还是美人老师初次开这种玩笑,让他感到极不适应,心花怒放之余,又把嘴巴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媛媛,那你肯不肯配合?”

周媛咬着粉唇,有些难为情地道:“看你的表现了。”

王思宇心头一震,登时喜得眉花眼笑,小声道:“要怎样表现,你才满意呢?”

周媛刚要说话,却见前面的父亲,耳朵竖得老高,满脸都是笑意,就有些害羞了,拿鞋尖点了王思宇的腿边,笑着不吭声。

周松林心情大好,在半路上,又用手拍着膝盖,哼唱起了京剧,一板一眼,引得后座两人笑声不断。

到了酒店,在包间里点了酒菜,王思宇频频举杯,向老爷子敬酒,周松林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人,只觉得郎才女貌,极为般配,越看心中越是高兴,大慰老怀,也就多喝了几杯。

席间,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纪委书记孙建斌打来的,就起身道:“老爷子,我去趟洗手间。”

周松林摆摆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又和女儿闲聊起来,趁着这个机会,话里话外地点拨着,帮助王思宇来做工作,老人家确实是太急切了些,已经在家里卧室的墙上,都贴了娃娃的挂画。

但任他如何暗示,周媛都不理会,只是把筷子放在唇边,低头笑个不停,让老爷子周松林大为光火,但作为父亲,他也只能把话说到一半,不可能讲得太透。

而王思宇此时站在走廊里,听取了孙建斌对于案情的汇报,又立即拍板,同意他对紫鑫矿业的几名高管,以及两位副处级官员采取措施,全面展开侦办行动。

挂断电话,他信步走进卫生间,刚刚来到便池前,却忽然一愣,站在不远处的那位年轻人看着眼熟,仔细一瞧,可不正是杜山的儿子杜峥铭么?

杜峥铭此时的形象狼狈了些,两只眼睛虽然消了肿,可仍旧有些乌青色,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左边的胳膊上,竟然还打了石膏,外面缠着厚厚的绷带,这副尊容像极了惯于打架的泼皮无赖,哪还有半点官宦子弟的形象。

见了他这样夸张的样子,王思宇顿时无语,走到他的旁边,皱眉道:“喂,老弟,记得上次没有打过你的胳膊啊?”

“啊?”杜峥铭刚才正在发呆,想心事儿,这时才看到王思宇,顿时一惊,险些把尿液撒到裤子上,身子打了个激灵,就拉起裤链,闪到旁边,左顾右盼,色厉内荏地道:“姓王的,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里可不是滨海,你别乱来!”

王思宇笑笑,解开腰带,一边嘘嘘,一边笑着道:“别担心,没想再动你,只是觉得奇怪,上次动手的时候,你的胳膊也没受伤啊!”

“那个,胳膊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车子刮到的,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峥铭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暗忖道:“是被老爸给打折的,我会告诉你吗?”

王思宇点点头,系上腰带,走到水池边洗了手,转头道:“上次出手重了点,不好意思啊!”

杜峥铭把脸转到旁边,没有吭声,直到王思宇走出洗手间,他才来到镜子前,小声嘀咕道:“不好意思?被你揍成这样,一句不好意思就行了?要不是你根子太硬,今儿还想活着走出饭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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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需要调整,更新的时间有点晚,对不住大伙了,希望过几天能好起来吧。

第九十七章 林下美人

吃过午饭,周松林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打了电话后,让司机载着两人赶往南都明珠度假村,那里距离省城一百多公里,四面环山,层峦叠翠,环境及其优美,里面不但有豪华舒适的别墅区,更建有小型高尔夫球场,水上乐园,露天温泉等诸多游乐项目。

而在度假村的后山上,更建有数个山间别墅,是专供省委主要领导休息疗养的地方,偶尔,也接待中央各部委下来视察的重要领导,是个风景秀丽的半封闭式疗养区,平时并不对游人开放,而是专门负责接待任务,其实,这里也是南粤谢家的一个产业。

到了后山脚下的保卫室前,度假村的老总带着一行人迎了过来,寒暄几句,王思宇就陪伴周媛,沿着石阶逐级向上,浏览着四周怡人的美景,而身后众人,始终离了七八米的距离,恭敬而拘谨地跟随着,在很多人眼里,这位年轻的滨海市委书记,并不亚于任何一位省领导。

抵达五号别墅区,见里面布置极为干净整洁,客厅里还摆了崭新的钢琴,周媛非常满意,就坐在钢琴边上,即兴弹奏了一曲,王思宇站在门口,和那位度假村的老总闲聊几句,目送着他们离开,回到房间,站在周媛的身后,伸出双臂,揽了她的纤腰,将下颌抵在她的香肩上。

周媛转过头,柔情似水地望着他,那晶莹闪亮的眸光,与动人的钢琴曲一样,足以撩动心弦,在宁静的心湖当中,荡起层层涟漪,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并不说话,那十根纤细葱白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跃动着,奏出优美的乐章,如水的钢琴声透过半开的窗户,远远地传了出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媛轻吁了口气,雪白娇嫩的面颊上,现出一丝红晕,她扬起天鹅般优美的玉颈,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听懂了吗?”

王思宇闭上眼睛,仿佛还在回味着,半晌,才点点头,微笑着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周媛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是。”

“那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王思宇嘴角扬起,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一双手不安分地向下摸去,盯着那娇嫩的红唇,低头吻了过去。

“你啊,又错了!”周媛笑靥如花,咯咯一笑,敏捷地躲开,从王思宇的臂弯下闪过,在他背上敲了一记,随即笑着走到露台上,坐在竹椅上,眺望着周围的风景,伸开双臂,娇慵地道:“好美,站在这里,仿佛能够拥抱整个丛林!”

“是啊,这里风景确实很好,老爷子倒会选地方。”王思宇拿了瓶红酒,手指挑着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坐在她的旁边,把红酒打开,缓缓地注入酒杯,放到楠木桌上,一语双关地道:“美人老师,怎么办,老爷子交代的政治任务,咱俩总要努力完成啊。”

周媛蹙起秀眉,横了他一眼,挑起高脚杯,优雅地道:“小宇,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感到很幸福,也很满足,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

王思宇摇着杯子,苦笑着道:“美人老师,能让我束手无策的,也就只有你了。”

周媛粲然一笑,避而不答,抿了一口红酒,就拿手指着远处,轻声道:“小宇,那里好像有个果园,一会儿过去转转吧。”

王思宇微微点头,目光却落在庭院中,那汪浮荡着氤氲雾气的山泉泳池,心情愈发荡漾起来,微笑道:“好的,明早咱们再一起爬山,看日出美景,很久没有体验这种快乐了。”

周媛脸上现出愉悦的笑容,拿手摸了下耳边如花儿般盛开的发髻,温柔地道:“很多年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曾经梦想过,远离城市,住在山间的房子里,享受一个人无拘无束的生活。”

王思宇不吭声了,露出倍受打击的表情,把杯中的红酒喝掉,再次斟上,苦涩地道:“美人老师,你真是个像谜一样的女人,让人琢磨不透。”

“怎么说?”周媛转过头,安静地望着王思宇,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却更见冷艳逼人,竟让人无法长久地注视。

王思宇弯下腰,拾起一枚石子,丢到庭院中的温泉里,轻笑道:“有时像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有时又像是近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你揽在怀里,永远地拥有。”

周媛扑哧一笑,轻声道:“小宇,大半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

“你不一样!”王思宇挑起酒杯,望着枚红色的酒液,一脸认真地道:“对你,我从来都没有信心,就像是在学校时一样,明明心里想得厉害,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毕业时那种失落感,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周媛把手放在唇边,窃窃地笑了半晌,才瞟了他一眼,小声道:“小宇,干嘛说得那样可怜。”

“事实而已!”王思宇站了起来,伸手取下挂在墙边的花篮,微笑道:“走吧,美人老师,陪你去果园。”

“等下,我换件衣服。”周媛返回卧室,换了套白衬衫,牛仔裤和白色的旅游鞋,手提花篮,和王思宇并肩走了出去,沿着石板路,向山腰间的果园走去,此时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微风徐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到了果园才发现,里面的水果大部分都被采摘,只剩下些苹果生在高处,难以下手,王思宇四下里寻找,没有发现梯子,却寻了一根长杆,笨拙地挑.弄着,效果自然不佳,落下的树叶倒很多,苹果却没打下几个。

周媛拾起一枚苹果,放在花篮中,退到旁边阴凉的树荫里,见王思宇鼓着腮帮子,奋力挥舞着长杆,竟觉得有几分滑稽,就笑得花枝乱颤,连连摆手道:“山中高士,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们再到别处转转,等会就回去吧。”

王思宇不想扫兴,就把长杆丢在旁边,挽起袖子,走到树下,拍了拍结实的树身,笑着道:“别急,林下美人,你等着,我这就上去,把最上面那个苹果给你摘下来。”

周媛仰头望去,却吃了一惊,这颗苹果树足有十六七米高,只看着就觉得头晕目眩,若真是爬上去,可容易出危险,她忙把花篮放下,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他,怒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淘气!”

被美人抱在怀中,感受着那份温软柔腻,王思宇喜得心花怒放,却故意摩拳擦掌地道:“没事儿,你别担心,在下面等着,几分钟就好。”

周媛却生气了,跺了下脚,转到树后,哽咽着道:“你就逞能吧,在青州挨了一刀,没长记性,做事还这么毛躁,你上去吧,只管上去,摔个好歹,没人心疼!”

王思宇笑笑,悄悄走了过去,扳过她的香肩,却见那张欺霜赛雪的俏脸上,满是愠怒之色,晶莹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显然是气急了,就有些后悔,忙不迭地道:“好了,美人老师,我听话还不成嘛,你别生气了。”

周媛转过俏脸,嘴唇翕动了几下,两行热泪就涌了出来,有些伤心地道:“原以为你们不同的,没想到,都是这样逞能,明知道有危险,却故意凑上去,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王思宇听了,心里蓦然一沉,跌落到谷底,暗自叹息,到了现在,她还没有完全忘记廖长青,受到刺激,又想起了以前不开心的事情,想到这里,只觉得心中郁闷,就坐在地上,伸手摸出一颗烟,点上火,皱眉吸了起来。

周媛拿手抹了眼泪,俯下身子,坐在他的旁边,小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王思宇低下头,掸了掸烟灰,欲言又止地道:“在你面前,总像个毛头小伙子,很容易做错事情,可能是关心则乱吧。”

周媛摸起一截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脸上闪过凄然之色,有些烦恼地道:“你撒谎,真正不开心的原因,是我提起那个人了吧?”

“没有,怎么会呢?”王思宇心里酸溜溜的,转过头,勉强地笑了一下,那表情分明是在说:“美人老师,你真聪明,又猜中了!”

周媛侧过身子,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幽幽地叹了口气,温柔地道:“其实,已经忘记很久了,就是刚才的刹那间,不知为什么,忽然又想起了,请原谅我,小宇。”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摇头道:“没什么,美人老师,你不必解释,我能够理解。”

周媛面色微愠,挪动了位置,坐在他的对面,气呼呼地盯着他看,赌气地道:“小宇,你这样说,是不肯相信了?”

王思宇抬起头,见她秀眉紧蹙的样子,不禁莞尔,轻声道:“美人老师,连发脾气的样子都这样好看。”

周媛却咬了粉唇,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郑重地道:“你要是不肯原谅,我这就下山回去,咱们都不要再气对方了!”

说着,觉得心里委屈,又有眼泪涌出来,眼里已是一片晶莹,此时楚楚可怜的风姿,竟然别有一种韵味。

王思宇有些看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美人老师,你过来,我有话说。”

周媛眨动着睫毛,潸然落泪,有些不情愿地探过身子,怫然道:“什么?”

“别哭!”王思宇却伸出双手,捧了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歪着脑袋吻了过去。

周媛兀自在生气,就把身子后仰,用雪白的小手,推着王思宇的胸脯,无限委屈地道:“不行,不让你亲,就不让!”

王思宇忙凑了过去,把她抱在怀中,低声哄道:“别生气了,小乖乖,最多我回去写检查。”

周媛微微一怔,眼眸立时亮了,双颊浮上一抹红晕,却仍旧扭动着腰肢,用执拗的语气道:“哪个是你的小乖乖,认错人了!”

王思宇干咳了一声,嘿嘿笑道:“脾气这么大,还不讲道理,自然做不成老师了,还是当小乖乖好。”

周媛心如鹿撞,跳得格外厉害,却依旧面罩严霜,冷冷地道:“若是不肯道歉,就放开我。”

“好吧,我道歉!”王思宇笑了一下,趁她不备,出其不意,猛然偷袭了过去,终于噙.住那娇艳欲滴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坏蛋,不要!”周媛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伸出一双胳臂,缠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眸,一下下地回应着,那张俏脸上满是羞涩的红晕。

“这次不能再手软了,必须拿下!”王思宇盯着那张如花俏脸,暗下决心,双手沿着她的纤细柔软的腰肢,缓慢上移,终于探进她的衬衣当中,肆意地揉捏着。

“唔……唔……别,不要了!”周媛娇躯一颤,慌忙睁开眼睛,水眸之中满是哀求之色。

“乖,别怕,放松。”王思宇面带微笑,注视着那张烧红了的俏脸,愈发恣意地吸吮着她的香舌,令她无瑕旁顾。

周媛娇.喘连连,一双雪白滑腻的小手,用力地在王思宇的背上捶打着,数息之后,娇哼了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任他轻薄。

王思宇得偿所愿,握了那饱满坚挺的酥胸,激动得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一股热流从小腹涌起,飞快地冲向头顶,兴奋之余,一手加快速度,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另外一只手却如蛇般钻进牛仔裤,贴着嫩若凝脂的肌肤,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探去。

第九十八章 欲拒还迎

“别,不行!”周媛恍然惊觉,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手握住王思宇的手腕,颤声道:“小宇,这样不行。”

“为什么?”王思宇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在她哀求的目光下,慢慢把手抽了出来,小声道:“好吧,那以后再说。”

周媛把衣裳整理好,站了起来,脸色已变得有些冷漠,淡淡地道:“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王思宇点点头,来到果树旁,取了花篮,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道:“媛媛,生气了?”

“没有,只是我还没准备好。”周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思索良久,才又叹息道:“小宇,在给我些时间,好吗?”

王思宇勉强挤出个笑容,心里发虚地道:“没关系,媛媛,刚才是有些情不自禁,希望你能理解。”

周媛面无表情地听着,绷紧的脸庞稍稍放松了些,伸出玉臂,温柔地道:“过来,挎着我的胳臂。”

王思宇笑笑,跟上两步,挽着她的手臂,握紧了那滑腻的柔夷,如释重负地道:“还好,你没有发脾气,还以为要被暴打一顿了!”

周媛微微蹙眉,嘴边却泛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怫然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王思宇深吸了口气,笑着道:“不过,咱们曾经是师生关系,这就让我有些放不开。”

周媛没有说话,却用尖尖的指甲扎了他一下,羞恼地思忖道:“还没有放开,你还想怎样?”

王思宇也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了,嘿嘿地调侃道:“食色性也,对吧?”

“不对!”周媛瞟着百米开外的别墅,似笑非笑地道:“一个人心里要是有了人,只管想着他,念着他就成了,没必要去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又是柏拉图之恋!”王思宇皱起眉头,无可奈何地道:“要是换成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周媛转过头,白了他一眼,蹙眉道:“我现在的心里,只有你一个,究竟要怎样解释,才能让你相信呢?”

王思宇心里一跳,知道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媛媛,以前是有些担心,怕变成他的影子,不过,现在就没事儿了,我若是连你都不能相信,还能相信谁?”

周媛面露欣慰之色,停下脚步,扳过王思宇的肩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取过花篮,娇慵地道:“累了,走不动了,怎么办?”

“背之!”王思宇笑笑,转过身子,蹲了下去,直到那具温软香酥的娇躯伏在身上,把手放在她的纤腰翘臀上,稳稳地向山下走去。

周媛悄然一笑,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把头枕在他的肩头,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嘴唇微动,呓语般地道:“累吗?”

“不累!”王思宇笑了笑,脚下加快速度,一溜烟地小跑了起来。

周媛莞尔,张开粉唇,用雪白整齐的贝齿,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又闭上眼睛,用手指抚摸着王思宇的胸口,轻笑道:“慢点!”

回到别墅,王思宇把衣服脱掉,只留了条短裤,躺进庭院中的温泉浴场里,蒸腾的热气之中,混合着中药的香气,身子浸在黄褐色的池水中,极为惬意,精神也变得格外清爽。

周媛也换了宽松的睡衣,坐在露台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那张秀美冷艳的脸庞上,却像花树堆雪,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更加多出几分妩媚。

王思宇仰头看了半晌,微微一笑,俯身在池子里游了几圈,拿起毛巾擦了头发,就躺在暖洋洋的大理石台面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回味着在果园里发生的一幕,不禁苦笑着摇头。

他与周媛相识的时间,在一众情人当中,算是极早的了,只比张倩影稍稍晚了些,可两人的关系,从师生到情侣之路,走得却极为艰辛,甚至,几度曾经失去联络。

可每每到了将要遗忘的时候,仿佛总会峰回路转,让两人再度相遇,在闵江市的那些日子,更是在梁桂芝的穿针引线下,突破了心结,真正确立了关系。

只不过,这种关系,似乎总是不太牢固,每次亲热的时候,将要深入些,就会遭到周媛的抵抗,那种抵抗虽不像柳媚儿,是用牙齿来完成的,但也极具威慑力,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这其实就是心理上的障碍了,面对这个美丽的冰山美人,王大官人总是舍不得忤逆她的意思,更不想让她受到半点伤害,那些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招数,到了这里,竟然统统失灵了。

正暗自懊恼间,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毛巾,擦干了手,坐到池沿上,伸手摸起手机,见是方如镜打来的,赶忙接通,微笑道:“二叔,你好。”

方如镜似乎心情极好,语气里有着罕见的温情:“小宇,在南粤干得怎么样?”

“还好。”王思宇脸上现出恭敬之色,微笑道:“二叔,您的从政笔记,让我受益匪浅。”

方如镜却摆摆手,爽朗地笑道:“那些东西都没有用,关键还要亲身体会,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纸面上的东西,看看也就罢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二叔,您过谦了。”

方如镜眉头扬起,凝视前方,铿然道:“小宇,我刚和春雷书记见过面,现在带淼淼出去吃饭,这次打电话,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很快,中央的任命就要下来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惊喜地道:“恭喜方书记,还是在华中吗?”

方如镜点点头,笑着道:“要注意保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可不多。”

王思宇心情大好,微笑道:“放心,二叔,您知道,我的嘴巴一向很严。”

方如镜笑笑,点头道:“好了,淼淼要和你通话。”

说完,转过身子,把手机递给方淼,双手抱着小腹,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在华中期间,借助北方派系和于系的暗中帮助,很快取得了优势,在高层那里也得到了信任,此次擢升,其实是水到渠成。

方淼接过手机,咳嗽了几声,就扬起小脸,笑嘻嘻地道:“姐夫,怎么样,现在混得还不错吧?”

王思宇登时无语,笑着道:“还不错,淼淼,几时有空,记得来滨海玩,姐夫请你吃好的。”

方淼撇了撇嘴,大大咧咧地道:“切,真要有诚意,为啥不把我调过去?”

方如镜在前面听了,不禁微微皱眉,只是有些无奈,任他本事再大,也约束不了方淼,这丫头天生就是一副惫懒模样,天不怕地不怕,是个闯祸能手。

王思宇把毛巾搭在肩头,出了池子,微笑着道:“淼淼,你在京城才好,滨海地方太小,没什么好玩的,来这里住上几天,你肯定腻了,又要吵着离开。”

“姐夫,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方淼嘻嘻一笑,身子后仰,愉悦地道:“那个,我在这里还不错,梁书记对我蛮好的,给她当秘书吧,能学到不少东西,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暗自琢磨着,自己还真没担心过,这位小姨子即便惹了再大的麻烦,他老爸也能够摆平,倒轮不到自己操心,就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度假村的值班经理就打来电话,询问晚餐的要求,王思宇捧着菜谱,点了些周媛喜欢吃的菜肴,又要了瓶茅台酒,打算晚上小酌一杯。

半个小时后,几位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将餐盘送了过来,两人坐在餐桌边,享用着美食,边吃边聊,倒也惬意,美中不足的是,周媛把那瓶茅台酒没收了,只肯让他喝上一小杯的红酒。

饭毕,听着周媛弹奏着钢琴曲,王思宇的心情变得宁静祥和,再没了之前的浮躁,为了不再惹恼这位冰山美人,他取了一床被子,躺在沙发上,打算晚上就在沙发上休息。

周媛洗了澡,就进了卧室,斜倚在床头,探头喊道:“小宇,把书给我拿来,在露台的桌子上。”

“好!”王思宇下了地,将书取来,递到周媛的手里,又急匆匆地回到客厅,继续看那部电视剧,可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周媛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宇,我渴了,那瓶水来。”

“好的,马上就到。”王思宇把遥控器丢下,又走到墙角,拉开冰箱的柜门,从里面摸出一瓶矿泉水,乐颠颠地进了卧室,笑着道:“水来了。”

“谢谢!”周媛蹙眉喝了口水,把瓶子放下,就摸起那本书,信手翻了两页,娇慵地道:“小宇,我冷了,把被子拿来!”

王思宇哑然失笑,不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关掉电视,眉花眼笑地走进屋子,钻进被窝,笑着道:“回美人老师,被子没有,只能让学生人工取暖了。”

周媛哼了一声,小声道:“小气鬼,还肯过来啊,有本事,你就这样耗下去!”

“自然是没本事了。”王思宇在心里嘀咕一句,伸出右手,关掉台灯,就蒙上被子,摸了那条光溜溜的玉腿,一脸坏笑地道:“美人老师,我来了!”

第九十九章 雪红雪白

周媛粲然一笑,把书合上,丢到旁边,拍开王思宇的手,微嗔道:“别闹,再不规矩些,就去睡你的沙发好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王思宇叹了口气,温柔地拥着她柔若无骨的娇.躯,凝视着黑暗中绽放的笑容,一脸认真地道:“你舍得吗?”

周媛轻轻摇头,伸出尖尖玉指,触摸着王思宇的面颊,恬静地道:“小傻瓜,知道还问?”

王思宇哑然失笑,趁机提出条件:“那作为补偿,让我亲亲。”

“不!”周媛的语气虽然很坚定,可身子却酥软下来,犹豫了下,就扬起俏脸,小声道:“就一下。”

“OK,OK!”王思宇笑着点头,却没有行动,而是目光瞄向那高耸的胸脯,得寸进尺地道:“媛媛,我想亲里面。”

周媛脸红了,转过身子,悻悻地道:“休想,快睡吧,明儿早起还要看日出呢!”

“好吧,那听你的。”王思宇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平躺在床上,盯着棚顶的漂亮的水晶灯,嗅着身边淡淡的幽香,睡意全无。

“把手给我!”几分钟后,周媛忽然转过身子,拉了王思宇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满足地道:“还是这样舒服些,我睡了,你继续胡思乱想吧!”

“……”王思宇有些无语,轻抚着那柔滑如丝的睡袍,威胁道:“睡吧,睡吧,睡着了,我就悄悄地偷了你!”

周媛双颊绯红,妩媚地白了他一眼,有些难以启齿地道:“随你,但不许弄疼我!”

“这个难度太高了!”王思宇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当然清楚,这是某种隐晦的提示,其实,即便没有这种暗示,他也早就猜到了。

二十分钟后,周媛香甜地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软,那俏丽雪白的面庞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眉宇之间,荡漾着难以形容的幸福感。

王思宇却有些失眠了,事实上,他是习惯晚睡的,生物钟一旦形成,就很难调整,但担心弄醒怀中的睡美人,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周媛小嘴咕嘟一声,翻过身子,下意识地把王思宇的手臂拨开,他才顺势调整了身姿,悄悄地下了地,摸起那本周媛看过的书,去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信手翻看着这本《呼啸山庄》,不经意间,一行秀气的小字出现在眼帘里:“今天,又惹他生气了,我总是那么笨,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王思宇笑了笑,翻过一页,却见上面写着:“还好,他没有发脾气,还背着我下山,在他背上的感觉真的很好,真希望那条路走不到尽头,我们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可惜……”

“回来的时候,再也看不进去书了,一直在偷偷看着他洗温泉浴,其实很想过去的,但还是忍住了,我是不是很傻?爸爸就说过,我的智商还可以,但情商约等于零!”

掸了掸烟灰,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翻开一页,津津有味地读着:“他的担心其实多余的,女人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他进来了,那个人就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35zww.com”

不知为什么,在欣慰之余,竟然生出一些惆怅,烟灰簌簌落下,掉在书页间,王思宇吹去烟灰,继续翻了几页,又一行清秀的小字跳了出来:“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能感觉到,他很不开心,还想在晚餐上喝酒,被我制止了,这个傻小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唉!”

看到这里,心里突地一跳,莫名生出几分感动,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皱眉吸了口烟,把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继续翻了下去,不过,一直翻到末尾,也没有看到其它记录。

把书放下,披了件外套,王思宇去了露台,坐在竹椅上,望着山中的夜景,半空之中,弯月如眉,游弋在云层之中,洒落清冷的光辉,远处的山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像是鹊鸲,声音极为婉转动听。

正听得入神时,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却见周媛袅娜地走了过来,睡眼惺忪地道:“小宇,怎么出来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睡不着,出来吹吹风,媛媛,你别过来,当心感冒。”

“可你不在,我睡不着了。”周媛来到露台上,打了个哈欠,就坐在王思宇的怀里,双手勾了他的脖子,温柔地道:“小傻瓜,还在生气么?”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可不是小气鬼,别胡思乱想了。”

“就是,你就是不高兴,才想着疏远我!”周媛委屈极了,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气恼地道:“我是不会哄男人开心的,你不喜欢,也很正常。”

王思宇垂下头,盯着那张恬静秀美的面孔,笑了笑,刮着她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知有多开心呢,这可是好多年的夙愿了!”

“我也是!”周媛点点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幽幽地道:“抱我回去吧,老公!”

“什么?”王思宇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道:“老公?”

周媛眨着眼睛,娇慵地道:“怎么,不喜欢?那还是叫王思宇同学好了!”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王思宇眉花眼笑地站了起来,横抱着美人离开露台,往回走去。

回到卧室,周媛叹了口气,缓缓脱掉睡衣,平躺在床上,那完美的身材曲线,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泛着美玉般白皙润泽的光芒,竟然有些刺眼,像极了活色生香的塑像。

王思宇呆呆地站在床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一种久违了的情绪,突然弥漫全身,让他的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仿佛燃烧的火焰。

周媛把头转向旁边,眸光如水般清澈,呓语般地道:“傻老公,看够了没有?”

“没有!”王思宇笑笑,终于回过味来,挨到床边,轻柔地伏了上去,嘴唇化作雨点,落在那羊脂般白腻的肌肤上,一双手也轻柔地游走着,含混地问:“怎么想通了?”

周媛眸光渐渐变得迷离,酥胸起伏不定,身子也在微微发抖,颤声道:“是,是,为了讨你喜欢!”

王思宇停顿一下,就游了上去,噙.住那张玫瑰花瓣一样娇艳的红唇,温柔地吸吮着,右手探了下去,缓缓地褪下那条蕾丝内裤,丢到旁边。

周媛变得紧张起来,绯红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的彷徨与无助,她蜷起右腿,白嫩的足尖微微颤动着,结结巴巴地道:“老公啊,等,等,等一下。”

王思宇微愕,诧异地望着她,有些迷惑不解地道:“老婆,等什么?”

周媛深吸了口气,双手攥紧了床单,局促不安地道:“好了,好了啦!”

王思宇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又把头伏在那细腻娇嫩的肌肤上,轻吻着,挑逗着,温柔地安慰道:“别怕,没那么严重,放轻松些。”

周媛点点头,可身子还是极为僵硬,喃喃地道:“没关系,我不害怕,真的…….不害怕,嗯。”

王思宇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吻着,从那饱满坚挺的酥胸,一路向下,到平滑的小腹,所到之处,点燃了欲望的火焰,那身子便微微颤动着,耳边响起声声呢喃。

蓦然,周媛身子抖了几下,表情变得极为亢奋,一双洁白的小手,拉着王思宇的头发,用力地向上拉扯着,唇边发出一些破碎的音符。

王思宇顺势伏了上去,盯着那双迷离的媚眼,调整了姿势,在几次试探之后,缓慢而坚定地地进入她的身体。

“啊!”在一声带着痛楚的娇.啼声里,周媛扬起嫩腻如玉的脖颈,嘴唇撑开,双手用力地推着王思宇的肩头,蹙眉喊道:“不行!”

王思宇愣了一下,见她身子剧烈地抖动着,鼻梁上也冒出冷汗,心中也甚为怜惜,目光中带着歉疚之意,温柔地道:“别担心,马上就好。”

周媛却不住地摇头,俏脸上显出无限的彷徨与柔弱,双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肩头,烦恼地道:“出去,出去,疼!”

王思宇哭笑不得,就狠下心肠,不理会她的抗议,缓慢地动作起来,在轻柔的碰撞下,那具温软滑腻的娇.躯,仿佛春水般晃动起来,丝丝缕缕的血液洒落下来,染红了一小块床单。

周媛委屈到了极点,泪水扑簌而下,强忍着疼痛,生涩地迎合着对方,喉间不时地发出痛楚的娇.啼,那双雪白修长的玉腿,在床单上用力地蹬踹着,白嫩的脚面已然绷得笔直。

过了十几分钟,疼痛感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酸麻酥痒的感觉,身子软绵绵地,使不出半点力气,喉咙里也不受控制地发出销魂蚀骨的媚叫声。

盯着那张美艳迷人的俏脸,王思宇征服欲大起,试探着加快了动作,发力撞击过去,在令人耳热心跳的交.媾声里,床头也死命地撞击着墙壁,发出砰砰的巨响。

“轻啊,轻点啊,老,老公!”周媛扬起细长优美的脖颈,双手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无助地抓挠着,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可在一波波猛烈的攻击之下,终于陷落了,在嘹亮的娇.啼声中,被推上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半瓶矿泉水忽然掉落在地,一汩汩的水溢了出来,床上两人也已接近尾声,在狂风骤雨般的冲击下,两人摇摆着腰.臀,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就发出粗重的闷哼和高亢的喊声,紧接着,忽然静止下来,似乎时间在这一刻,也都停滞不前了。

良久,良久,体会了高.潮后的余韵,周媛睁开眼眸,轻舒了口气,伸出尖尖玉指,抚摸着旁边汗流浃背的身子,喃喃地道:“老公,我明白了,就像是在拉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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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要变天了!

周日的上午,一栋花园别墅里,滨海市市委副书记许伯鸿坐在红色的真皮沙发上,一口口地吸着烟,缭绕的烟雾下,那张脸上眉头紧皱,满是烦闷之色。www.65txt.com

老伴为他沏上茶水,以手掩鼻,咳嗽了几声,就拍了下沙发扶手,没好气地道:“抽,抽,就知道抽,冬惠都被他们抓走两天了,你也不想想办法!”

许伯鸿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又叹了口气,重重地镦在茶几上,铁青着脸道:“别唠叨了,你以为我不急吗?可现在急也不是办法,总要想好对策才行。”

许伯鸿的老伴也急了,抓起烟灰缸就摔在地上,怒声道:“说得倒轻巧,等你想好对策,那还不得猴年马月?我和你讲,老许,要是冬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绝对不依你!”

许伯鸿霍地站起,拿手指着老伴,跺脚道:“你个女人家懂什么,没有姓王的在幕后指使,他孙建斌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咱们家的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许伯鸿的老伴不吭声了,耷拉着脑袋生闷气,半晌,才把头抬起来,泪水涟涟地道:“老许,不管怎么样,也得把冬惠捞出来啊,她要是有个好歹,咱们怎么和她父母交代啊。”

“别在这里催命了,让我冷静地想一想!”许伯鸿叹了口气,把香烟熄灭,丢到地板上,拿脚踩灭,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许伯鸿的老伴却不肯离开,眼睁睁地望着他,有些郁闷地道:“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去惹那人,人家毕竟是市委书记,家里还有势力,胳膊总归拗不过大腿,可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孩子都搭进去了。”

许伯鸿抬起手,搔了搔头发,这次倒没有发火,而是停下脚步,沉吟道:“老婆子,你说的对,这次的事情,是办得急躁了些,有欠考虑,可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想出万全之计。”

许伯鸿的老伴抽出纸巾,擦了脸上的泪痕,试探着问道:“老许,要不你打给电话过去,跟人家赔礼道歉,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儿了,何必这样硬撑着呢,完全没必要嘛!”

“不行,晚了,来不及了!”许伯鸿仰起头,叹息道:“这两只脚都踩进去了,根本抽不回来,现在要考虑的,不单是冬惠的问题,而是保全自己……只有保住自己,才有机会把她捞出来。”

许伯鸿的老伴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颤声道:“老许,有那么严重?”

许伯鸿点点头,注视着窗边的花盆,语气凝重地道:“我对那人太了解了,他要面子,一般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政敌的家人,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是要一锅端了,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摆平。”

“啊,那怎么办?”许伯鸿的老伴嘴巴张得大大的,拿手抚着胸口,惊惧交加地道:“是不是应该去找找老杜活动一下,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老头子,这个时候,你可要拿准主意,不能栽了跟头,你要完了,咱们家就全完了。三五中文网”

许伯鸿叹了口气,拿手往书房一指,压低声音道:“老婆子,书桌上有张单子,你按照上面写的内容去做吧,我琢磨着,姓王的扳不倒我,不过,还是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免得被动。”

许伯鸿的老伴不敢迟疑,赶忙去了书房,拿着单子看仔细了,就收拾了东西,赶快出门,处理相关事宜,这一路上都是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不知怎的,总有种在劫难逃的感觉。

老伴离开后,许伯鸿镇定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凝思半晌,就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给卢金旺打过去,电话接通后,客气地道:“金旺书记,真要恭喜了,你老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修成正果,可喜可贺!”

卢金旺淡淡一笑,抬了下手,轻声道:“哪里,哪里,千年的媳妇熬成婆罢了,不值一提,老许啊,这些年在滨海工作,多亏了你的帮衬,几时有空,过来喝两盅,咱们两人好好聊聊。”

许伯鸿苦笑了一下,叹息道:“金王书记,本来,昨天就想过去看你的,提前庆贺一下,没想到,家里出了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分身乏术啊。”

卢金旺眯起眼睛,讶然道:“老许,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出了什么事?”

许伯鸿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凋零的树叶,用极为低沉的语气,意兴萧索地道:“老卢,不瞒你说,我的二儿媳妇被带走调查了。”

卢金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摸了下头发,轻声道:“是冬惠吧,那孩子不错啊,被哪边带走了?省里还是市里?”

“是市纪委。”许伯鸿眉头紧锁,沉吟着道:“失踪了两天,到处找都没有踪迹,昨天晚上得到消息,有人看到她在郊区的一家茶馆附近,被纪委的人带走了,拉拉扯扯的,用了强制手段。”

卢金旺警惕起来,谨慎地道:“既然这样,你没给建斌同志打个电话?”

“打了,怎么会没打!”许伯鸿把手一挥,有些恼火地道:“打了两次电话,一次是敷衍了几句,说不知情,人在外地,还有一次,干脆没接,直接关机了,这个孙建斌,简直是混蛋透顶!”

卢金旺沉吟不语,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老许,这事儿有点蹊跷,你再想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或者,建斌同志的确是不了解情况,又或者,报信的人弄错了,被带走的不是冬惠!”

许伯鸿叹了口气,摇头道:“老伙计,这种事情,哪里能弄错,不但冬惠被带走了,连紫鑫矿业的几个高管,也被带去审查了,那家企业是我招商引资搞过来的,有人以为里面有猫腻,这是要拿我开刀呢!”

卢金旺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平气和地道:“老许,你先别急,周一上班后,我找建斌同志谈谈,了解下情况再说,应该没什么事情,你不要疑神疑鬼的,那样不好。”

许伯鸿用手指压着太阳穴,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怒声道:“老卢,这事儿明摆着,他这是冲着我来的,现在情况可有些不妙,你这边还没走呢,滨海就要变天了,那些投机分子,一个个地都要现形了!”

“老许,没那么严重,你且放宽心,这件事情,我一定过问!”卢金旺的口气很强硬,又安慰了他几句,就把电话挂断,颓然道:“变天就变天吧,该来的总会来,谁都挡不住。”

许伯鸿经过试探,确定卢金旺也不知情,心里稍微安稳了些,知道自己没有被上面当做弃子,就有了活动的余地,赶忙给常务副省长杜山打了电话,随后,驱车赶往省城。

事实上,经过周密的考虑,他也已经想好了,这个儿媳妇搞不好是要吃些苦头的,只要自己的位置能够保住,日后总有办法把人救出来。

许伯鸿其实并不傻,他之所以敢于挑战王思宇,就是吃准了这位太子不会在滨海干得太久,应该很快就会异动,对方的履历明摆着,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几乎就要换个地方发展。

而滨海这里,一直都是杜山的地盘,杜山这位常务副省长,在省里也如日中天,正处于上升期,颇有种一言九鼎的意味,因此,他就故意表现得强势些,希望进入对方的视野。

可没有想到,这次打错了如意算盘,卢金旺是要高升了,市长的人选竟然落空,他许某人不但白白辛苦了一遭,还要面临王思宇的清算,苗冬惠的被抓,也让他强烈地意识到,危机近在眼前!

此时要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了,要赶在儿媳妇开口前,给对方施加足够的压力,令那位王书记放弃查处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从这次市长人选的失利中,许伯鸿也隐约察觉到,省城的政治平衡出现某种微妙的变化,似乎杜山的影响力也受到了制约,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暗自后悔,当初不该托大,把事做绝了,没有留下退路。

来到杜山家里,寒暄一番后,进了书房,把来意讲明,杜山就阴沉着脸不说话,半晌,才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许伯鸿,威严地道:“伯鸿同志,你讲实话,苗冬惠有没有经济问题?”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许伯鸿有些露怯了,低下头,小声地道:“他们小两口结婚以后,分出去过,很少回到家里来,我平时工作也忙,对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杜山拿手拍了下额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轻声道:“是啊,就像峥铭一样,这个孩子不争气,整天不着家,经常在外面惹祸,我也没办法,既然管不了,就随他去吧,真要出了问题,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这可不是句空话,我们做领导干部的,要带头遵守!”

许伯鸿听了,心中了然,这是在暗示,儿媳妇暂时不太方便捞了,就点点头,沮丧地道:“杜省长,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那人借题发挥,打击报复。”

杜山点点头,沉吟道:“这点倒是要考虑,王思宇这位同志很不简单,在这次人事调整的问题上,他就打了埋伏,让省委书记赵胜达同志很不高兴。”

许伯鸿面带忧色,含蓄地道:“杜省长,我这次过来,倒不是害怕,在经济上,我许伯鸿是清白的,也能经得起组织调查,唯独担心他利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对我进行栽赃陷害。”

杜山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地道:“老许,你再想想,在这件事情上,建斌同志真的没有向你通气?”

“没有,完全没有!”许伯鸿把手一摆,义愤填膺地道:“杜省长,不瞒你说,常委会现在不太正常,很多干部都慑于他的淫威,不敢站出来讲话,建斌同志可能也顶不住压力了。”

“啪!”杜山收起笑容,伸手拍了下桌子,阴沉着脸道:“这些情况,金旺同志从来就没有讲过,侯晨也不提,关锦溪更是像在空气里消失了一样,他们这样搞,是要出乱子的!”

许伯鸿喝着茶水,不再说话,他深知杜山与卢金旺之间的关系,远在自己之上,所谓亲不间疏,有些话,还是不提为妙,尤其在卢金旺已经确定调离的关口,更没必要得罪他,至于别人,还是应该上些眼药。

杜山皱眉思索了下,就微微一笑,抬起手,极为自信地道:“放心吧,老许,要调查你,必须经过省委讨论,那道关王思宇过不了,你只管安心工作,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和你沟通。”

许伯鸿吃了宽心丸,心里舒坦许多,就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些材料,递给杜山,汇报了近期的工作,末了,才在杜山夫妇的热情相送下,离开杜家。

十几分钟后,他把车子开到路口的一家饭店旁边,停下后,摸出手机,打了电话,笑眯眯地道:“峥铭啊,我是你许叔叔,你在哪里?”

电话那边传来醉醺醺的声音:“许叔,我在朋友这边,怎么,有事儿?”

许伯鸿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轻声道:“没啥,给你带了点小礼品,几时来取?”

杜峥铭会意地一笑,问了地址,就笑着道:“许叔叔,你稍等,我马上就到。”

“好的。”许伯鸿挂断电话,嘴角现出一丝冷笑,点了颗烟,皱眉吸了起来,良久,才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冬惠,要挺住,千万别开口,只要你不说话,一切都好办!”

第一百零一章 人生当如品茶,水沸而心静

正午时分,明晃晃的日头挂在高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几个穿着粉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手里拿着托盘,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在轻声交谈着。

早就到了午餐时间,可五号别墅的窗帘还紧拉着,值班经理打过两次电话,却都没有人接听,这就难坏了她,里面住的是重要领导,老总反复叮咛,要做好接待工作,不能有丝毫懈怠。

可偏偏对方又没带秘书来,该如何才能招待好,让她心里有些没底,无奈之下,就让服务员在树下候着,窗帘拉开十五分钟后,再过去敲门,把饭菜送进去,免得影响客人休息。

而此时的卧室里,被子高高地隆起,如波涛般地涌动着,依依呀呀的媚叫声中,过了好久,一条白生生的玉腿踢出被子,里面传出娇憨的声音:“出去,再不出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地?”王思宇现在是不怕了,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女人总是弱势的,为了强调主动权在手,他又吸了口气,轻轻动了一下,戏谑地道:“就不出去,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唷!”周媛身子一颤,口中发出一声柔弱娇媚的呻吟,羞恼之下,伸出一双白腻的小手,提起王思宇的耳垂,怒声道:“臭小子,不是说好了去看日出么,都什么时间了,还不起床!”

王思宇哈哈一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望着那张娇艳欲滴,吹弹可破的俏脸,心中一荡,柔声道:“亲爱的媛媛老师,日出日落早就看过了,只是你当时太专注,没注意而已。”

“坏蛋,流氓……别说风凉话,下去……快下去!”周媛羞愤交加,俏脸绯红,她用双肘支着床单,身子下移,探出一对雪白的美腿,那两只纤巧可爱的玉足,如同敲鼓一样,在王思宇的胸口蹬踹,力道虽然不大,节奏却很快。

王思宇没有躲闪,而是伸出双手,握住那对浑圆玉润的足踝,把两条晶莹的玉腿架在肩头,一脸坏笑地道:“我就不信了,折腾到现在,居然还没征服,那就接着来吧,再战三百回合!”

“走开啦!”周媛蹙起秀眉,气呼呼地坐了起来,抡起软枕,照着王思宇的脑袋就砸了几下,随后瘪着小嘴,撒娇般地道:“好老公,你就不要再闹了,人家都肿了,半点力气都没有啦!”

看了她那娇艳动人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荡,大为怜惜,就松开手,笑着躺了下去,语气轻柔地道:“那就听老婆大人的,免得你生气,跑到老爷子那里参上一本,我可就麻烦大了。”

“知道就好!”周媛横了他一眼,套上睡袍,进了浴室,洗漱一番,就走到窗边,拉开淡紫色的窗帘,伸开双臂,慵懒地道:“天气真好,这里的空气也是喜人的,可比京城好多了。”

王思宇笑了笑,把头枕在双臂上,温柔地注视着那个曼妙的身影,他明显感觉到,这位冰山美人,真的已经融化了,化作旖旎的春江丽水,让人陶醉其中,难以自已。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周媛转过身子,粲然一笑,柔声道:“快起来吧,那边树下,有几个服务员,像是来送午餐的,别让人家等得太久。”

王思宇点点头,转头看了下时间,微笑道:“别说,还真有些饿了,媛媛,你还是多请几天假吧,陪我到滨海住些日子,不要急着回去,咱们可别像牛郎织女星一样,一年才见上一面。”

周媛轻轻摇头,摇曳生姿地走到床边,挽起他的手臂,温柔地道:“不成,下周有任务,要带队到淮北省调查,你要乖些,安心把工作做好,咱们都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时间。”

王思宇有些失望,无奈地点了下头,叹息道:“早知道,不来南粤了,还是在京城发展好了。”

周媛嫣然一笑,伸出尖尖玉指,点着他的鼻梁,温柔地道:“那可不成,要胸怀大志,干番事业出来,不能在温柔乡里消磨了意志。”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道理都明白,就是舍不得!”

周媛微微动容,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悄声道:“傻老公,以后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

两人在房间里腻了一会儿,吃过午餐,就在院子里散步,下午一点多钟,司机开车过来,把两人接了回去。

进屋时,周松林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老爷子心情不大好,在发了一通火后,周松林挂断电话,皱眉道:“如今的风气真是不好,只一个副县长就能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真是不像话!”

周媛微微一怔,诧异地道:“怎么了?”

周松林摆摆手,语气低沉地道:“前天晚上,东昌一个副县长,和教育局的领导一起喝酒,在酒桌上,把陪酒的女教师灌醉了……结果,当晚人家就上吊自杀了,家属不干,要找说法,那混账东西非但不肯认账,反而出动了警力,险些闹出群体事件,真是乱弹琴!”

周媛蹙起秀眉,寒声道:“这样的事件,在其他地方也屡有发生,必须严肃处理。”

王思宇也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老爷子,现在很多尖锐的矛盾,都是出自基层,我们的处级和科级干部,就像是人的牙齿,是干群关系的主要磨合部位,如果严重损毁,囫囵吞枣地处理问题,就会导致消化不良,引发一系列问题,也直接破坏了政府形象。”

周松林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道:“现在的问题很复杂,就以东昌为例吧,那里的权力已然出现固化现象,县领导之间大都有亲属关系,权力在小圈子里传递,先后去了两位县委书记,都被当地官员架空,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王思宇倒不好说话了,这种现象,不只是基层有,到了上面也是如此,只是更加隐蔽了些,很难被普通人发现而已,沉吟半晌,他才笑了笑,轻声道:“这种情况,省委应该高度重视,尽快解决。”

周松林点点头,轻声道:“不说这些了,怎么样,昨晚休息的还好吧?”

周媛俏脸绯红,有些难为情地道:“还可以吧,那里风景很不错!”

“还好,还好!”王思宇换了坐姿,伸出两根手指,做出V字型,见周媛瞟向这边,眼波里满是责备之色,赶忙又架上一颗烟,低头笑了起来,却不想,鼻子发酸,‘阿嚏’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周松林瞅瞅女儿,又看看王思宇,倒像是吃了人参果,心情大好,脸上的皱纹也都舒展开,笑着道:“你小子,倒是运气好,捡到了宝贝,记得对媛媛好些,胆敢欺负她,我决不饶你!”

王思宇微微一笑,揉了下有些发酸的鼻梁,把香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老爷子,您不必担心,自打认识媛媛那会,就一直被她压制,到现在还没翻身呢!”

“瞧你,说什么呢?”周媛脸颊发热,又站了起来,柔声道:“爸,小宇好像感冒了,你这里有感冒药吗?”

“在书房,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周松林点点头,笑着道:“这孩子倒是懂事了,知道关心人了。”

周媛取了药,帮王思宇服下,又眨了眨眼睛,悄声道:“让你瞎折腾,这回要吃苦头了吧?”

王思宇笑着摆手,抽出纸巾,擦了下发红的鼻子,小声道:“值了!”

周媛横了他一眼,就坐在旁边,转头看着父亲,娇俏地道:“爸,机票订好了吗?”

周松林笑着点头,慈祥地道:“吃过晚饭,让小宇送你去机场吧,我就不过去了。”

“爸,您要多注意身体。”周媛眼圈一红,险些落泪,这些年来,一直和老父亲闹别扭,直到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后,她才愈发觉得,以前做事的方式不对,伤了老人的心,很是内疚。

周松林望着女儿,也是极为感慨,轻声道:“媛媛,这次不怪爸爸了吧?”

周媛抿嘴一笑,小声地道:“爸,以前都是我不好。”

周松林大慰老怀,转头望着王思宇,笑眯眯地道:“小宇,第一个心病,是你帮忙医好的,这第二个,你也责无旁贷,年底前要不上大胖小子,咱们就走着瞧!”

王思宇伸出右手,把周媛揽在怀中,咬着她的耳垂,亲昵地道:“老婆大人,咱们还要多多努力,不然,老爷子可会公报私仇的。”

周媛满面晕红,啐了一口,侧目斜睨着他,温柔地道:“少来了,他连女儿都送给你了,哪里会公报私仇,假公济私还差不多!”

“还是女儿聪明。”周松林心情大好,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招手道:“小宇,过来,陪我杀几盘,看你的棋艺进步没有?”

王思宇咧了下嘴,他本来就棋艺不精,根本不是老爷子的对手,这两年更是许久没碰棋盘,技艺生疏,上去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可为了不扫兴,还是硬着头皮迎战。

幸好,周媛站在身后指点,让他化险为夷,竟然接连赢了两局,气得周松林连连摇头,无语地道:“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了,还没办喜事儿呢,胳膊肘就向外拐!”

周媛却抿嘴一笑,娇声分辨道:“爸,他的棋艺太差,没我指点,哪里是您的对手,要下棋,还是旗鼓相当为好,找个菜鸟对弈,赢了也没意思。”

“倒也是。”周松林把棋子重新摆上,心平气和地道:“小宇,滨海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这次动作不小,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搞不好,省里又要热闹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松林眯起眼睛,悠然道:“热闹点不怕,南粤官场几时太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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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又欠了一章,改日补吧,困死了,我先去睡觉,很快就要到三百万字了,每次攻击整数关口都很吃力,总要调整来调整去的,过了还能好点。

第一百零二章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吃过晚饭,把周媛送到机场,飞机起飞后,王思宇离开机场,驾车返回滨海,在半路上接到了纪委书记孙建斌打来的电话:“王书记,苗冬惠被调查的消息传出去了,刚才杜山省长打来电话,询问起这件事情。三五中文网

王思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道:“建斌同志,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孙建斌摸出纸巾,在额头上擦汗,语焉不详地道:“王书记,我只是说收到了举报材料,紫鑫矿业在滨海的企业里,涉及到几位副处级干部的腐败问题,请苗冬惠过来配合调查,没有提起许伯鸿的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声音和缓地道:“那他相信了吗?”

“好像没有。”孙建斌皱起眉头,拿手挠着后脑勺,满面愁容地道:“王书记,他在电话里暗示,绝对不能把火烧到许伯鸿身上,这是底线,还让我明天下午到省里见他,有其他事情要谈。”

王思宇轻蔑地一笑,淡淡地道:“底线?谁的底线?是省委省政府的底线,还是他杜山个人的底线?都讲过了,不要横加干涉滨海的事情,可他就是不肯听!”

孙建斌欲言又止,沉吟半晌,才摸着下巴,谨慎地提醒道:“王书记,要动许伯鸿,必须要省里通过,此时调查没有结束,大局未定,不宜声张,要不这样,我明天去趟省城,敷衍一下,免得杜山起疑心。”

王思宇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建斌同志,你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实事求是地把案子办下来,其他的事情,由省里解决。”

“好的,王书记。”孙建斌挂断电话,却苦笑着摇头,话虽这样讲,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调查许伯鸿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现在还很难预料,这样想着,他再也坐不住了,又打电话叫了司机,驱车赶往郊区的招待所。

到了以后,来到楼上的房间,和案件审理室主任高坤明碰了面,问起苗冬惠的情况,高坤明摊开双手,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孙书记,这个苗冬惠很狡猾,死活不肯开口,咱们现在手里的证据倒是不少,但想要发挥作用,必须要她配合,否则,细节搞不清楚,很难有说服力。”

孙建斌皱了下眉头,轻声道:“那个范……范幺六送来的材料没用上吗?”

高坤明摇了摇头,苦笑着解释道:“孙书记,那得周一上班才成,现在是周末,没法到那几家单位调查取证。”

孙建斌点了一颗烟,慢吞吞地吸了几口,在缭绕的烟雾中,又抬起头,轻声问道:“坤明,苗冬惠肯吃东西了吗?”

高坤明点点头,轻声道:“总算劝过来了,她已经停止绝食了,中午喝了点小米粥,晚上吃的酱油炒饭,不过,脾气还很大,吃完就把饭盒扣到老张脑袋上了,两人当场又吵起来了。***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孙建斌掸了掸烟灰,叹息道:“这丫头太倔强了,还是我再和她谈谈吧。”

高坤明点点头,引领着他来到旁边的房间,敲了几下房门,就拿钥匙打开,进屋后,闪到旁边,皮笑肉不笑地道:“苗冬惠,孙书记来看你了!”

苗冬惠正倚在床上,吃着苹果,看到孙建斌进来,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半块苹果就丢了过去,怒骂道:“快滚,我不想见到你!”

“干什么你这是?苗冬惠,不许放肆!”高坤明手疾眼快,伸出双手,抓住那半块苹果,丢到纸篓里,转过身子,恭敬地道:“孙书记,您可要小心点,这女人性子太暴烈了。”

“没事儿!”孙建斌摆摆手,示意他离开,随手关上房门,坐在墙角的真皮沙发上,望着拧眉竖目的苗冬惠,笑了笑,关切地道:“冬惠,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好极了!”苗冬惠哼了一声,冷眼盯着他,恶声恶语地道:“孙建斌,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在我这里,你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别枉费心机了!”

孙建斌也不生气,皱眉吸了口烟,又沏上茶水,轻声道:“冬惠啊,说实话,那些材料你也看过了,你觉得,这关能挨过去吗?”

苗冬惠瞪了他一眼,把脸转到旁边,冷笑道:“真没想到,你早就在背后搞黑材料了,不过没用,那些东西,都是捕风捉影的,无足取信,想扳倒我公公,做梦吧!”

孙建斌摆摆手,耐着性子劝道:“冬惠,实话告诉你吧,那几个紫鑫矿业的高管已经开口了,他们提供的证词,和我们掌握的部分证据都能碰上,其他大量的人证物证,到了周一,也都可以进行调查,你就算一个字不讲,也保不住他了。”

苗冬惠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行了吧,孙建斌,你讲的要是实话,又跑这来干什么,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还不是在玩心理战?”

孙建斌闷头吸着烟,半晌,把烟头丢下,踩灭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语气舒缓地道:“冬惠,我过来,完全是为了你着想,其实,说起来,我和你公公也是很多年的交情了,这件事情上,能帮到他的有限,只有在你这里下功夫了。”

“什么意思?”苗冬惠愣住了,一时间没听明白,皱眉道:“这么说,你抓了我,我还要感谢你了?”

孙建斌摆摆手,叹息道:“冬惠,别说那些气话,你要正视现实,这次,许书记是真的完了,如果估计没错,他至少要判二十年,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很大的问题了,你还年轻,没必要赌博,更不必死扛着,坦白交代才是出路。”

“孙叔,都是老中医,你就别开这个偏方了,这招对我没用!”苗冬惠虽然嘴硬,终归有些底气不足,声音就小了很多,说完后,就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拿手摸着裹着肉色丝袜的小腿,默然不语。

孙建斌见状,忙又开导道:“冬惠,这两天,你婶子都在和我唠叨,说我不厚道,当长辈的,没有照顾到你,可你仔细想想,这么大的阵仗,我能做得了主吗?”

苗冬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复杂之色,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孙叔,你不用解释了,其实,我也清楚,这应该是那位市委书记在背后捣鬼,你和公公平时相处不错,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孙建斌办案经验丰富,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然松动,就走了过去,坐在床边,趁热打铁地劝道:“冬惠,那边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把许书记拉下马,而且,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很轻松就会把他送进去,你身上的责任也不少,认真追查起来,判个六七年是少不了的。”

苗冬惠不吭声了,把目光投向窗外,看了半晌,才小声地道:“孙叔,你讲句实话,省里真的同意王书记这样搞?”

孙建斌苦笑了下,轻声道:“人家是市委书记,根正苗红的太子党,听说,还是总书记钦点来南粤的,上面当然要支持了。”

苗冬惠点点头,还有些不死心,双手抓着裙摆,皱眉道:“可杜省长那边的意见呢?滨海的事情,他不再过问了吗?”

孙建斌叹了口气,拿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冬惠,别抱有任何幻想了,但要有一线希望,咱们都不会在这里见面了,滨海已经变天了。”

苗冬惠哭了,哽咽着道:“我不怕坐牢,就是担心孩子。”

孙建斌摸出纸巾,递了过去,小声道:“冬惠,还是那句话,把事情都交代出来,有了立功表现,孙叔就能帮你了,咱们争取不进去,你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进了监狱就完了。”

苗冬惠点点头,把脸上的泪痕擦净,无奈地道:“这样吧,你让我再想想,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交代不出什么东西。”

孙建斌又坐过去了些,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轻声催促道:“不行啊,冬惠,王书记那边催得急,你再犹豫,可真就错过机会了,到时候,没人能救你出火海。”

苗冬惠皱了下眉头,换个姿势,把双腿蜷缩起来,拿手拂动一下头发,叹息道:“好吧,我把知道的都讲出来,不过有个条件,你必须发誓,保证我们两口子不受牵连,不坐牢。”

孙建斌笑了笑,回到沙发边坐下,点头道:“好吧,我做这个保证,当然,前提是你的态度要端正,把知道的内幕,毫无保留的讲出来,不然,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可以。”苗冬惠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子,伸出右手,皱眉道:“孙叔,把笔纸给我,现在就写交代材料。”

“爽快!”孙建斌竖起拇指,晃了晃,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纸笔,递了过去,又低下头,笑着道:“冬惠,那我先回去了,等会和纪委的同志们讲话时,态度要好些,他们和你可没私仇,都是在例行公事而已。”

苗冬惠没有吭声,而是拿着笔纸下了地,坐到桌边,认真地写了起来,待到孙建斌走到门口时,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叹了口气,抬头道:“孙叔,等等!”

孙建斌应声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冬惠,还有别的事儿?”

苗冬惠拿手拢了下耳边的发髻,有些顽皮地眨了下眼睛,一脸妩媚地道:“没事,只是想提醒您,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那不会的。”孙建斌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心情变得格外舒畅,他打发了另外两名纪委干部过去做讯问笔录,就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看电视,脑海里却想着苗冬惠的表情,总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然而,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激烈碰撞,他就有些头疼,身不由己地卷入到两大势力的交锋当中,接下来,鹿死谁手,还真是很难预料。

假如王书记失败了,那就很可能意味着,自己这位纪委书记,也可能被关在招待所里交代问题,官场上的交锋,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直接,胜者王侯败者贼罢了。

第一百零三章 绕不过的难题

周一的清晨,外面天光刚刚放亮,王思宇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却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他睁开眼睛,见柳媚儿翻了个身,又抱着被子,香甜地睡了过去。

王思宇抬头看了挂钟,还不到六点钟,就叹了口气,悄悄地溜下床,打开卧室的房门,却发现瑶瑶穿着一身校服,站在门口,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王思宇打了个哈欠,拿手摸着她的脑袋,悄声道:“小宝贝,又在搞什么?”

“舅舅,你好久都没陪人家晨练了!”瑶瑶虽然长大了许多,可说话的腔调还是没有变,既嗲又飘,当然,她也清楚,大人们都喜欢她这样撒娇的样子。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好吧,稍等,我去换衣服。”

“好的,那你快点。”瑶瑶抿嘴一笑,兴高采烈地下了楼,换上粉红色的运动鞋,又拿了一对羽毛球拍,站在门口守候着,不时挥动双臂,把羽毛球从球拍上颠了起来。

王思宇洗漱一番,也换上运动装,在肩头搭了一条白毛巾,领着瑶瑶跑出院子,绕着后面的小山丘慢跑了一圈,就回到院子里,就找到一块平整的绿地,打起了羽毛球。

瑶瑶虽然年纪还小,但动作极为敏捷,手疾眼快,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竟然打出几个精彩的好球,当然,满场飞奔之下,她也有些累了,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汗渍。

王思宇见了,就有些心疼了,决定休息一下,把白毛巾丢了过去,半开玩笑地道:“看起来,还蛮有运动天赋的,要不,以后搞体育,当奥运冠军,怎么样?”

瑶瑶撇了撇嘴,接过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笑嘻嘻地道:“不喜欢当运动员,看了电视,她们的训练太苦了,我喜欢甜的,不喜欢苦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梳理着羽毛球,摇头道:“那可不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娇生惯养的最大缺点,就是心态容易出问题,以后没办法面对挫折。”

瑶瑶把毛巾放下,又摆好姿态,笑眯眯地道:“唉,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了难题,就都丢给妈妈和你,或者媚儿阿姨,我就做喜欢的事情好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还是笑着追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喜欢什么呢?”

“就是玩啊,买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以后长大了,买好多大房子,还要有漂亮的跑车!”瑶瑶似乎也没什么远大的人生理想,不过,现实得倒像个大人,说完后,她挪动下脚步,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示意比赛可以继续开始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手腕一抖,轻巧地发了球,沉吟道:“那你总该想好,以后做什么吧?”

瑶瑶向前跑了两步,把球救起,美滋滋地道:“去管金矿啦,或者当画家,再不行,就当女市长好了。”

王思宇笑着摇头,来了个海底捞月,把羽毛球高高地挑了起来,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你说的这三样工作,估计都干不了。”

瑶瑶抬头望天,向后跑了几步,敏捷地跃起,扬起手腕,来了记漂亮的扣杀,随后盯着羽毛球的落点,诧异地道:“为什么?”

王思宇故意慢了一步,弯腰把羽毛球拾起,笑着道:“因为你太懒了,又太娇气,不喜欢学习,这三样工作,都是很辛苦的,可没想象中那样容易。”

瑶瑶双手叉腰,翻了下白眼,很无语地道:“谁家女孩子不是这样子啊,再说了,人家还每天起床锻炼呢,也不知家里谁最懒了!”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舅舅是工作太累,早晨才起不来。”

“借口呢!”瑶瑶撇了撇嘴,挥动着羽毛球拍,得理不饶人地道:“可你每次到了周末,也都睡得跟那什么似的,根本叫不起来!”

“看球!”王思宇笑着跃起,又把球打向一个刁钻的角度,和这小家伙讲道理,简直是浪费时间,她就算是听懂了,也会顶回来,牙尖嘴利的样子,倒有几分媚儿的性格,想来是近墨者黑了。

半个小时后,廖景卿准备好了早餐,媚儿也起床了,把王思宇的西服熨烫好,四人围坐在餐桌旁用了早点,王思宇心情大好,破例用公车将瑶瑶送到学校。

“舅舅,拜拜!”瑶瑶跳下车子,回头笑了一下,眼睛眯成月牙状,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便转过身子,乐颠颠地跑了出去,和两个相熟的女生打了招呼,开开心心地进了校园。

直到小家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王思宇才笑着摆了摆手,司机把车子调过头,缓缓地离开,这时,附近一辆车上,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摇下车窗,探头向前望去,眯着眼睛道:“好像是王书记,这是他家的孩子?不可能啊!”

上午十点钟,在二号礼堂开了会,王思宇返回办公室,屁股刚刚挨到椅子,就接到省委书记赵胜达打来的电话,自从谈了滨海市市长人选的问题后,两人就再没进行过直接的工作沟通。

赵胜达是何等人物,堂堂一个省委书记,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城府之深,远非常人能比,他自然清楚,在上次的人事调整问题上,是王思宇在私下里做了手脚,才导致意外发生。

尽管很是生气,但实际上,这种小动作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毕竟,讨论的人选是滨海市的市长,王思宇作为市委书记,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既然对方在暗地里活动,没有公开*,也就是不想挑战他的权威。

在这点上,赵胜达看得还是很准的,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清楚强硬*和艺术斗争之间的区别,只要没有撕破脸,就可以继续靠沟通来解决问题,处于他的位置上来看问题,自然是稳定压倒一切,除非必要,不想看到官场上弥漫的硝烟。

对这只渐渐得势的小老虎,赵胜达也是不敢轻视的,把人事方面的相关事宜讲过以后,他拿起杯子,把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道:“思宇同志,我周三要带队出国,怎么样,一起出去?”

王思宇笑笑,当然清楚这是客套话,出访队伍的成员名单,至少在一个月前就拟定了,不可能临时变动,于是笑着摆手,轻声道:“赵书记,还是不必了,这边的工作也忙,一时还真脱不开身。”

“嗯,也好!”赵胜达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沉吟着道:“这次出去,可能要有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在家里可要把工作干好,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要和杜山搞好关系,不能再闹矛盾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笑着道:“赵书记,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杜省长不再生出事端,我们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了。”

赵胜达叹了口气,拿手摸着头发,语气舒缓地道:“思宇同志,杜省长在滨海工作多年,对那里很有感情,这是应该理解的,你不要做出些过格的举动,免得刺激到他。”

“放心好了,我会尊重省委领导。”王思宇淡淡一笑,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在感叹,滨海这边的情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要动了许伯鸿,就意味着斗争的开始,他就要提高警惕,随时留意杜山的反扑,而到那时,卢金旺也调走了,没了投鼠忌器之忧,杜山的出手,将再无顾忌可言,一定极具威胁。

赵胜达听了,有些不放心地道:“思宇同志,可要记住咱们的约法三章,别像上次那样,和他们串联起来,搞突然袭击,否则,我从国外回来,一定要找你算账。”

这话里面威胁的意思太明显了,王思宇也有些头皮发麻,试探着道:“赵书记,这话有些听不懂了,上次的事儿,可和我没关系。”

“别装糊涂!”赵胜达敲了下桌子,又缓和了语气,心平气和地道:“就在刚才,杜山找过我了,说你背着省里,在暗中调查许伯鸿,有这事儿吧?”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杜山的动作够快的,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捅到了赵胜达那里,自己这边就很难解决了,如果还按照原来的方案办,怕是摘不清责任了。

皱眉想了想,他抬起头,目视前方,语气强硬地道:“赵书记,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一宗腐败案,涉案嫌疑人中,涉及到一位许书记的亲属,目前他是否与案件有关,我还不太清楚,但如果有问题,那是一定要查下去的。”

赵胜达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极为轻松,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许伯鸿同志这个人,我很了解,他还是不错的嘛,能有什么问题?”

王思宇却淡淡一笑,轻声道:“赵书记,还是应该等案子调查完,才能下这个定论。”

话音过后,电话那边忽然没有声音了,出奇地安静,随后,伴着‘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响起一阵嘟嘟的盲音。

王思宇摸着红色的话机,思索良久,才轻轻放下,点上一颗香烟,摇头道:“没办法,绕来绕去,终究还是绕不过赵书记这尊大佛,只不过,想不和这位省委书记发生正面冲突,就把难题解决掉,又谈何容易呢?”

第一百零四章 小卒子过河,有进无退!

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拿下一个许伯鸿会有这样困难,这人其貌不扬,名声不显,倒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连省委赵书记都被搬了出来,当做后盾。

本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却没想到,事情出现了变化,王思宇将面临着两难的选择,或者放弃原来的计划,又或者,激流勇进,冒着和赵胜达翻脸的风险硬来。

选择了前者,不但意味着在这轮交锋当中,杜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同时,也将宣告与南粤谢家的初次合作失败,省城的政治格局,将会恢复原来的形态。

但选择了后者,就有可能跨越了对方划定的红线,直接挑战省委书记赵胜达的权威,从而招致这位封疆大吏的报复,到那时,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位省委书记,虽然不见得能把王思宇拉下马,不过,赶出南粤还是不成问题的,这种意图,也许不必惊动中央,只在私下活动,就有可能实现,若论对官场规则的把握,对方可是老手。

赵胜达没有表明最后的态度,就直接把电话挂断,这样的举动,给王思宇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却没有离开办公室的意思,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皮椅上。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市委秘书长侯晨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将一封信放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随后束手而立,面带忧色地道:“王书记,这是紫鑫矿业那边职工代表的来信,他们在信中发出警告,三天内,如果不把公司的管理人员放回去,就要过来示威!”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那封信,抽出信件,翻了几下,见上面措辞是很凌厉,还按了许多指印,不过,理由却并不充分,也不合乎逻辑,就把信件丢下,摇头道:“侯晨同志,我不相信这是工人们的决定,应该有人在幕后唆使的,他们想向市委施压,干扰市委对矿难事故的调查。”

侯晨拉开椅子坐下,神色复杂地道:“王书记,我已经派了工作组过去,尽量安抚工人们的情绪,让他们把心思放在生产上,与此同时,也给分局打了招呼,让他们盯着点儿,别闹出乱子。”

“可以,但要注意工作方法,不要弄巧成拙,反而激化矛盾。”王思宇本人处理过许多起群体事件,他是比较反感动用警力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要提防些,免得被人钻了空子,搞出其他事端,维稳方面如果出了问题,滨海的工作立时就会陷入被动。

侯晨点点头,没有说话,在看到信件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面色阴沉的脸孔,也马上联想到,可能是许伯鸿在背后捣鬼,想要围魏救赵,或者是转移视线,缓解压力,进攻往往是最好的防守,能够让对方焦头烂额,自己就能从容许多了。

不过,他与王思宇的判断大体一致,写这封信的人,多半是在虚张声势地恫吓,不见得敢让工人闹事,要知道,紫鑫矿业的那位董事长,可是位大名鼎鼎的商界精英,在很多省份都有矿产企业。

然而,无论是从事哪个行业,起家较早的企业家,没有几个身上不带有原罪,非到迫不得已,这些人是不敢直接卷入政治纠纷里的,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后果,至于普通工人,很少会因为高管被抓出来闹事,他们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只要能够维持生计,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直到目前,侯晨也认为自己是常务副省长杜山的人,毕竟,在他仕途最艰难的时间里,仿佛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当初找了很多老领导,都没有出来说话,只有杜山挺身而出,力排众议,让他免去一场牢狱之灾,对此,他是心怀感激的。

但侯晨也很清楚,滨海的官场生态,正在发生缓慢却是不可逆转的变化,政治的天平,已经在向面前这位年轻的京城太子倾斜,在这种关头,与王书记对立是不明智的,他不愿重蹈覆辙,也不想夹在中间为难,在经过仔细权衡之后,就毅然选择了调离,到省里去过渡一下,随后平安到站,安享晚年。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见侯晨没有离开,就皱眉道:“秘书长,还有别的事情?”

侯晨点点头,探过身子,犹豫着道:“王书记,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秘书长,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算是吧。”侯晨点了一颗烟,慢吞吞地吸着,在缭绕的烟雾中开口道:“王书记,我和卢市长都要调走了,但还是希望滨海这边能越来越好,也都不希望您和杜省长闹矛盾。”

王思宇展颜一笑,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微笑道:“秘书长,你不应该来劝我啊,那边能把手缩回去,事情也就好办了。”

“我知道,可是……”侯晨把话说了半截,又咽了回去,轻声道:“王书记,老许那边很想请您吃顿饭,时间地点都由您定,卢市长会作陪。”

“不必了!”王思宇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拿起桌上的信件,轻轻晃了晃,微笑道:“我不喜欢这样的请柬,所以无论是敬酒,还是罚酒,都不想吃了。”

侯晨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旋即恢复了平静,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就叹了口气,起身道:“王书记,您也该下班了,别熬得太晚,要注意身体。”

王思宇笑着点头,目送着他出去,拿起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绝不退缩!”

回到家里,用过晚餐,王思宇进了书房,屏气凝神,正在练习书法,忽然接到省纪委书记艾嘉兴打来的电话,对方用极为低沉的声音道:“思宇同志,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王思宇放下狼毫笔,注视着那首李太白的名诗,笑着道:“早就猜到了,是赵书记施加压力了吧?”

“是啊,是啊!”艾嘉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萧索地道:“给我这边下了规矩,他回国之前,绝不可以双规任何一位副厅级以上的干部,赵书记是真火了,以前,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王思宇眉头一挑,冷笑道:“艾书记,你决定退出了?”

艾嘉兴摆摆手,轻声道:“还没有,现在这个时候,叶部长正在赵书记家里做客,要等他们商议完之后,再做决定。”

王思宇冷笑了一下,点头道:“这是要分别谈话,各个击破了!”

艾嘉兴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宇少,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王思宇没有吭声,思索良久,才轻声道:“艾书记,不能乱了阵脚,他搞分头谈话,我们就搞民主生活会,当然,他要是没时间参加,那就是他的问题!”

艾嘉兴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道:“宇少,你的意思,是要正面逼宫了?”

王思宇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他把高压线放到许伯鸿这里,本身就是极其错误的行为,我们不妨开会讨论下杜山的问题,大家敞开心扉,把问题摆在桌面上谈!”

艾嘉兴皱起眉头,暗自思忖着,要在民主生活会上批评常务副省长杜山,那是不用打腹稿的,好几位常委都能侃侃而谈,然而,这种摊牌的方式,过于激烈了些,不要说他了,叶向真也不会同意。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摸着手机走到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夜空,摇头道:“思宇同志,还是慎重些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尊重赵胜达同志的意见,这是最基本的组织原则。”

“是在要价,还是真的要缩了?”王思宇心念如电,揣摩着老家伙的真实意图,试探着道:“艾书记,我曾经讲过,实在不行,就不要勉强,可以试着由上面来解决问题,如果出了责任,由我全力承担。”

艾嘉兴赶忙摆手,皱眉道:“不要再惊动中纪委了,那样问题会愈来愈复杂,这样吧,明天你到省城来一次,咱们和叶部长面议。”

王思宇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也好,艾书记,不管你们如何选择,我就一条,小卒子过河,有进无退!”

艾嘉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小子,倒真是个难缠的主,这是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可和一家之主叫板,光有勇气还是不够的啊!”

官场斗争的残酷性,艾嘉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南粤官场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般的大震荡,众人心中还都留有阴影,没想到,还不到半年时间,就又面临了危机。

挑起争端容易,最终息事宁人可就难了,如果这件事情成了导火索,引爆省委常委们之间的矛盾,搞不好,就又是一场政治风暴,众位省委常委当中,必然有人要倒台。

从现在的形势来分析,省委赵书记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中央对其非常信任,而周松林初到南粤,也不应成为牺牲品,至于其他人,包括省长马千里在内,就都不好说了。

滨海这边,王思宇把手机丢下,又拿起狼毫笔,饱蘸墨汁,挥毫泼墨,他虽然不通书法,但笔法张扬恣意,也有种峥嵘气象。

没过多久,周松林也得到了风声,打电话过来,试探着问道:“小宇,我刚刚得到消息,事情有了变化,省委赵书记可能要推迟去欧洲的商务考察,滨海的事情,能否放缓?”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不行,这次如果避了,以后再想翻身,恐怕就没机会了!”

周松林皱起眉头,冷静地道:“赵书记在家里,风险太大,我们全无胜算!”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沉吟道:“现在的问题,是不能让常委们单独面对他,否则,等他做通了工作,我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周松林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也没什么办法了,我这就去联系马千里,和他商讨对策。”

王思宇点点头,淡淡地道:“谢家交给我!”

第一百零五章 恭敬不如从命!

省委书记赵胜达的书房,布置得古朴大气,除了摆放着各式书籍的红木书柜外,还有一个专门的立式展示柜,里面摆着各式陶瓷器皿,房间里虽然烟雾缭绕,但檀香味仍然很浓。

屋子里坐了三个人,靠近墙边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常务副省长杜山,他穿着深灰色西服,衬衫上还打着暗红色花纹领带,正跷着二郎腿,信手翻着报纸,嘴角上扬,表情有些冷漠。

而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则坐在对面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材料,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他的嘴唇轻轻地蠕动着,像是默读,又像是在吸吮。

靠近窗边的大红檀木书桌上,堆起半尺高的文件,书房的主人,省委书记赵胜达就坐在书桌后面,他身穿浅色的真丝睡袍,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左手夹烟,右手执笔,正伏案办文。

赵胜达有个特点,夜间思维极为敏捷,办文速度很快,一般的文件,抓过来扫上几眼,就在上面做了寥寥几笔的批示,随手丢在旁边,饶是如此,每晚的工作量,也有些令人吃不消。

几分钟后,他停顿了一下,揉着发酸的手腕,头也不抬地道:“怎么样,说说吧。”

叶向真叹了口气,把材料丢在茶几上,轻声道:“这份材料里面反应的问题,有些还是存在的,以后有时间,我会去找王思宇同志谈谈,年轻干部嘛,犯了错误不怕,及时改正就好。”

斜对面的杜山听了,眉头一挑,把报纸放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向真,伸手指着乌黑发亮的皮鞋,轻蔑地道:“向真同志,这样的批评是不是太轻了点,有隔靴搔痒的嫌疑。”

叶向真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表情变得格外平静,他不想争论,因为杜山既然在场,就意味着,省委书记赵胜达不满意了,要借助别人的嘴巴,来敲打自己。

既然如此,越是辩解,越是吃亏,索性当木雕泥塑,闭口不谈,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叶向真是官场的老油条,深谙蛰伏之术,尚未得势之时,极少硬碰硬地还击。

“不是隔靴搔痒,而是言之无物!”赵胜达抬起头,把老花镜摘下,极为不满地道:“向真同志,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有一点要注意,别总当好好先生,那是对工作不负责任的表现!”

叶向真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倏地变得涨红,他低头喝了口茶水,就慢吞吞地摸出烟,塞到嘴里,点上火,闷头吸了起来,仍抱着先前的态度,不回应,也不反驳。

杜山也有些吃惊了,按照惯例,都是赵胜达装弹,他来发炮,可这次,赵书记居然亲自开火,打出一记重炮,这是极为少见的,欣慰之余,也觉得有些言重了,令叶向真当场下不了台。

烟雾缭绕中,叶向真咳嗽几声,表情却变得愈发平静下来,半晌,抬头望着赵胜达,微笑道:“赵书记批评的对,在这方面,我应该向杜山同志学习,他的原则性很强,敢说话,会办事!”

杜山脸上现出愕然之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由得开始佩服对方了,这份唾面自干的淡定功夫,委实深湛,换做自己,是断然忍不住的,虽不至于拂袖而去,起码也会据理抗争。

可这位谢家的当家人,却坦然背了下来,还顺便送了自己一记高帽,人家既然端正了态度,这批斗会就不太好开了,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赵胜达却恼火了,把签字笔猛地拍在书桌上,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墙角的沙发边坐下,指了指杜山,语气冷淡地道:“老杜,材料你也是看过的,你来说说吧,别怕得罪人,要敢放炮。”

杜山点点头,调整了坐姿,目光平视前方,义正言辞地道:“第一,他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很不好,家里养着几个漂亮女人,经常开着豪华车招摇过市,好像一辆是宝马,一辆是保时捷。”

“等等。”赵胜达打断了他的讲话,拿手指着叶向真,板着面孔道:“老叶,咱们这里没有秘书,你别光用耳朵听着,还是应该记录一下,免得到时和王思宇同志谈心时,讲不出道道来。”

叶向真把半截烟熄灭,丢进烟灰缸,打开旁边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黑皮本子,放在膝盖上,抽出钢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随后抬头望着杜山,轻声道:“可以了,杜省长,请继续。”

杜山抬高了音量,继续抨击道:“第二,这位同志,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眼里很少有其他干部,到了滨海以后,搞得干部离心离德,人心不稳,市委班子变成一团散沙,毫无战斗力!”

叶向真迟疑了下,没有立即做记录,这个批评其实较上个更重些了,如今不像以前了,生活作风问题,其实不算大问题,组织上对类似的问题,向来是只拍苍蝇不打老虎的,到了一定级别,都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很少动真格的。

可下面这条要是讲出来,那是要摊牌的,自己脾气好,那是因为要忍辱负重,顾全大局,使得南粤谢家能够持续地兴旺下去,而滨海那位京城太子,可就不见得有这样的觉悟了,搞不好,当场就会炸庙,到那时,谁出来收拾残局?

赵胜达也皱了下眉头,觉得帽子太大,一旦扣下去,容易翻脸,就摆摆手,沉吟着道:“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是有的,连接我的电话时,态度都不能端正,省委领导里,他还能服谁?”

叶向真轻吁了口气,拿笔在本子上写了‘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八个大字,打了圈圈,其后的内容,虽然没有写上去,但已经记牢,这话是一定要传出去的,让王思宇和杜山贴身肉搏,谢家回旋的余地就大了。

赵胜达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看着杜山,鼓励地道:“老杜,接着说。”

杜山却有些失望了,通过刚才这番话的试探,他已经隐约摸到了赵胜达的底线,对于那位京城太子,老头子也是有顾忌的,仍以敲打为主,不想彻底解决问题,这次的事情,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是最后不了了之。

这让他不禁有些沮丧,批评的调门也降了下来,又不疼不痒地谈了几个问题,就板着面孔,不再吭声,这就是做棋子的悲哀了,你唱了黑脸,别人却在卖人情,到了秋后算账时,板子铺天盖地打过来,却不知有谁会给自己当盾牌。

果然,和以往一样,赵胜达开始往回拉,他缓和了语气,沉吟道:“老叶,我再补充几句,你也写上,虽然错误不少,但这个王思宇同志,还是干出了点名堂,滨海打黑他有功,经济提速他有份,有能力,也有魄力,只要改正了错误,就是好同志。”

叶向真拿笔写完,把本子合上,放在旁边,喝了口茶水,笑着说:“赵书记,放心好了,这个意见,我会传达下去的。”

赵胜达点点头,又问:“老叶,滨海的许伯鸿同志,你怎么看?”

叶向真心里一跳,赶忙说:“老许还是不错的,老同志嘛,工作能力强,原则性好,关键时刻能靠得住,适合的时候,也可以顶上来,独当一面是没问题的。”

杜山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话题,皱眉道:“叶部长,就是这样一位好同志,可因为写了你手中的举报材料,就遭到打击报复,连儿媳妇都被滨海市纪委带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整人嘛!”

这话说得有些刺耳,其实是想表达下不满情绪,借机向赵胜达吐下苦水,顺便施加压力,请赵书记务必把人保下来,这倒是他惯用的伎俩了。

赵胜达笑笑,没有和他计较,而是看着叶向真,用敲打的口吻道:“老叶,你对许伯鸿评价还很高,可在上次的常委会上,他们提出的滨海市长人选是季黄潮,你并没反对,好像还很支持啊。”

叶向真见对方眼露精光,心里一沉,情知不妙,赶忙坐直了身子,轻声解释道:“赵书记,当时很意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我见您也没明确反对,就也跟着投了赞成票。”

赵胜达冷哼了一下,双手摸着沙发扶手,眯着眼睛道:“那是有人在搞串联,打伏击。”

杜山喝了口茶水,索性把话挑明了,淡淡地道:“那次是马千里和周松林搞的鬼,下面也有人配合了,那两人有野心,想篡位,老叶,我们应该提高警惕,别当了人家的马前卒。”

“不会,不会。”叶向真笑着点头,含糊地应和着,似乎是在说不会当马前卒,也可以视为马千里和周松林并无野心,不会谋权篡位,至于怎么理解,就是因人而异了。

对这次的谈话,赵胜达还是感到满意的,他希望达到的效果有两个,一是借机敲打叶向真,让谢家人安分些,不要浑水摸鱼,更不要倒向对手那边。

另外,也想通过这位省委组织部长,给王思宇施加压力,拉住他前冲的脚步,既然一个杜山不足以牵制对方,那再加上一个叶向真,应该足够了。

赵胜达是很自信的,以他对于叶向真的了解,此人行事谨慎,极少冒险,在自己没有失势前,应该不会公然倒戈,因为,那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声威赫赫的谢家,都承担不起。

当然,为了安抚叶向真,过些日子,还应该给谢家些好处,巴掌打完了,自然要给甜枣了,只要谢家人听话,他这位南粤的大家长,是不会亏待对方的。

又聊了一会,杜山接了个电话,就起身道:“赵书记,那我先走了,下面出了点事情,要赶紧过去处理。”

赵胜达点点头,笑着道:“好,好,那你去吧,要注意休息,别忙得太晚!”

叶向真起身,把杜山送到门口,返回沙发边坐下,笑着道:“赵书记,没什么事情,我也回去了,明天上午,我就联系王思宇同志,和他进行一次深谈。”

赵胜达‘嗯’了一声,向外努努嘴,像是很随意地道:“老叶,他们搞的很僵,让我很为难。”

叶向真笑笑,喝了口茶水,摇头道:“其实也好解决,那几人调出来,就没事儿了,让他们实现双赢嘛,免得斗来斗去,咱们也不得消停。”

赵胜达摇了摇头,轻声道:“杜山虽然脾气不好,是个炮筒子,但还算听话,滨海那个太傲了,要是……实在降服不住,就请他另寻别处吧,这个话,你要捎给他,委婉点,别伤了他。”

叶向真心头凛然,表情严肃地道:“赵书记,明白,我会如实转告。”

赵胜达点点头,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老叶,咱们以前合作的很好,要保持下去。”

“会的。”叶向真伸出手,把黑皮本子放进公文包里,又请示了两项工作问题,就起身告辞,在回家的路上,他给艾嘉兴打了电话,笑着道:“老头子发火了,挨了一顿板子。”

艾嘉兴叹了口气,有些疑惑地道:“真是想不通,区区一个许伯鸿,怎么会让赵书记这样上心,连出国考察的事情都推迟了,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叶向真笑着摇头,叹息道:“老艾,你这可想错了,十个许伯鸿也不会放在老头子的眼里,他是担心在滨海那位的撺掇下,这个联盟开始启动,到那时,就是一台绞肉机,难以控制了。”

艾嘉兴本来百思不得其解,经他提醒,茅塞顿开,也悚然一惊,由衷地赞许道:“还是老兄高明,看透了其中玄机,只是,这两边都不好得罪,我们该怎样做?”

叶向真笑笑,轻声道:“双头蛇吧,我往东走,你向西行,无论分得多远,都要给谢家留下后路,这样虽不至于两边通吃,但总比孤注一掷要好些,运气好时,也能多抢些带肉的骨头。”

话音过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声里,叶向真却眯起了眼睛,脑海里忽然闪过王思宇的身影,暗自慨叹,这个年轻人,在这样的年纪,就会让老头子如临大敌,若是以后得了气候,恐怕就又是一番光景了,无论如何,这条船上,都要踩上一只脚!

第一百零六章 大闹组织部!

次日上午,拿到孙建斌送来的卷宗,王思宇安排好工作,就驱车赶往省城,车子拐进省委大院后,他先去了周松林的办公室,把卷宗递了过去。

尽管调查尚未完全结束,但单凭现在掌握的证据,对许伯鸿进行双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当然,这种逻辑放在其他地方还好,放在官场里,就显得极为幼稚了。

官场里是最讲究潜规则的地方,对于犯了错误的干部,也都是区别对待的,有时就像西游记里写的那样,没后台的妖怪,自然可以被一棒打死,神仙的坐骑,就要另当别论了。

周松林戴上老花镜,把调查材料抽出来,仔细看完,就放到旁边,轻声道:“小宇,昨晚和马千里商议过了,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机,你要耐心些,不能蛮干。”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不解地道:“老爷子,马省长怎么说?”

周松林叹了口气,轻声道:“和我的想法大体相同,赵胜达是政治局委员,也是北方派系南下战略的重要棋子,从东北蛙跳到南粤扎根,是受中央支持的,可以施压,但不能公开叫板。”

王思宇拿手指了下卷宗,皱眉道:“那他怎么办,就这样放过了?”

周松林笑了笑,把材料收起来,放到抽屉里,语气温和地道:“交给我来处理吧,不要因小失大,更不能自乱阵脚。”

王思宇有些失望了,摇头道:“赵胜达的家长作风太严重了,被他这样掣肘,在滨海很难有所作为,搞不好,咱们辛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那也不能急躁。”周松林拿手敲着桌子,不紧不慢地道:“许伯鸿不是问题,他只是赵胜达的一个观察点,也是止损点,用来测试你是否听话,还有其他各方的反应,他真正要保的,其实是杜山,而我们就要让出时间和空间,麻痹对手,同时,也让杜山充分表演,充分暴露。”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着茶水,半晌,才抬头反驳道:“老爷子,若是连许伯鸿都动不了,那杜山更不要想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赵胜达都离不开这把快刀。”

周松林点点头,表情严肃地道:“所以才需要时间嘛,现在明显时机不够成熟,连三成的把握都没有,怎么可以和对方硬撼呢,除非动用京城的势力,可那样一来,会影响到大局,得不偿失。”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他很清楚,老爷子是官场老将,讲究的是含而不露的水磨功夫,能沉得住气,缓缓用劲,而自己习惯打攻坚战,每次搞斗争,都是风风火火,摧城拔寨,完全不是一套路数。

在周松林这里坐了半个钟头,王思宇告辞离开,去了省委组织部,来到叶向真的办公室,进屋后,秘书泡了茶水,悄悄地退了出去,叶向真笑着走过来,轻声道:“宇少,你这次可捅了篓子,害得我都挨了批评。”

“那可罪过大了!”王思宇笑着拱拱手,半开玩笑地道:“也许批评的本意,是在喊部长回家。”

叶向真心头一震,深深地看了王思宇一眼,坐在他的旁边,递过一颗烟,微笑道:“果然是目光如炬,难怪杜山那样的人物,也被你逼得上房跳梁。”

王思宇摸出打火机,锃的一声打着火,把香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摇头道:“叶部长,冤枉啊,不是我逼得他没路走,而是他把我架在火上烤,你看,这不已经在冒烟了?”

叶向真哈哈一笑,爽朗地道:“宇少,真会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王思宇笑笑,有些自嘲地道:“这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了,真不知道,我这受气的小媳妇,还要当上多久。”

“是应该耐心些。”叶向真敛起笑容,拿手指着茶杯,微笑道:“宇少,喝茶,消消火气,心平气和的时候,咱们再谈些事情。”

“是代表组织上谈心吧?”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跷起二郎腿,斜睨着他,露出些许桀骜不驯的气质,他这几天还真在火头上,随时都可能一蹦三丈。

叶向真心细如发,察言观色之下,也有所警觉,就改变了策略,笑着安抚道:“公事也有,不过,主要还是传达信号,赵书记对你在滨海的工作,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王思宇淡淡一笑,声音冷淡地道:“满意是满意,就是多少有些不放心,不然,也不会把出国考察的时间都推迟了,他老人家倒瞧得起我,唯恐我在家里搞地震。”

叶向真低头喝茶,笑而不语,良久,才叹息道:“赵书记还是通情达理的,只是他身边的有些同志不太好,喜欢说小话。”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轻声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个打击面太广了。”叶向真微微一笑,拿手在王思宇的腿上拍了一下,回到办公桌后,打开黑皮本子,表情严肃地道:“思宇同志,现在代表组织上,问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思宇点点头,也端正了姿态,正色道:“叶部长,请提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向真拿起签字笔,注视着黑皮本子上的记录,斟酌着字句道:“请问,你家里是不是有两辆车子,一辆是宝马车,一辆是红色的保时捷跑车?”

“有的。”王思宇心里暗自吃惊,有些摸不到头脑,难道这是在暗示,斗争要迅速升级了吗?

叶向真抬起头,目光温润地注视着王思宇,轻声道:“车辆的来源,车主都是谁呢?”

王思宇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宝马车的车主,是我的姐姐,她是一位知名画家,之前也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名叫廖景卿…….”

“廖景卿?”叶向真愣了一下,抬手打断王思宇的发言,好奇地道:“她是不是有个名号,叫芜菁夫人?”

王思宇点点头,不解地道:“叶部长,怎么,你和她相识?”

“没有,不过,实在是闻名已久了。”叶向真放下笔,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去年冬天,我还买了她的水墨山水画,是一幅《寒烟图》,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幅作品,就挂在书房的西墙上,画家功底很深,只是寥寥几笔,随意点染,那遒劲的树干,光秃的枯枝,晦暗低沉的天空,和连绵不绝的雪山,尽收画中,韵味无穷。”

王思宇倒有些吃惊了,笑着道:“真没想到,叶部长对书画方面,还有这样深厚的造诣。”

叶向真摆摆手,颇为感慨地道:“王书记,实不相瞒,家父原来也是位画家,只是不太出名,他是喜欢画马的,生平最喜欢徐悲鸿的作品,每日都要临摹,可惜,没赶上好时候,过早去世了。”

王思宇点点头,知道其中可能别有隐情,不便追问,就岔开话题,轻声道:“听说,徐悲鸿最擅长的作品,倒不是画马,而是油画里的裸体美人,他喜欢以马赠人,可那些美人,却是收藏在家里,秘不示人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倒是头次听说!”叶向真拿手搔了下后脑,也发觉一时兴起,居然跑题了,就笑着摆手道:“扯远了,扯远了,离题万里,思宇同志,咱们还是回到正事儿上吧。”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至于那辆保时捷跑车,是我妹妹的,她叫柳媚儿,母亲是华西的一位知名企业家,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

叶向真拿笔记录下来,沉吟道:“思宇同志,你和她们是亲属关系?”

王思宇收起笑容,镇定地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叶向真有些挠头,不太好落笔,想了想,就提笔写了‘远亲’二字,随后笑着提醒道:“思宇同志,请你理解,组织上对这方面的审查,也是对干部的一种保护,你是咱们省里最年轻的市委书记,要求严格些,其实是一种关心和爱护。”

王思宇强忍住怒火,淡淡一笑,摆手道:“叶部长,这些我都理解,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尽管提出来,我想,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叶向真摆摆手,含笑道:“别的疑问倒是没有了,就是想传达省委赵书记的一点意见,思宇同志,我们作为领导干部,对于上级领导,一定要多尊重,不能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王思宇冷笑了一下,反问道:“叶部长,是尊重领导重要,还是坚持原则重要?”

叶向真有些无语,却不好较真,就含糊地道:“都重要,不过,对你而言,坚持原则是没问题的,就是在尊重领导方面,应该加强些,这也是赵书记的意见。”

王思宇心里虽然憋着火,却不想为难他,就笑着点头道:“好,叶部长的批评,我理解,也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那就好,那就好!”叶向真展颜一笑,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他见王思宇的面色不善,也不想节外生枝,惹出其他麻烦,索性剩下的几个问题,也都不谈了。

把本子合上,放到旁边,叶向真拿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换了称呼,适时地点拨道:“宇少,昨晚在赵书记家里谈话,杜省长也在,他对滨海的工作,提了点意见。”

王思宇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别人,就是他搞出来的,好嘛,居然把我家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他杜家帮真是好本事!”

叶向真心中暗笑,嘴里却道:“也不能这样讲,老杜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做事偏激了些。”

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起身道:“好了,叶部长,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好,好,有空记得过来坐。”叶向真不敢托大,也绕过办公桌,和王思宇握手话别。

就在这个当口,房门被敲开,杜山走了进来,见了两人,就点点头,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王老弟,你也在啊,真是巧了。”

“是很巧!”王思宇转过身子,盯着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孔,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皱眉道:“杜省长,咱们能不能少几句称兄道弟,多一些将心比心?”

“你这位同志,怎么讲话呢,还有没有点素质了?”杜山脸上挂不住了,黑着面孔道:“老叶,你看看,他就是这样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叶部长,再加上一条吧,仗势欺人!”话音过后,王思宇抬手就是一拳,砰地一下,砸到了杜山的鼻梁上,这一拳打得既准又狠,劲道十足!

“啊!”杜山惨叫一声,脚底下拌蒜,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歪倒在旁边沙发上,鼻子一酸,两管鲜红的鼻血刷地涌了出来,如蚯蚓般地蜿蜒向下。

他登时惊呆了,拿手摸了下鼻孔,发疯般地咆哮道:“王思宇,你敢打人?”

“不敢也打了,索性先打个痛快,再去找你的主子算账!”王思宇怒目圆睁,猛然向前冲了过去,杜山被吓破了胆,怪叫一声,忙用双手捂了脑袋,逃离了沙发,拔腿就跑。

叶向真也反应过来,仓促之下,伸手抱了王思宇的腰,大声劝道:“宇少,冷静,冷静,别冲动!”

“冷静个屁啊!”王思宇飞起一脚,踢翻了茶几,大声吼道:“姓杜的,咱俩没完,有本事你别跑,南粤讲不了理,我陪你去中南海,要不把你搞下来,我王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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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票,PK状态,加红加血!

第一百零七章 PASS,不跟!

听到里面动静不对,秘书小刘赶忙打开房门,迅速冲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叶部长扎了马步,双手拉住王书记的胳膊,身子后仰,使劲拉扯,无奈身单力薄,效果不佳。35zww.com

而杜省长身高马大,却趴在办公桌上,双手护头,拼命躲闪,王书记则鼓着腮帮子,左手拉住杜省长的胳膊,右手一拳拳地打向对方的腰眼,每落下一拳,杜省长都会发出一声哀嚎。

眼前的打斗场面,在官场之中,实属百年罕见的奇景,小刘秘书不敢迟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王思宇的另一条胳膊也按了下来,和叶向真一起大声规劝:“王书记,停下,快停下!”

杜山得了空,拿手捂住后腰,呲牙咧嘴地跑开,来到门口,转过身子,望着怒目而视的王思宇,气得脸色发青,抖动着嘴唇喊道:“好,好,好你个王思宇,咱们走着瞧,看谁先倒下!”

“小刘,快给杜省长止血。”叶向真也是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但见杜山的样子太过狼狈,怕他此时出门威仪扫地,赶忙又吩咐了一句,与此同时,双手抱住王思宇的腰部,不肯松手。

王思宇虽然出了气,冷静下来后,也感到有些懊悔,刚才的举动委实冲动了些,闯下大祸,这下恐怕不好收场了,不过,事到如今,后悔自然是没有用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承担后果。

大不了,挂靴而去就是了,以他现在的身家,即便做一介布衣,也足以逍遥快活,又何必受这份闲气,想到这里,他心中笃定,语气平静地道:“杜山,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快都停下,别闹大了!”叶向真转过头,向杜山也使了个眼色,随即拉着王思宇回到沙发边,耐心劝导着,又抽出纸巾,擦着脑门上的汗液,这时才喘匀了气。

秘书小刘陪着杜山来到外间,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找出卫生棉,帮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净,然而,直到此时,杜山的鼻血却仍难制止,腰部也死命地疼,他用手捂住腰,仰头离开办公室。

推门出来,却见前面几间办公室的房门都已经敞开,七八颗脑袋探在门口,向这边好奇地观望,显然是听到刚才的响声,探望情况,杜山大为恼火,皱眉喝道:“看什么,都回去办公!”

“砰,砰,砰!”关门声依次响起,众人赶忙回到房间里,轻声议论起来:“这个杜省长,还真是嚣张,每次到组织部,都搞得乌烟瘴气,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和部长拍桌子了。”

“也就是部长脾气好,一直在忍让,换了别人,早就和他吵起来了,你瞧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有多狂妄了,鼻孔朝天不说,左手还叉着腰,一个副省长而已,居然摆出了领袖的派头!”

“嘘,领导的事情,别议论了,小心祸从口出!”省委组织部的干部,对南粤官场的情况大都摸得很透,也非常清楚,这位杜山省长和叶部长之间素来有矛盾,对他也就没什么好印象。35zww.com

叶向真走到窗口,注视着杜山离开组织部的大楼,向西侧行去,微微一笑,转过身子,去了外间,嘱咐秘书保守机密,不要把事情外传,再次回到里屋,就伸出拇指,笑着道:“厉害!”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叶部长,就不要取笑我了,这下要写辞职报告了!”

叶向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信地道:“什么,宇少,你……你刚才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叶部长,难道还有深思熟虑地冲动?”

叶向真愕然,随即神秘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闪烁,沉吟着道:“不用担心,你这次是歪打正着了,本来棘手的事情,倒可以迎刃而解了,许伯鸿应该会被抛出来,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上又现出一丝隐忧,皱着眉头不说话,暗自思忖着,无论如何,杜山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赵书记多半还是老套路,先来个缓兵之计,再适时还击。

王思宇仍是一头雾水,刨根问底地追问道:“只是什么?”

叶向真摆摆手,高深莫测地一笑,轻声道:“别问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喝杯茶静静心,等着赵书记召见吧,少不了要挨顿板子,不过,这对你也有好处,冲动是魔鬼,要吸取教训!”

王思宇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再没有刚才暴起打人的英雄气概,只觉得此关难过,搞不好,要被扫地出门了,这次可真是丢人,春雷书记若是得到消息,怕是要气得旧病复发。

想想竟觉得好笑,当初,于佑江初进官场时,也是因为耍少爷脾气,打了一位市政府的秘书长,这才辞职经商,没想到,自己竟然重蹈覆辙,也犯了这样的错误,当真是够鲁莽的。

而且,自己的错误更加严重,居然出手伤了一位常务副省长,这要传出去,可算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了,在国外,官员打架是屡见不鲜的,可在国内,绝对是新鲜事了,足以引起轰动。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似乎是与杜山父子八字不合,几乎每次相遇,都要起些冲突,平心而论,在与其他人交往时,极少会出现这种状况,当然,这官越做越大,虚火上升也是有的。

两人在沙发边坐着,跟没事人一样喝茶聊天,而在此时,杜山已经来到了省委书记的办公室,向赵胜达诉苦告状,把在组织部里挨打的一幕,添油加醋地讲了出来,盼着赵胜达给做主。

赵胜达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双手抱胸,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半晌,才叹了口气,语气不善地道:“老杜,你去组织部干什么?”

杜山皱了下眉头,有些心虚地道:“自然是去谈工作了,可没想到,刚刚进屋,没说上两句话,姓王的就动手了,搞得我毫无防备,没想到这人出身高干家庭,居然和市井流氓一样……”

“不对吧?”赵胜达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杜山的脸上,摆手打断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地道:“老杜,你要说实话,是不是想去看看他出丑的样子,顺便冷嘲热讽一番,出出心中的恶气?”

杜山愣了一下,赶忙辩解道:“没有,这个绝对没有,赵书记,我平日里工作那么忙,手里的事情一大堆,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心情和他斗气,我去之前,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

赵胜达微微皱眉,目光冷厉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老杜啊,你还真是糊涂,没搞清楚状况,就跑到我这里诉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他这样讲,杜山目光一滞,还真有些糊涂了,脑门上画满了问号,不过,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赵书记表现出来的冷淡态度,似乎预示着,这次也不可能彻底解决问题,搞不好,还白白挨打了。

“他这是在玩梭哈,咱们不能跟!”赵胜达伸出双手,做了向前推牌的动作,语气凝重地道:“想想吧,事情真的闹大,传到中南海那边,总书记知道了,会作何感想,他是会认为选错了人,挑了个愣头青来南粤?还是会理解为,咱们处处设置障碍,把人家逼得没路走了?”

“啊,赵书记,这……”杜山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解释,急得脸色涨红,摊开双手道:“总书记自然是明鉴是非的,不会被那小子的把戏迷惑,无论如何,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他根本不配做领导!”

“真是肤浅!”赵胜达脸上已是乌云密布,抬了下手,语气低沉地道:“去年夏天,刘胜春到淮北省就任,淮北那位有意见,喝多了酒,就在接风宴上借题发挥,拿筷子指着桌上一条鲤鱼,说了句‘有眼无珠不识人’,结果,不到半年就提前退休了,要不是唐老仗义,站出来说话,他就晚节不保了,恐怕连监狱也进了。”

杜山霍地站起,忿忿不平地道:“好了,赵书记,您不要讲了,我清楚,人家是太子,身上穿着黄马褂,咱惹不起,可躲得起,我也不用他去告御状,这就写辞职报告,绝不让你为难!”

“老杜,你冷静一下。”赵胜达也站了起来,双手拄着办公桌,面色威严地道:“不要被情绪冲昏头脑,中了对方的圈套,这件事情先压下去,风波过后,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杜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双腿之间,过了半晌,才缓缓抬头,眼里泛着泪花,异常憋屈地道:“不必了,赵书记,我现在是心灰意冷,不想给你添麻烦了,这就办辞职手续吧。”

赵胜达也火了,皱着眉头,一拍桌子,怒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将来还怎么做大事,你要辞职就辞职吧,只是,错过了大好机会,以后不要到处寻后悔药!”

杜山心中一震,头脑渐渐清晰下来,也明白了这番话里隐含的寓意,就不再怄气,叹息道:“好吧,赵书记,听你的,这笔账就先记下了,以后再说。”

赵胜达点点头,缓缓坐了下去,喝了口茶水,心平气和地道:“老杜,你也不想想,他要是一怒之下,带了材料回京城,会惹出多大的乱子,南粤这边刚刚太平下来,可经不起折腾了。”

杜山默然不语,半晌,才侧过身子,忿忿不平地道:“赵书记,您说的对,他打人有理,我挨打有错,以后见到他,我退避三舍,绕道走就是了!”

赵胜达险些气乐了,绕过办公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丢了一颗烟过去,自己也燃上,轻描淡写地道:“老杜,别有怨气,给你交个底,等事情平静下来,把这尊瘟神请出去也就是了。”

杜山皱眉吸了口烟,极为郁闷地问道:“什么时候?”

赵胜达面沉似水,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缓缓道:“明年上半年吧,最多五月份以前,这个人不好管,是个麻烦制造者,留在南粤,早晚会出问题。”

“知道了。”杜山心里多少平衡了些,拿手摸了下鼻子,皱眉道:“这小子出手真重,鼻梁骨差点没打碎了。”

赵胜达眯上眼睛,面无表情地道:“老杜,还有件事情要处理,许伯鸿不能再保了,必须交出去,以稳住局势,希望你能理解。”

杜山掸了掸烟灰,咬牙切齿地道:“好吧,只要他王思宇能离开,做出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赵胜达见事情协调好了,满意地一笑,起身道:“那好,我这就打电话,让他过来,当面向你赔礼道歉。”

杜山摆摆手,愁眉苦脸地道:“算了,这个人,我是不想再见了。”

赵胜达摸起话机,见杜山已然离去,就皱眉拨了号码,语气冰冷地道:“王英雄,好拳脚,过来吧,老朽和你过几招!”

和平模式,感谢诸位的红票和打赏,每日一更,什么都不敢要的,不过没法快起来,我掌控能力太弱,一快节奏会乱,书也会迅速崩坏,请书友们谅解。

第一百零八章 风毕,定风波 下

省委书记办公室里,赵胜达脸上戴着老花镜,低头翻阅着材料,声音淡漠地道:“王思宇同志,谁是杜山的主子啊?”

王思宇抬头望天,没有说话,心中暗自思忖:“还能有谁,自然给他撑腰的那个人了!”

赵胜达淡淡一笑,把材料放下,拿手指着自己的鼻梁,微笑道:“是在说我吧?”

王思宇点点头,语气平静地道:“是!”

赵胜达摘下老花镜,定睛望着面前的年轻人,良久,才轻声道:“有恃无恐?”

王思宇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绝不低头!”

赵胜达不怒反笑,把老花镜丢下,摸起一管钢笔,轻轻把玩着,沉吟道:“发这么大的火,就是因为一个许伯鸿?”

王思宇拿手指了下脖子,微笑道:“赵书记,绳子勒得太紧了,透不过气!”

赵胜达不吭声了,皱眉盯着面前的茶杯,思索着道:“如果坚持原来的意见,是不是要闹到中央?”

王思宇迟疑了下,就点点头,轻声道:“多半是!”

“荒唐!”赵胜达伸手拍了下桌子,声音虽然不大,可脸上满是威仪,怒声道:“那你现在就去吧,看看到底是什么结果。”

王思宇没有动,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坚毅,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与赵胜达对视着道:“结果只有一个,我离开南粤,你变成弱势书记!”

赵胜达微愕,随即点头,表情冷淡地道:“知道了,你的决心很大。”

王思宇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身体松弛下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缓和了些。

赵胜达眯上眼睛,思索良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那就换个结果吧!”

王思宇把玩着茶杯,安静地道:“怎么说?”

赵胜达把手向沙发上一指,气势十足地道:“依旧是你离开,我还做强势书记!”

王思宇微微皱眉,摇头道:“不行,刚来没多久,不能走,太吃亏了。”

赵胜达笑了,端起茶杯,语气温和地道:“周进你退,怎么样?”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颗点上,皱眉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有把握吗?”

赵胜达点点头,微笑道:“本来是没有的,加上你们于家,就没问题了。”

王思宇还是有些不理解,掸了掸烟灰,沉吟道:“马的威胁有那么大?”

“不大不小,但这是最好的办法。”赵胜达喝了口水,目光下垂,缓缓地道:“不这样,怕是满足不了你们老于家的胃口。”

王思宇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思索着道:“老杜这样强势,周上去了,也很容易被架空!”

“你太小看自己的老师了。”赵胜达双手抱肩,语气低沉地道:“周绵里藏针,举重若轻,要比你想象中强势得多,老杜不行,树敌太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王思宇停下脚步,盯着墙面上的字画,摇头道:“已经结了私仇,杜不下,我不放心!”

赵胜达伸出两根手指,敲打着桌面,有些烦闷地道:“变动太大了,中央不会同意!”

王思宇回到沙发边坐下,喝了口茶水,轻声道:“那可以慢点,但问题一定要解决。”

赵胜达面露难色,沉吟良久,才点点头,叹息道:“可以,半年之后,让他到部委上班吧。”

王思宇笑了笑,又有些不解地道:“赵书记,为什么这样急着赶我出门?”

赵胜达摆摆手,笑着道:“逼宫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更何况,你的身份特殊,时间久了,他们难免都要想着抱上这颗大树,我年纪大,可和你们年轻人耗不起。”

王思宇眯着眼睛,思索良久,点头道:“好吧,这笔交易还不赖,合作总比斗争好。”

赵胜达面露讶色,有些吃惊地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和春雷书记商议一下?”

“不用,我说了就算!”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站了起来,微笑道:“暂时可能没什么好地方,你要是着急,我先到中央党校过渡一下。”

赵胜达笑了,起身道:“不急,不急,只要你别再施展拳脚功夫,一切都好说!”

“赵书记,不瞒你说,我还精通暗器。”王思宇摸出一枚硬币,弹射出去,那枚硬币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深灰色的笔筒中,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你小子,花样就是多。”赵胜达也不禁咋舌,含笑走了过去,和王思宇握了手,亲自把他送到门外,倒是给足了这位京城太子的面子。

去了周松林的办公室,毫无悬念地被狠K了一顿,这种动手殴打上级领导的行为,绝对是触及到了老爷子的底线,令他难以忍受,周松林把桌子拍得咚咚响,将王思宇骂了个狗血喷头。不过,王思宇却没有生气,一直嘻嘻地笑着,有时候,看着老爷子发火,也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见他面容惫懒,态度极其不端正,周松林更是怒火中烧,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王思宇哑笑半晌,摇了摇头,轻声道:“老爷子,在我熟悉的人里,您的涵养是最好的,一身静气逼人,能把您气成这样,我也算是有本事了!”

周松林哼了一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胃药,就着茶水服下,皱眉道:“臭小子,真是不懂事,胃病都被你气犯了,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王思宇叹了口气,微笑道:“这次打人,还是收获不小的,至少,和赵书记达成了一笔交易。”

周松林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交易,什么交易?”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娓娓道来,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又解释道:“老爷子,咱们早就被盯上了,自始至终,赵书记一直把咱们当成头号敌人,从未放松过,上次在滨海市长人选上闹出的风波,更是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周松林点点头,脸上露出深思之色,轻声道:“那是自然,不过,这样的交易,似乎不太妥当。”

王思宇笑笑,神色自若地道:“没有别的选择余地,这是警告,也是威胁,敬酒不吃,可就要吃罚酒了,稍有迟疑,就会直接开战。”

周松林默然,半晌,才皱眉道:“小宇,你做出妥协,是担心和北方派系起冲突?”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主要是觉得这个办法稳妥,老爷子,您原来布下的方案,变数颇多,走到最后,也未必会成为赢家,而目前这种交易,确实能够实现双赢,对南粤政坛的负面影响,也是最小的,这边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宜休养生息,不宜再起兵戈。”

周松林叹了口气,目光温润地看着他,含笑道:“小宇,你在想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不过是怕我年纪要到了,再上不去这个台阶,就要退下来了,所以,提前保送我上去,对吧?”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吭声,周松林在青州工作时,在市委秘书长的职务上耽误得太久,以至于在年龄上没有优势,若不能尽快登上省长的位置,很容易退居二线,按照惯例,去人大或是政协养老,那无疑是一种遗憾。

然而,几乎每个省份省长的位置,都有无数人盯着,各大派系都要经过极为激烈的讨价还价,才能将本派系的大佬推上去,这次与北方派系的合作若能成功,的确是极大的收获。

“老爷子,您的政治生命能够延续下去,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我的利益。”王思宇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周松林的身后,帮着他做按摩,继续道:“我在这边,目标太大,老赵不放心,当然,离开了也有负作用,就是您身单力薄,压力会很大,真担心您熬不住。”

周松林面容舒展开了,仰头一笑,语气轻松地道:“放心吧,这把老骨头还可以,能顶得住,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老马,马千里这个人啊,怎么说呢,还是很投缘的!”

王思宇点点头,也有些遗憾地道:“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春雷书记最多只能干一届了,这之前打不好基础,以前的所有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周松林颔首微笑,轻声道:“下一步去哪?”

王思宇笑了笑,摇头道:“再说吧,在南粤还要干上几个月,视情况再定,也许,应该回京城,先给您生个白胖的外孙。”

“嗯,这点最重要了,比什么都重要!”周松林伸出手指,轻轻晃了晃,脸上现出宁静祥和的笑容,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下班后,在周松林家里,陪着老爷子用过晚餐,又下了两盘象棋,见天色已晚,王思宇便开车返回滨海,这些日子事情繁琐,他经常开车往返于南都与滨海之间,却很少带司机。

车子驶到郊区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王思宇看了号码,见是老卦师打来的,不禁笑了笑,接通电话,轻声道:“老神棍,在开车,有话快说。”

老卦师点点头,语气低沉地道:“今天心绪不宁,卜了一卦,你要见红。”

王思宇降下车速,浏览着窗外的夜景,微笑道:“错了,不是我见红,而是我让别人见了红。”

老卦师微微皱眉,思索着道:“根据先天八卦的排列,乾卦排第一,兑卦排第二,所以,乾卦为老大,兑卦为老二,兑者,兑加言为说,说话要巧言令色,能说会道才好,兑加心为悦,要善于取悦,兑为缺,要留有余地,才能和上级领导处好关系,趋利避害。”

王思宇不禁咋舌,笑着道:“看这意思,我和今儿和领导打架的事情,你也算出来了,还真是神奇。”

老卦师轻轻摇头,淡淡地道:“没什么神奇可言,自然界一动一静之间,皆有自然之理与数,只要随时随地动心起念,则五行生克之理即已具备,吉凶之术即已定,所谓感而遂通之道,自然之理,一念之触机。”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还是再加把劲,帮我把姐姐的家人找到吧。”

老卦师默然半晌,轻声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了,眼下,这事儿最重要。”

老卦师点点头,叹息道:“好吧,那祝你好运。”

“王大官人面相贵不可言,当然是好运不断了!”王思宇笑着挂断电话,目光落在倒视镜上,面色陡然一变,还未等做出动作,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小车被撞出了护栏,向下滑去,翻倒在沟底,轮胎兀自在飞快地打转,而肇事的那辆卡车,没有片刻停留,而是迅速掉头,加大了油门,向前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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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终,下卷太子爷要去江南了。

第一章 住院疗伤,念头通达 上

天色虽然很晚,路面上却是车辆不断,但路过的司机经过这里,大都踩了油门,疾驰而过,车祸发生半个小时后,才有一位好心的司机停下车子,奔到深沟里,打开车门,把满脸血污,人事不醒的王思宇抱了出来,送往医院紧急抢救。

而当司机拿出王思宇的手机,翻开电话号码簿时,立时惊呆了,上面一排排的电话号码,不是某某省长就是某某书记的称谓,让人看得眼晕,他不敢擅自做主,就把手机交给了院方值班领导,值班领导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拨通电话号码求证,证实了这位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医院方面很快得到指示,要求成立专家组,紧急抢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挽救王书记的生命,与此同时,省内几位著名的医学专家,也接到通知,赶忙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被省政府派来的小车接走,赶往医院会诊。

伴着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王思宇遭遇车祸,生命垂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从南粤到京城,乃至渭北华西,一颗颗心房被揪紧了,只是这消息,都是在官员之间传播,连滨海市的廖景卿和柳媚儿,都尚未知情,仍平静地呆在家里,瑶瑶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被母亲呵斥了几句,正独自躲在房间里抹眼泪。

晚上八点多钟,手术室外,南粤省的省委常委,凡是在家的都纷纷赶到医院,等候最新的消息,而在听取汇报,得知车祸极可能是有人蓄意制造后,省委书记赵胜达面色铁青,当即下达指令,让省公安厅马上成立专案组,洒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缉捕犯罪嫌疑人。

老爷子周松林更是脸色苍白,背着双手,在长廊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没了往日的镇定从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除了宝贝女儿,也只有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最让他牵肠挂肚了,在听说王思宇伤势严重,很可能会失去生命时,老爷子终究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老泪纵横。

就在众人焦虑地等待结果时,常务副省长杜山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赶忙走到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只听了几句,就变得目瞪口呆,惊惧交加之下,他面色惨白,心如刀绞,手机忽然滑落,跌落在地,杜山拿手捂住胸口,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晃了几下,顺着墙边软软地滑了下去。

“杜省长,杜省长,你怎么了?”旁边人见了,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赶忙围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扶到旁边的长椅上,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胸口的揉胸口,终于让他顺过一口气。

杜山睁开眼睛,悲从心来,再也难以抑制住情绪,用手捂了脸,放声大哭,凄惨异常,这种情景,让所有人都变得不知所措,在场的诸位官员,都清楚王思宇与杜山之间的矛盾,按理来说,前者出了事情,杜省长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就好了,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悲伤?

赵胜达也是满脸的疑惑,快步走了过去,伸出大手,拍了下杜山的肩膀,皱眉道:“老杜,冷静下来,你怎么了?”

杜山满脸泪痕,嘴唇打着哆嗦,缓缓抬起头,泣不成声地道:“赵书记,我对不起您的培养,也对不起组织上的爱护,更对不起王思宇同志,我……我教子无方,峥铭……他真是闯了大祸啊,我让他立即投案自首,赵书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您能理解吗?”

“什么,案子是峥铭干的?”赵胜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道,话音刚落,满屋皆惊,周围的常委们都面面相觑,偌大的长廊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杜山的脸上,希望进一步求证,消息是否属实。

杜山站了起来,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地道:“就是峥铭干的啊,他真是糊涂啊,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怎么向省委交代啊,我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这可怎么办啊!”

人群发出‘嗡’的一声,又都把异常复杂的目光投向赵胜达,所有人心里都闪过类似的念头,这下麻烦大了,如果只是因为在滨海搞打黑除恶,导致黑社会残余分子蓄意报复,还好向上面解释,可事情居然是杜山的儿子干的,牵涉到官员之间的矛盾,恐怕问题就变得棘手了。

可以肯定的是,手术室里的那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于家人在悲痛之下,断然不肯善罢甘休,假如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兴师问罪,告了御状,极有可能引发南粤官场的再次震荡,到时,不要说常务副省长杜山了,恐怕连赵书记都要受到牵连。

“老杜啊,老杜,你生的好儿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赵胜达把手一摆,也没有和众人打招呼,就拂袖而去,走到楼梯口,再也无法控制住愤怒的情绪,抬腿就是一脚,将不锈钢垃圾桶踢翻在地,在刺耳的‘咕噜噜’声中,颤巍巍地下了楼。

杜山哭了一会儿,就被省政府的工作人员搀扶出去,坐进小车,赶回家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为众人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压抑感,满是苏打水气味的医院里,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一群人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不吭声,互相只用眼神和肢体动作交流,表情变得异常微妙。

又等了半个小时,院长带着几位专家过来,介绍了情况,只说手术要到凌晨才能结束,患者虽然伤势严重,昏迷不醒,但根据目前的初步观察,手术成功的希望很大,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请领导们放心云云,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相继离开,只有周松林依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动不动,他要守着手术室大门打开,亲眼看到王思宇的状况,才能放心。

次日上午,廖景卿才得到消息,带着瑶瑶与媚儿赶到医院,却扑了个空,原来,半小时前,王思宇就被送往郊外的军用机场,乘坐直升机赶往京城,而医院方面给出的解释是,手术虽然很成功,但病人始终昏迷不醒,接下来的一周将是重要的观察期,为了确保安全,上级领导下了指示,要将患者转到京城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三人赶忙又坐上小车,前往京城探望,瑶瑶早已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嗓子都有些哑了,另外两人也是心乱如麻,唯恐王思宇挺不过这关,就风风火火地赶往京城,几乎在一天之内,王思宇其他的女人也都赶往同一个地点,就连胡可儿也临时取消了在香港的演唱会,乘坐飞机返回。

次日下午,玉州城外的古华寺中,烟气缭绕,梵音阵阵,李青梅面色苍白,跪在杏黄色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良久,泪水漫过双眼,从腮边洒落,‘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她心里暗暗地祷告着,而远在美国的宁露,也出现在空荡荡的教堂里,手抚隆起的小腹,站在耶稣雕像前,面容悲戚地祈祷着。

案件虽然在三天内告破,疑犯和雇凶杀人的杜峥铭都已经落网,但在表面的平静当中,却是暗流汹涌,事态仍在持续发酵,*孔副部长率队,赶往南粤进行深入调查,常务副省长杜山预感事态不妙,就以健康状况不佳为由,向省委提交辞职报告,但未获批准。省委书记赵胜达奉命前往京城,向中央首长说明情况,他返回南都之后,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几天内都没有走出办公室。

就连省长马千里也写了检查,更加令人胆寒的是,时隔半年之后,中纪委再次派出调查组,赶往南粤,矛头直指常务副省长杜山,杜家帮成员都被找去谈话,许伯鸿被双规,卢金旺的梅岭市市委书记任命被取消,季黄潮被派往滨海市,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无不显示着,又一场声势浩大的官场风暴,已经迫在眉睫了,这些日子,就连南粤的天空,都显得阴暗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而就在这多事之秋,南粤省委副书记周松林的家里,却变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每天都有许多官员前来拜访,不知从哪里透出的消息,说是中央首长为了平息于家的愤怒,决定做出补偿,将省委书记赵胜达调离南粤,改由副书记周松林接任,借以安抚人心,传言虽然未经证实,但明眼人都清楚,事实上,也只有周松林能够成为这次车祸最大的赢家。

一个月后,传闻相继得到证实,先是杜山等十余名官员被双规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出来,紧接着,中组部的贺云逸部长来到南粤,在全省干部大会上宣布,免去赵胜达同志的省委书记、省人大委员会主任职务,另有任用。

他的职务,由省委副书记周松林同志接替,常务副省长的职务,则由北方派系的一位官员接任,而省委副书记的职务,则由组织部长叶向真兼任,每当南粤官场动荡不安时,中央都希望谢家发挥更大的作用,稳定局面,这已是多年形成的惯例,不足为奇。

干部大会开完后,周松林在酒店设宴,款待了中组部的领导,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变得格外明朗,然而,让他也感到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在官场上费劲心机,打熬了半辈子,没想到人生的理想,政治上的抱负,却因这场意外的车祸得以实现,这显得有些滑稽,甚至是不可理解。

不过,做到了这个位置,即便是周老爷子,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南粤官场向来动荡不安,官员频频落马,人心浮动,如何才能将纷乱的局面稳定下来,走向正轨,将是对他的一次重大考验,想起昨晚和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之间的一席谈话,周松林心潮起伏,起身站在窗前,点了一颗烟,烟雾缭绕中,他皱着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

而就在此时,京城某医院的高干病房里,王思宇身上还打着石膏,浑身上下,裹得如同粽子一般,正努力地抬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去咬那小片薄薄的苹果,可尝试了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不禁感到泄气,懊恼地道:“算了,今天不练习了,到此为止。”

柳媚儿咯咯一笑,耐心地哄道:“好哥哥,别放弃,再试一次,要多锻炼,才能早点康复,不然,每天躺在床上,多没意思?”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不行,脖子都累酸了,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耐心静养吧,伤筋断骨一百天,这是规律,时间不到,终究没法康复,年前能下地,我就满足了。”

柳媚儿蹙起秀眉,将那片苹果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拿手点着他的鼻梁,悻悻地道:“还好了,走了次鬼门关,总算捡条命回来,你这人就是行事鲁莽,真真吓死个人!”

王思宇吃了苹果,就闭上眼睛,忿忿不平地道:“都怪那个老家伙,他要不打电话来,我哪里会分心,说不定就躲过去了,就是被电话分了精神,才出了车祸。”

柳媚儿抿嘴一笑,温柔地道:“好了,都抱怨一个月了,你不是也说,他卦术灵验,帮过你很多忙吗?”

王思宇笑笑,艰难地调整了身体,叹息道:“没用,他这次可把我害惨了,下次见面,没他好果子吃,这个老神棍,真是该打。”

“还想动手?”柳媚儿竖起秀眉,杏眼圆睁,忿忿然道:“这次的教训也太深刻了,应该牢记,再要犯错,还会遇到危险,你做官也能做出仇家来,当真是不可理喻。”

王思宇笑着摇头,轻声道:“媚儿,这你就不懂了,官场上树敌是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人更是斗了一辈子,都没分出结果。”

柳媚儿妩媚地一笑,柔声道:“那就别做官了,干脆,和我周游世界吧!”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呲牙咧嘴地道:“不行,终归是离不开官场,这销魂的一撞,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南粤的问题,还是值了!”

第二章 住院疗伤,闭门思过 中

到了晚上,根据美人们自行排定的时间表,柳媚儿回到住处休息,轮到张倩影来护理,她带来煲好的乌鸡汤,汤汁熬得浆白,香气扑鼻。

张倩影拿着银勺吹凉后,一口口地喂着王思宇,轻笑道:“出来前,听咱爸和财叔说话,上面好像在考虑,让你到团中央,担任书记处书记。”

王思宇微微皱眉,摇头道:“不好,那边没什么正经事儿做,去了会闷死,我是忙惯了的人,闲不住。”

张倩影叹了口气,抽出纸巾,擦了他的嘴角,温柔地道:“这也是想让你静心休养,别累坏了身子。”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我这身子,绝对是铁打的,耐折腾!”

张倩影听了,却潸然泪下,转过头,气鼓鼓地道:“臭小宇,都变成这样了,还在逞能。”

王思宇见状,心里一软,也有些难过,却故意冷着脸子,悻悻地道:“小影,每次过来都要掉眼泪,再这样,就别过来了,这里的护士也挺漂亮的,手脚也麻利。”

“去你的,还动歪念头呢!”张倩影啐了一口,伸手摸了水果刀,要去削苹果。

王思宇赶忙摇头,苦笑着道:“还是算了,肚子里已经装满了,现在什么营养都不缺了,就是缺少运动。”

张倩影抿嘴一笑,柔声道:“那还得再等等,你这铁打的身子,要想下地,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刚才碰到张医师,她还是蛮乐观的,说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王思宇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那老太太,就是嘴巴甜,跟抹了蜜糖一样,都敷衍我好久了。”

张倩影伸出白嫩的玉手,帮他把被子掖好,轻笑道:“人家也是好心,在安抚你的情绪,让你别太焦虑,免得上火,不利于身体恢复。”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头道:“小影,再发条短息吧,免得她们惦记,晚上睡不着觉。”

“臭美!”张倩影撇了下嘴,摸过王思宇的手机,群发了短息:“美人儿,朕一切都好,请勿惦念,最最爱你的宇。”

刚刚发完,她的手机上也震动了两下,张倩影就叹了口气,抿嘴道:“这下可好,大家都见了面,也熟悉了,以后可以凑成两桌麻将了。”

王思宇点点头,眉花眼笑地道:“大被同眠,力压群芳的日子不远了。”

“去你的!”张倩影脸红了,伸出嫩葱般的手指,扭着他的脸蛋道:“我的大少爷,不打成一锅粥就不错了,还在想着美事儿。”

王思宇笑了,有些得意地道:“朕的爱妃都是识大局,顾大体,断然不会让朕为难的。”

“那可不好说。”张倩影眸光闪烁,凑了过去,小声地道:“青璇就有意见了,总瞧着那个媚儿不顺眼,还要找她聊聊呢!”

王思宇吓了一跳,忙轻声道:“那可不成,她们两位都是喜欢争宠的,不能往一起凑,容易生出是非。”

张倩影点点头,轻笑道:“已经劝过了,不过,她还在赌气,要过两天再来。”

王思宇有些无语,苦恼地道:“小影,要是她们各个都像你这样,我就省心了!”

张倩影撇了撇嘴,冷哼道:“竹兰梅菊,各有各的好处,要是都一个样子,你也不会喜欢了!”

“那可未必!”王思宇努力地扬起头,在她娇嫩的面颊上香了一口,叹气道:“真是度日如年了,要想挨过这段时间,还真不容易。”

张倩影也是面露愁容,为了哄床上的男人开心,她们各个都想尽了法子,可效果仍是不佳,眼见着王思宇面容憔悴,又是一阵地酸楚,强忍住悲伤,悄声道:“唱个歌给你听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小影,唱我教给你那首!”

“好吧!”张倩影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柔声哼唱起来,歌声缠绵悱恻,动人心弦,末了,又抬手抹了眼角,抿嘴笑道:“改天,把可儿叫来,让大明星亲自唱给你听。”

王思宇咧了下嘴,一语双关地道:“不行啊,可儿……那是无福消受的。”

张倩影就以手掩唇,咯咯笑着不说话,暗自思忖道:“这个臭小宇,总还是有些顾忌的!”

十几分钟后,楼道里忽然响起一阵愉悦的交谈声,王思宇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就笑着道:“是周美人和梁姐来了。”

张倩影赶忙起身,拉开房门迎了出去,因为见过几次面,三人已经很是熟稔,就没有过多客套,进了房间,周媛把两本书放在床头柜上,柔声道:“买了几本先贤名著,闲下来的时候,让她们读给你听,要开始修心养性了,不然,这次的难又白受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思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咧嘴笑道:“瞧,美人老师一来,就教训起学生来了。”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道:“好点了吗?”

“好多了!”王思宇叹了口气,向门外努努嘴,有些郁闷地道:“就是他们定的规矩大,不许做剧烈动作,把手脚都捆起来了,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张嘴吃饭了!”

张倩影沏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庐山云雾茶,递给两人,笑着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哪个不希望你快点康复!”

“那倒是!”王思宇轻轻转头,晃动了下脖子,又笑着问道:“梁姐,怎么样,在这边工作还习惯吧?”

梁桂芝点点头,微笑道:“压力不小,总怕辜负了你的期望。”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梁姐,搞什么名堂,咱们之间,怎么还这样生分。”

梁桂芝却笑了,诚挚地道:“规矩还是要讲的,现在,咱们这些人,可都靠你了,要养好身体,争取早点出来工作。”

王思宇勉强挤出笑容,干涩地道:“梁姐,可别开这种玩笑,我都这样了,明显靠不住!”

“别灰心,一点小挫折,忍忍就过去了。”梁桂芝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道:“还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下,华西的老领导,有几位想抽空过来看你呢,也不知你是否同意。”

王思宇微愕,诧异地道:“那些个老领导?”

梁桂芝微微一笑,摘下眼镜,有些难为情地道:“当然是犁山省长,韩向东秘书长了,说起来,省厅出来的人,也就我沾了你的光,看着其他人风风光光,一路上扬,他们却还在原地踏步走,就都沉不住气了,想要来抱太子的大粗腿。”

话音过后,房间里众人都笑了起来,周媛插话道:“要说起来,还是爸爸运气好,捡了个宝贝回来,这才几年的功夫,就跟坐火箭似的,从市委秘书长,变成了省委书记,让华西那边碎了一地的眼镜。”

王思宇笑笑,凑趣道:“那还不是你安排的,老爷子是谁都不怕的,唯独就怕女儿不开心。”

周媛嫣然一笑,脸上又闪过一丝愁容,叹息道:“早知道是这样的性子,当初真不该让你进入官场,明明占尽了优势,偏偏把自己搞得难以立足,真是让人想不通。”

王思宇有些吃力地抬了下胳膊,笑着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效果还是不错的,要不这样,老爷子也没可能成为省委书记。”

周媛却不给他面子,当众奚落道:“那可不是因为你的车祸,主要是北方派系风头太盛,中央想借机打压一下,免得他们再起事端。”

王思宇登时无语凝噎,颇为尴尬地道:“媛媛,你是天生慧眼的,无论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通透,其实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总觉得在很多事情上,处理的手法都欠缺火候,应该吸取教训,免得重蹈覆辙。”

“弓满弦易断,剑锐锋易折,还是应该注意下工作方法。”梁桂芝也赞成地点头,又转移了话题,微笑道:“在我熟识的人里,媛媛当真是冰雪聪明,她的从政天分堪称第一了。”

王思宇点点头,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沉思着道:“梁姐,我很清楚,你和韩向东秘书长之间的交情很深,不过,现在这阶段,估计是没有太好机会的,要耐心等待。”

梁桂芝露出理解的表情,微笑道:“好,我把这话转给他们,不过,人家既然要过来,你也别拦着,好歹在当初,省厅的老人也挺过你,犁山当秘书长时,为你说过好话哩,他到现在都记得,经常提起!”

王思宇有种想挠头的冲动,无奈地道:“那是我没良心了,当初的不少事情,还都云山雾罩的,没搞清楚,记忆中最深刻的,除了老爷子和方家兄弟外,也就是孟超书记帮忙最多了。”

梁桂芝喝了口茶水,就扳着指头数道:“也难怪别人心动,掰着指头算算,这些年里,华西算是出来人最多的了,人家都把那当成你的老巢了,都等着你登顶之后,大家跟着进步呢!”

王思宇就笑了,美滋滋地道:“还是梁姐会说话,以后真能登顶,你肯定是首辅大臣了。”

旁边两位美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各自笑着摇头,张倩影伸出手,把王思宇的胳膊放回被子,小声地道:“要听大夫的话,忍着,别乱动。”

周媛见了,心中有些失落,却由衷地道:“小影姐姐真是贤惠善良,和你相比,我真是无地自容了,前儿晚上过来,还把他弄疼了。”

张倩影笑了笑,赶忙自谦道:“我是没本事的人,最多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不像你们两位,能在事业上帮助她。”

周媛有些吃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着道:“这下误会大了。”

梁桂芝摘下眼镜,眯起双眼,轻笑道:“误会就误会,反正我也不吃亏。”

张倩影倒落了个大红脸,她没有仔细打听过,但见梁桂芝当时也哭得稀里哗啦,就多了心思,没想到一时失口,倒闹出了误会,赶忙笑着解释道:“梁书记,真是抱歉,是我弄错了。”

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叹息道:“真是命苦,都变成这样了,还被你们调侃。”

“哪样了?”张倩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就差把你泡在蜜罐子里滋补了,还在抱怨!”

几人正说得热闹,外面就有护士敲门喊道:“首长,要验尿了!”

张倩影忙站了起来,看着梁桂芝道:“梁书记,咱们到对门屋里坐吧,让他们两人单独聊会。”

“不用了。”周媛有些不好意思,怕对方误会,刚想解释,那两人却已经勾肩搭背,说笑着出去了。

她只得从小护士的手中接过瓶子,蹙眉蹲了下去,把那物弄了出来,拿手扶着,别过俏脸,羞涩地道:“可以了!”

王思宇却闭上眼睛,用力半晌,下面却只见勃.起,全无尿意,颓然道:“不行,还得喝一缸子水。”

周媛却不松手,小声道:“晚上别喝太多水,容易影响睡眠,你放松些就好了,让它松弛下来,嘘,嘘,嘘,嘘……”

王思宇咬了牙,摇头道:“不行,美人老师,精满则溢,还是顺其自然吧,噜,噜,噜,噜!”

第三章 住院疗伤,克己复礼 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天气也渐渐变得冷了起来,在院方和女人们的精心护理下,王思宇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在床上做些简单的活动,或者在旁人的搀扶下,在房间里缓步行走。

医院里的生活极为枯燥,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读书看报,除了美人们购买的各式书籍外,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也不定期地将一些文献资料带给他,让他学习研究,以补长自身短板。

当然,这期间,王思宇读得最多的还是那本《艳史通鉴》,并且,利用这段闲暇时间,他也将与诸位美女相识相交的经历写了出来,兴致高昂之时,难免有些香艳露骨的细节描写。

但令人沮丧的是,除了张倩影之外,其余美人都不认账,认为他写的不正确,也不够浪漫,其中李青璇的态度最为蛮横,几易其稿,都无法满足她的要求,让王思宇顿生作茧自缚之感。

不过还好,尽管争风吃醋的场面时有发生,但美人们相处的还算融洽,这还要归功于他的伤势,若是没有这场车祸,恐怕他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都会把怨气撒在这个花花公子身上。

这天傍晚时分,他正躺在病床上,和李青璇厮混,病床外忽然响起一声咳嗽,李青璇耳朵尖,听出是于春雷的声音,赶忙整理了凌乱的衣衫,红着脸去开了门,娇声道:“爸,您来了?”

“嗯,青璇,辛苦了。”于春雷点点头,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他虽然公务繁忙,来医院的次数不多,但也从家人的议论中,听到了些消息,心里就有些许的不痛快。

本来,这个浪荡公子的习性,他是了解的,也清楚王思宇在外面沾花惹草,有许多情人,可在住院期间,众情人轮流守护,就让他有些恼火了,这厮当真荒唐透顶,全然不顾影响了。

李青璇看出苗头不对,沏了茶水,赶忙走到门口,向王思宇使了个眼色,就悄悄开门,去了对面休息,心里却有些发慌,她也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多少还是有些疙瘩的,很容易吵起来。

王思宇却面色坦然,把手里的书放到旁边,轻声道:“春雷书记,身体好多了,您平时那么忙,应该多休息,就不必过来了!”

于春雷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缓和了些,斟酌着字句道:“小宇,在医院静养,要低调些,晚上就不要让青璇她们留下了,医院有护士,能够照顾好你,何必再麻烦其他人。”

王思宇微微皱眉,诧异地道:“怎么,有人在底下传闲话了?”

于春雷面色一沉,有些不悦地道:“闲话早就有了,下午碰到赵书记,人家还在笑我,说老于有本事,居然生出个武状元,你听听,这话多难听。”

“我只做好自己,不管别人的议论。”王思宇削了苹果,递过去,又双手抱肩,把目光投向窗外,思索着道:“当时确实是鲁莽了些,本想着一拳打出去,免得百拳来,没想到杜家小子那样冲动,居然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于春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道:“那能怪谁?还不是要怪你,官场上面子比里子还大,你把人家父子两人都给打了,让人家怎么出门见人,不是逼着杜家父子下狠手吗?”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前者有意,后者无心,当时他要不说风凉话刺激我,哪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上次是意外,擦枪走火了,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我尽力克制就是了。”

于春雷却笑不起来,拿手拍了下王思宇的肩膀,眼里满是慈爱之色,轻声道:“小宇,这些天,我心里一直在思考,你是不是真的适合在官场上打拼。”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暗自吃惊,脱口而出道:“有这么严重?”

于春雷点点头,皱眉道:“老实说,我有些不放心了。”

王思宇有些脸红了,尴尬地解释道:“春雷书记,我不是经常动手打人的,这次确实是意外。”

于春雷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应该让你承担太大的风险,要知道,到了你现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分水岭了,越往上去,就会变得越累,风险也会变得越来越大,若是有个闪失,我就没法向她交代了。”

话音过后,两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心事,不再吭声。良久,王思宇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盒,抽出两支中华烟,递给于春雷一颗,帮他点头,自己也燃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春雷书记,我是不会放弃的,走到现在这步,我也付出了很多,若是前功尽弃,太可惜了。”

于春雷点点头,望着指间缭绕的烟雾,表情凝重地道:“可你要想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又想当着逍遥快活的纨绔子弟,又想当主政一方的国之栋梁,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非凡之人,才能做出非凡之事,你若是改不掉现在的一些习气,怎么上去的,就会怎么掉下来,我倒不怕丢人,只怕你自己受不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坦诚地道:“春雷书记,这个你放心,即便没有来京城时,我也在华西官场干得很好了,只是到了后来,走得太过顺利些,难免生出些骄奢之气,总想一下将对手打倒,没有缠斗的耐心,我琢磨着,在南粤官场吃的亏,够我受用半生的了。”

“小宇,你能做出反思,这很好。”于春雷点点头,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模样,语重心长地道:“送你一句话,克己复礼为仁,有空要多读读《论语》,半部论语治天下,这话到现在也不过实,儒家思想里面的礼治,德治,人治之法,仍有学习的必要。”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拉了拉被子,把那本厚厚的《艳史通鉴》盖住,笑着道:“春雷书记,放心吧,这些日子在医院里,没做别的事情,就是读书学习了。”

于春雷叹了口气,轻声道:“光读书还不行,要身体力行,你这莺莺燕燕的,乱来一气,就很不好,应该约束自己,那些女人,该断的就断掉吧,不要误人误己。”

王思宇有些不高兴了,信手翻着书,淡淡地道:“春雷书记,私生活方面,别干涉太多。”

于春雷见说服不了他,稍稍有些遗憾,却也不再勉强,而是缓和了语气,轻声道:“前些日子,碰到总书记,他还问起你的情况,总书记也讲了,这两年敢讲真话的干部日子不太好过,要纠正这种状况,他对你和陈家小子都很看好,希望你们再加把劲。”

王思宇笑了,挠头道:“你看,身上还是有些优点的吧。”

于春雷微微一笑,把香烟熄灭,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手道:“这次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工作的事情,去团中央你不满意,那么去江南省怎么样?”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可以,不过,要和陈家小子对上,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他是真正的狠角色,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要讲领袖气质,我和卫国都不如他陈启明。”

于春雷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那倒没什么,陈启明在江南省也颇受掣肘,加上派系内部斗争不断,太过分心,干得不甚理想,中央已经批准他平调回皖东了,大概下个月就要走。”

王思宇愣住了,削了苹果,送到嘴边,一边咀嚼,一边暗自思忖:“这倒真是奇了,启明兄做事向来一往无前,只进不退,鲜有无功而返的时候,难道是渭北的失利,折了他的锐气?”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道:“春雷书记,我去哪个市?”

于春雷笑笑,转头道:“去省里工作,担任江南省省委组织部长。”

王思宇张大了嘴巴,惊喜过望,却满脸狐疑地道:“怎么还跑到卫国前面去了,春雷书记,你不是讲过,咱们不能破了规矩吗?”

于春雷回到床边,拿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淡淡地道:“这是上面的决定,说符合破格提拔的条件,我本意是推辞的,可前儿晚上,忽然心绞痛得厉害,缓过来后,唯恐出现意外,索性就同意了,这也算是中央的补偿吧,毕竟再干一届,我就要下来了,没有功劳,总还有些苦劳,总书记是体谅的。”

王思宇听了,心里有些难过,刚才的高兴劲,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盯着于春雷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孔,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点头道:“尽管放心,不管这副担子有多重,我都会想办法担起来,一路走下去。”

于春雷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轻松地道:“小宇,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现在就是专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才有出去打拼的本钱。”

王思宇笑笑,伸胳膊蹬腿,做了两个难度不高的肢体动作,强忍着疼痛,微笑道:“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生龙活虎了,说实话,在医院呆得真不适应,过些日子,还是回家静养吧。”

“也好。”于春雷这下放心了,又笑着问道:“周松林和方如镜两人,你觉得哪个更适合。”

王思宇非常清楚,这是在为于系选过渡的龙头了,要说这两人的能力,都是非常强的,从感情上而言,他更加倾向于周松林,但理智告诉他,方如镜更适合当派系首脑,老爷子从旁边辅助效果会好些,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道:“还是方书记吧,他作风强硬,能顶起一片天来!”

于春雷点点头,含笑道:“眼光还不错,和我想的一样,这两人都是你的贵人,也是你的左膀右臂,平时要虚心求教,执弟子之礼,将来你能走到哪个位置,有一半取决于他们的努力。”

王思宇笑笑,却皱了下眉头,有些担忧地道:“这样安排,家里那几位叔叔伯伯会不会有意见?”

于春雷摆摆手,自信地道:“没关系,要有充分的人才流动,才会保持旺盛的生命力,有我和宗堂兄坐镇,五年内自然会解决问题,总要让你顺利接班,不会重蹈陈家的覆辙。”

“知道了。”王思宇微微动容,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为了自己接班来做准备,但要想解决派系内部的阻力,又谈何容易,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免不了要对些居功自傲的老人进行清洗。

接下来的时间,王思宇又和于春雷一起,对之前在南粤的工作进行复盘,于春雷不愧是政坛老帅,眼光独到,见解非凡,只三言两语,就能纠正王思宇犯下的错误,这番指点,倒有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他受益匪浅。

两人正聊得热络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老四,呆得闷了吧,二哥给你找了几个水灵妹子,唱几首小曲给你听听。”

话音过后,房门被推开,穿着一身绸缎衣服的于佑江出现在眼前,他的手里摇着折扇,身后站着几位打扮得如同宫女般的小姑娘,两人手里抱着琵琶,另外三人各执笙箫乐器。

王思宇见了,不禁展颜一笑,招手道:“佑江兄,你来得正好,快进来,让春雷书记也听听。”

于佑江却傻了眼,看着父亲面色铁青,就要发火的样子,不禁心惊肉跳,把手里的折扇一合,转身喝道:“风向不对,撤,赶快撤!”

第四章 王英雄VS美人关 上

虽然院方有些担心,百般阻挠,但僵持了两周后,王思宇还是坚持己见,搬回城堡花园休息,媚儿心眼小,见了这些佳丽名媛,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气质脱俗,情绪就有些低落,她见王思宇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没有大碍,就不愿再停留,索性回了南粤。35zww.com

周媛虽然心高气傲,但冰雪聪明,说话办事极为得体,因此,与其她美人儿相处得倒也融洽,渐渐地,她也成了这里的常客,每隔几天,四位漂亮的女士就会凑到一起,打上几圈和谐友爱的小麻将,屋子里虽然香风阵阵,笑语如珠,却都把王思宇冷落到旁边,不理不睬。

这就是女人微妙而又复杂的心思了,越是在乎的,在旁人面前就越是假装不在意,没有谁会例外,而这些天,胡可儿来的也很频繁,她倒不像先前那样忸怩,而是越发落落大方了,有时甚至也会当着众人的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闹得王思宇心痒难耐,却不敢越过雷池半步,此嫂子非彼嫂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周末的上午,天气格外清爽,廖景卿带着瑶瑶来了,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小家伙是个人精,嘴巴很甜,把几位美人哄得乐不可支,都赞这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胡可儿更是与瑶瑶投缘,拉着她坐到旁边,聊得极为开心。

王思宇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和廖景卿轻松交流着,谈论最多的,当然就是她腹中的孩子了,一想到要做两个孩子的爸爸,王思宇在幸福之余,还真有些后怕,上次车祸要真是回不来,留下几个美艳佳人不说,倒让孤儿寡母难过了。

众人在房间里说笑了一会儿,就像往常一样,支起了麻将桌,稀里哗啦地搓起麻将来,景卿也被拉上前去,胡可儿手抵下颌,坐在青璇的身后观战,瑶瑶在周媛的旁边看了几分钟,就溜到沙发边上,小鸟依人般地倚在王思宇的怀中,双手勾了他的脖子,仰头道:“舅舅,还疼不疼了?”

王思宇笑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梳理她的秀发,轻声道:“小乖乖,早就不疼了,舅舅现在每天早晨起来,都出去跑几圈,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像以前一样棒。”

瑶瑶点点头,眨着灵动的眸子,极为懂事地道:“那就好,我都失眠了,整夜地睡不着,就怕你站不起来了,永远躺在病床上,要真是那样,人家就伤心死了!”

王思宇心里一软,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挺的鼻梁,柔声道:“要真是瘫痪了,你会不会照顾舅舅?”

瑶瑶叹了口气,小大人般地道:“那还用问吗?我不照顾你,还能有谁啊!”

王思宇忍俊不禁,呵呵地笑了出来,拿手指着麻将桌边的众佳丽,小声道:“舅舅还有这么多的小舅妈啊,她们都会照顾的。”

瑶瑶撇了下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别傻了,什么什么都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了,那时候都跑得远远地,就剩妈妈和我了,除了我们两个,你还能指望谁?”

王思宇哭笑不得,在她头上打了个爆栗,笑着道:“就是嘴巴甜,会哄人,真到那时候,可指望不上!”

“别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瑶瑶吐出舌头,扮了个可爱之极的鬼脸,就又奔了出去,双手拉着裙摆,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臭美起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吃过午饭,王思宇闲得无聊,也上去摸了几把,他的手气依然不错,上去就胡了两把,正玩得高兴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忙把牌让给张倩影,走到窗口接通了电话,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怎么样,佑宇老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王思宇笑笑,抬起胳膊,有些夸张地道:“还好,现在应该可以打半场篮球了,当然,要想进行拳击比赛,还需要恢复个把月!”

陈启明点点头,长吁了口气,语气真挚地道:“那还真不错,当时听到你出事儿,心情很糟糕,生怕你挺不过这关,本想过去看看的,可惜,这边的事情也多,总是抽不出时间。”

王思宇微微动容,轻声道:“多谢了,启明兄,听说你要回皖东了?”

陈启明把手机夹在颈间,伸手泡了茶水,有些遗憾地道:“是啊,佑宇老弟,咱俩脚前脚后,又错过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也好,凑到一起,没准又要闹矛盾了!”

陈启明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色,转头望向窗外,意味深长地道:“老弟,这里可也是虎穴龙潭,不比渭北好多少,我都带着遗憾走了,就要看你的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试探着道:“启明兄,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陈启明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跷起二郎腿,皱眉道:“宗派主义,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家长作风,大大小小的圈子和官场陋习,这里一样不少,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挡在前面,我虽然有心破壁,却是孤掌难鸣啊,无奈之下,心灰意冷,只好回到老巢了,世人都说江南好,我心里却只惦记着皖东老家,人离乡贱,这话真是没错!”

王思宇默然点头,半晌,才黯然道:“启明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听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心里可不好受,我们都还年轻,不必在意一时的挫折,总要振作起来才好。”

陈启明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孤傲之色,意兴萧索地道:“此一时,彼一时,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陈启明这个本命年过得不好,诸事不顺!”

王思宇吃了一惊,思索着道:“启明兄,你现在的状态低迷,真是需要调整了,要知道,人生有高.潮有低谷,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心态调整好了,也就能随意而安,顺势而为了。”

“是这个理儿!”陈启明笑了笑,背过一只胳膊,眺望着远处,脸上恢复了些神采,笑着道:“回到皖东,休养生息,最多两年时间,咱们兄弟就又要兵戎相见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抬了下手,轻声道:“最好不要,你还是去找卫国的晦气吧,咱们两人还是在酒桌上比拼比较好,到时候,我让你三杯!”

“他?”陈启明嘴角轻扬,轻蔑地一笑,摆手道:“让他先和吴俊生较劲去吧,两人现在斗得正欢呢!”

王思宇皱着眉头,轻声道:“吴俊生的名头很大,可从未见过面,对他没什么印象。”

“是个厉害角色。”陈启明嘿嘿一笑,拿手抹了下额头,不无得意地道:“不过要分跟谁斗,他们老吴家的人,对上我陈启明不行,心理上有阴影!”

王思宇也是呵呵一笑,点头道:“那还不是你取巧,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了,当然随你折腾了,要是摆开队伍打阵地战,你也未必是吴老的对手!”

“那肯定不行!”陈启明把手一摆,悠然道:“他们那些人,都是从最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生存下来的,咱们这代人要差很多,太嫩了,真要稳扎稳打,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启明兄,你说的对!”王思宇点点头,深以为然,他的行事风格,也是剑走偏锋,就是因为觉得和那些老官僚摆开车马炮下棋,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花样百出,力求出奇制胜,三板斧砍出去,若是没有达到效果,也就要另想办法了,只要落入僵局,也就是危局了。

陈启明笑了笑,回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把话转入正题,开诚布公地道:“佑宇老弟,我在江南省这边是吃了闷亏的,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可洒,心里窝了一把火,临走之前,情有不甘,就同你发了些抱怨,另外,有几位不错的部下,想向你推荐,他们都是很有能力,也想干出一番事业,你到了以后,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请多关照,这也算是一点私心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就打开黑皮本子,摸起签字笔,轻声道:“好的,启明兄,你讲吧,我把名字记下来,初到那里,人生地不熟,能有几位帮手也好,容易打开局面。”

“多谢,多谢。”陈启明客套了下,就眯着眼睛,逐一报出名字,又耐着性子,把那些干部的职务,工作经历,性格特点,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了一遍,末了,又半开玩笑地道:“还有两位不错的红颜知己,也都介绍给你吧。”

王思宇摇了摇头,微笑道:“女人我不要,你若真有诚意,就把在组织部的工作经验传授给我,以前在渭北时,你推行的那套方案就很好,值得推广。”

陈启明眼睛一亮,伸出右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喟然长叹道:“知我者,佑宇也,那套人事考核方案,可是我多年的心血之作,在渭北时,地方上阻力太大,未曾完全推广开,让我很是遗憾,你若喜欢,回头我把材料全部寄给你,若能试点成功,我还要请客吃饭哩!”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那怎么好,理应我做东!”

“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抵赖!”陈启明心情大好,又聊了些官场轶闻,才挂断电话,兀自感慨道:“千军易得,知己难求啊,这个于家老四,还真是和我对脾气!”

王思宇丢下手机,点了一颗烟,翻看着本子上的名单,微微皱眉,陈启明的本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是官场上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青年俊杰,这一代年轻人中的领军人物,他在江南省都没有打开局面,自己去了,只怕也难有所作为。

不过,相对而言,王思宇也有优势,他最大的底气就是‘福’字当头,总能阴错阳差地把麻烦解决掉,福气这种东西,说起来很是玄妙,但大凡能够在事业上干出名堂的人,都是福缘深厚之人,若是没有福缘,即便是再有能力,也容易变成深埋在沙海中的珍珠,永不见天日。

他正喝着茶水,琢磨着工作的事情,胡可儿却转过身子,拿手摸着发髻,暗暗地向这边瞟了一眼,就从麻将桌边绕了过来,走到旁边的衣架边,披上外套,去了门口,换上高跟鞋后,忽然转头唤道:“老四,把手袋给我,红色那个。”

王思宇应声而起,忙取了手袋,给她送了过去,交到那只柔软雪白的柔夷上,客气而礼貌地道:“小嫂子,怎么不多坐会?”

“家里那边还有事儿!”胡可儿眸光似水,飘忽不定,双腮也浮上一抹红晕,艳若桃李,倒有些腼腆了,她手扶门框,左顾右盼,似笑非笑地道:“老四,明儿下午记得过来趟,有事儿要和你商量。”

“嗯,好的,小嫂子,那你慢走,我明儿过去。”王思宇心里‘忽悠’一下,竟像琴弦般颤动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直到胡可儿推门离开,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远,他才轻吁了口气,把房门带上,皱起眉头,暗自思忖道:“王英雄,这美人关,咱能过得去吗?”

20号可能要出门,那时候更新估计会出些问题,不过我尽量保持,总归是收尾阶段了,我慢慢写,争取多写两卷。

第五章 春意枝头闹,家和万事兴!

李青璇:“白板!”

张倩影:“白板!”

廖景卿:“九筒!”

周媛:“九筒!”

李青璇:“碰!”

旁边三人均是‘咦’的一声,张倩影更是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青璇,你怎么不碰景卿的那张?”

李青璇脸红了,把那张九筒拿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光顾着摆弄牌了,精神有些不集中,居然错过了,还好,媛媛也打出一张!”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没关系,咱们打慢点吧。”

周媛却紧蹙眉头,有些惋惜地道:“可惜,早知道外面有用,倒不如留着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媛媛姐,且高抬贵手吧,吃你一颗牌,比吃王母娘娘的蟠桃还要难。”

周媛展颜一笑,柔声道:“哪有那么夸张!”

张倩影摸了张闲牌,随手打出去,微笑道:“媛媛打牌是好,滴水不漏,很少打丢章。”

“小影姐,你也一样,都是麻坛宿将呢!”李青璇摸了牌,做冥思苦想状,苦笑着道:“再这样下去,可要调换位置了,我去景卿姐的下家。”

廖景卿浅浅地笑了笑,温柔地道:“那也好,一会儿就换位置吧。”

麻将桌边,战况如火如荼,李青璇终于吃了口牌,上听了,她把牌扣下,抬头嚷嚷道:“茶水,老公,我口渴了,嗓子里都要冒烟了!”

王思宇翻了下白眼,麻利地躺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悻悻地道:“璇美人,有没有搞错,我现在可是病人,需要休息,需要静养,你们不来照顾也就算了,还想让我跑腿,没门!”

李青璇牌技最差,手气也不佳,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已经输了三千多,钱虽然不多,心里有些懊恼,就把火撒在了王思宇的身上,跺了跺脚,没好气地道:“倒个茶水又不累,还能运动一下,锻炼身体,我看你是懒病犯了!”

瑶瑶听了,赶忙奔到茶几边,拿起紫砂壶,一溜烟地跑到麻将桌边,依次给众美人添了茶水,笑嘻嘻地道:“青璇小舅妈,你别生气啦,大懒虫就是那个样子,早晨都懒得起床!”

众美人不禁莞尔,齐声娇笑,李青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褪下腕上的墨绿手镯,递给瑶瑶,摸着她的脑袋,夸赞道:“还是我家瑶瑶乖,又勤快,小嘴儿还甜,这是小舅妈送你的。”

瑶瑶看了下母亲,见她点头微笑,没有反对,就伸出双手,接过镯子,眉花眼笑地道:“谢谢青璇小舅妈,你这把一定能胡牌!”

话音刚落,廖景卿就打出一张三万,李青璇忙把牌掀开,喜气洋洋地道:“真让这孩子说中了,果然是胡牌了,拿钱,拿钱!”

廖景卿丢过钱去,抿嘴笑道:“这就是礼尚往来了!”

李青璇笑着收钱,轻声调侃道:“那我吃亏了些,这镯子可是花六千买的!”

瑶瑶把镯子戴到手腕上,奔到沙发边,伸出雪白的胳膊,美滋滋地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要是能给舅舅捶捶腿,那就更好看了!”

瑶瑶笑着点头,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伸出一对粉拳,轻轻敲打起来,王思宇双手放在脑袋后面,静心想着事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犯困,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又打了十几把牌,众人都有些乏了,就散了局,张倩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准备晚餐,李青璇也跟在后面帮忙,两人经过长期的磨合,现在的关系更见融洽,倒和姐妹差不多,一边摘菜洗菜,一边说着公司里的事情。

华宇娱乐公司的发展倒是很快,可旗下的艺人之间,可能出现了些矛盾,但大家都不肯讲出来,却在底下闷着,经常在后台拌嘴,搞得有些不太愉快。

张倩影出面调解过几次,可效果都不太好,李青璇就在旁边出主意,说找个时间,搞个沙龙,把大家聚到一起,把问题解决了,张倩影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也就点头同意了。

李青璇抓了把嫩葱,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道:“小影姐,景卿真的有身孕了啊!”

张倩影拿着菜刀,熟练地把一条鲤鱼褪了鳞,微笑道:“是啊,九月份怀上的,听小宇提起过。”

李青璇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就是舍不得离开现在的节目,不然,我也想要孩子了。”

张倩影停下动作,笑着说:“生了还可以回去啊,哪个还能抢了你的位置?”

李青璇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道:“照顾孩子太分心了,总不能把孩子都丢给保姆吧,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张倩影笑着摇摇头,刨开鱼腹,把内脏取出丢下,用清水冲洗了一番,把鲤鱼丢到旁边的盘子里,略带嗔怪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做女人难,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总要牺牲一头的。”

李青璇不说话了,嘟着嘴巴生闷气,半晌,才抬起头,挑衅地说:“小影姐姐,你现在应该是可以要的,怎么一直都不肯呢!”

张倩影笑笑,柔声道:“再等等吧,我最后一个要。”

李青璇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调侃道:“真是搞不懂你,要个孩子也排队。”

张倩影停下手里的活计,满面笑容地道:“晚点好,大家都要了,我再生一个,旁人就不会有意见了。”

李青璇睁大了眼睛,简直要崩溃了,无语地道:“小影姐姐,真是服了你,简直有些杞人忧天了!”

“就是怕他难做!”张倩影微微一笑,又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吧,下个月又要忙起来了。”

李青璇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们也一样,一直到年底,都不会再有闲暇时光了。”

她们这里聊得热乎,客厅里的两位美人却有些尴尬,周媛和廖景卿是老相识的,两人原来的关系非常密切,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都经常在一起,直到近些年才疏远了些。

而到了现在,两人的身份都有了变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做了某人的情妇,再次见面时,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刚才在麻将桌上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此时就剩下两人,就都觉得难为情。

“姐,你现在还好吧?”周媛率先打破了沉默,别过俏脸,眸光闪烁,红着脸道:“我在华西时,看过你的画展,感觉那些画充满了灵性,你的艺术造诣更加精湛了。”

廖景卿茫然地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嗯,还好了,我发现和主持电视节目相比,更加喜欢绘画,两三年下来,也就熟能生巧了。”

周媛转过头,看了沙发上的王思宇一眼,见他睡得正香,就微微蹙眉,悄声道:“记得你曾经说过,很多时候,自己都和外面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更喜欢内心的安宁和平静。”

廖景卿沉吟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媛媛,你的记忆力真好,我都有些忘了!”

“忘记也好,不然,太累了!”周媛垂下头,双手摸着裙边,若有所思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功夫就过去了,瑶瑶那时还是小不点,现在都变成大孩子了。”

廖景卿点点头,清绝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手抚小腹,喃喃地道:“是啊,忘记了,也就解脱了!”

吃过晚饭,周媛和李青璇先后离开,张倩影在收拾了房间之后,也回了于家大院,王思宇洗过澡,就早早地进了卧室,和廖景卿温存了一番,相拥而卧,说着绵绵情话,瑶瑶倒觉得被冷落了,有些不开心,独自看了会电视,就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玩起了QQ游戏。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思宇到院子里漫步,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胡可儿家的楼下,他停下脚步,仰头向上看,暗自思忖着,当初西门大官人看潘金莲的样子,大概也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可仔细一想,其中区别可大了,就有些不自在,甩着胳膊离开了。

中午时分,把廖景卿母女送到机场,开车返回后,王思宇下了车子,就径直去了胡可儿家,敲开房门后,却见胡可儿穿着一身淡粉色睡袍,曼妙的身体曲线,在睡袍下若隐若现,竟有种春光乍泄的惊艳,而她似乎刚刚还在海棠春睡,那嫩腻白净的脸蛋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异常娇媚可人。

王思宇只瞥了一眼,心情就愈发悸动起来,微笑道:“小嫂子,我来了。”

胡可儿娇慵地一笑,侧过身子,甜甜腻腻地道:“老四,快进来吧,正好,中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趁热喝效果好。”

王思宇愣住了,迈步进屋,果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不禁有些泄气,走到沙发边坐下,笑着道:“小嫂子,你什么时候当起郎中了?”

胡可儿坐到旁边,两条光洁的美腿交叠在一起,拿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道:“问了一位京城著名的中医,他给了个祖传秘方,最适合受伤后疗养复原,你且尝尝,试试效果怎么样。”

王思宇心里一热,脱口而出道:“可儿,多谢了。”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胡可儿笑笑,却有些不自在了,就拿手拢了下秀发,起身道:“你先坐着,我去瞧瞧怎么样了!”

“好的,也不急!”王思宇竟然有些紧张了,心里突突地直跳,好像有一条小鱼儿,在一口口地咬着心尖,颤巍巍地,又麻又痒,那种滋味,当真销魂,不禁一拍桌子,低声喝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着那些封建残余思想干什么!”

正暗自发狠时,胡可儿却用毛巾垫着,捧来热气腾腾的药碗,弯下纤腰,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茶几上,轻笑道:“再晾一小会儿吧,太烫了没法入口。”

“可儿,辛苦了!”王思宇点点头,不经意间,目光却顺着领口,掉入了那深邃白腻的乳.沟当中,双眼登时直了,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有些茫然地道:“不怕烫,不怕烫,越烫越好!”

第六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一

中医不愧为国家瑰宝,按着胡可儿提供的方子,文武火熬制,每天服用两剂,王思宇身体恢复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已经痊愈了,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只是,与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嫂子相处,却是件异常艰辛的事情,几次目光擦出火花,都险些失控,但到了要紧关头,两人却都悬崖勒马,各自控制住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王思宇以前是不大相信有红粉知己的说法的,在他的印象中,男人和喜欢的女人多半只有两种结果,或者上床,或者分手,再无别的出路。

然而,和胡可儿的相处,竟然颠覆了他的看法,似乎男女之间,真的可以有类似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不需要身体上的交流,就能取得精神上的愉悦,有时候,甚至更加妙不可言。

尽管,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无奈之下,向世俗道德做了屈服,不过,保持目前的默契也是极好的,两人都沉浸在其中,旁边的几位佳丽,也都有所察觉,不时地拿两人开些玩笑。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一天天地冷了起来,胡可儿的演出却日渐频繁,又开始在大江南北飞来飞去,她复出之后,仍旧星光熠熠,炙手可热,红得发紫,歌坛天后的地位不可动摇。

女人们也渐渐忙碌起来,王思宇在家里休养得心慌,愈发想复出工作了,这段时间,脱离了官场生活,倒感觉浑身不得劲,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到处视察,或者坐在主席台上做报告。

而南粤官场上也渐渐平静下来,继省委领导班子调整之后,下面又有十余名厅处级干部受到了处理,不过,在周松林的精心安排下,这些动作都很隐蔽,并未造成太大的冲击。

当然,这也与谢家的配合是分不开的,谢家是南粤官场拼图当中不可或缺的势力,他们的立场极为鲜明,就是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充当维护南粤政治稳定的基石。

谢家的儿媳艾蓉蓉调到了滨海,担任市委秘书长,然而,在上任没几天,就吃了软钉子,被郑大钧气得暴怒,郑大主任仗着有省委书记当后台,没把这位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艾蓉蓉受了委屈,心理不平衡,便给王思宇打电话,发了通邪火,又哭哭啼啼的翻起了旧账,搞得王思宇心里很不是滋味,结果可想而知,次日上午,郑大钧就赔礼道歉,乖乖地听话了。

上面的任命虽然没有下来,可王思宇即将赶赴江南,成为新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的消息却迅速地传开,已经有江南省的干部借着进京开会的机会,前来探望,但大都被他婉拒。

有了陈启明的提醒,王思宇变得格外谨慎,在没有摸清江南省的政情时,不想趟进浑水,免得深陷其中,进退两难,若是重蹈南粤的覆辙,那就成了笑柄,也没法向春雷书记交代了。

在一个晴朗的周末,王思宇收拾好行装,在众美人的相送下,离开京城,提前赶到江南省,准备先了解一下那里的风物人情,顺便探望阔别已久的方氏夫妇,以及小丫头方晶。

熙熙攘攘的人流,在机场中川流不息,王思宇刚刚出了通道,就看到了一身警服的方晶,小丫头现在变化很大,那张秀气文静的脸蛋上,竟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小晶!”王思宇停下脚步,轻轻挥手,伸开双臂,等着小丫头扑过来,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方晶在看到他之后,表现得极其冷淡,只是淡淡一笑,就转身向外走去。

王思宇有些失望了,拿手挠了下后脑勺,讪讪地跟了出去,把旅行包放进警车的后备箱里,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转头笑道:“怎么,小晶妹妹,不欢迎哥哥?”

“哪敢啊!”方晶启动了车子,缓缓开了出去,面无表情地道:“爸爸说了,你都当上省委组织部长了,这可是大官,比当年的二叔还神气!”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了,小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是和老师吵架了吗?”

方晶咬着嘴唇,抽动下秀挺的鼻梁,有些生气地道:“出车祸的事情,为什么没告诉我?”

王思宇哑然失笑,轻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没和你讲,只是怕你分心。”

“是吗?”方晶冷笑了一下,安静地开了一段路,把车子靠边停下,板着面孔道:“小宇哥哥,我也有件事情要讲。”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什么事儿,说吧?”

方晶抬眼望着远处,淡淡地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大学同学,他也分到江南省了,我们之间关系很好。”

王思宇心里一震,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微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回头见见面,让小宇哥哥给你把把关,看小伙子怎么样!”

“谢谢,不必了!”方晶面色一变,打开车门,把手向外一指,怒声道:“下车,马上下车!”

王思宇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道:“方大小姐,又怎么了?”

“没怎么,本姑娘心情不好,不想拉你了,下车,快下去!”方晶面色涨红,拿手推了几下,把王思宇赶下车子,随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王思宇有些无语,站在路边,点了一颗烟,望着远去的警车,喃喃自语道:“有男朋友了?没听说啊,不会是气话吧?”

想到这里,他幡然悔悟,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刚才在听到消息时,无论是真是假,都应该先做出一副失魂落魄,或者是倍受打击的模样,而不是故作坦然,那可是犯了兵家之大忌,但现在要想挽回,就很难了,要等小丫头消气,才能慢慢沟通,消除误会。

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赶到市区,按着地址,来到市中心繁华地带的一处高档住宅区,王思宇在门口下了车,步行进了院子,只走了十几米,就见方晶倚在警车边发呆。

王思宇忙快步走了过去,微笑道:“小晶,你要是不欢迎,我见了老师就走。”

方晶叹了口气,摇头道:“上楼吧,听说你要来,爸爸很开心,已经让雪滢阿姨做好了家乡菜。”

王思宇心中感动,打开警车的后备箱,将旅行包提了出来,轻声道:“小晶妹妹,男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方晶把嘴巴撅得老高,不满地道:“谁会傻到等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就苦笑着道:“总之是我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咱们还当好兄妹!”

“想得美!”方晶挥起粉拳,忿忿地道:“哪个会和你做兄妹,不是情人,就是敌人!”

王思宇笑了,叹息道:“刚才看到你,还觉得变化很大,像是真的成熟了,没想到,这下又露底了,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方晶笑笑,没有说话,默默地领着他上了楼,打开房门,大声嚷嚷道:“老爸,雪滢阿姨,人给带回来了!”

房间里立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小师母陈雪滢出现在门口,她的相貌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般的美艳动人,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毫无瑕疵,如同稀世珍珠,释放着迷人的光晕,晃得人眼睛发花。

以往,每次和这位美艳师母见面,对王思宇来说,都是一种煎熬,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展露的无限风情,都是刻骨铭心的。

然而,和当初相比,他现在要成熟了许多,在瞬间的惊艳与莫名的感动后,就又恢复了平静,躬身施礼,微笑道:“师母好,我过来探望您和师傅了!”

“别客气,小宇,快进屋吧。”陈雪滢笑靥如花,上下打量着王思宇,轻盈地转过身子,笑着喊道:“如海,大人物来了,还不过来迎接!”

客厅里传来闷雷般的响声:“他算哪门子大人物,就算当了一号首长,也是我方如海的学生,来到我家里,就得老老实实的,不然,照样打板子!”

王思宇微微一笑,换了拖鞋,来到客厅里,却见方如海面容憔悴,眼泡浮肿,和以前相比,倒像是老了十几岁,那肥硕的身体倒是没有变化,软绵绵地窝在沙发里,给人种异常虚弱的感觉,王思宇鼻子一酸,险些落泪,轻声道:“老师,还好吧?”

“还好,还好,刚从国外回来。”方如海面带笑容,一脸慈祥地望着王思宇,轻声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小宇,你不错,没有让我失望。”

王思宇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微笑道:“老师,过奖了,江南风景虽好,官场上却是风大浪高,来到这里真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啊!”

方如海笑了下,意味深长地道:“天下三分,储君占优!”

王思宇叹了口气,坦言道:“也正是如此,连陈启明都铩羽而归,我心里就更没底了。”

方如海咳嗽几声,把手放在嘴边,转头去望陈雪滢,笑容可掬地道:“小宇来了,我能破例吸颗烟吗?”

陈雪滢嫣然一笑,轻叹道:“吸吧,反正也戒不了,昨晚上还偷偷去了浴室吸烟,搞得里面都是烟味。”

王思宇笑了笑,抢先掏出香烟,递给方如海一颗,点上后,自己也燃上一颗,轻声调侃道:“师母管得够严的,老师也太可怜了些!”

方如海眯上眼睛,深吸了口烟,嘴边飘出一缕淡淡的烟雾,点头道:“是啊,怕肺子出问题,不过,我是不在乎了,医生已经给划了句号,最多两年时间。”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老师,别尽信医生的,他们有时也不准的!”

“国内国外的医院都走遍了,差不多都是这个说法。”方如海艰难地挪动下身子,拿眼瞄着女儿方晶,压低声音道:“你出车祸的事情,没有和小晶讲,结果,她很生气,闹了两天了,这个孩子,就是不懂事!”

王思宇笑了笑,小声道:“刚才发了脾气,一路上都没理我,还说有男朋友了!”

“要真有就好了!”方如海叹了口气,把手一摆,转移了话题,有些感慨地道:“小宇,到了这个位置,恐怕已经没人能教你什么了,不过,想在江南官场立足,我只送你九个字。”

王思宇坐直了身子,表情恭敬地道:“老师,哪九个字?”

方如海眯上眼睛,拿手敲打着膝盖,一字一句地道:“少说话,别管事,不生气!”

第七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二

餐桌上,摆满了华西特色的美味佳肴,方如海心情极好,就和王思宇推杯换盏,豪饮起来,那张满是憔悴的面孔,很快变得涨红,嘴里也喷着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愈发洪亮。

陈雪滢有些不放心,忙抢了他的杯子,轻笑道:“如海,少喝几杯吧!”

方如海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嘴角,闷闷不乐地道:“小宇,你看看,我的生活哪里还有乐趣,烟不能抽,酒不能喝,肥肉也不让吃,真的快成苦行僧了!”

王思宇笑笑,赶忙劝道:“老师,身体要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方晶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也跟着调笑道:“老爸,你不是最喜欢到寺庙听禅么,当苦行僧才遂了你的意!”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雪滢转过头,瞪了方晶一眼,又拿筷子夹了鱼肉,送到王思宇的碗里,客气地道:“小宇,多吃点菜,到了这里,就和回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谢谢师母。”王思宇微微一笑,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小晶妹妹,你这就不懂了,老师那是修心不修口的!”

方如海笑了,点头道:“说的好,说的好,还是小宇最了解我,雪滢,再让我来半杯酒!”

“不行!”陈雪滢的声音很轻,可语气里带着不容辩驳的意味,她拿起桌上的茅台酒,往杯子里倒了半杯,举杯道:“小宇,如海的身体不好,喝不了太多酒,师母代劳,可以吧?”

王思宇见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举杯道:“师母,喝了这杯酒,我也到量了!”

方如海却摆摆手,笑着道:“小宇能喝,第一次喝酒时,就把我放倒了。”

方晶在旁边听了,忽然放下筷子,起身道:“你们慢吃,我饱了,要回去休息。”

陈雪滢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望着方晶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你没来的时候,每天都在念叨小宇哥哥,来了后,却又故意不理睬!”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也怪我,平时对她不够关心,大概是生气了吧。”

方如海夹了口菜,皱眉道:“小宇,你和宁家那女孩相处得怎样了,几时办婚礼?”

王思宇摇了摇头,有些心虚地道:“她在执行任务,很久都没回来了,婚姻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要听两边家长的意思。”

方如海‘嗯’了一声,就不吭声,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陈雪滢发觉气氛不对,忙出来解围,微笑道:“没办法,你们当官的,都有些身不由己,高层政治讲究联姻,靠家族的血缘关系,维持共同的利益,这里面的苦衷,我和如海都懂的!”

说罢,又向方如海使了个眼色,温柔地道:“对吧,如海?”

“对,对!”方如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指着菜,轻声道:“小宇,吃菜,多吃点!”

王思宇却感到异常尴尬,就闷头往嘴里扒拉着饭,很快也放下碗筷,笑着夸赞道:“师母的厨艺还是那么好,很久没吃到这样正宗的家乡菜了。”

陈雪滢莞尔一笑,柔声道:“如海,小宇倒是一点没变,嘴巴还是那样甜。”

方如海也点点头,含笑道:“他会说话,讨人喜欢,不然哪里会升得那样快。”

王思宇笑笑,扶着方如海的胳膊,回到沙发边坐下,有些内疚地道:“对不起,老师,辜负了您的期望。”

方如海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望着他,轻声道:“没什么,即便做不了女婿,我也拿你当家人看的,只是,小晶的心结,还要靠你来解开。”

王思宇默然点头,轻声道:“找机会,我再和她谈谈吧。”

“好吧。”方如海看了他一眼,拿过棋盘,笑着道:“臭小子,几年不见,居然已经变成了我的领导,来下几盘棋吧,让我领教一下省委组织部长的棋艺。”

王思宇笑笑,往棋盘上摆着棋子,摇头道:“还是和以前那样,棋艺不精,能否取胜,倒有七分靠运气。”

“那可不行。”方如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这里不比别处,要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免得一朝翻船落水,再无上岸之时。”

王思宇点点头,小声道:“知道,来之前,春雷书记也讲过,江南省的政情复杂,要小心应付。”

方如海笑笑,借着下棋的功夫,向王思宇介绍了江南省官场的情况,他虽然病重,这些年大半时间都在国外治病,但毕竟还是江南省的宣传部副部长,对这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华夏政坛,江南省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地方,在近现代历史上,这里涌现出许多杰出的官员,对国内政治有过重大影响,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不少高级领导干部,都与这里结下不解之缘。

和其他地方类似,中央林书记失势前后,江南省也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在极为平静的表面下发生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正常的干部轮替中,储君已经在这里布下了重要的棋子,以省长张平湖为首的一批官员,渐渐浮上水面,在江南官场上取得了主导性的优势。

这位张省长也是出身于政治世家,父辈曾在几次残酷的政治.斗争当中,起起伏伏,却是政坛上的不倒翁,与各方势力皆有交集,张家与储君为世交,张平湖也是储君的心腹爱将。

其他两方势力,分别是以省委书记沈君明为代表的中央林书记旧部,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为代表的江南本土势力,这三方势力互相牵制,彼此制衡,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之格局。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中央林书记是本次换届最大的输家,已经很长时间未在公开场合露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江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短时间内,也不会被人连根拔起。

这从他的旧部,省委书记沈君明的近况就能看出,这位坐镇江南的封疆大吏虽然落入下风,地位却仍然稳固,并没有因林的失势受到牵连,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究其原因,除了有刻意安抚的因素外,也不能排除,高层有其他势力,想借助这位省委书记,来平衡江南省的政局,免得储君一方的势力持续坐大,进而对江南官场进行全面整合。

至于那位新上任的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其实算是王思宇的前任,他也是从组织部长的位置上起跳,这位乔副书记,在江南本土官员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是本土派系的领军人物之一。

可以说,陈启明这次在江南省遭遇的挫折,就与此人有着极大的关系,陈启明来到江南省后,本想从这位组织部长身上打开缺口,却没料到,遭到本土官员的联手*,吃了闷亏。

陈启明回到皖东之后,乔戈平升任省委副书记,政治前景被广泛看好,但他夹在其他两大势力中间,左右为难,就变得极为低调,极力约束本土官员,免得太过引人注意,祸起萧墙。

方如海挥起一炮,随手抽掉了棋盘上的一枚红炮,轻声道:“小宇,这三方势力,都极为重要,得罪了哪一边,都不利于你的发展,因此,你来了以后,最好要回避矛盾,韬光养晦。”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多谢老师提醒,我会稳妥处理的。”

“还有一个人要注意。”方如海感到精神有些萎靡,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沉吟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这个人心机很深,也很有政治手腕,对他要拉拢,也要提防。”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这个田副部长是谁的人?”

“不好说。”方如海咳嗽几声,手里敲打着棋子,思索着道:“这人能力很强,也善于交际,和几位省委大佬间的关系很好,就连乔戈平对他也礼让三分,是个厉害人物。”

王思宇眉头一挑,苦笑着道:“看起来,如果应付不好,我这个组织部长,极有可能变成跛脚鸭了!”

“差不多吧。”方如海笑了笑,轻声道:“小宇,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刚刚上任,就被打上一记闷棍!”

王思宇点点头,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是所有官员都会买于家面子的,而于家也不可能随意动用政治资源,向其他省份施压,那就犯了官场大忌,越是强势的政治家庭,就越要低调。

下了几盘棋,方如海精力不济,就回到房间休息,而方晶也躲在卧室里,不肯出来见面,陈雪滢削了苹果,递给王思宇,轻声道:“小晶就是不懂事,别和她一般见识。”

王思宇笑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师母,老师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的病情真有那样严重吗?”

陈雪滢点点头,极为伤感地道:“是不太理想,前些日子,还咳出血来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西医不行,就试试中医吧。”

“能行吗?”陈雪滢咬着粉唇,愁眉不展地道:“如海是不信中医的,以前也劝过他,不肯听,说没科学根据。”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我以前也不大信,但这次车祸后,用了一剂药,效果确实极好。”

陈雪滢叹了口气,拿手拂动下秀发,温柔地道:“那就试试吧,反正也没别的好办法,如海的情绪低落,最近一段时间,连寺庙都不怎么去了,只说人生本是劳尘之旅,并无解脱之门。”

王思宇也是神色黯然,吃了苹果,抽出纸巾擦了手,又打开旁边的公文包,取出一张支票,递给陈雪滢,恭敬地道:“师母,老师治病开销很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

陈雪滢赶忙摆手,笑着推辞道:“小宇,你别客气,家里情况还好,现在不缺钱。”

王思宇却摇了摇头,固执地道:“师母,老师对我有提携之恩,这点事情,是应该做的,您若是不肯收下,我就只能全部捐给寺庙,请满天神佛保佑,祈祷老师尽快康复了。”

“好吧,那就当是借的,以后会还的。”陈雪滢也有些无奈,为了给方如海治病,这两年烧的钱已经没数了,手头确实有些拮据,眼下这栋房子虽然也是极好的,可和玉州那间豪宅相比,就显得寒酸多了,想必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可她接过支票,只扫了一眼,就吓了一跳,吃惊地道:“小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师母,我也不瞒你,外面有几个公司,都是别人在打理的,生意还不错。”

陈雪滢轻吁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你如今可是省委领导了,前程远大,经济上一定要清白,不能犯错误。”

“谢谢师母关心,我会注意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又小声提醒道:“师母,这件事情,要一直瞒下去,别和老师或者小晶讲,我怕他们两人会生气。”

“晓得了,谢谢。”陈雪滢嫣然一笑,把支票收好,陪着王思宇闲聊了一会,就去了浴室。

王思宇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就掏出手机,给胡可儿发了短消息,请她联系那位京城著名的中医,无论如何,也要先将方如海的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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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楼下在搞装修,太吵了,让我根本没办法静心码字,有种要疯了的感觉,希望明天能不被打扰。

第八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三

晚上十点钟,洗过澡,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王思宇擦净身体,裹上浴巾,回到卧室,看了会书,就关了台灯,钻进被窝里,然而,翻来覆去良久,却始终没有睡着。

这次过来,方晶的态度如此冷淡,对他而言,还是有很大刺激的,并且,方如海的身体异常糟糕,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生命之火随时有可能会熄灭,更让他感到难过。

而方如海给出的那九字真言,也让人费解,前面那六个字倒好说,‘少说话,别管事’,无非是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没什么稀奇的,至于那个‘不生气’,就令人有些难以琢磨了。

仔细想来,也许是在提醒自己,那位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田凤驹很强势,会在组织部内部制造麻烦吧,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每次升迁调动,都要花费时日,才能摆平内部。

一般而言,副手再过强势,也会按照规矩来,摆正自身的位置,然而,在官场里面,因为各种制衡的需要,副手架空单位一把手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的,不足为奇。

尽管,王思宇的身份特殊,等闲的官员都不敢轻捋虎须,但陈启明在江南省败走麦城的事实,也提醒了他,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绝非易事,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正在皱眉思索着,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却见方晶穿着淡黄色的花格子睡衣,怀里抱着软枕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摸到床边,就拉开被子,躺了进来,转头望着王思宇,却不吭声。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挑起她尖尖的下颌,轻声调侃道:“小晶妹妹,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钻小宇哥哥的被窝?”

方晶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掌,撅起小嘴,悻悻地道:“说着玩的,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紧张,结果太让人失望了,小宇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望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软,伸出右手,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有些内疚地道:“傻丫头,怎么能不在乎呢,就是感觉对不住你!”

方晶眼圈一红,潸然泪下,极为委屈地道:“我知道,你要和宁总长的女儿结婚了,我没她漂亮,也比不上她的身份高贵,你选择和她结婚,我没有意见的。”

王思宇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小晶妹妹,你想多了,越是心疼你,就越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小宇哥哥太花心了,当不了称职的好丈夫。”

“不!”方晶摇了摇头,赌气地道:“现在不是流行二奶和小三么,我当不了你的老婆,就做情人好了,谁让我命苦呢!”

说罢,她心里委屈之极,泪水夺眶而出,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思宇却慌了手脚,忙把她揽在怀里,耐着性子哄道:“好了,别哭了,听话。”

方晶却连连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哽咽着道:“没良心的,小宇哥哥,你最没良心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柔声道:“傻丫头,你这又是何苦来的。”

方晶却不理他,足足哭了十几分钟,似乎感觉心里舒服了些,就抹去泪痕,悄声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都知道了,几次和淼淼通话,她都闪烁其词,欲言又止的,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你在外面有好多情人,让我再考虑下吧。”

王思宇点点头,满怀愧疚地道:“她说的没错,小晶,婚姻非同儿戏,你是要慎重些。”

方晶蹙起秀眉,淡淡地道:“怎么,小宇哥哥,你是执意不肯要我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小晶,仔细想想,咱们之间,还是做兄妹比较好。”

方晶怒了,低声喝道:“有这样的兄妹吗,你的手放在哪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恍然惊觉,忙把手从她的香.臀上挪开,苦笑着道:“小晶,我还是去睡沙发吧,不然,早晨起来,发现咱们睡在一起,老师会发火的!”

方晶叹了口气,泪眼婆娑地道:“别怕,爸爸就是嘴巴硬气,其实,我跟他吵了很多次,他也明白,这事儿没的商量,唯独有一点,孩子要随母姓,你肯不肯答应?”

王思宇愕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好吧,我没意见。”

“有意见也没用,谁让你那么花心了,讨厌!”方晶横了他一眼,脸上表情软化下来,嘴角也噙了笑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同钻石般闪亮,似乎预示着,漫天的乌云都已消散。

王思宇长出了口气,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展颜笑道:“小妹子,小情人,还有小老婆,其实都是一回事儿,无非就是个名分嘛!”

“扯鬼!”方晶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实话和你说吧,我和那个‘伤心的伴娘’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个柳……媚儿,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总之,都是哥哥不好,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几拳,出出气好了。”

“好啊,这个办法不错!”方晶翻身坐起,俯下身子,张开粉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嘻嘻笑道:“小宇哥哥,可能会很痛,你千万别哭啊,省委领导被咬哭了,可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王思宇吓了一跳,赶忙拱起双手,连连告饶道:“小晶妹妹,口下留情,别咬这里!”

“坏蛋!”方晶脸上一红,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立时怒不可遏,对着他的肩膀,重重地咬了下去。

王思宇存心想让她出气,就没有躲闪,而是咬牙忍着,呲牙咧嘴地道:“轻点,别咬出血!”

半晌,方晶松开牙齿,拿手拨弄着那月牙形的印记,见已经咬破了,上面依稀有着血迹,不禁有些心疼了,嘴里却依然强硬,悻悻地道:“就咬一下,还真不解恨呢!”

王思宇有些无奈,拿手揉着伤处,叹息道:“你们女孩子啊,没别的本事,就会用这招!”

方晶有些吃味,竖起秀眉,冷冰冰地道:“还有谁咬过你?”

王思宇笑着摇头,转移话题道:“小晶妹妹,当警察好玩吗?”

“一点都不好玩!”方晶重新躺了回去,撅起小嘴,气鼓鼓地道:“还不是你喜欢那套制服,我就当了,现在可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很没意思,不过,单位领导也不管我,还算自由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拿手拨弄着她的鼻梁,轻声道:“那去省委组织部好不好,在我身边工作。”

“好啊!”方晶喜上眉梢,脱口而出道,可话刚出口,她却又反悔了,连连摇头道:“还是算了,我就不给你拖后腿了,他们看到你这个威风八面的省委领导,跟我一起缠缠绵绵的,肯定会传闲话的,影响不好。”

王思宇笑了笑,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低下头,轻吻着那光洁的额头,轻声道:“也好,想去哪个单位,尽管说,小宇哥哥帮你安排了。”

方晶内心欢喜,满是柔情蜜意,却竖起手指,娇憨地道:“哼,臭屁王,神气什么啊,别忘了,二叔可当了省委书记呢!”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不止,也许以后,二叔还能当上中央领导,你信吗?”

方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摇头道:“不会吧,那难度可太大了,老爸说了,二叔到了现在的位置,已经是功德圆满了。”

“早着呢!”王思宇伸出手指,刮着她秀气的鼻梁,嘿嘿地笑道:“要不要打个赌?”

“讨厌,人都是你的了,还打什么赌!”方晶歪着脑袋,羞涩地一笑,双手环抱了他,满脸幸福状,柔声道:“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江南的景色最美了!”

“好的。”王思宇轻舒了口气,直到现在,一颗心才算落地,这些女孩子当中,方晶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在他心底的分量,却是不轻,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对方受到任何伤害。

次日早起,方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小鸟依人地依在王思宇的身边,说说笑笑,用过早餐后,两人就勾肩搭背,一起出了门。

方如海见了,不禁轻轻摇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喟然叹息道:“没办法,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陈雪滢却笑了,温柔地道:“如海,小宇可是你的得意弟子,不但生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省委领导了,小晶跟了他,自然是要享福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如海瞪圆了眼睛,一拍桌子,怒声道:“我方如海的女儿,怎么可能给人家当小的呢?”

陈雪滢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晶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从高三那会儿,一直到现在,这都多少年了,从没改变过!”

方如海扭动下肥硕的身子,冷哼道:“我当然知道了,要不然,能让那臭小子进门吗?”

陈雪滢泡了茶水,笑着摇头道:“你啊,就是嘴硬!”

方如海也笑了,转头望向窗外,悠然道:“既然他们两个喜欢,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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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就要坐车出发了,只能更这些了,接下来几天,多半是人在旅途了,除了赶路就是喝酒,如果每晚九点以前没更新,也就是不能更了,不用等了,这次外出大约五天时间,回到家里就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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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四

接下来几天,王思宇兴致很高,在方晶的陪同下,登高塔,访古寺,泛舟溪湖上,饱览了城中许多名胜古迹。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这里秀美迤逦的自然景观,和一脉繁荣富庶的景象,仍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

这些年间,公务也好,培训也罢,王思宇也去过许多地方,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在他看来,景物也和人一样,是有生命力的,不同地域的风景,诠释着不同的风情。

与华西的辽阔苍凉相比,江南无疑是灵秀逼人的,其差别犹如塞外马贼与深闺丽人一般,不可相提并论。

江南省是旅游大省,省会江州市更有‘人间天堂’的美誉,城中的溪湖美景闻名遐迩,仿佛聚宝盆一般,在近千年的时间里,为江州人创造着惊人的财富。

“小宇哥哥,来这边拍一张!”方晶身穿警服,手拿相机,欢呼雀跃着,拿手指向不远处的麒麟石雕像,有些兴奋地道:“还是刚才的姿势,表情再放松些就好了!”

王思宇笑笑,缓步走了过去,站在那尊威武不凡的大理石雕像旁,摆出了一个极富文艺气息的POSS,满足了小丫头的要求。

闪光灯过后,他却转过头,向不远处的商务车边望去,微微皱眉,那里正有几个身着便装的汉子,在轻声议论着什么,不时把目光投向这里。

“还不错,当然了,还是麒麟看着更帅一些!”方晶笑着走过来,给他看了拍照效果,就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伸手挽了王思宇的胳臂,撒娇般地道:“小宇哥哥,怎么了,好像怪怪的,有些心不在焉。”

“有吗?”王思宇收回目光,眺望着溪湖美景,若有所思地道:“小晶妹妹,江州市的社会治安很不错,这几天看到的,都很好。”

“那是自然了,国家级旅游城市嘛,太乱了怎么行!”很显然,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方晶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把自己变成了纯粹的江州人,话语间满是自豪之意:“更何况,有我这样英明神武的女警察在,坏人也不敢出来了!”

“是吗?”王思宇笑了,牵着方晶的小手,意态悠闲地向前走去,不无调侃地道:“我英明神武的小晶妹妹,你也太麻痹大意了,如果没有猜错,咱们应该已经被人盯上了!”

“谁?在哪里?”方晶警觉了,赶忙停下脚步,茫然四顾,很快,也发现了身后那几人,似乎有些眼熟,就蹙起秀眉,轻声道:“是有些可疑,要不,我过去问问?”

“嘘!”王思宇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小声道:“不必惊动他们,这些人应该没有恶意!”

方晶却恼火了,盯着那些人,忿忿然道:“那也不成,身后长了尾巴,玩得也不痛快!”

王思宇伸出右手,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有些无奈地道:“小晶,真不知道你这警察是怎么当的,咱们都被跟踪了三天了,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你在公安大学都是怎么学的?”

方晶脸红了,瞪着眼睛分辨道:“小宇哥哥,别小瞧人,还不是为你当导游分了心,实话和你讲,我还真帮局里破了几桩案子呢!”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调侃道:“那是自然了,你鼻子还是很灵光的嘛,一般的警犬都不是对手!”

方晶不干了,把小嘴撅得老高,悻悻地道:“讨厌死了,说什么呢!”

“有说错吗?”王思宇笑笑,拿手捏了她的脸蛋,愉悦地道:“记得你第一次到我的家里,就露了一手,把藏好的臭袜子都搜了出来,让我很是丢丑!”

方晶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哼哼唧唧地道:“知道就好,还有啊,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本姑娘告你袭警!”

“告就告吧!”王思宇揽了她的纤腰,一只手不安分地揉捏着,一脸坏笑地道:“告到玉皇大帝那里都没用!”

“讨厌!”方晶脸红了,把头倚在他的肩头,两人打情骂俏着,走了一段路,来到旁边的警车边,亲昵地坐了进去,发动车子,缓缓离开。

方晶转动着方向盘,透过倒视镜,向后望去,却见那些人坐进了别克商务车,尾随了过来,不禁心头火起,啐了一口道:“真是不像话,又跟过来了,应该马上打电话,把这些人抓起来审问,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王思宇摆摆手,眯上眼睛,笃定地道:“不必了,我敢断言,他们和你是同行,也是六扇门的!”

“啊?”方晶愣了一下,眨动着弯曲的睫毛,惶惑不解地道:“小宇哥哥,你怎么这样肯定,这些人是警察?我没印象啊?”

“是直觉!”王思宇笑笑,把头倚在车窗上,眺望着远处的雾霭山峦,以及如血的残阳,轻声道:“那些人看着很凶,一脸恶相,不是杀手就是警察了!”

“去你的,真能寒碜人!”方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柔声道:“晚上去看印象溪湖吧,到底是名家之作,百看不厌,很精彩的!”

“行,你说去哪都行,这些天,小宇哥哥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王思宇含笑点头,尽量顺着小丫头的意思,让她开心些,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补偿了。

顺路去了下一个景点,逛完出来,天就已经暗下来了,两人正在车子里说笑,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王思宇掏出手机,瞄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中组部贺云逸部长打来的,不敢怠慢,赶忙接通,微笑道:“喂,你好,贺部长,我是王思宇。”

贺云逸部长笑笑,侧过身子,很随和地道:“思宇同志,怎么样,身体没大碍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已经痊愈了,感觉比以前还好些,感谢部长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贺云逸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道:“思宇同志,要恭喜你了,中央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吧,然后,一起去江南报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实话实说道:“贺部长,真是抱歉,我在一周前,就已经赶过来了,此刻正在江州市的主街上呢!”

贺云逸听了,却是吃了一惊,连珠炮似地追问道:“已经去了?和江南省委的同志联系了吗?出行带警卫了吗?”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没有,这里治安很好,我想独自转转,先了解下情况,摸摸底。”

贺云逸有些恼火了,倏地站起,一只大手高高举起,却是轻轻落下,摩挲着书案,皱眉道:“思宇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真是乱弹琴,万一安全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组织观念淡薄的表现。”

王思宇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就收起笑容,谨慎地解释道:“贺部长,是这样,我这次提前过来,是想拜望下一位老师,顺便做些功课,争取早点进入工作状态。”

贺云逸点点头,也发觉刚才的话重了些,不太合适,就缓和了语气,轻声道:“思宇同志,无论如何,都要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在南粤吃的苦头难道还不够吗?”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贺部长,那不一样,南粤是有人在蓄意报复,江南这边应该不会吧?”

“思宇同志,不能麻痹大意,你怎么就知道,江南的干部都会欢迎你呢,不怕有人如法炮制吗?”贺云逸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语气格外凝重,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思宇微微皱眉,警觉了起来,试探着问道:“怎么,贺部长,江南省的干部,对于我的到来,有很大意见?”

贺云逸欲言又止,想了想,就摇头道:“思宇同志,还是应该慎重些好,以前就有人反应了,说你喜欢出风头,搞微服出访,不但自身容易出危险,还会搞得下面很被动,影响团结。”

王思宇有些吃味,不卑不亢地道:“贺部长,封建社会的帝王官僚,都能够轻车简行,微服私访,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为什么就一定要前呼后拥,甚至在戒严封路之后,才能下基层呢,那样且不说能否看到真实的一面,单说干群关系,就已经疏远了,历史的经验表明,只要脱离了群众,我们就容易犯错误,就干不成正确的事情!”

贺云逸部长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不过,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异色,半晌,才笑了笑,轻声道:“思宇同志,微服私访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什么康熙、乾隆大帝微服私访,都是杜撰出来的,与事实不符。”

王思宇见他避重就轻,打起了迷踪拳,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贺部长,电视剧里杜撰出来的,但群众喜闻乐见,这就说明,老百姓还是希望出现这样的官员,渴望领导干部能够下基层,了解真实的情况,这其实就是一种呼声。”

贺云逸微微皱眉,却没有生气,自从在总书记面前放炮后,王思宇已经大名远扬了,等闲的官员都清楚,这位于家太子敢说话,敢放炮,有时候,甚至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无形之中,其他领导对他的容忍度也就高了些。

贺云逸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展颜一笑:“思宇同志,你啊,就是人小鬼大,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王思宇笑笑,见好就收,坦诚地道:“贺部长,这是大实话,不深入基层,就容易被外表的成绩欺骗,看不到问题。”

贺云逸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却摆摆手,仍旧皱眉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注意安全,你现在在哪里?我要和平湖省长联系下,请他们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再出了事情,谁能承担得起责任?”

王思宇微微一笑,有些挠头地道:“贺部长,您的关心有如春天般温暖,不过,请您放心,我在省委宣传部方副部长的家里,一切都好,不必挂怀!”

贺云逸表示过了关心,就不再勉强,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道:“思宇同志,既然这样,就先在电话里谈下吧,这次到江南工作,中央对你的期望值很高,尤其是总书记,再度点了你的名。”

王思宇振奋了,心里涌起一股难言形容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表情庄重地道:“请贺部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完成上级领导交给的任务,决不让您和中央首长失望。”

贺云逸点点头,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看着上面手写的记录,着重强调了几样事情,又特意叮嘱道:“思宇同志,前段时间,江南省委班子里面,传出了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中央刚刚对江南省委班子做出了调整,你过去以后,要发挥调和作用,争取弥合分歧,让江南省委班子变成一个团结的,富有战斗力的班子。”

王思宇默默地听着,目光变得格外坚毅,微笑着点头,轻声道:“请放心,贺部长,保证完成任务。”

“好的,其他事宜,见面再谈,请务必注意安全。”贺云逸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又提醒了几句,挂断电话,双手抱肩,沉吟着道:“过去几年,敢讲实话的干部不太好混,这个王思宇是个例外!”

第十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五

“小宇哥哥,谁打来的电话,是个大官吧,好像很神气的样子。”方晶打着方向盘,将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尾随在后面的那台商务车却停了下来,等待红灯,方晶尝试了几次,想把对方甩开,却都没有成功,这让她心里极为不爽,小嘴撅得老高。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轻声道:“是中组部的贺云逸部长,在商量履新的事情,小晶妹妹,马上就要去省委报到了,江南省这边的形势很复杂,要把工作搞好,不太容易,以后可能很忙,怕是没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方晶摸出口香糖,递给王思宇,满脸自豪地道:“小宇哥哥,以前雪滢阿姨讲过,说你福星高照,官运亨通,怕是要登顶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大有希望呢,你要加油,好好干,我会乖乖的,绝不拖你后腿。”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小晶妹妹,雪滢阿姨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方晶吐了下舌头,调皮地道:“她说你身上有龙虎之气,以后怕是要面南背北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摇头道:“那把椅子不好坐,官当的越大,要考虑的复杂问题就越多,也就越累,很难按照本心行事,而是必须着眼大局,审时度势,很多事情,即便情感上不能接受,却也要违心地处理,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了。”

方晶微微一笑,脸上现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温柔地道:“无论怎样,我的小宇哥哥都是最棒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咱们就告别官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也蛮好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王思宇点点头,望着那张花儿般绽放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柔情,轻声道:“好,到时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就当个教书匠,教那些小孩读书写字。”

方晶凝视前方,脸上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腼腆地一笑,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家特色小吃店门口,悠然道:“也好,干脆开个幼儿园好了,我当园长,你当授课老师,每天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了,咱们只听风声雨声读书声,不问国事家事天下事!”

“好!”王思宇推开车门,下了警车,和方晶挽着手臂,依偎着进了这家小店,陪她吃了碗爽.滑可口的凉粉,再次出来时,却听远处响起一阵铜锣声,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一队身着古装服饰的队伍走了过来。

队伍的最前面,有人举着牌子,分别是‘肃静’和‘回避’的字样,后面是扮演着皇帝、皇后,以及后宫嫔妃、文武大臣的演员,像是在拍戏一样,附近的人群都被吸引过来,跟着人群一起往前走,说说笑笑,极为热闹。

方晶拿手指着队伍,抿嘴笑道:“每到周末,这里都会有皇帝出游,与民同乐,游客们都很喜欢呢!”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真是不错的办法,很吸引眼球,江州市在搞旅游方面,是下了功夫的,效果也很好,值得肯定。”

“那当然了。”话语刚落,方晶就微微皱眉,她发现,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站在几米外,装模作样地看着小摊上的玩具,不时地向这边偷瞄几眼,不禁心中有气,故意大声道:“讨厌,这尾巴还甩不掉了,这些人真是变态,难道那么喜欢看人泡妞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小声道:“谁在泡妞?”

“当然是本大公子了!”方晶转过身子,伸出纤白细腻的食指,挑起王思宇的下颌,似笑非笑地道:“来,美人,给大爷儿乐一个!”

王思宇登时无语,忙后退两步,苦笑着道:“官爷,小女子是卖身不卖艺的!”

“去你的!”方晶脸红了,又追了过去,伸出一双粉拳,在他肩头擂了几下,就依偎在王思宇的怀中,示威似地从那几名盯梢的男人身边经过。

那几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显然听到了她的抱怨,一时间面面相觑,表情尴尬,但交流了眼神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却不敢离得太近,始终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就在这时,前面的队伍忽然散了,那些宫女大臣丢下了皇帝,呼啦一下跑到路边,放声尖叫,铜锣声再次响起,这时喊的却是:“抓小偷了,快来抓小偷!”

“有小偷!”方晶眼尖,看到一个左手持着明晃晃的匕首,右手拎包的年轻人奔了过来,他的身后,还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像是他的同伙,那人手里拎着木棒,不时回头挥动几下,吓退追赶的人群。

眼见这两人冲过来,路边的一些摊主吓得四散奔逃,却没人敢从正面拦截,王思宇见状,推了方晶一把,轻声道:“小晶,快去店里躲一下!”

说完,拎起一把椅子,就冲了过去,他这人一贯是好管闲事,爱凑热闹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已经身居高位,还是没有半点身为上位者的矜持,否则,也不会出现拳打杜家父子的事情了。

“回来,危险!”方晶急了,唯恐王思宇出现意外,顿足喊了两句,便顺手摸起一个塑料玩具,也从后面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原本尾随在两人身后的几个男人,却发出一声喊,如旋风般奔了过去,赶到两人前面,截住了两个小偷,领头的那个中年汉子直接拔出一把手枪,逼住了前面的小偷,大声喝道:“警察,双手抱头蹲下,不然,老子开枪了!”

那两人都愣住了,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就把手中的家伙丢下,抱头蹲下,其中一名小偷还抬起头,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们只是抢了包,又没伤人,凭什么开枪!”

“铐起来带走!”中年男人把枪放回腰间,把手一挥,旁边几人围了过去,给那两名小偷戴上手铐,推搡着押回车上,中年男人轻吁了口气,抹了下额头的冷汗,自言自语地道:“吓死了,还好,没惹出大祸!”

王思宇见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就转身返回,将椅子还给摊主,方晶却很是好奇,径直走到中年男人身边,亮出证件,蹙眉道:“我是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方晶,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那人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就客气地道:“您好,方晶同志,我们是市局保卫处的,和您执行一样的任务。”

方晶大奇,不解地道:“一样的任务?什么任务?”

中年男人皱了下眉头,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王思宇,有些不情愿地道:“自然是保卫重要领导了!”

方晶暗自吃惊,试探着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

中年男人赶忙摇头,悄声解释道:“方晶同志,上面有交代,三不准,不许多看,不许多听,也不许多说,就是要提高警惕,务必保障领导的出行安全。”

“可你们影响到领导泡妞了!”方晶在心里哼了一声,就板起俏脸,有些不满地道:“哪个领导下的命令?”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方晶同志,对不起,上面有交代,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方晶来了执拗脾气,非要把事情搞清楚,就虚张声势地道:“不是我想问,而是你们要保护的那位重要领导发火了,想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跟踪他,那人到底有什么居心?”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脸色唰地白了,忙掏出手机,低声道:“那好,方晶同志,您先等下,我请示下领导。”

说完,他走到路边,转过身子,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小声说了几句,就面带笑容地走了回来,把手机递给方晶,恭敬地道:“方晶同志,苏市长要同您通电话。”

“苏市长?”方晶愣了一下,她虽然对官场里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可也知道,江州市的常务副市长苏振昌这两年名头很大,甚至压倒了市长季胜威,是江南省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她接过电话,神色自若地道:“喂,你好,是苏市长吗?”

耳边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方晶小姐吧,您好,我是苏振昌,真是抱歉,市局的同志工作不利,打扰了王部长和您的调研工作。”

方晶听了‘调研工作’四字,脸色顿时一红,刚才的满腹怨气,却不好再发作了,就委婉地道:“苏市长,感谢您派人保护我们。”

苏振昌赶忙解释道:“方小姐,是这样,我有个同学在华西工作,这几天趁着出差的功夫,到江州市来看我,无意中发现王部长来了,我在得知情况后,担心部长的安全,就自作主张,派人保护,没有提前打招呼,真是抱歉,请您千万不要见怪!”

方晶听了,不禁微微蹙眉,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点头道:“苏市长有心了,改天,我们两人要当面答谢。”

苏振昌眉头一挑,满面笑容地道:“那可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晶客气了几句,就把手机还给中年男人,轻声道:“好了,事情搞清楚了,误会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笑笑,点头道:“没什么,方晶同志。”

方晶摆摆手,转身回到警车边,却见王思宇拿手摸着下颌,正在向路边观望,那里有几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少女,正在欢声嬉戏,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喂,王部长,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轻声道:“那几个女孩子身材不错,脸蛋也还……”

话音未落,这位新晋的省委大佬,就在一阵如雨的粉拳下,落荒而逃。

第十一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六

“这个苏振昌,还真是会钻营,也难为他了,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方如海大半个身子都窝在沙发里,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之意,很显然,对于那位苏市长的大献殷勤,颇不以为然。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一脸平静地道:“老师,他是在暗示,从华西那边了解到了咱们之间的关系,提前做了准备,不得不说,这个人还是很有头脑的,很会办事,难怪前些日子,陈启明也提起他,说是要照顾一下。”

陈雪滢听了,微微蹙眉,端庄秀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她把手中的药瓶打开,倒出几粒白色的小药片,递给方如海,柔声道:“如海,外面的人都说,苏振昌是张省长的人,在江州市和季胜威斗得很厉害,前段时间,还搞出了个震惊全国的非法集资案,差点把季市长拱下去,有这样的事情吗?”

方如海点点头,伸手接过药片,就着清水服下,半晌,他才笑了笑,轻声道:“苏振昌还是很有本事的,无论是抓经济,还是耍手腕,都比季胜威强很多,在江州的威信也很高,政府那边的人都服他,不过,此人能力虽强,但心术不正,对这样的干部,要有所提防。”

“老师,知道了”王思宇笑笑,目光落在那棕黄色的药瓶上,忽然想起一件事,赶忙道:“老师,我已经联系到了京城一位著名的中医,这个人据说是位神医,有妙手回春之术,曾经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他下周三就过来,为老师诊治。”

方如海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摆手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把小晶照顾好,我就安心了!”

陈雪滢神色黯然,悄声道:“如海,别那样悲观,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都该努力,不能轻言放弃。”

方如海艰难地挪动下身子,沙发随之晃动,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摇着右手,淡淡地道:“雪滢,不用安慰了,我是心宽体胖,每日和病魔做斗争,太痛苦了,若不是放心不下你和小晶,早就走了!”

陈雪滢以手掩面,泫然欲泣,语气轻柔却坚定地道:“还是那句话,要走一起走,别把我独自丢下。”

方如海不吭声了,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香烟,丢给王思宇,自己也燃上一颗,放下打火机,苦笑着道:“小宇,为了照顾我,你雪滢师母放弃了一切,牺牲太大了,仔细想想,后半生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她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望着指间飘起的烟雾,诚挚地道:“老师,师母说的对,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我们,您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方如海闭了眼睛,沉吟不语,良久,才转过头,看着陈雪滢,轻声道:“女人总要有事业,不然,以后会很失落,家里请个保姆吧,过些日子,你还是应该回宣传部上班,也免得下面的人嚼舌头,影响不好。”

“如海……”陈雪滢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但见方晶从浴室里走出,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柔声道:“以后再说吧,你气色不好,先回屋打一针,早点休息吧。”

“好!”方如海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些,就把半截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在王思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刚刚走出几步,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陈雪滢走了过去,接起电话,声音柔美地道:“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礼貌地道:“您好,是雪滢同志吧,我是张省长的秘书李信阳。”

陈雪滢暗自吃惊,赶忙客气地道:“您好,李秘书,是找我们家老方的吧,我这就去叫。”

对方忙笑道:“不必了,我就是想问下方部长的病情,好回复省长,省长很关心方部长的健康状况,还想抽出时间,到家里探望。”

陈雪滢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语气平静地道:“多谢省长的挂念,我代表如海感谢组织上的关心,不过,省长工作太忙,日累万机,就不必劳烦了。”

李信阳微微一笑,轻声道:“雪滢同志,请转告方部长,请他专心休养,有什么困难,尽管和组织上提,省里会全力解决。”

陈雪滢有些心酸,却勉强一笑,淡淡地道:“多谢平湖省长,我们这边一切都好,只是,医药费用报销的事情上,好像遇到了点麻烦,已经拖了快一年了,去跑了几趟,都没有解决。”

李信阳听了,不禁微微皱眉,赶忙道:“雪滢同志,请你放心,这个问题,我们一定尽快解决。”

“好,再次感谢组织上的关心。”陈雪滢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回了方如海的卧室,把事情转述了一遍。

方如海躺在床上,拿手指着王思宇,含笑道:“小宇,还是你面子大,让堂堂的省长也记起我这闲人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轻声道:“可能是贺部长和那边通气了,也好,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明儿就去登门拜访!”

方如海点点头,提醒道:“要见就都见,免得消息传出去,沈君明有想法。”

王思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上面让我来江南和稀泥,就得练就脚踏两只船的功夫,不然,要是矛盾激化,怕是脱不了嫌疑。”

方如海也笑了,摆手道:“没办法,谁让你名声在外了,去了南粤没多久,就搞出那样大的动静,以后无论去哪里,人家都会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你!”

“这可真是冤枉了!”王思宇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道:“这口黑锅,中央是让我背定了,也没法去解释!”

“不背黑锅,哪里会升得这样快,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方如海翻了下身子,整个大床忽悠地颤动了起来。

这时房门被推开,方晶笑靥如花地走了进来,倚在门边,笑嘻嘻地道:“老爸,我要告状,小宇哥哥太没良心了,跟人家出去逛街,却眼巴巴地瞄着别的女孩子,像馋猫一样,都快流口水了,你帮我教训他!”

王思宇有些脸红了,赶忙摆手道:“哪有的事情,小晶别乱说。”

陈雪滢拿了针管,走到床边,娴熟地扎了一针,抿嘴笑道:“小晶,你走在街上,一样有很多男人在盯着看,那是男人本色,很正常的。”

方如海现在也是想开了,就把手一摆,呲牙咧嘴地道:“有本事自己去管吧,老爸帮不上忙,我就是能耐再大,也不能让人家见了女孩子就闭上眼睛!”

方晶不干了,撅起小嘴,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嘛,老爸,雪滢阿姨,你们竟然都叛变了,我要生气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小晶,小晶妹妹,咱别闹了,可不能打扰老师休息。”王思宇干笑两声,忙道了晚安,推着方晶走了出去,一把抱起她香喷喷的身子,返回卧室。

陈雪滢打了两针,帮方如海把被子拉上,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道:“如海,小宇独自来到江南省,势单力薄,怕是斗不过那些人!”

方如海眯上眼睛,面色平静地道:“别担心,他是太子嘛,于家在京城的势力遮天蔽日,无人能及,连如镜都要屈身依附,旁人哪敢轻易动他。”

陈雪滢点点头,又说:“如海,我不想回宣传部上班,别人来照顾你,我是不放心的,还是跟在身边好些。”

方如海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道:“雪滢,你来到家里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和小晶,要说报恩,也早就够了,也该考虑下以后的事情了,难道真打算把这辈子都毁了吗?”

陈雪滢呆了一呆,眼眶瞬间红了,美眸之中,泪水打着转,潸然落下,她咬着粉唇,轻声道:“如海,我知道,你始终忘不了她,无论我怎样做,都无法取代她的位置,可就算这样,我也要一直陪着你。”

“愚蠢!”方如海抬起头,低声喝道:“雪滢,这些年,我被病痛折磨,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你又何曾快乐过?”

陈雪滢轻轻摇头,默然道:“如海,当初就曾说过,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嫁到方家,并不是因为报恩,是你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始终不肯原谅我。”

方如海摆摆手,语气强硬地道:“雪滢,我困了,不想和你争吵,只是,你别忘了,当初结婚的时候,咱们有过约定,小晶结婚的时候,就是咱俩分手的时候。”

陈雪滢面色苍白,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如海,你真的这样狠心?”

方如海默然半晌,才摇头道:“雪滢,你真是傻,都什么年月了,还去做以身相报的奇女子,我这辈子,已经害了一个女人,不想再害第二个,你明白吗?”

陈雪滢叹了口气,拿手抹了泪痕,凄然一笑,柔声道:“好了,如海,咱们别再争吵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病医好。”

方如海摆摆手,轻声道:“没用的,即便奇迹出现,也没法回到车祸之前了,男人若是没了*,活着又有什么乐趣?”

陈雪滢伤心极了,把俏脸别到旁边,凄楚地道:“如海,都怪我,我是红颜祸水,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弥补当初的过错!”

方如海心中也极为难过,却不说话,良久,才伸手关了灯,叹息道:“好吧,陈雪滢,算我命苦,这世界上两个最傻的女人,居然都被我遇上了,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法子?”

陈雪滢破涕为笑,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满是愉悦之色,她走到床边,拉了方如海的大手,轻声道:“如海,今晚,我留在房里吧。”

方如海赶忙摇头,低声道:“不行,呼噜声太大,你根本受不住的,别难为自己了,快回去睡吧。”

“也好。”陈雪滢点点头,帮他把手放回被子里,细心地掖好被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如雷鸣般的鼾声响起,她才放了心,像往常一样,悄然离去,回到卧室,拉开半幅窗帘,眺望着璀璨星空,淡然道:“傻男人,你若是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十二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七

次日上午,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驶进小区,停在楼下,车门打开,走下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他抬头望了一眼,就和司机一起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取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径直走向八号楼。

此人就是省长秘书李信阳,他和省长张平湖是同乡,也是远房亲属,参加工作十年,倒有六年时间跟着张平湖,因为精明能干,忠实可靠,深得省长张平湖的赏识,被倚为心腹,很受重用,即便各地市的一把手见了他,也要敬为上宾。

和其他重要领导的秘书一样,李信阳平时在省长面前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稍有差池,引起领导的不满,失去信赖,可到了外面,却是换了副模样,端起架子来,不逊于任何厅级干部。

当然,这也正常,秘书群体本身就属于级别很低,能量却极大的群体,要想走通领导的路子,秘书是必须结交的,否则,随便传上一句闲话,都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次来方如海家,是接即将上任的省委组织部长王思宇,昨晚给方家打过电话后,王思宇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和省长张平湖取得联系,一番寒暄后,两人约好今日见面。

来到楼上,敲响了方如海的家门,房门推开后,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美艳迷人的妙龄少妇,她身材纤细苗条,肌肤莹白如玉,柳眉杏眼间风情楚楚,桃腮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竟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风姿。

李信阳顿觉眼前一亮,不但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暗自感叹,早就听说宣传部的方胖子有个漂亮老婆,却没料到会美到这般地步,当真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

“是李秘书吧,快请进。”陈雪滢嫣然一笑,把对方让到客厅里,又转头唤道:“王部长,如海,来客人了!”

把王思宇排在前面,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外人面前,就是要突出领导的,王思宇辈分虽低,地位却高,作为省委重量级常委,此时喧宾夺主,也就顺理成章了。

好在他与方家的关系,牢不可破,既有师生之谊,又是实际上的乘龙快婿,方氏夫妇只觉得荣耀,倒没有感到尴尬。

“李秘书来了,快过来坐!”王思宇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左手夹着一颗烟,右手摸着棋子,正盯着棋盘,做沉思状,却没有抬头。

方胖子被江南官场的官员冷落已久,心里也窝着一股火,也就没有动地方,只是含笑望着李信阳,嘴里含糊地道:“李秘书,请坐,过来坐吧。”

“王部长好,方部长好。”李信阳神色恭敬地打了招呼,把礼物递给陈雪滢,就来到两人边上,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旁边,耐心地等两人下完了棋,才微笑着向方如海转达了省长的慰问。

王思宇刚才拿捏了姿态,也就是为方如海争个面子,此时见效果已然达到,就起身告辞,在李信阳的陪同下离开,两人坐在奔驰车里,李信阳极为热情地介绍着江南省的一些情况,脑海之中,却始终在想着那位惊为天人的方夫人。

只是,他非常清楚,方如海夫妇既然与这位京城太子交谊深厚,那位美艳妇人,也就不是自己能惦念的了,想到这里,就打住话头,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心里多了几分惆怅。

半个小时后,小车来到江南大饭店,赶到豪华包间内,只坐了一会,外面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省长张平湖带着几人健步走了进来,王思宇赶忙起身迎了过去,望着面前这位器宇轩昂的老者,微笑道:“省长,您好。”

“思宇同志,你好。”张平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伸出一只大手,握着王思宇的手用力摇晃几下,风趣地道:“听贺部长说,你偷偷来到江南省,微服私访,一定在小黑本上记了很多东西。”

王思宇微微一笑,笃定地道:“省长说笑了,江南省政通人和,经济发达,我是过来取经学法的。”

张平湖松开手,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思宇同志,无论是取经学法,还是降妖除魔,我都支持你!”

王思宇含蓄地一笑,摆手道:“省长,在我看来,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只出神仙,不出妖魔。”

“说的好,说的好。”张平湖满脸笑意,侧过身子,把身后几位官员介绍给王思宇,这几人显然都是他的心腹,有三位副省长,一位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一位办公厅副主任兼接待处处长,大家客套了一番,便依次落座。

其实,按照王思宇的想法,两人这次应该是私人会面,不应该叫来这些人作陪,免得消息传出去,影响不好。

原因很简单,按照官场上约定俗成的惯例,他来到江南省,应该首先拜会那位省委书记沈君明的,可阴错阳差,竟然被张平湖抢了先,这就要谨慎对待了。

到了现在这个级别,一举一动几乎都是信号,倘若外界误读,许多官员就会认为,新来的这位京城太子是站在储君和省长张平湖一方的。

但事已至此,埋怨也没有用,只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和这些江南省的官员周旋了,至于沈君明那边,只要及时作出解释,想必对方也不会有太多想法。

众人坐好后,张平湖拿过菜单,亲自点了菜,都是些江南特色小菜,有叫花子鸡、龙井虾仁、宋嫂鱼羹、东坡肉、笋烧肉、素烧鹅、溪湖莼菜等,酒自然是特供茅台了,是从张平湖车子里取出的,直接摆上六瓶。

王思宇不想初到江南,就让人知道他是海量,见酒摆上,就笑着道:“省长,我酒量有限,不要刚到江南,还没报道,就在酒桌上出丑了。”

张平湖却笑着摇头,拿手指着他,风趣地道:“思宇同志,不要藏拙了,你是海量,这个我早就有所耳闻,我酒量不行,这才喊了姜省长、安省长和柳省长作陪,咱们是初次见面,感情可以慢慢加深,酒是一定要喝到位。”

话音过后,其他人都笑着附和,王思宇未曾料到,张平湖说话这般豪爽,又热情好客,一时间,倒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也点头道:“那好,省长,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咱们要提前讲好,不能搞车轮战。”

众人一听,就又都笑了起来,坐在张平湖下首位的姜副省长咳嗽两声,趁机插话道:“王部长,到底是搞组织工作的,真是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王思宇笑着摆手,谦虚地道:“哪里,只怕初次见面,控制不住酒量,给诸位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张平湖却摇了摇头,接着原来的话题,语气平静地道:“姜省长,你可能不太清楚,咱们这位王部长,不光是搞党务工作的能手,抓经济也非常在行,他在华西和南粤工作时,都有过大手笔,我们不要看他年轻,要虚心学习才对。”

众人将信将疑,却都点头称是,王思宇却又是一番谦逊,把姿态放得很低,没过多久,一队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端着餐盘,如穿花蝴蝶般地走来,把各式菜品摆成漂亮的花样,张平湖像平时参加酒会一样,端起杯子,言简意赅地做了开场白,众人就纷纷举杯,为王思宇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平湖放下筷子,微微侧过头,小声地道:“思宇同志,以前不清楚如海同志和你的关系,对他照顾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这话虽然平常,但从一位封疆大吏口中说出,分量立时就变得不同了,让王思宇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难以承受,他赶忙摆摆手,微笑道:“省长,不必挂怀,我那位老师,身体一向不好,调到江南之后,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疗养,极少回宣传部工作。”

张平湖却笑了笑,转头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如海同志性子很烈,和宣传部的丁部长关系不是很好,据说来了没多久,就在公开场合发生了争执。”

他只把话说到一半,就又拿起筷子,微笑道:“吃菜,吃菜,尝尝江南的风味小菜,顺便压压酒气,我们慢点吃,也好向你介绍下这里的情况。”

王思宇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扎了根刺,方如海虽然讲了很多江南省的事情,却没有提过和那位宣传部长发生矛盾的事情,想来是不愿给自己增加麻烦,但方家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情,那位宣传部的丁部长,找机会倒要见识一下了。

不过,到了此时,他也有所警觉,这位平湖省长,似乎并不像表现出的爽直,而是心机颇深,初次见面,就见缝插针,给自己和省委沈书记之间制造障碍。

要知道,那位宣传部的丁部长,可是沈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在常委会上的重要盟友,结合这个事实来看,张平湖的‘善意提醒’,也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经过了多年的官场历练,王思宇也早非吴下阿蒙,尤其是在南粤官场吃的闷亏,更让他加倍小心,言谈举止,老练沉稳,并没有摆出太子的派头,这也让酒桌旁的众人,对他多了几分好感,这顿饭吃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宣告结束。

在门口握手话别,张平湖执意让秘书用二号小车送王思宇回去,推让了一番,盛情难却之下,王思宇只好无奈应允,坐车返回方如海家。

因为喝多了酒,不好去拜会省委书记沈君明,因此,回到家中,喝了杯浓茶,醒了酒之后,他给沈书记打了电话,约好次日上午见面,地点出奇的巧合,居然也是江南大饭店。

但沈书记的安排,就更加显得富有人情味,他让秘书梁程颐在江南大饭店订了个小包,吃饭的人不多,却都是家里人,除了他的爱人以外,还有一对儿女,以及两个十几岁的外孙女。

而王思宇这边,也带了方家人,饭桌上只喝了点红酒,一顿饭下来,气氛却出奇的好,双方相处得极为融洽,不得不令人钦佩沈书记高超的交际能力,可惜的是,方如海竟然又咳出了血,倒让王思宇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饭毕,吃了果盘之后,两边的家人约好到湖边游玩,包间里就剩了沈君明与王思宇两人,两人各自点了颗烟,漫不经心地攀谈着,半晌,沈君明又介绍了下江南官场的现状,话里话外,隐隐体现出对省长张平湖的不满。

其实,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张平湖现在的手伸得过长,居然连省委秘书长吕城南都被他拉了过去,这等于在省委书记身边安插了眼线,沈君明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张平湖的视线。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犯了官家大忌,但张平湖有恃无恐,想必是倚仗着储君的声威,毕竟,再过一年,储君就要正式上位了,到那时,他张平湖只要不犯重大错误,江南省省委书记的位置,也就唾手可得了。

“思宇同志,这次过来,和平湖省长见面了吧?”沈君明掸了掸烟灰,转头望着王思宇,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目光之中,却闪过一丝异样之色。

王思宇心中警觉,忙侧过身子,轻声道:“是的,昨儿在家里,碰巧李秘书去探望方部长,偶然遇到,也只好提前见面了。”

“偶然?”沈君明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真是很巧,平湖省长不错,这个橄榄枝递得有水平。”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回避了这个话题,微笑道:“沈书记请放心,我到了江南省,会严格遵守组织纪律,一切按照工作程序走,绝不搞小圈子。”

“好,很好!”沈君明微微一笑,加重了语气道:“因为某些同志的阻拦,江南省的人事工作,已经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你过去后,能够真正抓起来,选拔一批德才兼备的干部。”

王思宇把半截烟熄灭,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气定神闲地道:“请沈书记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省委的重托。”

“要注意一个人!”沈君明把手一抬,表情严峻地道:“省委组织部的田凤驹同志,工作能力很强,与平湖省长是清华校友,与乔书记也是党校同学,要想在组织部打开局面,难度不小。”

王思宇暗自吃惊,先前方如海已经提醒过,自己有位实力强劲的副手,可没想到,省委书记沈君明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把那位田副部长身后的关系点出来,其用意也是不言自明。

看起来,江南官场的水的确很深,省委大佬之间的矛盾,也在逐渐激化,能否顺利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还真是未知之数,在和两位江南省的当家人见面后,王思宇对于此次江南之行,愈发无法乐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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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了,却得了重感冒,状态不佳,先发出一章,拖欠的几章,以后想办法补,呜呜,断更两天,无语凝咽,抱歉,抱歉。

第十三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八

周三上午,中组部贺云逸部长来到江南省,江南省委书记沈君明亲自出面,带着四大班子主要领导到机场迎接,王思宇居然反客为主,混在迎接的队伍当中,这让众人感到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其实,按照通常的惯例,一位省委组织部长上任,大可不必搞得如此隆重,很多时候,甚至中组部的领导并不需要到场,直接由省委书记宣读中央的决定就可以了,只有*上任时,中组部部长才可能会出面。

很显然,贺云逸这次来到江南省,已经向江南官场众人暗示了,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已经进入高层视线,在中央的分量很重,这才由中组部部长亲自压阵,保驾护航,其中隐含着些许震慑警示的意味。

还有件事情,同样不容忽视,贺云逸在两年之内三下江南,这也是非常反常的现象,似乎可以解读为,高层对于江南官场,多少有些不放心,联想到这段时间,省委书记沈君明与省长张平湖之间愈演愈烈的明争暗斗,这种推断,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既然是不放心,为什么又会派出这样一个少壮派来到江南省,担任如此重要而敏感的职务呢?很多人都想不通,其中既包括省委书记沈君明,也包括了省长张平湖,两人都非常迫切地想了解,中央对于江南官场政治格局的真实想法。

不过,在与贺部长电话交流时,却始终得不到明确的答复,贺云逸给出的解释是,王思宇同志年富力强,组织和协调能力突出,又有魄力,敢打敢拼,雷厉风行,适合在复杂环境下开展工作,他还年轻,经验上难免欠缺,来到之后,还请江南省的诸位广大干部给予配合云云。

这种类似会议稿的说辞,都是官样套话,让两人有些摸不清头脑,实际上,过去几个月中,官场中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那位京城太子大闹南粤,遭致政治.谋.杀,以至于上面借题发挥,南粤官场再次洗牌。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无论是沈君明还是张平湖,对于王思宇的到来,都提高了警惕,在两人眼里,这位王部长‘敢打敢拼’是有的,无论去了哪里,都是扛着炸药包上阵,他们刚刚送走了一只老虎,就又来了头狮子,也不知是祸是福。

上午十点钟,伴着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安全落地,机舱门打开的那一刻,车门也同时打开,仿佛用尺子量好了距离,贺云逸下了旋梯,和沈君明各自走了十几步,四只大手就紧紧地握在一起,摇了又摇,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

贺云逸转过头,看着迎接的人群,以及机场楼上拉出的红色横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客气地道:“沈书记,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敢当啊!”

沈君明笑了笑,爽朗地道:“贺部长,我们江南省的干部们,都欢迎你到这里指导工作,也希望你能带来优秀的干部,帮助我们把工作搞好。”

贺云逸笑了笑,把头凑了过去,风趣地道:“不好意思,沈书记,你的组织部长被我弄丢了。”

“还好,我在街上捡回来了。”沈君明笑着回头,见王思宇站在第九顺位上,正含笑望着这里,就叹了口气,感慨地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看到他们成长起来了,就觉得自己老喽!”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贺云逸笑了笑,松开手,向前迈出一步,与省长张平湖轻轻握了手,两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客套了两句,就擦肩而过,不过,其间的眼神交流,内容却极为丰富,意味深长。

“你好,你好!”贺云逸面带笑容,与江南省的一众省委大佬们握手,很快,王思宇也健步走来,两人相视一笑,贺云逸嘴角微扬,轻声道:“思宇同志,要注意摆正位置,团结同志。”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记住了,贺部长。”

“江南怎么样?”贺云逸点点头,笑容更加亲切,握着他的手,继续问道:“吃住还习惯吗?”

“都很好。”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就松开手掌,缓步走到宣传部丁部长的身后,他虽然任组织部长,在人事问题上,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属于实权领导,但因为入常时间尚短,资历不够,因此,在省委常委排名当中,还是比较靠后的。

众人在机场逗留了一会儿,就簇拥着上了车子,在两辆警车的护卫下,前往江南省政府宾馆,稍事休息,就在祥云厅共进午餐,在贺云逸的要求下,菜品简单而精致,席间没有饮酒,而是用饮料替代。

饭毕,其他人返回省委大院,准备下午的全省干部大会,贺云逸却没有午休,而是与沈君明、张平湖去了包间密谈,二十分钟后,省委书记沈君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带上秘书快步走出宾馆,钻进小车,先行离开。

包间里,张平湖喝了口茶水,拿手向门外一指,淡淡地道:“云逸同志,看到了吧?他就是急性子,不管面对的是谁,也不管说的是大事还是小事,谈不拢就拂袖而去,有家长作风,却没有作为家长的胸襟,真是让人头痛!”

“平湖同志,一个巴掌拍不响,平心而论,你们两人在配合上出了问题,也不单是一个人的问题。”贺云逸这次过来,还有个重要使命,就是在这两位封疆大吏之间,做些调解工作,但效果不太理想,内心也有些烦闷。

张平湖抬起头,望着墙壁上的一幅油画,冷笑着不吭声,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云逸同志,你的批评,我虚心接受,可君明书记也要反省一下,不要乱伸手,省委如果什么都抓,包打天下,还要省政府干什么?”

“平湖省长!”贺云逸微微皱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凝重地道:“沈书记讲的也有一定道理,当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搞经济建设,省委不抓主要工作,还能抓什么?”

张平湖却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云逸同志,党管人事,政府抓经济,这是党内共识,省委可以抓宏观,定盘子,这都不是问题,可连微观事物一起抓,就不科学,也是人为在添乱,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贺云逸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有些头痛地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两人这种态度可不好,如果再闹下去,上会讨论,恐怕是两败俱伤之局,要慎重啊!”

张平湖微微一怔,随即摸出一颗烟,点上后,狠狠地吸了几口,像是下定决心,铿然道:“这样吧,过些日子,我再找他谈谈,大家画出一条线,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那样也好!”贺云逸笑了笑,让这两人搞好团结,同心协力干事业,其实是不太现实的,但通过沟通,把矛盾限制在一定层面上,不至于突然爆发,也就可以了。

其实,江南省主要领导之间的矛盾,在各地都很普遍,为了讲究政治上的平衡,省委主要领导很少是一条线上的人,这就使得双方合作共赢的部分很小,博弈斗争的部分变得很大,时间久了,难免会激化矛盾,斗得不可开交。

而江南省的政治格局,还有某些特殊之处,其中涉及极深,有些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即便是贺云逸也不敢轻易涉足,免得卷入波云诡秘的政治漩涡之中,难以全身而退。

张平湖喝了口茶水,又掸落一大段烟灰,唤了称呼,很随和地道:“云逸,上次提起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贺云逸摆摆手,含糊地道:“平湖省长,欲速而不达,要想把工作搞起来,必要的耐心还是要有的,上次遇到齐书记,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张平湖有些失望,却故作大度地一笑,喝了口茶水,拿手向外面指了指,意味深长地道:“云逸,那位总惦记着把火箭筒调过来,不是想在收官阶段,听到爆炸声吧?”

贺云逸倒吓了一跳,面容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着脑壳,缓缓地道:“猜不透,索性就不要猜了,免得伤脑筋。”

“你啊,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样谨慎。”张平湖笑笑,把半截烟熄灭,丢到面前的烟灰缸里,把目光转向窗外,也有些失神。

在江南官场上,很少有人知晓,张平湖与贺云逸之间是极有渊源的,两人的父辈,都曾经是一条线上的干部,彼此扶持,互相帮衬,关系极好,贺云逸的名字,都是张平湖的父亲帮忙取的,两人年纪相仿,自小也都在一起长大,到了初中才分开。

后来,因为一桩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两边出现了严重分歧,各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矛盾激化后,竟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即便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经过宦海沉浮,命运竟开了玩笑,两人虽然站队不同,却都达到了事业的顶峰,尤其是贺云逸,后来居上,成了炙手可热的重要领导,手中掌握的实际权力,甚至还在个别政治局常委之上,一时间,风光无限。

张平湖也在努力修补两家的关系,好在老人们都已经作古,昔日的恩怨纠葛,也都化为过眼云烟,两家人都不再计较,况且,官场险恶,多出一个盟友,总比树立一个对手要好。

问题是,双方并不在一条线上,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这就使得两人都谨慎得多,虽然也曾有些合作,但都是试探性的,也极为隐秘,没有透露出去。

贺云逸小心谨慎些,是有情可原的,他位置特殊,在高级别干部任免方面,中组部掌握着相当重要的话语权,因此,被各派系盯得很紧,若是有人发觉,他与张平湖,乃至于张身后的人有关联,恐怕就要引发轩然大波了。

不过,眼下换届的大形势已然确立,在不损害自身派系利益的情况下,贺云逸也不介意做些顺水人情,为以后铺路,只要没有直接介入那两人的明争暗斗,就不会引火烧身。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着,半个小时后,才在秘书的提醒下,坐进车子,驶向省委大院,与其他省委常委汇合,去了后面的一号礼堂,参加全省干部大会。

来自各地市县和省直机关、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已经济济一堂,偌大的会议室里,官员们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直到省委常委们鱼贯而入,才齐刷刷地站了起立,全场起立鼓掌。

王思宇走到鲜花环绕的主席台,把茶杯放下,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下的人群,也不禁感慨万千,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将成为江南省的省委组织部长,成了实至名归的高级领导干部。

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回想起以前在县里市里的打拼与抗争,又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只不过,要想坐稳这把椅子,还要面临更多的挑战。

“准备好了吗?”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也伸出双手,轻轻鼓掌,坦然面对台下众人的审视,内心变得格外安静,似乎,整个世界都从眼前消失了,耳边只回荡着那个无声的呐喊。

第十四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九

干部大会结束后,一众官员簇拥着走出礼堂,送别了贺云逸部长,王思宇就在省委秘书长吕城南、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凤驹等人的陪同下,前往位于大院东侧的省委组织部大楼。

省委大院里,楼宇林立,三号楼和四号楼属于省委办公厅的办公大楼,其中四号楼也是省委书记、副书记的办公地点,省委组织部与宣传部,分别位于四号楼的东西两侧,呈扇形排列。

与马路对面的省政府办公大楼相比,这边的楼房相对陈旧了许多,省委也曾经有过多次搬迁或是重建的意图,却因为一些细节问题,意见不统一,争吵得很激烈,无法达成共识,只好无限期搁置下来。

不知为什么,王思宇很喜欢这种有些陈旧的建筑风格,古朴当中透着夯实,没有半点花哨可言,那青灰色的冷峻色调,仿佛也透着权力的某种特质,理性而又冷酷无情,容易引起共鸣。

几人缓步而行,来到组织部门口,就发现一楼的大厅里,齐刷刷地站了两排干部和职员,王思宇刚刚上了台阶,身侧的田凤驹点点头,微笑着做出手势,前面立时响起一片整齐的掌声。

“感谢,感谢!”王思宇抬手致意,含笑望着众人,眼角的余光却瞥向田凤驹,这位颇有学者风度的老者居然安排了这一幕,也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示威,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尽管,曾经得到过数次提醒,都是让他对这位副手小心些,王思宇却没有在意,对待此人,他早已有了应对方案,对方配合也就罢了,若是唱反调,打对台,找机会请出去也就是了。

和其他两位副部长握了手,打过招呼,王思宇和众人去了五楼的办公室,这里和其他省委领导的办公室布置一样,外面是秘书室,里面是两个大套间,工作疲劳之余,可以稍事休息。

房间早已收拾出来,办公桌上,摆着液晶电脑,各式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办公桌后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里面放着各式书籍和材料,门口靠着墙角的位置,是一溜黑色意大利进口沙发。

三人谦让着坐下,办公室的内勤笑着走过来,沏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就恭敬地退了出去,把房门轻轻关上,田凤驹只呆了七八分钟,就起身告辞,自始至终,都没有碰面前那杯茶水。

吕城南是省委秘书长,自然充当着大管家的角色,几位省委领导的衣食住行问题,都归他管,其中住房问题很是头疼,一些原来的省委领导已经升迁或是退休,却依旧占着大院里的别墅。

都说高级干部境界高,觉悟好,其实也未必,一些别墅,哪怕没人住了,也都用东西占着地方,死活不肯搬出来,省委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也就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只能放任自流。

为此,吕城南也下了番功夫,先是在大院里新建了十几套别墅,又把政府宾馆六号院的那些别墅也让了出来,留给现任省委常委们居住,这样一来,在职常委们每人可以占用两套别墅。

王思宇对这些是不在乎的,他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华西首富,西辰矿业虽未上市,却已是日进斗金,不要说江南了,即便在京城或是魔都,买上几套豪华别墅,也不是太吃力的事情。

当然了,身到高位,规矩也就多了,反而有些不自由,甚至连下乡视察这样的事情,都要提前向省委办公厅报备,衣食住行也都由省委统一安排,再不能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了。

王思宇谦让了一下,就选择了政府宾馆六号院的一套别墅,中午聚餐时,他发现那边环境优雅,位置也好,而且,在潜意识里,他也希望把工作与休息的场合分隔开,有利于身心放松。

至于省委大院里的这套别墅,王思宇就让了出来,不再占用,吕城南倒没有想到,对方年纪轻轻,觉悟会这样高,顿时面露喜色,客气地道:“那也好,王部长,大院的房子先留着,想用时随时可以打招呼,我把钥匙送来。”

王思宇摆摆手,大度地道:“秘书长,感谢省委的关心,不过,我现在还是单身,占不了太多的地方,大院的房子,还是留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吕城南叹了口气,换了坐姿,拿手摸着有些谢顶的前额,深有感触地道:“王部长,要是都像您这样,我的工作就好干多了,你是不清楚,那些退下来的老领导,权力没了,脾气却都不小,动不动就拄着拐棍上门,要这要那,给吧,不合规矩;不给,就闹个没完没了,好像国家亏欠了他们似的。”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秘书长,很理解,你那边的工作不好做。”

吕城南笑笑,转移了话题,笑着道:“王部长,秘书和司机的问题呢?沈书记特意关照,这两个人选要你亲自定,如果有需要,可以从外面借调,试用好了,就直接留下。”

“还是沈书记想的周到。”王思宇淡淡一笑,沈君明的意思不难理解,无非是在暗示,在这两个关键位置上,要慎重些,不能草率,免得用错了人,导致工作被动。

事实上,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王思宇对于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很提防的,无论秘书还是司机,都如走马灯般地轮换,他不可能给外人真正了解自己的机会,尤其是私生活的圈子,极少让外人涉足。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保护那些人的一种方式,官场斗争有时是很残酷的,甚至会牵连到身边亲近的人员,司机和秘书这样的群体,很容易被人盯上,成为别人预定的突破口。

王思宇现在的仕途倒是一帆风顺,似乎前景一片光明,但他心里的弦却绷紧了,有种难以形容的压力,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在伺机发难,其中,也许就包括了那位卫国兄,他虽然远在甘宁省,但大家其实都在暗中较劲,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吕城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看了王思宇一眼,试探着问道:“王部长,办公厅里有几个笔杆子,都很不错的,如果您有需要,明儿我选送两个过来吧。”

“还是再等等吧,也不急。”王思宇笑着摆手,吕城南是省委秘书长,却变成了省长张平湖的人,屁股明显坐偏了,对于这样的官员,他还是要留意的,免得被人在身边安插了眼线。

吕城南见状,有些失望,就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王思宇把他送到门外,又和临时值班的内勤聊了几句,就回到房间,绕到办公桌后,打开身后的档案柜,从里面拿出厚厚的文件,开始分门别类地进行整理,并熟悉相关的工作内容。

江南省委组织部共有十几个处室,除了办公室,研究室,干教处,干监处外,还包括五个干部处,四个组织处,以及三个培训考核中心,具体工作,由三个副部长分别领导。

其中,权力最为集中的,就是在五个干部处上面了,全省两个副省级城市,十个地级市处级以上干部的考核、评测、推荐权力,都集中在这里,而常务副部长田凤驹又兼着省人事厅厅长,在用人方面,权限还是很大的。

王思宇虽没有在组织部工作过,对这里的业务却并不陌生,剥去神秘的面纱,其实近些年间,组织部掌握的权力,是在逐步削弱的,并不像外间想象的那样,垄断了官帽子的批发业务。

具体而言,凡是处级以下的干部,只要单位一把手把名单推荐上来,推荐干部在单位的人缘也好,没有太多的反对声音,一般来说,到了组织部这边,基本上就是轰轰烈烈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了,很少会打回票。

而处级以上的干部,乃至副厅级干部的选拔,大部分是要上常委会讨论的,这些省管干部的提拔和任用,就要由省委大佬们通过争斗或是妥协,分割权力的蛋糕。

组织部这边能够提供的,也仅仅是某些消息了,当然,即便是这样,下面的干部,对于省委组织部,也是极为敬畏的,要想早日进步,需要多方努力,自然也离不开组织上的关心。

目前的干部选拔制度,应该是很不健全的,官员能否得到提拔,一方面是取决于政绩,另一方面,还是看能否遇到伯乐,这与春秋时期所推行的举贤制是类似的,若是无法遇到伯乐,即便是千里马,也会发出悲鸣,无法施展才华。

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任人唯贤的问题上,人们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可在实际操作中,大半还是要任人唯亲的,没谁可以例外,其实要从公平的角度出发,科举制度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学而优则仕,总比空有抱负,却报国无门要好得多。

而陈启明搞的那套干部考核办法,还是非常科学的,里面融合了现代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办法,将大部分考核项目,进行细化,并制定出可以量化的评分标准,是一套系统解决方案。

不过,要对组织管理工作进行改革,难度无疑是巨大的,很容易导致官员们的集体*,当初在渭北时,陈启明就受到百般阻挠,这套方案试行不久,就在无声的*中,宣告失败。

王思宇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际,自然是不能贸然行动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下心思,找准切入点,先把工作局面打开,好在,他虽然是单枪匹马过来,手里却藏着三张好牌。

正想着,手机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王思宇掏出手机,看了发来的短信,不禁莞尔,忙按动键盘回复:“好的,庆叔,你的谨慎很有必要,那我们晚上见面详谈。”

第十五章 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 十

省委组织部长刚刚上任,免不了要一番应酬,先是组织部里平素不得志的几位处长,争先恐后地前来报道,想在顶头上司面前留下好印象,哪怕只是混个脸熟,也算达到目的了。

在官场上,讲的就是站队和跟人,这才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组织部这次换了领导,就意味着出现了新的机会,若是把握好了,也许就能咸鱼翻身,换个光景。

机会面前,可不见得是人人平等,过分的清高有时就意味着愚蠢,能够熬到处级的干部,大都是机关里的老油条,深谙为人做官之道,自然懂得竭力争取了。

因此,这些人也顾不上矜持,虽是初次见面,却都恨不得拍着胸脯表忠心,让王思宇在感到好笑之余,心里也踏实了些,看起来,这组织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随后,一些省直机关的领导,以及下面几个市里的一二把手,也都赶过来拜码头,王思宇也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很随和地与众人闲聊,烟雾缭绕的房间里,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一下午的时间,来了几波客人,王思宇根本没有闲下来,办公室外面的内勤是新人,没有经验,不懂得为领导挡驾,只知道斟茶倒水,迎来送往,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快下班的时候,客人们渐渐散去,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却此起彼伏,想请客吃饭的人很多,王思宇都委婉地推辞掉了,他已经与黄乐庆约好了,晚上八点半在溪湖酒楼见面。

黄乐庆是黄乐凯的三弟,在芦洲市任市长,黄家本是江南的名门望族,与各派系之间的关系密切,而黄乐凯就更不用说了,和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是莫逆之交,也是政治上的坚定盟友。

不过,黄乐庆无论在性格秉性上,还是在政治立场上,与兄长都有很大的不同,他做事向来有板有眼,谨小慎微,从基层干起,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如今已是副省级城市的市长。

从严格意义上讲,黄乐庆原来也算是林书记那条线上的干部,只是跟得并不紧密,颇有些互相利用的色彩,当初,由原常务副省长张跃进大力举荐,将他推到了芦洲市长的关键岗位上。

张跃进离开后,江南省官场陆续也发生了人事变动,省长张平湖逐渐发力,先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得了几个地级市主要领导的支持,随后,又拉拢了几位省委大佬,打破了原来的均势。

黄乐庆自然也在争取之列,但他顾虑颇多,在江南省的政情没有完全明朗前,不敢孤注一掷,就开始耍滑头,在张平湖与沈君明之间虚与委蛇,走中间路线,成了不折不扣的投机分子。

由于黄家在华夏政坛地位特殊,两边也不愿把他逼得太紧,黄乐庆在重新站队的问题上,并没遇到太大的困扰,直到最近一段时间,芦洲市的情况变得有些复杂,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起因是老书记年龄要到杠了,很快就会退下来,在新书记的人选上,省里的意见不太明朗,市里几位竞争对手,也都蠢蠢欲动,隔三差五地跑省城,常委会上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显然,这道难关终究是躲不过的,如果不表明最终的态度,很可能两边就都得罪了,黄乐庆心里明镜似的,上面虽不至于给他穿小鞋,但在市长的位置上压他几年,也是很正常的。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接到了哥哥黄乐凯打来的电话,得知王思宇将来到江南省,担任省委组织部长,黄乐庆动了心思,打算先碰碰王思宇,和他商议一下,再从长计议。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去王思宇的办公室,而是悄悄发了手机短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随后把司机和秘书都打发走,独自开车去了酒店,和久未见面的情人幽会。

这边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冯主任敲门进来,表示要亲自开车送王思宇回家,王思宇赶忙礼貌地回绝了,谦让几句后,冯主任仍有些不放心,当场掏出手机,给司机班打了电话,叫来一位老司机,先将王思宇送回方家。

吃过晚饭,王思宇就说起别墅的事情,并诚意邀请方家人都过去居住,那里条件比这边要好得多,还有专门的生活秘书负责打理一切,平时也能帮忙照顾方如海,倒是一举两得了。

方如海却执意不肯,摆着大手道:“不去,哪都不去,我就住在这里,再过些日子,就和你雪滢师母回华西去,在外面久了,总是思念故乡。”

陈雪滢也点点头,温柔地道:“小宇,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有独立的空间,我们去了,就太吵了,不太合适。”

王思宇忙笑着说:“老师,师母,大家在一起还热闹些,那么大的别墅,我自己住着,肯定不习惯。”

方晶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小宇哥哥,那个生活秘书是男的还是女的啊,长得好看吗?”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王思宇暗自感到好笑,小丫头总是敏感的,居然会想到那方面去。

方晶却有些不放心,赶忙回到房间,抱着被子出来,哼哼唧唧地道:“你们不去也就算了,我反正是要去的,免得小宇哥哥被狐狸精迷住了,犯原则错误!”

方如海顿时无语,拿手拍着额头,喃喃地道:“小晶啊小晶,真是把爸爸的脸面都丢尽了!”

陈雪滢叹了口气,也在旁边劝道:“小晶,你不能过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方晶嘻嘻一笑,吐着舌头,有些顽皮地道:“有什么影响不好的啊,小宇哥哥,你怕吗?”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没关系,也不要想太多,人家如果想造谣,即便离着十万八千里,也能扯上关系,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要讲让他们讲去。”

“就是嘛,还是小宇哥哥说的对!”方晶得到鼓励,更加开心,把胸脯一挺,就又回到卧室,翻箱倒柜地折腾着,将衣物和化妆品都取出来,塞到大包小包里,倒像是要出远门了。

方如海见状,摆了摆手,哭笑不得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连一天都等不急,这丫头,真是白养她一回了!”

陈雪滢嫣然一笑,削了一个苹果,递给去,迟疑着道:“如海,要不我们也搬过去吧,就他们两人住着,外面影响不好,况且,小宇刚到江南省,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有你我在身边,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

王思宇也在旁边附和道:“老师,还是搬过去吧,免得到时两边跑。”

方如海笑了笑,不再坚持,点头道:“那好,明天吧,我们都搬过去。”

方晶听了,顿时喜得眉花眼笑,回到方如海身边,笑嘻嘻地道:“老爸真好,我还在担心呢,晚上听不到您的鼾声,还会失眠呢!”

“别胡说!”方如海咳嗽几声,把手里的苹果放下,就站了起来,在陈雪滢的搀扶下,返回卧室。

王思宇和方晶一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两辆车子的后备箱,就钻进小车,赶往政府宾馆的六号别墅区,到了以后,方晶发现那位生活秘书,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顿时火了,就把王思宇拉到角落里,嘟着粉唇抗议道:“小宇哥哥,不带你这样的,要是稍微大意了些,就又被你钻了空子!”

王思宇摊开双手,无奈地解释道:“小晶妹妹,这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我确实不知情。”

方晶余怒未消,跺了下脚,悻悻地道:“你要提防着点,那些人没安什么好心思,这是要对你施展美人计了,若是上当,只怕干不了几天,就要灰溜溜地回京城了!”

王思宇笑笑,伸手捏着她的脸蛋,若无其事地道:“放心吧,小宇哥哥是最有定力的了,决计不会上当!”

“那可不好说!”方晶白了他一眼,信步在楼下转了几圈,就凑到漂亮女孩身边,小声嘀咕几句,就拉着女孩进了卧室,发挥她的专业特长,刨根问底地打探消息,想要把幕后主使者挖出来,倒把小姑娘搞得很紧张。

王思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杯茶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方晶打过招呼,拿了她的车钥匙,开着警车前往溪湖酒店赴约。

进了包间以后,发现黄乐庆早已等在那里,就随手带上房门,笑着打招呼:“庆叔,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没晚,没晚,还有二十分钟呢。”黄乐庆赶忙站起,快步迎了过去,伸出双手,握了王思宇的手用力摇晃着,亲切地道:“宇少,经常听大哥提起你。”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在渭北工作时,黄伯伯给了我许多帮助。”

“那是应该的。”黄乐庆侧过身子,把王思宇让到沙发上,沏了杯茶水,送过去,微笑道:“他和春雷书记差不多有半辈子的交情了,两人关系很好,在如今的官场上,都是当面送笑脸,背后递刀子,已经很难见到那样的真情了。”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含笑道:“庆叔说的是。”

黄乐庆探过身子,把姿态放得很低,客气地道:“宇少,下午去组织部的干部一定很多吧?”

王思宇点点头,叹息道:“是不少,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庆叔,幸亏有你在这边坐镇,以后可要替我多出些主意。”

黄乐庆笑了,连连摆手道:“宇少,不敢当,真是不敢当,你现在是省委领导,是我的上级,有什么要求,直接打招呼就是了,我一定照办。”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诚挚地道:“庆叔,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江南这边的情况,你比我还要了解,可以说是危机四伏,我单枪匹马过来,身边若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别说干事业了,只怕连组织部的干部,都指挥不动。”

黄乐庆轻轻点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道:“宇少,你说的是实情,现在,江南官场上表面虽然风平浪静,但底下暗流汹涌,异常凶险,就连我都非常迷茫。”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轻声道:“迷茫什么?”

黄乐庆叹了口气,坦白道:“不好站队!”

王思宇笑了,仰头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微笑道:“那就先不站,咱们一起骑墙吧!”

第十八章 巡视江南 一

周五的上午,来自京城的名医,终于赶到了江南,老先生姓曾,出身于中医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以行医为生,虽然没有著书立说,但医术精湛,曾经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可见了方如海的面,看了病情之后,却也被难住了。

方如海本就已经心灰意冷,见了老先生的神色,心里更加明白了,就大度地笑了笑,摆手道:“曾老先生,不必麻烦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很严重,谁来看都一样。”

陈雪滢在旁边听了,不禁黯然神伤,忙沏了茶水,递给曾老先生,关切地道:“老先生,有没有好的方子?”

曾老先生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轻声道:“方部长,你生性如此豁达,实在令人钦佩,说实话,病情确实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关键还在于慢慢调养,不能着急。”

方如海素来不信中医,此时也不例外,却不想拂了老先生的面子,就点点头,淡淡地道:“曾老先生说的对,我现在一直都在家静养,很久没有去工作了。”

曾老先生喝了口茶水,略一沉吟,就拿出纸笔,开了几个药方,当着两人的面,叮嘱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只说要去见睢州市,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随后直接返回京城,如果病情出现变化,可以随时和他联系。

陈雪滢赶忙挽留,柔声道:“老先生,不要急,还是吃过饭再走吧?”

曾老先生却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轻声道:“不了,已经约好了。”

“也好,那我送送您。”陈雪滢心中难过,就把老先生送到门外,将装着诊金的信封递给老先生,连声道谢。

曾老先生却拒绝了,只是伸出三根手指,在陈雪滢面前晃了晃,就背着药箱,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很快,那个佝偻的身影,就穿过马路,消失在视线之外。

信封掉在地上,陈雪滢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仍然伫立在原地,美丽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眸子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尽管,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但每次确认之后,都让她感到格外难过,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绝望了,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换来的,其中就包括健康。

回到房间后,方如海看了她一眼,就轻声道:“这样可不行,别让他们两个看出来。”

陈雪滢勉强一笑,温柔地道:“如海,别胡思乱想,刚才曾老先生说了,你的病情只要慢慢疗养,会恢复如初的。”

“雪滢,你是不会撒谎的。”方如海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半晌,才叹息道:“过些日子,一起回华西吧。”

“好的!”陈雪滢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忙碌,吃过午饭后,她把方如海扶到房间里休息,又拿了药方,到市中心的药店抓药,回来熬制,没过多久,厨房里就弥漫出浓郁的中药味道。

下班后,王思宇回到家里,和方家人围在餐桌边上,边吃边聊,而那位年轻漂亮的生活秘书,因为方晶不满意,就暂时让她回到单位,过几天,换个年龄大些的女同志过来。

方如海就抓住这点,和女儿开起了玩笑,只说小晶的心眼比针鼻还小,让方晶羞红了脸,撅着嘴巴嚷嚷道:“老爸,你别这样说,是她自己觉得不方便才离开的,可不是我赶走的。”

王思宇也笑笑,从旁边解围道:“老师,那孩子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在家里还是独生女,干不惯这种活的,理应找个有经验的同志过来。”

陈雪滢夹了道口菜,就抿嘴道:“看见了么,小宇还是向着小晶。”

“本来就是事实嘛!”方晶哼了一声,就伸出雪白的小脚,探到王思宇的脚面,温柔地摩擦着,唇边荡起幸福的笑意。

方如海见了,心情极好,点头道:“没错,我的乖乖女儿说的对,这是事实,是老爸错了。”

王思宇笑笑,往嘴里扒拉口饭,轻声道:“今儿都周五了,怎么京城那位名医还没来,晚上我再催催。”

“已经来过了。”陈雪滢把手放在唇边,咳嗽一声,酝酿着情绪道:“还好,开了几个方子,据说,服用三年,基本就能康复了。”

方如海怕露出马脚,也笑着道:“小宇,还别说,这中药效果就是好,雪滢今天熬的药,我只喝了一次,就感觉好多了,精神头也比往日强多了。”

方晶听了,喜出望外,眼睛眯成了月牙状,轻笑道:“呀,那真是太好了,真该庆祝一下。”

王思宇也长出一口气,说了声阿弥陀佛,转头道:“小晶,明儿咱俩抽时间去趟寺庙,上炷香,为老师祈福。”

方晶连连点头,笑着道:“好吧,只要老爸身体健健康康的,让我出家当尼姑都成!”

“傻丫头,说什么呢!”方如海瞪了她一眼,心中却是极为不舍,就夹了鸡块,丢到她的碗里,轻声道:“现在都快像尼姑了,每天吃饭只吃半碗,还竟吃素菜。”

“不行,人家怕胖!”方晶夹起鸡块,送到王思宇的嘴边,笑嘻嘻地道:“乖,张嘴。”

王思宇听话地张开嘴巴,笑着道:“那就由我代劳吧,我是不怕胖。”

方晶把鸡块送进去,调皮地道:“放心吧,我的好哥哥,再胖也不会变成咱爸那样!”

陈雪滢见状,与方如海对视一眼,会心地笑道:“小宇,几时改口啊?”

王思宇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师母,几时都可以。”

方如海摆摆手,笑着道:“倒不用改口,心里有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转移话题道:“小宇,这几天怎么样,还顺利吧?”

王思宇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抹了下嘴唇,点头道:“还可以,比想象中要顺利,里面的底都摸出来了,干部处那边,还是受副书记乔戈平影响大些,田凤驹并没有完全控制得住。”

方如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要换人啊,不换人解决不了问题。”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不急,动静大了,容易影响团结,还是慢慢来吧。”

方如海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刚过来,无论如何,省里要做出支持的姿态,这个时候要快刀斩乱麻,把内部理顺,否则,时间久了,容易出问题。”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微笑道:“老师,我的意思,是过段时间,想办法让他们自行调整,那样会好些。”

话音刚落,陈雪滢就看了他一眼,吃惊地道:“如海,怪不得小宇年纪轻轻,就到了这样高的位置,果然还是有些道行的。”

方如海也点点头,轻声道:“不错,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们主动让路,是最好不过了。”

方晶眨着眼睛,不解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陈雪滢嫣然一笑,温柔地道:“小晶,官场上的事情,太过复杂,不好解释,你就不要管了。”

方晶哼了一声,撇嘴道:“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怕我嘴巴不严,到处乱说,对吧?”

“当然不是了!”王思宇笑笑,拿手刮着她的鼻梁,轻声道:“想知道也简单,调到组织部来,我慢慢告诉你。”

“才不去呢!”方晶羞红了脸,起身道:“我们领导说了,要干一行爱一行,我要努力适应,争取早点爱上警察这个职业。”

方如海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道:“女孩子家家的,当什么警察,太危险了!”

陈雪滢起身收拾着碗筷,也附和着道:“小晶,还是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过段时间,换个岗位吧。”

方晶嘟起粉唇,点头道:“好吧,我再考虑考虑。”

饭毕,王思宇扶着方如海坐在沙发上,聊天下棋,方晶在旁边观战,只看了两盘,就接了个电话,随即嚷嚷道:“讨厌,又出案子了,要过去加班,晚上都不见得能回来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换职业了。”

陈雪滢端了果盘过来,诧异地道:“小晶,是什么案子?”

“不清楚,好像是个男的,没穿衣服,赤身裸体地从六楼摔下来了,疑似一起凶杀案,小宇哥哥,我先走了。”方晶拿了一瓣桔子,丢进嘴里,急匆匆地走到衣架边,穿上外套,就出了家门,开车离去。

方如海抬起头,看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记得劝劝她。”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放心吧,老师。”

又下了两盘棋,方如海察觉出,对方有让棋的意思,顿觉无趣,打针吃药之后,早早地回到房间睡下。

王思宇去了浴室,冲了热水澡,就躺在浴缸里,和廖景卿煲起了电话粥,心情格外舒畅。

他来到江南省后,廖景卿因为怀了孩子,怕影响到王思宇的官声,就想在南粤住上一段时间,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她这样做,其实也是体谅王思宇,不想让他因为女人的事情烦恼。

因为有老爷子在南粤坐镇,又有郑大钧和钟嘉群在旁边照应,王思宇倒不担心她们三人的安全,只是想得厉害,尤其当瑶瑶抢过电话,泪眼婆娑地和他通话时,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了。

“舅舅,你怎么老是飘啊飘的,人家都是北漂,你东南西北到处飘。”瑶瑶拿着手机,坐在床边,可怜巴巴地道。

王思宇笑笑,耐心地解释道:“小宝贝,舅舅也是没办法,做官就是这样,你先再南粤好好读书,过段时间,舅舅去接你。”

瑶瑶嘟起小嘴,忿忿地道:“总是这样说,耳朵都磨出茧子啦!”

王思宇微微皱眉,低声道:“那怎么办呢,要不寒假就过来?”

瑶瑶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不行,妈妈不同意呢,她说等小弟弟出生以后再说。”

王思宇心疼了,柔声道:“不用了,过些日子就来吧,舅舅领你去溪湖玩。”

瑶瑶笑了,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淌下,瘪着小嘴道:“好,那一言为定,不许抵赖!”

“嗯,一言为定!”王思宇笑笑,随着官越当越大,他已经很少向人妥协了,瑶瑶却是例外,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让小家伙受到一点委屈。

十几分钟后,他裹了浴巾,从浴室出来,刚要返回房间,却又停下脚步,向楼下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曼妙的身影,站在窗前,一动不动,月光透过窗子,落在她薄如蝉翼的睡衣上,竟如梦幻般美丽。

王思宇也愣住了,就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悄然离去。

第十九章 巡视江南 二

梵音飘渺,人影婆娑,到了周末,江南省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灵蓥寺里满是游人香客,大雄宝殿外的佛龛前,许多人都在焚香祷告,身披袈裟的僧人,也是随处可见。

烧了几炷香,王思宇走到偏僻的角落,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方晶昨晚去了单位,一直没回来,上午打来电话,说是还要加班,可能要到周一晚上才能回来。

因此,他只能独自过来上香,为方如海祈福,可是自从昨晚见了陈雪滢站在窗前的一幕后,王思宇的心忽然变得很乱,昨晚一夜都没休息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苏醒了。

还记得,他命运的转折点,就是在华西的雾隐湖邂逅了方晶和陈雪滢,初见陈雪滢时的那份惊艳与倾慕,是刻骨铭心的,虽然一直在刻意地压制,却始终都无法释怀。

现在的王思宇,相对于以前,更加理性了,他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方如海能够早日康复,至于那位美艳师母,是不敢有任何奢望的,尽管他能够感觉到,对方那份无法诉说的孤寂。

一颗烟尚未吸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却是江州市常务副市长苏振昌打来的,说是晚上想到家里探望,王思宇想了想,就说人在外地,要晚些时候才能返回来,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挂断电话,王思宇轻轻摇头,这位苏市长跟得倒很紧,自己初到江南省时,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居然暗中派人保护,没过几天,又要往家里跑,似乎想削尖脑壳走通自己的路子。

这也很正常,目前的官场,缺少一股正气,绝大多数官员,日思夜想的不是如何把工作搞好,为老百姓谋福利,而是在如何任期内巴结到上级领导,以便得到更快的擢升。

要说这个苏振昌,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态度也很积极,王思宇倒并不排斥他,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也不妨提拔一下,可问题是,他刚刚抵达江南省,不想太早地卷入江州官场的博弈。

其实,放眼江南省,王思宇心里最有底气的,也就是江州官场了,原因很简单,目前在渭北担任省长的张跃进,本身就是江州出来的干部,也是鼎鼎大名的江州模式缔造者,在江州市的官员当中,威望极高,即便已经离开,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

当然了,这张牌不能过早打出来,主要是担心张跃进暴露,到现在为止,知道张跃进与于系之间关系的人,屈指可数,连高层都已经瞒过去了,他的作用很大,要在将来才能显现。

这是一招暗棋,也是王思宇的得意之作,他现在的整体布局,已经基本清晰,华西是大本营,虽然现任的省委书记,和自己扯不上关系,可华西的干部,大部分都对王思宇心存好感。

道理很简单,他毕竟是从华西走出的干部,也是政坛的希望之星,假如有朝一日,王思宇抵达权力的高峰,自然不会亏待华西的干部,这是官场的铁律,没人能够免俗。

而另外两枚棋子,自然就是老爷子周松林,以及华中的方如镜了,两人现在都已经是地位显赫的封疆大吏,省委书记,即便于春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这对强力组合,将是未来几年内,于系的领军人物。

这也是王思宇的聪明之处,他很少在地方上,花费精力建造自己的嫡系,因为那样做意义不大,就算是摆成了铁桶阵,自己调离后,一样会被突破。

那些厅级以下的干部,被调整是很简单的事情,几乎不需要找到任何理由,就可以放到冷板凳上,而挖出一起腐败窝案,则可能将几十位官员轻松拉下马来。

现在的官员,衣食住行都由国家负责,想要洗净自己,就不太容易了,不要说五千元的违纪标准了,通常逢年过节的礼物积攒下来,都将是一个大坑。

虽然王思宇对自己要求严格,从不收受礼物,但下面的干部就很难说了,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些围着自己鞍前马后转的官员,就一定都是清官了。

正因为如此,王思宇更注重把高处落子,无论是周松林还是方如镜,在关键时刻,他都动用了于家的能量,将两人推了下去,目前在运作的,也就是梁桂芝和岳松林了。

这些人是真正具有实力的官员,每个人都能拉起一条线,甚至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地方派系,将他们运作到适当的位置,发挥作用,再慢慢地编织人脉资源,当然是最省力的事情了。

不过,这需要一个前提,就是看人要准,假如看走了眼,别人过河拆桥,那就白费力气了,在这方面,王思宇还是很谨慎的,像渭北的庞元等人,就曾联系过他,王思宇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有轻易允诺。

一个人在寺庙里转了十几分钟,见到有抽签卜卦的摊位,王思宇又凑了过去,抽了一签,却又是一支上签,上面写着:“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乌渐渐明。旧事消散新事遂,看看一跳遇龙门。”

不需那人解卦,王思宇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付了钱后,飘然下山,离开灵蓥寺,开车返回别墅,到家后,方如海已经睡下,陈雪滢仍在厨房煎药,他就去了书房,翻阅带回的文件。

二十分钟后,陈雪滢敲门进来,递过一杯茶水,温柔地道:“小宇,去过灵蓥寺了?”

王思宇忙把文件放下,接过茶水,却不敢去望那张秀美的面颊,而是把目光转向窗外,微笑道:“去过了,那里不愧是千年古寺,游人很多。”

陈雪滢抿嘴一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柔声道:“是啊,以前如海身体还好的时候,经常去那里,他和寺庙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都很熟悉,可以直接去禅堂听课。”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在玉州时,老师就喜欢佛经,他若是还想听课,我回头安排下,让寺庙派人过来。”

“那倒不必了,怪麻烦的,更何况,如海现在……”说到这里,陈雪滢停顿了下,俏脸上闪过一丝伤感之色,摇头道:“他现在也看得淡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身体养好了,心情也会开朗起来的,还需要时间,师母,你不必太过担心。”

陈雪滢叹了口气,苦涩地道:“小宇,再过些日子,我就和如海回华西了,小晶不懂事,总爱发脾气,你要让着她点,别和小女孩一般见识。”

王思宇倒有些内疚了,轻声道:“师母,放心,小晶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心疼她的。”

陈雪滢嫣然一笑,起身道:“小宇,你也要注意身体。”

“好的,师母。”王思宇点点头,客气地把她送出书房,望着那袅娜的背影,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轻叹道:“鹫岭郁昭哓,龙宫锁寂寥。”

这声音虽然轻微,却还是被陈雪滢听到了,她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下了楼,走到窗边,向外望了许久,美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喃喃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还真是听到了呢。”

方晶不在家,别墅里就安静了许多,王思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查阅文件资料,结合黄乐庆的提示,做出了一份关于江南官场的势力分布图,终日琢磨着如何打开局面。

周一上班之后,回到组织部的办公室,刚刚进屋,就见欧阳吉安从座位上站起,毕恭毕敬地道:“部长早上好,我过来上班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他,见欧阳神完气足,精神抖擞,就笑着道:“不错,看来已经准备好了,不像周五上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脸色发黄,还有黑眼圈,肯定是熬夜了。”

虽然明知是开玩笑,欧阳吉安还是紧张了,结结巴巴地道:“部长,真是抱歉,我那天……也太疏忽了,居然没有认出您。”

王思宇笑着摆手,诚挚地道:“欧阳,其实你讲的那些,还是很有道理的,秘书不好当,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欧阳吉安脸红了,拿手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部长,那是应该的。”

“别拘束,轻松一点。”王思宇心情极好,就和他开起了玩笑:“欧阳,你可说过,想当好秘书,要会理解领导的意图,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心领神会,你看看,我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欧阳吉安会心地笑了,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语气轻松地道:“是部长的鄙视!”

王思宇点点头,竖起拇指,微笑道:“大记者不错,说对了。”

欧阳吉安见缝插针,不失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部长为人随和,平易近人,我这下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压力还是应该有的,人无压力轻飘飘,做不成事情,这样吧,先给你安排件工作,务必要搞好。”

欧阳吉安听了,忙敛起笑容,拿出笔纸,轻声道:“部长,请指示。”

王思宇走到墙边,看着挂在墙面上的地图,微笑道:“欧阳,你对江南省各地都很熟悉吧?”

欧阳吉安跟了过去,点头道:“都很熟悉,以前因为做采访的关系,县一级的单位,差不多都去过。”

“那就好。”王思宇转过身子,轻声道:“欧阳,你和办公室的冯主任研究一下,过几天,咱们下去跑跑,我争取在两个月内,把全省县一级的地区都跑个遍,全面摸底。”

欧阳吉安运笔如飞,快速在黑皮本子上写下几行字,又抬起头,小心地问道:“部长,关于这次下去调研,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要求很简单,就八个字,‘微服私访,严格保密’,咱们只看基层情况,就不接触当地领导了,下去的人也别太多,最好不超过五个。”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快速写完,目送着王思宇进了房间,轻吁了口气,握起右拳,用力地挥了一下,有些兴奋地道:“当官的就该这样,给他当秘书,真是值了!”

第二十章 巡视江南 三

下午要召开常委会,这是王思宇来到江南省以来,首次参加的常委会议,正因为如此,他格外重视,在拿到材料后,就仔细研究,精心准备,将要讨论的议题吃得透彻,在一番揣摩后,他拿着签字笔,把在会议上要做的发言,都写在黑皮本子上,免得即兴发挥时,出现纰漏。

王思宇做官向来洒脱,喜欢特立独行,经常做出惊人之举,可当上组织部长,就要谨慎些了,从职务的角度出发,组织部长作为管党员的党员,管干部的干部,对自身的约束极强,必须讲政治,讲原则,在正式场合,要通过言行,展示出铁一般的纪律,只能严肃,不许活泼。

就像是娱乐圈里的演员,无论性格原本如何,扮演的角色变了,就要时刻注意,免得言行举止不符合角色的身份定位。这对王思宇而言,确实是个难度不小的挑战,他的个性里,充满了斗志和冲劲,但缺点也明显,缺少坚忍的一面,在这个岗位上进行打磨,是最合适不过了。

下午一点钟整,王思宇站在镜子前,手拿梳子,将发型梳理得纹丝不乱,又回到办公桌边,取了公文包,离开省委组织部的大楼,前往省委四号楼,一路上遇到的官员,纷纷止步,侧立道边,满面笑容地问好,在这些人眼里,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充满了神秘色彩。

走进省委四号楼,上了六楼,来到常委会议室门口,果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过,椭圆形的办公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杯和矿泉水,每个座位上放着标牌,上面写着领导名字,走近了一看,忽然发现,写着王思宇字样的标牌,居然放在了前面,刚好在副书记乔戈平的下面。

常委会里的座位,向来是有讲究的,椅子靠前,讲话的分量也就会重些,至于常委的排名,那是固定的,身份不变,地位就不会改变,当然了,偶尔也会出现例外情况,比如王思宇,入常的时间虽短,但身份特殊,职务重要,即便坐在末席,想必也没人会忽视他的影响力。

不过,王思宇既然提前十几分钟赶到会场,就是想把姿态放得更低些,毕竟,若是排资论辈,诸位常委们都在他之上,从礼节的角度来说,他这位刚刚报道的新兵,也应该摆正位置,至少在表面上,要保持谦逊低调的态度,而不是凌驾于众人之上,引发常委们的不满。

因此,王思宇没有片刻的犹豫,就走到会议桌边,调整了标牌的位置,坐到会议桌的末位,把公文包放下,拿出会议材料,低头翻阅下来,足足有七八分钟后,常委们才陆续到来,众人进屋之后,几乎都做出同样的举动,就是微笑着和王思宇这位新晋常委打招呼,客套几句。

江南省的常委们一共有十二人,其中包括了两个副省级城市的市委书记,只是芦洲市的市委史书记,因为离省城比较远,加上年纪大了,很快就要退休,也不想参与省里的角逐,就长时间不参加会议,而另外一名常委,省军区司令员滕实昌,因为今年部队事物繁忙,分身乏术,也很少出席,因此,长期出席会议的,就只有十位常委。

坐在王思宇上面的那位,原本是江州市委书记陶永健,他来了以后,忙和王思宇谦让起来,连说不合适,要和王思宇调换座位,王思宇却始终推辞,旁边的常委们见状,都笑着不说话,目光中却流露出赞许之意,陶永健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拉了椅子坐下,和王思宇闲聊起来。

快到时间时,三位分量最重的常委相继出现,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省长张平湖,省委书记沈君明相继赶到会场,大家先是闲聊几句,随即会议开始,先讨论政府方面提交的报告,常务副省长苏婉云戴上老花镜,抑扬顿挫地读起了材料,其他常委们,都一脸认真地听着,不时拿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因为到了年底,所以政府方面的报告里,大多是总结今年的工作成绩,其中的重头戏,就是对年初实施的三零五项目进行评估,然而,就是这样一份普通的报告里,也暗藏玄机,苏婉云在表扬了一些市县后,就点名批评了两位地级市的市长,王思宇非常清楚,那两位其实都是省委书记沈君明的人。

沈君明表现得很坦然,单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变化,苏婉云的报告结束后,把手中的材料放下,低头喝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常委们不像刚开始那样严肃,而是姿态各异,有的把玩着手机,有的双眼朝天,有的干脆双手抱胸,做闭目养神状,而省长张平湖,却眯着眼睛,隔着老远的距离,观察着王思宇的表现。

若是放在以往,王思宇此时定然是手持一管签字笔,玩着托马斯全旋,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是王大官人的招牌动作,可现在,他却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眉宇间凝着一股浩然正气,给人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一种伪装,真实的一面在桌子下面,那只右脚在轻轻地打着节拍,他也想看看,初次参加的常委会,是否会演变为一次激烈的争吵。

张平湖收回目光,表情严肃地道:“婉云同志的发言,大家都听到了,三零五项目,是咱们省今后两年的重点项目,目前进展大体还算顺利,如果能够成功实施,将把江南省的各项事业,带到新的高度,对于这项工程,全省上下都是高度重视,绷紧了弦,但是个别地方的领导,却在扯后腿,总在强调客观理由,我觉得,这是观念的问题,如果没有高度的责任心,事情是做不好的。”

话音过后,他把眼帘放下,盯着面前的茶杯,一言不发,而其他常委,包括副书记乔戈平在内,都把目光投向省委书记沈君明,这段时间里,常委会上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并未因为王思宇的加入,而有丝毫的改变,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政府方面就向沈君明的山头,打出了一磅重磅炮弹,很显然,要借助这份报告,施加压力,为以后的人事调整做出铺垫。

其实,报告中提及的武陵、河东两市,相对于其他地区,经济是比较落后的,基础差、家底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打个比方,省城江州市的房地产价格,已经极高了,相比魔都京城也毫不逊色,然而那两个城市,房价却都在五千左右,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而实施三零五项目后,因为省财政厅的制肘,两个地市在资金投入方面,也出现了问题,虽然想尽办法,但仍然排名居后,这里面既有客观上的原因,也是两位市长排队之后,导致的必然后果,这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张平湖的一番话,却堵住了沈君明的嘴巴,令他难以为两人开脱,要知道,年初在部署三零五项目的时候,各地市领导可是签了军令状,完不成项目进度的领导,极有可能被调整,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却比阴谋更加阴险。

沈君明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有些出人意料地道:“平湖省长说的对,干事业不能强调客观理由,三零五项目是咱们省的重点工程,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秘书长,你回头打电话催促下,如果明年上半年,他们不能迎头赶上,政府主要领导就要负责任,该调整的就调整,该下马的就下马。”

说完后,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镦,皱眉道:“好了,进行下一个议题。”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沈君明此人果敢坚毅,很少妥协,他今天的表态,一反常态,似乎已经做好了挥泪斩马谡的准备,可今时不比往日,他本来就居于下风,若是那两位市长被调整,这省委书记的位子,就更加不稳了,假如对方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力,把他挤出江南官场,也是极有可能的。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面容严峻,拿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又抬起头,看了看沈君明,瞅瞅张平湖,就拿起手中的材料,照本宣科地读了起来,他的语速极慢,声音平淡得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正如那张毫无特色的脸庞一样,可江南官场的干部,自上而下,却没人能够忽视乔戈平的存在。

沈君明开始就进行了妥协,让众人都感到意外,接下来的议题,就相对平和了许多,虽然也有些争论,但都控制的比较好,没有人表现出过激的情绪。而王思宇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言,原来准备好的发言内容,也没有讲出来,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倾听和观察上,通过常委们的一言一行,分析着他们的心态和思维方式,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会议结束后,大家收拾着东西,纷纷离开,王思宇刚刚走到楼梯口,就接到了沈君明打来的电话,重新返回,去了这位省委书记的办公室,秘书梁程颐沏了杯茶水,就转身离开,顺手把房门带上,沈君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笑容可掬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印象深刻。”

“噢?”沈君明听后大感兴趣,拿起茶杯,微笑道:“说说吧,怎么个印象深刻法?”

王思宇笑笑,避重就轻,把对三零五项目的重大意义讲了下,又讨论了其他几个议题,将提前准备好,却没有在会议上发表的意见讲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数据作为佐证,就显得条理清晰,论据十足,让沈君明听了,不住地点头。当然,沈君明想了解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在张平湖与他的斗争之间,王思宇的真实立场,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半晌,沈君明点点头,喝了口茶水,轻声赞道:“思宇同志了不起,功底扎实,是真正懂得经济的,比一些耍花腔,只知道夸夸其谈的人要强很多,政府那边,有些人就经不住考,连最基本的一些数据,都要靠秘书提醒才能回答上来,很不像话。”

王思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沈君明抬了抬手,含笑道:“吸烟吧,我知道,你喜欢吸烟,不过,在常委会上,一颗都没有吸,一定有些不习惯。”

“还可以。”话虽然这样说,王思宇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中华烟,点上火,放下火机,轻声道:“常委会上不许吸烟,这个规矩挺板人,我们以前开会时,都是烟雾缭绕的,很多人不吸烟做不好报告,其中就包括我。”

沈君明笑了,用手摆弄着老花镜,意味深长地道:“规矩是平湖省长定的,他这个人,喜欢吃臭豆腐,却闻不得烟味。”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微笑道:“可能吧,有些人是对烟味过敏。”

沈君明点点头,试探着问道:“思宇同志,武陵、河东那边的问题,主要是资金投入不够,省里这边困难很多,如果无法解决,估计就要向部委伸手了,这方面,还请你帮忙。”

王思宇笑笑,很痛快地道:“好吧,君明书记,方便的时候,我去活动一下。”

沈君明倒有些意外,其实,资金和项目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妥善安排,否则,也不会在常委会上放出狠话,和王思宇提及此事,只不过是试探他的真实态度,毕竟,王思宇若是敢冒风险,参与到这件事情里,也就说明,他是倾向于自己这边的。

“有把握?”沈君明唯恐对方会错意,喝了口茶水,又用更加直白的语气提醒道:“要是跑不下资金,项目无法如期完成,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君明书记,请放心。”王思宇神色坦然,不动声色地道:“能用资金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无论如何,也要把任务完成。”

沈君明眼睛一亮,微笑道:“思宇同志,你的到来,可真是及时雨啊!”

王思宇笑了笑,委婉地暗示道:“君明书记过奖了,我会竭尽所能,帮助省里克服困难。”

沈君明心领神会,欣喜若狂,却是神色不变,笑着问道:“怎么样,到了组织部,有什么想法?”

王思宇吸了口烟,把半截烟头用力按灭,语气坚定地道:“打算先到下面转转,了解下地方的情况,要想办法突围。”

沈君明心情极好,端起茶杯,轻声道:“好,思宇同志,要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或者需要什么支持,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王思宇笑笑,客气了几句,就起身告辞,沈君明绕过办公桌,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离开省委四号楼后,王思宇的心情极为沉重,他非常清楚,从现在开始,就要进行一场豪赌,若是输了,无论是他,还是于家,以及和自己命运息息相关的人们,都将面临灾难性的后果。

“这个绊脚石,真的不好当啊!”王思宇停下脚步,抬头望天,皱眉思索着,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直到现在,他仍在疑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于春雷,为何会下这样大的赌注,值得吗?

第二十一章 巡视江南 四

接下来两天,除了参加必要的会议外,王思宇很少出门,就关在办公室里,查阅资料,秘书欧阳吉安倒是异常忙碌,不时抱着卷宗进进出出,少有清闲的时候。

王思宇调阅了大量的档案,将这一年半时间内,省委组织部考察的干部名单都翻阅了一遍,当然,侧重点是处级以上的干部,并将有涉嫌造假嫌疑的档案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这其中,有两位年轻干部的档案造假有些离谱,不但学历是假的,连年龄都对不上,若按上面显示的年龄往回推算,那两人上小学一年级时,还在襁褓之中,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神童了。

这样的造假技术,极为拙劣,可不知为什么,居然轻易审核过关,王思宇觉得这里面有名堂,就让欧阳吉安进行了下深入调查,很快发现,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两人的直系亲属里面,都有人担任重要领导职务。

其中一位的外公,王思宇还见过面,一起吃过饭,就是那位姓姜的副省长,个子很高,脸上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很好,他是省长张平湖的亲信,分管工业、交通、旅游、质量监督、经济交流等方面的工作。

另外那位,根子也很硬,有多位直系亲属在省市单位任职,其中一位,还在省财政厅担任副厅长,名气虽然不大,但是肥水衙门,手里掌握着实权,想必也是极有能量的。

这两人的干部考察分别由组织部干部一处和四处完成的,而签字核准的人,就是那位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了,也不知他是粗心,还是故意放水,居然这样大的破绽,都没有看出来。

其实干部档案是很简单的,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稍加验证,就能查出漏洞,不要说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组织了,即便是稍有头脑的门外汉,也容易看出其中的猫腻。

这两份档案,王思宇直接锁在了抽屉里,准备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抛出来,整顿下省委组织部的工作作风,这样弄虚作假的行为,是必须要严肃处理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在官场之中,是很常见的现象,大凡部门来了一把手,都要在熟悉工作的同时,准备树立威信,王思宇也不例外,只不过,相对其他人,他更加有耐心罢了。

下去调研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这次出去的人很少,除了办公室冯主任外,还有一位司机,外加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刘鹤鸣,以及一位保卫干部张成江,再加上王思宇和秘书欧阳吉安,一共只有六人。

而按照计划好的路线,王思宇先去清安、埔城、黄曲、武陵、河东五个地级市,用十天左右的时间,将这几个地级市跑完,当然,其中有些县城是不能去的,否则,时间太过紧张,怕是完不成任务。

省委组织部的工作,自然要交给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了,王思宇来到组织部后,这位田部长的姿态摆得很高,依旧像平常一样,稳坐办公室,很少到王思宇这边来。

不过,王思宇也并没有介意,田凤驹这样的干部,级别也到了正厅级,若是外放,起码也要做到市长一级,即便是提拔为主政一方的市委书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初,方如镜在玉州时,就是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位置上起跳,成为玉州市委书记的。

通过他的了解,目前组织部的几位副部长里,若是单论能力,确实没人能比得上田凤驹,田凤驹原来在黄曲市工作时,是出了名的能吏,只因风头太劲,才被当时的市委书记排挤,离开了黄曲,到省委组织部工作,可不到六年的时间,就担任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只是,王思宇这次空降过来,使得他没有机会扶正,这倒是个重大的打击,虽然田凤驹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心里面肯定不舒服,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他能安分守己,王思宇会在时机适合的时候,对他做出补偿。

周四上午,天气极好,省委组织部的大楼前,停放了两台奥迪车,把矿泉水、食品和其他一些生活必需品放到后备箱中,王思宇带着众人上了车子,缓缓离开省委大院。

前面的车子里面坐着办公室冯主任,开车的是保卫干部张成江,张成江是部队转业干部,身上带着功夫,不但精通擒拿格斗,还有一手硬气功,能够把寸许长的钢钉拍进木板。

冯主任拿起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街边匆匆闪过的高楼大厦,轻声道:“成江,下面几个地市,情况比较复杂,王部长又是微服私访,没有通知当地的领导,你可要机灵着点,千万别出事儿,不然,咱们可都得担责任。”

张成江点点头,打着方向盘,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小声道:“冯主任,听说咱们这位组织部长,在上面关系很硬,好像还是根红苗正的太子党,是吗?”

冯主任表情极为严肃,轻声道:“你说是就是,别打听。”

张成江笑了笑,叹息道:“太年轻了,看起来好像不到三十,家里要是没有势力,肯定当不了这么大的官。”

冯主任哼了一声,淡淡地道:“那可未必,家里有势力的多了,可未见得都能当好官。”

“那倒是。”张成江摸出一颗烟,递给冯主任,笑着道:“前儿遇到婶子了,她说最近腰间盘突出,疼得厉害,我有一不错的朋友,是搞推拿按摩的,很神奇,一般的患者,做个十几次就能治好。”

冯主任吸了口烟,点头道:“那试试吧,你婶子那是坐办公室时间太长了,得下的职业病,不太好治。”

“好,那改天,我带着他上门。”张成江笑了笑,望着前方的路面,轻声道:“冯主任,这回部里换了领导,你的问题也该解决了吧?”

冯主任深吸了几口烟,摇头道:“不好说!”

张成江伸手打开音响,放了首歌曲,笑着道:“冯主任,这次好像有戏,新部长上任,就带了你们三个人,说明还是信任,机会难得,应该好好把握。”

冯主任淡淡一笑,轻声道:“成江,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要他肯开口,倒过去的人会很多,我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哪里会入得人家的法眼。”

张成江看了下倒视镜,把车速放慢,小声道:“那可未必,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王部长初来乍到,想站稳脚跟,怕也不太容易,您这个时候能站好队伍,以后肯定有回报。”

冯主任点点头,用力吸了口烟,打开车窗,把半截烟头抛了出去,微笑道:“专心开车吧,这些事情不要到处乱讲,免得惹出是非。”

“放心。”张成江笑笑,不再吭声,他当初从部队下来,也是托了关系,才有了现在这份工作,当时帮忙的人,就是这位冯主任,因此,他每到逢年过节,都要去冯主任家里看看,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密切。

冯主任今年四十三岁,在组织部里也算是老人了,虽然干的都是杂活,比不得干部处那些处长,可在单位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好的,他最大的想法,是放到下面的区县里,拿到实权。

可几次活动,都没有成功,就连下去挂职的机会,都没有轮到,因此,这位冯主任对前任组织部长也不是很满意,在家里喝酒过量时,曾经说过一些牢骚话。

不过,张成江却不知道,冯主任也是成了精的人物,这些事情,自然不消他去提醒的,虽然老冯并没有当着王思宇的面表白,却把功夫下在了欧阳吉安的身上,走的是秘书路线。

就在前天晚上,冯主任还带了礼物,去了欧阳吉安家里,两人边喝边聊,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他才驾车离开,只是,这件事情,还要严格保密,他也担心王思宇在江南省干不长,转头离开,到那时就麻烦了,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都不见得能保住,站队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有很大风险的,谁都不敢说能笑到最后。

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就渐渐加快了速度,向清安市方向驶去,约莫开了两个小时的路口,眼看要到收费站时,张成江忽然减速,拿手推了推正在打盹的冯主任,轻声道:“冯主任,你看,前面好像有情况。”

冯主任睁开眼睛,向前望去,却见收费站的路边,停着一溜小车,其中还包括警车,看那阵势,竟像是在迎接重要领导,他不禁微微一怔,迟疑道:“怎么回事,这是在迎接谁?”

“不会是来接咱们的吧?”张成江眼尖,远远地看到了车号,打头的竟然是清安市委一号车,这也就意味着,市委书记亲自出迎了,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自然是省委重要领导了。

“不可能,我们这次出来,没和清安方面打招呼。”冯主任嘴里虽然这样说,却忙掏出手机,给王思宇打了过去,请示是否停车。

王思宇也看到了车队,不禁奇怪,就皱眉道:“老冯,你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和咱们没关系,就直接开过去好了。”

“好的,部长,那我先过去看看。”冯主任挂断电话,点头道:“成江,先开过去,打听下情况。”

前面的车子开了过去,王思宇所乘坐的奥迪车却停在路边,没过几分钟的功夫,冯主任就把电话打了过来:“部长,是这样,清安市的领导,他们已经知道您要过来调研,就率队迎接,市委陈书记,张市长都来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开过去吧。”

欧阳吉安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道:“部长,清安市的领导怎么回事,居然不提前打招呼,就过来迎接,这也不合规矩啊!”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这次下来搞调研,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很显然,有人故意泄露消息,让下面做好准备,而清安市领导没有打招呼,就列队迎接,也有种针锋相对的意味在里面,在示威的同时,也在表达着某种不满情绪。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着清安的大喇叭,向省里那些人喊话。”王思宇眯起眼睛,目光里透出一股坚毅之色,他暗下决心,要通过这次调研,向江南官场,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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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巡视江南 五

奥迪车刚刚驶过来,几位清安市的市委领导就迎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两人,是市委书记陈建民、市长张怀安,这两人之间虽然也有矛盾,但都是省长张平湖那条线上的人,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怎么不对盘,也能彼此克制,维持表面的团结。

司机将车子停稳,秘书欧阳吉安迅速下车,打开车门,侧立旁边,王思宇下车后,向前走了两步,伸出右手,微笑道:“健民同志,我是不请自来啊!”

陈建民嘴角含笑,握了王思宇的右手,轻轻抖了几下,就松开,双手抱着小腹,一脸平静地道:“王部长,我们清安市的干部群众,随时欢迎您过来视察工作。”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健民同志,你工作繁忙,就不要过来迎接了嘛,本来就是担心影响同志们的正常工作,这才没有打招呼。”

陈建民唇角扬起,话里有话地道:“那怎么行呢,省委组织部长大驾光临,我们若都是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岂不成了笑话?要是消息传出去,让下面的同志们知道,还以为部长对清安的市委班子有意见哩!”

王思宇听着话里带刺,不禁微微皱眉,半开玩笑地道:“健民同志,还别说,我对班子成员没有意见,唯独对你这位班长,还真有点看法。”

陈建民神色微变,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过火,触动了对方的逆鳞,忙把姿态放低了些,笑着道:“王部长,有什么看法,您尽管提出来,我一定虚心改正。”

王思宇点点头,淡淡地道:“健民同志,早在去年四月份,省委省政府就出台了六不准,其中最后一项,就是不准到边界迎送省内领导,省内领导干部途经各地时不迎不送。你这位大班长,应该带头执行才对,哪能顶风违纪呢?”

陈建民暗自吃惊,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会这样厉害,刚来江南省没多久,就把地方上的法规条文记得如此清楚,事实上,这条规定出台后,倒没谁认真执行过。

不过,他还是将态度软化下来,作出一副认真检讨的样子,故作诚恳地道:“部长批评的对,我一定认真检讨,下不为例。”

王思宇笑笑,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过分难为他,就又上前两步,和市长张怀安握了手,微笑道:“怀安同志,你好。”

张怀安就没有那么强势了,他身子微躬,用双手握住王思宇的手,脸上露出花儿般灿烂的笑容,连声道:“部长,欢迎,欢迎您到清安检查工作。”

王思宇面带微笑,轻声道:“怀安同志,检查工作不敢当,这次下来,是想了解下基层的情况,以便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没想到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让我感到压力很大啊!”

张怀安很会说话,讨巧地道:“没办法,原来就想和健民同志一起过来的,不想惊动其他人,可同志们不肯,都想感受组织上春天般的温暖。”

“怀安同志,太客气了。”王思宇笑笑,和其他常委们一路握手,在路边寒暄了几句,就回到车上,车队调过头,在警车的引领下,向市区驶去。

车子里,王思宇面沉似水,把目光投向窗外,前方视野开阔,依稀能看到远处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然而,道路上却很冷清,对面没有一辆车子驶来。

很显然,前方道路已经戒严了,高速公路这边只许下,不许上,他对这种变相扰民的现象深恶痛绝,但也清楚,这是官场多年来养成的陋习,短时间内无法扭转。

坐在后排的干部二处处长刘鹤鸣一直很紧张,这时就探过身子,把嘴巴凑到王思宇耳边,小声地道:“部长,咱们这次出来,知道的人不多,清安市领导怎么会清楚呢?”

欧阳吉安也怕引起怀疑,跟着附和道:“真是见鬼了,本想看到基层最真实的一面,现在可好,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能跟着他们的计划走,出师不利啊!”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不过,等清安的调研结束后,咱们把计划改下,鹤鸣和师傅开车返回去,剩下的人打车走。”

刘鹤鸣面色一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解释道:“部长,这次出来前,我没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家里的人,她们只知道我是出差去外地……”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鹤鸣,不用解释,我对大家是信任的,就是觉得人还是多了点,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你们两人开车回去,容易给他们造成错觉。”

刘鹤鸣这才放了心,点头道:“那好,部长,还请你们注意安全。”

“没事,老百姓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也不是过街的老鼠,走到他们中间,有什么可担心的?”王思宇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旁边空空荡荡的马路,还有路边各式各样的政府宣传牌,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字。

车子驶进市委大院,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市委一号会议室,听取清安市领导的工作汇报,首先发言的是市委书记陈建民,他应该是精心准备过,没有看桌面的稿子,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而汇报的重点,除了清安市在各项事业上取得的成绩外,就是三零五项目的进展情况。

这个‘三零五’项目,有两个含义,一个是项目实施日期,为三月五日,另外一个,就是在整个江南省范围内,筛选出三百零五个营业收入超过五十亿元的民营企业,进行重点扶持。

这个扶持就是通过股份再造,员工持股改革,引入重要的战略投资伙伴等一系列方式,进行产权制度改造,主要特色是政府牵头,企业与银行、民资、外资进行联姻,增强市场竞争力。

因为提前做好了周密安排,会议室的角落里,几位记者正扛着摄像机,进行录像,省委组织部长下来视察,对于清安市而言,可是件大事,要格外重视,这次会议的领导讲话场景,要上清安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以此同时,清安晚报上也要登出系列新闻报道。

这几位记者中,也有和欧阳吉安熟悉的朋友,这些人都感到极为意外,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位江南名记居然攀上了高枝,成了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这太令人吃惊了。

因此,镜头在紧跟领导之余,记者也给了他几个特写,用这种方式,和老朋友打招呼,欧阳吉安却神色紧张,暗自担心,因为临时参加会议,没有提前准备稿子,王部长恐怕要即兴发挥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王思宇也算是能文能武了,无论是抓党务,还是搞经济,都不是外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发言后,他就接过话题,对三零五项目,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三零五项目意义重大,是全省今年的重点工程,各地市要加大力度来抓,但也要强调几点,第一,要采取民营主导,政府推动的方式;第二,要重视市场规律,科学引导;第三,要循序渐进,不能搞运动式企业重组;第四,政府要审慎干预,不能越位,更不能脑门发热,搞拉郎配,以行政手段干预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

他的讲话,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让旁边的常委们听了,不住地点头,然而,市委书记陈建民的表情却极为严峻,与旁边的市长张怀安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是轻轻摇头。

“这是在降温、在泼冷水、与平湖省长的讲话不是一个调子。”从这些看似平常的发言当中,两人提炼出了隐含的内容,相信,任何了解省内政治生态的高层官员,都会读懂这样的信息。

张怀安拿起签字笔,低头在黑皮本子上刷刷地写了起来,心情却有些沉重,刚才,他还稍微有些不快,因为陈建民在未经通知的情况下,做的这个报告,与他撞车了,两人准备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这实际上是一次重大失误,他甚至怀疑,陈建民是故意的,想在这个场合,让他出洋相,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居然发炮了,而且,这一发炮弹,打的居然是张平湖省长提出的三零五项目工程,这太令人意外了。

按道理来说,作为省委组织部长,是不该对于三零五项目作出过多评价的,这本身就是越位的表现,但是,王部长既然这样讲了,就说明,这背后大有玄机。

往小了说,这是王部长个人的意见,往大了说,很可能是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意见,甚至是中央领导的意见,引申联想,也就不单单是三零五项目本身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张怀安毫不怀疑,假如王部长的讲话见了报纸,会引发江南省上上下下,许多官员的瞩目,会让更多的官员重新审视目前的政治立场,任何成熟老练的政客,都不会忽视这种信号。

诚然,站在储君的队伍里面,应该是最合理的选择,几乎是最佳的选择,可国内的政治,还是有一定特殊性的,上面历次换届都体现出一个特点,都是上届为下届指路。

换届以后,接下来五年,新的班子要按照上届指定的道路走下去,同时,进行缓慢有序的人事调整,再走上五年,摆脱了桎梏,才能实施自己的主张,同时,为再下一届的班子指路。

这是高层政治的特点,也是体制内在完成新陈代谢的同时,保持政策连续性的一种机制,而在换届之初,博弈将是非常激烈的,无论是哪个阵营的官员,都有可能在斗争中成为炮灰,省长张平湖也不例外。

“王的背后,有可能是一号首长,甚至,他就是内定的下一代接班人?”张怀安在本子上写下这行字,随后有些愣神,他被自己推测出的结论吓了一跳,再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就变得格外复杂。

而这时候,王思宇的讲话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他面对摄像机镜头,语气舒缓地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搞经济更是如此,要掌握好火候,不能折腾,政府部门要努力做好服务工作,提高服务意识和质量,避免过分干预,导致市场调解机制失灵,使得事物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话音过后,王思宇含笑望着众人,拿起茶杯,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带头鼓掌,在掌声中,陈建民的表情却变得有些阴沉,显然,王思宇刚才的讲话精神,他并不十分赞成。

掌声过后,张怀安双手扶着桌面,望着面前的黑皮本子,抑扬顿挫地作了发言,按照惯例,他先是对王思宇刚才的讲话,进行了些赞誉,声情并茂地谈了些心得体会。

当然了,讲话内容都是表面性质的,在某个关键点上兜圈子,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他可不敢跟着王思宇的调子走,那样极有可能会触怒省长张平湖,招致严厉批评。

随后,他又按照刚才拉出的细纲,即席做起了报告,把政府这边其他的工作,也都讲了下,其中,着重提出,政府在维稳方面取得的成绩,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清安市没有发生一例群体事件,这也是难得的政绩,在这个场合下,进行委婉的自我表扬。

王思宇耐心地听着,脸上带出会心的笑容,张怀安讲完后,他又就维稳的问题,进行深入阐述,他把维稳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谈了领导班子要维持稳定,要注意团结,不能搞派系,更不能搞小团体,在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时,必须坚持党管干部的原则,德才兼备、任人唯贤的原则,要严格遵守组织人事纪律和办事制度,自觉接受组织监督和群众监督。

之所以要把维稳的内容,引申提到领导班子的稳定,自然是要借题发挥了,王思宇的这段讲话内容,在普通群众眼中,自然是些空洞乏味的官样文章,根本没人会关注。

然而,在那些省市领导眼里,无疑就又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如果仔细分析,不难得出结论,这段发言,相当于正式宣告,他作为省委组织部长,于系的接班人,在江南省官场所持的立场,用最通俗的话来讲,他王思宇是站在省委书记沈君明那边的。

而在群体事件的问题上,王思宇的观点就更加鲜明了,强调维稳的基石,必须是对基层的干部加强管理,确保人民群众的利益不受侵犯,尤其要注意,各级官员在行使手中权力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劳民伤财,不能野蛮执法,否则,干群关系一旦激化,非但会损害党和政府形象,地方也难以长治久安。

“党内维稳,要讲党性;党外维稳,要讲民心!”王思宇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话音刚落,就是掌声一片,在掌声当中,众人纷纷起身,簇拥着王思宇离开会议室,向外走去,张怀安抽出机会,走到陈建民身边,谨慎地道:“健民书记,王部长的讲话内容,是全文发,还是节选发?”

陈建民停下脚步,冷笑着道:“全文发,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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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巡视江南 六

中午,王思宇没有到饭店就餐,而是和众人去了市委机关食堂,吃过午饭后,到宾馆稍事休息,又去了市委组织部,和组织部的干部们开了座谈会,紧接着,又在市长张怀安等人的陪同下,去清安市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参观了几家地方龙头企业。

行车路线,以及参观全过程,自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整洁有序的城市面貌,气势恢宏的现代化厂房,繁忙的生产线,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随处可见,除此之外,那些和王思宇交谈的企业家和职工,都像背诵台词一样,把清安市委市政府夸了个遍。

王思宇随意问了几个数据,就觉得与事实不符,但这种事情向来是不能较真的,在当地记者的摄像机镜头下,他也只好陪着做戏,和企业家们聊经营管理,与职工们谈劳动保障,和基层党员举行座谈会,在挥笔题词之后,又与众人合影留念。

这就是领导下基层最常见的场面,几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按照剧本演戏,主角配角和龙套演员们,各司其职,演绎着和谐奋进的主旋律,没有谁能够例外,而清安市委市政府已经将两天的行程都安排好,王思宇既然不能拂袖而去,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奔波劳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王思宇在市委领导们陪同下,来到酒店,与陪同的官员们共进晚餐,豪华包间里,摆了两桌酒席,王思宇和市委领导一桌,市委办的一些干部,和组织部其他人坐在一桌。

众人刚刚坐好,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进来,把充满江南特色的美味佳肴摆上,又在每个桌子上,摆了上好的茅台酒,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开席了。

桌边的气氛倒很是热闹,在市委书记陈建民的怂恿下,常委们都端起杯子,轮流敬酒,王思宇虽然心情不佳,却延续了以往的作风,也是来者不惧,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许多酒。

熏熏然间,望着身边一张张堆满笑容的面孔,王思宇竟然心生惆怅,官场之中,最大的规矩,不是那些写在纸面上的规章制度,也不是法律法规,而是衍生出的潜规则,那些潜规则虽然看不到,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又根深蒂固,牢不可破,颇有些顺之则昌,逆之则亡的意味。

王思宇虽然身居高位,背后还有着强大的政治资源,对于官场现在的某些潜规则,尚且要有所顾忌,难以按照本心行事,那些身居底层的官员,就更不必说了,除了妥协与适应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王部长,我敬你一杯!”陈建民侧过身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举起酒杯,殷勤敬酒,他见众人这几轮下来,王思宇已经喝了许多酒,就打算亲自出马,搞定这位年轻气盛的组织部长。

王思宇见了,赶忙摆手,微笑道:“健民书记,咱们还是慢点来吧,今儿同志们热情,敬酒的人多,可是喝了不少,要悠着点,不能在酒桌上出洋相。”

陈建民却不肯罢休,笑着道:“王部长的酒量,大家都看在眼里了,依我看,再来一瓶茅台,都没有任何问题,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王部长酒量很高。”旁边的官员们听了,都跟着起哄,其实,在座的都是重量级官员,酒桌上的规矩,当然都懂的,上级领导过来,在喝酒上,向来是随意,往往别人敬了几杯,自己只粘粘嘴唇,意思下就可以了,这位王部长却如此豪爽,实在是难得一见。

众人在赞叹之余,各自心里也都明镜似的,陈书记这是想借机灌酒,让王部长彻底‘喝好’了,于是就跟着煽风点火,鼓劲起哄,还有人想拍市委书记的马屁,就趁着乱哄哄的功夫,又叫了几瓶茅台酒,摆在桌上。

张怀安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地道:“健民书记,王部长只怕喝了一斤多酒了,确实不宜再喝,你们还是半杯好了。”

“那怎么行呢,不合规矩,对不对?”陈建民面色一沉,瞟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之色,借题发挥道:“怀安,今晚的酒桌上,同志们表现得都不错,充分体现了清安人民的热情好客,就是你这位大市长逊色了些。”

张怀安摆摆手,淡淡地道:“不行,我酒量有限,比不得书记。”

陈建民摇了摇头,嘲讽地道:“怀安,这和酒量没关系,是态度问题。”

张怀安脸色微变,却克制了情绪,勉强笑道:“健民书记言重了,我也是希望部长能够尽兴。”

王思宇微微一笑,提起杯子,转头道:“怀安市长,健民同志的酒量很高?”

张怀安点点头,轻声道:“部长,健民同志是一斤半的酒量,在场的同志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思宇笑笑,又看着陈建民,轻声道:“健民书记,这杯酒喝了,咱们再单独喝两瓶,怎么样?”

陈建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哈哈,王部长开始叫战了,大伙说上不上?”

“上!”

“上,一定要上!”

“健民书记,不能给清安人民丢面子!”

桌边的常委里面,有两位也已经到量了,本来坐在椅子上,萎靡不振,忽然见酒桌上要起高.潮,在酒精的刺激下,就有些兴奋地聒噪起来,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都把目光对准两人,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陈建民先前没怎么喝,故意留着量,此时底气很足,点头笑道:“好,王部长,那就先干为敬!”

见他喝了下去,王思宇淡淡一笑,也把杯中酒喝下,拿手一指,低声喝道:“都打开,今儿晚上,大伙都敞开量,来个不醉不归!”

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都清楚,主角只有两个,于是杯子虽然倒了酒,却都不肯喝,而是把目光对准市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期待着两人在酒桌上的交锋。

旁边的桌上,秘书欧阳吉安见情况不妙,赶忙放下筷子,想过来劝解,却被市委办的人缠住,杯觥交错间,也喝进不少酒,只觉得头晕眼花,倒顾不上主桌上的喧哗了。

过了一会儿,欧阳吉安感觉招架不住,加上包间里有些气闷,喘不上气,就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来到大堂,坐在沙发上,点了一颗烟,掏出手机,给清安的几位记者朋友打电话。

这些朋友在接了电话后,都是连声道贺,左一句欧阳大秘,又一句领导,倒让欧阳吉安心里美滋滋的,也觉得面上光彩,就云山雾罩地调侃起来,二十分钟后,感到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就又起身返回包房。

刚刚进了房间,他就察觉气氛不对,定睛一望,却傻了眼,却见主桌那边,众人鸦雀无声,王部长面前摆了六个空杯子,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面前,也有五个空酒杯,陈建民脸色已经红得发紫,变成了猪肝色,正提着酒杯运气,看样子,这杯酒是很难喝下去了。

欧阳吉安吓了一跳,忙走到旁边的桌边,拿手捅了下办公室主任老冯,小声道:“冯主任,那桌怎么回事?”

冯主任站了起来,悄声道:“拼酒了,刚才王部长发威,一口气连喝六杯,现在轮到健民书记了。”

欧阳吉安暗自吃惊,皱眉道:“怎么会搞成这样?”

“斗气呗!”冯主任说完,感到有些不妥,忙调整了立场,忿忿然道:“健民书记很过分,搞起了车轮战,摆明了要把部长灌醉,不过,部长酒量可不小,搞不好,他得先倒下。”

“不行,这样喝下去哪行,容易出事!”欧阳吉安有些害怕了,他见陈建民扬起脖子,把杯中酒喝下,忙走到王思宇身边,低下头,小声道:“部长,是不是早点回去休息。”

王思宇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面前的的杯子,轻声道:“满上!”

旁边的人都没敢动,市长张怀安探出右脚,轻轻碰了王思宇腿边一下,王思宇笑笑,用脚尖捅了回去,示意自己还可以。

张怀安心中有数,就站了起来,拿起一瓶茅台酒,哗哗地把杯子满了,微笑道:“部长和健民书记都是海量,我看一时也分不出胜负,这样吧,大家一起来。”

众人喊了声好,也都提起杯子,共同喝了一杯,这杯酒下肚,陈建民就顶不住了,起身笑道:“王部长,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

话音未落,就转过头去,笔直地喷出一股白浪,他酒量虽大,可从没遇到过这种喝法,因此,脑子里虽然还算清醒,可肚子里却翻江倒海一般地难受,虽然勉励支撑,却终究没有抑制住,还是当场吐了出来,这一下没忍住,就像打开了闸门,他也顾不了许多,就蹲在墙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猛烈喷发,倒是一浪高过一浪,声势赫然。

见市委书记喝多了,不待人吩咐,旁边桌上市委办的人赶忙奔过来,扶着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外面的服务员也赶忙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陈建民被架走后,酒桌就由张怀安主导,大家边喝边聊,重新把气氛调节起来,为了避免难堪,众人都不提刚才喝酒的事情,只是王部长的海量,却让大家长了见识,再不敢有人挑衅敬酒了。

半个小时后,酒席终于散了,王思宇也是脸色通红,闭着嘴巴,不敢说话,感到头轻脚重,就在冯主任和欧阳吉安的搀扶下,坐进了小车,眯着眼睛道:“陈建民……被我……放倒了!”

冯主任赶忙大拍马屁,奉承道:“部长厉害,已经喝了那么多,还能把陈书记放倒,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喝。”

“战术,这是战术!”王思宇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却依旧咬紧牙关,摇着手指道:“以快打慢,迅速击倒敌人!”

欧阳吉安笑笑,点头道:“对,对,部长英明!”

王思宇双手把着椅背,又低声吼道:“他陈建民算个球,储君胆敢过来,一样放倒!”

第二十四章 巡视江南 七

次日早晨,省城江州市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空气的质量很差,能见度不足十米,雾气苍茫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着便装,在别墅区内慢跑着,他是江南省委副书记、省长张平湖。

张平湖自年轻时起,就养成了晨练的习惯,几十年如一日,很少间断过,在他看来,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恒心,有毅力,只有长期坚持不懈地努力,才能真正地把事情干好。

在以前的省委常委里面,张平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若论身体素质,只怕除了政法委书记戴小楼外,没人能和他相比,这靠的不是营养品,而是日积月累的锻炼。

“生命在于运动,政治也是如此!”回味着昨晚和储君通话时,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语,张平湖微微一笑,似乎眼前的雾气,都消失不见了,前方只剩下一条笔直的大道。

和储君相交已久,张平湖更是打心眼里佩服对方,现在的国内官场并不太平,储君也是深居简出,韬光养晦,可他还是依靠着政治智慧,和高超的手腕,在几次运动当中,都占尽先机。

张平湖很想活学活用,在江南官场也发动一场运动,彻底控制住局面,当然,要做到这点,也颇不容易,且不说来自上面的阻力,单单是沈君明那个人,就很难对付。

这个老对手,沉稳冷静,从容不迫,有一手密不透风的防守功夫,要想在他身上打开缺口,实在是太难了,而那位新来的省委组织部长,也是一个未知的变数。

“慢慢来,要有耐心,先搬走几块石头,再推倒那面墙!”张平湖暗暗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丝毫不像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者。

秘书李信阳和一位警卫,分别跟在他的左右,两人精神高度集中,不时向四周张望,唯恐出现不速之客,影响到省长晨练,尽管这个院子戒备森严,很难有人混进来,可还是不能麻痹大意,毕竟,以前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

就在去年夏天,一位退休的老干部,不知用什么方法,躲过了警卫的视线,趁着张平湖晨练的时候,忽然冲了过来,高举血书跪倒在地,惹得张平湖极为不快,虽然,那件事情圆满解决了,可几名渎职的警卫人员,却都被撤换,连李信阳也做了检讨。

又跑了几圈,张平湖停下脚步,接过李信阳递过的毛巾,喘息着道:“雾气太大,气压有点低,呼吸都很困难,这江南省的空气质量,真是越来越差了。”

李信阳点点头,轻声道:“省长说的是,以前小的时候,经常跑到溪湖边上看流星,现在却看不到了,科技越来越发达,星空却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

张平湖拿着白毛巾,把脸上的汗渍擦净,皱眉望向前方,喃喃地道:“看不到星空,那是光学污染啊,这些年在环境治理的问题上,确实要注意了,不是酸雨,就是光化学烟雾,再就是山体滑坡,水体污染,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是啊,省长说的对。”在这个话题上,李信阳不敢多说,因为他琢磨不透,这是省长的一时感慨,还是真的想要治理环境污染的问题了,要知道,以前有类似的疑问时,省长总是习惯说,这是发展经济要付出的必然代价,是不可避免的。

记得,以前在省长办公会上,曾有副省长提出建议,关停几家污染严重的企业,却被张平湖断然否决了,他还在会上公然提出,一些所谓的环保主义者,有些小题大做,也是杞人忧天。

关掉几家大型企业,环境不会立刻好起来,可几千工人的失业问题,就会摆在大家的面前,无论如何,也要先让工人吃饱肚子,否则,失业的人找不到工作,会闹出乱子的!

果然,张平湖把毛巾递了过来,又回到了原来的观点:“要发展嘛,总是要付出代价,其实,看不到星空没关系,只要老百姓家家能吃得上肉,能过上安稳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信阳身子微躬,有些拘谨地道:“省长说的对,国计民生才是最重要的。”

张平湖笑笑,轻声道:“信阳啊,我知道,外面的批评声音很多,但他们也不能否认,我们创造了历史,现在这个时代,固然有很多的缺点和不足,却是最好的时代,也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

李信阳连连点头,笑着道:“省长说的是,有些人就是喜欢忽视成绩,放大缺点。”

张平湖摇晃着手臂,声音沉稳地道:“那是因为视野太小了,咱们面临着历史上最好的机遇期,就是要甩开大步往前跑,要急行军,只要咬牙坚持住,加速赶超过去,就能赢取最后的胜利,解放战争时期,四野为什么能打胜仗?就是因为跑得快,靠着脚底板,硬是超过了美制汽车。”

李信阳跟了过去,小声说:“省长,组织部的王部长下去视察了,昨天上午走的,出发时,就带了几个人,没有通知下面的同志。”

张平湖点点头,双手叉腰,微笑道:“是啊,这位王部长很喜欢微服私访的,上次来江南,也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年轻人嘛,喜欢搞些花样,不足为奇。”

李信阳笑了笑,轻声道:“不过,他下去的消息,还是被健民书记知道了。”

张平湖微微皱眉,诧异地道:“怎么,有人通风报信?”

李信阳点点头,小声道:“是组织部的田部长。”

张平湖哼了一声,语气淡漠地道:“田凤驹倒是个人才,就是有些小家子气。”

李信阳笑笑,轻声道:“没有扶正,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张平湖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那也要稳住,和思宇同志搞对抗,对他没什么好处。”

李信阳有些意外,犹豫了下,还是压低声音,委婉地道:“省长,田凤驹的担心很有必要,昨天下午,健民书记打来电话,说是王部长在会议发言时,似乎对三零五工程项目颇有意见,讲话内容,和您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

“哦?”张平湖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吃惊地道:“怎么说?”

李信阳忙把通话的内容讲了下,又轻声解释道:“本想请健民书记亲自向您汇报,可他昨晚的手机一直关机,问过林秘书,据说健民书记昨晚在酒桌上,喝得多了些,回家就休息了。”

张平湖像是没有听到,仍然站在原地,皱眉思索着,良久,才轻声道:“信阳,上班以后,你把清安日报找来一份,我想看看原文。”

李信阳点点头,恭敬地道:“好的,省长。”

张平湖背着双手,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地道:“看起来,还真有些低估他了,这个王思宇,还真有些本事,他是在借着巡视的机会,向省里喊话哩!”

李信阳跟上一步,谨慎地道:“省长,他的表态,不知是个人意见,还是于家人的立场。”

张平湖眉头紧锁,摆摆手,轻叹道:“算了,不要讨论这些,上面的事情,向来很微妙,也琢磨不透,就算是他们几人之间,也都是……唉,不说了,不说了!”

李信阳心中微动,他当然清楚,张平湖口中的‘他们几人’,是何等的身份,因此,就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张平湖的身后,返回房间。

张平湖用过早餐,逗着两个小孙女说了会话,就换了衣服,钻进小车,车子离开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信阳,你跟了我多久了?”

李信阳转过头,满脸笑意地道:“省长,六年零五个月。”

张平湖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望着雾气笼罩下的城市景象,自言自语地道:“是啊,都这么久了。”

李信阳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就转过身子,暗自狐疑,难道平湖省长动了心思,想把自己外放吗?不过说实话,做秘书再风光,也不如到下面担任实权干部。

大部分的秘书,尽心尽力地为领导办事,为的也是有朝一日修成正果,成为众星捧月般的核心,李信阳自然也不例外,以他的能力,其实担任县委书记一职,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雾气太大,为了保障行车安全,前面的警车开得很慢,赶到省政府时,居然比平时多花了一倍的时间,张平湖来到办公室,坐好后,按照习惯,先泡了杯茶水,翻阅报纸。

江南日报上转载的一篇文章,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篇文章,赫然就是根据王思宇在清安市视察时的讲话整理出来的,张平湖忙戴上老花镜,摸出签字笔,在文字下面画着波浪线,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文字内容不难理解,以他的见识,读懂的东西要比其他人更多,也就更加体会到这张报纸的分量,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半晌,张平湖把老花镜摘下,丢在旁边,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到窗边,眺望远方,久久无语。

十几分钟后,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响起,他转身看了下号码,就抓起话筒,沉声道:“城南,你好,有什么事情?”

话筒里,吕城南的声音极为凝重,甚至透着几分焦虑:“平湖省长,江南日报看过了吗?”

张平湖坐回皮椅,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平复了心情,若无其事地道:“看过了,江南日报反应还很快,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转载了。”

吕城南点点头,有些气愤地道:“这个王思宇同志,刚刚来到江南省,还没摸清楚情况,就这样讲话,很不负责任嘛!”

张平湖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报纸上,叹息道:“年轻人嘛,沉不住气,需要锻炼,这很正常,不必大惊小怪的!”

吕城南听了,微微皱眉,轻声道:“讲话针对性太强了,恐怕他下去转一圈,对下面的干部,对省里的局势,都会造成不利影响,很容易动摇军心,咱们应该……”

张平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轻描淡写地道:“城南,没那么严重,他喜欢讲什么,是他的自由,只要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就随他去吧。”

吕城南叹了口气,轻声道:“平湖省长,我刚才听说,君明书记今天很高兴,特别在报纸上做了批示,要求宣传部门按照王部长的讲话精神,尽快形成文件,下发到区县一级。”

“知道了。”张平湖挂断电话,表情变得严峻起来,思索半晌,又拿起那张报纸,皱眉看了起来,半晌,才轻声道:“这小子,刚刚过来,就下了战书,真是不像话!”

第二十五章 巡视江南 八

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十点钟,王思宇仍觉得头部隐隐作痛,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倒是记得做了一晚上的春梦,梦中的女人极为艳丽,风情万种,尤其是声音清冽婉转,柔美动听,让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砰然心动。

翻身坐起,看了身下床单上的印记,王思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还真是离不开女人,算起来,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碰,竟然想得厉害,就连做梦都在干坏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救药了,他摸了摸有些发烧的额头,就掀开被子下了地,到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

洗漱一番话,头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忽然想起,昨晚醉得厉害,像腾云驾雾般地回到房间,折腾得厉害,出去吐了两次,回到床上,仍旧睡不着觉,就掏出手机,和女人们打了电话,期间不知怎么回事,好像还惹得某位美人不太开心,哭着挂断电话。

想到这里,王思宇激灵一下,赶忙回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见上面居然有十几分短信,一条条翻出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前面几封都是方晶发来的,上面写的都是些牢骚话:“大坏蛋,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再敢喝醉酒胡乱说话,我就把你咔嚓掉!”

“呜呜呜,我不是你的媚儿,你快气死我了,小宇哥哥!”

“王大部长,别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快去找你的媚儿吧,别再理我了,我这就和爸爸说,搬回去住,免得受你欺负!”

王思宇翻着短信,苦笑着道:“哎,这怎么说的呢,真是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下面一封竟然是胡可儿发来的,里面写着:“宇少,你的心意,我都懂的,也很是感动,只是,可儿心里依然很矛盾,拿不定主意,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仔细想清楚,好吗?求你了!”

王思宇呆了一呆,就拿手拍着额头,喃喃自语道:“坏了,难道酒后乱来,把窗户纸捅破了?”

他仰头想了半天,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没半点印象,索性一咬牙,按动手机键盘,回了短信道:“好的,可儿,也不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下一封短信是张倩影发来的,短信中写着:“小宇,以后记得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另外,我可不是露露,那个露露究竟是谁啊?居然还怀了你的孩子,真是值得庆贺呢,几时回京城,把大家聚在一起,开瓶香槟吧!”这语气里,也满是酸溜溜的味道,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唉,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王思宇一把把地抓着头发,有种想撞墙的冲动,没想到,喝醉了一次,居然惹出这么多的麻烦,真是糟糕透顶。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每次酒醉之后,都有些失控,做出些平时难以想象的荒唐事,这次自然也没有例外,问题是,当时打电话时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确实记不得了。

翻出最后一封短信,看了内容,王思宇顿时傻眼了,短信居然是陈雪滢发来的,短信中写着:“小宇,我知道你喝多了,是酒后失言,不过,以后再别再胡闹了,否则,师母真要生气了。”

“老天,怎么会这样!”王思宇真要疯了,仰面朝天地倒下去,努力回忆昨晚打电话时的情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与陈雪滢的一些对话内容终于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陈雪滢:“小宇,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王思宇:“没有,就是想你了!”

陈雪滢:“…….”

王思宇:“美人,怎么不说话?”

陈雪滢:“小宇,你搞错了,我是雪滢师母。”

王思宇:“没有搞错,搞的就是你!”

陈雪滢:“……”

王思宇:“雪滢师母,我很想你!”

陈雪滢:“小宇,你喝醉酒了,别乱说,快睡吧。”

王思宇:“不行,有些话……已经埋在心里好久了,必须说出来。”

陈雪滢:“小宇,师母困了,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王思宇:“没关系,美人,咱们先聊会,等下抱着你一起睡哈!”

陈雪滢:“小宇,你快清醒些,别乱说了!”

王思宇:“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雪……雪滢师母,是圣洁的月亮女神,来,先亲下,嘴一个吧,吧嗒!”

陈雪滢:“小宇,再这样胡闹,师母真的生气了!”

王思宇:“师母,你生气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陈雪滢:“小宇,别这样,我要挂电话了!”

王思宇:“别挂,你要挂了电话,我就去XX了你!”

陈雪滢:“小宇,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王思宇:“你乖些,听话就好。”

陈雪滢:“小宇,你快清醒些!”

王思宇不敢再想下去了,可接下去的对话仍然在脑海里盘旋着,让他感到极为难堪,那些充满了挑逗与暧昧的对话,本是和美人们调情惯用的,可用到美艳师母身上,却是大不敬了。

酒后误事,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头一遭了,但这次确实是闯了大祸,王思宇翻身坐起,双手抱膝,懊恼不已,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又想出补救的办法,就摸起手机,按着从易到难的顺序,一个个地打了过去。

张倩影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电话接通后,只是调侃了他几句,又拐弯抹角地问起那个露露的情况,女人的好奇心都很重,张倩影自然也不例外,她对那位怀孕的漂亮女人,极感兴趣,很想得到第一手资料。

王思宇自然是不肯坦白的,无论如何,与宁露发生关系的事情,都要瞒下去,否则,事情一旦败露,且不说陈启明了,霜儿都饶不了自己,经过一番敷衍,张倩影终于没了兴趣,就又和他聊了一会儿,就匆匆挂断电话,忙着处理公司事物去了。

给胡可儿打电话,就如同在抓痒,两人在通话时,都躲躲闪闪,欲语还休,但哪怕只是一个微微颤动的音符,都带着某种难言的暧昧,如饮甘霖,不过,似乎是头脑过于清醒的原因,王思宇却不敢再玩火了,明明想着多聊一会,可在十几分钟后,还是硬着心肠挂断电话。

方晶就比较麻烦了,连打了两个电话,都被挂断,显然,小丫头仍在生气,王思宇就发了短信过去,诚恳地道歉:“好了,小晶妹妹,别生气了,是我不对,不该喝得那么多,搞出了误会,快原谅哥哥吧。”

短消息很快发了回来:“部长大人,别玩了,人家在开会呢!”

王思宇笑笑,终于放了心,再次发了短消息:“那你还生气吗?”

“当然了,你这大坏蛋,讨厌死了,回来再和你算账!”方晶的威胁里面,居然带着撒娇的意味,显示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昨晚的短信,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和她发了会短消息,打情骂俏地温存了一番,王思宇看着最后一个手机号码,就有些头疼了,和雪滢师母怎么解释呢?昨晚上,可是不小心,好像把人家给弄哭了,真是荒唐透顶!

思虑半晌,他还是硬着头皮拨了电话号码,耳边响起嘟嘟两声,就被挂断,约莫两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接通后,耳边响起陈雪滢柔美动听的声音:“小宇,你醒了?”

王思宇用手抓着头发,悻悻地道:“嗯,师母,真是抱歉,昨晚我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陈雪滢晕红着脸,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自然,闪烁其词地道:“那个,小宇,也没什么,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困得厉害,都没有听清你的话。”

王思宇暗自松了口气,低声道:“啊……师母,你没有生气就好。”

“没生气,放心吧。”陈雪滢嫣然一笑,摸了下有些发烧的面颊,走到窗边,善解人意地道:“小宇,你倒是应该哄哄小晶,早晨吃饭的时候,她可发了通脾气,说你打错电话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已经解释过了,师母,昨晚发生过的事情,稀里糊涂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后真该戒酒了!”

“是啊,少喝酒,烟也早点戒掉吧,对身体不好。”陈雪滢巧笑嫣然,声音也极为亲切,轻柔如和煦的春风,拂进他的耳畔:“小宇,别有心理负担,师母理解你。”

王思宇微微动容,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才轻声道:“老师心情还好吧?”

陈雪滢点点头,柔声道:“情绪还好,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就是惦记着回华西,等你返回省城,我们两人就要出发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也好,回华西也许有利于休养。”

陈雪滢伸出白嫩的玉手,抚摸着窗子,柔声道:“那就这样,小宇,我还要去煎药,你也去吃些东西吧。”

“好的。”王思宇点点头,听着那边挂断电话,莫名地,竟又生出几分惆怅,坐在床边思虑良久,才笑笑,换了衣服,喊了秘书欧阳等人,一起到楼下用了午餐。

因为喝多了酒,没有起来,上午的参观活动,自然也就取消了,晌午睡过午觉,养足了精神,王思宇在房间里,单独接见了市长张怀安。

虽然刚刚接触,但是,王思宇有种直觉,和清安市委书记陈建民相比,这位怀安市长,为人还算本分,对自己也似乎更加亲近些,没有那种天然的敌意,应该可以积极争取。

果然,在私下场合,张怀安显得很是放松,委婉地表达了一些观点,对王思宇在座谈会上,对三零五项目表达的某种担忧,持赞成态度,并不露痕迹地给出暗示,他现在有些身不由己。

王思宇准确地接收到信号,也适时安抚了他几句,无论张怀安的表态是真是假,都可以加以利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激化他和陈建民之间的矛盾,对张平湖的人马进行分化瓦解。

下午两点多钟,收拾好东西,王思宇等人下了楼,钻进小车,在市长张怀安等市领导的相送下,离开了清安市区,车子开到郊外某处停下,秘书欧阳吉安打了电话,没过多久,两辆出租车赶了过来。

按照先前的安排,王思宇带上欧阳吉安、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保卫干部张成江,换乘出租车,前往下一站目的地,埔城市,而省委组织干部二处的处长刘鹤鸣,和司机老刘返回省城。

刘鹤鸣站在奥迪车边,目送着两辆出租车驶远,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秘书欧阳吉安发了封短消息,诉苦道:“欧阳秘书,请务必和部长解释,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

欧阳吉安看了短消息,很快发了回信:“放心吧,鹤鸣兄,部长确实没有怀疑你,他只是通过这种举动,向部里那位表明态度,这件事情,他知道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此而已!”

“那就好,谢谢大秘帮忙。”刘鹤鸣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到衣兜里,戴上墨镜,钻进车子,冷笑着道:“瞧好吧,组织部这下又要热闹了,只要不把火烧到我屁股下面,随你们折腾吧!”

第二十六章 巡视江南 九

既然是坐出租车,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王思宇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投向车窗外,远处的山脉虽不高大,也称不上雄伟壮丽,却灵秀逼人,如龙蛇起伏,连绵不绝,残阳如血,斜挂在天际里,为大地涂上了金粉色的胭脂,煞是好看。

江南自古多水,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江南运河了,宽阔的河道上,几艘乌篷船,载着杂货,顺流而下,在夕阳之下,化作遥不可及的黑点,在视线中渐渐模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条如同彩带般的河流,蜿蜒逶迤,不知疲惫地向远方奔去。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写满了沧桑,他点了一颗烟,把打火机丢下,边开车边吸着,半晌,转头望了下王思宇,笑着问道:“老板,你们去埔城,是去做生意还是游玩啊?”

“都有。”王思宇笑笑,收回目光,轻声道:“师傅,埔城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吗?”

司机听了,立时两眼放光,不顾簌簌的烟灰从指间飘落,笑着咳嗽道:“那可太多了,想去高档的还是低档点的地方?”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醒悟,对方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去找风月场所,寻花问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将错就错,微笑道:“师傅,高档点的地方啥样?”

司机深吸了口烟,吐着烟圈道:“就是环境好呗,住得舒坦,小姐人长得也漂亮,要学生妹也成,大学生,高中生都有,还有未成年的,只要有钱,想咋玩都行。”

王思宇笑笑,脱口而出道:“安全吗?”

“绝对安全,出了事儿,有人能摆平!”司机眯起眼睛,脸上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探过头,神秘兮兮地道:“凡是搞那个行当的,在公安局里都有人,没人早被整垮了!”

“啊,咳咳,咳咳!”欧阳吉安有些坐不住了,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暗自琢磨着,这老师傅真是多事儿,说这些做什么,把王部长当成嫖客了吗?真是不像话。

王思宇转过身子,有些不满地看着欧阳吉安,皱眉道:“欧阳,你怎么了?”

欧阳吉安吓了一跳,赶忙扬起脖子,拿手指着咽喉,哑着喉咙道:“老板,昨晚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上火了,嗓子有炎症,总像是有什么东西卡着。”

“多喝点水就好了!”王思宇拿起一瓶矿泉水,抛了过去,又瞪了他一眼,这种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既然下来搞微服私访,当然是什么话都要听的。

警告了欧阳吉安后,王思宇转过身子,笑着道:“师傅,你们清安市搞这些的场所多吗?”

司机点点头,踩了脚油门,把车速加快一些,跟着前面那辆车子,笑着道:“多,哪都多,不过这两天好像有情况,暂时都歇业了,要下周才能恢复营业。”

王思宇微微皱眉,好奇地道:“有什么情况?”

司机摇了摇头,坦白道:“不太清楚,好像是省里要来检查吧,反正,那些地方耳朵灵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知道,风头过了,又都恢复正常了。”

王思宇笑笑,饶有兴致地道:“师傅,你对那些地方好像很熟,经常过去?”

司机笑了,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又狠吸了几口烟,把烟头弹出窗外,笑着解释道:“我是不怎么去的,不过,干我们这行的,经常能拉到小姐顾客,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埔城市最高档的场所,叫什么名字?”

司机把着方向盘,悠闲地道:“好些个呢,最出名的应该是国色天香了,那个店是从黄曲市干起来的,这两年干得很红火,在几个地市都有分店,去的顾客,都是有身份的人,很多当官的也去消费。”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王思宇一眼,试探着问道:“老板,听口音好像是华西那边的,对吧?”

“厉害!”王思宇竖起拇指,点头道:“没错,我老家是华西的,不过,出来很多年了,说话的口音都南腔北调的。”

“口音没怎么变,一下就听出来了!”司机笑了笑,拿手在额头上划拉一下,把稀疏的头发抹到旁边,笑着提醒道:“老板,国色天香消费太高了,那是个宰人的地儿,一晚上没个六七万出不来,不太划算,你要真喜欢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环境也不错,还安全,几百块就成了,服务态度也挺好的,全套都能做,那边吧,还有个特色……”

“咳,嗯!”秘书欧阳吉安又听不下去了,把手放在唇边,大声咳嗽起来,心里暗自后悔,在挑选司机的时候,应该谨慎着点,提前和人讲好,别乱说话。

王思宇冷哼一声,望着倒视镜里的欧阳,皱眉道:“欧阳,身体不舒服,你就回省城吧,别跟过来了!”

欧阳吉安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讪讪地笑道:“老板,不用回去,克服一下就好了!”

司机见状,心头泛起疑云,迷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若有所悟,一脸神秘地问道:“老板,你是道上的朋友吧?”

王思宇顿时无语,苦笑着道:“不是,怎么,看着像?”

司机点点头,轻声道:“别说,还真有点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挺凶的,看着就像带头大哥的样子!”

欧阳吉安险些气乐了,却不敢再吭声,无奈之下,只好把头转向窗外,听着两人交谈。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我不是道上跑的,是本分的生意人。”

“了解,了解!”司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语气也比刚才客气了许多,显然,在心目中,还是把王思宇当成了不良分子,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了。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转移话题道:“怎么,这边混社会的人很多吗?”

“也不是。”司机叹了口气,目光直视前方,轻声道:“那些人吧,哪里都有,可都在忙着捞钱,倒很少平白无故地祸害人,就是些外出打工的小年轻,挺可怕的!”

王思宇微微一怔,诧异地道:“这话怎么说?”

司机伸出右手,低声道:“老板,你瞧瞧。”

王思宇低头望去,却见那只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掌心一直到尾指处,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就皱着眉头,诧异地道:“遇到过*的?”

“唉,别提了,真是晦气!”司机点点头,忿忿不平地絮叨起来:“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我上夜班,有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想要出城,兜里钱还不够,就求着我拉他,当时瞧着他可怜,就琢磨着当回好人,没太计较钱的事儿,拉上就走了,可没想到,这小子恩将仇报,刚刚到了郊外,就拿刀逼上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你反抗了?”

司机摇了摇头,苦笑着道:“那哪敢啊,我就拿手挡了下刀,跟他解释,要钱给钱,要车给车,让我下去就得了,那小子挺黑的,让我脱光了下去的,大半夜的,我手上还流着血,光着身子跑到城里报警的,半个月后,车找到了,人没抓着。”

王思宇拍了下车窗,低声喝道:“真是不像话!”

司机叹了口气,把车速降下来,往远处一指,轻声道:“这种事情太多了,前段时间,就有师傅给害了,人给绑上石头,扔到那边的水库里了,其实抢的钱还真不多,才二百多块,就把一条人命给害了,你说那些家伙,有多过分!”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道:“现在的社会治安状况,真是很严峻,要严抓才成。”

“没用,根儿不在那儿!”司机摆了摆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道:“就咱爷俩说,现在这社会,两极分化太严重了,富人钱多得要命,穷人为了有口饭吃,累得要命,你瞅着吧,过段时间,这案子还得多,这不要过年了么,有些人出来打工,一年多了,没钱回家,逼急了就是连偷带抢,每年到了年根底下,我们这些拉活的,都得注意,后半夜的活基本都不接了,免得回去晚了,老婆孩子担惊受怕。”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师傅,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才能好起来呢!”

司机烟瘾很重,又点了颗烟,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喷出一股浓烟,牢骚满腹地道:“人心坏了,社会黑了,好不了,谁都没辙!”

王思宇笑了,摇头道:“师傅,也没那么严重,江南一带还是不错的,相对国内其他地方,还是很富裕的,能够安居乐业的人,还是绝大多数。”

司机摆摆手,笑着说:“也不行了,这两年买卖特别难做,很多大老板也都困难了,长三角这边,工厂倒闭了好些,就放高利贷的肥了。”

王思宇敏感起来,好奇地道:“怎么,咱们这边流行放高利贷吗?”

司机点头,笑着说:“也没别的了投资啊,股票那是明着抢钱,谁还敢玩了,就这个还算赚钱,不过,就是风险高了些,要是看不准,或是运气差点,很容易血本无归。”

王思宇抓住这个话题,刨根问底地道:“师傅,借贷的都是哪些人?”

司机伸手打开车内音响,笑着道:“就是买卖人,这两年银行控制得狠,一些老板搞不出来钱,就向民间借高利贷,很多借钱的老板,都是本地名人,大家也都信得过,就把钱放出去了,因为生意红火,好多专门管放贷的马仔,都跟着发大财了,每年几百万的进账……”

王思宇认真地听着,不时发问,一路上,与司机聊得欢畅,欧阳吉安坐在后面,一边听着两人谈话,一边发着短信,他在埔城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每次过来,都会小聚一番,只是这次过来,行程安排得过于紧张,也不知能否抽出时间见面。

到了傍晚时分,车子终于驶到了埔城市,这里城市不大,下辖两区四县,共有二百多万人口,是江南省远近闻名的一座古城,自东汉立县,到现在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欧阳吉安多次到这里采访,对这座城市自然极为熟悉,就充当起了导游,将城内的著名景点,如数家珍般地娓娓道来。

两辆出租车行驶在埔城市街头,透过车窗,望着外面整洁的街道,道路两边的飞檐黛瓦,以及哪些充满古典风格的建筑物,王思宇含笑点头,虽然只是走马观花,但还是能够感受到,这里对古文化遗产的保护很到位,这让他非常满意。

而埔城市委班子的情况,王思宇也有所了解,市委书记丛林是张平湖的人,并且,两人在中央党校学习时,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感情自然比旁人更深些,据说,省长张平湖在联络市委领导时,丛林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居中斡旋,立过汗马功劳,因此,他在省里讲话的分量很重,被称为没进常委会的常委。

而代市长孔明仁,则是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的人,他是江南官场的后起之秀,才四十出头,就干到了市长的位置,应该说,还是很有能力的,而孔明仁对埔城市最大的贡献,就是让这里变成了江南省最大的柑橘之乡、木门之乡、蜂蜜之乡、油茶之乡,也因此,为孔明仁赢得了极高的声望,省里领导在见他时,经常称其为‘孔四乡长’。

在搞经济方面,孔明仁无疑是个行家里手,与市委书记丛林的配合也还算融洽,没有太大矛盾,两人搭班子这几年,是埔城市发展最快的一段时间,经济增速竟然跃居全省的前几位,令人刮目相看,其实,王思宇倒想抽出时间,和此人见上一面,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秘书欧阳订好的酒店,在老城区,就守着护城河边,是一栋七层高的仿古建筑,来到酒店,用过晚餐后,王思宇把三人召集到房间里,开了短会,分配此行的任务。

他将十几个民生调查项目,按人头分配下去,连保卫干部张成江都不例外,王思宇把社会治安治理情况,和民间借贷方面的摸底工作,也一并交给了他,至于保卫工作,那倒不必了,以王大官人的身手,还用得着贴身保镖吗?

在把任务交代清楚后,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微笑道:“好吧,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先休息一会,就准备集体活动,晚上八点钟,一起去趟国色天香,放松放松。”

“啊?”话音过后,屋里面几位站了起来,却是面面相觑,暗自思忖着:“难道咱们这位太子爷,省委组织部长,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带队去嫖.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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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尾阶段,压力很大,也不知能不能收好,总之,俺会尽力的,蹲在墙角画圈圈,伦家要收票了,把乃们的票票,统统缴上来,给俺点信心。

第二十七章 巡视江南 十

王思宇想去国色天香,自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他虽然生性风流,可不喜欢那种纯粹的金钱肉体交易,这次过去的目的,是想验证那位出租车司机的说法,看看这家闻名遐迩的风月场所,是否真的已经乱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连未成年少女,都敢录用。

这也只是一时兴起的念头,事实上,因为某种原因,王思宇对于情色服务行业,并不是非常排斥,在他看来,一种行业,无论是公开的,还是隐秘的,既然能够流行千余年,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那就说明,光靠禁止是不行的,就像大禹治水一样,堵不如疏。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讲出口的,国人对于这个行业的态度,大为迥异,鄙视痛恨者有之,同情喜好者同样有之,区别只在于,前者占据了法律和道德的制高点,可以口诛笔伐,大加斥责,后者限于各种限制和压力,很少在公开场合发出声音。

晚上八点十分,四人从酒店里出来,步行前往国色天香娱乐城,一路上,欧阳吉安亦步亦趋,跟在王思宇的身边,向他介绍这家娱乐城的情况,欧阳以前是江南名记,职业特点决定了,他与三教九流,各个行业的人物都有所接触,风月场所也不例外。

这家娱乐场所,最早是在黄曲市起家的,原来的经营者,是位外地来的老板,娱乐城建起来后,因为在当地的关系搞得不是很好,加上得罪了人,被砸了几次,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生意都极为冷清,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火爆。

后来,那位老板因为家里出了事情,急缺资金周转,就把娱乐城低价转让,几经辗转,落到了当地一个漂亮女人手里,那女人也是黄曲市的一位名人,叫赵青纱,以前在市政府工作,后来因故辞职,下海经商,搞起了房地产生意,据说后台很硬,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赵青纱在接手国色天香之后,花了大力气,先是带队到香港和一些东南亚国家考察,回国后,将娱乐城整修一新,扩建了门面,又请能人管理,加上她在当地的人脉资源极好,捧场的人很多,不到几年的功夫,这家娱乐城便如同麻雀变凤凰,声名鹊起,不但享誉黄曲,在江南一带,也极有名气,成了众多买欢客眼中的胜地。

王思宇停下脚步,转头望着欧阳吉安,轻声调侃道:“欧阳,知道的事情还挺多,怎么,以前享受过特殊服务?”

欧阳吉安赶忙摇头,笑着解释道:“没有,我是去过两次,不过,都是在KTV包房里唱歌,喝酒掷骰子倒是玩过,没做过那种事情,这些传闻,都是和同行聊天时,从他们口中听到的。”

王思宇点点头,习惯性地道:“那就好,我们党员干部,就要做到不贪财不好色,这是最基本的底线。”

三人听了,连连点头,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上前一步,插话道:“部长,这个国色天香娱乐城,还真是大有名堂,以往搞过很多次严打,每次那里都能避过去,搞得省里有些老板,每到周末,都开车赶过去,生意极为红火。”

王思宇笑笑,背着双手,语气舒缓地道:“不足为奇,应该是有保护伞吧,咱们去了趟清安,不也让人家得到风声,把生意停下来了吗?”

三人听了,都是会心地一笑,欧阳吉安接话道:“部长,据说,这个国色天香,都是分前楼后楼的,前楼正常营业,门槛虽然高了些,但普通人也能勉强消费,后楼可就厉害了,搞会员制,每年收五十万的年费,而且,要成为会员,光有钱还不成,还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冯金生微微一怔,脸上现出极为夸张的表情,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咋舌道:“欧阳,不会吧?五十万的年费,有那个钱还用去娱乐城?情妇都能包养两个了,何必去找大众情人!”

话音刚落,冯金生忽觉不妥,赶忙遮掩道:“不过,也不好说,这个年头,有钱人太多了,不说那些富甲一方的企业家,就是千金一掷的阔少爷也随处可见,不足为奇。”

王思宇笑笑,对这个话题,他不感兴趣,只是随口问道:“欧阳,在出租车上,那位司机可说了,只要有钱,在国色天香里,连未成年少女都能找到,这话是真的吗?”

“应该是!”欧阳吉安点点头,继续解释道:“不过,就像刚才我说的,他们的前楼是正常做生意的,管理很规范,至于那个后楼,传闻可就多了,据说不光有未成年少女,还有更特殊的服务可以提供,如果都讲出来,能让人惊掉下巴!”

冯金生有些奇怪,追问道:“更特殊的服务,那是什么?”

欧阳吉安不想把话说得太透,就含糊其辞地道:“大概……就是花样多些,满足一些人的不良嗜好吧,我这边得来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未经证实的。”

保卫干部张成江跟在后边,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忍不住了,轻声道:“王部长,我也听说过,他们那个会馆吧,还能提供孕妇服务,还有什么捆绑、鞭打之类的!”

冯金生听了,倒吓了一跳,赶忙冲他挤眉弄眼,眼里满是责备的目光,暗自琢磨,这个张成江,真是不懂事,居然口无遮拦,这种事情,哪里能够讲出来,很容易捅马蜂窝的!

果然,王思宇脸色一变,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张成江,眼里露出凌厉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成江,你是听谁说的?”

张成江有些心虚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道:“是一位战友提起的,他有个远房亲戚,是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有次聚会上,老板喝多了,当众讲出来的。”

王思宇皱起眉头,伸手指着他道:“成江,那位老板能联系到吗?”

张成江心里突突直跳,掏出手机,轻声道:“不太确定,我试试吧。”

王思宇点点头,表情严肃地道:“尽量找到人,我想见见他。”

“好的,部长。”张成江拨了两个电话号码,却没有联系到人,只好把手机放了回去,跟在众人的后面。

王思宇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半晌,才又停下脚步,轻声道:“去了以后,要多打听些情况,争取把这家娱乐城的底摸出来,如果真有那些事情,就联系省公安厅的同志,把这个涉黄窝点打掉!”

“好的!”办公室主任冯金生有些头大,与欧阳吉安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感觉到,被王部长盯上,这个国色天香娱乐城,就算后台再硬,恐怕也保不住了。

张成江走在后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妥,转头向四下里望去,却见几米外,站着一男一女,像是情侣一样,牵着手站在路边的街灯下,正在窃窃私语。

那女孩身材极好,腰身细长,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显得很有气质,只是一头披肩发,遮住了侧脸,让他看不清面貌,不过,那双弹力十足的纤纤玉腿,却很是惹眼,脚下的一双黑色高跟鞋,也极为精致,皮鞋上的亮钻,在街灯的照射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张成江收回目光,又掏出手机,给战友发了几封短信,王部长既然已经放话,那就必须认真执行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找出来,他现在倒有些后悔了,真不该说出那些话,自找麻烦。

前面三人加快脚步,拐过街口,向西侧行去,身后那对情侣模样的青年男女,一直跟在后面,穿着皮衣的女孩微微蹙眉,轻声道:“萧哥,这三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青年男子摇了摇头,目视前方,悄声道:“不知道,我爸爸也没交代,只说是重要人物,要跟住了,千万别弄丢了。”

“重要人物?”女孩拿手拂了下肩头秀发,露出一张清纯甜美的俏脸,蹙眉道:“还以为是犯罪分子呢,搞得我很紧张!”

青年男子笑了笑,轻声道:“雪琪,快点吧,要是把人跟丢了,可不得了,老爸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意外,否则,就不让我在警队干了!”

“呀,真有这么严重?”那个叫雪琪的女孩微微一怔,也加快脚步,轻笑道:“萧哥,如果不做警察,你会选什么职业?”

“没想过。”青年男子转过头,看着雪琪的俏脸,微笑道:“也许会当歌手吧,你不是很喜欢听歌么!”

雪琪脸红了,忸怩地道:“也不是,其实,我更喜欢警察!”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又匆匆闪开,各自怀着心事,跟着前面四个人,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娱乐城门口,见他们几个走了进去。

雪琪抬起头,看着娱乐城楼顶闪烁的‘国色天香’四个大字,摇头道:“凡是到这里来的,多半都不是好男人!”

“也不尽然。”青年男子微微一笑,拿着手机走出几步,拨通了号码,轻声道:“爸,他们刚刚进了国色天香,我和雪琪在门口等着呢!”

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神色威严地站在窗前,皱眉道:“国色天香?”

青年男子点点头,点上一颗烟,微笑道:“怕是去寻欢作乐了,要等好久才能出来吧!”

“别胡说。”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沉吟道:“这样吧,你先等着,我要请示下领导。”

说罢,他挂断电话,重新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语气恭敬地道:“市长,他们几人去了国色天香,那里很乱,经常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您看,是不是采取些必要的措施?”

“啊,这样啊!”埔城市市长孔明仁皱起眉头,谨慎地道:“老萧,咱们先确认下,人没有搞错吧?可别闹出笑话!”

“绝对没错,我亲自核对过。”老者俯下身子,望着花盆里的仙人掌,隐晦地道:“领导是用本人身份证登记的,而且,里面不但有冯主任的名字,欧阳大记者也在其中,他不是刚刚调过去,给那位当秘书么?”

“那就不会错了!”孔明仁点点头,拿手揉着额头,若有所思地道:“老萧,那你安排下,务必保证他们玩得开心,不要出现意外情况,无论如何,都要确保领导的绝对安全。”

“好的,好的。”老者连连点头,在挂断电话之前,他也不忘提醒道:“市长,机会难得,您是不是抽空和那位见一面?”

“不必了!”孔明仁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没做通知,就假装不知道吧,免得惹人家不快,更何况,现在见了面,也不好表态。”

说罢,他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书桌上,拿起一份江南日报,轻轻抖了抖,望着一篇署名文章,苦笑着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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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铸剑为犁 一

因为连日奔波,身边的三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在吃晚饭时,兴致都不是很高,王思宇见状,特意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众人缓解疲劳,只有劳逸结合,调整好状态,才能精神饱满地投入工作当中。

晚上,他正在房间里翻看材料,对黄曲市的各项工作,进行评估,秘书欧阳吉安敲门进来,微笑道:“部长,晚上和媒体圈的几位朋友聚会,想去酒吧玩,您是不是一起过去下,与民同乐?”

“好吧,出发时来喊我。”王思宇没有抬头,而是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材料上某处做了修改,随即放下那管粗大的签字笔,喝了口茶水,语气温和地道:“欧阳,老冯和成江也去吗?”

欧阳吉安忙走了过来,续上茶水,微笑道:“老冯已经睡下了,成江刚刚出门,去见一位老战友了,估计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哦!”王思宇点点头,把手中的材料丢到旁边,轻声道:“欧阳,我有个想法,明天休息之后,我和他们两人,继续下去考察,你留在黄曲,把调查深入一下,结果出来后,再回省城。”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说完,却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竖起耳朵,想听下文。

王思宇却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就这样,你先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

“谢谢部长关心。”欧阳吉安有些奇怪,但还是悄悄退了出去,回到房间,百思不得其解,部长只说要深入调查,可调查什么,却没有言明,那就是要靠自己猜测了。

“难道是?”欧阳吉安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前两天,在埔城市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的内幕消息,却没有得到结果,王部长大概是不太满意,这才让他深入调查。

要知道,那家娱乐城就是从黄曲市干起来的,而娱乐城的老板,赵青纱原来在黄曲市政府机关任职,下海经商之后,如鱼得水般地聚敛了大量财富,这里面,或许别有隐情。

顺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欧阳吉安又有新的发现,心头不禁一阵狂跳,暗自责怪,真是愚蠢头顶,居然忘记了,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田凤驹也是从黄曲市出来的干部,这里是他的老巢,很多干部,都与田凤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部长初到省委组织部,要想打开局面,还是很艰难的,在这个情况下,到下面视察工作的初衷,就是奔着黄曲来的,想通过对黄曲的调查,对田凤驹进行外围调查,而这个摸底工作,应该严格保密,不让外界察觉,因此,由秘书代劳,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里,欧阳吉安嘴角泛起笑容,他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有做秘书的天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领导的信任,还能理解领导不好明确表达的意见,实属不易。

与此同时,欧阳吉安也感到了压力巨大,能否完成这个任务,对他而言,实在是个严峻的考验,但他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好,为部长分忧解难。

晚上九点半钟,欧阳吉安的几位朋友来到了酒店,这些人都是报社记者,还有两位是电视台主持人,男的温文尔雅,女的落落大方,都是些谈吐不凡的文艺青年,也都把欧阳吉安这位江南省的知名记者,视为前辈。

欧阳吉安到省委组织部上班时间不长,现在还属于借调性质,组织关系并没有转过来,仍留在江南日报,他为人也很低调,也没有把换工作的事情,向外扩散,因此,在向众人引荐王思宇时,他只说这是报社的同事,一起来黄曲调研。

这些人见到王思宇后,表现得都很自然,似乎没人认出,这位谦逊低调的年轻人,竟是省委大员,让欧阳吉安暗自觉得好笑,这几位自命不凡的记者朋友,非但消息闭塞,视野也太过狭小,只盯着黄曲这个巴掌大的城市,对外面的消息,却是知之有限,实在不够专业。

一行人下了楼,热热闹闹地坐进两台小车,开车的一位女主持人,忽然回头笑道:“欧阳,你那位新收的徒弟,好像不是江南省人,哪来的?”

“怎么着,看上了?”欧阳吉安和他们闹惯了,平时说话也是百无禁忌,加上王思宇在后面那台车上,此时讲话就更加肆无忌惮:“娟子,喜欢晚上就灌多了,领回去糟蹋。”

女主持人撇了撇嘴,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名花有主了,明年就结婚。”

后排一位记者玩着手机游戏,也跟着凑趣道:“有男朋友怎么了,足球场上还有守门员呢,不照样进球吗?”

女主持人也很彪悍,当即反唇回击道:“那是门太大了,把本姑娘的迷你型球门摆上,哪个能踢进去?”

车子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欧阳吉安把手一摆,笑着道:“门小怎么了,搞兴奋了,一样挤进去!”

女主持人打着方向盘,不甘示弱地道:“欧阳,我现在就很兴奋,你挤个看看。”

欧阳吉安顿时无语,头大如斗,悻悻地道:“娟子好久不见,这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有本事,你在午夜杂谈的栏目里,也把这话播出去。”

女主持人开着车子,笑着调侃道:“好啊,你欧阳大记者要是打个样,小女子一定奉陪到底。”

欧阳吉安摆摆手,回头望了一眼,轻笑道:“娟子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等会去了酒吧,可别和我那位朋友开玩笑,他平时特别严肃,很少和人闹的,别惹火了,让我下不来台。”

旁边一位记者点上烟,笑着问道:“怎么,有后台?”

欧阳吉安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门子特别硬,宣传部长见了他,都很客气的。”

开车的女主持人笑笑,摆手道:“欧阳大记者,又在吹牛了!”

欧阳吉安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还别不信,反正把话提前撂下,哪个不注意,惹恼了他,别怪我不仗义,当场翻桌子。”

“知道了,瞧你紧张的,至于嘛!”女主持人脸上闪过异样之色,伸手打开车内音响,里面传出胡可儿甜美的歌声,她也用高跟鞋打着拍子,跟着哼唱起来。

两辆车子开到市中心,就在一家装修豪华的酒吧门口停下,众人下了车子,欧阳吉安像往常一样,奔到王思宇的身边,声若蚊蝇地道:“老板,这些人就喜欢闹,您可别太在意。”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出来玩,就要放松些,现在你是师兄,大家都听你的。”

欧阳吉安立时乐了,嘴都有些合不拢,说了声得令,就和众人走了进去,在一楼找到台子,点了酒水果盘,边说边聊,这时酒吧里的人已经不少了,却还在播放暖场曲。

半个小时后,又点了几瓶轩尼诗,酒吧里的音乐渐渐高亢起来,王思宇也随着众人下去跳了舞,先前那位女主持人倒是很奔放,站在他对面大秀舞姿,身子如蛇般扭动着,把秀发甩得纷飞,很是撩人。

旁边一位记者见了,就把头凑到欧阳吉安身边,轻笑道:“看见没,有点意思啊?”

欧阳吉安笑了笑,小声道:“没用,那是位佛爷,她可请不动!”

那位记者忽然神秘地一笑,摇头道:“不见得,娟子心眼可多着呢,你还别小看她。”

欧阳吉安听着弦外之音,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诧异地道:“老刘,什么意思?”

那位刘姓记者冷哼一声,小声道:“装什么糊涂,欧阳师兄,以后别忘了提携小弟。”

欧阳吉安心里咯噔一下,就点点头,微笑道:“客气了,咱们是什么关系,有事尽管提。”

刘姓记者笑了笑,拱手道:“谢了,欧阳,有空单独请你喝酒。”

欧阳吉安有些不放心,悄声问道:“老刘,这个事情,还谁知道?”

刘记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好说,反正娟子像是知道,她平时可不像这样风骚,瞧那架势,像是要把佛爷吃进去!”

欧阳吉安有些后悔了,怕惹出事端,叹息道:“别,那样罪过可就大了。”

刘记者嘿嘿地笑了起来,含蓄地道:“我的傻师兄,你就别管太多了,这种事情多了,领导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欧阳吉安点点头,偷偷瞄着王思宇,见他也渐渐进入状态,扭得愈加欢畅,也就不再吭声,暗自琢磨着,现在的领导,都好这口,王部长大概也不例外。

跳了二十几分钟,众人纷纷返回座位,继续喝酒闲聊,那位女主持人却趁机换了位置,坐到王思宇的旁边,搔首弄姿,暗送秋波,摆明了有所企图。

王思宇却是点了一颗烟,笑眯眯地不说话,这位女主持人虽然长相不错,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对方过于热情,又显得轻佻了些,让他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欧阳吉安喝了口酒,笑着道:“诸位,国色天香现在的生意怎么样?”

旁边的年轻记者接话道:“那当然好了,生意很火爆,怎么,欧阳想去那里玩?”

刘姓记者拿起一牙西瓜,笑着道:“消费太高了,可玩不起。”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随口问道:“那位老板,是姓赵吗?”

旁边的女主持人按捺不住,抢话道:“是赵青纱,全市十佳知名企业家,还是省政协委员。”

王思宇吐了口烟圈,不动声色地道:“那么厉害,女强人啊!”

女主持人撇了下嘴,翘起一根白生生的兰花指,小声道:“错了,是大众情人。”

王思宇故作好奇,皱眉道:“怎么说?”

女主持人欲言又止,轻笑道:“还是刘哥讲吧,有些事情,我也是听他说过的。”

刘姓记者在关键时刻,却缩了回去,摇头道:“那些都是传闻,可当不得真,不能乱讲。”

欧阳吉安赶忙煽风点火,笑着劝道:“老刘,就当笑话,随便说说吧!”

刘姓记者迟疑了下,就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这些事儿,在黄曲市,也差不多是公开的秘密了,那位赵总长得漂亮,跟了几位市领导,靠上床拿项目,要不然,她的地产生意哪能那样好。”

王思宇刚要发问,身子忽然僵住了,与此同时,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舒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道:“这个八卦倒很有意思,应该了解下,我先去趟洗手间。”

女主持人会意,把手抽回来,拿起酒杯,轻笑道:“欧阳,等会咱们去K歌吧,难得你这位大才子来黄曲,要玩得开心些才好。”

欧阳吉安心里明镜似的,这位老妹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敢擅自做主,就含糊地道:“再说吧,等会看看他的意思。”

王思宇去了洗手间,嘘嘘之后,拉上裤链,洗了手,又掏出手机,喃喃道:“这个琪琪姑娘,真是奇怪,都这么久了,也没来电话,成不成的,你倒是吱一声啊!”

第三十三章 铸剑为犁 ‘一’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王思宇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暗自感到有些纳闷,这几天发生的某些事情,有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35zww.com

这次下来巡视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了解各地市的经济运行情况,考察民情和政情,对当地的主要领导干部摸底,顺便造出舆论,打破省长张平湖搞的政治.封锁。

因此,他的主要精力,也都放在工作上,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连和女人们通电话的时间都很少,回到宾馆就是整理材料,剩下的时间,多半是蒙头就睡,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考虑别的。

可邪门的是,似乎桃花运又有泛滥成灾的趋势,先是那位埔城市的年轻女警察,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一般,很奇怪地就出现在眼前,然后,就让王思宇体会了下一见钟情的感觉。

虽说没有结果,可那种神奇的速度,让他感到莫名的惊诧,然而,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功夫,记录再次被刷新,刚才那位女主持人,比曾雪琪还要迅猛和直接。

在宾馆见面时,还没觉得怎样,可坐到酒吧里时,王思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那位女主持人的眸光飘忽,有意无意间,总在往自己的脸上招呼,像是欣赏一幅世界名画。

王思宇当时就感觉到奇怪,但还没有多想,唯恐是自作多情,没想到,进了舞池之后,女主持人变本加厉,充分利用曲美的身姿,和热烈的舞蹈,来对他进行大胆的暗示。

舞池里的动作,自然是有些夸张的,甚至狂放不羁的,可女主持人某些出位的肢体动作,再加上勾魂的眼神,已经让王思宇准确地判断出,对方在释放着强烈的信号,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挑逗。

在某个瞬间,王思宇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再次不争气地被撩拨起来,随后,也通过肢体语言,表露了某种隐性的配合,以至于两人之间的身体越来越近,发生了多次碰撞和摩擦。

原本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可以了,没想到,在回到座位后,女主持人又坐到了他的身边,并且非常大胆地,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摩挲着。

王思宇当时就愣住了,天知道,两人从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的功夫,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若不是对方的身份,确实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他都会联想到某种特殊职业了。

“怎么回事?”王思宇拿手揉着眉心,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无良神棍,莫非那老东西修为大涨,又在自己的命格上做起什么文章了?

又或者,是欧阳吉安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种可能性倒是极大,记得那位美女警察也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开始动了春心的。

想到这里,王思宇有些泄气,他当然清楚,省委常委,组织部长这个身份,对很多女人而言,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这样得来的无边艳遇,却不是他所喜欢的。www.65txt.com

他之所以能接受曾雪琪的表白,主要是基于一种信任,那种感觉是不错的,和这位娟儿的女主持人相比,曾雪琪清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否则,也不会有狼狈逃跑的一幕出现了。

而现在王思宇要考虑的问题,是回到酒吧的台子边上,还是偷偷溜走了,这位女主持人如此疯狂,天晓得接下来,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男人在这方面,基本是不会吃亏的,而且对方也有几分姿色,不过,王思宇还是觉得谨慎些好,免得落入人家的圈套,到时被女人黏上,搞不好要头疼一阵子了。

可刚刚下定了决心,走出洗手间,却发现,女主持人站在甬道里,正在望着这边,王思宇笑笑,礼貌地走了过去,微笑道:“娟子,有话要说?”

“没有,里面太吵了,想出来转转。”女主持人话虽然这样说,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依旧注视着他的眼睛,眸光里闪动着某些诱人的光芒。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从这双窗口里,王思宇看到的是某种热切的渴望,以及致命的诱惑,对于防御力极低的王思宇而言,几乎难以抵制,此刻,他甚至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努力平复了心情,以极为平淡的口吻道:“那好,美女主持人,我先过去坐了。”

女主持人却轻轻一笑,柔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王思宇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忽然变成了:“好吧!”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着,离开酒吧,在门外徘徊着,半晌,王思宇转过头,轻声道:“为什么?”

女主持人笑笑,低声道:“因为你的身份。”

王思宇倒是吃了一惊,故作不懂地道:“什么意思?”

女主持人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怅然,轻声道:“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全省干部大会,当时镜头给了位年轻的省委组织部长,我印象极为深刻,你们长得很像。”

王思宇笑笑,故意逗她道:“娟子,你不是第一个误会的,在报社里面,他们都称我为第二组织部长,因为我们长得非常相似,仅此而已。”

女主持人灿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齿,摇头道:“王部长,我从小记忆力就好,几乎是过目不忘,况且,江南日报里面,我也有其他熟悉的朋友,刚到酒吧时,就已经核实了。”

“你很坦白,老实说,这让我很惊讶。”王思宇不再伪装了,而是蹙起眉头,好奇地道:“可是,刚才的举动,又是在证明什么,是好感吗?”

女主持人脸色忽然黯淡下来,低下头,拿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轻轻划动着,良久,才轻声道:“你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出最周到的服务,就这样!”

“那么,交换的条件呢?”王思宇的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但心里却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目光也落在女人的腰身上,某种久违的邪恶,似乎在缓慢而坚定地发酵着。

“上车去说吧!”女主持人看了他一眼,就走到白色的奥迪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王思宇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似乎主动权,一直都被这女人掌握着,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这让他感觉非常不爽,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跟了过去,坐到了副驾驶位上,随手关上车门,轻声道:“可以说了。”

“不先看下本钱吗?”女主持人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可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斑斑泪痕,她把肩头的吊带脱下,露出一段光洁雪白的肌肤。

王思宇却叹了口气,点上一颗烟,摇头道:“不必了,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

女主持人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脸色也忽然涨红,双手握拳道:“我想对付一个人!”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转头盯着她,轻声道:“谁?”

女主持人咬着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副市长刘烨晨!”

王思宇微愕,掸了掸烟灰,轻声道:“为什么?”

女主持人终于忍不住,泪如泉涌,哽咽着道:“他当初强暴了我,又拍了裸照,威胁我做了情妇,后来,又把我转让给另一位市领导,我明年就要结婚了,可他就像恶梦一样的存在,根本让我没办法解脱出来。”

王思宇愣住了,半晌,指尖传来的灼烧感,才让他恍然惊觉,把把烟蒂丢掉,皱眉道:“怎么不报警呢?”

“当初是没有证据,而且……”女主持人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他们在这里太强大了,没人能管得了,我如果报警,一定会身败名裂,还奈何不了这些人!”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那现在,能提供有力的证据吗?”

女主持人摸出纸巾,擦了眼泪,点头道:“能,我趁他们不注意,做了十几次录像,还有一些录音,都可以提供出来。”

王思宇心情有些沉重,叹息道:“那就好办,把东西交给欧阳吧,他要在这里逗留些日子,如果证据是可信的,我保证给你个交代。”

女主持人灿然一笑,把肩头的吊带提上,怅然道:“好,王部长,我是你的了,晚上就过去!”

“我不是刘烨晨。”王思宇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轻声道:“欧阳那里有我的手机号码,事情没有解决之前,随时都可以联系。”

“好的。”女主持人也跳下车子,目送着王思宇远去,叹了口气,倚在车边沉思半晌,才又打起精神,重新回到了酒吧。

王思宇在路上走了一会儿,才把沉郁压抑的心情舒缓开,站在路灯下,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回到酒店的房间,做了十几个俯卧撑,就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一条腿刚刚迈进浴缸,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来电显示,见是唐卫国打来的,赶忙接通,笑着道:“卫国,这么晚了,有事?”

唐卫国叹了口气,轻声道:“宇少,有件事情,请你帮下忙。”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卫国,有事尽管提,能解决的,一定会帮忙。”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卫国笑笑,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下,原来,他最近在甘宁省,和吴家那位太子,吴俊生斗法,两人各自施展神通,斗得不亦乐乎。

唐卫国最近有些力不从心,已然落入下风,再不发起反击,形势岌岌可危,有可能会败走麦城,情急之下,他想和于家搞次合作,敲打下对方,以便与吴家达成妥协,稳定住局面。

王思宇听了,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卫国,这件事情,我会和春雷书记提下,应该没问题。”

唐卫国笑了笑,轻声道:“宇少,可别怪我不提醒你,这次,是你落井下石的最好机会,假如我在甘宁省站稳脚跟,下一步,可能就要剑指江南了!”

王思宇笑笑,懒洋洋地道:“没关系,以后的事情,谁都没法预料,不过,至少现在,咱们既然是兄弟,就得互相帮衬着发展。”

唐卫国神色一轻,拿起茶杯,笑着道:“说吧,兄弟,想要什么条件?”

“真有诚意,那就嘴一个吧!”王思宇说完,忽然觉得有趣,竟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滚!”唐卫国怒不可遏,挂断电话,把杯子丢到茶几上,摸着白净的面庞,低声道:“我最恨人家说小白脸了!”

第三十四章 铸剑为犁 三

在武陵和河东两地的考察,进行得非常顺利,王思宇在这两地的考察重点,侧重于三零五项目的展开,很多时候,地方*最头痛的是资金问题,然而,有了资金之后,在投入上却又极为盲目,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是官场普遍存在的顽疾,却很难根除,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身为官员,都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成绩,没有谁愿意为后任打基础,因而寅吃卯粮,先缺后空的现象,屡见不鲜,大家都抱着我走后哪管洪水滔天的心态工作,没谁想当活雷锋。

而靠投资和输血这种方式来拉动经济,虽然立竿见影,但却难以持久,一旦拉不到资金和项目,立时成了无源之水,处境艰难,武陵和河东两地,也是陷入了这样的经济怪圈,在这两地的考察过程中,王思宇也针对当地的经济特点,构造了些尚未成熟的方案,准备以后抽出时间,和孔明仁探讨下,共同为两地开出药方。

几天后,考察活动结束,王思宇带着办公室主任冯金生、保卫干部张成江返回省城,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方如海夫妇已经在两天前离开江南省,回到华西老家静养去了,而家里只剩下方晶一个人。

小丫头刚刚忙完了案子,这些天倒是轻松了许多,就又捡起了以前的网络游戏,和队员们下副本,各种光环火球乱开,忙得热火朝天,以至于王思宇进屋后,她像是看到救兵一样喊了起来:“小宇哥哥,快来替我打一会儿,这关很难过,差点就团灭了!”

王思宇喊了声好,就把公文包放下,脱下西服,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口走了过来,替换了方晶的位置,熟悉了下操作,就跟着队友们做起了任务,方晶充当着导师的角色,站在旁边,一边叼着吸管,一边进行现场指导,玩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完成任务。

退出游戏后,方晶乖巧地坐在他的膝盖上,仰头道:“小宇哥哥,这次下去一定很忙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一共跑了六个地市,三十几个县,你说忙不忙?”

“那就是说,没时间泡妞了?”方晶眯起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刚才,可是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王思宇抱起了她,走到床边倒了下去,拿手拂动着她柔软乌黑的秀发,悄声道:“那么,你吃醋了吗?”

“嗯,是有点!”方晶用力地点头,眼睛里泛着小孩子才有的光芒,又勾住了王思宇的脖子,轻笑道:“不过,你回来就好了,他们两人离开,家里空落落的,我还真不习惯。”

王思宇笑笑,把手落在她的腰间,温柔地抚摸着,戏谑地道:“小晶,老师和师母离开了,你就不怕吗?”

“有什么可怕的?”方晶脸红了,像是熟透的大苹果,吃吃地笑道:“小宇哥哥,你这坏蛋,是不是又在打歪念头了?”

王思宇点点头,右手如蛇般滑动,落在她的翘.臀上,挤眉弄眼地道:“晚上洞房,怎么样?”

方晶哼了一声,撅嘴道:“想得倒美,不干!”

王思宇的手有些不安分,脸上带着一丝坏笑,轻声道:“为什么?”

“不喜欢呗!”方晶探出手,摸住了那只手腕,悄声道:“坏死了,就不能安分一会儿吗?”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小晶妹妹,外面那些人,变着发地玩美人计,你再不努力点,哥哥可就飞了!”

方晶撇了撇嘴,故意做出不开心的样子,冷哼道:“看,不打自招了吧?”

王思宇笑笑,自吹自擂道:“可她们找错了人,王大官人对于美女,那向来是……”

方晶嘻嘻一笑,抢话道:“来者不惧!”

“错!”王思宇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那是多多益善啊,我最喜欢美人计了,强烈要求每天都中计!”

方晶气急,翻过身子,挥出粉拳,雨点般地打拉过去,悻悻地道:“没出息的,讨厌,二百六十五!”

王思宇笑着躲闪,随后把她拉在怀里,笑着道:“小晶妹妹,乖,嘴一个吧!”

方晶却笑着闪开,气鼓鼓地道:“小宇哥哥,真不像话,身上臭臭的,快去洗澡吧!”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站起,去浴室放了水,哗哗地洗了起来,这些天的满身疲惫,仿佛都被暖流冲刷干净,只觉得精力充沛,周身充满了力量。

回到卧室时,台灯开着,方晶穿着白色碎花衣服,正倚在床头翻看杂志,王思宇摸了过去,掀开被子,探头望去,笑着道:“看什么呢?”

“女孩子看的,跟你们没关系。”方晶有些慌张,把杂志丢开,又倒在他的怀里,红着脸道:“小宇哥哥,你说,假如有天,我们有个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王思宇笑笑,伸手刮着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小晶,讨论这个问题,太早了些,眼下的问题,是不是应该先那个那个?”

方晶不干了,拉长声音,像是精灵吟唱一般喊道:“讨厌啦,你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晚上别想再搂着人家了,那里……那里也不让碰了!”

两人嬉戏着钻进被窝,又捣鼓了一番,直到被子里面传出几声娇.啼,一只手才从被子里伸出,关掉台灯,被子重新抖动起来。

次日上午,王思宇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王思宇没有抬头,轻声道:“请进!”

房门推开,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走了进来,客气地道:“部长,你好,此行辛苦了!”

王思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老田,快过来坐吧。”

说罢,他起身,亲自泡了杯茶水,递过去,田凤驹忙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笑着道:“上好的龙井茶,味道不错。”

王思宇暗自纳闷,总觉得他今儿的表现,出奇的热情,像是有些故意讨好的意味,索性把姿态稍稍摆得高些,笑着不说话。

田凤驹放下茶杯,环顾四周,像是有些随意地道:“部长,欧阳没回来?”

王思宇有些吃味,意味深长地道:“没有,我让他在黄曲再跑跑,事情搞清楚了,才能回来。”

田凤驹笑笑,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唔,那回头让老冯安排个内勤过来吧。”

说罢,把手中的材料拿出来,递给王思宇,又汇报了省委组织部近几天处理的事项,王思宇翻看着文件,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十几分钟后,田凤驹汇报完毕,回到了办公室,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点了一颗烟,沉思半晌,就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号码,皱眉道:“凤鸣,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哥,放心吧,问题不大。”

田凤驹掸了掸烟灰,沉吟道:“不能大意,有些事情,要处理好,别搞得不可收拾。”

电话那边的人想了想,轻声道:“别的问题不大,就是怕国色天香那边出事儿,赵青纱很难缠,用美人计勾引了不少男人,她现在翅膀硬了,吃里扒外,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田凤驹有些火了,低声喝道:“早就说了,别和她搞在一起,你就是不肯听,要是出了麻烦,自己擦屁股,别再来找我!”

第三十五章 王者之锋 上

“啪!”恶狠狠地摔下电话,田凤驹余怒未消,紧接着,又把桌上的一叠材料摔了出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现在是真正后悔了,就不应该让这个弟弟走上仕途。35zww.com

田凤鸣比他小六岁,读书时不用心,只是大专学历,靠着他的关系,才弄到劳动局上班,因为嘴巴甜,腿脚也麻利,加上有他这位哥哥坐后台,在单位还算吃得开。

后来,田凤驹得贵人相助,仕途一帆风顺,这个弟弟也就跟着沾了光,从科员干到科长,又从劳动局的清水衙门,调到了市财政局,从资金处副处长一直提到财政局长。

去年,又抓到机会,被提拔为常务副市长,进了常委班子,成了田凤驹在黄曲市人事布局的重要棋子,无论市委书记,还是市长,都给他几分面子。

对这个弟弟,田凤驹非常不放心,当初,田凤鸣手里刚刚有了屁大点的权力,就胆大包天,公然索贿,先从一位煤老板手里,勒索了台GMC商务之星,紧接着,又从一家牧业公司索贿五十万元,私生活更是不检点,每到周末,都带着情妇游山逛水,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大肆炫耀,说在黄曲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实在是嚣张之极,无耻之极!

田凤驹在得到情况后,赶忙找到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田凤鸣开始还死活不肯承认,逼急了也是一跳三丈,就在办公室里,跟他对骂起来,说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皇帝老子都管不着,他这个当哥哥的,更别想管,有能耐就去纪委举报,大义灭亲好了,末了摔门而去,兄弟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很长时间,关系都很僵,极少来往。

三年前,田凤驹离开省城后,这位弟弟就愈发变得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在黄曲官场口碑极差,若是没他这个当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哥哥,恐怕早就被人搞下去了。

而弟弟口中那个赵青纱,田凤驹也见过几面,那女人确实是个风情万种的尤物,初见之下,极为惊艳,连他这样意志坚定的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险些沦为裙下之臣。

国色天香娱乐城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曾经私下里和黄曲市的领导打招呼,让他们尽快解决掉,别留下定时炸弹,可那边却是一拖再拖,明摆着是舍不得这个销金窟。

尽管,黄曲市的很多干部,都是他亲自运作上去的,在工作上的很多事情,对他言听计从,但田凤驹也明白,不能挡别人的财路,否则,那些人绝情起来,估计和他那个没长进的弟弟一样,也都是六亲不认的主儿。

这次王部长带着人,下去微服私访,着实让他紧张了一把,尤其是黄曲市,那可是他田某人的后院,也是大本营,若是出了问题,很容易影响到他在省里的地位,因此,王思宇还未出门时,他就提前把风声传出去,让那边做出安排,不要让人家搞到黑材料,闹政治地震。

这次王思宇回来,却把秘书留在黄曲,让他极为紧张,田凤驹知道,他在组织部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好过了,这才矮下身段,忙不迭地跑过去,向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示好,试图修补之前稍微冷淡的关系。www.65txt.com

田凤驹现在的处境,其实也很艰难,就像是一个杂技演员,在玩着杂耍,只不过,人家耍的道具不怕摔,他耍的却是易碎的鸡蛋,丝毫不敢大意。

他嘴里含着省长张平湖,双手还得分别捧着省委书记沈君明、副书记乔戈平,两只眼睛也不能闲着,要死死盯住顶头上司王思宇,这份压力,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这四个人,就像是四颗鸡蛋,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在他眼前的半空之中闪动着,让他不敢稍有差错,唯恐失手,哪颗鸡蛋摔碎了,都将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省长张平湖就不用说了,背后有储君撑腰,对自己也有提携之恩,万万不能抛弃,否则,非但会落得骂名,仕途的前景也会毁于一旦。

而省委书记沈君明、副书记乔戈平,也都是他田凤驹得罪不起的,否则,任何人都有可能在时机适当的时候,把他推下水。

因此,以往每次人事调整的问题,都让他头大如斗,煞费苦心搞平衡,以便在三人间周旋下去,倒不是他太贪心,想大小通吃,只是希望能晚些时候,看准了再押宝。

这位新来的王部长,是京城于家的领军人物,更是华夏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如何能和此人处理好关系,也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本来,他还想先暗自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位王部长是来镀金的,还是来江南省骑马扛枪打天下的,因此,才故意拉开距离,采取战略性的观望态度。

可没想到,对方来了还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带人下去,不但在清安市发出极为强硬的声音,震动江南官场,更加派秘书到黄曲市蹲点,其用意不言自明。

无论是攘外必先安内,还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这位常务副部长,都是理所当然的目标,只是对方会在何时出手,用哪种方式出手,还是个未知之数。

田凤驹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道:“黄曲官场,可千万不能出事,过几天,我也要下去转转,亲自处理一下!”

下午两点半钟,王思宇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摸起电话,给欧阳吉安打了过去,语气温和地道:“欧阳,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欧阳吉安站在马路边上,回头望了一眼,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珠,焦虑地道:“老板,下面传闻很多,但要进行深入调查,恐怕要省纪委介入,单靠我自己,难度实在太大了!”

王思宇准确估计着形势,沉吟道:“拿不到真凭实据,调查组怕是派不下去,除非,我能说服君明书记。”

欧阳吉安点点头,轻声建议道:“部长,那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调查娟子的案子,暗地里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和田凤鸣!”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怎么,欧阳,害怕了?”

欧阳吉安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老板,确实有点顶不住了,那些人总跟在后面捣乱,搞得我那些朋友都怕了,一个个地都躲得远远地。”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那好,你先撤回来,别忘了把娟子提供的证据带上。”

欧阳吉安心里一轻,点头道:“好,部长,那我赶夜路,明天上午就回来!”

“好的,欧阳,注意安全!”王思宇放下电话,收拾了桌面的材料,离开办公室,去了省委办公大楼,敲开省委书记沈君明的办公室,见秘书不在,里间也没有其他人,就直接敲门进去。

沈君明正在打电话,看到他进来,就拿手指了下沙发,继续道:“喂,我说,老吴同志,只要项目能够正常落实,财政支持方面不必担心,专款专用,一切由省里解决,具体数字啊……你稍等下,我这个伸手党,上面都已经怕了,还得问下咱们的于家太子,他可是咱们的招财童子,这事儿是他经手的。”

说完,他拿手捂了电话,意味深长地道:“思宇同志,苏海部长那边怎么说?”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君明书记,资金上还没有最后确定,不过,初步估计,总投入应该在五亿左右,下个月中旬左右,先拨付一亿七千万,用于前期项目的筹备工作。”

沈君明听了,极为高兴,竖起拇指,向着王思宇晃了晃,把情况说了下,又叮嘱几句,挂断电话,摇头道:“钱!钱!钱!下面的干部一个个都是吸血鬼,每天没命地哭穷,再这样下去,不到年底,就要把裤子当掉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凑趣道:“那可了不得,君明书记要是当掉裤子,我们这些人就连内裤都保不住了,光着屁股上班,虽然公开透明了,却有碍观仰!”

沈君明爽朗地笑了起来,摆手道:“那倒不会,有你这位太子作为人质,咱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思宇笑笑,喝了口茶水,摇头道:“那可不成,我这两年,也变成了伸手党,上面部委一样有意见,那位苏部长更是发牢骚,说快被我抢光了。”

沈君明摆摆手,风趣地道:“思宇同志,他是中央首长的大管家,管着钱袋子,富得流油,不打他苏海的主意,那不是傻子了吗?”

王思宇也是开怀大笑,就又拿着材料,走到办公桌前,递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向沈君明汇报工作,把这次调研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

沈君明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翻看材料,半晌,点头道:“工作量不小,还是侧重经济方面的。”

王思宇笑笑,轻声提醒道:“君明书记,黄曲那边的问题恐怕很严重,应该请省纪委的领导重视起来,派工作组下去查查。”

沈君明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面容凝重,反复把材料看了几遍,又拿起签字笔,在小黑本上写了几行字,随即抬起头,谨慎地道:“思宇同志,前些日子,平湖省长还在为了你的讲话,在常委会上发了火,险些点名批评,我做了不少工作,好不容易遮掩过去,现在调查黄曲的干部,合适吗?”

王思宇摸出烟盒,抽出一颗,递给沈君明,自己也燃了一颗,狠狠地吸上一口,沉声道:“君明书记,上午老田去了我的办公室,感觉他察觉出什么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把窟窿堵上,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沈君明脸上现出玩味的表情,摘下老花镜,丢到旁边,意味深长地道:“思宇同志,你的想法很好,我也赞成,可要考虑到江南这边的实际情况,毕竟,咱们还是处于守势。”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沈书记,在下面的时候,我反复想过了,如果采取保守的办法,下面的干部也会选择观望,只有咱们拿出解决问题的决心,他们才会跟进!”

沈君明笑着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显示了他此刻的矛盾心态,其实,他当初,也是有这种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把王思宇的讲话记录整理出来,下发到县处级单位,只是,张平湖后来的断然反击,又让他打消了念头,意图退而求稳,与王思宇联手稳住局势,不再继续恶化,也就好了。

王思宇看出他的心思,继续劝道:“君明书记,时间站在他们那边,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被一点点地蚕食掉,到了最后,也就没了反抗的本钱,不如先出重拳,从黄曲打开缺口,那时即便是妥协,咱们在谈判桌上也有了足够的筹码。”

沈君明眼睛一亮,点头道:“说的好,不过,你还是应该和春雷书记通通气,我最担心的还是储君那边,若是引起他的关注,情况就会变得复杂了。”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应该没问题,到了年底,大家都忙,更何况,储君心宽似海,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大动干戈。”

沈君明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那好,思宇同志,就听你的,集中精力,打好这一仗,换来一个新形势。”

王思宇点点头,起身告辞道:“君明书记,我回去准备了。”

沈君明也站了起来,笑着道:“好,纪委那边,我来安排,只是咱们要做好准备,顶住他们在常委会上的反扑了!”

“好的,请放心!”王思宇笑笑,拿起公文包,转身离开,出了办公大楼,站到台阶上,午后的阳光,落在那张刚毅的脸上,宛如天神下凡。

王思宇眯起眼睛,眺望着对面的省政府大院,用力地挥了下拳头,暗下决心:“临门一脚,势在必行,只有进攻,进攻,再进攻,才能打破僵局,换来个天上人间!”

第三十六章 王者之锋 中

次日上午,秘书欧阳吉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他在黄曲市搜集到的一些证据和资料,都带了回来,其中,就包括那位叫娟子的电视台主持人提供的录像和录音。35zww.com

而王思宇这边,又派办公室冯主任,去省信访局,查找出一些重要的举报信,他亲自整理出一份材料,送交省委书记沈君明审阅。

沈君明看过以后,极为震怒,当即作出批示,责令省委办公厅、省纪委立即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由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亲自带队,前往黄曲市彻查此案。

随后,又和省公安厅打了招呼,让他们也派出一支队伍,前往黄曲市,与当地警方配合,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案,眼见着,一场全省范围内的扫黄打非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而就在三天后,省委常委会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博弈,由于王思宇的强势加入,使得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一方势力,采取了谨慎的观望态度。

省长张平湖等人,虽然仍占据优势,但也不得不有所收敛,没有全力抵制,因此,让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意图能够实现,几项重要提案得以通过。

会议结束后,省长张平湖收拾起桌上的材料,若无其事地离开会场,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懊恼到了极点,回到办公室后,向来不吸烟的他,竟然从秘书那里要了颗烟,皱眉吸了几口,随即呛得咳咳地咳嗽起来。

其实,这次会议上,没有涉及到重要的人事调整,也就是说,这次争论的意义,并不在于实质内容如何,而是在于常委会上主动权的争夺。

“这个王思宇啊,真是过分。”张平湖又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香烟熄灭,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号码只拨打了一半,随即又放下,他叹了口气,就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脑海里浮现出,王思宇在会场上那种寸步不让的样子,委实有些懊恼。

其实,以张平湖在江南省掌握的实力,完全可以把局势控制住,只要他满足副书记乔戈平的几个条件,两人联手,也就占据了常委会上的绝大多数,完全可以把沈君明和王思宇孤立起来,然而,这样做也就意味着,争斗将继续升级,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到高层介入,而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必须把矛盾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是沈君明、张平湖都要顾虑的事情,王思宇初来乍到,则反其道而行之,靠进攻来倒逼,求得妥协与平衡,这种方式虽然有些危险,但极具迷惑性。***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虽然,在相互试探底线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情况,但在几番试探之后,省长张平湖还是选择了求稳,事实上,绝大多数处于优势地位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有濒临绝境者,才会兵行险招。

“难道是把他逼得太急了?”张平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背着双手望着窗外的风景,沉吟不语,他知道,这个难题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否则,一旦权威得到挑战,成为某种习惯,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只是,在打压和安抚之间,还需要找到适合的平衡点,不能把对方,硬是推到对立面上,那样会使问题复杂化,这进退取舍之间,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政治智慧了,还要有耐心和契机。

而同样的问题,也摆在王思宇面前,他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都习惯于骑墙,尽量回避尖锐的矛盾,很少像现在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到某一方的队伍里,作为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让他到江南来,协助省委书记沈君明工作,不但是上面的意思,也是于系做出的选择,既然没有回避的可能,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前方是让他头破血流的一堵南墙,还是通天大道,也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王思宇这样做,其实还是很有底气的,这个底气不是来源于家族势力,而是年轻气盛,有时也是一种资本,适合扮黑脸,即便有些地方做得出格些,也会有沈君明帮忙拉回来,两人虽然初次合作,但在会议上配合的很是默契,一唱一和,居然取得了极佳效果。

只是,在会议过后,王思宇还是进行了反思,如何与平湖省长缓和关系的,对他而言,其实也是个难题,如何在不表示示弱,却又能婉转地表达善意,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当然,这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压力往上冲。

两个调查组同时进入黄曲市,这在全省范围内,都引发了轩然大波,似乎一场政治漩涡,正在缓慢形成当中,各方心里的弦都绷紧了,然而,且不说调查组内部是否能够同心协力,黄曲市的一些干部,对调查组的到来,也都抱有持抵触情绪,对调查工作进行了无声的抵制。

尽管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黄曲市那位刘副市长很快被拿下来,涉及到的另一位市领导,也被隔离审查,可两人嘴巴都很严,短时期内,很难取得太大突破,而且,在黄曲市委班子一些领导的游说下,省长张平湖再度干预了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对于犯错误的干部,应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宜上纲上线,影响黄曲市各项工作的顺利进行。”

这就与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了,让办案的领导很是为难,权衡再三,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在接到通知后,大为头疼,权衡再三,就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先期只处理了两位市领导,其他人只是做了些浮于表面的调查工作,就率队返回了。

而国色天香娱乐城方面的调查,进展也是极为缓慢,那位赵总经理,能量确实很大,在她的活动下,调查组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上面的调查结果显示,该娱乐城确实曾有过一些违法经营活动,但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只能给出限期整改的决定。

调查结论从省公安厅报上来,直接传到了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手里,他并不认可调查结果,可又不能直接签字否决,就暂时压了下来,因此,本来是双管齐下的一招妙棋,却由于方方面面的抵制,变得颇为棘手,让沈君明和王思宇都有些为难了。

必须承认,王思宇低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力,而他刚到江南省没多久,除了省委组织部外,和其他部门的领导都不太熟悉,又限于工作分工方面的限制,不能把手伸得太长,既然无法明面干预,也就只能在暗中做些工作。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这次到黄曲市的调查,也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起码,那位副手田凤驹规矩了许多,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要来到他的办公室联络感情,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王思宇当初的决定,其实是非常正确的。

这天下午,王思宇开完会议,提前回到家中,刚刚进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却见瑶瑶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扎着漂亮的发髻,正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着眨眼。

“瑶瑶,几时过来的?”王思宇惊讶之余,笑着走过去,心中却有些遗憾,小家伙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倒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见了面,已经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了。

不过,瑶瑶却活泼得很,在他面前仍然像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嘻嘻一笑,就奔了过来,拉住王思宇的胳膊,撒娇地道:“舅舅,怎么见了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王思宇笑笑,拿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会呢,舅舅是感觉奇怪,才分开几天啊,你个子又长高了。”

瑶瑶撇了下嘴,有些不满地道:“原因只有一个,是你太粗心了,都忘记人家以前的样子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举目四望,却不见景卿和媚儿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诧异地道:“瑶瑶,妈妈和媚儿阿姨没来吗?”

瑶瑶点点头,眼睛眯成月牙状,有些夸张地比划道:“来了,不过,媚儿阿姨和小小舅妈逛街去了,妈妈在楼上休息,她的肚子那么大了,我怀疑是双胞胎呢!”

“是吗?”王思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牵着瑶瑶的小手来到楼上,轻轻叩响了卧室的房门,里面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呢。”

推开房门,却见廖景卿身穿一件粉红色睡袍,娇慵地倚在在床边,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欲坐起,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王思宇怕她行动不便,忙奔了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轻柔地道:“姐,怎么过来前,没提前打个电话?”

廖景卿把书放下,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道:“瑶瑶不肯,说是要给你惊喜,这孩子总是任性贪玩,在学校经常闯祸,很让人操心呢!”

瑶瑶嘟起小嘴,悻悻地道:“讨厌,干嘛来了就告状!”

王思宇咧嘴一笑,拿手摸着廖景卿的小腹,轻声道:“果然是惊喜,小家伙现在怎么样,还喜欢折腾吗?”

廖景卿轻轻点头,如水的眸光里,泛着喜悦之情,柔声道:“还好些,前些日子闹得厉害,许是个淘小子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最好是个小丫头,那样,就能和瑶瑶一样乖巧可爱了。”

瑶瑶倒也懂事了,咯咯地笑道:“舅舅大人,放心吧,妈妈最喜欢吃酸梅了,肯定是个女孩子呢!”

更新这样晚,还只有一章,实在是罪不可赦,俺尽量弥补,各位书友莫怪,小的无限惶恐中!!!!!

第三十六章 舍得

次日上午,秘书欧阳吉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将他在黄曲市搜集到的一些证据和资料,都带了回来,其中,就包括那位叫娟子的电视台主持人提供的录像和录音。

而王思宇这边,又派办公室冯主任,去省信访局,查找出一些重要的举报信,他亲自整理出一份材料,送交省委书记沈君明审阅。

沈君明看过以后,极为震怒,当即作出批示,责令省委办公厅、省纪委立即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由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亲自带队,前往黄曲市彻查此案。

随后,又和省公安厅打了招呼,让他们也派出一支队伍,前往黄曲市,与当地警方配合,调查国色天香娱乐城案,眼见着,一场全省范围内的扫黄打非行动,即将拉开序幕。

而就在三天后,省委常委会上,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博弈,由于王思宇的强势加入,使得省委副书记乔戈平一方势力,采取了谨慎的观望态度。

省长张平湖等人,虽然仍占据优势,但也不得不有所收敛,没有全力*,因此,让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意图能够实现,几项重要提案得以通过。

会议结束后,省长张平湖收拾起桌上的材料,若无其事地离开会场,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懊恼到了极点,回到办公室后,向来不吸烟的他,竟然从秘书那里要了颗烟,皱眉吸了几口,随即呛得咳咳地咳嗽起来。

其实,这次会议上,没有涉及到重要的人事调整,也就是说,这次争论的意义,并不在于实质内容如何,而是在于常委会上主动权的争夺。

“这个王思宇啊,真是过分。”张平湖又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香烟熄灭,摸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号码只拨打了一半,随即又放下,他叹了口气,就坐在宽大的皮椅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脑海里浮现出,王思宇在会场上那种寸步不让的样子,委实有些懊恼。

其实,以张平湖在江南省掌握的实力,完全可以把局势控制住,只要他满足副书记乔戈平的几个条件,两人联手,也就占据了常委会上的绝大多数,完全可以把沈君明和王思宇孤立起来,然而,这样做也就意味着,争斗将继续升级,甚至有可能会引发到高层介入,而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必须把矛盾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是沈君明、张平湖都要顾虑的事情,王思宇初来乍到,则反其道而行之,靠进攻来倒逼,求得妥协与平衡,这种方式虽然有些危险,但极具迷惑性。

虽然,在相互试探底线的过程中,很可能会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情况,但在几番试探之后,省长张平湖还是选择了求稳,事实上,绝大多数处于优势地位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有濒临绝境者,才会兵行险招。

“难道是把他逼得太急了?”张平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背着双手望着窗外的风景,沉吟不语,他知道,这个难题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否则,一旦权威得到挑战,成为某种习惯,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只是,在打压和安抚之间,还需要找到适合的平衡点,不能把对方,硬是推到对立面上,那样会使问题复杂化,这进退取舍之间,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政治智慧了,还要有耐心和契机。

而同样的问题,也摆在王思宇面前,他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都习惯于骑墙,尽量回避尖锐的矛盾,很少像现在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到某一方的队伍里,作为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事实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让他到江南来,协助省委书记沈君明工作,不但是上面的意思,也是于系做出的选择,既然没有回避的可能,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于前方是让他头破血流的一堵南墙,还是通天大道,也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王思宇这样做,其实还是很有底气的,这个底气不是来源于家族势力,而是年轻气盛,有时也是一种资本,适合扮黑脸,即便有些地方做得出格些,也会有沈君明帮忙拉回来,两人虽然初次合作,但在会议上配合的很是默契,一唱一和,居然取得了极佳效果。

只是,在会议过后,王思宇还是进行了反思,如何与平湖省长缓和关系的,对他而言,其实也是个难题,如何在不表示示弱,却又能婉转地表达善意,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当然,这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压力往上冲。

两个调查组同时进入黄曲市,这在全省范围内,都引发了轩然大波,似乎一场政治漩涡,正在缓慢形成当中,各方心里的弦都绷紧了,然而,且不说调查组内部是否能够同心协力,黄曲市的一些干部,对调查组的到来,也都抱有持抵触情绪,对调查工作进行了无声的*。

尽管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黄曲市那位刘副市长很快被拿下来,涉及到的另一位市领导,也被隔离审查,可两人嘴巴都很严,短时期内,很难取得太大突破,而且,在黄曲市委班子一些领导的游说下,省长张平湖再度干预了此事,做出了重要批示:“对于犯错误的干部,应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不宜上纲上线,影响黄曲市各项工作的顺利进行。”

这就与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指示精神背道而驰了,让办案的领导很是为难,权衡再三,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崔祥云在接到通知后,大为头疼,权衡再三,就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先期只处理了两位市领导,其他人只是做了些浮于表面的调查工作,就率队返回了。

而国色天香娱乐城方面的调查,进展也是极为缓慢,那位赵总经理,能量确实很大,在她的活动下,调查组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上面的调查结果显示,该娱乐城确实曾有过一些违法经营活动,但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只能给出限期整改的决定。

调查结论从省公安厅报上来,直接传到了省委书记沈君明的手里,他并不认可调查结果,可又不能直接签字否决,就暂时压了下来,因此,本来是双管齐下的一招妙棋,却由于方方面面的*,变得颇为棘手,让沈君明和王思宇都有些为难了。

必须承认,王思宇低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力,而他刚到江南省没多久,除了省委组织部外,和其他部门的领导都不太熟悉,又限于工作分工方面的限制,不能把手伸得太长,既然无法明面干预,也就只能在暗中做些工作。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这次到黄曲市的调查,也已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起码,那位副手田凤驹规矩了许多,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要来到他的办公室联络感情,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王思宇当初的决定,其实是非常正确的。

这天下午,王思宇开完会议,提前回到家中,刚刚进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却见瑶瑶穿着白色连衣裙,头上扎着漂亮的发髻,正站在门口,对着自己笑着眨眼。

“瑶瑶,几时过来的?”王思宇惊讶之余,笑着走过去,心中却有些遗憾,小家伙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倒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见了面,已经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抱在怀里了。

不过,瑶瑶却活泼得很,在他面前仍然像长不大的孩子,只是嘻嘻一笑,就奔了过来,拉住王思宇的胳膊,撒娇地道:“舅舅,怎么见了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王思宇笑笑,拿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轻声道:“怎么会呢,舅舅是感觉奇怪,才分开几天啊,你个子又长高了。”

瑶瑶撇了下嘴,有些不满地道:“原因只有一个,是你太粗心了,都忘记人家以前的样子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举目四望,却不见景卿和媚儿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诧异地道:“瑶瑶,妈妈和媚儿阿姨没来吗?”

瑶瑶点点头,眼睛眯成月牙状,有些夸张地比划道:“来了,不过,媚儿阿姨和小小舅妈逛街去了,妈妈在楼上休息,她的肚子那么大了,我怀疑是双胞胎呢!”

“是吗?”王思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牵着瑶瑶的小手来到楼上,轻轻叩响了卧室的房门,里面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呢。”

推开房门,却见廖景卿身穿一件粉红色睡袍,娇慵地倚在在床边,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欲坐起,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王思宇怕她行动不便,忙奔了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轻柔地道:“姐,怎么过来前,没提前打个电话?”

廖景卿把书放下,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地道:“瑶瑶不肯,说是要给你惊喜,这孩子总是任性贪玩,在学校经常闯祸,很让人操心呢!”

瑶瑶嘟起小嘴,悻悻地道:“讨厌,干嘛来了就告状!”

王思宇咧嘴一笑,拿手摸着廖景卿的小腹,轻声道:“果然是惊喜,小家伙现在怎么样,还喜欢折腾吗?”

廖景卿轻轻点头,如水的眸光里,泛着喜悦之情,柔声道:“还好些,前些日子闹得厉害,许是个淘小子吧?”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最好是个小丫头,那样,就能和瑶瑶一样乖巧可爱了。”

瑶瑶倒也懂事了,咯咯地笑道:“舅舅大人,放心吧,妈妈最喜欢吃酸梅了,肯定是个女孩子呢!”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着道:“男孩女孩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听话,别像瑶瑶一样淘气!”

瑶瑶翻了下白眼,忿忿不平地道:“你们两个真讨厌,干嘛总打击人家!”

“那是为了你好。”王思宇笑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廖景卿有些倦了,躺在床上睡去,才带着瑶瑶进了书房,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后,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交给瑶瑶,笑着道:“瑶瑶,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一些做人的道理了,这上面写的,一定要记住。”

瑶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白嫩的双手,接过那张纸,却见上面写着:

1、信誉比黄金更重要,要懂得珍惜。

2、嘴巴不会出卖别人,除了你自己。

3、越想得到,失去的就会越多,要懂得放弃。

4、凡事不可做绝,要留有余地。

5、永远不做害群之马。

第三十七章 新年

到了年底,省里会议变得多了起来,几位省领导都忙着参加各式各样的总结大会,表彰大会,以及探望离退休老干部等等活动,包括王思宇在内,大家都很忙碌,常委会上,虽然仍不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味渐浓,众位常委们也都无心恋战,江南官场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期。

这段时间里,王思宇与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对这位有些谢顶的老者,他还是非常尊敬的,就工作而言,乔戈平也是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是他的顶头上司,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既然可以绕过省委副书记,直接把文件呈交给省委书记沈君明,也就意味着,王思宇和他的地位,已经大体相当了。

周三下午,眼看着春节就要到了,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和王思宇所在的省委省政府慰问团,却依旧在路上四处奔波,上午去探望了省军区武警总队的官兵,下午又赶往一家特困国有企业,慰问了特困职工、优抚对象、以及下岗再就业人员和低保对象,当场发放慰问金,和以往一样,省电视台的电视台采访车全程跟踪录制节目。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每处地点都是摄像完毕就离开,但乔戈平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有些吃不消,这一路转下来,脸上就带了疲惫之色,额头上也现出细密的汗珠,但当众人簇拥着走向车边时,他还是停下脚步,转头笑道:“思宇同志,下午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咱们去喝几盅吧,解解乏。”

王思宇也想借着机会,和这位乔书记加深下感情,就笑着答应下来,车队缓缓启动,离开厂区,直接赶到了市区的龙凤楼大酒店,进了豪华包间,乔戈平的气色稍稍有所好转,他拿起湿毛巾,擦了把脸,就含笑望着陪同慰问的江州市几位领导,目光最后落在市委书记陶永健身上,微笑道:“老陶身体还好,比我强多了。”

陶永健摆摆手,轻声道:“乔书记,我这身子骨也是不太好,这一圈转下来,就已经腰酸背痛了,再走几家,真就吃不消了,还是王部长身体素质好,到现在,还都精神奕奕的。”

“他年轻嘛,体力自然是很好的!”乔戈平点了一颗烟,转头望着王思宇,微笑道:“思宇同志,听说你的酒量也不小,前段时间,可是在清安把陈建民同志给喝倒了,真是海量!”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乔书记,那次是意外,赶上状态不错,平时我都是半斤就倒的。”

陶永健听了,不禁哑然失笑,笑着说:“半斤?我看起码一斤半都不止,陈建民同志的酒量在省里可是出了名的,能在酒桌上和他叫板的人不多,咱们省委班子里面,也就小楼同志能和他抗衡了,其他人都不行。”

乔戈平掸了掸烟灰,跷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道:“婉云省长也可以,别看她是女同志,可在酒桌上,很有气势,巾帼不让须眉!”

陶永健微微一笑,接话道:“婉云省长带队去欧洲了吧?”

乔戈平点点头,颔首道:“是啊,她带队去法国了,要年后才能回来。”

王思宇笑眯眯地听着,却不搭话,苏婉云那位常务副省长,虽然是位女性干部,作风却特别硬朗,素有铁娘子之称,在江南官场,轻易没人敢惹。

因为工作关系,两人倒没有太多的来往,不过在常委会上的两次争论,让王思宇也领教了铁娘子的厉害,对她也有几分忌惮。

三人在这边闲聊着,外面的服务员身穿大红棋盘,宛如穿花蝴蝶般地走了过来,将酒菜摆上,江州市常务副市长苏振昌就笑着让道:“诸位领导,酒菜已经上齐了。”

乔戈平点点头,把半截香烟熄灭,笑着起身道:“来吧,眼看要过年了,咱们先提前庆祝一下。”

王思宇笑着说好,和众人坐在桌边,小酌几杯,席间,陶永健忽然发问:“乔书记,芦洲市的老史同志,马上就要退下来了,他的位子谁接,书记碰头会上讨论过了吗?”

乔戈平放下杯子,转头望向王思宇,笑眯眯地道:“我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件事情,怕是要问咱们的组织部长了,他或许清楚吧。”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乔书记,我这边也没有得到干部考察的通知,可能要年后讨论吧?”

乔戈平点点头,加了道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纸擦了嘴角,含笑道:“不错,还是年后讨论好,不然,一些市里的干部都跑上来,咱们就过不了消停年了。”

王思宇深以为然,又转头望着陶永健,微笑道:“永健书记,你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陶永健笑笑,拿手指了指苏振昌,轻声道:“书记的人选没有,市长的人选倒是有一个,咱们江州市这边出人才,振昌同志不错,能力很强,我很希望他能再进一步,接老同志的班。”

乔戈平也点头,微笑道:“不错,振昌同志不错,江州市的经济搞得这么好,他功劳不小,应该压压担子。”

苏振昌听了,不禁激动起来,赶忙又倒上酒,给三人挨个敬酒,谦让道:“各位领导,我资历尚浅,能力也有限,还是在永健书记的下面多锻炼几年。”

王思宇见状,也不禁暗自点头,这位苏市长倒是八面玲珑,能和同僚间把关系处理得这样融洽,倒也真是难得了,就提起杯子,微笑道:“振昌同志,来,咱们再走一个!”

苏振昌满面笑容,和王思宇碰了杯子,连声道:“部长,不敢当,真是不敢当。”

乔戈平含笑点头,半晌,才侧过身子,小声道:“思宇同志,芦洲市的问题,你有过解决方案吗?”

王思宇略一沉吟,也就顺势试探道:“乔书记,黄乐庆同志怎么样?”

乔戈平笑笑,意味深长地道:“乐庆同志啊,他能力还不错,就是缺少了些大局观,那两位可能会有些想法。”

王思宇挽起袖口,捞了碗面,轻声道:“只要能力够,又肯干实事,能把地方经济搞上去,其他的倒不是问题,只是前些日子,我去基层考察,只走了一半地市,芦洲还没有去过,年后要再跑一圈,争取半年内,把江南省的情况都摸透了。”

乔戈平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吃惊,却笑了笑,掩饰了某些想法,拿起筷子,又夹了口菜,像是很随意地道:“思宇同志,其实让田凤驹同志下去也不错,他在省委组织部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独当一面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是啊,凤驹同志能力很强,能够顶起半片天。”

乔戈平笑笑,不说话了,他刚才这番试探,其实是另有目的,是想从侧面了解下,黄曲的案子是否还在运作,既然王思宇给出这样的说法,也就证明了,案子多半是挂起来了。

他如此关心黄曲市的案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除了和田家兄弟之间,有着比较密切的来往外,乔戈平最小的一个儿子,也在国色天香娱乐城里拥有股份,陷得很深,若是认真计较起来,恐怕也很麻烦,若是处理不好,会令自家的名誉受损。

王思宇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也感觉有些奇怪,按道理,省长张平湖也好,副书记乔戈平也罢,都应该期望田凤驹留在省委组织部,对自己进行牵制,而要把田凤驹调出去的想法,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不过,官场上的博弈,有时是很难理解的,这些省委大佬,都是优秀的棋手,每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局就会变得极为复杂,没有通盘考虑的视野,就很难看出其中的奥妙,王思宇既然判断不出其他人的真实意图,也就只有静观其变好了。

饭桌上,几人边喝边聊,气氛倒也融洽,末了,又在陶永健的张罗下,打了几圈麻将,离开酒店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钟,王思宇回到家里,廖景卿已经睡下了,而方晶和柳媚儿,仍旧在打着游戏,瑶瑶在旁边看得入迷。

方晶和柳媚儿,其实是相交已久的,当初柳媚儿通过王思宇的QQ号码,和方晶联系下来后,两人就共同玩着一款游戏,到现在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两人早就清楚对方的存在。

按说柳媚儿的性子,是惯于争风吃醋的,很少能和其他女孩相处融洽,但许是缘分使然,她竟然就和方晶一见如故,两人见了面,仿佛同多年不见的闺房密友一般。

“小宇哥哥,怎么又喝酒了,讨厌!”方晶白嫩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跳跃着,游戏里的精灵美女,手中挥舞着圣剑,和队友们围住BOSS,激烈地搏斗着,满屏幕上都闪烁着各式光环,煞是好看。

王思宇笑笑,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轻声道:“没办法,外面应酬太多,偶尔还是要喝上几杯的。”

柳媚儿没有回头,却开口道:“小宇哥哥,下午来了三波客人,都是过来送新年礼物的,我都给打发了。”

“媚儿,做得好,以后见拿东西的过来,干脆就不让进门了。”王思宇点点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去洗了澡,来到书房,专心翻阅起资料来。

他做事情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黄曲那边的案子,进展不大,让他感到极为不满,索性亲自动手,查找证据,争取啃下这块硬骨头,早点打开局面。

半个小时后,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来到窗边,打开窗子,探头望去,却见夜空之中烟花似锦,繁星璀璨,不禁微微一笑,喃喃道:“又要过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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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了,祝书友们新年快乐,健康如意,这段时间,因为身体原因,更新上很对不起大家,希望书友们能够谅解,我会尽快调整状态,争取写出一个满意的结尾,同时在此刻,向一直支持我,关心我的编辑部朋友们,各位作者朋友们拜年,祝大家合家欢乐,事业有成,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作为一个经常会莫名其妙脑残到渣的中年写手,寂寞有很多事情需要反思,需要检讨,感谢你们的宽容与理解,再次送上最最真诚的祝福。

第三十八章 发红包了

大年三十,王思宇也没闲着,他先陪着省委书记沈君明一行,到外市县去探望农户,回到省城后,稍事休息,又到离退休的老干部家里拜年,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完成了走访慰问任务,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这次春节与往日不同,众位美人大都是要赶到江南来的,叶小蕾是昨儿晚上到的,张倩影和李青璇、周媛三人上午刚到,还未曾见面,胡可儿因为要上央视表演节目,大概是过不来了。

剩下的几位美人,大都在国外,不方便赶回来,倒是一桩憾事,饶是如此,王思宇心里也有些没底,这除夕之夜,可是极为喜庆的日子,若是推开家门,里面乱成一团,可委实头疼了。

某种迹象表明,确实有这种苗头,柳媚儿就不甘寂寞,连续几天都在撺掇着方晶,要她在除夕夜里搞出点花样,给那些女人来个下马威,以便趁机树立威信,这其实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想法,里面却也有争宠的成分。

方晶虽然身位警察,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小,又疑心媚儿是在使坏,拿她当枪使唤,就寻了机会,悄悄地把事情告诉王思宇,出卖了那位好姐妹。

结果,柳媚儿在遭到一番呵斥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就把方晶当成了告密者,和她大吵了一架,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冷淡。

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十个女人,这场大戏就不好唱下去了,不过,王思宇还是决定冒险一试,把大家都叫到一起,没办法,总要过个团圆年,这些美人都是他的最爱,把谁冷落了都不好。

奥迪车行驶在空空荡荡的街上,速度很快,窗外的霓虹灯光如同绚烂的星光,在眼前飞快闪过,如梦如幻,总有些不真实的色彩。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王思宇手里夹着一颗烟,望着空中绚丽的烟花,脸上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不觉中,竟然想起宁家姐妹了。

宁霜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许久没有联络上了,估计依旧在国外,执行着秘密任务,而宁露已经快到预产期,王思宇也提前办好了手续,随时可以赴美国,去履行一个男人应尽的义务。

“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直到现在,王思宇才理解了这放话的意思,生命中的这些美人,都如同美玉珍珠一般,让他爱不释手,可心中的那份愧疚感,却也在与日俱增。

有时候,甚至想卸下肩头的担子,每日只在风花雪月当中,逍遥快活地享受人生,不再理会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一想到春雷书记那张满是憔悴的脸孔,他就又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王思宇现在的进退取舍,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情了,关系到太多人的政治前途,如今之计,除了逆流而上,再无别的选择。

车子驶回大院,王思宇夹包下了车,和秘书欧阳吉安与司机老张打了招呼,感谢他们两人的辛勤服务,就站在原地,摆摆手,目送着黑色的奥迪车驶出大院,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转过身子,来到门口,却听得里面稀里哗啦直响,不禁微微一笑,暗自感到有些好笑,麻将不愧为国粹,确实是样好东西,能够促进团结,维持稳定,和摔盘子丢碗的声音相比,洗牌的声音应该是天籁之音了。

“美人们,我回来了!”王思宇推门进来,换了拖鞋,走进屋子,准备迎接众美人抛出的媚眼,可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却有些尴尬地发现,几位大美女都伸出纤纤玉指,在哗啦啦地洗着麻将牌,居然对他的归来视而不见,半点反应都没有。

王思宇眯起眼睛,瞄着身穿紫色长裙的李青璇,眨了下眼睛,试图从她身上打开缺口。

李青璇却横了他一眼,拿起一颗墨绿色的翡翠麻将,重重地摔在桌子,娇声道:“抓到个二筒,谁要?”

张倩影抿嘴一笑,摇头道:“二筒啊,我是不要,小晶妹妹呢?”

“我也不要。”方晶低了头,摆弄着手中的牌,嘴巴撅得老高,一副委屈之极的模样,前些日子,来了两位美女,她没吭声,也就算了,现在可好,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又都是争奇斗艳的绝色佳人,倒把她这个主人都给比没了,饶是小丫头心在宽,也有些不舒服。

周媛没有吭声,但见脸上那副清淡如水的表情,想必也是不要的,王思宇把公文包丢在沙发上,脱了衣服挂好,挽起袖口,走到周媛身后,没话找话道:“怎么样,四位美人,谁赢了?”

“没有赢家。”张倩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求全责备,哪里会有赢家呢?”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咧嘴笑道:“小影,什么意思?”

张倩影笑笑,低下头,声音淡漠地道:“没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却来问别人?”

王思宇彻底懵了,拿眼瞄着旁边三人,见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对他不理不睬,不禁大感没趣,苦笑着道:“诸位美人儿,今儿可是除夕之夜,别都板着面孔好吗?”

方晶哼了一声,打出一张牌去,悻悻地道:“小宇哥哥,你上楼吧,别在这打扰我们打牌,人家都输了好多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拿手在周媛的香肩上揉了几下,笑着道:“别怕,那才几个钱,回头我和小蕾阿姨说下,等会包个大红包下去,大家有份,这大过年的,总要有个彩头,图个吉利!”

“谁稀罕呢?”方晶白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

王思宇走了过去,刮了下她的鼻梁,笑着道:“不稀罕也要给,就这么定了!”

麻将桌边,却依旧是鸦雀无声,王思宇碰了一鼻子灰,大感没趣,就舍了楼下众人,缓步去了楼上,到景卿的房间里,和叶小蕾、廖景卿闲聊起来。

令人诧异的是,两人的态度也与昨日不同,不冷不热,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热情,就连瑶瑶都绷紧了小脸,对他不加理睬,让王思宇在感到古怪之余,也大为失望。

楼下的四位美人,却已经忍禁不俊,发出了几声轻笑,李青璇转过头,向楼上望了一眼,抿嘴笑道:“这下流胚子,就得整治他一下,免得越来越不知自爱,整日沾花惹草的,再这样发展下去,明年两张麻将桌都坐不下了。”

“不用等明年了,就算是现在,人若是来齐了,已经坐不下了!”张倩影是知道根底的,不禁叹了口气,伸出嫩白如玉的手掌,来回翻了三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低声道:“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估计还有,这个小宇,真是有些不像话了,多情变成了滥情。”

方晶看了,眼圈一红,险些落泪,勉强笑道:“小影姐姐,不会有那么多吧?”

“是夸张了点,哪有那么多!”李青璇眼尖,瞄到小丫头有些撑不住了,赶忙向张倩影使了个眼色,自己却也忍不住心里泛酸,悻悻地道:“不过吧,好像每年都有新面孔出现,从未例外过。”

“青璇姐姐,我是高三就认识她的。”方晶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在以这种方式,宣示着自己的地位,其实,她倒是多心了,李青璇的意思,倒不是在点拨她。

张倩影见状,也赶忙安抚道:“对,咱们这些人里,小晶是认识他最早的。”

方晶倒不好意思了,她刚到王思宇家时,最先接触的就是张倩影,当时还一起吃过饭,两人的关系那时还是极好的,现在虽然生疏了些,但毕竟情分还在,就小声道:“小影姐姐最早了,比我早了三年多呢。”

周媛抓了一张牌,拿到手里,却没有打出去,而是笑得花枝乱颤,有些无奈地道:“你们啊,倒真是无趣,这些事情也拿来说。”

“还不是被那下流胚子给气的。”张倩影抬腕看了下表,轻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再打几把,要把年夜饭端上来了,等会别忘了之前的约定,大家都要穿上泳装,给这下流胚子来个惊喜。”

其她三人互相交流着眼神,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心里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暗自琢磨,这倩影也太过肉麻了些,居然在年三十的晚上,搞出这样的花样,来讨男人喜欢,怪不得小宇最宠她,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

而王思宇在楼上转了一圈,也没得到半张笑脸,就有些发毛,暗自琢磨着,可能是自己在外面忙碌时,家里女人们争风吃醋,吵过架了?

又或者,女人们也拉帮结伙地搞派系,玩暗战,那可真是让他为难了,在景卿的房间里,坐了一小会儿,王思宇向瑶瑶使了个眼色,就转身出了房间。

叶小蕾把手放在唇边,咯咯地笑了起来,悄声道:“看见没,傻小子终于坐不住了。”

廖景卿莞尔一笑,柔声道:“他这性子就是毛躁,在南粤工作时,就闯了不少祸。”

叶小蕾忽然笑了起来,拿手指着廖景卿的小腹,意味深长地道:“这哪里是闯祸,分明是播种吗?”

廖景卿倏地脸红了,啐了一口,羞涩地道:“连你也来取笑,我可真不用再活了。”

叶小蕾心中怅然,却拉了她的一只手,轻柔地道:“景卿,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再取笑,而是打心眼里高兴呢,你们两人在一起,最般配不过了。”

廖景卿有些难为情了,一脸娇慵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是扭不过那冤家罢了!”

叶小蕾莞尔,轻笑道:“你们两人也算郎才女貌,早就该有结果了,拖到现在,都大不应该呢。”

廖景卿垂下头,嚅喏地道:“就是感觉有些对不住媚儿。”

叶小蕾听了,也是脸色黯然,却轻声安慰道:“景卿,大过年的,开心些才好,你别多想了,媚儿现在倒也蛮好的,应该是想通了。”

两人在房间里说着话,王思宇却牵着瑶瑶的小手,进了书房,把房门关上,向门外努努嘴,不解地道:“瑶瑶,她们怎么了?”

瑶瑶嘟着小嘴,勾了勾白嫩的手指,美滋滋地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王思宇笑笑,把准备好的一份红包递了过去,轻声道:“好了,这回可以说了吧?”

瑶瑶点点头,凑了过去,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舅舅,其实吧,这是一个小游戏,等会吃饭前,你只需要大喊三声‘我最爱胡可儿了’,她们就都开心了……”

第三十九章 印章

被瑶瑶捉弄了一次,搞得王思宇有些尴尬,不过还好,美人们只是轰然一笑,并不生气,望着餐桌边身着泳装的众佳丽,王思宇龙颜大悦,和众人倒了红酒,边喝边聊,房间里笑声不断,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说实话,辛苦忙碌了一年,能够有这样的相聚,委实让人欣慰。

晚上春晚的节目,并不精彩,让人看得有些提不起精神,可当胡可儿出场时,还是惹来一阵欢呼雀跃,王思宇也把目光盯住了银屏,望着那身着银白色旗袍的佳人,脸上带出会心的微笑,在如潮的掌声中,她缓缓走向舞台的中央,深情地唱了一首《心愿》。

然而,或许由于紧张的缘故,胡可儿的表现并不理想,那原本如同天籁般的声音,竟然有些发虚,让人听了有些惋惜,王思宇盯着那张俏脸,手持透明的高脚杯,摇了摇杯中红酒,暗自思忖着:“可儿,不必担心,你的心愿我已知晓,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首歌曲完毕,在掌声当中,众人就又拿起酒杯,轮流敬酒,王大官人有些受宠若惊了,就在美人们娇声软语的相劝之中,推杯换盏,很快就喝得有些飘飘然,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以他的酒量,根本就是千杯不醉,可在这几位如花美眷的殷勤相劝下,又岂有不醉之理?

晚上,除了叶小蕾和廖景卿外,几位美人倒都喝多了,就连瑶瑶也是小脸通红,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王思宇去把众位美人安顿好,就去了浴室,冲过热水澡,躺进浴缸里,摸起手机,给远在异国他乡的几位美人打电话,先是安慰了白燕妮,又拨通了宁露的电话,温柔地煲起了电话粥。

宁露现在已经住进医院,除了殷女士陪护外,还有两位专门的外籍护士,对她进行悉心护理,而她即将分娩的消息,已被宁家人刻意隐瞒下来,陈启明虽然得到了消息,但他的表现倒是极为平静,并没有追问细节,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宁露穿着干净整洁的孕妇服装,斜倚在床头,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眼眸中闪动着无限喜悦之色,一脸温柔地道:“小宇,孩子叫什么名字,定下来了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露露姐,就叫璟瑜好了。”

宁露莞尔,柔声道:“王璟瑜?”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解释道:“是美玉的意思。”

宁露轻轻点头,犹豫着道:“可这名字有些拗口,我怕孩子以后会闹。”

王思宇笑笑,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她要是敢闹,我就打屁股。”

宁露蹙起秀眉,冷哼道:“臭小宇,你敢欺负女儿,我就和你没完!”

王思宇摇了摇头,微笑道:“露露,放心吧,我就是随意说说,咱们那乖巧可爱的女儿,疼爱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打她半下。”

宁露扑哧一笑,抿嘴道:“还没出生呢,何以见得会乖巧可爱?”

王思宇微微一笑,讨巧地道:“她的性格,肯定是和你一样,温柔贤淑的。”

宁露莞尔,柔声道:“那要是像你呢,怎么办?”

王思宇咧了下嘴,讪讪地道:“那还真不好办,没准,我要把老李飞刀的绝技,传授给咱女儿了,让她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防身的绝技。”

宁露啐了一口,俏脸绯红,她把头转向窗外,喃喃地道:“华人街上鞭炮响了好久,国内一定更热闹,小宇,我想爷爷了,好像听他絮叨过去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温柔地道:“露露,那等孩子生下来,你陪我一起回国吧。”

“不用了,还是在国外,免得惹出绯闻,影响你的发展。”宁露说着,眼圈竟然红了,感激地道:“小宇,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

王思宇笑了笑,小声道:“露露,我又何尝不是呢,过几天,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就提前赶过去,陪着你迎接咱们的乖女儿。”

宁露‘嗯’了一声,用手摸着小腹,羞涩地道:“那好,小宇,我和女儿等着你过来!”

王思宇如饮甘霖,内心充满了喜悦之情,又笑着哄了美人一会儿,就挂断电话,这时酒劲上来,他把手机放在旁边,想着那个即将降生的小婴儿,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居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叶小蕾敲门进来,才把他叫醒,拿毛巾擦了他的身子,扶着他回了卧室,盖了被子后,站在床前,盯着王思宇酣睡的面容,瞧了许久,才关上台灯,蹑手蹑脚地离开。

接下来两天,王思宇在别墅里面闭门不出,享尽了无边艳福,初三之后,才去了省委书记沈君明家里拜年,在商议了几件要紧事情后,王思宇和对方讲了,要去美国处理私事,恐怕要到二月下旬才能回来,沈君明欣然允诺。

借着拜年的机会,王思宇也想和省长张平湖缓和下关系,就送了一幅漂亮的山水画,名为《江山如此多娇》,张平湖也是爱画之人,拿着放大镜,看了半晌,不禁笑着赞道:“好画,真是一幅难得的好画!”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略带歉意地道:“平湖省长,前些日子,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分歧,对您多有不敬之处,还望省长海涵。”

张平湖摆摆手,坐在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双手扶着沙发扶手,笑着道:“没关系,真理都是越辩越明嘛,更何况,咱们是君子之争,不妨事,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王思宇放下茶杯,微笑道:“这就放心了,平湖省长,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批评,我定然虚心接受。”

“不会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吧?”张平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昨儿接到了储君的电话,他那边压力也很大,现在国际形势变幻莫测,真是瞬息万变!”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还不是美国佬在搞事。”

“谁说不是!”张平湖微微皱眉,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香茶,沉吟道:“上面现在把大半的心思,都用来处理国际事务上了,2月14号,储君要访美,再次谈判。”

王思宇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道:“美国佬太嚣张了,应该坚决给予回击。”

张平湖愣了一下,诧异地道:“怎么说?”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日期里有名堂,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应该是在暗示,G2模式最后的窗口期就要关闭了,他们就要开始动手了,要搞掉咱们这个全球实力第二的国家。”

张平湖皱起眉头,有些纳闷地道:“还有这个寓意?”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应该是有吧,就像这些年,每年的1月11日,咱们都会展示些新的军事装备成果,既是打击他们的军事霸权,也是打击他们在全球的政治、经济地位,这就是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了。”

张平湖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把手抬起来,摸着额头道:“美国人最近是不太安分,总在周边搞事情,他们现在对伊朗搞武力恫吓,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想把咱们在外面的锚点,都拔出来。”

王思宇认真地听着,也就着这个话题发表见解:“强敌环饲的情况下,还是要延续过去的政策,韬光养晦,拒绝诱惑,绝不当第一,继续瞄着欧美之间的战略缝隙用功,只要美元弱下去,欧元起不来,人民币实现国际化,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咱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平湖淡淡一笑,又沉吟道:“问题是周边这些国家,总想借助美国人的力量,来和咱们抗衡,这样问题就比较麻烦了,处理吧,说是以大欺小,更要给美国人留下口实,不处理,他们倒张狂起来了,变本加厉地挑衅。”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我觉得,现在的问题很简单,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舍掉外面,把手收回来,专心搞咱们的经济内循环,当然,这也需要在南海方向强势起来,那里是龙头,无论如何,都要抬起来,其他地方,倒可以软硬兼施,徐徐图之。”

张平湖哈哈一笑,点头道:“龙抬头?这个比喻很有意思。”

“省长见笑了。”两人又聊了几句,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不早了,忙起身告辞道。

张平湖也站了起来,笑着道:“思宇同志,稍等,既然上门了,就不要空手回去。”

说罢,他招了招手,把生活秘书叫来,嘱咐几句,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位秘书就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礼品盒过来,张平湖把盒子转交给王思宇,风趣地道:“这里面是一枚印章,就送给你了。”

王思宇笑笑,赶忙道谢,随即离开省长家的大院,坐进小车,返回别墅,进了屋子,见美人们仍在玩牌,他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就回到书房,把礼品盒打开,从里面取出那枚红色印章,仔细把玩着,却见上面写着‘平湖宝鉴’四个篆体字。

这个时候,瑶瑶忽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宣纸,笑嘻嘻地道:“舅舅,这是我画的作品,你看看怎么样?”

王思宇把印章放下,接过那张宣纸,却见上面画的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八爪金龙,在山水之间盘旋,摇头摆尾,活灵活现,颇有裂纸欲出之势。

瑶瑶凑了过来,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画中之龙,笑着道:“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了,刚才妈妈见了,都非常喜欢,说我有画画的天分呢!”

王思宇笑笑,点头夸赞道:“不容易,瑶瑶,你这样小的年纪,就能画出这样的作品,实属不易。”

瑶瑶听了,极为开心,笑眯眯地道:“舅舅,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当是新年礼物!”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头道:“好的,瑶瑶,这份礼物,舅舅就收下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要出去看他们玩牌了!”瑶瑶拉着裙角,站在镜子前面扭了几下,就蹦跳着离开。

王思宇把那张画放在书案上,仔细端详着,一时兴起,就拿起一管狼毫笔,饱蘸墨汁,在上面挥笔题道:“无边春色来天地,有志金龙越古今。”

随即,取了那枚印章,蘸上红泥,轻轻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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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很快会结束,新书不出意外,将是仙侠作品,明后两天事情很多,可能会断更一天,请大家原谅,再次祝书友们新春快乐,吉祥如意。

第四十章 出国 上

春节过后,柳媚儿、廖景卿和瑶瑶返回南粤,而张倩影等人也回了京城,王思宇上班以后,把省委组织部的工作安排了一番,就回到京城,准备前往美国,他要亲眼见证女儿的出生。

直到这时,于家人也都蒙在鼓里,因为宁露的特殊身份,王思宇是没有办法讲出口的,而宁家那边也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都以为宁露遇到的是位品行不端的美籍华人。

出发前的傍晚,王思宇接到了一个电话,忙开车赶往市中心的一家高档酒吧,他来到楼上,推开包房的门,却发现唐卫国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杂志,很随意地翻动着。

王思宇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着道:“卫国,小雪呢,怎么没来?”

唐卫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声道:“来了,不过刚刚吵了一架,她又回去了。”

“吵架,因为什么?”王思宇微微一怔,他知道,唐卫国和宁雪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两人之所以没有结婚,不过是宁雪身上有特殊任务罢了。

唐卫国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女人嘛,总是小心眼,一句话听得不顺耳,就赌气回家了,她们三姐妹里面,就属露露姐脾气好,其她两位都是公主脾气,都爱使性子。”

王思宇呵呵一笑,坐到他的旁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卫国,你们两人,应该早点结婚,不要再进行爱情马拉松的长跑了。”

“再说吧,也不急。”唐卫国把杂志丢下,斜倚在沙发上,转头望着墙上的壁画,笑着道:“宇少,还要多谢你帮忙,不然,这次在甘宁省可真站不住脚跟了。”

王思宇笑笑,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丢给唐卫国一颗,自己也燃上,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那位吴公子还真是厉害,能把你逼成这样,不简单了。”

唐卫国点点头,表情极为凝重,苦笑着道:“那人精于算计,设计圈套、玩弄人心的本事是第一流的,他能把一切算得死死的,会让人站在椅子上,亲手打结上吊。”

王思宇笑了,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没那么夸张吧?”

唐卫国翻了下白眼,扬起脖子,拿手指了指咽喉,忿忿不平地道:“怎么没有,我这次就是死里逃生了,只不过,被虐到这种地步,这口气真是咽不下去。”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那你想怎么办?”

唐卫国眯上眼睛,冷笑着道:“当然是还击了,不光要在甘宁省坚决回击,以后还要去魔都,让他们老吴家人付出代价。”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劝道:“卫国兄,要保持理智,不要太冲动了,那可不好,人在生气的时候,智商可是为零的,很容易犯下低级错误。”

唐卫国点点头,叹息道:“那好,不提这些了,你在江南省怎么样?”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随手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实话实说地道:“也不太理想,上面目光如炬,早把情势看得通透,咱们却仍在局中,难求解脱之法。”

话音刚落,唐卫国就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也悟了?”

王思宇笑笑,淡然道:“悟了又怎么样,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唐卫国点点头,没有说话,良久,才轻声道:“大家都是棋子,没谁能够例外。”

正说着话,服务员敲门进来,把酒菜摆了上来,两人坐在桌边,边喝边聊,一瓶茅台喝光之后,唐卫国又开了一瓶,倒上了酒,似笑非笑地道:“宇少,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露露姐和启明兄办理离婚手续了。”

王思宇没有抬头,轻声道:“好像是听说了,他们两人不合适,总闹矛盾。”

唐卫国夹了口菜,放下筷子,抱肩道:“宁露已经有小孩了,估计快生产了,好像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缓缓转头,盯着唐卫国,神情笃定地道:“卫国,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唐卫国耸耸肩,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带双关地道:“没什么,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去看看,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卫国,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唐卫国拿起酒杯,哑笑半晌,轻声道:“上次的人情,就当还你了,毕竟消息传出去,就算岳父大人不发飙,霜儿也不会原谅你,对吧?”

王思宇双手抱肩,盯着那张有些得意的面孔,冷哼道:“卫国兄,到了现在,你还在调查我?”

唐卫国笑笑,轻声道:“没有,来,宇少,碰一杯!”

王思宇伸出手,优雅地捂住酒杯,摇头道:“不行,卫国兄,话不讲透,这酒是不能再喝了。”

唐卫国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公文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叠厚厚的卷宗,丢在餐桌上,推给王思宇,轻声道:“这些都是原件,没有复印件。”

王思宇拿过卷宗,从里面掏出许多材料,还有一叠厚厚的照片,里面都是自己和一些红颜知己在一起的活动照片,甚至,有些是几年前的旧照,他不禁暗自吃惊,愕然道:“卫国兄,你搞什么鬼?”

唐卫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表情平静地道:“宇少,你当我是兄弟,这些东西,自然就不能留了,至于以后怎么样,到时再说吧。”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笑着道:“卫国兄,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我可从没派人去查过你。”

唐卫国淡淡一笑,放下酒杯,以极为真诚的口吻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相信你!”

王思宇把材料放回档案袋里,笑着提起杯子,点头道:“好,为了感谢你的信任,咱们干杯!”

“叮!”伴着清脆的响声,两人相视一笑,都把杯中酒喝了进去。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在酒吧门口分开,王思宇钻进车子,刚刚发动车子,手机却滴滴地响了两声,他翻开短信,却见上面写着:“宇少,请到中山西路跆拳道馆见面,知名不具。”

王思宇愣了一下,忙按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回拨过去,手机响了两声,却被挂断,虽然感到有些蹊跷,他想了想,还是开车赶了过去,能叫出‘宇少’二字的,多半还是熟人了。

车子开到跆拳道馆门口停下,他走进跆拳道馆,正东张西望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就笑了笑,轻声道:“是王先生吧,请跟我来。”

王思宇没有多问,跟着女孩上了三楼,女孩拿手指着里面一间房间道:“到了,小姐在里面。”

王思宇说了声谢谢,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却见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只坐着一个身穿跆拳道服的女孩子,女孩身材修长,头上戴着面罩,看不清样子,她的身边,还放着几根长短不一的短棒,虽然是半跪在地上,可那双雪白的脚丫,还是极为惹人注目。

“是你找我吗?”王思宇缓步走去,打量着前方这个女孩,搜空记忆,也想不出这个女孩是谁,找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女孩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坐在原地,像是一个精致的雕像,但不知为什么,王思宇嗅到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但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仍旧向女孩走去,微笑着道:“喂,你好,咱们……”

话音未落,女孩倏地站起,抬腿就是一脚侧踢,直奔王思宇的面门踹了过来,动作干净利落,力道十足,转瞬间,白生生的脚丫,就已经到了面门。

王思宇反应很快,下意识地撤身向后,同时用手格挡,可还没等他把动作完成,就觉得小腹上一痛,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女孩也不说话,直接骑了上去,挥拳就打,王思宇哪吃过这亏,顿时怒不可遏,身上挨了几拳后,他就扭住女孩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地,两人在地板上扭做一团。

要说打架的功夫,王思宇在省部级干部里,那应该是数得着的,刚开始,他还真没把这个女孩放在眼里,可没想到,女孩身手极为敏捷,不到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又被女孩按在身下。

王思宇气急,转头喝道:“喂,我警告你,别玩了,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那女孩也不说话,只是拿粉拳,冲着他的后背打了过去,下手虽然很重,却极有准头,并不打要害地方,但即便这样,也把王思宇气得火冒三丈,立时疯狂反击。

女孩虽然功夫精湛,但毕竟力量有限,加上不愿出重手,近身缠斗上要吃亏些,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王思宇逮到机会,硬压在身下。

王思宇很少打女人,此时占了上风,却不想出重手,只把她双腿举得高高,架在肩头,以这种方式进行报复,两人现在的姿势,暧昧到了极点,若是被外人撞破,恐怕会以为是在偷情

女孩也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道:“喂,你,你,快点松手,是我!”

“你谁啊?”王思宇微微皱眉,伸过手去,摘下女孩头上的面罩,望着那张秀美的脸蛋,不禁吃了一惊,忙闪到旁边,诧异地道:“宁雪,你搞什么名堂?”

宁雪却冷哼一声,翻身坐起,把身上的跆拳道服装整理好,遮掩了脐下乍现的春光,怒声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王思宇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醒悟,轻声道:“怎么,露露和你讲了?”

宁雪没有吭声,只是凶巴巴地盯着他,语气冰冷地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明天就去美国,机票已经订好了!”

宁雪摇了摇头,咬着粉唇道:“不是这个问题,霜儿姐姐怎么办?”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放心,我会和霜儿解释的。”

“解释有什么用?”宁雪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道:“机票买好了,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出发去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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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身体状况不佳,频频感冒,需要慢慢调理,更新有时会很晚,请多多谅解,仙侠文的书名想好了,大概是旖旎仙途,如有变动,以最后一章的通知为准。

第四十一章 出国 中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在一阵轻微的抖动中,下降了高度,王思宇坐在窗边的位置,手里拿着一管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勾勾抹抹,画了几个拳击搏斗的场面,就把头转向窗外,俯瞰着地面的风景。

刚才飞机上了万米高空,窗上结了不少冰凌,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致,现在冰雪消融了些,依稀能够看到蜿蜒的山川河流,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山脉,此时都显得那样渺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宁雪面罩严霜地坐在旁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上身穿着米黄色吊带衫,透过镂空的蕾丝花边,可以看到雪白的胸脯,和一道幽深的乳沟。

她那饱满的酥胸,虽然被抹胸紧紧地束缚着,可仍随着机身的晃动,有些不安分地抖动着,宁雪下身穿着一条时尚的修身印花卷边牛仔裤,那双纤长的玉腿,被箍得紧紧的,极为养眼。

这位漂亮的小姨子,几乎是集合了两位姐姐的全部优点,单从相貌而言,应该是宁家三姐妹中最为清丽秀美的,尤其是雪白娇嫩的面庞上,那双漆如点墨的眸子,更如钻石般晶莹璀璨。

而且,宁雪似乎很像一个人,那就是同样冰清玉洁的周媛了,两人都有种冷艳的美,那种美感就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让人怜爱,却不敢轻易接近。

不过,与周媛表现出的孤寂与落寞相比,宁雪看上去,则显得更加天真无邪,那如画的眉眼间,似乎还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情。

“不按世事的纯情?”想到这样的字眼,王思宇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甚至觉得这种想法,异常的荒谬,他很久以前就知道,在宁家这三位姐妹花里,宁雪的能力极强,单论身手,就不在二姐宁霜之下,并且为人机智,在总参二部的特情机构里面,也是赫赫有名的军情之花。

昨晚,在跆拳道馆里,被这位宁雪姑娘痛殴了一次,搞得王思宇很没面子,不过,在发现是她以后,王思宇倒还释然了,无论如何,自己做出的事情理亏,确实对不住宁家,况且,输在这位经过特殊训练的小姨子手里,似乎也并不是件丢人的事情。

两人自打在机场见面之后,就没有打过招呼,而是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直到登机以后,宁雪才和一位少妇调换了座位,坐到了王思宇的身边,看那架势,倒像是看守犯人一般。

王思宇轻叹了口气,在黑皮本子上刷刷地写了一行字,撕下来后,递了过去,宁雪接过那页纸,见上面写着:“小雪,别生气了,有些事情确实不好解释,我只能说,一定会疼露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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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伸出白嫩的手指,用尖尖的指甲,在上面划动几下,又勾了勾手指,王思宇会意地一笑,忙把签字笔递了过去,宁雪在纸上写道:“姐夫,你们是几时……”

写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声若蚊蝇地道:“几时好上的?”

王思宇摸着下颌,轻声道:“就在去美国耶鲁大学深造的时候,露露姐很关心我。”

宁雪微微蹙眉,咬着粉唇道:“就这样?”

“就这样。”王思宇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我主动的,她太漂亮了,又那样善良。”

“可霜姐呢?”宁雪说完,也有些后悔了,就摆了下手,把俏脸别到旁边,轻声道:“算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想管了,不过,你总要想好善后的办法。”

王思宇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已经想好了,我会和霜儿讲的,尽管这有些残酷,不过,相信她也会谅解的。”

宁雪沉默下来,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愁容,良久,她才叹息道:“我们三姐妹里面,大姐是最可怜的,她现在能找到幸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这对霜姐有些不公平,她其实……非常喜欢你。”

王思宇拿手揉着眉心,点头道:“小雪,你提醒的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宁雪默默点头,粉唇微动,悄声道:“昨晚的事情,很是抱歉,当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是我的错。”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什么,小姨子打姐夫,那是天经地义。”

宁雪没有吭声,显然是对准姐夫的冷幽默,并不感冒,尤其是昨晚双腿朝天的狼狈样子,更让她心里极为恼火,若不是看在两位姐姐的面子,昨晚,身边这位男人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飞机上,两人各自沉默着,用过午餐后,就都相继进入了梦乡,似乎人在高空,总是有些嗜睡,宁雪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多了一件西服,而王思宇则穿着白衬衫,睡得极为香甜。

她盯着身边的男人,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又合上了眼睛,喃喃地道:“这下可真麻烦了,该怎么收场啊……”

到了纽约,已经是深夜,两人稍事休息,就坐上计程车,赶往医院,到了病房后,见到了殷女士和宁露,对于王思宇的到来,殷女士非常意外,甚至十分窘迫,对她而言,宁露的怀孕,其实是一桩丑闻了,要尽量遮掩才对。

宁雪倒是十分机灵,和姐姐闲聊一会后,就找了理由,把殷女士带回家里,给两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时间,王思宇坐在病床前,为宁露削了苹果,笑逐颜开地道:“露露,还有三天时间,就要做父亲了,这次可真是要开心得失眠了。”

宁露抿嘴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柔声道:“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当上父亲,其实是很辛苦的,意味着永无止境的付出,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回报的那种。”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是担心伯母和霜儿那边。”

说到这里,他忽然感到不妥,赶忙遮掩道:“露露,这次过来,一定多呆些日子,回头带你们母女一起回国,他乡虽好,非是吾家!”

宁露笑笑,低下头,缓缓地道:“小宇,我仔细想过了,不能让你为难,过段时间,我会和家里人解释的,做错事的人是我,无论怎样,都不会让你为难,至于霜儿,就只能凭她责罚了,我全无怨言。”

王思宇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摆手道:“露露,该承担的责任,我自然会承担起来,你不必为了这件事情烦心。”

宁露刚要开口,却拿手抚住小腹,呻吟道:“小家伙又在淘气了,连踢了三脚。”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探过头去,侧耳去听,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笑眯眯地道:“这几脚不错,还蛮有劲的,我的女儿,果然算是先天高手了!”

宁露笑笑,柔声道:“这些日子,孩子一直都这样,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王思宇点点头,取了干净的白毛巾,为宁露擦去脸上的汗渍,又把她揽在怀中,亲吻着她雪白娇嫩的脖颈,轻声道:“露露姐,谢谢,真的谢谢你。”

宁露没有说话,却握住王思宇的一只大手,俏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

两人在医院缠绵了一夜,次日上午,王思宇才回到位于纽约的那栋花园别墅,睡醒觉后,他吃了中餐,便寻到机会,把和宁露之间的事情,委婉地向殷女士做了交待,随后,等待承接着对方的怒火。

毕竟,这种事情是瞒不下去的,而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无论怎样,王思宇都想自豪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光明正大地呼唤对方的名字,而不是由宁露去承担后果。

殷女士在听了以后,先是无比震惊,满脸惊愕地望着王思宇,可没过多久,就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宇,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王思宇坦白地道:“家里那边,都还不清楚,我没有向外人透露。”

殷女士点点头,轻声道:“那就好,要把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至于霜儿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去做工作。”

“伯母……”王思宇欲言又止,殷女士的宽宏大度,倒让他感到极为惭愧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歉意。

殷女士坐在沙发上,低头思索着,良久,才叹息道:“三个女儿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无论哪个,都希望她们幸福,可这件事情,还是要保密,不然,你宁伯伯那关都不好过,凯之的脾气,唉!”

王思宇点点头,满脸真诚地道:“伯母,事情起因都在于我,和露露没关系,如果您和宁伯伯心里有火,就责罚我吧!”

殷女士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轻声道:“小宇,讲句实话,她们两姐妹之间,你最喜欢的是谁?”

“是露露!”王思宇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或许是性格的原因,又或者别的什么缘由,他和宁霜之间,总是如同隔着一层轻纱,即便坐的再近,也没有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

殷女士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知道了,以后要好好对待露露,不许让她受半点委屈。”

王思宇心中一松,赶忙笑道:“伯母,请放心。”

“好,那我先去医院了,你休息吧,晚上再过去。”殷女士走到梳妆镜前,画了淡妆,便带上烹饪好的食品,离开了别墅,赶往医院。

王思宇知道,她们母女之间,恐怕也要有次深谈了,本想跟过去,却又情知不便,就只好呆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

下午三点多钟,他接到了宁雪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宁雪只讲了一句话:“没事了,大姐夫!”

王思宇如释重负,微微一笑,把话筒放下,打开了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翻出一个频道,脑海里却在想着宁霜,这时就觉得,对不起霜丫头了,不过,他也下定了决心,到时,无论宁霜做出怎样的举动,他都要默默忍受了。

想到这里,心情终于松弛下来,王思宇点了一颗烟,来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而他身后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一期新的好莱坞科幻电影,名为《末日审判》。

镜头里,就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当中,自由女神像四分五裂,在滚滚的浓烟当中,一座教堂的大门,化为无数碎屑,被抛到半空,化为齑粉,无数人哭喊着奔向街头,一个神父模样的老人,满脸血污,跪在地上喃喃地祈祷:“上帝啊,请不要抛弃美利坚!”

第四十二章 出国 下

虽然只是短短三天的时间,王思宇却觉得极为难熬,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当宁露进入产房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那种交织着兴奋、期待与紧张的心情,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或许只有那些已经成为父亲的男人,才能真正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有着类似感受的,还有殷女士与宁雪,两人在接待室里坐了一会儿,就又去咨询了医生,问是否可以陪产,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就和王思宇一起进了产房,三人共同陪在宁露的身边,为她加油鼓劲,帮她挺过最难熬的时间,由于惧怕在小腹上留下狰狞的伤疤,宁露没有选择剖腹产,而是顺产,这也是很多漂亮女人的选择。

宁露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双手握着雪白的床单,按照医生的嘱咐,深呼吸,用力地伸展着肢体,口中发出痛楚的呻吟,王思宇半蹲在她的身边,握了她一只冰凉的小手,嘴唇微动,说着一些自己也听不懂的话,在这个时候,他好像比任何人都紧张,完全没有了身为省级领导的镇定与从容,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丈夫。

而本来异常痛苦的宁露,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咬了粉唇,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唇边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笑意,反倒强忍住疼痛,颤声安慰道:“小宇,没事的,你别担心。”

殷女士见了这一幕,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忙把头转到旁边,抹去眼中打转的泪水,起身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拿了干净的湿毛巾,帮着宁露擦去脸上晶莹细碎的汗珠,在医生的指示下,帮着宁露做出各种动作,孩子似乎很大,顺产有些困难,大家都很紧张,连医生都不例外。

终于,伴着嘹亮的哭声,婴儿成功出生了,在那一刻,宁雪喜极而泣,发出一声欢呼,年轻的女助产医生却拿起明晃晃的剪刀,递给旁边的王思宇,轻声道:“剪开孩子的脐带吧,这是属于父亲的荣耀,无人可以替代。”

王思宇点点头,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接过剪刀,脐带剪开,随即将剪刀还给护士,拿起准备好的羊绒毯,将小家伙光溜溜的身子裹上,抱在怀里,纵声大笑起来,在孩子的脸上亲了又亲,陷入了无边的狂喜当中。

这些年来,王思宇一直都期盼着,能够生下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够给自己带来宽慰,可美人们却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没有帮他达成心愿,直到此时此刻,梦想才得以成真,在这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怀中这个婴儿,就是他最成功的作品,也将是他毕生的骄傲。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小生命降临世间,更让人感到快乐的呢?

但小家伙却丝毫不肯领情,闭着眼睛,发出震天般的哭声,王思宇没有经验,一时倒有些慌了手脚,殷女士笑着走过来,接过孩子,轻声道:“小璟瑜,别哭了,快去让妈妈看看,为了你的出生,她可吃了不少苦头,还不谢谢妈妈?”

说罢,她把婴儿送到宁露眼前,宁露身子极为虚弱,可见了孩子,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眼里也流出激动的泪水,她伸手摸了摸婴儿的面颊,柔声道:“小淘气,妈妈终于见到你了,小璟瑜,别怕,不哭,妈妈和爸爸都在这里,我们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哭累了的缘故,又或者是某种奇妙的感应,王璟瑜的哭声竟渐渐小了起来,只是那小巧的嘴唇,却仍在轻轻翕动着,似乎显得极为委屈,又像是在吸吮着食物,让人看了,不禁莞尔,就连三位女医生,也都笑了起来。

宁雪挤了过来,盯着孩子的脸蛋,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她蹲在病床边,逗弄了孩子几分钟,就又乐颠颠地抱起了她,与医护人员一起去给小家伙洗澡,王思宇则将宁露推回了休息室,情浓意切地交谈着,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伴着这孩子的出生,两人之间的感情,又深厚了许多。

几天后,宁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众人在花园别墅里,为王璟瑜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庆祝仪式,大家给她穿上了古代公主的服装,拍了近百张照片,饶是如此,殷女士仍不满意,还张罗着要给璟瑜在美国过‘十二晌’。

这个所谓的‘十二晌’,是北方的一种习俗,是在孩子出生满十二天后,搞的一种庆祝活动,又叫小满月,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六双不同款式的虎头鞋,以便为孩子驱病去邪,保佑孩子健康长寿,长命百岁。

按照过去的习俗,这六双虎头鞋上,除了绣着虎头、虎眉、虎目之外,还有莲花头、牡丹头、南瓜头,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就像民歌里哼唱的那样:“一对牡丹一对莲,养的孩子中状元,一对石榴一对瓜,孩子活到八十八。”

王璟瑜的出生,在于家人看来,未必是件大事,可对宁家人来说,寓意就大不相同了,这是殷女士的第一个外孙女,其喜爱之情,自然是溢于言表的。

就连宁凯之也动了念头,急着想看到外孙女了,只是,他身份特殊,在中美关系如此敏感的情况下,更没有办法出国过来了,只能不断地打电话催促,让尽快把孩子带回去。

可婴儿刚刚出生没几天,自然是不能出远门的,怎么也要满月之后再回去,更何况,宁露的顾虑很多,一直想着就在国外生活,独立将孩子抚养大,免得回到国内走露风声,搞得满城风雨,对王思宇的仕途造成影响。

小家伙很机灵,也很健康,出生的第三天,居然已经会笑了,在四人当中,除了和宁露最亲之外,她和殷女士和宁雪之间,似乎也很投缘,只是对王思宇这位父亲,却有些不感冒,每次抱在怀中时,王璟瑜都哭个不停,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极为无奈。

“哇,哇,哇……”王璟瑜双手握拳,咧着小嘴,大声啼哭起来,又一次地卷了父亲的面子。

王思宇无可奈何,只好把孩子交到宁露的手里,轻笑道:“这个璟瑜,脾气还真不小!”

宁露莞尔一笑,将胸前的衬衣掀起,露出雪白的乳.房,笑着道:“中午没吃多少就睡了,现在怕是饿了吧?”

果然,王璟瑜停止了哭泣,张开小嘴,娴熟地含住了母亲的乳.头,尽情吸吮起来,一只小手还在用力拉扯着她的衬衫下摆,双脚连蹬带踹,没半刻老实的时候。

王思宇就捏了那只小手,摆弄着她嫩白的手指,笑着道:“馋丫头,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只和妈妈亲?如果只是因为奶.水的关系,问题倒是不大,爸爸用力挤挤,也会有的!”

“去你的!”宁露倏地脸红了,嗔怪地望着他,奚落道:“王思宇同志,你倒是挤挤看?”

“那就挤挤呗!”王思宇把衬衫的纽扣解开,刚要脱下来,却听到敲门声,忙停下动作,笑着喊道:“小雪,门没锁,进来吧。”

宁雪推门进来,将果盘端进房间里,坐在姐姐的旁边,笑眯眯地道:“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在说你的宝贝外甥女,这个王璟瑜同学,她和我一点都不亲!”

宁雪探过头,望着璟瑜吃.奶的样子,乐不可支地道:“姐夫,还好意思说呢,人家一起相处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当然要和妈妈亲了。”

王思宇笑笑,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地道:“没办法,国内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能呆上这么久,就已经很难得了,其实,我倒是赞成岳父的意见,把孩子接回国内,就是你姐姐不肯同意。”

宁雪听了,赶忙伸出双手,摇着姐姐的胳膊,悄声道:“姐,把璟瑜带回国吧,我特别喜欢这孩子,要是看不到,会想死的。”

宁露微微一笑,轻柔地拍着孩子的身体,摇头道:“小雪,你们的任务也多,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更何况,咱家里每天客人那么多,也不方便,等孩子大些再说吧。”

宁雪点点头,捞起璟瑜的一只小脚丫,把玩着道:“姐夫,不是我没帮你,是姐姐太固执了,她这脾气,真是没法,一点也不听劝。”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小雪,要是论脾气,你可没法和我家露露比,就比如那天晚上……”

“停,停!”宁雪忽然一笑,做出手势,连连向王思宇眨眼,示意他不要讲出来。

宁露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诧异地望着两人,柔声道:“那天晚上怎么了?”

“没什么!”王思宇哑然失笑,也不想把糗事讲出来,有损他光辉伟岸的形象,璟瑜出生后,宁雪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已经很是尊重这个姐夫了。

宁雪拿了一牙西瓜,递给王思宇,咯咯笑道:“姐,是这么回事,有天晚上,他和卫国在酒店里吵架,我帮卫国说了几句话,姐夫就记仇了,就是这么回事。”

宁露笑笑,脸上又现出一丝忧色,轻声道:“小宇,你和卫国之间,一定要好好相处,千万别伤了感情,让我们女人之间难做。”

“尽力而为吧!”王思宇微微一笑,把西瓜吃掉,抽出纸巾擦了手指,又探头望去,却见女儿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小嘴却仍没有离开宁露的胸部,不禁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小家伙,真是可爱极了。”

“就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宁雪对这位外甥女,是真心疼爱,用手捏了下她娇嫩的脸蛋,就起身道:“姐夫,咱们去外面走走吧,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好的!”王思宇见她神色怪异,感到有些纳闷,不过,还是跟着她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

宁雪站在草坪边上,抬头眺望着远方,轻声道:“姐夫,卫国把那些资料还给你了吗?”

“哪些资料?”王思宇微微皱眉,忽然响起,唐卫国以前搞到的自己那些黑材料,不禁笑着点头道:“已经还过来了,据说只有原件,没有复印件。”

“那就好。”宁雪轻吁了口气,低头望着有些发黄的草坪,用满是惆怅的语气道:“姐夫,我发现了那些材料后,就和他吵了一架,逼着他把材料还回来,你这里如果有类似的东西,也请交给我,我们是女人,不想介入政治,但也不希望你们搞得太僵,让我们宁家姐妹为难。”

王思宇笑笑,点上一颗烟,摇灭火机,轻声道:“小雪,请相信我,我的手里并没有那些东西,从开始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

“是吗?”宁雪微微蹙眉,转头盯着他,寒声道:“可是,姐夫,我和你的人交过手,那人叫李飞刀吧,他居然摸进了卫国的房间里,拿走了些东西。”

王思宇忽然响了起来,是有这件事情,就笑着解释道:“小雪,那是下面人的鲁莽行动,我在得知消息后,也很恼火,已经批评过两人了,让他们再不许做出类似的举动,东西已经销毁了,请相信我的承诺。”

“好吧,我相信你。”宁雪点点头,微笑道:“姐夫,我希望你和卫国能够和平相处,如果可能,在事业上互相帮助,那样最好不过了,可千万不要兄弟阋墙。”

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摇头道:“小雪,政治太复杂了,有时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只能向你保证,无论是卫国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朋友,只要尚有一线商量的余地,我都不会把事情做绝,仅此而已。”

宁雪稍稍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点头道:“也好,不过,我好像听卫国说过,你最近在官场上,已经有了很强大的助力,甚至中央……”

“没有,那些只是传闻,根本不是事实。”王思宇叹了口气,眺望远方,摇头道:“即便真的有,我也不会动用,否则,当初早就有结束的机会了,哪会等到现在,所以,如果卫国或是其他人真的要对付我,那么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们。”

第四十三章 话别

在美国呆了半个月的时间,王思宇便返回国内,他先是去了京城,把王璟瑜的照片,带给于春雷看,也算是给春雷书记一份特别的礼物,于春雷倒没想到,家里又添了孙辈,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

只是,在了解到是宁露生的孩子后,他稍稍感觉有些怪异,王思宇在外面的一些风流韵事,他是清楚的,为此还很是头痛,但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会色胆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让于春雷很是无语。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孙女的喜欢,在声色俱厉地呵斥了王思宇后,于春雷总算消了火气,喝了口茶水,就戴上老花镜,把一张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住地夸赞。

到了他这个岁数的人,对于隔代人的喜爱,那是平常人很难理解的,看着照片中那个可爱的婴儿,这位京城市委书记和其他老人一样,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把照片放下,于春雷当即摸起话筒,给宁凯之打了电话,虽然没有把话挑明,可心中那份得意却是溢于言表,他和宁凯之的私人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在政治上的理念也有共通之处。

这也是宁家之所以会同意,与于家进行联姻的一个重要因素,两家人虽然联姻的时间最晚,王思宇却很争气,捷足先登,这个孩子,就是联系两家关系的一个重要纽带,在这方面,于春雷还是很满意的。

十几分钟后,当他放下电话时,王思宇已经帮他将茶水续上,又退回到沙发边坐下,他始终不肯改口换称呼,可是在一些细节上,尽量体现出对老人的尊重与关心,免得让春雷书记太过难过,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还担负着家族的重担,身上压力可想而知。

于春雷把照片收拾好,小心地放了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面色和蔼地道:“小宇,经过审慎研究,还是决定推南粤的周松林同志上去。”

王思宇神色微变,试探着问道:“那么华中的方书记呢?”

于春雷笑笑,摘下老花镜,丢到旁边,轻声道:“他还要再等等,五年之后,我下去了,他再补上来吧,在年龄上,他比周松林的优势要明显。”

王思宇微微皱眉,有些不放心,以怀疑的口吻道:“春雷书记,若论党内资历,周老爷子可远比不上赵胜达,当初赵胜达在初选时,可还差了几票,这次如果推出周书记,有把握吗?”

于春雷拿起杯子,神情笃定地道:“这是上面的意思,基调已经定下来了,目前还在协调当中,上次没有达成妥协,问题就在于分配不合理,这次换了人选,应该就可以接受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好奇地道:“怎么个不合理法?”

于春雷呷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语气凝重地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样可不行,总要讲五湖四海的,否则,不利于党内团结。”

王思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春雷书记,那咱们可算捡了个大便宜,周老爷子若是上去,对咱们的帮助会很大,这次胜算有多少?”

于春雷含笑点头,赞许地道:“周松林是位儒将,也极有远见卓识,虽然资历稍稍差些,但颇得人心,上面对他的印象也极好,这次成功的机会,大概在七成以上。”

王思宇轻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周老爷子口风倒是紧,竟然丝毫没有露出来。”

于春雷摆摆手,表情凝重地道:“这大半年时间,就是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了,不到会议开完,还有很多变数,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了,你嘴巴也要严些,不能泄露出去。”

“好的,请放心。”王思宇微微一笑,思索着道:“春雷书记,抽时间,我去趟华中吧,去探望下方书记。”

于春雷摇了摇头,含笑道:“不必了,我已经和他进行过多次交流,这也是他提出的建议,毕竟,南粤省的政治经济地位,也要高出华中一大截,周松林出来竞争,把握更大一些。”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周老爷子绵里藏针,长袖善舞,他能进入中央决策层,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单就感情而言,王思宇也是倾向于周松林的,他和周老爷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无所顾忌,在方如镜面前,则多少有些放不开。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半个小时,王思宇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正房,出门后,又遇到了财叔,站在院子里说了会话,他就钻进小车,开车返回城堡花园。

半路上,正开着车子,忽然接到老神棍打来的电话:“喂,宇少,最近还好吗?”

王思宇下意识地看了下倒视镜,苦笑道:“还好,不过,接到你的电话后,心里就发毛了。”

老神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之意,淡然道:“那很正常,宇少,你现在在哪里?”

“在京城。”王思宇笑笑,降下车速,特意提醒道:“还在路上,所以有话快点说,免得出现意外。”

老神棍叹了口气,笑着道:“宇少,你倒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王思宇点点头,目光正视前方,轻声道:“没办法,上次的教训太惨重了,都留下心理阴影了,我现在可是有孩子的人了,决不能再出事。”

老神棍笑了笑,又轻声问道:“宇少,小佳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王思宇把车子驶到道边,停了下来,微笑道:“还好,她的视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即便摘下眼镜,也能看到东西了,学习成绩也不错,在班级里能占上前十名,进重点高中不是问题,小佳那孩子还是很聪明的,和家里人相处的也极好,已经完全融入于家了,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老神棍叹了口气,轻声道:“宇少,别忘了,等到她三十一岁的时候,让她去华西找妙可大师,这件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王思宇感到有些奇怪,诧异地道:“老家伙,你今儿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神棍眯着眼睛,缓缓道:“我要修闭口禅了,就是以后再不开口说话那种。”

王思宇微微一怔,有些无语地道:“你又不是僧侣,修什么闭口禅?”

“一言难尽啊!”老神棍叹了口气,轻声道:“总之,外面的事情,我不再过问了,一心只钻研易理之术,以后,你也不要打这个电话了,咱们也不要再联系了。”

王思宇有些伤感,却笑着点头道:“那也好,免得被你害死。”

老神棍也跟着笑了起来,爽朗地道:“那么,好吧,就这样?”

王思宇赶忙喊道:“等下,我还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老神棍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宇少,你们这些人都是有大气运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很简单地解决,根本不用问我这山野村人。”

王思宇默然半晌,轻声道:“那最后给个提醒吧?”

“丢掉家里的那盆仙人掌!”老神棍说完,把手机挂掉,叹了口气道:“咱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怕是再难见面了。”

王思宇坐在车里,愣了半晌,才又开着车子,回到城堡家园,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把两盆仙人掌统统拔掉,丢进了垃圾桶。

张倩影见了,不禁感到奇怪,微微蹙眉道:“小宇,你这是怎么了,还跟花草较劲了?”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以后就养君子兰了,这个全身带刺的东西,我不喜欢。”

“神经!”张倩影撇了下嘴,又坐到他的身边,悄声道:“小宇,我哥的企业也在忙着上市,你能不能出面打个招呼?”

王思宇摇了摇头,笑着道:“小影,公司上市的事情,你不用干预太多,条件够了,自然能上,条件不够,打了招呼也没用。”

张倩影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我哥那边,催得厉害,要不你和他说下吧?”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也好。”

他和张书成通了电话,就去浴室洗了热水澡,回到房间里,与张倩影亲热了起来,两人许久未曾温存,这一晚就情浓似水,别有一番韵味。

次日上午,王思宇接到了秘书欧阳吉安打来的电话,在汇报了几项工作后,欧阳又有些谨慎地道:“部长,黄曲市的案子有进展了,那位国色天香娱乐城的董事长,赵青纱女士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错。”王思宇笑笑,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上次和君明书记谈话时,就知道君明书记做过相关部署,只不过,对方的动作比预想中要快,在春节期间动手,确实能减少很多阻力。

欧阳吉安又小声道:“还有一条消息,有些分不准真伪,外面都在传,说田凤鸣春节去了香港,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能是潜逃了,他和国色天香娱乐城的关系很深,搞不好,田部长也要受到牵连。”

王思宇心中一跳,随即点点头,轻声道:“欧阳,你再去调查一下,如果消息准确,再来电话,我在京城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一周之后才能返回。”

“好的,部长。”欧阳吉安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碧蓝的天空,喃喃地道:“天气真不错,是个郊游的好日子!”

第四十四章 杀一儆百

没过几日,消息传来,黄曲市的常务副市长田凤鸣果然潜逃了,他带了一位年轻漂亮的情妇,和某旅游团一起,从江南麓山国际机场出发,赶往香港,又转道去了新加坡。三五中文网

和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一样,此事在黄曲市官场,乃至整个江南官场都引发了轩然大波,节日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尽,人们就又警觉起来,大家都嗅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味道。

黄曲市的干部们是最为担忧的,上次调查组来的时候,一些干部就已经惊慌失措了,他们上下打点,费尽周折,才将两只调查组送走,躲过了迫在眉睫的一次危机。

这些人好不容易安下心,想过个消停年,可没想到,省里又派了专案组下来,秘密调查,这个回马枪来得厉害,在猝不及防之下,国色天香娱乐城的赵总就被带走了。

在黄曲官场上,常务副市长田凤鸣是很有能量的,耳目众多,专案组带走赵总的当天,他就从特殊的渠道,得到了风声,并且打听到,这次的行动,是省委书记沈君明亲自部署的。

发觉苗头不对,田凤鸣赶忙给最宠爱的情妇打了电话,又带着提前准备好的两个保险箱,通过旅行团的春节港澳双飞五日游活动,顺利离开内地,潜逃国外。

他在离开之前,把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非但妻子儿女没有知情,就连年迈的老父亲都被蒙在鼓里,至于那位身为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哥哥,就更加不了解情况了。

然而,事发之后,却让田凤驹坐立不安,他心里极为懊恼,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惹了大祸不说,还把自己陷入了极为艰难的境地,外面都在传闻,是他通风报信,让弟弟逃跑的。

田凤驹很想和人解释,但问题是,组织上并没有派人来问,其他人在交谈的时候,也都很小心,刻意躲避了这个当前最为敏感的话题,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心里不踏实。

这些日子,来他办公室里汇报工作,联络感情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就像通了气一样,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就连最忠心的几位下属,往这边跑的次数也明显少了。

田凤驹身为正厅级干部,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也不敢耽搁,赶忙写了材料,主动向上级领导汇报,试图为自己证明清白,另外,也想顺便摸摸大家的态度。35zww.com

结果很是失望,在省委副书记乔戈平和张省长那里,都碰了软钉子,那两位都是非常成熟的政治家,在黄曲市的官场震荡即将到来之前,不可能给他吃下定心丸。

田凤驹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毕竟身在局中,急于脱身,因此,就又找到省委书记沈君明,提出前往新加坡,劝弟弟归国自首的要求,沈君明却没有同意,只说再等等。

这样的表态,就显得很微妙了,田凤驹忽然发现,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了,在事态继续发酵之前,必须尽快想到办法,脱离险境。

他再三琢磨,就想到了顶头上司王思宇,虽说这把火本身就是王部长烧起来的,可对方要达到的目的,未必就是整倒自己,或许,只是敲个警钟,让自己早日认清形势罢了。

想到这里,田凤驹忙打了电话,主动向王思宇汇报工作,并矮下身段,将自己现在的窘境,和盘托出,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帮助。

王思宇听了,就笑笑,轻声道:“老田,你别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田凤驹感觉有门,心中一喜,赶忙问道:“部长,你几时回来?我去机场迎接!”

“那可不好劳驾!”王思宇笑了,轻声安慰道:“老田,你不要着急,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不怕组织上的调查,更不必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对吧?”

田凤驹点点头,轻叹道:“部长,话虽然这样说,但人言可畏,他们不少人,都把黄曲市工作出现的问题,往我身上引,其实在部里工作这些年,我才回去不到三次,每次也都很低调,对黄曲市的工作,也从未干预过。”

王思宇笑着点头,轻声道:“老田,你说的这些是实情,不过,下面的干部出于某种目的,对田凤鸣格外纵容,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容回避。”

田凤驹微微一怔,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忐忑不安地解释道:“部长,在凤鸣的问题上,我的确犯有错误,这些年因为他的事情,也打过几次招呼,他走到今天的地步,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需要向组织上做出深刻检讨。”

这话就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了,如果放在平时,田凤驹断然不会如此轻率,把话柄交给别人,但现在,他就如同篝火上烤得浑身冒烟的兔子,急着逃离危险境地,也就顾不上冒险了,他想赌一次,靠交心交底来换取对方的信任,只要信任有了,也许就能出现转机。

果然,话音过后,对面没有声音了,似乎是在思考当中,田凤驹把心一横,又咬牙道:“部长,这是一道难关,还请您多多帮忙,这个时候,也只有您能说上话了。”

王思宇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凤驹,你给我交个底,在经济上,有没有卷入到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里去?”

田凤驹略一犹豫,就坦白地道:“没有,非但这件案子里没有,其他方面,也可以让纪委来审查只要是公正调查,我保证能过关,部长,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凤驹,你别急,我先和君明书记联系下,回头再和你联络,好吧?”

田凤鸣有些沮丧,情绪低落地道:“好的,部长,那我先等消息。”

王思宇挂了电话,又给省委书记沈君明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先是汇报了在京城跑的几个项目,以及资金落实情况,这本来不是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分内的工作,但由于身份背景的原因,无论他到了哪个省份,都会被上级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对此,王思宇在无奈之余,也有些习以为常了,而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念,又使得他对于跑钱跑项目的事情,也很上心,只要能把钱花到刀刃上,当个伸手党也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他对江南省还是非常喜爱的,也希望筹措资金,让那边能够发展的好些。

省委书记沈君明在听取了汇报之后,非常高兴,笑着道:“思宇同志,这些天真是辛苦了,你可为咱们解决了大问题,下次缺钱的时候,还得把你驱逐了。”

王思宇哈哈一笑,点头道:“没关系,我是无所谓的,只要能解决实际问题,跑跑腿,受受气的,都不是问题,就是怕政府那边有意见,咱们不能总踩过界,越俎代庖可不好。”

沈君明听了,爽朗地一笑,摆手道:“放心吧,别的事情不好说,在这方面,你尽管踩过界,有你替他们遮风挡雨,排忧解难,平湖省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有意见?”

王思宇笑笑,话锋一转,又委婉地问起了黄曲市的国色天香娱乐城案件进展情况,这次沈君明能够下决心解决问题,也与他的坚持有关的,王思宇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哪怕坚持战斗到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轻言放弃。

沈君明手里夹着香烟,语气凝重地道:“思宇同志,案件进行的很顺利,那位赵总经理可是位大能人,通过美色和金钱,网络了一批官员,黄曲的班子烂了一半,省里也有些领导堕落了,教训惨痛啊!”

王思宇点点头,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试探着问道:“君明书记,田凤驹同志在这件案子上,是清白的吧?”

沈君明笑了,拿起茶杯,反问道:“怎么,凤驹同志坐不住了,给你打电话求助了?”

王思宇点点头,会意地笑道:“也可以理解,他现在压力一定很大。”

沈君明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压力大是应该的,他虽然没有太大问题,可田凤鸣胆子不小,卷走了三千多万,还有些经济问题,仍在审查当中。”

王思宇心中有数了,微笑着道:“既然这样,还是要给人家吃个宽心丸,要不然,田凤驹同志可要睡不着觉了,工作也要受到影响。”

沈君明笑笑,掸了掸烟灰,加强语气道:“再等等吧,现在早了些。”

王思宇是有心要保住这位副手的,就坚持道:“君明书记,可要掌握好火候,烤焦的兔子可就没法吃了,要是化成了灰烬,那损失可就大了!”

沈君明微愕,随即展演一笑,掸了掸烟灰,慢条斯理地道:“怎么,思宇同志,起了爱才之心?”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接下来,在干部调整问题上,又要有一轮交锋了,有他在省委组织部坐镇,能分担我不少的精力。”

沈君明笑了笑,沉吟道:“也好,那就按你的意思来,不过,杀一儆百还是要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寒声道:“杀谁?”

第四十五章 终章 一

三天后,把手头的事情忙完,王思宇返回了江南省,刚刚出了贵宾通道,就见田凤驹带着十几位组织部的干部,手捧鲜花,摆出了迎接的架势,秘书欧阳也在人群里。

王思宇向来反对大张旗鼓地搞排场,因此,对于这样的举动,很不感冒,但他也清楚,田凤驹这样的举动,实际上是在下属面前,公开地释放信号,这个姿态已经放到最低了。

为了不使对方难堪,王思宇也快步走了过去,和田凤驹握手拍肩,很随意地开起了玩笑,两人现在的样子,倒像是亲密无间的搭档,没有任何交易的成分在内。

经过了官场的历练,王思宇现在的心态,也有些铅华洗净,波澜不惊了,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以及对权力的无限渴望。

一切的人和事物,都要围绕着权力转动,没有任何例外,现在,通过努力,他已经成为了省委组织部真正的核心,他此刻的脚步声,就是一种旋律,身后的每个人,都要紧跟这种旋律。

出了航天楼,来到乌黑发亮的小车前,欧阳吉安迅速拉开车门,王思宇却停下脚步,望向路边的一颗小树,如今天气依然有些寒冷,可那光秃秃的枝杈上,竟然已经抽出鲜绿的嫩芽。

王思宇凝望半晌,才淡淡地道:“春天到了!”

“是啊,春天毕竟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凤驹也和众人一样,把目光投向那棵小树,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心里也变得松弛起来,有了王思宇的承诺,他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很快,众人都上了车子,几辆小车依次拐出,向市区方向驶去,欧阳吉安坐在副驾驶位上,翻开手中的文件,认真地汇报着近期的工作,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职业秘书,而不是那个才华横溢,却放.荡不羁的江南名记。

在汇报当中,国色天香娱乐城的案子,介绍的最为详细,这也是王思宇交给他的一项重要工作,到了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除了涉黑涉黄之外,案子还牵涉到十余名副厅级干部,省纪委已经组成专案组,跟进调查,这将是江南省近两年来查处的最大一起贪腐案件。

而逃亡国外的黄曲市常务副市长田凤鸣,也已经联系到了,省里已经派出专人到新加坡,做劝服工作,可即便是带了田凤驹的亲笔信,和家里老人的电话录音,田凤鸣却仍旧百般推辞,不肯返回,对此,相关部门正在和新加坡方面进行磋商,商议将其遣返事宜,当然,由于牵涉到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这样的工作,很少能真正取得成效。

省委组织部内部的工作,倒是非常顺畅,新年伊始,就已经派出两组队伍,分赴各地进行干部考察工作,他们此次去的几个地方,也是王思宇上次微服私访的路线,带队的两位处长,也按照王思宇的意图,对孔明仁所在的埔城市干部,进行重点考察。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省委大院,王思宇回到省委组织部,又与常务副部长田凤驹进行了一次深谈,彻底打消了对方的顾虑,两人就组织部的下一步工作,又进行了深入沟通,其中就包括陈启明的那套人事考核方案,经过王思宇的细致补充之后,这套方案渐趋完善,已经可以尝试着推出了。

田凤驹看了方案后,大加赞赏,建议上报省委领导之后,先在部分地区进行试点,若条件成熟时,可以全面推广,这样可以规避风险,又能在实践当中总结经验,王思宇笑着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并把这项工作交给他来具体实施。

当田凤驹那略显消瘦的身影离开办公室后,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起来,他知道,组织部内部最大的隐患已经解除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黄曲案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和维持江南省委班子的稳定,这个时候,不能再激化矛盾了,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硬道理。

不光是王思宇这样想,其他几位省委领导,也都是这样的心思,因此,周末的下午,在王思宇的倡议下,三位省委大佬都赶到了省政府宾馆,在豪华包间里,打了几圈小麻将。

当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麻将桌上,而是马上要展开的人事问题讨论上,这次的聚会,其实是带着书记碰头会性质的,只是在非正式场合下碰面,效果也许会更好些,起码,那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能冲淡不少剑拔弩张的气氛。

省委书记沈君明戴着老花镜,摆弄着手里的翡翠麻将,轻声道:“有好些年没有碰麻将了,手法都很生疏了,很容易打丢张。”

省长张平湖听了,觉得有些刺耳,虽然没有抬头,却淡淡地道:“君明书记是天生的国手,打得一手好牌,我是要甘拜下风的。”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怕两人斗气,就咳嗽了两声,伸手摸了一张牌,含笑道:“既然已经坐到了麻将桌边,就要一团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嘛!”

“乔书记说的有道理。”王思宇把牌放倒,站了起来,拿起紫砂壶,亲自为三位领导续上茶水,他走到省长张平湖身边时,停下脚步,微笑道:“平湖省长,这次去京城跑项目,可是吃了很多苦头,让我看了好多冷脸子,你怎么答谢我?”

“哟,思宇同志,办了点小事情,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张平湖展颜一笑,打出一张九筒,拿手指着牌面道:“喏,这颗牌你等了很久了吧,拿去吃吧?”

“碰!”乔戈平抢先伸手,把牌拿了过去,笑着道:“不好意思,这颗九筒我也有用,思宇同志是吃不上了。”

“看看,被人劫了吧?”沈君明摘下老花镜,含笑望着王思宇,半开玩笑地道:“这就是没看准形势,辛苦忙碌一番,却被别人摘了桃子。”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没办法,几位领导都是麻坛老将,我是要甘拜下风的。”

三人互相望了几眼,脸上都绽开笑意,张平湖把麻将推开,笑着道:“不打了,商量正经事情吧!”

“也好,胳膊都有些酸了!”乔戈平也站了起来,回到沙发边坐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他现在最大的担心,就是王思宇利用人事调整的机会,扩充实力,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这是需要严密提防的。

张平湖表现得倒很是镇定,他与王思宇之间有过深入交谈,非常清楚,这次黄曲市干部的调整思路,不是摧城拔寨式的一锅端,而是最大限度地保证政治上的均势和平衡。

王思宇打开公文包,把几份材料交了上来,放在三位省委领导的面前,轻声道:“这里面有三十三位干部的考察材料,除此之外,还有黄曲班子调整的一些设想,都是根据三位领导的意见,综合起来的,请领导们过目。”

三人都拿着材料看了起来,王思宇返回沙发上,伸手摸出一包香烟,想了想,又放在茶几上,张平湖见了,微微一笑,轻声道:“吸吧,没关系,你破例!”

“谢谢。”王思宇摸出铮亮的打火机,锃地一声点了火,皱眉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随手把打火机丢下,目光投向三位省委大佬,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这份材料,无疑就是一份人事蛋糕,王思宇在争取了三位的意见后,很小心地把蛋糕切成了三分,尽量能够照顾到三人的最大利益。

当然,从理论上来说,这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大家都想要最大的那份,甚至是唯一的受益人,这也是常委会上冲突不断的原因。

为了能够达成平衡,王思宇在这份名单里,没有体现自己的意图,他看好的几位官员,都没有出现在名单上,这次的干部调整,他并不打算争取任何利益。

原因很简单,他希望能够把这次的冲突平息下来,让众人回到谈判桌上,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而不是继续让矛盾升级,那不符合任何人的政治利益,包括他自己。

因此,只有他放弃私心,尽量以最公正客观的角度出发,才能获得调解人的资格,也能够让三人信服,这对以后省委组织部的工作,无疑是大有裨益的。

若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迷惑,引起三位领导的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反而容易成为最大的输家。

烟雾缭绕中,王思宇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轻声道:“这份名单,是我田凤驹同志反复讨论,共同拟定的,如果几位书记有不同意见,尽可提出来,我会和老田商量,及时调整。”

省委副书记乔戈平点点头,放下材料,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思宇同志,这份名单搞得很好,考察科目也很细致,很有说服力,我是没有意见的。”

省长张平湖也笑笑,点头道:“材料做的很扎实,让苏振昌去黄曲的建议尤其好,我非常赞同,至于其他的人选,可以在常委会上讨论,能够通过,就不必再调整了。”

省委书记沈君明也笑笑,轻声道:“还不错,不用做太大修改了,周一直接上会讨论吧。”

王思宇心里悬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次的人事调整方案,若是达不成共识,势必会引发又一轮的争端,那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当初,他给瑶瑶留过一张字条,里面是一些做人的道理,其中,最后一条,就是绝不当害群之马,必要的时候,即便是牺牲自己的利益,他也会坚守这个理念,如此而已!

第四十六章 终章章 (大结局)

得到了三位省委大佬的认可,在周一的省委常委会上,新的干部调整方案只稍作修改,就得到了通过,这不仅标志着,王思宇这位省委组织部长,已经顺利地进入了角色,而且还预示着,两位当家人已经默许了他这位调停人的身份,这对于实现中央领导的意图,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思宇又开始了他的考察之旅,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足迹遍及江南的各个市县,由于吸取了以往的经验,又没有了告密者,这次的微服私访更加成功,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就是江南政坛最为年轻的省委领导。

结束了基层考察之后,王思宇回到省委组织部,就把工作重心放在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方面,在原有组织部的干部选拔机制上,建立健全了干部选拔任用提名制度,改革考察机制,完善竞争机制,强化干部交流制度,在用人选人的公信度方面,也下足了功夫,务必使得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公开透明化。

当然,这部分工作的重心,还是在基层,若是动了省委大佬们切割蛋糕的权力,只怕这项方案也就要无疾而终了,而在基层的推广,就像是种下一棵树苗,只要浇灌得当,就会茁壮成长,终有一天能成为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只不过,新的方案推广下去后,来自基层的阻力远比想象中要大,非但一些平时工作自由散漫的干部们不满意,即便是一些工作勤勤恳恳的机关干部,对新的方案也极不理解,在很多人看来,基层原本就是责任大,权力小,若是再加上紧箍咒,那这头上的乌纱帽,含金量也就无意缩水了,因此,一些地方不出意料地出现了抵制行为。

面对这种困境,一方面,王思宇派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下去走访谈话,进行说服教育,另一方面,也在报纸媒体上发表文章,进行宣导,可即便这样,质疑的声音还是如潮水般涌来,一些人利用网络,对王思宇进行公然挑衅,其中一些含沙射影的批评言论,让他看了大为恼火,亲自动笔,写了篇措辞严厉的文章,发到了江南日报上面,各大媒体纷纷转载。

这篇文章刊登上去,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颇有些太子一怒天下皆惊的意味,即便是省长张平湖,也打来电话,对他进行安抚,王思宇虽然出了气,但也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冲动,引发了太多关注,因此在解释了一番之后,就苦笑着道:“现在干点工作,真是困难,经常会引起外界的误解和非议。”

电话里响起张平湖爽朗的笑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要理会那些闲言碎语,省委组织部最近搞的那些工作,还是很得人心的,成绩也是实实在在的,省政府办公厅的老张带队下去调研,很多当地群众,对你们省委组织部推行的干部改革措施,赞不绝口,我看时机成熟时,可以全面推广。”

王思宇眼睛一亮,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把手中的签字笔丢下,摸着电话起身道:“平湖省长过奖了,这套干部人事改革方案,在理论上是行得通的,但还有很多缺点,需要靠时间来检验,在我看来,实践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二标准,缺一不可,有时候太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省长张平湖听了,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说得好,思宇同志,有件事情,要和你提下,过些日子,李青山副总理要来江南省考察,为期三天,到时,希望你也一起陪同,要做好功课啊,李副总理向来很严厉,经常会把干部训得无地自容。”

王思宇心中一懔,忙点头道:“知道了,平湖省长。”

李青山副总理地位尊崇,在党内享有极高的声望,也是本次换届的大热门,其声势还在京城市委书记于春雷之上,他到江南省考察,江南省委班子的领导自然要重视起来,不过,这个消息最先从张平湖省长的口中透露出,这就又有些耐人寻味了。

事实上,由于上次春节期间,送了一幅《江山如此多娇》过去,王思宇与这位封疆大吏的关系已经改善了许多,这也是王思宇动了心思的地方,那幅山水画里面的寓意,对方应该很容易就猜到,只是两人都未曾点破而已。

政治是复杂的,复杂到很难用语言去形容,作为一名年轻的官员,在和这些政坛老将打交道时,王思宇除了在姿态上放得很低外,也尽量讲求一定的艺术性,避免激化矛盾。

国内的政治派系,无论是偏左,还是偏右的,都给自己贴了路线正确的标签,己方的成绩和对方的缺点,都是要用放大镜来看的,都把真理的解释权掌握在手里,没谁能够例外,即便是派系中德高望重的大佬们,也经常在媒体上喊话,争取群众的支持。

这有好的一方面,说明国内的政治在公开透明化方面,有了喜人的进步,而不足之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将党内的一些分歧,向外扩散出来,不利于维稳的需要。

而当今的世界动荡不安,国际局势变幻莫测,对于国内而言,没有什么比维持稳定更加重要的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社会与政局的稳定,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必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之中。

王思宇这个思路,与李青山副总理的观点不谋而合,李副总理这次抵达江南省,是考察民间借贷问题,要求江南省委班子,尽快采取措施,遏制民间借贷的高利贷化倾向。

在三天的时间里,王思宇和省长张平湖陪同李副总理,走访了多个城市,在之前的微服私访,他手头掌握了大量的基础材料,对于李青山副总理的这次考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天晚上,李青山副总理兴致极好,在用过晚饭后,就把王思宇叫到房间里,询问起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王思宇极为恭敬地做出回答。

在闲聊当中,李青山副总理提出了一些问题,都是关于换届之年出现的,其中有几个问题比较尖锐,包括左右派之间在意识形态里面的纷争,以及出于对换届之后人事问题的担忧,引发部分资本外逃的问题。

这样的话题,其实非常敏感,王思宇有些惊诧,李青山副总理为何要争求他的意见,不过,在稍作思索之后,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提起上诉两个问题,就不得不提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王思宇看来,这位老人家曾经以超人的胆略和气魄,解决了当时困扰国内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改革开放的问题,老人家以崇高的个人威望,和高瞻远瞩的政治头脑,将国家从一个经济濒临崩溃的状态,推进了快速发展的历史时期,如果没有当初的决策,也就不会有繁荣富强的今天,这份造福子孙的历史功绩,无人可以替代。

其二,就是解决了接班人的问题,在高层政治当中,这个问题一直是最为困扰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古至今,任何朝代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然而,在远离了强人政治的时代,国内各派系互相间的牵制,使得解决这两个问题变得极为复杂,也非常敏感,如果处理不好,一颗心脏就会分为左右两瓣,未等到真正的敌人找上门来,自己就已经陷入到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实为不智。

王思宇真切地希望,这个严峻的问题能够通过协商,早日解决,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否则,将面临着许多麻烦,很可能各方都不会买账,轻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毫不理会;重者群起而攻之,惹祸上身,甚至会连累于系,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还是委婉地暗示,今年的维稳工作重心,其实是在党内,也是在高层,是摆在每位高级领导面前的一道难题,能否顺利地解决,关系到了整个中华民族兴衰存亡的命运,这需要智慧,需要勇气,更需要高度的历史责任感。

在听了王思宇隐晦的发言,李青山副总理也陷入沉思当中,沉默良久,他才点点头,轻声道:“是啊,你的意见,我会带回去的。”

王思宇见状,忙起身告辞,离开了李青山副总理的房间,返回家里,他洗过热水澡后,进了书房,看了会文件,就又拿起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了那幅对联:“无边春色来天地,有志金龙越古今。”

凝视着对联半晌,他又写了个来字,这个字有些特殊,里面不但有皇天后土,更隐着一个平安的‘平’字,天下太平的‘平’字,不可动摇,而这个天地,自然是‘华’夏的天地,当早日确立,方为上策,只不过,要想在一次会议上,确立两代核心,这样的难度,只怕比登天还难吧?

王思宇放下签字笔,走到窗前,点燃了一颗烟,望着窗外绚烂的烟花,陷入了沉思当中——

尊敬的读者朋友们,这本书写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尽管绝大多数的读者朋友们都不会满意,但寂寞却是觉得,无论是该写的,还是不该写的,我都已经写过了,若是放在古代,只怕写到一半的时候,那啥就已经搬家了。

写这本书的初衷,本来是YY一下女人,顺便写点官场的故事,发发牢骚,把怨气释放一下,不过,在码字的过程中,思想也经常在变化着,矛盾着,纠结着。

直到现在,从新闻上看到了很多国家动荡不安的局面,颇为感慨,相比那些每天生活在恐惧当中的人们,现在的生活,无疑就是最好的了,是无数人都难以奢求的了,甚至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以往都是以批评为主,可到了现在,忽然发现,即便带上更加有色的眼镜,也挑不出什么问题了,国家在亲民爱民的政策上,已经做出了很多,这样的仁政继续下去,必将使得我们的国家,走向新的辉煌。

尽管稍稍有些遗憾,但这本书毕竟完成了,到现在没有被和谐掉,无疑是个奇迹,这最后一章,如果网站觉得不妥,就那啥了吧,真不希望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但我想把真实想法表达出来,这是一个码字工人的真实想法。

本书完成后,我会休息一段时间,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状态,也许就得封笔了,找份别的工作维持生计,如果还能开书,那书的名字应该就是《旖旎仙途》,总之,以后不再写官文了,因为我不懂政治,也不懂得生活,写的时候胆子特别大,发了以后胆子小,真是特二的那种。

好了,完成这本书,全身轻松了,套用某大神的一句话,与本书的读者朋友们相忘于江湖了,祝大家生活幸福,美满安康,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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