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妇女 - xp1024.com
《官家妇女》


第一节

周淑芬两个月前在市人民医院美容科做过一次隆胸手术,这回又去做了yīn道紧缩手术。她一个50岁的女人还做这种手术,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她很无奈,丈夫吴然近一年来常常夜不归宿。早有风言风语传入她耳中,丈夫和市电视台一个节目主持人有染。周淑芬在电视节目中见过那女人,那是一个十分风骚的漂亮女人,有一头乌黑的细嫩柔发,一张白净的蛋形脸孔,脸孔上长着一对月牙形黛眉,一双温馨的丹凤眼,一副高挺的鼻梁和一张樱桃小嘴,还有一副婀娜多姿的身段,一对圆鼓鼓的丰乳和一双丰腴的大腿,那不尖不钝的下巴在她的脸下也很好看,洁白的牙齿像白瓷做的,牙齿缝中吐出的声音温柔动听。这一切在周淑芬看来,无疑是先天生就招惹男人的。丈夫自从和她好上后,每日总是借口工作忙而不回家,偶然回家一次,也是撂下一些生活用的钱物就匆匆离去。时间隔的长了,也会和她做爱一番,但总是显得索然无味的样子,抱怨声不断。周淑芬心里明白,她这么大把的年纪,已没了吸引力,两只干瘪的乳房松弛地搭拉在胸前,脸上皱纹呈现出令男人们厌看的苍老,尤其生过三个孩子的阴洞,宽松阔大,干涩不润滑,确确的叫男人索然无味。她心里十分不安,自己与电视台那个女人比起来,显然是差了一大截。要使丈夫满意,必须使自己变得年轻丰满起来。除了饮食保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医院整形美容,叫医院造出一个美女来。不但造一对丰满适度的乳房,还要造一个宽紧适度的阴洞,让丈夫在干那事时有一个十分的满意度。然而,当她花去十多万元第三次从医院出来,去了纱布,在镜子前照了一番后,才感到岁月不饶人这句话的份量。脸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出青春的那种活力。虽然脸皮皱纹拉平了,眼圈下的眼泡消失了,老年斑也让光子去斑仪去掉了,脸上白净光洁了许多,但苍老就像盖不住的喷着热气的茶壶,毫不留情地喷布在脸上没能褪掉。无可奈何花落去啊#糊叹息了一回又一回。自己这么大年纪,和一个二十五岁青春年少的女人比脸蛋漂亮、比上身下身的诱惑力,实在是一种荒唐。要把丈夫从那女人怀里夺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众撕烂那女人的脸皮,叫那女人无地自容。可要这样做,是实在需要很大勇气的。

周淑芬是一个官家妇女,丈夫吴然是乐河市常务副市长,全市的头面人物。她是市长夫人,身份高贵。平常,身后总跟着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人。跟在身后的那些女人,其丈夫大都是局级科级,职务比她丈夫低。她心里明白,那些跟在屁股后的女人,都是各有所图的,实际上都是她们丈夫派来搞夫人外交的。但她乐意那些人跟着,她在那些女人面前,有足够的面子,总能找到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倘若拉下面皮去和电视台的那个节目主持人撕扯的话,无论是在那些女人们面前还是在全市人民面前,她都将失去高贵的光彩。况且,丈夫是家庭主心骨,儿子参军提干,女儿上大学安排进省政府办公厅工作,都是他一手操办好的。闹得不好,自己和丈夫失了面子不算,儿子和女儿也不好在社会上做人啊。要顾全大局只有忍耐。然而,忍字是刀刃插在心字之上的,忍耐就是钢刀插心啊,能不痛彻心肺?她反反复复想了好几个月,权衡利弊,终于没拿出勇气去撕扯那个电视台的节目女主持人。她忍下了。

她的满腹忧怨被住在隔壁的市委纪检书记的老婆刘柔兰看在眼里。这天在菜市场买菜,刘柔兰故意问她:“大姐啊,近来怎么的了,脸上总是阴沉沉的,像要下大雨似的。有啥心事,跟妹子说说,也许我能帮帮你。如果有人违犯党的纪律,我就吹吹枕边风,要我的老公敲打敲打他。” 刘柔兰的丈夫是县委书记提拔到市委任纪检书记的。她们同住在一栋老式的专员楼里。专员楼是在“文革”中建成的,坐落在市委大院的背后,是一栋三层高砖木结构的小楼。这种楼外面看似普通,里面却设计合理,装饰得十分豪华。每栋小楼住两户人家,楼前有一个小院,小院中间有院墙隔开,各成独立的单元。平常,两个女人各自在自己的家中享受或忙活。除早上买菜见见面外,彼此少有来往。但毕竟是邻居,各自家中的事,从平常的言谈中也能流露出一些。周淑芬的满腹忧怨,自然逃不过刘柔兰的眼睛。

周淑芬是个诚实的女人,见刘柔兰问得亲切,眼睛就有点发红。但官家妇女间的一种防范心理使她冷静。这种事,是不能跟刘柔兰说的,除了恪守家丑不外扬的传统古训外,还有最重要的一层考虑,就是怕自家的事被同是市委领导的刘柔兰丈夫知道,成了她丈夫在常委会上向自己老公发难的材料。何况,刘柔兰毫不隐晦地说要让丈夫“敲打敲打”他,这就更不能向她说出自己忧愁的实情呢。

周淑芬从小在传统的农民家庭中长大,童年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大姑娘们学《女儿经》,50岁了,她还能把《女儿经》背下来:“女儿经,女儿经,女儿经要女儿听。第一件,习女德;第二件,修女容;第三件,谨女言;第四件,勤女工。”这四件,她都努力做到了。历史的孟光举案、缇萦救父,令女断鼻、画荻和胆的故事,她烂熟于胸。“家中总有不平话,低声莫教外人听。有该说处休多说,不该说处且消停。”这些话,她更是紧记在心的。如今,面对着丈夫包养二奶,她彷徨、伤心、悲愤,彻夜难眠。但是,她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自家的苦水自家喝,她觉得别人是无法帮助她解决这种家庭问题的,组织帮助又能怎样?就是给丈夫一个处分,能彻底解决问题吗?她笑了笑,轻轻地对刘柔兰说:“没事,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

“别瞒我了。”刘柔兰几乎是尖叫起来,“你老公和电视台那女人的事,满城风雨啊!大家都在议论,你能不知?”

周淑芬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丈夫和那女人的事会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在过去的那个全国人民只穿蓝绿两色服装、女人涂头发油都会遭到讽刺咒骂的年代里,这种事一经发现,不是受处分就是挨批斗,男的戴高帽、女的挂破鞋游街。但是,如今的这个年代,人们对男女之间的那种事,已经很能宽容了,谁还会吃得没事整日去议论?她觉得刘柔兰是在故意唬她。

“没有这种事。”周淑芬装着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我老吴是主管文化广播电视工作和卫生工作的,和电视台的男男女女有接触,是很正常的事。别人乱议论,那是没根据的胡猜。”周淑芬说这话时,心里是酸溜溜的。为了丈夫的名声,她不但要否认这种事,还要为丈夫打掩护。其实,在半年以前,她就耳闻目睹了丈夫和那女人在一起事情。

那是一个在春寒料峭的一个星期天,她因事去市政府办公楼找丈夫。丈夫是常务副市长,事忙,常常在星期天不回家的。本来,她可以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丈夫,不必动腿去找他。那天也是神使鬼差,她居然想着去丈夫的办公室,看看他在忙些什么。丈夫的办公室在二楼靠东边一个装有空调的套间,外间放着一张宽大的黑色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两部电话机和文具盒、文件箱等办公用品,写字台后是一个文件柜,进门左边的墙壁处放着一个玻璃矮橱,橱里有茶杯茶壶等饮水用具,橱上放着饮水机。里间是领导办公之余的休息房,铺着一张床,放着沙发和挂衣橱。

星期天没上班,政府办公楼显得异常寂静。周淑芬走近丈夫办公室的门边,举着手刚要敲门,就听休息房内传来男女的说话声,说话声中夹杂着压抑的但很放荡的嬉笑。女人特有的敏感立即使她联想到房内发生了什么事。她静静地立在门边听着。房内说话声音太小,无法听清谈话内容。然而,男人兴奋时的粗重喘息和女人干哪事时的痛快呻吟却使她气得浑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那声音虽然压抑得很低,但却像雷鸣一样在她脑中轰响。她真想用力踹开房门,当场抓奸,但她很快冷静下来,这是在政府办公楼啊,是处理公务的地方,是决策全市大事的地方,是全市人民心中尊崇的地方,在这种地方闹男女奸情,无论如何是不适宜的,不但污了丈夫的名声,也会使人们觉得这个神圣的地方,却是一座淫窟。她无力地靠在门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下。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出房的女人看见门口地上坐着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周淑芬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进丈夫办公室,只看了丈夫一眼,就悄悄离去了。她没有追问刚才发生的事,她要顾全丈夫的面子,要维护这座办公楼的神圣和尊严。

这件事,她当然不能告诉眼前的刘柔兰。

“哎呀呀,你呀你呀,别人都在戳上你的脊梁骨了,我都听得耳朵发烧。你还不信?”刘柔兰叫了起来,大有为周淑芬鸣不平的样子。

周淑芬赶紧捂住刘柔兰的嘴。这是菜市场,人杂耳多,这种话岂能在这里说?

刘柔兰果然压低了嗓子:“周大姐,我教你一个办法,保准你降服那女妖。”

周淑芬没吱声,吱声就等于承认丈夫有那事,她只能静静地等待听刘柔兰的下文,她知道周柔兰在对付丈夫搞女人方面是很有一套办法的。她丈夫当县委书记时,与县委招待所一个服务员关系暧昧,她不声不响,在抓到丈夫与那女人光着身子在床上的时候,她放丈夫出了房门后,掏出带在身上的纳鞋底的铁钻,把那服务员的大腿和yīn户钻得满是窟窿,血流满腿,一边钻还一边说:“叫你快活,叫你快活!”直钻得那服务员跪地喊饶命,保证与她丈夫脱了关系,她才罢手。这件事,她处理得妥妥贴贴,既惩罚了那服务员,使她不敢再与丈夫来往,又使丈夫明白她在这种事上的厉害。那服务员是个没结婚的姑娘,顾及面子,自然是不敢声张的。服务员不声张,也就没有影响到丈夫的名声。当然,对于丈夫的行为,她也有办法对付,周淑芬偶然看到过她和丈夫斗架的场面。那是在去年端午节,周淑芬的乡下亲戚送来粽子,她去送几个给刘柔兰。刘家那天竟没关门,她走进刘家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场面使得她目瞪口呆:刘柔兰正拽着丈夫裤裆里的那根东西,像牵牛犊一样的在房间里转,他丈夫脸色煞白,一边用双手护着那东西,一边轻声哼叫着向她求饶。见到周淑芬在门口,她才松了手。丈夫逃进了房间后,她竟没事一样脸上现出笑容,对周淑芬说:“我们在闹着玩,做游戏呢。”

此刻,刘柔兰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得想法子捉祝蝴们的裤衩,而后狠狠的教训那女妖。听说那女妖常去办公室找吴副市长,她们又常在龙津宾馆开房,要抓住很容易的。抓祝糊,而后找到她电视台的办公室去,当着她台长的面撕烂她脸皮。这一招很管用的,你想想,她是电视节目主持人,她脸皮烂了,还能面对电视观众主持电视节目吗?”刘柔兰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周淑芬,又为周淑芬出主意。

周淑芬仍旧装着一副毫无此事的样子:“那都是别人瞎说呢,我丈夫天天在家过夜啊。”

刘柔兰见周淑芬不相信她的话,就闭口不再说了。

其实,周淑芬又何尝不想去撕那女人的脸皮,只是觉得那女人的脸皮烂了,她丈夫的脸皮又往何处放啊。她想,丈夫只是见那女人年轻漂亮,一时花心,终久他会回心转意,回到身边来的。只要丈夫回到身边来,她能原谅他的一切,和他厮守一辈子。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使她无法忍受,那女主持人居然闯进她的家门,与丈夫在家里鬼混起来。那是今年清明节,她去了一趟娘家,去为她死去多年的父亲扫墓。自从丈夫和那女人勾搭上后,她就尤其想念父亲。当年她和吴然订亲时,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因为吴然的家庭成份是富裕中农,而吴然也只是一个小篾匠。由于母亲的坚持,才使她和吴然有了这世姻缘。结婚后,国家的政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政治上再不唯成份论,地主的子女可以加入共产党了。小篾匠很聪明,恢复高考制度后,他瞅准机会,报考进了华东农业大学。毕业后,几番活动,进了乡政府当农业技术员,由于他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博得乡党委书记好感。一年后,他当上了乡农技站站长,迈上了官道的第一个台阶。两年后,他又被党委提名为副乡长候选人。从此官场得意,一路春风,直到当上乐河市的常务副市长。周淑芬也跟随他从乡下进了城市,被安排在乐河市龙津区税务局工作,成了一名吃皇粮的国家工作人员,成了身份高贵令众多女人羡慕不已的市长夫人。

在别人看来,市长夫人风风光光,穿的是高档名牌服装,吃的是山珍海味西餐大菜,住的是小楼房,装饰豪华,几千元一瓶的香水,毫不吝啬的满身喷,那一瓶香水足足是普通工人农民一年的纯收入啊。那金灿灿银晃晃的项链、手饰,一串一串,令人眼馋。出有车送,回有车接,常出入于酒楼宾馆,吃喝玩乐,身边还总有一帮男女围着转,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那是一种何等高级的物质享受和心理享受啊!可有谁知道,市长夫人不好当啊。且不说丈夫一天到晚忙于工作,不到晚上十一点不会进家来,很少有时间与老婆厮守,就是去应付官样场合,也是一种费力的事。行为举止,谈吐语言,甚至穿衣着装,处处受到拘束。而且,每天晚上几乎都有人到家里来坐,有求办事的,有探听人事安排消息的,有打听官场新闻的,也有为加深感情天天来闲坐的,更有送钱送物的。丈夫不在家时,这些来人都要应付,丈夫在家时,也得吩咐保姆做好倒水递烟等事项。官妇与官妇之间,又有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相互攀比相互妒忌的心态,不仅比吃喝穿着,还比谁的丈夫有本事为亲戚办了多少事,比谁的丈夫在枕头边更听老婆的话。而且,男人在权力鼎盛之时,总有一帮漂亮的女人围在身边,无形中给做夫人的一种潜在威胁,做夫人的还得处处防着。何况,女人的高贵、荣耀,是建立在他人的基础上,丈夫春风得意,溜须拍马的就多,丈夫犯错,夫人就倍受冷落,遭受白眼被人吐口水。现在人的都很势利,眼光短浅,你有权,他就拍你溜你,你从权力位置上下来,他就咒你骂你戳你脊梁骨。有不少当官的就是在调离之后被人告状而进了号子的。周淑芬更愿过恬淡简朴的农家生活。那种生活,没有官场上的应酬,没有官妇间的竞争和妒忌,也不必谨言慎微,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夫妻长年厮守,携手偕老,一切都生活得自自然然,即使是穷点,那也是充满了甜蜜和温馨的啊!

由于怀念农家生活,周淑芬在乡下多住了几天,直到谷雨边她才回家。这回,她没有要小车去接,是搭顺路的公共汽车回城的。

她开门进到屋里,立即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丈夫和电视台那女人赤身裸体相拥着在宽大的沙发上酣然入睡,她进门的响声都没能惊醒他们。

如果说,在政府大楼与电视台女人的那次遭遇还不能算是亲眼目睹的话,那么这次两人的秽行真真切切的展示在她面前,她气愤极了。这个电视节目主持人也太张狂了,你和我老公在外面胡来乱搞,老娘眼不见心不烦,如今竟搞到老娘的家里来了,趴在老娘的沙发上寻欢作乐,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像一头掉光了毛的母狮,凶狠地扑向她,扒在她身上拼命的撕咬。

那女人立即痛醒,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发现是吴然的妻子后,竟没一点害怕,揪祝糊的头发赤身裸体的与她对打起来。

两个女人像两只凶恶的母兽,互相揪着头发在房间里撕咬踢打。茶几碰翻了,茶水泼湿了红色地毯;花瓶碰倒了,盛开的白杜鹃被踩得一塌糊涂;装饰架上的滴水观音、五子罗汉、大刀关羽、歪嘴济公,也一个个翻滚在地,破的破,碎的碎。可她们谁也没有大声咒骂和呼叫,她们都有一个高贵的身份,都要顾及一块面皮。

“天杀的,你带女人来家鬼混,还不快帮帮我,把这淫妇赶出门去!”周淑芬毕竟年大体弱,加上坐车回城劳累,敌不过年轻力强的主持人,她向丈夫求援。

“雷打的,你口口声声说要与我结婚,就看你这时的表现了,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主持人也向吴然叫道。

“你勾引我老公,还有脸像狗一样狂吠!呸!”周淑芬向女主持人脸上吐了一口浓痰。

主持人毫不示弱,用力扯下了周淑芬一把头发:“你个老母狗,乡巴佬,你老公嫌你不要你,你还有脸赖在这个家。”

惊慌中匆匆穿好衣服的吴然,这时才想起将两个女人分开。他掰开她们撕扯的手,抱住周淑芬,示意主持人穿好衣服赶紧离开。

主持人穿好衣服后,又在周淑芬的脸上抓了一把,提着小坤包出了门。吴然放开周淑芬后,也夹着公文包匆匆离去了。

周淑芬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望着地毯上的一片狼籍,她哀伤不已,这是她二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个家啊。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她忍辱负重,家务事从没让他干过。在农村那阵子,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吴然去学校读书的伙食费,是她从鸡屁股上一个一个抠来的,为了他读书,她三年没有闻过肉香,在水圳里抓着两条小鱼,她也舍不得吃,要提到街上去卖钱。她检过破烂,做过保姆,去城里当过钟点工,每天为5户人家洗衣做饭擦地板,累得直不起腰,挣来的钱全供了吴然上大学。大孩吴波出生的那天下午,她还在地里垒秆丛,直到肚子痛得浑身冒汗,下身开始流血,她才躺到产床上。

吴然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乡里当农技员,她更是全力支持他工作,两个孩子从生下来就没让他操心过。吴然当农技站长、竞争副乡长,都是要花钱送礼的,她把娘家带来的嫁妆都变卖了,供吴然去做感情投资。可是,官当大了,人咋就会变呢?当年,吴然也是一个朴实的农家子弟啊!周淑芬想不通,越想越伤心,两行泪珠朴涑涑从眼眶流出,流过被抓烂的脸皮,“咬”得脸上剌痛。刚才的打斗已使她筋疲力尽。保姆回家栽早稻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顾不得地毯上的一片狼籍,流了一阵泪、喘息了一阵就躺在床上休息。吴然肯定住宾馆去了,这几天不会回家。

周淑芬往床上这一躺,是她除坐月子以外在床上躺得时间最长的一次,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去弄饭吃,只在冰箱里拿了两个水果充饥。而后,坐在沙发上,望着地毯上的残花碎瓷发呆。

第二节

与周淑芬厮打的电视台“情感节目”主持人叫赵薇,是中国一所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她原在一家企业的攻关室工作,天生一副甜润的好嗓子,在一次文企联姻的歌舞会上,她认识了主管文化广播电视工作的常务副市长吴然,几番交往,很快就堕入爱河。在龙津宾馆的一间高级套房第一次上了床后,就再没有中断过来往。他们一个是年过五十的中年人,一个是如花似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吴然的小女儿也比她大一岁哩,而赵薇的父亲却比吴然小两岁。如果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真情的话,似乎有点勉强,毕竟他们年龄相差整整三十岁。他们躺在一起,都是出于各自的需要。吴然需要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肉体,她那洁白细嫩的皮肤、水灵灵的黑眼睛,丰满的乳房、丰腴的大腿,甜甜的嗓音,对吴然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老婆周淑芬已经老了,皮肤皱褶粗糙,阴洞阔大松弛,头上的白发,脸上的老年斑,都使人感觉到她身上一股浓浓的土腥味。而吴然身上蓬勃的青春活力,却带给他上好的享受。据说,老年男人和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起,能延年益寿。

而赵薇需要的是吴然手中的权力,有了那权力,她可以办许多别人做梦都办不到的事情。他是市委常委,在常委会研究人事安排问题上,尤其是安排文化系统的人事上,他有很重要的一票。市委书记顾群就曾对她说过,文化系统的人事安排,需要吴然拿出意见,再在常委会上讨论。她要利用他的手中权力,办她想办的事情。第一个目标达到了,吴然按她的要求,把她调入市电视台,而且任她做了节目主持人。从企业单位进入了事业单位,是很重要的一步。她不认为这是她的才华所致,在乐河市,有她这种才华的人多的是,就是在中央广播电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也只能在乡下或社区的广播站做普通的播音员。为什么偏偏调她进了市电视台,这就是权力使然。她的第二个目标是要当电视台的台长。不要多久,老台长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她要乘机而上。在乐河市,要想提拔是要花大钱的,她拿不出那么多钱去搞感情投资,但她认为有比钱更能起作用的东西,那就是漂亮女人的肉体,这种肉体的投资是比金钱的投资更能立竿见影的。只要在权力面前,把自己的裤带放松点,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她和周淑芬理直气壮的厮打,觉得不仅仅是为了争这个男人的一条jī巴,重要的是在争权,是争自己在吴然面前的地位,争自己今后的前途啊#糊知道周淑芬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会到处去张扬她们打架的事。她还是一个很看重丈夫脸面的人,不会为这事去找其他市领导反映。就是她去找市领导,她也不怕,只要一句话,说吴然用调动工作的诱饵勾引她,她就会得到人们的原谅甚至同情,最终吃亏的还是她的吴然。

她放心地从吴然家出来后,便直接去了美容室。好在与周淑芬厮打时她有效地保护了自己的脸部,使脸皮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脸上只有两道指甲划痕,无伤大雅,美容室稍作处理,就能掩饰住使人看不出来,丝毫不影响她今晚上台主持电视节目。而身上被撕咬的伤痕,又被衣服掩盖了,观众是无法看得到的。

这家美容室是电视台的挂点单位,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全在这里化妆美容,所用经费,只要主持人签个名,年终由电视台统一结账。平常,吴然和周淑芬也常来这里理发、吹风或化妆。他们来理发化妆是不用签字的,美容室只记个时间就由电视台付了款。这两年电视台行时了,仅广告费的收入每月就有100多万元,付几个美容化妆的小钱又算得了什么呢。赵薇做了美容后,又要按摩的男士给她轻轻的揉了一番,松松筋骨,为刚才打斗的劳累解解乏。

赵薇从美容室出来的时候,脸上已显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了。她去医院开了些涂抹外伤的药,便去了龙津宾馆。龙津宾馆原是地委招待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交给私人承包,但仍具有半官方性质,市委领导在这里都有自己休息的套房。赵薇知道吴然这时肯定在龙津宾馆5号套房。她对那号套房有极深的印象,那是她和吴然第一次做爱的常葫。

吴然在5号套房已经躺了一阵,刚才两女之间的一番打斗,他惊魂未定,他最害怕的是周淑芬去找市委书记捅破这事。市委书记顾群是个很严厉的人,他若知道这事,非得让他在常委会上作检讨不可。而且,这事若传向社会,他丢失面子不说,还有谁会听他招呼。开会时,自己冠冕堂皇地在小会上听汇报,在大会上作报告,可以后坐在台上,面对大小各级干部,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呢。他从一个农村篾匠,混官混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若干在这事上有个闪失,栽在女人手里,是绝对的划不来。但转而一想,周淑芬不会将这事捅出去的,她是个死要面子的女人。他和她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了解她。虽然她年纪大了,但为了这个家她是愿意做出牺牲的。他最后悔的是不该让赵薇在自己的家里过夜。他没料到周淑芬会突然从乡下回来。平常,周淑芬去哪里,总是打电话要小车去接才回的,而这回,她竟不打招呼就自个儿跑了回来。自己太大意了,连门锁都没往里扣死,门锁扣死了,她就开不了锁。等他开门放她进来,他和赵薇就已是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谈工作了。可是,现在一切都迟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两个女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赵薇开门进来。一脸委屈的样子,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向吴然叫道:“你老婆真是只恶毒透顶的母老虎,你看你看。”她脱去衣服,让吴然看她身上的伤痕。她身上的确是伤痕累累,玉瓷般白润的乳房被咬掉了两块,鲜血顺着rǔ头往下滴,肚皮上,肩胛上,大腿上,全是指甲抓痕,一道一道的血痕像蚯蚓般爬在细嫩洁白的皮肤上,十分的难看。

吴然站起身,一把抱起她:“亲爱的,你受痛了。事情到这就结束了,再不要去闹了。”

赵薇知道,吴然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到市委书记那儿去,闹到社会上去,那样会动遥蝴现在已拥有的地位。这正是她赵薇需要利用的。她并不想动遥蝴的地位,因为动摇了他的地位,对她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她现在需要敲他一笔钱,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乡党委书记,又当了好几年的县委书记,搜刮了人民的许多血汗,钱多得无法计数。平常,他也会给她钱,但总是省屎节尿,放钓饵一样的一回给那么几百元,还不够她买一瓶化妆品。这回,给几百几千她是不会答应的,至少得上5位数。她说:“我上了你的钩后,身子都给了你。为了你,我受了这么大的苦,你就这么抱抱,能消除我肉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吗?”

吴然当然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那女人工资不高,花销却大,一双皮鞋就是700多,一瓶香水,竟是1000多元,而高档服装,她时时更新,买了一套又一套,还说电视节目主持人,就是要注意形象。他放下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银联卡:“这卡里有5万元,你拿去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不够以后再给你些。”告诉她密码后,就把那卡递给赵薇。见了钱,赵薇立刻就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女人的肉体可以换来钱,有了钱,又可以办更多需要办的事情。这个世界,钱越来越显得重要了。钱可以购物,可以买地皮,可以买官职,可以买美女俊男,甚至可以雇杀手去杀人,还可以买性命。她原所在的那家企业,有两个小青年杀了人,一个送了钱,从首犯降为从犯,只判了个无期徒刑,后来又用钱打通关系,搞了个保外就医,从劳改农场出来了。另一个青年家中没钱送人,由从犯升为首犯,挨了枪子送了命。钱何止能通神,还可以直通地狱阎王殿,叫阎王老爷不勾他的生死簿。

赵薇接过卡,放进鳄鱼真皮小坤包。这是吴然第一次这么大方地给她上了五位数的钱。在她的眼里,吴然不仅是根坚挺的权杖,也是阔大的钱库。有了他这根权杖,她可以顺杖往上爬,达到自己应该有的高度;有了这座钱库,她又可以追求更多更高级的享受。她脸上的委屈消失了,又变得妩媚动人。她坐在吴然的怀里,一个一个地去解他的纽扣,一件一件剥他的衣服,她要使出女人最大的本领,去拢住身边这个有权又有钱的男人,尽管她并不喜欢他。

吴然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的伤痕,但他这时无心与她做爱,他对她的抚摸,只是表示对她的宽慰。他在思考如何去劝慰周淑芬。在来宾馆的路上,他接到女儿的电话,说今天要回家看看父母亲,女儿回来看到家中的那种场面,该会是如何的尴尬和不知所措。他必须尽快回家去把女儿要回家的事告诉周淑芬,并要她打扫房间,消除打架的痕迹。他抱起赵薇,把她放在席梦思床上,返身要出门。

赵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拦祝蝴:“你要去哪?去宽慰那条老母狗是吗?不行,你今天不能回去,让那条老母狗自己去舔自己的伤口吧。你要陪着我,让我肉体得到享受,让我的心灵得到宽慰,你不能离开我。”

吴然无奈地又坐在沙发上,被这种女人缠住,一时是脱不了身的。他被她关了禁闭,必须撒个谎才能走出这间房。说有公事吧,她不会相信,这两天是双休日,昨晚和她睡觉时已告诉她今天没事,说有朋友约会吧,那也没用,在她心目中,还能有比她更重要的朋友吗?他只能说:“你今晚还得主持电视节目,是直播呢,你得去准备准备。”

“节目是晚上11点的,我10点半到场就可以了。并且,昨天已彩排过了。这种情感节目,青年男女在一块说说笑笑,台词大都是临场发挥的,用不到准备什么。”赵薇说。

“那我,那我得回家去拿钱。给你5万元少了,我去再拿些现金给你。你看你看,我包里没一分钱现金了。”吴然终于想到了脱身的办法,他知道如果去拿钱,赵薇不会阻拦他。他把公文包打开,取出文件,倒过来让赵薇检查。

这一招果然灵,赵薇给他放行了,对他说:“去吧,把你屋里的现金都取来,我身上的伤,一时难得好呢,要不少钱治呀,你可别小哩小气啊。”

吴然匆匆出了门。赵薇在宾馆里睡了一觉,直到华灯满街,她才起了床,又到美容室做了头发,才赶去电视台主持节目。

那夜,细心的观众仍然发现,她那天主持节目,是穿了长袖上衣和长裙服饰的,平常,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她总是穿的露着两只胳膊的衣服。

第三节

周淑芬坐在沙发上,望着地毯上的乱七八糟发了一阵呆后,便脱光衣服,站在大镜子前检查身上的伤痕,还好,脸上伤得不重。两个女人打架都理智的留了一手,没有去恶毒地伤害对方的脸皮。她们都怕伤害了对方的脸皮,就掩盖不住打架的事实,从而伤害到吴然的声誉。她们都从各自不同的角度保护吴然。但她枯老的头发被扯去不少,变得稀疏难看。身上也被她抓咬得伤痕累累。因打架劳累,她面颊凹陷,眼睛也凹陷了下去,脸色依旧蜡黄蜡黄。她将头发盘了一个结,用发罩罩在脑后。而后在衣柜里取出衣服换了。

吴然扭开门锁,进到房内。

一看到丈夫进门,她就把脸扭向一边,竭力装出愤怒而轻蔑的神态。然而她装得很不像,脸上只露着困惑痛苦的神色。她接着又打开衣橱门去拾捡衣服,装出又要回娘家去的样子,可她仍然装得不象。她慢慢找衣服的动作就使吴然一眼看出她是在做作。从内心说,她也确实是不想回娘家去的,她刚刚从娘家回来,没事怎么就接着又回去呢?她身上满是伤痕,见了娘家人,又怎样向他们谈起这一切?她几次地对自己说,要惩罚惩罚他,也去找个男人睡一夜,当着他的面让那男人亲吻自己,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现在社会上就有不少富婆花钱找年轻的帅男人过夜。可这个念头一闪现,她又立即否认了,她无法不把他看作自己的丈夫,无法不爱他,无法破坏自己的贞操,无脸去做这种无耻的事,就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她也不能去做这种报复她的事。

“淑芬!”吴然怯生生的低声说,他缩着头,竭力装出一副悔过的样子。

在吴然的眼里,周淑芬已经年老色衰,失去风姿,已无魅力,她只能做个贤妻良母,作为性伴侣,她已经成为历史。他的身边围着一大堆女人,个个都比她年轻漂亮,比她有吸引力,把她们作为性伴侣,那才是有滋有味,其乐无穷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周淑芬故意刻薄地说。她瞥了丈夫一眼,见他低三下四的可怜样子,她的心立刻就软了。和吴然结婚后,她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自从进入官场,他一帆风顺,步步登高,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他都是昂着头挺着胸,趾高气扬,说话也从没这样怯生生的低声下气。他毕竟是自己的丈夫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家庭的顶梁柱,他不能是这种样子的。尽管他和那女妖来往有他的过错,只要他不丢下这个家,她是可以原谅他的,她不希望他是这种熊样子。

吴然没有吱声,像在思考着什么。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的口气显然软了许多。

“芳芳今天要回来了,刚才打了电话来。”吴然说。芳芳是他们的女儿,在省政府办公厅一处做文员。“这地上乱七八糟的,女儿看了多不好。”吴然的声音提高了些。

当吴然低三下四说话的时候,她虽然厌恶,但还能保持镇静,吴然提到女儿要回来,她的心就颤抖了一下,她日夜牵挂的女儿已经半年没回家了,听说是跟着钱副省长在山区的一个县蹲点搞调查。

“淑芬,淑芬。”吴然见她心动,继续说道,“你就看在儿女的份上,原谅……原谅我……这一次吧,那也是……那也是我……我……”

周淑芬垂着眼睛听着,看他还要说些什么。他真希望他否定与电视台女人有那种事,她的所见只不过是一种幻觉,刚才的打斗不过是一场恶梦。

可吴然并没有否定,相反,他在肯定:“我和她在一起,那也是……那也是一时的冲动。”

周淑芬的一听到这句话,身上像被针刺了一下,她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对着他嚷道:“你走开,走开,别来跟我说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了,不但丢尽了我的脸,也丢尽了你儿子女儿的脸。”她砰的一声关上衣橱门,瞪了他一眼。

“我有错……有错误。但是……但是,这事张扬出去,我的脸往哪搁啊,对我们儿子、女儿,也都没有好处啊,你就原谅我吧。”

周淑芬见他承认了错误,心里早已原谅了他,但口里说出来的话仍然很尖锐:“早知要你那张狗脸,就不要做那种事。那种事是你这样有身份的人做的吗?”

吴然知道,周淑芬已经原谅了他,他还想再说什么,周淑芬已经挥手要他出去:“你要是知道想儿女,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出去,出去!今天,你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听到这话,吴然知道,周淑芬赶他出门,是要收拾打扫十分零乱的屋子,他装着叹一口气,转身就出了门。

吴然刚出门,周淑芬果然就开始打扫房间。女儿好久没回家,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她精神受到刺激。本来,她想先去医院开点药品,擦敷一下疼痛的伤口,可又怕时间来不及,省城离乐河市才一百多公里,小车开过来,也就一个多小时。她把地毯上的碎瓷、残花收拾完后,又开动吸尘器,将地毯吸了两遍,直到认为妥当她才停下来,而后将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漂洗。

她刚忙完,就听隔壁又传来了尖锐的吵骂声,刘柔兰又在跟她当纪检书记的老公打斗。不知为什么,近来,隔壁一家争吵得越来越频繁,而今天吵打得似乎异常激烈。夫妻间争吵,若是在农村,常有人调解劝说,而在城市,各自住在各自的单元里,互相间的劝说就太少了,有的做邻居十几年,还相互不知对方的名字。官场上的邻居,各家更是严守秘密,生怕邻居知道自家底细而成为对方发难的资料。因此,夫妻间即使打得天翻地覆,也鲜有人去劝说调解。何况,他们吵架时都是房门紧闭,你想进门去劝解,也无法进得去。

此刻的周淑芬已心身疲惫,无心去听他们争吵些什么,更无力去劝架。她想,我们这些被众多女人羡慕的官家妇女,却都有一本艰涩难念的经啊#糊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笛笛。”楼下传来两声小卧车的喇叭声,周淑芬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她和纪检书记家有个约定,车喇叭鸣三下,是纪检书记家来车,鸣两下,就是她家来车了。为何约定车鸣声,这是缘于两次误会。去年过春节,月泉镇书记托司机给纪检书记带去四条大鱼,司机不愿上楼,就在楼下鸣喇叭,要书记的女主人下楼拿鱼,结果两家的女人都下楼接车,弄得很尴尬。另一次,是日泉镇的镇长托司机给吴然家送去40斤板栗,那司机也一样的在楼下鸣喇叭通知女主人,又是两家的女主人以为是为自家送东西,同时下了楼,同样造成难堪。后来就有了这个约定。而各单位司机们,知道他们有了这个约定,就会遵章办事,按他们的约定按喇叭。这样有了区别,家里来个客呀,有人送个礼呀,就不会跑下楼去接错车,避免了难堪尴尬的场面再次出现。这会,周淑芬听到两声喇叭,赶紧跑到阳台上去看,见女儿正在和送她的司机挥手告别,就招呼一声,小步跑到客厅去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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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住在周淑芬隔壁正在与老婆打架的市委纪检书记叫王金龙,年方四十出头,是市委班子中最年轻的领导,也是最有希望最有发展前途领导,市委书记顾群常拍着他的肩膀说:“小老弟,你是我们班子中八九点钟的太阳哦。好好干,这市委的班,还得由你来接呢。”

王金龙身高一米七八,长得一表人材,高鼻大眼,方耳宽额,身段挺拔,是女性眼中标准的帅哥。刘柔兰为自己拥有这么一个英俊的丈夫总感到骄傲,在其他女人面前谈到他,总是眉飞色舞,流露着十分的满足。她当初嫁给他,就是因为他的这副漂亮挺拔的长相。尽管父亲极力反对,要把她许配给一个副省长的公子,但她勇敢地向父亲挑战,毫不犹豫地和他睡到一张床上。婚后,丈夫的英俊相貌和地位的不断升迁,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有权有钱相貌又帅,正是当今社会众多女子追求的对象。为防范丈夫越轨,刘柔兰采取多种手段,对他恩威并施。一方面,常常挂在嘴边说的话就是使他明白,他从县民政局的一个小小办事员能很快爬到市委纪检书记的位置,完全是她父亲帮助的结果。她父亲刘军当过乐河地区行政公署专员、地委书记兼人大主任,地区改市后,她父亲虽退居二线,但其威望尚在。没有她父亲的帮助,他永远也爬不到厅级的位置上。为了使父亲帮助提拔他,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在父亲身边求情。他不能有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对不起她,就是对不起她的父亲。另一方面,她把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让他为家务事操半点心,平常,总让他穿得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但是,一旦有风言风语传入她的耳中,她就对他采取非常严厉的措施,与他厮打,甚至抓祝蝴裤裆里的那根东西像牵牛犊一样地在房间转圈。今天,她们打架的起因是:刘柔兰在他睡着的时候例行检查他的公文包,在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他有去省城一家医院治性病的病历。

这一发现,尤如晴天霹雳,炸得刘柔兰昏头昏脑。她万万没想到,她管理得如此严厉,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丈夫,竟会也在外面乱搞女人,甚至去搞患了性病的卖淫女。她没等丈夫午睡醒来,就语词严厉的追问他。王金龙自知瞒不过,只好冷冷的说了句:“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怎么办,由你吧!”

刘柔兰立即就破口大骂起来:“好呀,你个雷打的,炮轰的,我苦求父亲,费尽心机把你弄到这么高的地位,你不思报答也就罢了,还背着我去搞卖身的妓女,你的良心给狗吃了?我跟你没完。”

王金龙不敢与她争辩,夹着公文包要出门,被刘柔兰一把拖住:“你不能走,这事不说清楚,就别出这房门。”

王金龙被她拖得走不了,无奈又回到房间。刘柔兰还在追问,要他“说清楚”。王金龙心烦,对她吼了一句。刘柔兰立即就与他厮打起来,她又要抓他裤裆里那玩艺儿,这回她有充足的理由去虐待他那玩艺儿。然而,门铃响了,有客人来。

王金龙正要脱身走人,一把甩开刘柔兰,立即就去按了电钮,开了小院的门。刘柔兰不得不躲进卧室。

月泉镇的纪检书记姜方良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进了门,那女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有许多话要说。王金龙知道,是告状的进了门。他下乡检查工作时见过那女子,是月泉镇办公室的一个干部,曾陪他喝过酒。女人来告状,大都有性内容,这种话,是不方便在家中说的,刘柔兰对这种事是十分敏感且又肯胡乱的插嘴。他急于离开家中,示意去办公室说话。

市纪检办公室设在市委办公大楼的四楼。三人乘电梯上到四楼,王金龙开了门锁,和平常一样轻快地坐在他办公桌前的黑皮椅子上。坐在这张他已坐了三年的椅子上,他又找到了做官的尊严,半小时前与刘柔兰的打斗似乎变成了很遥远的事。他先翻看了昨天由秘书放在桌上的文件,而后给他们两人倒了茶水,就开始听年轻女子的诉说。

年轻女子姓何名芳,23岁,是两年前从市内一所职业学校毕业进入月泉镇党政办公室工作的。在乐河市,县以上的机关党委和政府是分开办公的,各自设有办公室,在乡镇一级,党委和政府的职责虽各有不同,但这种不同主要是在人员的分工上,机构的设置没有县以上机关那么复杂明确,党委和政府只设一个办公室,党委和政府混合在一起办公,故曰党政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只设一人。何芳是市职校毕业的学生,一般情况下是分配在市属企业工作的,能进人乡镇机关工作,肯定得到他人帮助的。而帮助她的,正是她现在要告状的对象——月泉镇镇长陆忠勇。

何芳从小包里掏出一份材料,这是一份请律师写的诉状,何芳状告镇长强奸她。

王金龙原以为何芳来找他只是一般反映情况,而他正好借机离家,以摆脱刘柔兰的纠缠,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他浏览了一遍诉状后,便打电话叫来二科丁科长和一个科员,要他们来做笔录。平常办案,王金龙是从来不亲自询问当事人的,他只听办案人员的汇报,而后决定处分的等级,这回他没事,在科员记下了基本情况后,他就亲自询问起来:“你说说陆忠勇是怎样强奸你的?”

何芳就开始叙述起来,她把陆忠勇如何引诱她,她第一次与他上床因为她的阴洞太小是如何的进不去,第二次被他捅破处女膜进去后又是如何的疼痛,流了多少血,痛了多少天,两次怀孕后又是如何的去刮宫,他如何的给钱她买营养补身子,又是如何的霸占她不让她找对象等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丁科长不时地插话,询问细节。

王金龙听得很有味,这不仅是在了解两个人的隐私,他还想起了他和刘柔兰第一次上床时的情景。刘柔兰不但没流血,没喊痛,甚至连女人第一次的那种紧张都没有,他断定他没有得到刘柔兰的处女。他是何等的懊丧啊#蝴觉得男人没弄过处女是一辈子的遗憾,他发誓要找个处女好好的弄一晚上,以补偿刘柔兰给他的缺憾。但是,他只是县民政局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无权无钱,要弄处女谈何容易。他熬了五年,在他托岳父的福爬上县委宝座的以后,他觉得有了补偿缺憾的条件和机会。恰好县委招待所写来报告,要招聘5个服务员,他立即就指示要在边远的山区农村去招年轻漂亮的,他认为边远山区的农村姑娘才最纯洁,才最有可能是处女。他亲自在招待所选来的50个农村美女中挑了5个他认为最美的进县委招待所工作。不到半个月,他就采摘了被人称为“五朵金花”中的最美的一朵,然而令他大为失望,那也不是一个处女。他十分感叹,这个年代,连偏僻的大山沟里也不是洁清之地了。后来他知道,在他之前,招待所的所长就捷足先登了。他一怒之下,将那位所长下放到偏僻山区的一个乡里当了食堂管理员。当他迫不及待地采摘第二朵金花的时候,他才真正尝到了处女的滋味。他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在那女孩的身上时,那女孩竟像猫爪下的老鼠一样吓得全身哆嗦,当他从那女孩身上爬起时,见到沾在床单上和下身的斑斑血迹,他才笑了,满足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于女人身上的一切,他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他觉得这辈子终于没有枉做一个男人。然而好事不长久,他的风流韵事很快就传到刘柔兰的耳朵里,刘柔兰跑到招待所,用铁钻把那女孩子的下身钻得稀烂。好在这件事没有张扬出去,他得以保全名声,没有影响两年后的提拔。

没等何芳叙述完,王金龙就对她产生了厌恶,并不是厌恶她叙述的细节,而是厌恶这个女人的愚蠢。她叙述的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下来,是要装入档案的,装入档案,就得保存几十年,就是一笔抹不掉的污点,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将同她这个受害者的名字一起被后人讥笑。他已经明白,她和陆忠勇发生两性关系,是一种自愿行为,够不上强奸,无须移交司法机关。像她反映的这种乡镇领导干部一般的违纪案件,只由县纪检办理就可以了,不需要市纪检直接插手。他无心再听下去,他开了另一间办公室,打电话叫来月泉乡的党委书记,他要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这件案子,了解这个女人。这种了解,只不过是一种兴趣。

不到一个半小时,月泉乡党委书记宋礼就赶到他的办公室。谈起何芳告状的起因,宋礼的回答使他对这种女人有了更深一步的厌恶。原来,何芳告状竟是因为得不到性满足。

何芳在陆忠勇的帮助下进入月泉乡工作,为了照顾她,陆忠勇把她安排在日不晒雨不淋的党政办公室工作。他们有了性关系后,陆忠勇又通过上级有关部门为她解决了聘干问题。这女人的性欲太强,她每天都要陆忠勇与她同睡,并且规定陆忠勇每个星期只能回家一次陪自己的老婆,并且在陪老婆的时候,她只要一打电话,他就得立即赶回乡里陪她。她几次在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威胁说如不去陪她,她就去告状,弄得陆忠勇只好跟妻子撒谎说乡里有急事需要处理,半夜离家赶回乡里去陪她。两年下来,陆忠勇搞得身心疲惫,为了摆脱她纠缠,他把从不来乡里的妻子接来乡里居住。何芳见他妻子住了两个月不回家,曾多次要求陆忠勇赶妻子回县城去,陆忠勇不但没叫妻子回城,还几次在何芳面前显出夫妻十分恩爱的样子,何芳觉得遭到抛弃,恼羞成怒,于是就写了状子,要把陆忠勇拉下马。

宋礼的一番话,使王金龙感慨颇多,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为了霸占住男人的那根东西,什么恶劣的手段都能用上。他又想起了刘柔兰用铁钻钻县招待所服务员的事,那是一种十足的女性的残忍,那钻的部位都是女人的下身啊#糊是看准了那服务员不敢声张的,她刚进招待所工作不久,声张出去不但损坏名声,弄得不好还得失去工作丢掉饭碗,所以她才敢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教训她。王金龙厌恶这类女人,他同情陆忠勇。听完宋礼的汇报,他走进询问室,对丁科长说:“好了,不用再问了,事情已经明白了,这算不上强奸,这案子由县纪检去办吧。”又对何芳说,“你的情况我们基本明白了,你去找县纪检吧,由县一级党委拿出处理意见,我们再研究,你回去吧。”支走何芳后,就对丁科长说,“宋礼书记晚上请客,走吧,去龙津宾馆。”

晚饭后,又在卡拉ok厅唱了许久的歌,直到深夜一点钟,一伙人才散去。王金龙仍不敢回家,他害怕刘柔兰再闹,他要进行冷处理。

龙津宾馆的经理为他开了一间房,又叫了一个漂亮的小姐陪他,然而,他今天对漂亮小姐已没了兴趣,他躺在床上任凭小姐百般抚摸,也没有扒在小姐的身上做那事。他在思考着如何对付家里的那只母老虎,那是一只可怕的母老虎。毫无疑问,她会把他得性病的事告诉她的父亲——那位从东北来的南下干部,严厉得近乎苛刻的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他将会受到他的严厉处置:给他“上课”后,再写出书面检讨,做出不再寻花问柳的保证。稍有不从,气愤中的老头子就会打他的耳刮子,甚至把这事捅到市委书记那儿去,要市委书记帮助帮助他。市委书记顾群是他一个战友的大公子,对他尊重得几乎言听计从。记得任市委纪检书记上任的那天,他就当着他的面对顾群说:“小顾啊,你知道,这是我的小女婿。虽说你们是同辈人,但他比你小十多岁,没你懂事,你多帮助帮助他。你是市委第一把手啊,对他要像对自己不懂事的弟弟一样,该教育的时候就教育,该批评的时候就批评,不要因为我在这,就放松对他的管教,相反,对他要求要更严格。有什么问题,可与我通通气,我会协助你,给他上上课。”他的这番话,外人听来觉得很普通,王金龙却听得汗毛直竖。他领教过他给他“上课”的真实内涵。

他和县招待所服务员的事被刘柔兰发现后,老头子打电话要他去一趟,他忐忑不安地进了他的家门。房间里坐着的不止老头子一人,还有专程从省委党校赶来的一位很著名的哲学教授。那教授是省政协常委,曾给老头子辅导过《哥达纲领批判》、《国家与革命》等马列主义的经典著作。他特意用车把他从省城接来,是要他为王金龙上课,讲述马列主义的爱情观。王金龙并不认识那位教授,老头子也没有为他们相互作介绍。王金龙进门时,老头子一脸和善,为他倒开水,削苹果,剥桔子皮,询问县里的工农业生产情况,县里的财政收入和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情况,问得很详细。王金龙松了一口气,原来老头子打电话要他来是为了做调查研究。他一一作出回答,末了问:“爸,是不是又要写什么调研报告?要不要我的秘书给你写个初稿?”

老头子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对教授说:“你可以开讲了。”

教授立即就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从马列本人的爱情谈到他们对爱情的论述,而后综合出他们对爱情的共同观点。足足讲了45分钟,是学校上一节课的时间。教授讲完后,老头子问王金龙是否听懂,见他点了头,便喊来司机,要他送教授去宾馆休息。

王金龙已知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这样精心安排,肯定与自己在宾馆发生的事有关。

果然,教授一出门,老头子一改和善的面孔,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王啊,你大概能知道我把这位教授从省城请来为你上一节课的良苦用心。你是全县一把手,50多万人的父母官啊!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全县人民的眼里。你想想,50多万双眼睛天天都在看着你,你能不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古人有句话叫‘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这个神目是谁?就是老百姓的眼睛。毛主席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别以为你在暗处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那服务员做的事,自以为瞒得严严实实,柔兰也为你打掩护,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你把那个招待所长调去边远山区乡当食堂管理员,就是一种典型的争风吃醋行为。在这场争风吃醋中,你的职位高,占了上风,赢了。可你要知道,你在老百姓的眼里,在当地干部的眼里,你的形象低了,你的光辉少了,你的指挥棒也慢慢的不会那么灵了。”老头子口气变得越来越严厉,“看来,你要加强学习,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给你上上课。”他扔给王金龙一本《列宁选集》,要他翻到他指定的页码,“刚才王教授讲过了,你自己再去详细看一看,再复习一遍。列宁在爱情问题说了什么?他说,在爱情问题上搞得神魂颠倒的人,不会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你对照对照自己行为,你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吗?你想想和那个服务员做的肮脏事,你害臊不害臊?你还有没有脸面对你的50万子民?”老头子激愤起来。

王金龙身上冒出细细的一层汗,他知道老头子一旦激愤起来会做出些什么。因为电话汇报的对方普通话讲得不好,他摔过办公室的电话机,因食堂的菜做得不合多数就餐人员的口味,他扔过食堂的菜钵,当团长打仗的时,他扇过一个营长的耳光,甚至拔出枪来要枪毙一个连长。这回,他肯定不会轻饶自己。他翻书的手颤抖起来,他不敢吱声,他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处罚。

果然,刘军从屋内端出一张镶在铝合金框中的毛主席像,摆在他的面前:“你知道学生没有给老师交出合格的答卷该受什么处罚吗?得罚站,站在全班的同学面前难堪。你呢?没有给我们的党,给你全县的50万人民交出合格的答卷,这个问题比学生答错一道题严重得多,这就不仅仅是罚站的问题,你得下跪,跪在毛主席面前认错!”他声音不大,但非常严厉。

王金龙曾听刘柔兰说过,她父亲处罚做错事孩子的方式就是在毛主席面前认错。他跟着毛主席打天下,对毛主席有很深的感情,数次搬家,他扔掉了许多家什,就是没有扔掉这张精心镶嵌在铝合金框中的毛主席画像。可是,要他这个堂堂八尺男儿、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下跪,他是无法接受的。他向老头子投出哀求的目光,希望他能改变一种处罚方式,然而,老头子的目光依旧十分严厉,无可商榷,不容置疑。

他只得嗵的一声跪在硬硬的地板上,面向毛主席画像低下头。

足足跪了45分钟,又是学生上一节课的时间,刘辉才叫他起来写保证书,保证不再出现婚外性行为。自此以后的两年之内,他真的再没敢寻花问柳了。

每当想起这事,王金龙的背脊就会发冷。他怕那个老头子,那是一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是一个能想出许多办法“教育”人的“霸主”。他一个七品的县委书记算什么?他同样可以捏死他,像捏死一只小小的蚂蚁。他能从一个小小办事员升到副厅级的位置上,是他一手操办的。凭他的权势、他的威望,他可以提拔他,让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也可以毁灭他,使他的前程一片暗淡,甚至撤了他的职,把他弄成一个平头百姓。

他和刘柔兰的结合,完全是一种阴差阳错。他们是在1982年民政局举办的一次赈灾义演中认识的。那年乐河发大水,30多万人口受灾,10多万人的房屋被淹,无家可归。洪水退后,县民政局举办了一次大型的赈灾义演,邀请了省剧团歌舞团的演员到县演出。王金龙是作为演出的主持人和省剧团的主持人一起主持节目演出,刘柔兰带着父亲给的捐款前来观看节目,当他把捐款交给民政局收款人员后,由王金龙宣布捐款数额,他通报了捐款数后,还简短地介绍了她父亲业绩,朗读了她给灾区人民的慰问词。其实,她根本没有写慰问词,完全是王金龙为了更多的捐款而临场发挥出来的。但她很感激他,觉得在那么多观众面前给了她足够的面子。王金龙的英俊相貌,高大身躯,更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那次主持赈灾义演活动改变了王金龙一生的命运,义演结束后,他就接到十多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有的知道他地址后,还给他写来情书,寄来照片。经过认真筛选,他决定晚上在中州公园与一个叫严晓霞的女孩子见面。

中州公园是乐河中间的一个小岛,岛上树林茂密,修竹婆娑,一年四季鲜花盛开,清香飘溢着整座小岛。且曲径通幽,亭台楼阁,画栋飞檐,十分美丽。近年又新建了一座高高的宝塔,登塔远望,乐河市的夜景全收入眼中。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那夜天气晴朗,月光明亮。王金龙按约步过吊桥,走入岛中心的一座亭台中。亭台中已等着一个女人,女人长发披肩,亭亭玉立,月光下显得妩媚动人。

“你是严晓霞?”王金龙问。

“她病了,她叫我来替她见见你。我叫刘柔兰,严晓霞是我的好朋友。”

王金龙仔细一看,果然是前几天替父亲捐款的那个女人。义演结束后,刘柔兰也跟民政局打过电话找他,但他那天下乡去了,没接到她的电话。

“走吧,去船上谈谈。”刘柔兰已租好了一条夜游的小船。俩人上了小船,坐在船头,一边欣赏乐河夜景,一边说着话。

“你编的给灾区人民的慰问词真好,是事先写好的还是临场想出来的?”

“当然是临场想出来的。”

“你真聪明。”

俩人就这样谈着,谈了灾区的见闻,谈了就读的学校,谈了乐河美丽的夜景,最后谈到了爱情,那个严晓霞早已被扔在一边。

之后,他们频频约会,接着就是秘密同居。半年后,他们结了婚。王金龙图的是有个大靠山,刘柔兰看中的是他的英俊和聪明。至于门户是否相对,性格是否融洽,他们全然没有考虑。婚后,他们才发现各自的缺点:王金龙的好色,常常混迹于女人之间,搞得刘柔兰防不胜防;刘柔兰骄横,官家子女的那种霸道作风常常体现在她的语言和行为上,王金龙只得忍气吞声。但他们的各自所图都得到满足,王金龙依靠岳父这棵大树,步步高升,不到十年就从一个小小办事员爬到副厅级位置,占据了市委纪检书记的宝座。而王金龙的英俊聪明,也极大的满足了刘柔兰的虚荣心。

躺在宾馆的床上,享受着美丽小姐的抚摸,王金龙突然想到,他今晚必须回去,他在外过夜,是刘柔兰最为反对的。今晚不回去,将会使他们已十分紧张的关系雪上加霜。老头子还在世,他害怕老头子,必须服从他。他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推开躺在身边的小姐,穿上衣服,急促地出了门。

“老板,你还没给钱。”小姐喊起来。

王金龙掏出皮夹子,扔给他两张百元钞票,匆匆进入电梯下了楼。

王金龙打的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刘柔兰没在家,找遍了茶几桌面,也没见她留有字条。估计她是去老头子家住了。早知是这样,就该在宾馆住到天亮再回家,只要赶在她前面进了家门,就可以说是在家中祝恨的,可惜了那小姐的柔情服务。

第二天,王金龙才知道,昨晚深夜十二点,他正在卡拉ok纵情歌唱的时候,老头子患急病住进了市人民医院高级病房。刘柔兰昨晚是在医院照顾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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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周淑芬的女儿芳芳回家来,是来告诉父母一件大事:她找男朋友了。她男朋友的父亲是个房地产开发商,一个很有钱的大老板。女儿还告诉周淑芬,她之所以提前结束农村调查,是因为钱副省长的老婆在赴张家界游玩的途中出了车祸,被汽车撞死了,钱副省长需要回家办丧事。

按说,女儿很久没回家,周淑芬该为她弄一顿好吃的。可她今天自己都没吃饭,也没有上街去买菜。冰箱里虽有鸡肉鱼蛋等冷冻食品,但那些食品已经不新鲜,那还是前几天保姆在时买下的。吴然天天有人请吃,除早餐外,他几乎不在家吃饭,她一个人吃得很简单。她决定带女儿去饭店吃一顿。

周淑芬和芳芳出门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路灯通明透亮,树上装饰的小灯五彩缤纷,十分好看。街两边的商店挤挤挨挨,一家连着一家,店门口挂着装饰灯笼,店内灯光辉煌,顾客熙熙攘攘。这几年随着农民进城数量不断的增加,乐河市显得十分拥挤。大街上,人流如织。人们已习惯于晚饭后上街散步,因此,晚上的乐河市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母女俩招了辆的士,来到新开张的“毛家饭店”,这家饭店以毛泽东生前喜好吃的菜为主菜,母女俩也想尝尝毛泽东生前爱吃的菜的风味。

由于新开张,人人都想在毛家饭店尝个新鲜,食客特多。饭店门前停满了各种类型的小汽车,人员进进出出,门口两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不停地向进出的客人鞠躬问好。大多是官员们用公款在此消费,也有不少是各行业的大款们请官员或漂亮小姐来此潇洒。由于没有预订坐位,包厢已满员,母女俩只好在大厅里一个角落找了张小桌子坐下。旁边的一桌坐着5个男人,正在边吃边争论着到底是靠花钱能办成事还是靠同学、战友、亲戚关系能办成事。两个年轻一点的说只有花钱才能办成事,即使是亲戚朋友,也得送礼才能办成事,这年头认钱不认人。另两个年龄稍大的则坚持认为没有亲友的帮助,有钱也送不进去,当官的不敢乱收生人的钱。一个坐在桌子右边始终没说话的中年人见他们争论不休,就来了个折中:“好了好了,你们别再争了,喝酒吧。这个问题有其两面性,既要靠亲友关系,也要用钱去铺路。有了熟人老关系,没有钱,也很难办成事,而仅仅有钱,没有熟人老关系,要打通新关系也有相当的难度。”他的观点虽然没有完全说服双方,但大家不再争论这问题,而是把话题转他们要办的事应该找谁,谁说的话最管用。

周淑芬一边听着他们的争论,一边等着服务员上菜。她终于听明白了,原来5人是合伙的开发商,鉴于正在进行医疗改革,医院可由私人经营,他们打算买下市第五人民医院,正在讨论该找谁打通关节,用最便宜的价买下最大的地盘。

那位坐在桌角上的中年人姓艾,他说:“我认识吴然市长,去年春节,我还到他家拜年哩。我去直接找他,让他给通融通融。你们说,打算送多少?”他用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周淑芬一听他们在议论找吴然的事,就认真的听起来。她瞥了一眼说话的中年人,她对他没有印象。每年春节,到他家拜年的太多,大都是送个红包就走了,不在他家吃饭,她一般也不留来人吃饭。来的人太多,要是都留下吃饭的话,她家非办个食堂不可。吴然在家时,他们都把红包送在吴然的手里。有些人的红包,吴然也是不收的,他们便把红包放在桌上就走。吴然不在家时,也有把红包送在她手里的,送在她手上的红包,都写着送礼者的名字,有的甚至还写着送的金额,她无须向吴然说明谁到家里拜年,只要把红包给他看过就行。这种时候,吴然往往只说一句“哦,他来了。”眼前这个说话的中年人,她很陌生,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他肯定也不认得她,她就坐在他邻桌,如果他认得她的话,他肯定会跟她打招呼,也不敢如此放肆的议论。后面的话,她越听越不是味。

“找他有屁用,他不是一把手,这种能发大财的事,一把手肯定要亲自抓的,还能放多少权给副职?别白费劲了。”坐南边的稍年轻的人叫起来。

“孙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吴然是常务副市长,又是主管文教卫生工作的,他打个招呼,肯定是有用的。”姓艾的中年人争执道。

“哎,我有个路子。我认识他老婆的一个侄女,通过他的关系找到他老婆,让他老婆给咱吹吹枕头风,更管用的。这年头,当官的大都怕老婆。老婆的枕头风温柔柔暖烘烘,但吹起来比十二级台风还厉害,能把男人刮得晕头转向,非跟着她走不可。”

“这也是条路子。”姓艾的中年人说,“为了做成这笔买卖,凡是有用的路子都要打通。”

“嘿嘿,你们的路子都没有我的路子管用。” 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人说,他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

“快说,你有什么路子。”中年人催促道。

疤痕脸半天不说话,急得中年人要拿桌上的勺子敲他,他才慢腾腾地说:“我认识他包养的五奶。”

“五奶?”

“是啊,五奶。就是我所知道的吴然包养的第四个野老婆。”

听说他认识吴然包养的五奶,四人就立即向疤痕脸靠拢,因为在刚才的争论中,他们都一致认为二奶说话最管用,当官的就是乐意听二奶的话嘛。而五奶肯定比二奶三奶四奶更年轻更漂亮,说的话当然就更管用了。

周淑芬的神经也立即就绷紧了,耳朵竖了起来,旁边的吃喝声,呼叫声,全都听不进耳了,她的耳朵里只有他们的说话声,服务员把菜放到她面前,她也浑然不知,女儿芳芳用筷子捅她,她才回过神来。但她的耳朵仍在仔细地听他们谈论。

“哈哈,你小子还有秘密武器。这可是条好路子啊。是电视台那女人吗?”

“不是。那位是吴然的三奶,她只想利用吴然办自己的事,不会为咱们办这种事的,她也办不了这事。何况,那位主持人和吴然的关系,已经半公开化了,谈不上是秘密武器。我认识他的这位五奶,吴然为她在城郊买了一栋小别墅,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才是最有威力的秘密武器呢。”

“你啥时候认识他五奶的?”中年人还想问得更清楚。疤痕脸却不再深入说下去,他低下声说:“五奶要钱的手很深,办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五万十万能打发得了的哦。”

“哪她要多少?你给个数,我们也好盘算盘算,办这事划得来还是划不来。”中年人说。

“拿出一百五十万,我保证这事能成。”疤痕脸说。

“一百五十万?是不是多了点?我们能赚多少?”年轻人提出疑问。

“只要这事能成,他给我们便宜三百万,给她一百五十万又算什么?这年头就这样,当官的能给你对半分成,就很不错了。我们虽然投入大了些,可没有当官的同意,事情就办不成。况且,通过办这事,我们可能更多的接近吴市长,以后再找他就方便了。眼光放远点嘛。” 姓艾的中年人显得很慷慨,他首先表示赞成。

“可五奶并不是市长啊!”年轻人又说。

“她虽然不是市长,可她就像是吴市长的祖宗,吴市长听她的。”疤痕脸说。

“不过话要说清楚,这一百五十万给了她,她可得保证办成啊,可别被她玩弄了。”姓艾的中年人提醒疤痕脸。

“这你放心好了。”疤痕脸附在中年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中年人立即就笑了。

“好吧,事情就这样敲定。不要再犹豫了。再拖下去,碗里的肉被别人吃了,我们还吃个屁。咱们哥们合伙二十多年,我信得过你。”中年人说。他是最大的股东,他同意了,其它人无话可说。五人商量了给钱的时间和方式后,就散席离去了。

听了他们在大厅中毫无顾忌地谈论二奶三奶的话,周淑芬精神几乎要崩溃了。看起来,吴然包养的女人还不止电视台一个,暗里不知有多少。他们后面关于送钱的对话,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周淑芬还是听到了。一次性就给一百五十万,吴然为人办了多少事啊,算下来该有千多万了,可家中存款并不多,那钱全都给包养的二奶三奶四奶五奶了。他在郊区给五奶买小别墅,一套别墅就是百多万。这些黑心的开发商,想着法子把钱送给那些野女人,却是为了要吴然去违反原则办事情,那些女人收了钱,吴然还可能蒙在鼓里不知道。他这是在自掘坟墓,自跳火坑啊!千多万呀,那可要绑赴刑场被打靶的呀,而把他送上刑场的,必定是这些黑心的行贿者和那些贪得无厌的野女人。周淑芬感到事态严重,她无心再坐在这里,她要找到吴然,要向他敲响警钟,她抖动着身子要往外走。

芳芳拉祝糊:“妈,你要去哪?还没吃饭呐。”

刚才五个男人谈论给吴然送礼的时候,芳芳没听见,她在眯着眼睛细细欣赏大厅里播放的“红太阳”歌曲,五人的谈话全没进她的耳朵。见母亲一副茫然的样子,以为她在想着什么事,用筷子捅她一下后,就再没惊动她,而是绕着大厅观看挂在四壁的毛泽东各个时期的照片和他的书法墨迹。直到母亲起身要走,她才跑过来拉祝糊。

听到女儿的说话声,周淑芬才意识到她是带女儿来毛家饭店吃晚饭的。她已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冒汗,几乎晕到在桌子旁。

“天哪!”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怎么得了啊?!”

第六节

王金龙赶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他的老岳父、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南下干部、乐河地区的老地委书记刘军已溘然长逝,尸体已被抬进太平间。

王金龙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在龙津宾馆纵情歌唱是犯了多大的错误。家里都是女人,老头子上医院的时候,竟无人背他下楼,是她的老伴和女儿刘柔兰一人架着他的一只胳膊拖下楼的。刘柔兰拼命打他的手机,而他因为怕接电话时被对方听到他这个纪检书记深夜还在歌舞厅活动,竟把手机关了。

老头子得的是脑溢血,进医院不久就断气了。医生说,早进医院半小时,也许还有救。

之所以耽误了时间,就是因为王金龙不在家,没人及时喊来车子并背他下楼。

对于老头子的死,王金龙既悲且喜,悲的是失去了一棵大树,他今后道路只得靠自己走了;喜的是他在个人的行动上少了许多羁绊,这个家庭只有他一个男人,他是她们的主心骨了。

刘柔兰和她的母亲却哭成了泪人儿。

市委书记顾群、市长郑茶花、市委副书记邹洪、常务副市长吴然等人纷纷赶到医院,向老书记遗体告别。

王金龙显得万分悲痛的样子,眼里饱含着泪水,向来告别的领导一一握手表示谢意。他和刘柔兰的争吵,也因老头子去世而暂时停止。

之后的几天,他们忙于写讣告,火化尸体,在城郊火葬场附近的回归园选址安葬骨灰,整理老头子的生前遗物。直到一个月后,他们俩口子的争吵才再次爆发。

这次爆发不是因为王金龙的性病,而是缘于对一件违纪案件的处理。

这起违纪案发生在市交通局。市纪委收到匿名举报,交通局长刘辉利用职权,用公款大吃大喝,不到半年时间,就吃掉公款15万元。其时,市委正在整顿公款吃喝风,市纪委派出巡查人员,在各个饭店巡视,偷拍领导干部在饭店吃喝的录相。如发现是公款吃喝,除责令其退回公款外,还要接受组织处理。正在整顿公款吃喝的风头上,收到有关刘辉公款吃喝的举报,王金龙决定抓住典型,拿他“开刀”。

首先,王金龙派出检查队,进驻交通局,将他任职以来的财务收支情况查了个底朝天,企图从查账中发现新情况。而后,王金龙亲自出马,找刘辉谈话,要他端正态度,老老实实交待问题。

一件小小的吃喝案件,王金龙何以如此兴师动众,甚至亲自披挂上阵,要其老老实实交待问题呢?他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把刘辉搞下台。为何要把刘辉搞下台?这后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情:刘辉是王金龙的情敌。

他们共着的女人就是市交通局办公室的易小妹。

易小妹长得十分漂亮,在乐河市星宇文化开发公司举办的一次全市性的选美竞赛中夺得第一名。因为美,她上过省电视台,做过广告代言人,还是省模特队的队员,她的巨幅广告形象挂在省城最热闹的地方,她的照片被美术出版社印成挂历,全国发行。

乐河市出了这么一个美女,自然吸引了众多男人的眼球。包括领导干部在内的众多追逐者如蚁如蝇。市交通局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都是要找文小妹的。

发现这个美女的,是刘辉。那时他是市交通局的副局长,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社会主义思想教育中,他担任宜水县社教工作组的组长。一次下村检查社教效果的时候,他在村委会书记带引下见到易小妹。

那次是在村书记家中吃饭,席间,谈到农民交乡村提留费的问题,书记提到全村有四个顽固户,三年没交费。希望社教工作组帮助做好思想说服工作,督促他们上交提留费。提留费是交给乡村两级组织的。村委会干部的工资、乡里的招待费,均在提留费里开销。收不到提留费,村委会无法完成乡里的任务。做好收缴农民税费和农村计划生育工作,是社教工作组的主要任务之一,说一千道一万,不完成税费收缴,社教工作的成绩无法体现。刘辉十分重视村书记反映的情况,饭后,他亲自赴四户农民家中了解情况。

易小妹的家住在宜水边的一块山坡上。是一栋土坯做的房子,稻草盖顶,家中十分贫穷。她的父亲因患肝癌,两年前去世了。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何氏没有名字,因为是捡来的女人,就叫何捡女。见到社教工作组同村干部一起来家催钱,何捡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着她家的穷困,丈夫治病用了多少钱,借了哪家多少债,母女俩如何拼命干活也只能勉强糊住嘴巴,她的女儿在中学读书是如何的成绩好,又是如何的因交不起学费而停学,她不是有钱不交,是实在交不起等等。对农村的贫困户,按政策是可以免除交费的,但她不够免费的条件,家中两人,就是两个好劳力,上无老下无小。她这样的户不交,那么有老有小家庭负担重的农户是不是要交呢?刘辉虽然同情她,但也无法为她免除税费。他问:“你女儿呢?现在在做啥?”

“停学后,就天天上山砍柴,我家买盐买油买衣的钱,全靠她砍柴卖钱挣得来。这时她该下山来吃饭了,很快会回来的。”

“她女儿是大美人啊!刘局长,你把她女儿弄去城里做点事吧,比如做个招待员什么的,每月有固定收入,也许能让她摆脱贫困,至少日子会比现在过得好。”村书记对刘辉说。

“要在城里安排个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很多大学毕业生都失业呢。”刘辉说。

“做个临时工呀。交通局那么大的单位,就安排不了一个临时工?你是局长啊,你说了算。”

刘辉刚要拒绝,就见易小妹挑着柴到了大门口。果然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身段苗条,胸部丰满,柳眉细腰,樱桃小口,宽额挺鼻,皮肤白皙,眼珠黑白分明反差强烈,瓜子型脸蛋上流着汗水,乌黑蓬松的头发上粘着树叶草屑,更显得光彩照人。见到家中有客人来,她放下柴担,对着客人婉尔一笑,就进房去了。她这一笑,几乎把刘辉的魂魄笑掉,那笑容是那样的妩媚动人,那样的摄人心魄。刘辉瞪着眼,张着嘴,口水都快流下来,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村书记,你说的意见,我可以考虑。前不久我们局的打字员辞职跟她老公去省城了,正缺个打字员。她是高中文化,当打字员合适。”

当下,刘辉就叫易小妹收拾衣服,坐着他的小卧车进了交通局,安排在办公室做打字员。

县委书记王金龙听说刘辉在他们县带走了一个大美女,就给刘辉打电话:“刘局长啊,你在我县挖走一枝花,招呼都不打一个啊。”

刘辉解释说;“那天我工作得很晚,就从村里直接回市里了,没去县城,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你莫怪呀。”

人被刘辉带走了,多说也没用,他把县委招待所长叫去,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了一顿:“叫你负责招聘服务员,你把县花都给别人摘走了,可见你工作是何等的不负责任,眼光是何等的不明亮,你只见露在外面的花托,不见包在花瓣中的花蕊。你得好好反省反省你的工作责任心。”

骂归骂,心里却总是酸酸的痒痒的,全县最美的女人被别人掳去了,我这个县官当得窝囊啊。他心里总觉得不是味,他得想法把她弄到手。

宜水县因境内有宜水而得名,宜水是乐河的一条支流。宜水县城离乐河市区只有30公里,是全市12个县离市区最近的一个,坐上小车只要20分钟就可到达市区。王金龙的家就在市区内,他常常在晚饭后开着小车去乐河市区找乐趣。乐河市有家牡丹宾馆,属民营宾馆,由市长郑茶花的外甥经营。宾馆内设有美容美发室。这家宾馆的美容美发室,实际上是妓女窝,有30多个年轻女人供住客选择。王金龙就常来这家宾馆,挨个把那些女人搞了一遍,但感到索然无味,那些女人被无数个男人弄过不说,她们的相貌也都是靠脂粉的涂抹才显得美,洗去脂粉,一个个相貌平平,有的甚至满脸雀斑,叫人恶心。王金龙思来想去,无论如何得把那朵县花弄到手。为了博得易小妹好感,他采取分三步走的办法:第一步,先指示乡里免除了她家三年的提留款。第二步,亲自坐车到她家去“访贫问苦”,将二百元现金和在民政局要来的新被子新棉袄送到她母亲手里。第三步,请她到牡丹宾馆赴宴。这三步果然凑效,易小妹听说县长指示免了她家提留款,又亲自送金钱和物质给她家时,感激得泪水直流。王书记请她吃饭,她自然是满心欢喜欣然赴宴。饭后,王金龙开房要她脱裤子时,这个裤带本来就放得松的女人也就半推半就地和他滚在一床。但王金龙很遗憾,他又比别人晚走了一步,他没有尝到她的新鲜,那女人不是处女,她的处女早被刘辉破坏了。

自此,他对刘辉就有了妒恨。但他并不舍得丢弃她,她毕竟是乐河市的大美人啊。每个星期五,不管多晚,他都会开着车来,与她在牡丹宾馆翻云覆雨。

又是一个星期五,他开完常委会,驱车到牡丹宾馆时,已是晚上12点,当他爬上三楼去他与易小妹约定的房间时,就见刘辉提着裤子乐滋滋从房里出来,从门缝里他看到易小妹也正在系裤带。他脑瓜里轰地一声,几乎炸裂了,一股妒水从胸中翻滚起来,他吐了一口痰,悄悄离开了。

他对刘辉的妒恨进一步加深,但他无可奈何,只能暗暗恨在内心。后来,刘辉当了正局长,易小妹也成了交通局办公室副主任,对宜水县修乡村公路在资金上给了许多照顾,但他对刘辉的妒恨丝毫没有减弱。

这回,刘辉碰到“枪口”上,他岂能轻饶他?

不知怎么,刘辉要被撤职的事被刘柔兰知道了。枕头边,刘柔兰问他:“交通局的刘局长喝了一杯酒,就要被撤职吗?”

“这事还在调查取证当中,组织上并没有公开对他的处理意见,你怎么知道他要撤职?”王金龙虽然在女人问题上很不严肃,他还是坚持组织原则的,他不会把尚未公开的处理意见告诉刘柔兰。

“你别瞒我了。”刘柔兰叫起来,“我早知道,你想置他于死地。”刘柔兰并不知道王金龙要借机整刘辉的原因,她只是听刘辉说王金龙在下毒手整他。其实,刘辉也并不知道王金龙整他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不知道易小妹和王金龙也有那种关系,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王金龙的情敌。

刘柔兰和刘辉认识,是在她用铁钻刺了宜水县招待所服务员之后。她从宜水县回到乐河市,一夜没睡着,想起王金龙在外任书记,长年不回家,她孤单单一个人独守空房,而他却在外乱搞女人,她心里就极不平衡。你在外夜夜有女人陪着睡,难道我就该守活寡?就在这时,刘辉闯进了她的视野。刘辉虽没有王金龙那样高大英俊,却有着一般男子汉所不具有的那种气质,他既有男人的那种刚毅果敢,又具有高级知识分子的那种儒雅,那种温情脉脉。当她跟着刘辉去云南旅游了一趟之后,就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后来,王金龙调任市纪委书记,回到市区家中居住,虽然行那事没以前方便,但他们的那种关系一直没断过。他们在郊区租了一套民房,每半个月至少在租房里相会一次。因为他们同姓,对外,他们以兄妹相称,关起房门,便互称老婆老公。刘辉因吃喝问题被王金龙抓住不放,自然要刘柔兰去吹枕头风,而刘柔兰也决心不遗余力帮助刘辉。

刘柔兰的性格决定她的枕头风不可能吹得温柔顺耳。当她听到王金龙说“组织上处理的事,你插什么手?再说,处理他,与你何干?”的话时,她就沉不住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冲着王金龙叫道:“告诉你,王金龙,他的那些吃喝款,有多半是我花了的。你在县里常不回家,我个人不愿开火做饭,又不好叫老父亲天天侍候我为我做饭,就常去饭店吃,记他交通局的账。”

她的一番话,使王金龙大为惊讶。他原以为她只是性格偏激,没想到她也会利用关系占便宜,但他仍不相信她半年能吃掉8万多。就说:“他半年吃掉公款15万多,你个人能吃掉8万?”

“家里来亲戚,来朋友,我的同学来看望我,难道不要吃饭叫他们饿肚子?”

“你就带他们去饭店大吃大喝记交通局的账?你和刘辉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那样的为你开绿灯?”

“什么关系你别管。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处理刘辉。你别以为老头子死了,没人管得了你,我的手上抓着你的一大把辫子,撇开你嫖娼得性病不说,你收了人家多少贿赂,我一笔一笔都记得清,你要敢处理刘辉,你也得考虑考虑你自己。”女人为自己的情夫卖命是不计后果的。为了保住刘辉的局长位置,刘柔兰什么话都敢说了。

她的话使王金龙大感震惊,他没想到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妻子竟会说出如此的话来。他今天才真正认识了刘柔兰,她不仅仅是性格偏激,她是十分有心计的女人,她天天都在算计着他。老头子死后,他还自以为摆脱了羁绊是她们的主心骨,他可以得到更多自由,可以为所欲为,谁能想到老头子骨灰刚入土,她就向他摊出王牌要控制他,这次她干扰对刘辉的处理,也许就是她控制他的一次演练。但是,不能让她的演练成功,否则今后什么都得听她的,如果那样,我还当什么官?执什么政?

“我也告诉你一句话,刘柔兰,刘辉的问题,非处理不可。你身为乐河市龙津区财政局的副局长,副科级干部,大小也算个官,不但不讲组织原则,还利用威胁手段来为违纪者说情,你吃不了也得兜着走。你们财政局的吃喝风也非常严重,有没有贪污问题还很难说。要查你,不能说查不出问题来。何况,那些别人送来的钱,也有你亲手接的,你还去向有些企业伸手要,问题就更严重。要完蛋,咱们一块完蛋!”王金龙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其实,王金龙说这话时,只是嘴犟,他心里是虚的。

刘柔兰原以为只要用收受贿赂的问题吓吓王金龙,他就会乖乖的听话不处理刘辉,没想到她会如此强硬且反过来也威胁她。她感到很迷惑,她没有想到,他如此强硬是来自胸中的那团妒火,妒火可以烧化人的心灵,甚至给人以杀人的胆量。

都是因为男女关系,一对夫妻,几乎成了一对仇敌。

刘柔兰无话可说,话说到这种地步,再软下去用女人的温柔手段去求他,或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去赖他,她做不到,也不能起作用,他的官是她求父亲努力才得来的,他不能忘恩负义。她冷冷地甩下一句“那你走着瞧!”就开了房门,去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乐河市的官们大都怕两句话:哪两句?一句是“你看着办”;另一句是“你走着瞧”。为何怕这两句话?用官们的话说:这两句话太难琢磨。第一句话,大都是职务稍高或职务相当的人求人办事不顺畅,而又不好硬性要求人家去办时说的一句话。你看着办,意思可理解为,好办你就办,不好办也不为难你;也可理解为,你不给我办,下回轮到你求我办事,就免开尊口了,话里暗含着威胁的意思;还可理解为,别违反原则哦,违反原则办这事,我可没责任,因为我叫你看着办嘛;另外,这句话还包含着“你想想办法嘛,要花多少钱,开个口就是罗”,你看着办嘛。上级要求下级办事,撂下一句“你看着办”,除是为了真正赋权予下级外,就明显含着威胁和推卸责任两层意思。第二句,你走着瞧,无疑是一句威胁的话。但令人费解的是,说这话的人,到底想搞什么名堂?抓着我什么辫子?掌握我什么隐私?他会怎样的整我?是买通人来暗里伤害我?还是向组织告状,通过组织来整我?或是在社会上散布谣言中伤我?总之,这话叫人费猜。

刘柔兰撂下“你走着瞧”这句话就去客厅睡觉,也使王金龙心神不定无法入眠,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能说没有一点亏心事?这嫖娼,这受贿,刘柔兰大都知道。她是自己枕边人,掌握着很多证据,她如真的想不通傻瓜一样去向组织揭发,组织是绝对相信她话的。那可就坏了大事,撤去职务开除党籍不说,还得带手铐进号子,事情要比刘辉吃喝严重得多。他从一个小小办事员混到这个地步很不容易,他不能因为和女人斗气毁了自己一生,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这个女人现在还是自己的老婆,无论如何我王金龙也不能毁在她的手里。他忍着一口气,拉开房门,轻轻对刘柔兰说:“别耍小孩儿脾气了,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进房睡吧,别感冒了。”

刘柔兰听王金龙说不处理刘辉,便松了一口气,也就进房陪他睡了。她觉得她可以给刘辉一个交待,也不枉了他陪自己过了许多个心灵寂寞的日子。

而王金龙望着睡在一旁的刘柔兰,却感到身边放着的是一颗能量巨大的定时炸弹,一种巨大的威胁笼罩在他心头。对刘辉,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不知给刘柔兰灌了什么迷魂药,竟使她想以出卖丈夫为代价,如此的为他效命,迟早得整死他。

俩人各怀心事,都一夜没睡着。

第七节

周淑芬从毛家饭店迷迷糊糊回到家后,还没等找到吴然,就病倒了。也许是与赵薇的打斗让她疲累,也许是从医院做yīn道紧缩手术出院不久还没完全恢复元气,也许是在毛家饭店给气的。她病得不轻。

女儿回省府去整理农村调研材料,儿子远在部队,吴然事多无法照顾她,她只得打电话给保姆,许诺增加她的月薪,要她放下农事,回城照料她。

周淑芬是一个贤慧的女人,她从一个农家妇女转变为官家妇女后,她的朴素、勤劳、节俭、慈善的品质却始终没有改变。十几年来,她身处官场之中,又在官场之外,在这个独特的人生舞台上扮演着独特的角色。她看到,官场上的人和社会上的人一样形形色色,有的浑浑噩噩唯唯诺诺,有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的呼风唤雨潇潇洒洒。官场上变幻莫测,纷纭复杂,争争斗斗,尔虞我诈,耍阴谋,弄手腕,或互为吹捧,或互挖墙脚,或抬举,或打压,无所不用其极。有的谋官如鼠,得官如虎。为谋得一个官职,阿谀奉承,溜须拍马,送钱送物送美女,把自己的亲妹妹,把同床共枕的老婆送给上司嫖宿,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收买杀手,诛灭竞争对手。得官后,到处伸手,欺压人民,搜刮百姓。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环境中,有的抓住机遇,纵横驰骋大显身手,创下了不朽的业绩,令世人瞩目;有的谨小慎微惟命是从,个性被掩埋,人性被扭曲,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既不自由也不自在,更谈不上有所作为。人生就那么几十年,在官场上的时间就更短。有的抓紧时间谋一己之利,害民害己,留下千古骂名;也有兴利除弊者,想百姓之所想,灭百姓之所恶,忧天下之所忧,乐天下之所乐,倾尽全力为人民谋福利,留下了万世芳名。周淑芬出身农民,她痛恨官场恶习,痛恨吴然这类人。但他是她的丈夫,她还没有胆魄和力量同他公开争斗,她不想破裂这个家庭,这个家里还有她和他生下的两个有出息的孩子,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挽救,去劝说,去阻止他进一步走向深渊。

保姆扶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血压稍高外,身体一切正常。

但周淑芬确实感到病了,全身乏力,头晕脑胀,遍身酸痛,很不舒服。

她得的是心病,是官们带给她的心病。她已不能承受巨大的思想压力,她恍恍忽忽,似乎有几只虫子在脑子里爬来爬去。她极力想撵走那些虫子,但是做不到,那些虫子在越长越大。她终于发现,那些虫子是一个个美女变成的,在围着吴然转,放肆地噬咬着吴然的肌体。很快,吴然变成了一堆骇人的白骨。她惊叫一声,捂着眼

睛跌坐在吴然与电视台节目主持人睡过的沙发上。

保姆慌忙过去扶她。周淑芬拍拍沙发,要保姆坐在身边,保姆顺从地坐下。保姆名叫许真香,高考落榜后就出来当保姆了。她长得个矮脸圆,眉浓眼大,腰粗腿壮。是周淑芬的妹妹周淑芳介绍来的。她虽然文化程度低,长相不咋的,但脑子还是蛮灵活,干活还是蛮勤快的。

“真香啊,乡下的事怎样了?你父母都好吧?”周淑芬说。

“还好。这阵子农忙,一天到晚没空。要不他们会来看看你。”许真香虽然文化不高,但说话还是蛮乖巧的。

“你到我们家快三年了吧?”

许真香点点头。

“是啊,快三年了,你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在我家三年,我家的事你也知道得不少了,你嘴巴可得要稳点,别乱去乡下说啊。”

“知道的。”

“这回我生病的事,也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为什么?生病也不要人来看看?”

“是的,不要他们来看,有很多人来看望的目的很不纯洁,以其说他们是来看望病人,倒不如说他们是来给吴然灌迷魂药。”

保姆终于明白,周淑芬是在减少某些人溜须拍马借机行贿的机会。去年她生病住院,来看望她的人就络绎不绝,有送高丽参的,有送高档药品的,甚至还有送来高档名酒高档香烟的(这简直是一种荒唐),更多的是送来现金红包,一个红包几千元,有的还是五位数,他们哪里是来看望病人,是真正的借机行贿。她住院一个星期,收到的看望费却有十多万。听说看望病人送钱不算是行贿。可她明白,如果王金龙不是常务副市长,如果没挂着中共乐河市委常委衔,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农民,只是个平头百姓。还会有那么多企业老板、那么多下属单位的头给她送五位数的红包吗?她现在病了,她是想无论如何再不能惊动别人,不能叫别人去掏腰包,尽管他们大都送的是公款或是利用权商关系获取的轻松款。但她不会要,要了那钱,她良心会不安啊。

周淑芬想得更深,她不让别人来看望,不仅是减少别人行贿的机会,更是为了减少吴然受贿的机会。那些行贿者,为了达到自己卑鄙的目的,不惜把吴然往火坑里送,甚至会不惜把他送上断头台。他们一个个阿谀奉承,表面上把自己装扮成吴然的忠诚者,可一旦出了事,为了推脱自己的罪责,就会全变成撕咬吴然的疯狗。吴然再受贿,罪孽将更加深重,罪上加罪啊#糊要减轻吴然的罪责,她宁愿自己在寂寞中熬着病痛的艰难,尽管她十分希望有人来看望她。

“要不要告诉淑芳阿姨?”保姆说。

淑芳是淑芬的同胞妹妹,担任着乡里的妇女主任。父母就生下她们俩。她的许多话,都愿意跟淑芳说。

“好吧,就跟她打个电话吧。”淑芬说。

淑芳当天下午就赶到淑芬家。见淑芬精神萎靡,痛心得流泪。自从她们的父母去世后,两姊妹互相关照,常有来往,见了面,也总是无话不谈。

淑芬想尽快地向妹妹谈起她在政府办公楼遇到的事和毛家饭店听到的事,但她又十分犹豫,一方面,她不愿意诉说这种久积在心头的屈辱事,怕妹妹听了会更加伤心;另一方面,她又想到,这种事,不跟妹妹说又能跟谁说呢?父母去世后,妹妹就是她同辈的唯一亲人,只能向她倾吐才能排解心中的屈辱和忧虑。她终于鼓起勇气,把在政府办公楼碰到的和在毛家饭店听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淑芳。之后十分痛心地说:“妹子,你知道,我的青春和美丽都为谁奉献了?为他和他的孩子们。我为他们操劳,我的一切都在辛勤的劳动中消耗掉了。如今,我老了,老了惹人嫌。尤其是女人,老了没人爱。他的官越当越大,围着他的女人越来越多,他的思想也就越来越长毛了。遇上了新鲜的女人,他就想去尝鲜,鲜果总比陈果甜呀。当然,我也有责任啊。我没有及时遏制他的私欲,我太迁就他了。我发现了他与电视台那个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也没能采取果断措施制止,以至于他的私欲越来越膨胀,如今,我想制止也无能为力了。他无可救药了,我也一切都完了,以前充满欢乐温暖的家,如今变得冷漠和痛苦。可怕的是,他正在滑向深渊,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啊!以前,我满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出人头地的人杰,我能得到更多的幸福,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竟是一个感情骗子。如果他只是一时的感情冲动,那还可以谅解,可他养着那么多的野妇,这太可怕了。”周淑芬眼泪纵横,全身颤动着。

淑芬22岁出嫁的时候,淑芳才17岁。对这个姐夫,淑芳自有看法,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里隐藏着势利、狡猾和奸诈,当他的那双眼睛看着淑芬,又不断地在她身上游移的时候,她又觉得他的眼睛是一双像公狼一样的色眼。淑芬出嫁的那天,在为淑芬整理嫁妆时,她说:“姐呀,你仔细看过姐夫的那双眼睛没有?那是一双可怕的眼睛啊。那双眼里射出的光芒,叫我浑身战栗。你得小心啊!”淑芬的确没有仔细看过吴然的眼睛,但她觉得妹妹是因为年龄小害怕姐夫产生的一种心理,只淡淡的说了句:“听天由命吧。”后来,吴然的职务不断升迁,官场步步得意,淑芳就认为自己是看错了,姐夫眼光流露出的哪里是什么势利狡诈,分明是智慧之光呀,而他色迷迷的看自己,也是青年男人都会有的一种本能啊。淑芳对姐夫的看法越来越好,后来,她从农校毕业,吴然已当上了副乡长,把她补了自己的缺,安排在农技站工作。吴然当了副市长后,她也升迁为乡妇联主任。她对姐夫的看法就有了彻底的改变,淑芬告诉她在毛家饭店的事后,她虽然感到震惊,但还是半信半疑,说:“别人传言不可全信的。他大概还没有烂到这个地步吧。”

淑芬当然希望吴然没有烂掉,这两天,她一直在让自己相信毛家饭店听到的话是一场梦境,是梦中人的呓语。

淑芳去找吴然谈,也是淑芬要保姆打电话叫她来的目的。这种事,毫无疑问是不能叫外人去谈的,只有妹妹才能出马去找他谈。

淑芬与淑芳虽是同胞姊妹,性格却有不同。淑芬善良温柔,性格内向,有事放在心里不轻易往外说。淑芳爽快利索,办事风风火火。何况,她的丈夫是农民,还耕种着几亩责任田。正是农忙季节,她还得下村去帮着插秧。淑芬说完后,她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到吴然的办公室去找他。

吴然不在办公室,一问,才知他在常委会议室开会。淑芬找到吴然的秘书,要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她要坐在他办公室等着。

吴然的办公室还坐着一个女人,也在等着吴然。淑芳似乎见过那女人。那美丽白净的脸,那匀称的身材,那甜甜的眼睛,她似乎很熟悉。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电视台的那个情感节目主持人,她看过她主持的节目。并且曾经赞赏过她的美丽、她主持节目时的风趣和临场应变能力。可是,当她听了姐姐的诉说后,她对面前这个女人的看法就有了根本性的改变。那白净的美丽的脸和匀称的身材是那样的可憎,分明是勾引男人的尤物;那翻看报纸的姿态是那样的做作,令人恶心。就是这个无耻的女人,弄得姐姐家无宁日,乌呼哀哉,要教训教训她。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开始向她发问:“你找吴市长有事?”

“你不也找她有事吗?”赵薇反问。她把报纸放在报架上,瞟了她一眼,从她黧黑的脸色和她的问话口气中,她看出她是一个来自农村的不那么简单的妇女。

“是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我是为私事来的,你大概也不会为公事在这等这么久吧?”周淑芳的话说得很刻薄,但她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位伶牙俐齿的电视节目主持人会如何回答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办公事?”赵薇皱皱眉头,话音咄咄逼人,好像她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哈哈。”淑芳笑起来,指指墙上的电子钟,“你看,几点了?这么晚还办公事?要是都像你这样勤政,老百姓还不早就小康了?”

赵薇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钟,果然不早,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今天没有她的电视节目,她可以久等下去。

“我等多久,与你何干?难道我会误了你与吴市长的好事?”赵薇怀疑她是吴市长养下的另一个女人,因此她的话就显得有点不客气。在与吴然的接触中,她早觉察到,吴然不止她一个女人。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贱货说贱话。看起来漂漂亮亮,满肚子却都是脏水臭水。绣花枕头,外面看着光,里面一包糠。”淑芳骂了一句。

大凡女人,不论她学历多高,职位多显,经历多丰富,不吵则已,要是大吵起来,都会用最下流最难听的话去攻击对方。赵薇也一样,她无法忍受淑芳的咒骂,立即反唇相讥:“你是什么人?敢这样骂我?你才是贱货呢!你外面里面都是糠,你拉泡尿照照,头发像枯草,脸皮像牛屎,一张蛤蟆嘴,满口喷臭味。”

淑芳听后,脸色铁青,她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个臭婆娘,臭烂货,你勾引男人,败人家当,你有什么脸皮到这种地方来?又有什么脸皮在电视台主持情感节目?你应该去窑子里当妓女才是!”

赵薇一听,方知来者不善,眼前这个黑脸皮的粗壮女人,竟是如此厉害,她不仅知道自己是电视台情感节目主持人,还知道自己与吴然的特殊关系,她和他的这种特殊关系,是瞒得密密无缝的,她怎么能知道呢?听她口气强硬,看来是一个不好惹的泼货,也许是来故意找茬的。赵薇本想再予回击,转而一想,这是在市政府办公大楼,夜深人静,争吵起来,必定会惊动正在三楼开会的市委书记、市长和各位常委们,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她是来向吴然打听今晚常委会讨论人事安排情况的。两天前在龙津宾馆,吴然就跟她说过,他已叫电视台写了报告,先任她做个副台长,等台长退下去,再考虑她任正职的问题。今晚,常委会主要议题就是讨论人事安排,她怎么能不来等着听听消息呢?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碰到这么一个刁蛮泼妇,不但搅乱了自己的一片好心情,看来还得离开此地,避避她的锋芒,如若再呆下去,她吵闹起来,被常委们知道,她的副台长位置就将泡汤。听吴然说,自己任副台长,他已跟顾群书记汇报过,顾群已同意,今天交常委会讨论通过。如果在这关键时刻出了问题,对她任副台长的讨论必定是“放一放”,这一放,就不知放到猴年马月,若是吴然突然被调走,她还得重起炉灶另开张,费尽心机不说,还不一定能达到目的,也可能永远上不了常委会的人事讨论议题。想到这里,赵薇匆匆拾起放在沙发上的鳄鱼皮小坤包,向周淑芳投射了一束愤怒的目光,就出了吴然办公室的门。

乐河市讨论人事安排的常委会,一般都是在晚上或休息日召开。平时的常委会,大都是讨论经济工作和没完没了的治安问题,文化方面的工作,是很难排得上常委会议事日程的。人事安排的会议,为何放在晚上召开?主要是为了避免干扰,也增加了常委会的神秘性。讨论人事安排,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探听消息的特多。有的人平时送了礼,做了感情投资;有的为了得到提拔,跑省里,跑中央,求上面的领导写条子,打招呼,费尽心机,常委会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时刻,他们都眼巴巴的盼望在这种会议上能有一个好的消息带来。

关于人事安排的常委会,在召开之前,一般要开个书记碰头会,先把上级领导写的条子,打的招呼,交给书记们知道,应该重点讨论哪些人提拔,哪些人放一放,统一思想,定下调子。书记碰头会结束后,再开常委会。各常委们对主管部门需要提拔的人一个一个做出介绍,介绍他们的德、能、勤、绩,为人处事情况,提出应该在何地安排何种职务的建议,而后由组织部门介绍考察情况,纪检部门介绍有无违纪情况。如无异议,则获通过。对通过的人事安排,第二天一上班便打成文件,下发各县区和各部门。这种常委会,正是常委们用权的时候。平时收了人家钱物的常委,这时就极力推荐,说尽好话,企望对人家有个好的交待。如推荐的人获通过,则兴高采烈,通不过,则百般争执。因此,这种常委会一般都开得很长。

常委会散会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半。吴然在市委食堂吃过夜宵后,就夹着公文包匆匆回办公室,他知道,赵薇还在办公室等他的消息。他想,那个漂亮的女人大概已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睡下了,他要吻醒她,与她做了那事后,再把她任副台长已获通过的消息告诉她,让她在生理和心理上有一个极大的满足。他轻轻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桌上扒着一个女人,整个脸掩在两只胳膊中,正轻轻打鼾。吴然锁上门后,走近女人,在她露着的胳膊上吻了一下,又在她耳朵下的脸颊边舔了一口:“宝贝,咋没去床上睡?”

女人被舔醒,抬起头来。吴然吓了一跳,是淑芳小姨子!

“你这是干啥?”淑芳揉着惺忪的眼睛说。

吴然一脸尴尬。

“姐夫,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吴然像一个接受审判的犯人,乖乖地坐在淑芳对面的沙发上。他后悔自己一高兴竟没看扒在桌上的人是谁就吻了她,他万万没想到淑芳竟会在这时还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为自己吻错了人而懊恼。

“姐夫,实话告诉你,你要吻的那个人被我赶走了。我原以为你不会有那种风流事,还跟我的姐姐争执过,没想到你果然养着情妇。”淑芳声音不大,但很严厉。

“误……误……误会了,误会……误会了。”吴然心虚,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误会了?说不过去吧?这也是误会?”周淑芬摸摸被吴然吻过的胳膊和脸颊。

“误会,是误会。”吴然坚持说,他已无别的话来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好吧,就算是误会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姐夫。当初你是怎样和我姐结婚的?你家庭成份高,职业也不过是农村的一个小篾匠,娶妻很困难,是我姐不顾别人讥讽勇敢嫁给你的。你去读大学,我姐一个人在家,既要种地,又要带孩子,还要照顾你那生病的母亲。为了给你读书钱,她什么没干过?当保姆,做钟点工,甚至去捡破烂。她省吃俭用,三年没闻过肉香,五年没添一件新衣服。有一次她生病,高烧39度,为了省几个药钱,她硬是不上医院。你为了当官,要送钱给上司,她变卖了嫁妆。她把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吴家。你手摸胸膛想一想,没有她的支持,你能走到今天这步吗?能当这么大的官吗?如今,你官当大了,就忘本了。不但忘了老百姓,就连曾经与你相依为命的妻子也不要了。你沉湎于灯红酒绿,男女私情,不惜拿党的原则做交易,去换取一时的肉体快乐。你的那些二奶三奶四奶五奶,凭借你的名义,利用你的职权,受贿索贿,你还蒙在鼓里毫无察觉。再这样下去,你就是家乡父老的罪人,就是人民的罪人。”

周淑芳不愧为经过乡村基层锻炼的干部,她言词严厉,直说得吴然脊背冒汗。

“淑芳,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吴然有点哆嗦,全没了平时面对部下面对百姓的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态,“你是听谁说我有那么多野女人?如果说,有个别女人喜欢我,我承认,这年头,哪个有本事的男人没有一两个情妇?没有情妇,那是男人的无能。但要说我有那么多四奶五奶,就全是在胡说八道,是那些妒忌我的人对我进行的人身攻击,是诬蔑,是诽谤。你说出来,是谁告诉你我有四奶五奶的?我要去法院起诉他,我要避谣。”说到后面,吴然越来越气壮如牛,似乎他真的是谣言受害者。

“有没有那么多野女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但是,姐夫,我告诉你,你是一个共产党员,养一个情妇也不行。我劝你尽快与她断了那种关系。要不,等到组织上找你谈话,你后悔就迟了。就是抛开政治因素,你想想两个正在日日上进,前程辉煌的孩子,也不应该养情妇的。”周淑芳说。

“淑芳,你在乡镇工作,还不了解上流社会男人和情妇关系。那些男人尽管干着不老实的事,但他们还是把家庭和妻子看得很重很神圣的,他们瞧不起被他们玩弄过的女人,那些女人也破坏不了家庭。在男人的眼里,情妇是情妇,妻子是妻子,永远也不会混淆,他们把妻子和情妇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有句话吗?外面红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外面的情妇扳不倒家中的妻子。我和你姐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我提出过离婚没有?没有嘛,这就是家中红旗不倒。”

周淑芳没想到吴然会有这样一番说道,但她没有放弃她的劝说:“也许你会认为男人找情妇是现代人的时髦,是生活小节,只要双方自愿,影响不到他人,就不违法。但是,你得想想,你是领导干部,是无产阶级先锋队里的人,是人民的楷模,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人们的心里掂量着,你走歪了脚,还怎样叫社会安定,还怎样去带着人民奔小康?你还得想想,你不是俊男帅哥,年龄五十多岁,你有了这顶官帽子,才有那么多女人围着你跟着你转,你没了这顶官帽,还有那么多女人跟你吗?你再得想想,那些情妇果真对你有情吗?没有的。她们并没有看中你这个人,她们看中的是你的手中的权和你口袋里的钱,无非是想利用你掌握的权力,为她们谋取个人利益。你去查一查,我听说你有个情妇,一次性就收了人家一百五十万。”

“好了好了,这事我会去问问的。你这个妇女主任小姨子,今天特意从乡下赶来给我上政治课了,用心良苦啊。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天清早我还得去宜水县解决一起医疗纠纷问题,那起医疗纠纷没处理好,引发群众集体上访,搞得市政府大院不得安宁。昨天叫公安局抓了两个,但事情并没有解决,弄得不好还会引发更大的上访事件。我明天天不亮就得走,所以不回家去睡了,去宾馆睡。你回去告诉你姐,叫她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听别人瞎议论。我已跟龙津区税务局长打了电话,她生病了,这几天就不要去上班,在家休息几天,养养病。”其实,吴然并不知道周淑芬得了病去过医院,他打电话给龙津区税务局为周淑芬请病假,是因为他知道周淑芬和赵薇打架受了伤,她不方便去上班,她需要在家养养伤。

第八节

牡丹宾馆舞厅,灯火辉煌。

舞厅门口,摆着散发馨香的鲜花。两边站着脸上搽粉、身穿绣着彩凤旗袍的服务小姐,她们不住地向进门的每一个宾客点头表示欢迎。

刘辉和刘柔兰挽着手走进舞厅的时候,舞会尚未开始。

舞池两边排着的桌子边,已坐满了喷着香水抹着口红的女人们和西装革履陪伴着她们的男士们。男人们抽着烟喝着茶水,女人们嚼着香蕉和瓜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把口里嚼着的泡泡糖吹出嘴外,嘴边挂着一个拳头大的白泡泡。低矮的舞台两侧,放着大小不等的花篮,是供宾客们点歌时送给歌女的。那些花篮都标着各自不同的价格,花篮越大,价格越高。

刘辉要了一间包厢,和刘柔兰坐了进去,又叫服务员端来葡萄、桔子、香蕉、苹果、瓜子和几种食饼、饮料,摆在刘柔兰的面前,要她尽情吃喝。舞厅的大堂经理认识刘辉,知道他是有权有钱的实力派人物,自然是点头哈腰,吆喝着服务员跑上跑下,为他们提供周到服务。

这是刘柔兰成为官家妇女后最高兴最幸福的日子。刘辉打电话约她来舞厅后,她就从办公室悄悄溜走,用了大半个下午时间,煞费苦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先去美容室做了面膜,描了秀眉,涂了口红,把十个指甲也染成红色。而后回到家中,把头发梳成古代妇女的那种高高的发髻,选了两个上好的白金戒指套在指头上,接着戴好黄金项链,穿上她最喜欢的那套价值三千多元的玫瑰红镶金边的绣花旗袍,肩上披着白色网纱,套上手链,穿上粉红的高跟皮鞋,挎上豹纹斑小坤包,就钻进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她的刘辉的小卧车内,来到牡丹宾馆。刘辉喜盈盈在宾馆门口等她,见她下车,就迎上去挽着她的手进入电梯,上了设在七楼的舞厅。

五颜六色的旋转灯光下,舞厅的乐队奏响了第一支华尔兹舞曲,刘辉挽着刘柔兰的手,缓缓步入舞池,按着音乐的节拍,敏捷、轻盈地在光滑镶花地板上转动起来,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支舞蹈。

刘辉今天也特别高兴,他外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燕尾服内是洁白的衬衣,衬衣领下扎着一条红色鲜艳的领带,脚下是一又油光的黑皮鞋。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黑、白、红三种颜色在他身上形成鲜明强烈的反差。他一只手搂着刘柔兰的腰,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引领着她迈动步子。刘柔兰的红衣红鞋与刘辉的黑衣黑鞋又是一种反差,两人的舞动就像是黑与红的变换交织。他们成了舞会上最亮丽的风景。

“我终于制服那头淫猪了,他答应不再追查你们交通局经费上的事,也不处理你。”刘柔兰一边扭动身子舞蹈,一边讨好般轻轻向刘辉说。在刘辉面前,她把王金龙叫作淫猪。

“处理决定今上午下来了,只是一般的训诫。”刘辉说,“训诫不是处分,不装档案。”

“这淫猪。”刘柔兰骂道,“他还是留了个尾巴。”

“这就很感谢你了。训诫算什么?懒得理他。我真佩服你,你的枕头风比十二级台风还厉害呢!”刘辉一边走着舞步,一边将她搂得更近点,他的脸贴着她的脸,肚皮擦着她的肚皮。

“我哪是给他刮枕头风。”刘柔兰嫣然一笑,“这回为你的事,我给他闹地震哩。我给了他一个八级地震,把他震成脑震荡了,在床上翻翻滚滚,一夜没睡着哩。”刘柔兰得意地说。

一支舞曲奏完,俩人回到包厢,刘柔兰将如何逼王金龙就范的事诉说了一遍。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刘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今晚,我要让你高兴高兴。”他招来大堂经理,叫道,“点歌,我要为这位刘女士点歌,祝福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点哪个小姐?送多大的花篮?要唱什么歌?”大堂经理恭恭敬敬把一张过了塑的歌单双手递给刘辉。

刘辉拿起铅笔,在一个叫丽娜的小姐名字上划了一个圈,又在歌名上打了一个勾,再递给他两张百元钞票。

“乖乖,真是大老板啊,出手不凡,出手不凡!“大堂经理不停地恭维着,立即就走出包厢,跳上舞台,大声宣布:“今天,我们的舞厅来了一位贵宾,他就坐在舞厅的‘四梦’包厢里。这位贵宾姓刘,派头蛮大,他点第一支歌就出两百元,送一个大花篮,请丽娜小姐为他的舞伴刘女士演唱,祝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下面有请丽娜小姐上台演唱《两只蝴蝶》,大家舞起来,为刘女士祝福啊!”他的话音刚落,大厅就响起一片掌声。

丽娜小姐跨上舞台,放开嗓音唱起来: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

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

爱你无情悔,

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舞池里,众宾客翩翩起舞。

刘辉和刘柔兰也又一次进入舞池,一红一黑的两个身躯又在舞厅转动起来。

大堂经理的一番介绍,激怒了坐在大厅东侧角落里的两个人。两百元买个花篮点支歌也算是贵宾?还大吹大擂的要全体人员为她祝福,这算什么?真是穷地方啊,出两百元就大呼小叫的,叫人羞死。丽娜的演唱刚结束,跳舞的人还没有回到各自的坐位,就有一人站起来嚷道:“唱得不好,唱得不好。这是一首男人唱的歌,叫女人唱,嗲声嗲气的,难听死了。哼!两百元钱能唱出什么好歌来?来来来,拿歌单来,我出六百元,为这位孔小姐点一首。孔小姐是官太太,官家妇女啊,这才是贵宾呢。”

众人的目光立即就投向东侧那个角落,角落里的一张桌旁坐着三个人,站起来说话的那个人约摸三十几岁,脸上有块疤痕,疤痕在灯光照耀下放出红光。他的左侧坐着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高档女式西装,长发披肩,樱桃型脸蛋上,眼大眸黑,嘴小唇厚,鼻尖略上翘,很有性感。疤痕脸对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正在吸着烟,一副老成持重、精于世故的样子。人们发现,刚才丽娜演唱歌曲时,他们没有进舞池跳舞。

大堂经理立即小跑过去,点头哈腰地将歌单送到他们手里。他们点了一首《美酒加咖啡》,要丽妍小姐演唱。

大堂经理再一次跳上舞台,放大嗓音叫道:“各位各位,奇迹出现了,奇迹出现了。坐在东侧后面的那位大老板,出钱六百元,给孔小姐,不,不不,是给孔太太,孔官太太,官家妇女,孔贵宾,点了一支邓丽君唱过的《美酒加咖啡》。六六顺心嘛,祝这位官太太,官家妇女,事业腾达,人更美丽,事事顺心。在这里,我也祝两位老板日进斗金,大喜大发。来呀,舞起来呀,为他们祝福!”

随着音乐和歌声,众人又走入舞池跳起舞来。而丽妍小姐,因为有了钱的刺激,扯开嗓音,卖劲地唱起来: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

我并没有醉,我只是心儿碎。

开放的花蕊,你怎么也流泪,

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

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丽妍小姐唱得圆润柔滑,甜美异常。歌声结束,响起哗哗掌声。显然,这回掌声要比上回刘辉点歌的掌声热烈得多。

疤痕脸的言语和举动,几乎是给刘辉当面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今天邀请刘柔兰赴舞会,是对她成功阻止了王金龙借机整他的报答,目的就是要让她高兴,让她知道他刘辉是知恩图报的大丈夫,是一个仁义之士,决非有恩不报的小人。而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疤痕脸,不但讥讽他给两百元点歌是小气,还公开否认刘柔兰是贵宾。而那个娇滴滴樱桃脸小女人,不知是哪位官的太太,竟然举着小手,拼命为疤痕脸的行为鼓掌。得摸清他们的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再想法子镇祝蝴们。他使了一个手势,要大堂经理到他的包厢来。

大堂经理以为他又要点歌,带着歌单一路小跑进了他的包厢。

“坐在东边后面角落里的二男一女是什么人?”刘辉问。

大堂经理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啊。那两个男的是头一回到这舞厅,以前从未见过他们。那个女的倒是到过几回,但她从没单独来过,有时是跟着王书记来,有时是跟着吴市长来。好像她在吴市长和王书记身边说话很管用。不知她是哪位领导的夫人。”

“哪个王书记?”刘柔兰一听说王书记陪过那个女人,神经就绷紧了。

“市纪检那个王书记呀。”大堂经理回答说。

刘柔兰哼了一声。

“王书记刘市长陪她?是不是省里哪个领导的夫人呀?听说钱副省长夫人新亡,他有心娶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是不是跟钱副省长新近建立了联系啊!”

“不知道。”大堂经理摇着头。

“去,打电话叫你们宾馆老总来,问问他知不知道?”刘辉说。

大堂经理拔响宾馆老总的手机,老总回答说他正在贵宾室陪吴然市长喝茶,没空上舞厅去。那两个男人他知道,是新近招商引资引进来的开发商,宁波人。是他叫他们去坐那个位置的。至于那个女的,老总没有回答,只说她是当地人,不是钱副省长的新太太。

听说那两个男人只是一般的开发商,而女人也不过是个本地人,刘辉立即就壮了胆。全市12个县区,84个市直部局,县级以上的在职干部不到五百号人,他大都认识。这些县级干部,年龄大都在40岁以上,并没见谁有这么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太太,甚至听都没听说过。他们称她为官家妇女,不过是生意人的一种唬众行为,虚张声势罢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刘柔兰,才是货真价实的官家妇女呢,这是只真老虎,你那个女人不过是纸老虎,何必被这样的纸老虎吓住呢?刘辉决心和他斗一斗,为刘柔兰争回面子。他问大堂经理:“用最大的花篮请你们最好的歌女来演唱,要多少钱?”

“这有几种唱法。”大堂经理回答说,“一种是站在台上单纯的演唱,不做表演,这便宜,有八百元钱就够了;第二种是歌女半裸,就是把上衣脱了,露着两个nǎi子,站在台上演唱,并做些简单的表演,这就需要一千六百元;第三种是歌女全裸,就是所谓的脱衣舞,在台上边舞边脱边唱,最后脱得一丝不挂,并有几个裸女伴舞,这就贵了,需要二千四百元。”

“先来个八百元的。”刘辉说。他叫八百元,是一种投石问路的做法,看看那两个男人的反映,再决定下一步行动。他接着说:“你把我们这位女士好好服侍一下,为她挽回刚才失去的面子。她才是真正的官太太,官家妇女。至于是谁的官太太,你就别问那么多。”

“好呐。”大堂经理高兴得眼睛笑成一条缝,他巴不得有人在舞会斗财斗富,他可以坐收渔利。但是,八百元钱,他不可能打出他的王牌歌手,王牌歌手是压台的,没有二千四百元,就别想请她出场。他一声应诺,走出包厢,跳上舞台:“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嘉宾,今天晚上是个大好的日子。‘四梦’包厢里的刘先生,出钱八百元,请丽婷小姐演唱一首革命老歌《南泥湾》,向他的舞伴刘女士表达‘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的美好心情。刘先生让我转告各位,刘女士才是真正的官太太,是值得我们尊敬的官家妇女,他要把最美的鲜花送给这位女中豪杰,巾帼楷模,请丽婷小姐上台演唱。”大堂经理的话,无疑是表明刘先生向疤痕脸发出了挑战。

丽婷小姐穿着一身淡红色长裙,手持话筒,缓缓走上舞台。音乐响起,丽婷小姐唱起来:

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唱。

来到了南泥湾,南泥湾好地方,好地方。

好地方来好风光,好地方来好风光,

到处是庄稼,遍地是牛羊。

往年的南泥湾,处处是荒山,没呀人烟。

如今的南泥湾,与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

如呀今的南泥湾,与呀往年不一般,

再不是旧模样,是陕北的好江南。

陕北的好江南,鲜花开满山,开呀满山。

学习那南泥湾,处处是江南。是呀江南。

又学习来又生产,三五九旅是模范。

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

咱们走向前,鲜花送模范。

丽婷小姐无论是走台姿势,还是演唱水平,都高于前面两位歌女,掌声自然是更加热烈。这掌声,对疤痕脸和那个不停抽着烟的中年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樱桃脸女人也觉得大失面子,姓刘的不但出的钱比他们高,还否认她的官家妇女地位,真是欺人太甚,岂能败在他们的手下?歌声刚落,她就对疤痕脸和中年男人说:“你看你看,你们把我叫来参加舞会,丢我面子了吧?我参加这种舞会不止一次了,还从来没有这样丢过脸。”

一直没吱声的中年男人这时开了腔:“放心吧,吴太太,只要能向吴市长说通购买第三人民医院的事,还能叫你失面子?”他让疤痕脸叫来大堂经理,以高出一倍的价钱,点了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也是叫丽婷小姐演唱。

悠扬舒缓的音乐声中,丽婷小姐边舞边唱,当她脱光上衣,露出两个坚实丰满的乳房时,台下先是发出了一阵嬉笑,而后是热烈的掌声。

这一幕,刘辉和刘柔兰都看到了。刘柔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女人的那种虚荣很快就占据她的整个内心。我一个真真实实的副厅级夫人,区财政局的副局长,怕你两个外地财主一个假官太太不成?她瞥了一眼刘辉,问:“带的钱够不够?”

刘辉淡淡一笑,看来,两个宁波佬发出挑战了,我堂堂一个正县级干部,还能被你两个小财主压倒?我要叫你看看,到底是你的钱管用,还是我的官管用,是你的钱打倒我的官,还是我的官踩扁你的钱?就对刘柔兰说:“你不用操心,看我的。”叫来大堂经理,说:“我要你的王牌歌女出场,给我脱。”

牡丹宾馆舞厅的王牌歌女是一个19岁的女孩子,是一所艺术学院的高材生,艺名叫丽莎,利用毕业实习时间来牡丹宾馆挣钱。她生得一付苗条的身段,一张诱人的脸蛋,一对丰满匀称的乳房。在牡丹宾馆,她一般不出场,参加舞会的宾客们很难见到她的芳容,她一出场,人们就知道,舞会中来了大财主或是大官儿。

人们开始悄悄议论:“那一男一女两个姓刘的是什么人,敢与宁波的富翁比高低?”

“听说男的是市交通局的局长,女的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我见过那女人,好像是龙津区财政局的副局长,她的老公好像是市委的一个副书记,是哪个副书记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姓孔的樱桃脸女人是哪个官们的老婆呢?”

“看来不像是大官的太太,乐河市的大官,哪有这么年轻的太太?大不了是个科长的老婆,科长算什么官?七品县官也只是个小芝麻,科长不过是被虫蛀掉的半个芝麻粒。”

“说不定是哪个大官的二奶呢。这年头,养二奶的官们不在少数啊!”

“二奶也算太太?”

“是呀,叫做二太太嘛。过去,官们财主们娶二太太是公开的,现在呀,官们的二太太都在暗处,很隐蔽的呐。”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官员跟财主斗上了。看谁斗过谁。”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财主斗过官。你想想,这几年,咱们乐河市就有不少官儿被财主的钱打得人仰马翻,弄得撤职查办,丢官帽,进牢房,有的还被判了无期哩。”

“财主能斗过官?不一定吧。棺材——官财,有官就有财,官在前,财在后。要发大财,就得靠官,没有官给你开路,能发大财吗?你看看咱们乐河市,哪一个大财主不是与官家勾结得紧紧密密。财不压人官压人,官能斗过财主,财主斗不过官的。”

“好吧好吧,别争了。丽莎小姐上场了,咱们先看看她的吧。今天来跳舞,算是走运了,当官的出钱,让咱们一睹丽莎小姐的风采啊。”

众人的目光就一齐投向舞台。

歌女丽莎听到大堂经理呼唤她演唱后,将细小话筒挂在胸前,从舞台后方缓缓走出。她上身穿着半透明的白纱黑边短衣,下身是白色长裙,腰间系看一根红腰带,装扮像天上仙女下凡。她一出场,就赢得一片掌声。丽莎唱的是一首抒情歌曲《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丛

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

遍地野草已占满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这一曲唱得非同凡响,柔软的声音,清晰的吐词,优美的舞姿,立即就震撼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人们不再进舞池跳舞,一个个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听着她的演唱,看着她的舞蹈。

丽莎小姐边唱边舞边脱衣服,三个伴舞的女郎也和她同时脱衣。当丽莎脱去最后一条白色短裤时,她的整个胴体就完全展露在人们眼前。玉瓷般洁白柔润的肌肤,与头顶浓浓黑发、脸部的黑眉黑眸、阴部整齐的黑毛,形成鲜明的反差,而涂过口红的嘴唇和rǔ头,点缀在身体不同部位,恰到好处,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人群中发出兴奋的怪叫声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

刘辉和刘柔兰都笑了,笑得十分开心。你一个外地打进来的小财主算什么?还想在乐河市称霸出风头?还想压倒我们这些在职在位的当权派?哼!做梦去吧!看你那个樱桃脸女人,完全是一副给男人垫身的小妓女样,什么官太太,屁!滚蛋吧!

然而,疤痕脸并没有走。今晚,我请孔小姐,不,是吴太太,来舞厅乐一乐,为的是一笔大买卖,吴太太不高兴,这笔买卖就得打折扣,岂能让你姓刘的搅屎棍搅了我的好事?你二千四百元就叫美女脱裤子,我岂能输给你?他和中年人一商量,报出了一个惊天价钱,他要出六千元,让丽莎唱一支歌,脱两次裤。

舞厅立即喧哗起来。六千元点一支歌,这在乐河市是史无前例的啊。人们用惊异的目光投向东侧后面的那个角落。

大堂经理高兴得翘起大拇指,拿着话筒走入舞池当中,大声称赞道:“好,好!大老板,大老板!你在一瞬之间,为我们牡丹宾馆舞厅创造了一个神话,神话啊!牡丹宾馆舞厅将永远记住这个美好的神话。来,来,丽莎小姐,上场演出啊,你一支歌的价格突破历史记录,上升到六千元啦!”

刘柔兰有点紧张了,这样斗下去,将会没完没了,刘辉的金钱,肯定没有开发商那么多,人家是几千万的家当啊。

刘辉却一点不慌张。他在想,你开发商有钱,几千万,可以买得女人高兴,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我不怕你,我市正在修建高速公路,国家一次性就下拨了十多个亿,这钱由我交通局管着,拿出若干又算什么,还在乎你这区区几千元?他掏出手机,走近东侧后面的那张桌子,故意放声打电话:“是易小妹吗?睡着了是不是?你马上起来,去出纳那里一趟,叫她开张现金支票送到牡丹宾馆来。开多少?哦,不要写数字,给张空白支票就行,数字由我来填。快去吧,我在这等着。” 打完电话,又对正在桌上数钱的大堂经理说:“下一个节目,叫你们的丽娜、丽婷、丽妍、丽莎全脱了,边脱边舞边唱。要多少?你开个价就行。”

大堂经理听后,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立即收起桌上的钱,点头哈腰地说:“领导,首长,首长,领导。不,不多,一万块,一万块就行。这么晚了,何必叫出纳送支票呢,记个账,你领导签个字就行,明天我叫人去结账。”

“才一万块?便宜得很嘛。这样吧,我给你加两千,一万二,怎么样?十二为一年嘛,年年发财啊!”刘辉说完,瞥了疤痕脸他们一眼,就扬长而去了,钻进包厢,也不出来看表演了。

这回轮到中年人和疤痕脸紧张了。人家是领导,是官家,用的是公款点歌。咱们可一分一分是都从兜里掏出来的私款啊,还傻呼呼的跟他斗什么?能斗得过人家?刘辉走后,中年人小声问大堂经理:“你叫那个姓刘领导,他是个什么官?那女人又是谁?”

“呵呵,你们不知?我也不知啊。他到过这里几次,只听说是市直一个局的局长,哪个局我不知道。听说那女人是我们市委一个副书记的老婆,区财政局的副局长,蛮厉害的。叫他们领导,总是不会错的。”

两个男人都傻了眼,后悔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只为了取悦于孔小姐——吴然副市长的五奶,就胡乱地与他斗起来,真是利令智昏,丧失理智啊!还是中年人老练,他钻进刘辉的包厢,点头哈腰地说:“刘局长啊,真是对不起,抱歉,抱歉!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请原谅,原谅!”说完又对着刘柔兰抱歉地鞠了一躬。

刘辉大度地一笑:“没什么,你是哪来的老板啊,到我们这里来投资的?欢迎啊!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点歌的钱,可都是我自己掏的腰包啊。我也不是什么局长,老百姓一个。”

“我姓艾,叫艾宁,宁波的宁,我就是从浙江宁波过来的,想在这作点投资。借刘局长的宝地落脚谋生,请刘局长多给关照。”说着递给刘辉和刘柔兰每人两张名片。

“真是大老板啊!这名片还是镀金的呢?制作这名片,要多少钱一张?”

“不多,不多,五百元一张。两张名片可做一个金耳环,送两张给刘局长和刘女士,看完后可以溶了,做成金耳环。”

刘辉看了看名片,一张写着艾宁的大名和公司名称、地址、联系电话等,背面是介绍公司业务范围;另一张是艾宁个人情况介绍,实际是简介他的发迹史,背面写着艾宁的名言:愿你酷一点,乐一点,靓一点,俏一点,帅一点,旺一点,爽一点,逗一点,阔一点。

“如果刘局长和刘女士这个星期天有空的话,我想请你们喝杯酒。”艾宁继续说,“不知二位肯不肯光临。若能光临,小人篷壁生辉,不胜荣幸之至。”艾宁只有初中文化,是个大老粗,说话却想尽量显示他的文绉绉。

“好吧,有空再联系。”刘辉说。

“好的。可是……,我怎么才能找着你?”

“今天没带名片,有空再说吧。”刘辉推脱着说。

艾宁诺诺地退出包厢。

刘柔兰听了艾宁的恭维话,灿然一笑。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内心十分得意。她不止一次参加这样的舞会,在她的眼里,这种光怪陆离的舞会实在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刺激,她作为一个官家妇女,以前参加这样的舞会,是一种拉关系套近乎的外交需要,官场交往成份多于娱乐成份,甚至参加舞会还带有某些政治目的,跳舞成为她一种难堪的应付。而今天,她不仅与刘辉脸皮贴着脸皮,肚皮擦着肚皮痛痛快快地跳了一场舞,还亲眼看到一个财主是怎样拜倒在官员的脚下,看到了金钱是怎样成为权力的奴隶,尽管有人说官员是财主的仆人,权力是金钱奴隶,但她今天看到的是权力的张扬,是官员的扬眉吐气。一种做官家妇女的高贵感荡漾在她的心中。

她走出包厢,身子挺得笔直,头颅昂得老高。她环视了一下整个舞厅,投向她的全是羡慕和赞赏的目光。她一把挽住刘辉的胳膊,微笑着,挺着胸部走出舞厅,走出牡丹宾馆。

孔小姐也很高兴,她今天开了眼界,看到官与钱的一场龙虎斗,在他看来,这场龙虎斗打了个平手。艾宁并不是拿不出钱来与官斗,而是他不想斗下去,要斗下去,最终败阵的还是官们。中国几千年,栽倒在钱财上的官们数不胜数,尤其是当今,上至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省委书记,下至乡长、村官,一个个因钱财问题纷纷落马,有的还挨了枪子掉了脑袋,这都是钱胜官的实例。官员侵占钱财,钱财强奸权力,这是中国当今社会确实存在的现象。她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左脚踏着权,她把裤子一脱,乐河市多大的官儿都听她的;右脚踩着钱,她把多个“官太太”的身份一亮,乐河市多富的财主都要跟着她转。尽管她现在还只是官家包下的妇女,不是正式的官家妇女,但她的能量比正式的官家妇女还强大,她是乐河市的核炸弹,她一爆炸,整个乐河市将会天翻地覆。她走出舞厅的时候,和刘柔兰一样是昂着头挺着胸的,而且,她还不断地甩动着秀发,以表示他对刘辉这种县官们的蔑视和不屑一顾。

第九节

周淑芳从吴然办公室回到淑芬家以后,告诉说吴然要去宜水县处理医患纠纷不能回家睡的事,又劝说了一番姐姐,要她想开一点,男人只要不离婚,在外面有个把女人也没啥,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姐夫五十多岁,过几年就得退下来,到时他想找女人,也没谁跟他,他也没有精力;别人说他受贿,那是没有根据的事,不可相信,有些野女人借他手中的权力去索贿,他不知道,就没有多大责任。又说别人往家送点东西包个红包,搞点朋友间的感情投资,算不上是受贿,只要姐夫不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送礼者办违法的事,就没关系。如姐姐感到寂寞,就去公园散散步,去老干部活动室学学画,去舞厅跳跳舞,或者买台电脑,上网去聊天。姐妹俩说了一番话,天就亮了,淑芳要赶回老家去插秧,就告辞返回乡下去了。

淑芳走后,淑芬倍感寂寞,在家呆十几天,伤好些,闲不住就去上班。龙津区地税局告诉她,她不用上班了。龙津区党委下发了文件,鉴于党政干部超编严重,决定凡女过48岁,男过50岁的科级副科级干部,全部离岗。离岗的干部,只是取消编制,工资待遇不变,不用上班,钱照拿。

周淑芬只好回到家中,当起了悠闲官太太。她真的闲得无聊了,家务事大都由保姆做了,她插手不上,而吴然又经常不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时,除睡觉外,别无他事。开先,她常去公园走走,走了十几回,就觉得腻烦了;又去老干部活动室学画画,除弄得满手油墨外,什么也没学会;去了几趟舞厅,又被舞厅嘈杂的音响吵得头昏脑胀。她只好去买台电脑,请电脑公司的老板教会了打字上网,每天就在网上打发时间。

网上果真是花花世界,既有形形色色的新闻,军事,体育,也有男女笑话,丽人天地,卧谈异性,音乐歌曲,搞笑情书,名星走光,电影、校旱,还有约会,交游,婚庆,裸体男女,女生洗澡,健康咨询,各种游戏,甚至有卜卦算命,亲吻大比拼,泡遍美女、嫖客擂台赛等等。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周淑芬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忘忧草”,意为忘掉忧愁,享受人生。有一次,她打开视频,和一个网名叫“温柔乡乡长”的男人聊过之后,又与一位叫“茎候佳阴”的男士聊了起来。当她问他为何把“静候佳音”改得那么难听时,那个看来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先给她发了一组男女性交动作图片,而后竟脱了裤子,在视频中向她露出硕大的yīn茎,且弄得一翘一翘的,几乎令她这个五十岁的老女人羞得无地自容。自此,她虽然还是上网聊天,但再不跟四十岁以下的男人聊。

聊天成了周淑芬生活的主要内容。

这一天,她又坐到电脑前,接通网络,打开视频,和一个叫“冰飘飘”的女人聊了起来。俩人聊了四个小时,非常投机,从家庭冷暖谈到社会现状,从生活的无聊谈到女人的苦恼。后来互通了真实姓名,联系电话,还相约到酒吧喝了两次“干红”。

“冰飘飘”真名卢凤英,是原乐河市法院院长的夫人。丈夫因工作需要,调往省直辖市任副书记去了,没有带她去。两个儿子干自己的事去了,她一个女人在家,十分寂寞,天天在网上打发日子。

聊了一个月,“冰飘飘”突然从网上消失了。周淑芬甚是着急,打电话,对方关机,发短信,没有回复。周淑芬认为卢凤英已随丈夫去了省城,换了手机号且没空上网聊天。于是在和他人聊得无聊时,就玩起了网上游戏。

这一天早上,周淑芬照例提着菜篮去菜场买菜,却见卢凤英在菜场门口的一个泡粉摊子上吃江西牛杂粉。周淑芬喊着她的名字,坐到她旁边。

“这几天咋没上网呀?我还以为你跟老公去省城快活了呢。”周淑芬说。

卢凤英抬头看了看周淑芬,回答说:“没心事啊。”

半个月没见,卢凤英变得苍老了许多,脸上皱纹变深了,脸色蜡黄,表情木讷,眼泡变大了,眼光呆滞,头发干枯凌乱,无光彩。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周淑芬心想,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她不便询问。卢凤英吃完粉条,她就和她告辞了。

在菜场,她碰到了刘柔兰。在市委大院的官家妇女中,刘柔兰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士。果然,她和刘柔兰一见面,刘柔兰就说:“周大姐,听说你买了台电脑,天天在家上网聊天,惬意得很啊。”

“闲着没事,上网看些资料,也会与人瞎聊几句。”周淑芬说。

“现在上网聊天是一种时髦,我也准备买台电脑,上上网,看看网上的花花世界。到时请大姐当师傅,教教我。”刘柔兰说。

“你天天得上班,晚上也有许多应付,你哪有时间上网聊天啊?”

“是啊,我早就想办个提前退休手续,坐在家里歇着玩着,可我老公不让我办,他还要我天天去上班,烦死了。”

周淑芬知道她是在说假话,她还不到四十岁,不够提前退休的条件。再说,她也不舍得丢掉她的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还有,她在丈夫面前是我行我素,不可能会听丈夫的,她丈夫管不了她。她说要提前退休,无非是对周淑芬不上班而照样拿工资的一种妒忌。周淑芬不点破她的这种妒忌。

“不上班在家没事,更烦呢。”

“哎呀呀,周大姐,你以为我不上班当真会在家歇着?可以办个小厂呀,开个饭店呀,或者办个商场呀。干什么都比拿几个死工资挣钱多。”

“那倒也是。”周淑芬口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你刘柔兰家还能缺钱花?你老公当县委书记好几年,搜刮得还少吗?当了市纪检书记,也常往有油水的企业跑,跑什么,伸手要钱呗。你老公咋不往发不出工资的企业跑?那些企业没油水捞啊。你刘柔兰要是缺钱用,这世界上的人就得全饿死。

“其实呀,我们办企业不难哩。”刘柔兰说,“别说自己的老关系,就是看老公的面子,客户还能不给照顾?”

“听说有文件,咱们这些官家妇女不能办企业哩。”

“那是指在职在位的。咱们离了岗,还能不让办企业开商店?”

周淑芬不愿再听她关于办企业的话,她不可能去办什么企业,去吃那个苦受那个累。即使去办企业,那也是一种“掩护战术”。有的官们受贿太多,怕出事,就叫老婆去开个商店、饭店什么的,以此作掩护。受到查办的时候,就说家中的钱是老婆开店挣来的。

“你刚才见到卢凤英没有?几天时间,怎么变成那样?”周淑芬岔开话题。

“你不知道?他大儿子出事了,被汽车撞死了。”

“啊?!”周淑芬几乎叫起来。

“据说是被人故意撞死的。他当了那么多年的法院院长,判了那么多人的死刑,杀了那么多人的头,他依法办事,铁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人家就把他儿子撞死了。”

“凶手抓起来没有?”

“抓起来有何用,人家咬定是交通肇事。没有杀人的证据,大不了判个一两年。”

“唉,这年头,官也难当啊!”周淑芬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那老公,当个纪检书记,是个得罪人的职位,今天查这个官,明天查那个官,人家用公款喝几顿酒,他也不放过。我真担心有人会收拾他。”刘柔兰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到了那个位置上,不得罪人不可能,关键是要公平公正,事情办得公平公正,积怨就少些。权这东西,用得好,老百姓就夸奖,用得不好,难怪老百姓怨声载道。唉,我们这些官家妇女,管不到男人的事,担心也没用。早知道当官是这样子,当初我真不该支持吴然去进步,拉他的后腿才是。下辈子,杀我头我也不嫁当官的。”

两人叹息了一会,买了菜,就各自回家。

周淑芬依旧沉迷在网络世界中,她已不过问吴然来踪去迹,也不想再过问外面的世界,她觉得上网是打发日子的最好方法。

第一节

宜水县的医患纠纷缘于一件很小的事。一个农民脚丫子烂了,到县医院治疗,医生为他作了处理,打了针,开了药,并叮嘱他半个月内不要下水。正值农忙,农事极多,农民没听医生嘱咐,回家三天就下地干活,耕地插秧,赤脚在水田里走。半个月后,这位农民的脚开始腐烂,逐步漫延至整个脚掌,一个月后,腐烂加剧,脚掌脚背烂得露着白森森的骨头,需要手术锯除。农民咬定是医院治疗不当,要求医院出一大笔手术费并为其安装假肢。医院则认为治疗方法正确,用药得当,造成病情加剧的主要原因是农民不听医嘱,其锯脚手术和安装假肢的费用应由农民自行解决,医院不负赔偿责任。农民找到县卫生局,卫生局说县医院已卖给私人经营,有事去找县医院。农民找到县政府,县政府说不能过多干涉民营企业。农民认为政府不管老百姓死活,一气之下在县政府大楼服毒身亡。农民死后,其农村亲戚朋友一百多人冲进县政府,砸烂了县政府的门窗办公桌,在政府大院内摆起了灵堂,十多个农妇在办公楼内大声哭丧,一时间县政府院内白旗飘荡,鬼钱乱飞,哭丧声震天动地。后经司法机关干涉,农民又将灵堂移至县医院,一部分农民上访到市政府,在市政府门前静坐绝食。

吴然赶到宜水县的时候,闹事的农民已经全部被驱散,撤出了县政府大院,大院恢复了平静。

在政府会议室内,吴然指着宜水县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县长鼻子骂了一顿,说他工作水平是如何的低,遇到问题是如何的措手无策软弱无能,一个小小的医疗纠纷都处理不好,弄得市政府不安宁,还要他来擦屁股,应该好好反省反省。又说,省电视台要把这事作出报道,影响将更加恶劣,他已通过关系说服了省电视台,取消了这个报道。为了挽回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已指示市电视台对宜水县的医疗卫生工作做个正面报道,并带来了市电视台新任副台长赵薇,具体负责这次报道事宜,宜水县要好好的接待赵薇他们哦。过些日子,他要去香港、澳门考察,在去考察之前,他要亲眼看到这个报道的播出。

吴然在宜水县只呆了一天,对如何处理医患纠纷作了安排后,就回到乐河市。他没有去办公室,也没去那栋他已住了几年的“专员楼”,而是一头钻进市区东郊那栋绿树掩映的红顶小别墅。他要会会他的五奶,那个长得一副樱桃脸的孔小姐。两天前,孔小姐约他去牡丹宾馆跳舞,他去了,但他没有进舞厅,他在门口被牡丹宾馆的经理、市长郑茶花的外甥拦住了,说有事要向他汇报,他们就在贵宾室谈话。后来,市委书记顾群的秘书来电话,说书记急于了解宜水县医患纠纷引发的群体上访事件,他就很快离开了牡丹宾馆。那天,他没有见到孔小姐。第二天晚上是开常委会,接着他就按到书记的安排来宜水县“擦屁股”。

他急于见到孔小姐,在他所养的情妇中,孔小姐是最娇嫩、最有女人味的一个。

孔小姐大名孔妮娜,年方二十五岁,三年前毕业于乐河市商业学校。有人考证,她是中国古代大教育家、大成至圣先师孔仲尼孔老夫子的第八十二代孙女,世界孔氏联谊会还和她有过信函联系,邀请她去参加世界孔子节。关于孔子颂的那段名言,她常心记口颂:“大哉孔子,至哉孔子,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后更无孔子。万古惟孔子为师,五州赖孔子大同。大哉孔子集大而成,至哉孔子民无能名,德配天地,道冠古今。春秋享祀,黍稷维馨。稽首威仪,来格来歆,伏维,尚飨。”她每结识一个新情夫的时候,就要把这段颂孔的文字念给他听,有的情夫竟莫名其妙的听不懂。

商校毕业后,孔妮娜无处可去,正在一筹莫展,万分焦急的时候,她认识了疤痕脸。疤痕脸姓颜名伍啻,原是乐河地区行政公署车队队长,后又担任行政科科长,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辞职下海经商,在乐河市开了家汽车配件专卖店,其官方背景使得他在商场如鱼得水,几乎独霸了乐河市汽车配件经营的天下,几年时间就赚得钵满盆盈,家里富得流油,仅私家车就有四辆。后来,乐河地区改为乐河市,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老领导死的死,走的走。颜伍啻的官方背景逐渐暗淡起来,他独霸天下的局面被打破,有人公开向他挑战,在他店铺对面也开了家汽车配件商店,与他打起了擂台。颜伍啻虽然善于结交,大方豪爽,但他的经营还是受到影响,月营业额减少了30%。更令他气愤的是,有的职员离开他的商店,到对面的那家商店去效力,挖走了他的一部分市场,泄露了他的一部分经营秘密。面对日益下滑的生意,颜伍啻束手无策。没有官方背景,生意很难做大,充其量也只能小打小闹做个中产阶级,要当大老板,岂能不结识官们?官商联手,才能成大气候啊!就在这时,商校毕业的孔妮娜经人才市场介绍,进入颜伍啻的汽配店当营业员。

孔妮娜的美貌,立即就赢得颜伍啻的欣赏。美貌是女人的资本,也是男人最可利用的尤物,古人说“秀色可餐”,而当今,分明是“秀色可赚”嘛。他深知当今的官们在酒足饭饱之余还想干些什么,饱暖思淫欲呀。他在当车队队长时,就为官们在车内奸淫女人提供过方便。如今,手里有了这个美女,就如有了一件威力无比的新武器(颜伍啻把她称作性武器),还愁官方背景不重放异彩。当然,颜伍啻不会把“原装货”交给官们享受,孔妮娜进店不到半个月,他就占有了她,让她成为他的二奶。

后来,吴然的司机和王金龙的司机来店里买汽车配件。他通过他们结识了吴然、王金龙等一班新贵,把孔妮娜送给他们“佐餐”。

然而,官们最重视的是处女。颜伍啻看到媒体报道,重庆市原宣传部有个部长就曾说过非处女不要。乐河市一些官们同样是处女狂。他颜伍啻到哪去找那么多处女供官们享用,何况,他并不甘心把“原装货”交给官们,他要自己先享用。颜伍啻自有办法,他买了一大叠“夜红”牌人造处女膜,需要把孔妮娜送给新的官们时,他就为她安放人造的假处女膜。那处女膜260元一个,便宜得很,只要花260元,就可以为官们送去一个“处女”。为了在官们面前显示自己送去的是真正的“新鲜货”,颜伍啻煞费苦心。不但对人造处女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一番考究,而且每次都要提示孔妮娜在男人插入之前应如何应对。

人造处女膜诞生于19世纪前半期的欧洲,当时是直接为妓女而发明和服务的,目的满足当时欧洲男人们对“处女妓”的近乎狂热的需求。 “处女妓”在当时很值钱,为了赚钱,就有人投资给医生,要求医生用羊肠子一类的东西为妓女们伪造处女膜。到了19世纪80年代,工业化进程加速导致贫富差距拉大,大批真正的处女涌入卖淫业。嫖客的心理也从购买“初夜权”转向购买“性技巧”。“处女妓”自然失宠,其价格也是一落千丈。处女膜伪造术也就跟着烟消云散。到了上个世纪60年代,“处女膜伪造术”又在日本沉渣泛起。当时的日本正处于从战后恢复向经济起飞转变的过渡时期,性文化则是一种“黎明前的黑暗”,对处女膜的崇拜还非常普遍和强盛。但另一方面又受到当时西方“性革命”、“性解放”的影响。为了摆脱“又要性自由又要贞洁牌坊”的苦恼,许多“准新娘”开始求助于这种古老的“处女膜伪造术”。到了20世纪90年代,这种与性堕落、性放纵联系在一起的手术传入中国,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只要肯花上个一两千元,就有人能还你“处女身”!但是,这种用来“再造处女”的“处女膜修补手术”,毕竟要花一两千元,而且不甚方便,远远不能满足那些一方面把性开放、性滥交当成时髦而另一方面却仍想以“处女”自居者的需要。一种随时都能够把“荡妇”变成“贞洁处女”的新生事物“人造处女膜”应运而生,而且购销两旺。这种人造处女膜,使用更加方便--自行“安装”就行;时间更加快捷--由非处女变成“处女”只需两三分钟;同时更加安全--“落红”都足以乱真!

每次,他都不忘要叮嘱孔妮娜在男有的那根东西进入体内的时候要装得像,要像真的初次被捅破那样的喊痛,最好是痛得咬牙齿,大声喊叫。孔妮娜也不负其望,每次都使新来的官们高兴而来,满意而回。

然而,颜伍啻也有失手的时候,他把孔妮娜献给王金龙的时候,就差点被王金龙刮了耳光。那天,他给孔妮娜安装的是花了400元买来的日本进口的“圣女红”人造处女膜。晚上,孔妮娜按他的叮嘱把人造处女膜安装好,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孰料王金龙那根东西还没插进去,人造处女膜就掉了出来,而且破了,落红满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王金龙大呼上当受骗,当夜就指着颜伍啻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后来,有人贡给王金龙处女时,他总要先问一句:“你的“处女膜”是什么牌子的?”而后掰开来看,予以“验明正身”。

孔妮娜又是如何愿意为颜伍啻卖身的呢?这女人虽然美若天仙,但她有三大毛病,一是懒,二是馋,三是性欲旺盛。大凡又懒又馋性欲旺盛的女人,对自己的身子就看得轻,巴不得天天有男人和她做爱。况且,跟官们做爱,她可以得到许多好处,不但得到许多钱物,有了高档的吃喝和穿着,还可以办很多他人无法办到的事情。她就为她的哥哥进城办公司弄到了大量的贷款并处处开着绿灯。她年纪轻轻,却已是乐河市最富的女人,有三栋小别墅,一辆小卧车,都是不同的官们送给她的礼物。她还是乐河市说话最算数的女人,她要办什么事,只要枕头风轻轻一吹,就没有办不成的。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颜伍啻带给她的,她原先不认识任何官们,是颜伍啻为她做的引线,才使她有了如此的发达。所以,颜伍啻要她去接待官们,她言听计从,从不推脱的。况且,她也在与官们的性交中极大的满足了生理需要,得到无限的肉体快乐。她这样无休止的与官们厮混,也有她的理论根据,她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在需要的时候作出自己的性决定,这关系到人权,别人无权干涉。做个二奶有什么不好,不用见公婆,去小心翼翼的伺候难搞的老人;不用生孩子,去消磨自己的时间和青春;更不用去履行婚姻的责任,因为不存在事实婚姻;不用拼搏奋斗,就可以过上有钱花而又悠闲的日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说到爱情,又有几人在有了事实婚姻后还保住爱情,已婚的人过的不过是例行公式般的性生活,做二奶既有新婚的激情(因为不常见),又有殷实的物质基础,日子不是过的爽歪歪?何况自己做的是官们的二奶,这脸上就更有光彩,“交人就要交好汉,打到官边也好看”,古人的话说得多好啊。不用说中国的二奶遍天下,二奶的别墅处处有,就是在性开放的美国,在洛杉矶也建有“二奶村”呢。

颜伍啻再不要她上班,还每月发给她一千元“慰劳费”,她乐滋滋的做着官们的二奶三奶或四奶五奶,她周旋于多个官们之间,游刃有余。

吴然钻进红顶小别墅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孔妮娜却不在。别墅内豪华的设施,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光亮。落地窗帘关闭着,空调机也是开着的。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被子掀在一边,两个绣花鸳鸯枕头摆放在床头。这里的一切设施,都比他那栋“专员楼”要现代,要气派,这是他给她的“感情投资”,以换取对她肉体的享受。可是,今晚她扑了空。

吴然猜想她是打麻将去了,或者又去跳舞了。也许过不多久就会回来,他要等她。他脱了皮鞋,躺在席梦思床上,他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后写给她的情诗:

你美你美你真美,

黑黑的眼珠淡淡的眉,

俊俏的脸蛋诱人的腿,

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

要说谁人敢比美,

西施来了也后悔。

那是颜伍啻带她第一次和他在酒桌上见面时写的,他觉得这是一首绝作。也许是这首诗的作用,酒后,孔妮娜就和他上了床。那夜,他诗兴大发,和她上床弄过后,酒兴还未退去,他趁着酒兴,又给她写了一首,他想起了那首诗:

甜甜蜜蜜亲亲你,

脉脉含情吻吻你,

万般柔情抚摸你,

激情荡漾拥抱你,

时急时缓捅着你,

请你记住我爱你。

吴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客厅里的大闹钟敲响了十二下,孔妮娜还没回来,他爬了起来,扒在宽大的写字台上,写起了他的想念之词:

你是我目光的期待,你是我翅膀的方向,你是我心灵的归途。我醒着你是我盼望的心跳,我睡着你是我想念的呼吸。

此时此刻我又想起了你,想你的感觉是一种酸酸的痛#葫以不能打电话告诉你,只想用文字亲亲你!

和你碰碰头,两悦情相投;和你亲亲嘴,柔情满怀醉;和你抱抱腰,幸福我想要;和你勾勾手,缘定相厮守!

水在流,鱼在游,爱你不需要理由,风在吹,雨在下,很想抱你亲一下,你有意,我有心,和你相爱到如今……

他写了一张又一张,直到东方泛白,他才离开了房间。

吴然怎么也没想到,正当他急急躁躁的想和孔妮娜“亲亲嘴、抱抱腰”的时候,孔妮娜在另一栋别墅里翻云覆雨,那是市纪检书记王金龙为她买下的别墅。他更没想到,他的这些写在纸上的爱情表白,竟会成为他今后的罪证。

第二节

吴然离开红顶别墅的当天晚上,接到了孔妮娜的电话,孔妮娜晚上要见他。

吴然接她电话的时候,正在向顾群书记汇报宜水县医患纠纷处理情况。听了她的电话,他的汇报就变得极为简单。顾群听他说宜水县的医患纠纷已妥善处理好了,就没有再多过问。

吴然去会情人,是从来不开自己的车去的,他怕人认出自己车的车号,所以每次去红顶别墅,都是坐的士去的。领导坐车的车号,干部们都记得牢。下级干部到市委找领导,先看领导坐的车在不在,车在人在,车不在,人就走了,车随领导走,领导带车走。

吴然打的赶到红顶别墅的时候,孔妮娜正在洗澡。这栋别墅就住的她一个人,只有她和吴然有钥匙。所以,她洗澡是不用闩门的。吴然听到水哗哗响,衣服没脱径直就进了洗澡间。孔妮娜关了水龙头,替他脱了衣服,要帮他擦身子,吴然已等不及,一把抱起她,走过客厅,进入卧室,水淋淋就把她扔到宽大的席梦思床上。

性欲旺盛的孔妮娜没有像往常一样双手箍住吴然的腰,躺在下面哼呀着任吴然作为,而是翻身滚在一边,娇声娇气地说:“你别急呀,我有话说呢。”

“弄完再说。”吴然一急,喘气声也大了。

“唔,不好啊,说完再弄哩。我是你身下的人,还能跑了呀?”长唔一声,再摇晃摇晃身子,是女人撒娇最常用的方法。孔妮娜依旧撒着娇。

一听到孔妮娜的娇声娇气,吴然就全身酥麻,一种说不出的疼爱之心就油然而生。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给你。白天也好,晚上也好,从没拒绝过你让你难受吧?”女人要男人办事的时候,总是拐着弯儿说话。

“就说这些?”

“是不是这样?你回答呀。”

吴然点了一下头。

“你是诚心的爱我吧?”

“当然。”吴然说,“如果不诚心爱你,我还能给你买这么大的房子?”

“买房子算啥?不买房子,我还能脱了裤子跟你在马路上弄?”

“有啥事你就快说吧,别拐弯抹角了。”吴然等不及。

“你别急呀,这是一件大事哩。”孔妮娜向吴然身边挪了挪,用细嫩柔滑的手轻轻调拨着他下身那根早已粗大起来翘得老高的东西。吴然舒服地哼了一声,抱着他又要干。

孔妮娜缩回手,轻轻推开吴然“事还没说完呢,看你急的。”

“说呀,快说呀。”

“听说第五医院要卖给私人是不是啊?”

“是的,正在招商呢。”

“你就卖给宁波来的那个姓艾的老板好不好?”孔妮娜转入她要说话的正题。在牡丹宾馆跳舞的那天夜晚,她就收下了艾宁送来的50万元,该是给他说话的时候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

“那么大的老板,就许你当官的认,老百姓就不能认个大老板?”

“那倒是。不过,这事还得研究。”

“研究啥呀。你是主管文教卫生的市长,还不是你说了算。”

“不行啊。我虽然主管文教卫生,但这么大的事,谁都想插一手哩。我上面有市委书记、市长,下面有卫生局长,我一个副职夹在中间,难哩。”

“卫生局长那里,有人会去通融好,市委书记那里,就要看你的了。你对我诚心不诚心,这事能见分晓。”

“那是要公开招标的呀。”

“什么招标不招标的?谁都知道那只是蒙人的形式。到头来还不是当官的说了算。你把标底露一露,人家就好动作了。”

“标底是保密的呀。”

“你对我还保密?要说保密,我的女儿身是最保密的,让你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光溜溜的全看了。我的处女宝是给你的呀,弄得我下身鲜血淋淋,红红的染了一大片床单,你就忘了?我痛了半个月,受罪呀。”

吴然当然不知道那“鲜血”的是人造处女膜中的红色液体,只以为真的得了他的处女。电视台的赵薇就没出血呀,那女人是不是处女给自己得打个问号。身边的这个女人,确确的是出了一大滩血的。人家花一般的嫩姑娘,能躺在自己这个老头子怀里,的确是需要大勇气的。

“好吧,这事我会尽力建议。”吴然说。

“不是建议呀,是要办好的啊。这件事,你办不好,谁还能办得好?你不办好,就别来这屋子里。”孔妮娜吐出的是撒娇口气,但话语是棉里藏铁。

“建议就是给你办嘛。什么叫建议你还不懂。官场上的建议是分等次的,书记一把手的‘建议’就叫‘执行’,一般官的建议就叫‘参考’,我这个市委常委又是主管卫生工作的人,建议和一般的建议不同,是有份量的。只要市委第一把手不反对,就可以通过。一把手要反对,他也得考虑考虑。你一把手不能啥事都插手,他啥事都管,都让他管去,他能管得了?”

“可这是大买卖,他能不管?”

“几千万能算什么大买卖?我们市新上了几个工程,每个工程都是几个亿的,他这只胖蚯蚓还能不往肥土里钻,去钻这只有几千万买卖的瘦土?”

听了这些话,孔妮娜心里有底了,她一头钻进吴然的怀里撒起娇来。

吴然早已按捺不住,一翻身压在她身上,吭哧吭哧干起来。小姨子淑芳提醒他有情妇收了人家一百五十万元钱的话,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即使想起来,他也不会去问,这会儿他只要快活。他扒在女人身上快活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

第三节

就在吴然扒在年轻柔嫩的孔妮娜身上吭哧吭哧享受的时候,周淑芬也没有睡着。和电视台的那个女妖厮打之后,她病了一场,从此患下失眠症,烦烦躁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好在英特网上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人聊天或玩游戏,她就一天到晚、晚上又到天亮地坐在电脑前找人聊天找人玩游戏。聊烦了玩腻了,她就给女儿或给儿子打电话。也许是人老了,她变得罗嗦起来,电话中总是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她的电话费直线上升,每个月得花上千元。

吴然再没回过家,像风吹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儿离家回省城,他也没到送行。家中只有她和保姆两人,显得十分冷静。保姆每天例行公事般的做饭、洗衣、开动吸尘器吸地毯上的灰尘,做完这些活就睡觉,两个女人一天到晚难得说上五句话,而且每天说的话都是重复的:饭做好了,保姆叫一声“伯母,吃饭。”她唔一声表示听到了。洗衣之前,保姆问一声哪件衣服要洗,她把要洗的衣服交给她,就再没话说。她就去上网,上网累了,她就“唉”一声闭上眼睛坐在电脑前,反反复复地想年轻时候在农村的那段日子,想她跟着村里的姐妹们学绣花、学纳鞋底、学织毛衣、学《女儿经》的往事,那段日子虽然贫穷,可一切都是美好的,愉快的,内心十分充实。她想起了吴然在农村的时候,想起了他做篾匠时的心灵手巧,想起了他考大学前那种勤奋学习的情形,她清晰地记得煤油灯下那张认真的脸,那种孜孜不倦的神态。难道他读书就是为了当官?他曾给她读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句子,读得那样的声情并茂,难道他真的就是为了“颜如玉”、为了“黄金屋”去上的大学?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闷涌上她的心头,她觉得她的神经像弦绷在弓上被人用力拉着一样越来越紧。她十分郁闷,她的手指和脚趾都在痉挛,喉咙里像有个东西哽住,喘不过气来。她越来越疑惑,自己是不是选错老公嫁错郎?她又想起了吴然参加工作后的脸,那张脸随着职务的升迁不断变化着。没有职务时,他脸上总是恭顺、殷勤、唯唯诺诺的样子;当了农技站长和副乡长,脸上就有了得意;后来任副县长、县长,脸上流露的是盛气凌人;而任乐河市副市长后,他的脸又变得世故,世故中隐藏着狡诈。她喜欢他当农民时的脸,厌恶他现在的脸。想到他现在的脸,她就精神恍惚,感到恐惧。

她从电脑前的座椅上站起来,摇晃着走到阳台上,她要吸一吸新鲜空气。

外面正下着雨。朦胧细雨把整个乐河市城区都罩住了,夜色中的灯光在细雨中显得模糊、昏暗,市委大院外的几栋高楼显出黑黑的轮廓,大院内的树木发出淅淅沙沙的声响,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夜深了,大院内还有进进出出的小车,不知那些车的主人在干些什么,是在给某个领导送礼?还是在找领导批项目?周淑芬不得而知,她也不想知道。自从吴然没回家,她家就鲜有人来座谈闲聊。过去热闹喧哗的客厅里,如今人声寂然,只有那座比人高的落地闹钟永不停息的嘀嗒响着。

淅淅沥沥的夜雨和浓厚夜色加重了周淑芬的郁闷心情。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街上驰过,警笛声使她心惊肉跳。朦胧夜色中,她似乎看到吴然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关进监狱,而后又从监狱押出,五花大绑,被推上作为刑车的卡车,胸前挂着死刑犯牌子,牌子上写着吴然的名字,名字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刑车呼啸着驶上街道,驶过市政府大院门前,干部们都站在大院门前观看,有的表情严肃,有的嘻嘻哈哈指点着,刑车开到荒郊刑场上,吴然被执行枪决的武警一脚从卡车上踢下,吴然面朝下扑了个嘴啃土,脚骨跌断了,两个武警拖着他,逼迫他跪在蓠蓠荒草中,武警的枪刺就抵在他的后脑勺上,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吴然再一次往前栽倒面扑黄土,血从他的体内喷射而出,他全身抽搐,白眼珠上翻,双脚乱蹬几下就断气了。

周淑芬精神几乎要崩溃,她尖叫一声,急急避开浓重的夜色,从阳台上回到灯光明亮的卧室。她气喘吁吁,双手按在胸前,想使激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她又想起给女儿打电话,她要把内心的担心,把心中压抑了好久的话,把吴然的一切都说给女儿听,她再不能瞒着女儿了。

女儿似乎刚刚睡下,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听了妈妈的诉说后,她沉吟了半晌,似乎在思考着,而后,电话中传来女儿的回音:

“妈,你别把我爸想得那么可怕。在我看来,我爸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他能从一个农民奋斗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很不简单的。他不但工作上干得有出色,也很会做人。乐河市的许多干部常往省政府跑,谈到我爸,他们都是很佩服的样子。当然,人不可能没有不足之处,作宇宙间的完人很难,一个人从生至死没有一点缺点,几乎不可能,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啊。即使是孔子、孟子这样的圣人,也都是有缺点的人,只不过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的缺点,能改正自己的缺点,到了晚年,才逐渐成为一个完整的好人,回归到上天赋予的本来状态。我爸过几年就要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这几年抓紧时间为党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也许回家少些,妈,你得理解他啊。”

周淑芬的一番诉说,似乎没有打动女儿的心,女儿不但没理解她,还站在她爸的立场上为他开脱。她心情十分沮丧,但她还是强调说:“你爸和电视台那个叫赵薇的女妖在沙发上干的事,是我亲眼见到的呀。并不是你妈心胸狭窄不理解男人,我担心的是,他再这样下去,连命都会搭进去。”

“我相信妈是亲眼见到,但这也不能全怪我爸,这个年代,不少有野心的女人就是把‘性’作为武器攻打权势,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武器往往威力巨大。别说是在市一级政府,就是在我们省里,也避免不了这些事。我相信随着我爸年纪的增大,生理的变化,这些事会慢慢消除的。妈,你要允许我爸改正这些不足,要给他改正的时间。有了一些缺点并不可怕,改了就好,盗贼也允许改恶从善呀。”

“关键是,他能不能改?我看,他要改也难。今晚下着雨,他又不在家,又不知钻到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去了。”

“这样吧,妈妈,我想法把电视台那个女人弄走,不让她在乐河市呆着,离我爸远一点,或者,给她找一个更有权势的人,使我爸慑于更大的权势,不敢与他干那事。”

女儿后面的话,正说在周淑芬的心坎上,她迫不及待地对女儿说;“芳芳啊,你尽快把电视台那个叫赵薇的女妖弄走。这几个月来,我都不看市电视台的节目了,一想到有那个女人在电视台,我就不开那个频道,要是看到她,我更会觉得厌恶,脏了我的眼睛。”

“好吧,我过几天就去说说看。”

放下电话,周淑芬还是睡不着。女儿的一番话,使她心里更觉不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是这种思想?以其说女儿是对父亲的包容,不如说是纵容。她希望女儿尽快把赵薇弄走,调得越远越好。

时针已指向十二点,隔壁保姆睡得正香,传来轻轻打鼾声。周淑突然想到搜查吴然书房,那间书房是吴然专用的,放着一张大大的写字台和五个书橱,书橱里放着《四书五经》、《史记》、《二十五史》、《资治通鉴》等古代书籍,也有《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列宁选集》、《毛泽东选集》等革命导师的著作,还有《官经》、《仕途悟道》、《孙子兵法》、《厚黑学》等官们常翻阅的书以及许多中外文学名著。写字台是弧形的,五个抽屉全锁着,只有吴然有钥匙。平常,周淑芬除了打扫卫生外,很少进这间书房。今晚,她要撬开所有的抽屉,把吴然的个人秘密都看一遍。她找来一个大解锥,撬开了写字台的第一个抽屉。

第一个抽屉里放的是吴然历年的荣誉证书、获奖证书和担任有关协会荣誉会长的聘书。

接着,周淑芬撬开了第二个抽屉。第二个抽屉里放的是参加各种会议发的小型纪念品,有各种小纪念章、纪念信封、纪念邮票等,还有水晶印章、小型挂毯、各种镀金或钝金的小动物造型,满满放了一抽屉。

周淑芬扳动解锥,撬开了第三个抽屉,这个抽屉里放着几本笔记本和两本影集。这是两本周淑芬从未见过的影集。她翻开影集,不禁目瞪口呆,影集里全装的是女人的照片,周淑芬算了算,足有180张。这些照片,有头像、有半身照、有全身照,还有半裸和全裸的,这些女人,有中年人,有少妇,更多的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个搔首弄姿,故作媚态。周淑芬脸都气歪了,恨不得立即就把这些女人照片撕得粉碎,烧成灰烬。但又想,这些女人都真真实实地存在,而且肯定都与吴然保持着关系,烧照片又有何用,烧了照片,并不能烧掉他们之间的那种关系。她决定把照片收藏起来,作为拉着吴然回头的证据。接着,周淑芬去翻笔记本,这些笔记本都是吴然记下了日记,有工作上的事,也有私事,也记有对一些人的恩恩怨怨。周淑芬一本一本的看着,最下面放着的两本笔记本记的全是吴然的“爱情”生活。前面写着吴然的爱情观。周淑芬一行行的往下看,那上面写着:

爱情定义:一种成分目前还不被人类所掌握的依附于人类大脑的一种东西。可以把爱情理解为金钱,也可以理解为肉体,还可以理解为其他乱七八糟的任何东西,但绝不是海枯石烂爱你一万年!

爱情双方主体:身体健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

爱情主体双方的关系:主要是性关系。

爱情的开始:他或她都想一辈子拥对方。

爱情的结束:他拥有了她或者她拥有了他,婚礼举行了结婚证也办了,但是双方都开始寻思如何把对方一脚踢回石器时代。

关于爱情保险:由于爱情的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性,已知目前全国的保险公司还没有一家敢于开展承保爱情的业务。

爱情的不确定性:你每天都换内裤么?换?那么好,爱情就像你的贴身内裤。

爱情的风险性:保险公司,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主动承担风险而获取利润的机构。保险公司可谓胆大包天上到飞机火箭下至汽车轮船,甚至连世界贸易大楼都敢于承保,但是却不敢对爱情承保,由此可见爱情遇到风险的机会比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撞击大楼要多的多。

爱情的价值:婚前像个宝,婚后像根草。

纯真的爱情:金钱不是万能的。

现实的爱情:没有金钱的爱情是万万不能的。

结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又一生动事例。

爱情保证书:又称结婚证,等同于劳改判决书,而且判的是无期徒刑。要改判,仍要经过法律手续。

爱情的教育意义:你可以拿着结婚证很方便的对你的同事或学生讲解什么叫做上山容易下山难。

爱情的社会意义:正因为有了爱情,才让许多失业的小青年有事可做,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这么伟大有个这么值得让他好好活下去的姑娘而没有去杀人放火。

关于爱情的哲学:情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历史名人是这么说的:在恋爱的时候,真理是如此宝贵,以至于我们不得不用谎言去捍卫她!

爱因斯坦这样解释爱情:当她或者他作为一个苹果发育成熟的时候,她就会受万有引力的影响而坠入他或者她的怀抱。

军事家的爱情宝典其实是一部军事著作——孙子兵法。

关于爱情的数学公式有三个:1+1=0(男杀女或女杀男,杀人者被枪毙),1+1=1(离婚或一方死亡),1+1=3或=4、5、n(生了一个或多个儿子、女儿)。

关于爱情的政治:爱情的政治含义在于,利用爱达到政治上所要达到的目的。

文学中的爱情永远是两个极端,中庸的爱情故事不可能让作者赚到足够多的稿费。

政府部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总统,然后他就做了副总理,要注意的是:他女儿并不爱总统,是他爱副总理职位。

喜欢上一个人到底要多用多长时间?有人说只要一秒钟就足够了,有人说要花上一辈子。

当遇到你爱我到底有多深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标准答案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结婚前女人看到自己男人有很多女人围着,她会感觉很自豪,她觉得她的男人很有魅力。

结婚后女人看到自己男人有很多女人围着,她会很生气,她觉得她的男人很花心。

世界上最虚伪的谎言莫过于对着恋人深情款款的说:我的爱是无私的;然后脸色一变恶狠狠的说: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饶不了你!

世界上最痴情的爱情是:两个人被困绝境,女人为了救男人

情愿让男人把自己给吃了,她觉得这样的话她就永远活在她的心里。

世界上最不浪漫的爱情是:事实上这个女人并没有活在他男人的心里,而是变成了一泡大便被拉了出来,而且这个男人对着大便思考:他有没有必要为了纪念一个女人而收藏一泡大便。

还有一点,关于爱情有个争论:有人说爱是做出来的,只有肚皮摩擦才有爱情火花;有人说爱是心灵碰撞擦出火花而不是做出来的。

周淑芬再翻下去,就令她触目惊心,那厚厚的笔记本中每一面都记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名字下面记着吴然和这个女人发生性关系的时间、地点和方式,还有对这个女人的肉体感想。周淑芬数了数,两本笔记本记下了400多个女人的名字。最使周淑芬感到恶心的是,每个女人名字的后面用透明胶带粘着一根这个女人的阴毛。吴然和任何一个女人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时,总要拔下一根女人的阴毛,放入信封装进口袋,而后带入家中粘贴在专门记“性”的笔记本上。周淑芬把笔记本上的名字、阴毛和照片(照片背面都写着女人的名字)对照看,她发现,清秀柔嫩的女人,其阴毛也许是粗壮的,而看起来高大粗壮的女人,其阴毛也许是柔嫩细小的。贴在笔记本中的阴毛,全都干枯无光泽,卷曲着像死人的头发。周淑芬呕吐了一口,差一点晕厥过去。她赶紧合上笔记本,坐在书房里喘气。她内心十分难受,精神受到巨大打击。她万万没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竟会与如此多的女人发生性关系,他何止是“彩旗飘飘”,他的“彩旗”遍天下,从农村飘到城市,从学校飘到机关。而且,他还下流得拔下女人阴毛粘在笔记本上以作“纪念”,写下与每个女人的性交方式和感受,写下对她们肉体的欣赏和赞美。周淑芬越想越气,气到极处,就是精神恍惚,神志迷离,她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偏,栽倒在书房里。

而此时,在城郊的红顶别墅内,吴然正搂着年轻美丽、柔嫩滑溜的孔妮娜鼾然入睡。

第四节

刘柔兰在牡丹宾馆舞厅遭遇了一次感情高潮之后,心情愉快了好些日子。

又是一个星期五,在上班的路上,她接到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两条信息。第一条信息是:“有钱人爱花天酒地,没钱人被迫做奴隶,欠钱人说谎又逃避,爱钱人牺牲也愿意,恨钱人神经有问题,赚钱人不用花力气,不赚钱的人拼命卖苦力,想钱人给你发信息,你必须做一次提款机。”她正在感到疑惑,紧接着就收到第二条信息,告诉她办公桌上有一封重要的信,要她看信后必须在两天内把50万元人民币汇到银行指定的账号上。

刘柔兰加快脚步,匆匆赶到办公室。办公桌上果然放有一个五号信封,信封上收信人地址和名字是打印的,无寄信人笔迹,亦无寄信人地址,从邮戳上看,信发自于乐河市。

刘柔兰慌忙拆开信封,信封内并无信件,只有塑料袋装着的一个光盘。

刘柔兰是单独的一间办公室,她立即关上房门,扳下锁扣将门锁住,而后打开电脑,将光盘放入电脑主机,按动鼠标,电脑荧屏上出现的画面立即令她大惊失色气愤不已:王金龙正在跟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洗澡,他缓缓剥光女子的衣服,又将自己脱得精光,拧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两人亲吻抚摸了一阵后,就一起浸在浴缸内,一边嬉笑一边抚摸着对方,之后,两人就水淋淋坐在浴缸上搞起来。完事后,王金龙为女人洗了阴部揩净水,把她抱到席梦思床上,两人滚在一起,又是一阵好弄。

刘柔兰气得火冲头顶,七窍生烟,差点用桌上的茶杯把电脑显示器砸了。冷静下来后,她将光盘复制了一份,放进自己公文包,而后打开房门开始办公。

其实,刘柔兰办公并没有多少事,只不过是上班时间每日来转转,或看文件,或问问金钱使用情况。她是区财政局的副局长,无权给哪个单位批钱,大权都被正局长抓了。由于龙津区财政收入不多,正局长每次只能批一千元,超过一千元,就要集体研究。就是正区长每次也只能批出五千元,超过五千元,就得区政府办公会议研究。在财政局任副职,既清闲,福利又好。因此,乐河市的官家妇女,大都被安排在市、区财政局或其它金融部门工作。

刘柔兰已无心在办公室上班,桌上叠着的一堆文件也不想看。她给王金龙打了个电话,声音严厉地要他今晚回家祝恨。王金龙说正在月泉乡了解乡长陆忠勇和乡办公室干部何芳的“性”纠纷,今晚回不去。刘柔兰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处理好自己的性纠纷吧。你在明天准备好50万元,要不,脑袋掉了还不知怎么掉的。”说完就离开办公室,她要去找刘辉。

刘辉不在交通局,办公室的人说他到修路工地去了。刘柔兰就向交通局要了辆小车,直奔修路工地。她赶到修路工地时,工地上的人又说刘辉去了修路指挥部。刘柔兰赶到修路指挥部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指挥部的工作人员说刘辉局长到市内吃饭去了。她这时才想起打刘辉的手机,刘辉说正在去牡丹宾馆的路上,要她也赶去牡丹宾馆吃午饭。

刘柔兰催司机加快车速追赶刘辉,司机说这破烂的“伏尔加”再快也赶不上刘局长新买的“奥迪”,刘柔兰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后面的位置上用手机给刘辉发信息,说有重要的事与他商量,要他无论如何得等她。

刘柔兰赶到牡丹宾馆时,已到了中午一点,刘辉正在“四梦厅”等她。刘柔兰一来,酒宴就开始。

修路指挥部池经理以东家的身份每人筛了一杯酒,之后高擎酒杯,要大家干杯。

刘柔兰无心喝酒,她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光盘里的那些画面,在思考着如何应对手机里收到的信息。她左右为难,向公安局报案,王金龙的丑事就会暴露无遗,他的官也就当到了头,她官家妇女的身份就划上了句号,毕竟,做官家妇女要比做平民妇女高贵。如果不向公安局报案,就得向寄光盘人指定的账号汇入50万元。汇50万元,对她家来说,不是大数目,但50万元能收场吗?那些歹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无疑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敲诈,那将是一个无底洞。刘柔兰来找刘辉,就是要与他商量如何处置这事,刘辉是她多年的情夫,她有事总愿意和他商量。

池经理见刘柔兰没举杯,就走到她身边,吵嚷着要她干杯。

“男人不喝酒,白来世上走,男人喝了酒,潇洒又风流;女人不喝酒,拘谨又保守,女人喝了酒,彻底变自由。”池经理说。

刘柔兰还是不喝,她不喝,池经理就不离开她身边,两人相持不下,刘辉就说:“就喝杯里的一半吧。”刘柔兰很听刘辉的话,果然就喝了一半。池经理就打趣说:“还是局长的话管用啊,这官嘛,硬是有当头。”

“你不也是个官吗?”在一旁为刘柔兰开车的司机插嘴说。

“我算个球卵官,经理是临时工,公路一修完,经理就没了。”池经理说。

“卵大的官也是官。要当官,你就拍拍王太太,书记的老婆呢,官家妇女啊,提拔你,她只吹个风就来事。”司机说。

“我没当官的命,祖坟没选好地,不载官星。”经理说。

“好了,喝酒吧。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刘辉岔开话题。他举起杯子,端着酒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而后将杯子送到嘴边,一仰脖把酒全喝下肚去。大家也都跟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这回没有要谁催,刘柔兰自觉地喝了。

见大家都喝了,刘辉十分高兴,要经理为大家再次斟满,就滔滔不绝开始了他关于酒的话题。

“这酒呀,是个好东西。”刘辉说,“上至领袖人物,下至平头百姓,高贵者,卑贱者,都喝酒。酒虽不能充饥,不能解渴,但可以作用于人的心神。心神经酒一滋润,一刺激,便产生莫名其妙的变化,莫可名状的诡谲,外化为言和行,便不同寻常了。皇宫殿里的天子赐宴,垂柳河边的老翁对酌,婚宴上的喜饮,丧宴中的闷喝,虽然档次不同,气氛迥异,但把酒喝下肚去,品味那个美妙地过程,则是一样的。”

“说得好,说得好。”池经理不放过拍马屁的机会。

刘辉慢条斯理继续说着:“与官家、商家、匠人、农人相比,文人似乎和酒更有缘分。酒能激发灵感,活跃形象思维;酒后吟诗作文,每有佳句华章。饮酒本身,也往往成为写作素材。李白和杜甫,是世界有名的大诗人,都终生嗜酒。李白自称“酒仙”,杜甫被郭沫若谥之为酒豪。郭沫若还煞费苦心地统计出,在他们现存诗作中,言及酒的,李白占17%,杜甫占21%。假如没有酒,李杜的诗歌一定会少了许多韵味,他们的诗也许会少了许多。文人饮酒还特别讲究那个饮的过程,特别讲究饮酒过程中的那套繁文缛节。于是,便要制定颇为严刻的觞政,便要舞弄花样百出的酒令。那酒令,可不是好玩的,是对人的聪明才情、知识水平、文学修养和应变能力的严峻考验;没有满腹诗书和机敏睿智,是要临场出丑的。文人们硬是把这一套玩出美妙的极至,硬是把经史百家、诗文词曲、歌谣谚语、典故对联等等文化内容,都有出神入化地囊括到酒令中去了。于是,酒宴始终,便充溢着浓浓的而又绵绵的书卷气和文化味。觥筹交错中,不仅享受了酒的醇美,也享受了文化的馨香。由于文人的参与,饮酒才饮出了档次,饮出了境界,饮出了无限风光。‘五四’以后的现代文人,也常相聚宴饮,连鲁迅先生也多次参加,他写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就是在郁达夫做东的宴席上做成的。郁达夫更嗜酒,曾有‘大醉三千日,微醺又十年’之句;酒中醉中,他乘兴做出许多好诗文。现在的文人写诗作文,樽俎之间仍然充满文化味,谈诗话文,即席吟咏,仍是一大主题。五四运动,波起浪涌,荡涤了许多旧东西,但千古传下的酒文化仍然一脉相承,没有受到多少冲击。因此,人世间有了酒,人类的生活便丰富多彩了,人类的历史便斑斓多姿了,茫茫尘寰便增添许多有趣的风景,短短人生便增添许多悠长的滋味。假如我们的老祖宗没能从腐烂了的野果和放久了的剩饭的酸香味中受到启发,发明了酿酒术,那么,卷帙浩繁的廿四史将枯燥许多,历朝历代的社会生活将寡淡许多,我们的生活也就少了许多兴味。”

刘柔兰心里很急,刘辉这样谈下去,这顿酒何时吃完,她向刘辉使眼色,要他快点结束酒宴,她有话要说。刘辉却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着他的宏论。

“中国酒的历史极为悠久。在我们的祖先尚为猿的时候,就已经和酒发生了关系。专家考证,地球上最早的酒,是落地野果自然发酵而成的。酒的出现,不是人类的发明,而是天工的造化。从仰韶文化遗址中的陶罐陶杯发现可以推知,我国在六千年前,人工酿酒就开始了。有文字记载,在尧时,酒已流行于社会。《史记》说仪狄造旨酒以献大禹,这是以粮酿酒的发端。晋代的江统在《酒诰》中写道:‘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又云杜康。有饭不尽,委馀空桑,郁积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自夏之后,经商周,历秦汉,以至于唐宋,皆是以果粮蒸煮,加曲发酵,压榨而后酒出。所以,无论是吴姬压酒劝客尝,还是武松大碗饮景阳岗,喝的应果酒或米酒。酿酒工艺的进一步突破,是在元朝,这是有文字可查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近时,惟恐以糯米或粳米或黍或大麦蒸熟,和曲酿瓮中七日,以甑蒸取。其清如水,味极浓烈,盖酒露也。’酿酒的程序,由原来的蒸煮、曲酵、压榨,改而为蒸煮、曲酵、蒸馏。这一生产模式,已和现代基本相同了。但从金元明的戏曲、校旱、笔记中考察,当时的蒸馏酒,尚未普及于社会。清代乾隆年间,直隶宣化对酿酒户征收烧锅税,这才标志出白酒业的兴旺发达。”

“自古及今,酒一直在陪伴着历史兴亡的脚步前进,兴也有酒,亡也有酒,确可谓经盛衰而无废,历百代而作珍。酒可为德,王粲在《酒赋》中写道:‘章文德于庙堂,协武义于三军。致子弟之孝养,纠骨肉之睦亲。成朋友之欢好,赞交往之主宾。’酒亦可为祸,葛洪在《抱朴子-酒戒》中写道:‘廉耻之仪毁,而荒错之疾发。闒茸之性露,而傲恨之态出。精浊神乱,臧否颠倒。或肆忿仇于器物,或酗于妻子,或枉酷于臣仆。用剡锋于六畜,炽火烈于室庐,掊宝玩于渊流,迁威怒于路人,加暴害于士友。……以少陵长,则乡党加重责矣。辱人父兄,则子弟将椎刃矣。发人所讳,则壮志不能堪矣。计数深克,则醒者不能恕矣。起众患于须臾,结百疴以膏盲。奔驷不能追既往之悔,思改而无自返之蹊。盖智者所深防,百愚人所不免也。其为祸败,不可胜载。’由此看来,酒似一把具有两面锋刃的利剑。其实不然,人的品格优劣,是由生理基因决定的,与酒无关。善者为善,恶者为恶,有酒无酒,喝与不喝,都改变不了什么。智愚在人,我们无须对酒颂之过高,责之过重。我们对酒的态度,该是不禁不纵,有节有仪,趋其利处,避其弊端。”刘辉滔滔不绝。

“说得好,说得好。刘局长不但喝酒有量,对酒还有这么多研究。佩服啊,佩服!”这回是众人一起称赞。

“刘局长是品酒师出身啊。”司机说,“他在乐河酒厂工作的时候,各级领导到酒厂去检查或视察,他都要陪着去喝酒,领导可愿意听他讲有关酒的故事呢。”

刘辉的官是喝酒喝出来的。在酒厂时,因常陪领导喝酒,领导对他的印象是殷勤周到,于是调他进经济贸易委员会办公室工作,后来提拔为股长、经贸委副主任,两年前调交通局任正职。

刘柔兰心急如焚,她用筷子捅了捅身边的刘辉,说:“别再说你的那些高论了,这顿饭你打算吃多久啊?”

众人正听得兴头上,见刘柔兰不让刘辉说下去,就有人发出嘘呀声。池经理又端起酒杯,走到刘柔兰面前:“刘太太,你把这杯喝下去,听着就有味。今天下午没事,晚上接着喝。刘局长,继续说啊,我们要听呢。”

别人要刘柔兰喝酒,这正是刘辉所希望的,他希望她今天能喝个七八醉。于是,他接着说:“中国人饮宴时,很喜欢劝人多饮。这种做法,起源也是极早的。《诗经》中就有:‘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的诗句。侑,就是劝的意思。诗名的本意是唯恐受享者没有吃饱,故而劝饮劝食。 劝人多饮几杯酒的做法,一方面表达了敬酒人的真诚,希望对方喝好喝够,同时也可以活跃酒宴的气氛,为饮酒者助兴。过去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感情好的人在一起喝酒,就喝得多。现代人喝酒也讲感情。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饮酒不用让,感情就是量嘛!哈哈。”

“是啊,王太太对刘局长有没有感情,就看喝不喝了,酒就是衡量感情的秤砣啊。”池经理又要灌刘柔兰一杯。刘柔兰不喝,大家就鼓起掌来,刘柔兰说:“再喝就醉了,变成酒鬼了。”刘辉就说:“酒鬼是一种贬义词。其实,在唐诗中找不到酒鬼这个词,或称酒徒,或称酒友,或称饮者。杜甫则称他们为仙。仙与鬼虽然都是乌有之物,但仙、鬼之别,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府,相差不是一个档次。狂醉的人,也不认为自己是酒鬼,李白便自称酒中仙。在当时,你不能经商赚钱,不能一举成名,都不会有人笑话你,若不能饮酒,则受到亲友的奚落。饮酒是做人的基本功,万万缺少不得。”

“是啊是啊。”已有几分醉意的池经理大叫起来,“喝醉了,飘飘如仙,这个仙女,王太太也得做一回啊。现在的官家妇女,有几个不能喝酒的。咱们就要像刘局长说的,喝酒也要苦练基本功啊。现在还查什么公款吃喝,说什么金杯玉酒千人血,一桌酒席一头牛,说什么花人民的钱,谋个人的利,去他妈的b,不用公款,咱一个月工资也不够喝一顿的。来来来,王太太,喝喝,不喝白不喝。”说着自己将一杯酒倒进肚里。

刘柔兰还是不喝,池经理就把喝净酒的杯子翻倒,放在刘柔兰的面前:“我给你下跪了,看你好意思不喝。《红楼梦》里鸳鸯就说过,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唯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你今天是书记的夫人,过几年你老公退休了,不当官了,你就不是书记的夫人了,你还会这样作架子不喝吗?你不喝,我就跪着不起来。看大家罚不罚你的酒。”

话说到这种份上,不喝是过不了关的,刘柔兰只得举起酒杯喝了。她已有七八分醉意。

刘辉见刘柔兰喝得差不多,就说:“好了,不再喝了,要吃饭的吃饭,我得休息一下。”就叫司机在宾馆开了房间,进房去休息了。刘柔兰也跟着他进了房间,两人抱着亲热了一番后,刘柔兰就借着酒性,把光盘的事给刘辉说了。

“真有这事?以前只听说过,没想到真有这种事。”刘辉不相信的样子。

刘柔兰从包里取出光盘,证实她是说真话。但他不打算把光盘内容放给刘辉看,毕竟是自己丈夫干的见不得人的事,让人看到现场总是不好的。她找他,只是要他帮着出出主意。上回纪检没有处理他,他应该感恩的,何况,她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时候,不找他又去找谁呢。

其实,刘辉早就知道刘柔兰今天会来找,也不止一次看过光盘里的内容,因为,那张光盘就是他寄出的。他故意离开办公室去修路工地,就是引刘柔兰来牡丹宾馆,他要借刘柔兰的手,狠狠地整一回王金龙。上回王金龙借公款喝酒的事整他,想置他于死地,他当时还不明白王金龙为何要对他如此下毒手,后来察觉到他与易小妹有那种关系,才知自己已成为王金龙的情敌。好在他利用与刘柔兰的情人关系,化险为夷,保住了官帽。他还要利用刘柔兰和易小妹两个女人,狠狠地回击王金龙,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宁。为了搞到证据,他曾亲自尾随过易小妹。他发现,易小妹是星期一、四和自己在一起,星期二、六就和王金龙在一起。原来易小妹借口有事或身体不舒服拒绝与自己约会是因为要接待王金龙这头淫猪。王金龙与易小妹幽会地点变化无常,行踪不定,有时在宾馆开房,有时去度假村过夜,有时去省城祝恨,更多的时候是王金龙把车开到郊区偏僻路上,他们在车内奸宿。由于他们行动诡秘,刘辉掌握不了他们幽会的规律,无法弄到有用的证据,他的跟踪也常常扑空。为了掌握他们幽会的地点和规律,王金龙利用去广东出差的机会,买了“电子追踪仪”,偷偷安放在易小妹的皮鞋上,易小妹每动一下脚,接受器上就会精确地显示她所在的方位,由于电子追踪仪体积极小,易小妹根本就没有发现。

一个月后,电子追踪仪传来的信息固定在市郊新开发的居民区金菊花园,他们幽会有了固定地点。原来是易小妹感到经常变换地点幽会不方便,要王金龙在金菊花园租了一套公寓。刘辉觉得取证的机会来了,他花三千元买得一套偷拍设备,并在与易小妹幽会趁她睡着时偷偷配了那套公寓的钥匙,打算在他们离开时进房安装电子摄像头。但他却进不去,金菊花园管理很严,设有电子监控系统,外来人员只有业主带人才能进出。几经周折,刘辉结识了在王金龙租房对面装修的一个工人,给了他两万元,让他把微型摄像头分别安装在卫生间,卧室床铺的吊顶处和床头柜上,从各个角度拍下了王金龙与易小妹做爱的场面。两个星期后,又让那工人取回了录像带,在一家私人电脑店,花钱剪辑制成光盘,拷贝了五张,而后,花一百元办了张假身份证,在银行开了户,并把一张光盘寄给了刘柔兰,又在省城买了新的联通手机卡给刘柔兰发恐吓信息。

在刘辉看来,刘柔兰是个性格暴躁头脑较简单的女人,她出身官家,不但沾染了官家女人的那种娇气,还由于是在权力窝里长大,又满身带着骄气和一种盲目的狂傲,这种狂傲又使她醋劲极大。刘辉正好利用她的这种性格狠狠整一下王金龙。他在银行开设账号,并不是真的想要王金龙的50万元,而是使对方感到一种真实,即使王金龙把50万汇入银行,他也不会去取。他更不会把王金龙与易小妹的性交场面在网上公开,他怕公开后引起公安局注意立案侦查,给自己带来麻烦。他安排池经理把刘柔兰灌个七八醉,是考虑到人在七八醉的时候胆子最大,话最多,最能作为,如果灌得全醉,她就会睡着,无力与王金龙争斗。他的计划,是迫使王金龙提出离婚,王金龙提出离婚,刘柔兰必定去向市委揭发王金龙的丑恶,刘柔兰起来揭发,他王金龙仕途也就走到了尽头。

刘柔兰按照他的计划,进入了圈套。

“这事跟公安局报告,只会把事情搞砸了。”刘辉说。他不让刘柔兰向公安局报告,是担心公安局认真查起来,查到他头上。

“哪怎么办啊?”刘柔兰说。

“关键在于你要管住王书记,不管祝蝴,再有这种事,还能不被人再录像再敲诈?管祝蝴,这才是根本的根本。”刘辉反复强调刘柔兰管住王金龙,当然是希望用暴力方法去管他。

“今后管祝蝴是需要的,只是当前这事如何处理?”

“依我看,你还是叫王金龙先给银行汇50万,看看再说。”

刘柔兰想不出好办法,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第五节

在牡丹宾馆吃了晚饭后,刘柔兰回到家中。

她前脚进门,王金龙后脚就跟了进来。他在电话中听到刘柔兰说要掉脑袋的话,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早早吃过晚饭后,安排好工作人员留在月泉乡继续调查,自己匆忙驱车赶回家中。

“有什么事?谁来取我的脑袋?”王金龙问刘柔兰。

“哼!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还不知道?你好好想想吧。”女人说话总是喜欢拐弯抹角。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别听别人瞎扯蛋。”王金龙嘴巴挺硬气。

“哼哼!”刘柔兰从鼻孔里哼了两声,满嘴喷出酒气,“我不是亲耳所听,而是亲眼所见。你还嘴硬,你这条淫猪!”说着左右开弓,“啪啪”在王金龙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将光盘扔在他身上,“你自己看吧!”

王金龙被她的两个耳光打懵了,他没想到刘柔兰竟会如此疯狂,本想当场发作与她对打,转而一想,还是先看看光盘再说,就一手捂住被打疼的脸,一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光盘,躲进电脑房打开电脑去观看。

他进电脑房看光盘的时候,刘柔兰又把手机上收到的有关在两天内把50万元人民币汇到银行指定的账号上,否则就将在网上公布的信息转发给他。

光盘中放出的画面把王金龙惊出一身冷汗。这些坏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他们把光盘中的画面在网上公布,自己声名狼籍不说,十几年努力爬到这么高的官位也将毁于一旦,作为一个纪检书记,他最清楚这事被公布出去的严重后果。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事情既然出现了,紧张和着急都是没有用的,他要先灭了刘柔兰的疯狂,堵祝糊的嘴,而后再想办法应付。他走出电脑房,装着很愤怒的样子说:“这是捏造,是诬蔑!”

“你光裸的猪头猪身都被人家拍下来了,还说是捏造,你死不临头,就不知什么叫害怕!”刘柔兰厉声呵斥。

“柔兰,你……你别发火,你……听我说,这……这……这光盘是……伪造的。”王金龙心虚,说话有点结巴,他已是满头大汗。但他又很快镇静下来,继续说,“你想想,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他们在电脑上制作这样的光盘,是轻而易己的事。他们把我的脑袋剪裁下来,再在网上播放的韩国或日本电影中,或在其它的光盘中剪裁一个男女做爱的画面,把我的脑袋安在一个裸男的身上,就做成了这个画面。这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人对我的一种陷害。自从在宜水县招待所出了那事后,我再没有做这种事,我冤枉啊!”

“你还说冤枉,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我问你,那个女的是哪儿的?”

“不,不知道,也许是电影中或其它淫秽光盘中弄来的裸女。”

“我要是在乐河市找到这个女人,你该如何说?”刘柔兰似乎见过光盘中的那个裸体女人,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王金龙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那女人就在乐河市交通局办公室。上回要处理交通局长刘辉时,刘柔兰舍命力保,她和刘辉的关系不一般,她肯定是去过交通局见过那女人的。

“我们乐河市找不出那样的美女,如……如果在乐河市有那样的美女,那也是他们剪接拼凑的。”王金龙继续辩解着。

“明天50万元的事你怎么办?你有那么多私房钱?”刘柔兰追问。

“这……这事我会处……处理好,你就别……别操心了。”

“好吧,我等着你的处理结果。”刘柔兰中午和晚上喝了不少酒,身子很疲乏,眼睛很困倦,她觉得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就进房睡觉去了。

刘柔兰睡着后,王金龙立即就离开家,约了易小妹,去金菊花园那套租房内查看。他们翻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很快就找到五个摄像头,这时,王金龙才真正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易小妹首先想到的是报案,王金龙立即表示不同意,他一个身份高贵的市级领导,怎么能栽在这么一件事上,他想到的是尽快找到幕后人,一次性把他的光盘买来销毁,无论花多少钱他也在所不惜。他们觉得约会的地点比较隐秘,小区又非常安全,没有业主的允许进不去,他们每次约会都非常谨慎,怎么会被人发现并陷害他们?他们认定这是熟人所为,开始逐一排查“黑手”。

他们首先怀疑的是疤痕脸颜伍啻,这小子原来是地委车队的队长,几乎跟每一个市委市政府领导都认识,他把孔妮娜介绍给王金龙的时候,就说过要扩大经营,但资金缺乏。王金龙当时借给他五万元,他一直没还。后来王金龙跟孔妮娜买了一栋别墅,他也是知道的,他有敲诈的动机。接着他们又怀疑是月泉乡的陆忠勇,他和何芳的事暴露以后,何芳提出要他20万元的青春损失费,说如果不给赔偿青春损失,就要吊死在他家里;况且这家伙正在接受组织调查阶段,他采取这种办法转移王金龙的注意力也是有可能的。然而,怀疑归怀疑,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再说,王金龙的交际面很广,一时无法排查出头绪。王金龙决定先给寄光盘者汇出50万元,看看情况再说。

这边刘辉也在密切注视王金龙的动静。第二天上午,他给刘柔兰打电话,刘柔兰告诉他王金龙说那光盘里的画面是剪接伪造的,是把王金龙的头安在别人的裸身上,是对他的陷害。刘辉一听,就知没达到狠整王金龙的目的,他立即就决定让易小妹与刘柔兰见面,并对她们如何见面作了精心安排。他打电话要刘柔兰来交通局吃午饭,他要让两个女人在饭桌上见面。为了防止刘柔兰和易小妹见面后当场打起来。他把吃晚饭的地点安排在龙津宾馆。龙津宾馆四星级,是乐河市最高级的宾馆,市委领导请客都在这个宾馆,没带家属的单身领导也在这个宾馆就餐。刘柔兰是龙津区财政局的副局长,大小是个官,她头脑再简单,也不可能在众多官员们进进出出的地方大打出手。他还带上办公室主任和司机一同进餐,两个女人万一吵闹起来,他们可以在中间劝说,司机还可以用车马上把易小妹送走。

刘柔兰如约来到龙津宾馆。这是官员出没的地方,她仍然把自己打扮得神采奕奕,穿着一身藏青色女式西装,脖子上还挂着大红女式领带,头发也认真梳理过,喷了香水,脸上抹了脂粉,肩上挎着她出门总要带着的那个豹纹斑小坤包,看她的装束,刘辉就知道她在官场上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不会在这种场合跟孔妮娜当面吵起来。

刘柔兰进门后,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员,目光就停留在孔妮娜身上,她先是满脸惊讶,而后就表现出一种深深的嫉恨。

“刘局长,介绍一下这位小姐的身份啊。”刘柔兰说。

“好啊。”刘辉说,“你别弄错了,她可不是这宾馆的陪酒小姐哦,她是我们交通局办公室的副主任呀。”

“我们乐河市的大美人呀。”司机插话说,“你看她这身材,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一个字:美!又好看,又有性感。”

“追她的小伙子加起来有一个团哩。”办公室主任打趣说。

“真是一个迷人的妖精,难怪那淫猪与她干那事时那样激情澎湃。”刘柔兰心里咒骂着,口里却说:“那就赶紧找一个哟,不要错过青春旺季呀。一个团的小伙子,还能挑一个不出来?”

刘柔兰的这句话,确实说到易小妹的痛处。她已到了法定婚龄,却仍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虽然几乎每夜都有男人做伴,但那是别人的老公呀。自己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二奶,由于年龄和阅历的差异,最终必将会被男人抛弃。男人看重的中只是容貌和肉体,感情的因素基本谈不上。明摆着那些官们不会跟老婆离婚,无论是从年龄上还是从社会影响、组织原则、个人名声上来说,他们离婚比起平头百姓来,都是极不容易的,他们需要的是青春靓丽的漂亮女人来点缀自己的虚荣,自己的作用只相当于一个泻欲的工具,一个美丽的花瓶,还时不时被包养着的男人们象物品一样拿出来互相显摆一番。何况, 二奶本身就是对插足别人家庭女人的一种侮辱性的称呼,自己怎么可以长期受到这种侮辱呢。跟刘辉在一起,那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恩,他把自己聘用在交通局工作并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对他的感激既无力用金钱来体现,也无法从生活上照顾他,能给他感谢的,只有女人的肉体。而和王金龙在一起,也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恩啊,他在当县委书记时,不但免了家中三年的旧欠,还处处给家里以照顾,帮助脱贫,能给他感激的,也只有自己的肉体。与他们在一起,实在是一种无奈的感激啊。每次与他们完事,在感激的快慰后,就是一种无法排解的心灵的孤独和寂寞。俗话说“别人的老公过不得夜”,与他们厮混下去,总有一天会有暴风雨的来临。果然,和王金龙在一起,就被别人录了像,假如那光盘泄露出去,这辈子还能找到好老公吗?自己何尝不想找一个心中喜爱的白马王子呢?那次在选美赛中得了第一名后,接到的求爱信成百上千,求爱电话成千上万,交通局的电话机都快打爆了,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有几个真心的,不是有这样的毛病,就是有那样的不足,怎么看也看不中,而看中的两个,又分别被刘辉和王金龙搅黄了。找对象,难啊!

听了刘柔兰的话。易小妹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哟哟,叹啥气呀?” 司机说,“挑花了眼是吧?小伙子越多多越难挑啊,还不如……”

“好了好了,喝酒吧。”刘辉让刘柔兰看看易小妹的目的已达到,没等易小妹说话,就打断了司机的话,他怕易小妹出言有失,也希望尽快结束酒宴,让刘柔兰今晚有时间去与她的丈夫理论。

宴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刘柔兰回到家里的时候,王金龙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

“淫猪,你还有心在这里看电视,我告诉你,你的那个妖精我找到了,她承认了和你在一起的事实。”刘柔兰喝道。

王金龙一看刘柔兰那阵势,就觉得今晚非有一场大闹不可。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出门逃避。

刘柔兰很快将门反锁,一把揪祝蝴的耳朵:“想跑?没那么容易,你今晚不把话说明白,我跟你没完。”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王金龙扭开她揪耳朵的手,一付无赖的样子。他的耳朵已被刘柔兰揪红,生生的痛。他没有回击她,他知道若是回击她,肯定会又一次出现夫妻大战,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这个没心肝的淫猪!你不想想你这个地位,你这种荣华,是谁带给你的?没有你的这个地位,没有你的这种荣华,哪个女人还会跟你脱裤子?”刘柔兰一头向他撞去,把王金龙撞了个趔趄。

“哼,你别老拿那个死鬼来吓唬我,他已经见马克思去了。马克思会不会认他做徒孙,那我管不着,但他永远不可能再叫我跪毛主席像了。”王金龙站稳后,叫起来。

“好呀,你这条淫猪,我父亲去世了,你就胡作非为了。告诉你王金龙,我父亲死了,但还有共产党的组织会管着你,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就去向顾书记报告,叫组织处理你!”

“你敢!你要太过分了,我就对你不客气。你别看我让着你,不跟你闹,不跟你打,你要真的惹火了我,我就和你拼了,咱们一块完蛋!”王金龙把一块完蛋四个字说得很重,好像他真的马上就要跟刘柔兰同归于尽。

“拼了就拼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刘柔兰说着就去厨房里提来一把菜刀,啪地扔在地上,“你杀吧,今晚不杀老娘,你下辈子还会变猪挨刀杀!”

“告诉你,刘柔兰,你别以为你暗里做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聋不哑不眼瞎,你和交通局那个姓刘的做的那事,你当我不知道?”王金龙没有让步。

这一句话着实让刘柔兰大吃一惊,她和刘辉的事,瞒得严严实实,没想到王金龙竟然知道,她一时语塞,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说:“我和刘辉有什么事?拿证据来。”

王金龙其实并不知刘柔兰和刘辉有男女关系,他说这话,只是一种探测。前些日子,刘柔兰用话威胁他不要处理刘辉,他曾有过怀疑,但毕竟没抓祝蝴们的任何把柄,他作为一个市委的纪检书记,也不好向别人去打听自己老婆的这种事。他曾想雇用私人侦探去秘密调查,但又觉得不妥,公安部明令禁止私人侦探行为。而且,万一私人侦探将此事泄露,岂不更糟糕。此时刘柔兰的表情使他坚定了他的怀疑,只有抓祝糊和刘辉的话柄,才能叫她休止。他说:“证据自然有,需要的时候就会拿出来。”

这一句话果然管用,刘柔兰有点慌乱了,万一他也拿出一盘她和刘辉做那事的录像来,又作何辩解?她只有使出女人的撒手锏,一屁股坐在木制地板上哭起来。

王金龙见已脱身,赶紧返身躲进自己的房内,将门闩死,一头倒在床上休息,任她坐在地上怎样哭叫。

第六节

吴芳从省城再次回到临河市家中的时候,是端午节的前两天。回家之前,她特意去了钱副省长家,向他介绍赵薇的情况。

钱副省长的老婆已去世两个多月,却鲜有介绍人上门。也许是别人认为他老婆死了不久,他还没从悲痛中解脱出来,此时为他介绍对象似乎不合时宜;也许别人认为他位高权重,一般的女人配不上他,不敢贸然作介绍;也许还有人认为把握不祝蝴再续弦的标准,怕好事没做成还影响到自己的进步,马屁没拍准,被马踢一脚。总之,吴芳是第一个上门的说媒人。

钱副省长过了两个多月的寂寞生活,心里早想续弦,只是作为一个副省长,他不好开口叫别人为自己找老婆,也有几个女人主动联系要嫁给他的,但在电话交谈中,对方总是流露出一种对金钱和地位的渴望。他还去见过一个女大学生,觉得那女人嫁他的动机只是想出国,跟他诚心诚意过日子的成份不浓。原有的几个二奶三奶,也大都是花瓶一类的女人,只能供玩玩,不能作为省级夫人。他主管农业,经常到外国考察,带那种女人出国,表面好看,开口说话就出洋相。他要找一个气质高雅、知识广博、年轻漂亮、能给他增光添彩的女人。当吴芳给他介绍赵薇是市电视台的副台长,又是情感节目的主持人后,他立即就表示可以见见面。

吴芳回到家中的时候,才知赵薇跟父亲吴然到香港、澳门考察去了。

周淑芬知道钱副省长同意跟赵薇见面,自然是满心欢喜,她巴不得那个女妖尽快离开乐河市,走得越远越好。她更巴不得赵薇去嫁一个副省长,她嫁给副省长,吴然慑于权势就不敢再与她勾搭成奸。她立即建议女儿打电话给省政府办公厅,要求续假。吴芳听从了母亲的建议,打电话续了假。

十三天后,赵薇在港澳考察回来,吴芳立即就去电视台找她。

电视台建在乐河市南头,七层大楼上矗立着高高的电视发射塔,演播厅是一栋圆形大楼。台长告诉吴芳,赵薇正在演播厅录制节目,要她在办公室等等。

半个小时后,赵薇来到办公室。当台长告诉她吴然的女儿找她时,心里就有点儿发慌,她知道吴然的女儿在省政府工作,来头不小,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她来找,大概是因为她和她母亲打架,找上门算账来了。她找借口想离开,却被台长拦住。

“小吴找你有重要的事说呢,其它的事你先放放。”台长说。

赵薇只得返回办公室坐下。

“什么重要的事?”赵薇口里问,心里却想,自己与吴芳从未谋面,也和她从来没有电话或信件联系,她要办什么事,只要吴然一句话就可解决,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肯定是为母亲报仇来了。唉,事到临头,只有顶着。反正我与吴然的事已经半公开化了,吴然是你父亲,你不顾父亲的面子来电视台大闹,我也就不怕撕破脸皮了,她要动嘴,就与她辩论,我在电视台主持节目这么久,还能说不过你?她要动武,就给她对打,让她知道我赵薇也不是好惹的。赵薇做好了与吴芳文斗和武斗两种准备,赵薇进来的时候,她既不让坐,也不倒茶,单等着她寻衅滋事。

吴芳看了一眼赵薇,果然美得出众,又是名牌大学新闻系毕业,气质高雅,难怪父亲会被她迷倒。这样的美女说给钱副省长,包准他会满意。

“赵台长,你好啊!听说你刚从香港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这么急着上门来找你,是实在有一件很重要的喜事和你商量。为了和你商量这件事,我向单位续了假,等了你一个星期哩。”

吴芳的这些话让赵薇吃惊不小,她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和我商量,怕是正话反说,来个先礼后兵,把坏事说成喜事。她不露声色,等着她的下文。

“赵台长,是这样的。”吴芳见她不理不睬,知道她是误会了她的来意,“你今年大概是25岁了吧?俗话说,男不过25,女不过23,过了23还没找对象,该是大龄女了。”吴芳一付诚实的样子。

“不大,我们电视台30岁没结婚的还有好几个呢。”赵薇随意应付着。

“呵呵。”吴芳笑道,“电视台的女人眼光高啊。不过,我这回是想给你说个媒,眼光再高也只能这么高了。”

赵薇似有所悟,好像听出吴芳此行的意图,她的心里平静了一些,但仍然保持着警惕,故作镇静:“我的眼光还能高到哪儿去,找个拿工资的,有碗饭吃就行。”

“哈哈……”,这回是台长大笑起来,“乐河市工农商学兵,700多万人口,年龄和你能匹配的,不会下于几十万。就说这城区,小伙子也有十多万,还能挑不出一个来?也有不少求爱的,或写来信,或打来电话,或上门来,她就是看不中啊。眼光高就是高嘛,咱们电视台的女人,找对象就应该眼光高些呀。小吴你快说说,你给她介绍的是省政府的哪一个?你当男方的媒人,我可是女方的当然媒人啊。”

台长的一番大笑,使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赵薇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她起身为吴然倒了一杯茶,此刻,她很知道想吴芳为她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钱副省长很想在乐河市找一个哩,我这回来,就是奉命而来,钱副省长看上我们赵副台长了。”吴芳撒了一个谎。钱副省长只是同意见见面,看上没看上还谈不上。当媒人总是要说些谎话的,俗话说,媒人不打哄,新郎新娘不得拢。

听到这话,赵薇心里又有点紧张了,省城的美女多的是,省电视台也有好几个美丽的节目主持人没谈对象,难道钱副省长还会来市级找?就说:“钱副省长怎么知道我?”

“那还能不知道?”台长抢着说,“钱副省长来乐河市视察,在电视中看过你主持的节目呗。”他为市电视台的女孩子能找个省长级的对象而高兴。从公家方面说,她能嫁给副省长,肯定对乐河市电视台有好处;从私人方面说,他和赵薇关系还不错,她嫁给副省长,以后自己有个什么事要找她帮忙,她总不能一口回绝吧。

“是啊,钱副省长看过你主持的电视节目,你的美貌和气质吸引了他哩。”吴芳顺着台长的话往下说。其实她知道,钱副省长并没看过赵薇的节目。

赵薇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吴芳的话,对她来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消息来得很突然,她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她原先只想嫁个县级副县级,没想到竟会有副省长看中自己。喜的是能嫁给一个副省长,这辈子不仅衣食无忧,还可以常常出国开开眼界,且在政治上也会大有进步。看看乐河市的官太太,哪一个不是仗着老公的权势,捞了个一官半职?她要是做了副省长夫人,岂能不考虑她的职务升迁?窝在乐河市做个电视台的小台长,不仅活动面太窄,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这个小台长能否当得到,不是吴然能说了算的,吴然只能建议提拔个副职,提拔单位的一把手,都是市委书记说了算,吴然起不了多大作用。她必须走出乐河市去闯大天下,不能再在这个小天地里被埋没。她己有九分同意这门亲事,但她仍装着不急于找对象的样子问:“我年龄还不大,不知钱副省长多大了?”

“才50刚出头,是我省领导中是最年轻的。况且,他显年轻,

虽然刚过50岁,但看起来只有40几岁的样子。”

“这年代的女人找对象,有几个把年龄作为条件的?还有28岁的博士生嫁给82岁的老教授呢。”台长说。

其实,对赵薇来说,年龄并不是条件,她要的是权势。但她不能轻易就表示同意,年龄是她的筹码,失去了筹码,也就失去了优势。这就像玩牌,手上总得有王牌,没有王牌,就很可能输。如果说职权是钱副省长的王牌,那么年龄、美貌和没结过婚就是她的王牌。这张王牌她应该亮一亮,让钱副省长知道,要娶一个年轻貌美而又没结过婚的女人,也得动番脑筋,轻易到手的货肯定是便宜货,她赵薇不能当便宜货卖。

“他有几个孩子?”赵薇又问。

“有两个,都是男孩儿。大的参加工作了,在北京的一家科研单位,小的在日本留学。”吴芳说。

“哎呀呀,孩子大了,过他自己的生活,大不了一年回两次家看看,还能影响你和钱副省长的生活?”台长作了补充发言。台长虽然希望赵薇能嫁给钱副省长,但他不能过分促成此事,他的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他知道赵薇和吴然的关系,万一此事传到吴然耳朵里,吴然不会怨他的女儿,而会把满肚子怨气转移到他身上,自己面临退休,何必为这事得罪吴副市长,况且,太积极地促成此事,别人还会认为他有什么不良意图,甚至赵薇会误认为是在借机排挤她。

“情况就这样,你考虑一下给我回个话,我也好回去跟钱副省长有个交待。”吴芳说。

赵薇沉吟了一会,一付在思考的样子。其实,她并不是在考虑同不同意,她的心里早就同意了,她是在想吴芳为她这样积极地作介绍的意图。很明显,吴芳通过这种形式把她弄去省城,是为了切断她和她父亲的关系,除了这个用意外,吴芳还会不会有其它用意呢?当她确认吴芳没有其它用意后,就说:“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等一会我在电话里答复你。”

“那好,我走了。”吴芳说。

“不要走,在这吃饭去。”台长拦住吴芳,“你很少到我们电视台来,还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家?”

“我回家去吃吧,我妈为我做好了饭哩。”

“你是省里的官员啊,摆架子是不是?嫌我们电视台穷是不是?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嘛。请你吃顿饭都不干,那以后找你办什么事,还不把我撵远远的?你妈做的饭,留在晚上吃。我不叫别人作陪,就我们三人,去龙津宾馆。”

吴芳只得留下来,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就随台长和赵薇去龙津宾馆吃饭。

第七节

刘柔兰在房间里哭了半夜,想了半夜,第二天上午,她还是去找了市委书记顾群。当然,她绝对不会给那个光盘顾群看。当顾群问她何事哭哭啼啼时,她只说了一句:“王金龙欺负我,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畜生。”就再闭口不言。再问她时,她就抹着眼泪离开顾群办公室,弄得顾群莫名其妙,但从刘柔兰的表情上,他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当即打电话叫来市长郑茶花,要她找机会与刘柔兰谈谈,摸摸情况,而他自己去找王金龙谈。

顾群为何安排市长亲自找刘柔兰谈?一是他凭着多年在领导岗位上练出来的嗅觉,嗅出了刘柔兰简短语言中的包含的严重性,必须弄清事情的原委;二是郑茶花职务比王金龙高,她出面找他老婆谈话,不会引起王金龙反感,王金龙也无法从她的口里得到任何有关谈话的情况;三是郑茶花善于做思想工作。

顾群的考虑无疑是正确的。市长郑茶花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办事总要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把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可利用的条件和不成熟的情况分析个透透彻彻明明白白,权衡得失利弊,想好应急之策,而后才付诸行动。她是市委的二把手,市政府的一把手,处在全市权力中心的地位上,决策办事,稍有疏忽,都会给全局带来不良影响。在这个以男人为主导权力的世界上,她时常感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她要在官场上生存,首先要学会与男人周旋,不但善于与上面的男人周旋,还要善于与同级或下级的男人周旋。这一点她是自信的,多少权势熏天的男人纠缠她调戏她想占她的便宜,多少权贵引诱他胁迫她,对她垂涎欲滴,她都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在险恶的官场上,她能做到洁身自好游刃有余,并且一级一级往上升,直至坐上了乐河市市长的宝座,做到了既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这些男人,既达到自己的目标又不让别人实现目的,靠的就是逢场作戏八面玲珑看风使舵左右逢源。这是人生的大艺术,是生活的大艺术。而作为一个女人,她又处处展示着女人独特的魅力。她从不哀叹岁月流逝人生易老,她认为岁月能使女人成熟,成熟就是女人的一种资本,一种性感,一种魅力。无论在何种场合,她都尽力显示出她的风骚,显示出她的女人味,这种风骚和女人味不是年轻小女人的风流轻浮,而是成熟女性修炼多年后散发出的一种酒香,是一种可以让男人慢慢品尝的果实。她是心灵捕手,她宽大、宁静、性感、给男人充满爱的暗示,但她不会轻易冲动。她是男人最佳的红粉知己,会疼人,知冷知热,但更知分寸把握,给你关怀,却不给你借口,给你感动,却不会让你太激动。她的历练、智慧、温暖,甚至累积的脂肪所散发出的魅力暗香都让男人无限向往,吴然就称赞她有“熟苹果那种深厚的香味,而不是鲜花那种肤浅的流香”。她虽然总穿着耀眼的华服,但看不见她华丽中的浅薄,却能读出她的韵味,感觉和她在一起的幸福,而且这种感觉持久不衰。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魅力,这种魅力不矫揉造作,不包装粉饰,而是原汁原味地弥漫着,并形成一种氛围。她举止优雅,气质高贵,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不该撒娇的时候绝对不盲目撒娇。她有时扮演着“母亲”的角色,给人慈爱、宽容、关怀;有时又扮演着“大姐姐”的角色,给人温柔、博大、积极、温暖人心。不管是在上级、平级、下级或平民百姓面前,她都能使你感觉到她的亲近,你肩上有灰尘,她为你轻轻拍几下,你衣领没整好,她为站在你面前为你整理好,动作虽简单,却能给以人美好的感觉,巨大的温暖。在处理与丈夫的关系上,她大度、宽松、从不计较,她的丈夫去和女人幽会时,她不但不醋劲大发,痛不欲生,甚至有时还会给丈夫说一句“你慢走,请把门带上”。

所以,她赢得了各级领导的赞赏,赢得了全市人民的爱戴,人们有话都愿意跟她说。

当天下午,郑茶花到刘柔兰办公室时,她正在翻看刘辉发过来的两条信息“你要是37码的脚,我就是38码的鞋,永远包容你;你要是小溪,我就是大海,永远容纳你;你要是拉登,我就是小布什,永远追随你;你要是范伟,我就是本山,永远忽悠你。”“工作不要太累,心情不要疲惫,坎坷不要气馁,伤心不要流泪,失败不要心灰,保持信心百倍,笑容一定甜美,好运伴你周围,问候时刻追随!”见郑茶花进来,刘柔兰赶紧合上手机,让座,倒茶。

郑茶花放下她随身带的那个不大不小的豪华女包,那包里装着需要看的文件、喝水用的茶杯、钢笔、圆珠笔、记事的小本本、梳子、镜子、小型化妆盒、还有一千元左右的人民币。她无论走到哪里,总带着这个女包。这个女包充分显示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郑茶花大驾光临,刘柔兰自然是十分高兴,她马上打电话要办公室送些桔子、瓜子、饮料等小吃上来。

郑茶花摆摆手,示意不要送吃的东西来,她把门关上,笑着说:“你这财政局办公条件不错嘛,正副局长每人一间办公室,还配有电脑、打印机,比我们市政府的办公条件好多了,毕竟是财神爷,有钱啊。”

“这电脑也是今年才配制的,我们这晚了一步呢,兄弟县早就有了这东西。会计电算化,我们要求人人都要会用电脑。”刘柔兰回答说。

“是啊,我们招聘公务员,就要求要有一定的电脑知识,不懂电脑,工作吃力啊。”郑茶花说,“不过,市里有规定,办公时间可不能在电脑上聊天玩游戏啊。”

“除了几个局长的电脑连网外,工作人叫的电脑都没连网,想聊天也聊不成。至于玩游戏,我们电脑大部分不安装游戏软件,没法玩。”刘柔兰说。

“这就好,这就好。”聊了几句后,郑茶花转入正题,“这些日子过得还顺心吗?王书记忙,在家的时间会少些,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郑茶话找人谈话,总是从谈工作或拉家常入手,让人感到亲切,不受拘束地把心中要说的话全说出来。

刘柔兰已明白郑茶花来找她的意图,就说:“他忙,那是工作需要,这我理解。你问问他,我嫁给他后,他是做过一顿饭,还是扫过一次地?是洗过一件衣服,还是抹过一回桌子?我与他谈恋爱,他只是个民政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办事员,生孩子的那会,他才刚刚当上民政局小小的科长,家中没请保姆,是我母亲和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他出过力没有?为了他的进步,我让他一心扑在工作岗位上,家务事不要他沾边。现在他官当大了,跟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是他的妻子,他不把你放在眼里,还能把谁放在眼里?”郑茶花引出话题。

“他把谁放在眼里,他自己知道,反正他心里没有我。”

“说话可要有根据啊,‘反正’两个字是说明不了问题的。你是财政局副局长呀,大小也算个官,可不能说赌气话呀。”

“我没说赌气话,事实就是就样。”

“什么事实啊?举几个例子看看。”

“他已经两个月没跟我在一起睡了。两个月前虽然在过一起,那也是例行公事一样,没有真正的快乐。”

“哦,是什么原因不跟你在一起呢?是不是工作太忙身体太疲惫,不想干那事?”本来,郑茶花想说“是不是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但她觉得那样说有点太唐突,这句话应该从刘柔兰的口里说出来,而不是由她去猜测,于是转而从工作上找原因。

刘柔兰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惹不出他的兴趣来,要知道,女人总是要使男人有一种新鲜感的。我曾经询问了我身边的女友,做了简单的调查,绝大多数女人厌恶男人完事后的行为,比如打开电视来看、急著穿上衣服走人、下床去冰箱拿饮料、打开电脑上网、打电话等等。许多女人在做完那事以后,总是希望能够继续享有温存,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希望伴侣不要太早离开她,希望被伴侣继续呵护拥抱著。然而,我们也要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男人不喜欢你做完事后在做什么?我在当妇联主任的时候,也叫婚姻介绍所问卷调查过男人,男人在做爱时,有怕快的忧虑,做完爱后难免想要松一口气。你真的了解对方吗?其实,自以为是也不是什么好事哦。我的一个朋友,中一个公司的经理,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在做完爱后,她还不忘抱紧男人缠绵,更会细心地替他擦净下身的体液,她也一直以为她的男人很喜欢这一套。没想到透过他的女友才得知,他男人厌恶她做完爱后把他当成厨具一样洗洗刷刷,更不喜欢他明明已经泄了,还硬要他把软趴趴的‘热狗’放在她的‘微波炉’中,那样只会引起男人的反感,对那事的兴趣就会越来越低。吃饭皇帝大,做爱我最大。不要只怪男人不懂情趣,要吃什么自己点菜!做爱就像烤肉一样,烤完肉后别急著灭掉你的炭火,不妨直接和他一起就著余火烤些蕃薯或玉米什么的,想吃什么别客气。你要主动点,不要坚持你的矜持,否则一直压抑不爽的情绪,只会把星星之火酿成森林大火!”

郑茶花似乎在和她探讨男人的做那事时的心态,其实不然,她是通过就种谈话,引出她需要听取的内容。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刘柔兰仍然是摇摇头。

“那就是你在做爱时没有让他获得快感,他和你在一起感到索然无味。我曾咨询过婚姻专家,他们认为,关系真正成熟的表现是,两人同房但不同床,需要浪漫的时候,再邀请伴侣进入自己的床第,或自己主动侵占对方的领地,这样,有利于夫妻间的情感保鲜,兴奋感也会更强。保持适当的距离,是为了更长久,更亲密的合作。 大多数人最不能接受的是:另一方在床上排气;而趾甲的刺割和打鼾,则并列第二;依次有:踹脚,说梦话等。有的女性甚至对丈夫的呼吸很反感。这似乎不合情理,原因是他的呼出的气喷到她脸上,使她忍受不了。如果你丈夫有了打呼噜或其它一些毛病,你就受不了,甚至用脚踹他下床,他能愿意跟你睡一块吗?”郑茶花继续耐心“引导”着。

刘柔兰依旧摇着头:“这些都不是。”

“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使她对你不感兴趣?”

“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他心里装的是市交通局那个女鬼。”

“交通局哪个女人能使他那样神魂颠倒两个月没回家?”

“就是那个在市里选美得了一等奖还上过电视台的女人,”

“哦,是这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有那种关系?”

刘柔兰不再说话。

郑茶花也没再追问下去,她已经明白,王金龙在外面养着二奶。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该由省纪委来调查处理。于是她说:“柔兰啊,多花点时间去了解男人。我相信你能把丈夫拉回自己身边来,希望你能把正在逐渐熄灭的爱的火花尽快重新燃烧起来。”

郑茶花说这话时,心里是楚楚的酸,她的丈夫已有半年多没有和她做那事了,这事,她还不能跟任何人去说,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表现出抱怨的情绪,在公众场合,她任何时候都要显示出和丈夫和谐相处的姿态。

第八节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中秋节。月光普照,万家团圆。

中秋节那天,王金龙和吴然都得到一个消息:孔妮娜怀孕了。

孔妮娜是分别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她先给吴然打的电话,吴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要她尽快把肚里的孩子“做掉”。并说在市医院做不合适,市医院的人都认识他,他不方便去看她,要她去省城医院做,他过几天要去省里开会,他可以在开会期间去看望她。又叫她不要紧张,现在做的都是无痛流产手术,只要医生给她打一针,她睡一觉,孩子就流下来了,没有任何痛苦。还说住院的钱和营养费,他明天就抽空给她送去。并告诉她,流产手术要尽早做,越早越好。

接着,她就跟王金龙打了电话,王金龙大喜过望,叫她无论如何要保住胎儿,为他生一个大胖小子。王金龙只有一个女儿,他希望能再有一个亲生的儿子。当夜,他就约孔妮娜去别墅。

王金龙为孔妮娜买的别墅在乐河市城区南郊的一座小山中。王金龙和孔妮娜做爱,一般是在城区租的一套房子里,很少来这栋别墅中,因为这栋别墅离城区较远,未完全开发出来,有一段路还没铺水泥,行路不方便。只是在王金龙有充足的时间时,他们才会来这别墅内相聚。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忙于过中秋赏月,市委也未安排开会,且天气晴朗,月光明亮,是在别墅内相聚赏月的好日子。晚上九点,王金龙打着的士,孔妮娜开着自己的小卧车进入别墅。

孔妮娜带去了她在医院作的怀孕检查单,王金龙看了检查单,喜不自禁,抱着孔妮娜,滚在床上好一阵亲吻。

“怀了多久了了?”王金龙问。

“两个多月了。”孔妮娜说。

“好,好!再过两个月,你就去医院做个b超,看看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王金龙吩咐说。

“听说医院不能随便做性别鉴定呢。”孔妮娜说。

“给钱呗,用钱买通医生,还能不做?俗话说钱能通神,还能买不通医生?”王金龙说。

“我没有丈夫呀,生下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啊。况且,女人生了孩子,就不是姑娘了,是地地道道的妇女。这名份,这养育之累,都是要以我的青春作代价的,养孩子,女人老得快啊。”

王金龙知道孔妮娜要的是什么,第一次和她上床前,她就提出要和他签个协议,买套房子给她,这回,她无非还是要钱要物,现在这些二奶们,眼睛全都盯在钱上。宜水县那个招待员,在出嫁的前两天,还特地跑到乐河市找他,要他出5万元,补偿她的处女损失费。眼前的这个孔妮娜,更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他已花了一百多万元,为她买了这套别墅。而她的那辆小卧车,她说是她在省城做生意的父亲送的,鬼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她父亲有那么大的老板,她就不会做二奶。但是,她只要为自己生个男孩,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就说:“你需要什么?拉个单子出来。”

“那得签个协议。”孔妮娜说。

又是签协议,她似乎对签协议有特殊的嗜好。

与官们签协议,是孔妮娜与多个官们的交往中做出的总结,那些官们没有一个会和她结婚,他们只是把她当作美好的泄欲工具,当作排解郁闷的机器。她必须利用官们的权钱,为今后过上好日子作好打算。签了协议,就抓住了把柄,官们是不敢赖账的。

“好吧,要签就签,只要你把孩子生下来,好说。”王金龙只想要个孩子,其它什么都不顾了。他知道,这样的协议,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毫无法律约束力,孔妮娜也不敢拿这种协议去公开。

于是,在乐河市区南郊山中的别墅内,一份生育协议产生了。协议规定,孔妮娜自愿为王金龙生育小孩并带养到三岁,如孔妮娜嫁人,小孩归王金龙所得。王金龙负责孔妮娜生小孩的一切费用和抚养小孩的一切费用,并一次性给付孔妮娜青春损失费15万元,精神抚慰金10万元,在带养孩子三年期间,王金龙每年付给孔妮娜带养费6万元,孩子生病,一切医疗费用由王金龙付给,如生的是男孩,王金龙再送一部高级轿车给孔妮娜。

王金龙在协议上签了字后,孔妮娜将协议收好,就与王金龙商量如何使孩子合法出生。孔妮娜提出王金龙离婚后他俩再结婚,可王金龙不同意,说离婚有困难,要她在颜伍啻开的公司里找一个追求她的小伙子结婚,孔妮娜说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王金龙的“二奶”,谁也不愿当“绿乌龟”。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孔妮娜想起在商校读书时痴爱自己的同学李军。李军从商校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回到家乡宜水县一个偏僻的山乡,在那里开了一家小卖店,因为离乐河市区远,他不知孔妮娜的情况,等两人结了婚,生下王金龙的“儿子”后,就再离婚抱孩子回来。

王金龙听说孔妮娜要离开自己去偏僻的小山村与一个小伙子结婚同居,而且一去就要一年时间,心里酸酸的,但为了孩子能获得一张合法的准生证,也只好同意。

中秋节的第二天晚上,月光依旧明亮。急于要孔妮娜流产的吴然老早就来到东郊的红顶别墅。孔妮娜依旧不在家。吴然无心再写他的爱情留言和情感打油诗,他焦急得来回在房间踱步。他想,如果孔妮那真的生下了孩子,那就麻烦了,且不说他已有两个孩子,再生育就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无法接受再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事实,尚若孔妮娜以孩子要挟,不断地敲诈他,甚至抱着孩子找来办公室闹事,岂不大糟糕?孔妮娜曾提出要嫁给他,他委婉地拒绝了。他认为这位面容娇若桃李,感情碎如微波,心思细如毛发,说话嗲中带刚,刚中带柔,柔中带磁的樱桃脸女人,只能做一流的情人,不能做一流的老婆。做一流的情人,需要的不过是隔三岔五的温柔和体贴,不需要对日常生活的操劳,大部分时候,你还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生活不至于纠缠得没了界限。可是,做个一流的老婆就没这么简单了,结婚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儿。结了婚,就得把各种社会及家庭关系都处理好,家庭各种生活用品的购买、摆放、清洗,不亲自干,也总得安排好。女人也不是没脾气,但老公的吃喝穿用以及情绪都得照顾到。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官场应酬,她除了会放娇,就不懂得什么。要是有了孩子,就更麻烦。一流的老婆,兼有管家、情人、护士和家庭教师等种种职责。这女人能负起这种职责吗?这个女人的天性,就不适合做官太太,只能做情人。就如商店里摆着许多美好的东西,每天走过路过时,可以欣赏。但若真的捧回家里天天瞅着,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就会发现家里所有的地方和这东西怎么也不配,还会发现,这东西原来还有几道裂纹。他不能娶她做老婆,不想把这个一流情人升格为三流老婆,也不能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要不生孩子,他吴然愿意出抚慰费安抚孔妮娜。

孔妮娜到晚上11点才回到别墅,一进门,吴然就问:“真的是怀孕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孔妮娜把医院的检查单给吴然看。吴然看过检查单,又解开孔妮娜的裤扣,摸摸她的肚子,见她肚子果真隆起,就说:“下个星期我去省里开会,在省里有三天时间。这个星期内,我给你包一辆的士,你去省妇幼保健院做无痛人工流产。无痛人工流产是先进的流产方法,打一针睡一觉就好了,你不要害怕,现在的人工流产手术,很简单的。”

“唔——,我就是有点怕怕的啊,人家是个姑娘嘛,没怀过孕,更没流过产。”孔妮娜撒娇说。

“我说过了,做这种手术很简单。我是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这种事我还能不知道?你别怕,有我呢,在省城开会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吴然说。

“我听说女人流产就像生孩子一样,还得坐月子哩。再说,女人流一次产,人就老了一次,青春年华损失大啊。”吴然听出了孔妮娜的话外之音,她是在索要青春损失费啊。

“你要多少?只要你把肚里的孩子做了,我可以补你的钱。”

“10万不会多吧。”孔妮娜知道,乐河市的官们,哪个没有几百万上千万的,现在医院改制。把公立医院卖给私人经营,这又是他发财的好机会。卖五医院,只为我说一句话,艾宁和颜伍啻就送来150万,他肯定得的更多啊。

“做个流产就要10万?”

“流产是用不到10万,可我的痛苦谁来承受?你说流产不痛,你流过产有过体验吗?再说,我一个姑娘家,去做流产手术,连个为我手术签字的人都没有,你们这些当官的,乌纱帽比女人重要,你敢在手术单上签上你的大名吗?我的这些精神损失,又由谁来补偿呢?”

“好吧,10万就10万,看到你的流产证明后,我就从账上划拨给你。”

“流产后,我得找个地方坐月子。你不要再来找我。你答应把五医院卖给艾宁的事,你得办了。过段时间我会回来的,我回来后,就会给你打电话。再说一遍,五医院的事,你得卖给艾宁。”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上床吧。”吴然一把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席梦思床上。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千秋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第九节

周淑芬依旧是每天上网聊天,她和“冰飘飘”卢凤英天天都要在网上交流,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由于在同一座城市,她们经常相约见面,或去美容室按摩,或去餐馆小吃,或去公园散步,或去阳光城洗桑拿,或去乐河里游船。两人都没上班,一天到晚无事可做,闲得无聊,且丈夫都不在家祝恨,卢凤英的丈夫在省城当官,半年难得回来一次;周淑芬的丈夫有了二奶,更是夜夜不在家。为了填补精神上的寂寞,她们还相约去吃过摇头丸,看过裸女跳舞。两人的相约越来越频繁,日子渐渐模式化。

然而,人到中年,婚姻陷入危机,内心就掉入寂寞的陷阱,两个女人无论采取何种办法,都无法爬上这个陷阱。周淑芬总觉得头晕,精神恍惚,每天从网上下来后,心里就空虚,就若有所失。从结婚至今,她一直爱着吴然,爱得很深,为他端茶倒水洗衣拖地,为他化妆为他丰乳美腿紧缩阴洞,穿他喜欢看的衣服,因他高兴而高兴,因他烦恼而烦恼,以他的意志为意志。有他在身边,即使电闪雷鸣相骂吵嘴,她也觉得是一种踏实;没他在身边,她就魂不守舍心里发慌。她万万没想到,人到中年,他们的婚姻似乎走到了尽头,她的伤心,她的沮丧,无法言喻。

卢凤英的寂寞与周淑芬不同,卢凤英的寂寞是“性饥饿”。卢凤英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仍然是一个美的女人。她的美主要体现在她丰腴的扭动的臀部上,臀部是她的第二张脸。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穿着一双高跟鞋,借助高跟鞋的作用抬高臀部,使得臀部成为一种上翘的形象。她走路总是不紧不慢,就像服装模特在表演台上走着猫步。臀部扭动展显出她的款款风情,透散着她的迷人风韵。 她惹人注目的臀部散发出的性感气息,呼唤着男人性意识的苏醒,激起男人性感的欲望,几乎让所有见到她臀部的男人都想入非非。于是她有了一个外号——维纳斯美臀。据说维纳斯臀部就是按照当时的两姊妹的样子塑造的,这两姊妹因为她们魅力的臀部而闻名整个希腊。在希腊人的眼里,一个羸弱的女人是不可能和一个丰腴的女人相提并论的,希腊人对于人体崇拜的极至就是裸体的坦呈。臀部的美丽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而是赞美的对象,甚至是崇拜的对象,因为女人的肥臀对于挑逗和所具有的性感作用,是其它的部位所不能达到的。卢凤英臀部绝不亚于那维纳斯的,她的臀宽大适当,既丰满又不臃肿,既有肉乎乎的感觉,又有挺拔峻峭之美,她细细的腰和柔柔的背,与臀相配,是最佳的搭档,构成一种奇妙的组合,具有强烈的煽情作用。她行走着的时候,就把这种臀部风情演绎淋漓尽致,使人心旌摇动,遐想万千。

中秋节这一天,卢凤英的丈夫仍没有回家来,她耐不住寂寞,就给周淑芬打电话,约她晚上去郊区看烧瓦子墩。

烧瓦子墩是乐河市的一大风俗,类似于篝火晚会。由小孩子检来瓦片,垒成瓦塔,开一塔门,瓦塔内空,。中秋节晚上,由塔门置干柴于塔内燃烧,直至瓦片烧红,再浇煤油或喷上汽油,瞬时火光冲天,甚是壮观。地上的红红火光与天上的洁白月光遥相辉映,给中秋增添了吉祥光泽。观看烧瓦子灯的人,或一边吃着水果月饼一边观赏夜色,或围着火光唱歌跳舞,享受着中秋夜的无限乐趣。

周淑芬和卢凤英同坐的士去城郊烧瓦子墩现场。现场在城郊芙蓉山下一块不大的场地上,芙蓉山不高,海拔仅208.6米,但山木茂盛,有石门关、金牛洞、望日亭、仙女岩、百鸟朝凤、摇钱树等游览胜景。芙蓉山顶有座芙蓉庵,有30多个尼姑住庵。周淑芬和卢凤英到达现场时,现场已围着好几百人观看,她们在一块小山包上找到一块空地,用带来的报纸垫在地上坐下。

被烧红的瓦子墩周围的人们开始跳起舞来,跳舞的都是郊区农民,这几年乐河市城区扩大,郊区农民靠卖地发了财,想着法子找乐趣,这回中秋节烧瓦子墩,他们还贴了广告,要城区的市民去观看。卢凤英就是从广告上知道郊区烧瓦子墩消息的。

两人一边吃着从城里带来的水果和月饼,一边观看舞蹈,现场的热闹气氛并不能排除两人内心的寂寞,众人的开心哄笑刺激着她们,使她们更加感到自家的冷静和冰凉。女人是情感动物,家是她们寄托情感的地方,男人的心不在家中,对女人的情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周淑芬心中焦虑,吴然没在家过中秋节,不知和哪个女人欢聚去了。卢凤英也在想象丈夫不回家过中秋的缘由,中秋节虽不是法定假日,但丈夫要回家是方便的,坐小车从省城到乐河市只需一个小时,他下了班也可以赶回家吃晚饭,可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来,她本来想去省城看丈夫,但一想到丈夫对她的那种冷漠态度,她的心就冰凉冰凉,丈夫对她的美臀似乎一点也不欣赏,甚至抱怨她走路时屁股摇得难看。两个女人想着家事,无心观看农民的粗犷舞蹈,现场越热闹,她的内心就越寂寞。中秋节不能和家人一起来观看烧瓦子墩,她们感到索然无味。两人叹息着做官太太的悲哀。

“去山上算算命吧,听说芙蓉庵长老算命挺灵验哩。”卢凤英提议说。

“不知关了山门没有?”周淑芬说。

“今天是中秋节,上山敬佛还愿的人很多,这时候不会关山门的。”卢凤英满有把握的说。

两人向芙蓉山顶望去,见山上灯火通明,山路上,有不少人在走动。周淑芬立即就表示同意上山算命。两人各租了一乘轿子,雇了轿夫,乘轿子上了山。

山上果然有不少香客,天王殿、韦驮殿、大雄宝殿、华严殿、三圣殿、大悲殿、观音殿、毗卢殿内,人群熙熙攘攘,烧香的,磕头的,一个个表情沉默,态度虔诚。有求福的,求财的,求子的,也有求婚姻幸福、爱情甜美、升官晋级的,还有绕着各殿看菩萨的。周淑芬和卢凤英在客堂找到长老释印空,说明来意。

释印空呵呵一笑,说:“这么晚上山算命,一定是有急事罗。佛家慈善为本,解人之难。说吧,要算什么?算婚姻,算运气,还是算事业,算健康?”

周淑芬说:“都算。”

释印空说:“好吧,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

周淑芬听说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有点犹豫,她的丈夫官在高位,她的名字是许多人知道的,她自己也是一个共产党员,共产党员是不能相信命运相信迷信的,自己正正经经算命,被人知道,岂不又产生出许多流言蜚语。

释印空见她犹豫,就说:“姓名是每一个人自有的文化标记,体现着特定的精神人文内涵,并附载不同的阴阳五行信息。姓名作为人们参与社会活动的媒介和‘通行证’,它所蕴含的精神内涵和五行信息,势必对人在社会活动中的存在状态产生积极或消极的诱导暗示作用,从而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人生运势。比如近代散文名家朱自清,命生十月,水旺火熄,所以朱自清一出生,就有算命的说他‘五行缺火’;为此,其父朱小坡又给儿子取了个号,叫‘实秋’;因为‘秋’字带‘火’,另有寓意‘春华秋实’。朱自清之名是其上大学自已起的,他当时家庭经济吃紧,他要以‘清’字自励;水旺为命中之忌,他不相信命理,终于在51岁就因病英年早逝。中国领导人姓名带五行部首的不在少数,如毛泽东——水木行、江泽民——水行、朱鎔基——土金行、胡锦涛——金水行。台湾地区领导人,李登辉——火行、郝柏村——木行,陈水扁——水行……我们不能说上述人物一定相信五行命理,但至少说明五行与中国姓名文化的密切关系。”

见周淑芬还在犹豫,释印空继续说:“举个例子吧,2004年二月,云南大学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凶杀案:云南大学鼎鑫学生公寓6幢317室,四位大学生唐学李、邵瑞杰、杨开红、龚搏被同学马加爵因挟小怨而杀害。一件重大刑事案的发生,固然与个人素质修养及社会教育环境有关,但从玄学的角度来看,其发生凶杀也与名称有关。 公寓名“鼎鑫”,鑫字一望而知,三金耸立;鼎是古代的青铜器,是富贵的象征。故鼎鑫二字合起来,金气重重,又金为财,所以含有追求金钱财富的义蕴,如作为一座商业大厦的名称倒也无可厚非,但命名在一个充满高尚情操和学术研究气氛的大学生公寓,就显得不伦不类了。五行六亲生克中,财是克印的,印属‘文’的范畴,如文化,教育,学术,艺术等。属文的事物,命名的字词要秀雅飘逸,有书卷气,方与文墨之气相生相和,命之以“财富”意味就相克了,大家知道,凡文学艺术之类与金钱沾边就变质了,就是这个道理。且不说以‘鼎鑫’二字命名为大学生公寓庸俗不堪,;五行上更见刑克,则危害甚矣。2004年岁在甲申,金气逢旺;云南地处西南未地,太岁甲木入墓;6幢之6属土,317室之尾数7又属金,故这个综合时空信息状态对草木姓氏之人不利,除最后遇害的一名同学外,前三名同学姓名中均含“木”形。再说马加爵命盘,他生于阳历1981年5月4日,乾造:辛酉 壬辰 壬午。大运:10岁辛卯,20岁庚寅,30岁己丑。此命日元壬水不得令,但有比肩坐库帮身、正印旺而生扶,是为失时反强,喜木来泄身生财,金为其命中忌神。早行东方木运,食伤吐秀,读书还算聪明,考上了大学并过了英语4级,但运干枭印重见,生水太旺,家庭困顿,性内向孤僻。20岁后走庚寅运。2004年甲申,稍懂命理的人都知道,这一年犯了两个大忌:岁运天克地冲、枭神夺食。命中喜神之木被忌神之金冲克殆尽,是为不利年份,加之又住在名字叫“鼎鑫”的公寓,加强了命中金克木的气势,终酿大祸。客观地说,马加爵在2004年是不宜住在鼎鑫公寓317室的,各种偶然因素会聚在一起就形成了凶杀的必然事件。由此可见,姓名与人的命运关系颇大,你不报上姓名,叫我如何为你算命?”

周淑芬一听,果然玄乎,不信不行,便报上自己的姓名。

释印空沉思片刻,微闭双眼,说:“阿弥陀佛,从你的姓名看,周属金,淑属水,芬属木,为天格9,人格20,地格22,外格11,总格为30。天格为根,是先祖留传下来的,其数理对人影响不大;人格为苗,是一个人的主运势,是整个姓名的中心点,影响人的一生命运,个人之运势好坏,主要是看此格;地格为花,是一个人的前运势,主38岁以前;外格为叶,是一个人的副运势,主个人与外界和谐与否;总格为果,是一个人的后运,主38岁以后;其中天格和外格对个人运势影响不大。天、人、地三格用来说明人的健康和爱情、事业成功与否。你的天格9是个大成之数,蕴涵凶险,或成或败,难以把握,结局凶险。人格20是屋下藏金,非业破运,灾难重重,进退维谷,万事难成,也是个凶兆。地格22是秋草逢霜,秋草逢霜象征困难疾弱,虽出豪杰,人生波折,还是一个凶。你大概在中年以前是生活困难,吃过苦的。外格11是旱苗逢雨,万物更新,调顺发达,恢弘泽世,繁荣富贵,这是一个吉兆。外格数影响命运之灵活力,这个活力发挥得好,命运就会有所改变。总格30是为非运,沉浮不定,凶吉难变,若明若暗,大成大败。你的人格20和地格22还有两个数理暗示,可以直说的么?”释印空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周淑芬。

释印空的一番话语,周淑芬听得冷气透脊,额头冒汗,但既然是来算命,当然希望听到的是真话,就说:“直说吧”。

释印空再次闭上眼睛,说:“你的姓名对三才数理的影响,异常成功,境遇安稳,但陷于丈夫的放荡之中,可生破乱变动或短命的悲运,凶险多多;对基础运的影响,境遇虽安定,数理难免凶灾,易患肝脏、肾脏或者精神方面的疾病,凶;对成功运的影响是品行不修,荒唐散财,成大功但也可能变为泡影梦幻,凶;对人际关系的影响,才智优秀,多情好动,应三思而后行。略有过于豪猛的缺点,应慎戒邪徒,则可免遭灾祸。人格20的数理暗示是败财运。地格22的数理暗示是孤独运。阿弥陀佛!”

“你属于金牛座。” 释印空接着说,“从你的性情看,按推论你应该不会立刻开口骂人。但可别因此轻估了你,你属于闷烧型的,一旦启开尊口,其内心已经是摄氏一百度的高温油锅了#葫以,你生气时不要说任何废话,试着把自己的双唇缝起来,否则一切后果你自己料理。你本来是一个很爱时时显现出一副闲情逸致的状态,而且还蛮有耐心的。 但是一旦你发火时,你的爆炸威力不输给任何人,而且同样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别以为你凡事有点迟钝,那是因为你还在不断反刍,等你把怨气全部吸进去,就糟糕了。要 避免长期让你积压不满的情绪,时时给予疏通。 你就如树木根植於泥土中,为大地恒久不变的景观般,有着根深蒂固的特质,一旦打定主意,就有不易更改的韧性和顽固。你追求永恒,因而性格上显得稳重而可靠,喜欢炫耀,最忌讳别人的顶撞和批评,周遭的亲友须适时地给你一点激励,否则你会因为过度追求完美,而显得步调缓慢,甚至导致精神涣散。”

“无论家庭、事业或是婚姻上,最重视安全感——不过常会为了突发的牛脾气毁掉苦心经营的一切。他还不算暴躁易怒,但会将积压已久的怒气,一下子发出来,那时声势就相当惊人。因为此星座的人具有强烈的占有欲,所以在婚姻生活中之争吵,导火线多半和嫉妒有关。 你相当有耐性,待人也称得上诚恳、友善,因此具备吸引人的条件,不过有时也会显得呆板且惹人厌。此外,你内敛的性格不适合从事冒险的工作,比较适合乡村或从事城市园艺工作,金牛座的人精於经商,懂得赚钱之道,更知道如何聚财。你精神负担重,神经常处于紧张状态,喉部是身体上较脆弱的部分。你充满自信,对想做的事都有自信成功,且你会朝目标全力以赴,但是,你的这种自信会因为丈夫的有过强的性欲而去寻找别人受到打击。你不能忍受,因此会带来精神痛苦。你的爱情是惟有能力强有自信的人才能与你相配。具领导特质 ,受人信赖,有实力且自信,并且不会花心,才是你理想中的爱人。”

周淑芬听后,甚为悲观,但也无话可说。又想算算丈夫命运,就报上了吴然的姓名。

释印空又一次微闭双眼,掐着指头算起来:“吴属木,然属金,天格8,人格19,外格2,地格13,总格也是19。天格8是八卦之数,乾坎艮震,巽离坤兑,无穷无尽,半吉;人格19是多难,风云蔽日,辛苦重来,虽有智谋,万事挫折,是凶兆;地格13是春日牡丹,才艺多能,智谋奇略,忍柔当事,鸣奏大功,是吉兆;外格2是两仪之数,混沌未开,进退保守,志望难达,凶 ;总格19也是多难,是凶兆。对三才数理的影响是:因上师引进得成功发展,因基础不稳,有克妻、急死等灾祸,凶;对基础运的影响是:急变大疾之象,易患心脏疾病,凶;对成功运的影响是:受父辈的恩泽,有意外的照顾,其他数理若凶时,必招致家庭中的困难及病灾等,凶;对人际关系的影响是:足智多谋,广于社交,言行坚实,刻苦耐劳,肯为女人花钱,虽然易患皮肤病,但仍是吉象。人格地格总格均暗示败财,地格是首领运,可当官。吴然的汉语谐音是“无能”,但此名象征却是智谋奇略,有充足的智慧进行工作,是有实行力的大自信家。从名字看,此人有着强烈的性欲,性爱态度积极主动,是一个浪漫的调情圣手,但是自私的倾向也会加深,并略带孩子气,特别是一切事情都不顺其意时,这种倾向更为明显。”

周淑芬脸色煞白,嘴角颤动。印空法师见她表情如此,便宽慰她说:“算命算命,只是算,不是实际,我主慈悲,只要一心向佛,主会赐福于你的。阿弥陀佛!”

好一会,周淑英才定下神来,口中喃喃说着:“我佛保佑,我佛保佑……。”

提议上山来算命的卢凤英,吓得不敢算了。

下得山来,周淑芬头脑中像有只蜜蜂在飞,嗡嗡作响。观看烧瓦子墩的人们还没散去,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两个女人无心欣赏,卢凤英邀请周淑芬到她家看看,周淑芬也正想去她家散散心,于是叫了辆的士,一起来到卢凤英的家。

拿明星开开涮 把爱情玩玩转

第十节

卢凤英的家在乐河市城区中部中级人民法院后院内。的士在法院门口停下,卢凤英付了车费,周淑芬在值班室登了记,两人进了大门,穿过法院办公楼大通道,来到卢凤英住室。

卢凤英住在二楼,为四室两厅,146个平方。客厅较大,客厅里放着沙发、茶几、大屏幕彩电。四间卧室,两间在客厅南边,另两间分别在西边和北边,南边的两间较大,放着宽大的席梦思床,西边和北边两间较小,西边的一间做了书房,书架上放着政治和法律方面的书籍,北边的一间原先是儿子的住室,放着一张木板床。卢凤英丈夫没回家,儿子结婚后已搬出去居住,若大一套房子,就由卢凤英一个人守着,显得冷寂。

卢凤英住在南边的一间大房内,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铺着牡丹花床单,放着两个枕头一床被子,被子没叠,像一个懒汉倦缩在床上。周淑芬突然发现,倦缩着的被子旁边,放着一个硕大的肉色男人生殖器。周淑芬不解地看看卢凤英。

卢凤英羞涩地笑了一下,说:“这是从性用品商店买的。不瞒大姐,我有一点特别苦恼,就是性要求挺强烈的。有时会产生忍受不住的躁动的感觉,小腹发胀,子宫蠕动,yīn蒂痒痒的,阴部有节奏的抽动。每次来月经之前,我都会有这种感觉,有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一定要有男人的器官才能解决。于是就赶紧想办法睡着,越是这样越睡不着,烦烦躁躁,想入非非。我不太愿意压抑自己,有一次实在忍受不了,正好我去牡丹宾馆办事,碰到一个外国男人,他老是盯着我的臀部向我眨眼,他的眼神使我明白了他的欲望。按说一个官家妇女应当有傲气的,可我当时有点抑制不住,就跟他去了他的房间,先是聊天,后来就留下来了。他使我很舒服,很满足。我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没要一分钱,他要送礼我都觉得受侮辱。第二天清醒过来,我觉得很内疚,自责。但下身的躁动又往往使我不能自己,就像一个饿得发慌的人需要食品一样,我需要男人来满足。我的男人在省城当副书记,半年不能回来一次,我去他那里,他也忙得少有时间和我在一起。即使偶然在一起,他对做那事也毫无兴趣,他似乎有性冷淡。我看过一个资料,有调查显示,我国人年均性行为次数为69次,而欧美国家是100多次。人民大学的一项调查表明,在被调查3824位20到64岁已婚或同居男女中,每月性生活不足一次者达到28.7%。而一个月以上没有默契性生活,是社会学家认定‘无性婚姻’的标准。调查还显示,越是大城市,成年男女之间性频率越稀少,广州市6万多对新人中,竟有近四千对是‘无性夫妻’,难怪有人惊呼,中国进入了无性婚姻时代。现在,有人把45岁以上男人性生活频率低于每月一次的称为性‘待业’;而55岁以上的男人,一年平均一次性生活都不到,称为性‘下岗’。男人产生性冷淡的主要原因是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太大。他们人到中年,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处于‘扛鼎’的地位上,在这个年龄段,事业心往往也是最为强盛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经济的发展和生活节奏的加快中,沦为经济动物或事业的奴隶,他们考虑问题往往是从经济和事业的角度出发,将感情放在一边。生活紧张繁忙,自下而上压力过大,使得他们投入性生活的兴趣、动力和精力都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我的男人今年45岁,又在省委领导的眼皮底下工作,压力之大不言而喻,他顾不了我了。而我今年44岁,正是最需要男人来满足的时候,就像一朵开到极致的花儿,需要阳光和雨露来沐浴,可我缺少这种阳光和雨露。本来,我的男人不在家,我要找一个情夫是很容易的,就是找一个二十几岁相貌英俊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我是一个官家妇女,我的身份不允许我这样做,我不得不借助于性工具来满足肉体需要。我发誓除了偶尔和那个外国佬有过一次婚外情以外,我没跟过除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 说完,卢凤英又是羞涩的一笑,从床上捡起那个生殖器,“这个东西,帮助我遵守了妇道,满足了需要,我还得感谢它。”说完把那东西交给周淑芬看。

周淑芬接过仔细看了,生殖器是橡皮做的,有guī头,有yīn茎,有包皮,还有阴囊、睾丸,和男人的一模一样,十分逼真。她深知一个活守寡女人的苦闷,那是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难熬的苦闷。现代社会的开放,给了现代人越来越多的不同的性选择机会。婚外恋情、网络恋情、手机信息恋情、电话恋情、信文恋情……,越来越纷繁复杂。有的人挡不住外面的诱惑却又丢不下围墙内的风情,只好趁着春光偷偷摘一支花;有的人则义无反顾地把曾经的风景统统抛诸脑后,冲出城外,去寻找新的花枝;我们这些官太太,却只能死守着自己的一方城池不敢逾越,即使像卢凤英一样在难熬的日子里忍不住朝外张望一下,也得赶紧偃旗息鼓鸣锣收兵,岂敢出去大战?若是在这方面出了问题,失去的何止是官太太的地位,还会失掉高贵的身份和他人的羡慕。她理解卢凤英用性工具解除性饥渴的行为,安慰她说:“这样做,既维护了我们官家女人的脸面,又解除了性饥渴,要比那些红杏出墙胡来乱搞的女人高尚得多。”

“你今晚就在我家睡,也试试这个东西的味道。我这里没别的人,你不用害羞的。”卢凤英说。

当夜,周淑芬就在卢凤英家住下。卢凤英将那个橡皮男人生殖器用消毒液洗过,套上避孕套,就交给周淑芬用了。周淑英用过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舒服,真的舒服,我也好长时间没和男人做这种事了,今天用起来特别过隐。可是,我们这是在干的什么呀,我们都有名正言顺的丈夫啊!可我们的丈夫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呢?难道做一个官太太,就该受如此的折磨?难道做了官太太,男人就只该是公家的人,忙于公事而不顾妻子,就只该去享受比我们年轻漂亮的女人?天道不公啊!哈哈……”

周淑芬笑得凄楚悲怆,听得卢凤英毛骨悚然。两个女人静默了一会,便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哭过后,卢凤英抹干眼泪,去洗净了那个橡皮生殖器,说:“我们这不是同性恋吧?我怀疑我们心理上有毛病,我们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也正想去看看。”周淑芬说。

当夜,两人相抱着睡了。

第二天,两人到了九点多钟才起床,梳洗完毕,出了法院门,在一家小吃店吃了稀饭小笼包,就一起来到心理医院。

乐河市的心理医院设在河滨路南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内,挂牌为“周易研究所”。这个研究所兼有算命、看相、称骨、心理咨询、中医看病等业务,有点不伦不类。

进了院门,立即就使人有一种神秘感。院子当中白色地板上,用黑石块嵌成一个若大的八卦图案。图案东边嵌着三长横,是乾爻,代表阳性,西边排着六短横,是坤爻,代表阴性。围着房子嵌出六十四爻。房顶上是一个硕大的风水标。进了别墅,门口坐着一个头戴道士帽,身穿道士袍的40多岁的男人。男人见两个女人进门,赶忙起身,让座,开言:“是来占卦的吧?呵呵,大凡女人到这里来,都是来占卦的,问婚姻,问家运,问财气。你们想问个啥?”

“我们想咨询一下……”卢凤英说。

“好好好,好好好。”没等卢凤英说完,戴道士帽男人就接过话头,“我这就给你介绍。我们占卦主要依椐的是易经,易经又叫周易,是周朝时期的书,是中国有记载最早的文化,也是古代的智慧结晶,周易所阐述的,是一个以逻辑推理的自成体系的理论,其基本思想就是我们的现代哲学思想。周易讲的是阴阳,现代哲学讲的是矛盾;周易讲的是相克相合,现代哲学讲的是对立统一;周易讲的是中正,“贞”、“谦”,现代哲学讲的是不偏不倚;周易讲的是旺极弱极则反,现代哲学讲的是事物走向极端则走向反面;周易的灵魂是变,现代哲学思想也讲的是事物总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变是永恒的,不变是相对的,生生不已,永无止境。周易是哲学,但又有预测未来和功能,其预测的本质是卦爻象征自然界物质运动现象变化,产生的自然现象包含的自然哲理,这种哲理蕴含预示两种结果,就是吉或凶。用以推演昭示人生及其事物的变化规律,就是预测人生未来。周易的哲学功能及其变的思想,是闪光的思想,无论是治国,治家或是管理企业,这种变的思想是永恒的。周易的预测功能到目前没有任何一门科学能够代替。这在当今的军事、经济工作中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重大决策上。现代理论决策未来,远不如周易理论决策未来更准确,如果具有现代理论再加上周易理论决策未来,那将是如虎添翼,可惜现代社会还没有这种人才出现。要想知道未来信息,就用周易进行预测,确实能得到神奇的应验。你们咨询的目的也是为了预测吧?说说看,两位女士想预测什么?是婚姻家庭、福气财气?还是企业经营?”

这位头戴道士帽的男人说了一大通关于周易预测准确的话,无非是要她们掏钱。两个女人静心听着,似懂非懂,末了卢凤英说:“我们是来看心理医生的。心理上的问题周易也能解决吗?”

“当然可以啊。”戴道士帽的男人说,“不过,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还是请他给你们看看。”就完,就叫她们上二楼的心理咨询室。

二楼心理咨询室坐着一个50开外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模样像个医生。两个女人说明来意,白大褂医生登记了她们的姓名、年龄、职业等基本情况后,就说:“你们要进行心理治疗,就得把心里话全告诉我,包括隐秘的话都要说,否则我就不能找到病根,对症传方啊。你们谁先说?”

两个女人互相推逊了一阵,还是卢凤英先说。

白大褂问:“你有什么心理障碍啊?想咨询什么?”

卢凤英说:“我的男人在省城工作,常不回家,我总想有个男人来陪伴我,没有男人在身边,心里就烦躁不安,难以入眠。这是什么原因啊?”

白大褂说:“你的心理病叫‘性期待症’。女人的性欲唤起和性反应周期的变化,除了受性激素水平及其周期规律变化的影响制约外,还受性心理因素影响,而性心理因素有时要占主导地位,这是人与动物在性爱上的重要区别之一。经常同床而卧的夫妻性要求比不上分居或间断分床的夫妻强;丈夫经常出差,而又归期不定或无规律,妻子性反应周期变化大,这种反应除了受体内性激素的周期变化影响外,主要受性期待心理的影响制约。由此,很多女性的性亢进是由性期待心理引起的性饥饿导致的,当丈夫不能满足其性要求时,她们往往表现为失眠、不安、易激怒、好发脾气或抑郁,重者还可导致性冷淡,影响夫妻感情。而性饥饿最常见的情况,一是性伴侣的性知识、性技巧缺乏,长期的性不满足就容易造成正常女性的‘性饥渴’了。从享受和谐的性生活角度来说,的确有不少男人‘连做爱也不会’ ;二是性生理不协调,一般来说,女性30岁后,性心理、性生理就更为成熟。而到了40岁左右,由于卵巢功能的下降,雄激素比例水平的增高,女性的情欲是比较高涨的,但此时她们的性伴侣——人到中年的男性往往正处于人生中生活担子最重的时候。他们穷于应付工作、生活的压力,再加上如果没有正确的性保健知识作生活指导,他们往往有性能力下降、今不如昔的感觉,难以满足女性的性需求。特别是那些老夫少妻的夫妇,女性就更容易出现‘性饥饿’了。 三是男人的‘花心’,这一半是道德问题,一半是生理问题。西方的一些性学家略带偏激地说:‘女性40岁是情欲的高峰期,但一些女性的容貌已经衰退到连她的丈夫看多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了,这是女性的悲哀。’四是家庭不和,这已经不是医学上的问题了。”

白大褂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鉴于此,你应注意以下几点:一、夫妻间最好亲密有距、疏而有度。不妨间断分床而卧或偶尔小别几日,以便培养和调动丈夫的性期待心理;二、应注意观察丈夫的性周期变化,掌握变化周期率,发现丈夫有性要求时,只要有可能,应尽量满足;三、你的丈夫在省城工作,应劝他有空就回家,在女人性周期内,最好在家多呆些时日;四、在自己是由于性期待心理发作而发脾气时,千万克制,不要与丈夫争吵,以免产生误会影响夫妻感情。期求永远以谈恋爱的情绪来进行情感的历程,让情感永远是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就像男人和女人的感觉永远回忆的美好,不会是仅存在床上的表现,或是终结在两性之爱的床榻上。五、不应忽视对自己容貌的保护、气质的修养,保持女人应有的吸引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性要求,而当女人在出现性饥饿时,她们更是渴望性情趣。那么,女人需要哪些性情趣呢?其实,不同年龄的女性往往对性情趣要求也不一样。一般来说,二十几岁的女性祈求浪漫的性情趣,谈情说爱,富有诗情画意;三十几岁的女性,随着爱情的成熟,渴望丈夫分担家务、教育子女和重视家庭生活;四十几岁的女性,多半希望丈夫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感情沟通;五十岁以后的女性,注重情语,渴望和丈夫在一起回忆往事、南朝北国无所不谈。你可以通过电话,手机信息或网上聊天与丈夫多勾通,营造性情趣,释放性渴望。女人需要性爱,渴求性爱的情趣,这是自然的、合理的、无可非议的,不要将此视为性轻佻、性淫荡,。你今年41岁,正是女人性旺盛时期,你有较强的性要求,这是很正常的,不要有自卑感。”

听完白大褂的话,卢凤英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明白了什么她说不清,千道理万道理,白大褂的话解除不了她的性饥饿,还是买来的那个男人生殖器管用,产生性饥渴时,用用那个东西,立竿见影,功效明显,很快就能解除饥渴,带来舒畅。但卢凤英还是付了180元心理治疗费。

卢凤英咨询完,周淑芬坐到白大褂对面。白大褂从墙角的桌子上拿来热水瓶,给周淑芬添了水,又给自己的杯子添满,仍然像问卢凤英一样的开始发问:“你有什么心理障碍啊?想咨询什么?”

周淑英说:“我的丈夫在外面有情人,常不回家,我和他的情人对打过,也劝过丈夫不要花心,可是不管用。夜间,每当自己孤独地躺在床上,想到丈夫正在搂着其他女人睡,就暗自流泪,有时精神恍惚,头晕脑胀。我和其他女人不同的是,我没有在人前流泪,没有向他人诉说,我的身份决定我不能那样做。但我的心是悲凉的,尤其在夜幕降临,在深夜中孤独,在聆听音乐的时候,眼泪就会脆弱的像一条大河,无休止的泛滥,无休止的流淌。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大褂说:“你患的是性心理压抑症、性嫉妒症伴并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这我要从心理学角度先讲讲维持婚姻的重要因素:情和性。情和性是相互相成的,但前提是情。有情无性的婚姻在一部分情况下是可以维持的,但是有性无情的婚姻是很难维持的。情是人的心理活动,性是人的生理活动,人的性是高级的生理活动,高级的生理活动是建立在心理活动基础上的生理反映。有情并且有和谐性生活的婚姻是最完美的,但是那些因为意外或者天生就没有性功能的人组成的家庭,只要有情同样也可以是幸福的。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物种,他们对性的追求,对情感的需要,往往和女人是不同步的。男人多半注重于生理的需要,而女人大多注重情感。你的性心理压抑是由丈夫与异性交往过频所致的结果。作为妻子有这种性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对于现代家庭来说,夫妻双方应当给对方一个空间距离,允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来,包括与异性的正常交往。这种关系包括:同事之间、同学之间、朋友之间等的来往。只要他们为了事业、团结和友谊,作为妻子无需想得过多。如果妻子疑窦顿生,醋意大发就显得没有必要了。当然,妻子的想法可以在适当的场合,采取间接或直接的方式告诉丈夫,取得丈夫的同情和理解,这种性沟通或者说感情交流,对性和谐是非常必要的。否则,这种误解或猜疑心理愈陷愈深,必然会影响夫妻性爱和夫妻感情,往往亦会弄假成真导致家庭破裂,这种教训屡见不鲜,作为妻子应引以为戒。”

“我们再来谈性嫉妒心理。”白大褂接着说:“这种性嫉妒心理,女性往往比男性更强烈,猜疑心理多,醋意重,这是女性性心理的弱点。反过来说,这也是女性的优点。女性的最大优点之一在于对爱情的专一和自私。这种心理的产生是由人类性爱的专一性或者说就是自私性决定的,所谓的‘爱有多深,恨有多重’,便是指此。由于受‘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思想影响,在一部分女性看来,男女之间接触频繁,往来较多,就是一种越轨行为,于是便产生了一种嫉妒心理。这种心理一旦产生,她们便常常用敲山震虎或指桑骂槐的方式表现出来,久而久之便可因性压抑而发生性冷淡,影响夫妻感情。对此,应一分为二来看,做妻子的应尽量给丈夫一点空间。在改革开放、下岗分流和社会文明进步的今天,人与异性之间的交往、接触是不可避免的。古语说,‘长相知,不相疑’,不要无端的猜疑,须知,猜疑是腐蚀爱情之花的毒菌,会使爱之舟搁浅,生命之帆坠落,其痛苦之深,危害之烈,古今中外屡见不鲜。作为丈夫,在与异性交往时,也应亲密有度,尤其要注意时间、地点和感情上的分寸,时时检点自己的行为,切不可因一时的冲动而超越了限度;也要把这种友谊向妻子交底,取得妻子的理解和信任,以免引起误会而伤害夫妻感情。”

“可我是亲眼目睹我的男人在沙发上与情妇赤裸裸抱着睡觉的,这绝不是猜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周淑芬说。

“不可否认,你说的是事实。”白大褂说,“相对外界的各种诱惑,女性的诱惑对于男人来说,更加有吸引力。有了这种诱惑,婚姻就会变得分外的脆弱。但是,自然本身就是适者生存。更何况婚姻是人生的缩影,如果太舒适,太平坦,就不足以成为缩影,一点没有瑕疵的宝石根本不存在。要明白自然的不完全定律,承认婚姻可能出轨这个事实,接受感情会死亡的事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对待这种事实。现代的女人们对男人身体出轨的态度还是很不一样的,并不能都像你一样感到头脑发胀精神恍惚。毕竟很多事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作为女性是没必要自虐的,任何的不谅解和不妥协本身也是对自身的一种折磨和惩罚。一种制度若想天长地久,就必须具备一定的弹性。婚姻中其实有三方: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男人,还有一个是结合之后的两个人。婚姻的弹性和自由,建立在两个人都是完整独立而且都愿意承认对方的完整独立的基础上,婚姻之美则在那个共生的‘两人’之中。如果在婚姻中要求绝对的占有、绝对的纯洁,这样缺乏弹性的婚姻其实是相当脆弱的。现代人将不得不学习克服过于狭隘的占有欲,摒弃打着爱的名义的自私心理,在婚姻中增加一点宽容度,给婚姻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有些事女人是要闭上一只眼睛的。”

白大褂说到这里,停了一会,他在观看周淑芬听这话的表情,揣摩她的心态,思考如何再往下说,见她似有所悟,便接着说:“重要的是,我们要懂得放手。学会放手其实是一种很高的智慧。不能否认,在现实生活中有些女人接受男人身体出轨,是出于一种无奈。因为太怕失去,所以只能被迫接受有残缺的关系和感情。这样的女人显然不是如上所说的那种有独立意识的女人。还有的女人,大方将自己的男人出让,其实心态更加现实,多半是对男人和婚姻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期望,她需要维系婚姻或者是出于心理的需要,或者是出于物质的需要,只要男人供给她需要的东西,具体男人怎样在外面‘胡搞’,女人自认管不了也不要管了。无论是委曲求全还是各龋葫需的婚姻,她们面对伴侣身体出轨的态度无疑都是悲哀的。但是还有一些女人接受了伴侣身体出轨的事实,看上去并不都是悲哀。我们应该学会积极的看问题。古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许跨过了一个坎,主宰我们意志的情绪就会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了。男人和女人一样,也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但是,为了婚姻,你就权当他犯了个小错,只要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现在这个社会对男人来说,比女人要受挤压。要学会对他们的宽容。学会宽容就不会把伤心变成天崩地裂,闹到彻夜难眠精神恍惚的地步。作为女人,多关心一下自己其实最重要。宽恕对方其实也就是放过自己,这样你心中才会永远保有爱和被爱的感觉和希望,你就不会精神恍惚暗自流泪了。”

接着,白大褂又在开着他的心理药方:“除了宽容以外,你现在要做的是每天都应精心地打扮自己,尽量增强自己对丈夫的吸引力;对丈夫的态度上,要保持着新婚时的温柔和细致;只要有机会,就要与丈夫勾通;同时,你还要把内心的苦恼向你最亲近的人倾吐出来,以减缓心理压力,舒畅心情;在性生活方面,你不妨更主动一些,多给他一些爱抚,努力激起他对你的性欲;在与丈夫进行性生活的时候,你要极力营造一种和谐的气氛,把夫妻间的性生活酿成一坛醇香的陈年老酒,写成一首年代久远的抒情诗歌,谱成一曲节奏舒缓音调轻柔的音乐,让他慢慢地去品味,品味出你给他的甜蜜和美好。这样做了,你丈夫就一定会从她人的怀抱里走出来,回到你的身边。我祝你家庭幸福,婚姻美满。”

白大褂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心理治疗结束了。

周淑芬认真地听完白大褂的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道理,但一个女人要做到他说的那些又是很难的。何况,丈夫吴然几乎是病入膏肓,要把他的心拉回到自己身边来,恐怕是九牛二虎之力也枉然。她心里的症结并没有解开。

周淑芬付过钱,就和卢凤英一起出了“周易研究所”大门。她们没有再打的士回家,她们琢磨着心理医生说的话,想着各自的心思。她们沉默地行走着。

当她们走到街上的时候,许多认识她们的人都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有的还点头哈腰鞠躬问好,还有不少人邀她们去吃午饭,有几个人还跟着她们走了一阵。她们无心去应付那些人,她们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安静一下。

没有爱的人,即使再风光,再令人瞩目,身边围着再多的人,也还是凄凉的。

她们心灵中的孤寂难以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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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周淑芬终于发怒了,拍案而起。也许是她心中积了太多的忧怨需要发泄;也许是她整日关在家里闷得慌,需要倾吐。不管如何,她是为了保卫她的丈夫吴然,为了他不再往下滑。那是在中秋节后的第三天晚上,她指着艾宁和颜伍啻的鼻子大骂了一顿,她的骂,真如释印空说的是“一百度的高温油锅”炸开了。

中秋节后的第三天,乐河市贴出了拍卖第五医院的公告。

看到公告,艾宁变得紧张起来,他已经花了八百多万元送礼,可乐河市还是采取公开拍卖的形式来卖五医院,他不知吴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担心自己受颜伍啻的骗,上吴然的当。他送了150万元的那个孔妮娜神秘失踪,别墅里没人,手机也打不通,他预感到这是一个不详的信号,倘若医院没买成却丢了八百万元,他这辈子就完了,自己毕竟是个外地人,来到乐河市后,虽然结交了一些社会名流,可仔细一想,又有谁能真正帮助他,倘若吴然等官们找茬,以他嫖娼等罪名弄他进号子,他有苦又跟谁说去,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立即找到颜伍啻,要颜伍啻想办法。

艾宁年方42岁,相貌虽不算英俊,但身材精干,身板挺直,有一付好的“衣架子”,时常穿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头脑灵敏,办事精明,为人大方,为达到目的,他不惜花钱,屡屡获得成功,被业界称为“老手”。他的父亲是宁波郊区农村的一个“赤脚医生”,他耳濡目染,稍懂医药,初中毕业后就跟哥哥出来闯荡,做起了江湖游医,后来有些积蓄,就在杭州开了家诊所,靠着聘请的两个退休医生,赚了一笔钱,转而弃医,回宁波搞起房地产开发。靠着在银行任信贷科科长的舅舅,借助银行资金,很快就赚得钵满盆盈,其家中的高档轿车就有三辆。后来,房地产开发潮头低落,国家允许将国有医院卖给私人经营,他又打起了办医院的主意,就来到乐河市,希望能在乐河市经营一家医院,把医院作为赚钱的平台。

初到乐河,艾宁发现,他作为一个外来人员,没有关系要想进入医疗界,真是难上加难的事。为了抢占医疗市场,先发制人购买五医院,他十分注意结交各类官员,融洽各方面的关系。他几乎天天要请人喝酒玩乐,然而那些人吃了喝了玩了乐了,许下的诺言全是空头支票,为此他愁眉不展。

也是他时来运转,有一天他的车开到颜伍啻经营部门口,因坏了一个零件而开不动,就到颜伍啻店里买零件,两人似曾相识,一谈起,原来是五年前,颜伍啻开车去杭州旅游,偶患风寒,在艾宁的诊所里看了几天的病。

当夜,艾宁请颜伍啻喝酒,席间,颜伍啻高谈阔论,潇洒自如,大谈乐河市官场趣事,并说他原来是乐河市委车队的队长,乐河市官们坐车,都由他安排,现在虽然离开车队下海经商,但市委市政府所有的小车司机他都曾经是他的部下,乐河市小车配件,全在他的经营部购买,通过那些小车司机,他又认识了乐河市的新任领导。在乐河市,没有他打不通的关节。

凭着多年在生意场上的嗅觉,艾宁立即意识到,颜伍啻是一个重要的关系,于是他紧紧抓祝蝴……

一来二往,两人关系很快升温,经常出现各种场合,形影不离,谈笑风生,俨然一对铁哥们。

于是,在毛家店的会餐中,颜伍啻拍着胸脯说购买五医院的事包在他身上。

艾宁问:“医院购买成功后,你需要多少年薪?咱兄弟有话说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嘛。”

颜伍啻哈哈一笑,摆摆手说:“我是真心扶持你,不领工资,每年只提你利润的5%怎么样?如医院不创利,分钱不要。”

艾宁立即估量一番,这家伙滑头,说是不要工资,实际比当地官员的工资要高得多哩。艾宁允诺,只要能买成五医院,他每年拿出医院的5%作为酬谢费给颜伍啻。

几个月过去了,他人民币送了好几箱,可居然还是来了一个公开拍卖,他艾宁能不紧张焦急吗?

颜伍啻打了孔妮娜的手机,手机关机了。他又打了吴然的手机,也是关机。颜伍啻就也有点紧张,如果艾宁买不成五医院,不仅要吐出他已拿了艾宁的十几万酬劳费,使自己处境尴尬,重要的是将会失去在医院抽取利润的机会。他担心孔妮娜卷款逃跑,无处去找她,但想想她不会跑,她在乐河市有三栋别墅,一部小卧车,她怎么会丢掉如此高级的生活而逃跑呢?她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又担心吴然突然被调离乐河市或被“双规”,现今当官是一种高风险的职业,像吴然这种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失踪”,或被“双规”,或进号子,都是有可能的。但想想又不可能,大凡上级来人办案子,大都会有风声传出,他天天和市委市政府的小车司机在一起,或打麻将,或玩牌,或去按摩洗桑拿,他没听到一点风声。大概是他们的手机没电或是因事关了手机,他安慰艾宁说:“找不到孔妮娜不要紧的,晚上,我们去找吴市长。”

晚上八点半,他们来到龙津宾馆5号房。这个时候,是找乐河市领导的最佳时间,领导们吃过晚饭,看完新闻联播洗过澡,正是心情最舒畅希望有人来聊聊的时候。颜伍啻做过市委车队队长,知道找领导的最佳时间。

然而,吴然不在龙津宾馆。问服务员,服务员说,吴然已两天没在龙津宾馆祝恨。

“我们去他家里找找。”艾宁说。

“他一般不在家里住的。”颜伍啻说。

“去看看呀,也许这两天在家。再过两天就是分开拍卖的日子,不找到他,我们不知底细,我心里焦得很呢。”艾宁说。

于是,他们来到市政府后院的专员楼,揿响了吴然家的电铃。

周淑芬正在网上和一个网名叫“善解人衣”的男人聊天,听见门铃响,以为是“冰飘飘”卢凤英来找,她昨晚在卢凤英家祝恨时,卢凤英要她也去买一个男人橡皮生殖器,她说不知在哪买,卢凤英就问她是要大号的还是要中号小号的,她可以去为她买来,并说买好今晚送过来。门铃响了,也许是卢凤英送那东西来了。她一边小跑一边应道:“来了来了,就揿了电钮,开了院门,又拧开锁扣,大开了房门。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周淑芬楞住了,但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疤痕脸就是那天在毛家饭店说吴然五奶的那个人,他给她的印象最深刻。她有点失望,但她还是放他们进了门,她想从他们口中更多地了解吴然另一方面的情况。

“吴市长在家吗?”疤痕脸问。颜伍啻不认识周淑芬,周淑芬搬进市委大院时,他已离开市委车队下海经商了。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说说看。”以前,周淑芬从不过问别人找吴然干什么,别人问起吴然,她只简单的回答在或不在,而后就由别人决定是留下来等还是回头走人。今天,她有意要向他们问问吴然的情况。

“我们找他有点急事。”艾宁毕恭毕敬地说。

“有什么事你们就直说呀,难道你们对我还不放心。”周淑芬对他的吞吞吐吐表示不满。

“是这样,是这样……”艾宁见周淑芬催促,就将一个箱包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那箱包上写着他的名字,大凡送重金的生意人,都会写上姓名,因为给领导家送礼的人多,为避免受礼方搞错,所以就写上名字。他指着箱包上的名字说,“我姓艾,叫艾宁,是浙江宁波来的外商,这是我们给吴市长的奖金,是按照市政府的文件给的。市政府有个文件,凡招商引资成功的,按招商金额的6%拿取奖金。吴市长招我来买五医院,这是他的奖金,共180万元,你点点。”

“你们给吴市长发奖金?他招商成功,奖金该由政府发的呀。”

“这是我们预付的奖金。”艾宁说。

“奖金还有预付的?荒唐!”周淑芬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她明白,这是明目张胆的行贿。要是以前,对于这种情况,她往往是说“我们家生活过得去,不需要这么多钱,你们还是拿回去”,给予婉言拒绝,而今天,一种保卫吴然的意识从心头油然而生。对于丈夫,她有着一股无法割舍的深情,她不能让丈夫一步一步走向犯罪的深渊。丈夫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应酬多,回家少,她能理解。丈夫在外面搞女人,她觉得是男人在紧张工作后调剂生活的一种需要,她也原谅了他。但她不允许别人对她丈夫行贿,那是在将她的丈夫往坟墓里推呀。她觉得丈夫是个很能干的人,是特殊人才,他能从一个小篾匠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很不容易的。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子,绝大多数还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着又苦又累的农活,一个个黑头黑脸的,连件干净的衣服也穿不上。而他吴然,食不离鱼肉,穿不离高档,出入有小车,处处有人捧。人生混到这个地步,既光了宗耀了祖,又有了上好的享受,还能贪图什么?眼前这些个男人,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把丈夫往火坑里推,用心险恶。她必须排除这些干扰,为丈夫营造一个好的环境,保护丈夫不再滑下去。

“这不荒唐。” 颜伍啻说,“我们是打破惯例,给吴市长预发奖金。”

“这是第几次给他发的奖金?”周淑芬问。此刻,她的精神似乎不恍惚了,变得异常的清醒。

“这是第二次了,头次,我们是送在他手里的。”艾宁回答说。那一次是在艾宁和颜伍啻送孔妮娜的钱后,孔妮娜带他见过吴然,酒席后,艾宁当面递给吴然一个钱箱,内装人民币50万。

“你不但给吴市长预发奖金,还给他的五奶预发奖金吧。”周淑芬愤怒地说。

这句话使艾宁和颜伍啻大惊失色。

“没有这事。”还是艾宁首先镇静下来。

“没有这事?那么我问你,今年春天你们在毛家饭店说的给吴市长的五奶送钱的事,指的是哪个吴市长?乐河市没有第二个姓吴的市长,更无姓吴的书记。难道你们是在胡说八道?!”

艾宁立即意识到说话不注意场合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他十分老到,装着一付茫然的样子说:“大概大姐记错了,我没有在毛家饭店吃过饭的。”

“我不会记错的。”周淑芬指着颜伍啻脸上的疤痕说,“那天你是5个人,他脸上的那块疤痕,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颜伍啻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他的那块疤痕是一次车祸留下的,他的小车与一辆卡车追尾,脸上的那块肉是驾驶窗前的挡风玻璃“吃”去的。

“我们没有谈过给吴市长的五奶送钱的事呀,吴市长是个正人君子哩,他哪有什么五奶哟。”颜伍啻抵赖说。

“放屁!”周淑芬大怒起来,脸上胀成黑紫色,她已顾不上去了解吴然的另一方面情况,而是放声大骂起来,“你们那天在毛家饭店说的话全是放屁!我男人不会像你们说的那么坏。要是有那么坏,那也是你们给害的。你看看你们,一上门就提个钱箱,就搞行贿的勾当,你们是在把他往死里推。你们这些黑心的生意人,为了一己私利,给领导干部送金钱送美女,你们害了多少干部啊!我告诉你们,行贿与受贿一样有罪,你们这样的害人,到头来终究害的是你们自己。”

艾宁和颜伍啻被子周淑芬一番话骂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悄悄的就要退出房间。

周淑芬一拍茶几,喝道:“带走你们的臭钱,滚!”把钱箱往地上一扔,箱盖张开,箱里的钱撒了一地。

颜伍啻和艾宁慌忙捡起散钱,盖好箱盖,狼狈地逃出房门。

出了院门,颜伍啻恨恨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艾宁垂头丧气,担心地问颜伍啻:“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再给吴然打电话,这事要办不成,我真的要送他进号子。”颜伍啻愤愤地说。

这回,吴然的电话通了。吴然说开会时不准接电话,所以把手机关了。关于拍卖,吴然叫他们放心去参加竞买就行了。颜伍啻告诉吴然他们在他家的遭遇后,吴然又说:“那老太婆犯神经了,以后有事直接找我,不要再去我家了。迟早我要休了她。你的那些钱,可以放心地划入我的账号。”

指点e时代江山 坐拥互联网天下

第二节

乐河市第五医院的拍卖如期进行。

拍卖现场设在市政府小礼堂,小礼堂在市政府院内南角,是一个只能坐200人的礼堂,乐河市的县级干部会议,一般都是在这个小礼堂举行。这次来竞买的有10个人,这10个人中,只有六个人是真正的来参加竞买的,有两个人自知实力不足只是想来试试运气,有两个人是来故意“搞名堂”的。

竞买人按事先的抽好的号牌坐定后,拍卖就开始了。

一切按拍卖程序进行:竞买人显示应价牌,主持人点算竞买人;主持人介绍拍卖标的、经营年限、经营要求和其他有关事项;主持人宣布起叫价和增价规则及增价幅度。接着拍卖师开始报价:

“2100万。”2000万是底价,拍卖师第一次报价时增了100万。

八个竞买者举起了牌子。

“2150万。”

仍然是八个竞买者举牌。稍停,第九个竞买者报出2200万的价格。

艾宁看看了看那个竞买者,是从广东来的一个开发商。

“2300万”一个来自江苏的开发商叫道,他一下子将价格提了100万。现场气氛趋于紧张。

“2350万。”广东佬报出新价。

“2600万。”艾宁一下子加报了250万,他想镇住那个广东佬。气氛越来越紧张,似乎要爆炸。

“2650万。”广东佬毫不示弱,他再加了50万。

“2700万。”艾宁再次报出新价。

“2700万第一次,2700万第二次。”拍卖师手起锤落,一锤定音,高声宣布:“十八号为竞得者。”

十八号正是艾宁举的牌。

拍卖现场立即出现骚动。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师对18号艾宁的这一报价没有按惯例喊3次,就落槌表示成交。在场的其余9家竞买人均被拍卖师的这一行为感到意外和震惊,纷纷站起来大声抗议。

广东佬跑上主持台,砸毁了拍卖,揪住拍卖师要打。江苏佬也掀翻了桌子。竞买者与拍卖行人员发生推拉,场面十分混乱,有人打110报了警。

警察和市卫生局杜局长都赶到现场,双方停止了撕扯。

“拍卖行太过分了,只喊了两次就敲了锤,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我们本来还准备加价的,我们至少愿意再加2000万。拍卖行这样子搞,简直就是敲黑槌。”广东佬愤怒地说。

“简直不像话,这里面有黑幕,肯定有人搞了鬼。”江苏佬愤愤不平。

“我们和竞买人没有矛盾,我们的拍卖完全合乎程序和有关规定,拍卖起拍价从2100万直到2700万,大家对这一过程都没有异议。拍卖师喊了第三次,是不是就是向竞买人表示还会喊第四次?喊第二次后,我们间隔时间很久才敲槌,完全是合适的。”拍卖行胡经理对杜局长说。

“拍卖现场连个公证人员都没有。”几个参加竞买人都抱怨说。

“是的,我们没有请公证人员,但这并不违法,拍卖会不一定都要公证人员到场,拍卖法没有这样的规定。”胡经理解释说。“落槌成交前拍卖师究竟喊几次,拍卖法也没有具体规定。我们喊两次也可,喊三次也行,都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拍卖无效,我们要求重新拍卖。”广东佬提议说。

“是啊是啊。”几个拍卖人异口同声赞成。

“哪怎么行啊?拍卖师槌落定音,这可开不得玩笑的。”胡经理说。

“拍卖师敲锤了,哪能不算?我要起诉的!”艾宁对其他竞买者的行为表示愤慨。

杜局长走出会场,他去给吴然打电话。

“是不是按商量的计划拍卖的?”吴然问。

“是啊,按计划2700万卖给艾老板了。”杜局长明白,五医院卖给艾宁,是事先定好的,拍卖只是一种形式,是演给人看的。如果不是艾宁买得,肯定是要重新拍卖的。如果价钱竞得太高,仍然是艾宁竞得,但不会按竞价结算,艾宁付出的仍然是2700万元。今天,拍卖师表现极好,没出现大的风波,一切按预定计划进行。他也可以交差了,收到艾宁的60万元红包也心安理得的到手了。他今年已57岁,按乐河市规定,县级干部58岁退居二线,他很快就要从局长位置上退下来,拍卖医院是他最后的“致富机会”。半卖半送,是事先与吴然商量好的,只要程序上符合法律,不出问题,管他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不流失。

“拍卖符合程序吗?”吴然又问,

“是啊,符合法定程序。”杜局长答。

“好的,你敲定吧。”吴然说。

杜局长回到拍卖现场,大声宣布:“拍卖程序符合法律规定,拍卖有效。”

艾宁这时才从座位上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离开座位,挺直身子,眼睛望着前方,步伐轻快而稳定地走上主持台,瞥了一眼台上台下的竞争对手,而后向拍卖师和杜局长握了握手,嫣然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钢笔,在《拍卖成交确认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两天前在周淑芬家挨骂的痛苦,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宁春风满面走出政府小礼堂,就接到孔妮娜打来的电话,向他竞买成功表示祝贺,并说为他省了2000万元,广东佬曾说愿出4700万元买下五医院。

艾宁当然知道广东佬出的价钱,但他花了1000万元送礼,要说赢,他也只赢了1000万元。

第三节

孔妮娜是在省妇幼保健院打的电话,是吴然告诉她拍卖结果的。她按照吴然的安排,在省城的妇幼保健院做人工流产手术的。其实,她只是在妇幼保健院做了个例行检查,并没有真正去做流产手术。她来妇幼保健院,只是想搞到一个流产证明,以便瞒过吴然,从他那里拿到10万元钱。她还要满足王金龙的要求,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怀孕和生孩子,都是一种陌生,她正在体验这种陌生。女人的天性使她感觉到怀孕生孩子的幸福,一个女人和男人在一起做了那事,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才算得上是一个完整无缺的女人。不管孩子是王金龙的还是吴然、颜伍啻的,或是其他官们的,反正是她肚皮里的。

她在妇幼保健院做了孕期检查后,又在医院门口用100元买了一个农村女人的流产“病历”和流产证明,就跟吴然打电话。在省城开会的吴然当晚看了流产证明,问她为何是农村女人的流产证明。

“我连丈夫都没有,还敢填写真名真地址吗?”孔妮娜说,“在丈夫一栏中填上你的名字,你干吗?”

第二天午饭后,吴然将10万元划入她的账号,她买了两个新的手机充值卡,就离开省城回到乐河市南郊小山中的别墅内,打电话要王金龙来。

王金龙如期而至。

“我已和同学李军通了电话,他过两天会来接我去他家,你赶快把25万元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抚慰金划入我账号上,并且得给我6万元现金作为我在乡下的生活费啊。”孔妮娜说。

“协议上没订给这6万元呀。再说,农村生活也用不到5000元一月呀。”王金龙说。

“我在那里要吃要用要买衣服,还要孕期检查,万一得个病什么的,还得花钱看病。并且,还要给出生的孩子做衣服,买奶粉,生孩子时还得去乡医院,6万元还会多吗?你就是典妻生子,也少不了10多万呀。”孔妮娜说。

王金龙想想也是,当天就将25万元划入她的账号,又拿来6万元现金,交给孔妮娜。

为他人生孩子,赤裸裸的肉体与金钱交易,谈不上什么爱情,商校毕业年轻漂亮的孔妮娜觉得有点屈辱。自从经颜伍啻的介绍和官们打交道以来,孔妮娜在珠光宝气之中就感觉到了一种被玩弄的屈辱。但她自甘沉沦,她觉得用一时的屈辱换取一生的幸福并不吃亏。爱情算什么?只不过是人的一种感觉罢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只有金钱才管用,有了钱,这辈子就有好日子过。现有的三栋别墅,一部小车,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万罢了,况且还有两栋别墅没得房产证,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还得打个问号。小车是个消耗品,得钱养着,房子也会变旧,过几年就得用钱去维修,而自己现金存款不过二百多万,太少了,根本不够花一辈子的。在城市生活,吃喝拉撒穿的用的都得花钱。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上学花销就更大了,乐河市的美丽华学校,一进校就要16万元,去外国自费留学就更贵了,仅保证金就要几十万。倘若有个头痛脑热要进医院,那钱就得像河水一样往医院流。要一辈子享福,至少得有500万元现金。趁着自己年轻脸蛋儿漂亮,就得傍着官们多弄些钱,漂亮脸蛋就是通向钱库的通行证,那些官们不正是冲着自己脸蛋儿漂亮才大把花钱的么?过几年人老花黄,脸上起皱纹,身上长斑点,谁还会在自己头上大把花钱呢?自己一不种地,二不做工,三不经商,四不能当公务员,无任何经济来源,不靠脸蛋儿挣钱还能靠什么呢?她现在只要钱。王金龙要生孩子,他给25万元和一部高级轿车,每年还有6万元抚养费,就给他生吧,有这么多钱,为他生孩也值得。有了孩子,以后不愁他不给钱。他不给,就抱着孩子去他办公室要,他要保住官位,不能不给?趁着年轻,弄够500万,就找一个帅哥,生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从此相夫教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离官场远远的,再不玩权、钱和肉体交易的游戏,再不跟那些黑心的官们鬼混。

孔妮娜收下六万元现金,放入枕头套中,又要了王金龙一个手机,装入她从省城买来的新卡,把新卡号告诉王金龙,说:“这个新手机号,是单独跟你联系用的,以后有事,就用这个手机联系。我去山村生活,肯定是很苦的,这都是为了你,你要是没良心,就会天诛地灭,雷劈火烧。”

“我要是没良心对待你,就会被汽车撞死。”王金龙发誓说。

“肚里的孩子已有两个月了,我去山村后,马上就得跟李军结婚,不能拖了。生了孩子,坐完月子,我就起诉离婚。听说哺乳期离婚很难,到时你还得找宜水县法院有关人员走走后门,要他们及时判离,不要拖,我不愿拖在山村里熬日子。”孔妮娜想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这你放心。”王金龙说,“宜水县法院我很熟,去个电话他们就得判。退一步说,就是法院不判,你拿到准生证和孩子出生证明后,就可以返回乐河市里来。夫妻分居,法院也管不了啊。”

孔妮娜无奈地点点头,为了25万元和一部高级小卧车,她是豁出去了。

第二天,孔妮娜将现有的这部小卧车放在车市,委托经纪人出卖。而后给吴然打电话,说她去乡下坐月子,又给颜伍啻等一些有过关系的男人打电话,说去北京学习。两天后,她就被同学李军接走,悄悄去了宜水县边境的一个小山村里,从此销声匿迹,直到十个月后,她才再次出现地乐河市南郊小山下的那栋小别墅内。

彪炳千秋 无出其右

第四节

刘柔兰找顾群书记说了一句“王金龙欺负我,他是个畜生”的话后,就开始体会到“官场险恶”这句话的份量。先是郑茶花找她了解情况,接着是顾群找王金龙谈话,省纪检来人调查,不到两个月,省委就下了任免书,免去王金龙中共乐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职务,调临泉市任政协副主席,调动的理由是“根据工作需要”。

在官场上,任何一句不慎重的言语都会引来祸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王金龙才42岁,他这么一个年轻的人到政协当副主席,在乐河市还是第一个。一般情况下,调去政协工作的都是年龄较大面临退休的老同志,年轻人调去政协工作,一般都有提拔,这似乎是官场上一套铁定的游戏规则。本来,干部调动是很正常的事,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嘛,但王金龙是平调没有提拔,这就大有文章,干部们对他的议论就多了起来。从表面上看,王金龙是平调,工资不少一分钱,职务仍是副厅级,但实际上是降了职,首先,他的市委常委被取消,再无资格参与党内的重大决策;其次,在大会主席台上,他的位置从第一排挪到第四排,参加会议也只是“陪会”,无资格唱主角;第三,凡事无权拍板,他在纪检是一把手,纪检工作方面的事,他说了算,市委讨论人事安排,他有很重要的一票,甚至可以否决一些人的提拔,而当政协副主席,他事事都得请示,无权决定。第四,政治待遇显然降低,任纪检书记时,他可以翻阅上级或下级的几乎所有文件,无论是秘密、机密还是绝密的文件,只要该文件发送到市级,他就有资格过目,而任政协副主席,这个政治待遇被自然取消;第五,工作条件降低,他任纪检书记时,办公室一套三间,一间办公室,一间会客室,一间休息室,宽大舒适,休息室还有卫生间,并配有专门的人员为办公室打扫卫生,送茶送水,而任政协副主席,只有一间办公室,开水还得自己倒。在出行方面,纪检书记有单独使用的一辆小卧车,随时可以调遣,政协副主席只有半辆小车,与另一个政协副主席共用。况且,调往离乐河市较远的临泉市,无异于是将他“隔离审查”。

王金龙调走后,刘柔兰开先有点解放感,她可以不用有太多的顾忌和刘辉在一起,也见不到王金龙在酒桌上在歌厅里与女人打情骂俏的场面,眼不见为净,少了许多烦恼,还少了许多夫妻间的纠葛。但过不了多久,她就有点后悔。她首先感觉到的是人走茶凉。王金龙调走后,旁人给她的目光就变得冷谈起来,家中的客人稀少了,走在路上无人凑过来点头哈腰套近乎,就连刘辉也对她冷谈了许多。其次,工作没以前那么轻松了。在单位上班,该干啥就得干啥,干不好或拖着没干就得挨批评,再不像以前那样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叫别人干,还没谁敢批评她。第三,生活没以前方便了。以前,她在读中学的女儿天天有小车司机开车接回家,现在无人去接,女儿得自己走回家,有两次夜自修,路上碰到打抢的洗劫身上钱财,吓得女儿不敢夜间去学校。她自己出行也没以前方便,以前要到哪儿去,财政局总是及时给她安排小车接送,一时安排不过来,还有王金龙的小车解急,而现在,不管她有多急的事,小车似乎总是忙不过来,不能及时为她提供服务,有时不得不放下架子去坐公共汽车或搭别人的便车。尤其使她担心的是,她缺少安全感,有几个被纪检处理开除公职的干部,扬言要到他家来要饭。王金龙离开乐河去临泉市上班的那天晚上,半夜她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人说夫债妻还,她丈夫欠了太多的冤孽债,他要找她清偿,还要她的女儿小心被人扒了裤子,吓得她一夜都不敢睡着。她查了那个电话号,是公用电话亭的号,无法查清是谁打的。她后悔自己不该去找顾群,也不该在郑茶花面前说得太多。她想通了,王金龙不就是找个女人玩玩吗?当官的那个不拈花惹草啊!男人和女人,都有拈花惹草之本性。见异思迁,是人类的普遍心理,是社会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弗洛伊德就说过,性是人的最原始的驱动力。男人都喜欢新鲜的肉体,这是人类繁衍的本能所决定的。一个男人,如果完全放弃性欲望,肯定不是正常的男人。不说男人,就是现在的女人,也特别重视性生活,再没有封建社会那种性压抑了。女人在追求婚外感情方面,大有追上并超过男性之势,自己不也有和刘辉在偷着情吗?中国人以前羞于谈性,对性比较压抑,现在开放了,条件变了,观念变了,性欲在长期的压迫中也迸发出来了,男人或女人找个把情人,不该去过于计较的。也许是自己对王金龙过于严厉,在夫妻磨擦中缺乏理性,因而造成他去寻求婚外刺激。现代有些当官的男人就这样:上班工作思来想去,下班电话约来约去,晚上吃饭眉来眼去,饭后唱歌摸来摸去,夜里桑拿翻来覆去,凌晨回家骗来骗去。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忍耐呢?他在宜水县与招待所的女人搞在一起自己就能忍下不说,而到这儿来干嘛就要去找领导说呢?官场上不是什么事都能说的,有些事,是能说不能做,而有些事,又是能做不能说,为什么不能学会掩饰?看看人家周淑芬,受那么大委屈都能忍得下,自己就怎么忍不下去呢?在官场上,善于掩饰该掩饰的东西,善于张扬该张扬的东西,才是大智慧呢。

刘柔兰在反思,刘辉冷落她以后,她的反思更加多起来。

她又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既不是因为无经济来源而要一张长期饭票,也不是因为需要一套舒适的住房,不是因为他人议论、自己孤独难耐或为了传宗接代,更不是因为他有炙手可热的权势,他当时只不过是民政局一个小小办事员啊。自己和他结婚,完全是因为他有一张漂亮脸蛋和一付挺拔的身段。那张脸蛋和那付身段,既可以迷倒自己,也可以迷倒其他女人。漂亮的脸蛋加颇高的职务,使他成为众多女人追求的目标。而他和自己结婚,无非是看中自己一个有权有势的爸爸,他可以顺着这棵大树往上爬。当初,他们的感情就建立在漂亮脸蛋和利用权势上面,这就使得他们的感情如沙上之塔,稍遇风雨,就会摇摇欲坠,倘若有大的风波,必然会轰然倒塌。

星期六,她约周淑芬去上街。王金龙调走后,几乎没有女人围在她身边,她觉得很孤单,就常去找周淑芬。买菜,她叫上周淑芬,买米买盐买酱油,她也要拉着她一同去。这天,她约周淑芬去为女儿买衣服。秋天是换装的季节,她得为女儿添加新装。两人走了几家服装店,挑来拣去,总是不合心意,于是一同来到城隍庙市场。

城隍庙市场建在乐河市东面,紧挨乐河,是乐河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也是省内颇有知名度的服装城。卖服装的都是个体户。琳琅满目的各种服装令两个女人眼花缭乱。刘柔兰进入一家名叫“穿若天仙”的女装店内,这是一家少女服装专卖店。刘柔兰在一排挂着裤子的衣架前站定,她看中了一条紫罗兰色的学生装长裤,叫来售货员,问:“这条裤子多少钱?”

售货员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妇,她瞥了一眼刘柔兰,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说:“5000元。”

“这条裤子值5000元?”刘柔兰吓了一跳,她倒不是在乎五千元,她是为这么一条最多值150元的裤子卖到5000元而感到惊讶,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

“是的,5000元。你还会在乎5000元?”毫无疑问,少妇言语中带着讥讽的味道。

刘柔兰一听话音不对劲,就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少妇说,“我丈夫是个没工作的人,不赚钱靠什么过日子?”

“那你也不能这样赚黑钱。”刘柔兰说。

“你放屁!我明码标价,又没骗你,怎么叫赚黑钱?”少妇骂了刘柔兰一句。

“你怎么出口伤人了?”刘柔兰愤怒起来。

“是你先骂人的呀。你说我赚黑钱在先,老娘骂你放屁在后。”少妇带着挑衅的口吻,把“你放屁”三个字说得很重,似乎在故意说给别人听,接着又连讽刺带挖苦地说了一句,“你个穷光蛋,买不起衣服还在这闹事,滚吧!”

两人的吵骂声引来不少围观群众,人们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她们争吵。有几个认识刘柔兰的,也抱着手在一旁看热闹,谁也不帮她说一句话。

刘柔兰觉得受到极大侮辱,她出生在官家,从小就有一股藐视他人的傲气,后来嫁给职务不断上升的王金龙,越来越受到众多女人的阿谀奉承,她从未被人这样的辱骂驱赶过。一种无比耻辱的感觉填塞了她的心胸,她气愤极了,她绝对不能在这个少妇和这些围观的群众面前跌面子,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衣服买下来。

在一旁挑选衣服的周淑芬听到刘柔兰的争吵声,赶紧走过来劝说,拉着刘柔兰要出店门。

“我不走。”刘柔兰大声说,“这件衣服,我买定了,还绝对不允许她卖这样高的价。”

“想买吗?拿钱来呀。5000元一件,一分不能少,少了一分钱,老娘都不卖给你。你敢抢劫吗?”少妇继续带着挑衅的口气说话,还伸出手来,做出向刘柔兰要钱的姿势。

“好,你等着。我叫工商来管管你这黑心商人。”刘柔兰说。

“我怕你个屁!”少妇叫道。

城隍庙工商所就设地市场大门边,刘柔兰很快就喊来两个工商人员。

工商人员知道刘柔兰是乐河市原纪检书记王金龙的爱人,王金龙在乐河市包二奶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一二。他们更知道,“穿若天仙”服装店的老板就是原乐河市商业局的尤副局长,店里的这个少妇原来也是尤副局长的“二奶”。尤副局长因和这个女人生了孩子,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王金龙开除公职,与这个少妇结婚后,弄得无钱吃饭,十分悲惨。后来在朋友和老部下的帮助下,才在城隍庙市场租了这家店面,卖起了服装。少妇认识刘柔兰,而刘柔兰并不知道少妇的丈夫就是被她的丈夫开除公职的,少妇说故意抬高衣服价格,就是不想卖给她。王金龙在乐河时,工商人员慑于他的权威,也许会为刘柔兰说几句话,但王金龙已经调走了,并且不受重用,他们就不想为刘柔兰说什么。当官就这样,你在位时,他们吹你捧你溜你拍你,你下台或调走不受重用,他们就咒你骂你贬你损你,更不会去帮你。上台是官,下台不如狗,这是老百姓对当官的一种说道。本来,两个工商人员不想跟刘柔兰到现场来,但不来又怕她说他们失职,就来到“穿若天仙”服装店。

刘柔兰指着那件紫罗兰色的学生装女裤说,向工商人员说:“你们看,这么一件破衣服,要我5000元,你们说这种黑心的奸商,该不该整治一下?”

“放屁。”少妇又骂了起来,“你说这衣服破了哪里?是你的臭嘴破了吧。”

“你看看,你看看,这样的商人,太不讲道德了。”刘柔兰说。

“去跟你当书记丈夫的野女人讲道德吧。嘻嘻……”少妇居然嬉笑起来。

刘柔兰十分恼怒,毫无疑问,那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在故意糟蹋自己。刘柔兰眼光望着工商人员,希望他们出面说话。

工商人员看了看那件衣服,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她的这件衣服,是件没有瑕疵的真货,也没冒充其它品牌。这种衣服,国家没有标准的定价,买卖完全是一种自愿,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返身就走了。

围观的人眼睛一下子全盯着刘柔兰,这些眼睛似乎全在讥笑她鄙视她。刘柔兰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场面,这场面与在牡丹宾馆跳舞被人羡慕的场面形成强烈的落差,她又羞又恼。她不想在众人面前丢面子,赌气地从挎在肩上的小包里数出50张百元钞票,“啪”地扔在少妇的柜台上:“那件衣服,我这个穷光蛋买定了,去给我拿过来。”如少妇过去给她取衣服,她的面子就挽回了,她可以挖苦少妇见钱眼开,要钱不如去卖b,可以说出只有女人才能说得出的许多难听的话。

这回轮到少妇和围观众人吃惊了,人们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花5000元去买一件价值不到150元的女裤。人群中传出一阵啧啧声,有人羡慕她有钱,有人骂她是傻瓜。少妇瞥了一眼柜台上崭新的大钞票,双手往胸前一抱,不屑一顾地说:“看中哪一件,自己去拿吧。”

刘柔兰还想争辩,周淑芬赶紧替她取来那件紫罗兰女裤,拉起她又要走。

刘柔兰挣脱周淑芬的手,找来一把剪刀,当着众多围观者的面,把那件紫罗兰女裤剪得粉碎,而后向“穿若天仙”店门啐了一口,转身要走。

少妇收好柜台上的5000元,冲出店门拉住刘柔兰,要她把剪烂的衣服碎片捡起带走,否则报告卫生监察部门。刘柔兰不带,少妇立即打通了市场卫生监管所的电话。不到两分钟,来了两个卫生监察人员,二话不说就开了50元损害公共卫生的罚款收据,要刘柔兰交款后才能离开。

刘柔兰只带了5000元购衣款,她身上已无分文,但她不能说身上没钱,那样会遭到少妇的讥笑。周淑芬知道刘柔兰没钱交罚款,赶紧从身上掏出50元交给卫生监察人员,拉起刘柔兰,逃也似的离开了美丽华市场。背后传来少妇痛快的哈哈大笑声。

没想到丈夫调走没几天,竟会受到如此大的羞辱,羞辱她的而且是曾被丈夫开除公职的人的“二奶”,刘柔兰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回到家中,她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她再一次后悔找顾群书记而带来丈夫被调走的严重后果。

第五节

赵薇从宜水县拍完卫生系统的电视回到乐河后,很快就制作了三集反映医疗卫生改革进步电视片,交吴然审看后在市电视台“社会写真”栏目连续中播出,并送交省电视台。这是她任副台长后完成的第一件大事,而且做得很好,挽回了因医患纠纷造成的恶劣影响,受到吴然和顾群书记的表扬。赵薇心里高兴,就请顾群书记到市电视台视察了一番,并热情地招待了视察人员一行。

省电视台能否播放,是关系到乐河市卫生系统改革成就的一件大事,也是在更大范围内挽回影响的一个举措,赵薇使出浑身解数,数次拉着市委宣传部部长跑省电视台,又要宜水县送了不少土特产,终于使省电视台答应三集并作一集,在省电视台新闻联播后的黄金时间播放20分钟。接到省电视台播放通知后,赵薇分别给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和宜水县有关人员打电话,要他们抽时间观看播出,她还特意给吴芳打电话,要她转告钱副省长,请他也看一看。

电视片播出的当晚,钱副省长因开会,没有看成,第二天重播的时候,钱副省长就推迟洗澡时间,认真看了全片。赵薇在电视中的形象,钱副省长十分满意,第二天上班时,他就把吴芳叫到一边,要她通知赵薇来省城见见面。吴芳当即就给赵薇打电话,说钱副省长今明两天有空,要她尽快赶去省城。

赵薇接到电话后,向台长打了个招呼,就回家换了衣服,赶往省城。到省城时,已是下午三点。接通吴芳电话后,吴芳告诉她,钱副省长下午有点事,约定晚上八点去他家。赵薇正好有时间打扮一番。她找到省城一家最好的美容厅,做了面膜,修剪了头发,吹了风,打了头油,又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吃了晚饭,登记了祝恨,就按吴芳的约定,7点半到省政府大院西门等。

吴芳从院内走出来的时候,赵薇翻开手机盖看了看时间,正好是7点半,就想,人家省政府机关工作人员就是不一样,办什么事都遵守时间,哪像市委的那些干部,办事拖拉,开会不按时,还常发牢骚。

吴芳和赵薇握了握手,就带赵薇沿着省政府西院墙外一条街道上走了大概500米,就有两扇不大不小只可通行一辆卡车或两辆小卧车的红漆门,红漆门右侧有一个小门,门内有三个武警站岗。吴芳带赵薇进入小门,与武警说明找钱副省长。武警一边要吴芳出示证件并登记,一边与钱副省长家通电话。电话接通后,武警方允许她们进院内。

这是紧挨着省政府大院的一个小院,院内并排建有6栋别墅式的房屋,每栋房屋均为两层。院内花红草绿,十分优雅。吴芳说:“这就是几个副省长的住处,如果钱副省长能看中你,这儿就是你的家。”

初入高干住地,赵薇心里有些紧张,特别是门口几个站岗的武警,高大健壮,十分威武,令人望而生畏。走入院内,虽是五彩缤纷,花香扑鼻,却幽静得使人窒息。赵薇随着吴芳的脚步,轻轻走过院内的水泥地面,踏上最前面一栋房屋的木板楼梯,上到二楼。吴芳按响了门铃。

钱副省长打开了房门,将她们迎入客厅。

客厅异常宽大,中间放着一个红木四方茶几,茶几四边放着软皮沙发。客厅墙上挂着省内一些知名画家和书法家赠送的字画。客厅门边,放着两个从景德镇运来的人一般高的巨大彩绘瓷花瓶,墙东角,放着几个的盆景,盆景中的植物生长旺盛,弯曲得体,十分雅致。

钱副省长54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一些,满面红光,显得精神焕发。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给人的印象是稳重老练经验丰富。他的着装得体大方,蕴含了一股庄严的味道。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平常生活很有秩序,一笑一颦似乎都被规定好了似的。他身上透露出的气质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坐着不动,都能使人感觉得到他的骄傲。赵薇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产生一种可依靠的感觉。

在沙发落座后,吴芳为他们作了介绍。其实是用不着介绍的,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吴芳作介绍,是为了引出话题。

钱副省长喊保姆为她们各沏了一杯茶,就问赵薇:“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赵薇有点拘谨。

“在乐河市电视台工作?”钱副省长又问。

“是的,先当节目主持人,现在是副台长,主管播送业务。”赵薇回答说。

“好啊好啊,我看过你的节目啊,是宜水县卫生系统改革的事,主持得不错嘛。”钱副省长说。

“还有差距哩。”赵薇口里谦虚地说着,心里却很高兴。

“你愿意到省城来工作吗?”钱副省长把话引入正题,此话言下之意是:愿意嫁给我吗?

赵薇当然知道钱副省长的意思,她心里虽然同意嫁给他,但她不能很轻易的答应,轻易的答应,就会使自己失去筹码。在权贵面前,失去筹码的女人就如关进笼子里的鸟,无法展翅飞翔,只能任人摆弄了。钱副省长虽然是个副省长,官在高位,但他更是一个男人,男人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加珍惜。还有,她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自己有一个好的前途,有一条好的出路,虽然初次见面不能提出这个问题,但也得让他知道。于是就说:“到省城来当然可以,但要看做什么工作啊?”

“你想做什么呢?”

钱副省长的这句话,将了赵薇一军。她还没有考虑来省城做什么,她一时语塞,低头揉着衣摆。

钱副省长见她没答话,便说:“你慢慢考虑吧,考虑好再告诉我。来,你们来看看我收藏的石头。”

钱副省长掏出钥匙,打开北面的一间房门,把她们带进房内。这间房的中间和四面靠墙都竖着分格的大架子,大架子的各个格子内放着各色各样形状古怪的大小石头,石头之间放着精美的绿色小盆景,给房间增添了盎然生气。

钱副省长一边指着石头一边介绍说:“这块石头是去年到以色列考察农业,从以色列捡来的,你看看,石头中间有天然菊花纹,多漂亮啊。这块是从加拿大捡来的,石头上有一把雨伞花纹,你看看,多像啊。这块是从墨西哥尤卡坦地区捡来的,形状古怪,你们看像什么?”

“有点像猴子。”吴芳说。

“哈哈,你说对了。”钱副省长笑起来,“从这个角度看像猴,从另一个角度看又像熊,再换一个角度,就像一个印第安人。你们看,像不像?”钱副省长将石头扭转,换了一个角度。

“有点像。”赵薇说。

“不是有点像,是很像的。”钱副省长说,“你看,这头发,色黑而硬直,这脸部,颧骨突出,肤色棕黄,典型的印第安人嘛。”

“关于印第安人的起源,我作过一番研究。”钱副省长手托石头,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印第安人的起源有很多学说,我赞成亚洲起源说,这也是大部分学者所认同的。“亚洲起源说”认为,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是亚洲人,蒙古人型的亚洲人在4万年和1万8千年以前通过白令海峡的“陆桥”从阿拉斯加进入了美洲大陆。据地质学家测定,在冰川时期,就是公元前7—1.2万年那个时候,亚洲东北部与美洲西北部有陆桥相连。于是,人们作了如下的假想和猜测:远古时期,亚洲东北部的原始狩猎民族在追逐野兽或迁徙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就往来于白令海峡两岸,后来又从北美向南迁移,逐渐遍布美洲大陆。

“随着我国古人类学和考古学的发展,我国学者又在“亚洲起源说”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十分引人注目的“华北人起源说”。该说认为,古代印第安人来源于中国华北,中国文化对印第安人的文化有很深的影响。这有一些非常有力的证据。首先,古代中国人与印第安人在文化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例如:在墨西哥古代奥尔梅克人文化中间,他们的甬道图案与殷人的极为相似;—些印第安陶器上的饕餮纹和云香纹,与商周时代中国钟鼎上的图纹相似;在墨西哥瓦哈卡地区的印第安人中间,人称代词“我”、“你”、“他”的发音,与古代中国人称代词的发音相似;玛雅语称“人”为“镇”或“银”,与汉语发音接近;墨西哥一些印第安人称“花”也是“发”,发音与汉语完全相同。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墨西哥奥尔梅克发掘出的16个玉雕和6个刻有汉字的玉圭,玉圭上的汉字现已被破译出来。 第一块上刻有“俎娀茧翟”。茧翟是有娀氏的长女,殷商的祖先。 第二块上刻有“ 妣辛”,帝 高辛氏是黄帝的曾孙,也是殷商的一位祖先。 第三块上刻有“亚俎司多月,蚩尤多, 瞒,并 ”,是祭祀少昊, 尤,先祖多妇, 相士和王亥等人的。 第四块上刻有“十二示土”,土即社,“十二示社”是殷商祭祖的制度。这些文字,这些和殷商历史紧密相连的文字,总该不会是一个偶然的巧合吧?汉字在美洲不断被发现,迄今已有59个。 其次,一些考古发掘也证实印第安人与古代中国曾有联系。近年来,美国考古学家宣称在美国西海岸海底发现了属于3000年前的古代中国人的石锚等等。此外,1972—1974年,在我国河北阳原县虎头梁村附近的地层中发掘到200件楔状石刻。经考证,这些楔状石刻与北美阿克马克印第安遗址中发掘的楔状石刻相同。在美洲的奥尔梅克遗址中,曾出土过一批雕像,都是一副中国人的面孔,但却都长头少发,而《御览》引《晏子春秋》:“汤,长头而寡发”,汤,是商朝的开国国君,经著名人类学家斐文中教授解释,它们是由“人工缠绕变形的”,这是北方沿海东夷人的风俗、至今山东半岛仍有此风。房仲甫先生经过潜心研究,发现美洲与中国商代文化明显相似之处有7点:土墩、雕像、饕餮纹、祖石、虎神崇拜、“四合院”式的建筑物以及与甲骨文相近的文字。墨西哥拉文塔有一处土墩遗址,是美洲最早的祭礼常葫,其建筑年代与内容和殷人“封禅”仪式完全一样;秘鲁查比国文明与墨西哥奥尔梅克文明都崇拜虎神,在安第斯山上的神殿里有一座高大的半人半虎石像,和商代立雕的虎首、人身、虎爪明显地一脉相袭。再次,从史书记载当中也可以找到一些印第安人曾与古代中国有过交往的根据。战国时期屈原的《楚辞-九歌》中的诗句——“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以及《淮南子-天文训》和《山海经-海外东经》中的有关记述,认为扶桑国确有其事,且是指美洲的墨西哥等地。《梁书》中的记载“扶桑在大汉国东2万余里,地在中国之东,其地多扶桑木,故以为名”,便是最有力的证据。《梁书》所指的扶桑国不可能是指日本,用扶桑指称日本那是后人约定的,因为中国与日本在唐朝时已有来往。东汉人郭宪所著《汉武洞男记》中及《唐书-文艺志》载:“汉元封五年,勒毕国贡细鸟,以方尺玉笼盛数百头,大如蝇,其状如鹦鹉。”有人认为,这条史料中的“勒毕”系行文误倒,应是毕勒,与秘鲁二字音似;至于细鸟,则是指拉美特有的蜂鸟。郭宪的同代人苏鹗所撰《杜阳杂编》载:永泰元年,东海弥罗国贡碧蚕丝,云“其国有桑,枝干盘屈,伏地而生,大者亦连延数十里,小者亦荫百亩”。“虽并十夫之力,挽之不断”。有人认为,这条史料所说的“弥罗”与秘鲁几乎同音,当指现代的秘鲁;至于文中所说的“桑”,亦是指当地产的龙舌兰纤维。这两条史料中所提的“勒毕国”和“弥罗国”,倒是与“秘鲁”一词音近,而对“细鸟”和“桑”的描写,也颇像蜂鸟和龙舌兰纤维。70年代,香港学者卫聚贤在《中国古代美洲交通考》中撰文说,殷人亡国后,逃亡到了美洲,公元前656年,齐桓公曾到阿拉斯加的科达克岛去寻找美洲虎皮,后来,殷人后裔曾派人回到中原,带回六只美洲特有的蜂鸟。蜂鸟体小而美丽,是唯一在飞行中可停可退的鸟。《左传僖公十六年》中载“六鹢退飞过宋都”,这几只退飞的“鹢”既不是中原的特产,也不是古人的梦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前的 2136年,殷人的后裔就带回了足以在中原炫耀的美洲蜂鸟。1761年 ,法国人德吉涅根据我国史书《梁书》中的材料,明确提出中国人在公元5世纪到过美洲。历史学家、考古学家还发现了美洲文化和中国文化的许多相似之处。例如金字塔,墨西哥的金字塔与埃及的金字塔,仅仅只是“锥”形相似,而“棱”状全非。“锥”、“棱”全似的则只有中国的“金字塔”。 我国山东曲阜的少昊,陕西十数座汉皇陵,特别是吉林集安县的正方锥形体“将军坟”,与墨西哥“金字塔”的形状、大小、石室结构以及筑为单数的石阶相比,如出一人之手。其中,以少昊陵为最古,陵顶有庙,石筑台阶,俨然是一座墨西哥“金字塔”。 还有,中国人崇尚龙,被称为“龙的传人”。龙的图像最早出现于3000年前的商代,而3000年前的墨西哥奥尔梅克文化中,甚至在美洲其他印第安人中,也出现了镶嵌着龙状的石刻和龙蛇交尾的图像。 还有,我国古代传说,伏羲、女娲兄妹婚配,以传人类;古代的墨西哥的一些民族,主要由祭司来管理,他是天神的化身,另一个女祭司,则是他的妹妹和妻子,她代表着地。这表明,“内婚制”在中美两地的古代,不约而同地流传。

“远隔重洋,滔滔万里,中、美两地的这些相同的文化观念,难道仅仅是偶然的巧合吗?当然不是,这里面有必然的渊源。有的学者认为:印第安谐音是殷地安,“殷地”是中国商朝的地方,“安”是安阳,就是商朝的京城。到达美洲的中国人为纪念自己的祖籍地,就把自己称为殷地安人,即现在所称的印第安人。”

钱副省长又让吴芳和赵薇看了一阵那块石头,就放回原处,继续说着。

“殷人又怎么到达美洲大陆的呢?除上面说的通过白令海峡,还有渡海一说。古代航海技术不发达,他们能渡过茫茫太平洋吗?答案是肯定的。殷人本来就是个航海的民族。《诗经-商颂-长发》中说:“相土烈烈,海外有截”他们管辖的范围本来就延伸到了“海外”。在殷商时期,殷人及越人就具备了东渡太平洋的能力。当时,中国船只已有风帆和舵桨,可载百数十人。近代以来国内外有人孤帆横漂太平洋获得成功,这为古代中国人东渡美洲的可能性提供了佐证。1852年,美籍华人乔治-休从广东偕数人驾小艇8艘,就曾沿着黑潮漂至加利福尼亚州,他同他所乘坐的小艇照片,被保留在美国旧金山唐人街博物馆里。 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美籍华人物理学教授周传钧博士,30多年前在他还是个渔人的时候,就曾偕同四人,不假其他动力,驾木帆船,用了63天的时间,沿黑潮暖流横渡太平洋获得成功。在他之前,他的一位同事的父亲,也因一批木船被台风刮向黑潮暖流,最后也漂流到了美洲。与此同时,一批勇敢者也完成了横渡大西洋的试验。 一位名叫图尔-海耶达尔的挪威旅行家,仿造古人埃及的船只,建造了一艘纸莎草船“拉”号。1969年,他就乘坐这艘船从摩洛哥横渡大西洋。来到了美洲沿岸的巴巴多斯岛。1981年12月,另一位勇敢的探索者,36岁的法国人克里斯蒂安-马蒂,乘坐一艘面积只有2平方米的带帆水上滑板,经过38天的航行,于1982年1月18日到达了南美洲法属圭亚那的库鲁市附近。 这些勇敢的实践,说明了跨越茫茫太平洋的可能。 据考证,周公平定叛乱为秋九月,渤海、黄海、东海已开始刮北风,如果殷人此时下海,那么北风、黑潮、西风漂流会促使他们走以下路线:舟山群岛—一台湾北部——一琉球群岛——日本南部——一阿留申群岛南部—一北美—一加利福尼亚——墨西哥,顺风顺水,简直是一帆风顺。正如沿着黑潮横渡过太平洋的周传钧教授所说:“古代中国的船舶不被漂到美洲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淡水和思想准备。 另外,墨西哥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自称是3000年前经过“天之浮桥诸岛”而来,这与殷商灭周的时代正好一致。住在支华华的殷福布人自称是中国血统,每天见面都说:“殷地安”,意思是“殷人新地平安”。也许,当哥伦布初次踏上这神奇的土地,见当地居民友好地向他道:“殷地安”,他便以为是“india”了。后来,哥伦布又到古巴时,他以为是中国南方某省,这个地理错觉他至死都执迷不悟。正如美国历史学会执行会长塞缪尔-盖蒙所说:“事实是,不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而是美洲人发现了哥伦布,他迷路了。”

钱副省长引经据典,说得滔滔不绝,像在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作论文报告。他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想博得赵薇的钦佩,说明他不仅仅会做官,还懂得做官以外的许多东西。刚才他问赵薇想在省城做什么,赵薇没有回答,他还没有揣摸出赵薇不回答的意思,他想以一个学者的身份与她勾通。

这一招果然奏效,赵薇对钱副省长的一番论说甚是佩服,赞不绝口:“钱省长懂得真多。”

“我们钱省长本来就是一个学者出身,他原是大学的教授,在美国留过学,得过博士学位。在农业方面,他更是一个专家,他的水稻矮杆培育,还得过国家奖呢。要是讲水稻起源,也可以不看稿子滔滔不绝的讲一个上午呢。”吴芳说。

“那是我的专业嘛,讲起来不用费劲的。”钱副省长说。

赵薇抿嘴一笑。

看完石头藏室,三人又重新坐到客厅沙发上。吴芳说:“赵台长,你和钱省长谈谈,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又和钱省长打招呼告辞。

赵薇也要走。吴芳就说:“你就不用走了吧,在这住吧。”

赵薇不打算初次见面就与钱副省长住在一起,那样只会使男人觉得自己轻浮。何况,她还没有安放人造处女膜。在一起住,免不了做那事。倘若钱副省长发现自己不是处女,她就失去了重要的筹码,就如烛之失焰,珠之失辉,自己的身份就大大跌价了。无论如何,她得在与钱副省长第一次做那事时,有一个“落红”的效果。就说:“我已在旅馆登记了祝恨。”

“旅馆的床位就让她空着呗。”吴芳说。

“我的行李还在旅馆啊。”

见钱副省长没吱声,吴芳不好再挽留,就说:“那你得表个态哟。”

“这事得男人先表态哩。”赵薇撒娇般的说。撒娇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女人之区别于男人的可爱之处。倘若一个女人不会撒娇,就如冻在冰箱里的鱼,虽不至腐烂,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使人觉得这女人的生动鲜灵。赵薇的撒娇恰到好处。

钱副省长当然不会先表态。对他来说,找对象不是简单的婚姻问题,还有一个做官的尊严,假如他表示同意而赵薇拒绝的话,就必然成为全省的一个笑料。

赵薇见钱副省长始终没吱声,又怕失去了这个大靠山,自己的一番做作终将落空,就说:“钱副省长能给我一张名片吗,我在电话里说。”

“我没用名片。”钱副省长说,“电话号码,你问小吴就知道。”

此时,赵薇仍不知吴芳说媒把她嫁给钱副省长是何用意,她一直以为吴芳不知道她和吴然的事,她为钱副省长做媒,是在拍他的马屁。出了钱副省长的小院,她向吴芳问钱副省长的电话时,还想探听吴芳说媒的真正用意。吴芳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更不会让她知道她把她弄来省城的真正目的,她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第二天,赵薇没有回乐河市,她在省城的各家性用品商店游逛,寻找购买人造处女膜。然而,令她沮丧的是,人造处女膜脱销。她路过一所大学时,才看到出卖人造处女膜的广告,她按照广告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花高价买两张,之后她拨通了钱副省长的电话,约好晚上见面。

晚上,按照约定时间,她精心洗浴打扮了一番后来到钱副省长家。当钱副省长抱着要把她放在床上时,她借口上卫生间,把人造处女膜妥善地安放在该安放的地方,而后小心翼翼躺在床上。

她做得很成功,当钱副省长下身那根东西插入她体内的时候,她大呼小叫地喊着疼,并将人造处女膜鲜红的液体涂在钱副省长的胸脯上时,钱副省长开心的笑了。

第六节

9月27日,是周淑芬的五十周岁生日,也是她和吴然结婚30周年的日子。清晨,儿子和女儿就分别打来电话,向她50岁生日表示祝贺,女儿对她说,这些日子工作极忙,不能亲自回家祝寿,但她已安排了她的祝寿贺礼。

吴然依旧没有回家。

按乐河市早年的民间风俗,五十周岁就应该举行贺寿仪式,是一个大的庆典。现在人的寿命提高了,过五十岁生日举行仪式的不多,但小的庆祝家家都会做,毕竟五十岁是人生的一个阶梯。虽然儿子女儿和丈夫不在家,但周淑芬也不想使自己的五十岁生日过得太凄凉太寒碜。吃过早饭,她就去了菜场,买了十多个菜,打算请卢凤英、刘柔兰等几个姐妹到家来同吃一顿午饭。

上午九点,她从菜场回家,走进院子,一个邮递员跟着进了院门,手捧一盒蛋糕和一束鲜花,笑着说:“周女士,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我是乐河市邮政局的邮递员。早上,我们邮政局接到你女儿的电话,要我们代送这份贺礼给你,并祝你生日快乐!”周淑芬满心喜悦,掏出钱要给邮递员,邮递员忙摆手说:“不用给钱了,你女儿已在当地邮政局付过钱了。代送生日礼物是我们新开展的业务,送递是我的职责,你不用客气。”周淑芬将菜篮放在地下,接过鲜花和蛋糕,叫来保姆真香,将菜、蛋糕、鲜花一起提进房门。这时又响起了门铃声,周淑芬以为是妹妹淑芳来了,赶紧去开门,却见是两个法官站在院内,法官从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叠材料塞到周淑芬手里,说:“你丈夫吴然已向我院起诉与你离婚,这是起诉书的复印件和送达书,请你在送达书上签个字,并请在10天内向我院民事二庭提交答辩书。”

周淑芬一下子就愣住了,鲜花和利剑几乎同时进入家门,她从接女儿贺礼的欢乐巅峰一下子跌入悲伤的深渊,精神刺激的反差瞬间如此之大,她脑袋里又响起了蜜蜂的嗡嗡鸣叫声,手中诉讼状文字变得模糊起来,但她还是接过法官递过来的钢笔,在送达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内心说,周淑芬是不想离婚的,她不愿意把她苦心操持了30年的家,瞬间就弄得分崩离析。离婚对于吴然来说,也许是一种快乐,他可以不受拘束毫无顾忌地和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了,但对于她来说,这么大年纪离婚,无异于判了人生死刑。她既丧失了生育能力,也已人老花黄,女人的魅力几乎丧失殆尽。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点就在于,男人愈经岁月的沧桑愈是迷人,女人却是一种消耗品,放久了就没价値。自从她发现丈夫和电视台的女人有了那事后,她就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威胁。天下没有哪一个当老婆的不把情敌恨得牙齿发痒,自己把青春献给他,他却一次次外出觅食,夜不归宿。忍耐他每日的横眉冷对倒也罢了,想起他和那个龌龊的女人相处一室颠鸾倒凤时,还不知怎样嘲笑她这个老婆的暮气沉沉,她的心就如铅一般沉重, 觉得她与吴然迟早要发生离婚的事。后来,她在毛家饭店听到有关丈夫的议论和发现丈夫那本记载女人的笔记本后,她的神经就被绷得太紧,好像随时都要断裂一样。她经常做恶梦,常有吴然被逮捕的幻觉。她原来活泼、开朗、大方的性格,变得多疑、郁忧,温馨和善的笑容消失了,变得神情黯淡,愁眉苦脸,不会笑了。但她还是忍下了,没有去张扬他的丑行,还常常为他掩饰,谁知这样的一再忍耐,换来的却是一纸离婚书,她紧绷的神经临近断裂。

回到房间,她叫真香不要忙碌,她已无心再请姐妹们来吃饭,她需要安静。她躺在床上,眼泪不住地往下流,她突然觉得应该给吴然写一封信,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跟他说说。她从床上爬起来,进到吴然书房,坐在写字台前,提笔写起来:

亲爱的老公:

在我50岁周岁生日30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我没有收到你的玫瑰和礼物,却收到了法院转来的你的离婚诉状,我颇感意外,极为震惊!

当初,我在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毕业,分配在公社加工厂工作,虽说只是一个集体制的工人,但每月也有固定的收入,足以养活自己。由于我年轻时的勤劳和美丽,追求我的小伙子不在少数。而你,在公社农业中学初中毕业后就回到农村当社员,每天背着布袋提着篾刀去为人修补破篓烂筐,虽说是有一门手艺,可因为你的成份是富裕中农,又有哪个女孩子看中你愿意嫁你呢?当我的父亲反对我嫁给你而我的母亲同意我嫁给你的时候,其决定权自然就在于我。你跪在我裙子下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答应了你的求爱,并不是因为你相貌英俊家庭富有,而是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多少人叹息我是鲜花插在牛屎上,可我还是不顾他人的冷嘲热讽和你结合了,你知道我当时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吗?你考上大学后,生活的担子全压在我一个人心上,为助你上学和养活孩子,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心知肚明,最苦的时候我一天只吃一碗菠菜汤。

亲爱的老公,自从你从一个小篾匠一步一步折腾成一个副厅级干部后,你对我的称呼也一步一步地发生了变化。你向我求爱时,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叫我“最最亲爱的”;后来我不顾亲人反目,放弃安稳工作和你结合时,你叫我“亲爱的好老婆”;你当上乡长后,你对我的称呼也从“亲爱的”变成了“喂”; 爬上了县长的位置后,便改称我为“老太婆”了。你当上常务副市长后,就叫我为“死老太”了。离婚书中,你列出的离婚理由是感情破裂,无法继续去爱一个变成“黄脸婆”的女人。

亲爱的老公,让我答复你,我是怎样由一个顾盼生姿的美丽女子变成了一个黄脸婆的。

结婚30年,我日日三餐,洗切蒸煮,安慰你挑剔的胃;我用掉了9块菜板,7把菜刀,消耗了600多瓶洗涤剂,繁忙的你只煮过三次面条,熬过两次稀粥给我吃;你每日干净整洁清清爽爽出门,可知我用掉了1500多包洗衣粉,700多块肥皂,12块搓衣板,所以,我的手掌手指变得粗糙,不再是柔软手掌纤纤玉指了。

结婚30年,生两个孩子我怀孕20个月,两个孩子喂奶用了36个月,孩子生病半夜上医院共计34次,每次都那么巧,你不是出差就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孩子一天天长大健康懂事,我花了20年的时间养育他。而你,生一个孩子只花了你10分钟。所以我的身材会走样,不见了昔日的杨柳腰。

30年来,你母亲心脏病住院6次共3个月,我日夜陪侍,而你,每次都只背着手在病房踱了10分钟的步就匆匆离去;你父亲住院7次,加起来时间有2年那么长,你呆在病房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个小时。

结婚30年,你因车祸住院两个月,我寸步不离,旁人都说我不像你老婆更像你妈;我住院二次共18天,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医院陪伴我的时间不到40分钟。

结婚30年,从你工作之初到你的事业风生水起,我都在为你极力营造一个可以使你不断进取的环境,尽我的一切努力照顾好家庭和孩子,使你不至于为家庭的事分心。就是发现你与电视台那女人的那种关系后,你不让我与她闹,你说你需要安稳的大后方,我也是忍气吞声从没向外人张扬诉说。肆意寻欢的是你,痛彻心肺的是我,我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为了这个事,我憋闷得内分泌都乱了,再后来,连月经都不正常了,一年也来不了两回。大夫说我是因为心情过度忧郁的原因,子宫已经开始萎缩了。你的官当得这么高,也可以说是踩着我的痛苦一步一步向上爬的。而我的操劳,我的忍辱负重,我的心力交瘁,使我变成了“黄脸婆”,成为一个头飘白发无人问津的中年女人。

尽管如此,我却不后悔。这是每一个女人因为爱都必须付出的牺牲。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面对我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出你真正的离婚理由,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就不要一个同床共枕30年的妻子。

当然,离婚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力,我无权阻止。你委托律师全权代理你的诉讼,你只要有书面的文字,就不用亲自出庭,你能达到你的目的,又顾全了你当官的面子,你还在极力散布一些我有病的语言,使别人认为你离婚是出于无奈,使舆论不至于谴责你,你做得真周到啊!但我要提醒你的是,离婚不一定能找到你的幸福,你自己也无可保证你未来的伴侣就一定能胜过原来的爱人,女人都会从青春年华变成老气横秋的“黄脸婆”的;我想问问你,在你不再当官的时候,你的情人还能毫无私心的侍候你吗?你当然也知道宋朝妓女李师师与皇帝宋徽宗的故事,这里我还是要给你重复地说一遍:宋徽宗化名赵乙微服去找李师师的时候,李师师以为他不过是个臭商人,让他空等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进屋,远远地坐下,冷着脸自顾自弹了一曲《平沙落雁》,弹完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后来,李师师知道了那个赵乙就是皇上,等她再来的时候,便 “俯伏门阶迎驾”,就像癞皮狗一样连跪带趴地作践自己。而且把房间里装饰一新,全盖了绣着龙的锦垫,而且还殷勤地弹了一曲《梅花三弄》。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为什么李师师的表现却前后判若两人,这就是女人的利势眼。你在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时候,是否想过这个故事,假如你以后再不当官了,那些和你卿卿我我的女人又会是一种什么态度对待你呢?你也许不知道,那个电视台的女人曾跟人说过,她对你的态度是:“他有钱时帮他花,没钱时躲开他,腾达时跟着他,失意时抛弃他,落寞时打击他,绝望时离开他,自杀时帮助他,老了时折磨他。”她说的这些话,你是听不到的,她不会嫁给你。你的其他的“情”妇,到头来全会是无情的婊子,你等着看吧。如果我不死的话,我会洗净眼睛看你的下场。

我还要劝告你,你自从参加工作后,就在不断地筑造你的“五个一工程”:紧随一位领导,当作靠山;结交一位老板,花钱好办;团结一位记者,注重宣传;依靠一位医生,看病不难;联系一位异性,偷偷解馋。你奉行的人生哲学是:和上司说美话,和下属说丑话,和老婆说谎话,和情人说瞎话,和熟人说笑话,和生人说鬼话。你的这些人生哲学,确是大大的起了作用,帮助你从一个普通的小干部爬上了常务副市长的宝座。但你的这些哲学观,实在是一种虚伪,一种做人的耻辱。你迟早会摔大跟头的!

亲爱的老公,请你放心,在离婚问题上,我不会为难你,不会狮子大开口地向你索要什么,我绝对不是那种邪恶的女人,我始终具有最基本的道德约束以及普遍的良知,你不必煞费苦心地为离婚奔波辩解,我会同意的。婚姻本身就不是人生可靠的依赖,走向人生幸福的路,不是唯有婚姻。我虽然读过共大,但毕意是个农村出来的女人,知道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我也是一个很守旧的女人,我不会再去找其他男人。30年的婚姻生活,我一切都围着你转,围着孩子转,沉重的责任毁灭了我的创造性,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年龄,还能有什么希望呢?今后,我要为自己活着,再也不用承受家庭的冷暴力。我也希望你活得更精彩,愿幸福永远伴随着你!

她一口气写完,署上名字,写上日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称呼他为丈夫有点不合时宜,会引起他的讪笑,于是在开头的“亲爱的老公”后面加上“(请允许我暂时还这样称呼你)”。接着,她写好信封,立即到邮电局用特快专递寄往吴然的办公室。

回到家中,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妹妹周淑芳已经来了。院子里点燃了两支贺寿的大红蜡烛,是淑芳为她点的,见她回来,淑芳又燃响了一挂长长的鞭炮,以示庆祝。这一挂鞭炮声,竟使周淑芬大哭了起来。结婚后,孩子和丈夫,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总想,一个女人若拥有了这两样,这辈子也就有了奔头,该知足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丈夫和孩子都会离她远去,她只能孤独地生活在这个家庭里。想起近一年多的遭遇,她的心都是慌的。丈夫在外面有了野女人,自己的心被撕裂一样痛,却还要表现出家中平安无事,就好像菜刀切了手,不仅不能喊疼,而且还要面露微笑,忍着痛为丈夫作掩护。她感觉自己像走进了一个漆黑的世界,找不到方向,可她又渴望看到光明,而光明却离她越来越远。她今天50岁了,是知天命之年。可是,包括保姆在内,只有三个女人庆贺她的生日,她怎能不伤心落泪?

淑芳看到姐姐流泪,就问:“姐夫呢?”

周淑芬擦干眼泪,将那纸离婚诉状给淑芳看。

淑芳看了,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就要去找吴然。周淑芬一把拉祝糊说:“算了,这种事,不可强求。”

“那还能让他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淑芳说。

“没有挫折的教训,他不会回头的。”淑芬说。

“你不能老是这样愁眉苦脸啊,你老是这的哭,会损伤身体的。你既然放过他,你的心里就不能有这个人,你就要开朗乐观的生活。愁眉苦脸的看生活,生活肯定也是愁眉不展的,爽朗乐观的看生活,生活才会阳光灿烂。你要驱逐心中的黑暗,心中没有阳光的人,就难以发现阳光的明媚,心中没有花香的人,也闻不到花朵的芳香。你要振作起来的。”淑芳说。

“我不是为他哭的,我是为你来贺我的生日激动得哭的。你不来,我点寿烛放鞭炮的人都没有。你为我点了寿烛放了贺寿的鞭炮,我激动啊。”淑芬说。

“打电话把你的好友叫来,我们一块吃顿开心饭。吃过饭,我陪你玩玩麻将牌,想开点,放弃烦恼。没有他吴然,你没那么多操心,我相信你的生活更会过得自由潇洒。”淑芳说。

淑芬果然就打了电话,叫来卢凤英、刘柔兰和地税局的两个女同事,又在饭店里加炒了几个菜,买来几瓶饮料和啤酒,6个女人就在周淑芬的家里快快乐乐的吃了一顿饭。饭后,又摆起麻将桌,玩到晚上八点多才吃晚饭。

当天,淑芳没回乡下去,陪着淑芬说了一个晚上的话。第二天,又拉淑芬去乡下住。

七第七节

赵薇去省城的当天,吴然去了市电视台。他发现赵薇不在电视台上班时,便问台长:“她到哪去了?”

“去省城了呀。”台长告诉吴然。

“去省城干啥了?”

“她只说去省城有点事,没说有啥事。”

“你呀你呀,你还没退休,咋就不管事了呢?”吴然批评台长。

“哎呀呀,我想起来了,她可能是去办理个人的私事呢。上回你女儿到电视台来,为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她可能是相亲去了,个人私事,不太好问啊。”台长解释说。

“芳芳给她介绍了什么样的对象?”吴然问。

“把她介绍给钱副省长了。”台长答。

“什么?”吴然几乎跳起来。

“是的,是把她说给钱副省长。”台长肯定地说。

“你立即打电话叫她马上回来,太不像话了,走了也不向我打个招呼,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吴然显得十分愤怒。

台长立即就当着吴然的面给赵薇打电话:“小赵啊,你现在在哪?吴市长要你马上回来哩。”

赵薇传来的声音颇为坚硬:“事情没办完,不能回去。”

台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捂住电话的送话器,向吴然汇报赵薇的回话,又要把电话耳机递给吴然,要吴然直接给赵薇通话。吴然也想直接向赵薇发问,但赵薇一直是忙音。吴然只得把耳机还给台长。

在吴然的眼里,赵薇是个可以做妻子的女人。她既是一个美人,也是一个能够料理家务的人。比那些柔情女人,她少了娇柔,多了刚健;比起那些刚强的女人,她又多了柔和。她那婷婷玉颈,丰满前挺的似雪双乳,柔软挺拔的肩背,细细的腰,平滑的腹部,纤纤素手,修长丰腴的腿和丰满后隆的臀,给了他多少销魂的享受啊。有人说女孩是成品,少女是珍品,处女是极品,少妇是贡品,妓女是赝品。赵薇虽不是少女,可她是名符其实的珍品啊#蝴向周淑芬提出离婚,就是想与她结为夫妻。然而,那令人销魂的玉体,很快就要属于别人了,他心急如焚。

第三天,台长打电话告诉他赵薇已从省城回来时。晚上,他就进了赵薇的家门。

赵薇正在洗澡。吴然不敢像往日一样,拧开洗澡间的门,抱起她湿淋淋的扔在床上。他忍耐着。

好半天,赵薇才从洗澡间出来,身上裹着浴巾,头上戴着浴罩,洁白的脖颈、前胸乳根和小腿露在浴巾外,十分的诱人,吴然忍耐不住,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不行的,不能这样。我已有主了。”赵薇叫起来。

吴然佯装不知,蹬去鞋子,跳上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别胡说了,我就是你的主啊!你说过要嫁给我的。”

“不是的,你不是。”赵薇坚定地说,“我的主儿在省城。”

“你变卦了?省城谁是你的主?”

“你不用问了,到时请你吃喜糖喜宴,你自然会知道的。”

“好呀,你瞒着我找人了,你对得起我吗?我把你从企业调入事业单位,又提拔你当了副台长,你副台长的位置还没坐热,眨眼就变心了?”

“有什么对不起的?不错,你提拔了我,可你在我身上得到的享受还少吗?为了你,我跟你那个老不死的相骂打架,受了气受了伤。我还把我的处女宝给了你,你还亏吗?要说吃亏的只是我。你知道吗?法律界有人提出,处女膜是一种特殊的物质,一旦遭到破坏,便是不可修复的,即使可以动手术修复这层膜,也无法把破碎的生活修复完整。所以,这个物质无价之宝。若真要赔,就应该是个天价。你知道处女膜值多少钱,法律界提出至少值20万呢,你才给了我多少?8万不到。是你亏还是我亏?”

“我已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状,法院是肯定要判离的,我这是为了娶你呀。”

“迟了。”赵薇毫不隐讳地说,“我已跟省城的主儿上床了,他答应娶我。嫁给他,我可以得到我需要的一切。你除了能提我一个副台长,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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