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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云鹤》


序章 上

败墟山,座落于宋国边界,无主之山,百里之广。

山脚下树林,十几人影在树林中飞窜,在最前边的是一对男女,男子怀中抱着一幼儿,啼哭声响彻山林。

感受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逼近,林长天脸色沉了一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自己与妻子沈莺刚喜得爱子,却还没来得及喜悦,仇家便找上门来。林长天只能带着妻子连夜逃命,但沈莺由于刚分娩不久,此时还有些虚弱导致一众追兵一直紧跟脚后。

“莺儿,你先带着孩子走,我断后。”林长天知道这样逃跑下去不是办法。

“不,长天,你带着孩子走。”夫妻俩都是同样的想法。

“说什么傻话!我怎”

“长天,我们私奔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的孩子不应该受这种苦。”沈莺打断了林长天的话语,长时间的赶路加上一直调动内力施展轻功,此时的她已经非常虚弱。

“”林长天当然明白这些,他无法做出丢下妻子的选择。

“好一个感情深厚,可惜只能当亡命鸳鸯。”在犹豫间,已经有追兵追上来。

“莺儿,快带孩子走!我断后。”林长天把幼儿送到妻子怀中,拔出剑转身面敌。

“哼,谁都别想走。”为时已晚,追兵已经尽数赶到,把二人团团围住。

林长天环视周围,与妻子背靠在一起,退无可退。虚之境三人,练之境九人,林长天已然有些绝望。

“苍生殿可真是好手笔,这么多高手,林某真是受宠若惊。”目前最好的办法只能说拖延时间了。

“少废话,交出地图。”其中一名虚之境高手出声了。

“阁下说的地图是什么,我林某人不清楚是何物。”

“少装蒜。哼,居然你不想说,那就让你妻子替你说。把妖女拿下,烦人的孽种杀了。”

两名练之境应声而上,欲先擒住沈莺,但刚上前半步却被一道剑芒拦下,不得不强行止住身形。

林长天右手持剑,左手握了握沈莺的手,传音道“莺儿,待会我给你制造机会,你带着孩子趁机跑。”

沈莺望了望自己怀中的孩子,一只手握得发紧。

“想拿到地图,问问我林某人手中的剑。”林长天剑尖指敌,气势暴涨。

“冥顽不灵。”三名虚之境齐上前去。

殊不知林长天等着的就是这一刻,林长天不进反退,回身一剑祭出,剑光漫天,一道剑芒往其中两名炼之境疾驰而去,剑芒之势如有神威,哪怕是道之境也要避此锋芒。两名炼之境见势不对想躲开但还是晚了一些,两人被剑芒劈中飞出十几丈开外倒地不起,生死不明。但另一边三名虚之境高手的招式已经跟上,林长天侧身躲开其中两人夹击,但无力防住第三人只能背后硬吃一记,体内气血阵阵翻涌。林长天强行压住伤势,此时示弱他将永无翻身之地,他赶紧向妻子传音,“莺儿,快!!”

沈莺也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牙齿紧咬,夺路而去。

“拦下那妖女!”

“哼。”拦在前的是林长天,还有他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

沈莺抱着孩子在林中飞窜,身体传来阵阵的虚弱让她的身影变得有些迟钝,而孩子的哭声从一开始就没停过。

另一边,林长天持剑与三名虚之境高手对峙。

“不愧是武林三绝,看来大长老说的对,不能小看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几时。”一名虚之境话完,手掌一挽,袖口在落出一柄断月斧,其他人快去追那妖女,应该跑不远,我来拦住他。

林长天动了,或者说他手中的剑动了,只见他竖剑在前,口中缓缓念道,“游龙剑法,断!鸿!”

刹那间,这片空间仿佛静止了,落叶定格在空中纹丝不动,紧随而来的是漫天的剑光与剑吟声,犹如神龙咆哮。这一剑,是林长天的绝学,也是赌上一切的一剑,但在此时,这一剑,林长天斩出剑道之绝,哪怕道之境强者在此,也无法承受这一剑之威。

片刻,剑光与剑吟声消失,映入眼帘是一片血色,林长天屹立在原地,手中长剑已成半截残剑,而他也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这舍命一剑,硬杀三虚九炼!横尸遍野。

序章 下

陨殇谷,位于宋国领土外一片荒漠深处,常年毒气弥漫,基本不会有人靠近此地。几百丈的谷底下,有一片翠绿的竹林,林中有一木屋。

林长天躺着竹床上缓缓真开眼睛,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等等!莺儿呢!孩子呢!一连串疑问让林长天无法冷静思考,欲起身察明状况,但身体却传来阵阵无力感,令他动弹不得。

“好好躺着调养,你妻儿没事。”

林长天闻声侧头望去,一老人站在门边,自己的孩子正在老人怀中熟睡,但没看到妻子沈莺。

“你妻子在另外一屋。”老人似乎知道林长天心中所想。

“请问前辈是”林长天不知眼前老人是何路数,但至少看不出任何敌意。

“山野匹夫,你妻子沈丫头抱着孩子在败墟山附近失了神的乱跑,我只是听到孩子的哭声顺声寻过去。”老人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神望着怀中的熟睡的婴儿,眼角有些许笑意。

“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姓名,在下林长天必永世难忘。”林长天在祭出那绝世一剑后,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但眼前自己活了下来妻儿也平安,劫后余生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老人只是摇了摇头,并未打算告知自己姓名,林长天见状也不再追问。

“好好养伤,沈丫头的状况只是力竭,休息两天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但你的情况比我想的还糟糕。”

“前辈请讲,我林某人能活下来已经足够了。”林长天对自己身体状况还是能感受出几分。

“你年纪轻轻虚境大成,本应有望踏入道境,可惜了。”老人有些惋惜,而林长天对此只是笑了笑。

“闲事我这老头人就不多问,但你这辈子恐怕只能当一普通人了。好好养伤吧。”老人又说道。

林长天闻言一愣,即使做足了心里准备,但是这结果他还是很难接受的,一世豪侠如今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一时间令他有些失神。老人也不在多说,抱着婴儿踏出房门,他知道林长天需要一个人待会。

三天后,竹屋前。

林长天已经能下床走动,沈莺醒来后也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她带着幼儿一路奔逃但心系自己夫君心神全乱,被哭声吸引过来的老人拦住,得知原因的老人让她带路回去寻林长天,到目的地时只见林长天立在原地手中还握着断裂的残剑,却已是不省人事,后被老人带到此地,林长天的伤势是由老人医好。一家三口劫后余生,夫妻二人相拥而泣。

“你们二人有何打算。”出声的是老人,林长天与沈莺坐在石桌一侧,林长天的幼子还是被老人抱在怀中,年幼的孩子扑闪的眨了眨眼,对眼前的老爷爷很好奇,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老人的衣服。

“我武功已废,只能找一隐秘之地隐居生活了,所以在下有一事求于前辈。”林长天知道眼前的老人可不是什么山野匹夫,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一番打算。

“叫我木伯即可,你可是要让我收留这孩子。”

“长天现在已无半分武功,我也只是炼之境,请木伯代我与长天抚养这孩子。”沈莺也知道,以他们夫妻二人现在的情况,再被仇家发现基本上必死无疑,所以只能让孩子远离危险。

木伯看了看眼林长天与沈莺,再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四目恰好相对,婴儿对老人露出了天真的笑颜。

“也可,但明日初晨我便要离开此地,此处便留予你们定居。”木伯说完将孩子递给沈莺,起身离开。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一家三口的别离之际。

沈莺抱着孩子有些愣神,虽知要分离,但没想到分别之时就是此刻,林长天也是有些无措。沈莺回过神来望着孩子,此时孩子已经睡过去,“孩子,不是爹娘不要你了,爹娘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大,答应娘以后要做个正人君子,不可走邪道,跟着木伯不可淘气要听他老人家的话,他便是你的亲人,长大后若有心仪姑娘一定要好好待人家,不可多情,还有还有”沈莺已泣不成声,林长天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别过脸去,眼角珠润。

翌日清晨,竹林中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木伯,这孩子便叫林夜离。这半枚铜钱与地图,这我们二人留予离儿的,地图请木伯代离儿保管。”沈莺将半枚特制的铜钱戴在林夜离脖子上,“另外还有一事”

“我二人就当已死,离儿将来长大问起父母您便说他是您领养的。”出声的是林长天,他扶住了沈莺,妻子哭了一夜,此时有些憔悴。

木伯抱着林夜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日若孩子顶天立地,我会让他回来寻你们。”说罢身影已经消失。

竹林中一男一女,女子在男子怀中啜泣,声音在林中回荡。

第一章 元岁星

六年后,太苍四六元年。

宋国西部边界某处,漠城。

漠城处于边界之地,属于重兵设防这地,生活在此的寻常百姓并不多,江湖人士的聚集之地。

夜晚,息栈某包房内,一老一小对话着。

“木爷爷,我们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啥呀,连个卖糖葫芦的都没有。”看样子小男孩对漠城这边界之城很不满意。

“见一故人,你这小鬼头就安分点吧。”老人颇为无奈,从这小子记事起,就是个闹腾的小祖宗,但只要不生出事端,就任他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会天云山啊,我想白姨娘了。”

“是想你白姨娘做的桂花糕了吧。”

“那也是想嘛。”小男孩嘟起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老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自十几年前自己过毒誓不参与世事纷争,想安心云游当个普通老头,但自从六年前答应沈丫头代替抚养这小鬼头,自己就没安生过几天。这一老一小正是木伯与林长天夫妻的儿子林夜离,木伯此行带林夜离只为见一故友顺便问些事情。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木伯起身开门,看清来者后也不多说,示意来人进门后将门带上。

“木山之,没想到你这老不死还会联系我。”说话的手一身穿道士长袍,鬓发霜白的长须老人,正是木伯等的故友。

“要找你元岁星可真不容易,跑了大半个宋国,你不好好呆着道观里,跑来这边界之地做什么。”木山之见到故友,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

“悲问阁的事牵扯太多了。”说到这元岁星的颜色一肃。

“爷爷,这道士是谁啊。”木山之还未说话一旁的林夜离按捺不住了。

“叫元爷爷。”

“元爷爷~”

“你收养的就是这小子?嗯,根骨绝佳嗯?”元岁星细细打量了一番林夜离后眉头微皱,脸色也变得严肃。

“此行寻你便是让你给这小子卜一卦。”木山之倒是淡定,对元岁星的表现似乎早有预料。

“小子,握住这枚铜钱。”元岁星拿出一枚铜钱递给林夜离,林夜离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元爷爷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因为他留意到一旁的木山之的脸色有点难看。随后元岁星从怀中掏出一块星盘,示意林夜离把铜钱放到星盘上,做完这一切后元岁星的眉头皱得更紧。

“如何。”等了片刻不见元岁星出声,木山之有点坐不住了。

“煞星,如无先贤转世之象辅佐,怕是不过十五。”元岁星说完伸手摸了摸林夜离的小脑瓜,这让林夜离有点摸不着头脑。

木山之闻言沉默不语,早在之前他就发现了林夜离命数不凡但必定有劫数,所以找来故友算上一卦,先贤转世谈何容易,放眼天下可能一个也找不出。

“哈哈哈哈哈哈,命啊,难怪啊难怪。”元岁星突然大笑出声。

“可是有补救之法?”木山之看着元岁星放声大笑,急忙追问。

“木老头,这娃子有救。”元岁星摸了摸长须,“就在半月前,我观星显生异象便卜了一卦,正是先贤转世觉醒之象,冥冥之中都有定数,我元岁星这辈子可没白活。”

“这小子命不该绝。”木山之看向一旁的林夜离,发现这小鬼头睡眼惺忪,起身抱起林夜离到隔间床榻上给他盖好床被。

房间内,木山之与元岁星谈话直至天明。天亮送走元岁星后,木山之坐在房间内闭目养神,从故友那得知的事情,需要他好好做打算。

第二章 玉衡

太苍四八元年。

玉衡坊,三大道级门派之一。天下门派有强弱之分,便也有了等级之分,从上至下分别是道、谛、刻,放眼整个天下的名门正派能成就道级门派也不过只有三个,玉衡坊便是其中之一,与其他两大道级门派不同的是,玉衡坊远在天云海深处一座岛屿,玉衡坊一门皆修医道,并且只收女弟子。

玉鸿湾,是玉衡岛唯一的港口,出入玉衡坊必须经过此港口。木山之带着林夜离不远千里来到玉衡坊,两人来到港口前被守门弟子拦下。

“老人家,玉衡坊不接待外人,您有何事。”玉衡一门虽是道级大派,但除去外出历练的弟子或有玉衡令,玉衡坊是不接待外来者上岛的。

木山之不答,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正是玉衡令,但平常的玉衡令是青色的,木山之拿出的却是红色的。守门弟子接过令牌有些怀疑,因为她并没有见过红色的玉衡令。

“拿去给你们门主便可。”木山之见守门弟子迟疑不定只能出声说道,守门弟子迟疑了一下示意木山之与林夜离在原地等候便转身而去。

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色罗裙的女子,从外表上看年纪应在三十之数,跟在其身后的是刚刚的守门弟子。

“舞门主,可还认识我这老头子。”木山之淡声道。眼前的青裙女子便是玉衡门主,舞霓裳。

“医鬼前辈说笑了,不知道前辈有何事来我玉衡岛。”舞霓裳心中疑惑万分,医鬼木山之早在十七年前没了踪影,如今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有些摸不着底。

“木爷爷,医鬼是啥啊?”林夜离一出声舞霓裳才发现站在医鬼身后的他,这下更加让舞霓裳摸不着头脑了,医鬼什么时候蹦出个孙子了。

“这里说话不便,前辈与您爱孙请到岛上一谈。”虽然不知木山之有何目的,但舞霓裳还是不敢怠慢,因为红色玉衡令是前玉衡门主所持之令,前门主传位于舞霓裳时与她说过,若日后出现持此令牌者有求于玉衡坊,不管何要求,只要不违正道,玉衡一门都定当极力配合。

玉衡殿,舞霓裳居所,三人一行来到殿中。

“前辈,此处无他人,不知前辈携我恩师令牌来访是有何事?”舞霓裳给木山之倒上一杯香茗后又给林夜离拿了些玉衡岛的特产糕点。

“老朽便直言不讳了,此行到此是为了打听一人的下落。”木山之并无心品茗,反倒是林夜离吃着糕点双脚一前一后晃荡着。

“前辈若要寻人怕啥找错地方了,我玉衡一门深居海盗,应该与前辈无过交际。”舞霓裳有些拿捏不定木山之此话真假。

“剑舞惊鸿,玉白如月。”

舞霓裳听言身体瞬间紧绷,那人之事应该除了自己无他人知道,顿时心生戒备。

木山之看出舞霓裳的防备,叹了口气,“舞门主不必紧张,我只是找故友卜了一卦。”舞霓裳听完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木山之既然是医鬼,能找到神机元岁星那就不奇怪了,七鬼众虽已销声匿迹,但当年事迹舞霓裳可一清二楚。

“不知前辈寻此人何事。”虽然清楚了木山之是怎么知道的,但舞霓裳还不能完全放下戒备。

“无需担心,老朽当年已发过毒誓不掺和江湖纷争,寻此人是有求于她。”木山之说着摸了摸还在吃糕点的林夜离的小脑袋。

“前辈所寻之人确实就在玉衡坊,只不过我答应过她”舞霓裳欲言又止。

“你帮我带一句话,‘灭门之人另有其人’,若她不见老朽,老朽便不多留。”

“那就劳烦前辈在此等候消息。”舞霓裳说完便出门而去。

“木爷爷,你带我来这里找谁啊?”林夜离此时嘴里还塞着糕点。木山之笑着摸了摸林夜离的脑袋,“小家伙,喜欢这里吗。”

“嗯,这里好好闻,而且这个糕点好好吃。”林夜离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以后便留在此怎么样。”

林夜离停住了想继续拿糕点的手,抬头盯着木山之,“那木爷爷呢。”木山之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家伙可不好糊弄。

“爷爷有重要的事情,带着你不方便,你好好在此听话,莫要捣蛋。”

林夜离目光不移盯着木山之略带沧桑的老脸,点了点头,这一刻的认真仿佛不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木山之一愣随着又欣慰的点了点头。

片刻,舞霓裳便回来了。

“前辈,请到后崖落仙阁。晚辈就不打扰了。”舞霓裳没想到带话过去后,她反应会那么大。

“有劳舞门主。”木山之带起林夜离的小手往外走去,林夜离赶忙身手又抓了两块糕点。舞霓裳盯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心里猜想,这医鬼前辈消失十几年,如今带着一个小孩子出现在玉衡岛寻人,到底是为何事。

第三章 剑仙

玉衡岛落仙阁,位于岛上一角,背靠绝壁深海,无掌门允许其他人不可私自进入,违者逐出师门。

木山之带着林夜离穿过一片桃花林,来到落仙阁前,望向那孤立在崖的阁楼,宛如天上之阁。

“落仙阁,不虚此名。”木山之喃喃一语,与吃着糕点的林夜离来到阁楼前,“岚仙子,可否见老朽一面。”话音并未得到回应,但落仙阁的却缓缓打开了,木山之见状便带着林夜离进入阁楼内。与想象中的不同的是,在外看此阁楼,犹如仙阁,进到阁楼内一层,却只有一桌案和几张椅子,四壁除了一幅画其余什么都没有。

“爷爷,这里好像青木山啊。”林夜离看着周围的摆设,想起跟着木山之一起生活的屋子,但不同的是没有他熟知的药草味,取而代之是一股醉人心脾的清香。木山之点了点头,这落仙阁里头的布置确实很像他的风格。

爷孙俩还没来得及多少,阁楼楼梯走下来一少女,身着白裙,脸上带着白纱,看不清样貌,少女走到桌案前坐下,“木前辈,请。”木山之走在少女对侧,林夜离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少女,少女见到一孩童在打量着自己,向木山之投去疑惑的目光。

看到少女的目光,木山之呵呵一笑,摸了摸林夜离的头,“这是孩子是老朽在山中捡来的,算是老朽的孙子,岚仙子大可放心。”

“爷爷,这姐姐闻起来好香啊。”林夜离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少女眉头轻皱,却为多言。

“不知前辈让舞门主所带之话是何意。”女子此时不想多费时间,直接奔入主题。

木山之收起笑意,“两年前之事,我有位故友知其一二,详细的老朽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悲问阁与此事脱不开关系。”

“前辈寻到此地应该不止是为了说这些话吧。”木山之说到悲问阁时,少女的眼中溢出一丝杀气,虽然只有一瞬,但却还是被木山之察觉到了。

“老朽也不拐弯抹角了,老朽希望你收这孩子为徒,让他留在落仙阁。”木山之并没有说玉衡岛而是说了落仙阁,林夜离听到木山之的话出奇的没有询问,表现的很平静。

“前辈是何意。”少女虽是询问木山之的用意,但却不难从她的语气听出拒绝之意。

“老朽虽发过誓不掺和江湖纷争,但如果岚仙子答应的话,老朽便亲自去调查此事。”木山之其实也没把握眼前的少女会答应,但至少他抛出的筹码对少女来说是无比诱人的。身为传说中的天下七圣之首医鬼木山之,虽然七圣已不见踪迹十几年,但若木山之有意,这七人便可颠覆整个天下。

少女犹豫了,天下七圣活跃的时候她才两三岁,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传闻。确实,如果有木山之亲自调查,说不定真能明白两年前一切的真相,想到这少女看了看木山之又看了看林夜离,犹豫不决。

“小家伙,到阁楼外等我。”木山之支开了林夜离,“老朽便一并说清楚吧。”林夜离听了木山之的话,走到阁楼外边,看着远处的桃花林,他知道,他很大可能要在此生活了,但他心中却出奇的平静,从小自己随木爷爷长大,每天都喝着木爷爷特制的药汤,吃着白姨娘做的糕点,有时候自己虽然淘气了些,但是木爷爷还是很宠着自己的,就是偶尔淘气过头白姨娘会打自己的屁股,但自己却总是莫名的感觉,自己会和木爷爷还有白姨娘分开,就是时间还没到,但看来现在是到了。木爷爷告诉自己,自己父母途遇强盗双双殒命,是木爷爷救了自己一命,但是总能感觉到木爷爷在隐瞒些什么。

阁楼外的林夜离,思绪已经飘远。

阁楼内,木山之将林夜离的身世由来,命格劫数一切都告诉了少女,“老朽发过毒誓,所以江湖之事我并不会出手,但这小家伙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老头子我也希望他能平安长乐,只可惜命运弄人啊。”

少女听完林夜离的身世,心中柔软了一分,林夜离的身世与她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两年前却无木山之这样的贵人相助,“前辈所求之事,我应下了。”少女说完走出阁楼外,来到林夜离跟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

“林夜离。姐姐你呢?”

“岚辰砂,以后要叫我师父。”

木山之之后面看着两人,眼角满是笑意。

第四章 往事

玉衡岛落仙阁,距林夜离来此已十年之久,十年前林夜离随医鬼木山之到此,拜岚辰砂为师,而木山之从那之后再无音讯。

此时,落仙阁前庭,林夜离在庭中练剑,岚辰砂在一旁石凳上坐着。

岚辰砂看着认真练剑的徒弟,突然有些恍惚,自收林夜离为徒起,十年来在这前庭练剑基本没间断过,二人也从未踏出落仙阁这半步。

“师父,你在想什么。”林夜离看着师父神游天外,忍不住好奇,因为他与师父相处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岚辰砂发呆出神,基本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岚辰砂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林夜离见此也不再多问,十年来,他没见过岚辰砂笑过或者有其他表情,自己为此可没少想鬼点子逗弄师父,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基本每次都被视而不见不然就是要受到师父的剑法’指点‘,虽然能感受到师父对自己的疼爱,但是在剑法指点下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特别是有一次自己假装不小心打碎师父一直用着的茶杯,虽然原本的茶杯事前被自己掉包过,但是那一次师父可是用一截树枝说要给自己喂招,结果把自己打的三天下不来床。即使是这样林夜离也从未放弃过。

“练剑不可分心,否则会心生魔障。”岚辰砂见林夜离心不在焉,提醒了一句。

“那师父告诉我你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想了。”这是林夜离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但是岚辰砂从来都是闭口不提。

岚辰砂刚想说甚,顿了顿,“也罢,为师便与你说些往事,也好让你了解一下江湖逸事。”岚辰砂坚持了十年,今天还说松口了,她觉得让自己徒弟一无所知终究会害了他,并且她有这种预感。岚辰砂示意林夜离到自己旁边坐下,林夜离收剑归鞘,麻溜的跑过去坐下,岚辰砂缓缓向他说着江湖往事。

岚辰砂出身于宋国边境之地一个刻级小门派,自小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呆着,门派内与她同一辈人都不喜与她接触。岚辰砂在剑术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十岁之时便悟得剑道大成,达到炼境,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天下武功,百花齐绽,但内力归根为六大境界,根、合、气、脸、虚、道,其中气之境又分上下之境,一般习武求道之人穷极一生连气之境都无法突破气之境达到炼之境,而岚辰砂仅仅十岁就做到了,此等天赋万中无一人。门派也因她闻名,甚至有谛级门派提出联姻,但都被岚辰砂回绝了,门派掌门也无可奈何,身为一派掌门的实力还不如岚辰砂高。

但好景不长,岚辰砂十五岁时炼之境大成,距离虚之境只有半步之遥,当时岚辰砂受命前去参加武林比武大会,一般来说刻级门派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有岚辰砂这等惊才艳艳之人,十五岁炼之境大成基本惊动了整个武林中原,而此次武林大比也是武林代表苍生殿特别邀请的。岚辰砂本想拒绝但奈何掌门与自己父母苦苦相求,只要她在大比中拿得不错的名次,门派便可跻身谛级之列,发扬光大。

岚辰砂最终还是答应了,但她的条件是自己只身一人前去,她喜欢清静。当她参加了大比并且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当时苍生殿年轻一辈第一人拿下优胜,她也因此闻名天下,更因为她生来貌美加上剑术造诣高绝,被世人冠以剑仙之名,而岚辰砂却对世人怎么称呼她毫无在意,她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在她心中只有剑道。当岚辰砂无视了各大豪门抛来的橄榄枝,回到了自己门派,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思考,往日的门派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废墟,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这让岚辰砂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是难以言喻的杀气,她很不解,自己门派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门派,门主也只是希望门派能发扬光大并无出格之举,为何会遭受灭门之灾。她寻遍了整个门派,发现了十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与几枚刻着字的暗器,但自己的父母与掌门都不在其中。

根据暗器追查岚辰砂得知此暗器来自悲问阁,悲问阁乃魔教,而据岚辰砂所知自己门派应该与魔教没有任何牵扯,她一路调查灭门的真凶与寻找父母与掌门的下落,就在她取得一些进展时,遭一群刺客暗算,岚辰砂虽然剑术高绝却寡不敌众,最终反杀其中几人后重伤逃走,逃亡途中被玉衡门主舞霓裳救下,在玉衡岛隐居两年养伤,岚辰砂也在此时成就了虚之境,就在此时木山之便带着林夜离找上门来,而岚辰砂此时已经有离开玉衡岛继续追查当年之事的打算,但最终却答应了木山之收林夜离为徒,也因此留了下来,这一留便是十年。

听完岚辰砂讲她自己的往事,林夜离沉默了良久。

没想到师父她背负着的居然这么沉重,自己却只顾自想着,丝毫没想过师父她的感受,想到这林夜离有些惭愧,岚辰砂看着林夜离的表情多少有些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摸了摸林夜离的头。

“为师的事情你不用多想,好好修行,以后出走江湖我才能放下心去。”岚辰砂对于自己这个徒弟除了有时候闹腾了些还是很爱惜的。

“可是师父,我已经在这落仙阁待了十年哪都没去过,你说我能在你手上过上二十招便由我去,可我连三招都”林夜离说起这个顿时愁眉苦脸,他如今十八岁,已经达到了气之上境,放在一般人中,已经是难得的可造之才,但对比岚辰砂十五岁炼之境,他有些抓狂。

看着林夜离的窘样,岚辰砂起身顺手抓起地上一片树叶,走到庭院中间,“离儿,习武之事切莫急躁,我且问你,剑术倚靠的是什么才能发挥到极致。”林夜离挠了挠头,神兵利器?绝世心法?但是师父所问的定不可能是这么浅显之意,林夜离摇了摇头。

“你且看好。”

庭中,岚辰砂右手双指夹着一片树叶,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缓缓举起,停在胸前半寸,就在岚辰砂手停住的那一刻,剑意迸发,衣裙青丝飘扬。林夜离在一旁感受着剑意,虽然这剑意并无杀气却也使得他喘不上气,他感觉到岚辰砂手中的并不是一片树叶,仿佛手握一柄绝世神剑,可斩万物。下一秒,岚辰砂双指松开,夹在指间的树叶轻轻飘落在地,一切归于平常。

“离儿,为师再问你,你可知道剑术的极致依仗的是什么。”

“师父是指剑意?”林夜离沉吟了片刻,他在刚刚无穷无尽的剑意中,感觉自己就像一滴水珠,而岚辰砂的剑意宛如是无尽无边的大海。

岚辰砂点了点头,她教给林夜离的,只有她的剑道之形,并没有剑道之意,她深知想成就真正剑道,剑意需要林夜离自己去参悟,自己倘若把剑道之意一股脑教给林夜离,反而只会害了他。

“如果你无信心在为师手下走过二十招,便以这地上的树叶将那块石头劈碎,为师便不再限制你。”岚辰砂指了指庭院一角一块石头,足足有两丈高。林夜离望向石头,刚到嘴边的话被他强行吞入肚中,要不是刚刚见识了岚辰砂的剑意,他绝对会觉得这是在痴人说梦。不管是与岚辰砂对过二十招还是以树叶劈碎巨石,对目前的林夜离来说难如登天。

“离儿,你跟随你木爷爷几年,木前辈就没教过你什么吗。”岚辰砂有些想不通,以木山之的实力,若有意调教林夜离,以林夜离的天赋悟性现在的成就绝不会低到哪去。

“自小随木爷爷在青木山,木爷爷只会定期给我喝一种奇怪的汤药,其他都不曾教我。”林夜离摇了摇头,他也未主动让木山之教他些什么,“师父这意思,难道木爷爷他很厉害吗。”

“那你可知道天下七圣。”

林夜离摇了摇头。

“看来木前辈真的是什么都没与你提起。”

“师父,这天下七圣又是什么。”

岚辰砂轻叹口气,坐回石凳上,与林夜离解释起来。

天下七圣,顾名思义为七大圣贤,他们有着各自的独门本领,并且在各自独门本领上的造诣无人能及,医鬼木山之、神机元岁星、兵圣段涯、飞鹰风百新、棋圣陆槐、烈枪炎未、酒仙逍遥子。七人中每一人都是宗师之士,但这七人本无瓜葛,是医鬼木山之将他们聚在一起,而在二十几年前这七人同时销声匿迹,世人不知其踪,所以天下七圣又陈七鬼众。当今天下年轻一辈稍有听说过天下七圣的事迹,他们更多得知的只有天下三绝,而如今武林三绝也仅剩两人。

林夜离听完有些傻眼,他跟不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木爷爷居然是什么传闻中的七鬼众,天下七圣之首,印象中只是个对自己慈爱有加的爷爷,并且在印象中木爷爷并无出过手,自己最多认为木爷爷是个有些武功的老爷爷。

“离儿,为师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用意。天色不早,今日且先休息吧。”岚辰砂说罢便走进落仙阁。

林夜离坐在石凳上,看着慢慢昏暗的天色,他心中有预感,自己或许不久后就要走出落仙阁,甚至离开玉衡岛,有可能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正如十年前他预想到他要留在落仙阁一般。用力晃了晃脑袋,林夜离停止了胡思乱想,自己还没让师父笑出来过,怎么能走呢,不过今天师父一天内说这么多话还是头一次,林夜离喃喃自语道。整理好心情林夜离走到庭中捡起一片落叶,有模有样的比划了起来。

落仙阁暗处,岚辰砂看着庭中的林夜离,欣慰的点了点头,嘴角有一丝弧度上挑。

第五章 剑起意来

清晨,一束微光照在落仙阁前庭。林夜离立在庭中,闭着眼睛巍然不动,右手两指夹着一片树叶,整个人仿佛一颗初生新叶的枯木。自昨晚与岚辰砂说话完,林夜离在此感悟剑意整整一夜,他保持了这个姿势一夜未动,落仙阁阁楼之上,岚辰砂看着他也看了一夜。

林夜离并非傻站了一夜,此时的他内力在合谷、少商、神门、内关、后溪、膻中、太冲这几门穴位来回的游走不停,他能明确的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灼热,似乎快要燃烧起来,但他此刻已入神,强行打断将会被内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暗中观察的岚辰砂也不由得心中悬起一块石头,林夜离成败在此一举。

林夜离感受着指间传来阵阵炽热,被他捏在指间的树叶已经开始冒出火星,但他感觉还是差一点,有些什么东西还没被他抓住,往往决定成败的就是这一点。林夜离的内力在穴位上游走变得更快了,他开始有些心急,内力也开始躁动,指间的树叶已经开始燃烧。岚辰砂见此已经忍不住了,再放任下去林夜离会走火入魔的,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吗,她想让林夜离悟得剑意踏入剑道,却不曾想林夜离还是沉不住心。

就在岚辰砂打算出手时,林夜离的气势变了,他从一开始烈火即染之势变得温和下来,躁动游走的内力也开始逐渐缓和,气息慢慢平和了下来,林夜离睁开了眼睛,只是指间的树叶已燃烧殆尽。岚辰砂见状放下了心,只是她不明白林夜离是怎么做到的,入神状态下想要控制好内力可不是那么轻易之事,至少气之上境是做不到的。

林夜离望着手指上残留的灰烬,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他走到石凳旁坐下,双手撑脸望着庭外,桃花胜雪。此下正值桃花开的季节,如此美景宛如人间仙境,但林夜离已经看了十年。十年来,林夜离没少向往着踏出这庭院,走出这落仙阁,甚至离开玉衡岛。岚辰砂与他约定过,如若他能在岚辰砂手里走过二十招亦或者用树叶为剑劈开庭院角落的那块石头,他便可自由行动,因为这个约定林夜离整整十年都没有偷偷溜出去过,一是他从不食言,二是他觉得自己偷偷跑去出,留下师父一个人师父就没人陪了。

抛开胡思乱想,林夜离重新站起身捡起一片落叶,再次入神感悟。

晌午,又是一无进展的林夜离,坐在石凳上唉声叹气。岚辰砂走出屋内来到一旁,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截树枝还有一柄未出鞘的剑。

“师父早”

林夜离话说一半看到岚辰砂手中的物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上一次师父手里拿着树枝的时候,自己可是在床上躺了三天。

“师父您这是要练剑吗”

岚辰砂摇了摇头,看着林夜离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好些好笑。她将手中的树枝递给林夜离,“今日为师陪你练几招。”

“我说师父啊,你是不是给错了”林夜离指了指树枝,又看了看岚辰砂手中的剑。

“百招之内,能逼为师拔剑出鞘,为师便带你去玉衡殿。”

“一言为定!”

岚辰砂手握宝剑,背对着林夜离,林夜离在她身后跃跃欲试,但却没有轻举妄动。百招之数看似很多,但对林夜离来说,哪怕是千招他都没啥信心,想到这林夜离计上心头,嘴角带起一丝奸诈的笑容。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在地上乱划扬起尘沙,以树枝为剑,带着泥尘尽数飞向岚辰砂,岚辰砂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就在泥尘将要触碰到她的衣裙之时,她动了,手中宝剑微颤,林夜离被反弹出去落在地上吃了满嘴泥沙。

“师父你耍赖!”

“为师何处耍赖了。”

“师父你身为道之境的长辈,对付一个小辈怎么能用这么深厚的内力呢。”

“那你说该如何。”

“怎么说也只能调用气之上不对,气之下境,这才公平嘛。”

转头看着林夜离脸上贼贼的笑容,完全一副无赖模样,岚辰砂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点了点头。

“还有!”林夜离见师父点头,马上又得寸进尺。岚辰砂不语,看着林夜离,想看看这捣蛋徒弟又在整什么鬼点子。

“师父你用树枝,我用你手上的剑,我若能逼得师父你用树枝反击变就算我赢。”林夜离脸丝毫不红,咧着个嘴。

“为师允了,但若你还是输了呢。”

“我输了师父让我做牛做马我绝无怨言。”林夜离不信岚辰砂只用气之下镜的实力而且只能用树枝防守,自己还不能逼到她还手。

岚辰砂与林夜离交换了树枝后,还是背对着林夜离。林夜离握着剑,心想着这下应该十拿九稳了吧。拔剑出鞘,剑带刚风,直指岚辰砂,但还未触及却被岚辰砂以树枝化解扑了个空。二十招来回,林夜离都无功而返。不应该啊,师父确实只用着气之下境却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所有招式,林夜离暗自想着,既然如此只能用真招了。

白月惊鸿,这是岚辰砂授予林夜离的剑法,剑舞轻柔却招招带着杀势,这是林夜离第一次对人用此剑法,然而每当剑身要触及岚辰砂之时,都被她以树枝轻描淡写防住。一轮又一轮攻势过去,九十招已过,林夜离累的气喘如牛,反观岚辰砂,站在原地闭目养神半步未动,甚至连手中的树枝都未有半分损耗。

静下心来的林夜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闭目入神,内力开始在穴位上游走。岚辰砂回过身看着徒弟,再看了看手中的树枝,看来不得不带着这小徒弟下山一趟了。

感受着阵阵炽热,林夜离手中的宝剑发出阵阵剑吟声,就是此刻,林夜离猛的睁开眼睛,剑身带风犹如烈火,此刻他有一种自信,仿佛自己跟手中的宝剑是一体,所到之处不可阻挡。

“这便是剑意吗”他喃喃说道。下一刻,林夜离身影已经来到岚辰砂边前,快到不可思议,一剑直逼岚辰砂。岚辰砂出手了,只见她树枝做剑,一剑弹开了林夜离,林夜离整个人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宝剑也脱出手中掉在一边,再看岚辰砂,手中的树枝已断成两截。

“做的不错,离儿。”岚辰砂望着手中断掉的树枝,甚是欣慰,脸上不自觉带起一丝微笑。林夜离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师父,赏了十年桃花雪,不过如此!林夜离十年来第一次看到岚辰砂脸带笑意,一时间有些痴了。

“离儿?”岚辰砂看见林夜离一脸痴呆,又喊了一声。

“师父你真应该多笑笑。”林夜离不由得说了一句。岚辰砂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过身去,身手摸了摸嘴角,心中泛起涟漪。

玉衡岛玉衡殿,殿中此时坐着三个人,除去岚辰砂师徒二人,另外一人便是玉衡门主舞霓裳。

“不知舞门主此次邀我师徒二人前来有何事。”林夜离这才发现,其实就算他输了,师父还是会带他下山的,没想到师父居然会跟自己耍小心机。

“岚姑娘,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舞门主但讲无妨。”

“三月后的武林大会,我想让岚姑娘的爱徒替我玉衡参加。”

听到这岚辰砂沉默了,武林大会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比武大会,这其中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她当年拿完优胜后门派便遭大难,她不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偶然。

“理由呢。”除去这其中的风险,岚辰砂还有一点不解,玉衡一门上上下下全是女子之身,让林夜离代表玉衡坊,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岚姑娘你也知道,我玉衡虽为三大道级门派之一,但只精修医术,武道尚不及苍生殿与道门。此次大会若不能取得一定成绩,苍生殿怕是要拿我玉衡下手。”舞霓裳叹了一口气,玉衡坊身为道级门派,武力却无道级之实。

“苍生殿为何要对玉衡坊下手?”林夜离插嘴道。

“林小兄有所不知啊,苍生殿野心勃勃,就连当今朝廷圣上,也不过是苍生殿的傀儡,若不是道门门在其中制衡,怕是整个中原都是苍生殿的了,但如果我玉衡被吞并了,这一切就不好说了。”

“这苍生殿居然这么强横。”

岚辰砂在一旁思考片刻,心中轻叹,这一切还是让离儿自行抉择吧,迟早都要放他行走江湖的。

“离儿,你的意思呢。”岚辰砂把决定权留给了林夜离,舞霓裳也转头盯着林夜离。

“师父,舞门主,让我考虑两天。”林夜离心有所想,决定两天后再给出答复。

“也好,今日便打扰你们师徒俩了。”舞霓裳也无可奈何,毕竟有求于人,再怎么着急也只能耐心等着答复。

夜晚,房内,林夜离躺在床上神游天外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离儿,睡了吗。”

是岚辰砂的声音,林夜离赶忙起身开门请师父入内就坐,这是岚辰砂第一次主动进到林夜离房间。还好今天心血来潮打扫了一番,想到这林夜离暗舒了口气。

“师父可是为舞门主今日所说之事。”林夜离不用猜都是知道,除此之外岚辰砂必不可能来房间找他。果然,岚辰砂听完点了点头。

“徒儿已经想好了,但没完成与师父的约定徒儿是不会走的。”林夜离的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不能在岚辰砂手中走过二十招或者以树叶劈石,他就不会代表玉衡坊去参加武林大会。

“想清楚了便好,早些休息。”岚辰砂起身离开,心中有些莫名。而房内的林夜离有些摸不着头脑,师父这一趟就说这些吗?

“算了。”林夜离抓了抓头发,躺倒在床,倒头就睡。

第六章 仙子一笑,以叶斩石

翌日。

早晨,林夜离坐在厅堂桌案旁,桌子上摆着两副碗筷、一叠小菜与一小锅热粥,平时师徒俩的饮食都是舞霓裳准备好送来的,但今日林夜离早早的起来,烧了热粥与小菜,准备了自己与师父的早饭。林夜离盯着桌上不断冒着热气的饭菜,看的出神,这是他第一次烧菜煮粥,但他却有一种他每天都烧饭做菜的日常感,一切都那么自然。

自昨天领悟剑意以来,林夜离现在只要稍加熟练,想以树叶劈开巨石,也只是水到渠成的问题。但此时的他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有些烦躁,距离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十年前木山之离开玉衡岛的时候。

如果师父能跟着自己去参加武林大会就好了,林夜离心里暗自想着,我在想什么呢,师父还有重要的事情,唉

林夜离与岚辰砂相伴十年来,即使两人只是居住在落仙阁半步不出,但他却从未感到孤单,最多有时候会无聊些,岚辰砂对他来说犹如至亲,但现在分别将至,林夜离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离儿。”岚辰砂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林夜离在发呆便唤了一声。

“啊师父早,吃饭了。”

“离儿,这些都是你做的?”岚辰砂看着桌上的饭菜,明显与平时不同,而且也不见平时舞霓裳送饭用的竹篮。林夜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是第一次烧饭,虽然味道自己试过还可以,但他不敢保证岚辰砂吃得惯。

岚辰砂也不多问,走到桌旁坐下,给林夜离添了一碗粥后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吃吧。”

“离儿,怎么不吃?”

岚辰砂吃了几口后看林夜离迟迟不动碗筷径直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装作一切如常。

“师父,味道怎么样?”

“白粥青菜能有何味道,快吃吧。”岚辰砂自昨天后,话开始变多了,换做以前她都不喜言语,惜字如金,当然,这也仅限于面对林夜离。

“哦”林夜离这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虽然没被岚辰砂夸奖但至少岚辰砂没说难吃他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早饭,林夜离在前庭练剑,一如往常。

林夜离此时站在院中巨石前,手里捏着一片树叶,今日他打算一试。运气几周内力开始在几个穴位上迂回,灼热的感觉开始传来,林夜离感受到周身气势大涨,一叶斩去,只见叶尖所指有一股剧烈的罡风向巨石而去,罡风撞击石头上,石头纹丝不动,反倒是林夜离被反弹过来的罡风震退几步。林夜离挠了挠头,心里感觉还是差点什么,自己再怎么运气都无昨日那般福灵心至的感觉。

“师父,能否为我演示一次啊。”林夜离嘿嘿笑道。

“也罢,随我来。”岚辰砂本想拒绝,但距离武林大会只有三月之久,放任着林夜离这半桶水状态她可放不下心。

岚辰砂领着林夜离来到落仙阁后崖处,崖边立着一块十数丈的巨石,足足有前庭中的石头的几倍之巨。林夜离看着眼前的巨石,嘴角微微抽搐,师父不会以这石头来演示吧。果不其然,岚辰砂走到的巨石的正前方,仰望着。

“离儿,若让你以剑碎开此物,需要多久。”

“师父你这不是难为我吗,这真的可以用剑碎开吗。”虽见识过岚辰砂的剑意,但林夜离未曾见过岚辰砂真正出手,心里存疑。

岚辰砂也不答话,右手举起一片树叶,左手负与腰后,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势的变了,衣裙青丝无风自动,犹如人间仙子。

“白月惊鸿,落霞。”岚辰砂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只见她周身泛起些许白光,如月般轻柔,林夜离在一旁甚至听到燕雀啼叫,花雪飞舞,一时间如痴如醉。

白月惊鸿乃岚辰砂所创的独门剑法,形轻意柔,但蕴含的威力确实天下剑法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当年她便是以此剑法赢得武林大会。落霞为剑法中的绝式之一,这招岚辰砂若以真剑施展,可轻松秒杀道境之下。她今日演示此剑也是为了让林夜离长长见识,至于林夜离能从中领悟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当林夜离回过神来,只见岚辰砂站在那盯着自己,只是身后的巨石并无任何变化。

“师父,这”林夜离还未说完,岚辰砂只是报以微笑,她身后的巨石也随着她的笑容化作粉尘,飘散而去。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林夜离所理解的范畴,他瞪圆了双眼,久久不能自己。

“离儿,可有领悟到。”

“师父笑的太好看,我给忘了。”林夜离心中的波涛尚未平静,此时他说起话来甚至连师父都敢调笑,简而言之就是说话没过大脑。

“”

“不是不是,徒儿都记住了,就是还有些不明白。”林夜离见岚辰砂脸色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何处不明。”岚辰砂脸色也归于平静,她也没打算计较。

“徒儿不太明白,为何一片树叶能在师父手中发挥出如此剑意,师父你真的是剑仙吗。”

“莫胡闹,先回去吧。”岚辰砂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有些事情不亲眼所见有些人永远不会信。林夜离不知的是,能做到此事的人在偌大天下中不在少数。

玉衡岛,舞霓裳住处。

“看来成了。”岚辰砂刚刚以一叶化巨石为齑粉的剑意,舞霓裳明显察觉到了。

“娘亲,什么成了。”说话是一年纪与林夜离相仿的女孩子,舞霓裳之女舞轻雪,玲珑剔透,煞是可爱。

“大比之事。”

“是跟刚刚落仙阁传出来的动静有关吗。”

舞霓裳点了点头,岚辰砂隐居玉衡十二年,练剑从未有如此剑意,今日这声势必定是给她徒儿演示,目的只能是让她徒儿为武林大会做足准备。想到心里一直念着的事情终于有着落,从昨日一板着脸舞霓裳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容。舞轻雪见状钻入母亲怀中撒娇,舞霓裳笑着抚摸女儿的秀发,母女俩其乐融融。

另外一边,落仙阁。回到前庭的师徒俩,正在交谈着。

“离儿,你可知剑意为何意,意从何来。”

如此高深的问题,林夜离当然是果断的摇了摇脑袋。

“你可要记好,剑意以意为主以剑为辅,万意皆可化境,哪怕是今早为师觉得你做的粥菜煮的可口是意。”

“”

“不许分心。意也分高低,粥菜不可口所感悟的意境与这庭前桃花如雪的感悟便截然不相同。但要谨记,意境已成想要化为剑意便要看你悟性。为师刚刚所施展的,心中所想便是庭前桃花。”

“师父,那剑呢,如果光有意而无剑呢。”林夜离还是不解。

“一柄绝世宝剑当然能增大剑法威势,但剑终究是器物,只是辅佐之物,不可以其为主。”岚辰砂所说的,皆是她自己在剑道之上的感悟。要知道,一位闻名天下的剑客如果世人只记住他手中宝剑之威,那么只能说这剑客是失败的。

“按照师父所说,刚刚那一剑还不是师父所有实力。”林夜离不由得吓了一跳,按照他的理解,如果岚辰砂以无上意境化为剑意,那得恐怕到什么程度。

“离儿,这天下之大,能做到此事的人多之又多,但你也切莫妄自菲薄,以你的悟性为师认为很快就可以做到了。”

“那木爷爷呢,师父跟木爷爷比起来谁厉害。”

岚辰砂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她心中清楚,到达这等境界的,没有庸才之辈,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傲,就算对上天下七圣之首的木山之,就算赢面很小她也有信心赢下,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林夜离见岚辰砂不说话,也不纠结,捡起一片叶子重新来到院中的石头前,闭上眼回想着岚辰砂刚刚所说。

内力开始在穴位游走,但这一次林夜离感受到的不是灼热,而是如春风拂面,百鸟花香。这一刻他感受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眼前的石头在他眼中化成一滴水珠,手中叶子化蝶,往水珠飞去,花蝶飞向空中,水珠滴落,四散开来。

林夜离睁开眼,手中的树叶不见了踪影,而眼前的头,竟已碎成两半。我做到了?林夜离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是这幅场景。

“离儿,刚刚你心中所想是哪般场景。”岚辰砂知道林夜离悟性高,但如此之快就领悟意境化剑意,她也有些惊到了。

“嘿嘿嘿,徒儿想的是师父刚刚在后崖对我笑的模样,真的跟仙女一样。”林夜离说完不等岚辰砂反应感觉跑进屋内,生怕岚辰砂待会给他喂招。

岚辰砂先是一愣,待林夜离跑进屋内才反应过来,摇头浅笑,望着庭前桃花林,心中柔软。

假若先前林夜离在岚辰砂封闭的内心开了一扇窗,此次便是他在岚辰砂内心打开了一扇门。岚辰砂从内心彻底接纳了林夜离,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小少年犹如自己亲人一般。

第七章 出发,清海城

玉衡岛,玉鸿湾。

距林夜离成功斩碎巨石已过去半个月,这半月时间来林夜离在剑道有岚辰砂的指点也算得上入门,距离炼之境也只有一纸之隔。眼看时机已经成熟,林夜离决定踏上旅程,受命前往京城参加武林大会,前来为他送行的是岚辰砂与舞霓裳。

“林少侠,到了京城找玉衡医馆将我给予你的令牌教教给我门玉笛长老,我已书信一封,她自会打点好一切。”舞霓裳说道。

“晚辈记住了。”林夜离应完话转而看向岚辰砂,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岚辰砂也无他言,上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师父,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林夜离心里清楚,若不是岚辰砂收他为徒,十年前她就离开岛上了,估计他前脚刚走,岚辰砂也该离开玉衡岛了。

岚辰砂轻轻摇了摇头,递给林夜离一把剑,此剑是伴她之前赢下武林大会第一所得,陪伴至今,剑柄上刻着承月二字。

“师父,这是”林夜离是第一次见这把剑。

“此剑名为承月。离儿,为师此后去寻你木爷爷,以后自会相见。”木山之十年前许诺替她调查灭门一事,十年来想必有所结果。

林夜离认真看着岚辰砂,眼神坚毅而郑重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船,前往中原。

船只渐行渐远,在岚辰砂和舞霓裳的注视中慢慢消失。

“不知岚姑娘何时动身,我好为岚姑娘准备盘缠。”舞霓裳也知,林夜离一走,岚辰砂也留不了几日了。

“傍晚。”

舞霓裳一愣,这么快?转而便释然,看来岚姑娘很在意林夜离这个徒弟,此行明显不是为找医鬼而去,而是暗中保护林夜离。

“岚姑娘变了很多呢。”

“舞门主何出此言。”

舞霓裳笑了笑,记得当初她救下重伤逃命的岚辰砂的时候,岚辰砂对自己的戒备一丝都没有放松过,即使是岚辰砂在玉衡岛养伤一年后,也基本不与自己交流,深居落仙阁不出,只有林夜离来了几年后,才慢慢改观,真是造化弄人啊。

清海城,位于宋国庆州,临海之城。林夜离坐了三天的船,终于来到了青海城港口。

“先找个地方歇脚,十来年没来过,变化可真大。”告别的船夫,林夜离想先找个客栈歇息,坐船在海上晃荡了三天,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坐在大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林夜离感慨万分,在玉衡岛呆了十年,再次踏足中原的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抓住他!敢在我玉茗楼吃霸王餐!”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眼看去,一个书生小厮后面追着几个彪猛大汉。听起来,好像是这书生吃了饭没给钱。追逐的人群离越来越近,林夜离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很快,书生小厮经过了林夜离,再那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林夜离望着书生小厮远去的背影忘记留意身后,与后面的追上来的彪猛大汉撞在了一起。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领头的大汉怒斥。

“不好意思。”林夜离抱拳陪了个笑脸。

“让那小白脸跑了饭钱谁来付,把这小子抓了。”几个大汉把林夜离团团围住。

“只要抓住刚刚那个书生就可以了是吧。”林夜离心里那个苦啊,十年不见,这世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只见他话刚说完,右脚点地踏空而去,记下便追上了书生,反手便把书生抓住。看这书生细皮嫩肉,肤色白皙,轻功尚可,不像付不起饭钱的样子,林夜离暗道。

没等林夜离想明白,几个大汉已经追了上来。

“你快放开我!”书生大急,刚刚看这少年样貌清秀便多看了一眼,怎么眨眼间就把自己给抓住了。

“哼!小白脸,看你往哪跑,给爷把饭钱结了,不然让你知道在玉茗楼吃霸王餐的下场。”领头的大汉气势汹汹。

“你玉茗楼是看我面生想宰客吧,那么几个菜那么难吃还要本公子一百两银子,我看你这是黑楼。”书生怒道。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玉茗楼是什么地方,没钱装什么大蒜,今天你不钱交出来,爷几个要你好看。”

“各位大哥,人已经帮你们抓住了,我可以走了吗。”林夜离可不想在此处纠缠太久,他只想快些找个客栈好好休息。

“刚刚你差点坏了我们事,这事情没解决你这小子也别想走。”但可惜几个玉茗楼的大汉可没想放他走的想法,书生也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就像在说让你抓我,活该。林夜离嘴角抽了抽,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在出玉衡岛前师父还告诫他莫惹是非,但这才刚到清海城就碰上这事,他心里那个苦啊。

“这位小兄弟的饭钱,我给了!”林夜离掏出一百两,给了领头的大汉,但这一百两是他身上全部的银子了,剩下的只有几个铜钱。玉茗楼的几个人拿到了钱也不为难人,直接离开,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剩林夜离与书生二人在原地。

这下好了,住客栈的钱也没了,林夜离不想再生事端,转身往城外走去,书生紧跟在他身后出了城。二人一路来到城外一片树林这才停了下来。

“我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林夜离转身看着书生,因为眼前这个白脸书生,自己已经要露宿野外了。

“那个刚刚谢谢你了,不知兄台怎么称呼。”书生可能也知道理亏,说话声音有些轻弱。林夜离听着书生的声音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虽说细皮嫩肉了点,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轻柔的。

“免了,现在没人抓你,请自便。”林夜离不想与眼前这白脸书生再扯上关系了,他觉得跟着书生一起准没好事。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一百两。”书生叉腰怒道。林夜离也不答话,伸出手在书生眼前摊开,意思很明显,不就一百两那倒是还给我啊。书生一愣,顿时蔫下去,他现在别说一百两,一两都没有。

林夜离也懒得搭理他,找了块地,用内力一扫干净,席地而坐背靠大树,闭起眼睛休息。书生看着林夜离的动作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你功夫好像不错啊,哪学的。”

“玉衡岛。”林夜离眼也不睁一下,继续闭目养神,此时他是真的累了。

“切!你可真会吹牛,玉衡坊只收女子,不说就算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书生小厮继续追问。林夜离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看了看书生,眼神开始带着凶气,像是在询问书生到底想干嘛。

“凶什么凶嘛,有什么了不起嘛,我不问就是了。”书生显然怕林夜离真的生气来,自己到时候打还打不过他就死定了,只好闭口不言坐在林夜离旁边。

休息一阵后,林夜离睁开了眼,转头一看,刚刚的白脸书生居然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嘴角还隐隐约约要留出口水。

“起来。”林夜离拍了拍书生的脸,心里暗道这白脸书生这脸怎么这么嫩。书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远离了林夜离一点距离。这点事情林夜离也懒得计较,不然也就不会帮他付了一百两饭钱。

“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想蹭饭我可没钱了。”林夜离没好气道。

“本公子是那种人吗!就是想交个朋友。”书生想着要不是觉得打不过林夜离,肯定跟他急。

“林夜离。”

“我叫温忱温无痕。”温无痕见林夜离肯把名字告诉自己,心里有些高兴。

林夜离皱了皱眉,他知道眼前这个自称温无痕的书生故意在隐瞒些什么,但他也懒得追问,只要没有对自己不利他才不管那么多。

“林师兄,你说武功在玉衡岛学的是真的吗。”

看着温无痕这般自来熟,林夜离有点哭笑不得,“等我填饱肚子再说。”想着身上的银两估计撑死能买两个馒头,林夜离顿时又没好气。温无痕也不敢接话,毕竟一切都因他而起。

“我说你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一般人家,为何吃个饭都没钱付。”林夜离说出了他的疑惑。

“事出有因嘛。”温无痕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林夜离瞪了他一眼,向林子深处走去,书生赶忙跟上。

唉,师父说的没错,江湖险恶啊。

“看来让离儿出走江湖历练,也是好事。”让林夜离永远想不到的是,从他上岸那一刻起,岚辰砂一直在暗中跟随着他,他所遭遇的一切,岚辰砂都看在眼中,但她打算只要林夜离无性命之忧她是不会出现的。

“不过这书生明明是女儿身,却要这般乔装打扮。”

第八章 拔剑相助

树林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行走着。正是林夜离与温无痕,两人已经远离清海城,往京城方向走了两天,只不过两日来两人就寝以地为床以天为被,食的野果杂菜,运气好时能烤上点野味。林夜离的京城之行可谓是刚开始就已荆棘泥泞。

通过两日接触下来,林夜离得知,温无痕应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问起具体原因温无痕随口敷衍过去,林夜离也不追究。一开始得知林夜离是前往京城参加武林大会,温无痕是拒绝的,但看到了玉衡令确认林夜离真的是代表玉衡坊,温无痕一转态度,硬要跟着林夜离结伴而行。林夜离也由得他去,毕竟京城一行路途遥远,有个伴也不会显得那么枯燥无趣。

两人走的有些累了,找到一处较为空旷之处,停下来歇息。林夜离放下行李捡起一段枯木,想趁此机会练剑,这两日来他想练剑却都没什么机会,一是因为风餐露宿导致他精神状态不佳,二是辨别方向和询问前往京城的路花费了些时间,当下终于能空下来,他可得好好把握。林夜离手握枯木演练着白月惊鸿的剑式,一招一式舞舞生风。把一旁的温无痕看的入迷。

“林师兄,你刚刚练的是什么剑法啊。”待林夜离停下来休息,温无痕赶忙凑了过去。

“我师父所教,你问这干啥。”林夜离取出装水的竹筒,喝了一口。

“不知林师兄可否引荐一下,我也想加入玉衡坊。”这便是温无痕死赖着林夜离的原因,这两天来他求着林夜离让他加入玉衡不下数十遍,林夜离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你自己说过玉衡只收女子,你求我也没用,再说我也不是玉衡坊的人,我只是代表玉衡坊参加武林大会而已。”

“不是玉衡门人怎么可能代表去参加武林大比,你少糊弄喂我还没讲完喂林师兄你等等我!”温无痕话说一半,林夜离便拿起行李继续赶路,温无痕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距江关城几十里之外,野林之中。几个蒙面黑衣打扮围住一辆镖车,镖车一侧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车头站着一名镖头,手持长枪,身上几处伤口还在流血。

“这老匹夫已是强弩之末,一起上。”其中一名刺客说道。

几名刺客应声而上,只见这镖头长枪一记横扫,逼退了上去的几人,只是这一招牵动了伤势,他忍不住喉头一甜,殷红的鲜血从嘴角留出。

“尔等鼠辈,想劫我燕正的镖,先踏过我的尸体。”镖头燕正持长枪重整驾驶,怒目圆睁,其威势可吞狼虎。

“老伯,我来助你。”

出声的是林夜离,他觅食恰巧碰见此事,暗中察明形势后决定出手相助,而温无痕还在后头等着他。

“哪里来的小毛孩,干掉他。”

一名刺客上前拦住林夜离,林夜离手握承月,仔细观察着几名刺客。六个人,除了领头的气之上境,剩下五个全是下镜,如果快速解决眼前这个刺客想必会引起重视,那镖头老伯虽负伤在身但想必以气之上境也能拖住两三人,不过还是很棘手啊。

林夜离心中一番算计后,说出手就出手,承月出鞘,“白月惊鸿,风吹雪。”林夜离以白月惊鸿剑法第一剑瞬间出击,此剑为快剑,先声夺人。承月剑身带着罡风,直冲对面刺客的心口。林夜离除了偶尔岚辰砂给他喂招并无实战经验,,好在那刺客见林夜离如此年轻心中轻视,林夜离突然出剑令他措手不及,虽没伤到要害却还是中了一剑倒地不起,受伤不轻,林夜离趁机来到燕正旁边。

“老伯,你没事吧,你且先服下这个。”林夜离递给燕正几颗药丸,这些都是舞霓裳为他准备的,皆是上等疗伤之药。

眼下如此情况燕正也不疑有他,结果药丸一口吞下,一股清凉贯口直冲脑门,伤势也慢慢止住。

“多谢小兄弟,其余等杀退这几个贼人再叙。”燕正说罢持枪上去,直指领头的刺客而去。他的目的很明显,只要没了这气之上境的刺客,眼前的境地就会反转过来。

“你们两人,先去把那小子杀了。”领头的刺客吩咐了其中两人,他与另外两个刺客与燕正打在了一起,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他犯了刚刚被重伤的手下同样的错误,林夜离虽经验不足,但也是实打实的气之上境,并且还是剑仙岚辰砂之徒。

两名气之下镜一前一后围住了林夜离,这正中林夜离下怀,他刚刚内功传音给燕正,希望他能帮拖住其中三人一会,剩下的他有办法解决。燕正也心神领会上去拖住了最为棘手的刺客,形势如林夜离心中所料。

两个刺客眼神交流后,同时出手,一前一后夹击林夜离,林夜离微微侧身躲过夹击,一刀一剑各从他胸前后背擦过去,林夜离也在这一瞬间出手,承月在手中转了个剑花,化成剑气震开两人。两个刺客被剑气撞在胸口飞了出去,再起不能。

“不好,这小子不是气之下,先撤。”刚刚的剑气威势,领头的刺客也感觉到了,这等内力可不是气镜上下这么简单,他刚刚突破上之境,可不想把小命搭上去。剩下两名刺客见领头的跑路也赶紧闪身就跑。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武功,真实英雄少年啊!”劫后余生的燕正坐在一旁疗伤感慨道,他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没想到被一个小少年给就下来。

“老伯哪里话。”林夜离心中尚有余悸,其实他心里没有必定把握,这是他第一次以真剑对敌并且见红了,手还在微微颤抖,好在吓退了另外几个刺客。

“老伯你先在此疗伤,我有位朋友还在后边等我,我随后就来。”林夜离把刚刚自己打趴下的三个刺客绑了个结实,这才安心。

“也好,想必那几个贼人也不敢折回来,老夫也趁此安葬好几位同伴的尸首。”燕正服了林夜离给的药丸,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

过了一会,林夜离带着温无痕回到此地,另一边燕正已经安葬好同行几位镖师,收拾好一切。

“老伯,这位是我的朋友,温无痕。”林夜离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温无痕。

“温无痕”燕正听到这三个字眼中精光一闪,细细打量着温无痕,后者目光有些闪躲。

“老伯,难道你们认识?”

“哦老夫见这位温小兄弟有点像古人之子,看来是老夫认错了。老夫燕正”燕正回过神,向温无痕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晚辈林夜离。”林夜离也没多问,悄悄留了个心眼。

一番交流下来,燕正得知二人前往京城,便邀二人同行,他此镖也运往京城。林夜离思考一番后还是答应了,一是燕正以报酬相邀他一同护镖,当然到下个落脚点会到分镖局重新增加镖师,二是自己的吃住也有保障可以好生歇息了。温无痕见林夜离答应也只能无奈附和。

夜晚,林夜离在镖车旁打好的地铺入睡,燕正在篝火旁望风把守。温无痕走到林夜离旁边,见他呼吸均匀已入梦乡,便又走到燕正对面坐下,似乎有话要讲。

“火云镖局燕正参见公主。”只见燕正突然对温无痕下跪行礼,把温无痕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了看林夜离,发现他没醒这才松了口气。

“免礼,你是如何认出本宫的。”温无痕此时的声音不再是不男不女之调,声音柔和轻灵,带着一丝威严之意。

“老夫几年前尚在宫中禁卫军,告老还乡后便到火云镖局当镖师,在宫中时见过公主一面,加上公主您又用了大皇子的名字。”燕正起身坐着,给篝火加了几块柴木,呵呵笑道。

“本宫之事,你不许声张!也不许告诉那呆子!”温无痕得知燕正已不为朝廷做事,这才安心下来,呆子指的自然是在后边睡的正香的林夜离。

“不知温小友所说何事?”

见燕正挺上道,温无痕往一旁林中走去,“守好这里,不许让人过来。”她乔装书生几天跟着林夜离,根本没机会洗澡,眼下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燕正点头应命。

“小公主这般模样,大皇子在九泉下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把。唉”

待温无痕走远后燕正仰头望天,空中不见明月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忽明忽暗。

来到河边准备宽衣洗漱的问无痕,突然望见远处有一影子正在河中。

“谁在那!”温无痕出声厉喝后定睛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看错了?”温无痕自语道,环视四周,除了些许虫鸣皆是树木,哪有什么人影,当下不再纠结,她只想赶紧洗干净,还自己一身清爽。

暗处,一女子身着白裙,黑色的长发上带着水珠,在星光下闪着。

镖车处,林夜离还在梦乡,燕正在一旁盯守。温无痕洗漱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来,燕正把镖车货物卸了下来铺了棉布,这是给温无痕就寝的。

“温小友请便。”燕正说完便坐回到篝火旁。

“多谢燕伯。”温无痕谢过燕正后边上了镖车,躺在上边,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抚摸着,过了一会便放了回去,闭眼入睡。

第九章 各方心思

经过一夜休息,林夜离一行三人押着镖车与三个被绑的刺客,前往下个落脚点,江关城。

到了城中已是下午,他们打算先歇息两日,燕正替林夜离二人在客栈办理了两间包房后便暂时分手而行,他需要到江关城火云镖局汇报顺便增加点人最重要的是把三个抓到的刺客交给镖局。

林夜离放下行李后,则是决定出去逛逛,之前在清海城就有这想法,却因温无痕一事给搅黄了,这次想必应该不会那么倒霉了,银两则是燕正给了他二十两。温无痕在另一房中不知做什么,林夜离敲了门没人应,也就没打算再喊他,一个人带着承月出了客栈。

林夜离来到街上,第一件事便是买了串糖葫芦,上次吃糖葫芦应该是十年前了,自从他在玉衡岛开始,就再也没吃过了。他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在街上闲逛,各个小贩的叫卖,熙攘人群,还有细碎的谈话声,这些都是林夜离十年来没体验过的,让他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其实他是个爱热闹的人,只是因为陪着岚辰砂在落仙阁,他再怎么爱闹腾也只能按捺着性子,他是打从心里尊敬岚辰砂,与岚辰砂相伴十年这份感情不是亲情却也胜似亲情。

流连着街上的景色,林夜离没注意赢面走过来一少女,身着蓝色织锦罗裙,长发披肩,生的煞是好看,引得路人纷纷回头注目,但只有林夜离没注意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不小心一般撞在林夜离胸口后倒坐在地。林夜离顿感香气扑鼻,回头才发现撞到了人,发现地上坐着一少女,看清楚样貌后愣了愣,在他心中生的这般美貌只有自己师父可与之一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地上的少女已经起身跑开,地上留下了一块玉佩。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姑娘”林夜离捡起地上的玉佩,想了想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才来中原没多久,怎么可能见过呢,“罢了,等有机会再见面再还给那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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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晴阵,番外之地,这里属于魔教一众的地盘,活跃在这的大多都是魔教之人或者无恶不作的恶人还有从宋国逃出来的通缉犯。

一酒馆包厢内,一老人与一年轻人对位而坐,只是气氛并没有那么轻松愉快,而是充满了萧杀之气。

“不知前辈来我魔教之地这么久,到底是在调查什么。”年轻人口中虽喊着前辈,却无半分尊敬之意。

“君阁主,老头子我调查完自会离开。”老人便是十年前将林夜离送到玉衡岛的木山之,这十年来他一直在魔教之地,抽不开身。

“前辈不是发誓不参与世事,为了来我悲问阁的管辖之下,一晃就晃了十年。”被称为君阁主的年轻人话语里带出一丝杀气。

木山之从离开玉衡岛开始,便只身来到魔教之地,虽未杀人却打伤了许多魔教中人,当然这些人基本都是自己找茬上门的,身为魔教之首悲问阁阁主的君山决,与木山之打了无数次来回,皆以平手收场,但今日木山之却主动约了君山决相见。

“君阁主,今日我不为其他,只为与君阁主交换一件东西。”木山之道。

“哦?交换何物。”君山决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只要君阁主三月内独自去中原京城走一趟,老头子我便就此离去。”

“少主不可!”门外传来一少女的声音,但君山决仿若未闻,饶有兴趣的看着木山之。木山之让他三月内去京城一趟,想必不会是陷阱,因为他断定木山之不屑做那下等之事。虽他不想去,但木山之的条件他还是心动了,眼前他刚统一魔教两年,暗地里还有许多魔教门派想谋反,因为木山之在这搅局他不得不两边都提防着,可如果木山之这一走,他便能全心全力把魔教其余门派制衡住,也算对老阁主有个交代。

“好,三月之内我必会去一趟。”说罢便起身打开房门而去,守在房门各一边的两名少女紧随前后。

“少主,为何要答应他,若是埋伏怎么办。”君山决与两名少女走了一段路后,左手边的少女出声问道。

“姐姐,你担心啥,以少主的武功中原那几个老头子一起上也打不过少主。”右边的少女唤左边的少女为姐姐,细细看去两人长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若不是衣着颜色与说话形态不同,怕是很难辨出差别。

“木山之不会是这种人,他走好我也好着手对付阴鬼楼。”君山决道,语气不可置否。

见君山决这么说,少女也不再相劝,少主下定决心后没人可改变他的想法,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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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丫头,老头子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木山之目送了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木山之也起身走出酒馆,刚走几步便有数十道身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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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夜离逛了一圈江关城后边心满意足回到客栈,来到房门前准备入房休息时,恰巧碰见温无痕从房里出来。

“温师弟,早些我敲门没人应,你这大白天睡什么觉。”林夜离边说边打量着温无痕,只见他身上冒着热气头发未干,脸上还有些许水珠,让林夜离一脸疑惑。

“有劳林师兄担心了,一路奔波有些倦了。”温无痕赶忙退回房内,关上门只留一条门缝。

“我说你躲起来干嘛。”林夜离说罢便伸手要推门,却被温无痕死死抵住。

“我突然又有些累了,林师兄还有事吗。”

“没事,就是刚刚在街上撞倒了一姑娘,你还别说,这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好看啊。”林夜离说着掏出刚刚捡到的玉佩,在眼前晃了晃。

“哦?那林师兄觉得这姑娘好看在哪呢。”

“除了师父,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说起来跟温师弟有那么点般配。”林夜离指的是同样都是皮肤白嫩。

“你!艳福不浅嘛还不知道有个大美人师父。”

嘭一声,房门被温无痕关上,林夜离在房外一脸惊愕,心道这温师弟唱的是哪出,自己说错了什么吗。挠了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林夜离,只好回到自己房中。

温无痕房内,

“哼,没见识的土包子,居然认为本宫不及你师父好看。”房间内温无痕恢复了女儿身打扮,一脸气鼓鼓坐在床边。今日她故意以女子打扮撞见林夜离,对于林夜离看呆了眼的反应她还是很满意的,回来时却发现自己最重要的玉佩掉了,赶忙以温无痕打扮想折回去寻找,刚出门却碰见了回来的林夜离,这才有刚刚那般对话。

“好在玉佩在那个土包子手里,但是要怎么拿回来呢”温无痕顿时陷入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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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正将镖物与三名刺客带至火云镖局分局,简单的汇报被劫镖之事后便协同一起审问三名刺客。一番审问下来,发现这三名刺客知道的甚少,只知有人自称悲问阁,花重金让他们劫这趟镖。

燕正的心沉下半分,悲问阁他有所耳闻,若这事真涉及悲问阁,怕此行运镖前往京城定时凶多吉少。只有他心里知道,表现上他现在是火云镖局的镖头,运镖前往京城,但他此行实则是为了送信,信一直被他贴身带着。此前来劫镖都是气之境,下次怕不是连练之境的高手都要出来了,别说江关城火云分局,整个火云镖局到达炼之境的镖师也只有寥寥几人。

眼下燕正陷入两难,此镖他是死也要运往京城,但此行小公主一起随行,他命丢了也就罢了,若小公主遭遇不测,燕正怕是万死难以谢罪,更无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大皇子。

“希望无痕皇子保佑小公主,唉”事已至此,燕正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因为他身上的书信是在太过重要了。

清海城某阁楼内。

“废物!让你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出声的是一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半张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样貌。

“小的本已得手,但一半却杀出个小毛孩,使得什么白月惊鸿”此人正是当人劫镖领头的刺客,此时跪在华服男人面前颤颤巍巍,毫无当日威风。

“还敢等等,你说什么白月惊鸿!”黑暗中男子眼中冒出阵阵精光。

“没想到啊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终于露出马脚了。”

跪在地上的刺客一头雾水,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人在自言自语什么。

“此事可有他人知晓。”华服男子问。

“除小的外还有一人,尚在风来茶馆等候命令。”

华服男子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他身后的暗影处走出一魁梧男子,半边脸已毁,犹如恶鬼。

“大人?”跪在地上的刺客话未说完,发现喉咙一凉便躺倒在地,脖子突现一抹嫣红,显然已魂归九泉,他死都没发现那魁梧男子是怎么出手的,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蝎尾,剩下之事由你一人处理,若遇见使得那白月惊鸿剑法的,抓活的。”华服男子虽语气平淡,但难掩其兴奋之意。

“是。”

第十章 秦奉天

道门,三大道级门派之一,座落于宋国东部,数十座山峰绵延数千里。

道门,生机殿。

此时生机殿正在举开道议大会,道议大会只有道门有重要事情需要掌门与各大长老商议时才会举行。

“奉天,对于三月后的武林大比,我与一众长老商议让你参加,你觉得如何。”出声的是坐在正首位置的道门门主,无一道人,左右两侧分别是道门的五大长老。

“弟子必不让掌门与各位长老失望。”秦奉天,道门大师兄,无一道人亲传,在道门年轻一辈声望极高。

无一居,秦奉天住处。

参加完道议大会回来的秦奉天,此时正躺在一少女腿上,闭目小憩。

“累了吗。”少女名叫青妍,道门五长老之女,与秦奉天青梅竹马并且以定下终身。

秦奉天抬起一只手在青妍脸上摩挲,“有你在就不累了,不过我倒无心参加这次大比。”

“为何。”青妍也抬起一只手,手掌摩挲着秦奉天的手背。

“此次大比远在京城,大比完结束回来,怕不是庭院里的花都要谢了。”秦奉天哀声怨道,但这大比他不去不行。

“院里的花有我照料,你不必担心,最要紧先照顾好自己。”见秦奉天这般模样青妍心里有些心疼。

“院里的花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眼前这朵美人花。”秦奉天坐起身嘴角带笑直视青妍,四目相对。青妍率先败下阵来,对秦奉天有点招架不住,脸色红润了几分,“你呀”

“大师兄大师兄”青妍话未说完,一道门弟子闯了进来,见此情景,人呆在了原地。大师兄跟青妍师姐大师兄居然会有这种笑脸?还有平日不假以辞色的师姐还有这般小女子模样?闯进来的的道门弟子停止了思考,气氛突然凝固。

秦奉天与青妍两人的定下婚约之事,并无多少人知道,只因青妍不喜张扬,秦奉天便也随她,两人只有私下一起时才会如此腻在一块。

“古师弟,何事慌慌张张。”秦奉天轻咳一声,整理好衣襟站起身,已然一副道门大师兄作态。

“江师兄跟赵师兄打起来了”古师弟此时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被刚刚的场景震住了,而是此时后边青妍师姐带着杀气的眼神正盯着自己,仿佛在告诫自己只要把刚刚看到的说出去自己就死定了。

“古师弟你且先去,我随后就来。”

听到秦奉天的话古师弟如释重负,点了点头马上离开,他怕再多呆一刻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古师弟还小,不要这般吓他。”秦奉天转身对着青妍笑了笑。

“好了,古师弟还在等你呢。”青妍也恢复了往日模样,走到秦奉天跟前替他整理好衣裳。

秦奉天轻轻抱住青妍,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我去去就回。”

“莫要胡闹。”青妍双颊生粉,如莲花初绽。秦奉天松开青妍嘴角挑起迷人的糊度,转身出门,青妍看着他渐远的背影,嘴角带起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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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奉天来到斗武场,场地旁边围满了道门子弟,他们见秦奉天到来,纷纷让开为秦奉天让路。比武台上两名弟子各占一边,气氛剑拔弩张。

“江师弟,赵师弟,还不停手!”秦奉天喝道。

台上两人听见秦奉天的声音,虽然脸上怒容未减但还是停下手来,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哼。”两人同时哼道。

“你们二人因何事起争执。”秦奉天又发话了,江赵二人平时虽争吵不休,但大打出手却是头一次。

“大师兄,他们得知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争着要跟你一起去,争到急了眼便打起来了。”说话的是刚刚前去通报的古师弟,台上二人顿时一起看向古师弟,示意他不要多嘴。古师弟看着二人的目光心里苦啊,早知道今天就闭关静修不出门了。

“你们两个啊,谁说我去武林大会就一定要带你们去。”秦奉天一脸无奈,不过他心里清楚应该是掌门有所吩咐。

“掌门说只要大师兄同意”二人顿时一副苦瓜脸,如果大师兄不同意,他们两个再怎么争也白搭。

秦奉天看着二人,颇为无奈,如果不是怕偷偷带着青妍去五长老会暴走,他一定只带着青妍一人,但话说回来,这年轻一辈轮资质江赵二人确实不错但缺少磨炼,掌门估计也是打着这算盘。

“带你们二人一起也未尝不可,不过”两师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秦奉天话语一顿,顿时紧张的看着他。

“这一路上你们若再起争执,我便把你们赶回来。还有!”两人刚想答应又被秦奉天打断,心里难受得只求大师兄赶紧给个痛快。

“道门门规不可乱,你们两人去修道殿悔过,禁足三天,下不为例!”秦奉天脸色严肃,这是他身为道门大师兄必须做的。两人不敢有意见点头应是,秦奉天在道门中除了掌门与几位长老,他的话所有道门弟子都必须听,弟子中也没人不服于他,不过二人的目的也达到了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这两个冤家。”看着两人走出斗武场还在暗中相互推搡,秦奉天摇头失笑,转身示意围观的子弟散去,自己则往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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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青妍正在庭前为花浇水,秦奉天走过去接过水壶示意青妍到一旁休息。

“赵师弟他们的事怎么样了。”青妍轻声道。

“老样子,不过这次需要带着这对冤家去京城了。”秦奉天笑道。

“也好。”青妍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其中有掌门的意思。

“要不是怕五长老他老人家,我就偷偷带着你去。”秦奉天浇完水便放下水壶,走到青妍旁边坐下,望着青妍的侧脸轻声说道。

“我爹又不是不讲理之人。”青妍捂嘴轻笑。

九岁之时,青妍想突然吃雪酥糕,这雪酥糕是一次她爹从外边带回来的,她吃了一次便喜欢上了,但道门座立于群山,最近的城镇远在百里之外。九岁的秦奉天得知此事后,拿着掌门令牌骗过守山卫,连夜带着青妍偷跑出去,快马加鞭赶往城镇,只为带青妍吃上雪酥糕。这来回就是三天两夜,两人失踪三天把道门几个长老和掌门急的寻了三天未果。掌门准备发动道门上下寻二人下落时,秦奉天带着青妍回来了,其他人还好,人平安回来就行了,但这青妍的父亲,道门五长老拿过浮尘追在秦奉天就要一顿猛打,连掌门都拦不住。秦奉天每当回忆起此事时,心里都要感谢五长老,因为五长老这一顿猛追,令他的轻功硬生生精进了几个层次。

你爹确实讲道理,不用不是用嘴说,秦奉天心道,这道门上下他面对谁都能不卑不亢但唯独面对五长老他就有些发怵,九岁时五长老给他造成的阴影至今还在。

青妍看着秦奉天脸上的表情,轻笑出声,“我爹又不会真下狠手。”

“我看难说。”秦奉天牢牢记着,当初掌门定下自己与青妍婚约之时,五长老的表情,犹如判官再世,狠狠给自己传音说,他要是敢在成婚前对青妍乱来,他会怎么样就不用多说了。

“且不说这些,此次武林大会,尽力便可莫要强出头。”青妍对秦奉天的实力是放心的,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她难免也怕意外。

“此次怕是不得不与沈兄交手了。”秦奉天收起表情,正色道。他口中的沈兄乃苍生殿年轻一辈代表,沈苍宇。秦奉天与他二人的潜力与实力,不愧为当代年轻一辈双杰,谁孰强孰弱却因两人没正式交手过一直没个说法。沈苍宇醉心武学,苍生殿殿主沈刃孤之子,师承天下七圣之一烈枪炎未,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尽得真传,而他心中最想交手的便是秦奉天,此次武林大会说是为二人的宿命之战而准备也不为过,而这也是青妍心中所担忧的。

“无须担心,武林大比点到即止,不是生死相博。”秦奉天伸出手拍了拍青妍的手背,“等我从京城回来,我们的婚期也快到了。”

青妍闻言倚在秦奉天胸前,手轻轻摩挲这秦奉天的脸颊,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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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江关城,客栈林夜离房内。

林夜离在房中打坐却一直感到心神不宁,只好停下运功,他现在距离炼之境就差一步之遥,临近突破却令他心生烦躁,似乎预感到什么事情要发生。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林夜离自语着,随机又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能依赖岚辰砂了,但遇到困难却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他师父。

“还是出去散散心。”

林夜离打开房门,看了看隔壁温无痕的房间,想了想还是没上前敲门,这么晚温无痕可能已经睡了,林夜离不想去打搅他,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当他刚走客栈没两步,一支暗箭袭来,林夜离侧身一闪躲了过去。

“谁!”林夜离警惕的看着四周,却什么人影都没有,回头看插在木桩上的箭,似乎帮着一张纸,他打开纸张,上门写着五个字‘玉佩,牡丹湖’。

“是白天的姑娘!”林夜离猜道,抬头再看暗箭射来的角度,看起来像故意偏开角度。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在这?”林夜离心中疑惑,想了想走回房拿上承月,前往牡丹湖。

第十一章 温无痕病倒

江关城,牡丹湖。

此时已是深夜,放在平时此地皆是情缘眷侣到此观花赏景。林夜离来到牡丹湖边,月光洒在湖面,一阵风过,湖面波光粼粼。但林月离却无心赏景,虽说有可能是白天姑娘相邀,却也不得不提防,若是之前跑掉的刺客再找上门可就不妙了。

“不知可是哪位邀在下到此。”林夜离看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只能高声喊道,且先试探。过了半响还是无人答应。

难道被耍了?正当林夜离打算离开时,湖中响起一阵声音,像有什么东西掉入水中。林夜离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湖中石亭上,站着一人影,只是月光太暗看不清那人样貌,只能隐约看得出身着长裙,应该是个女子。

“不知阁下邀我来此是为何事?”林夜离再次高声道。

“公子,可记得小女子。”湖中石亭上那人出声了,正是白日与撞到林夜离的姑娘。

“原来是姑娘,正好我将玉佩物归原主。”林夜离说罢正想施展轻功却被湖中少女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公子且慢!”少女的话语里有一丝慌乱。林夜离闻言止住身形,静待下文。

“小女子感染了风寒,怕是传染给公子。”少女说道,语气恢复了平静。

感染风寒还站在湖中吹风,这姑娘生的好看脑袋怎么不太灵光,林夜离心道,“姑娘不必担心,我虽不是武林高手,但这小小的风寒还是奈何不了我的。”他说罢欲再施展轻功。

“等等!!”这次少女的声音高了一调。林夜离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心里有些抓狂。

“不知姑娘何意。”

“玉佩且留在公子那,公子若有心的话,参加完武林大会且去云鹤山庄,到时小女子恭候大驾。”

林夜离还待说些什么,却发现湖中石亭已经看不见什么人影,拿出玉佩看了看,哭笑不得,这姑娘玩的哪出。

“连名字都不告诉我。等等!她怎么知道我要参加武林大会?云鹤山庄又是哪?”带着满腔疑问的林夜离想了半天后放弃了猜想,往客栈方向走回去。

湖中石亭另一面,温无痕等了一阵后从石亭石栏后爬上来,心里将林夜离骂了个几百遍。

“还是太心急了。”温无痕这一出是想拿回玉佩不错,但还是太心急了,本想着就此拿回玉佩的她在刚刚一刻意识到如果拿回玉佩那么她温无痕的假身份很可能暴露,毕竟她还要随林夜离一同前往京城,只能将玉佩暂且让林夜离保管。只是温无痕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刚刚说漏了嘴,虽然眼下林夜离还没对她男子身份起疑。

“哼哼,等这呆子到了云鹤山庄,看我怎么收拾他!”温无痕小手握拳,神情得意。“阿嚏!”问无痕打了个冷战,赶忙施展轻功上岸往所住客栈而去。四五月的江关城夜晚,还是微冷的。

————

第二日一早,林夜离早早便起来,打开房门便看到燕正站在门口,看样子应该等了有一阵子。

“燕伯,这么早,不是明日才启程吗?”林夜离打了声招呼。

“林少侠记得不错,只不过有些事要与林少侠商量,怎么不见温小友?”燕正不见温无痕,问了一句。

“温师弟应该还睡着,不过从昨日下午就没见他出过房门。”林夜离想了想,温无痕从昨日说身体不适要休息就再没出来过,吃饭时也不见他的声音。

“这样”燕正迟疑了一下,“要不林少侠叫叫温小友。”燕正心里担心温无痕,语气里难以掩盖关怀之意。

林夜离看了一眼燕正,顿了顿还是点头答应,走到温无痕房前,敲响房门,“温师弟,你可醒了?”

咚咚咚,敲了一阵后,房内迟迟不见反应,林夜离与燕正对视了一眼,感觉不妙,温无痕不会真出事了吧。想到这林夜离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大声喊着温无痕。

“温师弟!你可在里边!”

正当林夜离打算破门而入时,房内终于传来了回应。

“林师兄有事吗”温无痕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很虚弱。

“温师弟,燕伯有事商谈,你且先开门吧。”林夜离与燕正听见温无痕人在房内,顿时都放下心来。

“等等!”房内温无痕的声音陡然提高,接着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打翻了什么物件。温无痕此时在房内手忙脚乱,忙着换衣服,昨晚回来并没有换回男子打扮,并且自己随口一说染了风寒还真就被说中了,身体传来阵阵虚弱,温无痕还是强撑着。

房门外的林夜离挑了挑眉,这声音,好像听过

“林少侠,我们且先下去,温小友确实是身体不适。”一旁的燕正见此情况自然是心神领会先支开林夜离,小公主女扮男装被林夜离发现自己肯定要被怪罪,只不过他心里也无所谓。林夜离被燕正打断,点了点头跟燕正一起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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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侠,温小友身体不适你可要好生照顾,老夫晚些再来。”燕正与林夜离刚走下楼,燕正便对对着林夜离呵呵笑道,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为了不让温无痕听到专门带着林夜离下楼嘱咐,留下林夜离一个人独自凌乱。

这燕伯什么也莫名其妙的,林夜离摇了摇头,想着刚刚温无痕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很虚弱,还是先去看看他情况如何。

来到楼上,温无痕的房门再次被林夜离敲响,稍倾,温无痕打开了房门,神情虚弱,好似随时要倒下一般。

“温师弟!?”林夜离看着温无痕的模样下了一跳,伸手去探温无痕的额头,又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温无痕被林夜离这突然动作,脸上的灼热又加了一分,往后倒去,林夜离赶紧接住,抱起温无痕往床边走去,温无痕在他怀中有气无力的挣扎着,确切一点说应该是像脱水已久的鱼一般无力的扑腾着。林夜离也任他去,把温无痕平放在床上。

“好生休息,我去去就来。”林夜离说完便走出房外,顺手把门关上。

躺在床上的温无痕此时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是她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怀中,虽然林夜离还不知她是女儿身。

过了几炷香,林夜离又推门进来,一只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他将篮子放在桌上,取出一碗白粥,这是他借客栈后厨亲手熬制的。

“我回房取药。”林夜离说完人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了,只不过手上多了一瓷瓶,这是舞霓裳为他备好的,不得不说舞霓裳准备的足够周到,连治风寒的药都给林夜离备好了。

“温师弟,能动吗。”林夜离唤了一句,温无痕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林夜离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拿起一张凳子放到床头,回身又拿过药瓶和白粥。空出来一只手再次探了探温无痕的额头,发现比刚刚还烫了一分,然而温无痕除了呆呆看着林夜离还是没有反应。

“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林夜离看着温无痕痴呆的模样,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的温无痕,终于有了反应,眼睛带着怒气直直盯着林夜离,还是没有出声。林夜离摇头失笑,同调羹盛起粥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温无痕嘴边。

“没下毒,下了药。”林夜离见温无痕愣在那没好气道,他所说的下药自然指的是用于治风寒的药。

温无痕瞪了林夜离一眼,这才慢慢的把粥喝进去,林夜离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着,直至温无痕喝完一整晚。

“好好休息。有事喊我便可我就在隔壁。”林夜离看着温无痕又是一副痴呆样子,也不管他,收拾好东西出了房门。

房内温无痕心里早以百转千回,她刚刚假装痴呆是因为不知以何反应去面对林夜离,毕竟她从小至今第一与男子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喝了药有些许好转的温无痕,脑子一直回想着刚刚的情景,脸上余热未退又加热了几分。

“羞死人了!”温无痕拿起杯子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趴在床上小脚一阵扑腾。

另一边,林夜离房内。

“这温师弟”林夜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他已有些怀疑温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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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下午,喝了林夜离喂的药粥,温无痕睡一觉后基本无碍。她打开房门发现林夜离就站在门口,对方正上下打量着她。

“林师兄怎么了?”问无痕被看的心中有些发毛。

“能说话了,看样子应该是好的七七八八了。”

温无痕刚想发作,林夜离已经转身走回自己房间,“过来吧,燕伯有事找我们。”温无痕只能就此作罢,跟着进去。

房内,燕正看了眼已经恢复精神的温无痕,笑着点了点头。

“燕伯,不知有什么要紧事?”林夜离问道。

燕正回过头脸色严肃,“林少侠,此次护镖一路可能再起事端,甚至可能出现炼之境的高手。”

林夜离眉头一挑,炼之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等高手平时可不常见,“燕伯放心,晚辈答应过一起护镖至京城。”林夜离知道言下之意是问他是否还愿意一同护镖。

“林少侠武功高强老夫倒是不担心,只是希望若真出现意外希望林少侠保护好温小友。”

“喂!我也能帮上忙的!”温无痕在一旁不满道。

“那可太好了,温师弟到时记得保护好我。”林夜离说道。

“哼,包在我身上!”温无痕继续大言不惭。

燕正看着拌嘴的二人呵呵笑着,心里轻松了些,把悲问阁的事情压在了心底,起身告别,走之前叮嘱了林夜离二人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要出城。

第十二章 燕正往事,风雨骤正起

第二日,天还没亮。

燕正一行人已经在江关城门口会合。

“燕伯,就我们三人?”林夜离看着在场除了燕正、温无痕与他外只有驮着镖物的马车,再无他人。按燕正所说到了江关城后应该会补充人手才对,加上燕正昨日又说此行可能会有炼之境高手前来劫镖,眼下却只有他们三人,如若真被燕正说中,这不是摆着去送死吗。

“林少侠莫急,另外一趟镖车会在傍晚时再出发,与我们兵分两路,这是镖局临时决议,还没来得及告诉林少侠,莫怪。”燕正解释道。

“为何不一同前往,人手越多不是越好吗。”林夜离还是不解。而一旁的温无痕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显然昨夜没睡好。

“我们且先上路,再听老夫慢慢说明。”燕正说完飞身上马,示意林夜离上马车。

城门前,马车慢慢远去,远离江关城。

————

原来,得知此前劫镖可能与悲问阁有关,为了镖物能顺利送达京城,火云镖局决定分成两趟镖车,燕正押送真镖物走捷径,另外由几个经验老练的镖师护送假镖物走官道而行。为了掩人耳目燕正一行人在清晨天还没亮就出发,而另一趟镖车则是在傍晚众目睽睽之下从江关城出发。这样一来燕正遇袭的可能性相对来说会小一些,另一边如若真遇炼之境的高手劫镖,直接弃了镖物直接逃跑便可。

得知这一切的林夜离暗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这江湖险恶程度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前辈,我们这一路到京城还要花上许久。”这才是林夜离最关心的,武林大会还有两个多月便要举行了,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京城。

“林少侠放心,我们只需要再过了燕塌、三洛、海棠、青莲、心北、盐厦、公溪、邪台、典石,这九城,便能到达京城,天苍。虽我们不走官道,但一路快马兼程也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燕正款款说道。

“海棠城么”听燕正这么一说,林夜离发现时间还是挺富裕的,心里有所打算,海棠城他小时候随木山之去过,天云山便在附近。

“莫非林少侠知道海棠城?”

“有位长辈在那,到时顺便去看望她。”林夜离望着远方,思绪渐远,他想拿白姨娘做的桂花糕了,只是不知白姨娘是否还在那。

燕正也不打扰林夜离,回头看了眼马车内的温无痕,虽然有些颠簸但还是睡的正香。回过头继续驱车赶路,脸上笑容祥和。

————

时至夜晚,燕正一伙在山脚停下休息,等天亮再翻山会安全点。三人围坐在篝火前,烤着干粮。

“话说燕伯为何做镖师这一行?”林夜离闲来无事,问起燕正的过往。

“林少侠问这做什么。”燕正看了眼林夜离,又看了看温无痕,温无痕却别过脸去,表情仿佛说着你爱讲就讲看我做什么。

“也好,老夫便为两位小友讲些故事。”燕正取过竹筒喝了一口水,只可惜无酒在旁,不然他真想痛饮几壶。

三十几年前,无名小镇一名小少年立志出人头地,却不当文人舞文弄墨,反倒耍起刀枪。三十几年前宋国刚建国十几年,边境还是战乱不休,蛮夷频频来犯,魔教在中原不停祸乱,少年心怀热血拿着一杆长枪远离家乡,四处寻高人想学武功,不能参军上阵杀敌也要把魔教驱逐还中原安稳,这是当时少年心中所想。四处寻师无果,但少年心志未沉,恰巧遇朝廷招兵买马,立下投名状投身军营。在军中待了一年却一直没有机会上阵杀敌,只能做做后勤补给。

在军营的第二年,少年终于遇到他第一个贵人。少年有一习惯,深夜都要偷偷练武,虽无人指点但此习惯不曾间断,在某一次深夜被一将军撞见,问起原因不由得欣赏少年,便指点他一二并让他转投前线,当时在军中风头最盛的烈火营。在烈火营待了不到两月,少年在营长指点下,终于上了前线。第一次杀敌并且平安归来,少年兴奋的睡不着觉。

好景不长,一次关键战役前,军营机密被奸人出卖,烈火营惨遭埋伏,死伤过半。少年幸存了下来,营长炎未生死不明。自那之后少年更加勤学苦练,又过了几年,也算是闯出一点名堂,他在军中统领着数千人的军队,身经百战,宋国形势也渐渐稳定,此时少年已经二十又几。

太苍十八年,先帝驾崩,三皇子继位。自先帝驾崩后,军中便渗入不明势力,军营也成了乌烟瘴气之地,少年心灰意冷,但为了手下出生入死的弟兄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太苍十九年,皇帝喜得皇子,昭告天下。而上至朝廷下至各地军营,基本被某门派的爪牙控制着。再到后来太苍三十二年,小公主出生,皇帝唯一的皇子也十三岁了。而少年一直呆着军中,守在边境守了十数年,满腔热血的少年已过了不惑之年,成了一个沙场百战的将军。

再后来,到了太苍三十八年,大皇子跑到了少年所管辖的军营,志在陷阵杀敌,宛如少年当年模样。大皇子在军中待兵如友,蛮夷来犯时也冲杀在最前面,深得军心。少年在大皇子的身影中看到了希望,至于是什么希望他只能埋在心中不与人说。

这一年,让少年至今回想起便痛心自责万分的事发生了。蛮夷兵分两路,大举来犯,朝廷来信,命少年领精兵突袭敌方阵后,使得大皇子与少年不在同一阵线,但军令如山,虽心中不安但少年还是领兵照做了。然而意外就这么发生了,蛮夷兵分两路实为幌子,他突袭不成反遭不明高手埋伏,被打成重伤。当他成功保住小命回到军营时,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大皇子领兵上阵杀敌,遭遇重兵围攻,战死沙场!少年看着皇子躺在军帐中,目眦欲裂。

大皇子生前除了大宋山河外念叨最多的,便是年幼的小公主,小公主在大皇子尚在宫中时最黏他,大皇子来军中时,小公主哭着不肯放人,大皇子一顿许诺安抚才顺利出了京城。这些,都是大皇子与少年把酒言欢时说给他听的,他知道,大皇子来到军中,最放不下的便是小公主,每次喝酒必会说起小公主。

少年一身重伤,由于医治不及时落下病根,功力丧失大半。他亲自护送大皇子的遗体回京,在大皇子原来的寝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少年辞去了军中职务,在宫中当了禁卫军,暗中替大皇子照顾着小公主,几年后便告老还乡,凭着尚存几分武功便找了镖局当起了镖师。

————

故事讲完,燕正起身离开,心中意难平。

林夜离心中波澜,心中对燕正肃然起敬。这偌大江湖,犹如巨大的漩涡,身在其中的能坚持本心的人并不多,而燕正做到了。

温无痕听完燕正所讲,转身背对着,双手死死抓住胸前布衣,忍不住发抖。

“温师弟?”林夜离察觉到温无痕的异常,出声询问。

后者背着他站起身,平复了下心情,“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虽然极力克制,但话语带着的情绪还是很明显。温无痕说完便钻入马车,没了动静。

“看来温师弟也是性情中人。”林夜离感慨了一下。

————

另外一边,火云镖局几位镖师押着另一趟镖车,行至天暗,离驿站尚有一点距离。

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镖车前出现了一身影,拦住镖车去路。

“何人挡道!”众镖师顿时警惕起来。然而对方却只是把镖师挨个打量了一遍,眉头一皱。

瞬间,此人出手了,身影一闪已出现在众镖师身后,只不过手上提着一具尸体,是其中一镖师!

“燕正在哪。”声音沙哑,有些刺耳。

几人见势不妙,相互使了眼色,立即四散逃开。拦路之人也不急着追,随手将尸体认到路边。月光初现,此人样貌也看得清楚,只有半边脸完好,另外一边面相已毁,在月光下显得极为可怖,此人便是蝎尾。

“你是最后一个了,燕正在哪。”蝎尾抓住了最后一个镖师,其余几人已是他刀下亡魂。这名镖师只感觉身体控制不住抖得厉害,他还不想死,他是此行中最年轻的一员。

“我说!我说!求求你放过我。”恐惧战胜了一切,他只想活命。

“说吧。”蝎尾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镖师。

“燕镖头走的小道捷径,我们护送的只是假镖物。我都说了,我还不想死!”镖师看着蝎尾近在咫尺的脸,声音都在打颤。

“先让你跑一炷香,能跑掉我便放过去。”蝎尾松开镖师,嘴角阴笑,眼神像恶狼盯上了猎物,杀气外溢。

镖师也管不得其他,不要命的往驿站方向奔逃,如果能到驿站,他就可以活下来。一路狂奔,终于来到驿站前,镖师看着近在眼前的驿站,欣喜若狂。

但下一刻,

“真慢呢,我都等累了。”蝎尾从后方走了出来。镖师一脸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求饶,人已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蝎尾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这镖师,他故意放镖师逃跑,又先一步到了驿站,他再出现,欣赏着镖师绝望的表情,他享受着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感觉,欲罢不能。

镖师的身体被吊在驿站门口,脖子上绑着一块令牌,而蝎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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