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雄 - xp1024.com
《国雄》


第一章:风起

立秋来,冽风至,龟不寿,龙不眠。

距永清县城郊二十里地,有一客栈名曰上舍。客栈背靠清源山麓,位于大通官道上,大通官道横贯南梁南北,南至梁朝最南端的南山府首府武陵郡,北则直通大梁国都金陵府,其间交错纵横大小道路,沟通四面八方。官道上既有山峦叠嶂绵延不尽的雄伟景象,又有绿水柳畔灯火渔家的江南风情,或游玩,或经商,或走镖,或出行,皆为便利。所以往来商客,达官贵人或是布衣百姓都常走这条路,是为大梁百姓的必经之路。

时近傍晚,夕阳西下,火红的余晖将这大地染上了色,平滑如镜的水面上,晚风吹来,波光粼粼,如同洒下了闪烁着的宝石一样,美不胜收。枫叶成林,红滚滚的叶浪吹湿了这山,也吹美了这水,那山,那水,那路仿佛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山路水天一色。温柔娴静而又不失风雅。

置身于这山水之间,聆听着那景色在天地间的呼吸和轻语,就显得自己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不仅除却心中杂事,还使得心中平静而祥和,从容而自然。

在这番美景之下,三人三骑正奔途于大通官道上,当先那人头顶一顶云纹帽,身着一袭灰色长袍,浓眉大眼,高鼻阔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透露着风霜,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极有威势。落后的两人也是不逞多让,两人均穿灰袍,一人生得一副白净模样,冷面寒霜使人不看自寒,另一人则是满脸黑光,胡子拉碴,透着一副江湖的味道。

风声扯紧,骏马急驰,不多时,三人便快马来到上舍客栈。为首的那人即刻翻身下马,这时便可清晰瞧见他的体型了,那男子看着二十多岁,身高八尺有余,体型修长而又孔武有力。他抬头望了望上舍客栈的招牌,颔了颔首,向后面的两人点了点头,便当先一步,推开门踏了进去。后面的两人相互看了看,也跟随着进了这客栈。

店中小二一看有客上门,便脸堆着笑过去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那带头男子神色不变,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打尖,不住店。另外,把门口拴着的三匹马给喂一喂,麻烦了。”不等这店小二回答,便眼光一扫,待看中一张无人的饭桌,当先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他身后那两位男子也是踱步快速地跟了上去。

“客官可是要吃什么特色菜么,本店有着这江淮之地最具特色的鲈鱼菜,这可是其它地方尝不到的美味啊。”待那三人都坐下后,小二交代好喂马事宜后问道。

“好,就上你这儿特色的鲈鱼,另外,烧三壶热酒给咱们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给把俺给冻得哦。”不等那带头男子说话,那黑脸男子便大大咧咧地抢先答道。

“好嘞,您可稍等。”店小二亦是爽朗地回答道。

待到那店小二走开,这黑脸男子一脸好奇地便向这带头男子问道:“我说庞管家啊,这宋大少爷把咱派到这儿来是要干啥啊?这真是一点儿风声都不透露给咱们,你就给俺说说呗,你不说啊,俺这心里可是没底啊。”

不等这庞管家回答,那另一个冷面男子便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这消息都瞒地如此紧要,必然是有关咱们生意的大事,这事儿岂是咱们下人该知道的?童彪汉儿,你这好奇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这叫童彪的汉子倒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这冷面男子既然都这样说了,那这庞管家定然是不会给他透露什么消息的了,便也只是“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说话了。

“喂喂喂,听说了吗,昨日金枪侯连下岐山,茂县和葫芦口三郡,已经向着盐城大军逼近,估摸着这会儿啊都快到盐城了吧。”正当这三人端坐在一侧的时候,后桌一穿着褐色麻衣的男子如此聊到。

“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了,这金枪侯可是了不得啊,从大王下令命其讨伐晋国起,不过区区一个月,却已经连续攻下晋国大小关隘,城池十四座,缴获兵器,辎重上万,可谓是兵贵神速,勇不可当啊。”后桌的另一人也是如此地回答道,还附带着不可收拾的笑意。

“我可还听说了,这金枪侯可是厉害,所到之处不仅是打到晋国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且啊秋毫无犯,打下的每一座城池都是明令禁止了杀,烧,抢,掠等行为,可谓是一个仁义君子啊。”这褐色深衣男子以此回答道。

“那是当然了,这金枪侯爷啊,可是咱梁国堂堂镇西将军,是大王亲封的将军啊,怎么会没有这点儿本事?这金枪侯不仅是文武双全,胆识过人,那长得啊,也是一表人才,颇有风范。”忽地从二楼飘来一阵儿声儿,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屑和讥讽。众伙儿抬头一看,便瞧见一人,身着白衣,腰佩玉佩,小眼儿八字胡,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这人身旁还有三五个护卫模样的人,十分警惕地望着楼下的众人。

一看见这白衣男子的模样,这楼下刚才七嘴八舌的众人顿时就没了声,都在静悄悄地吃着自己的菜,有少数个别人在低声地窃耳交谈,不时的还用一种畏惧的眼光瞥了瞥那人,似乎很是忌惮的样子。

那庞管家此时不禁地抬起头来,瞧了瞧这楼上的白衣男,用了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人。

“客官,鲈鱼来了,我见你们三应当不是本地人吧,今儿可得尝尝我们这儿当地上好的鲈鱼。”不等庞管家打量完,这店小二便热情地向这三人说道,边说边将这鲈鱼菜给呈了上来。

“先不急,小二啊,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这楼上的白衣人是谁啊,怎么我感觉大伙儿都很怕他一样?莫不是哪家的公子哥?”这庞管家面带微笑向店小二问道。

“哎哟喂,客官您可小点声吧,这还真就给你猜中了,这上面的人啊姓黄,叫黄季,这黄季啊是永清县黄家的二少爷。”这客官环顾了四周一遭,好像是确定没什么人听后才低声向庞管家解释道。

“永清黄家?这永清不过是一小小的县城吧,这大通官道来来往往人群纷多,什么王公贵爵,坐贾行商没有看见过,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县城家族的少爷不应当使大家这么惧怕吧。”庞管家疑惑道。

“几位爷,你们是外地人,但可曾听说过这大梁国的黄家?”这店小二向庞管家反问道。

“黄家?莫不是金陵府那个黄家?”庞管家不禁哑然道。

“可不是吗几位爷,你说要是小小的一个县城家族这些官道上的大伙儿当然不怕,可是这京城的黄家那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堂堂国公之家,名门望族,这永清黄家虽说不怎么的,但这当家的可是这当朝国公的远房侄儿,那还是跟京城那家有些许关系的,正是这一层背景大家伙儿才是有所忌惮。”这店小二向庞管家一行人解释道。

“之所以大家对这黄公子这么个样儿,那是因为这黄二公子仗着自己出生贵族,整日横行霸道,蛮狠不堪,他不仅贪财,还好色,据说啊这公子哥是瞧见哪家的姑娘好看,便二话不说叫人去抢过来,甚至连新婚的新娘也不放过,唉这县城的人啊都是对他敢恨不敢言,怒火无从说啊。”这店小二继续向这庞管家三人说道。

‘’哼,我看这厮,真是个泼皮无赖,既然这黄季都是这般模样黄家却无人管,想必那黄家家主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吧?”这童彪冷笑着一边盯着这黄季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这店小二刚想要开口阻止,这黄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的转过头来直接看向童彪,边看嘴里又露出了颇具玩味的笑容。

“这位兄台,小爷我怕是没有惹到你什么吧,怎的看向我的眼神却如此地凶神恶煞,好像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一样,我们之前,见过么?”这黄季一边向童彪高声问道,一边却是缓缓地走下楼来,竟是直奔那庞管家一桌而去。

旁人一看这副场景,深知黄季习惯的人便明白了这是黄季开头教训人时惯用的伎俩,先试探试探这人的虚实再来硬的,便觉得这庞管家三人今日怕是要吃苦头了。便都是一脸担忧又是看好戏的神情盯着三人,暗中叹息了一口。店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凝重。

这黄季说着说着便走到了那桌的面前,用一种看向猎物的眼神望着童彪,只要童彪敢对他有什么言语的,行为上的不敬,他一定会让护卫们将眼前这个大汉给收拾了。谁叫他敢这么盯着他看,从小到大除了他家里的老爷子外可还没有外人敢用这种眼神望着他,虽然黄季心中打着如此地算盘,这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位公子,你怕是误会了,我这兄弟啊,是个怪脾气,但逢遇到什么人都是这个样子,还望公子千万可别介意为好。”庞管家知道这样下去按照童彪的性格免不了一场争执,他们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耽误,所以便向那黄季说道。

“庞管家,你……”不等这童彪把话说完,这庞管家便向童彪瞥了一眼,顿时这童彪便再无可说的了。

黄季一看,这刚才还骄傲不逊的大个儿转眼间便乖乖听从了这庞管家的话,便又转过神来打量着这庞管家,询问道:“看这几位似乎不是本地人,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哈哈哈哈,你我本是萍水相逢,大可不必因为一点儿事便相互之间结交,不过看在公子如此地份上,告诉公子,鄙人姓庞,单名同一个中字,这是我的两个伙计,是要去这永清县办点事儿的。”这庞中爽朗地说道。

“哦,来办事儿的啊,哈哈哈敢问这兄台是所谓何事啊?”这黄季不依不饶,向庞中开口问道。

“所谓何事,这好像不是公子所应该知道的事儿吧,你我本不相识,我也不希望这样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坏了心情。”庞中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回答道。

黄季突然间开始笑了起来,这笑声听上去颇为古怪,再配合着黄季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十分的有喜感。看到这黄季这般模样,庞中脸上也是挂着一副古怪的笑容。那冷面男倒是一脸平静,倒是童彪憋着笑不敢笑出来,也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奉劝你们一句,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是如果你们想要在永清县城办成你们想要办成的事儿,那么告诉我,如果我心里一高兴,说不定啊这事儿就成了,如果不告诉我啊,我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办不成这件事!”黄季故意拖着嗓子慢慢地说道,好像是想要吓唬庞中他们似的。

庞中和童彪以及那冷面男对视了一眼,于是故意哑然回答道:“哦,看来公子是在这永清县城中有些许势力啊,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必知道我是谁,看在你们是外乡人的份上,如果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在这永清县城中,我的话还是有点分量的,记住了,永清黄家来找我就行了,就说是找二少爷,哈哈哈哈。”黄季露出一副很是自豪的笑容而后非常得意地笑道。

庞中这时故意露出了十分吃惊的表情哑然道:“啊,原来是黄二爷,久仰久仰,童彪儿,赵粲,你我要是早知道黄二爷能如此仗义,那还愁什么事儿办不了呢?”边说着边向二人对视了一眼。

“哈哈哈,我看这兄弟也是个爽快之人,待到府上定然好生招待一番。”这黄季架不住这样的恭维话,更加得意不已,想都没多想便这样大大咧咧地答应了三人。随后竟是不再交谈一番,径直走出了客栈,身后的几位护卫也是紧紧地跟了上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哪家的贵公子一样。

庞中咪着双眼,把玩着手中的筷子,沉思了片刻,这童彪和赵粲也都知道这是庞中惯有的独特习惯,这表明他在思考什么事儿,便都等着他发话。只见这庞中忽的笑了起来,随后满满的给自己灌了一杯酒,旁边二人都不知所措,不知这庞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庞中喝完酒后,又随即向着那店小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二,上酒。”

第二章:望族

永清县,地处于吴中郡西侧二十里,是隶属于吴中郡的管辖范围之内。吴中郡是江淮府第一大郡,虽说不是江淮首府,但却有着不亚于首府的地位;吴中郡位于闽江侧畔,自古地理环境优越,物产丰饶,靠近江水更使其环境宜人。雨季时节天降细雨和着江面的薄薄雾气更增添了一份朦胧之美。又因其具有独特的珍奇竹类---方竹,故成为众多骚人墨客的向往之地。吴中郡也因此得名---竹城。

要说这永清县,虽只是一小小的县城,但其重要性可堪比其他的大型城市。永清县自古便雨水丰足,盛产稻米谷粮,为江淮第一粮仓,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正是这样,梁国自武皇帝以来便对这地儿十分的重视,通常是直接委派官吏来管理此地。这样不但能保证秩序管理,还能使得此地牢牢紧握在梁皇帝手中,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时正值傍晚,天色昏沉,火红的夕阳已经落下山去,随之而来的是江淮之地特有的“夜来凉”即湿气和冷气并重,使人感到十分的寒冷。

永清县城门外,庞中一行三人正骑着马驰骋于官道上,待靠近城门时因是傍晚,已是宵禁时刻,故城门早已关闭,一般百姓此时是无法进入城中,违反者要挨板子;但看这庞中三人却是毫无惧意,向着城门驰马而去,转眼间便到达了城门之前。

那守城的士兵正无聊地小憩,眨眼间看见三个汉字骑着马话都不说就向这城门冲来,不仅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自己是看错了一般,待仔细看清的的确确是无误后,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禁说道:“他娘的,今儿还真见着不要命的了。”

他向着这前面的庞中喊道:“停住停住!卧槽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现在是宵禁时期,任何人不得外出或进城?”

庞中渐渐减缓了马速,听到这声儿,不禁望向这卫兵,含着笑说:“有劳这位小哥了,我等三人不是故意要违反者规矩的,实在是有要事禀告,劳烦小哥帮我向金县令转达,说有要事禀告,叫他务必放我等入城。”

那卫兵几人愣了愣神,互相面顾相觑,都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话,那领头的卫兵不仅哑然,向着这庞中叫到:“你要见金县令,你说你有要事儿?我还说我有要事儿嘞,你有要事儿就能进城?要都是你这样,那我大梁的规矩岂不是坏了,请你们速速离开,不然定都把你们抓起来打板子!”

“大哥,要不咱等今夜在外面待一宿,等明日再入城,省的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赵粲想了想,向着庞中提议道。

“不行,这事儿十万火急,你我星夜奔途,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早点儿办完事,咱好早点儿回去交差。”庞中说完,向这卫兵再次说道:“劳烦各位了,在下真是有紧急的事情,麻烦通报一下县令,县令知道后定会开门。”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举起手来挥舞着这书信。“我这儿有凭证,各位只需交县令,县令自会知晓向我等开门,麻烦各位了。”

这卫兵队长半信半疑,心想要真是因为自己耽搁了大事得罪了县令那可不仅仅是挨板子的事儿,搞不好是掉脑袋的事儿;不如先去通报一下,如果是真的无妨放他进去,要是假的他也跑不了,到时候定然要他知道挨板子的痛苦。于是便派一卫兵上前接过书信,向着庞中三人说道:“你们先呆在这儿,我派人去通报县令。”说完便派一卫兵前去县令府通报·,而自己留下来看住庞中三人,防止逃跑。

金县令,全名金仁,是当今梁文帝直接委任的永清县县令,所以可见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人员。这金仁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当任永清县县令的三年时间里,那是治理有方,严苛执法,永清县三年年年大丰收,百姓对于金县令那可是感恩戴德,乡里评价都是一个好官儿。

此时的县令府,虽是夜深,可是仍旧静悄悄的一片,唯独书房中传来些许微光,这金仁手中拿着一本《御斋游记》正在仔细品读。这《御斋游记》是梁国文人“御斋散人”游遍众国山川河海后所历时数十年写出来的游记,游记不仅包涵各国各地的风土人情,历史故事,而且极具有文学价值,也是众多文人志士争相品读的对象,深受喜爱。

这金仁正读着读着,忽然房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城门的卫兵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说是城门外有三人要入城,指名道姓的说给老爷一封书信,让老爷看了过后放他们入城。”

金县令十分的疑惑,这自己远离京城和老家,在这边除了身边的一些官吏外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指名道姓地给自己书信呢?思考中却已经打开了门,接过了管家手中的书信,便瞧见信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金县令亲启”五个大字,就在他要打开这封书信的时候,忽的嗅到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香味,仔细闻了闻,发觉这独有的香味似乎是从信上散发出来的,狐疑中将那信拿到鼻前使劲儿一嗅,不禁发出了“呀”的一声惊呼。金仁于是赶忙拆开信封,扯出书信翻看上面的文字,越读越紧张,读到最后时是睁大了眼睛瑟瑟发抖。于是对着门外的管家说道:“告诉他们,赶忙把那三位给请进来,记住,态度要好,还有,此时不得被任何人知晓,如若知晓,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管家跟随金仁也有三年了,那可是从没有看出金仁今日如此失态的模样,于是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敢马虎,赶忙应了一声,折过身去小跑着向门口报信儿。

金仁看着远去的管家的背影,面色却是突然松弛了下来,站在自己的小院儿里,他抬起头来,望了望这永清的夜空,却发觉这天空竟是如此地平静而又祥和,恰如这三年来他在担任永清县令职位上的模样一般。不仅自己长叹了一口气,便又走进了书房内,拿起了那本他最爱的《御斋游记》,仿佛只有这游记能在这样不一般的夜晚带给他以最大的安慰。

这守城的卫兵还正警惕地打量着这人高马大的三人时,便听到了手下报信说速速放他们入城和县令当面谈事儿,不禁暗叹自己做的对,于是满脸堆笑地对庞中三人说:“三位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阻挡了三位爷的要紧儿事,金县令请三位前往府中一叙,这样,我给三位爷带个路。”估摸着自己挡了这么久,如果有什么要紧儿事真给耽搁了这第一个要遭殃的恐怕就是自己。便拿了个主要争取带他们进去,一路上再美言几句,这样也可以挽救些许。

庞中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笑呵呵地说:“那就有劳小哥了。”

这卫兵头头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答道:“不麻烦,不麻烦,三位请。”

永清县城不大,但因为是江淮重镇,是梁国的大粮仓,所以城市的建设和基础设施还是较为齐全,同其他的一些县城那是大不相同。梁国自武帝开始便重文人骚客,所以社会读书风气浓厚,这永清县城才走几条街,庞中三人便已经瞧见大大小小的书院,墨店和画店十余家,且街上街道整洁,店铺林立却有序,使人看上去十分的舒服,不仅在心中想道这金仁是一个好官啊。虽说对外面说事务紧急,但此时三人却悠闲地策马在这大街上慢悠悠地溜起马儿来,仿佛好像是游客一般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这卫兵看了看也是奇怪,心想这刚才如此着急现在怎的不急?便问道:“三位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这赵粲刹的转过头来盯着卫兵,但还没等他开口却听见那童彪说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你这厮不知道么?我等所办之事岂是你等能够知晓的。”

这卫兵知道自己估摸着踩了雷,便暗叹自己说错了话,一路上紧闭嘴巴不再询问任何事儿来。

庞中倒是瞧出了这卫兵的异样,便向他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反正都快到县令府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待看到这卫兵放松了下来后便向这卫兵开始询问起来:“听说这永清县是不是有一个黄家啊?听说这黄家很是有势力,这事儿小哥你知道吗?”

卫兵一听到这话,便知道这是自己挣表现的一个机会,便向这庞中应到:“大人您是有所不知,这黄家啊,可真就是一个望族,这黄家是京城黄家的分支,是叫啥……对对对,是那个什么国公府的那个黄家的远房分支,那在这县里可是权势通天啊,连咱们金县令平时也是不敢怎么惹的。”

庞中话语不停,继续一边儿骑马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儿问道:“那,这黄家的二少爷,黄季,你可有耳闻?”

“黄季?哦对对对,这个黄季可不是黄家的二公子吗,这家伙可是一个横行霸道的主儿,仗着自己的身份那在县里乡里可是颐指气使,什么事儿都敢干,没少干过什么违法的事儿来,但有一点,这人啊据说够重情义,对手底下的人好的那是没话说,所以比较得到他们那帮人的拥戴。”这卫兵一听到是黄季,便愤愤不平地回答道。

庞中边听边想,时不时地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不知觉间,便快要到达这县令府了,远远地望见这县令府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只是觉得今晚的永清定然不会太平。

第三章:芸草

庞中一行人来到这县令府邸前,只觉这县令府邸便不同于其他官吏府邸,一路而来倒也不是没有见过比这先拉你个更大的官或是更小的官,但他们的府邸往往都修的那叫一个别致,或是精致或是豪华。只说这金县令的府邸,古色古香却小巧别致,看那门匾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县令府”三个大字。不禁在心中对这金县令倒是生出一番敬佩之意,在这大粮仓能做到如此淡泊寡利,一心为民的好官员却已不多见了。

庞中三人一到门前,便有一管家守在那儿,瞧见三人后问道:“来人可是庞管家?”

一听这儿话,庞中便用爽朗的声音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县令何在啊?”

那管家一看到眼前这人高马大的汉子便是庞管家,虽然心中疑惑老爷何曾结交过此等人士,但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说:“庞管家可算是来了,老爷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庞中三人随即翻身下马,赵粲和童彪立于左右,庞中正要踏步走进府邸时,忽的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却瞧见那卫兵此时正紧张地望着他,一张脸上写满了期待和担忧。

这庞中早已看出他的小心思,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说道:“麻烦小哥了,我等夜晚入城,实在是给小哥带来了麻烦,不用担心,我等一定在县令面前美言几句。但还望小哥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说完话后,一双眼睛便盯着这卫兵。

这卫兵正担心自己会不会坏了县令的大事儿,听到庞中这样一番话,那自然的感激不尽,便连忙向庞中拜了拜手,热情地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是县令的急事那便应该这样,各位那先办事儿,我先走了,规矩我懂,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卫兵说完便笑呵呵地走开了。

处理好这事儿,庞中便当先一步,大步踏入了县令府,这身旁的二人随即快速跟了上去,不说一声儿。

县令府内的情况也如府邸表面所见一般,十分的简约,沿着抄手长廊步行,穿过东院大门路过花园便来到了正厅,这金县令此时正端坐在正厅上座,早已备好了茶水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庞中等人一踏进厅门,便瞧见了金仁端坐在上,打量着他,这金仁大约四十余岁,微胖,脸上胡须却是不多,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个官员,倒像是个哪家的大少爷,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人竟然是一个勤政爱民的清廉好官。

这金仁也在打量着庞中,十分确定这人自己以前是从未见过,但从收到的书信来看能护送此信的人绝非简单的等闲之辈,所以金仁不敢怠慢,对着管家以及左右奴仆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这位大人有要事相商。”说完便摆了摆手,让左右都下去。

庞中见到此景,便知道这是要直奔正题的节奏,也不多说,只是对着旁边的赵粲使了个眼色,这赵粲心领神会,知道定然是有要紧的事儿要商议,便扯着童彪的衣袖退下。

童彪正要高声呼喊什么,只见这赵粲当着还未下去的下人说道:“庞管家要谈的是生意上的事儿,你一个马夫懂什么?还快快随我退下免得打扰了生意的谈判。”说完瞪了童彪一眼。

这童彪虽然有点儿迟钝,但也不傻,深知恐怕的的确确是有要紧的事儿相商议,不再多言,便紧跟着赵粲退了出去,守在了厅房门口。

金县令一看见所有人都出了门,便正要向庞中说些什么时,庞中突然抬起手放在嘴前“嘘”了一声儿,随即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看这屋里四周,待确定无人后便向金县令拱了拱手,说道:“我姓庞,单名一个中字,你可叫我庞中就行。”

金仁见到此景,也是对着庞**了拱手,疏说道:“那我可称呼你为庞先生,庞先生,不知这信是从何而来?”说完此话后也是狐疑地盯着这庞中,想要看清楚其脸上的神情借以判断其内心的想法。

庞中笑了笑,随即说道:“金县令不必多虑,我就是如假包换的送信人。金县令既有此问,那想必金县令已经得知此信是出自何人之手了吧。”

金县令一听这儿话,连忙打起了精神说道:“此信封面所用之墨皆为寻常百姓可用,倒无什么特别之处,但此墨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儿,乃是芸香草所散发出来的香味,须得仔细观察才可分辨得出,具我所知,此香所用之人不多。”

庞中微笑着看着金县令,只是随着他的话偶尔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金县令瞧见这副模样儿,便十分担忧地继续说道:“可是那位大人真要如此做了吗?”

庞中一脸正色道:“现今前线战事不断,林毅已经率领大军直破岐山,茂县,葫芦口三座关隘,正直逼盐城,先生料定不出十日盐城必然成为林毅的盘中之餐,所以先生要我快马加鞭赶过来便是要告诉县令,该出动了。”说完这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金县令。

金县令继续不放心的问道:“可我听说,这前线晋国的领兵将领是张耀,那位大人好像并没有插手此次的晋梁之战。那这事儿……”

庞中随即解释道:“此次虽不是先生领兵,但张耀乃是先生的弟子,多年深得先生信任,先生料定,此番败仗过后,晋宣帝必然会责令先生出师前去支援张耀,所以先生一定会前往前线作战,但此乃机密,知晓的人并无多少。”

金县令虽然听得此话,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儿,但依旧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说道:“那大人是要下官如何行事呢?下官远在江淮大后方,并没有实际管辖前线郡县,无法直接的帮助到大人啊。”

“诶,金县令不必担忧,咱们不必从战事上给予先生帮助,但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给予帮助。”庞中面带微笑地说道。

庞中不等金县令说话,便抬手打断了他,随后面露沉色,来回在房间里踱步,好像是在思量什么事儿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安静的连水滴的声音都能听到,这金县令知道此事定然是万分凶险,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等着庞中想出主意。

没过多久,庞中便停止了走动,转过身来对着金仁说道:“我听说,这黄家似乎是和林家不和?”

金仁转瞬之间便知道庞中是想要干什么了,露出了一副讶然的神情。

庞中招呼金仁过来附耳说着:“我们可以这样……”

天色已经渐渐昏沉,永清县这座小县城此时正是安详平和,一副宜人的景象,寻常百姓大多回家休息,就是士族们也都是各回各的屋,永清县城等待着又一个黎明的升起。殊不知的是,暗流涌动从来都是在表面祥和的氛围下进行的……

-----------------

永清黄家黄府

要说此时的县令府是暗流涌动,那此时的黄府也是如此。

黄府相比于县令府来说,那可真是麻雀和凤凰的区别。这县令府修的是十分的朴素简约,小巧别致;而这黄府那可以叫做是金碧辉煌,豪气十足,单是面积就要比那县令府打上不小。看这黄府,才颇有点儿王公贵爵的样子,其实平常的普通士族的宅邸倒也不是如此豪华,但谁叫这是京城黄氏的分支家族的宅子呢?所以如此地模样倒也是不足为奇。

黄府主人叫黄蒙,是当朝定国公黄德胜的远房侄子,年龄估摸着有四十来岁,这黄蒙虽然贵为老爷,但是这模样可真不像是一个贵族人士。跟他儿子一个样,也是身材瘦小,八字胡,一副看着就很贼眉鼠眼的样子,这样的人看着倒像个商人而非士族,这就跟金仁是完全相反的情况。

黄蒙此时正在书房里查看自己家里的账本,他这个人比较的贪财,所以每晚都要自己亲自去查看账本的情况,确定无误后才可安心睡觉,不然这心老是会不踏实,生怕有其他人从中作假,私吞他的财产。

夜色如水,月满天河。

黄蒙查看自己的账本三遍后,反反复复确定无误,便准备收拾账本回房去睡觉,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了黄季的声音。

“爹,爹,我进来跟你说个事。”这黄季不等黄蒙的同意,便直接打开了门闯进了书房,这一进屋便瞧见了他爸还在捣鼓那个账本,于是哭笑不得的说道:“爹啊,我都说多少次了,这没人会也没人敢私吞咱家的钱,他也不掂量掂量咱家的分量?”

这黄蒙看了眼他的儿子后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小心一点儿总是没错的。”边说话还边整理他的账本,这副模样让黄季是忍俊不禁。他知道他爹这个爱财如命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也不是说想改就改得了的,于是没说什么,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开始翻了起来。

黄蒙瞧见黄季这副模样儿,便知道这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藏在黄季的肚子里,毕竟从小到大黄季每每遇上了事儿便要翻一翻书,翻书不是为了看书,是为了想事儿。

于是他笑了笑,对着他儿子问道:“说吧,发生了啥事儿?怎的又来找我了。”

黄季尴尬地笑了声,随手把书给搁在书桌上后说道:“爹,今儿我遇到个三个人。”

“遇到个人有啥稀奇的,你爹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天不遇到些人啊,诶我说怎的这事儿有什么奇怪的?”黄蒙眯着眼说道。

黄季脸色不变,继续说:“你要说普通的人,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怪就怪在我发觉那领头的那位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儿,后来我故意走上去仔细闻了闻,你猜是什么?”

黄蒙这时终于停下整理账本,疑惑地望着黄季,等待他说后话。

黄季继续说道:“我闻着这味儿,似乎像是芸草的香味,你知道的,芸草香味是比较不容易被发现的,一旦走进,其香却是十分浓郁的,我打远处看这人都也没发觉,也是走进才发现的。”

黄蒙听完后若有所思道:“这芸草不产于我梁地,是原产于晋国的,而且据说十分名贵,是一些王公贵族才能够享用的香料。我梁国虽说不屑于此物,但拥有者也不是没有,这万一是哪家的名门望族的公子出来玩呢?”

黄季拍了一下手,随即说道:“瞧爹,我跟你想一块儿去了,所以我问了问这人姓什名什,要干什么。这人说他姓庞,叫庞中,但其他的就不告诉我了。我听他口音啊,不像是本地人,倒有一点儿晋国口音。”

黄蒙这时才逐渐重视起这事儿来,沉思了一会儿疑惑道:“晋国人?这我国和晋国正在交战,这晋国人还是个贵族此时跑到永清来干什么?”

“所以我才比较的纳闷儿啊,你说假如他真是晋国人,那来我这大梁大粮仓是所为何事?又是处在交战期间的这种敏感时期。”

黄蒙此时心中也是十分的疑惑,他不明白的是这晋国人来的目的,更不明白的是,此时究竟和两国交战有什么关系,心中的疑惑重重,但他知道,此时可能并不简单。

正在父子俩沉思苦想的时候,忽的听到门外管家传来一声儿话,只间这管家说道:“老爷,公子,明天金县令要在九乡楼设宴邀请永清的各个士族去赴宴,老爷也在赴宴的名单之中。”

黄蒙更加的疑惑了,不禁发出了“哦”的一声,随即告诉管家:“我知道了,就对他说明日午时定然前来赴宴。”

料定此事有些蹊跷,这金县令平日也从不进行这种交际活动,怎的这时候突然要宴请众士族,关上房门后,黄蒙一屁股坐在红木做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小声念叨:“不简单,不简单……”

第四章:宴会

九乡楼,是永清著名的食府。永清本就是南梁第一大粮仓,盛产谷物,稻米,而处在这样的条件下,九乡楼也有一个别致的外号,叫“永清第一楼”,这既是对九乡楼的认可,也同样是对整个永清的认可。永清县城不大,但小而精致。县城东街靠近大门处有一酒楼便是这九乡楼,至于为什么叫九乡楼是因为据说这家的酒可以飘香九里,故在方圆几里都声名远扬。远近宾客不论是男女老少,只要到了永清县,都非得来这九乡楼尝一尝不可。

九乡楼的老板姓乔,大约是五十岁左右,他原是这永清县的一小二,生生的靠自己摸爬滚打十多年才开起了这九乡楼,如今这生意是越做越红火,这永清县的达官贵人,要谈论事情的都基本上会来这九乡楼吃饭,据说这样请客可以撑起主人家的面子。乔老板可不管他们的面子,但凡只要来到店里吃饭的,他都会让手下拿出极高的热情进行招待。但这一次不同,昨夜他收到了一个通知,说是金县令今日要在他九乡楼设宴款待宾客,这被邀请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别人倒是见多了,可这金县令可是头一遭这么大手笔,所以他不得不重视,一大早便吩咐伙计开始忙碌,为的啊,就是今儿晌午这一顿饭,不能给他搞砸了。

时至晌午,大多数宾客可都是陆陆续续的来了,乔老板站在门口亲自迎接众宾客,那九乡楼门前不断有客人涌入,场面十分的浩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再仔细向旁人打听,原来是金县令请客吃饭,那顿时便没话说了,别的人可能还得发两句牢骚,这金县令可不用。

乔老板等着等着,终于瞧见远处路口有一马车慢慢悠悠地驶了过来,再一看那马车的模样,修的是十分豪华,颇有点儿贵族气息,哎哟,这不是黄府的车吗。乔老板看清后,赶忙迎了上去。

这黄蒙刚下马车,便瞧见这乔老板迎了过来,十分热情,便斜眼道:“乔老板,今儿你这九乡楼怕是要热闹热闹了。”

乔老板知道这是在说恭维话,便连忙回道:“那不都是托了大人们的福气吗,特别是咱县令大人。”

黄蒙哈哈大笑一番,然后望了望四周,发现并无县令的马车,便连忙问道:“县令大人还没有到吗?”

话音刚落,远远地便看见这街角来了辆马车,这马车可不同于刚才的黄府的马车,马车十分的简约朴素,和寻常马车并无什么不同的地方,一看便知,这马车定然是县令的了,果然,待马车停稳后,这金县令便走了出来。

黄蒙一看果真是金县令,赶忙迎了上去问候道:“县令大人,近来可好啊?”

金仁瞧见这副模样,也是拱了拱手回复到:“近来一切安好,倒是黄大人可好?”

黄蒙哈哈大笑几声,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说道:“安好安好。大人你我就不要如此客气了,请!”

金仁倒也是不谦让,朗声说道:“请!”便当先一步,走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金仁便发现这大堂几十桌人几乎都坐满了,众人原来都在等着他,便有些尴尬,于是爽朗地向众人说道:“我来晚了,来晚了。”

众人一听这县令如此地亲近,便都放下了拘束对着县令哈哈大笑,说道:“县令不晚,待会儿自罚三杯就行了。”话音一落,这大堂又是一阵笑声,店内充满了快活的气味。

金仁一看大家都放下了拘束,便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找着了自己的主位坐了下去,这黄蒙也是跟随着金仁坐在了偏位上。

金仁眼见气氛比较的融洽,先是斜着眼看了看这黄蒙,发觉这黄蒙竟然也是在看他,于是便举起酒杯向众宾客说道:“今儿是本官宴请各位的日子,没为别的事儿,只是本官任期三年却是从来没有宴请过各位同僚们,心生惭愧,于是想着今日能够在九乡楼款待各位,今日没有公事,还望大家吃好喝好,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此话,便一口将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人们瞧见这县令竟然是没有一点儿架子,如此地好爽,便连连说“好”,随即也一饮而尽。喝完后也是连声夸赞这酒可真是好酒,不愧于“永清第一楼”这块金字招牌。

那黄蒙瞧见这样,心中的疑惑是更加的多,这怎的没事只是单纯请喝酒?这可不像是金仁的作风,这金仁虽贵为县令,可作风是同他自己完全不一样。这种摆开排场来宴请宾客的事儿不是自己是常家吗?所以要说没事儿啊,这黄蒙心中却是不信。

黄蒙心中纳闷这金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同在座的各位宾客那是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金仁端坐在正座上,笑眯眯地打量着众人,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转移到黄蒙那边儿去了,待看到黄蒙虽然明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估摸着他这心里肯定是没底儿的,于是便端起酒杯对着黄蒙笑道:“黄大人,这些年来本官在永清当任,你黄大人也是帮了本官不少的忙,这一杯酒,敬黄大人。”

黄蒙见着这样子,心想果然你个老狐狸是要按耐不住了吧,于是也是一脸笑嘻嘻地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并无帮助大人多少,倒是大人自己勤政爱民,高风亮节,造福永清,这一杯,应当是我代表全体永清县民敬大人才是啊。”说完后竟然是不等这金仁回话,一口将樽中酒饮了下去。

这金仁见着此景,颇有些尴尬,犹豫了会儿,便也干笑了两声,将酒也是饮了下去,待喝完酒,这金仁便开始说话了:“黄大人,听说你是金陵府定国公的侄子?”

黄蒙一听说聊到了定国公,脸上便逐渐的笑开了花,扯了扯嘴角说道:“家父乃是国公之弟。”这话说的时候还挺大声儿的,好像是想要人们听到这话而故意的一样。

金仁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得更加开心,说道:“那可真是豪门望族啊,黄大人,我对京城的事儿不太了解,不如你跟下官讲一讲这京城的事儿,好让我等也开开眼界?”这金仁故意装作是十分惊讶的模样向这黄蒙请教。

这黄蒙虽然心中觉得此事有蹊跷,但只是问一问,再加上刚才撑着面子多喝了几杯,此时倒也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但还是反问道:“大人问此等问题,是有何意啊?”

金仁惊了一惊,但还是快速地反应了过来,装作要夹菜的模样一边慢条斯理的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黄大人是知道的,本官自从担任这永清县令以来,已经是离京三年了,心想京城当初的光景怕是与现在有大不同了吧,便想借个机会问问大人,大人出生京城名门,自然对京城的事儿知晓一番,所以就是想问问大人。”随即放下筷子,再抿了口酒,很是自然的模样。

不等这黄蒙开口,金仁又对着大家伙儿喊道:“大家想必也是很想知道这京城是个啥样子吧,不如让黄大人给大家描述一下可好?”大家伙儿本身就有几分醉意了,听到这儿话,也是十分好奇,便都争先恐后地询问黄蒙这有关京城的事儿。

黄蒙本觉得言多必失,怕金仁这老狐狸给自己下套,他隐隐觉得今儿这酒席怕是没那么简单,本想拒绝,但这金仁竟然鼓动大家伙儿来问,他已经肯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但架不住人多,便不情愿的说道:“咱大梁国京城,乃是金陵府。这金陵府可是天上人间一般的存在,御斋散人曾在他的游记里将金陵府描述为:“天下七绝”,另外诗圣潘岳有诗歌是这样说的:“柳色未央草依依,散花春水绿悠悠,更想寒寺清吟处,看惯盘龙与岸回。””

众人一看,好家伙嘞,这都开始聊上诗句了,便都各自开始侃侃而谈,借着这今儿的气氛,想要把自己的所见所感都给抒发出来一样。本身梁国自武帝始,便崇尚文化轻视习武,所以这大多数的人一瞧见谈论的是什么诗词歌赋,名家名篇,也都按捺不住了,这万一自己谈吐不凡,被金县令或者黄家主看中,那前途定然不凡啊。一个,是文皇帝直属官吏;一个,是京城名族的远房表亲。所以各个都是谈的眉飞色舞,十分的欢快。

这黄蒙也是借着酒劲儿,那是越说越带劲儿,好像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给一股脑儿地吐出来,这金仁只是时不时的看着他,面带笑意,并且频繁地向这黄蒙敬酒,好似是要把黄蒙灌醉的模样。这黄蒙自知酒力不胜,但这眼下的样子盛情难挡,只得硬着头皮把酒给一杯一杯地喝了。

不多时,这黄蒙啊便酒力不支,给趴桌上呼呼大睡起来,金仁一看,便连声向各位宾客说道:“今日酒宴,本官十分的高兴同大伙儿一起享用,现在时至下午,这天儿也渐渐热起来了,黄大人呢也醉了,本官先陪同黄大人回去,咱们改日再聚可否?”

人们一听,自然是连声答应,这酒喝好了,情也尽兴了,印象嘛,也是好的。连这俩主儿都走了,那也是想着等他们先走,这后脚也离开。

且说这金仁递了个眼神给下人,那下人便心领神会了,搀扶着这黄蒙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那黄府的下人一看,不对劲儿啊,自家老爷怎的上了县令的马车?便要阻止。这时金仁走了出来看见这副模样连忙爽朗地对那下人说道:“黄大人要去本官府中商量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那下人一看这县令爷都开口了,只得遵从,便驾着自家的马车给赶了回去。

金仁怔怔地望着那黄府的马车消失在街口,身影沐浴在下午的阳光之中,远远望去,恍恍惚惚。

第五章:伏长

黄昏时分,夕阳落山,整个永清县都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之中。

永清县虽是小县,可这地位却是不亚于一个普通的郡府。永清前门附近大多是些摆摊小铺,酒楼当铺等做生意的集市区域,这靠近后门的,可大多数都是些官员,商人的住宅区,他们的宅邸大多数是分布在靠近后门的一条长街上,这黄蒙和金仁的府邸当然也不例外,但两家相隔的比较的遥远,所以平时也碰不着什么面,一个清廉做官,一个经商,自然谈不上是十分的熟悉,所以当黄季听说这金县令将自己醉酒的爹给带回县令府时便有些不安,虽说不知道是啥事,但总觉得有些蹊跷。听说了这消息后一下午都在自己房里来回的踱步,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时看到太阳都快下山了,这人可还没有回来,于是心中暗想:“不行,这自己得亲自去一趟县令府要人,这总不能醉酒醉了一天吧。”

心中打定主意,便快步走出自己的房门向院儿里的管家喊道:“备马,我要去一趟县令府……”

县令府中,此时的偏房上,黄蒙也是渐渐地酒醒了,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觉这不是自己的屋子,惊了惊,而后才察觉自己今儿晌午是喝醉了酒,金仁把自己给送了回来,原以为是自己的府邸,没想到把他给送到金仁他自己的宅子里去了。

正当这黄蒙回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的传来了一声儿:“黄大人,黄大人,醒了吗?”这声儿不是别人,正是金仁自己。

黄蒙立马回道:“醒了,醒了。”

一听这话儿,房门便被一推开,进来的当然是金仁,还有身后的三个陌生人,这陌生人不是别人,正是庞中一行人。

黄蒙一看这架势,顿时有些发懵,怔了怔道:“这……金大人,这是什么人啊?”

金仁等了等,回头看了看庞中的神情,待庞中给他适意了一下,便清了清喉咙,向这黄蒙笑眯眯地说道:“哎呦黄大人啊,你可不知道这三位爷吧,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三位可是晋国方面的人。”

黄蒙先是有些迷糊,听到这话顿时惊了一惊,先是惊讶地望着庞中三人,随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马上愤怒地起身来用手指着这金仁说道:“好啊你个金仁,我原以为你是个清廉洁政,一心为民的好官,没成想你竟然与晋国人有所勾结,你难道不知道,我国正在与晋国交战?皇上可是下达了禁商令的,你胆敢还与晋国人有所来往,你可知罪!”说到最后,这黄蒙是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庞中三人和金仁先是对视了几眼,随后金仁想了想,皱眉道:“哎呀,黄大人可是说对了,我这事儿啊的确是犯法的,但黄大人有一点儿没说对,我可没说他们三人是晋国的商人。”

黄蒙一阵错愕,看向庞中,随即恍然大悟一般,用手再次颤抖地慢慢指向庞中说道:“不是商人?难……难道是?”

金仁一看这模样儿,便知道黄蒙心中定然是有了答案,便对黄蒙说道:“是了不错,这几位正是晋国军方的人。”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没了声儿,安静的连窗外的风声都能清楚地听到。

“军方的人,莫不是……”过了一会儿,这黄蒙便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冲击力着实是太大了,毕竟眼下的可都是军队的人,要是想杀害自己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这心中实在是有些许的恐慌。

庞中一看,便知道此时是要摊牌的时候了,便自言自语的朗声说道:“伏长察今,乾宫斗星,艮良鬼影,平歌万行,不知大人听说过这四句没。”

黄蒙顿时神色便紧张了起来,这四句话可是晋国流传的著名言论,不要说在晋国,就是在梁国,魏国可都是人人皆知,这四句话儿说的可是晋国军方的四个将军,伏长善吏治,深得刑罚处置;乾宫善观象,素来有天人下凡之名;艮良善统兵,但总是神出鬼没,难以见着;平歌则是管制晋国的通讯侦查机构“六务司”。黄蒙心里有些发憷,黄蒙向这庞中询问道:“那在下是……”

庞中笑了笑,走进这黄蒙轻声地说道:“我,就是伏长。”

黄蒙早知道这人肯定是那四人之一,听到这话儿,还是最擅长处罚别人的伏长,只得苦笑道:“那大人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说完后还一脸愤怒地望向金仁。

金仁知道,这要是换做其他的人,难免不会开始谴责自己什么勾结敌国之类的话,可这黄蒙不会,黄蒙安安稳稳过日子过了四十多年了,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虽说出自豪门,却是贪小便宜,胆小怕事。先前黄蒙得知时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这渐渐的啊气势就弱了下来,所以他料定这黄蒙现在心中肯定十分的慌乱。

于是向庞中使了个眼色,便对黄蒙解释道:“黄大人,现在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摆在大人的面前,我问大人,是取,还是不取。”

黄蒙诧异,对着这金仁小心翼翼道:“大……大人,这是何意?”

金仁解释道:“现今晋梁两国交战,前线战事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这战事拖得久了,苦的可还是百姓,晋国不想打仗了,这梁国的百姓,谁想打仗呢?可恨这林毅仍然是执迷不悟,大肆耗费兵马钱粮出战,你是经商的,你知道,这永清县已经运了多少粮草给这林毅了,可这林毅还不满足,就在昨日,竟然又来催粮,说是什么粮草不继,向我索要粮食,还说如果不交给他,便要告我的罪,你说这是什么人!”金仁说道最后,竟然是愤怒地使劲儿地砸了一下桌子。

黄蒙被这砸的一下给惊吓到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庞中,发觉这庞中也是正在盯着他,便吓得一哆嗦,随即立马转身向金仁皱眉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金仁知道是时候摊牌了,便向这黄蒙说:“我当初在朝中任职,知道自我大梁开国以来,虽说是国泰民安,欣欣向荣,但这朝堂的派系之争那可是从来没有消停过的啊。昔日武皇帝原是一介绿林好汉,适逢乱世揭竿而起,最终那是历经千难万苦开创了我大梁之基业。你黄家和林家可是最先追随武帝的家族,虽说当时患难与共,同仇敌忾,但现在这国也定了,家也安了,便开始争锋相对,结党营私,我说的,可是对不对?”

武皇帝最初起义时,那可叫做一穷二白,是既没有兵,也没有钱。黄家原本是江淮的一地方士族,在前朝时以经商为生,倒是赚了不少家产,有一定地位基业。这当初的黄家家主黄德胜,也就是如今的定国公,在听说武皇帝起兵后那是二话不说将所有家产全部变卖投奔武皇帝,武皇帝从带兵之日起到最后建立这大梁,靠的啊就是黄家资助的那些钱粮和用那些钱粮所招来的兵马,也正是因为这样黄家才一步步从一地方士族变为了今梁国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林家则不同,当初林家家主林长海是武皇帝的手下,在战场上曾经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射向武皇帝的一支利箭,那可是对武皇帝有救命之恩,所以建国后便封了林长海为成国公,这也是林家的起源。这一主外,一主内,林黄二家就支撑起了大梁的基业,黄德胜是商人出身,看见这林长海不过一介布衣,只是在战场上挡了几支箭便可以爬到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那当然是不高兴,所以在建国后便屡次针对林家。也是,建国后如此地位超然的两家进行地位之争那也就不奇怪了。

这黄蒙从小没少听到他那大伯说这林家的坏话,一听到提到这儿林家来了了兴致,好奇道:“我瞧大……大人是话中有话,不……不知大人是何意?”

金仁一看这副模样,笑了笑说道:“这么跟你说吧,黄大人,如果林毅此番伐晋得胜而归,那必然是地位超然,你们黄家和这林家结怨颇深,到时候倒霉了定然是你黄家,你想让定国公百年以后,被扒坟掘墓吗!”说到最后,话音陡然高亮,竟是质问道。

这黄蒙虽是贵为黄氏宗亲,但本身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哪能听得这番话,再加上旁边这庞中盯着自己,知道自己若是不应可能今日难逃出此地。于是不禁脸色大变,竟是颤颤巍巍地说道:“那……那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去……去通知国公?”

“不用劳烦你,我且问你,你有多长时间未曾进京了?”这庞中不等金仁说话便接话问道。

黄蒙一看是这刽子手给自己说话,又是惊了一惊,于是回道:“这……不瞒大人,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了。”说完后一脸的惭愧。

这梁国地处江南,却是十分重视亲情伦理关系,中秋赏月,九九茱萸还有过年的时候家中长辈都会招呼自己的亲戚族人前往团聚,可这黄蒙倒好,仗着自己地处“大粮仓”过着舒坦日子竟是没有回家两年有余。金仁一听也是哭笑不得。

“那正好,你过几日便回趟京城去看看你的族人,我等几位就装成你的下人进京去向黄家主当面说清这事儿。”

黄蒙知道此事自己怕是要背上一个卖国贼的称号了,心中十分的不甘却是无计奈何,这自己人在金仁的府邸不说出不出的去,这他是县令,自己就是一布衣,况乎这庞中几人还直直地望着自己,这要是杀了自己跑了出去那可咋办。他倒也不想想,这庞中三人怎么会让他死呢?

金仁知道这方的威逼利诱怕是已经打动了这黄蒙的心,便继续说道:“黄大人,我等向黄家主说明情况,黄家主一番考量之后,定然认为我等说的有理,到时候我联合黄家联名向皇上上书弹劾林毅,这皇上本就忌惮林家手中的兵权,这次一定会令林毅回京,另派人去代理林毅的位置,到时候,这位置不就是你黄家的了吗?”

金仁不等黄蒙开口,继续道:“这黄家领兵之后,可相约和晋国和平谈判,诶这事儿不就成了吗?有利于晋国,有利于你黄家,有利于皇上,还有利于百姓,不是一石四鸟之计?”

黄蒙一听,终是有些心动,虽然自己对黄家的感觉不深,但毕竟是一家人,这对自己有天大好处的事儿怎能不做呢?于是犹豫了一番,对着这庞中和金仁咬牙道:“好,我就铤而走险一番。”

庞中眼中泛着精光,眼神炯炯地望着黄蒙说道:“这样,你即刻回去收拾,咱们连夜入京,金县令,你就对外说有要事儿要亲自去进京面圣,你是这文帝亲命的官员,别人不会不信,这样不显得唐突。”

金仁拱了拱手应了一声儿便退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黄蒙瞧见金仁这样,便也是学着样子立马起身,拱了拱手道:“那我即刻回去准备。”

庞中缓缓地走了过去,像是要惊吓到黄蒙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望大人不要辜负本官的一些心意,这二少爷啊,大人也得考虑一下是不是?”

黄蒙顿时一惊,只觉得后背冷汗嗖嗖地冒了出来,十分的担惊受怕,便对着这庞中道:“大人这是……是何意?”

庞中突然笑了笑,笑眯眯地对这黄蒙说道:“让二公子住在县令府几天,可好?”

黄蒙知道这是被当做人质要挟自己了,随即心中的那一点儿心思是再也起不了了,便苦笑地对着庞中再拱了拱手,随即走了出去。

黄蒙走出去很远,竟是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望。

只见那庞中也是走出屋来,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竟是在心中颤了颤。

第六章:盘龙先生

晋国国都北海东郊三十里地,有一山,那山远远看去,青葱一片。山上树木繁盛,极尽草木之茂。顶上有一泉,深不见底,终年清澈,四季不冻。按理说这山海拔颇高,就连山麓下的北海府秋冬之季都是白雪纷飞之势,而这山莫说是山顶,就连山麓都是终年不见积雪,一年四季皆如春夏。所以争相成为了那时候文人墨士的推崇圣地,每到空闲之时,便携上三五个朋友,游山玩水,好不悠闲。这山原没有名字,这水也原没有名字。后有一日,当众文人像往常一样来此游山玩水之时,忽然发现这山泉谭中隐隐传来龙吟之声,一时之间,天地震动不止,山川停歇不前,不多时,便看见远处空中似有腾龙飞舞,刹那之间却又消失不见,众人看见,十分诧异,便有胆大者进前去一探究竟,却无所获。日后前来,却是再无那龙吟之声,此事一传,是举国闻名,天下皆知,众人都在议论着,想象着当日的所见之景,这事儿啊,是越传越开,越传越大,便有人提议,把这山,名为盘龙山,这水,名为盘龙潭,而这龙,是为盘龙……

多年以后,田广建国,改国号为晋,定都北海,是为晋明帝,田广对这盘龙山的故事是兴趣颇深,便将这盘龙山封为圣山,这盘龙潭封为圣潭。田广信佛,便下令全国皆遵信佛教,还重用佛教徒在全国传教。并且在这圣潭之畔修建一庙,名为大佛光寺。大佛光寺住持有一俗家弟,姓宋,爹娘在饥荒中死去,住持看在可怜的份儿上收留了他,原想引渡佛门,但此子坚决不从,住持心软,只得答应。住持收他为亲传弟子,法号净沙,除去每日讲习佛法外还教授他其他的知识,或是天文,或是地理,奇门遁甲,皆无不学。再过二十余年,晋宣帝田宇继位,下达求贤令,全国范围内广收英才学士,一时间,众多学子争相报名,盛况空前。这子当然也是前去报名,终得到晋宣帝的赏识,被封为官。

据传当时晋宣帝在大殿上看着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的确又被他当时的才华所钦佩,便笑问他:“你姓什名什,家住何处?”

只见此子不卑不亢,沉着冷静,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下官姓宋,自盘龙山大佛光寺而来,是大佛光寺一俗家弟子,师从元空住持,自取名为,若愚。”说完最后一句时,竟然是声音陡然高亢,似有龙吟之感。

宣帝一惊,竟然是怔怔地出了神,待静下心来一听,又的确并无声音,明帝心想,果然此子不凡,便尤为喜爱。自此多加关注宋若愚,这宋若愚也没让皇上失望,无论是兵法,政务,吏治,商法都皆为精通,后历时十余年,将这原本积贫积弱的晋国变得是国力强盛,一时间天下列国皆为忌惮。宣帝有一日登上这盘龙山,满眼望去,尽是大好河山,乡村麦田,炊烟袅袅,便对身边的官员说道:“若我是圣龙,那若愚,便是我之盘龙,若无盘龙,便无圣龙乎。”自此,盘龙一名,天下尽知,一方面为晋宣帝的广阔胸襟所折服,一方面,也为这宋若愚的才智学识所钦佩。后潘岳诗中言:“更想寒寺清吟处,看惯盘龙与岸回。”“白衣寒江天下叹,抚扇轻摇盘龙来”……

------------

晋国北海,盘龙山,大佛光寺

此时的寺庙中,有一估摸着约四十来岁的人正端坐于蒲团之上,一手抓着佛珠,正在恭谨地礼佛;一手持着犍稚,正在敲打着摆放在他面前的木鱼,嘴里时不时的喃喃道说着什么。奇怪的是这寺庙竟然是空无一人,偌大个礼堂里只剩如此孤身一人,倒是显得十分的凄凉冷清。

只见此人估摸着身长八尺,头戴纶巾,身披貂氅,目光紧闭,虽是不惑之年两鬓却已然是微微的斑白,透露着饱含风霜之样;此人腰佩玉佩香囊,那香囊倒不像是一般寻常的香囊,香囊之口挂有几株草样;脚上则穿着一双帛靴,看着便是富贵人家的样子却又有一副高风道骨一般说不出的脱俗之态,飘飘乎恍如仙人。

就在此人还在诵经礼佛之时,忽的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后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儿说道:“先生,陛下有要事相商,速请先生入宫。”走进门内的倒不是寻常皇上传唤官吏的宦官,而是一素面郎君,身长七尺,着襕衫常服,有种威风凌凌的感觉。

那位被唤作是先生的人便是晋国赫赫有名的“盘龙先生”,也就是宋若愚,宋若愚有个习惯,便是极为喜欢芸草香的味道,的确芸草香是文人雅客爱用的点缀墨宝之物,只是此香比较浓郁,随身制作成香囊带在身上的人着实不多,因为这点儿,世人也称宋若愚为“芸草先生”。

宋若愚紧闭双眼,依旧是未睁开,好似要睡着了一般低声喃喃道:“长山,陛下要找臣,怕是为了战事吧。”

那被叫做长山的男子姓薛,是当今晋国堂堂的御林军将军,也是宋若愚极为信任的官吏之一。

薛长山闻言,便笑着说:“是啊,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前线战事紧急,张耀已经在一月之内连丢我晋国大小关隘十余座,我晋国被打得溃不成军,形式是十分的危急啊。”这薛长山说道最后便是苦笑道。

宋若愚沉思了一会儿,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缓缓道:“张耀是我的学生,他虽有果勇却少谋,逢事时也拿不定主意,他的对手是那林家的林毅,我甚知林毅,同他交手多年,怎不知张耀绝非林毅对手。”

薛长山听到这儿,有些尴尬地笑道:“先生可还是在埋怨陛下当初没有听大臣的建议让先生当主帅,以至于现在落到这般田地。”

宋若愚竟然听得此话淡然一笑道:“陛下如此决断自然有陛下自己的意思,记住长山,你我是臣子,只需听从陛下的旨意行事即刻,不可,妄自揣测圣心。”

宋若愚说完后,便是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那礼堂内的大佛一眼,唏嘘了几声道:“我生自江湖,幼年幸得师父收留在这佛光寺长大,如今风风雨雨二十多年,却还是没有理会当时师父的临行前的告诫,实是惭愧不已。”便接连的唏嘘了几声。

这承诺,便是当时宋若愚受到宣帝赏识,入仕之时,这元空住持曾对他说:“你本不是我佛门的人,但你是我的弟子,所以这临走之际,为师还是要告诫你一些事儿。”

宋若愚疑惑却依旧恭谨地对元空住持道:“但请师父吩咐。”

只见这元空住持怔怔地望着礼堂内的大佛,顿了一会儿,却是忽的望向宋若愚,直把的宋若愚盯的发慌,宋若愚更加的疑惑,这元空住持竟是笑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出了大殿,宋若愚不解,随即也是跟了上去。

元空住持对着那远处云腾雾绕的天空,青葱欲滴的丛林以及依稀可见的远方山麓下那田园乡村,那悠悠炊烟喃喃道:“虽得其时,未得齐心。”

宋若愚便恭谨地回答道:“既有其时,便会齐心。”

元空住持看着宋若愚,还是微微的笑道,便不再多说什么。

宋若愚回想起来,不禁在心里喃喃道:“如今徒儿已是有时同心,师父大可以放心。”

想完,便对这薛长山说道:“我即刻前去宫中面圣,还请长山同路。”

薛长山拱了拱手,朗声的说道:“先生,请。”

宋若愚终是不再说话,大步朝前地向这礼堂外走去,背后印着这佛光寺最大的金身佛像,朝外则是面对着这悠悠的大好河山,薛长山瞧见此景,不由得入了神,终是在心中想道:“先生果真是盘龙之像,圣人之姿。”便不再待着,跟着这宋若愚踏出堂去。

时至秋季,但这盘龙山却是不冷,四季如春,二人二马,一前一后,奔驰在这山间小路上。这盘龙山本就是圣山,寻常百姓无法上山,即使是王公贵族也并不多见,再加上此时正值清晨,一路下来,便几乎是没见着一个人影儿。

且说这宋若愚和薛长山在这路上驰骋着,忽然看见着前方依稀是有个人影缓缓地走在路旁,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这大清早儿的是会有哪家的官员上山来呢?便渐渐地减缓了马速,想要看清儿这人究竟是何人。

待骑近前来一看,这人一身衣服破烂不堪,皮肤黝黑不已,虽看上去是有点儿年纪的人却是十分的瘦小,着实不想是哪个王公贵族,倒是有点儿难民的模样。

宋若愚是好奇不已,这薛长山则把他当成了可能是山下的乡民,迷了路错上山,便好心道:“老乡,这儿·是盘龙山,是皇上亲封的圣山,寻常人等是不得入山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快些回去吧,这幸亏是遇着了我等,不然其他的人可能就要把你抓去关大牢里嘞。”

那人却是仿佛没听见这薛长山的话,竟是径直地向这宋若愚缓缓地走去,一双眼睛在黝黑的皮肤上却是带着笑意乐呵呵地望着他,宋若愚看着这人,竟有几分错愕的神情。

第七章:神秘老道

那老人瞧见宋若愚十分的警觉,眼珠转了一转,便向那宋若愚说道:“大人,您可是盘龙先生?”

这薛长山听到这人指名道姓的直接说出了先生的身份,十分惊讶,随即脸上便显露出厉色,立马拉马上前质问道:“你是何人,到底来此处是何目的?”他原以为此人不过就是一普通的布衣百姓,以为其就是走错路的罢了,没成想这人倒好,好像是故意要来接近先生的,这就不由得使他心疑。

那人一见着这薛长山如此地紧张,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脸色不变地对这薛长山说道:“你个小娃娃,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娘还没生出你来,这堂堂的什么御林军将军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吗?不懂得尊老爱幼?”说道最后这人竟然是朝着宋若愚狡黠地笑了一笑。

宋若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笃定这人一定不是个普通山民,而且看这话说的样子估摸着年龄也较大,于是便恭谨地说道:“老人家,你可有什么事儿找在下?”

这人一看见宋若愚这么的有礼数,便扭头向着那薛长山喊道:“看到没有,你家先生都如此识大体,你这小子还敢无礼地质问老道,哎哎哎真是个粗蛮小子。”这老道说到最好还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向这薛长山是哼了一声儿。

薛长山看到这老道这副模样,差点没气的从马上给摔下来。

宋若愚倒是觉得这老道挺有意思的,见着薛长山可能真的快要生气了,便向这薛长山打了个手势,用手往下压了一压,这薛长山知道这是先生在示意他平和心态,自己一个堂堂御林军将军,正三品大官用不着跟这老道一般见识,随即也便不在吭声儿。

这老道一见这薛长山如此一下就被宋若愚给安抚住了,顿时便没有啥兴趣,撇了撇嘴,随即转过头来对着宋若愚说道:“没意思,没意思,我还想跟这小娃娃好生玩玩嘞。”

宋若愚沉住气,笑吟吟地对着老道轻声道:“在下正是盘龙先生,不知老人家是有何事要找在下?”旁边的薛长山虽然不说话了,但一双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这老道,生怕他做出什么对先生有伤害的事儿来,那是非常的警惕。

老道不看这薛长山,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这宋若愚,说道:“我有一问,不知大人可否为草民解答。”

宋若愚一看这人自称草民,便知道他是不想告诉他们身份,虽然心中好奇,可也知道不能莽撞行事,便问道:“不知老人家是有何事要找在下,若在下知晓,定然为老人家解答。”

此时正值清晨,又在山中,天空云雾缭绕,林间霜露晨降,空气中透露着咄咄的寒气,使人感到是十分的不自在。草木成林,一眼望去,便如同一片荡漾的绿色海洋,风起时,便绿浪翻滚涌动,风止时,又是万籁俱静,天地间仿佛就没有色彩一般,寂静无声。

这老道好像是突然认真起来了一般,先是沉默无言了一会儿,听着这山林之间风吹动树林发出的“唰唰”声,随后便对着宋若愚说:“敢问足下,世间人皆称足下为“盘龙”,那足下是否想过,自己会有成为“圣龙”的一天?”

不说这宋若愚的反应,单是薛长山,听到这话后便猛然地盯着这老道,扯着自己的嗓子喊道:“大胆!身为布衣竟敢妄自诽谤朝中官员,按律,当斩!”说完这话后,便等着宋若愚发话,只要宋若愚发话,他定然会跳下马来直上前去将此人击杀。

其实在整个晋国,这件事儿一直都是人们闭口不谈,只得在心中想想的事儿。宋若愚为官多年,从一介小官升至这当朝司空,主管国家大事,那可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且在朝中的威望甚高,百官皆为盘龙之名所折服,就更不要说寻常百姓了。所以这事儿一直都在人们的心中,只是没有人敢把他给说出来,不曾想今儿一老道直接说了出来,这令薛长山是感到既惊讶又气愤,一方面他气愤这老道如此说话,但另一方面,他却又想听听先生究竟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也是众多晋国官员,百姓心中的谜题。

只见这宋若愚先是怔了一怔,随即哑然笑道:“不知老人家何出此言,但在下可以告诉老人家,在下对于我大晋,那是一片丹心天地可鉴,盘龙之名,不过是陛下说笑在下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说完这话,宋若愚是一脸的平静,并惊慌之处,可能在他心里也知道,这是晋国上下共有的一个疑问,而如今,他便把这答案回答给老道,也是回答给薛长山,更是回答给这晋国的片片大好河山,黎明百姓。

薛长山知道先生从为官起,一直是兢兢业业,从未说过半点儿假话,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想着先生不会如此,但这说出来还是会更让自己相信。

这老道低头不语,好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般,随后便缓缓地要起头来对着这宋若愚说:“那再问足下一事,足下可知“黑虎”之事?”

宋若愚有些诧异,这“黑虎”一事虽不是啥重要的事,但当初却是弄得整个魏国是沸沸扬扬,满朝皆知,即使自己身在晋国,却也是了解过此事。

要说这“黑虎”,那得从大魏说起,大魏地处整个神州大地的中央地带,位列八国中间,不同于这晋国和梁国这般重文轻武,大魏自建国起,便开始实行穷兵黩武的政策,魏皇帝更是下达了一项“强兵令”,这强兵令说的好听,但实质上却是一种变相的征兵手段。允许公开斗殴,决斗且可以不负责任;允许杀人不犯法,但需规定是杀有罪的人且要有证据;还下令百姓在全国范围内去捕杀或捉拿那些奇珍异兽,猛禽烈物,只要成功者,可凭借动物的尸体入朝直接做官。一时间魏国那是闹得沸沸扬扬,天下读书人,无论是士族还是寒门皆强烈批判这种野蛮的行径,更有朝中大臣站出来指责魏王的行径,但无一例外,遭到了魏王的惩罚。读书人反对,那便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杀害反对政令的读书人;大臣反对,那便贬官,充军,或是斩首。魏皇帝凭借强硬的手段和作风在短短数年内便使得魏国军事力量及其强盛,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弊病也是颇多。

这“黑虎”一事,便是说这魏国西部边陲地区牙县常年有一只全身通黑的老虎,经常出没山林残害百姓,魏皇帝听说此事后便在民间专门召集捕虎队前去捕杀,但令人错愕的是,这些人竟然无一例外全部惨死在这猛虎口下,一时之间举国哗然,生活在那周遭的百姓纷纷搬走或逃跑,一时间牙县周边的村镇几乎成了一座座空村空镇。把魏皇帝给弄得头疼不已,因为牙县地处西部,是魏国极其重要的战略军事要地,牙县往前,便可到达函谷关,函谷关则是这秦国的前线战略要地,所以如果牙县居民全部逃难搬离,那对于魏国的战略损失是巨大的。

宋若愚有些纳闷,如果刚才他还是比较耐心的话现在也觉得有些奇怪,这老道东扯西扯扯到这“黑虎”的事儿上不知道是何用意,只是觉得这老道应该不像是拿他寻开心的,便缓缓道:“这黑虎一事,在下倒是听说过,据说为这事儿魏王苦恼了很久,但是不是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吗?”

老道错愕地望了这宋若愚一眼,随即无奈地叹道:“没成想盘龙先生的消息是来的如此之快,的确,这事儿在几天前就已经解决了,区区一只猛虎,魏王不可能派遣军队前去围剿,所以只得再次面向全国发布招贤榜,人人觉得此事难度过大,毕竟这黑虎凶残至极,连一支数十人的小队都无法猎杀,更不要说寻常个人了。”

宋若愚不语,知道这老道还有后话,便静静地望着这老道,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道顿了顿,见这宋若愚没反应便继续道:“只是有天有一农夫毛遂自荐,说是自己有办法除去这黑虎,魏皇帝见他只有一人,却是不信。这农夫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对这魏皇帝解释,魏皇帝半信半疑,却苦于没有其他人可用,便只得答应他这事儿。”

老道说到这儿时,眼里突然便冒着精光,好像是要说道极为精彩的戏份一样,只见这老道腾了一口气儿,竟是十分兴奋地说道:“没成想就在前几日,这农夫竟是带着一身黑虎皮和一只血淋淋的虎头回去交差了,这一下可把魏皇帝给惊讶的,魏皇帝不信,派人去查是否属实,结果发现啊,这牙县的山林之上的确是再无猛虎的踪影,跟着这农夫的指引,他们还发现了那些被害人们的残骸尸骨还有随身物品,这下更加证明了这农夫独自一人猎杀了这头黑虎的真实性。魏皇大喜,便要重重地赏赐这人,这人却几番推脱,说要赏,就赏这一张黑虎皮即刻,魏皇见此,只得作罢,便赏了这人一张黑虎皮。喂,你说这人怪不怪。不要金银珠宝荣华富贵,倒只要一张虎皮。”说完后,这老道笑呵呵地看着宋若愚。

宋若愚见此况,不禁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皇上还要召见自己,便拱了拱手抱歉地对那老道说道:“老人家,在下实在是有要紧儿的事儿去办,等改日若有缘,在下可再与老人家交谈一番。还有,老人家也快些离开吧,要是其他官吏得知你私自前往圣山,怕是要吃些苦头的。”说完,竟是不再等待这老人家回话,便招呼了一下薛长山,二人二骑是快马加鞭地驶向了山下。

这老道瞧见这副模样儿,突然是在这山间放声大笑,那笑声足以惊动这片片山林,这阡陌田垄。

且说这宋若愚,待听到身后传来笑声时也是嘴角上扬,微微地笑了起来。

薛长山疑惑,便问宋若愚道:“先生为何而笑,这老道又是何人,先生可知?”

只见这宋若愚缓缓地减缓了马速,最终却是停了下来,拉马转头向这远处依稀可见的人影怔怔地望着,似乎是出了神儿,沉默不语,良久后,便对着薛长山喃喃道:“长山,晋国还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你我,还得努力才是。”

薛长山依依地看着先生,又转过头去望了望远处的那道人影,只觉得仿佛这二人以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故事,冥冥之中,好似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一样……

第八章:定计

距离盘龙山西三十里地,便是北海府,北海府是堂堂如今大晋的国都,晋明帝在位时曾考虑过北海太过于普通,不适合担当一国之都,但手下建议说是,北海地理位置卓越,三面环山,北起是为浩砀山,西侧则是天下闻名的险山—华山,这东边又有着像盘龙山这样的灵山,可谓是有着极好的风水。明帝信崇佛教,听得风水之时,便接受了建议,定国都为北海。明帝驾崩后,宣帝继位,第一件事儿便是修建这凌云殿。凌云殿位于整个北海的中央皇宫之内,,整个建筑高二十余丈,十分的宏伟壮观,楼观精巧。建筑时先称平众木轻重,然后构造,再以锱铢,玛瑙,黄金等贵重物品镶嵌其中。凌云殿虽高峻,常常随风摇动,但却从来都没有倾倒过。所以这凌云殿素有“天上楼阁”的美誉。

此时的宣帝,便正是在这凌云殿中等待着宋若愚。

宋若愚来到殿下,远远地便抬头望去,这凌云殿顶上是云雾飘渺,似有琼仙之感,虽然以前也来过这儿,但每次见到,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一声。

下了马后,宋若愚便小碎步快步登上这凌云殿的台阶,紧紧地跟随着薛长山和那宫中的太监,不消一会儿,便到达了这凌云殿的门外。

太监扯着嗓子便喊道:“禀皇上,宋司空到。”

这时,便只听到这大殿内传来一声非常豪爽的笑声,其声音势如猛虎之声,叫人是震耳欲聋之感,随即就听见这声音喊道:”快宣,宣先生进来!”

太监便笑呵呵地对着宋若愚说道:“先生,请吧。”

宋若愚吩咐了薛长山几句后,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服饰,待确认无误后,踱步踏进了凌云殿的大门。

凌云殿内果真是气势如宏,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用黄金打造的金柱八根深深地嵌在这殿堂之上,脚下是用铜砖铺满的一地,还有数不尽的珍宝珠石,尊贵华饰。

晋宣帝今年有四十多岁,差不多和这宋若愚年纪相仿,虽是皇帝,却是生得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神,气如龙虎,若不是身着龙袍,那仿佛看见的倒不像是个皇帝,倒像是个将军。

宋若愚来到皇上的殿下,便双膝跪地稽首道:“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宣帝连忙喊道:“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宋若愚随即便起身,伫立于这大殿之上

晋宣帝看见这副模样,便顿了顿,随即说道:“先生可知,我为何事,所找先生而来啊?”

宋若愚低下头,拱着手说道:“如若微臣没猜错,应当是这晋梁战事而来吧。”

晋宣帝含笑着点了点头,微笑道:“果然事事都瞒不过先生啊。不错,此次找先生前来,便是要说说这我大晋和那南梁之间的战事。”

晋宣帝说找这儿,便站起了身子,在这大殿上堂竟是慢慢地来回踱步,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凝重。过了片刻的沉默,这晋宣帝终是缓缓低语道:“自战事起,不出一月,我大晋竟然是接连丢了大大小小十四座城池,关隘,损失兵马上万,辎重钱粮更是数不胜数,这不,前几天前方来报,说林毅率领五万大军,竟是在攻下我葫芦口天堑后马不停蹄地直奔盐城,他林毅,这是要干什么?他难道不累吗?”说到最后两句时,晋宣帝是压着嗓子低怒道,好像是这怒火随时都会要喷发出来一样。

宋若愚见此,便犹豫道:“按理说,一月之内连下数道关隘,一般的将领应当是会整顿兵马休息一阵,等到后方粮草运来,士兵精力充沛后,才会再次出征。这林毅,倒却是个异类。如此地冒然进攻却仿佛信心十足,胜券在握,实非寻常武将所有的胆量啊。”宋若愚慢慢地感叹道。

晋宣帝冷笑道:“当年曾听先皇说起过,他那老不死的爹,林长海,便是此等作战作风,果然儿子也是随着老子的啊。”这晋宣帝竟然是在宋若愚面前当众说起了粗话。

宋若愚仿佛早就知道晋宣帝的这点儿毛病,也并不惊讶,便待在一旁,继续等着皇帝的后话。

晋宣帝便继续一脸凝重地说道:“先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思量如何击溃林毅这支孤军深入的军队,此军队虽疲乏不堪,但军心正盛,连战连捷,而我盐城却是缺兵少将,只有五千地方军在守卫,怕现在再派兵过去,来不及了啊。”

宋若愚此时扯了扯嘴角,随即竟然嘴角是上扬了起来,微微笑着说道:“陛下不必心急,盐城,必不会丢……”

晋宣帝十分错愕,赶忙是惊讶道:“先生可是有良计?”

宋若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量了一会儿,随即是再次向这晋宣帝拱了拱手,沉声道:“我有两计,可保盐城不失,不但盐城不会丢,我方还能收复此前丢失的数十座关隘城池。”

晋宣帝一听此话,是更加的惊讶,随即大喜道:“先生真有良计,敢问是何计乎?”

宋若愚眼神清澈,轻声道:“一计,命张耀迅速收拢残兵,集结于盐城处,以待援军,盐城虽兵少,但好在城池比较高大,城内粮草充足,若张耀能处理得当,必然可至少保盐城十余日。”

晋宣帝听了后竟是十分错愕,疑惑道:“先生,这败军之师,不想方设法撤离,竟是还要入城坚守,这不是成了林毅的瓮中之鳖了吗?一旦林毅率大军围而不打,那盐城,可是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宋若愚笑了笑,说道:“我甚知林毅,他是一个只要抓住了战机,便不会再轻易放手的人,但除非是见着一个人……”

晋宣帝想了想,便试探着说道:“先生说的那个人……莫非是先生自己。”

宋若愚微微笑道:“是了,我与林毅交战多年,知晓林毅若是见了我,便一定会与我一较高下,林毅虽有勇有谋,但性情高傲;虽是善待百姓和手下,但却是从未与他们同心。他曾经大败于我,此番若见着我,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晋宣帝来回踱步,缓缓说道:“我此次叫先生来,就是打算将先生调往前线去支援张耀,只是如此说来,张耀之危可解,但先生,岂不是危险了?”

宋若愚此时竟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沉着道:“另一计,派人前往这梁国,找到黄家,林黄二家速来不和,这是梁国的忧患,此次却正好为我所利用。林家本就掌握兵权,此番若胜,威望必然大涨,不仅是黄家再无法与之匹敌,这梁皇压不压得住,怕都是一个疑问。此次只需晓以利害给黄家,黄家定然会上奏梁皇,梁皇只要不傻,定然会为了自己的统治把林毅给换掉,这样,可解我军之危。”

晋宣帝听得此计,随即大喜过望,连连兴奋地说道:“先生高智,实乃罕见。那事不宜迟,我给先生三万兵马,打着十万的旗号,先生可此速速前往前线,解我大晋之危,另外,再命平歌,派六务司的高手前去梁国游说黄家。”

宋若愚再次是笑了笑,摇头道:“陛下可不必再劳烦平歌君了,我早已暗中命人前去办此事了,若快的话,此时,只怕黄家早已知晓……”

晋宣帝一听,不禁是一惊,看向这宋若愚的眼神变得是更加复杂,只觉得这宋若愚实在是先知先觉,是有鬼才之智啊,不禁感叹道:“先生之见,实是高瞻远瞩啊。”

宋若愚愈发的恭谨,立马回复到:“微臣是陛下提拔起来的,微臣之见,不过是些粗鄙小计,陛下之见,那才是高山水远,高瞻远瞩。”

晋宣帝哈哈大笑了一会儿说道:“先生,你我之间,就不要如此地客套了。”

宋若愚也是随机略微尴尬地笑了起来,随机脸色一变,一脸正色道:“微臣从盘龙山来得路上,倒是遇见了一蹊跷事儿。”顿了顿声儿,便立马道:“在来得路上,我和薛将军遇见了一老道,那老道看似不像是寻常人家或是王公贵族,他向臣说了有关“黑虎”的事儿。”

晋宣帝听了之后,便一言不发,慢慢踱步,回到自己的殿堂龙椅之上,正襟危坐地悠悠道:“这“黑虎”一事,知道的人不多,朕也是前几天才听到这黑虎死了的消息,据说是一农夫所为?”

宋若愚沉声回道:“却是如此。”

晋宣帝疑惑道:“既然此人能得知黑虎一事如此之快,那定然是有些来头的人啊。”

宋若愚说道:“陛下,听他口音,倒不像是我大晋之民,有点儿中原人士的口音,倒像是魏国的人。”

晋宣帝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这凌云殿的天花板,好像是在思量什么的样子,随后便悠悠地说出了一段诗:“立秋时分,天地难生,万物苍衰,夜卧不觉,龟不长寿,鹿鸣呦呦,猛虎缓行,龙,不安眠。”

这宋若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头微微低垂,眼神咪着像是睡着了一样,静悄悄地仿佛没了生机一般,大殿之内,安静异常……

第九章:离间之计

如果没有来到过金陵府,童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待的地方是多么的狭窄。

童彪原是一江湖草莽,靠的就是所谓一般江湖绿林好汉的劫富济贫为生,当然,是不是真的劫富济贫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童彪所落草的山头唤名为狗头山,山中皆是一伙悍匪,官府屡次征讨却都没有什么收获,一是山中地形复杂,丛林众多,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兵力前去征讨;二是晋国这么多的事儿,还犯不着为了一座小小的贼头山而牵挂烦恼,所以这最终狗头山的悍匪也没除掉。

原本童彪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过着这样的江湖草莽的生活,没成想有一天那被别人唤作是“盘龙先生”的人来到这狗头山说要招安他们。大伙儿不信,认为是官府奸计,只见这“盘龙先生”竟然是苦口婆心地对他们晓以利害,三言两语便折服了他们,狗头山的悍匪随即下山接受朝廷招安,而这童彪,作为狗头山一土匪头子,也被这“盘龙先生”看中,留在了其身边做事儿,这一做啊,就是近十年……

童彪是见过北海府的,但如今见着这金陵府,却是比北海还要雄壮伟岸。远看这金陵府城,极尽物宝天华之气,王气蒸蔚,便是这城门处也与别地不同。虽地处江南之乡,城门不如北海那般宏达宽广,却是格外的坚实巍峨。城门处人群川流不息,大街小巷亦是十分热闹,在这密密麻麻的人流之中,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马车此时竟是缓缓地驶入城内,在夕阳的掩映下是慢慢地开往了这京城黄家。

其实跟永清县城一样,这金陵府的那些王公贵族,大臣将军的住宅都是在沿着这皇宫周边的长街之上,从城门往这儿过来,便可看见这些金碧辉煌,豪气十足的大宅第,一个个是鳞次栉比的排列在这长街之上,也是由于这些豪宅都座立于此,于是金陵府的百姓纷纷给这条长街起了个名儿,唤作是---永安街。

此时夕阳昏沉,迎着向晚的余晖,庞中一行人便在这永安街上缓缓地驾着马车,马车内的便是那黄蒙和金仁,黄蒙此时正是坐立不安,在这马车之内神情紧张,额头上隐隐有汗珠冒出。这金仁虽然内心也不平静,但表面上还是气定神闲,看似十分的轻松的模样。

金仁原本是眯着眼睛像是在小憩,不经意间张开眼睛,便瞧见这黄蒙是一脸紧张的模样,便微笑着向这黄蒙道:“黄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这次你只需带我们进府而已,至于其他事,是不会劳烦你黄大人的。”

黄蒙听得这话,随即便是尴尬地干笑起来:“是了是了,在下不紧张,不紧张。只是不知道金大人原来是那晋国的人,金大人高,实在是高。”这说道最后,黄蒙竟是语无伦次起来,声音颤抖着还时不时地用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自己的脸颊。看上去十分的好笑。

金仁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便感觉这马车是缓缓地减速,便心知应该是快要到达这国公府了,这时就听到这车外传来庞中的声音:“到了,金大人。”

金仁笑眯眯地望着这黄蒙说道:“黄大人,请吧。”

黄蒙无奈,只得先行下了马车,下了马车只抬头一望,便瞧见这面前这座气势浩大的府邸不正是自己那大伯的府邸,“定国公府”的匾额高高挂起,十分显眼。

“哎呀,这不是蒙少爷吗?可是好久都没见你回来了,快去通报老爷,蒙少爷回来了。”这时正好是下人正在忙着打理的时候,一个在宅前打扫的男仆竟是瞧出了这黄蒙,立即高声叫嚷道,随即上来给这黄蒙请安。

金仁跟着这黄蒙也是下了马车,随即使了个眼色,庞中三人便也是依次下了马来到了这定国公府前。

几人对视了一眼,便客前主后的进了这定国公府的大门,入门便瞧见这正院儿里赫然是立着一道石柱,那上面则大大方方地写着“定国石柱”四个大字,仔细一看,竟是用御笔亲写上去的,看到这副景况,庞中不禁感叹道这梁国皇帝果真是大手笔,这黄家果真是名门望族啊。

“蒙少爷,这老爷啊都在那正厅中等着您呢,快去吧。”那黄府的大管家听到黄蒙回来的消息便一路小跑地过来通知黄蒙。

“好的,我这马上就去,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是有要事儿要来找我大伯他们商议的,我也给一块儿带过去。”黄蒙不禁对着这管家笑道,并解释了庞中一行人的来历。

管家听完后才觉得正常,先前还真是有些纳闷,这黄蒙两年不回家这一回家了还给带几个陌生人回来,是个人也会觉得比较奇怪。

黄蒙在前,庞中他们在后面,这一行人是一前一后地进了二门,沿途的下人们一看这架势,好家伙嘞,这蒙少爷竟然破天荒的回来了,都是笑容宴宴地望着黄蒙,虽然奇怪这身后跟着的是何人,但在这京城之中黄府是名门,这客人也都是见多了的,所以下人们也不倒是觉得很蹊跷。

按照这贵族世家的惯例,除非是有圣旨到来或者是极为重要的人物来到,一般是不开中门不入正厅,所以黄蒙便引着众人直接穿过长廊来到了正厅。虽然这室外还有些许的夕阳余晖,天色却也是渐渐昏沉;这室内则不同,那可是明烛高烧,厅内的各个角落和桌上都是点上了上好的蜡烛,把整间屋子给照的明亮如白天一样,衬着这温暖的烛光下,正厅正堂上坐着一人,这人手持书卷,着锦绣帛服,带珠宝帛帽,颔下胡须甚多。他一边仔细地读着这书卷上的内容,一边是情不自禁地微微点头,颔下胡须是无风自动。

黄蒙一见,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大伯了,随即马上拱手请安道:“小侄拜见大伯,大伯近来可好?”

这大伯便是当今梁国堂堂定国公,黄德胜了,这黄德胜是这黄蒙的大伯,虽是年近古稀,但看上去却仍然是一副花甲未至的模样,十分的有精神。

黄德胜一听见这黄蒙叫他,便停下来,抬起头,就瞧见这黄蒙在下堂里站着,随即抬了抬手说了声:“起来吧。”然后目光便落在这黄蒙身上,语气变得严厉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两年你在那永清县怕是过得好得很吧,中秋团圆,九九茱萸和这新春过年都不曾回家看一眼,看样子是以前你爹对你管教太过放纵了。”

刚刚教训完这一句,黄德胜突然发现这黄蒙背后却还有几个人在站着,随即疑惑道:“哦,有客人?”

“是的,这几位是重要的客人。”黄蒙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随即苦笑地说道。

“那不知你这几位客人,是所谓何事?”这黄德胜停顿了一会儿,便是拖着嗓子缓缓地问道。

庞中不等这黄蒙回答,随即向这金仁使了个眼色,金仁心领神会便上前一步来拱了拱手说道:“下官乃永清县令金仁,见过国公。”

“哦?不知金县令是来找老夫何事啊?”黄德胜眼睛眯了眯,随即慢慢用手把玩起这身旁的书卷问道。

金仁看见这副样子,便知道此时应当是直接摊牌的节奏,就说道:“国公,你可知我身边的这些人是谁吗?”说完后一双眼睛竟然是紧紧地盯着这定国公,不曾有半点松懈。

黄德胜眼露精光,眼神直直地盯着这庞中三人,像是要瞧出他们的身份来一样,终于是没看出便作罢地问道:“这几位是……”

庞中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后向这黄德胜说道:“我是伏长,来自晋国。”

黄德胜听得此话,竟然直接站了起来,十分错愕地盯着这庞中,仿佛在怀疑这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即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眼睛瞥了瞥这黄蒙,只见这黄蒙竟是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说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半天后悠悠地叹道:“伏长察今,乾宫斗星,艮良鬼影,平歌万行……这是说的晋国有名的四君,只是如今,伏长君是活生生地站在老夫的面前,倒是让老夫,大感意外啊。”

庞中听这黄德胜话中好像是另有他意,便猜出这黄德胜只怕是已经明白他们的来意了,便依旧是微笑着向这黄德胜说道:“那定国公,我等前来找你所谓何事,国公想必是心知肚明了吧。”

黄德胜听完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七十岁老人的笑声,倒是十分的有气势,突然间便把这黄蒙给吓着了。

黄德胜笑完后便盯着这庞中道:“我料到了这晋国人可能会找上老夫,只是没想到是你伏长君亲自来找老夫,这晋国给老夫的面子,也颇大了吧。当然,我更没想到的是,我梁国的官吏之中,竟会有你们的人。”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忽的转向这金仁,眼珠子直愣愣地望着他。

这金仁倒是十分的沉着,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等待这庞中接下来的话。

第十章:梁宫

庞中看见这副模样,也是笑了笑,随即正色道:“那国公,不知可否答应?”

黄德胜没有说话,便是来回的在这厅屋中间踱步,时不时的用自己的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事儿一样。

屋内顿时便变得是十分的安静,衬托着这窗外昏沉的余晖和安静的院子。

庞中和金仁知道此时是极为关键的时刻,一旦黄德胜同意,那可以说此事就成了;若黄德胜不同意此事,不要说成,就是他们几人的性命,也得丢在这金陵府不可,而晋国,也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终于,过了良久,只见这黄德胜是慢慢地一屁股坐在这椅子上,幽幽地问道:“若我帮你们晋国,我要背负着这卖国的骂名,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庞中一听到说这话,心中的那颗大石头是总算落了地,便微笑着道:“国公若是帮助我等,那国公除了自己受益,家族受益以外,我还可代表晋国向国公承诺,这黄氏一门都将成为我国的贵上之宾,我朝皇帝会让晋国所有商家都以黄家为优先合作对象,若是不能和黄家合作,那再去考虑其他商家,不知国公,这样的利益,您可满意?”

黄德胜听得此话,竟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边笑边道:“老夫戎马半生,到头来竟成了这卖国贼,罢了,罢了。”说道最后时长吁短叹,感慨不已。

黄德胜话音一落,便向这庞中说道:“明日早朝时我便去当面禀奏圣上,想必圣上也是如此心思吧……”

金仁随即立马附和道:“明日我也陪同大人,一块儿去面见圣上,向他陈述此事。”

庞中硬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便抱拳向这黄德胜说道:“那就有劳国公了,我等静候国公佳音。”

黄德胜不发一言,幽幽地盯着这高台烛火,烛火散发出的温暖此时竟是显得十分寒冷,不知为何,使得黄德胜不禁打了个寒颤……

---------

朔日,大清早,这黄德胜便是携着金仁一齐,分乘两座轿子,在十多名护卫的保护之下,径直来到了这宫门之外。

掀开轿子,望着这高大的宫门,金仁的心中不禁有一丝激动,三年前,他受先生之命,暗中潜入梁国来到这金陵府皇宫任官,三年后,还是因为先生,他会再次回到这皇宫,想来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想着想着,放眼望去,看着这高大巍峨的皇宫,实在是十分的气派。高约十多米的厚重宫墙,已经是历时几十年的风雨。

梁国皇宫分为外宫,中朝和内廷三个建筑群,这黄德胜和金仁此时所在的区域,便是这外宫的·大门,这外宫的大门可还有一个别致的称呼,它不叫做“宫门”,而是唤作“司马门”。说来奇怪的是,这外宫共有四门,除了这正门唤作“司马门”外,这别的三门倒是有一个统一而简单的名字就是“宫门”。

穿过这“司马门”,沿着那长长的外宫巷往里走,便是来到了这浩大的外宫建筑群。外宫建筑群分布是是鳞次栉比,且座座都是充满了厚重之感。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元喜殿”,这元喜殿不同于其他殿,它是专门拿给那些上朝的大臣暂时休憩所用的,大臣们上朝,须得在这元喜殿内等待皇帝更衣完毕后,由宫内的大内官带领再进入这中朝。在这元喜殿内,一般大臣都会检查自己的装饰和仪态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这里一般大臣们也会分成文武两派各站一方,这样便显得整个早朝的顺序是十分的有秩,不显得慌乱麻烦。

除此之外,这儿还有御林军守护,这梁国的御林军设有大将军一位,将军两位,旗下便是众校尉。这御林军分为内军和外军,这内军便是现在这支驻扎在外宫内的御林军,共计有三千人,其职责便是时刻保护皇帝和宫妃的安全;而外军则是驻扎在皇宫外的守备整个金陵府的军队,这外军的人数要远远比这内军多,但待遇却是并没有比这内军好。

中朝建筑群在这外宫之内,是这整个大梁国的政治心脏,以太平殿,金銮殿,内务司三处为中心。太平殿靠后,是皇上出早朝时自己整理仪态和服饰的地方;金銮殿则是大臣和皇上一起商讨政务的朝殿,而内务司则是三省六部的高级官员一起商量讨论的地方,同时也是这皇上批改奏折的地方,一般大臣的奏折都会送到这儿来,所以内务司又叫做“奏折殿”。当然,整个中朝还有大大小小的殿宇数百所,大多以木质结构为主,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再配以金碧辉煌的大气壁画,无数的珍宝奇石,异国玛瑙。

内廷则是皇上,宫妃起居之所,也就是所谓的后宫之地。乾清宫,永安宫,养心殿等宫殿便是在这其中,更有整个大梁最为庞大的后花园。

梁国为士族把持,特别是林黄两家,所以这梁皇帝的地盘,便就是这巍峨大气的皇宫。

此时这司马门前硕大无比的广场之上,按照官阶大小排序,这众官员的轿子便都在这里依次停着,每顶轿子旁边都有佩戴武器的私家护卫。

梁国极其重视官员的个人安全问题,除了严禁私自募兵之外,其他的问题倒是放得很开。这主要是当时原本并不准携带护卫,但是发生了有官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刺客当众刺杀身亡的事件过后,梁皇帝才下旨放宽规定,准许官员私自携带护卫保护人身安全。

自此,官员进入这司马门之前,每顶轿子便都是有护卫在旁守护的,于是也就造成了梁国一项奇特的风景,这大广场上一百多顶轿子旁都是有各式各样的不同护卫在警惕地守护自家主人,十分的有秩序。

黄德胜贵为当朝国公,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在这众轿子的最前面,,和黄德胜的轿子并列的还有一顶轿子,与黄德胜这看似很是豪气的轿子不同,那顶轿子很是普通,外表简约朴素,一看和平常人家的轿子并无多大不同。金仁看了看,心想这定然是那成国公林长海的轿子。

这两顶轿子便把这广场上的其他文武百官分成了两拨,这一拨在黄德胜之后排列,另一拨则在林长海之后。金仁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若非是有要事上奏且碰巧在京城那还是没有这入朝的资格的,他的轿子当然也就是落在了这黄德胜轿子的后面,而且还是很靠后的位置。

当然,这也有利于他看清这目前广场上的局势。

此时天刚微微亮,空气中还弥漫着这江南地区特有的薄薄的雾气,使人感觉是有一种不自在。

就在这时,便听着这前方一阵鼓声响起,随即那大内官便尖着嗓子拉长的叫到:“开司马门!”

司马门缓缓地打开,群臣的轿子便依次先后地从这司马门进入,穿过那长长的巷子,金仁从最后望去,这前面的轿子是连成一片,好像是大江大河一般,川流不息,十分壮观。

透过缝隙处,便瞧见这外宫里面各大宫殿是高高的耸立,铺着大理石的外宫广场是十分的宽敞,那各个角落和这广场中央都有这御林军在把守,身披黑甲,手握长矛,腰佩佩刀,衣着十分鲜明。整个广场是十分的干净整洁,但是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1威严之气扑面而来,透着浓重的庄严的气息。

不多时,这轿子便来到了元喜殿前,在这里,群臣便得下轿步行进入元喜殿,来到元喜殿后便开始纷纷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帽饰,这可关乎到礼节,特别是在早朝这种庄严的场合,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正如这外头繁琐的规矩一样,这元喜殿内也是有众多规矩的,各个官员都有自己相应的区域来等候,三省六部的官员,当朝的王公贵族当然是在最好的位置,之后便由官品阶依次来分划区域。

这金仁不用说,不仅是没有好的区域来休息,更是只得站在一旁,慢慢地等候着这些官员整理完毕,然后再听得这元喜殿后金銮殿的太监叫百官进去,方可进入。

这金仁也不心急,便在这大殿边上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些百官来,很明显的,这些官员是文官分为一派,武官分为一派。文官,自然以这定国公黄德胜为首,然后是定国公之子康乐侯黄修次之,依次站立开来;而武官,自然以成国公林长海为首。

要说这黄修啊,虽然也是个侯爵,但可是远远比不上那金枪侯的,当初金枪侯林毅因为屡次在战场上立有战功才被破格封为侯爵;这黄修可并无什么功绩,只是看在那林家都封侯了这黄家怎么着也该封一个吧,所以才被封为了康乐侯。

金仁远远地,这林长海又是和其他官员在交谈着什么,所以倒是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是看他的体型,倒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依稀能看清楚他佝偻着背,弯着腰,手杵着一根拐杖,满头银发的样子,十分的凄凉,和这黄德胜倒是根本没得比。

并没有等太久,便听得鼓声再次响起,这大内官又尖着嗓子扯着喊道:“群臣入殿。”

这入的殿,自然就是皇帝平时上早朝的金銮殿,而这梁文帝,此时,就在这金銮殿中,等着众大臣上朝。

金仁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气,便踏着脚步,跟随着这大臣们一起走了出去。

第十一章:朝堂纷争

群臣听得“入殿”,便束冠理服,在这大内官的带领下,又是两条齐头并进的龙一般,浩浩荡荡地出了这元喜殿,在整个外宫广场戒备森严的御林军的注视下,走上了这名为“玉带桥”的汉白石拱桥。

汉白石拱桥共分为五座,俱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制作而成,在辅以白玉珠宝等镶嵌其中。这桥下,便是那清澈见底的护宫河,河不长,但是却是四面环绕着这金銮殿,形成一个方形,这河水如玉带,波光粼粼,仔细往下一瞧,便还可看见这金鳞在水中游动,所以称之为“玉带河”而这五座汉白石拱桥,便就称之为“玉带桥”了。

群臣恭恭敬敬地依次从这玉带桥上通过,头都埋着,不敢轻举妄动。

下了这玉带桥,却是要走上一段距离,才可到达金銮殿。而这段路,当然是皇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最精锐,最强大的御林军内军将士便是在此处巡视伫立,每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这些大臣,防止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可疑行动。

不多时,便来到了这金銮殿前的台阶之下,这时候,便会有十余名御林军将士上前来,依次检查各个大臣身上是否携带了兵器,盔甲或是其他的可以威胁到皇上安全的物品,这些物品一旦被查出来,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待到各位将军都检查完毕确定无误后,便会通知这高台之上,金銮殿前的内监执事,这内监执事看到后便会叫人打开这金銮殿的朱红色的大门,随即高声喊道:“群臣入朝。”

这时候皇上便也会由早已进入金銮殿的大内官通知,从这太平殿中收拾结束,来到这金銮殿里,做好上早朝的准备。

于是,群臣分为两列,依次缓慢地步行走上这金銮殿前的台阶,徐徐进入了这宽敞宏大的金銮殿之中。

金仁此时的心中是十分的激动不已,一方面是自己阔别三年之久离开这朝堂,一回来竟然是有些许的陌生之感而感叹;一方面则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儿而感到兴奋却又有一丝的担忧。

殿内玉柱林立,金碧辉煌,宽敞宏大,那龙座高高的在这殿内高堂之上,大气磅礴。殿内四周都有铜制的仙鹤寿龟,摆放在四周最为显眼的地方。更是有香炉放在那里,青烟徐徐,缥缈虚幻。

群臣在殿中立定,却是有几位太监上前来,搬出了两张大红木花椅,上面雕饰着不同寻常的纹理和其他的一些珠宝,看起来是十分的有气派。两张椅子各摆一方。一只摆在这文官的最前头,另一只摆在这武官的最前头。

金仁看了看群臣的反应,大家都是默不作声,颇有些疑惑,但随即就想明白了什么,这自己三年不回京城了,这京城的规矩怕都是变了一变,从前自己虽然没上过多少次早朝便被文帝派到那永清县去担任县令,但当时还没有这让两位国公在早朝之上坐下的规矩,现在竟然是有这种能够赐座的规矩。不禁在心中感叹道确实在这梁国内林黄二家的地位那可真称得上是权势通天,这两位国公的地位那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见这文官最前头,黄德胜竟然是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在配合着这黄德胜魁梧的身姿,那可谓是霸气十足;而这武官最前头,林长海也是微微交给太监他的拐杖,在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地坐在了这椅子上。

这时金仁才隐隐地看清楚了这林长海的模样,这林长海年过七旬,神情淡漠,满头白发,胡子也是全都花白了,身着华气的官服,头戴纱帽,在这椅子上是微微闭目,在群臣早朝之时,竟是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梁国从自国开始便不同于那晋国。,晋国是设有三公,是为司空,司马和司农,分别掌管政务,军事和经济;而梁国则是不设三公,直接设置三省六部,分别为尚书,中书和门下三省,每省各设一令,来共同掌管政务,而尚书之下,则是分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来掌管具体事宜。武官则不同,是直接设置大将军一名,然后再分别是东西南北各位置将军四名,来共同组成这梁国的整个行政军事机构。这金枪侯林毅,便是那东西南北四将军中的镇西将军。

黄德胜本身就有国公的爵位,再加上这黄德胜是为尚书令,直接统管六部事宜;所以在文官当中的地位是非常的高;而林长海,自然则是这梁国的大将军之位,那在武官的地位,也是极其的高。

本来此番出征晋国,那梁文帝是想派大将军林长海出马,但这林长海年事已高,又因为早年战场上出生入死,是落得了一身的病,所以这年老体弱多衰,是不敢去出征,便派这林长海的儿子,镇西将军林毅出征。

林长海的大名,这金仁很早就听说过,不止是晋梁两国的人士,就是这远在中原的魏国和关内的秦国,那可都是鼎鼎有名。林长海早年随梁武帝戎马半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大战,他杀得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在这军中威望颇高。林长海善使枪,有自己独门绝学“林家枪法”,等他老了,自然他的儿子林毅便接过这杆旗帜,所以金枪侯这爵位也是和这林家善使枪术有很大的关系。

金仁正想着想着,便忽的听见这高堂龙椅侧的大内官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话音刚落,便看见这龙椅侧面的珍珠帘子给拉了起来,随即从里面走出了一人来,这人身着黄金龙袍,头戴紫金亮冠,体型微胖的中年人缓步走了出来。这人神态自若,面色如水般平静而淡然,颔下有几丝青须,无疑就是这大梁皇帝梁文帝赵集了。

梁文帝在一众太监的拥簇下是来到了这龙椅前,随即缓缓地坐了下去。

看到这儿,大臣们便一脸恭谨地跪了下去,一边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连定国公黄德胜也是立马起身跪下。而这林长海则是在众太监的搀扶下也是最终跪了下去。

梁文帝见此,便向这大内官随即挥了挥手,大内官于是对着底下的群臣道:“众臣平身。”

众臣便都是起来拜谢,除了两位国公随即坐了下去外,这大臣们便是一脸恭谨地站在底下,默不出声,这偌大的殿堂顿时又静悄悄地十分安静。

片刻之后,梁文帝便轻声询问这底下的大臣:“众爱卿可有事要奏?”

话音刚落,这文臣堆里便走出来一人,这人手拿着笏板微微鞠躬道:“微臣刑部侍郎尹树有本要奏。”

梁文帝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这尹树默不作声,这满朝文武便也是将目光聚集在这尹树的身上,不知道这尹树究竟要干嘛。

尹树瞧了瞧皇上,随即继续道:“微臣弹劾镇西将军林毅,私自将朝廷拨发的粮饷占为己有,以权谋私。”

众臣一听这话,这心里都是惊了惊,好家伙嘞,这不是直接对着林长海这面开炮了吗?俱都是不约而同地望向这成国公林长海,却只见这林长海仿佛像是没有听见这番话一般,在那椅子上双目紧闭,像是毫不关心一样。

梁文帝也被这话给弄得是来了兴趣,便好奇地问这尹树:“尹爱卿所言,可有证据?”

尹树一脸正气的回答道:“微臣人证,物证俱有,现在就在这大殿之中。”顿了顿,待看见群臣的好奇心都被提起来之后便清了清嗓子道:“镇西将军林毅,此番出征北晋所用粮饷,均是这江淮府吴中郡永清县所拨,而据微臣得知,这镇西将军每隔五日便会催促后方拨粮,原想可能因为前方战事紧急,所以林毅不得已才催粮,可没曾想,这林毅前几日竟然是再次急催粮饷,要求十日之内务必送到前方大本营,现在葫芦口已被我国所下,按理说不该是此时催粮,那这林毅是何意,望圣上明察。”说道最后,竟是大声地向这梁文帝朗声道,好像也是暗中质问这另一侧站着的武官们。

这一旁的武官听这尹树这般说,那是纷纷怒火中烧,尹树话音刚落,这武官里便有一人出列说道:“微臣左将军蒋前有本要奏,刑部侍郎尹树所言不实,有徇私报复之嫌,臣要弹劾于他。”

尹树一听,便是愤怒地望向这蒋前,随即朗声质问道:“蒋将军说本官所言有误,好,本官便让将军看看我这人证物证。”说完后便朝着这文官最末位置金仁所在区域叫了一声:“金大人,您向皇上奏明实情吧。”

金仁从刚才开始看时,便知道这就是朝堂上各派系之间相互的打击,这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如今是听得这尹树是要自己前来说话,便知道定然是定国公黄德胜授意的,便站了出来淡然道:“微臣永清县令金仁,从千里之外的永清赶来,便是要告诉皇上,尹大人所言,不假。”

这梁文帝一听,眼睛便盯着这金仁,抬手一指便制止了想要说话反驳的蒋前,随即向这金仁说道:“金爱卿,三年不见,不知金爱卿竟是瞒着朕,回到了这京城,想必也是费尽了心思吧。”

蒋前一听,哪里不知道这是在埋怨金仁的语气,便抢先说道:“金大人在当任期间擅离职守,应当问罪。”

金仁一听这话,便笑呵呵地向这梁文帝说道:“我原是奉陛下之命,直接到这永清县担任县令,是陛下直系官吏。陛下曾有命,直系官吏可以在适当期间有调查处理的权利,如今,镇西将军林毅不仅是已经不知几次的来催促我尽快发运粮饷,微臣觉得有蹊跷,特此前来京城调查此事,不知是否是皇上授意?”

梁文帝轻笑道:“并不是我的意思。”

金仁听后便笑着对这蒋前说道:“既然不是陛下的意思,那此事就有些奇怪,这林毅前段时间正处于战事阶段,催粮也无不妥,只是现听说林将军已经攻下葫芦口,应当是整备兵马之时,不知此时前来催粮,是为何意。还有,起奏陛下,臣已将这一月来林毅催促下官发运的粮食数量那是记录在册,现已拿来请陛下审查。”

第十二章:决断

梁文帝听着这金仁这话,便摆了摆手后轻笑道:“金爱卿是我信任的人,既然金爱卿说有证据,那朕也就不必看了。”随后梁帝话锋一转,盯着这尹树说道:“那依尹大人所言,此事该当如何决断啊?”说这话时,眼神还若有若无地望向这林长海这边,只见林长海巍然不动,竟仿佛这事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尹树听闻皇上这样说,便正色道:“启禀皇上,金枪侯林毅不按规矩,强行向本朝官员问粮,可有拥兵自重之嫌疑,但金枪侯却是我大梁堂堂镇西将军,更是成国公之长子,此事还需好好调查一番,不如让金枪侯回来当面对质。”

蒋前听完,顿时便坐不住了,对皇上是急迫地说道:“皇上不可,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这林将军是年少便追随成国公上战场,这些年来为我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忠心,是日月可鉴的啊皇上,再说,这林将军屡次催粮,不听朝廷调度,可能是有将军自己的安排,我等远在后方,也不知这将军的安排啊,所以将林将军调回来,那是万万不可啊陛下。”

尹树冷笑了一声,反驳道:“蒋将军如此推拦,不知是何心思,我等只是要这林将军回来当面对质一番即可。如今晋国被我军大败,一月内连丢十四座城池,我军早已取得大胜,就算此时换帅,也未必不可吧。”

蒋前和其他一系列武将一听这话,便是大怒,兵者,乃国之大事。如今这战事还未完,虽然大梁连战连捷,但却过于冒进,孤军深入,此时正是当需万分小心行事。而这尹树,一介文官,不懂军事,竟敢妄谈军事,说是什么早已取得大胜,完全是狗屁不通。

于是蒋前便沉着回道:“尹大人此言差矣,如今看似战局是我军占上风,但却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够稳操胜券,虽近月我军连战连捷,连下关隘,但却过于冒进,孤军深入,粮草辎重可能并不能及时运到,林将军担心粮草问题,实在是情有可原。请陛下,明察啊。”说到最后,这蒋前竟然是双膝跪地向这梁文帝稽首,那接连的叩头声儿衬托着这安静的大殿,显得十分的合适。

金仁看着蒋前的这番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道,好一个国之忠臣啊。看这尹树,被这蒋前的一席话给弄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也是,这尹树一介文官,不懂军事不说,竟敢还谈到军事方面上去,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只见这龙椅之上,梁文帝也是微微的颔首,一双眼睛不经意间便缓缓扫过这成国公和定国公的脸上,想了想,便向这尹树说道:“尹爱卿,这蒋将军所言朕认为有理,所以这换帅一事,还需斟酌啊。”

话音刚落,就见这文官队列里又站出来一人,金仁微微抬头一瞧,这人是从最前面几位中站出来的,怕是一个大人物啊。

果不其然,只见这人微微立定,手持笏板低头说道:“臣吏部尚书黄庆,有事要奏。”

不用说,这黄庆也是黄家的人,而且黄庆的来头还不小,不仅仅是堂堂吏部尚书,大梁正二品的官员,而且吏部还是这六部之首,统筹百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宜,权力是十分的大。这黄庆还有个身份,便是这定国公黄德胜的养子。黄庆原是姓曹,这曹姓人士本是黄府原管家,后遭不幸病死,留下这曹庆,定国公不忍,便留下这子在他身边认作养子,改名姓黄。

梁文帝一看,便是立马来了兴趣,好家伙嘞,这黄家的核心人物之一出场了,于是便坐正了身子轻声问道:“黄爱卿,何事要奏?”

黄庆低头朗声道:“臣得知消息,说我大梁前线军中大有不满金枪侯的人在,金枪侯若长期担任前线指挥官,恐失军心。”

此话一出,金仁便想到,这定然是黄家留下的后手,可能黄家也认识到,单凭这催促粮草一事恐怕是无法直接扳倒林毅的,因为林毅急求速战素决,所以催粮一事倒也正常。可这失军心可不同,若林毅果真是因为连番征战导致士兵们疲惫不堪,心生怨言,那严重的可能导致士兵哗变,所以这不得不重视。

果然,此话一出,殿中百官俱是一惊,随后梁文帝也是一脸正色,严肃地问道:“爱卿何出此言?金枪侯前方征战,连战连捷,又怎会导致军心涣散?”

只见这黄庆说道:“金枪侯虽勇,一月连下北晋大大小小城池关隘十四座,但也正是因为过于急迫,导致士兵疲乏不堪,这金枪侯手下便有将军建议,要稳住局势,先行修整一番,却被金枪侯断然拒绝,金枪侯不仅不答应,还重重责罚了提出建议的将军,这便导致军中有将士心生不满,陛下,若是如此下去,微臣担心,迟则生变啊。”

梁文帝十分疑惑,便扭头看向这百官问道:“众大臣可知此事否?”

只见这武官众将都是相互扭头看看彼此,便都是默然无声。而文官队列则是又站出来几位大臣说道:“臣知此事,黄尚书所言不假,金枪侯的确做过此事。”

梁文帝笑了笑,眼珠子是一转,便看向这林长海和黄德胜,只见两位都是正襟危坐于自己的椅子上,面不该色,一人低头不语,另一人竟然是直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没有听到刚才朝堂上掀起的腥风血雨一般。

于是梁文帝问这黄德胜:“两位国公,对此事是有何看法?”

黄德胜一听这话,便立刻抢在这林长海之前站了起来,向这文帝拱了拱手低头道:“陛下,此事老臣倒是不知,如何处理,但凭陛下做主。”眼睛随即瞟了瞟,若有若无的目光便盯着这旁边一列的成国公林长海身上。

不仅是他,现在满朝文武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林长海身上,金仁也是如此,不知道这林长海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儿来应对。

只见这林长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是艰难地想要站起来,这旁边的太监一看,便赶忙上去搀扶着这林长海,终于不消片刻,林长海是微微立定,便弯着腰向这文帝拜了拜说道:“此事,老臣也是不知,若此言的确属实,为了军心安稳,却是需要换帅,老臣不敢徇私,如若果真如此,老臣恳请,陛下下达换帅之命。”

梁文帝一听,便眼睛微闭,在这龙椅之上是想了又想,随即开眼点了点头,向这林长海说道:“那朕就下达换帅之命,但却不知,这要谁来顶替金枪侯之位啊?

不等其他大臣开口,这林长海便抢先缓缓地说道:“老臣以为,接替金枪侯之人,应当是在这朝中有一定威望之人,且是有才学,有胆识之人,还要是陛下信任之人才可。所以,老臣斗胆,举荐这定国公之子,康乐侯黄修担此重任,此位子,非他不可。”

此言一出,朝堂大臣俱是十分的诧异,这成国公不是老糊涂了吧,这刚刚才输了一筹,此番竟然还要举荐黄家的长子,定国公之子康乐侯黄修来接替林毅的位置。谁不知道现在林毅已经打下了十余座城池,就算即刻班师回朝,那也是天大的功劳,这样做,不是等于林家把功劳直接让给了黄家吗?

武官一列都是十分不解,有的武将胆大,在之林长海后面是微微低声提醒了林长海几句,但这林长海却仿佛没听到一样,说完那话后便站立于旁,静静等待这梁文帝的回复。

梁帝一听,也是微微诧异,随即就沉默了起来,低头沉思,不一会儿,便询问那康乐侯黄修道:“黄爱卿,可能担当此任?”

黄修本以为今儿这朝堂没他多大的事儿,如今竟听到这天上的馅饼儿落到了他的头上,也是十分惊喜,先是望了望这自己的父亲,定国公黄德胜,见这黄德胜没有反应,便正色的回答道:“微臣愿接此重任,定能不负陛下所托。”

梁文帝听了,看了看这满朝文武,皆不说话,这偌大的金銮殿上是十分的安静。过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好,果然是国公之后,那朕就命康乐侯黄修为这平北将军,代镇西将军之权,去接替金枪侯,黄将军,可切莫让朕失望啊,朕待你凯旋之日,为你亲自接风洗尘。

黄修大喜道:“谢陛下。”

梁文帝再等了等,见这两位国公和满朝的文武都是没了话说。便言道:“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话音落下,就听见那旁边的大内官又扯着嗓子叫到:“众臣退朝。”

这满朝的文武百官便立刻跪了下去,连那腿脚不便的林长海也是缓缓地屈膝,便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上响起:“谢陛下。”

随后这梁文帝便打着哈欠起了身子,待快要走进那珠帘的时候突然扭头笑盈盈地望着这金仁道:“金爱卿你我三年未见,一会儿下朝之后来内务司书房同朕单独见一面,朕可想和你好生谈谈。”

金仁当然也是在这下跪的百官之列,低头起立时便听着这话,于是恭谨地回道:“臣遵旨。”

梁帝哈哈大笑几声,便快步走进了这珠帘,竟是不再看满朝文武其他人一眼。

金仁默然伫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这在武官前列的那个老人,不仅在心中暗叹道:“好一招毒计啊,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不知道这戎马一生的林长海,竟然能想出如此之谋,反将了这黄家一军,了不得,了不得。”

当然是毒计,林家眼见自己这份功劳肯定是捞不着了,不仅是黄家,就连皇上的心思怕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倒不如直接不要这份功劳了,反正知道的人都明白此次征战林毅的重要性,也算是为林家涨了份儿脸。如果给了黄家,一则可以让其它中立官员知道这我林家的慷慨大度,二则让皇上也是放心,三嘛,林毅出征和这黄修出征,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林毅能赢,黄修可不一定,那晋国的盘龙先生可是还没出手呢,如果黄修不能活着回来,那这次的换帅对于他林家来说,不但不会是损失,还会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这黄修还在暗自窃喜中,可他却是不知道,这份重任看似简单之下暗藏的危机……

第十三章:竟孤舟,舟涨随浊流

原本梁国是并没有内务司的,梁武帝在位时一般大臣的奏折都是直接拿到这武帝的寝宫里由武帝直接批改,后来文帝继位,发觉这样很不方便,便命人在这中朝之中修建了这内务司,改由三省六部的大臣商讨决议,然后再交给他亲自批改。这样倒是省去了文帝的许多麻烦,但是也因如此,这文帝的权力也是削弱了一些,所以造成了林黄两家在朝堂上执掌一方,相互争权的局面出现。

此时的文帝,便在这内务司的书房之中等着金仁的到来。

金仁下了早朝后,便跟随着这执事太监一路沿着这中朝旁的小道,绕过金銮殿和太平殿,直奔这内务司所在的偏位,待到穿过一道拱门,便来到了一座花园,这花园可不是那皇宫里的御花园,只是一座寻常的普通花园。而内务司书房,便在这花园之中。

执事太监领着金仁来到这书房的门口,便向里面的人轻声问道:“陛下,金大人已经带到了。”

这里面的人自然就是当朝梁国皇上文帝赵集,这文帝一听,便哈哈大笑向外面道:“快快请金大人进来。”

金仁一听,便拱手告了告这太监,一脸恭谨地走了进去。

走进这书房,才发觉这书房虽是皇室书房,却也和平常达官贵族的书房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不上那定国公府内的书房那样豪华。但这书房显得是十分的古色简约,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金仁走进来便瞧见了这梁帝正在书房椅子上坐着,不知道是在翻阅什么东西,便沉下心来,一脸恭谨地说道:“微臣金仁,拜见皇上。”

文帝一听,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脸笑嘻嘻地望着这金仁,毫无架子的模样说道:“金爱卿,你我之间,就不要如此了,金爱卿平身。”

金仁亦是回答道:“谢陛下。”便起身伫立在这梁文帝面前,是等待着这文帝开口。

文帝顿了顿,随即说道:“金爱卿,你我三年不见,这忽地一见,倒是有几分的奇怪,这三年你远离朝堂,朕可是连一个知音却也没有啊。”说这话时,文帝不禁是慢慢沉声道,其语气竟是有几分感叹。

金仁想了想,随即便沉着道:“陛下乃九五之尊,万金之躯,这梁国,是陛下的梁国,这百官,是陛下的百官,他们忠心耿耿地跟随陛下,陛下又怎会没有值得谈心的人呢?”

文帝沉默不语,左手微微地放在这书桌之上,右手则是摸着自己的下巴,随后便缓缓地踱步于这书房之内,竟是走近了金仁的身边,看了看金仁几眼,便微微一叹说道:“今儿你也见着了,朝堂之上,林黄两家独大,众大臣都是相互拉帮结派,党羽纷争不断,朕又能找谁谈心呢?”

金仁闭口不言,片刻之后便回答道:“定国公乃是当朝国公,权高位重,又是先皇亲臣,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老臣,一片忠心,陛下可以同他交谈聊心。”

文帝听得这话,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对这金仁说道:“金爱卿,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油嘴滑舌一说了?”随后话锋一转,冷笑道:“黄家势大,先皇在时便是颇为忌惮,但念着他家辅佐我大梁的汗马功劳,便是尽量儿的依着他,没想到竟是到了如今的样子,这我大梁的朝堂之争,便是他家给闹起来的。”

金仁听得文帝这番话,便知道这是不把他当外人,于是又是正色道:“那成国公是跟随先皇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为我大梁的建立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人,陛下,可找这林家。”

文帝悠悠回答道:“林家倒却是十分忠心,这些年也是都在尽量让着这黄家,不与这定国公一般见识。但林家正是因为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军功赫赫,那在我大梁的威望是颇高,可能连先皇都自愧不如,所以朕,不得不防啊。”

金仁一听,暗叹果然文帝还是如此看的透彻,今日朝堂之上文帝看似是众事都依着那林黄二家,但这心里啊,亮得跟明镜一样。

文帝说完后,便一双眼睛盯着这金仁,好似想要从金仁的脸上看清楚这金仁内心的想法,还缓缓地低语道:“金爱卿啊,这朝堂百官,竟然是找不出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大臣,你说我这皇上,做的憋不憋屈?”

金仁一听,不经意间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眼皮一跳,便随即回答道:“陛下说笑了,陛下乃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不但是一代明君,如今更是用人得当,将这北晋打的是落花流水,怎会有憋屈一说。”说这话时,金仁语气加快,急促的说着,脸上都变得是有些扭曲。看着十分的滑稽。

梁帝一听,又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便问起金仁:“金爱卿啊,我还记得你我相识的那段日子啊。”

金仁一听,也是不禁地痴痴的回忆起来。

要说金仁是如何和这梁文帝相识的,那可要从这梁国的挑选大臣的制度说起,这梁国不似他国,有着自己独特的“推举令”,推举令不是以考试为主来选拔官员的制度,而是由地方大臣或是有名望的家族推荐,由当地的官员“审郎”来鉴别,这“审郎”是梁帝亲自挑选任命,派到各地专门负责“推举令”的官员。审郎考察完后便依照这众考生的水平来决定哪些人合格,哪些人不合格。再将结果直接呈送到这皇上手中,皇上二审后便下达官员任免令,由此才可当官。

这金仁虽只是担任了小小的县令,却颇有才能,且品行端正。当时金仁被宋若愚暗中派到梁国,也是因为他这些优点,果不其然,金仁先是被这审郎给看中,再又被梁帝给看中,最终便成了这文帝的直接属官,给派遣到这永清县任职。

当时虽然金仁只是一个新人,但却被文帝颇为看好,关系密切,所以这文帝也是怀念当初和金仁从见面,到相识的日子,不多时,时光飞逝,从这金仁给派到永清县当县令,到如今暗中回来,已经是过了三年了。

想到这,金仁默然无声,这小小的书房之内,臣子和皇上,虽然站得近,可这心啊,却是隔得更远了,不仅是因为这三年的时光流逝;更是因为原来从不参与朝堂纷争的金仁如今却是帮着这黄家开始参与这朝堂的纷争。

文帝想着想着,不觉是眼眶有些湿润,透过那书房的窗户,便看见这满园里的依依柳树,在这秋冬之季,竟是显得那么枯瘦,不经意间便悠悠地念出了一首词

“月露当头,色浦九州,偏独楼,楼欲掩帘筹。烛对酒配人却瘦,问何楼,近唤愁。

光探三秋,栽柳偷愁,竟孤舟,舟涨随浊流。情空楼去却乐求,问何舟,无序游。”

此词原是诗圣潘岳在故人离去,佳人逝去时对月对楼,对舟对酒的凄凉之作,这梁帝忽的把它给缓缓道来,却是让金仁的心中是颤了一颤。便是伫立在这书房大堂之内,不发一言,静静等待着这文帝将接下来的话给说完。

文帝不经意间便瞥了瞥这金仁,随即也是一阵沉默,像是在感叹着什么,也像是在等着这金仁先开口说话。

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这金仁说话,于是文帝便转换了语气,朗声地对这金仁说道:“金爱卿,倒是朕扫了爱卿的兴致,今日你回来同朕见面,本应是一件高兴的事,却不曾想朕竟念出了这么一首诗,实在是不应该。”

金仁一脸恭谨地回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这倒是臣的不是。”

文帝感叹地笑了两声,便随即一脸正色道:“那金爱卿先下去休息吧,你就先留京几日,好友叙旧,我还有许多话想同爱卿好好说说嘞。”到最后,便是上前去拉起这金仁的衣袖说道。

金仁听得这话,眼皮跳了一跳,便正声回道:“微臣遵旨。”

文帝又说:“那爱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路车马劳顿,爱卿怕是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金仁便立马回答:“微臣遵旨,微臣告退。”随后踏出门去,跟随着这门外等候的执事太监向这外面走去,走的步子很慢,仿佛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文帝在书房内,盯着这书房的天花板,只觉得神情颇有些恍惚,不经意的喃喃道:“卿不负朕,卿不负朕啊。”随后眼神便是愈发的坚决起来,竟然是炯炯有神地盯着那桌上的书卷,仿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便大步地也是踏出这书房,向这皇宫深处走去……

第十四章:萧氏父子

回去的一路之上,金仁都是默然无言,只是坐在这马车上时不时地向窗外望去,看看这金陵府的街道攘攘,人流不息的样子,又时不时地低下头来,不知道是想什么事儿。

金仁心里明白,文帝已经并不信任他了,这今天那一首词便已经道出了这一切。文帝原十分信任他,与其说把他当成了个臣子,倒不如说是把他当成个好友和知己。心中这样想着,不免觉得有些苦涩,自己原本就是晋国人,受到盘龙先生之命前来这梁国任官,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金仁还依稀记得自己年幼的故事。他姓金,本不是汉人,而是这晋国北边的少数民族政权大庆国的人。金仁原是庆国的一地方家族金家的公子,后这金家遭到敌家的算计,被落得个被放逐边境的下场,金仁父亲在放逐中因实在忍受不了寒苦而去世,母亲也是不久病死,留下自己在那苦寒之地没日没夜的劳动以换取生存。若非那一日先生到来从那小吏手中私自赎下了他,把他带到身边,他可能现在就已经死掉了。他本是将死之人,幸得先生相助,所以把这宋若愚当成救命恩人来对待,虽然这宋若愚还要比他小上几岁,他也管宋若愚叫上一声先生。他本身便出自士族,虽是大庆国人,但自幼便开始学习汉族文化知识,再加上本身天资聪慧,所以才能突出,也是因为这点,他才能够被这文帝亲自选中当上这直属官吏,也才会有后来这些事儿。

这金仁正在怔怔地想着想着,便忽的听到这马车前方似乎是传来了些许的嘈杂声,不禁有些好奇地拉开车帘往这外面一看,便看见这马车此时好似正在一条十分宽敞的大街之上,大街两侧是林立的各种小商铺和市井小贩,而正前方是人群拥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金仁疑惑,便向这马夫问道:“这儿是什么地?我记得早晨去上朝的时候并没有走过这条路吧。”

前面的马夫正在专心的赶路,听得这声儿,便头也不回的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条街是没有名字的,但早上我们却是路过过这儿的,只是当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马夫没等这金仁回话,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这街儿是当今皇上专门为了朝中官员考虑而特意开辟的街道,本身咱这金陵府是颇大,王公老爷们的妻眷儿女若是平时出行去市集上逛逛还得跑大老远的“前市”上去,是十分的不便,皇上替他们考虑,便在这永安街旁专门开辟了一条街来供这些官老爷们买卖物品的,这样便是省时省力,十分周到。”

这“前市”金仁是见过的,就是他们一行人刚到这金陵府时在城门处往里张望看到的街,这街道也是供人们买卖物品的地方,但这肯定就没有现在这条无名街繁华,这无名街上人虽然比不得那“前市”多,但胜在东西十分的奢侈。这一路过来金仁也是察觉到了两旁虽说是商铺,但商铺里卖的东西都是什么珍珠玛瑙,锦帛丝绸,一看就是供有钱人家消费的地儿。如今一听到这马夫的话,心中便也是明白了几分。

金仁瞧了瞧那前方人潮拥挤的地儿,想了想便又向这马夫疑惑道:“那你可知这前面人们聚集的地方卖什么?我瞧这些人咋都跑到那儿去了。”

马夫顺着这金仁所指的方向看了看,便明白过来了,随即笑着对金仁说道:“大人,那地儿不是卖东西的地儿,是说书的地儿。本来这条街上并没有这说书人的,但是就在前段时间,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说书人,是每天都在那摆摊说书。”随即顿了顿,便再次是疑惑道:“我也是纳闷了,按理说这说书应当是在那“前市”最为适合,那儿是平常百姓出没的场所,百姓们倒是挺喜欢这说书的,但这人很是奇怪,不在那说儿到跑到这条街上来说。虽然百姓对这东西很是喜爱,但这些王公大臣哪个没见过这东西?谁没整天没事跑到那儿去听书,又费时间又费精力,这人不是自讨没趣吗?”

金仁听完,便笑着说:“那我见今儿这怎的这么受欢迎?”

马夫这时候向这前方撇了撇嘴,扯着嘴角说道:“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人不过几日便会办不下去了,没成想这大伙儿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这人说的书可不是一般的书,是说的什么什么七……哦对,叫什么“七绝”书。这街虽然就是为这王公老爷们服务的,但也不是不可以让咱普通老百姓进来逛逛,所以大家好奇,啥叫“七绝书”,便都是过来听听。大人你说这名儿怪不怪,叫啥不好叫个“七绝”。”

金仁一听,不免有些诧异,脸上便露出了狐疑的神情。这底下的普通老百姓可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吏群臣还是知道这“七绝”是什么的。

“七绝书”,是评书的一种。本来这些说书人评书是不能谈论政治的,只能说些民间的什么神话传奇,鬼怪妖魔,妄谈趣闻之类的,所以听这书的人啊可不就是那些民间百姓么。但这“七绝书”可是不一样,它啊,就是专门向人们讲述那些达官贵人,大臣贼子的故事的,是和这政治相关联的东西,如果是被皇上发现那这说书的人是会被杀头的。但那是原来,现在则不同了,文帝是一个比较开明的皇帝,只要这“七绝书”不牵扯到什么正值纷争或是歪门邪教上去,皇帝倒是不会怎么去管。当然了,这“七绝书”怎么着也不会扯到那上面去,虽然加入了说书人自己的想像,但该有的分寸他们还是懂的。

至于为何叫“七绝”,那是说的这“天下七绝”,这九州八国,虽然是能人志士不少,英雄豪杰不断,但要说全天下公认的旷世英雄,那可就是那么几个人,后来经这些说书人的总结,便把他们几个统称为“天下七绝”,当然,说书人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便说着这所谓的“七绝书”。这“七绝书”不仅是讲述这些人物的故事,而且还加入了说书人们自己的想像,这就和传统意义上的说书内容是完全变了个样,自然也就赢得了百姓的推崇和喜爱。当然至于七绝分别是谁,这金仁倒是没有了解过。

金仁心里想着想着,这好奇的心思便越来越浓,沉默了一会儿就向这马夫说道:“停车,我下去看看这是“七绝书”究竟说得咋样。”便让这马夫停下。

马夫本身自己也是对这很好奇,听得金仁这么一说,便欢喜道:“好嘞。”随即便将这马车给拉住,拉开那帘子让金仁出来听听。

金仁下了马车,便缓缓地步行至那说书人的地儿,还没走近,便听到这样一声儿“天下五绝,便是那魏国萧氏父子,萧奎,萧刚,萧远三人,合称“三萧”。”

走进来前一看,只见那街口处有一桌一人一椅,那人是个小眼睛,耷拉着脑袋,微微有些驼背,身材虽说匀称可实在是算不上美观。只见这人坐在这椅子上,左手拿着把扇子,右手撑着这桌子侃侃而谈,说话时那唾沫星子都能依稀看见,可见这人说的是多么的激动。

环顾一周,便看见这大伙儿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想看看这什么“七绝”都是个什么东西。便也是伫立于旁,仔细认真地听着这说书人说的话。

金仁想了想,便也是默不作声,想听听看着说书人究竟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只听这说书人说道:“那萧氏父子可谓是当世之英才,沙场之虎狼,萧奎原是这魏国堂堂骠骑大将军,兵马大元帅,统领这魏国十万兵马;其长子萧刚,少年英姿,豪气盖世,善使一长矛,名为虎矛,曾多次随父萧奎征战沙场,勇不可当;次子萧远,年少聪慧,师从名门,据说识得奇门遁甲,观星引象之术,也被这魏皇帝喻为是“天下奇才”。”

这时大伙儿都是十分疑惑,就有人打断问到:“诶,这不对啊,你说的这号人物俺怎么从未听过,这魏国虽然和我大梁相隔较远,但你可别糊弄俺,这魏国大将军不是那什么号称是“西风将军”的贺西风吗?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什么萧奎父子了?”

那说书人哈哈大笑几声,随即解释道:“大伙知道的这贺西风那是现在的魏国大将军,而我说的那萧奎是原来的大将军,可不是现在的。”解释完后便知道这人们要问什么一样,不等大伙提问就继续道:“你等且听我说完,这萧氏父子原本是立有赫赫战功,那在这魏国的地位那就如同咱们的林将军一样,是威望甚高。原想着这萧氏父子的功绩能够传为一段佳话,那萧奎会成为我大梁未来三十年内的绝对劲敌,但没想到啊。”说到最后,这说书人便摇了摇头,像是有千言万语但却堵在心头的感觉一样,长叹一声。

大伙儿都听着这说书人的后话嘞,听得他在那长吁短叹的,便明白了,随即大伙儿中有几人便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铜钱放在了这说书人的桌上,好奇道:“哎呀你就告诉大伙儿吧,这后来发生了啥事啊?”

说书人正在长吁短叹之时,瞧见这副模样,便马上眉开眼笑地说道:“十一年前这魏晋两国开战,魏皇帝命萧奎父子三人领兵十万陈于魏晋边境的云梦泽一带,晋国眼见这魏国势大,便求助于我大梁,让我大梁出兵相助于他,事成之后可以均分利益。我大梁圣上一听,这等好事我大梁是当然要答应的了,便相约共同出兵。”

这说书人说着说着,便忽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大伙儿眼见到了关键时刻,一颗心都是提了起来,这说书人这么整了一下,顿时便吓到了几人,不禁发出“呀”的一声,惹得旁边众人是一阵大笑。

说书人停顿一会儿,便又再次说道:“不成想,就在距离约定出兵的前几天,忽然传来消息,说这萧奎父子三人意图造反,打算起兵于云梦泽反戈魏皇帝,事情败露被手下将士是乱刀砍死,就连尸首都是无法辨认,可是真的惨嘞。你们说这萧奎好端端的当大将军,非要搞什么反叛,这下倒好,不仅这没反叛成,反而还把性命给丢了。这之后啊,据说魏皇帝十分恼怒,便下令全国严禁再谈论有关这萧奎的一切事宜。现在这事儿已经距今有十余年了,又是严禁谈论,大伙儿不知,倒也正常。”

大家伙儿一听,也是相互议论纷纷,有的人在怀疑此事的真实性,有的人则在长吁短叹,感慨不已。

金仁听到这儿,不禁来了些兴趣,但听着听着,才发现这天色不早,自己身上还有要事儿,便向这马夫说道:“我等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马夫虽是不舍,但却没法只得遵命,便驾着马车是回到了这“定国公府”。

第十五章:天下七绝

话说这金仁回到了定国公府时,已是午时。这黄德胜早已回到了他的屋内,和庞中他们等待着金仁的到来。

金仁一踏进那正厅,便看见这黄德胜正端坐在那椅子上浅呷着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金仁心想,果然是活了七十岁的老怪物,不论什么时候却都是如此地镇定自若,便笑着向那黄德胜走了过去,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国公。恭喜令公子。”

这黄德胜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便又是小口地喝了喝茶,随即说道:“我觉得这要恭喜的不是我,而是你晋国吧。我太熟悉我那个儿子了,从小胆小怕事,虽然不能说是蠢货但也只能说是个庸才,让黄修去带兵?那他这能不能活着回来,不还都得看你们晋国的脸色?”

金仁听得这话,便知道这是黄德胜在让他们放过黄修一条性命,随即便道:“国公说笑了,既然我等已经约定好了,只要文帝换帅,那便撤兵。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只要嘱托令公子到了前线后万不可轻举妄动,等待我军撤军即可,这样令公子再撤兵回去,就说孤军深入过久,士兵疲惫不堪,心生怨言,需得休养生息即可,这样两国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黄德胜听到金仁这般说话,便好像了解了金仁的心意一样,眼皮一跳悠悠道:“金大人这样说,只怕是要离开这我大梁了吧。”

金仁知道自己也瞒不住这老狐狸,便言道:“下官任务已经完成,这就须得向我家先生复命,再说,文帝已经和我心生隔阂,若再在此地久留,怕到时就是真的回不去了。”

黄德胜望了望这金仁,便是一阵呵呵地笑了几声,随即问这金仁:“金大人若此时回去,那难道不怕圣上察觉到什么,向老夫我问罪吗?若真是那样,那你这计划不也泡汤了?”

金仁拱手道:“国公不必多虑,我只需打着回永清县复职的旗号即可,想必文帝也不会阻拦。而且,文帝多智,国公觉得此事,文帝就不会发现些什么吗?”

黄德胜站起身来,怔怔地向这金仁望了几眼,随即便在房内踱步,不多时便回答道:“只怕圣上心知肚明,只是这结果也是圣上乐意看到的,所以不会多说什么。”

金仁再次是拱了拱手拜道:“文帝聪慧,就我和文帝的交情来看,此事文帝一定所知,只是不知是知道多少而已。”想到文帝,便想到了今儿在那内务司书房里和文帝交谈的情景,仿佛是历历在目,感慨不已。便又向这黄德胜说道:“文帝实乃是位明君,梁国有此君王,实乃大幸。”

黄德胜听到这话,便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边捋边说道:“怕是那位晋宣帝也是不简单哟,能降服那盘龙先生的人,岂是平常君王有的本领?”

金仁听得此话,默然无语,便是向那庞中瞧了几眼,这庞中随即便向金仁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金仁明白,便向那定国公说道:“既事已成,我等需要尽快向先生复命,这就得走了,望国公保重。”便不在等待黄德胜回答,就和庞中等人是要出了这正厅,向那府门外走去。

快要走出那厅门时,身后忽的传来这黄德胜的声音:“还望贵国能遵守诺言,不要为难我儿。”

金仁听完,是定了定神便转身低头向那黄德胜拜道:“既是承诺,理应遵守,令公子定然会安全回来。”便和这庞中出了厅门,逐渐地是消失在那黄德胜的眼中。

黄德胜怔怔地望着,忽的心中一紧,不知怎的眼皮是跳了跳,便对着门外的管家吩咐道:“将修儿给叫过来,我有话要同他商量。”

那下人答应了一声,便下去找黄修去了,这黄德胜又是轻呷了一口那桌上早已凉了的茶水,不觉在心中暗叹:“还望此次修儿能够平安回来,万万不可贪功冒进啊。”

---------------

定国公府外,金仁向这庞**了拱手道:“伏长君,事不宜迟,那你我等立刻就回这晋国向先生交差可好。”

这庞中点了点头道,便向这身后的赵粲说道:“立刻飞鸽传书,先让先生知晓此时已经办妥,好让先生放心。然后我们便立刻启程,返回晋国。”

金仁拱了拱手,便正要上这马时,却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便扭头向庞中问道:“伏长君见多识广,在下有一疑问还望伏长君能够解答。”

庞中听到这话儿,也是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疑惑道:“不知何事让金大人困惑。不如你我上马交谈。”

金仁应了一声儿,便和这庞中分乘两马,其后赵粲和童彪也是纷纷上马。四人四马,骏马疾驰,不多时,四人便是出了这金陵府,来到了那通往北晋的官道之上。

这时庞中才是想起来那金仁有事要问,便问道:“不知金大人有何事要询问在下?”

金仁这时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是缓缓地说道:“我今儿从皇宫里出来,在路上遇见一说书人,他好像是在说着“七绝书”,这“七绝书”倒也是没啥,平常咱们也都听说过,但在下却是从来不知这为何叫“七绝”,今日听那说书人讲的,好像是有个什么“天下七绝”,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望伏长君能够为在下解惑。”

那庞中一听这“七绝”时,便也是十分诧异,随即再听得是说书人,便也是释然了几分,想了想,就回答道:“其实“天下七绝”是这江湖之中对天下一些英雄豪杰或是精锐部队的尊称,这“七绝”并非只是七个人,这说法原先只是在江湖上流传,而后被一些说书人引用说那“七绝书”来吸引大家的目光,此事虽然百姓都知道,但了解的人并不多,所以“七绝”一词大人不知,也是正常的。”

金仁本来只是突然想了起来,随口一问,竟然不知这伏长君了解颇多,好奇心也是被提了起来,便顿了顿,向这庞中问道:“那不知,这“七绝”是哪“七绝”啊。”

庞中猜到了金仁这问题,便抬头望了望这天空,只见这梁国秋日的蓝天是万里无云,虽处于江南地带,雾气甚重,空气中都透露着凉意,但这万里无云,秋高气爽的天气还是让庞中有了一副好心情。怔怔地望了一会儿,便在马背上缓缓道:

“寒星刀,血如雨,冷面无声白马衣;通天臂,满石弓,金枪不倒如山重;黑旗现,盘龙吟,壮士云锦系腰间。”

金仁听得此话,甚是疑惑,他隐隐感觉到了这首打油词应当是描写的几个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所以便望着这庞中,等着他的后话。

这庞中也不卖关子,便向这金仁解释道:“天下七绝,尽在诗中。”

顿了顿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一绝乃是那大庆国金无面,人称“寒刀将军”,据传这金无面擅使一把大刀,其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在夜晚甚至能看到那刀发出的隐隐寒光;二绝乃是这远在关中的西秦的杜充将军,杜充将军喜爱戴白帽,着白袍,身骑白马,其麾下有支轻骑兵军队名曰“白马军”,俱是骑白马的士兵组建而成;三绝是那号称西秦最精锐部队之一的“神弓营”,这“神弓营”共三千人,是驻守在西秦皇城平京的御林军,也有着西秦皇帝的“铁壁”之美称;四绝便是这大梁的金枪侯林毅,林毅善使长枪,故得“金枪”之名;五绝乃是那大魏原骠骑大将军萧奎和其子萧刚,萧远,萧奎统领万兵,其子一善武,一善谋,曾是魏皇帝的左膀右臂,萧奎的将旗是黑色,所以人们称这萧奎的部队为“黑旗军”,这萧奎为“黑旗将军”。

庞中说到这,便是笑了笑,停顿了一会儿后对这金仁说道:“这六绝嘛,当然就是先生了,先生自入仕起,便有盘龙之名,民间有种说法,是“盘龙先生,得之可得天下”。至于这七绝嘛……”

金仁听着听着正入神时,便是突然听到这庞中没了声,朝这庞中看了看,只见庞中用手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于是不禁问道:“那伏长君,这第七绝是什么?”

庞中想了一会儿,便是叹了口气道:“要说这七绝,怪就怪在这儿,这前六绝虽然不一定都名副其实,但至少是大家伙儿认识的人,不是名震天下的将军就是锐不可当的军队,只是这第七绝,却是一个江湖侠客,人称“云锦侠”。”

金仁听到前面的话时便是不住地点头,的确这前面的人物金仁为官多年还是知道一些,那金无面更是不止一回的在庆国听说过,那在庆国可是家喻户晓的大将军,庆国人士几乎是无人不尊敬那金无面。可是听得这第七绝是一侠客时,也是有些诧异,天下英雄这么多,怎就让一侠客当任这七绝之一了呢?

庞中不等这金仁说话,也是自言自语道:“这“云锦侠”据传腰佩云锦香囊,身着云锦衣,脚踏流云靴,但就是这么显眼的打扮至今却是无人见过其真容。其本人也是很神秘,据说都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榜单上的。”

金仁伴着那哒哒的马蹄声在这马背上也是思索着,不禁也是在心中暗叹:“好一个天下七绝啊。”

望着这金陵府外的河山光景,悠悠蓝天和那远处的片片枫林,绿水山峦,四人四马在这官道之上,不觉得天地之浩大,个人之渺小。便是想着想着的时候,就听见后面这童彪喊道:“各位大人,咱们能不能快一些啊,俺还要回去向先生复命嘞。”

众人一听,也是大笑不止,随即加快了马速,向那晋国是疾驰而去……

第十六章:兵出狭间谷

自晋国北海府往南百里,便可来到这北晋的第一雄关—苍澜关。苍澜关素有是“天下第一雄关,可当万兵马”的美称,当然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但也可以看出这苍澜关对于晋国的重要程度。苍澜关雄关高有十余丈,关墙厚实,关隘两旁是树林环绕,苍翠欲滴,但就算是这看似很是美丽的树林之中却也不知暗藏多少伏兵陷阱。所以那诗圣潘岳也曾在诗中描述这苍澜关说是“纵横北关八百里,驻马边墙胆尤寒,苍澜一握为田晋,可堪长存三百年。”

苍澜关距离北海府中间百里,再没有其他任何的防御关隘或是高池阔府,所以一旦苍澜关被破,那北晋也就十分的危险。

出了这苍澜关,再往南行不到百里,便可到达那狭间谷,而若是出了这狭间谷,便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那盐城,就在这平原的另一头。本来晋国国力强盛,坐拥山川河流,土地阡陌不计其数,但却没料到这林毅太过勇猛,竟在短短一月之内便攻下大大小小的城池关隘十余座,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威胁到盐城了。

一旦盐城被破,那到时林毅便可以长驱直入,杀到这狭间谷,穿越狭间谷不日便可到达苍澜关,那到时候,晋国可就真的被别人给打到家门口了,所以倒也怪不得这晋宣帝是如此着急,要派盘龙先生马不停蹄地前往前线,解盐城之危。

此时的宋若愚大军,便是在这狭间谷之中。

宋若愚当日接受皇命后,便连夜整备大军,清点粮草后就发兵了,大军不消几日,便翻越了那苍澜关,来到了这狭间谷,可谓是兵贵神速,这也瞧得出此时宋若愚的内心也有些许的着急。

宋若愚置于这中军的马车之中,此时微微闭眼,双手环抱于胸前,时不时地还要点一点头摇一摇头,竟然好像是睡着了一般。不多时,便听到那马车外有将军叫到:“先生,马上咱就出这狭间谷了,如今天色已晚,可否今日就令大军在这谷中休息一番,整顿兵马明日再行军向前?”

宋若愚听得此话,便是微微张眼,随后拉开那车帘瞧见了外面的天色,此时果真是天色已晚,渐渐昏沉,又正值秋冬之季,空气中湿气颇重,山谷里西风阵阵,竟有一丝荒凉诡异之感。

宋若愚顿了顿,便对那车外军士缓缓说道:“传令大军,在这谷坡之上安营扎寨,整顿兵马,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出发。”说完后,这宋若愚便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那将军一听这话,只是觉得先生是否太过于谨慎,这前方盐城还尚未丢失,虽然张耀将军战败,但好在大部人马尚存,只需要紧守盐城,只要盐城不丢,那林毅就是插了翅膀也休想来到这大后方。但这将军可不敢这样在先生面前妄自谈论,便拱了拱手说道:“诺”随后就往前去传令各营了。

宋若愚这时想了想,便有再次掀起那车帘对着另一名将军叫道:“你等让何主薄给张将军修书一封,命他一定要听从我的号令行事,万万不可鲁莽,一定要在盐城坚守等待我大军前来,这样盐城之危方才可解。”

何主薄,原名何原,是这军中的行军主薄。这宋若愚虽然被晋国官吏纷纷是称作先生,可他实际上收徒仅仅只有三人。这一人便是那张耀张将军,这张耀虽然出自宋若愚门下,但性格却与先生是大不相同,宋若愚多智谨慎,考虑事情周到而全面,而这张耀却是喜欢铤而走险,善使奇谋且性格颇有些鲁莽,容易被激怒。这第二人便是那行军主薄何原,这何原倒是有几分宋若愚的影子,行事也是考虑周到且多谋,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从未亲自领兵打过仗,缺乏实战经验,当然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晋国大权一手都是抓在这宋若愚的身上。而第三人,便是那有名的晋国四君子之一,伏长君庞中。庞中此人倒是多谋且善战,可以说是具有那张耀和何原的共同优点,但庞中此人……

宋若愚正想着想着,便觉得这马车好像是缓缓地停了下来,之后门外一人便说道:“先生,何主薄求见。”

那宋若愚一听,便慢慢地起了身子,向这马车外面走去,掀起帘布便瞧见外面这何原是一脸恭敬地站在旁边,正等着自己,于是笑了笑,对这何原说道:“何主薄,可是有事?”这当着众将士的面上,可不能直接过分亲近地称呼自己的弟子,只能从明面上来叫到。

何原一听,便拱了拱手向这宋若愚道:“先生让我修书给那张耀,先不说我与张耀关系本就不好,这张耀自持甚高,性情孤傲,若是先生几次三番地叮嘱于他,弟子怕到时候这张耀反而会执拗,不听先生的劝告啊。”

这何原和张耀虽说是同门弟子,共同拜在这宋若愚的门下,但其性格,习惯完全不懂,导致他们也是分歧很多,是互相都看不惯。宋若愚知道此事,便也是会经常帮帮忙,帮助他们努力地缓和关系,但一直效果不佳,这宋若愚也是颇为头疼。

宋若愚听到这话后便笑着对那何原说:“不必担心,张耀虽然性情孤傲,做事鲁莽,但他对我的劝告还是会重视的。他已经领兵多年,想必这道理比绝大多数人都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还是有分寸的。”看到这何原还是一副狐疑的模样,也是哈哈大笑了几声,便下了那马车走近者何原的身边,顿了顿身,用手拍了拍那何原的肩膀说道:“再说,你和张耀素来有隙,若张耀得知你能如此费心来通知他,必然也不会做出太过于任性的事儿来,说不定啊你俩的关系还能有所缓和。”

知道宋若愚已经是下定了主意,这何原便也不再多嘴,就是恭谨地对宋若愚道:“先生,那我这就去办。”便骑着马眨眼间就往前方驰去了。

宋若愚看着那何原远去的背影是默不作声,抬头看了看这狭间谷。两面山崖环绕,其势甚险,伴有密林灌丛,怪柏奇石。谷中雾气很重,虽然是在这朔北之地却是十分的潮湿,再加上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已经不见了踪影,便是颇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宋若愚望了一会儿,竟是在心中微微颤了颤。这以前自己也算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百场的战役,可都没有今日这么的感觉到危险。自己为晋宣帝所献上的计谋实则是一招险计,有很大的可能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这一,便是庞中他们那边如何说服这黄家相助,这黄家虽然的确会在此中得到巨大的利益,但让那堂堂大梁定国公做一个卖国贼,也是颇为冒险,再者,这梁文帝可不是个傻乎乎的皇帝,他岂能不知这可能是晋国的计谋,就是要他给换帅,那假如梁文帝得知这事儿,这事儿还能成吗?

这二,就得看这林毅了,如果林毅此番得知是他前来解围但却依旧是坚持猛攻盐城,那此计也是失败了,不但会把张耀给弄在一个尴尬地位置上,甚至会导致晋国满盘皆输。

宋若愚虽然是身经百战,也出过大大小小无数条计谋,但这样的险计也还是第一次出,若不是此时的情况对晋国太过危急,这自己也不会这么的铤而走险,毕竟自己一向是以求稳妥为主。所以此计的成与不成,一,看黄家,二,看林毅。两者若缺一,那晋国,则会陷入危险之中,他宋若愚,自然也是成为了那林毅辉煌战功的背景,成为这天下人的笑柄。

想着想着,忽的便远远地瞧见这前边儿来了一队斥候,只见这斥候是快马加鞭地眨眼间就来到了这宋若愚的身前。

那最前头的一个斥候便立刻是翻身下马,随后单膝跪地对这宋若愚报道:“将军,属下已探听清楚,这林毅已经是率领其部行军到离盐城五十里之外的亭口,估计明日即可抵达那盐城郊外。”

宋若愚听着这斥候的一番话,不禁感叹道:“林毅果然是兵贵神速啊,这才距离葫芦口之战不过几日,便快要到达盐城了,林毅此番看样子是势在必行,非要拿下那盐城不可了。”

随即顿了顿,便继续问道:“那张将军所部此时正在哪儿?”

斥候恭谨地回答道:“张将军所率大军已经是收拢完毕,此时便是正在距离盐城二十里外的山丘之上。”

宋若愚一听,便向这斥候朗声道:“你等再去一趟,速速告诉张将军即刻率领其部进入盐城,准备迎战这林毅。”

斥候应了一声儿,便又是急急忙忙地上马出发了。

望着那斥候队远去的背影,宋若愚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量了一会儿便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行,我必须得赶在他之前抵达那盐城郊外,这样方可诱他前来,若是等到他兵围盐城,那时再赶到可能这计就行不通了。”

事不宜迟,宋若愚打定主意后,便向那身边的随行将军说道:“传令大军,星夜行军,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盐城。”

将军道了一声:“诺。”便向前去通知各营了。

宋若愚又是抬头看了看这狭间谷的苍穹,停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马车·之上,微闭双眼,好像又是睡着了一样……

第十七章:会猎盐城

星月夜,明月朗朗,夜凉如水……

距离盐城郊外二十里地得亭口,此时却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张耀自葫芦口之战大败于林毅后,虽心有不甘,却只得是收拢残兵整顿兵马,退守盐城。此时的张耀大军,便是驻扎在这亭口之地。

张耀的中军大营中,有一男子正面对着那高挂的地图伫立于帐前,一动却也不动。这人定然是张耀了。张耀身长八尺,全身是孔武有力,颇有阳刚之气,颔下胡须甚多,一双环眼此时是紧紧地盯着那地图的右边,那儿,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亭口,而在亭口之上方一点儿,便是盐城了。

这张耀是眉头紧锁,皱眉沉思,时不时地还用自己的手去捋捋颔下的胡须,又时不时的在这大帐之中来回踱步,心事重重。

正待这时,便听见帐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后就进来一军士,那军士眼见张耀后便一脸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启禀将军,帐外各将军求见,说要商议军事。”

这张耀随即是顿了顿,便对这军士说道:“叫他们进来吧,本将军正好是有要事也要同他们商量。”

军士应了一声,便出帐去吩咐帐外守卫放行,不多时,便从帐外走进来四五个身披黑甲的将军。只见这各位将军脸上都是一副沉重的模样,看样子就知道也是在苦恼现在这个局面该如何解决,心中拿不定主意,便都来找张耀商议来了。

张耀眼见着他们进来,示意了一下帐口的军士,军士领会后,便知道这定然是要商议什么军中大事,便在帐外严阵以待,防止有任何人接近这中军大帐。

大帐紧闭,帐内的气氛是十分凝重,特别是他们得知林毅在攻下这葫芦口后是毫不休息,竟然是直奔这盐城而来时,便都是食不安,寝不眠。

别人没有领教过那林毅的厉害,可他们却是领教过得啊,不说那林毅的大军作战如此勇猛,一月连下十四城;但说这林毅自己,便是在两军阵前,十万兵士的眼皮底下生生斩杀了晋国三四员虎将,那一手高深莫测的枪法是让他们目瞪口呆,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就是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秋冬之夜,寒气透骨,可这大帐之内的温度却仿佛比那帐外还要低些。

张耀眼见这些将军进来都是沉默不语,便知道这是在等着自己开口,顿了顿声就问道:“情况你们都了解了,如今林毅率领大军直奔我盐城而来,何去何从,大家都商量一下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将军抱拳而出向那张耀说道:“将军,林毅如此紧追不舍,那是誓要把盐城攻下,我军新败,军中士气不振,人员不齐,末将认为当需暂避锋芒,待到林毅大军粮草不继,疲乏不堪之时再行谋划。”

张耀听这话,得嘞,这是要建议自己放弃盐城的样子啊,不等张耀回答,那帐下便另有一将士说道:“将军不可,盐城实乃我晋国之重镇,若是暂避林毅锋芒,且不是要将盐城拱手让给那林毅?若果真如此,那我晋国将门户大开,受到南梁的威胁便会更大啊。”

张耀听得这话,却是“哦”了一声,便向那将军问道:“那丁将军,你认为我军该如何是好?”

那丁将军一听,便又是沉着地说道:“末将认为,我军应当整备兵马,收拾残兵,抢先在林毅之前快速进入这盐城以待援军救援。盐城城墙宽厚高大,城中粮草充足,我军将士虽然士气不振但好在人数众多,我想,坚守盐城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张耀听到这丁将军这话,便是愣了一愣,待看到那最初的那位将军正要反驳这丁将军的建议时便摆了摆手,打断了那位将军,随即开始沉默起来。

不一会儿,张耀便缓缓地说道:“不瞒各位将军,盘龙先生已经托人告诉了我当下应该如何做,却是和丁将军所言无误。”

众将一听,盘龙先生都是如此吩咐到,便都是沉默不言,一时之间,帐内又变得是鸦雀无声,既然是这盘龙先生都开口了,那当然也提不出反对意见,就算有也不敢啊,难道自己的计谋比那盘龙先生的还要高明吗?

张耀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道破,便是微微颔首,在这大帐之中来回踱步起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先生之计,的确是为最为稳妥之计,林毅善谋,若我等不战而退,莫说这盐城丢掉,我大晋的门户大开;单说那面子上我也是挂不住的。”

众将一听,也是纷纷地点头表示认同。

张耀想了想,便转过头去向那大帐之内众将列里最末端的位置喊了一声:“蔡建,你怎么看?”

等了一会儿,才从那众将末位走出来一将,这将领看着不过年过二十余岁,白净脸,剑眉头,看着不像个指挥打仗的将军,倒像是个白面书生的·模样。可是旁人不知,这蔡建可是有勇有谋,曾多次为张耀出谋划策,虽然名义上是张耀手下的将军,实则却是张耀的军师,只是因为资历不够,刚刚进入军队没有几年,所以只得当一个小小的校尉,故在这众将末端也就不奇怪了。

这蔡建顿了顿声,便向这张耀说道:“盘龙先生之计,末将认为可行,但此举虽然稳妥,却有弊端。”

众将听得这话,俱是一惊,好家伙嘞,难不成这小子竟然有比盘龙先生更好的计谋来,便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想要听这蔡建往下说。

张耀也是初时一惊,随后疑惑道:“那不知是何弊端?”

这蔡建不卑不亢,沉着冷静道:“先生之计,看似最为稳妥,实则却是将将军本部陷入了一种绝境之中。将军若率军进入盐城,那无疑是自断后路,因为林毅对于盐城是势在必行,必然会猛攻盐城,到时候将军则会陷入被动防守的局面,进不能攻,退不可逃。那时,便只能等待盘龙先生的援军了,若盘龙先生败了,我全军将士,岂不是那林毅的瓮中之鳖?”

张耀听得蔡建这话,便又是陷入了沉默,的确,先生之计看似是合理的做法,实则是过于冒险,特别是自己如果进入那盐城,便只能等待先生的援军了,生死,也都抓在了先生的手中。便是不说话了。

这大帐之内,众将一听蔡建这话,便也是纷纷开始担心起来。不是说对盘龙先生的不信任,只是这林毅一月以来给他们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了,这不得不让他们开始担心起来,既是担心先生之计谋,也是担心他们自己的安危。

张耀见这大伙又开始沉默,便继续问这蔡建:“那你以为,我军该当如何?”

只见这蔡建嘴角微微上扬,却是笑了一笑,随后便说道:“盘龙先生计虽然不妥,但是却是当下可用最好的计谋,我想先生应该是做了其他的准备的,不然不会贸然让将军犯险。若将军实在是不放心,可命一将在那盐城郊外二十里地左右的地方安营扎寨,筑起高墙来和这盐城守军互为犄角之势,这样两方相互照应倒也可行。林毅见此,必然做两条决定。

一是分兵包围,那这样盐城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相信凭借盐城的防御工事定能坚守良久、

二是林毅不分兵,那将军便可以让扎寨的将军对林毅大军进行骚扰。只是这将领,需当是一有勇有谋,肯舍生忘死者,方能为此重任。”

张耀想了想,便是环顾这大帐之内众将脸色,瞧见多数将领都是心有畏惧,在躲闪着他的目光,不由得在心中是摇了摇头。为将着,是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方可成就一番功业,这胆小怕事的,却是不能托付重任。

便是看了看这蔡建,心生一计地说道:“那命丁将军为主将,蔡建为副将,前去盐城东郊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筑起高墙,记住,没有把握的时机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擅作主张。”

随后这张耀便是走到了这帐中丁将军身前,用手拍了拍那丁将军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用眼睛扫了蔡建一眼,蔡建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自己要成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便是向这张耀郑重其事地拜了拜手。

丁将军倒也是个忠肝义胆之人,知道这是肩负重任,便满腔热血地朗声道:“末将定不辜负将军所托,那事不宜迟,将军我这就下去准备。”

待到那蔡建和丁将军都出了大帐后,那张耀望着这大帐之内的那幅高挂的地图,忽的是豁然转身,冷笑着吩咐其他将领道:“给那林毅小儿修书一封,就说本将军同他林毅小儿,会猎于盐城。看这次,究竟是鹿死谁手!”

话音刚落,这门外的军士便报道:“将军,先生有信件送到,执笔人……执笔人是何原主薄。”

张耀听此,却是哈哈大笑,其声势同猛虎一般,是振聋发聩,他自言自语道:“怕又是先生叮嘱我吧,还想让我和那何原缓和关系吧,先生甚知我,难道我是为了一己私利而耽误军国大事的人吗?”

摇了摇头对那军士道:“不必看了。”便又是转过身去,盯着那副地图,沉默地看了起来。

第十八章:林家有虎唤作毅

秋日的清晨,太阳却远远地躲在了那云层之后。空气中透露着让人感到十分不舒服的寒意,那秋日的飒爽西风和温暖的阳光始终都未曾出现在那高高的苍穹之上。

此时的盐城,却早已经是严阵以待。昨夜张耀打定主意后便率领大军星夜入城,开始着手准备防御工事,修筑高台,加宽壁垒,挖深沟,设拒马,同时还积极鼓动这城中的百姓。百姓一听说这南梁人都快打到他们家门口了,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随即便积极参与到这场防御战上来。

当然百姓们不会亲自上战场,但他们可以帮忙运输武器工具,或是参与修筑工事,甚至有的化身为了跑腿的人,专门给军士们传递消息和通知,这样使得军士们便可以省下了很多的体力,从而专心致志地准备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军队的士气也是逐渐振奋起来。

张耀得知斥候来报,说昨夜林毅大军只是简单的休息了两个时辰左右,辎重武器都没有卸下便是又直接奔向这盐城来,估摸着时间这早晨就会到达盐城郊外。而据先生方面传过来的消息所说援军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得需要个三五日,也就是说他张耀必须要守住这座即将会被变成是孤城的盐城至少三日以上,想到这儿,张耀嘴角不觉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谁又能想到他会被林毅给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张耀此时便是站在那盐城城头上,远远地眺望着远方的郊景。今早他已经得到消息那丁将军和蔡建已经是在距离盐城二十里地的郊外修筑了一座营寨,万事已经是准备妥当,现在只等那林毅的到来了。

果然,不到一会儿,便隐隐地听见那远方传来了阵阵沉重的马蹄声,逐渐的,曾经清晰可见的远方郊景就被茫茫的黄沙飞烟给遮住了,并无阳光的天幕此时仿佛更是被那远方的铁蹄脚步而惊吓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黑云压城,风声扯紧。

不多时,便瞧见那远方平原上出现了一队队骑兵,那声音使得大地都是颤抖不止,万马齐喑,飞沙走石,若是没有些胆量的人此时见到这副景象可能都会被吓坏了。

张耀见到这扑面而来的铁蹄大军心中也是一颤,定了定神望了望四周,发现这城楼的士兵们仿佛也给吓着了一样,眼神涣散,呆若木鸡。便厉声喝道:“大伙儿给我打起精神,准备迎敌。”说完便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大刀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远方的大军。

士兵一听,便都是回过神来,也是紧紧地看着那林毅的大军。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盐城郊外多半都是平原,这林毅大军犹如一线天一样一字排开出现在远方的苍穹之下对他们的冲击力是非常大的,再加上前几次战败的经历,此时也是对这林毅心有忌惮。

渐渐地,那远方的大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仿佛是滔滔不绝的江水一般携带着大胜之后的余威势滚滚而来,不多数便快要接近这盐城附近了。

那大军之中,立了数百面旌旗,上面写有大大的“梁”和“林”字,百旗随风而动,甚是震撼。军中有一人一马当先,足足领先了其他骑兵两三个身位。

只见那人面如琢玉,眼若流星,剑眉凌样,虎体猿臂,狼腰紧腹,胯下骑一枣红战马,头戴一狮盔兽带,身披一亮金战袍,手执一锁口长枪,便是浩浩荡荡地带着大军就直奔这盐城大门而来,犹如天人之姿,神威之态。

张耀看着这林毅,不觉得心中也是颤了颤,暗叹道:“好一个金枪侯啊。”虽然之前在战场上曾经交战多次,但因为视角原因并没有像今日这样仔细的看过林毅的模样,传闻林毅是生得一俊朗模样,有人曾言林毅说:“言及玉面郎,便是林毅样。”

那林毅率领大军师浩浩荡荡地便来到了这城楼之下,当然不会很接近,只是距离了大约是弓箭所不能及的地方便刹住了马,向那身后的大军摆了摆手。突然间刚才还声势浩大的大军转眼便没了声儿,都是纷纷拉住了自己的马,停下来等待着这林毅的指示。战场上顿时便是鸦雀无声,颇为奇怪,只剩下零星的战马嘶吼和那旌旗在随风飘扬。

林毅微微的张开眼睛,便向这城楼上一望,转眼间就看到了那张耀也在这城楼之上盯着他了,也是不说话,等着这张耀先开口。

张耀知道林毅这脾气,便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朗声质问道:“林毅,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得用兵之道,没成想你竟是个疯子,你难道不知道长途跋涉来我这盐城之下是自寻死路吗?你大军未好好休息,疲惫不堪,我大军是以逸待劳,此番定然要杀的你丢盔弃甲不可。”

张耀知道此时的形式不利于自己,便想要从这言语上先拖一拖林毅,也好动摇动摇这林毅的军心。

林毅听闻这张耀得话,扯了扯嘴角竟是微微一笑,随后径直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是紧紧盯着那张耀的脸庞,冰冷的目光仿佛像是让张耀跌进了一潭冰泉里一样,是忍不住在心中微微打颤,要是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这林毅的目光怕是早就可以把那张耀给杀死无数次了。

林毅顿了顿,便冷声道:“张耀,废话不多说,我给你十息时间考虑,是自己滚出来献上城池,还是等我进去,把你杀了,再攻占城池?”

好家伙嘞,这城楼上的众将士一听,不仅是倒吸了口冷气,这林毅的口气是如此狂妄,简直是没把他们给放在眼里,仿佛这盐城只要他林毅想要,便是唾手可得一般,随即全军将士都是怒火中烧,只待着张耀下令便要射杀这林毅。

张耀本就是个暴脾气的人,此时听得这话更是恨不得亲自出城去把林毅那张嘴给撕烂,狠狠地出一口恶气。可他毕竟也是为将多年,知道此时不可鲁莽行事,便是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火气,怒骂道:“好你个林毅小儿,竟敢对本将如此不屑,今日我定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失败!”

这林毅微微闭上眼睛,好像是没听到那张耀说话一样,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张耀看这林毅这副模样也是奇怪,不单单是他,就连两军将士看到这林毅好似睡着一般的样子也是颇为滑稽,这严肃的战场上顿时充满了古怪的气氛。

张耀挠头,不知这林毅是啥意思,在心中暗想:“他奶奶的,这林毅小儿在使什么障眼法,这莫非又是什么猫腻不成?”

林毅此时依旧是紧闭双眼,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终于,在安静的战场氛围下这林毅也是微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五……六……七……”这林毅竟然是在默数那息数,原来他说的话不是玩笑话,竟是真的要这张耀在十息之内出城投降,好像张耀不投降的话就要真的直接攻城一样。

全军将士听到这话后,脸上都是露出了一副错愕的表情,是对这林毅这么大胆的做法感到惊讶,也是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张耀,想要看清楚张耀脸上的表情。

张耀得知后,便是怒火中烧,直接怒骂林毅:“你奶奶的林毅小儿,你竟敢如此羞辱本将军,你这乳臭未干的孩童竟敢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如此做,你真当自己是你老子了不成?”

林毅听闻这张耀在城头上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骂声后微微张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张耀,本侯给了你机会,你却没有好好珍惜,那就怪不得本侯了。”

随即抬头看了看这苍穹,只见苍穹之上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便又是叹了口气对着这张耀说:“可惜了,你临死之前都不会再看见那火红的太阳了。”竟不再说话,只是突然间摘下自己背在身后的弓箭,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就搭上了箭瞄准城头这张耀的脑袋是径直地射了出去

张耀见他说话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便有了防备的准备,可是见这林毅眨眼间便搭弓射箭想要直接杀了自己时心中还是吃了一惊,随即竟然是不顾形象直接一屁股是坐了下去,堪堪躲过了那一箭,只是由于那弓箭惯性太大擦过自己头盔时正巧儿的把自己的头盔给直接带了下来,顿时自己便披头散发,是十分的狼狈。

林毅大军眼见这样的情况,俱是哈哈大笑起来,那张耀的大军也是非常的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林毅一见一箭没有把那张耀给射死,竟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向那在惊慌之中的张耀说道:“可惜了,算你命大。”

张耀正处于惊慌失措之中,竟忽的听到林毅这番话,更是恼怒,。便厉声对着自己身旁的弓箭手说道:“给我射死他,快射!”

弓箭手听闻,便是搭弓弯腰,向这林毅射去,刹那间,万箭齐发,那景象时颇为壮观。

林毅也不躲避,只是微微骑马伫立于前,好似无视了这些箭矢一样。

只见这些箭矢还没到达那林毅身前便是落了下去,根本就射不到林毅或者说没有那么远的射程。

两军将士一见这幅样子,更是一惊,不得不感叹那林毅的臂力和射术是多么的惊人,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林毅微微定了定了神后,便向后面的大军摆了摆手,随即朗声道:“攻城。”

第十九章:血战盐城

这张耀还正在恼怒之中,忽的听到林毅在城楼下大喊了一声攻城,便是惊了一惊,就对这自己身旁守城的将士厉声道:“快,快去通知各门守军,务必严守城池,以待先生救援。另外,记住万万不可莽撞出城,敢有擅自出城者,斩。”

张耀虽然被这林毅给气的不轻,还在这三军将士面前折损了面子,可他毕竟是征战沙场已久的将军,知道此时不可意气用事,便还是压住了自己的怒火。

就在这吩咐的时候,那方林毅的大军却已经伴着“咚咚咚”的战鼓声是如潮水般涌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沉重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宛如是充斥在天地之间的死亡音符,预示着即将带来的死亡和血腥。

此时虽时至清晨,天地之间确实充满了肃杀之气,让人远远地便可感受到那紧迫的压抑感,若此时有刚入营的新兵瞧见这副模样,怕也是会有一种恐惧颤栗的不适感,不要说新兵,就是·这城头上的老兵们也是暗自咽了咽口水,双手是紧紧地拿着自己的武器,眼睛张大了望着这城楼下的林毅大军。

在苍茫的号角声中,这林毅的大军竟是密密麻麻地朝着盐城这边移动过来,张耀在城头上能看的很清楚,那是一支极有气势的军队,士兵们人人手执长刀长矛和长弓,长刀在这黑云的威压之下,竟是闪烁着点点寒光;那长枪枪头指天,像是密林密布一般,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排在最前方的,便是那些悍不畏死的真正的勇士,他们手执大刀长矛,像是疯子一样朝着目标冲来;中间夹杂的是攻城的云梯和攻城部队,他们是第二梯队,负责看准时机随时准备攻城;而更后面的是那些弓箭手和另外威力更为巨大的攻城器械,如投石车,井阑等等。整个攻城队伍是秩序分明,分工协调,气势凌凌。

马匹嘶吼,寒气逼人,这天地之间眨眼便是一股厚重的杀气扑面而来,压在每个士兵,每个人的脸上,使人感觉喘不过气。

刚开始那张耀和林毅斗嘴时将士们都还是人声鼎沸,时不时的笑出声来或是惊呼出来。现在这林毅大军庞大的气势和地动山摇之感是真真实实地传到了城楼上每个士兵的心中。一瞬间,城头上便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张耀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此时也是微微镇定,扯着嗓子吼道:“弓箭手准备,箭上弦,拉满弓,听我号令,准备齐射。”说完后便将手中的大刀是压了压,随时准备发号施令。

守城军士一听,便是长弓拉弦,屏住呼吸让自己给静下心来,眼睛盯着这城楼下的潮水大军,只待张耀一声令下,便是准备齐射,非得让那林毅尝尝这万箭齐发的滋味不可。

那冲在最前头的军士本就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他们看见这弓箭搭满却是毫不畏惧,狰狞着脸便是要借着云梯直接给冲上来。

张耀眼见时机成熟,便是战刀一挥,随即喝道:“射。”

刹那间,万箭齐发,羽箭如同铺天盖地的雨花一样,是转眼间就布满了整个天空,密密麻麻地便是向那林毅最前排的敢死队落去。

林毅见到这副模样,也是沉着在城楼下喝道:“不要慌,后排弓箭手准备,给我搭弓满弦。”待到林毅的弓箭手和攻城器械准备完毕后,只见林毅大手一挥,顿时间这楼下的箭便如潮水一样涌向那城头。

两方的箭雨密布整个战场,士兵们是纷纷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躲避箭雨,谁也不想是丧命于此。只有那林毅的头排敢死队竟然无任何人去躲避这箭雨,咬牙切齿地直接往前冲。

那有威力的一支支羽箭,几乎在转眼间便可带走几名将士的生命,这生命在战场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仿佛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东西一般。来往的箭雨中,夹杂着中箭的闷恨声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林毅大军之中,时不时的便会有成排的军士倒了下来,多半都是那前排的敢死队们,但是很快,便会有新的军士前去那个缺口补位置;而在盐城城头上,更是时不时的便有军士从高高的城楼上跌落下来,伴着那凄厉的惨叫和随之而来粉身碎骨的结局。

战争,就这样没有暗示,没有征兆的开始了。

死神在挥舞着他的镰刀收割着这战场上一个又一个军士的生命。鲜血和死亡在不断的蔓延开来,将整个盐城笼罩在了血与火的废墟之中。生命之花迅速凋残,而这些人中,又有几个人会被后人所记住呢?不过是简单一笔带过“盐城之战,卒多少人”罢了。

让人不禁感叹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因为有着敢死队的悍不畏死的冲锋,这林毅的主力攻城大军便是缓缓地逼近那城墙。

林毅此番星夜行军,前来攻打盐城,便是要趁着这盐城防备工事还未成型时火速拿下,所谓兵贵神速便是如此。所以在战前林毅已经是给三军将士们下了死命令,要全力攻城,盐城早一日拿下,他们就能早一日的休息,所以一定要赶在那宋若愚的援兵到达之前拿下盐城,不然到时候情况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心中知道这道理,所有士兵都是径直地往前冲锋,想要早日夺下盐城,彰显军威。

鼓声隆隆,不单单是那嘹亮的号角,这林毅军中的几十面大鼓此时也是被敲得是声势浩大,叫人震耳欲聋。

城楼之上,张耀眼见这林毅大军竟是如此悍勇,便吩咐士兵改用油火,滚石和巨木来对付敌军。那城楼的巨木滚石携带着风的余威是径直地落了下去,当场便直接是砸死数十人。那林毅也是不甘下风,军旗一挥,顿时投石车的万吨巨石便呼啸着朝这城楼上甩去,竟是直接把那城楼上的城墙边缘砸出缝隙来,守城将士稍有大意的,便会直接被这巨石给砸个稀耙烂。

不止是巨石,那楼下的井阑此时也是严阵以待,在林毅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几百支威力巨大的弩箭便直接穿刺着射向这城楼,几乎每隔瞬间便会惨死几十人,模样是十分凄惨。

城上城下,已经是堆满了死去士兵们的尸体。死去的将士们生前拼死拼活的作战,死后的尸体却会被人当成是遮挡物或是踩踏物,他们的尸体被人践踏着,灵魂却在一起共赴黄泉。

战斗持续到白热化阶段,这天色已经是逐渐转到午时,太阳的影子也是即将从那层层密布的黑云之中露出来。

双方的将士们此时都是精疲力竭,一方是星夜赶路前来直接连休息都不休息一下就开始攻城;另一边则是劳累了一整夜,此时也是到了极限。再加正午的温度上升,这双方此时也是减缓了自己的速度,动作也是迟钝了下来。

双方士兵都是被对方的悍勇给吓住了。张耀的自不必说,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盐城的,他们自从进入这盐城开始就已经是与盐城共存亡了,盐城一丢,那他们的性命也自然不保;那林毅则是讲求兵贵神速,也是在那面下了死命令要务必拿下盐城,不然等待他们的就是危险的局面。

不止这样,城中还有众多百姓,他们此时正躲在自己的家里不敢出来,如果城一旦破,即使林毅是位仁义将军,但也不免造成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那可是他们一国之亲人啊。

张耀想到这,更是杀红了眼。在用自己的大刀亲自砍杀掉一个快要上城头的敌人后便向那士兵喊道:“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誓死守住盐城,等待先生的援军。”

空气之中,布满了令人呕吐的血腥味。

望着自己昔日的手足同胞,袍泽兄弟转眼间便在自己的眼前成为了一具尸体,这怎能让两军的将士们接受得了,于是他们也是一个个的杀红了眼,都仿佛如同疯子一般不断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向着敌人杀去。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不断地有人死去,那惨烈的局面让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是忍不住的颤抖,随即也对战争是生起了浓浓的恐惧之情。

望着自己的士兵们伤亡不断,那林毅也是微微皱眉,思量着是不是该暂避锋芒,等午时休整一番再行攻城。

就在林毅犹豫之际,有斥候便火速地骑马赶到林毅身边报告道:“启禀将军,有不知名的小股敌人正在骚扰我军后方。尚不知后军伤亡情况。”

林毅听得此话,眉头紧锁,望着这已经变成尸海的盐城,终于是咬了咬牙在心中道:“不能这样了,伤亡太大。”便对着身边的将军说道:“传令各军,鸣金收兵,午时修整,待我将令后再来攻城。”

那张耀正在杀得狰狞的时候,忽的便听见林毅阵中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不由得疑惑了一会儿,随即便果真看到这林毅的士兵是没有再次向盐城发起冲锋,都是一脸警惕缓缓退去。

张耀看这副样子,心中便是猜到那林毅定然是行军太快,没有去打探蔡建他们的行踪,这一定是蔡建在后方率军干扰林毅,解了这盐城之危。

不一会儿,人潮退去,只在这盐城墙下留下了几千具尸体。

太阳此时终于是从那黑云之中露了出来,阳光顿时是洒满了整个战场,将盐城照的通亮。

张耀在城头上,全身都是血渍,竟是累的一屁股坐了下去,沉默地望着这郎朗的明日和那城池下的尸海,却是眼角有几滴眼泪流了出来。

太阳出来了,可惜他们都看不到了……

第二十章:商议

林毅的中军大帐内,此时林毅是一脸淡然地坐在这高堂之上,默不作声,时不时的用手在把玩着自己随身携带的书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毅虽是作为武将,但从小便十分的热爱读书。要不是出身在那林家,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文官了嘞。

但此刻他却没有了读书的心思,原以为那张耀不过是强弩之末,败军之将,手下将士是屡战屡败,士气低迷,想必战斗力也不会很强;可没成想到这张耀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来,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手下大将也是纷纷站立在那大帐中间,每个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见林毅在那上面沉默了一会儿,便低声问这将军们道:“今日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听闻此言,将军列中便有一人走出,向着林毅拱了拱手,脸色很是难看地说道:“启禀将军,我军估计已是折损了上千人,具体数量尚不清楚。”

林毅听到这话,那原来还算是比较从容的脸上此时也是有几丝惊讶,随后眉头紧蹙,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今日伤亡数目可能会很大,却不曾想有这么大。”随后便在大帐里叹了口气,说道:“是我之过矣。”

那手下将军们听到林毅这番话,也是微微皱眉,却是不敢指责林毅。

林毅一心求胜,在不修整兵马的情况下便是直奔盐城而来,士兵疲惫不堪,都是强打着精神来攻城的。现在攻城无过,军中士气低落,将军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然,也不是没人劝诫过林毅,说大军出征,应当以稳为主,方可稳扎稳打,从容而不败。可这林毅非但不听,还是重重责罚了那人。这也导致了现在军中对这林毅颇有怨言。要不是林毅前番的确是带领他们打了数十次胜仗,可能士兵们早已哗变了。

林毅当然知道这些将军的心思,也是不多言,顿了顿便再次问道:“今日偷袭我方后部的那股小伙敌人是否已经查明身份?”

那帐中的将军再次拱手道:“已经查明了,是这张耀在距盐城郊外十里地左右设了一座大营,袭击我方后部的人便是这营里的军队。”

林毅听得此言,也是嘴角微微一扬,冷笑道:“好一个张耀,我原以为他不过是个五大三粗的二愣子,没成想他还会用这犄角之谋。果然还是跟那宋若愚学了两下子的。”

林毅不等那手下将军建言,想了想便对下面吩咐道:“传我将令,分掉一万兵马前去对付那座营内的敌军,其余各军原地待命,等我号令行事。”

这底下的将军听得林毅这样说却是皱眉起来,互相望了望俱是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终于是有一个胆大的将军对林毅道:“将军之意,可是还要我等继续猛攻这盐城?”

林毅不气反而微微一笑,对这将军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如果我们不攻城,又当如何?”

手下将军听了后便是拱手沉着道:“末将认为,我们大军星夜奔袭盐城,士兵本就疲惫不堪,现如今又是攻城受挫,不如先休整几日,待大军精力充沛,士气高昂之时再谋攻城事宜。”

林毅听得这话,便是微微皱眉,默不出声,顿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行,我军长途跋涉,星夜奔袭盐城本就是要速战素决,趁着那宋若愚的援军未至才有机会攻下这盐城,若宋若愚大军来到我们就没有把握能攻下城池了。”

那将军听得林毅这话,竟是直接脱口而出:“将军难道就这么怕那宋若愚吗?不过一俗家和尚,山野村夫而已。”

林毅听得此话,竟是双目突然大睁,脸色变得十分狰狞地朝那将军吼道:“住嘴,你同他才交手过多少次?又岂能知道他的厉害?”

这声吼不止是把那将军给吓得呆住了,就是其他的将军也是怔了怔,这和他们印象里的林将军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平时的林毅可是一个非常沉稳的人,不管是遇见大事或是小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只觉得非常奇怪。

当然,他们对宋若愚的了解不深,这林毅可是在战场上同宋若愚交手多次,却是深知他的厉害。无论是战略,谋略,还是内政,后勤,这宋若愚无不精通,可以说是世间罕有的高才,就是他林毅也常常是自愧不如。

所以林毅暗想,这绝对不能把战事给托到宋若愚的到来,到时候要是真的赶来了,这鹿死谁手那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但林毅转念又想到,自己堂堂大梁金枪侯,将门虎子,镇西将军,难道还怕他那个宋若愚不成,如果自己退缩了,那不就证明自己不如他吗?

便是陷入了一种两难之中,不知道到底是再次立即攻城还是缓缓的好。

见到林毅面露犹豫之色,底下的将军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拿什么主意,只能是静静等着这林毅能够决定好,这样自己好按命令行动。便也是低头沉默不语。

大帐之内,刚才还有的声音转眼之间便没了,十分安静,每个人都各有各的心事。

将军们当然希望大军能够休整一番再次行动,这林毅嘛,却是颇为忌惮于宋若愚,想要速战素决,立刻攻城。

便是在这沉默间,林毅终究是定了定心思,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只见这林毅微微闭上了眼睛,顿了顿后缓缓地说道:“传我将令,午时过后,大军迅速集结,准备攻城。”

此话一出,大帐之内的将军亦是一惊,虽然知道林毅此话可能是下定了决心,但有的将军还是想出声劝告一番。

林毅知道这些将军想说什么,便是在开口前摆了摆手,顿时就堵住了那些将军的话。只见林毅再次是朗声道:“本侯这就修书上圣上,说本侯愿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盐城不破,本侯甘愿受罚,所以请诸君再勿多言。”

众将军听得林毅这话,又是再惊,当下便马上有几位将军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不可,三日内想要强行攻下这堪比铁壁的盐城,实在是不现实啊,望将军三思。”他们倒是不再劝林毅攻城的事,只是觉得林毅这三日内拿下盐城实在是不可能。

虽然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赞同林毅的决定,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好将军啊,不说别的,单说他这一月之内便接连攻下晋国十四座城的功绩,那就可以是青史留名,万古流芳了。所以对于林毅他们在内心还是尤为敬佩的。

此时听得要向皇上立下军令状,便都是替林毅感到担心。更有将军者是认为这林毅莫不是疯了吧,敢说三日内便攻下盐城,今儿又不是没见过那惨烈的模样,就单是现在的情况来说,怎么可能是三日便攻下盐城呢?

林毅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他知道宋若愚的援军怕就是在这三五日内会抵达盐城郊外,那时候虽然不说他的军队会败给宋若愚,只是想要夺下盐城,那可就是真的难了。反正都是三日之内必拿盐城,那他立个军令状又有何关系呢?至于说受罚,他却是在心中笑了笑。

文帝真的会让他死吗?或者说是文帝敢让他死吗?

而普通的处罚,那对其他将军或许有用,对他?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林毅想完后便对这众将朗声道:“我意已决,诸君不要再说了。诸君先下去准备准备吧,午时过后,听我号令行事。”

众将一听,得嘞,这已经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便只得拱了拱手,随后便出了这中军大帐,是急忙下去准备了。

林毅见他们都是走了出去,便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神却又是怔怔地盯着那桌子,仿佛失了魂一样。

不消片刻,只见他眼皮是跳了跳,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一种自信的笑容,仿佛是胸中已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一般。

林毅顿了顿,便是向那门外的军士喊道:“把雷将军给我找来,本将同他有要事相商。”

那士兵应了一声便是急忙撒腿奔跑着去找雷将军了。

林毅仔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望着这大营外,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不知这一招,张耀你接不接的下来?”

第二十一章:幽灵骑兵

午时一过,曙光便是出现在这天地之间,极为刺眼。再和着那扯紧的西风“嗖嗖”的刮着,虽是十分的不协调,却也是一副难得一见的美景。

可惜张耀此时却没有心思欣赏这景色。

张耀在上午那场保卫战打完之后便是迅速吩咐士兵们去打理战场,收拾那些血海尸体,断兵残戈。因为他知道,林毅一定会再次卷土重来,所以他必须得做好这样的准备。

盐城城头上,那张耀此时正是伫立于前,眺望这远处依稀可见的梁军大营,那大营可谓是颇为壮观。林毅五万大军此时是全部驻扎在那大营之内,各营是排列整齐,层次分明,营营相连,几乎还可以依稀见到那警备的士兵在大营周围四处巡逻,十分警惕。

张耀寻思着这林毅,随即便是向周围的士兵问道:“丁将军和蔡将军那边现在如何?”

那旁边的士兵回答道:“属下获悉,丁蔡二位将军此时也是非常困难,林毅得知我军运用掎角之计后便火速地分兵前去围住了丁蔡二位将军,现在他们恐失是处于层层包围之中,再无法脱身了。”

张耀听此,也只得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犄角之计怕是无法再用了,可这林毅分兵前去也使得我方压力小了不少,只是苦了丁蔡二位了。”

众将士一听,俱都是一脸沉重之色,默然不语。他们心中也知道,这犄角之计怕是一条死计,是需得舍命才能保盐城不可的计策。这丁将军和蔡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耀是怅然一笑,随即便正色起来向士兵们喊道:“既然如此,我等一定不要辜负丁蔡二位将军舍身为我们创造出来的局面,我等一定要坚守阵地,等待盘龙先生的到来。”

众士兵一听说盘龙先生,当下也是安了安心。没错,只要我们坚守到盘龙先生的到来,那就一定会成功守住盐城。

虽然这张耀的士兵中见过盘龙先生的人不多,但在晋国乃至是全天下,盘龙先生的大名总是如雷贯耳,仿佛只要有盘龙先生在,就能给军队增加无数的信心,使得士气振奋,人人自信。

“将军你看,南梁人好像又要进攻了。”正在想着,便有一眼尖的士兵喊道。

张耀一听,也是回过头去,便看见那林毅的大军此时正是如潮水一般缓缓地向这盐城移动过来,看样子的确是要准备第二次攻城了。

张耀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随即恶狠狠地道:“他奶奶的林毅,这才过去多久就又来攻城,他是铁做的吗?不知道累吗?”

话虽然是如此说道,但张耀还是火速地便下达了全军戒严,准备战斗的命令。

眼见那林毅的大军却是再一次的过来,张耀在那盐城城头之上是一脸凝重地望着那如蚂蚁一样多的敌军和那后面的无数的攻城器械,也是在心里面紧了紧,暗自是咽了咽,也是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终于,不多时,那林毅便是率领大军来到这城楼之下。

也不寒暄几句了,只见林毅大手一挥,那梁军便是像上午一样的安排向这盐城径直地冲了过来。

张耀看见这副模样儿,也是惊了惊,随即是脱口而出了一句:“他奶奶的,这帮梁国人都是不会累的吗?”

他可是不知道这林毅下军令状的事儿在梁军内部可是传开了的,士兵们虽然疲惫,但都抱着自己一定要为林将军打下这盐城,这样才不会让林毅受罚的态度。所以是悍不畏死地一个个都冲了过来。

梁军是越来越近,张耀收拢心思,不再多想,扯着嗓子吼道:“擂鼓,擂鼓,弟兄们,给我杀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南梁人,射箭!!!”

一时之间,战场便又被血腥所掩盖住……

·------------------------

西风萧瑟,寒气凌冽,此时的盐城正被血与火所笼罩着,而在距离盐城郊外三四十里地的地方,却有一支诡异的骑兵在驰行。

那支骑兵队人数并不多,估摸着有三四十人而已,但却是十分的奇怪,他们俱是身着黑袍,脸蒙黑布,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模样,就好像是哪家贵族私自养的死士一样。

那领头的人,也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那男子因为遮着脸,所以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眼睛是炯炯有神,像一把利剑一样,凌厉而有威压感。

若是常人一看到他的眼神,怕是会在心里兀自的生出一种害怕。

此时这支骑兵队驰骋在那盐城远郊的高谷深涧之中。

盐城地处淮北,若是放在春季,当然现在是一片的鸟语花香,树林茂密;只是现在处于秋季,整个盐城郊外的高谷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早已是被夺走了生机,只有可能还有些许的残根是潜伏在底下,等待着来年的新生。

就是在这样一份颇为荒凉诡异的气氛中,那一支黑衣骑兵的出现,便是显得更为不自然了。

几十个骑兵像是几十个幽灵一样,虽是在这高谷山涧之中,移动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终于,一句话是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只见那领头黑袍人的旁边一个说道:“大人,前面不远就快到达盐城了。”

那领头黑袍人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盯着那充满了火光和血腥的盐城,就是在他们这个地方,也能依稀闻到那空气中令人呕吐的血腥味。

黑袍人顿了顿,终究是说道:“传令弟兄们,现在都是不要出声,驻扎在这山谷之中,记住要隐蔽,待我号令。”

那旁边一人听到这话,便是立刻向后面的几十人打了一个手势,顿时,所有的人都刹住了自己的马,随后翻身下马,动作颇为娴熟。

只见那领头的黑袍人想了一会儿,一双深邃的眼睛突然是眯了起来,随后缓缓自言自语道:“现在就等两个人了……”

旁边的人一听,竟是没由来的在心中一怔,只觉得这天是有些寒冷。

------------------------

此时的盐城,战争已是持续到了白热化阶段。

战争所带来的疲惫和恐惧终究是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他们的动作因多日来的劳累再加上战斗的持久而麻木,更是因为杀人过多而麻木。

张耀此时正在城楼上来回急跑着指挥众士兵,便是眼见到城楼西侧有一敌军快要上来之时,竟是怒吼一声,向这士兵挥舞着大刀就冲了过去。

只听见大刀斩断头颅的声音,随后那位刚刚借助云梯爬上城楼的士兵便是成了一具无头尸体,从那云梯上跌落下去,和那城楼之下的千千万万具尸体一样,再也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

张耀不知道这是他杀得第几个敌人了,只知道他的大刀因为杀的人太多竟变得有了些许残破;他的双手此时已是沾满了鲜血,盔甲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是乌黑一片,若不是从他说的话来辨别,将士们可能都还分不清这竟然是他们的将军。

天色昏沉,夜幕降临

战争却依旧在继续,由于进入到傍晚,这就让双方将士陷入了更为危险的局面。昏暗之中,你说不清楚敌方的箭矢何时会出现,会从哪里出现。可能上一秒你还在浴血奋战,下一秒就被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箭矢给了结了性命,那箭可能是敌军的,也可能是友军的。

双方士兵此时也是杀红了眼,仿佛不知道疲倦和伤痛,皆是被对方的悍勇而震惊。

林毅看见这攻了一下午,却依然没有拿下盐城,也不着急,便是随口给旁边的将军说了一声:“传我将令,鸣金收兵。”

那旁边的将军听了,先是愣了愣,随后竟是不顾礼节的向林毅质问道:“这就不打了?我们攻了一整天,丢了近万人的性命,现在就不打了?”

林毅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将军,把那将军给盯得直发毛,半响过后便是再次重复说道:“传我将令,鸣金收兵。”

将军无奈,只得向那传令兵吩咐道:“鸣金,收兵。”

“快快,鸣金收兵,鸣金收兵。”那些攻城的士卒听到鸣金收兵的消息,仿佛也是恢复了理智,都是向自己身旁的袍泽大喊道。

张耀听到对方是再次的鸣金收兵后,便从那城头上往下看去,除了见到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身影,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城楼之下高高堆起的尸海和满目的疮痍之景。

张耀心中一痛,没由来的是眼圈一红,随即是恶狠狠地望向那林毅的中军位置,大骂道:“他奶奶的林毅,你个畜生啊,这是你造的孽啊。”

说完话时,竟是仰头捶胸,模样好不凄凉。

士卒们都是怔怔地望着自家的将军,不说一言,他们也被这阵仗给吓住了,什么叫尸横遍野,什么叫做血海尸山,便是这眼前的模样了。

张耀愤怒完后,便朝着他的士卒们高声喊道:“我愿发誓,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说完话后,便将手中大刀直直的往地上一插,竟是插进了那坚硬的城楼之上。

士卒们被这声高呼给振奋到了,也被这副场景给振奋到了,那一人一吼,一刀一城仿佛是点燃了他们内心的激情,便也是紧紧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暗自在心中坚定了想法。

林毅,终究是没有在这一天之内攻下盐城,却是白白丢下了近万人士卒的性命。

第二十二章:男儿自古多柔情

深秋的盐城夜晚,寒气很重,使人是感觉到十分不适。

盐城本就地处于淮北之地,虽然并没有靠近大江大河,但不知为何,这白天的温度还算比较高,可是一到夜晚便是骤降,叫人是苦不堪言。

张耀此时便是在城楼大殿之中,沉默地坐在高堂之上,眼睛是直愣愣地盯着那墙上的地图,仿佛想要努力的看清楚地图的每个细节。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下,张耀的内心却是颇不平静。

他刚才已经是得到了消息,就在下午他们坚守盐城之时,丁蔡二将所在的大寨也是遭受了林毅大军的猛攻,差点儿便被攻破,好在是丁蔡二将和手下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才堪堪地守住了那地儿,就因为此,丁将军还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就在张耀苦思冥想之际,便有一士卒从门外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见到这张耀高坐于高台之上,便是拱了拱手对这张耀说道:“将军,先生书信已送到。”

张耀一听,便急急忙忙地向那士卒走去,抓起那封书信急忙拆开,读了起来。

士卒也知道,此事乃是军国大事,容不得自己插嘴,便是恭谨地站在一旁,等待张耀接下来的吩咐。

待到读完后,张耀便是脸色沉重了起来,不禁是叹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先生信中说还要两日才能抵达盐城,但看林毅这样子进攻下去,盐城却怕是守不住两日了啊。”

话音刚落,这张耀便是转过头来望着那士卒问道:“军中可有统计今日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只见那士卒是神情一黯,用着颇为沉痛地语气回复到:“禀将军,我军单是今日便折损了三四千人,受伤的弟兄更是不计其数啊,将军。”说到最后,那士卒竟是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

张耀听得那士卒这话,便是又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竟然自责道:“怪我啊,怪我啊,要不是此前多次败于林毅,焉能走到如此地步啊。”

那士卒见了张耀这副模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耀虽然此前同林毅交手是没占到半点儿便宜,但张耀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丧气的话。

他隐隐察觉到,此次真的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张耀却不等这士卒回话,便是向那士卒说道:“本将要出去看一看。”便是不等那士卒回答,就缓缓地向那大殿门口走去。

张耀走得很慢,颇不像他平时的作风。那大殿里的安静衬托着这不寻常的脚步声,显得很是沉重。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张耀终究是来到了那大殿的门口,踏出大殿后,抬头便看到了那明朗的星月和高挂在天边的银河。

那月亮很美,美的仿佛让这座刚刚被血和火充斥过的城池是焕发着不一样的色彩,美的是让张耀微微地愣了愣神,也美的让每个身处在这样乱世中的人感到心碎。

张耀是望着这秋日夜晚的苍穹,嘴里便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了一首诗:

“玉轮歌残满城空,南梁兵合疏漏痛

无情最是盐城柳,可把春意再挽留”

哪有什么柳树啊,此时映入张耀眼帘的是满目疮痍的城墙和那还未干透的血迹,这一切的景象都在告诉着张耀那白天的惨烈,也是在向张耀预示着明日的战火。

张耀不禁是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自己也整的跟个文人一样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是平时的自己啊。

张耀顿了顿身子,便是沿着这城墙一圈是缓缓地走了起来。

几乎每走几步,便会看见那受伤的士卒在呻吟着,呼喊着,旁边会有其他的士卒在悉心照料着,他们脸上痛苦的神情犹如一记重拳是直接击打在了张耀的心里。这些可都是他的士兵啊,这些可都是他的兄弟啊。

想到这儿,纵然是好不认输,倔强的张耀也是后悔不已,既是为自己之前指挥不当多次败给林毅,也是因为自己对不住这些弟兄们。

张耀还依稀记得,自己从北海出征时的场面,从接到皇命开始便是兴奋地睡不着觉。虽然自己是为将多年,也是独自带过兵打过不少的仗,但那都是有先生在谋划斡旋,也是因为一直有先生在,所以也没在战场上吃过太多的亏。

本成想这次终于是有机会自己独自领兵带队作战,不用再依靠先生了,便想着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一月之内啊,连续被攻下十四座城池,怕是那些朝堂上的文臣们已经弹劾了自己不止一次了吧。

张耀还记得当初自己把这些情同手足的袍泽们带出北海城去前线时,那是多么繁盛的景象,家家户户的大伙儿们都出来送行。因为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要上前线去为国效力了。他们是既担心却又欣慰。

担心的是自家的亲人们的安慰,欣慰的是他们能够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家园而出生入死。

张耀想到这些,只觉得内心颇为苦涩。

一路走来,张耀还能时不时的听到那些自己的袍泽们恭谨而又惶恐地叫自己一声:“将军”,每到这时,张耀只能是略带尴尬地回复一声,却没脸面直面那些将士们的眼睛。

走着走着,张耀便瞧见那远方的城墙边上似乎有几个士兵围坐一圈,不知道在谈些什么,心中没在意,却也是往那个方向径直地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却远远地听到了那群士卒说话的声音。

“今儿死了多少人啊,你知道吗?二狗。”其中一个身材较瘦的士卒向另一个微胖的士卒问道。

“谁知道啊,俺估摸着啊得有个百八千人吧。唉,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那唤名是二狗的士卒回道。

“诶,我今儿可是看到了,二狗你临阵的那副怂样儿,怕是连刀都拿不动了吧。”这二狗刚刚说完,那对面就有另一个士卒取笑道。

二狗听着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尴尬道:“你懂啥,俺可不能丧命咯,这俺家老婆怀孕了,这眼瞅着啊就快要生了,我还得回去见我儿子呢?”

二狗一说完这话,那群士卒却是不再说话了,全场都变得安静起来,各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心事。

张耀听见这几句话,便是慢慢地走近了那群军士的身旁,微微拍了拍那二狗的肩膀。

二狗不知是谁,却给吓了一跳,便正要转过身去大骂。只见一转身,便看见了张耀正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边,兀的一惊,竟是给呆住了。

那群军士见着张耀来了,忽的便全都站了起来,竟是有些紧张,有的脑子转的快的便抢先说道:“将军好。”

那众将士才是慢慢地反应过来,顿时七嘴八舌地说道:“将军好。”

这一下可整得张耀是哭笑不得,便是向众军士摆了摆手说道;“诶,不必多礼。”便是吩咐他们道:“都坐下吧。”

那军士们一听,便等着张耀先落座。张耀没法,只得先坐下,然后军士们才是随着张耀是纷纷坐了下去。

二狗神情有些呆滞,心想不妙,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怕是被将军给听着了,那自己前面临阵怯战的话也肯定被将军听见了。便是手足无措,非常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耀知道这二狗的心思,也不点破,便先开口向二狗问道:“家中父母尚在啊?”

二狗一听,这是打听自己家事了,便只得小心地回道:“家中……俺爹死得早,现在家中只剩下俺娘了。”

张耀听着,便也是说道:“那我和你不同,我娘走得早,我从小时候懂事儿起就没见过我娘,现在家中只有我爹在了。”

二狗听闻这张耀并没有怪罪于他,又见到是聊起了家常儿,也是放心了下来,便大胆的问道:“那将军妻儿呢?”

张耀一听,先是愣了愣,随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搞得二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了顿声,便向这二狗解释道:“家中尚有一妻,膝下有一子。”

那军士们见到这张将军说话毫无架子,是十分的随和,便也是放下心来,打开了话夹子。当下便说笑道:“那将军不如三娃,三娃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有一大堆孩子了啊。”

突然间那士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没了声。张耀眼见大家提到这三娃就是都不说话了,就连二狗也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心生奇怪,便问道:“那三娃人呢?”

只见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二狗见大家都不说话,也知道需得有人回答,便咬着牙说道:“三娃……三娃今儿死了。”

说完后竟然是突然红了眼圈,用哽咽的语气再次说道:“三娃….三娃今儿就在我面前死的,被一支箭给直……直接是射….射穿了脑袋。”

张耀一听,也是沉默了起来,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双拳。

过了半响,便是向那些军士惨然道:“都是本将的错啊。本将害苦了你们。”

那军士们闻言却是不这样认为,当先便有一人说道:“将军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带领我们出来建功立业,保卫家园,那是我们天大的福分啊,怎么能说将军连累了我们呢?”

不等张耀回答,那又有一人说道:“是啊是啊,要不是将军,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二狗听到他们说话,也是回答道:“是啊将军,俺们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南梁人,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却来打我们。”

“是是是,就是那南梁人。”

“没错,我们要南梁人血债血偿。”

“对,为三娃报仇。”

说着说着,便是群情激愤,大伙儿都被这话给调动起了激情,是纷纷向南梁人骂道。

张耀听见这些话,心中也是有些许的怒火正在猛烈的冒起来,便是看了看大伙儿脸上的神情,大声一吼道:“好,我等要让南梁人看看,什么叫做北晋男儿的铁骨和荣光。”

张耀说完这话,是恶狠狠地朝着远方的依稀可见的林毅大营望去,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一定要让林毅尝尝那北晋雄兵的厉害。

“对着这苍天发誓,我要让林毅血债血偿”他如是的想着。

第二十三章:是计?是诈?

次日,天刚蒙蒙亮,那林毅便又是率领大军前来到这盐城下。

张耀昨晚是一夜没闭眼,一方面是渴望着和那林毅血战一场,给袍泽们报仇雪恨;但另一方面却又是有些担心,担心还有三两日先生才能到达盐城,而自己,又能否在这几日期间抵挡住林毅的大军攻城呢?

今儿一早起来,却是听到那手下报告,说林毅一大早就来到这城前叫骂,说是要自己出去同他单挑,顿时便是一肚子气。

迅速的穿上自己的盔甲,拿着武器。这张耀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来到了这城楼之上。

远远望去,林毅的大军是秩序井然,层次分明,一点儿也看不出是长途跋涉,旅途劳顿后的状态。

只见那秋日的西风中,林毅大军中那几十面写着大大的“梁”和“林”字的旌旗在高高飘扬,十分的让人感到震撼。

张耀见此心中也忍不住犯嘀咕道:“这林毅小儿治军倒是颇有手段。”就是连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也不禁是如此感叹,就不要论那些城楼上的士卒们了。

当然,虽然心中对这林毅有了几分佩服,但张耀可是还没有忘记昨日林毅那令人胆寒的作战方式的。

简直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完全是疯子的打法,哪有像那样用蛮力来直接攻城的啊。

其实也不怪林毅,林毅长途行军来到盐城,目的就是在于赶在宋若愚来到之前就速战素决,拿下盐城,所以一开始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张耀这儿倒是还在想着想着,那林毅在城楼下眼尖地就看到了张耀,便是笑着大喊道:“张耀,昨晚可睡得好啊,可不是怕我大军星夜攻城而吓得睡不着了吧。”

张耀的确是昨晚没有睡好,但不是怕他林毅攻城。今儿听得林毅这直接道破了,便是硬着头皮说道:“林毅小儿,你大爷我昨晚是想着怎么收拾你呢?你倒好,还敢来惹爷爷我,你就不怕,到时候没人来给你收尸吗?”

那林毅知道这张耀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倒也不和他过分计较,便是沉着说道:“那既然你说要给本侯收尸,不如你出城来,咱们打上几十回合,你看如何?”

张耀在城头上一听,这林毅是在怂恿自己出城去啊。

张耀当然是不答应的。这一,林毅可是天下名将,一手枪法是高深莫测,叫人闻风丧胆,自己可是打不过的;这二,先生是要自己坚守不出的,假如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出城去,万一把盐城给丢了,那可就真的对不住先生了。

张耀想到这,便是朝这林毅一吼道:“林毅小儿,你又想骗你爷爷出去,好让你攻城吗?你当你爷爷傻吗?”

林毅见这张耀竟跟个小孩子一样在那城头上叫骂,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道:“你也不傻嘛。”

那张耀听得林毅这话,得嘞,原来他这林毅小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傻子,顿时没气的给跳起来。

不等张耀有反应,那林毅却是抢先说道:“那你我就不必再多言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毅是摆了摆手,随即朗声喊道:“全军,攻城。”

张耀一听林毅这话,又是惊了惊,又来?随即张耀脸上便是露出了些许狰狞的模样。

好家伙,这次定要让你再吃吃苦头不可。

只见那林毅大军听得林毅的将令后,便是同昨日一样,向这盐城发起了猛攻。

张耀虽然是那样骂林毅,可此时也不得不郑重其事地对待这次进攻,那清了清嗓子,随即向那守城的将士们朗声道:“兄们,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说完后,便是亲自弯腰搭箭,竟是直接给射死了一名冲锋在最前面的林毅士卒。

顿时,血与火又充斥在了整个盐城战场。

硝烟四起,惨叫连连。

张耀想不明白的是,林毅如此地执着攻城的确是很有希望在两三日内便把盐城给攻下来。可他又值得吗?

损失几万人马,就为了攻下一座城池?

莫说那盘龙先生马上就要率领援军赶到战场,就算真的攻下了,他又有多少兵力能够防御呢?他又该怎样才能恢复这城内的生机呢?

这颇不像是之前那个和他们作战的冷静的林毅了。

张耀不知道的是,林毅的心中却也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战争又是持续到了正午,同往常一样,林毅大军丢下了几千具尸体是再次的无果,退军而去。

张耀远望着这林毅大军退去的身影,也是暗自纳闷,察觉出了一点点不对劲儿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点不对劲儿。

就在他暗自寻思之际,忽的便是从那盐城后方是传来了稀疏的马蹄声响,如果不仔细点儿听是听不出来的。

张耀现在本就神经是高度警觉,再加上对战争的敏感性,这一点儿声音倒是被他给听出来了。

只见那远远的苍穹底下,有一队人马是在飞驰而来,看那模样和打扮,应该是一队斥候,却不知是何人的斥候。

张耀暗自在心里紧了紧,命令全军戒备,待那队斥候来到这城楼之下时,不等他们开口,张耀便是问道:“你等是何人,为何而来?”

那队斥候见到这楼上士兵是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全神戒备地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自己若是有个叫人误会的动作,便会被当场射杀在这盐城楼之下的样子。

他们也不紧张,是向这张耀拱了拱手,随后正色恭谨地回答道:“启禀张将军,我等是盘龙先生军中的斥候,盘龙先生有书信送与将军。”

张耀不禁是疑惑的“哦”了一声,便是吩咐手下士卒道:“你等前去,将那书信给拿上来。”

待到士兵们将那封书信给拿到张耀的面前后,张耀便是迫不及待的给拆了开了。是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半响后,那张耀是读完了这信,不禁是沉默了起来。

那身边的将领瞧见这副模样,也是好奇,便向张耀问道:“将军,盘龙先生可有妙计?”

张耀想了一会儿,便是慢吞吞地说道:“先生说他今夜即可抵达这盐城近郊,说是同我约定,三更前去劫那林毅的大营。”

那手下的将军听到后,也是纷纷大喜,脸上露出了一副放心的表情,是相互说道:“好呀,好呀,没想到先生是如此地兵贵神速,原本估摸着三日到达,现在却三日不到便要到了,不愧是盘龙先生啊。”

“是啊,是啊,先生此计甚妙。”

“就是,那林毅小儿定然不知道先生会这么快就到了,更不可能会知道,我等今晚会去截他的大营。”

“等·我等前去的时候,只怕他还在呼呼大睡嘞。”

那众将军聊的倒是起劲儿,但却看见这张耀却是眉头紧锁,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便也是不吱声了,等着这张耀说话。

张耀想了一会儿,是缓缓地说道:“先生此计,当然甚妙,若是真出自先生之手,那我等的确可以大获而胜,但如果说,有诈呢?”

那旁边的将军一听,也是一怔,俱是沉默起来不说话了。

想了想,便有将军提醒道:“将军要查处出此事是真是假,也是简单,只需看看那书信上是否有芸草的味道即可。众所周知,盘龙先生喜好芸草香,而芸草香是只产于我国,外地很少贩卖。那林毅即便是知道先生爱芸草,但在这战场之上,他又上哪儿去弄芸草过来呢?”

那其他的将军一听,也是纷纷议论道:“是啊,看看这是否有芸草不就得了。”

张耀一听,也是放下心来,手捏着那封书信,便是仔细的观察起来,还时不时地用鼻子去闻一闻。

顿时张耀的脸上便是露出一种放心的笑容,只见他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对这些将军回话道:“你们说的不错,这书信上却是有芸草的香味儿,的确是先生所送的,这事儿不假。”

张耀笑完后,不等将军回话,便是大声吩咐道:“传我将令,三军午时休整,下午那林毅小儿应该还要来攻城,我们先守住城池,待晚上三更天,和先生联合,劫了他林毅的大营。我要让他林毅,是有来无回。”

手下将士一听,俱是哈哈大笑,随即有的将领好像想到了什么,便建议到:“要不要通知丁蔡二位将军一起行动?”

张耀听得这话,也是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是再次吩咐道:“丁蔡二位将军的营寨此前多次受到林毅猛攻,现在可能有些疲惫,不适合前去劫营。咱们可以通知他们这个计划,但是一定要让他们务必坚守营寨,不可,擅自出动。。”

望着那远方的苍穹,张耀的心中是恶狠狠地想到:“此番定然要叫你林毅尝尝败北的滋味儿。”

午时一过,那林毅大军便不出所料是再次的前来攻城。

当然,盐城又是经历了一次浩劫。

但此次却是不同于前几次,那士兵的心中都知道晚上会去劫那林毅的大营,便都是士气高昂,没有让林毅占到是一丝便宜。

退军时,却见这林毅回头是望了望那城楼之上还在浴血奋战的张耀,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这时,便有一将军悄悄地骑马来到这林毅的旁边,低声耳语道:“将军,成了。”

林毅听的这话,便是沉默了一会儿,回复到:“辛苦了,雷将军。”

说完后,不禁是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暗想道:

“鱼儿上钩了。”

第二十四章:劫营(祝大家新年快乐)

入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时机。

张耀在下午击退了林毅的又一次进攻后,便开始着力部署这晚上劫营的事儿。

张耀知道,劫营的事儿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以免走漏了风声让那林毅给提前做好了准备,于是便亲自清点了三千精兵,俱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组成,十分的强悍忠诚,值得信赖。

到二更天的时候,张耀便按照那书信上先生的计划,是带着这三千兵马,悄咪咪地来到了那事先约定好的地方,等待着先生的暗号。

先生的暗号是百箭齐发,只要待会儿看到百箭齐发的景象,便可和先生一起联手,一举冲进林毅的大营,把他林毅打得落花流水。

想到这儿,张耀不禁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是摩拳擦掌地在那隐蔽处兴奋的等待着。

虽然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但张耀却认为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张耀跟随宋若愚有十多年了,一直都知道在战争上先生讲求的是以稳为主,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用险计。

他张耀虽然是宋若愚的弟子,却一直不认同宋若愚的这些道理。

张耀认为,战争,讲求的是鬼谋,是奇兵,是险招。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使敌人麻痹大意,才能取得最大的成功。

所以在这一点上,张耀却的确不像是宋若愚的弟子。而宋若愚的另一个弟子何原在这点上倒是和宋若愚有几分的相似。

这也就造成了张耀和何原矛盾的根源。双方的理念不同,性格不同,是互相都看不顺眼。这以前又是整天都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没有矛盾呢?

张耀想着想着,便是看见那二狗竟然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蹲着,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

这二狗本来是不在张耀这次清点的精兵之中的,但是张耀明白,二狗一定是想为那死去的袍泽报仇的,便也是带上了他,想让他亲手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对,为兄弟报仇。

张耀此时又是想起了在盐城战场上死去的近万名士卒,不止是在盐城,他还想到了在岐山,在茂县,在葫芦口战役当中死去的无数的袍泽弟兄们。

自己今晚一定要亲手为他们报仇雪恨,不仅要洗刷自己这一月以来战败无数次的耻辱,还要让他林毅知道堂堂北晋男儿的雄风。

想着想着,瞧见那二狗还在那儿一副紧张的模样,便是低声向他说道:“二狗,别紧张,这可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二狗听到这张耀将军的话,也是憨憨地回答道:“将军,俺不紧张,俺是兴奋,俺终于能为三娃和其他弟兄们报仇雪恨了。”

张耀低声是呵呵笑道:“二狗,打完这仗,咱们也能回家了。”

二狗一听,不禁是呼吸有些急促,喜悦地问道:“将军,你是说,这仗一打完,俺能回家见俺媳妇啦?”

不止是二狗,那周围的将士一听,也是纷纷地憧憬到,不禁想到自己出征一个多月以来,出生入死,现在打完这场仗后就能回家了,也是十分的高兴。

张耀瞧见这二狗傻乎乎的样子,也是不禁哑然道:“是了是了,这仗打完你就能回家见你媳妇和那大胖小子了。”

二狗听到这话,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却是脸色一黯,不禁说道:“可惜三娃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了。”

张耀一听,也是顿时陷入是沉默,只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大刀,眼神转过来是直愣愣地盯着那林毅的中军大营。

四周都是一片寂静,偶尔只能听见那夜晚的西风吹动这林间的树叶发出的“唰唰”声,天地仿佛都没了生命一样,只剩下那天空之上高挂的圆月的月光洒落的安详。

万籁俱静,悄无声息。

突然,一阵躁动是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夜晚。

张耀只见那远处的山峦之上,忽的一下,便是万箭齐发,一支支羽箭毫无征兆的是从那林荫之间射了出来,它们刺破了黑夜的宁静,划过了林间的树叶和枝干,飞向天空,向着那轮金黄的圆月而去,好像要把那月亮给射下来一样。

几百之箭,顷刻间便全都飞向了空中,场面颇为壮观。

这一支支箭穿透了那夜晚朦胧的薄雾,也穿透了这张耀紧张的内心。

张耀见此景,便是兀自突然站了起来,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大刀,面部十分的狰狞喊道:“兄弟们,冲啊。”

那尾音一直拖长,好像是在发泄着自己这一月以来的愤怒,又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而感到兴奋。

众将士早就看见那万箭齐发的壮观场景,此时听得这张耀的命令,便是纷纷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从那树林之间冲了出来,大声叫喊着,向那林毅的大营是冲了过去。

林毅那守营的护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眼见这树林之间突然杀出了这么多人,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回过神来便是要大声呼喊。

还没等他呼喊出声,那张耀便快速地冲到了这士卒的面前是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可怜的士卒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带着疑惑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不明白的是怎么会突然冲出来这么多敌人,他更不明白的是,从他接受守营的任务起,他就早已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张耀刹那间便带领着三千精兵是冲进了营寨,瞧那方向是直取林毅的中军大帐。

张耀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是颤抖了起来,终于能够亲手结果了林毅,终于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了。他在憋屈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能够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回到北海。

张耀想着想着,却突然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

沿途走过的每座大帐,都是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且不要说人了,除了营寨门口的守卫外,这营寨中就连执勤的巡逻士卒也是不曾见过一个。

这营地也太过于安静了吧,就连士卒的睡觉呼噜声都不曾听到。

张耀额头上隐隐地有几滴汗是冒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可能中计了。

果然,快步来到这中军大帐,一掀开帘幕,才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林毅,不要说林毅了,就连那林毅平时所穿的亮甲,武器和生活用具是都不见了踪影。

张耀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中计了,但是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这时,便有将军前来报告。

“禀将军,东边没有发现敌人。”

“禀将军,西边没有发现敌人。”

这一声声报告是终于打垮了张耀内心的防线。

只见张耀是横刀相立,伫立在那中军大帐里,悲悯地抬头望了望这帐顶,便是看见那帐顶上竟写有一行字。

由于张耀随从是携带了火把,倒是能够模糊地看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只见上面写着“张耀,盐城我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了。”

那旁边的士卒看完后,俱是一惊,也是不约而同的带着惊慌的眼神望向这张耀。

张耀一见,竟是悲凉地哈哈大笑几声,随即感叹道:“终究还是败在你手下了啊。”

话音刚落,只见林毅大营四周是忽的大亮起来,将这营地给照的通亮。

此时的林毅,便在那一片火光之中微微站定,眼神却是望向那中军大帐张耀所在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便是沉着地向手下的士卒吩咐道:“听我将令,放箭。”

顿时间,万箭齐发,四面八方的箭矢都是射向这营地之中,叫人是根本就分不清有多少支箭。

张耀的士卒一看,也是纷纷开始惊慌起来。

他们原以为他们自己是今晚的狼,狼要来吃掉这大营中弱小的羊;却不曾想到,他们自己才是那只羊。

士兵心里慌张,便是大声叫喊,四散逃命。

可哪儿又能躲得过这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呢?许多士兵是只知道埋头逃跑,仓皇逃窜,可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便被那箭矢给射死在这大营之中。

有一小部分士兵能够侥幸躲开这些箭矢的,一出大营,便会看见那林毅的大军此时是将这营寨给团团包围起来,每个人都是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们。

只要一见到有出营的士兵,不等林毅开口,那些射箭的弓箭手们便会搭箭向这营口的逃兵是直直射去。刹那间便又有无数的士卒惨死在这利箭之下。

林毅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向那营寨外面的大军吩咐道:“全军出击,能率先斩杀张耀的,赏千金;能最先割下张耀人头的,赏万金。”

那林毅的士兵一听,便是争先恐后地向这营地里冲去,唯恐自己慢了抢不到那张耀的人头。

张耀眼见这副样子,便知道自己恐怕是难以活过今晚了,也不逃跑,只是怔怔地望着那营地里冲天的火光和士兵们倒下的凄惨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快走,俺掩护你突围。”那二狗从进来开始便是跟着张耀,此时眼见形势不对,就向这张耀急切地说道。

“是啊,将军,快走。”那旁边的士卒眼见张耀愣在原地,也是赶忙说道。

二狗眼见这张耀还是不动,便顾不得礼节了,张手便向那张耀抓去竟一下子就把张耀给扛在了背上。

张耀一怔,便向这二狗怒骂道:“你快放下老子,老子不能做逃兵。”

二狗一边背上这张耀撒腿就向外面跑去一边说道:“将军,这不是跑,这叫战略撤退。”

张耀一听,又是骂道:“老子的兄弟都死在这儿了,老子出征前说过要带他们回去的,你让我回去有何面目面对三军将士?”

二狗不多言,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俺从小就没读过书,所以不懂啥大道理,但俺知道,只要将军你活着,兄弟们就还有胜利的希望。要是你死了,兄弟们可就没盼头了。”

张耀一听,不禁是愣了愣神。

第二十五章:英雄末路

那二狗可是不管这张耀的反应,就在张耀愣着的时候便已经背着张耀跑出了那中军大帐。与之一起的还有那数十个跟随张耀走进这大帐的士卒。

一跑出大帐,二狗他们便是看见了令人胆寒的一幕。

只见营寨中是乱箭齐飞,火光四现。刚刚还和他们交谈说话的袍泽转眼间便成为了一具具的尸体,倒在这林毅的大营之中,再也无法回去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诧异感和紧迫感,不敢再多耽搁,那二狗便是朝着营寨门的地方是撒腿跑去,根本顾不得什么所谓的乱矢飞箭会射中自己,现在他一心想的,就是和要让张耀活着出去。

那旁边的士兵们相互看了看,也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便是主动围成了一个圈,将那二狗和张耀给保护在中间,以免让他们被乱箭射中。

那冲进来的梁军有眼尖的便看见了这张耀是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想要往门口冲去,便是大喊道:“那儿围着的人就是张耀,大伙儿快上啊。”

士兵一听,顿时像是狼看见羊的眼神一样这眼睛是直露露地望着张耀,随后大叫一声,纷纷提着刀冲向这张耀所在的地方。

毕竟林将军可是下达了悬赏的,谁也抵抗不了金钱的诱惑啊。

那张耀的护卫一看这架势,也是纷纷警觉起来,是紧紧握住自己手上的刀,如临大敌一般盯着这些像疯子一样冲过来的梁军。

不多时,两方便是交战在了一起。

在一片金戈铁马,流矢飞箭之中,张耀只能听见“乒乒乓乓”武器撞击时发出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还愣着神,后来也是逐渐清醒了过来,在这二狗背上向这二狗吼道:“二狗,你把老子给放下来。”

二狗一听,这张将军说话了,也是沉着回答道:“放心吧,将军,二狗一定会把你给带出去的。”

张耀闻言,竟是在二狗背上哭笑不得,只见他朗声再次吼道:“混蛋,老子是要叫你给我放下来自己跑,你背着我难受,你也难受啊。”

二狗一听,也是忽的感觉到这背上的重量的确是沉了些,便不再多言,是把那张耀给放到地上来。

张耀一落地,迎面便看见一个敌军向自己冲了过来,也不躲避,直接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大刀是向这敌人劈头盖脸地砍去。

一刹那,头飞血溅,那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便是被张耀给一刀劈死。

可能他到临死的时候才能想的起来,张耀可不是普通人啊,堂堂盘龙之徒,晋国将军,掌握北晋雄兵数万的人又岂是武艺稀松之辈。

张耀砍倒一个敌人后,也不恋战,便是向这自己的士兵大喊起来:“不要恋战,突围要紧。”说完后竟然是撒开退疯跑起来,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和风度。

那周围护卫的士卒一看,就知道将军应该是想开了,随即也是跟着这张耀一路杀向那营寨门口。

张耀当然得想明白了,自己此番虽然中计大败,但好在损失兵马并不多,盐城也依旧还在他的手中。只要突围出去,活着回到盐城,到时候,他照样能和这林毅再次是一较高下。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张耀笃定了心思,便是狰狞着一张脸,跟着他的几十个部下一起,终于是杀到了这营寨大门。

一到营寨门口,张耀是又砍倒了一个即将扑上来的敌军后,一眼就望见那林毅正在前面笑呵呵地望着自己,和那林毅在一起的还有将这营寨围得水泄不通的层层大军。

一看到这阵仗,张耀那帮拼死拼活才逃出来的手下也是傻眼了。如果说刚才能逃出来是插了对儿翅膀一样幸运的话,那现在,估计是插翅也难逃了。

笑话,层层大军将这营寨口是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这面才几十个人,又如何将才能活着回到盐城去呢?

想到这儿,众将士不禁也是灰心起来,只觉得前途已经是渺茫了,这时候也是不经意地转过头来纷纷看向这张耀,期待着他们的张将军能够拿一拿主意。

张耀此时看见这个情况,也是皱了皱眉,在心中暗叹了一声,知道可能这次是真的难以活着回到盐城了。便也是没了主意,想等着那林毅开口说话。

林毅见此,也知道张耀的心思,便笑着向那张耀说道:“张耀,你看的清我吗?”

张耀一听,也是朗声回答道:“你爷爷我怎么可能会认不清你,你就是烧成灰,被扒了皮,我也照样认得清你个龟孙。”

张耀手下将士一听,竟然是忍不住得“噗”一声给笑了出来。虽然知道这种情况对于他们是十分危险的,但他们还是被张将军这番话给逗乐了。

那林毅手下的将士一听,便是气的是铁青着脸,要不是林毅下了命令说没他吩咐不许动手,那此时可能早就给冲上去将这张耀一群人给剁成肉泥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死到临头了不但不求饶,还敢说出这样无礼的话。

林毅知道张耀的这副脾气,听到这话后也不生气,顿了顿,是再次向这张耀喊道:“张耀,本将不和你一般计较了。如今你大败,性命即将丢在这里,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

张耀一听,这林毅还要跟他唠唠话,也知道这番林毅应该是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了,竟然是一屁股坐在了这营地门口,坐着的时候还张开两条大腿,一副很是粗俗的样子。

梁军一看这张耀还给坐了下去,好像还很不得了的样子,顿时是气不打一处来,便要动手上去结果了这张耀。

林毅见他部下是纷纷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便是向他们压了压手,随后就静静地在马上望着张耀,想听一听张耀的想法。

张耀见此,也不矫情,随即便慢悠悠地说道:“我出生贫寒,出生不久,我娘就死了,只剩下我和我爹相依为命。我爹是个农民,又矮又穷,又是个结巴,因此我家啊,是受到了乡里面不少人的歧视。”

林毅听见这张耀将这番话,便知道这应该是要把他的故事说给自己听了,既是临终的话,也不打断他,由着张耀继续说下去。

张耀顿了顿,见林毅没反应,便是继续道:“所以啊,我从小就受够了歧视和白眼,也没少遭到那些同龄人的欺负。所以那时我就暗自想,总有一天,我要让别人瞧得起我,瞧得起我爹,瞧得起我家。”

张耀说到这,便是突然向那林毅大喊了一声:“喂,林毅,有酒没?”

林毅见此,也是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向这他部下说道:“给张将军一坛子酒。”

话音刚落,那林毅的士卒便从后面是慢悠悠地抱了一坛酒过来,走到这张耀的面前是猛地一下子给他扔下去。

张耀反应极快,不待那酒坛子落地便迅速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坛酒,是猛地大饮了一口,随即说道:“林毅啊,你这酒可不好啊,味儿不够烈。”

林毅静静地望着张耀,不说话。

张耀也不管林毅,随即又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后来,我去参军。像练就一番好本领回来保护我爹,我要叫那些瞧不起我爹的人付出代价。没成想,竟被先生给看上了。先生收我为徒,传授我兵法计谋,教会我如何行军打仗。所以说没有先生,可就没有我张耀今天啊。”

张耀说到这儿,竟是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有道:“可惜我脑袋不够用,没有跟先生学到些什么真本领,倒是学会了许多的臭毛病,终究给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张耀说完后,又大饮了一口酒,最后用一种非常悲怆的语气感叹道:“原想着这次打完仗啊,就回我老家看一看我那爹,也是去炫耀一下,向乡里人看看我如今的成就,这下子怕是回不去了啊。我对不起先生,对不起我爹。”

张耀说完话后,便是扭头过来望向这二狗和他的其他袍泽。

只见那些人脸上都是通红通红的,眼里含着泪水,竟是哭了出来。

张耀一笑,吩咐这二狗道:“二狗别哭,你听我说,林毅想要的是我的人头,不是你们的,你还要等打完仗回去看你的媳妇儿嘞。”

那二狗听着这话,更是一阵感动,随即红着眼眶向那张耀哽咽道:“将军,俺不走,俺要跟着你。俺还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嘞。”

张耀一听,便是恼怒起来,大声对这二狗吼道:“没出息,老子平生最看不起不为自己家里人着想的人了,你想让你娃一出生就没爹吗?”

不等二狗回答,张耀继续向这二狗吩咐道:“另外,你回去了,记得有空去一趟东莱郡东边四十里地的张家村,我老家就在那儿,你去找一个叫做张老三的人,他是我爹,你告诉他,我不孝,不能回来带他享福了,对了,我那媳妇儿也在那,你也告诉她,要好好照顾咱的娃长大成人,将来为他爹报仇。”

说完之后,张耀不禁也是潸然泪下,数度哽咽不止。

自己自参军其起便是背井离乡,后被先生看中,收为徒弟待在先生身边是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从来没有回去看一眼自己的爹,想到这儿,张耀此时也是有几分愧色。

还有自己的那媳妇儿,这么多年了自己也不曾回去看一看,自己离乡时还不知她已经怀上了,就连生孩子都是用书信来告知自己的,十多年了啊,这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本来打算这次自己能击退梁军,建功立业,便是要衣锦还乡,亲自接他们去北海住大宅第的,这只怕也是完不成了吧……

那二狗是一边含泪一边听完张耀的吩咐,忍不住是狠命点了几下头,回答道:“将军,俺……俺明白了,你就放心吧,俺会……会带到话儿的,将军啊。”

那张耀听完后,竟是哈哈大笑几声,随即扭头向那林毅吼道:“林毅,你只要我的性命即可,不必为难我的将士,放他们一条生路,如何。”

林毅眼见这番模样,心底也是不住地感叹。

好一个盘龙之弟子,沙场之英雄。

英雄,本就该惺惺相惜的,虽然张耀多次败于他手,但他还是为这位英雄忍不住在心里赞美道。

林毅听得张耀的话,也是回道:“只要他们不再回盐城,我保证,放他们一条生路。”

张耀听此话,又是大笑一声,朗声道:“好,一言为定。”

说完后,竟然是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大刀,往自己的脖子上就要抹去。

关于书友群

建了个书友群emmmmm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加进来一下探讨剧情之类的书友群会有不定期的投票什么的,就是想那种什么三选一之类的问题不多说了群号:584972407

《国雄》关于书友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那一箭的风情

这二狗眼见着张耀就要架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也是一惊,便正要慌忙阻止,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林毅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

林毅猛然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很重的压迫感是扑面而来。

这种压迫感普通人察觉不到,只要像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将领才会感觉到。

这是杀气。

没错,是一种自己曾在战场上见识过无数次的杀气。

可还没来得及等林毅回头,忽然从那林毅大军的后面是径直地射出来一支箭,是朝着张耀手中的大刀如流星般一样地飞去。

张耀正要抹脖子自尽的时候,却是忽的感觉到耳边有非常强烈的劲风吹过,将他的耳朵给震得是嗡嗡发聋;顿时,他的手只感觉一抖,那刚才还紧紧握住的大刀顷刻间就被那支利箭给深深地打落在地上。

“叮当”一声,刀落地,箭落地。

林毅猛然向后一转,只看见从那后方的密草林荫中竟是有几十个黑影伫立,只是距离十分的遥远看不清那究竟是何人。

林毅暗暗吃惊,这么远的距离,能准确地瞄准那张耀手中的大刀已经是十分的惊人了,没成想那箭的威力也是如此之大,竟能把那紧握的大刀给生生地射掉。这是该需要多么准确的眼力和多么强劲的臂力啊。

林毅又想到,刚才自己的注意力全然都在张耀那边,如果那一箭是朝自己射过来的话,那么自己定然是没有办法来阻止的,结局只能是,自己被射杀。

想到这儿,林毅微微皱起眉来,眼神是直愣愣地盯着那远处的黑影,却不知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如魅鬼影,如蛇吐信。

这是林毅脑海当中唯一能想像出来的描述那群人的词语。

按理说自己的监察工事做的还是很完善的,这群人是神不知鬼不觉得就悄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堂堂三军却全无知觉,真是叫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想到这儿,林毅不禁是疑惑地高声问道:“阁下是何人,还请出来见上一面。”

那群黑影却好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仿佛呆呆地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林毅狐疑,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是警惕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一时之间,这营寨之外竟是悄无声息,几千号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剩下夜风吹拂过丛林发出的“唰唰”声和偶尔飞来的几只乌鸦的“扑扑”声。

那群黑影等了好一会儿,领头的那人却是突然从自己的背后再次摸出了一支箭,眨眼间便是搭上弓拉满弦,对准这林毅这方像似要直接射过来一样。

此时虽是三更天,且那几人处于深林之中,林毅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林毅之前因,为那支箭给他的震撼力太强,早已是暗自在心中警惕。

果不其然,当林毅隐隐的感觉到那种压迫感又是扑面而来时却早已做好了准备,顷刻间便翻身直接跳下了马来想要来躲避那支箭,其身姿十分的潇洒而熟练。

那黑影只是把箭搭在弓上还没有射出去,看到林毅如此模样,便是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将那弓又给收了回去。

那林毅翻身下马之后是左等右等,却也没等到那支箭射过来,不禁心中生疑,又是抬头打远处一看,发现那黑影却并没有动作,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林毅眼见这副模样,突然间好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暗道一声:“不好。”

随即是兀的转过头来,却发现那营寨大门口却早已没有了张耀他们的踪影。

林毅眼见这样,便是质问旁边的士卒道:“你等知道那张耀去哪儿了吗?”

那旁边的士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回答不出来。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那箭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众人的注意力都是被那箭和远处的黑影所吸引,而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张耀那边。

恐怕张耀一伙儿人就是趁着那几息的时间之内逃走的。

林毅心里之前就已经察觉出来了这黑影的用意可能是为了救张耀,此时一看便是阴沉着脸,随即又是回头望着那远处的黑影,吩咐部下道:“你等前去看看,那黑影究竟是何物?”

那旁边的士卒一听,只得苦笑着答应道,便是缓缓地靠近那远处的黑影。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那神乎其神的箭术,只是觉得心中十分的害怕。这之前他们见到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便是林毅那一手高深莫测的枪法,而如今这不可思议的东西还得再添上一件,那便是这黑影神鬼一般的箭术。

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此时更不可能去忤逆林毅的命令,他们只得是硬着头皮往前缓缓地走去,期待那黑影不把他们当回事,不要射他们。

士卒是慢慢靠近,最终是来到距离那群黑影不到五丈的地方。

他们终于看清了那群黑影究竟是啥。

只见那群黑影是头戴草帽,身披稻草,骨瘦如柴,面容丑陋。

这哪是什么人啊,分明就是一堆稻草人啊。

那前去查看的士卒顿时便是放松了警惕,一颗悬着的心也是落下去了,转身便朝林毅的方向跑去,向他们的将军报告。

这群黑影根本就不是活人,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稻草人罢了。

林毅正在疑惑中,便听见他属下传来的消息,也是暗自吃了一惊,随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那稻草人是黑影没错,可那箭可不是稻草人能够射出来的啊。

那箭定然使人射出来的无疑,只是这人为何要混在稻草人群里面,鬼鬼祟祟地不肯出来见面呢?

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救下张耀吗?

他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救张耀,那他就应该是自己的敌对势力,却又为何不直接射杀自己呢?

要真是直接射杀了自己,不仅可以为晋国解除一大忧患,说不定也能够把张耀也给救下来,那盐城之危也就可以解除了。

不止是这样,如果自己死了,那梁国将再无可以抵抗宋若愚的人存在,他大梁将十分的危险。

难道这黑影又不是张耀他们一方的?

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如果不是张耀一方的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来救张耀呢?

这其中种种的诡异疑点都在困扰着林毅,是让林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但林毅现在可没有时间再去纠结那黑影是要干什么的,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着手准备星夜攻打盐城,因为现在正好是盐城守备最为空虚的时候,又恰逢张耀不在,此时乃是攻城的绝妙时机。

虽然让张耀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有些可惜。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张耀,而是盐城,只要盐城能够拿下,就是有十个张耀他林毅也是丝毫不畏惧的。

这个世界上,能让林毅畏惧而忌惮的人不多,一个是他父亲林长海,另一个,则是那盘龙宋若愚。

林毅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向那身旁的将领是吩咐道:“传我将令,大军即时开拔,奔赴盐城,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盐城。”

不等那将领回复,林毅就是一马当先,往那盐城方向是驰马而去。

他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这眼瞅着就要达到期限了,虽然三日内拿不下盐城他可能面子上是挂不住,可他更在意的不是这点儿虚名或是面子,而是能否赶在宋若愚来之前,攻克盐城。这才是林毅最为看重的地方。

至于那黑影,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来调查也不迟。

林毅大军在将令下达之后也来不及多收拾什么,将士们俱是火急火燎地奔赴盐城,只留下了满地的疮痍和一具具被践踏的尸体。

待到林毅大军走远后,那树丛里才慢慢地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只见那人头戴黑帽,面戴黑巾,身着黑衣,脚踏黑靴,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仿佛鬼魅一般,在这月光之下竟是同那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仔细瞧根本察觉不出来有这人的存在。

他远远地望了望那林毅大军的背影,随即转过头来,盯着这林毅的营寨沉默良久。

半响之后,才是自言自语道:“某,答应过为你做的三件事,这,是第一件。”

说完后,便又是躲进了那丛林之中,好似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第二十七章:城破

林毅当然不会看见那黑影的出现,他此时正在率领大军火急火燎地赶赴盐城,势必要在明日之前夺下盐城。

这样的好处有两个。

一是可以早点攻下盐城,让大军进城休息;他的大军在一月以内已经是连番征战,疲乏不堪,军中将士颇有怨言,听说这事儿甚至是闹到了皇上那儿去。虽然林毅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样搞得手下将士对自己心生不满,可能会动摇军心。

所以如果早点能够打下盐城,那三军将士就可以早点休息,这样也有利于稳定军心,进而恢复他们的战斗力,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好准备。

这二,当然是因为宋若愚;宋若愚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盐城战场,如果在宋若愚的援军赶到之前自己还没有拿下盐城的话,那么到时候的情况将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虽然此前自己是连战连捷,可那对手是张耀,而非宋若愚。

林毅虽然性格颇为高傲,可也明白,若是前面数次同北晋的较量中是和宋若愚交手的话,那现在的局势肯定是不会这么好的。

所以,他不能任由眼前大好的局势被一座小小的盐城给毁掉了。

想到这儿,林毅不禁是向身后的将军喊道:“传我将令,全军速度加快,务必要在张耀回去之前赶到盐城战场。”

顿了顿声后,林毅又是说道:“另外,速命雷将军前去搜查张耀的行踪,他没有马匹且有几十号人,如果出现在旷野之上定然十分明显。告诉雷将军,一旦发现张耀行踪,即刻格杀,千万不能让他活着回到盐城,更不能,让他在我们之前赶到盐城。”

林毅心中明白,凭借张耀现在的状态当然是比不得他这三军将士的行军速度的,至于比他们先到盐城,那更是无从说起。

但林毅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刚才那样的局面,如果换做平常,肯定能百分之百杀掉张耀的,一旦杀掉张耀,再让盐城守军知晓他们的主帅阵亡,让城内守军士气萎靡,军心涣散,那到时候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盐城,又何须弄到现在这般地步。

但有了刚才的意外,那神秘的黑影,那诡异的箭术,还有那张耀从全军眼皮子底下竟能逃掉。他就感到这事儿很是蹊跷。

他只期盼,事情能够如他所愿的进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

林毅不知道。

但林毅知道的是,现在不管什么特殊的情况会发生,自己只需要,即刻拿下盐城,那之后的一切都会好办起来。

林毅想到这儿,心中也是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脸色一正,向着那远处依稀可见的盐城轮廓怔怔地望去,眼神深邃而有神韵。

不多时,那林毅便带领他的三军是到达了盐城战场。

林毅瞧了瞧那城楼之上,只见巡逻的士卒并不多,防备也不是很严。

当下心中便是知晓,那张耀一定还没有回到这盐城。

于是不在等待,林毅立刻对着身边的将军说道:“传令三军,即刻攻城。”

听得林毅的将令,那将军便向后面的士卒大喊道:“将军有令,即刻攻城。”

刹那间,鼓声雷动,那林毅的几十面大鼓在这悄无声息的黑夜中是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天地,让这原本平静的夜晚突然间便来到了炼狱。

那城楼上正在巡逻和守卫的士兵一听,先是怔了怔,愣了愣神后不禁是望向城楼外。

只见那城楼下远远地地方那林毅的大军竟是趁着夜色再度赶来企图强行攻城。

几息过后,盐城的守军们才如梦方醒,赶忙是呼喊起自己的袍泽来抵御这林毅的进攻。

可慌乱的守军的速度,又怎能比得上那秩序井然的林毅大军的速度呢?

只见那林毅是大手一挥,随即大声指挥道:“弓箭手听令,放箭。”

顿时,万箭齐发,那一支支利箭如同一把把死神的镰刀一样,收割着这城楼上面守军的性命。

此时正值夜晚,且城楼内的守军经历了两天的血战,早已是疲惫不堪,注意力本就不集中,又是突然来袭,所以还没反应,便被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飞来的箭矢给夺走了生命。

战事竟然是呈现出一种一边倒的局势,林毅的攻城梯队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来到了这城楼之下,转眼家就架好了云梯,开始纷纷地爬上云梯企图冲上城楼来。

那城楼上有些守军此时才恢复了些理智,变得些许清醒起来,也是沉着地向自己的同伴喊道:“不要慌,不要慌,把这南梁人给射下去。”

有小部分守军开始了自己的防御措施,但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处在一片惊慌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找不着东南西北,还在那城楼上犯着迷糊呢。

虽然那城楼下林毅大军是攻势如潮,占的上风,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这城楼下开始搭云梯和撞城门,可这毕竟是攻城战,所以林毅攻城大军的伤亡量依旧是不容乐观。

眼见那攻城是受到一些阻碍,林毅眼神一凌,便是从身后取下自己的宝弓来,左手提弓,右手再取出一支羽箭,弯弓搭箭,对着那城楼上的守军是一箭射了过去。

那羽箭穿透力十足,还没等那守军反应过来便是顷刻之间划过了他的脖子,是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一招可把林毅身旁的众将军是给看呆了他们倒是知道林毅的身手不凡,也见过不少林毅在战场上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但这真的又一次看见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林毅可不管这么多,竟是在一瞬之间,又是连发两箭,刹那间,便又有两个城楼上的守军是成为了这箭下冤魂。

可能他们临死前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只是感到这世间太过荒谬,哪儿有这样的军队?

连战一月竟是毫不休息,在强攻两天城池未果,损失惨重后竟然敢星夜再次前来攻城。

这究竟是支什么样的军队,那军队的主帅又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能够亲手打造出这样一支让人感到胆寒的铁血之军。

很可惜,这一切他们都不会再有答案了,那守军的尸体,就像一块石头,是从那城楼之上没有一丝停歇,直直地就摔了下去,顿时被摔成了一滩肉泥。引得周围的守军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林毅可不等他们的反应如何,是再次连发几箭,箭无虚发,支支箭矢都像是夺命的镰刀,将那一个个城楼上的守军给杀死。

林毅射完箭后,是头也不回,只是像后面摆了摆手,便是一马当先,径直地冲向了那城楼门口;后面的骑兵队看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也是士气大振,忍着疲劳是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将军,几乎在转瞬间便到达了这城楼大门。

林毅在前,仿佛如入无人之境,那城楼上的守军是不停地向这林毅所在的骑兵队射箭,但林毅却总能堪堪躲避掉,偶尔有几支箭矢在即将射中林毅之时又会被那林毅用他那威力巨大的锁口长枪给直接当下。

不禁让人感叹到,真乃是一员虎将啊。

林毅可不等别人的眼光,来到这大门前后便是翻身下马,随后便是和那众将士一起,推着这攻城车是直直地向那城门给撞去。

只听见震耳欲聋的撞门声,那盐城高大无比的城门此刻竟然是摇摇欲坠,有着被撞开的风险。

直到这时,那城楼上的守军才是感到了恐慌。

原以为能凭借这盐城高大的城墙据守三日,等待盘龙先生的援军赶到;却没成想在这即将迎来胜利的曙光的黎明之前城池居然会被攻破。

现在城内的守军只是期盼着这盐城的城门能够坚固一些,再坚固一些,能够将那厚重的攻城车给抵挡下来。

可是这只是他们的妄想罢了。

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那曾经巍峨高大的城门竟是被这林毅的攻城车给撞了开了。顿时,城门轰倒,那林毅的士兵是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林毅也是跟随着第一梯队是冲进了城门,只见他冲进来后便朝着城内的守军是大声吼道:“张耀已死,降者,不杀。”

那守军听闻张将军竟然已经死了,也不管是真是假,哆嗦了一阵后,便是心有不甘地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直到此时,林毅才是舒了一口气,是面带喜色向这那夜晚的天空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想到:“宋若愚,这一仗,你终究是输了。”

第二十八章:先生到

这一仗,宋若愚真的输了吗?

就待林毅是为攻下这盐城喜悦之时,却突然感受到了这脚下大地隐隐地震动,随后就听见了那城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和滔滔不绝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林毅听见这声后便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是立刻质问他旁边的将士道。

那旁边的将士当然也感觉到了这城外的马蹄声响,但他们处于城内,也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从城门外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了一队士兵,只见那队士兵衣着散乱,狼狈不堪,仿佛不像是刚刚打了大胜仗的模样,而像是打了个大败仗的样子。

他们一冲进来,眼尖的便一下就看到了这林毅,又是一路疾跑来到林毅的面前,慌张地说道:“将……将军,我军后方遭……遭到了不明敌人的偷袭,损失惨重啊,将军。”

林毅一听,暗叹一声“不好”,随即是立刻上马冲出门去。

一出这盐城的大门,林毅便眼尖地看到他大军后方是人潮涌动,旌旗混乱,不止是他林毅的旗帜和大梁的旗帜,还似乎有别的旗帜掺杂在其中,但因为是在夜里,所以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旗帜。

林毅心中隐隐升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虽然才刚刚攻下了这盐城,但这捂在手里面还没热和呢,却就出了这么一叉子事儿。

林毅也不干等着,见着这副情景就马上是向这身后的将士喊道:“尔等随我过去,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后也不等那将士回话,便是一马当先直接向着那大军后方冲了过去。

麾下将士一看,这林将军是如此勇猛,便是分头协作,一部分留下来看管这刚刚投降的晋军,一部分则是二话不说,直接是跟着林毅而去。

他们这次又经历了一次胜仗,攻下的盐城已经是这一月以来的第十五座城池了,而这全都要仰仗林毅的智谋和果敢。所以心中已经笃定,跟着林毅准是没错的。

不多时,林毅却已经率领他们渐渐接近了这后军所处的地方,这才隐隐地看清楚了那飘扬的数百面旌旗之中写有大大的“晋”字和“宋”字。

林毅看见后,只觉得心里一惊,竟是吓得一身冷汗出来,呆呆得愣在原地,但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数百面晋军的旌旗。

宋若愚到了?可是据自己属下探子来报,说这盘龙先生是至少得三日后才能到达盐城郊外,这才第二日,怎就这么快就到了呢。

难不成那宋若愚也是星夜行军?

还没等林毅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的便听见旁边传来了慌乱的马蹄声,随后就有一将军出现在了林毅的身旁。

只见那将军神色慌张,灰头土脸,见到林毅之后便是跌跌撞撞地下了马向这林毅是“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去。

林毅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儿,便沉着冷静地问道:“雷将军,出了何事?”

原来这人便是那雷将军了。

那雷将军听见林毅问他,手竟然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便是哆哆嗦嗦帝回答道:“将……将军,那晋国的援……援兵,到了啊。”

林毅一听,便是拉下脸来,再次冷声道:“怎的回事,我军探子不是说那宋若愚最早都得明日才可到达这盐城吗?怎的今儿还没天亮就到了?”

雷将军听完林毅的提问后便是一惊,颤声道;”这……这末将不知啊,我方消息的确说是宋若愚会在三日后来到这盐城,也……也不知怎的今…..今日就会赶到啊。”

林毅不再听他的解释,只是向他摆了摆手,那雷将军便是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林毅眼神寒冷地盯着那不远处晋军所在的位置,顿了顿声,随即向那身旁的雷将军说道:“传我将令,前军尽快入城,整顿兵马,补充粮草,另外再清点城中物资,随时准备防御宋若愚大军的攻城。”

雷将军一听,不禁是疑惑道:“那……将军,中军后后军怎么办?”

林毅听得雷将军这话,嘴角慢慢地是扬起来了,随后用着颇为玩味的眼神是直直盯着远处晋军的旌旗。

顿了顿声,随即扭过头来向这雷将军冷声道:“中军和后军,随本将前去,会会那宋若愚。”

话音刚落,便是一马当先,竟是向着那宋若愚大军所处的位置就冲了过去。

雷将军刚听到这句话,正在心中错愕,顿时眼前便划过一道闪电,就只看见那林毅骑着他的枣红战马是不顾战场的的流箭矢暗箭,一头便扎进了那前方布满了硝烟和血火的战场。不禁是低呼了一声,惊奇不已。

不止是雷将军,那林毅手下的士兵见到林毅这般勇猛,也是士气高涨,纷纷地向前面冲去。

林毅当然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这宋若愚的诡计了。要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在他刚刚攻破这盐城的时候那宋若愚的大军转眼就杀了过来。

林毅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宋若愚的,便猜到定然是宋若愚要借着自己大军攻城疲惫不堪之际来趁火打劫,想要活活累死他的三军。

但林毅又岂能让那宋若愚如愿呢?

以前林毅虽然性格十分高傲,但却也不得不佩服宋若愚的用兵之道;可是这番宋若愚却是犯下了一点疏漏。

就是他一定不会料到张耀会前去劫他林毅的大营,那就更不会知道自己会把盐城给攻下来,现在自己只需要进城坚守,那宋若愚要是不费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休想能把盐城给攻下来。

想到这儿,林毅也是没有太过于担心了。

毕竟自己要是真的在正面战场上败给了宋若愚,也可以退入盐城坚守,等待自己的援军到来,他可不是张耀,如果是他自己来坚守城池的话,凭借盐城的防御条件,再加上城内的物资粮草充足,结果是一定远远比张耀要好得多的。

其实林毅他大可不必前去同宋若愚的大军正面交手,只需要即刻退入盐城据守,那宋若愚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要是寻常的将领当然会采取这样的法子,可他不同啊,他是林毅,堂堂大梁金枪侯,镇西将军,林长海之长子。林毅心中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他倒是真的想同宋若愚会一会,毕竟距离两人上次的直接交锋已经是过于好久了,如今林毅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宋若愚再次较量一番。

想着想着,不知觉间林毅也是渐渐加快了马速,不多时便来到了这后军所处的位置。

果然,一来到这儿,林毅便瞧见了那远处高高飘扬的晋军旌旗,在那旌旗之下便有一人骑马伫立,衣着长袍,腰佩长剑,不是宋若愚又是谁呢?

林毅一见,竟是哈哈大笑,那大笑惊天动地,如同虎啸龙吟,令人是振聋发聩。

竟是一下子将两军的将士都纷纷给唬住了,都是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不禁抬头一望,便瞧见了林毅横枪伫立于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压力,那压力把将士们都给压得几乎是喘不过气来。

刚才还混乱不堪,喧闹不止的战场此刻竟然是悄悄地安静了下来。不觉让人佩服林毅的豪气和胆量。

林毅顿了顿声,随即便是拴着自己的战马是缓缓地走出阵前,向着那战场的中央过了去。

跟随林毅而来的一众将军一看,便是要出声阻止。

林毅不等他们说话,随即向后面摆了摆手,让他们不用担心,眼神却是直愣愣地盯着那宋若愚所处的位置,不发一言,脸上则是慢慢浮现出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和喜悦。

宋若愚眼见这林毅遇上自己竟然如此兴奋,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便也是骑着自己的马朝那中央缓缓行去。

二人二马,一红一白,就这样,在盐城的战场上相遇了。



第二十九章:马蹄扬尘风变色

宋若愚瞧见这林毅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嘴角是微微上扬笑了笑,便向林毅拱手说道:“林将军,别来无恙。”

那林毅本就有些奇怪今儿的事儿,见到这宋若愚竟然是跟他寒暄了起来,虽然心中疑惑,但表面上却装作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说道:“宋若愚,多年不见,你又苍老了几岁了。”

宋若愚知道这话中有话,但还是笑呵呵地向林毅回答道:“林将军,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苍老了些许,这两鬓啊,都隐隐长出白发来了。”

林毅听得宋若愚竟然说着些自嘲话,不知道这宋若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想后便再次问道:“我方的探子来报,说你得再有几天才可赶到这盐城,你怎的今日就赶到了?”

那宋若愚听闻林毅的疑惑,却是呵呵笑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难道只准将军星夜行军,却不准在下星夜行军吗?”

林毅一听,更是奇怪,要说星夜行军当然是有可能现在到达战场的,可是自己的探子前去查看了情况的,说这宋若愚大军除了在狭间谷的时候星夜赶路奔赴战场,这别的时候却并没有这样做啊,这宋若愚是用了什么妖法来瞒过自己的探子的?

想到这儿,林毅又是疑惑道:“那不知你是用了何等计谋来瞒过我的探子的。”

宋若愚一听,微微摇了摇头,脸色一正,便是向那林毅朗声说道:“不知将军,可听说过我晋国四君?”

林毅一听,随即也是释怀了起来。

伏长察今,乾宫斗星,艮良鬼影,平歌万行。

这晋国四君他当然知道,如果是晋国四君出动,那当然是有可能瞒过自己的探子的。而且林毅还知道,这极有可能是那大名鼎鼎的平歌君的杰作。

平歌君掌管晋国的侦查通讯机构“六务司”,“六务司”号称是晋国最为黑暗的结构,专门负责侦查,刺杀和干些其他不为人知的勾当的机构,也是那晋宣帝直接管辖的机构。所以要是这“六务司”出动,那想要瞒过自己这些军营的探子还是很容易的。

林毅想通后,便也不打算再扯那些没用的,话题一转,便朗声向宋若愚说道:“宋若愚,你可知道,盐城已破?”

宋若愚听得林毅的话,微微皱眉起来,想了一会儿,一脸正色的向林毅说道:“林将军,盐城被破一事,在下的确不知道,这方才听得林将军你的话,才知道原来林将军竟把我大晋这座巍峨高大的城池给破了,林将军当真是好生了得,在下,佩服不已。”

这下林毅就更奇怪了。

要说你这宋若愚,如果不知道盐城被破一事,那现在知道了应当是一副惊慌的模样才是;要说知道盐城被破,那现在就更不可能闲工夫跟自己在这瞎扯,他应该知道趁现在梁军立足未稳之时攻城是最有把握夺回盐城的,但瞧宋若愚那副样子,却是没有这样的打算。

想到这儿,林毅只觉得这宋若愚可能是在耍什么鬼把戏,当下便小心了起来,紧紧握住了自己的长枪,向宋若愚朗声道:“既然你我已经兵戎相见,那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战吧。”

话音刚落,那林毅便是直接驾着马朝宋若愚直直地冲了过去,好像想要凭借着这一击竟是直接将宋若愚斩杀于此。

林毅知道这宋若愚虽然精通天文地理,知晓奇门遁甲,通识古今之学,但他的武艺却是稀疏平常得很,如今见到这宋若愚距离自己不过是几丈的距离,便想要直接在这战场上结果了宋若愚。

这样,既是为梁国扫除了未来二十年内的隐患,又是为他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还能让全天下的人再次知晓。

盘龙不是百战百胜的,至少,他金枪侯林毅做得到让那盘龙先生不仅是大败,还得丢了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眨眼的功夫,那林毅便快要接近这宋若愚的身旁了。

那方宋若愚的大军还没缓过神来,便看见这林毅好似一道闪电一样眨眼间就要来到先生的身旁斩杀先生,顿时一片惊慌。

那何原此时也在阵中,看到这副模样倒是沉得住气,连忙冷静地向全军吩咐道:“弓箭手,速速放箭,保护先生。”

还没等弓箭手执行命令,那何原是再次有条不紊地向身旁的几位将军吩咐道:“望将军们速速前去支援先生。”

那旁边的将军一开始也是十分吃惊,万万想不到这林毅竟敢在两军阵前,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要斩杀先生,后来也是冷静下来,不等何原说完,便有几位将军是驰马而出,向着那宋若愚所在的方向大喊:“先生快撤,末将前来挡住这林毅。”

其实要是按照平常,他们也不敢跟林毅交手,但如今眼看着先生陷入危险,倒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是几个人一齐向林毅冲了过去。

宋若愚的弓箭手此时也是做好了准备,只见他们娴熟的弯腰搭箭,便向这林毅射了过去。

林毅看到这番模样,知道这宋若愚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一冲过来便会万箭齐发。心里知道此番一击不成,便是杀不掉宋若愚了,只觉得有几分遗憾。

其实只要林毅细细地想想就会知道,这宋若愚平时是如此谨慎的一个人,又怎会置自己于危险的境地而又没有后招呢。只是林毅一时间没有想到罢了。

那林毅见到这满天而来的箭矢,就算是再勇猛如果不退避,也得给射成了刺猬。心中虽有不甘却只得是拉住了自己的战马,向后撤去。

那几位前来营救的将军眼见林毅撤去,却也不追,只是几息间赶到了这宋若愚的面前急忙问道:“先生可受到惊吓。”

那宋若愚早就知道这林毅会撤去,也不惊喜,更不惊慌,向这众将军是摆了摆手说道:“我无大碍。”

宋若愚知道,这只是林毅偶有的莽撞而已,以林毅的智慧是不会再犯第二次的,微微摇了摇头,便是向这林毅喊道:“林将军,看来你我得改日再叙了。”

林毅跑到了那弓箭射不了的位置,便是远远地听见那宋若愚喊来的话,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随即向宋若愚喊道:“本将军可不像你,只会做个缩头乌龟。”

不等那宋若愚回话,林毅便向这自己的大军吩咐道:“全军,回城。”

那林毅麾下的众将士以为这林毅是要让自己再和那宋若愚血拼一场,便都是十分紧张的模样,等待着林毅下达进攻的命令,这左等右等,却没成想,等到了撤军的命令,也是十分的疑惑。

、但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得遵从将令的,便也是向这盐城的方向是警惕的撤去。一面是撤,一面是防,因为他们还得警防那宋若愚在他们撤军时搞偷袭。

望着自己的大军有条不紊地缓缓撤去,那旁边的武将便是忍不住向林毅疑惑道:“将军,这……这咱们从盐城赶过来不打一仗,却要撤军,这是何意?”

那林毅听得这话,也不生气,缓缓地向那将军解释道:“我军刚逢大战,又正值星夜攻城,将士们一定疲惫不堪,需要休整,再说我等连战一月有余,军中将士已经颇有怨言,再战下去恐失军心,我答应过他们攻下盐城便好好休息一下,为将者,不能食言。”

林毅不等将军回答,想了想,又是再次说道:“再说,我军已拿下盐城,且城中物资丰富,粮草充足,可供我军休息,再加上张耀此番生死不明,那宋若愚如果真的聪明,就不会在现在再来强行攻城。但你我得做好他们攻城的准备。”

林毅此话说的其实连他自己都没底儿。

首先从战机上来说,林毅是疲兵,而宋若愚虽然也是星夜前来,但并未历经战争的苦难,所以占得了先机,再加上如今盐城刚破不久,宋若愚就恰好率大军前来,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巧合。

还有最奇怪的一点,那宋若愚刚在见了,是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他是装装样子,还是真的有什么诈不成。

至于另外的两个看似不相关却十分叫人费解的疑惑,便是那救下张耀的黑影是谁,还有,这张耀,又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想到这儿,林毅是不禁向身后望了一眼,只见那宋若愚的大军只是待在原地,并未追来,便是心想着,得赶快点儿,回到盐城。

马蹄扬尘,风变色。

林毅加快了马速,便是朝着盐城直奔而去……

第三十章:如魅鬼影,如蛇吐信

盐城郊外二十里地,晋军大营。

此时的宋若愚正在他的中军大帐里,高坐于那帐堂之上,左手握住一纸书卷,右手则微微托起自己的下巴。虽然看似是在读书,但却是双目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从那帐门之外飘进来了一阵声儿。

“先生,何主薄求见。”那门外的卫士是向宋若愚报告到。

宋若愚听着了这声儿,随即就微微张开了自己的双眼,向那门外缓缓说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何原便从那门外走了进来。

何原眼瞧到那宋若愚高坐于帐上,也不多言,恭恭敬敬地站立在这大帐之前,拱了拱手向着宋若愚叫了一声:“先生。”

宋若愚一听,便是眼睛看向那何原,嘴角微微一笑道:“何原,有什么事吗?”

那何原看了看宋若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终于是说道:“先生,张耀回来了。”

宋若愚一听,竟是怔了怔,随后脸上终于是挂满了笑意说道:“我就知道张耀命大,快让他进来吧。”

不等何原回答,那张耀便是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帐帘,低着头向这帐里是缓缓走来。

张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仿佛那大帐内的地上有什么刺一样阻挡着他前进的脚步,张耀很紧张,也很丧气,非常愧疚地朝着这宋若愚走来。

走到帐中央的时候,竟是“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去,随即是哽咽地对着宋若愚说道:“先生,盐城,我丢了。”

宋若愚瞧见张耀这副模样,哭笑不得,便是立即起身,朝着那张耀所在的帐中央是走了过去。

走到张耀的面前,宋若愚便是立刻伸出一双手,把那张耀给扶了起来。

眼见张耀一个堂堂八尺男儿,平常在属下面前从来都是一个威风凌凌的大将军,都是一个大大咧咧,豪气冲天的好兄弟,竟然是在他宋若愚面前给红了眼圈。

宋若愚看了看张耀,随即便和那何原是对视了一眼,只见何原也是一副微笑地模样,于是顿了顿,向这张耀安慰道;“张将军又何必这样,盐城丢了,咱们可以再取回来嘛,张将军大可不必如此。”

张耀一听这宋若愚不仅是不计较,还在好心好意地安慰他,也是颇为感动,向这宋若愚感激道:“末将乃败军之将,不仅丢了盐城,还折损了不少弟兄,先生却不怪罪于我,这…….这叫末将如何心安啊。”

当着何原的面上说这话,张耀虽然觉得是很抬不起头来。但败了就是败了,输了就是输了,张耀此时也管不得那么多面子问题了,只得把自己内心的真心话给说出来。

宋若愚当然知道这张耀的心里想的什么,知道张耀也是个耿直人,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深究了,随即向张耀说道:“说那些干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问完这话,宋若愚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即向那张耀是再次问道:“将军是如何回来的啊?我听说将军不是被那林毅给团团围住了吗?又是如何脱身的呢?”

张耀本来就是想给宋若愚说这事儿的,听到这宋若愚是自己提了起来,便是侧头看了看何原,只见何原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便是惭愧地向宋若愚拱了拱手说道:“这……这事儿说来也是有几分蹊跷,其实……其实我是被人给救出来的。”

宋若愚一听,不禁是愣了愣。

“救?怎么个救法?”那何原是忍不住抢先好奇地开口道。

其实不止是何原,就连宋若愚心中也是有几分好奇,这什么人能有如此本领,视林毅的三军如无物,从那林毅手中把张耀给毫发无损地救了出来。

张耀知道宋若愚他们好奇,也不啰嗦,便是详细地向他们陈述了那晚上发生的事儿,当然,其间是把他自己要自尽的那一段儿给省掉了的,要不然真是太丢脸了。

宋若愚听得是一神秘黑影救了这张耀,还听得那黑影使得一手颇为诡异的箭术时,竟是不自觉地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是长叹了一口气,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何原察觉到这宋若愚好像知道些什么,便恭谨地问道:“先生,可是知晓那名黑影的身份?”

宋若愚不接这话,见到张耀此时也是一脸好奇地瞪着他,好像非常想知道那黑影是谁的时候,便是一笑,向着张耀问道:“这话先不说,我且问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耀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是挠头说道:“其…..其实我是躲着的,那黑影射出来那一箭后我本来是没反应过来的,后来我旁边的一个护卫察觉到那林毅的三军注意力全部被那黑影给吸引了过去,便是朝我说了是眼色,要我们向这营内躲去。”

顿了顿声,是再次解释道:“营内虽然混乱,容易受伤但也是因为这混乱,我们可以轻松地混在其中而不被发觉。”

宋若愚听得这计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便说道:“你怎知道那林毅不会进营去搜你呢?”

张耀这时也是一愣,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是更加尴尬地说道:“当时没考虑那么多,就是单纯想躲一躲,也是运气好,那林毅没有仔细搜一搜。”

何原听了这话,也是在心中暗自善意地一笑,便是扭过头来再次向宋若愚疑惑道:“那先生,那黑影先生当真知道是谁吗?”

宋若愚一听何原的话,便是沉默了起来,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事儿一样,开始来回在这大帐之中踱步起来,似乎是有些犹豫的模样。

那何原和张耀见到宋若愚这样,知道宋若愚应该是知道些什么,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再多问,只是等待着这先生的后话。

大帐之内,一时是十分的安静,和刚才谈论时的情景是完全不同。

半响之后,才听得那宋若愚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缓缓地说道:“如魅鬼影,如蛇吐信。”

何原听完之后是怔了怔,之后便缓缓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向宋若愚说道:“先生是说……”

宋若愚知道何原应该是猜到了,便是向何原回应般的点了点头,当做默认。

张耀一看见这样子,顿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这何原好像一下子就仿佛知道了什么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向宋若愚说道:“先生就别卖关子了,那啥鬼啥蛇的,是啥东西啊?”

宋若愚笑了笑,向那张耀解释道:“你也别急,如果真的是他,很快你就会知道他是谁的。”

“很快,很快是多快?”

“可能今天,可能明天。”宋若愚是沉着地答道。

说完后,便是慢慢地走回了那大帐高堂之上,也不管那张耀究竟是否明白,是向他说道:“传令将士,只需紧紧盯紧盐城,没我命令,不许妄动。”

张耀虽然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啥,但见先生是下达了命令,也是变得一脸正色,向这宋若愚拱了拱手说道:“诺。”

话音刚落,这张耀便是急忙地退了出去,向那三军将士传达先生的命令。

何原见此,也是向宋若愚摆了摆手,便也是缓缓地退了出去

宋若愚眼见这张耀何原都走了,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大帐之上,再次是拿起了那本书卷,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书卷上的文字,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艮良……”

-------------------

此时的宋若愚还在大帐之中谋划,而此时的林毅却早已经来到这盐城内,整顿兵马,清点物资,为接下来的大仗做好准备。

林毅伫立于城头之上,远眺着远方那北晋的大营。

想当时,那张耀也是如此望着自己这梁军的大营,而现在却是反转了过来,自己在这城楼之上看着那北晋的大营,想想,这命运还真是奇妙。

林毅同时也是非常疑惑,这都等半天了却没见到那宋若愚哪怕有一点儿动静,不知道这宋若愚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他是不想夺回这盐城了吗?他应该知道这如果多等一个时辰,那他攻下盐城的难度就会高几分。

要是让自己的军队是恢复了体力,整顿了士气,那到时候自己只需等待援军前来,解了这盐城之围,那宋若愚再想夺回这盐城,可就是更不容易了。

林毅正疑惑着,便忽的听见那城楼下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随后就看见一个将军是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这城楼上来。

林毅瞧他一副着急的样子,也不好奇,只是静静等待着那将军开口说话。

只见那将军向这林毅拱了拱手,随后报告道:“将军,金陵来人了。”

林毅听了一怔,心中隐隐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第三十一章:换帅

那林毅正想着想着,便看见从城楼下是缓缓走过来两人,那前面的一人身着袱头袍衫,头上还戴有巾子,一看就是宫里的人;那落后的一位则是一声身的锦绣缎服,看着是十分的富贵,正扬着头朝林毅这方走来。

林毅看了看,便是向那将军问道:“金陵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那将军一听,向林毅拱了拱手说道:“回禀将军,是我大军破城之后一刻钟之内到的。”

这林毅还没有再次提问,只见那太监便和着那衣着华丽的人是眨眼间便来到了林毅的身前。

林毅一看,那身着锦绣缎服的人可不是堂堂康乐侯,定国公黄德胜之子,那草包黄修吗?

林毅寻思着,这时候宫里人来找他只怕是皇帝授意的,但这黄修来可就有点儿不正常了。自己林家和那黄家素来有隙,这文帝是不会不知道的。

而在眼下如此关键的时候派来黄修,林毅只觉得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心里竟是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那黄修走进来看了看林毅,便是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也不向林毅说话,就是待在一旁,等着那宫中的太监说话。

那太监见到了林毅,便麻利地从那·衣袖中拿出了一道圣旨。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是打开了圣旨,随即清了清嗓子扯着喊道:“金枪侯,圣上有旨,接旨吧。”

那林毅一听,是猛地一惊,便是马上给跪了下去,头低着恭谨地说道:“臣镇西将军林毅,接旨。”

那旁边的众人一看是圣旨到了,好家伙嘞可不得了,也是纷纷地“扑通,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就连那黄修也是恭谨地跟着众人跪在地上。

这林毅低头的时候眼神却不经意地往那黄修瞟了一眼,只见黄修脸上并无任何错愕,心里便知道那黄修应该是知道这道圣旨的。

林毅隐隐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希望那事儿的发生,只得是暗自祈祷文帝不会如此打算。

那太监眼见众人都是跪了下去,便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是扯着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枪侯林毅能文兼武,于短短一月之内连克北晋十四座城池,扬我大梁之军威,显我大梁之国盛,实乃我大梁之功臣,但今战事已定,边患已除,特命镇北将军回京面圣,等候封赏,命康乐侯黄修暂代领前线兵权,钦此。”

林毅一听,心中便是猛地一惊,自己最担心的事儿终究还是发生了。

其实在看到黄修的那时候起,林毅就觉得自己的兵权可能会被文帝给夺走了,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直截了当,连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明知道是圣旨,但林毅在心中却是依旧十分的不情愿。

当然是不情愿了,虽然他林毅不是什么贪功之辈,但这眼看着战事对自己有利,但却不得不服从圣命回朝,将这一月以来的成果让他那黄修白白给占有了,这换做是其他人也是接受不了的啊。

不止是这样,那宋若愚的大军刚刚到达,这自己正想跟他一较高下,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却让自己回去,这让他宋若愚听到了,难道不会认为自己是怯战而逃吗?

林毅想着这些,便是在心中犹豫不定,所以这手也是迟迟都没有去接过那圣旨。

那林毅身旁的将军们此时也是悄悄地低着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想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是等着林毅给拿个主意。

城楼之上竟然是一片死寂,仿佛正在衬托着这秋日的萧瑟景象一样,让人感觉到寒意阵阵袭来,让人是直打哆嗦。

黄修本来内心是非常高兴的,这眼瞅着自己就能当上大梁的将军,独自领兵打仗,而且啊,还是挤下了林毅,所以笑意始终都不曾掩饰,是浮现在他的脸上,和他那身衣服倒是非常着调。

但左等右等,却也没等到这林毅起身去接圣旨,当下便是心头恼怒起来,莫非,他林毅还敢抗旨不成。

想到这儿,黄修就是坐不住了,微微地抬头望了望那公公,只见那公公此时也是脸露愠色,颇为不满林毅这把他晾在一旁的做法。

黄修想了一想,竟是不顾礼法,直接冷哼了一声,向这公公说道:“我看公公啊,你回去可得参上这林毅一本,就说他林毅胆敢抗旨不尊,有谋反嫌疑。”

黄修虽然是很想指着林毅的鼻子朝着他痛骂的,但考虑到他在这军中的威望,以及他那极高的武艺,便是转头向那公公给阴阳怪气地说着。

虽然是给公公说,但明眼人都知道黄修这是在指桑骂槐,矛头是直指林毅。

那旁边的军士一听,俱是恼怒地盯着黄修,有的将军是直接向那公公说道:“禀公公,林将军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啊,康乐侯这是在诬陷清白。”

说完后竟然是伸出手来指着黄修的鼻子反驳到。

那黄修听得这这话,也是冷笑一声,便向那将军说道:“诬不诬陷,那还得看林将军的选择不是么,也容不得你来插嘴。”

那将军还想在反驳几句,便是听到那公公事冷哼了一声,随即公公的眼神就是瞟了瞟这将军,当下心中就明白不能再继续惹不快了,随即也是闭上了嘴缄口不言。

那公公看到这争执算是告一段落了,便是扭过头来再次望着林毅,用一种似笑非笑地声音说道:“金枪侯,接旨吧,还愣着干啥?”

林毅想了一想,终是咬了咬牙,双手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圣旨给接了过来然后朗声说道:“臣林毅,遵旨。”

那公公听得林毅这话,顿时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睛眯着尖着嗓子向那林毅说道:“林将军,快起来吧。”

林毅沉默了良久,终于是低声长叹了一声,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那黄修此时便露出一副很是得意的脸色,朝着林毅是暗讽道:“林将军,不好意思了·。”

林毅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心中便明白了这多半是黄家又在朝堂上弹劾了自己,自己这才被剥夺了兵权的。

其实林黄两家的争执一直都有,但以前那些争端都是在梁国的朝堂上发生,并没有关系到什么军国大事上,所以倒也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次却不同,这是关乎到兵戈讨伐的事儿,那黄家竟然是如此不识大体,在国家利益的面前还想着自己的利益。

想到这儿,林毅也是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但他深知此时绝对不是意气行事的时候,在关乎国家利益的面前他林毅还是懂的分寸的,可不像那黄家一样。

林毅望着那黄修,看见了那黄修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便是冷笑了一声,也不同他计较,走上前去,对着那黄修说道:“黄将军,现在你是这我大梁五万大军的总指挥,那么你就得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兄弟来对待,这是我奉劝给你的忠告。”

不等那黄修回答,林毅是顿了顿声,再次沉着地向黄修说道:“另外,请一定要小心那宋若愚,本侯同他交手多次,深知那宋若愚绝非是等闲之辈,还望将军,一定要听本侯的忠言啊。”

在平时,这林毅是根本看不上黄修的。

黄修是谁,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那黄德胜的儿子到处为非作歹的一纨绔子弟罢了,根本就没有领兵上战场的经验,当然也就懂不得那用兵之法和军队事宜了,就连那侯爵位,都是文帝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给的,说实话,这黄修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功绩的。

但现在事关国事,林毅是万万马虎不得,知道这时不可带着感情用事,也是向这黄修好心提醒到,不想让他吃亏,而白白折损那梁国儿郎的性命。

那黄修一看这林毅走过来,还以为这林毅是想要对他动手,便是吓得一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一听,才知道这林毅竟然是来好心提醒他来了,便是松了口气。

黄修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向那林毅笑道:“金枪侯大可不必如此嘛,这分寸啊,本将军还是拿得清楚的。”

林毅不管他听没听进去,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便转身扭头向着那公公事再拜了拜,然后低沉道:“那本侯这就下去收拾一番,准备回京面圣。”

公公一听,便是笑着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林毅说完后,再次向那黄修看了一眼,随后竟是头也不回地就向那城楼下面是大步走去。

黄修看着这林毅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向那林毅大声喊道:“林将军,可得一路走好啊。”

林毅听的这话,摇了摇头,却也没停,终究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黄修看着林毅终于是被自己给气走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随即又想到了刚才林毅的吩咐,更是嗤之以鼻。

反正你林毅都要走了,这打仗的事儿啊,还该不着你林毅来管。

虽然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务必不要意气行事,但这战场上嘛,须得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战机。自己这一次出来,是抱着要好好建立一番功业的目的的,所以当然是不能全听他那爹的话的。

至于宋若愚,黄修却是在心中感到不屑,这众人都把宋若愚看的太神了,好似这宋若愚像是个神仙一样神通广大。他爹,那林毅,他身边的人,都觉得这宋若愚好像很是了不起的一样。

他黄修就真的要看看,这宋若愚可有没有传的那般厉害。

想着想着,黄修也是转过头来看向那远处的晋军大营,心里想着。

这一次,就让我黄修来领教领教你那所谓的盘龙先生的厉害吧。

第三十二章:粮草告罄

那方林毅换帅的消息是刚刚传开,这面宋若愚便是立刻就知道了。

此时的宋若愚大营中,那宋若愚正在用着午膳,这还没吃上两口,忽的便听见帐门外传来了些许嘈杂之声,之后便进来两人,正是张耀和何原。

那张耀当先一步进来,见着宋若愚便是哈哈大笑着说道:“先生,林毅那面军中传来了消息。”

宋若愚听后微微一笑,也不好奇,是看了看这何原。

只见何原也是一脸微笑地望着他,便清楚应该是换帅的消息了,也不说话,还是像平常一样用着午膳,仿佛是没听到那张耀的话一样。

张耀本来是十分激动地进来要把好消息给先生说的,但现在瞧见这副模样,心中就猜测莫不是这先生早就知道那消息了。

张耀想不明白,便是好奇地问着宋若愚道:“先生,莫非你早就知道那林毅会被黄修给换掉这事儿?”说完话后是一脸希冀地盯着宋若愚,等待他的回答。

宋若愚瞧见张耀这副模样,也是摇了摇头笑道:“那林毅换帅一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发生,看现在的情况来说,还不算迟。”

张耀听完后,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顿了顿身,长叹了一口气向宋若愚敬佩地说道:“先生之谋,果然是当世罕见啊,学生佩服。”

宋若愚听得张耀这话,便是向他摆了摆手道:“恭维话就不要再说了,我等还是先考虑一下如何应对这盐城之内的数万梁军吧。”

何原听了宋若愚这话,思考了一会儿便是拱手道:“先生,如今林毅已被换掉,那黄修不过是一纨绔子弟,不值一提,我军可以以诱敌之计,来使得黄修与我军在郊外开战,如此,我军伤亡更小,胜算更大。”

张耀听得何原这话,却是冷哼一声,向那何原瞥了瞥,便向宋若愚拱手道:“先生,如今林毅被调回金陵,黄修连林毅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众然我军强攻盐城,那也一定是手到擒来啊,如果是引诱黄修出城与我军决战,不是向这天下摆明了我北晋男儿怕他个黄修吗?”说完后,便是对那何原的观点是嗤之以鼻,十分不屑。

林毅看着这张耀和何原几眼,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何主薄所言有理,那黄修比不得林毅,如果能将黄修引出城来,在城外和我军决战,那对我军是极为有利的。”

话音刚落,宋若愚便瞧见那张耀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也是用手往下压了一压,阻止了张耀即将要说的话,随即又是继续道:“但是,张将军所言也是有理,我军在一月之内连战连败,丢了十余座城池,所以需要提振士气,用一场大胜来给将士们找回信心。”

张耀听得宋若愚的话,虽是在肯定他的建议却是颇为尴尬,这大军连战连败的时候可都是自己为主帅地方时候啊,想到这儿,也只得站在原地干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若愚当然知道这张耀的心思了,看见那张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是扬起了一点,向那张耀微微笑道:“张将军多虑了,我这话可不是说给将军听的,将军还请别放在心上。”

张耀知道宋若愚待他如兄弟,又常年带他在身边传授经验,是一定不会故意说与他听要他为难的。

如今听的宋若愚这话,却是赶紧连忙摆手说道:“先生说笑了,在下怎么可能会怪先生呢?”

犹豫了一会儿,竟是再次疑惑道:“那不知,先生能用什么办法让那黄修出城和我军决战并且又能让黄修惨败呢?”

宋若愚说完后便是用筷子夹着那菜时,忽的听到张耀这样问,顿了顿,随即低声道:“这不是看我们了,得看你那救命恩人的手段了。”

“救命恩人?”张耀听后先是犯了一阵迷糊,随即是恍然大悟。

“先生,莫非你说的是那黑影?”

宋若愚知道这张耀迟早要知道,就笑着对张耀说道:“不错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亲自见到他了。”

张耀是更加好奇这黑影的身份,这么一手绝世的箭术先暂且不说,如今听的要引出这黄修竟然还要靠他的手段,更是一惊,便是要憋不住嘴立马就想问什么。

还没开口,那宋若愚就摆了摆手,向张耀解释道:“你总会知道的。”

话音刚落,便是扭头向着那何原问道:“丁蔡那面是准备好了吗?”

何原听到,便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一切已经妥当。”

宋若愚听得这话,便是点了点头。随即是不等张耀和何原了,开始自顾自地用起午膳来,一边吃一边用眼神瞥了瞥他俩。

只见他俩也是待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啥好,就只能是干瞪着自己吃饭。

心里一笑,随即便提议道:“要不,咱们三人一块儿吃?”

那何原正想要拱手推辞,还没说话,旁边的张耀便是立刻插嘴道:“好呀先生,我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也不管这何原,便是往那高堂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竟然像个几天没吃饭的难民一样。

那宋若愚一瞧,也是笑了笑,便是朝着何原吩咐道:“让他们再加两副碗筷吧。”

何原会心一笑,便是出去问火头军们加几副碗筷去了。

大帐之内,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叫人心生神往。

-----------------

话说那黄修接管了林毅的帅位后,便开始着力布置这盐城的攻防战,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也知道这宋若愚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夺回盐城,所以也是不敢马虎,对着此次的战斗是非常的认真。

他要向世人证明,他可不是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他要证明,他做的会比那金枪侯林毅更为出色;他还要证明,盘龙先生并非世间传地那么神,自己,就能够击败他。

这可是黄修第一次独自带领军队打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也是黄修能够一战成名的大好时机,所以黄修是一定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此时的黄修便是处于盐城城楼上,正在仔细检查将士们的巡逻状况,顺便看看远处那宋若愚气势雄壮的连营。

只见宋若愚的连营是一字排开,连绵几十余里,阵仗颇大,叫人是感叹不已。

这黄修正看着看着,便忽的听到那城楼之下有慌张的脚步声,随即就见一武将是急急忙忙地爬上城楼,见着他就像失了魂一样赶了过来。

那黄修瞧见这将军这幅样子,顿时有些恼怒,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随即是脸露愠色朝着那位将军责怨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怎的如此慌张?”

那将军见着这黄修似乎对自己颇为不满,虽然心中无奈却只得作罢,因为他还有更为重要的军情向这黄修报告。

只见那将军是慌慌张张地说道:“启禀将军,城……城内粮草不……不足,可能只得维……维续几天了。”

黄修听完,竟是大惊失色,顿时提高了语气,向那将军怒吼道:“什么?粮草不够,我可是听说这盐城内是粮草充足的,怎的打了一仗这粮草就不够了?”

那将军立刻回答道:“将军,我等在攻打这座盐城之时也是打探到这城中粮草确实充足,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刚才末将带领一队人马打算去清点粮仓,却发现那粮草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黄修听得这将军的话,也是有几分慌张,喃喃说道:“难不成,那情报有误,这盐城本就没有太多粮草?”

那将军一听,随即是定了定神,冷静地回答道:“应该不会是这样,我军的消息应该是不会出错的,我们几拨探子都是打探到那盐城城中粮草可足够支撑半年之久,断断不可能都错了吧。”

黄修听得这话,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那将军,期待他给拿个主意。

那将军一开始还不明白这黄修是何意思,愣了愣,在碰到那黄修的眼神后便是隐隐猜到这应该是要自己出主意了。

于是顿了顿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启禀将军,当下的情况是我军应当尽快同那晋军交战,以求速战素决,决不能拖到我军粮草耗尽之时。”

林毅率领大军星夜攻城时,竟是疏忽了一点儿,就是那大军粮草依旧是在原营寨中囤积,当初也没料到这盐城竟无粮草,只是期望能尽快攻下盐城,以为有了盐城便有了保障,那粮草也就自然不是问题了,现在却是难办了。

这盐城的粮草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还是,真的是情报全是错的呢?

那将士不得其解。

黄修可没管这茬了,在得知应当速战素决时,黄修便是猛地点了点头,随即向大军吩咐道:“大军准备,出城迎敌。”

第三十三章:敌袭

秋日的清晨,西风萧瑟,寒气逼人。而在这苍茫的天穹之上,那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却是从云层之后是缓缓地露了出来,陡然之间,一道霞光落下,将那温暖的光辉是洒满了整个大地。盐城在经历了一片烟火的洗礼后仿佛重获了新生。

此时的黄修正率领着他的大军是浩浩荡荡地出了这盐城,直奔那宋若愚的中军大营而去,看那架势好像是要想一下子把晋军吃了一样。

士兵们身着的铠甲和手执的铁器在那太阳之下隐隐泛着寒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们神情严肃,不苟言笑,是直直地盯着那宋若愚的大帐,他们心中明白,只要此番能够战胜那宋若愚所带来的晋国援军,那将会为这持续一月以来的战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一月连下十五城,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功业。

这样的成就必将在那史书之上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人们也一定会记住自己亲手所创造出来的不朽业绩。

想到这儿,那三军将士是浑身仿佛都充满了力气,士气高昂,看着那宋若愚的大军仿佛就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美味一样,心头痒痒,眼露精光。

手下的士兵是这样想的,可那高层的将军们却不如此,他们知道,粮草告罄的消息只有少数的将领知道,那大军对此却是全然不知的。

这种极为容易挫伤士气的消息是绝对不能在此刻暴露出来,不然这会让三军将士带着一种惶恐的心态上战场,对于作战效果是极为不好的。

同时他们的心中也是有些担心,这自己如此明目张胆地直奔那宋若愚的大营,对此,宋若愚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谁都知道,那宋若愚可是有着“盘龙”之名的当世奇才,他们也害怕这宋若愚会有什么防备,因为直到现在,那晋军大营还是一片静悄悄地,似乎对于他们大军前来迎战是毫不在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宋若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怕宋若愚会耍什么小伎俩,来对付他们。

想到这儿,众将军也是望了望这现任主帅黄修。

只见黄修是独处于那中军大营的战车之上,满脸笑意,好像是丝毫不把宋若愚给放在眼里一样,也是不免在心中暗自有些担心。

见那黄修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终于有将领是坐不住了,便骑马来到这黄修身前禀告道:“启禀将军,我军已经前进十余里地左右了,但那晋军却是丝毫没有反应,末将担心有诈,还请将军小心一些。”

那黄修正在心中得意,为自己即将亲自指挥这种大规模的战役而感到窃喜的时候,忽的冷不丁听到那将军的劝告,顿时有些不满。

可黄修心里也明白,自己新任,那手下的将军可能本就对自己有些意见,此时可不能擅作主张,还得多听听这些将军的意见,至于以后,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黄修想完,便是朝那将军吩咐道:“那,李将军可率领本部人马,先行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可好。”

黄修知道,林毅常年待在军营之中,和这军中将领的关系是十分要好,尤其要好的就是这李东李将军和那雷哲雷将军,而这两位将军也是在军中威望甚高,仅次于林毅,所以现在还不能够得罪他们,便是客客气气的说道。

那李东听完这话,眉头皱了皱,便是沉着回道:“末将遵命,末将即刻率领三千骑兵作为先锋,替大军开路。”

说完后,竟是不等那黄修答应,扭头就驰马向那前面奔去。

黄修看着这李东的背影,是冷哼一声,拉下脸色来,暗想道:

“终究自己还是威望不够啊。”

想到这儿,不禁是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朝那李将军恶狠狠地想到:“总有一天,要让你们知道本将军的厉害。”

李东当然是不知道这黄修心中想的什么,他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前军三千骑兵阵前便吩咐道:“将军有令,让我等前行前去查看那晋军虚实,你等且随我来。”

说完后,便是一马当先,朝着那远处的晋军大营是冲了过去。

三千骑兵一听是将令,二话不说低头便一路紧紧跟在那李东的身后。

李东毕竟是征战多年的沙场老将,也是深通用兵之道。凭借他和那宋若愚交手多次的经验来看,那宋若愚如此按兵不动,必定是在想着什么主意来对付他们。

如果任由大军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就向晋军奔去,很有可能中了宋若愚的圈套,所以必须得先来探探这宋若愚的虚实。

这样做一来可以向宋若愚显示他大军前来并不是虚张声势,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看看这宋若愚究竟会怎样应对。

李东想着想着,不由得加快了马速,那秋日的西风是扑面而来,犹如锋利的刀子一样划过李东的脸颊,是打得他生疼,同时也让他是打起了几分精神。

三千铁骑是浩浩荡荡,便来到了这距离宋若愚大营不到十里的一处山丘。

站在那山丘之上,便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宋若愚的整个大营。

只见那大营是排列有序,鳞次栉比,整整齐齐,顿时给人一种庄重肃穆之感,使人不禁想像能如此安营的将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主帅。

李东率领三千大军在山丘之中居高临下,四处查看,那西边是片茂密的山林,原本是很适合埋伏的地方,但现在正值秋冬,那树木上的叶子十分稀疏,如果此处安插伏兵,那只要眼尖一点儿一眼便会识破。

那西边倒是一块平地,视野十分开阔,但现在却是空荡荡地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

那李东四处逗留,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情况,更是奇怪,就想要再往前探探的时候,便忽的听到那西边的平地方向是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响,兀的一惊,顿时扭头就向那西边望去。

只见西边的平原远处,逐渐地从那天地交接之地是出现了一队骑兵,骑兵一字排开,看上去颇为壮观。

李东看到后不禁是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暗自在心中估计了一下对方的数量,不多时却又是疑惑起来。

凭借李东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那队骑兵充其量不过是三千余人,虽然和他们的数量相当但是却并无地形优势。

李东的骑兵身处高地,如果两军交战时只需下达冲锋的号令,那战场就会变成一场单方面屠杀的炼狱。

所以心中微微一定,又是向那队骑兵看去,心中想道,以对方的兵力来看,自然不会是那宋若愚的主力,莫非是那宋若愚得知自己带了一队骑兵前来探虚实后,也是派出了一队骑兵前来查看?

李东这样想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那队骑兵应该还没发现自己,如果此时下令冲锋,倒是有很大几率能够吃掉这队骑兵,但是这会不会是宋若愚的又一个诡计?目的就是要诱使自己前去交战呢?

李东跟随林毅是征战多年,可能别人不曾领教到宋若愚的厉害,可他却是知道的,宋若愚一向善使奇招,鬼谋,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应当是火速撤军,向大军报告这种情况。

但想到这儿,李东心里也是犯了犯嘀咕,假如不是计谋呢?那这不就是飞到嘴边的鸭子,到手的功劳吗?如果全歼了这队骑兵,不仅是能够激励自己军中的士气,还能够是宋若愚损失掉一批宝贵的骑兵。

虽然是三千骑兵,但也是十分珍贵的军队财产啊。

李东想了想,终是在心中决定,小心为上,还是暂时不要管这队骑兵,如果这真的是诈的话那自己不就是往那宋若愚的陷阱里跳吗?还不如小心一点,将现在的情况报告给黄修听,由黄修自己来定夺,这样就算输了也不是自己的错。

当然,李东是万分不舍得,毕竟是三千敌军啊。

但就在李东扭过头去,要率军撤退的时候,忽的却是被一阵号角声给惊吓住了,条件反射般是再次转过头来,拿起自己的大刀,直愣愣地望着那队骑兵。

发现这声号角不是从那队骑兵方向传来的时候,心头更是一惊,向着身旁的士兵高声喝道:“出了何事?”

话音刚落,只见那最前面的一队骑兵是惊慌地向李东驰来,禀告道:“将军,前方有敌人袭来。”

第三十四章:圆阵,菱形阵,燕尾阵

李东听得这号角声突然响起,那第一反应便是这平地上的晋军杀了过来。他虽然心头有些吃惊,但却并不慌张。多年来的行军经验告诉自己,这种局面下其实是对自己一方很有利的。

毕竟他们处于高地,如果那平地上的晋军真是向自己发动进攻那就是由地处往高处攻,在双方俱是骑兵的情况下,那晋军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自己一方只需要同时发动冲锋,便可以给那平地上的晋军造成很大的打击。

但如今听闻这士兵的话,这号角声并不是那平地上的骑兵传来的,而是那前面宋若愚大营里传来的。那李东当下又是十分不解。

自己带领这三千铁骑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十分安全的位置,就算宋若愚大军发现也断然无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同自己交上手的,而且就算被他那大军发现,自己也可以凭借骑兵的优势迅速地撤离战场,那这号角声吹出来又是有何用意呢?

李东想着想着,便是疑惑着向那前面看去。

只见前面那宋若愚大营依旧是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是要有出兵的打算,那路上也是连半个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根本就是没有人嘛。

那这号角声可就真的奇怪了,这宋若愚不出兵,却是在那吹号角,这是个什么意思?

李东毕竟是为颇有经验的将军,又同宋若愚多次交手,自然知道这一定不是开个玩笑那么简单,说不定又是那宋若愚的什么鬼伎俩。

想到这儿,李东便是在马上大喊了一声:“全军戒备,准备迎敌。”

那李东的骑兵听见了,也是纷纷拔出自己的长刀,警惕地望着四周,防备着从任何一个地方会冒出来的敌人。

李东吩咐完命令后,又是顿了顿,见到这无论是宋若愚的大营,还是拿平地上的骑兵,依旧是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颇为疑惑。

转过头去,还是向那刚才的哨兵问道:“这号角声是什么情况?”

哨兵回禀道:“禀告将军,这号角声是从那敌军大营中传来的,但似乎吹完后就没了动静。”

李东眯着眼睛,心中暗想,这事儿似乎有点奇怪,当下一紧,便是朝着他的大军喊道:“全军,撤退。”

李东是越来越觉得这事儿颇为诡异,本身他就对宋若愚是颇为忌惮,如今又平白无故地响了响号角声,只认为应该要把这事儿回禀给黄修,让黄修来定夺为妙。

就在那李东要率军撤退时,忽的便突然听见一声更为嘹亮,更为悠长的号角声从那西边的平地中传来。

这号角声夹杂着秋日萧瑟的气氛和那扯紧的西风,顿时让人感觉是更加凄凉和悲哀,使人不寒而栗。

李东一听这号角声,猛地一惊,便是立刻扭头朝那西边的三千晋国骑兵望去。

只见那刚刚还在天边的骑兵此时竟然是不管不顾,在这号角声的长音中是直接向李东他们所在的山头冲了过来。

李东看见这副情况,心下更是吃惊,他虽然是认为这西边的骑兵不会这么大胆,会从那平地上直接杀到山头上来,可如今见着这群骑兵像是一个个疯子一般径直地冲了过来,才知道那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李东心中微微一定,随即是脸露厉色望着那山头下的晋国骑兵,既然你胆敢如此不管不顾,以卵击石,那就怪不得我李东不客气了。

他虽然猜测到这其中可能会有诈,但多年的行军经验告诉他这时是能够全歼这伙儿敌军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这次可能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再说,就算是他宋若愚真有什么鬼把戏想要对付自己,可是就凭这一点儿兵马和那如同天方夜谭的作战方式,就算是有他李东也不惧。

另外,李东有着他自己的骄傲,虽说刚才是被这宋若愚给吓唬了一下,但如今天大的机会在面前,就算他不提出进攻,那手下的将士们也会提出来的。

果然,他扭头望了望自己的骑兵。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好像是狼看着羊一样看着这群晋国骑兵,脸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看到这儿,李东再不犹豫,当下便斩钉截铁地朝着自己的大军喊道:“全军,听我号令,戒备。”

说完后,便是紧紧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大刀,直勾勾地盯着那远处而来的晋军。

待到这队骑兵冲锋到那距离自己不下到百丈的距离时,便是高声喝道:“全军,出击。”

话音刚落,那数千铁骑便如同数千只猛虎一样,是快速地向那山下冲了过去

冲锋之时看似是毫无章法,可再这疾驰的过程中那李东的骑兵却是逐渐整理着阵型,不消一会儿便是参差有序,颇为整观。

只见他们马术娴熟,配合默契,眨眼间便逐渐地逼近了那晋国的敌军。

当然,那对面的晋军也是不逞多让,是渐渐地加快了速度,不管这李东的骑兵怎样,埋头就向这高地之上冲了上去。

双方像两只高速奔跑的猛兽一般,眼看着就到了一箭可以抵达的距离。这时,只见那李东挥刀厉喝道:“全军,放箭。”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转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山头的天空。

那数千支羽箭如同数千只飞舞的蝗虫一样,向那晋军是扑面而来。

但却见那晋军骑兵竟是完全不惧,开始快速的变换队形,那冲在最前面的枪骑兵此时是微微减速,那后面的盾骑兵又是加速冲到了最前面,眨眼间就补上了位置。

只见他们手举盾牌,挡住了不少那从天而降的万千羽箭。

另一方面,他们利用自己马上娴熟的技术,有效的利用自己的身形和马匹作为掩体,竟是躲过了不少的利箭。

李东看在眼里,微微有一些吃惊。虽然此前多次在战场上同这晋国骑兵交手,但是如今确实近距离真真切切的看到这北晋骑兵的实力。

要说这骑兵,天下各国都有,但要数最厉害的,那就只有三国最强,一乃是那草原上的赤那汗国的草原骑兵,他们的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幼马术娴熟,射术精湛,所以骑兵最强也就不奇怪了。

这二,就是那北方大庆国的辽东铁骑,那辽东铁骑常年生活在塞外,是经受住了寒冷和艰苦的磨砺而训练出来的骑兵,那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这三,自然就是北晋的骑兵军团了,这北晋的骑兵军团虽然比不得那赤那汗国和大庆国的,但也是十分厉害。

如今切实体会到这北晋骑兵的难缠之处,也是颇为惊讶。

惊讶归惊讶,这一轮箭过后,那李东却是没有停下指挥的命令,随即马上下令,开始第二轮的射箭。

只是这普通的射箭实在是难以给那北晋骑兵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那北晋骑兵如出一辙,也是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再次抵抗住了这一次的箭雨。

李东看见连续两轮箭雨都没有什么大的效果,却只见到那北晋人是距离越来越近,当下不再犹豫,又是扯着嗓子一声喊道:“儿郎们,冲啊。”

话音刚落,那双方的骑兵便是交战到了一起。

两军交错,只见到一阵刀光剑影,血洒沙场,有的梁国骑兵竟是还没收得那手上的长弓,便是短兵交接,竟然心里一横,拿着那弓箭就向别人的脑袋上刺去。

那李东的骑兵由于是由高地往下冲,所以比较占有优势,往往能借着那冲击的惯力,能直接撞倒不少的敌军,而自己却依旧是安然无恙。

那晋军也不简单,在冲锋之时便变换成了圆阵,圆阵虽然攻势不足却是防守有余,由一群盾骑兵在最外侧,而刀骑兵和枪骑兵在内侧,这样便最大程度上减少了自己的损伤,甚至还有余力能够同这由高而下的梁国骑兵一较高下。

不多时,两军便是错身而去。错过之后,两军依然是保持着十分完整的阵型,仿佛刚刚的第一轮冲锋根本就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一样。

冲势将尽,双方随即交换位置,勒马而立,眼神都是直直地望着这眼前不远处的敌人,战场上只留下了几十具刚才冲锋而过的尸体,颇为凄凉。

这下过后,却是李东开始发愁了,这现在自己处在下方,而那晋军处在上方,那自己就变成劣势了。原想着刚才能够一下子就把这晋军给打垮,却没成想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发愁归发愁,李东此时却是一脸坚定,随着号角声再次响起,两军便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冲锋。

如果说刚才的晋军是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坚而有力,那么此时的晋军则是迅捷如风,倾如洪流。

只见他们马上是由圆阵变换迅速变换为了菱形阵,由枪骑兵在最前方架枪而向,是直直地朝着李东的骑兵给冲了过来。

李东也不是泛泛之辈,见到眼前这伙儿骑兵的表现时便已经在心中打起了一万个精神。见到他们又是变换阵型扑面而来,李东镇定自若,朝着自己的骑兵喊道:“听我号令,迂回前行,弓箭,射。”

顿时,整支骑兵便是呈燕尾状一般是四散开来,并不集中兵力和晋军对冲,而是绕了个圈子,堪堪躲过那晋军的菱形阵尖,而且迂回之时又是朝着晋军阵中是一通乱射,这一下倒是收到了不小的效果。

羽箭嗖嗖,漫天飞舞,毫不含糊。

这第二轮,倒是那晋军丢下了几十具尸体,而李东的骑兵,倒是隐隐占得了上风。

关于书友群

本书书友群号:584972407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一下

《国雄》关于书友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三声号角

第二轮占得上风后,还没等李东是反应过来,那队骑兵便是开始了第三轮的冲锋。

这倒是令李东是始料未及。

这晋国骑兵在第二轮的交锋中应该是落了下风的,按理说,应该是要休整一下或者变化一下阵型再行冲锋,却没想到这帮晋军是如此悍勇,连略微地调整都是不做一下,马上就径直地向自己这边冲来。

那李东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并没多想,这送上门外的肉岂有不吃的道理?

李东眼见那晋军依旧变换到了圆阵向自己冲过来,心中微微一定,便向着那自己的骑兵喊道:“变换燕尾阵,迎敌。”

话音一落,那李东的梁军也是立刻便执行了命令,只见他们是四散开来,拉成燕尾形状,阵型开裂,也不集中兵力对付这晋军的圆桶阵,其实无论是那菱形阵还是这圆阵,都是使得李东非常棘手的阵型。

那晋军在由下往上攻的时候就采用圆阵,以防守为主,这一可以有效避开自己这方的弓箭,二来有利于运用盾骑兵的防御力最大限度对自己的攻击进行缓冲。而在由上往下攻的时候,则是运用攻击力颇高的菱形阵,以枪骑兵打头,利用惯力加上高速,给予自己的部队沉重的打击。

李东对于这两种办法很是无奈,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破这晋军的攻击策略。只得是运用燕尾阵来尽可能消耗那晋军的兵力,以求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双方兵马是你来我往,忽来忽去,场面上看似是十分的热闹,但实际上却是在消耗时间罢了。李东的骑兵并没有办法能够十分有效地打击到晋军,看似打得热火朝天,实质上并没有和那晋军展开真正意义上的短兵交接,只能是在十分有限的空间内消耗晋军罢了。

李东打着打着,心里却已经有几分明白过来,这支晋国的骑兵应该并不是想跟自己真正的展开一番厮杀,而是似乎想缠着自己的这一队骑兵,使得自己无法脱身。

想到这儿,李东却是猛地在心中一惊,顿时和那刚才最初的一声号角给联系了起来,隐隐间额头上竟然是冒出了丝丝冷汗,好似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一样。

李东确实是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这队骑兵既不是想要吃掉自己,却也不想让自己脱身,无非就是要缠着自己,那缠着自己对于宋若愚他们的好处是什么呢?

自己不过是前来探查敌情的,如果那宋若愚是想要自己不能回去报告情况的话,只怕宋若愚已经是想出了什么诡计也说不定。那自己越是耗在这里,黄修的大军就可能越危险。

李东越是想着,这心里就越是紧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在继续在这里跟这群晋军耗下去了,这样下去非的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不可。

李东想完后,便是大声朝着自己的骑兵喊道:“听我号令,全军撤退。”

那李东这面的话音刚落,梁军便迅速保持住严密的阵型,形成了一个整体,是快速地就朝着自己的后方大本营给撤去。

不止是李东,只怕是那梁军的将士们此时心中都隐隐猜测到了几分,这伙儿晋国骑兵虽然是在同他们交手,却似乎又是不想同他们交手一样,几次三番的都在有意避开自己的·进攻,像是在拖住自己的样子。

所以当李东下令后,那全军将士也是跟随着这李东的号令,不再恋战,是直接朝着自己后方的黄修大军而去,一定要将现在这匪夷所思的情况报告给黄修听。

那古怪的号角,这支古怪的骑兵以及至始至终依然还没有出现的宋若愚大军。

疑点重重,是一直困扰着李东的心头,让李东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感受李东以前也有过,那就是在同宋若愚的数次交手中也曾体会过现在这样的困惑。

但就当这李东的三千梁军即将驰马撤走之时,那对面的晋国骑兵却是不答应了。

他们一见到这李东的军队要撤退,便是不约而同的纷纷执起自己背上的弓箭,向着那李东的队伍是狠狠地射了过去。

李东的阵型本就是十分严密,前后应对自若,但也正因为一味强求整体性和规范性,整个阵型不能有着丝毫的疏漏,对于严格执行命令的梁军将士来说,阵型的严密也就束缚了他们随机应变的调整能力,过于密集的阵型也使得那晋军的羽箭能够轻易射中每一位晋军将士。

整个晋军骑兵就如同活靶子一样,不断便有人惨死在这漫天飞舞的箭矢之下,跌落下马,生死不明。

李东一瞧见这副阵仗,定了定神,当机立断地下令道:“不要慌,全军散开,继续撤退。”

那晋军虽然一时被这羽箭给射得慌了神,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将士,一下子也是镇定了下来,听得这李东的号令,一下子就四散开来,在保持基本稳定的阵型下却不会被那漫天的羽箭轻易射中,这样一来,晋军的损失也在大大降低。

那梁军一看到这晋军在惊慌之下依旧是保持着严格的纪律性,也是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是开始追击起这支撤退的晋国骑兵来。

那梁军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牢牢地把那刚跑不远的晋军是紧紧地贴住,他们并不采用常规的追击方式,而是向两侧迂回包抄,像一个拳头一样紧紧地将这晋军给包了起来,阵型严密齐整而又行散而神不散,十分的有气势。

梁国地处江南,其骑兵本就是不如晋军,再加上此次出击的并非是梁国最精锐的骑兵,所以马匹速度当然就比不过那北晋精锐,渐渐地便被这北晋骑兵给追了上来。

这使得李东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那群北晋人一定是来拖住自己的诱饵,目的是使自己无法轻易回去给黄修报信。

这一定是宋若愚又有什么把戏。

李东想到这儿,心里更是焦急。

李东无奈,屡次下令全军是分散开来摆脱敌人的追击,但效果却都不好。这样一分开来,兵力反而就更为薄弱,那梁军就更容易将几小块晋军给围住,这样使得晋军的撤退速度更为缓慢,效率也是大大降低。

李东见到这副阵仗,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兵马一面和这梁军交锋,一面再朝那本方的大本营是慢慢撤去。虽然这样做的效果也不是很好,但却已经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了。

虽说这晋军这样的打法看似占得了上方,但其实对于晋军的威胁是很小的。那梁军将士也知道此时应该尽快摆脱纠缠,但只要是一碰上这晋国的骑兵那骑兵就像是泥潭里的泥鳅一样一下子就溜走了,待到自己刚刚稍微放松的时候又过来时不时地骚扰自己一下,让他们是既气愤又难受。

按照李东以往的脾气,莫说是这三千骑兵,就是有上万铁骑在此他也敢舍命力战一场。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知道这定然是宋若愚的安排,他和宋若愚交手多年,知晓宋若愚拦住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自己只要不被他拦住,那么宋若愚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他同林毅征战沙场多年,见识过太多的阵仗了,深谙用兵之道,知晓此时绝对不可意气用事,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有可能给整盘战局带来决定的变化。

他不敢用这三千铁骑去赌一把,就算能有把握快速的解决掉这队骑兵再回去复命,李东也不敢赌,他不敢拿自己三军将士的性命和那宋若愚赌一把,太过于冒险了。

就在李东这般带领军队撤退之际,忽的从那后方是传来一声极为高亮得号角之声,那声音悠扬不绝,直冲天际,这李东的大军竟然是被这声摸不清头脑的号角声给吓得愣住了,连那撤离的速度都是慢上了几分。

李东听得这声时,便是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猛然地好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竟然是不顾面子朝着那军队大吼道:“快撤,快去救援将军。”

那手下的兵士还在跟这伙儿难缠的晋国骑兵纠缠在一起时,听到李东这句话,也是有些犯迷糊,黄修手中可是有数万大军,这怎的还需要自己区区三千骑兵前去救援呢?

手下人想不明白,那李东可是想明白了,这接连的三声号角可是有原因的,第一声号角,是从那宋若愚大营里传来的,实际上却并不是下令进攻的命令,而是在提醒这伙儿自己眼前的骑兵,要他们做好进攻自己的准备。

第二声号角,看似是这队骑兵冲锋的号令,实则也是提醒,提醒宋若愚大军准备行动的命令。

自己虽然是身处高地,可当那队骑兵冲锋时,注意力便全被这伙骑兵吸引过去了,也就没派人去打探那西边平地是否有宋若愚的大军。如果自己所猜不错,宋若愚的大军应该是绕过了自己这条线路,也没走东边那光秃秃的丛林,而是竟然明目张胆从那平地上前行,这伙骑兵就是负责吸引自己注意力并且拖住自己的,他们的使命应该是掩护宋若愚的大军从那平地上安然行过那块平原,绕到自己的后方直接同黄修交战。

这块平地很是宽广,一望不到边,但因为在此行军太过于暴露,所以事先李东也就没派人前去探查,原想后面再来探查却又被晋军给缠住了。那宋若愚正好就是算着这一步才胆敢用此计谋的。

这最后的一声自不必说,定然是那宋若愚大军向黄修发起进攻的号角声。

李东几下便像清楚了这宋若愚的计谋,也是非常惊慌,顾不上给将士们解释这么多,便向他们厉声吼着,还时不时用自己的长刀直接砍死处在自己前面的几个敌军。

这李东正打算杀出一条血路回去救援时,那边的晋军却是突然吹起了号角,随后围绕在李东大军身边的骑兵竟是齐齐吆喝起来,随后迅速集结整队,兜过圈子,快速脱离了战阵,朝着那宋若愚的大营是直直退去。

李东有心想追却是无力,他不敢下令追击的命令,形势危急,来不及多想,便下令全军迅速撤退,尽快赶回那黄修大军身边。

黄修可是个黄毛小子,毫无战场经验,他的对手,可是堂堂盘龙,宋若愚啊。

第三十六章:全是宋若愚?

果不其然,当李东摆脱了那伙儿晋军的追击逐渐接近本方大军时,他就远远地看见那前面是旌旗招展,马蹄声声,那高高扬起的“黄”字旗和“宋”字旗交织纵横,一片混乱。

李东心里明白,这宋若愚只怕是直接向黄修发起了进攻了。

黄修本身是派自己前去打探消息,再加上本身没有多少的战阵经验,难免会掉以轻心,自然也根本就想不到这宋若愚的大军竟会躲开李东直接向他杀来。

李东想到这点,心中是咬了咬牙,便高声朝自己的军队喝道:“全军听令,冲锋。”

那三千铁骑虽然前面打了一次消耗战,但此时仍然是士气高昂,听到李东的命令后就毫不犹豫地向着前面混乱的战场是奔了过去。

黄修此时可的确是慌了神,这自己好端端地走着走着忽然就从边上是杀出来了宋若愚大大军,这叫他是惊讶不已。更为难受的是,这宋若愚的大军连招呼都不给自己打一声,便是直接向自己杀来,这和他平时了解的战争不一样啊。

黄修以为每次对阵双方主帅都会打一声招呼再聊上几句,他可是听说那林毅就和这宋若愚在两军阵前聊了一阵儿的,这换了自己咋就不一样了。

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这宋若愚究竟是长啥样子。

但慌张归慌张,他还是在身旁将军的提醒下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战斗来,梁军将士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始同那突袭的晋军展开了极为血腥的厮杀。

金戈铁马,血染沙场,这刚才还是一片祥和的盐城城郊转眼间就变成了修罗的炼狱场。双方的将士都是毫不留情,咬牙切齿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向对方最为致命的部位砍去。

长刀所过,必是一片猩红;铁马所经,必是尸横遍野。

双方的将士很快就乱战到了一起,在一片混乱中,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只能隐约判断双方目前是呈现焦灼的势态,短时间内并不能判断出谁胜谁负。

那边黄修正为眼前的局面而感到担忧,忽的就看见这李东是带领着那三千铁骑奔了过来,顿时大喜,连忙是在马上高呼道:“援军已到,快杀啊,杀光这群北晋人。”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还不断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利剑,以此展示自己的威严。

梁国地处江南,本身骑兵就少,这五万多将士里骑兵也就区区四五千人,这李东带领的三千骑兵现在及时赶回来,可以说是大大增加了自己这方的战斗力。

盐城郊外多为平原,在这里骑兵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优势,所以李东的三千骑兵迅速加入战局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一样,锐不可当,几乎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便收割掉了数百个晋军的性命。

李东很聪明,他知道骑兵遇上这样的乱战是绝对不可以减速的,所以在即将冲进战局时有会下令分散阵型,尽可能朝人少的地方进攻,这样就有效地减缓了本部骑兵的伤亡,也使得整个战局胜利的天平是逐渐倒向了梁军。

黄修一看,极为振奋,连准备呆会儿责罚李东探报不明,增援迟缓的过失都忘记了,当下也很是高兴,不禁是直接在这战场之上拍起手来,令那部下众将军是哭笑不得。

梁军有这三千骑兵的援助,那晋军可就没有这样的援军了,他们虽然骑兵数量比梁军多,但因为身陷乱战之中,所以威胁力是大大降低,那显眼的马匹就像是一个一个的活靶子,梁军见了就专门刺马,使得这晋国的骑兵顿时没了威慑力,效果可能还不如那普通的步卒。

不多时,这梁军是已经隐隐占据了上风,使得士兵们士气高振,而且越杀越是勇猛,几乎是想要将这伙儿晋军是全歼于此。

李东原本也是在奋勇杀敌,但突然间却是顿了顿,抬头望了望这被围困住的晋军,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后,只见李东是猛地抬起头来,好像是想出来什么似的,便朝着这黄修的方向是驰马而去。

那黄修正在得意地看着这场即将大胜的战役,不禁是在心中感到骄傲,自己生平与第一仗便把那宋若愚的大军是打得落花流水,这可比得上那林毅的表现了吧。

这下,京城那帮人都会对自己是刮目相看,不会再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用的纨绔子弟了吧。

想到这儿,黄修是自顾自的笑出了声,在那马上就是一阵仰天长笑,好不得意的样子。

李东驰马而近,看见黄修这幅样子,也顾不得其他的什么了,是立刻下马拱手道:“将军,末将认为,晋军有诈。”

黄修一听,不禁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有诈?有何诈?”

李东顿了顿声,便是详细地将自己刚才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告诉了这黄修,说完后才疑惑道说道:“末将原本以为,这晋军的目的就是为了袭击我方大军,故那伙儿骑兵才来拖住我,不让我脱身。”

见到黄修一脸迷糊的表情,虽然在心中暗暗是叹了口气,但眼下还是说道:“末将观察这支晋军,虽然名义上是打着宋若愚风旗号,但似乎到现在为止都并未见到过宋若愚的出现。”

“而且,纵观这支晋军,如果作为晋军的主力,人数上似乎太少了一点儿,末将担心,宋若愚有诈啊。”李东说完后,也是一脸担忧的望着那这黄修,希望黄修能提高警惕,不要中了宋若愚的奸计。

黄修听闻这李东的话,也是不禁陷入了沉思。他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也不懂得用兵之道,可是毕竟出生豪门贵族,从小也耳濡目染很多战争方面的常识,所以也是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

黄修远远地望着这还纠缠在一起的两军将士,想了一会儿,终于是下定决心说道:“不必过于担心,先把眼前这伙儿北晋人解决掉,再行商议不迟。”

李东听完后,便是又拱了拱手回复道:“诺。”

李东知道此时也不能解决什么,只是希望能够让黄修稍微警觉一点儿,别因为一场胜利就骄傲过头了。

要是林毅只怕是对这样的胜利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更不会像这样将喜悦给露在脸上。

想到这儿,李东又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随即又很是不解,如果说宋若愚果真是不在这晋军之中的话,哪此时他又会哪里呢?那么派上这支晋军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李东是百思不得其解。

带着疑问,就当李东要离开黄修身边重返战场的时候,忽的便听见远处有几名斥候是飞快地朝着黄修这边赶了过来。

只见他们面露凝色,下了马后朝着这黄修拜了拜立即说道:“禀将军,北边有敌人来袭。”

黄修一听,惊了一惊,然后赶忙问道:“可是北晋人?”

那斥候犹豫地说道:“是,那支军队远远的看不清楚人数,只是依稀的看得清那打着的旗号,旗帜上好像写了个“宋”字。”

那黄修听完,竟是不约而同的跟这李东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错愕。

李东不等黄修问话,又是朗声问这斥候说道:“可确定是“宋”字旗?”

“千真万确。”那斥候倒是不犹豫了,斩钉截铁地回道。

那李东刚想还问点儿什么的时候,忽的便又听到那远方又是来了几队斥候。

这些斥候原是黄修在遇到晋军突袭时派出去寻找李东的,没成想现在倒是成了这传令的人了。

那几队斥候也是面露凝重之色,见到这黄修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人咬着牙想那黄修报告到:“禀将军,西边发现晋军踪影。”

“禀将军,东边发现晋军踪影。”

黄修一听,不禁是从那马上给蹦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翻身下马高声问道:“什么?全是晋军?”

那斥候瞧见这副模样,知道事态有些紧急,也不敢马虎,向黄修回复道:“不止全是晋军,所有敌军的旗帜均是写有“宋”字的梁国金旗。”

听的这话,在场的各将军都是在心中惊呼了几声,就算是李东都忍不住在心中低声喊道:“全是宋若愚?”

第三十七章:奇计袭盐城

李东忍不住是再次询问那斥候说:“你确定全部都是打着宋若愚的旗号吗?有没有看错?”

那斥候听见后是一脸恭谨地说道:“属下从军十余年,这番胆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无误。”

李东听完后,不禁是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修先前听得这斥候说三面都是晋军时,就已经有些惊慌了,要等着那李东给想想办法,如今看这李东的样子也是不靠谱,心里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这下该怎么办。

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初次领兵征战时就大败宋若愚,扬名天下,不曾想现在竟然是落得了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那手下的将军见到黄修不说话,有的就坐不住了。

只见那雷哲是想了想,向这黄修抱拳说道:“将军,现在宋若愚大军三面向我方袭来,当务之急应该是迅速撤退,收拢兵阵,待我军准备恰当后再来同这宋若愚较量一番。”

雷哲毕竟是和李东一样的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自然考虑地十分周全,他宋若愚不是想包围自己吗,那不如先行撤军,暂避晋军锋芒,然后再同他宋若愚大战一场。

那其他的一些将领见到雷哲说话了,也是纷纷上前拱手赞同这雷哲的方法。

“末将赞同。”

“末将赞同。”

黄修一听这雷哲的计谋,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你这计不就是让自己逃吗?

黄修心想,自己第一次带兵打仗,是一定要胜,而且要大胜,这样不仅能够让自己在军中树立一些威信,更是能够使得那些平日里说自己坏话的人刮目相看。

自己已经受够了那些养尊处优的朝中官员屡次说自己不如林毅,黄家不如那林家,自己就是要证明,黄修也不会比那林毅差多少。

当然,至于黄德胜给黄修说的话,黄修自然也记得。不就是让自己在前线时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等待粮草不继时撤军即可。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至少要打他一场大胜仗脸上才有光啊。

所以黄修一思量,就觉得雷哲这法子不行,但他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自然也就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所以就干脆闭口不说话,自顾自地想了起来。

那雷哲本来是要等待这黄修快速拿个主意的,但这左等右等却也没有等到黄修采纳自己的计谋,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群附议的将军更是只能大眼瞪小眼地愣在原地。

场面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过分安静的环境和那远处依旧还在厮杀的两军将士是完全不搭。

黄修等了一会儿,心想不能这样把他们给晾着了,眼珠一转便瞥见了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东,想了想就向这李东提问道:“李将军,可有良计乎?”

李东这面还在想着到底该怎么办,那面就听到这黄修向自己提问了,寻思了一会儿才拱手说道:“末将认为,雷将军所言确实有理。”

“哦,这么说你也是赞成我退兵的咯。”黄修听到这李东也是赞成雷哲的建议,顿时更是不高兴,阴阳怪气地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李东当然知道这黄修心里想的什么,也不说破,再次是解释道:“雷将军的建议时当下最为稳妥的方法,暂避开这三面晋军的围攻,不仅能使得我军免于受到夹击的危险,而且有利于士兵们适当休整一番,毕竟刚才我军可是打了一仗的。”

李东见到这黄修还是不说话,便再次是苦口婆心地建议道:“将军,我军只是暂时撤退,并不是说我们就输了,待我们休整好后再来同宋若愚决战也可。”

黄修其实也知道这雷哲的法子是当下最为保险的了,但无奈自己刚才太过于得意,说出了那么多大话,现在再撤军这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如今听得李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心中也是一喜,便是点头说道:“那就传令大军,先行撤军,暂避晋军锋芒。”

那手下将士听到黄修这番话,心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倒是真以为这黄修会执意不撤军同那宋若愚死战,那样可就真的麻烦了。

于是这黄修的大军,竟是缓缓地退去,连那伙儿被包围的晋军也是不理会了。

李东虽然心中也是落下了一块儿大石头,但依旧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忽略了一样,总觉得这宋若愚应该还有后招,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后招。

话说这黄修的大军后撤十里左右后,便开始迅速集结阵型,整备军马,以等待那宋若愚大军的到来。

就当这黄修众将在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宋若愚的大军到来时,忽得便听见那斥候的来报。

“报!”

黄修一听,赶忙是询问道:“可探到宋若愚大军动静?”

“禀将军,我方探子来报,说那宋若愚大军三面汇合于一处后,却是再无前进的动向,只有少量的游骑兵在四处巡逻,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斥候不慌不忙地回复道。

那黄修一听,只觉得十分蹊跷,这宋若愚怎的又不来了。当下便是转过头去,瞧见了那众将军脸上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样子也是不知道这宋若愚究竟想干什么。

李东此时心里也在寻思着,如果说最开始的那支骑兵是为了缠住自己给晋军创造机会的话,那么为何同他们交战的又不是晋军主力?如果说那支晋军也是一个幼诱饵的话,那这三方来的晋军就应该是主力了,但是现在这三方而来的晋军却又会和一处按兵不动,这着实令李东没有想通。

但不论宋若愚那面是怎样的,自己的大军却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盐城无粮,手下的军士,每人只是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如果用的节省一些,撑上个五六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此番对阵,就是要求速战素决,将那晋军给彻底打败。而且如果时间拖得越久,这无粮的消息要是一走漏,难免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变故来,所以李东他们拖不起。

想到这儿,李东便是拱手向这黄修建议到:“末将建议,我等应当即刻同宋若愚大军开战。”

李东现在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这宋若愚设置那么多队的兵马,目的应当就是拖住自己梁国大军,那么盐城粮草一事定然是这晋国人搞的鬼,想的就是要拖死他们。

黄修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下一定,便是朝着众将吩咐道:“传我将令,即刻行军开战。”

如果说刚才的撤退是为了免受到那晋军夹攻的威胁的话,那现在对方已经是合兵一处,自然也就没了这种危险,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同那宋若愚在沙场上较量一番了。

那黄修只是单纯想着和宋若愚较量一番,这李东心里却不这样想。

李东征战多年,自然知道,胜败的关键,不只是兵马的强盛,更是心态上的较量,虽然目前的局势上来看自己这方是占了很大的上风,一月十五城,多么伟大的功绩,但现在自己却被宋若愚耍的团团转,再加上粮草的问题始终困扰着大军,这心态上也就输了。所以这场战争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李东现在祈求的,就是这宋若愚可千万别在玩什么鬼把戏了,堂堂正正地同他们打一场,那才算是让李东真正的放心下来,要不然这一惊一乍,非得给自己吓出病来不可。

秋风萧瑟起,马嘶雁南飞。

想着想着,这黄修的大军眨眼就快抵达那距离宋若愚大军不到十里的地方,这时黄修他们才看清楚了这宋若愚大军真正的模样。

宋若愚大军阵型整齐,威风凌凌,他们身披铁甲,手执大刀,背跨长弓,使人一看,一股肃杀之气就扑面而来,让人感叹到这果然不愧是盘龙的军队。

盘龙之名,名不虚传。

那大军前面有一人,身骑白马,身披貂裘,腰佩长剑,那不是宋若愚又是谁呢?

那黄修眼见这宋若愚终于是出现了,也是十分高兴。便是骑马来到阵前,朝着那宋若愚高声喊道:“宋若愚,你可终于不和本将躲猫猫了。”

宋若愚一听,微微一笑,却是不发言,好似想等着这黄修把话说完一样。

黄修一看这宋若愚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便是皱眉道:“宋若愚,你别装神弄鬼的,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宋若愚一听,叹了口气,向黄修说道:“黄将军,在下本想同将军把酒言欢,化干戈为玉帛的,但现在将军如此不依不饶,令在下也是十分苦恼啊。”

黄修自然知道这是在说他没有遵守和他父亲的诺言,向这晋军私自开战了,当下也是神色微变,冷声道:“宋若愚,既然如此,倒不如你下马受降,这样咱们就打不起来了。”

宋若愚一听,依旧是神情不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那黄修一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是要下令全军冲锋的时候。

忽的远处又传来了斥候的声音,只见那斥候是十分慌张,跌跌撞撞地过来向黄修禀告道:“将……将军,盐城正在遭受晋军围……围攻,请将军速速救援啊。”

“什么!”黄修一听,大惊失色。

第三十八章:将军百战肝胆烈

不止是黄修,那旁边的众将一听也是猛地一愣,似乎是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那雷哲想了想,非常疑惑地说道:“这不可能啊,宋若愚的大军尽在此处,我方盐城可是还驻留了五千精兵的啊,再加上盐城本身的防御水平,这……这宋若愚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军队空出来前去攻城?”

众所周知,如果是按照平常的攻城战役,攻方至少要比守方多两倍的兵力才可,黄修他们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儿,所以只留了五千精兵在城中,原以为这样做盐城就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了,却没想到宋若愚竟然如此大胆行事,直接去进攻盐城。

这样一来的话,那宋若愚之前的举动也就说得过去了。如果宋若愚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攻打盐城的话,那么将自己的大军困住不得脱身就是对他攻城最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众将心里均是暗暗倒吸了口凉气,随后用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望着这宋若愚,见到宋若愚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笑呵呵地望着自己这方,不由得在心中想到,好一个盘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当然,现在他们可是没有心情来佩服他们对手的时候,那面黄修还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中的时候,这面李东就已经先坐不住了。

李东皱着眉头,向这黄修拱手说道:“将军,现在我军不可恋战,当务之急是赶忙回去救援盐城啊。”

黄修当然知晓这盐城的重要性,一旦盐城失陷,莫说是败给了宋若愚,就算是打赢了宋若愚,这自己也将成为一支死军,处在北晋地界,前后不援,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修面露寒光,紧紧地盯着那宋若愚,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宋若愚,真是好手段啊。”

随后也顾不得自己的面子了,便是急忙向身旁将士喊道:“传我将令,全军撤退,务必尽快赶回盐城。”

那梁军将士一听说这盐城都快丢了,也是大惊失色,顾不得那么多,在听到黄修将令一下达后便开始火速撤退,这就算现在败给了宋若愚,至少他们还能够退回盐城坚守,可一旦盐城丢了,那自己可就真的没出路了。

于是那梁军如同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急忙忙地向盐城方向是奔去,唯恐自己去晚了把盐城给丢了,他们可是尝试过那攻打盐城的滋味的。

尸横遍野,血腥弥漫,惨不忍睹。

那宋若愚的大军瞧见这黄修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向后撤军,一双双眼珠子也是盯着宋若愚,期待这宋若愚给拿个主意。

宋若愚并未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地摆了摆手,随即便听见那低沉的号角声缓缓地响了起来,号角声如同大地在哽咽一般,持续而有张力。那黑压压的北晋大军随着这逐渐强烈的号角声是拉开了一条长长的阵型,如同那那黑云压城一样让人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晋军速度并不快,但气势十分逼人,没过多久,那宋若愚的大军就集结完毕,开始向这仓皇而逃的梁军是直直地杀了过去,随着这几万将士的脚步声,大地仿佛也颤抖了起来,像是在怒吼着那千百年来承担的重。

大军的森森铁甲在这凌冽的西风中隐隐透着肃杀的寒光,那手执的刀剑仿佛是索命的无常一样,让人心生胆寒而徒增畏惧。

万余名北晋将士,阵型整齐,秩序井然,一排排,一列列,朝着那梁军就紧追了过去,气势轰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寒冷的气息,将士们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杀戮的死神正在微笑。

黄修远远地瞧见这晋军是直奔自己而来,突然间也是有些慌了神,原想着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大战中大显身手一番,如今却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心里便是憋屈的慌,当然,也有些许恐惧。

不止是他,就连那正在撤退的梁军将士兀的听见这身后传来的雷霆之声如同洪荒之流一样朝自己袭来,也是十分紧张,就连动作都是慢下来几分,竟是被这晋军的气势给吓住了一样。

李东面露难色,想了想终是咬了咬牙向那黄修说道:“末将请命断后,阻挡住这宋若愚的大军,将军可速速撤离,以解盐城之危。”

黄修听完这李东的话,露出错愕的表情望向他,不止是黄修,那雷哲和其他的将士也都是十分的诧异,随即便被这李东的勇气所感动。

这是必死的局啊,面对宋若愚的主力大军,不要说留下一支兵马前去阻挡,就是整个梁军加起来打都不一定能够占得了便宜。谁人都知道,只要留下来那等于几乎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大军的撤离时间,这怎能不让他们动容。

还没等黄修开口,这雷哲便是一横心,向前抱拳说道:“将军,还是末将留下吧,让李将军协助将军率领大军撤退。”

“不行,还是让末将前去吧。”李东一听,哪能让雷哲去呢,当然是赶忙打断说道。

不等这黄修说话了,那李东竟是扭头就走,向这他所属的部队是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说完后马不停蹄,直接朝着那宋若愚的大军是冲了过去。

那手下的将士一听,也是几乎没有犹豫的,就跟随着李东的身影朝着这宋若愚的大军奔去,根本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情流露在脸上。

黄修见着这李东舍身而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便是高声朝着大军喊道:“大军,撤退。”

他知道这李东的做法估计是要去送死了,可他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替死鬼来为他争取到救援盐城的时间,无论是李东也好,雷哲也好,还是其他的将军。现在这李东竟是自己带兵前去了,这当然是随了黄修的意,当下也不迟疑,便火速命令大军撤去。

雷哲和众将士看着那李东远去的身影,直到淹没在层层大军之中再也不见,也是纷纷红了眼眶,虽然在战场上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但像李东这样敢于舍生忘死断后的将军却还是头一次,不禁是对这李东肃然起敬。

那宋若愚瞧见这梁军之中竟有一将军率领数千将士是折返回来,看似好像要与他们正面抗衡时,也是颇为吃惊,不禁在心中感叹到。

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勇士。

当然,佩服归佩服,这仗可是还要打的。

那宋若愚眼见这李东是迎面而来,微微叹了口气,便是朝着那李东正色道:“李将军,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东听闻这宋若愚的话,冷哼了几声,随即回道:“废话少说,今我三千儿郎于此立,若要追击我大梁三军,须得从我等的尸体上跨过去不可。”说完后,眼神凌冽而有威慑,气势强盛而又悲壮。

那三千梁军此时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手执长矛,身披铁甲,在这天色苍茫的大地之上昂首挺立,仿佛有一种直逼天地的尊严和豪情。

那李东不等宋若愚说话,便是举起长刀,高声喝道:“兄弟们,杀啊。”

“杀!”

“杀!”

“杀!”

声如长虹,气贯天地。

随着那低沉的号角声响,这三千南梁好汉是奋不顾身地朝这浩浩荡荡的宋若愚大军是直直地冲了过去,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眶,却没流泪;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使人感觉到了视死如归的豪气,又有一种颇为无奈的荒凉。

宋若愚见到这李东竟然根本就不和他周旋就直奔自己而来,当下微微皱眉,朝着后方大军摆了摆手。随后那北晋的号角声也是绵延不绝地响起,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令人感到寒栗的气息。

战马长嘶,尘土飞扬。

宋若愚的大军一字拉开,便朝着这李东的队伍也是直直地冲了过去。

不多时,两军便是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那北晋雄兵面露狰狞,目光冷峻,紧握手中的大刀长枪,便向这李东的梁兵凶猛地刺去。

一时间,血染长地,肃杀弥天。

那李东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在这混乱的天地间不断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大刀,他望见自己身边的兄弟是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心生悲凉却不悲哀,他现在只想着的是能够尽可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以待大军前去救援盐城。

那三千梁兵又岂是宋若愚主力大军的对手,不多时,三千梁兵便是损失大半,被这北晋军给团团围住。

宋若愚瞧见这李东已是困兽之斗,便下令全军停止进攻,随即是盯着这李东,不再说话。

那李东可不管战局如何,他现在只想到的就是杀,杀,再杀,他浑身透血,满身伤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一双眼眸冷冷地盯着这四周的北晋兵马。忽的便察觉这晋军停止了进攻,随后就远远地看到了这宋若愚于军阵之前昂首骑立。

不多时,便是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向这自己这面仅有的几十个梁兵高声喊道:“冲啊!”

那声音贯穿天地,是一位英雄于死地的最后的怒吼,是一位忠臣于危亡时舍身的丹心,悲壮而勇毅,让宋若愚的三军也有几分动容。

宋若愚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并不说话。

旭日生辉,自东方而起,耀眼的光辉洒在这片经历了血与火的大地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宋若愚感觉到这温暖的光芒时,竟是微微闭眼,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道:

“将军百战,肝胆烈,向南梁,俯瞰功名与红尘;回头望,故人绝,悲歌未彻,一行清泪留不住,悲哉,悲哉。”

第三十九章: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那黄修的大军凭借着李东的顽强抵抗,是暂时摆脱了这宋若愚大军的追击。

他们当然知道,这李东将军此行怕是凶多吉少,再想到平日里李东将军对待他们就如同是对待自家兄弟一般,毫不见外,又是在一起征战沙场多年,以后却是恐再难相见了。想到这儿,全军都抱着一种悲愤的心情,行军的速度也是不自觉的加快了几许。

秋风瑟瑟,如萧如冽。

不多时,那黄修的大军就是渐渐地接近了这盐城,远远地看见这盐城,全然不见这出征时的模样,如果说出征的时候还是巍峨高耸,大气磅礴的话,那么现在只是一片废墟残骸,横尸遍野的景象。一座曾经雄伟的城池在短短数十天内就经历了几次浩劫,怕是多年以后都不能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当然,黄修现在可没工夫管这些,因为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虽然那盐城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模样,但却并没有看见攻城的场面,看见的倒像是一番经历了大战过后的状况,这使得黄修以及众位梁军将士的心事紧紧地提了起来,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盐城已经被晋军给攻了下来。如果盐城一旦被攻下,他们将面临的不仅是无粮的困苦,还有这屁股后面尾随而来的宋若愚大军的追击,那这几万大军可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黄修只得祈祷这他们的守军是守住了盐城,莫要真的丢了盐城啊。

黄修是率领大军在复杂而紧张的情绪中渐渐接近了这盐城城楼。

还没等走近去定眼瞧一瞧,便忽的听到这城楼上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声。

“黄修小儿,我北晋雄兵已经攻下盐城了,快快下马受降,饶你不死!”

那黄修一听,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神情恍惚,最坏的情况终究是发生了,这盐城怕是已经丢了呀。想到这儿,黄修额头上隐隐冒出了几滴冷汗,便是抬头朝这城墙上望去。

只见那城楼正中一八尺猛汉正站于前,旁边则有一便装儒生和一白面将军,当头这人当然就是张耀了,而身旁两人则是何原和蔡建,而刚才那声喊叫就是这正中间的张耀叫出来的。

黄修看着这几人,却是一个都不认识,不由得望向旁边的将军,想看看他们是否认识这城楼上的敌人。

还没等这黄修看向雷哲,那雷哲倒是随即破口大骂道:”张耀小儿,敢在此口出狂言,手下败将而已!“

城楼上的张耀看着这黄修也是不熟悉,但他知道这人就是那接替林毅帅位的代班,瞧见这黄修的模样,一看就是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连一点儿的杀气都没有,和那林毅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张耀听得这雷哲如此叫嚣,哈哈大笑两声,随即喊道:”喂,你这城池都丢了,还敢再次叫嚣,你可真是心大啊。“

那雷哲听得这张耀嘲讽的话语,顿时是涨红了脸,满脸怒气地朝张耀骂道:“卑鄙小人,趁我大军不在偷袭盐城,可算什么真英雄,鼠辈罢了。”

雷哲看到这城楼上的蔡建时,心中就已经有几分明白了,他们同宋若愚交战,以至于都忽略了之前在远处安营扎寨的那支晋军,那支晋军本是配合张耀守城的,原先以为只有区区几千兵马,不值一提,现如今瞧这副模样应当是宋若愚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蔡建的部队当任这攻城的主力军,他们太过于在意宋若愚倒是把蔡建给忽略了,让这宋若愚钻了空子。

这攻城的兵马应该就是宋若愚在缠住自己大军的时候偷偷派给蔡建的。

蔡建原有千余兵马,再加上这宋若愚派出几千兵马,倒是可以强行进攻盐城了。

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这一茬,雷哲心中只得苦笑。

那张耀听雷哲说自己是鼠辈,是偷袭的小人,顿时便涨红了脸吼道:”你还有脸说我,你仿造先生的书信诱我等出城,不敢光明正大的同我交手,你难道就不是卑鄙小人了吗?“

雷哲听到张耀提起了这件事儿,也是冷哼一声道:“那是林将军的奇谋,知道你这蛮子不会动脑子,只需要伪造一封带有芸草的书信就能把你骗地团团转,没成想你果真是上钩了。”说完后还在城楼下大笑了几声。

张耀听得此话,又是气又是疑惑,气的是这雷哲几次三番羞辱于他,疑惑的是这雷哲是怎的弄到芸草的,便是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雷哲仿佛猜到这张耀想要说什么,便是嘲笑说道:“你可能还不知吧,林将军为了对付那宋若愚,早就在军中备好了芸草以待不时之需,今儿还真的给用上了,你真以为我堂堂大梁还弄不到这区区的芸草吗?笑话。”

张耀一听,更是怒火中烧,还想和这雷哲骂上两句时,那旁边的蔡建便是哭笑不得地向张耀拱手道:“将军,不必再同他们多言了。”

张耀一听,终于是顿了顿身,冷静了一下,这蔡建可是他的智囊,他说的话张耀还是要考虑的。

张耀眼珠一转便是笑着答应道:“蔡将军说得对,说得对。”

随即是冷哼一声,朝这城楼下的黄修大军喊道:“黄修小儿,本将不同你废话了,快快投降,兴许我家先生高兴,还能饶你一命。”

黄修刚才听得这张耀的话,心中已经是十分的紧张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如今听说这张耀要自己下马投降,更是在心中犹豫不决。现在眼前这副局面,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下马投降,那自己的脸面何在,就算被这宋若愚给放回去,那在朝中恐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了,更是会被那林毅给彻底的比下去,这叫黄修如何受得了;可要是宁死不降,这现在前有张耀的坚城,后有宋若愚的数万追兵,这不更是死得惨吗?所以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不知当如何。

那旁边的雷哲本就不服气这张耀,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这一月之内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自己的大军给打得屁滚尿流,如今却高高的站在那城楼上,趾高气昂地说让他投降,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止是雷哲,那手下的众将士此时也是十分的不甘,想要同这张耀是决一死战。

雷哲转过头去,瞧见这黄修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向黄修拱手道:”将军,为今之计只有猛攻这座盐城,盐城新破,防守一定不严密,再加上那张耀大军攻城良久,定然此时疲惫不堪,这正是我军攻城的大好时机,若是能抢在宋若愚大军到来之前攻下盐城,那也算值了。“

黄修一听,便是摇头说道:”不可,这盐城城中并无粮草,就算我军攻下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抢着时间攻城,太过冒险,若是在攻城途中宋若愚大军来了,如何了得?“

那雷哲刚才说的,本就是一番气话,他当然也知道强攻不可行,但心中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谁又能想到这前几天还被他们压着打的张耀能麻雀变凤凰,现在把他们给逼上了绝路了呢。

这黄修还没有拿定主意,便忽的听见这后方隐隐传来了马蹄声,扭过头去一看,就看见那宋若愚的大军是缓缓地向自己逼来,那高高飘扬的“晋”字旗和“宋”字旗仿佛在风中嘲笑着他,顿时面如死灰,心同嚼蜡。

那宋若愚终于是缓缓地来到这晋军阵前,静静地望着这黄修,随即朗声说道:“黄将军,又见面了。”

那梁军看见这宋若愚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心中就知道李东将军恐怕真的是战死沙场了,当下也不免在心中十分悲伤,更让他们难过的是,他们已经深陷晋军的包围圈之中,除了投降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止是兵士,就是黄修雷哲等人看到此处也是意识到现在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面露难色却又无可奈何。

宋若愚知道这黄修在犹豫,顿了顿声,随即向黄修再次喊道:”将军不必顾虑太多,只要将军受降,我保证不杀任何一个大梁的男儿,这样可好?”

“黄将军,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数万南梁兄弟着想吧?”

黄修听得这话,心中的顾虑也是有些打消了,虽然依旧是在乎自己的脸面,可在面对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似乎同自己的面子相比,那生命仿佛更重要一些。

更重要的是,此事由不得他自己来选择了啊。

望向这雷哲等众将,只见他们也是一脸难看的表情却并没有反驳,就知晓了这应当是默认了投降的事实,当下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着宋若愚是高声喊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完后便朝着自己的大军朗声说道:“全军,受降。”

雷哲听闻了后,好像还要张着嘴巴反驳什么,但想了想,终究是没出声,长长的叹了口气。雷哲心中虽然并不情愿,但他也明白为今之计只能投降,先不说黄修的想法,就是这自己的兄弟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啊。

想着兄弟,便又想起了这恐怕是已经战死的李东,心上更是一片黯然。对这眼前宋若愚的仇恨更深。

总有一天,要让你宋若愚付出代价。雷哲心中恶狠狠地想到,但表面上依旧是脸色不变。

那黄修的大军一听,顿时是面露难色,但也必须听这将军的号令,只得是不情不愿地丢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跪下投降。

那黄修看见这副样子,也是随机翻身下马,跪下朝着这宋若愚拱手投降。

宋若愚见此,便是率领大军缓缓地向这黄修是行了过去,准备接受他们的投降。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远处的天地突然是黑压压地出现了一队骑兵,那骑兵呈一字排开,像是厉鬼幽灵一般朝这两军对阵的地方是快速地冲了过来,马蹄长嘶,声势浩大,宋若愚向前望去,那队人马不过几十号而已,却是奔腾如虎,尚未接近时,便已经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寒刀,眼阳光之下,隐隐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宋若愚见此,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向那黄修是惊呼了一声:“将军,快躲开。”

那黄修刚开始还挺纳闷儿的,这几十号人又是从哪儿来的,怎的就朝自己是冲了过来,所以听见这宋若愚的喊叫时一时间却也犯了迷糊,不知道这躲开是啥意思,不止是他,就连那手下众将此时也沉浸在投降的屈辱情绪之中,根本就没有太在意这宋若愚的话。

只是眨眼之间,那队骑兵就是接近了这黄修所在的梁军阵前,这时倒是可以望清楚他们的模样,只见他们俱是一身黑衣,连脸上都是蒙住了黑布,在这天亮之时叫人感觉是颇为诡异。

那为首的一人,见着这黄修下马跪地,便是从后面迅速地拿出弓箭,弯弓搭箭朝那黄修狠狠地射去。

那箭势如流星,像是夺命的死神一样,带着风的夹杂声,转眼间就接近了黄修。

不明所以的黄修还没反应过来,眼幕中就充斥了这利箭的影子,瞳孔张得老大,仿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箭就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脖子,溅起了一地血花。

黄修被射穿喉咙的一刹那,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何自己都投降了却仍然摆脱不了被杀得命运。

这支骑兵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又要取自己性命?

带着不解与疑惑,黄修终于是重重地倒了下去,眨眼间就没了气儿。

万军之中,取他人首级,何其简单。

第四十章:一战定乾坤

当那伙儿骑兵出现的时候,宋若愚就已经觉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儿,便是高声提醒黄修务必小心,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伙儿人竟敢如此大胆,两军阵前,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就把主将给直接射杀了。

那双方的将士瞧见眼前这一幕,不禁是张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这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能力,饶是他们当中有些已经是征战多年的老兵此时也是倒吸了口凉气。那可是梁军主帅啊,堂堂大梁国黄家长子,康乐侯黄修,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杀啦?

就在将士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黑衣人所带给他们的震撼之中,那黑衣人却是丝毫不含糊,在得手之后却是直接冲过了两军对垒的中央地带向着另一头离去。

看样子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刺杀这黄修,一击得手之后就不再逗留,竟打算在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直接逃去。

那宋若愚瞧见了,也是紧缩眉头,朝着自己这面的将士高声喊道:“骑兵出击,一定要追上那伙儿贼人。”

话音刚落,那晋军的将士们才是稍微缓过神来,事不宜迟,那骑兵队就如同利箭脱弦一般朝着这伙儿黑衣骑兵追了上去,他们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也很是恼怒,对这伙儿贼人的做法更是愤怒。

这伙儿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胆大妄为,这已经是全然不把他北晋军放在眼里了,已经是一种公然的蔑视行为,这怎能叫这些心高气傲的晋国精兵接受得了,于是一个个纷纷施展出自己最好的马术,以企图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追上那伙儿黑衣骑兵。

那边雷哲原本是已经接受了黄修的建议向晋军投降,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刚才还好端端的黄修竟然眨眼间就化为了一具尸首,先是愣了愣,呆呆地看着那伙儿黑衣骑兵,随即脸色大变,愤怒地望向这宋若愚所在的晋军主力。

雷哲觉得,这伙儿看似和晋军毫不相干的黑衣人会不会是宋若愚故意派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杀死黄修,然后宋若愚再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派遣军队前去追击那伙儿人,好以此来推脱自己杀人的行径。

晋梁本就是死敌,这黄修又是大梁定国公长子,堂堂康乐侯,要是可以略施手段除掉此人,那么他大梁的黄家一定会陷入崩溃之中,那他大梁也就一定会陷入崩溃之中。而这样的好处就是便宜了那晋国人。

这是雷哲万万不愿意看到的事儿,所以他才觉得这事儿恐怕和宋若愚脱不了什么关系,想了想,便朝着这宋若愚是高声吼道:“你个老和尚,我等已经投降,竟敢如此不守信用,我等定要为黄将军报仇雪恨,誓死一战。”

说完后不等那宋若愚说话,便是向着自己的军队喊道:“弟兄们,冲啊。”抡着大刀就朝晋军主力是冲了过去。

那梁军的将士们此时也是怒目圆睁,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二话不说就跟着雷哲的脚步向前冲去,他们心中已经认定,这事儿定然和宋若愚脱不了干系,说不定那伙儿人就是宋若愚给派出去的。

杀已降之士卒,本就颇为忌讳,杀已降之将军,更是为人不齿。

坊间皆传闻这宋若愚为盘龙,通晓天地经纬,奇门兵法,而且品行极好,却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是这么个不受信用之人,想到这儿,梁军的怨气又是加深了几分,看样子是同宋若愚达到了一种不死不休的境地了。

宋若愚看着这刚才已经是安抚下来的梁军此刻便是再次怒气冲天地朝自己大军冲来,也是微微皱眉,心里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一战了。

虽然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干的,但那梁国人想必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但是宋若愚心中却也十分纳闷儿,这究竟是何人如此行事呢?他们的目的是为何?只是为了杀掉一个梁国侯爵吗?

这伙儿人的身份令宋若愚是始终猜不透,似乎晋梁两国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动机。

缓过神来,宋若愚是随即摆了摆手,向着自己的大军喊道:“全军出击。”

干净利落的声音响起,那城外的北晋雄兵和城内的守军顿时如潮水一般向这梁军涌去,眨眼间刚才还一片平静的盐城城楼下转眼就化为了一座炼狱场。

厮杀又一次开始了,这次却不同于往日,是一场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厮杀,一场毫无根据的战斗,梁国将士们是为了出心中那口恶气以至于连性命都顾不上了,而这晋军则是被迫迎战。一场原本可以不被打起来的战争就被几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黑衣骑兵给挑了起来。

那宋若愚在后面望着这两军厮杀的场景,不免是暗自又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即就沉思了起来,他现在在想的不是这黑衣人如何了,而是之后两国究竟要怎么办的问题。

现在黄修身死,那黄家黄德胜定然会为自己的儿子讨个说法,这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是自己,毕竟自己曾经向他承诺过绝对不伤害这黄公子一根汗毛,如今这黄修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给杀了,要是能抓着两个黑衣人来问问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要是这抓不着,就真的麻烦了。

还有就是林家,黄修是被这林家林长海给推荐上战场的,要是黄修死了那黄德胜必然会迁怒于林长海,那样梁国的林黄两家争端恐怕就要愈演愈烈了,想必这黄德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林黄两家争端对于晋国是有好处的,但是宋若愚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踏实,难道这黑衣人是为了挑起林黄两家争端吗?那他们就是晋国人?

不对,这自己可是从来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的。

宋若愚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宣帝的示意?

想到这儿,宋若愚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是不自觉地跳了跳,可要是宣帝的话,怎的不和自己商量呢?

他总隐隐感到这黑衣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只是为了挑起林黄两家争端,他觉得自己像是入了一个局一样,似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果。

想着想着,那战场上却是有了结果,在晋军的夹击之下,梁军将士虽然心有余但力不足,不下片刻便是面临着败北的局面。

那梁军虽然浴血奋战,但无奈晋军优势太大,这很快的便被晋军给团团围住。但梁军将士明知道自己将面临身死的境地,却依然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誓要跟这晋国人死拼到底。

曾经何时,他们原以为自己能够凭借这一月以来的表现时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却没成想在这最后一战上败的如此彻底,不但大败而且还得把性命给丢了。

雷哲有心带领这剩余的兵士突围,但无奈这晋军人数优势太大,再加上包围的十分紧密,始终是想不到突围的法子,这眼看着自己的弟兄是一个一个的丧命,雷哲心中也是在滴血啊。

这时雷哲却又想起了林毅来,要是林毅现在还带领他们的话,恐怕这战局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了,;林将军断然不会大意到将那蔡建的军队给漏掉,如果注意到了蔡建的军队,那此番盐城也不会失,盐城不失,那他大梁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没有如果,雷哲终于是体力不支,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被那北晋兵马给活活地戳死,而那南梁的军士也是一个一个追随雷哲而去,倒在了一片一片的血泊之中,再也无法站起来。

宋若愚瞧见这副情况,也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前面战事接近尾声的时候,那方骑兵却是折返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宋若愚见此,心中便知道定然是让那黑衣人给逃了去,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领头的骑兵面露难色,咬了咬牙,终于是回复道:“禀先生,那伙儿骑兵极为狡猾,躲进了一片密林之中,那密林位于深山上,极难寻找,我等找了一会儿便跟丢了。”

宋若愚听得这话,也是皱紧眉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悠悠地说道:“了不得,了不得。”

他实在是想不出天下何人能有如此本领和胆量,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还能从容逃去,他只能期望这人别是他晋国的对手,而是晋国的朋友。

望着前面一片狼藉的战场,他顿了顿声,才向身边的将士吩咐道:“传我将令,好生安葬这些将士的尸体,死前过不了安生的日子,别再死后还暴尸荒野。”

说完话后,便是又摇了摇头,向这盐城城内驰去……

第四十一章:司空府早话

不管那黑衣人是怎样的,单说这盐城之战,靠着宋若愚充足的准备和精心的谋划,北晋大军当然是取得一场极为出众的胜利,不仅是一扫这前面一月以外连战连败的阴霾,更是向这全天下宣告着北晋雄兵的真正实力。

这场战争打从一开始的确是梁军取得了很大的优势,在林毅的带领下一月连下十四城,直逼北晋国都北海府,若不是这宋若愚使用离间之计,及时出马,那可能林毅将会携大势而不可当,那时候恐怕北晋就会面临着亡国的危险。

所以说宋若愚在这场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是无可代替的。

当然,对于宋若愚来说,盐城大战不仅是一场战略意义上的胜利,更是一场英雄相争的胜利。

在战略意义上来讲,宋若愚率领晋军全歼梁军主力于盐城,不仅仅是保住了盐城,保住了这北晋的门户;更是使得林毅之前的付出顷刻间化为乌有,林毅一月连战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将会再次重归于北晋手中。除此以外,还让南梁实力大大受损,恐三五年以内都无法再次兴兵北伐了。

在个人上的争斗来看,林毅和宋若愚一直都是世人所比较的对象,金枪和盘龙,皆为当世猛士英才,可要说谁胜得过谁,那倒是众说纷纭,民间是各执一词。所以这晋梁大战,是给足了两位施展才华的空间,世人也可以凭借这场双方直接交锋的战斗来评价谁更胜一筹。

但就单单看晋梁之战的结果来看,无疑是宋若愚笑到了最后,这也能使得宋若愚的威望大增,一时间天下名士,竟无一人能与之媲美。

宋若愚在守住盐城,全歼梁军主力之后,便是火速派遣张耀蔡建等人前去收复那被林毅占领的十余座城池。因为南梁主力皆灭,所以沿途之中张耀的大军几乎是没有收到什么抵抗,便收复了那大大小小的失地。

当然,这也得益于那林毅过于冒进,并没有在这些城池之中部署严密的防御工事,再加上那些城池本就是北晋的地盘,民心所向是北晋。所以不消半月,这失地便是全部给收了回来。

张耀自然是高兴不已,对宋若愚更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不单是张耀,那何原,蔡建还有北晋三军将士,在亲眼目睹了这盘龙先生是如何带领他们走向胜利之后也是对其钦佩不已。一时间,那宋若愚的威望达到了一个顶峰,北晋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风头正盛。

对此,宋若愚却是不放在心上的,宋若愚始终认为,此乃虚名而已,不值一提,但对于此次战事的结果,还是感到尤为满意的。

当然,这不单单是他一人的功劳,还有那庞中,金仁,平歌等人从中帮助周旋,如果是单单他一人,断然无法做到如此的完美。

北海,司空府。

此时已过霜降,曾经飒爽磅礴的秋风已经是变为了冽冽的冬风,北海本就处于北方,这由秋入冬,天气更是寒冷,虽还未到下雪之际,但整个北海城中已经是寒风瑟瑟,早晨起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打一个寒颤。

天刚蒙蒙亮,这宋若愚却已经是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就来到这书房之中,开始仔细端详起那桌面上的一副地图来,考虑着这北晋接下来的战略。

北晋现在最大的对手,还是处于自己南方的南梁,虽然南梁新败,短时间内是肯定无法再次北伐,但一旦等南梁换过这口气儿来,厉兵秣马,休养生息几年,那依照南梁同北晋这恶劣的干系,定然会再次举兵前来。

而且这次南梁堂堂定国公之子是死在了这战场之中,看那黄德胜的脾气,一定是报仇心切,恐怕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如何剿灭自己这北晋。

想到这儿,就又不得不想起那伙儿神秘的黑衣人,自己在战争结束后也是询问了宣帝,宣帝也说这伙儿并不是他所派,那这伙儿究竟是谁,这目的又是如何?这也是时常让宋若愚感到头疼而苦恼的问题。

当然,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自己目前无法知晓的也就不再纠结下去了,现在只得是委托平歌君派出六务司的高手前去探查这伙儿的蛛丝马迹,期望能找到点儿线索吧。

想到这儿,宋若愚又是看向了这地图左侧。

西秦位于关中之地,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暇顾及这远在东边的晋国,现在西秦的最大对手,应该是那处于西川之地的高唐国和处于西北的赤那国。

一个位于天府之国,有剑门,阳平两座天险之关守着门户;另一个是草原雄鹰,草原铁骑锐不可当。西秦要想短时间吃下这高唐或者是赤那似乎也是不现实,而且最近听说那高唐皇帝正在操练兵马,倒似乎想要先与这西秦开战,这也是令西秦够喝一壶的了吧。

不再考虑西秦,宋若愚的目光又移向这地图中间,位于中原之地的则是那魏国,魏皇帝实行穷兵黩武的政策,全国上下都对文化人是极度轻视,这样下去短时间内可能军队战斗力十分强悍,但长此以往必然会对魏国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似乎这魏国倒也是不用太过担心。

至于那远在辽东之地的大庆国和这地处西南蛮夷之地的南平国,倒更是无法在对他大晋造成什么威胁。

放眼天下,能抵挡住他北晋雄兵的国家无非就是关中的西秦,中原的魏国和这南梁,其他的国家相对而言实力远远是不能跟他北晋相提并论。

虽然那大庆有名将金无面,但就是一个金无面也无法同自己的十万雄兵抗衡,当然,也不是说就不重视金无面了,宋若愚心中盘算着,现在应该注意的各国将军倒是有四人。

这一人便是金无面,但金无面虽然勇猛,却无奈处于辽东苦寒之地,庆国贫瘠弱小,单论国力远远无法同自己相比,所以虽然需的重视却暂时不是什么麻烦。

第二人就是那西秦的杜充,杜充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人物,不仅深谙兵法,而且武艺高强,又是处于国力强大的秦国,秦皇刘坚更是一位值得称道的明君,所以这杜充倒是不容小觑。

第三人就是这大魏的贺西风,自从萧奎死了以后,这贺西风便开始担任魏国大将军,到如今已经掌管魏国兵马十余年,根基很深,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最后的当然就是那金枪侯林毅了。

想到这儿,宋若愚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样子自己还是考虑地太多了,就目前而言,虽然各国都有一定威胁,但那南梁才是自己的最大敌人,当务之急当然是想办法阻挡这南梁人的下一次进攻。

宋若愚沉思良久,不禁是把眼睛给眯了起来,在心中暗自想到,看样子自己也得给圣上建言从现在开始,全国得休养生息,屯兵足粮,以准备这未来某天的又一次大战。

就在这宋若愚想着想着的时候,那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听见有人喊道:“先生,庞将军和张将军求见。”

宋若愚一听,这庞中和张耀一大早就来见自己是有何事?

便是朝门外吩咐道:“让他们来我书房吧。”

那门外的管家便是急急忙忙地前去请庞中,张耀等人进书房一叙。

过了一会儿,这宋若愚正在捧起一本书卷仔细翻阅的时候,这门外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就有几人进入了书房之中。

宋若愚抬头一看,也是吃了一惊,这不单单时庞中,张耀来了,就连那许久未见的金仁和另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来了。

那人体型消瘦而修长,一双眼皮子耷拉着,看样子倒像是没睡醒。

宋若愚看了看,便是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怎的都来了。”

那庞中正要开口回答,这张耀就抢先说道:“我等是要来向先生汇报点儿事的,但在门却是瞧见了这木头人,问他他也不答话,只是说庞将军会带他进来,不知道他是干啥的。”

张耀说完,又是看了看庞中,撇了撇嘴,埋怨道:“我问庞将军他是谁,庞将军又不同我说,非说要先生给我说,真是急死了我。”

那宋若愚听闻,也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张将军,你可瞧好了,这人就是救了你的那人啊。你不是老嚷着要我给你说吗,如今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张耀一听,不禁是嘴巴张的老大,眼睛圆鼓鼓地,一副吃惊的样子望着这沉默的男子

“先生是说,这….这人是?”

宋若愚不等张耀再问,便是回答道:“原本早就想和你说了,但一直都忘了,是了,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晋国四君之一,鬼影艮良。”

那艮良眼皮跳了跳,向这张耀抱了一拳,却是没说话。

庞中看见这副模样,尴尬地对张耀解释道:“他就是这样,别在意,他叫孙铣,你以后叫他老孙就是了。”

张耀知道这有些人就是不爱说话,也不计较,一脸正色地朝孙铣抱拳道:“在下张耀,多谢孙将军救命之恩。”

那孙铣听闻,也是面无表情,再向张耀拱了拱手,当做回应。

宋若愚笑呵呵地望着这张耀和孙铣,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向那张耀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盐城城内为何粮草会我、不翼而飞吗?”

原来这张耀一等战事结束,便是天天询问这宋若愚为何那黄修会出城迎战,为何那城内的粮草会不翼而飞,他可是知道这盐城之内是屯了不少粮的啊,也是因为这样当初才会听从先生的号令进入城内守御。

但这先生每次都是卖他的关子,弄得他是十分的好奇。如今听先生这话像是要跟他解释了,而且看这架势似乎与那孙铣有关,眼睛是惊讶地望向孙铣,不由得问道:“先生,难道说是......”

宋若愚知道这张耀应该是懂了一部分,敲那孙铣似乎是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也是苦笑了一会儿,随即向张耀说道:“孙将军在你入城之前便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把那盐城的粮草全部偷换成了沙石,你刚入城,林毅大军就杀来了,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检查这粮草是真是假,你只是凭借经验常识以及我的书信来得知这城中有粮的,以你的性子,对我的话当然是深信不疑,所以你才会认为这城中粮草充足的。”

张耀一听,更是惊讶,不禁是哑然道:“孙将军.......有这般本事?”

宋若愚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望向这孙铣,不等宋若愚,那庞中倒是笑着说道:“张将军,孙将军的本事大着呢?”

那孙铣此时听得庞中这话,终于是憋出了几个字:“某不才,不足以如此夸赞。”

张耀一听,得嘞,这还叫不才?能如此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将粮草全部给换掉的,怕真是本事很大啊,想到这儿,不由得对孙铣更是佩服。

“孙将军,以后有用得着我老张的,吩咐一声就是了,不见外。”

众人一听,皆是哈哈大笑,不住地摇头,原来这在战场上的血性汉子张耀私下里也有这样憨厚的模样,倒是跟那童彪有几分相像。

宋若愚一听,也是摇了摇头,便向那金仁笑道:“你我可是多年未见了啊。”

金仁本来还在原地站着,这兀的一听先生找他说话了,也是面露喜色地说道:“承蒙先生厚爱,在下不负重托,完成先生的交待了,这才同庞将军回国。”

宋若愚一听,也是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金仁一听,便是立刻朗声道:“不辛苦,先生救了我的性命,如此大恩无以回报,在下倒是很是惭愧。”

宋若愚一听,也是不再多说,他知道这金仁的倔脾气,这说多少次也没法改口的,也就由他去了,便是向庞中询问道:“庞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庞中知道该说正事儿了,向宋若愚拱了拱手,正色道:“先生,有两个消息。”

“哦?”宋若愚听得庞中这话,也是来了兴趣,想听庞中往下说。

庞中看到这幅反应,也不卖关子,便说道:“这第一个消息,是梁国的消息,听闻那黄德胜知道自己儿子死在战场上后,悲痛欲绝,据说誓要与我北晋不死不休,还有那林家,黄德胜也更加记恨林家,因为是林长海要求他儿子上战场的。”

宋若愚一听,便是笑着道:“我早知道这黄家会有如此反应,不足为奇。这第二个消息呢?”

庞中犹豫了一会儿,才是缓缓地说道:“这二,是那魏国有动静了。”

第四十二章:鬼莫愁

那宋若愚一听说这魏国有动静,不禁是发出“嗯”的一声,随即来了兴趣,便想听这庞中接下来会怎么说。

那庞中看着宋若愚,自然知道此事乃是大事,也不含糊,朝着宋若愚恭谨地拱手说道:“先生可知,这魏国黑虎一事已经解决?”

宋若愚听到庞中又扯上黑虎这事儿来了,便是想起了那日和薛长山在盘龙山上遇见的老道,那日那老道虽然看似有些疯言疯语,但整体上来看,这老道应该不像是一个寻常之辈,当然,令宋若愚真正感兴趣的除了这老道神秘的身份外还有就是他口中说出的黑虎一事。

黑虎被除去的消息,便是那日老道首先告诉自己的。

想到这儿,宋若愚就心中一定,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朝着这庞中是说道:“我确实对此事颇有耳闻,据说是一农夫将那黑虎给杀了。”

庞中一听,也是微微愣了愣神,原来先生早已知道此事,也就随即继续道:“先生知晓的不错,那困扰着魏国边境的隐患就是被一区区农夫给解决了。”

宋若愚还没等这庞中说起下一句话,便是突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随即是眼神一凝,喃喃地向那庞中问道:“莫非……是魏国要出兵了?”

众说周知,这牙县地处魏秦边境地带,是魏国极其重要的边防要塞,黑虎一日不除,百姓就无法安居乐业,那对牙县乃至是整个魏国都是极为严重的损失,而如今牙县的黑虎一事已经解决,魏国也就可以腾出手来干其他事儿了。

庞中一听,也是吃惊地望了这宋若愚一眼,也是暗自在心中感叹,要说旁人恐怕单凭自己这几句话是无法判断出魏国究竟要干嘛的,而先生却是直接就猜了出来,这就不得不佩服先生的智慧了。

宋若愚瞧见这庞中暗自吃惊的模样,心中便知道这自己应该是猜准了,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缓缓地说道:“如今牙县之难已经解决,魏国不必再担心这西边秦国的威胁,也就可以专心地干自己的事儿了。魏皇帝穷兵黩武,喜好战争,此番我所料不错,便应该是要对他国用兵了。”

庞中一听闻,也是恭谨地拱了拱手道:“先生所料不错,魏国现在正在边境囤积重兵,以备战事。”

宋若愚摸着胡须,微一沉吟,随即再次疑惑道:“只是不知这魏国是向谁用兵?”

其实魏国用兵对象也不过就那么几个,这一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西秦,从魏国的牙县出发不下十日就可抵达那西秦的函谷关,如果要用兵,这西秦倒是一个合适的目标。

这二,就是那处于魏国东边的南梁了,南梁此番新败,士气不振,正好是出兵讨伐的最好时机,如果魏皇帝明智,其实现在最好的对象就是这南梁。

宋若愚心中隐隐猜测是南梁,果不其然,只听见那庞中顿了顿声,随即是缓缓说道:“是南梁。”

张耀这一听那魏国要攻打南梁,不由得是喜出望外,随即是大声嚷嚷道:“先生,这魏国人倒还聪明,知晓此番南梁正值兵败之际,是攻伐的最好时机,这下啊,够那南梁人喝一壶的了。”

宋若愚听说那魏国现在正准备对南梁用兵,也不禁感叹到这南梁的运气真是太差了,此次盐城大战刚刚战败不说,还折损了黄修,惹恼了这黄家,这梁国恐怕现在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现在又有强敌袭来,真是既有内忧,又有外患啊。

庞中听得张耀的话,也是点了点头向宋若愚拱手道:“张将军说的不错,这梁皇帝现在恐怕是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吧。”

宋若愚凝视着庞中,轻声问道:“那魏国人陈兵何处?”

庞中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位于梁魏之界,庐江郡。”

宋若愚听闻这话,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小小的书房之内顿时是安静了下来,在那寒冷的早晨是颇为的诡异。

半响之后,那宋若愚才是问道:“圣上现在知道了吗?”

庞中犹豫了一会儿,才是尴尬道:“这……这圣上目前恐怕还不知。”

那不等这宋若愚回话,沉默了许久的孙铣是眉头一皱,眼神是直直地看着宋若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宋若愚倒是没有多想,便是朝着庞中等人说道:“那事不宜迟,我等应该火速入宫,面见圣上,向圣上禀明此事,其他的,待圣上定夺。”

“哦,金仁,你也入宫见见圣上吧,圣上此番应该是会好好褒奖你的。”宋若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这金仁是轻声说道。

金仁这方也是在考虑着魏国伐梁的事儿,如今却是听说这先生要自己入宫去,也是颇为犹豫。

这自己说到底还是在梁国任职了三年的啊,但是可还没见到过这晋宣帝,如此贸然前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宋若愚像是瞧出了这金仁的担心,便向他递过来了一个安慰的眼神,意思是叫他不必多虑,这也让金仁是稍微安定下来了心思,便朝着宋若愚拱手道:“诺。”

宋若愚嘴角微微上扬,笑了一笑,便朝着这书房门外走去,一推开门,除了那一下子袭过来的冽冽冬风外,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在早冬清晨温暖而和煦的阳光,使人感到是心生舒适,流连忘返。

宋若愚瞧见这番景象,却是在心中低叹着,这番的光景,却是只能在为数不多的和平时期才能享受得到啊,战争,终究还是会来的。

那何时,才能使得这世上没有战争呢?

宋若愚想知道,却又不知道。

-------------------

是夜,天雾朦胧,霜重气寒。

斑驳的北海府城墙上透露着一股庄严的气息,衬托着这天边高悬的银河与明月,倒映着那王朝几十年来历经的风霜与雨雪,使人感到一种没由来的沉重以及无限的思量。

北海府城楼之上,此时早已是宵禁时分,那原本曾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城门现在是一片安静,守城的卫士正是无聊的望着这天上的明月,一边还时不时地抓挠着自己的下巴,好像特别痒一样。这再过一刻钟左右,便会有另外的兄弟前来替班,换班之后,便是要回家去休憩一番,自己家那老婆恐怕已经给自己暖好了被窝嘞。

想到这儿,那守城卫兵也是情不自禁痴痴地笑了起来。

只是他却没料到,在他想像着回家的时候,一道黑影却是已经悄悄地摸了上来。

只见那黑影是手脚利索,不消片刻就竟然从那城楼之下给爬了上来,他身法轻盈,十分矫健,仿佛是脚踏着劲风一般,同时借助着这已经给勾上来的绳索,竟然就登上了这座巍峨磅礴的北海城楼。

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这幅场景,怕是会吃惊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这等诡异的场面可是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之内的。

那身影看样子十分的矮小瘦弱,但弱不禁风的样子下面却是人们都没有料到的孔武有力,要知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这北海城楼的人,这天下可真是没有多少嘞。

那人绕到城楼之上后,不禁是望向这城楼上的卫兵几眼,心中轻笑了两声,便是不再理会这卫兵,是偷偷摸摸地就给绕进了这城楼府中。

小心翼翼地推开这城楼府的大门,刚一进去,那黑影还没来得及吱声,便听见这背后是突然传来了一道沙哑而苍老的声音。

“怎的,见我都得如此偷偷摸摸了吗?”

那黑影听到这儿,不禁是长叹了口气,皱着自己的眉头,转过身去,就看见了那高堂之上,正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老人双眼紧闭,神情淡然,好似早就知道这黑影会进来一样。

黑影一望见这人·,也是露出了一种十分尴尬地表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随后讪笑道:“我这不是不知道今日你会不会在吗?万一我进来,发觉不是你是其他人该怎么办?”

“你说你也是,约个什么地方不好,非要约在这什么城楼之上,这地方是见面的地方吗?你不知道我为了爬上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你也不体谅体谅我这一把年纪了怎的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活儿啊。”那黑影就像是打开了话夹子一样,向这老者是不断的抱怨道,一边抱怨还一边揉揉自己的肩膀,倒像是真的把他给累着了一样。

那老者听闻这话,呵呵轻笑了两声,朝这人黑影讽刺道:“我说鬼莫愁,谁不知道你的本事,我北晋的北海城墙虽然高大宽厚,但又岂能难得住你?”

那被唤作是鬼莫愁的人听得这话,也是嘿嘿笑道:“你可总算是说了一句好话了啊,这还真是少见,你说是吧,老家伙。”

那老者听见这鬼莫愁说的阴阳怪气的一番话,轻挑了挑眉头,并没有回答。

那鬼莫愁不等乾宫说话,又是顿了顿,笑着说道:“我去找过宋若愚了。”

“你找他干什么?”那老者一听,终于是睁开了自己那紧闭的双眼,那深邃的眼神是望向这鬼莫愁,想听听这鬼莫愁的解释。

而如果要是仔细观察这鬼莫愁,就会发现,这鬼莫愁赫然就是那日在盘龙山同宋若愚交谈的那位神秘老道,而如今,这神秘老道却是和一个老者在这堂堂北晋国都的城楼之上的府第内共处一室,叫人是好生奇怪。

第四十三章:杀破狼之局

这鬼莫愁听见老者向他询问起宋若愚的事儿来,又是嘿嘿干笑了两声,并不想直接回答,只是慢慢悠悠地说道:“也无它事,就是找他聊聊天而已。”

那老者听闻,也知道这鬼莫愁的性格,看他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便不再继续询问这事儿,心中微微一吟,就向鬼莫愁笑着说道:“怎的,对那娃娃有何看法?”

鬼莫愁听得这话,心中微微沉吟,过了一会儿,才是悠悠地说道:“此子乃是大才,时间所传却是不虚。”

老者诧异地望向这鬼莫愁,一双眼睛好似想要把这鬼莫愁的内心想法给看穿一样,随后疑惑道:“你怎的也学会夸人了?”

照原先老者的认识,同鬼莫愁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却是从来未曾听说过这鬼莫愁会夸人,如今兀的突然听到鬼莫愁竟然夸赞宋若愚是“大才”,也是在心中十分的吃惊。

鬼莫愁听到老者这话,随即是冷哼一声,向那老者抱怨道:“怎的按你所说我就不会夸夸别人吗?”

“但是,我同那宋若愚不过是打了个照面,却发觉他谈吐不凡,镇定自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鬼莫愁不再跟这老者执着于其他事宜,也是向老者感叹道。

那老者端坐于高堂上,听得这话时,也是不住的摇头,向那鬼莫愁笑言道:“要是元空知道你这样夸他徒弟,怕也会惊掉下巴吧。”

鬼莫愁听闻这话扯到了元空的身上,也是眉头舒展开来,打趣道:“元空那老和尚看见我这样,肯定会高兴地睡不着觉的。”

不等这老者再发言,那鬼莫愁就开始问道:“喂,咱先不扯这事儿了,今日你邀我来这城楼上是作甚?”

老者知道这话题转到了关键部分,也是神色微微一定,眼神微微一凌,向那鬼莫愁正言道:“我有要事,要与你相商。”

“所谓何事?为何非得到这城楼之上不可?”

那老者此时却是不说话了,倒是从自己桌上抓起来一本书来,神情微微严峻,好似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要发生一样。

这时鬼莫愁才发现,这高堂桌上竟然还摆放着一本书,也是微微吃惊,这种场合之下,这书绝对来历不凡,也是走进一看,才发现那老者手上的书名为“易经”。

“易经?这是何意?”那鬼莫愁疑惑道。

那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才是慢条斯理地沙哑道:“所邀之事,皆在书中。”

鬼莫愁听此,倒是有些疑惑不解,这大晚上的邀请自己过来,却是为了谈论一本“易经”,这老头莫不是大晚上吃饱了没事儿干?

那老者知道这鬼莫愁不喜欢卖关子,也不再掉他的胃口,向鬼莫愁缓缓说道:“可听说过,紫微斗数?”

“紫微斗数!”那鬼莫愁虽然没有研究过易经,可对这紫微斗数倒是有所耳闻。

所谓紫微斗数,便是出自这易经之中所记载的星象命格,据说可以通过这星象命格来推断出一个人的时运和灾难。正因如此,易经中所蕴含的命理学便成为了一大批文人墨士学习研究的对象,那晋国四君的乾宫便是此中高手。

而所谓的观星引象之术,大多与这易经是脱不了干系的。人们通过观察天上星象变化的轨迹和位置,再寻找易经之中的规律,就可以推断出一个人的命数来。各国的达官贵人,民间百姓都对此是深信不疑,认为以星象测命数是十分准确的方法。

那老者不理会这鬼莫愁一副吃惊的模样,是继续沉声说道:“昨夜星象显示,七杀,破军,贪狼星现,天下恐遭大变。”

那鬼莫愁一听这七杀,破军,贪狼的时候,不自觉是突然一愣,然后是眉头紧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听这老者往下继续说。

那老者微微一顿,才是继续说道:“此乃杀破狼之局,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在命理学中,七杀、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此外除了这杀破狼之局外,命理学中还有另外一种命数,称为“天煞孤星”,此二命数合称为两大绝命,皆不常见。”

“杀破狼命数代表着一种动荡和变化,不似那天煞孤星,天煞孤星虽然只有一星,但却是命数已定,而这杀破狼则是命数未定,颇为玄乎。”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皆为人命中之数,三星永远会两两相互照应,而三星同时照应的情况却是很少,如果出现三星相应,便是为杀破狼格局。”

那鬼莫愁听完此话,心中却也知道了,这老者的话恐怕是在说天下即将有变,命数不定啊。

鬼莫愁此时也是一脸正色,向那老者询问道:“那不知,这七杀,破军贪狼,所指何人?”

那老者闻言,却并不直面回答,想了半响,只是喃喃道:“三星相逢,必是乱世而出。七杀为搅乱世界之贼;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此三星一旦聚合,也就是三种人同时出现,天下必将易主,无可逆转。”

“天下易主!”那鬼莫愁听得此话,也是暗自吃惊。

现如今天下纷争不断,各国割据,雄霸一方,这天下易主,岂不是说要八国归一吗?

那鬼莫愁想到这儿,不禁是暗暗吃惊起来,这天下易主,可是说说玩笑的啊,不禁是紧皱眉头,向老者问道:“你是否知道这命数之人,所在何处,又是何人?”

那老者闻言,不禁是摇了摇头,感叹道:“杀破狼之局,本就是命无定数,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三星分别代表何人呢?”

但不等鬼莫愁再问,那老者又是自顾自地说道:“杀破狼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得才降福,格局差者,动中逢灾破财,所以我等也是无法判定这命数的出现,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鬼莫愁只觉得今晚老者给他的震惊之处是在太大的,他原以为只是单纯的叙叙旧而已,却不曾想听到了如今这样的惊天大秘密,他倒是从来未曾怀疑过这老者消息的真实性,因为这人定然不会说些话只是为了单纯的糊弄他一下。

毕竟,他可是那晋国乾宫君的老师啊。

那鬼莫愁想了一会儿,随即是继续问道:“那不知,可有办法解此命数?”

老者听闻这话,眼中闪过了一道诧异的目光,随即是微微一愣,低声道:“得三奇,天罡即可化解此杀破狼之数。”

“三奇,天罡?”那鬼莫愁听闻这又冒出了个三奇的说法,也是有些好奇。

老者不卖关子,随即是慢慢悠悠地说道:“支煞看使门,干煞看符宫。干为天煞,支为地煞,凶多吉少。倘所到之处煞甚凶,得三奇可解,遇天罡亦可解。倘三奇在地下与诸煞同处,诸煞远避,应无灾害。如三奇在天上,忽然加临,诸煞起而复退。”

老者知道这样解释可能鬼莫愁不大懂,便是详细地说道:“杀破狼格局,本就是随即而现,命数不定,不似那天煞孤星,命数已定,所以要想化解这杀破狼,就须得三奇,天罡,三奇天罡一出,诸煞星必将远遁,如此一来,杀破狼可解。”

鬼莫愁听到这般解释,倒也是稍微懂了一点儿,便是继续问道:“意思就是要想化解这乱世的局面,就需的三奇天罡显现,如果没有三奇天罡,那此命数就难以解决。”

老者听闻,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道:“倒也不是。”

“哦?”那鬼莫愁一听,又是瞪大了眼睛,莫非还有其他的法子可解?

老者顿了顿声,随即是朗声道:“其实还有一法,那就是紫薇星起,帝星闪耀。”

不等鬼莫愁提问,那老者依旧是继续说道:“紫薇帝星和七杀之星,本就是在命中相互敌对,若只有七杀一星,并不能对紫薇星造成什么伤害,可若是加上贪狼和破军,三星归位,那紫薇星就再也无法阻止。但若是帝星闪耀,可将这破军贪狼二星拉拢过去,如此一来,七杀孤立无援,必将大败于紫薇帝星。”

“七杀乃将星,遇帝为权,不遇帝,为贼。若破军贪狼帮贼,则七杀胜,若帮帝,则紫薇胜。所以杀破狼命数,并不能妄下定论。”

鬼莫愁听到这话,也是沉默良久,随即是说道:“那你要我前来,是去寻找这七杀之星?”

“天下大事,哪是你我可以决定的?若真命中注定,就凭我等之力,恐也无法更改。”那老者不接话,半响之后,才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鬼莫愁听闻,沉默不语,终是向这老者拜了拜,随即说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便是直接出了这城楼府邸,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府邸之内,只剩下这老者依旧是双眼紧闭,端坐于高堂之上。:

第四十四章:农夫魏子阳

十一月,魏国牙县。

地处于中原地区的牙县,在进入冬季之前便已经是颇为寒冷,那寒风在这惨淡的天空上不断地呼啸,打压着这早已经是断枝枯藤的老树,倒映在昏暗的天色之下的,是那不断在空中飞舞的碎屑,如同落叶纷飞一样使人感到时异常凄凉;那偶尔从远方传来的乌鸦的叫声更是让这本就阴郁的苍穹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牙县并不大,自北门往南门,中间只有一条横穿的西街,这西街不但是贯穿牙县南北的中轴大道,更是牙县唯一的商业区,是寻常人家,普通百姓必经的游市场所。在牙县这种边陲小县里,能值得人们感兴趣的玩意儿并不多,所以西街的集市倒是并没有太过于热闹,只能是偶尔稀稀拉拉地走过几个行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开了去。

小县的人们都在过着属于自己平凡而宁静的生活,虽看似无聊却是踏实。

挨着西街的集市上,有一家名为“百草堂”的医馆,那医馆大门门口是高高挂着一面写着“陈”字的幡子,那幡子在这萧瑟的冬风之中随风舞动,颇为荒凉。此时正值傍晚,街上不要说人来人往,就连人的鬼影子都是见不着一个。

医馆之中,却有一女子正守在铺前,那女子年约十五六七,正是豆蔻年华,内在的美开始表露于外表,与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很是动人。她身着一身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锦衣,用深棕色丝绣在衣料上绣出了一朵朵甚是好看的腊梅花,一条白色织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发髻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额前刘海整齐,柳眉弯弯,皮肤白皙而通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正是无聊地望着这门外荒无人烟的街道,一支玉手正托着自己那略施粉黛的腮帮子,模样煞是可爱。

就在这女子寻思着是不是要早点儿关闭医馆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门外传来怔怔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浑厚有力,叫人听得很是清楚。

不一会儿,便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位汉子,那汉子年约二十余岁,身材甚是高大,蓄着一头短发干净清爽,一双眼光闪射着寒光,斜飞的英挺剑眉再加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使人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的压迫之感。

他身着一袭黑衣,头戴斗笠,遮住了自己眼睛之上的额头,如流星大步地朝这女子是直接走了过来。

那女子瞧见这男子,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害羞的神情,闪烁着令人沉醉的红晕,赶紧是微微低下了自己的头,一双手是不安定地揪着自己锦衣的边角儿,时不时地微微抬头瞅瞅这眼前高大的男子。

“子阳哥,你怎么来了?”那女子终究是在心中顿了顿,咬着嘴唇轻声道。

那被唤作是子阳哥的男子姓魏,是这牙县东郊五里地陈家庄的一农夫。

陈家庄人口大约有几百户,大多都是姓陈的人家,只有少数几个不是姓陈的,这魏子阳便是其中之一。

魏子阳八年前来到这陈家庄,当时正值魏国大旱,各地难民众多,这魏子阳便是那难民大队中的一员,流浪到这陈家庄,陈家家主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不忍看见这堂堂八尺男儿被活活饿死,便是接纳了这魏子阳,要他在庄里当一名农夫替自己干点儿农活也好养活自己。

这魏子阳虽说是一介难民,但却是颇为有力,当时便是二话不说替这陈家家主干起了农活,他的身材是相当的好,两条长臂,膀子上的肌肉成股,胸肌线条发达,腹部更是一块一块的,当时就把这陈家家主给看呆了。不止是这样,魏子阳做人诚实,干活踏实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这么多年来救就属他干活最多,成果也最显著,这真是让陈家家主不禁感叹道是捡了个宝,更是对他喜爱不已,便是长留在自己身边,替自己打点儿农活。

陈家世代学医,在这牙县更是有自己的医馆“百草堂”,所以也是无暇再顾及自己家田地里的事儿,久而久之,竟将这农活都是通通交给魏子阳来做,倒是不把他当做外人来对待。

魏子阳听得这女子的问话,笑了笑,向这女子说道:”陈姑娘,老爷要我送你回家。“

这陈姑娘全名叫陈筠儿,是这陈家庄陈家家主的女儿,陈家医术本来是传男不传女的,但这陈家家主只有这样一个女儿,也没有儿子,再加上陈筠儿对于医术从小就颇有兴趣,所以也就打破了这个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将陈氏医术都是传给了陈筠儿。

当然,陈筠儿也是没有辜负她爹的期望,很快就学有所成,凭借自己精湛的医术在这牙县是打下出了名堂,还能偶尔替她爹伯辈的大人照看照看这医馆的生意,也是十分的了不起。

牙县虽小,但地方的士绅倒还是有的,这陈家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陈家不仅是那牙县的士绅,而且还是最有实力的一个,基本上这牙县全城老少对陈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们都很尊重这陈家的人,除了大家对于陈家医术的信任以外,还有就是对于陈家人品的信任。陈家家主一生慷慨仁义,虽然是有钱的士绅,但对于那些平头老百姓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架子,待人和善而热情,从不打压欺负他人,所以陈家的名声和生意也是也越来越好,虽然处在牙县,但却可能别有些大郡府的普通家族都还要有底蕴和实力。

那陈筠儿听得魏子阳的话,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是颇为苦恼的说道:”又让我爹麻烦子阳哥了,我爹也真是的,就这么短的路程。“说完话后就鼓起了自己的小嘴巴,模样煞是可爱。

魏子阳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老爷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全。”

陈筠儿一听,翻了翻白眼,好气地说道:“这牙县的黑老虎都被子阳哥给杀了,县里安安平平的,哪儿还会有什么危险啊。”

魏子阳一听,微微一愣,随即是沉声道:“县里只是看起来太平。”

魏子阳因为呆在陈家的缘故,其实本就是这牙县城里的名人。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农夫,但却是颇为为陈家家主看中,所以平时没事就经常到这陈家府邸里去吃吃饭,逛一逛,这开始大伙儿还不熟悉他,以为他是个什么大人物,后来听说只是个农夫也是十分哑然,不禁好奇为何陈家老爷为何这么待见他。

直到那前阵子黑老虎的事儿发生。这黑老虎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在几天之内就平白无故地咬死了几十个人,瞬间变得是全国皆知,后来听说那皇上专门召集民间捕虎队,也是不管用。但就是这只人们拿它没有办法的黑老虎,竟是被这魏子阳给活活打死了。

这一下可是把牙县的人给惊讶到了,纷纷对魏子阳是刮目相看,怪不得陈家老爷对他如此的好,原来这人是有真本事的啊,好家伙,几十号人都制服不了的那只恶虎这魏子阳一个人就给收拾了,短短数日,这魏子阳的名声就是传遍了全县。

更令他们是感到惊讶的是,当皇上要赏赐这魏子阳的时候,那魏子阳却是啥都不要,只是要了一张黑虎皮,然后就继续回到这陈家,专心干起了他的农活。有的人说他是脑子进水了,也有的人说他是知恩图报,懂得感恩,不管怎么说,这魏子阳瞬间就成为牙县的代名词,仿佛只要一提起牙县,必定会说起魏子阳。

陈筠儿知道魏子阳是一个倔脾气,也不多说,便是向魏子阳吩咐道:”那子阳哥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店里的事儿,然后咱们一起回去。“

这要回的可不是陈家庄,而是那县城里面的陈家府邸,陈家是个大家,那陈家庄相当于是陈家的根,这住的地方嘛,还是县城里最好。

渐渐地夜幕是完全降临,这陈筠儿又是再瞧了一遍儿今天的账本,终于是确定无误了后就拿起了自家店铺的锁扣,关门打烊,陈家医馆很是宽敞,这大门当然也是用厚实的上好木材制成,所以关门也需要多花点儿时间。

待陈筠儿关好门后,便提起准备好的篮子,和这魏子阳是并肩着走了出去,店铺处于西街的商业区坊,这片街区沿途都是开铺子的,再往前走就是一些又高又长的巷子,穿过巷子再走一会儿,便会来到这陈家府邸所在的长街之中,这片街道都是牙县城内有钱人家的宅子,陈家自然也不例外。

一路上,这陈筠儿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看似很不好意思,虽然以前魏子阳也来接送过她很多次,但每次都会让陈筠儿感觉到很是害羞,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旁边又没有其他的什么人,所以这种情况到也算是正常。

魏子阳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微微一笑,边走边同这陈筠儿聊起来来想缓解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于是就问道:“怎的了?有什么不舒服?”

陈筠儿一听,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子阳哥多想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很麻烦子阳哥。”

魏子阳一听,也是哑然笑道:“怎会麻烦,老爷对我有恩,姑娘又如此知书达理,于情于理这事是我都应该做的。”

陈筠儿一听魏子阳当着她的面就夸赞起她来,也是在心中感到甜甜的,不自觉间脸上就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

第四十五章:荒头林中有孤坟

陈筠儿连忙是摆了摆手,轻声道:“子阳哥快别夸我了。”顿了顿声,才又继续说道:“子阳哥才是了不起,那么多人都没法制服的恶虎,子阳哥你一个人就解决了。”

魏子阳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等了一会儿才是解释道:“没什么,不过是运气好。”

“才不是运气好,是子阳哥你有本事,你不知道现在县里的人都纷纷呢夸你呢。”陈筠儿可不信这运气好的一说,能一个人徒手杀掉一只恶虎的怎么着也不能全靠运气吧。

魏子阳闻言,眼皮是微微一跳,就不再同陈筠儿扯这黑老虎的事儿了,转而去聊聊其他有趣的事儿,比如自己听到的趣闻啊,农田里发现的有趣玩意儿啊什么的。

陈筠儿一见魏子阳同她这般大谈特谈,也是颇为高兴,很快便也是打开了自己的话夹子,同这魏子阳是聊起天来。

一路之上,两人是有说有笑,相安无事。

其实陈筠儿心中也不是不知道,这孤男寡女两人一路并肩而行要是让别的人看到了又省不了什么风言风语之类的,别人或许怕这风言风语,她却是不怕。自己的爹让子阳哥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没明白爹的心思,当初也是觉得有几分担心和害怕,可到现在,她却是已经逐渐明白了自己爹的意思。

三番五次的要自己和子阳哥单独相处,这不就是撮合两人的意思吗?

陈筠儿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也乐于和魏子阳待在一块儿,但见这魏子阳的模样,自己屡屡暗示却得不到什么回应,也令陈筠儿很是苦恼。

其实陈筠儿的身材线条很好,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该长开的地方却是都长开了,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静静等待着别人的采摘。

县城中陈筠儿的追求者,可是不乏少数,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些有名有望的公子哥,和她陈家是门当户对,虽然条件肯定是比不上这陈家的,可至少比魏子阳是强多了吧。

但自从她爹默许她和魏子阳在一起后,那些公子哥倒也就知难而退了,谁不知道这是陈家老爷指认得女婿,再加上魏子阳的名头可比他们是大得多了,所以也就不再奢望,退出了这追求者的行列之中。

陈筠儿想着想着,不经意间抬头一望,才发觉已经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口。便是对着魏子阳嫣然一笑,说道:“子阳哥,要不要进去坐坐?”

魏子阳一听,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太晚了,陈姑娘,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吧。“

陈筠儿听得这话,不自觉间是神情一黯,咬着自己的嘴唇直直地盯着魏子阳,把魏子阳给盯得发慌。

“呆子,木头。”在心中暗骂一声后,陈筠儿便是扭头朝着自家的府邸走了进去,不再看这魏子阳一眼,只留给了魏子阳一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魏子阳闻言,不得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了一声,他何尝不知道这陈筠儿的心意呢?自从陈家老爷让他时不时地接送陈筠儿一路回府的这段日子里,这小姑娘对他表露的意思可是越来越明显,魏子阳就算是再木讷,也知道这定然是陈家老爷想要撮合自己和陈筠儿啊。

可他却又不敢去接受这份感情,一是,这自己不过是一个下人,那陈姑娘却是陈家大小姐,这身份的差距太过于巨大,如果以后在一起,怕是要惹得很多的非议啊;这二,则是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去做,如果娶了陈姑娘,怕自己辜负了她,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呀。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怔怔地望着这陈筠儿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随后魏子阳神情微微一凛,便是大踏步地转身,朝着那远在牙县郊外的陈家庄是走了去。

按理说这晚上各城都会有宵禁,寻常人等是无法出城去的,这牙县也不例外。但魏子阳可不一样,这首先,他是陈家的红人,陈家的势力这放在牙县那是连县令都要避让三分的,所以不能不给陈家面子把魏子阳给拦下来;其次,魏子阳可是他牙县的大英雄,将那只困扰百姓多日的恶虎给除了去,这既让百姓们那颗悬着的心事放了下去,又稳固了县令的位置,要不是魏子阳除虎,这牙县县令怕早就被革了职,给发配边疆去了。

再说,魏子阳出城只是为了回陈家庄,也不会出什么叉子,自然对于魏子阳不遵守宵禁一事,县令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牙县是魏国西边的重镇,却又是整个魏国县城中最穷的之一,这里大多都是高山深谷,丛林荆棘密布,根本就不适合种植庄稼,就连河流也没有几条,一旦遇到干旱年代,百姓缺水缺粮,苦于生计,便会流落为难民去他乡寻求出路,还有的就是落草为匪,打家劫舍。所以这晚上牙县郊外的小路上是格外寂静,再加上现在季节那寒冷的冬风呼啸,要是胆小的人走这条道恐怕非得给吓出病来不可。

陈家庄位于牙县东郊,若想从牙县走到庄里,须得从东门而出,穿过那名为“荒头林”的密林后再沿着小路才可到达。

略带寒意的冬风拂过空气中的寂静,卷起地上那为数不多的枯枝和残叶,夜色深沉,寒气阵阵袭来,偶尔从那光秃秃的树枝上还传来了几声乌鸦凄凉的惨叫,配合着这荒凉的景色,起起落落,颇为诡异。

此时的魏子阳便正在穿过这片“荒头林”,其实若想走到那陈家庄,倒也不必走荒头林,也可以绕过荒头林从那远处的田地路过,只是这样一来行程就会被拉长,但现在正值黑夜,寻常人等可是不敢走这诡异而吓人的荒头林的,也只有那魏子阳才有如此的胆量。

魏子阳走着走着,却是对这人们都害怕的密林不感到恐惧,要他真是恐惧的话,那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掉那头害人的恶虎了,所以人们害怕的事儿啊,他魏子阳却是不害怕。

走着走着,魏子阳突然是神情微微一凛,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顿了顿身,大约是等了片刻,便是掉头向那密林深处而去。

这副模样要是让常人看见会感到疑惑不已,这要走陈家庄的路应该是直直穿过这荒头林啊,可魏子阳却是掉了个头,倒往这反方向走去,叫人是好生奇怪。

魏子阳穿过那片布满荆棘和杂草的道路,拨开了眼前层层的障碍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孤坟前面。

那座孤坟四处都是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荒草,四周到处都是干枝和枯叶,空间是十分的狭小,魏子阳这样的身躯,在那坟前也不得不是弯着自己的腰,低下自己的头,以避免被这荆棘刺叶给刮伤。

冷风一吹,不禁叫魏子阳是打了个寒颤。魏子阳心中微微一定,便是脱掉了自己穿着的一袭黑衣,摘下自己的斗笠,眼神是怔怔地望着这座孤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之后,才终于是悠悠地长叹了口气,随即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以后恐怕是不能再来陪你了,我要走了。”

“今日一来,就是为你辞别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给你送了个礼物,省的你在这儿寂寞无聊。”

那魏子阳刚刚说完,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是抽出了一件大衣,那大衣在这夜色的掩护之下,倒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作的,但此时拿出来,定然是来历不凡的。

魏子阳将那袭大衣是双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这孤坟的坟前,向这孤坟再度低声说道:“这衣是我用黑虎皮制作而成的,你在此地春夏之季倒不存在,可倘若在这隆冬之时怕是会感到冷吧,这黑虎皮衣可以为你缓和缓和身子。

魏子阳说完话,随即是站了起来,伫立原地良久,随后才是缓缓地穿上了自己的黑衣,带上斗笠,朝着原路返回,是再没有看这孤坟一眼,穿过那茂密的丛林,身影就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一时之间,天地格外寂静,只留下了那风的呼啸声,还在这密林中作响。

第四十六章:陈家有变

竖日,天刚蒙蒙亮,这魏子阳便是早早地起了床来到这自家院中开始练习起武艺来。

这院子本不是他的,而是那陈家老爷的。当初他落难而来,陈家老爷看他可怜,便将这处院子暂时借给他居住,这一住就是整整八年。那魏子阳对于这陈家老爷能如此推心置腹地对待他,竟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给他了住的地方这事儿,也是十分感激,所以这平时的农活干起来也是特别卖力。

只见那魏子阳站在这院中,微微闭眼,和着这清晨早冬的寒气和那呼啸的北风,身躯一动也不动,竟是如同睡着了一般。

随风而止,随风而动。

突然间,只见魏子阳是双眼一睁,便是立刻挥舞起自己手中的长矛,那长矛长约八尺,整个矛身皆是浑黑通透,倒不像是寻常材质做成,而像是什么奇珍异宝制作成的神兵一样,若是一直盯着那长矛看,定会让人感到一阵阵寒颤,仿佛会被这神兵给夺去了性命一般。

魏子阳挥舞着那长矛,似劲风一般,携带着这凌冽的寒风,有一种说不出的威猛,叫人是望而生畏。

他时而往前刺去,如撼天猛虎下云端一样,雄健有力;时而又往下劈去,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刚劲宏厚。手中的长矛仿佛是被施加了什么戏法一样,在他手中那是使地出神入化,高深莫测。两条长臂紧紧握着这神兵一样的长矛,膀上青筋暴起,深邃幽暗的眼眸,此时正毫无感情地盯着这眼前的长矛,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仿佛天地都会为他儿颤抖不止。

那清晨本来就寒冷的冬风在魏子阳的身旁更是冽冽呼啸,如同利箭一样擦过魏子阳那刚硬的面颊,叫人看上去都感到疼痛;那院中地上的几篇枯叶此时也是被这一股一股的寒风给吹得飞舞起来,和着魏子阳手中被舞地虎虎生威的长矛,若有人此时在场,看到这样的场面,只怕会感觉到十分震撼,难以忘怀。

不多时,那魏子阳便是停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刚才还威猛无比的长矛就如同焉了的茄子一样,竟是直接给生生地停了下来,一人手执一矛,此时正静静地伫立在院落中央,如石一般,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魏子阳才是微微长吐了口气,回屋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长矛,开始打水烧火,准备今日的早饭。

刚才还如同天人下凡一般的神仙模样,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只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

魏子阳不仅是要给自己准备早饭,还要给这陈家庄的其他佃农准备早饭,这事儿本来不是他做的,但是他过意不去自己平白无故接受陈家的恩惠,除了尽量多做点儿农活之外,便是有空时就为那些同是受雇于陈家的佃农们烧火做饭,也算是给自己心中一个安慰。

魏子阳动作颇为熟练,烧水,砍柴,煮饭,一步接着一步,竟然就把这几十号人吃的早饭是直接做了出来。

自己麻利地吃过饭后,抬头看了看这天色,估摸着那些佃农们都已经起床了,便走出院儿去,准备招呼他们来吃早饭。

虽然魏子阳是独自住在一座大院儿里,但其他的佃农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家近的倒好说,可以回家去住;可这家远的就没办法了,只得是住在这陈家提供的大院里,将就一下。

毕竟都是为了一份活路,如果不将就一下,那自己全家老少可就真的得饿死了。好在陈家提供的待遇倒也不错。

这些佃农中有的倒是曾经嫉妒甚至是憎恨过魏子阳,因为魏子阳不仅是颇受陈家家主的赏识,独自居住在一个大院里,而且还受到这陈家小姐的爱慕,那可真是政场得意,情场也得意。有时候他们也会想,这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就算是魏子阳给他们每日准备早饭,甚至是在干活时帮着他们,都未曾打消这种心理上的不平衡。所以平时在生活中也没少刁难魏子阳。

直到最近,那魏子阳将这害人的恶虎给除去后,那些佃农才是知道这魏子阳原来是真的有本事,纷纷对他夸赞起来,态度也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废话,这可是和皇上见过面的人啊,又整了除虎这么一出,就算他们不服也不行啊,而且细细一想,这魏子阳对自己也挺好的,随即心中也就释怀了许多。

魏子阳心中可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的,他现在每日为他们做饭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良心,毕竟自己受他人恩惠,做点儿小事儿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多时,魏子阳便是走进了这佃农们居住的大院。那三五个佃农们此时都早已起来了,正相坐于一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魏子阳见状十分好奇,这几人平日此时不都是还在呼呼大睡吗?怎的今日竟然都是起来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便听见了那几个佃农的谈话声音。

“喂喂,你知道么,咱大魏对那南梁用兵了。”

“俺知道,现在谁不知道这消息啊,那南梁和被北晋刚刚才打完仗,俺们皇帝就出兵了,就算俺不懂军事,但也知道这战局对俺们大魏是十分有利的。”

“嘿嘿,这下可够那南梁人喝一壶的了。只是不知道如此一来,又要死多少人啊。”

“是啊是啊,你说这万一又出现难民逃亡的情况,会不会来到咱们陈家庄啊,那到时候的情敌就又多了一个了。”

“得了吧,还情敌,谁不知道小姐喜欢魏子阳啊,就你?小姐认识你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哈......”

那魏子阳听得前面的话时,也是暗自皱起了眉头,这大魏对南梁用兵一事他倒是才听说,最近自己沉心于练武功,也没同其他人有什么来往,最多就是陪陪陈筠儿,见见陈老爷,竟错过了这种消息。

但听到后面这开始聊起了陈筠儿时,也是露出了一番苦笑,暗自摇了摇头,便走了上去说道:“别胡说,吃早饭了。”

那佃农们还正聊得起劲儿的时候,忽的就听见了魏子阳的声音,不经意扭过头去,俱是露出了一副颇为尴尬的模样,愣愣地望着这魏子阳,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魏子阳见这幅场面,笑了笑,对着他们说道:“吃饭吧,别愣着了,一会儿还得干活嘞。”

众人一听,这魏子阳似乎没计较什么,倒是放下心来,他们是害怕魏子阳跑到老爷那儿告自己的状,说自己说闲话,嚼舌根,那自己可就得拍拍屁股回家了。都是笑了笑,便跑到魏子阳那儿去,端起自己的早饭,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魏子阳见此,也是和他们一起做坐了下来,准备等他们吃完后一起去干活。

虽然这隆冬之季似乎田里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但这么大的陈家庄,总是需要人去打理的,所以他们这冬天也是有事要干的。

一边吃饭,一边就有人问这魏子阳:“魏兄弟,这你以前有没有当过兵啊?”

魏子阳一听,兀的是突然一愣,眼皮微微一跳,问道:“怎会有如此说法?”

那人讪笑了两声,便是说道:“我看兄弟三下五除二的就能把恶虎给打死,又喜欢舞枪弄棒的,以为兄弟以前是当过兵的嘞。”

魏子阳摇了摇头,回答道:“杀虎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习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我从来没当过兵。”

那人听这解释,也是不自觉的“哦”了一声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说:”我还以为魏兄弟你当过兵呢。“

想了一会儿,便是又说道:“我看魏兄弟这天生神力,又在皇上面前混了个熟脸儿,倒不如去军营中历练一番,如果去当兵的话定能展现你的才华啊。”

魏子阳听得这话,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想法,再等等吧。“

那佃农也知道这魏子阳暂时怕是答应不了,也就不再聊这个话题,开始吃起饭来。

就在众人吃饭的时候,那院门外确却是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个人,那人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样子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来找人。

魏子阳一看,这不是陈府的袁管家吗?

那袁管家环顾一周,眼尖地便看见了魏子阳,随即是高声呼喊道:“子阳子阳,老爷有事找你,赶快过去。”

魏子阳一听,疑惑问道:“是何事如此惊慌?”

袁管家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小姐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闺房中断事

魏子阳听得袁管家这样一说,兀的突然间就站了起来,一脸凝重地瞧着这袁管家问道:“袁管家,你且别慌,慢慢讲。”

那周围的佃农们听得这个消息也是不自觉地一惊,这陈家小姐昨日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地今儿就说不见呢?也是纷纷好奇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这袁管家的接下来的话。

袁管家大大地喘了几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前胸,然后才是惊慌地说道:“今儿早上,本来老爷是要和大小姐一同吃早点的,但左等右等却也没有等到小姐前来,所以就托婢女去小姐房间看看。”

“这不看倒还好,一看才发现小姐这么大个活人,竟是不见了。那婢女十分惊慌,当时就去向老爷禀告这消息。老爷一听,也是很害怕,就去小姐闺房里查看,后来在小姐闺房的妆奁上发现了一封书信。”

魏子阳听到这儿,眉头更是紧皱,心中便是升起了一股不详的感觉,隐隐感到了这事情怕是有些严重。

果不其然,那袁管家瞧了瞧这魏子阳的脸色,微微犹豫,才是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信上说......说小姐被他们绑架了,要老爷携黄金五千两,前......前去赎人。如......如若不照做的话,就......就要给小姐收尸啊。”说完后,那袁管家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做出非常伤心的模样来。

那众人听得这袁管家的话,不禁是倒吸了口凉气,有的甚至是情不自禁发出了“呀”的一声。

好家伙,这是何人敢公然绑架陈家小姐,还要索求赎金。这可是牙县啊,陈家在牙县可是堂堂的名门望族,一般人谁又敢去招惹陈家呢?

而且陈家一向待人和善,虽然是豪门但却没有一点儿架子,无论是对待有钱的士绅,县城的官员,还是一般的商人,农民或是市井百姓,那都是好的没话说,这又是谁做的呢?他和这陈家又有什么恩怨呢?

不等众人仔细思考,那袁管家随即是赶忙说道:“子阳,快去府上瞧瞧吧,老爷可是着急的不得了呐。”

魏子阳一听,是点了点头,先是转过身来,对着这群佃农吩咐道:“你等不要惊慌,先把手中的事儿做下去,等我回来即可。”随后不等这佃农们反应过来,就随着袁管家是一路狂奔,向那县城内的陈府直奔而去。

想起昨夜陈筠儿跟自己一路相伴而行的情景,以及最后在陈府门前给自己留下的背影,魏子阳不禁是在心中定了定。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魏子阳在心中想着。

不多时,两人便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这牙县的陈府门口,魏子阳眼见是到了地儿,立马翻身下马向那府内走去,一副着急的不得了的样子。

只见曾经很是和谐的陈府此时是被阴雨愁雾给笼罩着,那下人一个二个都是默不吱声,只是看着这冲进来的魏子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魏子阳不理会他们,是直接进了这大堂中。入了之后,就看见那陈家老爷是满脸愁态的坐在那高堂之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是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连连地唉声叹气,露出很是苦恼的模样。

陈家老爷全名叫陈忠,今年是有五十多岁了,他老来得女不说,还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如今却遭歹人绑架,随时有性命之危,这叫他顿时是心中慌了神,茶不思饭不想的,只得是等着魏子阳前来拿拿主意。

魏子阳见此,顿了顿身,便向这陈家老爷拱手道:“老爷,我来了。”

陈家老爷一听,是兀的抬起头来,看见了魏子阳站定在这厅堂中间,赶忙是起身向魏子阳说道:“子阳啊,你可算来了。”

魏子阳闻言,是再抱了抱拳,向陈家老爷说道:“子阳听说小姐遭人绑架,不敢耽误丝毫时间。老爷,详细情况究竟怎样?小姐为何会遭人绑架?”

那陈忠一听,面露愁色,长叹了口气后随即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了这魏子阳看。一边递一边是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啊,这我陈家在牙县多年,却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也不知道那人为何会绑架小女。”

那魏子阳拆开书信仔细一瞧,便看见了这早已是泛黄的书信上写着几个大字。

“陈家小姐已被我绑架,要想让陈家小姐安然归来,准备黄金五千两,今夜三更于东山山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记住,只准一人来,如有差池,且等着给陈家小姐收尸吧。”

魏子阳看完以后,不禁是紧皱眉头,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事儿一样。

顿了顿,才向这陈忠说道:“可以去小姐的闺房看一看吗?”

魏子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颇有些尴尬,这古代女子的闺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特别是未婚女子的闺房更是如此,不要说是他一个外人,就是陈忠要进去怕也要跟陈筠儿商量一下才行。

那陈忠一听,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当然可以。”

那魏子阳一听,心里也是突然一怔给愣住了,倒想不到这陈忠答应的如此之快,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向那陈忠拱了拱手,就跟随着这陈家老爷前往陈筠儿的闺房之中。

虽然魏子阳心中感到有些诧异,可这陈忠可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他在心中早已经是将魏子阳给定为了自己未来的女婿,这未来的女婿想要进自己女儿的闺房又有何不妥呢?

陈忠出生名门,却没有名门的门第观念,这魏子阳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农民,但他却是没有丝毫的看不起,始终认为魏子阳以后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当然,魏子阳果真是没令他感到失望,这把整个牙县搅和得不安生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老虎就是死在了魏子阳的手里,魏子阳凭借此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那可是皇帝啊,堂堂九五之尊,大魏之主,这自己的女儿以后跟了魏子阳,难道还没有好出路?

虽然这魏子阳现在是一穷二白的,但找招他做个上门女婿也未尝不可呀。

魏子阳可是不知道这陈家老爷心中的想法,他现在想的只是能快点儿去查查这陈筠儿的房间里是否落下了什么线索,这样好尽快辨别绑匪的身份。

魏子阳边走边问道:“老爷可是把这事儿告诉了官府?”

陈忠一听,立刻是回答道:“已经托人去告诉了,现在估摸着是在赶来的途中。”

魏子阳闻言,颔了颔首,也不说话。不多时,就来到了这陈筠儿的闺房之前。

魏子阳缓缓地打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女子房间内特有的香味,让魏子阳不禁是愣了愣,回过神来,是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陈筠儿的房内很是干净,虽然身处于名门士绅之家,却是毫无奢侈之感。环顾四周,那房间内有用上好的檀木所雕刻而成的桌椅上细致地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露着女儿家的细腻温婉之情;那竹窗边则摆放了几株梅花,在冬季显得格外的美丽;温雅安详的床用一层薄薄的青色丝纱给围了起来,透露着一种神秘;在对面的是用花梨木制成的书桌,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一旁还有已经细细研磨过的墨宝和几张书画,文雅而又端庄。

魏子阳看见了这副模样,不禁又是皱紧了眉头,不说一句话,开始细细思考起来。

那陈忠眼见这魏子阳开始不说话了,也是颇为疑惑,不禁是好奇地问道:“怎的了,有什么发现?”

魏子阳微微一顿,才是向陈家老爷拱手说道:“老爷,这绑匪如果是强行绑走了小姐,那小姐的房中此时应该会有些许争斗的痕迹,但现在瞧见这副模样儿,倒不像是争斗过的场面。”

“那你的意思是说......“

魏子阳微微点头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绑匪应该是用了某种手段让小姐昏睡过去了,才再带走她的。”

“我刚刚观察了这窗纸,发现上面有几个细小的洞,我认为那绑匪应该是用了某种容易令人昏睡的迷香将小姐先迷昏,再实施绑架的。”

“哦?”陈忠闻言,也是暗自皱了皱眉头,不禁是发出了声。

魏子阳不等那陈家老爷提问,再次是自顾自地说道:“若是一般的匪徒,要想绑走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只需要将小姐打昏过去,事情就好办多了,但这绑匪却是用了迷香,如此大费周折,只怕是有原因的。“

“是何原因?”

魏子阳闻言,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暂时也并不清楚,所以无从得知。”

魏子阳心中微微一定,便是立刻再次向陈忠拱手道:“老爷,可否让我今夜前往东山,同绑匪谈判,我定然将小姐安全带回。”

“当然,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陈忠此番找魏子阳前来本就是有此打算,他本想让管家去的,可是又想了想,还是魏子阳最为合适,这魏子阳有勇有谋,又重情义,此事交给他倒是最稳妥的。

“官府那面有我出面,你回去准备准备,带上赎金,一定要弄清楚这究竟是何人做的事。”

魏子阳拜了拜,朗声说道:“老爷且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

陈忠听到这儿,便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这魏子阳的手,一边是面露担忧的嘱托道:“子阳啊,你可一定要把小女给安全带回来啊。”

魏子阳听闻这话,微微一凛,正色说道:“老爷且放心,我倒要看看是何人胆敢绑架小姐。“

第四十八章:雨中的尸体

东山位于牙县东郊,虽然距离牙县并不远,但却是牙县百姓闻之变色的“死地”。

东山为南北走向,阻断了这牙县通往魏国国都邺城的大道,常人要想从牙县奔赴邺城,只得是绕到北方,再向南走。这其中的原因既有那山脉阻挡道路,不得已而为之,还有就是让魏国人震惊不已的“黑虎”事件。

东山之地极为险峻,地形十分复杂,要想从此翻越而过到达邺城,无异于是难上登天,当然,也不是没有胆大之人尝试过。但是,自从听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老虎在东山出没后,这片地便成为了无人敢于涉足的禁区,莫说进去,就连谈论都是很少的事了。

深山老林中,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森林里光线昏暗,笔直而高达的树木遮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那林荫之间的缝隙处照射进来,使得森林格外的安静。那林间还时不时地飘散着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迷雾,更是给这片原本就令人害怕的地方增添了一丝诡异。

按照那劫匪的要求,这三更天须得在东山之顶进行交易,而要想到达那东山之顶,就须得穿过这东山的密林。

魏子阳自从上次杀掉那恶虎之后,倒是有好久都不曾来到过这儿了。所以对于这东山,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的熟悉。

晚上大致的准备了一番后,魏子阳就身着一身便衣出发了,那官府的人后来也询问过自己这是否应该再多派点儿人手帮忙,但自己思量了再三却还是拒绝了。

因为如果人太多,单不说他们对于这东山的环境并不熟悉,容易走失,还有就是这人数太多,目标太过于明显,更容易打草惊蛇,毕竟那劫匪可是要求只能一个人前去的。

魏子阳此番出发,心情却是不同于前些日子,前些日子是为了为名除害,杀掉那害人的恶虎,以求得百姓安宁的目的,所以当时虽然也有些紧张,却并没有过分害怕。而这次的出发,则是为了救出陈筠儿,自己对于能否成功救出陈筠儿,心中也是没底的。

这一,自己并不知道那劫匪人数到底有多少,如果人数太多,那自己到时候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这二,则是为何会选在东山?要说交易的地点,牙县周围隐蔽的地方到处都是,劫匪不偏不着,却是选择这最为险峻的东山又是为何?虽然在此处交易也很是隐蔽,但难道他们不嫌麻烦吗?

单不说这上山的困难,就是下山,在那夜半三更的时候,这山里可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再加上冬天弥漫的雾气,这劫匪难道不会害怕自己迷路么?

还是说他们中有人对此地形皆为熟悉?

魏子阳不解,他只是觉得这今天的事儿十分的蹊跷。

为何这陈筠儿会遭人绑架?陈家在牙县城内名声素来极好,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仇家或者是敌对势力,这劫匪究竟和陈家又是有什么关系?

再者,如果劫匪要实施绑架,又为何会挑选陈筠儿下手呢?要是他们真的可以穿过层层阻碍进入到陈府之中,直接对陈家老爷下手不是个更好的选择么?陈家老爷年迈且体弱,又是陈家当家人,要是自己的话,肯定对陈家老爷下手比对陈筠儿下手要划算得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劫匪们却是选择陈筠儿作为目标,这就让人着实费解了。

魏子阳一边想着,一边却是登上了这诡异而又险峻的东山。

沿着那狭窄的老参道,映入眼帘的便是弯弯曲曲的树丛和那阴森可怖的黑暗;月亮被那涌出来的黑云遮挡着,只露出了一层令人感觉不适的暗色光晕;树林间风嗖嗖地吹着,带动那本就稀疏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寒冷的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压抑的气氛,还有那初冬之时附着在森林中的点点冰屑,时不时地落在魏子阳的皮肤上,泛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

自东山山脚直到顶端,沿途几乎都是像这样的崎岖小路,唯有快接近东山山顶时,才会有宽敞的大道出现。

魏子阳以前几乎都没有来过这东山,所以他也只能是沿着这崎岖的小路向上走,至于那路程的距离,还有这所需要用到的时间,实在是不太清楚。

莫说是他,就是土生土长在这边的牙县人,也都不曾了解。

这魏子阳正走着走着,却是忽然察觉到了空气中一丝的不对劲儿。

就在那左前方不远的森林中,似乎是传来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魏子阳顿时是警觉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是深入了东山山中,四周都是黑乎乎的见不到一人,连带着这时不时从远方传来的狼嚎和猿叫,饶是杀掉过恶虎的魏子阳此时也觉得头皮发麻,背脊间是隐隐地渗出汗来。

魏子阳顿了顿身,便是朝着那左前方的树林之中摸索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脚步透露出他此时内心的紧张,虽然倒是不惧什么阴谋诡计,但就眼前这副场景,还是会让魏子阳忍不住暗自在心中捏了把汗。

拨开那浓密的丛林,踏过那荆棘密布的泥泞,月光幽冷地从那枝叶的缝隙中是透了过来,此时魏子阳低头一看,终于是发现了那丝血腥味的来源,竟忍不住是低呼了一声。

只见在那月光的照耀下,那杂草丛生的地上却是躺卧着一人,那人身披一身黑衣,头上却是光秃秃的一片,竟是被人活生生地砍掉了脑袋。

魏子阳看到这儿,也是一惊,这刚才闻到的血腥味应该就是从这具眼前的尸首散发出来的。

魏子阳长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便是蹲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检查这具不知名的尸首。

瞧见这尸首的模样,应当是三五日之前被杀掉的,而且还是被人一刀残忍地了解了性命。

那尸体虽然是被弃了三五天,但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和尸体的腐臭味却是十分浓重,让魏子阳不禁是紧紧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以防止闻到那股令人恶心的气味。

这究竟是何人的尸首,又是何人竟然如此歹毒,将这人·残忍地杀害?

就在魏子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突然闻到了那不远的前方又是传来了一阵恶臭味儿。

魏子阳心中暗叫不好,便是渐渐地走近了那儿,拨开草丛一看。

只见那远处的大树之下,却是有一人直直地站立着,背靠着这树。那人在这颇为寒冷的夜晚,是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魏子阳心中微微一定,便是朝着这人缓缓地走了上去。待到走近一看,果不其然,那人眼神十分惊恐地盯着前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胸口则是露出了一个血窟窿,从胸前是一直延伸到了背脊,竟是贯穿了全身,仿佛是什么极为巨大锐利的武器造成的,看上去十分的恐怖。

魏子阳瞧见这副模样,是越看越惊,这惨不忍睹的两具尸体究竟是谁?他们生前看到了什么?又是何人所为将他们杀害?

不等魏子阳反应过来,这天上是突然的一声惊雷而起,将刚才还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照了个通亮,随之而来的大雨倾盆,刚才还宁静而诡异的东山转眼间就被大雨所覆盖。

魏子阳在那声惊雷响起的时候就已经是暗自感到不对劲儿,这转过头去一看,就见到那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又是挂着一具尸体,刚才这自己只顾着眼前这大树下死状凄惨的尸体,却是没有发现那另外一棵树上也是挂着一具。也是十分惊讶。

慢慢走近一看,那大树的枝干如同长枪一样,贯穿了这具庞大的尸体,那具尸体所处的位置较高,若不是仔细观察,再凭借这声惊雷,平常状况下倒是真的发现不了。

魏子阳眼见着这具颇为庞大的尸体高挂在这树枝之上,眉头紧皱,是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神情颇为紧张。

这具庞大的尸体看样子体重就是不轻,至少也是个高大的壮汉,如果是普通得人,莫要说是杀掉这样一个壮汉,就是将这具尸体提起来挂在这树上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那树枝虽然看上去并不粗壮,可也不是很细,若要真的将这壮汉给挂上去,须得爬上这枝干横生的大树,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或许可行。可此等事,他要做起来也是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是常人了。

三具尸体,三个死人,在这本就诡异的树林之间,活生生地出现魏子阳的面前,倒是把魏子阳给吓了一跳。

等了一会儿,瞧见这雨势变大,魏子阳却也没有功夫再去思考良久了,他眼睛是再看了看这三具尸体,随即心中一定,便是扭头就走,朝那山顶时继续前进,他现在的首要目的可不是调查这事儿,而是救出陈筠儿。

他心中只是觉得隐隐会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将要发生,只是自己目前还不得而知罢了。

第四十九章:山中古庙,月下故人

伴着这雨势的逐渐加大,魏子阳却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赶往山上。

出了那东山大半段的泥泞小路,便是走到了这大道之上,而这,也就意味着魏子阳距离山顶的距离非常接近了。

魏子阳虽然前番是上了东山来除掉黑虎,可也是没有走过这段直达山顶的路途,那恶虎的出没之地经常都是这深山老林之中,要不就直接下山去残害百姓,倒是几乎都未曾来到这大道之上。因此,魏子阳也是没有来到过这儿,对这山顶的环境也就不是很熟悉。

现在魏子阳经历了刚才令人恐慌的一幕后,心情倒是稍微平静了许多,现在只顾着是上山去寻找陈筠儿,其他的事情就等到时候再说吧。

不消半刻钟,这魏子阳正走着走着,却是眼尖地发现那前面不远处的山顶上是坐落着一座看似十分残破的古庙。那座古庙周围光秃秃的,几乎没有其他的什么掩饰物,在这风雨之中看上去倒是比那前面刚才看到的·尸首还要诡异一些。

魏子阳看到这儿,又是暗自打起了精神,在这东山山顶竟然还有这样一座看似古怪的庙宇,这庙又是怎么回事?这自己怎么又会没有听人提起过?

魏子阳踏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靠近了那座古庙。

走近一看,倒是发现了这古庙的一些不寻常的蛛丝马迹。那座庙堂不像是寻常的庙堂,其他的庙堂一般都是几个几个的坐落在一起,形成一个建筑群;而这庙宇却是孤零零地独立于此,让人感到十分意外。

这古庙周围杂草丛生,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景观或者是让人值得欣赏的地方,连那庙外的墙都是倒塌着,上面还布满了那细细小小的青苔和泥秽,叫人看上去是十分的恶心。庙宇本身则使用红砖白瓦搭建而成,但上面已经是显示了斑驳的痕迹,在这大雨之中,更显得过分的凄凉。

魏子阳看到这座古庙的时候,心中已经是暗暗吃了一惊。

魏国不似那梁晋二国,自建国开始到今日,都是只有魏崇帝一人在位,魏崇帝今年已经是六十多岁,年轻的时候倒是让全国上下信奉过一段时间的佛教,但不久之后就下令拆除这庙宇,不信佛教,不止是不信佛教,还严禁百姓们信奉宗教,号召习武当兵,以战止战。自此以后,那全国大大小小的庙宇便都被拆除了,几十年过去了,却没想到在这东山山顶上,竟还存在着这样一座古庙。看样子,应该是有一段时间的历史了。

魏子阳站在原地想了想,却又有几分的释怀。这魏国打压宗庙,是以邺城周边最为严重,无数的宗庙高堂,都在这打压之中而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但是对于这种像牙县一样的周边地区,倒不是特别的积极,虽然也有部分庙宇被毁,但想必存留下来的,应该还是有一些吧。

魏子阳又是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山顶的其他地方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儿,莫说是人,就连半个鬼的影子都未曾见到,那这样说,劫匪们所说的交易的地点就是这古庙之内了?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眉头紧皱,定了定神,便是朝着那古庙摸了过去,待快要走近这庙门前时,却又是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会儿,便蹲下身子,走到门边,朝那庙门之内张望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之后,便是起身,朝着这古庙的后面走去。

那古庙虽然四周的墙壁都几乎倒塌了,但这后面却是依然存留着些许斑驳的石墙。魏子阳来到这石墙边上,心中长呼了一口气,便随身摸出自己携带的短刀,朝着石墙上是磨了磨,以防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斗。至于他的那根长矛,因为目标太过于巨大,此番倒是没有带在身上。

猛地吸了一口气,只见这魏子阳是腾空而起,忽的一下就翻过了那高高的石墙,来到了这古庙的后院,顿了顿身后,才是仔细地望向四周。

这后院的四周倒不是很复杂,前面只有一条石道是通向那古庙之中,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任何的东西了。

冒着这逐渐变大的雨势,魏子阳的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冷却,他只感到今晚的事情太过于诡异,先是陈筠儿莫名其妙的被人劫持,然后再是来这东山山顶途中见到的那三具不知名的尸体,最后又是一座颇为蹊跷的古庙。这三件事看似没有什么联系,却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让魏子阳是百思都不得其解。

当然,魏子阳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现在就是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再次是长吸了一口气,魏子阳就缓缓地沿着这石道朝着那古庙是摸了过去,他一手拿着这短刀,一手则是护于胸前,做出一副很是警惕的样子,以防止有什么意外的发生。

雨夜,古庙,雷声,一丝丝寒风伴着凝霜,不停地浇灌在这魏子阳的心上。

魏子阳靠近这古庙时,却突然是听见那古庙之中隐隐传来了些许人说话的声音,还时不时地伴随着些许的咳嗽声,这让魏子阳是大感意外,这荒郊野外的这古庙中怎的会有人呢?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伙儿劫持陈筠儿的劫匪此时正在古庙之中等着自己。

想到这儿,魏子阳就是心中一寒,眼神一凛,便是弯着背低着腰蹲在那古庙后院的窗前,朝那窗纸上捅了一下,便是望向这古庙之内。

只见这古庙之内烛光微亮,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摆放在正堂中间的一座弥勒大佛,那佛前还摆放着些许的贡品。在这佛前,有两人是相对而坐。一人身材瘦弱,着灰衣长袍,仔细一瞧竟是一光头的和尚,此时正一脸冷漠地盯着那另外一人。另一人则是一手持犍稚,座前摆放着一个木鱼,另一手持佛珠,双目紧闭,苍颜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个小和尚,一个老和尚,此时正对坐于这古庙之中,叫人是好生奇怪。

只见那灰衣和尚朝这老和尚笑了一笑,随即冷声道:“老家伙,不要让我再问一遍,你真不知道那人身处何处?”

那老和尚听得这话,并没有吱声,依旧是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地在背诵着佛经。

那灰衣和尚瞧见这副模样,便是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冷声威胁道:“莫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你是否知道那人的下落?若是隐瞒不说,我定要叫你没有好果子吃!”

那老和尚听得这话,终于是苍然一笑,微微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沙哑道:“我原以为你颇有慧根,可归引我佛门,却未曾想到你的真实目的竟是如此。”随后是摇了摇头,怅然说道:”怨我,怨我。”

此时魏子阳却是在窗外听明白了,不禁是微微皱眉,按照刚才这两个和尚的意思来说的话,这老和尚和小和尚原本是师徒二人,却没想到这小和尚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当和尚,而是要向那老和尚打探出一个人的下落,似乎如果这老和尚不说,就要丧命于这小和尚之手。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握紧了这手中的短刀,眼神冷冷地盯着那小和尚,这不是欺师灭祖的做法吗?

只待这小和尚胆敢有稍微对那老和尚不敬的做法,这魏子阳就要挺身而出,为老和尚教训小和尚一番。

但令魏子阳心中奇怪的是,这按理说魏国早就应该没有什么和尚了啊,或者这一老一小不是魏国人,而是云游四方的散和尚?

还有更让魏子阳担心的一点儿就是,陈筠儿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踪影,这两个和尚看似也不像是劫持陈筠儿的匪徒呀。

还没等那魏子阳回过神来,那古庙门就突然被推了开来,随之则进来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头戴纶巾,身披青衣,脚踏青靴,模样大约是二十来岁,肤色晶莹如玉,一双眼睛钟天地之灵秀,清澈又如山中之清泉,模样很是帅气。

魏子阳眼瞧着这人,眼神却是露出了一种常人都不能领会的涵义,面露狐疑之色,眼神是紧紧地盯在了这人的身上。

“怎会是他?”

第五十章:雨夜,庙外的交锋

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人着实让魏子阳很是震惊,忍不住是要叫出声来。

终于,魏子阳还是在心中微微一定,止住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激动,看见眼前这副模样,似乎还会有什么事儿发生,自己如果此时冲出去怕是可能会坏事儿,倒不如先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的局势再说。

那玉冠郎君此时是笑呵呵地走进来,望向这老和尚,轻声说道:“大师,您老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他不懂事儿,不知道大师您的规矩。”

话音刚落,便是扭头望向这灰衣和尚,神情是逐渐变得冷淡,呵斥道:“还不快给你师父赔礼道歉,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灰衣和尚张嘴想要辩解什么,但是看着这玉冠郎君冰冷的双眸之后,忍不住是打了个寒颤,随即马上向那老和尚是说道:“师父,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逼迫师父,请师父责罚。”

那老和尚瞧见这状况,忍不住是张开双眼瞧了瞧这刚刚走进来的玉冠郎君,顿了顿声,摇了摇头,感叹道:“施主,原来是你想问我那人的去向,而非是他呀。”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指指向了那灰衣和尚,神情是十分的淡然。

那玉冠郎君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是笑吟吟地望着这老和尚说道:“大师,你这次还真猜错了,这还真就不是我的意思。”

老和尚闻言,不禁是紧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疑惑地望向这年轻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哦?那不知又是何人想要知道这消息呢?”

玉冠郎君听到这话,是再次摇了摇头,淡淡道:“大师,这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儿了。”说完后便向那老和尚拜了拜,随即是再次说道:“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吗?我想,那个人的下落,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大师您,不可能不知道。”

老和尚听到这话,不禁是哑然道:“施主,你错了,那人的下落,贫僧的确是不知晓的。”

不等那玉冠郎君回答,那灰衣和尚是再次抢先道:“你说谎,你连那人的信物都还时常留在身边,又怎会不知晓那人的下落,你分明是在说谎。”

“哦?那人的信物?不知大师身边留着什么信物啊?”那玉冠郎君听说这话之后,也是来了兴趣,就忍不住是转过头来,看着这灰衣和尚,连话中隐含的不敬之意都是不再追究了。

那灰衣和尚回答道:“这老和尚身上时常揣有一块玉石,这玉石便是那人的信物。”

那老和尚听闻这话,也是暗自一惊,脸色微变,向那灰衣和尚质问道:“你怎会知道这玉石的事儿?”

“哦?那这么说,此话可是当真的了,那大师还说这不知道那人的下落,这不是欺瞒我等吗?大师,您这样做,可是不厚道的呀。”那玉冠郎君看见这老和尚的反应颇有些激动,便是知道刚才这玉石的事儿应当是真的了。

老和尚眼睛盯着这小和尚,是再次摇了摇头。

原以为这小和尚不过是受到贼人蒙骗,才误入歧途,但现在看来,打从一开始,这小和尚的目的就是不纯,就连这玉石的事儿竟然都被他给得知了。

顿了顿身,心知这事儿也是瞒不住了,那老和尚就是再次朗声说道:“玉石一事儿,确实是真的,但我只是帮他保管这石头,却是并不知道这人究竟去了哪儿。”说完之后,是双手合十,低声喃喃道:“阿弥陀佛。”

玉冠郎君看见这幅情景,脸色也是逐渐变冷。看这样子,如果不对这老和尚动点儿真格的,他是不会向自己坦诚交代的了。

玉冠郎君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珠子此时正是狠狠地盯着那老和尚,厉色道:“老东西,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说的话,这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了。”

魏子阳在这窗外,看见眼前的这幅情景,也是眉头紧锁,手是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心中却在思量这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样做。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诡异的几乎都超过了魏子阳的想象。

本身自己对于陈筠儿被劫持一事,就是颇为意外,还在思考这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一路走来,依旧是不停在想这件事。

然后后面发生的事儿,就不是简单的意外一说了,而是颇有些阴谋的氛围。

雨夜东山密林中的三具尸体,究竟是何人所为,其目的又是什么?

山顶一座被遗落的古庙,庙中竟然会有两个和尚,那两个和尚在这雨夜之中又是为什么事儿在争执?他们口中所谈及的那人又究竟会是何人?

还有这后来走进庙中的玉冠郎君,他又怎会在这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劫持陈筠儿的人为何到此时都是不曾出现?陈筠儿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一切一切的未解之谜都在魏子阳的脑海中不断涌现,不断翻腾,让魏子阳是心神不宁,眼皮狂跳。

就在魏子阳是在暗中思索之时,那玉冠郎君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是猛地向魏子阳身处的窗外一望,随即是大声冷呵道:”是谁?“

话音刚落,那魏子阳便是暗叫不妙,玉冠郎君从衣袖之中是兀的丢出一对对明晃晃的飞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向那魏子阳方向是掷了过去。

”咻咻“几声,魏子阳不待反应过来,便是本能地朝着那左边是翻了过去,那旁边恰巧有一棵大树,魏子阳翻到了那树的底下,就是突然听见那飞镖如蝗虫一般划过那窗户,将那原本还尚是完好的窗户给划得粉碎。

”不好!“魏子阳是暗叫一声,因为他已经听见了那庙堂之内的人是纷纷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那此起彼伏的杂乱的脚步声仿佛征兆着这即将而来的凛冽的攻势。

魏子阳心中暗自犹豫了起来,就是这犹豫的片刻,那灰衣和尚却是已经破窗而出,眼睛一扫就看到了那蹲在这大树之下的魏子阳,不禁是冷哼一声,就向魏子阳是一拳袭来。

魏子阳眼神凛冽的盯着这灰衣和尚的拳头,才看见这拳头指缝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些许的尖锐物,看那样子,竟是要对自己下死手。

瞧见这幅样子后,魏子阳不禁是低声呵了一句,便是抽出自己的短刀,向那拳头是狠狠地劈了过去。

那灰衣和尚倒也未曾想到这魏子阳竟然如此生猛,暗自是惊了一惊,便是赶忙收手,朝着左边是急闪而去,堪堪躲过了那魏子阳劈头盖脸的一击,身子则是摔在了这雨中泥泞的地上,模样煞是狼狈。

那灰衣和尚站稳身子后,竟是毫不停歇,就向魏子阳是再次袭来,这次他也是抽出了自己随身佩戴的刀剑,那刀剑在这雨夜之中竟是明晃晃地发出了点点寒光。

魏子阳从那和尚的必杀一击之中就看出来这和尚的功底怕是不浅,此时见他是直接给摸出了刀来,心知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和尚,须得打起一万个精神来认真对待,万万不能大意。

魏子阳将自己的短刀横握于胸前,先是抵住了这灰衣和尚砍过来的一刀,就听见”呛“的一声,短刀和短刀之间是直接交击在了一起,溅起了些许的火星。灰衣和尚见自己的攻击又是被阻挡了下来,便是立刻跳开,和魏子阳在这雨中执刀相望而立。

灰衣和尚此时是十分惊讶,刚才这一击将自己的虎口是震得生疼,好像就是要撕裂了一般,对于这魏子阳也是暗中小心了起来,看样子眼前这个八尺高汉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目标。

沉默了一会儿,那灰衣和尚是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来此作甚?”

魏子阳一听这灰衣和尚的话,心中却是有些明白,看样子陈筠儿倒不想是这伙儿人所劫持的,便是默不作声,呆立于原地。在这雨中的山顶上,倒是甚为惊人。

那灰衣和尚等了一会儿,见这魏子阳依旧是不说话,于是咬了咬牙,不再等待,就向这魏子阳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魏子阳一看这灰衣和尚竟然还想取他性命,眼神一凛,就是握住短刀,向那灰衣和尚作势要劈去,看样子竟是想要鱼死网破,来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就在这时,那魏子阳又是耳朵一尖,就听见了那寺庙内又是有什么动静,好像那玉冠郎君像是要出来了一样,心中微微一定,马上就是急快地将自己手中的动作是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扭过头去,向那古庙后院高墙跳去,轻轻一跃,就是跳过了这高墙,隐没进了那雨夜茂密复杂的丛林之中。

灰衣和尚见此,却是没愣过神来,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让那魏子阳给跑了去。

第五十一章:美人如玉,倾国倾城

那灰衣和尚虽然有心想追,但无奈这魏子阳的速度太快,再加上这又是晚上又是密林,所以想了想,却是没了动静,只是站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就见那玉冠郎君是从这破窗里穿了过来,慢慢地踏过那泥泞的道路,走到了这灰衣和尚的身边。

“怎的回事?”玉冠郎君看见这处只有灰衣和尚一个人在,并无他人,皱了皱眉地说道。

那灰衣和尚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便向这玉冠郎君是详细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顿了顿身,才向这玉冠郎君抱拳道:“属下无能,让那人给逃了去。”

玉冠郎君听得这话,眉头更是紧皱,一只手是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对眼珠子时不时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是缓缓地说道:“吩咐下去,务必要找到此人,不能让今天这事儿给传了出去。”

他知道,这事儿确实也怨不得灰衣和尚,此时正处于三更夜,这东山山顶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雨势颇大,还有那密林的掩护,那人能摆脱这灰衣和尚逃了去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也知道,这灰衣和尚的功夫可是不差,若真按照灰衣和尚所说,那人能同他僵持住而不处于下风,那能从灰衣和尚手中全身而退,也是正常。

那灰衣和尚听到这话,也是神色一凛,向那玉冠郎君报了抱拳,回答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通知下去,让弟兄们前去搜查,那人定然是逃不出这深山。”

那玉冠郎君“嗯”了一声,便是不再多言,朝着庙中走去。

那灰衣和尚咬了咬牙,也是跟了上去,随着这玉冠郎君是再次走进了这古庙之中。

此时的庙中,那老和尚依然是坐立于佛前,双目禁闭,并没有望向这玉冠郎君,更是没有对刚才庙外发生的事情感到一丝一毫的诧异,仿佛刚才的事儿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

玉冠郎君走了进来,看见这老和尚的样子,想了想,却是对这老和尚冷声道:”莫不是你,将刚才那人引了过来?“

他现在瞧见这老和尚如此云淡风轻的样子,再次是联想到了刚才和灰衣和尚交手的人,就认为是这老和尚将那人给引了过来的,越想越是觉得有此可能,便忍不住地出声质问道。

那老和尚听到了这玉冠郎君的一番话,笑了笑,却是依旧不说话,开始沉默了起来。

那灰衣和尚瞧见老和尚这副模样,便是想要张嘴说些什么,还未出口,却见着那玉冠郎君摆了摆手,便是暗自止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那刚才想要出口说的话此时也是生生的憋回了心里。

只见这玉冠郎君看了看这老和尚一眼,轻笑了声,随后就是转身向门外走去,看样子好像是放弃了询问。

那灰衣和尚看见这样也是在心中怔了怔,随后是面露厉色恶狠狠地望了那老和尚一眼,便跟着那玉冠郎君走了出去。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古庙,此时却只剩下了那老和尚孤零零的一人,在那佛前是敲珠诵经,仿佛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出了这古庙,往北走个几里地,便会穿过那诡异复杂的丛林,来到一片地势较为开阔的洼地。洼地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得了尽头,相比于东山其他的地方来说,这一处地方倒是显得很不合群。

此时的玉冠郎君便和那灰衣和尚正向着这片洼地走去。

走着走着,那灰衣和尚终于是忍不住了,向这玉冠郎君疑惑道:”大人,属下不知,大人为何放过那老和尚呀?那老和尚说不定知道那人的下落的,如果我们能够坚持询问,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东西的呀。“

玉冠郎君听说这话,皱了皱眉,却依旧是耐心地回答道:”我看那老和尚今日的样子,想必是宁死都不会说的,就算我们对他动手,也未尝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这样做,是浪费时间。“

那灰衣和尚听到这话,想了想,便又是问道:“那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呢?除了这老和尚,这天下恐怕再无多少人知道那人的下落了呀。”

那玉冠郎君却是不回答这话,只是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两人便是逐渐接近了那处洼地。

在这雨势之中,那洼地旁边却是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并不华丽,只是寻常人家都可以拥有的普通马车,若是放在那郡县之中当然不会惹眼,但此时这马车却是在三更天停在这荒郊野外,人烟罕至的东山山上,就令人不得不感到意外了。

那马车车辕处,此时正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汉,那大汉身长九尺,短衣黑裤,赤发虬髯,胸膛之上更是毛茸茸的一片,模样甚是骇人。这样一个强悍的壮汉,此时却是面无表情,盯着这远方的东山山顶,不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在想着什么。

那洼地旁边的树林,在夜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再加上那夜晚越来越大的雨水,更是显得颇为诡异。此时这马车在这里却是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不多时,那玉冠郎君和灰衣和尚就走出了那片密林,看见了这辆马车。

玉冠郎君瞧见这副模样,一言不发,顿了顿身,就朝着这马车缓缓走去,那灰衣和尚看见,也只得皱紧眉头跟了上去。

走进那马车后,玉冠郎君便是向着这马车内是拱了拱手,沉声说道:“那老和尚不开口。”

听闻这话,那大汉却是皱起眉头,也是不自觉地望向这车内。

伴着那从天而落的倾盆大雨,整个洼地内此时是一片寂静。那马车内的人不说话,这玉冠郎君和灰衣和尚此时只得是干站在那寒风苦雨中,任凭这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却是擦都不敢擦。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车帘被缓缓掀起,从里面是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人也不下马车,只是站在这车帘前,望着这在雨中的二人。

这时天空忽的闪过一道闪电,终于是能在这漆黑的黑夜中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了。

那人有着一头如丝绸般的黑发随风舞动,细长的凤眉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媚态,一双丽目勾魂摄魄,秀挺的琼鼻,粉腮晕红,滴水樱桃般的嘴唇,左下角还点着一颗殷红小痣,完美无瑕的瓜子脸衬托着嫩白的凝雪肌肤,让人是感到眼神眩晕,美得让人合不拢双眼;她的柳腰款摆,如同水蛇一般,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她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花样,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则是一排排似海浪一般的蓝色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绣花,身子一动,那长裙便是微微转动,甚是美丽;她的腮边两缕发丝下垂,随风轻柔摆动,耳际的珍珠吊坠摇曳不止,指甲上的宝石妖艳夺目,若是叫常人在大街上看到这女子,莫不是要口水直流,让人啼笑皆非。

所谓倾城,莫过于此。

那女子望着这玉冠郎君,顿了顿身,才是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那玉冠郎君闻言,不禁是抬头望了望这女子,顿时只觉得美的让人是移不开眼,清了清嗓子,才是缓过神来,将那刚才庙中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不等那女子说话,那车夫却是哈哈大笑,对这玉冠郎君嘲笑道:“怎的?谢至,你这么大的本事连个小小的和尚都是摆平不了?”

那谢至听到这车夫的嘲讽,顿时是脸上挂不住了,一双眼睛移过来紧紧盯着这车夫大汉,冷哼一声,说道:“罗蛮,你懂什么?要不,你去试试?”

那罗蛮听到这谢至的挖苦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是懂得分寸,只是冷哼一声,随即是缄口不言,一双眼睛不再看这谢至。

那女子想了想,向这谢至说道:“如若那窗外的人真是老和尚引过来的人,那必然是跟老和尚有些许瓜葛的人,我们只需要找到这人,也同样可能会有所收获。”

谢至听到这话,也是喜笑颜开,向那女子回答道:“我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再去为难那老和尚,要不然,那老和尚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那女子不说话,顿了顿身,再次是轻声说道:“那就传令下去,让人搜查一番,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如果真是老和尚引过来的,那一定得知晓他的身份,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下一步计划。”

“诺。”那谢至低着头,抱了抱拳,回答道。

那女子说完后,却是不再在外面待一刻,就是转身回到了这马车之中,只在这雨中留下了一袭香风,惹人回味。

“传令下去,让人去查探查探,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如果找到后,务必活着带回来。”那谢至向这灰衣和尚吩咐道。

“诺。”灰衣和尚只是恭敬地回答了一声,就向远方急速奔去,看样子是去执行命令去了。

那谢至在这漫天飞雨中,眼神却是怔怔地望着远方的丛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二章:绝处逢生

且说这魏子阳,在和那灰衣和尚交手完后便夺路而逃,一头扎进了这深山丛林之中。这倒不是他怕和那灰衣和尚交手,虽然灰衣和尚的武艺倒是有两下子,但还不足以同他魏子阳相提并论。

虽然这刚才两人看似是半斤八两,但魏子阳却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这一,是因为魏子阳暂时并不想同那谢至见面,现在还并不是见面时候;而二,则是魏子阳并没有携带他最擅长使用的长矛,而是带了把寻常的短刀,若是带上长矛再同这灰衣和尚交手,那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

魏子阳此时正穿行于这复杂而又险峻的丛林之中,这东山平日里就人迹罕至,几乎都见不到有什么人来,所以对于这地形也不是很熟悉,魏子阳当然是不例外。

可魏子阳自己却也没有办法,看那谢至等人的模样,恐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逼问这老和尚某人的下落,那如果真是这样,这东山附近怕是会有很多谢至的同伴,如果自己驻留于此,定会遭到那些人的追击。

所以自己须得尽快摆脱掉那谢至等人,寻得一处安全的地方再行谋划。

想到这儿,魏子阳又开始不禁担心起陈筠儿。

那伙儿劫匪到现在都还不曾出现,这就已经让魏子阳感到十分奇怪了。若真是为财而来的话,那早在自己到达东山山顶之时,便会有人同自己见面。

可是那东山山顶除了一座残破的古庙外,却是再无其他的东西,而这山顶上的人,自己自始至终见到了,也只有谢至,灰衣和尚和那神秘的老和尚三个人而已。

那这伙儿劫匪现在究竟在何处?陈筠儿又是否安全,魏子阳心中却是没得底儿。

魏子阳现在是面无表情,心底里却是在打着主意,如果那伙儿神秘的劫匪真的是以陈筠儿来要挟陈家,那就必然对陈家是有所打算,这打算就目前看来极有可能是为财,不管怎样,假如那伙儿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陈筠儿至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如果他们不能保证陈筠儿的安全,也就无法得到这笔钱财。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如果对方真是为财,那自己也就等同于有了底牌,也就可以和那伙儿人扳扳手腕儿。

他并没有想到现在的局面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处境已经是十分的凶险。

只是他遇到的险境已经实在是不少了,而且他也明白,如果陷入了万分凶险的境地时,一定不能够紧张,而应该是冷静下来,找到最为合理的解决措施,来应对眼前的困境,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良好的心态,让他数次是脱离险境,死地逃生。

而现在目前最好的解决措施,就是摆脱那伙人的追击。

虽然魏子阳并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有人前来追击他,但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真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的话,那只要那伙儿人不傻,就一定会找到自己灭口。

想到那伙儿人,魏子阳却是又不禁想到了那谢至,神情是微微一凛,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谢至为何会在这儿?

谢至所寻找的“那人”又究竟是何人?

当然,魏子阳虽然对此事好奇不已,但眼下的要紧事儿却不是纠结于此。

折腾了大半夜,时间此时早已是过了三更,出了那茂密的丛林,冒着这颇大的雨势,映入魏子阳眼帘的,却是一处很是险峻的陡崖。

魏子阳看到这儿,一颗心不禁是沉到了谷底。

按照眼前的这局面,这后退的法子是不能再用了,因为如果真有追兵的话,那伙儿人一定会尾随自己逃离的方向追来。

虽然丛林中地形复杂,但他们人多势众,总会有法子找到自己的。

而如果要往前走的话,这前面是颇为险峻的断崖,也就是一条死路,再加上现在雨势颇大,要想从这前面的断崖逃离,是困难堪比登天呀。

魏子阳想到这儿,也是在此愣住了,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这夜色越来越深,那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魏子阳不禁是心中一凛,微微一定。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在此地停滞不前的话,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咬了咬牙,魏子阳便是缓缓踱步,趁着这黑夜的雨势,是摸索到了那断崖的边缘。

魏子阳做什么事儿都是很冷静小心,这是他一直以来得出的经验,就算是遇到天大的困难却也不慌张。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他才得以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若不然的话,他恐怕早就在八年前的那场饥荒中死去了。

到了崖边之后,魏子阳不禁是低头望了望这崖下。

只见这断崖之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绵延数里开外,远处则是一块地势较为平缓,视野较为开阔的平地,看那形势,若有人眼尖一些,倒是能直接瞧见这断崖上的情况。

想到这儿,魏子阳是十分小心地蹲了下去,开始仔细检查起来这崖边的情况。之所以小心翼翼的原因,一是这夜晚的雨势太大,断崖边是泥泞不堪,若是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失足跌下悬崖;二嘛,则是自己须得随时注意是否会有人前来追击自己,所以要动静小些。

这悬崖边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并没有其他什么遮挡的东西,虽然是处在雨水的掩映之下,可若是动静过大,还是会很容易被山下的其他人给发现,如果那远方的平地上有人,说不定会瞧见自己,那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魏子阳瞧了瞧这处断崖,却是皱起眉头来,忍不住发出了“咦”的一声。

魏子阳仔细探查了这处断崖,却是发现这断崖绝壁虽然陡峭,可并非是垂直上下,而是略微还有些坡度。那断崖之上虽然是光秃秃的,可这下面的光景却是大不相同。

那断崖上面是藤蔓密布,一根根粗壮的藤蔓缠绕在那略微突起的石头之上,从崖顶而下,是直直地垂了下来,悬挂在这断崖绝壁之上,再借着这颇大的雨势。模样甚是壮观。

“有藤蔓?”魏子阳看到这儿,也是在心中怔怔地想着。

而且看这藤蔓的样子,是深不见底,不知道到底是通向这断崖之下的哪个地方。

如果说此处崖壁上是没有藤蔓缠绕,光秃秃的一片的话,那倒是绝了魏子阳的心思。可瞧见现在这副模样,崖壁上藤蔓密布,粗壮不已,且根根都是深不见底,这就给了魏子阳莫名的希望。

说不定这藤蔓能够直通到这断崖的底下呢?

魏子阳如是的想到。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魏子阳倒是不敢下去尝试的,毕竟这样做的话,风险太大。

就在魏子阳紧皱眉头,伫立在断崖边上,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是突然耳朵一尖,就听见了那远处自己曾经走过的密林中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是杂乱,似乎不像只有一人的样子。

“快,按照大人的吩咐,去仔细搜搜,今晚定不能让那人给跑喽。”

魏子阳听到这话,一颗心也是提了起来,他虽然料到了这谢至一伙儿人可能会追击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追兵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眼见着这追兵是慢慢地朝自己断崖这面给搜了过来,魏子阳心中是十分的挣扎。

以他自己的能力,当然是有能力在瞬息之间解决到这几个人的,可若是这样做,那自己无异于是向这群人的同伙儿暴露自己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自己就在这断崖绝壁之上吗?

想了想,魏子阳是暗自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做。

抬头望了望这断崖绝壁上满布的藤蔓,魏子阳是咬了咬牙,心中一横,就朝着那悬崖下是纵身一跳。

依托地形之势,魏子阳在跳下的一瞬间就张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粗壮的藤蔓,即使在这瓢泼大雨之中,身上全身都被淋湿了,却也丝毫都不敢松手。

身体依然下下坠,耳边风声呼呼,手掌扯着藤蔓却是刺疼无比。

魏子阳喘着大口的粗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再借着这藤蔓的张力,终于是好不容易让这下坠之势缓了下来,身体终于是悬吊在了半空之中。

魏子阳倒是不害怕,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一蹬,就是踩到了这湿漉漉的崖壁之上,借着那略微突起的小石块,竟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隐隐听到那崖壁上面似乎是传来了人嘈杂的说话声,魏子阳在心中是忍不住暗自庆幸,那手抓着藤蔓的力道也是松了几分。

夜风一阵吹过,夹杂着这细碎而沉重的雨滴,让魏子阳是忍不住在悬崖绝壁上哆嗦了一下。

抬头望上去,只瞧见那漫天的倾盆大雨,一时间竟是看不到崖顶,低头看去,下面亦是昏暗一片,心知自己正处在不上不下的地方,若不是这些藤蔓的话,定然是必死无疑。

第五十三章:山洞

魏子阳在那儿是等了好一阵儿,直到听见断崖之上是在没有他人的声音时,才敢在这绝壁上稍微活动一下自己的身子。

刚刚稍微一动动,魏子阳就感到了手心一阵钻心的疼痛,双手微微放松,瞧了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已经是皮绽肉开,隐隐渗出了鲜红的血液,那掌边缘的地方更是被这藤蔓给划开了无数个小口子,辛辣疼痛无比。

眼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魏子阳也是忍不住直摇头,露出了一副苦笑的表情。

谁又能想到呢?自己历经艰险前来救陈筠儿,这下反倒好,陈筠儿没有救出来,倒是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现在自己这样子,莫说是救出陈筠儿,恐怕自身都难保。

现在只能期待的是,这粗壮的藤蔓真是通往崖底的吧,若不然的话,到时候自己又得往上爬回去,这样的话,自己可就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呀。

身体贴在这崖壁上,顿了一会儿,魏子阳终于是心中一定,便顺着这藤蔓向那崖底是缓缓地爬了下去。

双手紧紧抓着这藤蔓,疼痛难忍不说,自己这全身还得经受住那丝毫未曾减弱的狂风骤雨的吹打,整个人浑身上下十分不舒服,如果今夜不能脱困的话,莫说是救出陈筠儿,恐怕明儿就得病倒不可。

此时早已是过了半夜,整个东山都是被那瓢泼大雨给罩住了,散发着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

那林间的树枝被这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给打得“嗒嗒”作响,夹杂着那寒冷的夜风,将整个东山的深林给扰得不安生。时不时天空还会划过一道闪电,将这片本来就荒无人烟的地方给照个通亮,只是一瞬间,却又是眨眼而过。

东山,被黑夜笼罩在了阴暗之中,使人忍不住是心生寒意,恐惧而又惊悚。

魏子阳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爬了一会儿,实在是太过难受,只得稍微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这不休息还好,休息下来,魏子阳却是发现了这崖壁上诡异的地方。

那缠满藤蔓的山壁之上,隐隐之中,却似乎是暗藏着一道极为细长的裂缝,裂缝虽不大,但好似是可以容纳得下一个人的身型。

这裂缝极为隐蔽,就处在魏子阳左脚下边不远的地方,和着那山崖的藤蔓,若是不仔细瞧,一般人倒是真的不能发现它。

魏子阳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是低下头去望了望这底下深不见底的藤蔓和山谷,终于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自己如果是错过了这处缝隙,一意孤行向下面爬去,却也不能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如果能进这缝隙中躲一躲,一来可以避一避这天上的瓢泼大雨,二来相对来说也是更为安全一些。等到之后,魏子阳再可以通过这藤蔓,爬到断崖上面去。

再者,对于这处突然出现的神秘裂缝,魏子阳心中也是好奇不已,为何在这断崖绝壁之上,还会有这么个巧合的裂缝出现。

想到陈筠儿现在还是安危不知,下定决心后,魏子阳就是事不宜迟,抓着这藤蔓,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去。

只见他身形极为矫健,双手抓着这藤蔓,在即将要到达那缝隙旁边的时候,用腿往后一撑,双手用力一荡,就是跳到了那旁边缠满藤蔓的山壁上,还未等到身子下落,却是双手猛然向前一抓,就将那藤蔓是紧紧攥在了手中,保持了身子的平衡。

深呼了一口气,神情一凛,魏子阳就是纵身一跃,竟是翻过了那陡峭的绝壁,稳稳地站在了这裂缝旁边突起的岩石之上。

那处岩石极为细小,再加上此时雨势颇大,岩石上下都是湿漉漉的,很是泞滑,寻常人不要说是站立,就连蹲在上面都是不可能,而这魏子阳却是能够稳稳站立,这就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当然了,如果长时间在如此泥泞的岩石上站立饶是魏子阳也同样做不到,所以没等片刻,魏子阳便借着刚才冲过来的余劲儿是再往前轻轻一跃,就是跳进了这崖壁上的缝隙之中。

不多不少,刚刚恰到好处。

他本以为这崖壁上的裂缝没有多深,但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这裂缝极其幽深,一眼是望不到底,漆黑的石壁上只能是隐约瞧见些许斑驳的蛛网和青绿的苔藓,仿佛是许久都不曾来过人一样。

魏子阳本来就是想在这洞里面躲躲雨,避避风声,等风声一过再上崖顶的,却未曾想到这裂缝内竟是藏有如此玄机,这就叫他的好奇心是提了起来。

这时候,魏子阳却是眼睛一瞟,就发现那裂缝内靠近石壁的角落里似乎是有些许的光亮,在这漆黑的环境里是格外醒目。

魏子阳大感意外,便不自觉地是缓缓靠近了那处地方。

走近一看,魏子阳却是大惊失色,神情忽然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只见那在这黑夜中闪闪发亮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那陈筠儿头上常戴的发簪。

原本还苦于没有陈筠儿的下落,这下倒好,不偏不倚的在这洞穴之中竟然发现了她随身携带的玉簪,这怎能让魏子阳不感到惊讶。

魏子阳脸色一凛,就向着这里面幽暗深邃的地方是望了过去。

既然这陈筠儿的发簪在此,是不是也就意味这陈筠儿本人也在此处呢?

魏子阳心里想着,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但他此时却也是疑惑不解。

为何陈筠儿的东西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难道是劫匪将陈筠儿给带到了此处严加看管?

可是那又为何不与自己在这断崖上见面,而是在那山顶见面呢?

如果陈筠儿果真是被劫持到此处的话,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同他们在这断崖上见面,这样既省时间,又省精力。

而且让魏子阳更费解的是,这劫匪们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将陈筠儿带到这里来呢?

这处崖洞位于绝壁之上,要进入这洞里就需得从那山崖自上而下,沿着这崎岖的藤蔓才可达到。这难度可是一点儿都不小的。

魏子阳越想越是觉得纳闷。

当然,以眼下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往这洞内一探究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即可。

想到这儿,魏子阳就决定开始动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弯腰捡起来地上的一块儿石头,这才轻轻地朝着那洞里走去。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魏子阳能做的就是一边紧握那手中的石头,一边抽出自己带在身上的短刀,横立于胸前,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越深入那洞内,道路便是越来越崎岖窄小,魏子阳不得不稍微低下自己的身子,弓着腰缓步前进,而这也让魏子阳的内心是越来越紧张,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会是什么。

魏子阳本以为走上一段路程就可以到底,却没想到这已经走了大约有一段时间了,但这路却依旧还在继续着,弯曲泥泞,一直往那里面延伸,仿佛是根本没有尽头一般。

走了估摸着又过了一会儿,魏子阳突然感觉到前面传来了隐隐水声,随着而来的,就是一丝丝微微的弱光。

这不禁是让魏子阳大感意外,心中一震,便是朝着那里面是警惕的走了进去。

他不知道这里面是否会有其他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

脚下步子加快,魏子阳就是渐渐接近了那处散发着弱光的地方,随着这距离的越来越近,渐渐地,那光亮开始是越变越强,随后便有一个很大的洞口出现在了魏子阳的面前。

这处洞口很是宽阔,和那之前的羊肠小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子阳稍一犹豫,便是进入了这洞中,这才看到了令他惊奇的一幕。

洞中三面环壁,一面则有一道水幕是从天而下,挡住了那背后的石壁,那水幕不是瀑布又是什么?

只见那瀑布的上端有一个颇大的洞口,那外面此时正有雨水冲刷进来,配合着这飞溅的瀑布,将这洞内是弄得满地皆湿,没有一处是干的。

那瀑布涌下的地方则是有着一池潭水,潭水很是清澈,却并没有鱼儿在其中。

魏子阳看到这儿,不禁也是张大了嘴巴,看这架势,似乎这崖壁上的山洞还能与外面连通不成?

魏子阳刚刚想完,眼睛往那泉边一瞟,却是兀的发现那泉边竟是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却也不动。

魏子阳大惊,不禁是赶忙跑了过去,这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只见那人身披纱幔青衣,隐约可见曼妙身姿盈盈而卧,青丝如云,云丝如飞,相互是纠缠在一起,额前光滑如玉,柳眉弯弯似月,粉嫩的腮红配上樱桃小嘴甚是可爱;朦胧纱衣之下,酮体若隐若现,勾勒出了那完美无缺的身材;羽睫轻颤,隐露晨光,灵目微闭,恬静优雅。

这人不是那被劫持了的陈筠儿的话,又是谁呢?

第五十四章:虎玉

魏子阳瞧见这陈筠儿此时正是安然无恙的在那潭边小憩,顿时是感到喜出望外,心中一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也是落了地。

魏子阳先是警惕地望了望这四周的环境,待确定这洞中除了他和陈筠儿外再无他人的时候,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向那陈筠儿所处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陈筠儿似乎像是有感应一般,在这魏子阳走过来的过程中却是逐渐地张开了双眼。

一张开双眼,先是略带疑惑地望向四周,看见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时是颇有些惊讶,随即面露慌张之色,好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处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洞内。

顿了顿身,一双灵目终于是望向了那逐渐走过来的魏子阳,心里顿时是放心了许多,好像只要有魏子阳在,自己的安危就完全不是问题一样。

魏子阳这正走着走着,忽的便瞧见那刚刚还在熟睡的陈筠儿却是醒了过来,那灵动秀丽的眼眸正是盯着自己,不禁是在心中有些慌乱。

这陈筠儿现在身上着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纱衣,看样子应当是她睡觉时所穿。

那纱衣轻薄透明,在这漆黑的山洞之中竟是能够隐约的看见那陈筠儿曼妙的酮体,这又怎能不让魏子阳感到尴尬。

万一自己的行为让陈筠儿误会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魏子阳稍微是顿了顿,便走到了这距离陈筠儿大约有十丈左右的地方,就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扭过头去,尴尬地问道:“陈姑娘,你没事吧?”

那陈筠儿听见魏子阳这一问,再看到那魏子阳略带尴尬的行为,顿时是有些明白过来,不禁俏脸一红,低声回答道:“子阳哥,我.......我没事,不用担心。”

魏子阳听闻陈筠儿的话,心下一松,就是脱口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陈筠儿看到这魏子阳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忍不住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露红晕,轻咬嘴唇模样煞是可爱,一笑一颦,百媚众生。

可惜魏子阳是没看见这陈筠儿笑的样子,他背过身子,后脊对着那陈筠儿,正思考着这眼下应当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陈筠儿笑出声来,更是尴尬,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别看魏子阳平日里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样子,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筠儿知道魏子阳心中紧张,她也何尝不是这样呢?便寻思着如何化解这尴尬的氛围。

想了一会儿,陈筠儿却是疑惑地向那魏子阳询问道:“子阳哥,这是怎的回事?你我为何在这地方?”

魏子阳一听这陈筠儿的话,忍不住是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询问道:“怎的,陈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筠儿听闻魏子阳这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声疑惑道:“我刚刚才醒过来啊,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子阳一听这话,不禁是有些惊讶,搞了半天,陈筠儿竟然是活活睡了一天一夜啊。

略微是顿了顿,魏子阳才是向陈筠儿说道:“你被人劫持到这儿来的,已经是过了一天一夜了。”

那陈筠儿刚才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如今一听魏子阳这话,一颗心是兀的给提了起来,也是十分惊讶,怪不得自己现在身处在这陌生的地方,原来竟是遭到了绑架。

但看了看眼前这副情况,似乎这地方除了魏子阳和她以外就再无其他人了,那也就是说,她目前是很安全的啦?

想到这儿,陈筠儿刚才吊起来的一颗心也是慢慢地放了下去,一双秀目是眨了眨,就望向这魏子阳。

“子阳哥把自己给救啦?”陈筠儿在心中不禁是想到,随即脸上又是泛起一圈晕红,在淡淡的粉底下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

自己倒是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危险,子阳哥会不会舍身前来搭救自己,但这只是自己时不时的瞎想而已,当不得真。

却没成想,这猜想有一天竟会真的成为现实,更没想到,这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那魏子阳可是没猜到这陈筠儿心中的想法,此时他正在思考着其他的事儿。

看眼前这副架势,陈筠儿竟是不知道自己遭遇了绑架,那这就不禁是有些奇怪了。

首先是那迷香的问题,能将人昏睡整整一天的迷香这魏子阳可是从未曾听说过,这迷香究竟来自何人?

还有那劫匪,如果是真的为财的话,那又怎会丢下陈筠儿一人独处在这山洞之中,难道他不怕陈筠儿伺机逃跑吗?还是说,他对于自己的药物是十分的自信?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已经来到这山洞中半天了,可直到现在为止,却是依然没有看见哪怕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出现在这儿,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的种种疑点,让魏子阳是百思不得其解,兀的愣在了原地,沉思起来。

那陈筠儿正暗自窃喜,却发现这魏子阳是一动不动,疑惑地再次是望了望他,却发现此时魏子阳整个人的模样甚是狼狈。

只见这魏子阳全身都是湿漉漉的找不着一处干的地方,那宽敞的黑衣此时是破烂不堪,左一处洞右一处坑的,露出了那里面健硕的肌肉;除此之外,全身上下也是被划开了无数个小口子,依稀可见那口子里面有丝丝血迹给渗了出来,看上去都叫人感到疼痛。

看到这儿,陈筠儿又是惊喜又是心疼,惊喜的是魏子阳为了救她竟是把自己给搞成了这副模样,心疼的则是魏子阳为她受了如此大的苦难。

看到魏子阳还是一副愣着的模样,不禁是好气地说道:“呆子,你还愣着干嘛?快赶紧将衣服脱了呀,不然明儿准得着凉不可。”

这陈筠儿自己遭人劫持,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倒是开始担心起那魏子阳是否会着凉起来。

魏子阳听得这话,也是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不说还好,一说呀自己倒还真的感觉到身上十分地不舒服,那细小的伤口掺杂着这浑浊的雨水,是火辣辣地疼;而这黑衣被水打湿后也是紧紧地贴在自己的皮肤之上,叫自己是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压抑。

再次是瞥了瞥这陈筠儿一眼,想了想,终归是缓缓地脱下自己的黑衣,露出了自己身上成股成股的肌肉。

那陈筠儿眼见这样子,更是脸上一红,忍不住是撇过头去,此时正是雨夜时分,洞外风大雨急,那风吹在她的俏脸之上,耳边一缕青丝扬起,顿时是充满了妩媚之感,风情万种。

此时是黑夜时分,魏子阳不能仔细看清楚陈筠儿脸上的表情,如若不然的话,这更是会让魏子阳感到尴尬。

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黑衣,随手往地上一扔,魏子阳便又是待在原地,不知道究竟该干些什么。

那陈筠儿瞧见魏子阳又是愣住了,心中暗骂一声“呆子”然后是咬着嘴唇,向那魏子阳轻声道:“子阳哥,你身上有些伤痕,若是不及时处理一番的话恐怕三五日都难好,我懂得一些医术,若是能及时处理一下,定会好的更快。”

魏子阳听到这话,心中有些慌乱,这低下头去仔细一瞧,倒是看见了自己身上是有几道细小的伤口,这自己当时倒是没有注意,这怕是穿过那荆棘丛林时的擦伤吧。

还未等魏子阳答话,陈筠儿却是开口道:“快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说完这话,陈筠儿又是脸上一红,暗自在心中想到,自己怎会如此大胆。

魏子阳想了想,便是缓缓地朝那陈筠儿走了过去,这自己可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既然陈筠儿都说出口了,自己要是拒绝了怕是会惹得她不高兴。

只是身上擦药而已,虽然魏子阳也是有些慌乱但也算是镇定。

走近陈筠儿的身边,魏子阳的眼神却是不敢望向那陈筠儿,因为陈筠儿现在身穿一层薄薄的纱衣,若是紧紧盯着看的话,就会时不时看到那女儿家曼妙的酮体,这不就是登徒子的行为了吗?

所以魏子阳想了想,便打算干脆闭上眼睛。

正当他打算闭眼的时候,眼神不禁一瞥,却是看见在陈筠儿的身边不远处,有一道极为细小微弱的光亮。

若不是走近前来仔细看的话,倒是真的发现不了。

魏子阳顿了顿,便是朝着那方缓缓地走去。

陈筠儿先是看到魏子阳这动作,颇有些疑惑,随后便顺着魏子阳所去的方向望去,也是看见了那处点点光亮。

魏子阳不等陈筠儿反应,就是走近那地方,终于发现,那发出光亮的东西竟是一块小小的玉石。

那玉石浑身碧绿,晶莹剔透,在这漆黑的雨夜散发着清冷的寒芒。

第五十五章:敷药

那魏子阳看见这玉石时,心中不禁一颤,竟是有一丝熟悉得感觉,仿佛自己同那玉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

缓缓蹲下身子,魏子阳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便将那玉石是牢牢地抓在了手中,仔细一瞧,才看见了这玉石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玉石浑身透亮,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气,入手却是十分温暖,没有一点儿不适的感觉;玉石质地不俗,翠琼滑细,滴露玲珑;那玉石上雕刻着花纹,形似一只猛虎,整体色泽碧绿,唯独那只刻着的老虎似乎是涂上了些许黑漆一样,变成了一只黑虎。

魏子阳瞧见这玉石,不禁是愣住了,神情变得古怪起来,恍惚了一会儿,不多时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一样。

他时而皱起眉头,一动不动,时而又是摇起来头,唏嘘几声。

陈筠儿瞧见魏子阳这副奇怪的模样,心中更是好奇,不禁是轻声向那魏子阳说道:“子阳哥,怎么回事?”

魏子阳听得这话,缓过神来,心中微微一定,才是淡淡说道:“没有什么,一块普通的玉石而已,不知是怎的会出现在这儿。”说完后,却是把那玉石紧紧地攥在手中,好似是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陈筠儿看见魏子阳这样子,不禁是轻笑一声,向那魏子阳打趣道:“想不到,子阳哥也是个贪财之人。”

魏子阳一听,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那陈筠儿倒是并未发现这魏子阳有什么异常,顿了顿身,是随即轻声道:“子阳哥,你还要不要处理伤口了?”

魏子阳这才是想起来有这么一茬事儿,面露尴尬,却也是缓缓地朝着那陈筠儿所在的潭边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禁是向那陈筠儿疑惑道:“陈姑娘,这你......你身上带着药吗?”

他本来是要说你身穿纱衣,又怎会带药的,但是话刚刚递到嘴边,想了想却是不妥,随即是生生咽了回去,才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那陈筠儿一听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并不需要敷药。”

话音刚落,陈筠儿是向四周望了望,陡然间看见了那不远处的潭边长着几株草样。

那草样又细又长,奇形怪状的生长在这泉边,颜色幽绿,叫人看到了觉得很是奇怪。

陈筠儿心中一喜,便是朝着魏子阳喊道:“子阳哥,你帮我去把那几株草药摘过来。”

魏子阳顺着陈筠儿手指的方向望去,也是看见了那潭边的药草,虽然心中觉得这药草模样甚是奇怪,但也没多想,就是走上去将那几株草药给摘了下来,递到了陈筠儿的手中。

魏子阳瞧见这陈筠儿一副开心的模样,十分好奇,不禁是下意识地问道:“陈姑娘,这是什么东西?”

陈筠儿听得这话,顿了顿声,才道:“这是碧幽草,是用来专门治疗普通擦伤的药,说是药,却也算不上药,这草很是寻常,一般是生长在有水源的泉边,这草最神奇的地方并不是治疗效果,而是见效速度,寻常药物治疗擦伤,得需个三五日才能处理好,而这碧幽草却是不用那么多时间,只需个一两日就能见效了。”

说完后,那陈筠儿便将碧幽草是攥在手中,挣扎着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泉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株草药给摊开,整齐地摆放在潭边,随后是弯下身子,洗了洗手,最后再将那几株草药是托在手心中,揉成一团,轻轻地搓了起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那陈筠儿便是摊开手来,才发现那刚刚还是一株株的碧幽草此时已经是变成了一团团交织在一起的杂叶,有的几乎都是变成了粉末,掺和在这杂叶之中。

那魏子阳看到这儿,更是奇怪,这药只需要搓了搓,就能变成粉末啦?

陈筠儿一抬头,就瞧见了这魏子阳一副不解的模样,轻声解释道:“碧幽草极为脆弱,稍微用劲儿一碰就得被扯开。但若想用碧幽草来治疗擦伤,就需得将它搓成一团,然后再涂抹到伤口之上。”

不等魏子阳回答,陈筠儿却是走近了他,脸色一红,便是羞涩地朝着魏子阳说道:“子阳哥,我现在就给你处理一下,这碧幽草药性不猛,但是却有些寒冷,敷上去后可能会很冰凉,你稍微忍着点。”

魏子阳闻言,闭上双眼,点了点头说道:“好。”便是坐了下来,等着这陈筠儿给自己敷药。

那陈筠儿一听,就是张开自己的双手,将那早已经是搓成粉末的草药给加了点儿水,顿时间那刚才还是干散的粉末就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绿色,涂在自己的手上后,就是颤抖地伸出双手,朝那魏子阳的上半身是涂抹过去。

手一触碰到魏子阳的身躯,陈筠儿不禁又是脸色一红,那俏脸如同是桃花一样,满是娇羞之意,是轻咬嘴唇,十分的害羞。

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刚刚成年的女子,从来都没有碰过这男子的身躯,所以露出如此模样,到也算是正常。

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会儿,陈筠儿便是缓缓地开始涂抹起来,一双玉手在那魏子阳布满伤痕的皮肤上是慢慢游走。

那碧幽草一涂抹在魏子阳的身上时,魏子阳就感到了一阵清凉,那凉意渗入这伤口之中,竟是向那皮肤内透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还好,可是越到后面却是越觉得难受,那一股一股的凉意就如同有无数根针扎入皮肤一样,让魏子阳是感到些许的不适,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魏子阳可是堂堂八尺男儿,什么大风大雨也都是见识过的,但就是这双玉手在自己皮肤上游走,再加上那阵阵的凉意,却是让魏子阳苦不堪言。

本就是一血气方刚的男儿,这时间短还好,可时间一长,又怎能让魏子阳受得了呢?

那阵阵的寒意,有碧幽草发挥出来的功效,但也有那陈筠儿一双玉手冰凉的感觉呀。

陈筠儿见这魏子阳是微微皱眉,还以为他是感觉到了这药的不舒服,便是轻轻说道:“子阳哥,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说完后手上的动作却是慢了起来,更是温柔地抚摸起魏子阳那古铜色的肌肤。

这不温柔还好,温柔起来不禁是让魏子阳更加难受,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吱”的一声。

那陈筠儿正抹着抹着,却是突然看到那魏子阳的后背上竟然有数道长长的疤痕,那疤痕交织在一起,布满了整个后背,模样甚是骇人。这陈筠儿刚才的注意力也是集中在了抹药上,也没看到这伤痕,这下却是看着了,心中有些疑惑。

子阳哥不过是一个庄稼汉呀,这一身的伤痕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陈筠儿想着想着,不禁是忍不住了,好奇道:“子阳哥,你背后这伤痕是从哪儿来的呀?”

那魏子阳正忍受着这陈筠儿的温柔,却是冷不丁听见那陈筠儿的问话,不禁是皱了皱眉,心中微微一定,才是淡淡地回答道:“哦,那是逃难的时候受了点儿伤,不提也罢。”

那陈筠儿听见魏子阳的解释,知道魏子阳怕是不想说,也是识趣,就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在心中更加难过。

子阳哥这以前得受过多少苦,多少难,才会有这样的伤痕呀。

不多时,那魏子阳受伤的部位便是全部抹上了这碧幽草。

陈筠儿见差不多了,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那魏子阳轻声道:“子阳哥,药涂好了,但现在不能穿衣,怕影响药效,而且你那衣服也是湿透了,穿上去怕着凉。”

魏子阳闻言,却是转过身来,低下头去,不敢看向这陈筠儿,低声说道:“多谢陈姑娘了。”

陈筠儿一听,连忙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魏子阳一听,也是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陡然间,这刚才还是谈话的二人就是陷入了尴尬沉默的氛围之中。

山洞之内,一片寂静。

第五十六章:铁马冰河入梦来

终于,魏子阳想了想,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顿了顿声,才是说道:“陈姑娘,你可有印象,是何人将你带到此处的吗?”

虽然那迷香作用十分惊人,但魏子阳还是只得祈求陈筠儿能够稍微有一点印象,至少能说出那人的大致外貌也行呀。

陈筠儿听得这话,是皱紧了眉头,不禁沉思了起来,仔细地回忆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陈筠儿却是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向这魏子阳是低声说道:“子阳哥,我也不知道那人是何人,我连自己被绑了都不知道,这刚刚一睁开眼,就看见你了。”

“哦?”魏子阳听到这话,眼皮是跳了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开始思考起来。

魏子阳现在倒不担心他自己和陈筠儿的安全了,现在开始想的,反而是那劫匪的目的。

这劫匪若是真想绑架陈筠儿,向陈家索要钱财,那这把陈筠儿迷倒一天一夜,却又是丢在这山洞之中,不管不顾,那这劫匪究竟是想干嘛?

按理说,若是绑架一个人的话,定要严加看管,防止人质逃跑;可这劫匪倒好,就在雨夜,将陈筠儿给丢在这儿,一走了之,如果不是有什么深意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劫匪的心是真的太大了点儿。

难道,劫匪一开始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陈家的钱财,而是别有深意?

想到这儿,魏子阳又不禁是想起了晚上在东山山顶古庙中发生的事儿。

如果是其他的目的的话,那把交易地点定在东山山顶,目的就是要让前来赎人的人看见那古庙里的事儿?

灰衣和尚,老和尚,谢至......

魏子阳的脑海中开始飞快地回忆起今晚的故事,在仔细思考着这劫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灰衣和尚问老和尚“那人”的下落,老和尚说不知道,然后谢至进来再次询问,老和尚还是说不知道。

灰衣和尚说老和尚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随身携带着那人的信物.......

玉石?一块玉石?

魏子阳突然间是想起了那灰衣和尚说过,这老和尚似乎随身携带了一块玉石。

不会这么巧合吧?

魏子阳想到这儿,是缓缓地望向自己的脚边,自己刚才敷药的时候,便是将这块玉石也放在了身边。

眼神是怔怔地望着那块虎玉,顿了顿身,不禁是伸出手来,拿起了那块玉石,仔细地开始端详起来。

难道,那灰衣和尚所说的玉石就是眼前这块?

可是这块玉石不是......

魏子阳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东西,而那正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可是虽然能看见这东西,却又是无法抓住重点,似乎还有什么秘密在等待自己的发掘。

想着想着,不禁是愣住了,连那陈筠儿叫自己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喂,喂,喂!子阳哥你在想啥呢?”陈筠儿叫了几声,魏子阳却都是没有反应,不禁是提高了音量,用手在那魏子阳的面前晃了晃。

魏子阳被这陈筠儿的手给晃清醒了回来,知道自己是走神了,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没想啥,刚才有点儿走神。”

那陈筠儿听到魏子阳这番解释也是哭笑不得,现在两人处于这陌生的山洞之中,鬼知道一会儿还会发生什么别的事儿。她陈筠儿表面上虽然是故作轻松,但实际上心里却是紧张地不得了,现在倒好,看这样子,魏子阳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朝着魏子阳翻了翻白眼,想了想,随即是轻声道:“那子阳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魏子阳听得这话,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定,便向那陈筠儿是回答道:“现在外面正是半夜,又恰逢暴雨,若此时出去,说不定还会多生出什么别的事端,倒不如现在先在这洞内歇息一番,等到明日天亮,雨停之后再出去。”

其实要说留在这洞里是否是真的安全,魏子阳却也是说不上来。要是不等到天亮,那绑架陈筠儿的劫匪回来了,这可咋办?

但这总比现在冒雨出去回县好得多吧,单不说这东山那诡异复杂的山林和着这瓢泼大雨的鬼天气,再加上那伙儿还在搜捕自己的神秘人,所以留在洞内,也只能说是矮子里拔高个,是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了。

而且,魏子阳心中还有一番自己的打算。

那古庙之中老和尚所说的玉石会不会就是自己手中的这块?假如真是这块儿虎玉的话,那么那劫持陈筠儿的劫匪会不会就是那老和尚?

老和尚假借劫持陈筠儿之名,要陈家派人上山赎人,其实也就是让自己前去,毕竟在这牙县之中又有谁不知道自己和陈家的关系呢?

那么这老和尚的目的,倒就不是真的想要那区区的钱财,而是为了让自己看见晚上那庙中发生的事儿,如果不是出了陈筠儿这档子事,魏子阳恐怕究其一生,都不会穿过那东山诡异的山林,跑到这山顶上去的,就更不要说找到那产品破的古庙了。

然后老和尚将陈筠儿丢在这山洞之中,再在洞外放上陈筠儿的玉簪,好提示自己陈筠儿就在此处。

这样想想,那昨晚的整件事儿也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儿,魏子阳又不禁是眉头紧皱,低下头来。

那假如此事当真是老和尚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突然间,魏子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皮重重地跳了几下,神情开始变得古怪起来,随手拿出自己方才捡到的虎玉,一双眼睛是紧紧地盯着那玉石,露出十分严肃的脸色。

难道那老和尚......

魏子阳想着想着,却是不禁间背脊渗出了丝丝冷汗,随后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陈筠儿也是觉得魏子阳说的有道理,可等了半天,这魏子阳又是不说话了,想了想,轻声道:“那......那我们今晚就在......在此歇息么?”话音刚落,一张俏脸又是煞地变得通红,仿佛是要滴出血来一样。

魏子阳听到这话,也是呆呆地愣住了一下,随后是尴尬地回答道:“好......好像是的。”

“那......那就歇息吧。”陈筠儿飞快地说了这话,便是向后面一转,走到那山洞内的角落处,就是躺了下来。

背若凝脂,香如幽蓝,那薄薄的纱衣不禁遮挡不住陈筠儿的身材,倒是把那完美的曲线给勾勒了出来。

魏子阳知道陈筠儿脸皮薄,而且又是个刚刚成年的女子,也是暗自发笑,不说破她,就向那角落的另一头走了过去,先是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随后便是睡了下去。

不一会儿,这大堂之内便响起了那魏子阳雷霆般的打鼾声。

这陈筠儿还在满脸通红,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是冷不丁听着那魏子阳的鼾声响起,向那后面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就见着那魏子阳躺在离自己很远的角落,心中一阵庆幸,却又带有点点的失落,随后是幽幽地叹了一声,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其实要是按照以前,这打雷的鼾声响着的话,自己是万万睡不着的,可方才听说自己遭到了绑架,也是在心中感到慌张,再又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此时也感觉到了几分疲倦,不一会儿便是睡着了。

就在那陈筠儿睡着不久,那刚才还是鼾声阵阵的魏子阳此时却是悄悄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面露复杂之色地朝着那陈筠儿的背影是望了望,不禁是有些入神。

过了一会儿,心中微微一定,才是起身捡起自己那丢在地上的黑衣,穿上衣服后就抬头怔怔地看着那从上面洞口飞溅而下的瀑布。

放眼处,是那黑夜无边无际的连绵苍穹,还有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瓢泼大雨,再配合着山间被风吹着随风而动的木林,不禁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魏子阳呆立了一会儿,面露黯然,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金戈烈马今不在,犹见当年铁甲寒......“

第五十七章:归来

次日,天刚蒙蒙亮,那陈筠儿却是微微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便是听见了远处一阵嘈杂的声音,不禁抬头朝那面望去。

只见那魏子阳此时正在这洞内练起武功来。

他手中拿着一柄短刀,左劈右砍,气势十分犀利,明显是在练习一门功夫,身形甚快,步伐如飞。那刀在魏子阳的手中被舞地凌厉无比,就连刀挥动后留下的残影都能是清晰看见。

若懂行的人在此,定会感叹这魏子阳武功的高深。

魏子阳练习完一套动作后,便是停了下来,准备稍微歇息一番,这时转过头去,却是看见那陈筠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在直直地盯着他。

瞧见这副模样,魏子阳不禁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了两声,才朝着那陈筠儿缓缓地走了过去,轻声说道:“怎的,把你吵醒了吗?”

陈筠儿看见那魏子阳一副尴尬的模样,也是好笑,随后是立刻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醒过来的。”

魏子阳听得这话,也是点了点头,等了一会儿,才是向那陈筠儿说道:“现在天已经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一夜未归,怕老爷要担心死。”

那陈筠儿闻言,也是不自觉朝那瀑布的洞口处是抬头望了望,也是喜出望外。

不知在什么时候,那昨夜的大雨此时已经是悄悄地停了,那冬日的冽风,此时也是屏住了呼吸,山中一片寂静。远处,那浩远的苍穹之上几只大雁飞过,留下了一排排残影;树林间,那不知名的鸟儿正在轻语,开始啼啭起来,诉说着这雨后的喜悦;凝聚在丛林间树叶上的露珠此时也是一颗颗地往下落去,滴落在那泥泞的洼地之中,迅速和大地融为一体,或是滴落在那昨夜集起的水坑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初晨的阳光正缓缓透过渐渐稀薄的云层,向陈筠儿是直直地射了过来。

光和大地,万物如初。

那陈筠儿不禁是看呆了,连魏子阳的问话都是忘了回答。

魏子阳瞧见这样子,又是苦笑两声,再次是轻声朝陈筠儿说道:“陈姑娘,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好呀。”陈筠儿回过神来,就听见了这魏子阳的问话,也是立刻回答道。

不知怎的,虽然是要回去了,但陈筠儿的心中竟是隐隐生起了一丝丝的失落之感,仿佛是要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一般。

那魏子阳可不知道她的想法,顿了顿身,就是朝着陈筠儿咧嘴一笑,随即是朗声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启程吧。”

话音刚落,不等陈筠儿反应过来,就是朝着那洞外走了出去,陈筠儿见到魏子阳这幅样子,咬了咬牙,摇了摇头,也是跟了上去。

两人前进的方向,自然不是那断崖的洞口,而是这瀑布之上的洞口。

今儿一大早魏子阳一起来,就是开始探查这山洞内的地形,才发现那通往断崖的道路并非是出这山洞唯一的道路,要想从这儿出去,走那瀑布的洞口也是可以。

当然,不是说要魏子阳他们沿着那旁边的石头爬上这瀑布洞口,而是从那山洞后面绕一下,也是可以走着到达那洞口。

不止这样,魏子阳同样是在那洞口处有所收获。

今儿一早魏子阳到达那瀑布洞口时就发现了那洞口地上也是摆放着一件陈筠儿的信物。

看那样子,好像是陈筠儿的香囊。

这个发现,也就让魏子阳是更加笃定了自己昨夜的猜想。

如果魏子阳所料不错,劫持陈筠儿来到这山洞的人,不出十之八九就是那老和尚了,老和尚劫持陈筠儿,目的就是要自己看见昨夜发生在古庙中的一幕。

可是魏子阳想到这儿,又有一丝不解。

自己细细地回想了从前的认识的熟人,十分确定自己以前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老和尚,那这老和尚又是为何要做这事儿呢?

联想起那虎玉,魏子阳不禁是微微皱眉,走着走着却是低下头来,一只手是摸起了自己的下巴,仿佛在思考什么事儿一样。

如果老和尚随身将这玉石带在身上,那么老和尚认识的“那人”会不会是......

现在魏子阳觉得此事是疑点重重,仿佛是一个局一样,而自己似乎不小心已成为了那局中人。

不知不觉中,魏子阳和陈筠儿却是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密林,也不知道是究竟走了多久。

眼见这天色是越来越亮,那太阳的位置也从东边渐渐移动到了当头,虽然昨夜才刚刚下了场雨,可现在却是丝毫都看不出来,只有地上时不时的一些坑坑洼洼的水凼在证明着那昨夜的大雨。

不多时,那魏子阳和陈筠儿却是穿出了这片复杂的密林,来到了一片大道之上,走到这儿,魏子阳也是犯了迷糊,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可是没有走过这路的。

难道自己和陈筠儿在这东山迷路啦?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了一丝尴尬的微笑。

“子阳哥,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呀?”一路之上几乎都没说话的陈筠儿此时也是对眼前陌生的环境感到些许的奇怪,便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魏子阳听得这话,愣了愣,便是呵呵一笑,准备对陈筠儿解释一番。

还没等他解释,陈筠儿却是眼尖地看到那远处来了一队人。

“子阳哥,子阳哥,你看。”陈筠儿看着那队人后,不禁是用手指向他们,对着魏子阳说道。

魏子阳闻言,疑惑地转过头去,就远远地望见了那伙人。那伙人大约有五六个,看起来身躯颇有些强壮,他们身着便装,腰佩腰牌,怀揣尺锁,神情十分严肃,好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一样。

见着这副模样,魏子阳一颗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去,这不就是牙县的捕快吗?

寻思了一会儿,看样子应该是昨夜自己迟迟未归,陈家老爷委托县令前来找寻自己。

想到这儿,魏子阳便是向陈筠儿低声说道:”那定是牙县县衙的人,前来找寻我们的,不用担心。“

不等这陈筠儿回话,魏子阳顿了顿身,又是继续说道:“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吧。”

陈筠儿一听,也是轻声“嗯”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见这副反应,魏子阳就是当先一步,大步朝着那伙人走了过去。

看样子昨夜搜寻自己的谢至一伙人已经走了,不然的话自己早上走了那么久,怎么着也会碰见吧。

那伙人还正在仔细搜寻要找的人的下落时,忽的便看见这前面密林处穿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倒是和上头让他们找的人的特征相符。

当然,他们也是有些警惕,不敢轻易断言。

见着魏子阳走近,为首的一人便是沉声喝道:“前面何人,可是魏壮士?”

魏子阳一听,果真是来找自己的,心想着,看样子陈老爷的办事效率也不低嘛,表面上是向那为首的一人拱了拱手,随即朗声道:“我就是魏子阳。”

话音刚落,又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陈筠儿,向那伙人解释道:“这是陈家小姐。”

那伙人一听,见这名字性别都是符合,也就不再抱有疑心,毕竟这东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果不是他们要找的人的话,又怎会有其他人在此地闲逛呢?

为首的一人上前一步,也是向这魏子阳拱了拱手,随即回答道:“我等是牙县县衙的衙役,奉钟县令的命令来找你们,这找了半天,总算是找着了。”

魏子阳闻言,呵呵一笑,向那衙役说道:“辛苦兄弟了。”

“诶,不辛苦,不辛苦,这下我等终于是可以回去向钟县令复命了,你可不知道,钟县令因为找不着你们担心了好久嘞。”那衙役摆了摆手,才是朗声说道。

魏子阳又是笑了笑,就向那衙役抱了抱拳,说道:“有劳了。”

随后便缓步走到陈筠儿身边,顿了顿,才是轻声道:“陈姑娘,我们回去吧。”

陈筠儿听到这话,一双星眸是怔怔地望了魏子阳几眼,等了一会儿,才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就这样,魏子阳和陈筠儿是随着这伙人,穿过那羊肠小道和复杂的密林,不一会儿便是抵达了这牙县郊外。

虽然归来,但恐怕魏子阳自己都未曾想到,那牙县之中,还会有更大的事儿,在等着自己......

第五十八章:路边有个算命的

那魏子阳和陈筠儿随着这衙役回到县中,还没等走进县城大门,就远远地看见那门外是等着几个人。

走近一看,原来是这陈家老爷陈忠和那牙县县令钟应,看他们二人的样子,好像是十分焦急,来回踱步不停,时不时地还会交谈两句。

魏子阳看到这儿,心下也是有些吃惊,这自己和陈筠儿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牙县数一数二的两个大人物亲自在门口等着?

这面魏子阳还在想着,那面陈忠和钟应却是眼尖地就瞧见了魏子阳。

其实也不能说他们眼尖,只能说魏子阳这一身实在是有些显眼。

那魏子阳在这东山上奔波了半天,不仅是要忍受着风吹雨打,还得小心着那林中的沼泽洼地,荆棘野兽,所以现在魏子阳全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一副不修边幅,十分邋遢的样子。

待认清了这魏子阳后,那陈家老爷就是赶忙跑了过来,边跑边高声说道:“可是子阳?”

那魏子阳抬起头来瞧见陈忠这副样子,也是哭笑不得,顿了顿声,就是高声回应道:“老爷,我把小姐给带回来了。”

陈忠本来还在担心这陈筠儿的事儿,如今听得魏子阳这话,一颗心也是兀的放了下来,顿时是喜出望外,朝着那魏子阳笑呵呵地说道:“当真!”

哈哈一笑,魏子阳就是让出了半个身位,这时陈忠才看清那走在魏子阳后面的人可不是他的闺女陈筠儿吗。

陈忠看到这儿,也是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陈筠儿走了过去,非常着急地问道:“女儿呀,你可是受了委屈?”

陈忠瞧见这陈筠儿眉宇之间露着疲态,衣衫多处都是有些许破烂,走路踉踉跄跄的,仿佛像是遭受了许多苦难一样,也是在心中担心起来。

那陈筠儿听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后一张脸又是涨得通红,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爹......你别胡说,有子阳哥在,我能受什么委屈?”

那魏子阳也是笑了笑,向陈忠抱拳说道:“老爷,小姐并未受到伤害,只是这旅途劳顿,再加上担心受怕了整整一天,怕是累着了。”

那陈忠一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是尴尬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等魏子阳回答,陈忠又是说道:“这次可多亏你呀,子阳兄弟,要不是你,小女可不知道还会怎么回事。”

那魏子阳听的这话,表面上淡淡一笑,心里却是颇为尴尬。

要是自己所料不错的话,那这陈筠儿被绑架可跟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要不是那老和尚要引诱自己上山来,也就不会绑架陈筠儿。

想到这儿,魏子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陈筠儿看到这儿,白了魏子阳一眼,随后是向陈忠说道:“爹,咱们别在这县城门口呆站着了,回家再聊吧。”

陈筠儿现在身上穿的可还是睡觉时候的纱衣呀,虽然说外面披了一件,但也总是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陈忠听的这话,也是反应了过来,呵呵笑道:“好,咱们回家。”

魏子阳闻言,是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拱手向陈忠朗声道:“老爷,既然小姐已经找到了,那我也就先回庄上去了,那儿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那陈忠摆了摆手,向魏子阳说道:”今儿你也去府上坐一会儿吧,这事辛苦你了。现在正值冬季,田地里也没啥活儿可干呀,这一天不干,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就是就是,子阳哥你今儿就休息一天吧。“那陈筠儿一听,也是立刻点头说道。

魏子阳想了想,却是依旧坚持说道:“我还是先回去看一看。”

那陈忠知道魏子阳这脾气,要是决定好的事儿恐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顿了顿身,便是回答道:“那好吧,你抽空可来府上一趟,这次怎么说,救出了小女,你也是我陈家的恩人呀。”

魏子阳眼神一凛,朝着那陈忠是再次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恩人不敢当,只是做好了老爷交代的事儿而已,既然老爷邀请我去,那我改日一定会去。”

魏子阳这不想现在立刻去陈家,可是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的。

昨夜发生的事儿,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那老和尚要自己撞见庙中的事儿,也是也肯定意有所指。

他一路之上都是在思考这几件事的联系,却是怎么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这见着陈家邀请自己前去府中,也只能是推辞了。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去做嘞。

那陈忠听到魏子阳的话,也是点了点头,随即就带着那陈筠儿是先行一步,走向了这牙县县城之中。

临别的时候,陈筠儿又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似乎又带有一点儿埋怨之意,那幽怨的表情活生生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让魏子阳是哭笑不得。

待到这陈家父女远走之后,魏子阳顿了顿,随即也是朝着那郊外的陈家庄方向走去。

这次魏子阳可没再走那令人害怕的荒头林,而是改起了走大路,绕过那片林子朝着陈家庄方向走去。

这倒不是魏子阳害怕,而是魏子阳觉得自己昨夜已经是走了那东山颇为复杂的地形,这次说什么也不像再去走另一片鬼地方了。

走上了那大路,魏子阳又是沉下心来,开始思考这昨夜发生的事。

想着想着,突然间耳边是传来了一阵声儿,倒是把魏子阳给吓了一跳。

“小兄弟,要算一卦吗?”

听得这话,魏子阳不禁是抬起头来,朝着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就见到在那路的边上,却是摆着个卦摊,旁边还插着一杆旗子,旗子随风飘动,上面依稀可见写着“神机妙算”四个大字,那卦摊之前坐着一个道士,面色清瘦,皮肤干黄,仙风道骨,颇有神韵。

那卦摊上摆着一张黑色的桌布,桌布旁还有一堆说不出名字的玩意儿,以及那些什么竹筒竹签之类的算命工具。

魏子阳心中顿时是好奇了起来,这又不是在大街之上,荒郊野岭的,怎会有个算命的在这里呢?

沉默了一会儿,魏子阳便是开口道:”你是要为我算上一卦么?“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好似是不相信一样。

那老道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用着一副沙哑的嗓音说道:”不错。“

魏子阳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急事,今日就算了。“言毕,就是要转身而去。

那老道士见到这副模样,手抚白须,淡淡一笑,随后是再次说道:”施主,昨夜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哦?“一听这话,魏子阳却是有些疑惑,眉头微皱,转过头来望着这老道士。

他怎会知道这自己昨夜遇上了事儿?

那老道士瞧见这魏子阳这副样子,又是笑了笑,随后是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你遇上了事儿,还知道,你到现在都还是在心中为此事烦恼。“

”哦?“听到这话,魏子阳更是来了兴趣,便是等着那老道士的后话。

老道士倒也不含糊,站了起来,将那桌前的椅子一拉,摆在魏子阳的面前,随后是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请坐。“

魏子阳想了想,却是摇头道:”我没有多少钱。“

昨夜上山的时候,魏子阳身上本就没有带多少私钱,那要用来赎陈筠儿的黄金早已是还给了陈忠,所以一时间,身上竟是拿不出钱来,颇为尴尬。

却不想那老道士笑了笑,再次是顿了顿,说道:”我这算卦,算的是命,命中注定的东西,不要钱。“

第五十九章:襄王

那魏子阳一听这话,也就是坐了下去。

听这老道士的话,似乎是知晓昨夜发生的事儿,现在自己被这诡异的事儿弄得心烦意乱,倒不如来听听这老道士是怎么说的。

那老道士看见魏子阳坐了下来,也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了下去,顿了顿声,便是向那魏子阳询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魏子阳一听,微微皱眉,随即是缓缓说道:”我姓魏,你叫我魏兄弟就行,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那道长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闲云野鹤而已,哪有什么道号,我姓郭,你可以叫我郭道长。“

”郭道长,不知你是怎会知道我昨晚遇上事儿呢?“魏子阳望着这郭道长,皱眉说道。

那郭道长却是淡淡一笑,悠悠地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魏子阳听的这话,顿时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嘴,暗中想道:”得嘞,自己好奇了这么久就给自己回答一个天机不可泄露?“

”难道这道士是胡乱蒙的?但也不可能这么准吧。“

魏子阳想到这儿,心中微微一定,决定是再等等看,看接下来这郭道士会说些什么。

那郭道长似乎是猜出了这魏子阳的心思,也不捅破,就是继续说道:”魏兄弟,我这可以算三种卦,分别有姻缘卦,财运卦和时运卦,不知道兄弟是想要贫道为你算哪种卦呀?“

魏子阳思考了一会儿,便是说道:”时运卦吧。“

他倒不是真对这所谓的算命感兴趣,而是被这老道士猜中了自己的心事给吸引过来的,现在见这老道士似乎是有意回避,也只能是先随着他的意思,待接下来的情况再做打算。

那郭道长听见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就开始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魏子阳的脸上,似乎魏子阳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样。

魏子阳一瞧见这副模样,更是面露古怪之色,不禁是出言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想不到那郭道长却是”嘘“了一声,向那魏子阳低声说道:”魏兄弟,你先不要说话,我在看你的面相。“

”看面相?这看面相也能够算命?“

那郭道长呵呵笑道:”魏兄弟有所不知,这算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这人的面相如何,由此判定他的基本命理。“

魏子阳听这话,也知道了规矩,就不再出声,干脆是闭上眼睛,等着那郭道长观察完他的面相。

那郭道士盯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向魏子阳缓缓说道:”魏兄弟呀,你这面相可是了不得。“

那魏子阳”哦“了一声,不禁是睁开眼睛,好奇问道:”怎么个了不得法?“

郭道长笑了笑,朝着魏子阳解释道:”面相属阴阳之学,阴阳五行之气化生天地万物,人禀命于天则有表候于体,所以人的贫富贱贵,从面相中可端倪一二。按道理将,一般寻常人的面相无非是从五官,三停,十二宫当中逐一分析,但依魏兄弟的面相,用这法子却是行不通。

顿了顿身,才是继续说道:“有三相,脱离于这五官三停十二宫之中,若用寻常法子,就无法分析出来。”

“那不知是哪三种?”魏子阳听到这儿,一颗心也是被提了起来,不禁出声好奇道。

郭道长也不卖关子,用手稍微摸了摸自己的白须,缓缓说道:“这三种面相分别是龙相,虎相和龟相。”

“龙虎龟?”

那郭道长顿了顿,是再次解释道:“龙相之人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此种人眉毛黑浓起伏似龙,眼神充盈而有威势,鼻子高挺而俊拔,是数百年都不可多遇的面相,贫道这究其一生,却也未曾见过。”

“而虎相,则是可荣誉满身之人,此种人眼圆大而有威、眼角稍向上,瞳仁较短或圆,并带有隐隐金色,眼神凌厉而冰冷,透着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此种人性格刚烈沉稳,有智谋胆略,命中虽然多遭劫难却总能化险为夷。”

“至于那龟相,则是说此人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眼睛,叫做龟眼,此眼小而圆绿,藏秀气,仰面,观视缩颈,眼皮上下还有数到裂痕;此种人遇事谨慎,性格缓和,多智,可以活得十分的长寿。”

“而魏兄弟你的面相,就是那虎相,将来是可以荣誉满身的人呀。”

那魏子阳倒是第一次听说这面相之学,大感好奇,如今却又听见自己是这虎相,更是惊讶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郭道长看见这魏子阳愣住了,嘴角微微上扬,向那魏子阳是继续说道:“我所见过的虎相之人,加上你,一共是两位。”

魏子阳听的这话,眉头紧皱,眼神怔怔地盯着这郭道长,随后淡淡一笑,便是竖起耳朵来,想听听这郭道长接下来要说什么。

既然已经提起有两人,那怕是一定会给自己说另一人吧。

果不其然,那郭道长顿了顿,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才是继续道:“另一人嘛......“

还没说完,这郭道长却是伸出手来,向前一指,那魏子阳此时也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了一个人在远处站着。

那儿有一个淡紫色身影,光鲜华丽的贡品锦缎,上面镶嵌了几个玉珠宝石,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那人高高纶着冠发,乌发束着青色丝带,腰间配着一条紫菱长条,上系一块白色软玉,外罩烟罗轻纱,眉长入鬓,一张玉脸俊美绝伦,细长而温和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他的身材高俊挺拔,宛如天人一般,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也是风姿独秀,神韵超然,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

魏子阳看见这紫衣公子时,便是愣住了,即使是一个男人,看见这男子只怕也是要恍惚一番吧。

回过神来,望向这郭道长,指着这紫衣公子,终于是缓缓说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那郭道长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魏子阳此时终于是清楚了,这郭道长费尽心思想要和自己谈论半天,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和那紫衣公子见上一面。

还未等那魏子阳说话,那面的紫衣公子却是缓缓走了过来,边走边向这魏子阳是高声喊道:”魏壮士,可曾记得本王?“

”本王?“那魏子阳听到这话,也是怔住了,仔细地望着那人,只觉得这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待那紫衣公子走近后,便向这魏子阳是瞧了瞧,随后说道:”怎的,还不知道我吗?“

那魏子阳更是疑惑,自己何时和这紫衣公子见过面?

自己接触过大富大贵的人,除了那陈家就是这当朝的魏国皇帝了。

难道是......

不等魏子阳想个明白,那旁边的郭道长却是咳了咳,清了清嗓子说道:”魏兄弟,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人,是我大魏堂堂襄王,当今圣上的第三子,也就是我大魏的天子之后。“

襄王杨望。

这是听的这话后唯一出现在魏子阳心中的四个字。

魏崇帝杨让,生有三子,一子乃是今东宫之主,当今太子杨谯,二子乃是杨未,但英年早逝,这第三子就是襄王杨望。

那魏子阳此时终于是想了起来,自己当日见到这圣上的时候似乎是有襄王在场,但因为自己的注意力并不在那边,所以也就没有注意这襄王到底长啥样。

只是,这堂堂襄王,为何会在这大魏的西陲小镇,牙县之中呢?

第六十章:酒铺香,红袍人!

那郭道长瞧见这魏子阳是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是压低了声音,凑在魏子阳的耳边说道:“魏兄弟,这可是襄王殿下亲自说想要见你的,可不是别人的意思呀。”

魏子阳听得这话,目光落在那襄王身上,疑惑道:“不知襄王,找草民有何贵干?”

襄王一听魏子阳的话,突然是一阵哈哈大笑起来,顿了顿才说道:“那日我随父皇见到你时便有心想与你说话,却怎料没有找到机会,甚是可惜,所以今日恰巧路过这牙县,就寻思着想见见你。”

“哦?”魏子阳狐疑地发出了一声。

那襄王听得这声,便是继续笑着说:“我知道这牙县东山上的恶虎已经是让父皇担心了很久了,如今你除掉了这恶虎,就是帮了我大魏,帮了父皇一个大忙,就算为这事儿,我也得亲自与你见上一面,不是吗?”

魏子阳当然是不相信这话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布衣,还能让这襄王如此惦记不成?这又是弄个道士又是亲自出面的,怎么也不像是单纯来找自己就为见一面的呀。

但是现在应该做的事沉下心来,再等等看,且看这襄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上前一步,朝着那襄王拱了拱手道:“草民能让襄王殿下如此看重,倒也算是草民的福气了。”

“但那恶虎事件,不过是草民运气好,并当不得什么光辉事迹,更不要说什么帮我大魏之忙,帮圣上之忙了。”

襄王连忙是摆了摆手,笑着道:“魏兄弟谦虚了,你还当我不知道那恶虎的凶蛮吗?魏兄弟能够除掉那恶虎,已经是非常厉害了,就算是我大魏骠骑大将军贺西风出马,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呀。”

那魏子阳听得这话,知道不过是一些客套话,也不说话,只是想看看这襄王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

他现在很是纳闷儿,这襄王怎么会到牙县来呢?又怎么会找上自己呢?

按理说现在魏梁开战,襄王就算不在那庐江郡前线,也应当是坐镇邺城,守住大魏之根基的呀,又有什么理由跑到这千里迢迢之外的西陲牙县来呢?

想到这儿,魏子阳又不禁是想起了昨晚那古庙之中的事儿。

难道这事儿跟襄王有关系?

那襄王见到魏子阳待在原地,不发一言,面露沉思之色,也是笑了笑,就朝那魏子阳说道:“你可是在思索我来牙县的真正目的?”

魏子阳一听,不禁是怔了怔,他还在寻思襄王来此的目的,倒不成想襄王竟然是自己直接点破了出来。

看样子,这襄王殿下也是个颇为豪爽之人。

魏子阳躬身说道:“草民实在不敢相信草民自己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襄王千里迢迢离开邺城来到牙县,就是为了与草民见上一面。”

襄王听得这话,微微颔首,顿了顿后,是再次说道:“不错,本王来此,除了与你见上一面之外,却还有其他的目的。”

魏子阳低下头,并不说话。

那襄王站在魏子阳身旁,神情十分的淡定,嘴角甚至是带着一丝浅笑:“怎么,魏兄弟想知道吗?”

魏子阳神色一凛,随后抱拳再道:“此事如果与草民无关的话,草民还是不知道为好。”

魏子阳再听得襄王的解释后就隐隐知道,这应该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才需得襄王亲自来到牙县处理,而自己,应该只不过是襄王顺路来看看的一个对象罢了。

这种大事,自己还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为好,不然的话,怕又是要扯到什么事儿上去。

那襄王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朝着魏子阳说道:“先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满,我且问你,你想不想从军?”

“从军?”魏子阳眼露疑惑之色,一脸不解地望向这襄王。

襄王瞧见魏子阳这样子,一脸平静地说道:“没错,我若是能给你一个从军的机会,你可否愿意接受?”

魏子阳听得这话,并没有出声,半响后,才是犹豫说道:“不知,襄王殿下是要给草民个怎样的机会?”

襄王朝着那站在一旁已经是半天没说话的郭道长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才是转过头来,朝着这魏子阳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如今夜,去牙县的红楼坊,你我再详谈,如何?”

“红楼坊?”魏子阳听到这地儿,也是面露古怪,皱起眉头来。

要说这牙县,虽然比其他的地方是要落后一点儿,但是该有的产业那可是一点儿都没少。

这红楼坊,便是一处风花雪月之地,寻常牙县百姓官吏,要是实在太过郁闷,想要尝点儿鲜,大都会来这红楼坊玩上一玩,所以这红楼坊在牙县,倒是很出名。

现在听闻这襄王竟将约定地点定在红楼坊,也是十分吃惊。

这襄王平日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难道还看得上这红楼坊?

莫非是海味山珍吃惯了,想要来尝尝粗茶淡饭?

那襄王瞧见这魏子阳又是愣住了,笑了笑,缓缓道:“怎的,不妥么?”

魏子阳闻言,当下就是抱拳说道:“完全可以,到时候草民定会前去赴约。”

“好,那就晚上恭候魏兄弟的到临了。”襄王嘴角微微上扬,朗声说道。

魏子阳顿了顿,才是再次拱手道:“那草民先行告退,去处理一点儿农家事儿。”

“当然可以。”襄王眉毛一挑,轻松地回答道。

那魏子阳听得这话,便是再次躬身,小心翼翼地朝后面是缓缓退去,随后就朝着那陈家庄的方向走去。

还未等魏子阳走远,那襄王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立刻向魏子阳朗声吼道:“对了,这道长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的确是虎相。”

那魏子阳听到这话,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是继续向前走去,身影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望着那魏子阳远去的背影,襄王是若有所思,时不时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郭道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襄王,这人可靠么?”

襄王眼神怔怔地望着魏子阳的后背,想了想,回答道:“他是个人才,给父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应该不会出错。”

郭道长听闻这话,也是放心了下来,不禁也是看向那魏子阳,点了点头。

襄王一向看人很准,这次也应当不会出差错。

只是他们都未曾发现的是,那魏子阳此时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古怪的微笑......

--------------------------

夜幕降临的牙县,本来是十分安静祥和的,但今天,因为有了襄王的来临,而变得略微有些不同。

此时的红楼坊依旧是一片灯红酒绿,魏子阳还未走到那红楼坊的街上,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闹气息,行人如云,马车如过江之鲤。

要说这牙县唯一热闹的地方,也就只有这红楼坊所在的街区了。

红楼坊外面围着一道厚厚的矮墙,矮墙四周花树缤纷,典雅的院楼前,大门敞开,门前高高挂着那五颜六色的花灯,透露着一股子喜悦的气氛。

门前高挂的梨木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红楼坊”三个大字。

此时的红楼坊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时不时还会路过几辆马车,见到一些装饰豪华的马车时那眼尖的龟公就会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招呼,殷勤地将这些贵客请入门去,然后就会有美貌的姑娘前来迎客。

大底的规矩,各地都是一样的。

那魏子阳此时也是走到了这红楼坊的门前,向里望了望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眼尖的龟公就发现了自己。

“哎呦,这不是魏兄弟吗?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那龟公用沙哑的嗓子说道,随后是做出请的手势,让这魏子阳是进去。

那旁边不远处的人呢一听到“魏兄弟”这三个字时,十分奇怪,便是转过头来,就看见这魏子阳竟然是来红楼坊了,顿时大感意外。

这魏子阳平日里都是兢兢业业的为陈家办事,又深得陈家小姐的喜爱,从来都不会来到这烟花柳巷的地方来寻欢作乐,这今儿又怎会跑到红楼坊这种地方来呢?

莫非,魏子阳转性子啦?

想到这儿,那旁边的人就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整个红楼坊的人就都知道这魏子阳来了,也是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男人们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心想着要是陈家小姐知道了会咋样;女人则是一脸鄙视,没想到这打虎英雄魏子阳也会来到这种地方,原来之前他都是装清高的呀。

魏子阳叹了口气,只怕自己明儿得好好跟陈筠儿解释一番了,随后便不多想,抬脚就踏入了这红楼坊。

一进门,却是看见一阔大的天井,那院子里,摆放了整整齐齐不下十张的桌子,密密麻麻,鳞次栉比。

天井上面有二楼和三楼,每层楼间都有不下十余间的屋子,屋子外面挂着房间号和名字,那一群群姑娘们此时要不是在天井各个桌子之间荡来荡去,就是在这楼上的屋子前,等着贵人的来临。

一般来讲,没被挑中的姑娘会在这楼下的天井中央,卖弄风情,等着客人们的挑选,被挑中的,就会送到那客人预订的房间外面,一旦有姑娘在那外面站着,也就意味着这姑娘是被人挑中了的。

除了这些姑娘外,红楼坊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儿,那儿就不同于前面了,一般真正的花旦,花魁都会在这后院儿呆着,所以进这后院儿的人也不会是普通人。

此时魏子阳就是要朝这后院儿走,但因为是第一次来,找不着路,便是向那龟公打听,那龟公往这天井后面一指,魏子阳就明白了。

魏子阳正是要走过去,却是冷不着听见一声。

“魏兄弟,快过来。”

一抬头,就瞧见了那白日里看见过的郭道长,此时他穿着一身便服,倒是极为滑稽;在他身边则站着一女子,那女子身穿红袍,距离太远也不能清楚地瞧见她的样子,只得是看个大概。

看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心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来。

“酒铺香,红袍人!”

-----------------------------

最近推荐和收藏都很不景气,再这样下去作者怕订阅量会惨不忍睹呀。

所以请大家有推荐票的投一投票,然后再收藏一下。

本书没有金手指,也不是爽文,但作者保证会当一个讲好故事的人,将一个独一无二的“国雄”故事讲给大家听。在真正热血的剧情开始前,希望大家能够呵护国雄的成长,作者再次谢谢大家了。

第六十一章:魏之国事

魏子阳瞧见那郭道长是向自己招手,略微迟疑了一番,便是踏着步子走上前去。

待走近时,这才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和外表。

那女子身穿一身粉红的牡丹衫,散花水雾红色的百褶裙,身披云祥烟柳薄纱烟,肩若削成,腰如水蛇,肌肤凝霜于雪芷,一双眼眸含春清波流盼。

如果魏子阳那夜能够发现那东山顶上的马车的话,就会知道这女子就是那马车内的女子。

可是魏子阳不知,自然也就不晓得这回事了。

魏子阳走近了那郭道长的身边,朝着郭道长作揖一下。

那郭道长回了一揖,然后望着这魏子阳,淡淡笑道:“殿下现在正在后院楼上等着你嘞,请随我来。”

他自然知道这是襄王已经看中了的人,所以言语之间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敬重。

那红袍女子也是着魏子阳浅浅一笑,唇红直白,媚态百生。

魏子阳看着这女子,不自觉间神情有些恍惚。

要说美女,魏子阳倒也不是没有见过,那陈筠儿就是其中之一。

但陈筠儿的美和这红袍女子的美却是大不相同。如果说陈筠儿的美是玲珑剔透,精致典雅,那么这红袍女子的美可以说是勾魂夺魄,媚意莹然。

两种美各有各的特点,但都会让寻常男子是把持不住,想入非非。

心中微微一慌,魏子阳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跟着这郭道长向后院是走了过去。

那郭道长走着走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朝着这魏子阳笑了笑:“哦,对了,这位是玉姑娘。”

“原来她姓玉,这的确是一个少见的姓氏。”魏子阳不禁是在心中暗想道。

那女子听闻郭道长的话,转过头来,向魏子阳笑道:“奴家姓玉,叫玉冰清。”她的声音很嗲,十分酥麻,脸上的媚笑更是让人心中一颤,一笑一颦间,百媚众生。

那魏子阳顿时是有些尴尬,随即是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后说道:“玉姑娘好。”

魏子阳此时心中也有些许疑惑,这玉姑娘又是何人?为何会与那郭道长在一起,难道这玉姑娘也是襄王的人?

他暗自沉思起来,却是没有注意到那玉冰清的眼睛是似有若无地瞟了瞟他几眼,随后又是一闪而逝,没有丝毫的停留。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魏子阳等人却是已经来到了这后院。

一进这后院,便感觉跟前院是大不一样。

华灯如彩云,四方高挂,流光溢芳华,夺人眼目。那后院并不大,却是十分的典雅古朴。院楼四周楼上皆是灯火通明,背靠着一堵砌在水上的白墙,上覆红瓦镶玉,墙头以波澜起伏的波浪状为主,甚是好看;那院中有一池塘,岸边寥花苇叶相覆,摇摇落落,池内翠荇横生,池水清澈见底,中空无一物,阵阵夜风袭来,吹散这满池的波光,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再倒映着那红灯月影,非比寻常。院东北角落有一竹山,竹山背靠墙角,朝东南方向,安安稳稳,上有白墙飞出了一角轻檐,直直地指着那高挂天上的明月,使人不禁是心生向往,流连忘返其中,不可自拔。

天阶横凉水波荡漾,窗楼玉影红烛摇曳,那偶有几株奇草仙藤蔓延上楼,缠绕着这轻玉白瓦墙,让人感慨不已。

魏子阳也是被这红楼坊后面所见之景震撼到了,他原以为这红楼坊不过是寻常烟柳之地,却不曾想竟会修饰地如此高贵典雅。

自己原先还以为牙县不过是大魏西陲之地一小小地方,如今却是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县中找到了这么处奢侈的场所,也是不禁摇了摇头。

正当魏子阳吃惊之时,那楼上却是走出来一个身影。

其人如玉,其衣如锦。

那不是襄王杨望又是谁呢?

襄王看着这楼下的魏子阳,淡淡一笑,就是朝着下面高声道:“可是没有见过这番场景?”

那魏子阳闻言,抬起头来,却是见到了这高站于楼上的襄王,顿了顿身,作揖说道:“草民拜见襄王殿下。”

待揖作罢,先是闭了闭眼,随后再次解释道:“草民平日并不经常出入这等地方,所以也未曾见过这景,刚才略微有些失态,望殿下见谅。”

襄王见此,也是笑了笑,摆了摆手才是说道:“上来吧。”

魏子阳听闻,便是略微停顿了一番,才是小心翼翼地跟随那郭道长和玉冰清上了楼去。

上楼的梯子很窄,大约堪堪只许一人通过,那魏子阳走得时候,还得微微低着身子,佝偻着背。

那魏子阳上楼去,便是走近了这襄王的面前,再次是作揖一下,就等着那襄王说话。

襄王却是不发一言,当先就向那屋内走去。魏子阳见此,亦是紧紧跟着这襄王,踏入了这屋内。

屋内一片寂静,房间内燃着几只红烛,微风一过,飘摇晃动。

那屋内正厅前有一扇屏风遮挡,屏风上画着的却不是寻常的仕女图,而是一幅山水画,那河山气势雄阔,青山绵延万里,沧水悠悠绵长,旁边青炉徐徐燃烧,飘出了一阵阵青烟吧,让人觉得是神情恍惚,十分惬意。

再往里走则是古色古香的木案,木案上摆放有几张书画,还有一具古筝,古筝倚靠着那桌辕,典雅端庄。

这屋内的一摆一放,一桌一椅,都让人感觉是干净整齐,张弛有度,看得出这屋子的主人定然是个洁身自好之士,若非处在这红楼坊中,魏子阳还真以为这是哪位名门文士的房间。

那襄王向前踏步几次,来到这木案前时缓缓地坐了下去,瞧见那魏子阳还怔怔地站在这正厅之间,也是轻声说道:“魏壮士也可坐下。”然后向那郭道长和玉冰清示意几眼,那二人心领神会,也是坐在了这正厅偏上。

魏子阳听襄王这话,暗自寻思了一番,也不含糊,就是坐了下去。

那襄王瞧见魏子阳坐下后,淡淡一笑,才道:“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所谓何事?”

魏子阳微微皱眉,面露沉思之色,回答道:“草民不知,望殿下明示。”

那襄王顿了顿,才是继续说道:“我先问你,昨夜你是否去了东山?”

说这话时,襄王眼露寒光,一双眼睛是紧紧盯着这魏子阳的脸色,仿佛想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却见到那魏子阳是面露淡然之色,回答道:“草民昨夜是前去了东山,是为了寻找那陈家小姐。”

“陈家小姐?”襄王疑惑道。

魏子阳笑了笑,解释道:“昨天牙县陈家小姐遭到歹人绑架吗,歹人要我前去赎人,约定的地点就在这东山,约定的时间就是昨夜。”

“那瞧见你这副样子,只怕是把陈家小姐救回来了吧。”

魏子阳尴尬一笑,随即说道:“草民运气好,碰巧在山洞中发现了陈家小姐,正巧那歹人不在,就把陈家小姐给带回来了。”

那襄王看到这儿,面露古怪之色,继续道:“那你可看见,古庙的老和尚?”

说这话的时候襄王语速突然加快,语气咄咄逼人,是陡然提高了音量,向那魏子阳质问道。

魏子阳听得这话,露出了一副十分疑惑的表情,迷茫地问道:“古庙中的老和尚?什么老和尚?”

在魏子阳说这话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旁边端坐的玉冰清一双媚眼此时也是紧紧盯着他,似乎想要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可是玉冰清盯了好一会儿,却是都没看出这魏子阳有什么异常,随即一双眼睛也是黯淡下去。

那襄王听到这魏子阳的疑问,一开始是停了一会儿,随即是继续道:“魏壮士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魏子阳眼神一凛,向那襄王急忙道。

襄王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是立马笑道:“那魏壮士,身上可有受伤?据说昨日雨势颇大,东山道路泥泞,荆棘密布,为了救出陈家小姐,只怕是受了不少苦吧。”

“诶,苦倒没受多少,只是可惜没抓住那劫持陈家小姐的绑匪,这让草民很是惭愧。”魏子阳面露尴尬之色,是笑着说道。

襄王听闻这话,不禁是紧皱眉头,随后面露厉色,朝着那郭道长吩咐道:“你等一定要通知这牙县县令,给我务必抓到那绑匪,好给魏壮士和陈家一个交代。”

那郭道长闻言,顿了顿身,才是说道:“诺。”

那襄王说完后,是朝着魏子阳立刻道:“这绑匪胆子也忒大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公然绑人,若抓着他,本王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魏子阳听到这话,立刻是站起身来,受宠若惊地回道:“多谢襄王殿下。”

那襄王摆了摆手,让魏子阳坐下说话,待到魏子阳坐下后,才是说道:“魏壮士,你可知道,我要找你的事儿,究竟是何事吗?”

“草民不知。”

襄王呵呵一笑,先是左右看了看,才是低声向那魏子阳私语道:“是我魏国的大事。”

魏子阳一听,不禁是眉头一挑,有些惊讶。

第六十二章:秦川八百里

魏子阳等了一会儿,才是犹豫道:“草民斗胆,不知这我魏国的大事,是何事?”

那襄王望了望这郭道长和玉冰清,再是淡淡一笑道:“你可知道,我大魏出兵南梁的事儿?”

魏子阳一听,是抱拳回答道:“草民知晓此事。”

还未等那襄王说话,这郭道长似乎是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便是一惊,要立马开口阻止。

还未开口,那襄王就是摆了摆手,向那郭道长示意了一下,随后是正色道:“那你可知道,我大魏与南梁已经是在庐江前线对峙半月之久了?”

魏子阳一听,却是疑惑起来。

以大魏的作战风格,哪次不是速战素决,倾其全部兵力进行猛攻,这现在南梁刚刚经历和北晋的恶战,正是虚弱之时,如果不待此时进攻,反而对峙良久,又是闹哪般?

那魏子阳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草民倒是不知,草民也颇为疑惑。”

“哦?怎的个疑惑法?”

那魏子阳顿了顿,像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草民虽然不懂军事,也未曾从过军,但草民却是知道这时机的重要性。现在南梁虚弱,无力抵挡我大魏的强军,若是能越早进攻的话,形势就越对我方有利。“

那襄王听得此话,哈哈一笑,随即是朗声说道:“想不到,你一个庄稼汉竟懂得不少嘛。”

“不过是皮毛而已,当不得真。”那魏子阳尴尬一笑。

襄王顿了顿身,随即正色起来道:“不错,对峙越久战事就越对我军不利。”

“那这是......“

襄王看见魏子阳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朗声道:“可是,如果我说,我大魏的目的,压根儿就不在那小小的南梁呢?“

此言一出,魏子阳不禁是愣住了,大厅之内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偶尔从窗外吹来的夜风和看见那红烛摇曳的影子。

“什么?我大魏的目的不在梁国?”

那襄王点了点头,才道:“不错,我大魏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梁国,屯兵庐江只是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的。”

要说这话是出自寻常人之口,魏子阳是压根就不会相信,因为现在从战机上来分析,无疑攻打刚刚新败的梁国胜算是最大的,就算不能灭了南梁也能给予它沉重的打击,至少能让它三五年内对大魏再无任何威胁。但是这话偏偏是出自这襄王之口,襄王可是圣上的亲儿子,这就让魏子阳不得不相信了。

魏子阳皱紧眉头,向那襄王是低声道:“若我大魏目的不在梁国,那......”

襄王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后,用一种极为低哑的嗓音说道:“秦川八百里,自两关而入。”

这句话一出,魏子阳心中就是一紧,不禁是急忙问道:“秦川?难道我大魏真正的目的是这西秦?”

“不错,攻打南梁根本就是个幌子,我大魏真正要对付的,是这西秦。”

魏子阳听到此时虽然心里震惊,但也有一丝疑惑,犹豫了一会儿,不禁是继续问道:“我大魏为何放着那南梁不打,转而来攻打这秦国呢?”

要知道,就算是南梁全盛的时候,西秦的实力也是要比南梁强上许多的,还不要说现在这西秦已经是三五年都为未曾历经过大仗,早已经是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多年了。

这大魏要想真的去打那秦国,打不打得过都是一回事。

那襄王听得魏子阳这话,皱了皱眉头,随即缓缓道:“父皇的意思,又是你我可以揣测的?”

不等那魏子阳解释,襄王又是摆了摆手,继续道:“再说,我认为父皇此计甚妙,既然天下人都以为我大魏会攻打梁国,那秦国人自然也不例外,定然会放松警惕,这样就给了我大魏机会。我大魏可趁其不备,发兵西秦。这样谁都不会料到,就算是那号称”白马将军“的杜充也同样不例外。

魏子阳一听,不禁是在心中感叹道。

好一个胆大的魏崇帝,放着那受伤的苍狼不吃,反而要去吃这雄壮的狮子。

但转念一想,这也倒是符合魏崇帝的性格。

魏崇帝穷兵黩武,以战立国,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强人,这等计谋,倒也只能是魏崇帝敢用。

想了想,这魏子阳终于是明白襄王想要跟他说什么了,但是襄王的目的,却还是不清楚。

为何襄王要跟自己这一介草民说这些话呢?

于是顿了顿身,问道:“不知襄王殿下,与草民说此等国家大事是为何?按理说此等大事,非圣上亲近之人,怕是不能知道的呀。”

襄王看了看这魏子阳,轻笑一声,才道:“所以我前番才说,问你想不想从军。”

听到这话,魏子阳终于是明白了,原来襄王这是要自己去从军,参加对秦的作战。

那瞧见这番意思,莫不是襄王想要拉拢自己?

可是襄王拉拢自己又是为何呢?

魏子阳想了想,然后面露难色回答道:“草民不过一介农夫,这没有上战场的经验,贸然上去,只怕是要永远留在那儿了。”

襄王闻言,淡淡一笑,说道:“不必担心,你跟在我身边,保证你的安全。”

“襄王的意思是......“

“不错,我此番来牙县就是要提前准备这对秦的战事,你从军也不是真的加入那军营,我此番也会上战场,你跟在我身边,只要我不出事,你也就不会有危险。”

那魏子阳一听这话,只觉得有些虚幻,瞧这意思,这襄王是把自己当做心腹来对待?

可是为何这襄王会对他如此之好?自己此前从未与襄王打过交道,更不要说熟悉了。

当然,看现在眼下的情况,襄王似乎是非要自己前去了。如果自己不去的话,只怕会生出更大的麻烦事儿来。

看见魏子阳一副犹豫的样子,襄王也是不说话,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时不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终于是决定了,这如果不去,只怕会让襄王对自己心生猜忌,也拂了他的面子,如若这样,倒不如是去一番,这样不仅能赢得一个好印象,而且也有利于自己日后的事儿。

想到自己的目的,魏子阳不禁是心中一沉,眼神凛然。

顿了顿后,魏子阳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间向襄王作揖道:“草民愿意从军。”

魏子阳其实也知道这襄王的隐喻含义,这要自己跟在他身边不就是给他办事儿吗。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

那襄王听到魏子阳这话,连声说了两个“好”字,然后开怀大笑,向这魏子阳走了过去,捶了捶他的胸口,然后朗声道:“男儿当如此,魏兄弟,你定会在战场上有所作为的。”

“你现在可回去准备一番,待我通知,再过几日,我大魏也估摸着该动手了。”

魏子阳听到这话,不禁是在心里怔了怔。

“这么快?”

当然,魏子阳也是没有迟疑,向那襄王应了一声,就向屋外走去。

望着那魏子阳离去的背影,这郭道长想了想,忍不住向那襄王开口道:“殿下,真的能如此信任这人吗?”

襄王顿了顿,才说:“此人颇得父皇赏识,若能拉拢此人为我所用,便是成功一半。至于可不可靠么......”

襄王寻思了一会儿,才是转过头来,向许久未曾开口的玉冰清问道:“玉姑娘,此人是否就是昨夜东山上那人?”

玉冰清美目流转,浅浅一笑,向那门外拍了拍手,随后便是从那偏房走进来一人,那人赫然就是古庙中的灰衣和尚。

玉冰清轻声问道:“可看清此人。”

灰衣和尚想了一会儿,才是说道:“昨夜太黑,小的看得并不太清楚,但从身形上来说,十分相似。”

玉冰清闻言,不禁是一怔,秀眉微蹙,许久之后,才向那襄王回答道:“十之八九。”

襄王听到这话,不禁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颔首。

第六十三章:虎中刀

走出那红楼坊大门,魏子阳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目光,是沿着这长长的街道,就一路朝着城郊外的陈家庄走去。

自然同往常一样,穿过大门时那卫士也是没有阻拦。其实一开始魏子阳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这整个牙县恐怕也数不出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特权的,而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一个小小的农夫,搞个这样的特权,人们难免会议论纷纷。

说他是借着陈家的势力狐假虎威,装模作样,曾经有一段时间魏子阳也是遭受了很多了

当然,直到后面除虎的事儿一出,这种非议也就渐渐的没有了。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是高高地悬挂在天边,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坐落着点点繁星,满天闪烁,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于苍穹之上。

牙县郊外,大地早已是沉睡了起来,微风吹过那林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田野间的人家时不时还有几声狗叫,除此之外,阡陌之间,寂静无声。

魏子阳走在这明月清风的夜晚,那几天以来一直绷着的内心也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多时,便是走到了这陈家庄附近。

冬夜凄凉,月寒如水,黑夜下的陈家庄一片寂静,除了那偶尔有几户院落还会有隐隐的烛光外,大更多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天地之间万籁俱静,悄无声息。

陈家庄大约有接近百来户人家,也算是个大庄了。那家家户户的房屋大多都是低矮的土房,每家每户都带有院落,这点看来,陈家庄倒是很不错了。

魏子阳已经不知是走过多少次这陈家庄的道路了,脑海中的记忆早已十分深刻,这就算是黑灯瞎火的照样也能很快找到自己的那户。

来到自己的院落前,魏子阳正打算是推门而入,却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对劲儿。

他是个习武之人,本身自己就带有强烈的警惕性,如果说自己所住的地方有什么异常的话第一时间也就能察觉出来,此时的魏子阳,从一些细节上发现,这自己的院落似乎像是有人来过一样。

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魏子阳立刻是紧张了起来,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一凛,就是小心翼翼地朝着这院落走了进去。

冬夜凄凉,寒风阵阵,冷风一吹,那漆黑的院落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异常的阴森诡异,缠绕在外墙之上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给魏子阳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魏子阳入了这院落后,四下张望了一番,待确认这院落应该是无人以后,就是狐疑地朝自己那房屋望去。

如果不是院落里有蹊跷,那就是这屋内有古怪。

魏子阳当下是心中一定,缓缓地朝那大门是摸了过去,待走近门前,深吸一口气,就是轻轻一推,那房门却是被推了开来。

看地这副样子,魏子阳心中已经笃定,这自己的家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然不可能这房屋的门会自己被打开。

魏子阳的屋内十分的朴素简单,厅堂之内是一张木质的普通桌子,桌子旁边有两把椅子,那角落里则有一张书桌,很是普通。

魏子阳的正厅左边则有一道门,门内就是魏子阳平日里起居的卧室了,那儿除了张衣柜,更是别无他物。

魏子阳顿了顿,仔细向这四周是听了听,确定是没有他人后也是松了口气,但依旧是十分小心。

他自己的感觉是不可能错的,自己的屋子定然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

月光从那窗外透了进来,虽是黑夜,但这微弱的余光却是能够将那屋内的场景照得比较清楚,魏子阳瞧了瞧那书桌之上却是隐隐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摆放在上面。

魏子阳见此,心下更是生疑,便是缓缓靠近这书桌,借着月光,这才隐隐看清楚那桌上的东西。

那桌上的东西被黑色的布包裹起来,宽宽长长的,那黑布包裹地很是仔细,若不能解开这黑布,是丝毫都不能知道这黑布里面包的是什么。

拿起这桌上的东西,顿了顿身,魏子阳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这东西似乎是......

轻轻揭开那黑布,里面的东西就是立刻显露了出来。

魏子阳见到这东西,心中不禁是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那东西是一把全身漆黑,宽大厚重的长刀,这长刀不似寻常的刀剑,虽然是全身漆黑,却宛如神兵,在这微弱的月光下隐隐闪着寒光。

刀身通透明亮,刀尖锋利无比。

摸到这黑布时,魏子阳纪感觉到了这东西极有可能是兵器一类的,但当打开一看,竟是忍不住微微失神,看着那黑刀,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缓缓摸着这漆黑如碳的黑刀,魏子阳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那眼中有令人难以理解的痛苦,失落,悲伤和仇恨。

过了一会儿,魏子阳眼睛一瞥,却发现那黑刀旁边还留着一封书信,在这黑布的包裹中很是不显眼,要不是自己有心看到了倒真可能发现不了。

魏子阳皱起眉头,拿起那封书信一看,那书信在清冷的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特别,书信表面上写着大大正正的三个字“虎中刀”。

“虎中刀!”

看到这儿,魏子阳忍不住是低呼了一声,随即缓缓地拆开了那封书信,那书信很薄,魏子阳估摸了一番,大约只有三五张纸的样子。

微一沉吟,魏子阳就翻开了那书信开始读起来。

书信大约有四张左右,但有文字的不过只有一张,其余三张上面都没有文字,而是画着什么符号还是什么的样子。

看了半响,魏子阳终于是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信。

“八年已过,猛虎出山。”

这是那书信的最后一句话,魏子阳忍不住是再度轻声读了起来。

他此时心中大约也隐隐猜到了留给自己书信的人是谁。

如果能前番的一些事联系起来的话,那留给自己这书信的人应当就是那古庙中的老和尚,那老和尚假借绑架陈筠儿的名,真正目的是让自己上山去见证那雨夜古庙之中的一幕。

想到这儿,魏子阳又开始细细回想起来,那夜古庙之中的事儿无非就是围绕“那人”为中心而展开的。

“那人?虎玉?”

想到这儿,魏子阳脸上忍不住是显露出一副极为疑惑的表情,他眉头紧皱,微微低吟,思考了良久,终于是摇了摇头。

要说那人如果真是和虎玉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也只能等自己以后去揭开这其中的联系,现在自己在此处瞎想也没有用。

还有那谢至,这也是魏子阳十分疑惑的地方,为何谢至会出现在那里?

长叹一口气后,魏子阳终究是把目光放在那另外几张纸上,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极为不整,而且纸张看样子已经年代久远,颇为泛黄。

看那上面写着些自己看不懂的符号和图画,魏子阳寻思了一阵。

这倒不像是什么暗语,而像是什么武功秘籍。

魏子阳拿着这沓早已是十分残破的纸张,便走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那符合自己暂时先是不能理会,就搁在一旁,暂时作罢。但看那图画,魏子阳倒是能看出几分端倪。

那图画虽然说很是模糊,但隐约也可以看出是一只猛虎的形象,那猛虎时而跃起,时而落下,时而仰卧,时而奔跑,很是生动。

看着看着,魏子阳好像是发现了什么,那猛虎渐渐地看上去又像是一把大刀,那虎的动作就是这大刀挥舞的动作。

难不成,这是那刀的秘籍?

魏子阳再次是仔细地看了下去,翻到最后,才清楚地看见那纸张的最后写着“虎中刀秘籍”的五个大字。

果然是武功秘籍。

想到这儿,魏子阳便拿起那黑刀,一边看这信,一边开始比划起那信中的一招一式。

整整一夜,魏子阳都是沉浸在这刀中的世界里,不曾入睡。

第六十四章:女儿家的醋

次日,这天还未亮,魏子阳就模模糊糊地听见那院外似乎是传来了人呼喊的声音,心生疑惑,便想出去瞧瞧。

他将那几张书纸整理好,塞入自己的怀中,在仔细地打理了一下着装,随后是看了看那放在桌上的黑刀,暗自寻思了一番,就走上前去,用黑布包裹起来,暂时放在了自己的床底下,收拾妥当之后,才是向外面大声回应道:“是谁?”

听停了一会儿,只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

“是魏兄弟吗?”

那声音一听,就是陈府袁管家的。

魏子阳顿了顿,才是回答道:“袁管家,有什么事儿吗?”

那袁管家也不啰嗦,立刻道:“魏兄弟,额......这小姐有事找你,你快去府上一趟吧。”

魏子阳一听,却是疑惑起来,这天还没亮陈筠儿就找自己有事,这什么事儿这么急呀?

立马回道:“可知道是何事?”

那袁管家咳嗽了两声,用一种十分尴尬地声音回答道:“这.......好像是昨天晚上魏兄弟你去......去红楼坊的事儿。”

魏子阳闻言,哭笑不得。

自己是知道昨天去红楼坊那事儿迟早都会传开的,却没曾想到传得这么快,看样子这陈筠儿是要找自己兴师问罪呀。

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窗外回答道:“知道了,袁管家我收拾一番,马上出来。”

话音刚落,那魏子阳就是前去用自己屋内的清水洗漱一阵,然后推开门,就看见那袁管家满头大汗地站在自己的院落里,一脸焦急而又带着疲态。

那袁管家瞧见魏子阳出来了,就立刻道:“哎哟,魏兄弟你可算是出来了,那咱们这就走吧,小姐可还在生闷气呢。”

魏子阳点了点头,这事儿自己是得好好去解释一番,要不然按着陈筠儿那脾气,非得急死不可。

一抬头,却看见袁管家正露出一副古怪的面容瞧着自己,想了想,又是在心中无奈了一阵。

只怕这袁管家也是误会了自己吧。

昨天自己刚刚把陈筠儿给带回来,还推掉了陈家的邀请,这晚上却跑到那红楼坊去,难免会让人想歪。

苦笑一阵,就向这袁管家解释道:“袁叔,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还没等魏子阳说完,那袁管家却是摆了摆手,笑着道:“这我想没想歪不打紧,重要的是你得去和小姐解释解释呀。”

“再说,男人嘛,我懂。”

袁管家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话音刚落,就走上前来,拍了拍这魏子阳的肩膀,用一种语重心长地口气劝诫道:“年轻人呀,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那眼神盯着这魏子阳,让魏子阳心中直发毛,不禁是打了个寒颤,向袁管家说道:“那袁叔,我们这就去吧。”

这一路上,除了在想待会儿见了陈筠儿该怎么解释外,魏子阳心中还想的,就是那老和尚留给自己的黑刀和古怪的刀法,以及那昨夜在红楼坊的襄王一席话。

想到襄王,不禁又是想到这魏国即将对西秦用兵的事儿,心中也是暗暗紧张起来。

要说对西秦用兵,恐怕也就在这几日之内了吧,但直到现在,这牙县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让人不禁感叹道大魏的保密工作做的何其好。不单单是瞒过了这西秦人,连自家的百姓都给瞒了过去。

从牙县出发,沿西行一百多里,便会到达那西秦的两座雄关“潼关”和“函谷关”,而那儿,就是秦国对魏国的第一道防线,如果大魏想要攻打秦国,不出意外,第一仗就会在那儿发生。

想着想着,却冷不丁听着那袁管家说了一声。

“到了!”

一抬头看,才发现这自己已经是走过了那大路,来到了牙县县门之外。

此时天已经是微微亮了起来,魏子阳顿了顿,这才是和袁管家一前一后,走入了这牙县之中,当然,也同往常一样,这魏子阳并没有遭到那卫兵的盘查和阻拦。

晨曦初开,清风徐徐,早冬的空气中透露着一丝说不出的寒冷,那牙县此时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晨光淡淡地普洒在这红砖绿瓦,楼阁飞房檐之上,更是给这座安静的小城增添了一份朦胧的美感,魏子阳行走在这西街之上,听着远方时不时传来几声稀疏的吆喝,更是觉得身处于一副美丽的画卷之上,心情也是格外的放松,好似之前的种种烦恼都挥散掉了一样。

不多时,魏子阳便走到了这陈府前。

还未等那袁管家扣门,那大门就是正巧打开了,原来是有打扫大门的下人拿着扫帚出来,正准备开始一天的第一个工作。

那下人睡眼惺忪,一边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很是疲惫的样子,不经意间抬头一看,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看清楚那人不是府中的大管家吗?

看到这儿,倒是把那下人给吓了个激灵,连手中的扫帚都是略微松了松,等到缓过神来,才是战战兢兢地说道:“袁......袁管家,您......您这么早出去,干嘛呀?”

他只求这袁管家刚才没有看见自己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要不然这自己可有好果子吃了。

那袁管家当然是看到了,淡淡一笑说道:“怎的,昨晚没睡好?“

下人一听,顿时面露苦色,犹豫说道:“这......管家一还是去看看小姐吧,小姐正生闷气嘞。“

那袁管家一看,心里不禁寻思道,这恐怕是小姐的原因呀,小姐要是生起气来,自己可是见识过的。

顿了顿身,转过头来向魏子阳说道:“魏兄弟,快进去瞧瞧吧。”

魏子阳一听,更是哭笑不得,这女儿家的醋坛子也忒大了吧。

向那袁管家点了点头,就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向那陈府之中走去。

一走入府中,还没到正厅,就看见了那陈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那大厅外面的院儿里来回踱步。

魏子阳上前,拱了拱手向这陈忠说道:“老爷。”

陈忠一听是魏子阳的声音,不禁似立马把头转了过来,瞧见的确是魏子阳本人后,立刻上去拉着他的手说道:“子阳啊,你可算是来了,筠儿这已经是闹了一晚上了,现在还在气头上嘞,你快去和她解释解释吧。”

魏子阳听得这话,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去。”

那陈忠顿了顿,却是拉住了魏子阳的手,说道:“子阳,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这去红楼坊一事恐怕有什么误会,但你也别怪筠儿这样,她娘去得早,这我也忙于生意,没怎么好好陪过她,所以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怪筠儿呀。”

陈忠是怕这魏子阳会因为此事而对陈筠儿心生不满,所以想了想,是急忙解释道。

那魏子阳闻言,笑了笑,随即说道:“老爷尽可放心,子阳去去就来。”

说完后,就缓步朝那陈筠儿的院里走去,只留给陈忠他们一个背影。

刚进院里,就瞧见那陈筠儿此时正立于院中树旁,青丝韶带,披罗衣翠袖,端庄高贵,文静优雅,在这清晨的寒气中更是显得格外夺目鲜润,直如雾薄孤山,气蒸云雨,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轻灵逸态。

看这样子,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魏子阳想着,就对那陈筠儿远远地喊了一声:“陈姑娘。”

听的这话,陈筠儿身体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是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这陈筠儿面凝鹅脂,唇如点樱,眉若墨图,眼露秋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惊艳之美。魏子阳看着这陈筠儿,竟然是微微失神,不自觉地低下头来,不敢正视她的双眸。

那陈筠儿看着这魏子阳,浅浅一笑,随即是轻声说道:“不知子阳哥,来此有何贵干?”

魏子阳听这话,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这陈筠儿要是直接询问他的话,那事儿还好办,但看现在这副情况,陈筠儿似乎是要跟他耍耍心机呀,这可就麻烦多了。

那陈筠儿见到魏子阳呆在原地,不说话,随即又是幽幽第说道:“子阳哥,那红楼坊的滋味如何?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倒不如子阳哥与我讲讲,让我也开开眼界。“

魏子阳闻言,只得是干笑两声,挠了挠头,然后解释道:“嗯.......陈姑娘,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个.......那个我昨晚去红楼坊不是去找姑娘,而是有要事要做。”

“要事?子阳哥,我问你,这要事,是要在桌上谈,还是在......“

”得,打住打住。“魏子阳在陈筠儿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赶忙出声阻止道,这要再说下去就更解释不清楚了。

再说,这事儿究竟要怎么跟陈筠儿说呢?总不可能告诉她那襄王的事儿吧。

还在魏子阳暗自寻思的时候,那陈筠儿却是秀眉轻蹙,顿了顿声,随即轻声疑惑道:“哦?子阳哥知道我要说什么呢,看样子已经是了解得很清楚了嘛。”

魏子阳瞧见这陈筠儿越扯越远,额头不禁是冒出了丝丝冷汗,这样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

不行,得趁现在赶忙解释清楚,不然这再拖一会儿,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还说不清了。

魏子阳面色一沉,随即说道:“陈姑娘,我去那红楼坊是因为有人要约我见面,就是那日绑架你的人。”

听到这话时,陈筠儿就面露疑惑,忍不住低声问道:“哦?那你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魏子阳一听,知道这总算是把话题绕开了,便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不但知道那人是谁,我还知道那人为何要绑架姑娘你。”

第六十五章:牙县异样

听得这话,陈筠儿不禁是好奇起来,美目流转,盯着这魏子阳,问道:“那他是什么人?”

魏子阳先是犹豫了一会儿,面露难色,然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样,顿了顿,终道:“唉,本来这事儿是不能向陈姑娘你说的,但这次我就破一破例吧。”

“那人是个世外高人,想收个徒弟来继承他的本事,在听说我打虎的事迹后来到这牙县偷偷地观察我,觉得我是个学武奇才,所以就决定收我为徒。”

说完这话,不自觉间眼神瞥了瞥这陈筠儿,待看到这陈筠儿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己的话后,心中发笑,表面上却是不露痕迹,依旧道:“但这高人怕我不答应,所以就想出个法子来,将你绑架来求的与我见面的机会,你想啊,要是你被绑架了吗,我肯定会去救你呀,那人就是打着这个算盘。”

“将我引上山后,那高人就找机会和我见了一面,说要收我为徒,我当然是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个骗子故意逗我,结果那高人约定昨晚在红楼坊见面,到时候他会证明给我看他是真正的大师还是江湖骗子。”

陈筠儿听的这儿,对魏子阳的话已经是信了十之八九,她想了想,翻了翻白眼,对着魏子阳说道:“所以那日山洞里你说没见着那劫持我的人是骗我的咯?”

魏子阳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是说道:“那高人说要我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我也只能骗你。”

“哦。”那陈筠儿嘟着嘴巴,不开心地说道。

“那接下来在红楼坊你们干了什么?”

魏子阳闻言,顿了顿,然后才道:“他在红楼坊内给了我一本刀功秘籍,说只要我认真钻研学习这刀法,那不日我的功力就可大增。”

言毕,那魏子阳就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了早上塞进去的几张书信,递过去给陈筠儿看。

陈筠儿拿着那书信,只见那纸张泛黄残破,看模样就是有些年代的了,再看那书信中的内容,似乎的确像是什么武学功法。

没看多久,陈筠儿就是还了回去,对魏子阳笑道:“想不到子阳哥你还有被世外高人收做徒弟的一天呀。”

魏子阳听到这儿,知道这陈筠儿已经是相信了自己刚才说的一番话,一颗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多亏了那老和尚的虎中刀秘籍,要不然这自己倒还真没法解释清楚了。

魏子阳也是笑道:“我也不知道这高人为何会看重我,兴许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不要脸。”那陈筠儿吐了吐舌头,对着这魏子阳说道。

魏子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后是轻声向这陈筠儿说道:”陈姑娘,那我晚上再到府中来,你看如何?“

那陈筠儿刚刚心情转好,这冷不丁地听到魏子阳这话,又是秀眉轻蹙,咬着嘴唇说道:”你又要走?“

”实在是有一些事儿,那高人过段时间要来考察我练武进度,这我可不能马虎,得认真对待。“魏子阳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解释道。

听得这解释,陈筠儿才是稍微放宽了心,再说这晚上魏子阳说了还要来一趟府上的,所以倒也不是特别不舍,略微地顿了顿,随即是轻声说道:”那你得说话算数,晚上来府中吃饭,本来我爹是要答谢你救了我,但瞧见这样子,我被绑架反倒是你引起了咯,所以你得来府中向我道歉。“

魏子阳淡淡一笑,向陈筠儿作揖道:”当然。“

陈筠儿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恶狠狠地盯着这魏子阳说道:“另外,以后可不许去那红楼坊之类的地方了。”

魏子阳一听这话,不禁是哑然一笑道:“这怎么可能嘛。'

陈筠儿挥舞了几下自己的粉拳,比划着对这魏子阳示威了几番,好像魏子阳一旦食言的话就要把他怎么样一样。

唇红齿白,一笑一抬手间,风情万种。

魏子阳看见这陈筠儿这副样子,不禁是看呆住了,随后是咳嗽两声,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

那陈筠儿似乎也是反应了过来,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时不时地用自己的手轻扯着自己的衣角,十分娇羞的模样。

当然,这样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只听见那院外传来了一声喊叫,原来是那袁管家的声音。

”魏兄弟,门外有人找。“

”哦?“魏子阳一听,脸色一沉,就是向那陈筠儿抱了抱拳,随即说道:”陈姑娘,我先出去一下。“

陈筠儿美目流转,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嗯。“

便是看着这魏子阳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且说那魏子阳,出了这陈筠儿的院落,就看见那陈忠和袁管家看着自己,还没等他开口,那陈忠就是忍不住道:”怎么样了?“

魏子阳笑了笑,向陈忠是作揖道:”老爷,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忠闻言,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魏子阳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这袁管家,顿了顿声,说道:”袁叔,刚才你说有人找我,不知是何人?“

袁管家向魏子阳回答道:”那人在门外,非得说要见你,我说你现在有事儿,他却说要等着你出来,像是赖在门外不走了,哦对了,他说他姓杨,说魏兄弟你一定认得他。“

”杨?“听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眼神一凛,脸色一沉。

要说是姓杨的,那定然就是襄王了,如果不是襄王,那自己也认不得其他的人了呀。

那陈忠瞧见魏子阳这样,忍不住又是开口道:”这子阳,你认得姓杨的人吗?“

听到这儿,魏子阳笑了笑,才道:”才认识的一个朋友,倒也算不上多熟,我且出去见一见他。“

言毕,魏子阳就是朝着这大门走去。

此时那冬日的太阳已经是躲开了这苍穹之上厚厚的云层,露出了自己温热的光芒,那光芒很是刺眼,如金子般的洒在这地上,顿时大地像是被铺上了黄金一般,闪耀夺目。

光辉万丈,让人惬意。

魏子阳却是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副美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这陈府的门口,远远望去,就瞧见了那襄王身着一身便装,正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魏子阳心中微微一怔,随即就是走了出去,对那襄王拱了拱手,说道:“拜见襄王殿下。”

“诶,不必多礼,这儿没有襄王那个,只有杨望。”那襄王摆了摆手,神态自若地回道。

“不知襄王殿下此时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儿的事儿吗?”

魏子阳倒不奇怪这襄王是如何找到他的,既然是堂堂魏国皇子,那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只怕现在牙县之内已经是布满了襄王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襄王的掌握之中。但魏子阳好奇的是,为何襄王会在这大清早就来找自己。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那襄王闭上了眼睛,顿了一会儿,才是向魏子阳低声道:“估计我大魏要有动静儿了。”

“哦?”听到这话,魏子阳也是在心中不自觉地愣了愣。

第六十六章:西风

襄王看着这魏子阳紧皱眉头,不禁是淡淡一笑:“你可曾发现,这牙县最近有什么异样?”

“异样?”

话音刚落,魏子阳就开始寻思了起来,要说这牙县有什么异样,那他是真得没感觉出来,如果非得说有异样的话,倒是这襄王前来,就是个不得了的异样。

想到这儿,魏子阳是眼睛瞥了瞥这站在身前的襄王。

这异样还不都是你给搞出来的么?

略微顿了顿身,魏子阳就是拱手道:“禀告襄王殿下,草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那襄王瞧见魏子阳这样子,心中仿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不禁是哑然道:“只怕你认为这异样就是本王前来吧。“话音刚落,便是哈哈大笑了几声,声音很是豪迈。

魏子阳看见这襄王竟然还跟他打趣了起来,也是颇为好奇。

按理说这襄王身为皇子,性子应该是颇为温和文雅的,但从这两天跟他接触的情况来看,倒是有一股江湖人的味道。

他虽然穿着华贵,举止端庄,但是谈吐间却是有些大大哈哈的,倒不同于一般的王公贵族,似乎更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直来直往,毫不含糊。

包括他昨日招揽自己时的语气和神情,是一点儿都不曾犹豫和怀疑,单就这一点儿来看,不禁让魏子阳是在心中由衷地佩服。

好一个魏之皇子,大魏襄王!

魏子阳想了想,才是沉声说道:“的确,除了襄王前来之外,草民倒是真没发现其他奇怪的地方。”

襄王转了转他的眼珠子,眯着眼睛望着这魏子阳,朗声说道:“看样子我大魏的人,把你这堂堂打虎英雄,都给蒙蔽了过去呀。”

“哦?”魏子阳紧皱眉头,开始仔细地回想起来,要说异样,难不成是说这东山山顶发生的事儿?

想到这儿,魏子阳眼神一凛,顿了顿,才是抱拳说道:“草民的确未曾见到这牙县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襄王缓了缓,随即是低声道:“西风来了。”

这魏子阳听这话,竟是愣了愣,随即是哭笑不得。

襄王所说的不错,牙县东侧是绵延不绝的东山山脉,西边则是一块块大平原和山谷小道,中间并没有什么遮蔽物,这正值十一二月的冬季,风向由东南风转为西北风,又干又冷,吹到人的脸上竟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所以这西风来了,的确是牙县的变化。

但是这时候,襄王说这西风来了肯定不是单纯指这风向的变化吧。

“西风?莫非是......”魏子阳喃喃地重复说了几遍,终于脑海中是缓缓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是属于大魏的名字,那是一个戎马半生的名字。

襄王瞧见这魏子阳紧皱眉头,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终于是淡淡一笑:“昨夜你走之后,我便接到父皇的书信。说是我大魏骠骑大将军贺西风,已经率军正赶往牙县前线,估摸着再过十日不到,大军就会到达。”

瞥了瞥这魏子阳,还未等他说话,就是继续道:“另外,命周峰将军为先锋,率三千轻骑兵早一步出发,估摸着会比贺将军先行一步抵达牙县。”

魏子阳听的这话,只觉得有些虚幻。

这自己昨天才知道魏国攻打梁国只是幌子,真实目的是要攻打秦国的消息,今儿就说已经要准备开战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儿吧。

自己现在脑子里只觉得很是混乱,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

等了一会儿,才是疑惑道:”如果贺将军率大军兴师动众前来,那样不会打草惊蛇吗?,我们能够知道这个消息,那西秦人也同样可能会知道呀。“

那襄王摆了摆手,冷哼了一声:“就算西秦人知道又如何,短短十天之内,他们又能干些什么?无非就是调集重兵前来保护两关之地而已,他们了解我们的粮草辎重,兵马人数,作战方案吗?”

那魏子阳闻言,拱了拱手:“的确不知。”

“既然不知,那就算知道我大魏是冲着他来的,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这解释,魏子阳才是渐渐明白了过来。

之前魏国佯装攻打梁国,屯兵庐江的事儿,天下皆知,都会认为魏国的目标定是那新败的南梁,魏国想趁着这南梁内外动荡之时分一杯羹,所以一定不会猜到这只不过是魏国的声东击西之计,假借攻打梁国,实则攻打西秦。

就算是西秦人也一定不会相信这魏国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打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

所以就算是防着魏国,但警惕性也不会太高。

这一来,是因为魏国屯兵庐江前线,正准备同南梁作战,一定hi不会腾出手来再攻打他西秦的,除非是魏国皇帝脑抽了,才会敢同时冒犯两国。

这二来,是因为西秦已经是多年未曾历经战争,虽然同魏国相邻,但十多年来却是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两国也相安无事。

而当他们知道魏国的真正目标是他们时,就算有心想要准备防御,怕也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兵马增援,但对于魏国的计划,数量,路线却是一无所知。

魏国占尽天时人和,而西秦不过只是仗着有两座雄关的地利而已。

西秦即使有心,却也无力。

魏子阳想到这儿,不禁是在心中感叹到魏崇帝的毒辣。

顿了顿,就是向襄王叹道:“圣上之谋,非平常人可有。”

襄王嘴角微微一扬,笑着道:“父皇之智,乃我平生所见之最,即便是那北晋的盘龙先生宋若愚,怕也是比不了的。”

魏子阳点了点头,随即是再次问道:“那不知,草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襄王脸色一沉,眼神一凛,就是向那魏子阳朗声道:“你我可在这牙县先行布置一番,以等待贺将军和周将军他们的到来。”

想了想,随即是说道:“你先准备两日,等过两日自会有人前来通知你,到时候再随我行动。”

魏子阳听到这话,也知道现在将会迎来最为关键的时候了,也是沉声答应。

襄王点了点头,随即是冷不丁往那陈家府邸一看,就看见了那站在原地许久未动的陈忠和袁管家二人,也是会心一笑,拍了拍魏子阳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吧,他们快是等不及了吧。”

魏子阳回头一看,就见到那陈忠伸长自己的脑袋,极力往自己这儿望来,也是颇为尴尬,随即是向襄王拱了拱手:“那草民先行告退。”

襄王再次是摆了摆手,就是看着这魏子阳转过身,向那陈府走去。

在这早冬的阳光中,一人便衣素服,一人黑衣长袍,一动一静,恍恍惚如神人。

第六十七章:玉人出马

那魏子阳可是没有看到这副场景的,一回到这府中,还没说话,那陈忠就是急急忙忙地上前来疑惑道:“子阳啊,那是什么人呀?”

他方才就是十分疑惑,瞧见这魏子阳和那姓杨的人有说有笑地谈了半天,看样子关系还不普通。

可他却是不曾听说这魏子阳有一位姓杨的熟人呀。

魏子阳闻言,笑了笑,向这陈忠说道:“老爷,那人是我的老乡,我俩八年前落难就失去了联系,这最近他在这牙县附近讨生活,碰巧听说了我的名字,这不就来找我嘛,来聊聊天叙叙旧。“

“哦,怪不得我看你和他好像很熟的样子嘞。”

魏子阳淡淡一笑,随后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是吞吞吐吐道:“老爷,小姐现在......应该没发脾气了吧“

陈忠听闻,缓缓道:“子阳你跟她说了一说,应该就是没事了,你可不知道呀子阳,今儿早上你没来之前她可是脾气大着呢,问她吃饭饭也不吃,问她出去走走也不出去走走,就闷在屋里。”

魏子阳听到这话,也是哑然一笑,还没等他没回话,便听到这远处有一个声音响起。

“又在说我的坏话?”

魏子阳抬头一望,就瞧见这陈筠儿从自己的院子里是走了出来,轻咬嘴唇,面若桃花。

魏子阳连忙是摆摆手,说道:“陈姑娘,我可是没有说你的坏话。”

“哦?爹,他说的是真的吗?“

“额这......当然,当然。“陈忠先是愣了愣,随后是偷偷忘望了望这魏子阳,见到这魏子阳在跟他使眼色,便是心领神会,连忙说道。

陈筠儿瞧见他爹这副模样,顿时面露狐疑之色,一双眼珠子是转了转,顿时轻声质问道:“爹,不会是你在说我坏话吧?”

“这......这怎么可能,你有见过这样的爹吗?”陈忠见被这自家闺女是拆穿了心中事,顿时有些慌张,一边回答着一边时不时用手擦拭自己额头上微微冒出的冷汗。

魏子阳见到这陈筠儿好像还要问,便是哭笑不得,连忙出声解围:“陈姑娘,老爷和我方才正在谈论这风的事儿。”

“风?”

“对呀,现如今天气转凉,慢慢进入了冬季,那东南风也转为了这西北风,刚才我和老爷就是在谈论这西北风嘞。”魏子阳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对对对,是风,是风,我方才正在和子阳谈论今年这西北风怎么会这么早就来,这比往年可是快了好多呀,你说是吧,袁方。”陈忠看到这话被圆过去了,赶忙是接着魏子阳的话说道,唯恐说迟了又被怀疑。

那袁方正笑呵呵地望着这几人,冷不丁地却听着这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微微一愣,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却看到这陈忠正在挤眉弄眼地向他使眼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哦?袁叔,方才子阳哥和我爹说的,是风吗?”陈筠儿露出一副怀疑地眼神盯着这袁方,好似要看出这袁方的内心所想一般。

“额......对对,老爷和魏兄弟刚才就是在谈......谈这风。”袁方略微一迟疑,还是缓缓说道。

陈筠儿听着这袁方的话,心中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却也苦于没找着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得作罢,就当他们刚才是在谈论这风吧。

不禁是撇了撇嘴,自己对那草药可是感兴趣,对这什么西风东风的,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就不再扯这方面的话了,顿了顿,就朝着这魏子阳说道:“那方才找你的人又是谁?”

那魏子阳就是淡淡一笑,随即向陈筠儿解释了一番。

他当然不会傻到将襄王的身份给说出来,就是将刚才向陈忠解释的说法再跟这陈筠儿说了一遍。

“既然是子阳哥的朋友,那倒是以后可以让他来府中坐一坐,吃吃饭什么的。“陈筠儿一听说是魏子阳的老乡,连忙是说道。

她可是对魏子阳过去发生的事儿好奇地不得了,可每次自己问魏子阳,魏子阳就是吞吞吐吐,或者转移话题,总之就是不和自己明说。

这也让她对魏子阳过去的往事更是好奇,魏子阳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是更为神秘。

魏子阳知道这小妮子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揭穿,只是淡淡一笑:“当然,如果老爷和姑娘不介意的话。”

那陈忠还想说什么,却被这陈筠儿狠狠地盯了一眼,随即是不说话,站在一旁去了。

“没意见,没意见,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陈筠儿浅浅一笑,露出自己好看的酒窝。

魏子阳看着这样子,心中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笑里藏刀呀。”

顿了顿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一正,就是朝着这陈筠儿和陈忠说道:“老爷,姑娘,那我晚上再过来一趟,如何?“

“当然可以。”这次陈忠倒是抢在陈筠儿前面说话了。

魏子阳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记得晚上要来哦。”那陈筠儿这次很是甜甜地说回答道。

魏子阳刚刚转身,又是听到这小妮子的话,想起了那笑里藏刀的面容,有些发憷,赶忙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仿佛这陈府像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一样。

“咦,这子阳怎么走得如此之快?”那陈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地疑惑道。

那陈筠儿幽幽地望着这魏子阳的背影,随即是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来向着这陈忠道:“可能天比较冷吧,要回去加衣裳。”

“衣裳?”陈忠瞧见这魏子阳身披黑衣,穿黑裤,健步如飞,看上去不是很冷呀。

幸亏这魏子阳没有听着这话,要是听着这话,怕是又要打个寒颤。

出了这陈府,魏子阳就将那衣裳整理了一番,朝着陈家庄的方向走去。

虽然自己已经答应了襄王从军,但现在这仗还没开始打,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到时候得向陈筠儿和陈忠好生解释一番才是。

至于眼下的事,魏子阳却是拿出了自己刚才塞进怀中的那几张泛黄的书信。

现在自己倒是想将这“虎中刀”给好好了解一下。

想明白后,就是快速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迎着这阵阵的西北风,魏子阳不禁又是在心中想起了一些事儿来。

贺西风,大魏第一名将,虽然不是处在众人所列的“天下七绝”之中,但能稳坐大将军宝座之上十余年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想到这儿,魏子阳不禁是眼露寒光,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

这想着想着,一抬头,却是看见自己已经快要走到了那陈家庄庄口,可还没等着回过神来,又是看见有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那陈家庄附近。

马车很是寻常,倒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平常百姓要是想要,倒也可以颇费一番。

魏子阳暗想道,这陈家庄的人自己大多都认识,马车也没几辆,这马车虽然普通,但自己笃定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知道这马车是何人的,来这陈家庄又有何事。

带着一番疑惑,那魏子阳就是缓缓地走近了这马车,这才看清楚那马车车辕处有一个壮汉。

魏子阳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想前去询问,便是打算绕过这马车向庄内走去,正当这时,却是冷不丁听着那壮汉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喂,就是找你嘞,你走啥?”

其声如雷霆,如狮吼,要不是魏子阳知道这声音是从那壮汉口中喊出,倒还以为是什么猛兽会说人话了。

魏子阳脸色一沉,心中微微一定,就是转过头来,望着这壮汉问道:“壮士,可是叫我?”

那壮汉赤发虬髯,身形魁梧,像一颗大树一样,站在他身旁,饶是颇为强壮的魏子阳也是忍不住感到自己很渺小。

那壮汉听到魏子阳这话,咧嘴一笑:“是我叫的你,但不是我要找你。”

“哦?”如果不是这人找他的话......

魏子阳顿了顿,一双眼睛就是疑惑地望向这马车,那找自己的人就是这马车中的了。

等了一会儿,才是看见这马车车帘被掀了起来,一个丽人从里面缓缓走出。

肌若凝脂气如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人不就是那日在红楼坊瞧见的玉冰清,玉姑娘吗。

魏子阳心中开始疑惑起来,这玉姑娘来找他是何事?要说这玉姑娘是襄王的心腹的话,那么有什么事襄王来找自己就行了呀,如果襄王走不开,那托郭道长也可以呀,自己至少和郭道长更为熟悉一些,这玉冰清,除了那日在红楼坊以外,自己可是从未见过呀。

那玉冰清像是瞧出了这魏子阳的疑惑,秀眉微展,脸上带着酥媚之色,腻声轻笑道:“子阳哥可是疑惑,奴家为何来找你吗?”

那发嗲的声音让魏子阳是心中再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骂道:”好一个迷死人的妖精。“

“还有,子阳哥是你叫的吗?”

魏子阳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但表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朝着玉冰清说道:“在下的确不知,玉姑娘来找在下,有何事?”

那玉冰清笑了笑,柳腰款摆,带着阵阵香风,就是走到了这魏子阳的身前,一双丽眼盯着这魏子阳,让魏子阳是不敢与她直视,低下了头。

那玉冰清见此,更是吃吃地笑了起来,竟是也低下头,侧在魏子阳耳边幽幽说道:“难道没事,奴家就不能找子阳哥了吗?”

丰润的小嘴张开,微微吐气,让魏子阳感到眼前一阵眩晕。

第六十八章:罗蛮比武

魏子阳赶忙是心中一定,微微地挪过身子,同这玉冰清拉开了一段距离,尴尬地笑了笑:”咳咳,姑娘这是何意?“

他当然知道这玉冰清前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要说只是单纯前来聊聊天,他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那玉冰清瞧见魏子阳这般防备,竟是露出了一副幽怨的眼神,一对眼眶顿时充满了泪水,好似要哭出来似的:“奴家就这么让子阳哥嫌弃吗?”

魏子阳一听,赶忙是连连摆手道:“姑娘多想了,姑娘可千万别哭呀。”

现在正值上午,本身出入这陈家庄的人就有不少,这要是玉冰清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把她给怎么样了,那到时候,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这事儿再让那陈筠儿知道了......

魏子阳赶紧是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微一沉吟,就是向这玉冰清正色道:“姑娘有什么事儿,还请跟在下明说,大可不必如此耽误时间。”

他可是不敢再和这玉冰清扯什么其他事儿了,万一这越扯越远,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可就闹大发了。

那玉冰清本来还想再逗一会儿这魏子阳,但看见魏子阳认真了起来,便也不再开玩笑了,只是撇了撇嘴:“真是无趣。”

随后,微微颦蹙,一双丽目就是盯着这魏子阳,缓缓道:“其实呢,奴家找子阳哥的确是有事。”

“何事”魏子阳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这玉冰清和自己并不熟悉,她背着这襄王来找自己有事?

其实现在在魏子阳的心中,已经是笃定这玉冰清是私下里和他接触的了,而如果是襄王的意思,那么襄王大可以派郭道长来。

那么,这玉冰清偷偷摸摸地背着襄王来找他,所为何事?

那玉冰清笑吟吟地看着魏子阳,媚眼勾魂:“其实,奴家是想看看子阳哥你的武艺的。”

“奴家早听说这牙县的恶虎是子阳哥除去的,很是仰慕子阳哥,当然也就对子阳哥的武艺高深是好奇不已,所以今儿想来见识见识。”

“比武?”魏子阳听着这话,也是开始思索起来。

来陈家庄找自己,只是为了比武,这说法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魏子阳看着这玉冰清的笑脸,凝望着那魅惑地双眸和丰润的嘴唇,顿时觉得这其中只怕是有诈。

“难道就是为了单单比武?”魏子阳疑惑道。

玉冰清闻言,对着这魏子阳莞尔一笑:“怎么,子阳哥难道怀疑奴家吗?”

魏子阳听着这话,皱起眉头,心中不禁是想到:”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向玉冰清是拱拱手:“姑娘的心思,在下实在是难以揣摩,所以这比武是真是假,在下也不知道呀。”

“奴家怎么会骗子阳哥呢?”那玉冰清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向这魏子阳的幽幽道。

“奴家是真的听说子阳哥武艺高强,所以特此想来见识一番,真的没有其他意思。”玉冰清眼珠子转了转,那媚眼之中透露着几分风情,向这魏子阳酥酥说道。

魏子阳摇了摇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半响之后,才是向玉冰清正色道:“姑娘,在下现在有要紧儿的事儿要办,可容在下先行办事,这切磋武艺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可是没工夫和这玉冰清在陈家庄门口较量一番,就想着想出一个借口先行离开,这以后的事儿嘛,容他以后再说吧。

那魏子阳刚刚抬起脚步正打算离开,就听见后面玉冰清轻叹了一声,幽幽道:“既然子阳哥不给奴家面子,奴家也就只能是善做主张了哦。”

魏子阳闻言,心中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这耳畔传来劲烈的风声,倏地向旁边就是一躲,身形刚刚离开原地,就听见“砰”的一声,抬头望去,那刚刚自己所处的完好无损的位置此时竟然是被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大坑,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沦为一滩烂泥了。

那坑旁边此时正站着刚才在车辕处休憩的那个壮汉,壮汉如山一般,手握大锤,那大锤巨大无比,看这分量怕是是百来斤重,这壮汉竟然是稳稳将它握在手中,不能不叫人感叹到这壮汉的力气好生恐怖。

魏子阳看见这幅样子,紧皱眉头,脸色一变,就是向那玉冰清转过头去,盯着说道:“不知玉姑娘这是何意?这是要致我于死地吗?”

这百来斤的重锤下来,是真的可以砸死人的呀。

玉冰清浅浅一笑:“子阳哥既然是打虎英雄,那本事也一定极大,这区区大锤,怕是不能伤到子阳哥你吧。”

话音刚落,一对媚眼就是向魏子阳眨了眨,露出了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魏子阳听这解释,差点儿没把肺给气炸了。

什么叫做“既然是打虎英雄,区区大锤也不能把自己怎样?”这自己要是愣住了怎么办,要是走神了怎么办,要是有突发状况发生了怎么办,这玉冰清想过没有?

魏子阳语气逐渐变冷,向那玉冰清说道:“那是不是,我还得感谢玉姑娘你考虑得周到?”

“不用谢,子阳哥,区区小事而已。”那玉冰清竟是将这魏子阳的讥讽当真了一般,轻声回应道。

还没等魏子阳回话,那壮汉罗蛮就是大呵一声,向那魏子阳说道:“扯扯扯扯什么扯,还打不打了?”

话音刚落,就是大叫一声,挥舞着大锤向这魏子阳是狠狠砸来。

那招式很是直接,没有什么花架子,锤舞动地虎虎生威,伴着那劲风呼啸,竟是想要魏子阳的命一般。

魏子阳本来还想与这玉冰清好生说上两句,此时见到这副情况,脸色一寒,就是一下子向旁边翻滚躲去,堪堪躲过了这罗蛮的大锤。

他可是不敢正面和这大锤抗衡,要是自己此时虎矛在手的话,倒是可以拼上一拼,可现在自己既没有虎矛,也没有那黑刀,赤手空拳向与这罗蛮抗衡,谈何容易,只能是暂避锋芒,等待时机的到来。

正当这时,那玉冰清却是在旁边喊道:“接剑!”

话音刚落,一柄轻剑就是倏地朝自己这面甩来,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魏子阳瞧着那轻剑,只见那剑身很细长,剑柄处纹有花纹,在这阳光之下隐隐闪着青光,倒像是平常女子所用的佩剑。

上前一步,魏子阳就是拔起了那柄轻剑,眼角微跳,朝着那罗蛮一望,低喝一声,抬起手臂,长剑指人,就是朝着那罗蛮刺去,剑发清音,光环乱转。

他寻思着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只能是先发制人,不然的话,那罗蛮的大锤挥起来,自己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轻剑如同闪电一般,倏地朝着那罗蛮的左肩就是狠狠刺去,携带着隐隐寒威,似雷霆之态。

那罗蛮眼见这样,不等轻剑刺来,强壮的粗臂一转,大锤一舞,就是朝着这魏子阳的脑袋是径直打去。

魏子阳眼前如此,眼神一凛,就是竖剑格挡,那剑与锤相碰撞,发出了“铮”的一声,嗡嗡作响。

只见一瞬间,震声未绝,剑光飞现,魏子阳就是低喝一声,向后退去,执剑而立,面露凝色地望着这如大山一般的罗蛮。

刚才的那一下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自己的剑刺过去按理说也应当阻挡一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罗蛮竟是看都不看,朝自己的头部就是一锤挥来,自己无奈,只得是暂时退避,倒是让这罗蛮给占了上风。

微微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轻剑,只觉得自己的虎口隐隐有些生疼,低下头去一看,自己的虎口竟是有丝丝鲜血渗出。

没想到这罗蛮的大锤威力竟会如此惊人,将他的虎口都给打裂了开来。

那魏子阳此时也不得不开始认真重视自己眼前的对手。

那罗蛮瞧见这魏子阳的异样,哈哈大笑几声,得意道:“怎的?你也就只有这点儿本事?”

刚刚说完,便是挥舞着巨锤再度袭来,直打这魏子阳的面门。

那魏子阳眉头紧皱,身形微微向左一避,不等那招式用老,就是提剑横握,朝着这罗蛮的左腿是狠狠刺去,罗蛮见此,大惊一声,就是赶忙向后退去,竟是生生收住了自己刚才的攻击。

罗蛮瞧了瞧这魏子阳,心中暗想到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刚刚想完,心中一横,又是巨锤袭来。

魏子阳见此,也是颇为有些奇怪,要说这高手过招,一般都是先以试探为主,如果双方是棋逢对手,处在伯仲之间的就更是如此,如果稍微一急躁,贪功冒进,就会暴露自己的破绽,所以一上来,一般都是以守招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先手攻击,就更不要说像罗蛮这样的猛攻了。

一边想着,魏子阳一边又是只得挥舞轻剑,来格挡这罗蛮的进攻。

一剑一锤,寒光霍霍,双方身影一快一慢,坚如磐石,迅疾如风。

不多时,双方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竟是已经斗上了几十个回合了。

第六十九章:一剑

眼见这魏子阳和罗蛮是相持良久,互不相让,那旁边的玉冰清已经是微微皱起了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子阳又是堪堪躲过了这罗蛮的一招,眼皮微微一跳,就准备再度向这罗蛮刺出一剑时,却没料到这脚底竟然兀的一滑,那身体也就随之失去了平衡,向着后面是倒了下去。

魏子阳脸色一白,暗叹道:“不好。”

那罗蛮当然也是瞧见了这魏子阳的窘态,心中大喜,就是要抡着巨锤向这魏子阳挥来。

他刚才已经是同这魏子阳交战几十个回合了,未曾分过胜负,每次当他要打中那魏子阳时,这魏子阳就是如同灵猴一般躲开,然后用那手中如绣花针一样的长剑专刺自己的下盘,叫自己是苦不堪言,他方才还在想该如何逼迫魏子阳露出破绽,却想不到这魏子阳竟是自己滑了一下。

天赐良机。

罗蛮心中微微一定,就是大呵着向魏子阳抡出了自己的巨锤。

此锤一旦击中魏子阳,恐怕魏子阳会当场殒命于此,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怕也会落得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那玉冰清本来是想让罗蛮跟魏子阳切磋一番,却不料这罗蛮竟会真下毒手,脸色大变就是急忙高声娇呵道:“罗蛮,住手!”

罗蛮此时已经是沉浸在这一锤之中,哪儿还听得见那玉冰清的声音。

玉冰清心下焦急,这魏子阳可是襄王看中的人,如果真在自己手中出了点儿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她虽说焦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以罗蛮的挥锤速度来看,就算自己使出全力也未必能赶得上。

眼见那大锤就是要落在这魏子阳头上,玉冰清是闭紧了自己的双眸,唯恐看见那脑浆横飞的凄惨之景。

这时,魏子阳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一双眼睛如同利箭一样冷冷地盯向这罗蛮,叫罗蛮心中没有来生出了几分忐忑的感觉。

罗蛮看见这诡异的笑容和冰冷的眼神时,就心中有些发憷,但这招式却是已经收不回来了。

就在这时,魏子阳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长剑蓦地转了起来,向罗蛮的面门是狠狠刺去,那剑光如寒,隐有虎啸之声,夹杂着阵阵的冬风,竟是直接想取罗蛮的性命。

罗蛮瞧见他身形如定,根本就没有要摔倒的迹象,顿时反应了过来,暗叫一声:“不好!”然后就是想要收住自己的招式,向后撤去。

但令罗蛮无奈的是,自己这招用的太老,已经是收不住了,不可暗暗叫苦。这样下去,非得拼出个两败俱伤不可。

方才虽然自己也用过类似的招式,但那是因为这魏子阳刺的不是自己的要害而是肩部,所以就算刺中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但现在却是不同,这利剑是直刺自己面门,想要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虽然自己的大锤也能给魏子阳造成巨大的伤害,但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是自己想看到了呀。

这下罗蛮倒是想起来这场比武最初的目的就是切磋,怪就怪在自己被这魏子阳诡异的身法和剑术给缠住,脱不了身,失去了理智,现在要想挽回,可就太难了。

那魏子阳的利剑刚刚刺出,身形却是如同老虎一样鬼魅地向左一偏,那剑就是随之偏转了方向,向这罗蛮的肩部刺去,与此同时,魏子阳另一手呼的一掌拍出,就立刻击中了这罗蛮的胸膛,让罗蛮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退后了几个身位。

可别小看这几个身位,虽然只是一丈左右的距离,却足以拯救罗蛮的性命,使他免遭那利剑刺穿肩膀的痛苦。

虽然是手下留情了,但魏子阳的一掌可是实打实地落在了罗蛮的身上,那一掌可是一点儿情面都没留的,径直地打在罗蛮身上,让罗蛮顿时感到胸短气闷,十分难受,竟是吐血了出来,一双腿也是一个踉跄,就是没站稳给跪了下去。

那魏子阳手执长剑,微微站立,一双眼睛是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人。

他刚刚的那招可是实打实地杀招,这不单单是普通的切磋了,那是要直接结果自己的性命的,这人的心思着实歹毒。

想到这儿,又是忍不住转过头来,一双眼是瞥着那玉冰清,冷笑一声道:“玉姑娘,这切磋可真是好得很呀。”

那玉冰清在魏子阳刺出那一剑后就已经是微微张开了双眼,眼见着这魏子阳不但没有死,反而还将罗蛮是打得吐血跪地,心中也是大惊,一双眼睛就是好奇地盯着这魏子阳。

听着这魏子阳的冷嘲热讽,玉冰清微微蹙眉,无奈说道:“奴家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话音刚落,就是向那罗蛮厉声呵道:“好你个罗蛮,差点儿就坏了大事。你该当何罪!”

不等罗蛮开口,魏子阳就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他还坏不了大事,他没那本事。”

罗蛮本就有些怨气,这下听到魏子阳的话,更是没差点儿气晕过去。

好你个魏子阳,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哪儿不知道这魏子阳明明是可以收手不打出那一掌的,如今打出来是存心羞辱他的。

“哼,要不是你耍诈,我怎可能败于你手。”

他现在却是忘记了,要不是此前他连番使出杀招,想要置魏子阳于死地,魏子阳又怎会打出那一掌来呢?

魏子阳听着这罗蛮的狡辩,冷哼一声:“耍诈?这叫动脑子,你懂吗?”

那罗蛮气的牙痒痒,就是站起身来,想要再同魏子阳较量一番,还没冲出去,却听见旁边玉冰清娇呵道:“住手!”

“可是,玉姑娘......“那罗蛮还想要辩解什么,却看见玉冰清是眉头微皱,望着他,顿时想到了什么,就是马上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一句话。

玉冰清走了过来,缓缓说道:“技不如人,何必再说。”

说完后,就是转过头来对着这魏子阳施了一礼,带着歉意地说道:“奴家替他向子阳哥赔礼道歉了,还望子阳哥别往心里去。”

魏子阳顿了顿,就是向玉冰清抱了抱拳,正色道:“姑娘,这武也比完了,梁子也结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那玉冰清听到这魏子阳话中有气,心中幽幽一叹,轻咬红唇:“当然,子阳哥可以回去了,但还请务必不要跟这蛮子一般见识,更不要记恨奴家。”

魏子阳不说话,向这玉冰清拱了拱手,就是扭头急步向陈家庄内走去。

此时正值上午,有小部分陈家庄人都看见了这庄口的比武,不禁是感叹到魏子阳武艺的高超,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不消一会儿,这全庄的人恐怕就都知道完了。

在感叹魏子阳武艺高超的同时,也是有些疑惑,这魏子阳的武艺都是在哪儿学来的。

所以当魏子阳走进庄内后,那些好奇的人都是围了上来,一边夸赞这魏子阳那出神入化的剑术,一边又是有些疑惑。

终于有人是忍不住好奇道:“魏兄弟,你这武艺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魏子阳淡淡一笑,就是回道:“我老家有一个专门收徒弟的武艺人,我这一身的功夫就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这魏兄弟的武艺都是如此的高明了,只怕那武艺人更是不得了呀。”

魏子阳笑着说道:“当然,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

众人拥簇着魏子阳,是回到了这魏子阳的院中,开始准备这一天的活儿。

且说那玉冰清,在眼睁睁看着这魏子阳扭头就走,连声招呼都不跟她打一下时,心中也是有些生气,当然,她知道这事儿主要还是怨自己,顿了顿,只是在原地一言不发,秀眉紧蹙,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事儿。

那罗蛮站起身后,就是缓缓走到这玉冰清身边,尴尬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望姑娘责罚。”

那玉冰清不接这话,想了想,才道:“罗蛮,你觉得那魏子阳的武艺如何?”

“若是五十招之内,我奈何不了他,但若百招之后,我必胜他。”那罗蛮极为自信地回答道。

他到现在都认为,要不是这魏子阳耍诈,这结果还不一定是谁赢呢。

玉冰清听着这话,心里忍不住是疑惑起来。

“真的是如此吗?”

玉冰清想了想,是缓缓地走上前去,眼睛怔怔地望着那魏子阳插在地上的轻剑。

“你是用自己最擅长的锤作为武器,而他,却是没有用他最擅长的兵器呀。”

罗蛮听的这话,猛地一惊,不觉间这额头上隐隐冒出了冷汗。

他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这趁手的兵器对习武者的好处有多大,要是让他不用巨锤改用这轻剑,怕是三成功力都发挥不出来。习武之人,讲究一招一式,这一招一式都是配有专属的兵器,比如他用的巨锤,就是配有独属于巨锤的秘籍,要是要用剑的话,是根本就没法使出招来的。

“可他要是本就使用剑呢?”罗蛮依然不死心,继续问道。

玉冰清闻言,不说一话,一双秀目盯着那远处的陈家庄。

不多时,只见她是叹了一口气,呓语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第七十章:虎式四招

魏子阳当然是不知道玉冰清和罗蛮后来说了什么话,只怕就算知道了,也是会淡淡一笑而已。

其实玉冰清说得不错,魏子阳用那把轻剑的确是无法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魏子阳最擅长使的是他自己那杆虎矛,其次就是大刀。

大刀和这剑虽然看似差的不多,但实则区别很大。刀号称是“百刃之胆”,其特点在于勇猛威武,雄健有力,单刀多以劈,砍,扎等方式为主,幅度较大,攻击性较强,但相对的,过于迟钝和笨重,如果刀功不是很好的人用起来就会觉得有几分别扭。

但这剑可是不同,剑号称是“百刃之君”,剑法招式讲究的是招式迭逞,造型优美。轻盈潇洒,敏捷多变,剑术多以击,刺,劈,砍,抽等招式为主,剑势变化吞吐自如,千姿百态,如果用剑人使得好,那叫一个赏心悦目,行云流水,虽然威力没有刀那般的大,但是却是非常考究这用剑人的技术的。

而且这剑象征着身份,大多佩剑的都是一些名门望族,达官贵族之人,剑在这世间久而久之,已经是成为了一种风雅配饰,具有高贵,典雅的色彩,这倒不似那刀,刀一般都是江湖人士,绿林好汉所用之物。

正因为如此,人们常常流传着所谓“用刀不用剑,执剑不拿刀”的说法,认为一个人要想使刀就不必再练剑,而反过来也是亦然,所以自古这刀剑两派,不但是势同水火,更是不相往来,

而像魏子阳这样,既能使刀,又能执剑的人,就更是不多见了。

此时魏子阳已经是回到自己的院中,稍微歇息一一阵,就是拿出了自己塞在怀中的那几张残破泛黄的书信。

他现在倒是腾出手来,想好好琢磨一下这“虎中刀”的使用方法。

至于想到这刚才同罗蛮的交手,魏子阳也是紧紧地皱起眉来。

那罗蛮倒是不足为据,让魏子阳感到疑惑的,却是这站在一旁的玉冰清。

这女子虽然表面上看似是水性杨花之人,但实则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她是襄王身边的人,这就注定了她的身份不会简单,想想看,能在襄王身边的人又岂会是等闲之辈?这其次,就是她无缘无故地来找自己,还让罗蛮同自己过招,这怕不会只是单纯想要看看自己的武艺吧。

那罗蛮可是招招都是杀招,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要是自己刚才没故意卖个破绽给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同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这魏子阳就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当刚才是一场闹剧吧,而这闹剧背后的东西,只能等以后再慢慢来解决了。

撇了撇嘴,魏子阳就是开始仔细地端详起这书信来。

昨夜太晚,虽然自己看了一夜,但也没看出个大概,今儿又是被那陈筠儿的事儿给拖住了,所以直到现在才能空出时间来仔细瞧瞧。

这不看还好,仔细一看,魏子阳却是看出了些许的名堂来,不禁是皱起了眉头。

这画像虽然很是写意,只能是大概看清楚那虎形似刀,但是其中却隐藏玄机,那虎势画像笔力浑厚,充满了力量之感,他知道这寻常人写字画图虽然也可以做到这样,但寻常人执笔难免会有些抖动,导致这画也会有些许偏差,失去几分神韵。而这虎中刀却是不一样,笔力厚重而且极具力量之美,倒不像是平常人能够画出来的。

莫非,是哪个作画大师所为?

可是魏子阳思来想去,也没法知道这哪个作画大师还能懂这武功的。

摇了摇头,魏子阳又是再看下去,一面翻动这为数不多的书信,一面开始沉思起来,翻了大约有好一会儿,魏子阳脑中却是灵光一现,随即是再次皱起眉头来。

似乎,这虎形画有什么规律?

他微一沉吟,就是将那三四张画摆在了地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他不断地调整这几张纸的位置,大约是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发现了一些蹊跷。

魏子阳瞧着这这最开始的一张,那画中的猛虎好似正在小憩,整个虎身都是蜷伏在地上,两只爪子铺在前面,后腿微微弯曲,虎眼紧闭,一动不动。

望着望着,就像是一把刀于胸前横握,作格挡状。

“咦,这什么刀功,第一招竟是作格挡状的?”魏子阳看到这儿,不禁是好奇了起来。

他也算是习武之人,对着刀功更是尤为熟悉,他学了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看见过哪本刀功秘籍是讲这用刀的第一势是先格挡的。

疑惑了好一会儿,这魏子阳又是转过头来,继续往第二张看去,只见那张上面,猛虎是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半站起身子来,向着远方的凝望,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东西。此时的猛虎虽说还没有一副“霸王之气”的样子,但也算是有些威风了,只是还不是很明显罢了。

这一虎形对应的刀法,就是手执刀高举过这后顶,但并不完全绕过去,而是刀尖直指右前方,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这样子,倒好像是那第一招的延伸,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要是单独做出这一势来,只怕还有些滑稽。

魏子阳等了一会儿,又是继续看下去,那三四张倒是很容易看出来,分别是这猛虎站起张着大嘴向前方作咆哮状以及高速奔驰的模样。

而此时的刀法也是突显锋芒,那第三式和第四式分别是执刀向下劈砍以及侧锋横向抖腕,倒是平常刀功秘籍里都会讲到的。

但直觉告诉这魏子阳,这三四张只怕是没这么简单。

要说一二招,应当是起势的招式,那个时候的招式,并没有凌厉逼迫之感,而是在为后面的攻击做着准备,但这后面的三四招,虽说略显普通,但一定不会就这么完事儿。

果然,再次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魏子阳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三四招绝对有古怪,这虽然是劈砍的动作,却又不是寻常劈砍的动作,那第三招就是左腿微微抬起,这劈砍地动作竟然是不是从上而下,而是自下往上。

这倒是令魏子阳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这劈砍是从下面往上的了?而且还要抬起自己的左腿?

不说实际操作起来,单是想想,就让魏子阳感到颇为别扭。

而那第四招,更是让魏子阳有些糊涂,这第四招则是抖腕握刀,让刀转动起来,这没什么,主要奇怪的地方是这抖腕也就罢了,还要让左手紧贴于自己的前额之处,好似一只猴子一样。

魏子阳看到这儿只觉得这刀法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逗自己玩儿的?这动作做出来,不说别不别扭,会有实际的战斗力吗?

刀法讲究的是快,准,狠,这些多余的附加动作,能少做就少做,而且懂行的人都知道,做多了其他动作对自己招式的使用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会被别人说成是“花架子”,不实用。

魏子阳看到这儿吗,是不自觉沉默了起来,稍微等了一会儿,就是跑到自己的屋内拿起了那把被黑布包裹起来的大刀,闭上双眼,暗自沉思了起来。

不多时,双眼突然是张开,手臂一抬,就是将刀横握于胸前,不等招式用老,又是手腕子一转,将那大刀高举于头顶,直指这前方,然后是陡然发力,将大刀向下挥舞,左腿同时微微抬起,那黑刀就随着这腿间的缝隙是向上劈去,其势夹杂着呼呼风啸,锐不可当。

魏子阳眼神一凛,就是在刀快劈到最顶端是手腕陡然一抖,刀锋偏转过来,平滑而过,此时不待多时,赶忙是将另一只手紧贴于自己前额处,微微定眼,就看见那刀所划过的地方竟是跟自己左腿微微平齐,也是有些惊讶。

虽然自己做起来不太熟练,但大底就是这样的吧。

魏子阳虽然觉得这招式有些滑稽,看用起来时倒是隐隐感觉到了它的威力,应该不像是逗着玩的招式。

至于究竟管不管用,只能等日后练习成熟,与人交手时再看看了。

魏子阳想了想,再次是望向自己那几张残破的秘籍,寻思着这四招是否有名字。

略微一顿,就是开始翻起那书信来,眼尖地发现这第四张秘籍最后竟是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什么。

定眼看去,就看见了那几行字。

“虎式四招,一乃虎寐式,二乃虎起式,三乃虎啸式,四乃虎冲式,四式学成,可堪比猛虎下山,威震八方。”

“猛虎四式?”

“原来这招式叫做猛虎四式。如果练成似乎会很不得了。”魏子阳想到这儿,也是暗暗吃惊。

可是想了一会儿,魏子阳又是有些可惜,这刀法看样子很不寻常,但却只有四招,这对于一本刀法秘籍来说还是太少了,寻常的刀法秘籍,不说多的,至少也得有几十招才行。

想了一会儿,魏子阳不禁向窗外望去,才瞧见这窗外竟然天色已经是微微变暗了下来。

原来自己沉浸在这刀中世界,竟是忘却了时间。

突然想到晚上自己还答应了陈筠儿要去府中一趟,便是赶忙收拾了一番,将那秘籍是塞进衣中,就向那牙县而去。

第七十一章:夜宴

夜里的牙县,很是荒凉,除了红楼坊所在的那条街人多一点儿外,很少会看见其他人在夜里活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牙县百姓都是这样过活的。

此时的魏子阳正火急火燎地赶往这陈府,他可是答应了这陈筠儿的,要晚上准时赴宴,要是这又放了她鸽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来。

想着那陈筠儿的脾气,魏子阳就是忍不住地直摇头,苦笑了起来。

陈府所在的长街上,倒是不比得这寻常的街道,那儿的人还是多一些的,起码不会大半天都瞧不见一个活人儿来。

魏子阳来到这陈府前,还未上前,那门口眼尖地仆人就已经发现这魏子阳的到来,顿时是喜笑颜开地高喊道:“是魏兄弟吧,小姐和老爷可都在等着你嘞,容我去通报一番。“

还没等这魏子阳回过神来,就是一路小跑进了院中,魏子阳站在门外,只能依稀地听到那府中传来这仆人的报告声。不得不苦笑了起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是尴尬。

这陈府未免对自己太客气了吧。

其实在魏子阳的心中,对这陈家的做法是受宠若惊的,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一介难民,受到陈家的庇护当了个佃农,有了自己的生活保障,要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来讨生活的,而这陈家,不但不看不起他,还对他如此的好,完全没把他当成个外人来看待,这对于像陈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是很罕见的。

士族观念,门第观念,已经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当官多半为王公贵族,嫁人多半要讲究门第,就更不要说像陈家这样的地方士绅了,所以对于陈家这样对待于他,魏子阳心中也颇受感动。

那魏子阳还想这事儿,这刚才跑进去的仆人却是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向魏子阳喊道:“魏兄弟,老爷让你进去嘞。”

“好。”魏子阳应了一声,就是踏入了陈府。

这次要吃饭的地方,是那正堂之中,其实按照规矩来说,一般像陈家这种有地位的家族,大多都实行分餐制,也就是每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由下人负责端送。但今儿是魏子阳前来,情况就不一样了,一般有客人时,都是要在正堂中吃饭,这一可以显示出主人家的好客之情,且合乎礼制,二来,一起凑在一桌也显得比较热闹,温馨。

还没走到那正堂之中,魏子阳打老远就看见那正堂门外站着一人。走近一看,只觉得有些吃惊。

陈筠儿此时楚楚可人地站在门前,脸上带着笑意,是一种很温柔的笑意,对着这魏子阳娇柔道:“子阳哥,可算是来了。”

好家伙,这陈家小姐竟然亲自在门外接待自己,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得惊掉这牙县许多人的眼睛吧。

魏子阳定了定,细细一看,才发现这陈筠儿和早上看见时又有些许不同。

她此时已经是换了身衣服了,不再是那一身青衣,而是换上了一声淡蓝色的垂肩薄纱衣,下身则是一蓝色轻边百花裙,褶裙上还纹有几只素色蝴蝶,丝绸般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腰间,额前整整齐齐的刘海,琼鼻樱唇,身材纤细,蛮腰羸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中带着可人,给人一抹惊艳的感觉。

魏子阳看到陈筠儿这样子,也是微微一怔,一种清丽脱俗,明媚水嫩之感扑面而来,陈筠儿就如同是那高贵而端庄的荷花一般,静静独立,清美灵动。

魏子阳点了点头,就是向那陈筠儿轻声道:“姑娘,我这次可没食言吧?”

他的声音随和自然,听着不像是那与陈筠儿相处的下人一般唯唯诺诺,倒更像是一个大哥哥一般,让陈筠儿心中就是一喜,感到了一阵暖意,于是也是笑着回答:“这次到没有,子阳哥快些进来吧,饭菜都给准备好了。”

魏子阳听这话,也不扭捏,就是当先一步,进了这正堂之中,那陈筠儿紧紧跟在这魏子阳的身后,一双美目是丝毫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身影,就像是个仰慕者一般,嘴角带着笑意,眼眸中闪着星星。

魏子阳进来后,就瞧见这陈忠是端坐在那高堂之上,一手捧着书卷,另一只手摸着自己那花白的胡须,气定神闲的样子,瞧见魏子阳来后,也是立刻笑了起来,站起身子就对着他说:“子阳啊,前番请了你好多次,这次可总算是来了。”

魏子阳听着这话,也是挠了挠头,带着尴尬说道:“前番实在有些事儿,倒是辜负了老爷的一番好意。”

陈忠听闻,忙摆摆手:“诶,不说那些,今儿来了,可得好好陪我喝上几杯呀,哈哈哈。”

“当然。”那魏子阳眼神一凛,就是抱拳说道。

魏子阳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是向四方看了看,只见这正堂的桌椅都是摆放地整整齐齐,擦拭地干干净净地,没有一丝灰尘,看样子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往那桌上一看,只见上面是赫然摆着七八道菜,有荤有素,有茶有汤,十分的奢侈。

“诶,老爷,这我来吃饭,吃不了这么多。”魏子阳只当是陈府为了好生招待他一番,才刻意做成这个样子,顿时是面露苦色,连忙摆手尴尬道。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麻烦,而是筠儿亲自做的。”陈忠眼带笑意地望了望这站在一旁的陈筠儿道。

“哎,爹......”那陈筠儿听着这话,马上一张脸就是涨得通红,如同那春天的桃花一般,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眼睛是不是地偷偷瞥向这魏子阳,却看见魏子阳也是一脸笑意地望着她,顿时更加害羞,把头给深深地埋了下去,好似很见不得人一样。

那魏子阳故意地咳了咳,才是笑呵呵地道:“哦?那在下今日可是能大饱口福了。”

“子阳哥,你尝一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那陈筠儿听见魏子阳这打趣地话,羞涩地微微螓首,有些期待地说道。

“我不知道子阳哥是喜欢吃甜的还是淡的,所以就依着随便弄了一下,如果不好吃,子阳哥可莫怪。”

魏子阳闻言,笑了笑:“我这人不挑食,吃啥都行。”

那陈忠也是跟着笑了几声,才是提议道:“子阳,筠儿,都坐下来快吃吧,不然这饭菜可就要凉了。”言毕,就是先落座了下去,那陈筠儿和魏子阳看到了,也是缓缓地坐了下去。

魏子阳坐正了后,本想等着陈筠儿和陈忠先吃,但看见他们都是一副笑呵呵地望着自己,就知道这是要自己先品尝一番了,苦笑几声,就是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吃。平心而论,这陈筠儿做的菜虽然称不上是非常美味,但也算是很不错的了,跟那寻常酒家里的厨子相比也不逞多让,再考虑到这陈筠儿可是陈府堂堂大小姐,想必平时也是很少下厨的,能把菜做到这份儿上,倒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望着那陈筠儿期待的眼神,魏子阳心中发笑,就是连连点头道:“陈姑娘做的菜,很美味。”

“当真?”那陈筠儿听得这话,一张脸上满带笑意,显出欣喜之色。

“当然了,我何曾骗过陈姑娘呢?”魏子阳说这话时,又是快速帝扒了几口饭,再和着这美味的菜肴,一起给咽了下去。

陈筠儿听得这话,顿时是撇了撇嘴,心想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无论是这山洞的事,还是放自己鸽子的事儿,不都是骗了自己吗?

其实她还想不到的是,就连这红楼坊的事儿,魏子阳都是骗了她的。

“子阳哥喜欢就好。”那陈筠儿当然不会心直口快地说出来,就是想了想,也就对这魏子阳是轻声地回应道。

“好了好了,子阳你也别恭维她了,你瞧你把她都给快夸到天上去了,咱们吃菜吧。”那陈忠适可而止地打断了这两人的谈话,提议说道。

言罢,三人也是笑了几声,就是开始边吃边谈起来,这陈家不似其他的家族,别的家族,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很是严肃,话都说不了几句,但这陈家可是不同,饭桌之中笑语连连,气氛很是融洽。

那陈筠儿吃饭的动作很是秀气,这魏子阳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后自有下人为他添饭倒茶,魏子阳本想自己干,但那陈忠却说不用亲自麻烦,也只得作罢。

那吃着吃着,这魏子阳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向陈忠疑惑道:“老爷,你可了解这我大魏的襄王?”

“襄王?”那陈忠刚才还在喝茶,听到魏子阳冷不丁地提起了襄王,也是面露诧异之色,忍不住是疑惑起来:“子阳,你问这襄王干啥?”

“哦,没什么,我老家是山里的人,这对大魏的事儿也不是特别了解,这几日都听到大家说什么襄王的,所以也是很好奇。”那魏子阳淡淡一笑,言语之中似乎不露出破绽,就是向这陈忠回答道。

“要说这襄王,那可是我大魏家喻户晓的一个人物,我大魏除了圣上和贺将军,最有名的,就要属这襄王了。”陈忠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才是缓缓道。

“哦?”听到这话,魏子阳更是好奇。

襄王有这么了不起?竟然能比得上那贺西风和魏崇帝。

第七十二章:乌山往事

魏子阳顿了顿,才是继续道:“不知这襄王,有何本事,能比得上那贺将军和圣上。”

那陈忠听到这话,眼皮是跳了跳,顿了顿,才道:“子阳,你可听过’乌山战事‘?“

“乌山战事?”魏子阳听这话,却是忍不住犯了迷糊,这乌山他是知道的,乌山位于魏国北边,是大魏和北晋的交接处,乌山绵延不绝,高拔险峻,其上密林横生,猛兽俱杂,没有人知道这乌山究竟有多长,若能从天上俯视而看,就能看见这乌山如同一条骇人的蜈蚣一般,从南到北,将魏国和晋国给阻隔了开来,要说一般人的话,是断断不敢从那儿过的。

当然,不是说这有乌山的阻隔,魏晋两国的百姓就无法相互沟通出入了,那乌山旁边就是云梦泽大平原,要说乌山无人敢走,这云梦泽大平原就是为两国百姓提供了一个出行的机会。

云梦泽平原,又名云梦泽大平原,是位于乌山山脉东侧的一块平地,方圆三百里有余,云梦泽平原地势低下,其中有无数条密密麻麻地河道,纵横交错,中有大湖泊,名为汉湖,汉湖周围又围绕着数百个小湖泊,湖泊星罗棋布,再配上那云雾缭绕的密林,更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而对云梦泽,整个大魏的老百姓都是十分清楚,这就源于十一年前的“云梦泽一役”了,也就是天下五绝的萧奎父子殒命之战。

可是魏子阳对于这“云梦泽一役”熟悉,却对着“乌山战事”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甚至于如果不是听见今儿陈忠谈到“乌山战事”的话,就更不可能会有机会听到,所以当下也是对这所谓的“乌山战事”很好奇。

顿了顿身,就是向那陈忠疑惑道:“老爷,这什么‘乌山战事’我可是从未曾听说过。”

“哦?”听到这话,陈忠不禁是疑惑了一声,用一种十分诧异的眼光望着这魏子阳:“我说子阳啊,你到底是哪儿的人呀?”

“额,这.......老爷,我是哪儿的人,和这’乌山战事‘有什么关系吗?”魏子阳听的这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是疑惑道。

还没等陈忠回话,那陈筠儿就是赶忙插嘴道:“子阳哥,我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乌山战事‘实在是太过有名了,那在我大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尽皆知,这你不知道’乌山战事‘的确有些奇怪。”说完后,一双美目就是露出好奇而又疑惑的神情,想听听看魏子阳接下来会怎么说。

其实她的心中本就对这魏子阳的家乡很是好奇,再加上现如今看魏子阳这样子似乎竟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乌山战事”,也是颇为意外,对这魏子阳的来历就更是好奇。

魏子阳心中微一沉吟,就是笑着道:“我家乡在大山之中,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这方面的事儿,所以的确是有些孤陋寡闻了。”话音刚落,就是露出了一副尴尬的笑容。

“哦?”陈筠儿听着魏子阳这话,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是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那陈忠见陈筠儿说完了,就是微微一定,向这魏子阳是解释道:“这乌山战事说起来啊,话可就长了。”

“想当年我大魏和那北晋交战于云梦泽,我大魏原大将军萧奎率领众下十万黑旗军陈于云梦泽以西的仓桥,而那北晋自知道敌不过萧奎,就联合南梁准备夹击萧奎的黑旗军,当时战况十分紧张,还未开打,天下就已皆知。”

“这萧奎的事儿我倒是略微听说过,不是说这后来萧奎意图谋反,被部下发现后乱刀砍死于军中,这仗不就没打起来吗?”魏子阳听着陈忠这话,便是接着说道。

那陈忠又是望了望这魏子阳,点了点头:“不错,萧奎还未向那晋梁联军开战,就身死于云梦泽,着实可惜。”

“虽然萧奎是因为谋反被诛,死不足惜,但我大魏若是真没了他,可就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局面。”

“那晋梁联军听说我大魏军中哗变,主将身死后便认定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们想趁着这我大魏军中混乱之时大捞一笔。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向我军开战。”

那陈忠说到这儿,便是歇了歇,拿起桌上的茶开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茶又是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给放了下午,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大魏当然是没办法抵挡这晋梁联军,就是一路败走,死伤无数啊。”

“后来圣上知道这消息了,也是十分震惊,在愤怒萧奎背叛我大魏的同时也在思量着如何解决困局,这当时的最好方法就是火速派遣援军前去支援前线军队。”

魏子阳听到这儿,终于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定,缓缓说道:“哦?莫非这被派遣去的人是......”

陈忠是又点了点头:“不错,接受这个重任的人,就是襄王殿下。”

“襄王殿下亲自率领兵马火速赶往这云梦泽战场,最终不仅是救出了那被追击的魏军,更是将前来的晋梁联军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自此以后,襄王名声大噪,成为了我大魏举国皆知的人物。”

魏子阳听到这儿,也是有些吃惊,这襄王竟有如此本事,能在晋梁联军的手中将残军给救了出来,不但如此,还能击溃联军?

“敢问老爷,襄王难不成是在这乌山击败晋梁联军的吗?”魏子阳只是寻思陈忠说了这么多,定然是和前面所说的“乌山战事”有所联系,就是追问道。

陈忠笑了笑,才道:“襄王真不愧是圣上虎子,智谋无双,他到达这云梦泽后,并不急于同晋梁马上开战,而是观察了四周的地形,最终确定了以乌山山麓作为主战场。”

“当时萧奎的残军被晋梁联军追杀,除了一半的人在逃亡外,另外大约有三成的士兵是被俘虏了,晋梁人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留在了身边,他们却想不到,他们的仁慈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当时被俘虏的人之中,有一个人,你也认识。”陈忠笑了笑,对着魏子阳卖了个关子。

魏子阳听到这话,再联想到是萧奎的残军,突然之间灵光一现,便是吃惊道:“莫非是......贺西风?”

“哈哈,不错,那被俘的士兵中,正好有贺西风,原本以为贺西风是大意被俘的,却没想到这是襄王的一招计谋。”

“计谋?”魏子阳听到这儿,已经是隐隐猜出将要发生什么了。

陈忠哈哈大笑了几声,继续道:“襄王到达这前线云梦泽战场后,就是针对晋梁联军上下离心,骄傲自满的情绪,亲自派遣使者要求晋梁大军退后至云梦泽以西的乌山山麓,自己将亲自率领大军同联军在那儿决一死战。”

“当时晋梁本就不同心,各自都在打着各自的鬼算盘,而且又是一路追着这我大魏打,兵士们早就是心有懈怠,个个目中无人,骄傲自满,而且乌山山麓是一块险地,背靠乌山,易守难攻,乃是天赐良机,所以几乎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襄王的要求。”

“于是晋梁联军的主帅就下令撤退的命令,然而这一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联军离心离德,互相针对,谁也不让谁,此时被俘的贺西风又趁机鼓动两方,挑起两方的恩怨,然后又在军中传言联军败了,导致联军军心大乱,这时襄王就率领大军抢攻联军,晋梁联军腹背受敌,大败于乌山山麓,这就是所谓的“乌山战事”。”

魏子阳听到这儿,不禁是睁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多时,才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襄王真乃神人也。”

陈忠一听,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说道:“这一战,不仅是打出了我大魏的威风,更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襄王的厉害,从此以后,襄王在朝中的威望日益高升,而贺西风也就成为了襄王的心腹,并接替了萧奎成为了我大魏的骠骑大将军。”

“当然,襄王的势力日益强盛,也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比如,太子杨谯。”陈忠说到这儿时,不禁是压低了声音,向那魏子阳是缓缓道。

魏子阳听到这儿,皱眉道:“我大魏还有夺嫡之争?”

“错不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所以我也不希望看到咱大魏发生这样的惨剧呀,可是这又是无法避免的了。”陈忠略带惋惜地说道。

魏子阳一听,也是理解了过来。

这襄王派势力日益壮大,当然会对太子派形成很大的压力,襄王这个人呢也会被世人拿来同太子做比较,久而久之,即使是亲兄弟也会产生裂痕来,党派夺嫡之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所以自己跟着襄王,也就是参了这趟浑水喽?

想到这儿,魏子阳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了,那襄王看似简简单单,却没想到竟有这般本事,倒也算个人物。

“诶,话说回来子阳,你既然知道这云梦泽一役,为何又不知道这乌山战事呢?”陈忠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提问道。

魏子阳听了这话,也是愣了愣。

是呀,这云梦泽一役和乌山战事是前后发生的,按道理来说,这不可能不知道呀。

第七十三章:白衣负剑

等过了一会儿,才是连忙摆手,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我家乡,那萧奎叛乱的事儿倒是传得很开,而这襄王的事儿确实是没怎么听别人说起过。”

陈忠听到这话,也是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知道这种事儿也不好再问下去,万一当真魏子阳的家乡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穷乡僻壤呢?

略微顿了顿,随即是继续就着刚才“夺嫡之争”的事儿是谈了下去。

“太子虽然是圣上的长子,但论才智,是远远赶不上这襄王的,所以在襄王实力日渐强盛的时候,太子也在寻找着良机谋求和襄王一斗。”

“但襄王自乌山一战后威望实在太高,这朝中的一部分官员都纷纷投奔到了他的麾下,再加上军中又有贺西风的支持,所以太子虽然有心,却也无力。所幸的是,朝中仍然有人是支持太子的,比如南王。”

魏子阳听到这儿,眼皮是微微跳了跳,眼中闪过一丝令人猜不透的东西,随即是恢复正常,不免有些惊讶。

要说乌山战事虽然魏子阳不是很了解,但说南王,这可是大魏家喻户晓的一个名号。

南王杨怀庆,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那可是皇室的重要成员,早年间随着魏崇迪出生入死,为大魏的建立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

如果说太子有这南王的支持,那就算是襄王有贺西风,一时间却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毕竟南王已于朝中立足三十年,许多朝中的老臣都是对南王尊崇有加,既然南王支持太子,那这些人就一定会站在太子那边。

看样子,这大魏的夺嫡之争也很是复杂呀。

魏子阳想到这儿,心中一定,就是朝着陈忠说道:“如果太子有南王的支持,那倒是可以和襄王扳扳手腕儿。”

陈忠点了点头:“自古法制就是立长不立贤,南王他们作为老臣,当然是会依照这个规矩,即使他们认为襄王才干要出众一些,但在规矩面前,他们依旧会毫不犹豫地照规矩行事。”

“而支持襄王的就不同了,襄王一派的人大多是年轻的官吏和将领,他们对于这古老的规矩倒不是很执着,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仰慕襄王的才干而来,当然也就毫无条件地支持襄王了。”

魏子阳提起一壶酒,就是再往这陈忠的杯中倒去,缓缓道:“那看样子,这我大魏的未来依旧是不明朗呀。”

“唉,谁说不是呢?”陈忠听得这话,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为凄凉地感慨道。

夺嫡之争,自古以来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场争斗中死去呀,那可都是大魏的人才,大魏的臣子呀,想到这儿,陈忠又是沉默了起来。

陈筠儿刚才听着他俩的谈话,是没插一句嘴,这下看见气氛竟略微有些压抑,想了想,就是赶忙说道:“爹,你也别太难过了。”她知道自己的爹对魏国的国事很上心,虽然不过是一介布衣,但是依旧怀揣着一颗赤胆之心,现瞧见他这样难过,也是颇为动容,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那魏子阳一听,也是向陈忠说道:“小姐说得对,老爷,这夺嫡的事儿怎么说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咱们安安心心过日子就行了,我大魏圣上英明神武,朝中忠臣良将众多,总会有人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唉,希望如此呀。”那陈忠听到这几句,也知道就算自己有心却也无力。

“唉,子阳,今儿可是扫了你的兴致了。”陈忠说完后,便是向魏子阳略带抱歉的说道。

本来今天是宴请魏子阳来家中做客的,但这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乌山战事上,又从乌山战事谈到了夺嫡之事上,这话题越谈越沉重,在这样本该其乐融融的场合却说这样的话题,却是十分不应该。

那魏子阳闻言,是向陈忠急忙道:“老爷不必道歉,本就是我向老爷打探襄王的消息的,这要怪,也是怪我扫了老爷的兴致。”

“不说了,咱们再喝。”

陈忠似乎像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痛快的喝过了一番,便是举起酒杯和那魏子阳是接着痛快地喝了起来。

酒桌之上,觥筹交错,魏子阳和陈忠都是敞开了心思,喝地很痛快,连那平时不怎么饮酒的陈筠儿都是趁着这股高兴劲儿,是喝了几杯,本来魏子阳是不让她喝的,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是喝醉了可就不好办了,但那陈筠儿却是坚持要饮,拗不过她,也就只得随着她去了。

不多时,天色已晚,那本就寒冷的冬风此时是呼啸得更盛,就算在这正堂里坐着,听着这屋外的风声,也会忍不住感到寒冷。

那魏子阳见到这喝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喝几杯可能就不行了,于是赶忙打住,对着那陈忠说道:“老爷,今儿要不咱就到这儿吧,差不多了。”

那陈忠本来是还想继续喝的,但他也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自然懂得该收就收的道理,既然这魏子阳都已经提出来,寻思了一会儿就是道:“也行,那就改日再同子阳喝个高兴。”说完之后,随即是哈哈大笑几声。

顿了顿,便向这一旁的陈筠儿吩咐道:“筠儿,去送送子阳吧。”

陈筠儿此时也是有些醉意,听着这陈忠的话,也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好。”

那魏子阳顿了顿,本想不必这么麻烦的,自己走回去就行了,却没想到还要陈筠儿送自己,当然也不能拂了这陈筠儿的面子,心中微微一定,就是向陈筠儿说道:“那就麻烦陈姑娘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那陈筠儿连忙摆手,站起身来,吐了吐自己的舌头,做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很是可爱。

魏子阳瞧见这副模样,也是脸色一正,向这陈忠抱了抱拳,然后就和陈筠儿并肩是走了出去。

一走出这正堂院门,迎面就吹过来一阵寒冷的冬风,让陈筠儿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魏子阳才不经意间扭过头来,看了看这陈筠儿,不觉得竟然是看呆住了。

陈筠儿喝了酒,本就红润的脸蛋更是增添了几抹妖艳的味道,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也是迷离缥缈,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泉水一样神秘,整整齐齐的发丝被这风给吹得零零散散,褪去了之前一尘不染的仙子模样,倒更像是个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一样,有了更多的韵味。

那陈筠儿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也是偏过头正好对上了魏子阳的双眸,待感觉到魏子阳呆住了后心中也是窃喜,脸上不觉更红,微微一笑,更是迷人。

魏子阳赶忙是不敢在多看,借着这风正好醒醒酒,就是清了清嗓子,对着陈筠儿说道:“姑娘,外面天冷儿,这都快到府门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魏子阳的声音很轻,那语气根本就不像是跟一个熟悉的朋友说话,倒更像是跟自己的妻子说话一般。

陈筠儿想了想,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道理,便是浅浅一笑,对着魏子阳轻声道:“那子阳你走夜路自己小心点儿,我就先回去了。”

“嗯。”那魏子阳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随后就是当先一步,向那陈府门外走去,到了那长街之上。

回头一看,就瞧见陈筠儿还在门后,笑着又是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快些回去,就是转过身来,走远了去。

陈筠儿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竟是略微有些失落,也有些欣慰,像是想到了什么,害羞地笑了笑,就是回过头去,也是走了回去。

夜悄然来临,街上空荡荡地没有其他人,天上弦月如钩,冬虫藏匿不见,几许清风徐来,繁星点点缀烁在这皓月之上,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往事涌上心头,袭袭而来,让人不免徒增了悲伤之感。

若是游子异客在此见到这番场景,怕不会是回忆涌上心来,让人神伤。

那魏子阳就是在这样的街上走着,心中竟是越发的平静下来,他低着头,眼神凛然有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儿。

不多时,突然是转过头来,皱紧眉头,望向那旁边店铺的屋檐之上,对着那毫无人迹的地方缓缓说道:“阁下跟了我一路,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吧。”

要是有人看到这番场景,怕不会是怀疑这魏子阳失了智吧,那屋檐之上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这魏子阳对着空气说话,不会是个傻子吧。

但魏子阳却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脸严肃地望着那屋檐上,眉头紧皱,很是沉重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那屋檐之上就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儿。

“不愧是打虎英雄,果然是好本事。”

话音刚落,那刚才还是没人的地方就是忽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儿。

那人影看身形是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着白衣,如同那白云一样,乌黑的流云发在这月光之下更是俊美,身形挺直,背上背着一把长剑,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之感。

那人神情淡然,处事不惊之样,一对剑目是淡淡地盯着这魏子阳,眼中波澜不惊,似若无物一样。

白衣负剑,淡然若风。

这是魏子阳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第七十四章:天下第一剑客

那负剑男子犹如一棵孤松一般,在那屋檐之上静静站立着,冰冷孤傲的眼眸中仿佛没有瞳孔,深邃的眼神里透露着平静和淡然,仿佛是一个独立的隐士一般,这天地苍穹皓月晨星都成为了他的陪衬。

魏子阳之前也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也能从他们的体貌特征中猜出他们的身份,可不得不说的是,这白衣男子带给他的感觉却是从未见过的。

譬如那襄王,魏子阳第一眼看到他时便认定此人绝非凡人,再比如那玉冰清,虽然魏子阳暂时还不知道她和襄王的关系,但大底也猜的出来,这玉冰清的身份绝不一般。但对于眼前这白衣男子,却是完全捉摸不透。

要说此人,从外形上来看,一身白衣,穿着并不高贵,但从他的神态上来看,那孤傲淡然的表情是绝非普通人能够透露出来的,再加上那诡异的身法,不像是一般习武之人能够学得来的,高深莫测,实难捉摸,所以一时间,魏子阳也是愣在了原地,一双眼睛是紧紧盯着这白衣男子,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白衣男子是敌是友?为何会出现在牙县?找自己又是所谓何事?

那白衣男子瞧见这魏子阳如临大敌一般的望着他,淡淡一笑,随即用一种很是平和的语气说道:“魏兄弟不用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

“敢问阁下是何人?来找魏某有何事?”魏子阳听说这白衣男子自称不是来找茬的,也是心中有了定数,但表面上依旧是十分警惕,向那白衣男子问道。

“我?我是襄王的人。”那白衣男子知道魏子阳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顿了顿身,才是继续道。

“襄王的人?”魏子阳听到这儿,才是放下心来,这襄王来牙县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既然告诉自己是襄王的人,那就应该没错了。

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不免是有些惊讶。

他认识的襄王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那算命的郭道长,一个是那玉冰清,当然,如果罗蛮也算的话就是三人了。在这三人当中,玉冰清最为神秘,也最令魏子阳捉摸不透,其次就是那看似是人畜无害的郭道长,看样子应当是襄王的心腹,恐怕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至于那罗蛮,虽然表面上看只是个武夫,但也是令魏子阳吃尽了苦头的。

这三人各有各的特点,但都不是泛泛之辈。

而今天遇到的白衣男,就更是了不得了,单是那隔空传音的本事和这高深莫测的轻功,就不是一般人能学得会的。

魏子阳想到这儿,心中也是不住的摇了摇头,看样子,襄王派的实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呀。

皱了皱眉,就是拱手向这白衣男道:“原来是襄王殿下的人,倒是魏某失礼了。”

那白衣男子淡然一笑道:“我名为梅敬亭,是一名剑客。”

“梅敬亭?”魏子阳听到这名字时,也是愣了愣,这颇似女人名的名字怎的以前从未听说过,当然,这自己没听说并不代表他不出名,倒有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譬如前面那乌山战事一样。

魏子阳神色一紧,就是沉声道:“梅大人,不知前番一路尾随魏某,是何用意?”

这梅敬亭虽然口口声声说是襄王的人,但却不敢正大光明地与自己见面,而是一路尾随跟踪,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梅敬亭听着魏子阳这番警惕的话,嘴角微微上扬,一张脸依然是面无表情道:“魏兄弟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的。”

“看看我?啥叫看看我?”魏子阳听得这话,怔了怔,一时间没弄懂这梅敬亭的意思。

跟踪癖?龙阳之好?

魏子阳想到这儿,再看这梅敬亭肤白身俊,要是天再黑一些从远处看倒真有可能看成个女人。

想到这儿,魏子阳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会是真的吧?那自己接下来了该怎么办?

溜之大吉?不妥,这梅敬亭是襄王的人,这自己以后要在襄王手下做事,这般拂了他的面子可不好。

静观其变?对,就这么办。

魏子阳心中一定,就是神色一凝,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在屋檐上站立的梅敬亭,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那梅敬亭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这魏子阳说话,不禁是抬头望去,只见这魏子阳呆在了原地,如临大敌一般地望着自己,心中微一沉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只怕这魏子阳是想歪了吧。

梅敬亭心中一定,就是朗声向那魏子阳道:“魏兄弟,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刚刚出口,魏子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那远处传来了“噗嗤”的一声娇笑。

魏子阳兀的转过头来,就看见那远处深巷里是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

其姿窈窕,其影优雅。

还没等魏子阳开口,那屋檐上的梅敬亭定眼一看,就是轻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玉美人啊。”

缓了缓,是再次道:“玉美人还是魅力十足呀,把我又是给迷住了。”

那玉美人当然就是玉冰清了,玉冰清没管这梅敬亭,先是向魏子阳施了一礼,轻声道:“奴家见过子阳哥。”

气若幽兰,丰润迷人

魏子阳闻言,也是心神一荡,随后赶忙是偏过头去,竟是不敢直视这玉冰清的双眼。

玉冰清瞧见这样,又是轻笑一声,随即望向那站在屋檐上的梅敬亭,微微一笑道:“我说梅师兄,你跟着子阳哥一路是为何?闲得没事做么?”

魏子阳听着这话,疑惑地抬头望了望这玉冰清和梅敬亭。

“师兄?莫非这玉冰清和梅敬亭是有着同一个师父?”魏子阳瞧见这玉冰清和梅敬亭谈话间很是随意,又听到了方才玉冰清喊梅敬亭一声师兄,就是如此猜测道。

那梅敬亭听着玉冰清的挖苦,也不计较,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小子罢了,襄王殿下招揽的人,我总得看看才是。”

玉冰清美目流转,不禁是低下头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是幽幽道:“师兄怕是那龙阳毛病又犯了吧?”

魏子阳听到这儿,不禁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猛地望向这梅敬亭。

还真的有龙阳之好。

魏子阳想到这儿,又看了看这玉冰清,不禁是长舒了一口气,辛亏这玉冰清来得及时,要不然自己被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男子跟踪了一路,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梅敬亭听着这话,再看看魏子阳那古怪的眼神,知道这定然是想歪了,马上是解释道:“魏兄弟可别听我师妹瞎说,我怎的可能好那一口?”

魏子阳顿了顿,随即是一脸正经地说道:“我看着像。”

玉冰清听着这话,更是吃吃地下了笑了起来,许久都停止不了,边笑还边对这梅敬亭道:“哈哈.......我就说吧师兄,是个人看见你都会觉得你有龙阳之好。”

那梅敬亭听到魏子阳这话的时候,也是愣了愣,随后再听着这玉冰清的嘲笑,翻了翻白眼道:“你闭嘴。”

话音刚落就是唏嘘一声,灵巧地跳了下来。

稳了稳身子,向那魏子阳是抱了抱拳,正色道:“魏兄弟,我是真的没有那......那啥。”说完后便又看见玉冰清花枝招展地笑了起来,顿时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魏子阳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向这梅敬亭拱手道:“个人有个人的偏好,这很正常,梅兄不必要刻意违心。”

得了,看样子这魏子阳是真把梅敬亭当成那啥了。

“咳咳,好了,咱不说那个了。”梅敬亭知道这误会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得先转移话题,等以后再继续解释了。

玉冰清听着这话,又是笑了笑,向那魏子阳说道:“子阳哥,虽然奴家的师兄有些奇怪,但他可是有些本事呢。”

“他有个外号,很是响亮。”

“何号?”魏子阳一听,不禁是来了兴趣。

玉冰清浅浅一笑,随即是轻声道:“天下第一剑客。”

魏子阳闻言,不禁有些失神。

“天下第一剑客?”

第七十五章:玉风恋

魏子阳听着这名号时,露出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一双眼睛是紧紧盯着那梅敬亭。

“天下第一剑客“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够担当得起的。自乱世起,八国割据,这世间便有数不清的能人志士,绝世高手,而能从中脱颖而出的人可是非常少的,至于说是什么担得上”天下第一“荣誉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单说那大庆国的金无面,一把寒星刀使得是虎虎生威,当世英雄中,能和他比刀功的人几乎没有,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称自己为“天下第一刀客”,但现在站在魏子阳眼前的这梅敬亭,竟然被称为是“天下第一剑客”,这就不得不让魏子阳是感到意外了。

那玉冰清瞧见魏子阳愣在原地,也是掩唇轻笑两声,向魏子阳轻声道:“子阳哥,你可莫要不信,梅师兄虽然是有怪癖,但要单论剑术,这天下能与他争锋的人着实没有,所以梅师兄,担得起这‘天下第一剑客’的美誉。”说完后,一双美目就是凝视着那魏子阳,嘴角时不时地挂起一抹浅笑。

魏子阳方才瞧见这梅敬亭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那屋檐之上的时候,便已经觉得此人定然非凡,现如今听得玉冰清的解释,虽然心中还是有些许疑惑,但是对这梅敬亭还是增添了几分敬意。

我微微沉吟,就是向那梅敬亭拱了拱手:“梅兄原来大有来头,倒是魏某眼拙了。”

“诶,这什么眼拙不眼拙,那‘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不过只是世人给我的高帽子,当不得真。”那梅敬亭连忙是摆手,淡淡地向这魏子阳说道。

“倒是魏兄弟,乃是我大魏堂堂正正的打虎英雄,为牙县的安宁做出了重要贡献,魏兄弟你才是了不得呀。”那梅敬亭随即想到了什么,向这魏子阳说道。

魏子阳听着梅敬亭这话,尴尬一笑:“只是区区小事,运气好罢了,不值一提。“

“魏兄弟谦虚了。“

魏子阳看着这梅敬亭竟是如此好说话,心中对他的印象也是渐渐好转起来,原本他以为这梅敬亭是一个清高孤傲的人,但这般交谈了几句后,才发觉表面看似孤傲的梅敬亭却是个热心肠。

外冷内热,用来形容这梅敬亭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玉冰清瞧见这魏子阳和梅敬亭是互相称兄道弟的,顿时是撇了撇嘴,便是幽幽向那两人说道:“这才好一会儿,你们俩就表面上是互相恭维来恭维去的,可心里啊,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说完后,是朝这两人翻了翻白眼。

那梅敬亭听到这儿,却是皱起眉头来:“师妹,你怎的这样说话呢?我和这魏兄弟是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一见如故还偷偷摸摸地跟踪他?”玉冰清闻言,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额.......额这跟踪嘛,它也不能叫跟踪,这叫考察,握在考察魏兄弟能不能发现我,这不,还没跟多远,魏兄弟就发现了我嘛。”说这话时,梅敬亭是一改刚才冷峻的形象,对着那玉冰清是解释道。

只是这解释苍白无力,显然是不能说服玉冰清的。

那魏子阳瞧见这玉冰清和梅敬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先说那梅敬亭,一路跟踪自己不说,一开始还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要是没和他深接触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孤傲的人,还有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的确,那隔空传音的本事和高深莫测的身法确实是当世不多见,但这跟踪的技术也忒次了吧,这才好一段距离,就被自己给发现了。要不是玉冰清说他的外号,魏子阳还要真的以为这是个什么江湖散人,浪荡游子嘞。

再说这玉冰清,在自己面前是一副迷死人的妖精模样,让自己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可在这梅敬亭面前却是像一个爱拌嘴的小姑娘似的,很是可爱,这前后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看样子,这对师兄妹的感情关系很好呀。

魏子阳摇了摇头,瞧见这两人还在拌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心中一定,就是抱拳说道:“既然梅兄无事的话,那魏某就先行告退了。”

“怎的这么早就要走?我还想于魏兄弟你喝上两杯呢?”那梅敬亭显然并不是很愿意放魏子阳现在就离开,便是皱着眉头埋怨道。

“是这样的,魏某先前在陈府府上已经是喝了几杯了,这现在头脑已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实在是不能再多喝了,梅兄还望不要见怪,改日有机会,定同梅兄饮上两杯。”那魏子阳爽朗地笑了两声,才是答道。

却没料到这玉冰清听着这话,是紧皱秀眉,一双美目是瞥了瞥这魏子阳两眼,随即是向梅敬亭幽幽道:“师兄,既然子阳哥不胜酒力,那你也别强求了,下次啊,说不定还有机会。”

”那就只得是改日了。“梅敬亭苦笑道。

“对了,师兄,这下次请子阳哥喝酒还得把那陈家小姐也给一并请过来,这样子阳哥才会来,要是没有那陈家小姐呀,子阳哥可是不会来的,你说是吧,子阳哥。”

那魏子阳刚想抱拳离开,转过身时却冷不丁听着这话,顿时是吓得一哆嗦,便是转过头来,就对上了那玉冰清幽怨的眼神,好似自己把她怎么样的了一样。

一时间也是尴尬帝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梅敬亭听着刚才玉冰清的话,也是满头雾水,疑惑问道:“什么陈家小姐?”

“陈家小姐啊,就是子阳哥的相好呀。”玉冰清白了这梅敬亭一眼,更是幽怨地说道。

魏子阳闻言,更是尴尬不已,这相好可不能乱说的,微一沉吟,就是向玉冰清抱拳道:“玉姑娘误会了。”

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平淡,看不出有丝毫的悲或喜。

其实在魏子阳的心中,还是有些埋怨这玉冰清的,他可是对那罗蛮不要命的自杀式打法耿耿于怀,开玩笑,那大锤要是真的招呼再自己身上了,自己可就真的没命了,而这罪归祸首,就是眼前的玉冰清。

那玉冰清知道魏子阳对自己还心有芥蒂,想了想,就是上前一步,走到这魏子阳的身边,距离魏子阳不过是几尺的长短,轻叹了口气,幽幽道:“子阳哥,可是还在怪奴家么?”说完后抬起头来望向这魏子阳。

魏子阳正要回答几句,这猛地一对上玉冰清的眼睛,竟是惊奇地发现这玉冰清的双眸中隐隐带有几分雾气,好似是要哭出来了一样,那香唇吐来的气息如同兰花一样幽香,芬芳之感,扑面而来。

那魏子阳看到这儿,饶是定力再惊人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呀,他毕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此情此景,让他的血液是迅速燃烧了起来,竟是忍不住想要抬手搭在这玉冰清的肩上一般。

可是像是想到了什么,魏子阳眼睛一闭,就是不再看这玉冰清,随后顿了顿,是再度睁开双眼,便是重新变得清澈起来,似乎完全没受那玉冰清的魅惑影响。

淡淡一笑,便是侧过身去,后退了几步,与这玉冰清拉开了距离,随后正色道:“玉姑娘多想了,魏某并没有怪罪于你。”

说完后,竟是不等那玉冰清回话,就是再次转过头来,对着这梅敬亭抱了抱拳道:“梅兄,那我先走了。“

说完后,便是沿着这宽宽的长街向那城外走去。

那梅敬亭望着这魏子远去的背影,想了想后,随即是大声喊道:“魏兄弟,记得早些准备,以待襄王殿下的命令。”

只看见那魏子阳的身影是顿了顿,随后就是恭谨地转过来,一双眼眸盯着梅敬亭道:”魏某明白。“

话音刚落,就又是快步疾去,没有丝毫停留。

等到魏子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后,那梅敬亭一张脸是沉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后才是轻声对那玉冰清说道:“师妹,你的‘玉风恋’竟然对他没有效果?“

“嗯,毫无效果。”玉冰清闻言,点了点头,一双美目也是露出了几分疑惑。

“按理说’玉风恋‘只要是对男性使用,不可能没有效果呀,除非是有上好的功夫能抵挡住着‘玉风恋’的魅惑之术,难不成这魏子阳竟然会有抵御’玉风恋‘的功夫?”梅敬亭可是知道这“玉风恋”的厉害的,当下就是陷入了沉思。

玉冰清听到这儿,轻皱眉头,便是望向这魏子阳离去的长街,心中喃喃道:

“魏子阳呀魏子阳,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七十六章:飞将军周峰

自魏国国都邺城往西行百里地,会有一河名为京河,京河自南北朝向,将整个大魏的国土一分为二,河之东是一大块开阔的平原,河之东则是绵延不绝的群山丛岭,那牙县东郊的东山山脉也是在这群山之间。

京河之水天上来,由无数条小支流汇集而成的京河不仅在战略上对魏国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也是大魏百姓的生命线,靠近河域的百姓一般的生活用水,都是这京河提供的。从西往东直行,一路之上都会紧靠着这京河而走,所以沿途所见之景,全然是那奔腾不息的江水和势若滔天的巨浪,若能驻足江边,放眼望去,定会给人一种震撼之感,使人心生豪迈之情。江水南逝,远眺京河对岸的群山绵延之景,云雾缭绕,其势极雄,让人叹为观止。

渡过了这京河,便会进入魏国以西的地域,这时的路就很不好走了,道路崎岖不平,分支甚多,再加上旁边紧挨的就是那雄伟壮阔的山脉,抬头一望,不禁是让人心生紧迫之感,只觉得这山说不定哪天就会坍塌下来,将自己所处的这条官道给彻底堵死。

而此时那绵延不绝的山脉脚下,却有一队骑兵在疾驰。

那队人马大约数量不少,可能有两三千左右,浩浩荡荡地队伍占满了整个官道,要是有人从山上放眼望去,定会瞧见那那队骑兵洋洋洒洒的队伍,竟如同巨龙一般,迂回缠绕,气势极盛。

处在骑兵最前面的,是一个身长约七尺的男子,那男子正值壮年,目光凌厉,长相棱角分明,如同钢筋一般硬朗的面容让他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唇上无须,唇下却是一窜如同钢刷子般硬直的胡须,黑而浓密,极为煞人。他的背后背着一把极为硕长的宽刃大斧,腰间还插着一把短刀。身披坚,手执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物,似乎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的。

他就是周峰,大魏堂堂车骑将军,也是整个大魏军方的二号人物,仅此于那骠骑大将军贺西风。当然,也是此次对秦作战的先锋官。

那周峰当先一步,驰马疾驰,身后有一小股军士是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丝毫没有被甩开。

不多时,就听见这周峰边骑边问道:“我们当下所处的位置距离牙县还有多远。”

那后面的军士一听,便有一人赶忙回答道:“禀将军,此地距离牙县,不过百里,若我军脚力快一些,估摸着天黑就能抵达牙县郊外。”

那军士的声音很是低沉,带有恭谨之意。

周峰听着这话,眯起了眼睛,随后眼皮竟是跳了一跳,顿了顿身,才是拉紧缰绳回答道:“那告诉弟兄们,加快脚步,咱们今晚定要到达那牙县。”

说完话后,不禁是沉下头去,竟是加快了马速,一眨眼就甩开了这身后的军士几个身位。那军士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就瞧见这周峰如同利箭一般离弦而去,也是看呆了,待片刻后,终于是缓过神来,当下也是眼神一凛,就是紧紧地跟了上去。

天地之间,万籁俱静,唯有那疾驰而去的大军发出的马蹄声响以及远处依稀可以听得见的京河水声。

-----------------

此时的牙县之中,虽然看似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是私下里却早已是暗流涌动。

从那日夜晚见到梅敬亭后开始,一连好几天,魏子阳都是在陈家庄里做着准备行动,为这接下来的远征是打下基础。但令魏子阳感到奇怪的是,这几日之中,却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那襄王的动静儿,仿佛襄王好似是忘了招揽过自己的这回事儿一般,或者说当这事儿从来都未曾发生过。

终于,就在魏子阳带着紧张和期待在自家的院落里度过又一个白天后,那院门外终于是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魏子阳定眼一看,却是那许久不曾见过的郭道长。

郭道长面带笑意地望着这魏子阳,还未走近,就是拱了拱手道:“魏壮士,今夜襄王殿下设下了酒席,有要事相商。”

“来了!”魏子阳听着这话,就知道这要商量的事儿定是那谋划西秦之事,暗想着这几日的平静终于是要即将过去,往后的日子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顿了顿身,向那郭道长道:”请郭道长回禀襄王殿下,说魏某知道了,今晚定会准时赴约。“

‘好,好。“郭道长听到这话,看着魏子阳,一双眼睛是隐藏不住笑意,连声说道。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郭道长又道:“魏壮士,你可不必再叫我道长了,我姓郭,单名一个江字,如若不嫌弃,叫我郭叔就行。”

“好,郭叔。”魏子阳听得这郭江的话,终于是知道了这郭道长的名字,郭江?倒是个颇为儒雅的名字。

只是不知道的是,这郭江又和那襄王是什么关系。

那郭江看着这魏子阳沉思了下来,眼珠转了转,似乎是猜破了魏子阳心中所想,笑了两声:“魏壮士可是在猜测我与襄王殿下的关系?”

魏子阳闻言,露出一副错愕的神情望着那郭江,这人怎的猜出来我的心事?

一时间也是愣在原地,并没有马上回答这郭江的话。

那郭江望了望,看这魏子阳的神情,心中就明白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当下寻思一番,便是道:“我与襄王殿下是主仆关系,我是襄王府中的管家而已。“

“一个管家?”魏子阳听着这解释,有些惊讶。

原来这郭江竟然是王府中的管家吗,怪不得与襄王的关系如此亲密。

思考了一会儿,魏子阳才是面露犹豫地向那郭江再打听道:“那......那玉姑娘呢?”

“玉姑娘么?”郭江听到这儿,也是暗自沉思了起来,半响之后才是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魏壮士,这玉姑娘是何来历,我也不是能清楚,只知道她是襄王带过来的人。

魏子阳瞧见这郭江露出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心中也就知道这郭江应该是不知道玉冰清身份的。当下就又是对那妖精一般的玉冰清好奇了起来。

这玉冰清究竟是何人,先是襄王,再是罗蛮,最后是梅敬亭。

寻思了一番,魏子阳是摇了摇头,暗想道:“现在想呢么多干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心中微微一定,就是向那郭江说道:“郭叔,魏某方才有些无礼,倒是打扰了。”

“诶,不打紧。”郭江连忙摆手,随后是再次叮嘱道:“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还是红楼坊。”说完后竟然是鬼使神差地给魏子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倒是把魏子阳给惊了一下。

“又是红楼坊?”想到陈筠儿那早上连连讽刺自己的语气,魏子阳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不成?又说高人前来?嗯,就这么办。”魏子阳心中想道。

第七十七章:厅中惊魂(二合一大章)

牙县最有名也是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要属那红楼坊所在的街道了。

时至傍晚,天色已昏,那魏子阳是只身一人,来到了这红楼坊门前,此时的红楼坊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候,所以人也不多,魏子阳倒是不怕再惹出像前次那样的麻烦来。

那门口守着的龟公正在无聊的小憩中,却是一晃眼冷不丁就瞧见这魏子阳来了,似乎是不敢相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看清果真是魏子阳时,也是愣在了原地。

那日他们可是后来听说了,魏子阳进这红楼坊根本就不是来找乐子的,而是受了大人物的邀请的,这大人物据说是连那钟县令也惹不起呀。所以再次看到魏子阳,他们就不敢再动手动脚的了,这万一自己把他惹得不高兴了,到大人物那儿去搞自己一下,这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那魏子阳可是没有想到这龟公竟会想得如此深远,他瞧见那龟公手足无措的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低下头微微沉吟片刻,才道:“请问,杨公子到了吗?”

“杨公子,什么杨公子?”那龟公听到这话时,怔了怔,不知道这魏子阳在问些什么。

还没等龟公回过神来,那门口不远处的长街上就是缓缓驶来一架马车,那马车很是朴素,和那日魏子阳看见的玉冰清的马车没什么区别。

马车慢慢地停在了这红楼坊门口,车帘缓缓拉起,当下就是走出来一人,身着紫色长衫,脚踏流云锦靴,不是襄王又是何人呢?

那襄王下了马车,就望见了魏子阳,笑了笑:“魏兄弟,来得可真早呀。“

那魏子阳闻言,只是恭谨地拱了拱手道:“杨公子,不早,不早。“

这大街之上,鱼龙混杂,魏子阳可是万万不敢再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出襄王殿下的名号的,所以只得是如此称道。

那襄王一听,也是淡淡一笑,显然知道魏子阳的用意,顿了顿身,便是提议道:“魏兄弟,咱们进去吧。”

魏子阳应了一声,便是跟着这襄王后面是走了进去,他有些疑惑地是,为何这马车上只下来了襄王一个人,那郭江和玉冰清去哪儿了?

当然,他不可能拿这件事去问襄王,只得是把疑惑埋在心里。

走进那红楼坊,还没等那些姑娘们上来迎客,便有一高大的壮汉沉着张脸是走了过来,魏子阳看那人身着黑色劲装,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似剑时,也是暗自警觉了起来,眼睛是盯着那人的身影,没有丝毫的移开。

这人是个当兵的。

这是魏子阳的心中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寻常之人,走路时并无节奏感,气力较弱,而这人走路,健步如飞,节奏感十足,一看就是在军中长期练习学来的习惯。

果不其然,那人来到这襄王面前,拱手道:“在下永进,拜见襄王殿下。”

襄王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就是对着魏子阳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永进,我的护卫统领。以前曾参过军。”

魏子阳闻言,心里想到果然如此,神色一正向那永进说道:“拜见永统领。”

“不必多理。”永进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声,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那襄王无奈地笑了笑,便是对着永进说道:“人到齐了吗?”

“到齐了。”那永进不卑不亢,用一种很是低沉的声音道。说完后就是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那就走吧,魏兄弟。”那襄王听着永进这话,转过头来对着魏子阳道。

魏子阳和襄王便是一前一后,跟着这永进是走进了那后院之中。

但这次走的目的地可不是上次的楼台之上,而是那背后的另一处厅堂之中,走进那厅中,魏子阳就感觉到哦了一丝柔和的光线,很是温暖,但环顾四周,却又还没看见什么灯笼蜡烛,有些茫然。

扫了扫眼,才瞥见那厅中的东北角上镶嵌着几颗拳头般大小的珠子,那珠子闪着点点金光,很是明亮,魏子阳心中暗想,这温暖的光线应该就是那珠子发出来的,那珠子将整个大厅给笼罩在一片温暖之中,而那珠子,定然不是凡物。

那襄王不经意间就瞧见了这魏子阳疑惑的表情,笑了笑道:“这是夜明珠,我带过来的。”

夜明珠,是那西域的珍宝,在中原地区可是万万见不到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这襄王竟然在大战前夕将夜明珠随身携带,当真是好手笔。

顺着大厅往前走,便可看见一排极长的屏风,那屏风上画着的是与那日楼上屋中的屏风上一模一样的山水图,在这夜明珠的照耀下,更是显得格外雄壮,美丽。

绕过这排屏风,前方却是一幅巨大的画作,那画作上是一只大鸟,那大鸟在这祥云之中振翅高飞,底下是绵延不绝的万里青山和那奔腾迅急的江水,给人一种十分震撼的感觉,那画作四周的边框上都是镶着金边,很是奢华,在画作之下,则有一张软塌,软塌之上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之上则有一副棋盘,棋盘周围是一壶茶水和一些点心。

而在这软塌左右两边,也各自摆放有几张案几,看样子应当是主人招呼客人时所用。

魏子阳想到这儿,当然明白单单是红楼坊而言是绝对装饰不出来这样的屋子的,一定是襄王来到红楼坊后亲自装饰,襄王这些日恐怕也是住在这红楼坊里的。

魏子阳心中微吟,却是在不经意间瞧见了那最左边的案几上竟是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宽袍,体型甚是魁梧,一张方正大脸上布满了寒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最具特色的就是他那颔下如钢刷一般的胡须密密麻麻,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这个人不好惹,魏子阳下意识地感觉到。

他从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比那永进还有恐怖的压迫气息,于是也是一脸警惕地望着那人。

那人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兀的抬起头来,便是看见了这魏子阳,一双寒眸顿时闪过了一抹阴意,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襄王笑了笑,向那人说道:“周将军,可是等候多时了?”

“回禀殿下,刚刚合适。”那周将军用着一股很是傲慢的语气回答道,似乎竟全然没把襄王给放在眼里。

这时,魏子阳却是觉察到,这刚刚还如同铁塔一般站在自己身旁的永进此时竟然是隐隐露出了一丝杀机,那眼中也是划过一抹厉色,转瞬即逝。

莫非这周将军,和襄王有什么矛盾?

襄王听着那周将军语气中的不屑之意,也是微微皱眉,随即是淡淡一笑,向这魏子阳解释道:“魏兄弟,这位是我大魏堂堂车骑将军,周峰周将军。”

那魏子阳早就猜到这人是周峰,如今一听这话,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便是神色一正,对着这周峰道:“魏某见过周将军。”

周峰一听,赶忙是哈哈大笑几声,摆了摆手,竟是根本就不准备同这魏子阳谈话。

魏子阳等了许久,见这周峰仍然是没有动静,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便把手给放了下去,随后是待立在襄王身旁。

那襄王原本以为这周峰就算是再狂妄点,也不会在于魏子阳第一次见面时就拂了他的面子,要知道,魏子阳可是自己带过来的,这拂了魏子阳的面子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当下也是有些脑怒,一张脸也是拉了下来。

那周峰当然也懂得分寸,知道这毕竟是襄王,不可以轻易惹恼他,顿了顿身,才是继续道:“不知襄王找在下深夜来此胭脂俗粉之地,有何贵干?要知道,本将军可是从来不会出入这等下贱的场所。”

好家伙嘞,这是指槐骂桑呀,这是在公然挑衅襄王的威望呀。魏子阳想到这儿,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周峰是军方的二把手,而一把手贺西风是襄王一派的,那么周峰和襄王应该是一伙儿的才是,但现在瞧见眼前这副场景,似乎这两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倒完全不像是一伙儿的人。

那永进听着这话,顿时是忍不住了,便是破口怒骂道:“周峰,你说话放干净一点儿,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

那周峰斜着眼睛轻蔑地瞥了瞥这永进,不气反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与我这般大呼小叫?”

“你......”永进被这话给顿时问住了,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是怒目相对,用手指着这周峰。

襄王瞧见这副模样,也是轻皱起眉头,缓缓道:“周将军,下人不懂事,还望将军海涵。我今日邀请将军过来,是商量这对秦作战的事。”

那周峰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一听说这要商量国事,也是不敢怠慢,便是冷哼一声,缓缓道:“不知殿下的计划是怎样的?”

他其实知道,圣上派襄王前来就是为了让他全权负责对秦战事的,而自己和贺西风不过是襄王手下的将军而已,所以也就想问问这襄王,可有对敌之计。一来,是的确想知道襄王有没有好的计策,二来,也是想考验考验这襄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毕竟,那十年前的乌山战事实在是传得太过,那时候襄王也才只要二十来岁吧,他可不相信一个二十岁出头,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够想出那样的计谋。

那襄王听得这话,先是轻轻一笑,才是说道:“这个先不急,我且为将军解介绍一下,这位是魏子阳魏兄弟,是我大魏堂堂的打虎英雄。”

“哦?”这周峰听着襄王这话,才是转过头来好奇地盯着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魏子阳。虽然只是除了一只恶虎而已,但的确是值得他另眼相待了。

要是普通的恶虎也就罢了,可他却是听说了的,圣上可是派了一支数十人的除虎小队前去专门猎杀这头恶虎,但都以失败告终,连那数十人的性命也丢了去。而这魏子阳能够单枪匹马,孤身一人除掉那恶虎,也却是算的上一点儿本事了。

那永进此时也是知晓了魏子阳的身份,也是颇为好奇地望着他,似乎想看看这除虎的英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魏兄弟好本事。”周峰当然也没显得过于热衷,除了刚开始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外,马上便是恢复了平静,对着那魏子阳抱拳淡淡说道。

魏子阳闻言,也是神色一凛,回道:“魏某运气好而已,那事儿,不值一提。”

“哈哈,魏兄弟谦虚了。”那襄王听着魏子阳这话,是耿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亲近的样子。

周峰看着这襄王的动作,也不说话,半响过后才是说道:“那不知襄王,可有计划?”

襄王听着这话,面露难色道:”周将军,这作战一事,还需要我等从长计议,至少得等到贺将军来了,我等细细商议一番才是。“

周峰闻言,不禁是冷哼了一声,看样子这襄王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还非得等那贺西风来了才敢决策,看样子传言都是假的。

想完后,便是对着那襄王淡淡道:“那既然殿下没有想明白,要我过来又是何意呢?要知道,我可不会去寻欢作乐。”

“没有事情,就不能请周将军来一趟?”襄王故作埋怨,拉下脸来问道。

周峰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望了这襄王一眼,知道这襄王应该还有后话。

襄王瞧见这样,也不生气,顿了顿再道:“今夜邀请将军前来,就是为了给将军接风洗尘的,将军从邺城而来,连日劳顿,这到了牙县,得好好歇息一番才是。对了,周将军的将士们此时还在城外驻扎,怕是十分辛苦,所以我备了一些酒肉,会托人送到将军军中,还望将军笑纳。”说话很是客气,带有尊重之意。

那周峰听的这话,想到自己这近十日来的确是连夜奔波,很是劳顿,确实应该休息整顿一番,也不推辞,就是抱了抱拳道:“那末将再在此替将士们,谢过将军了。”

那襄王闻言,点了点头,便是吩咐各人落座,待到落座完毕后,是向外面拍了拍手。

便在此时,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俏丽的女子,那女子端着玉盘,来到里面,待走近这众人时,是跪了下来,双手高举玉盘,那玉盘中赫然是乘着一壶清酒,还伴有几只点心。

襄王说道:“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我从那塞外赤那国得到的清酒,这清酒据说是用一种名为青稞的植物制作而成,酒味之中带有香甜,与我中原内地的酒滋味是大不相同,大家可以尝一尝。”

那周峰闻言是这塞外赤那国的酒,也是颇为好奇,当下就是拿起一壶来,竟是没等那女子帮他倒入杯中就是海饮了起来,那酒刚刚入喉,周峰就是感觉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在嘴中蔓延,很是醉人,那酒也不似这平常喝的酒一样烈,而是颇为温和,要说自己平时和的酒是火的话,那这清酒就如同水一般。两种滋味,各不相同。

周峰喝了一阵,便是取了下来,手用手直接擦了擦嘴,向那襄王道:“这赤那人的酒可真是好酒呀。”

襄王看了看这周峰,笑了笑,随即又是再拍拍手,这时就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熟人。

那是个女子,身着粉红色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在这夜明珠的照耀下格外美丽,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身材婀娜多姿,柳腰款摆地走了进来。在她的衬托之下,那墙上的夜明珠此时已经是黯然失色,仿佛她才是那个璀璨夺目的夜明珠一般。

魏子阳看着她,顿时是暗中苦笑了一声。

这玉冰清真是个妖女。

却不曾想,那玉冰清竟然是若有若无地瞟了自己几眼,那眼睛是狡黠地眨了眨,在魅惑之中又透露出一丝灵动之美。

玉冰清走到这正厅中央,施了一礼,便是用一种娇滴滴地声音说道:“奴家这准备了一些食物,用来给周将军接风洗尘。”

那周峰在这玉冰清走进来了一瞬间,眼睛就是一眨也不眨,呆滞地望着这玉冰清,此时听得那玉冰清向自己说话,那声音如同发嗲一样,让自己骨头都是快酥掉了,心中大喜,就是赶忙回答道:“好,好,好。”

那玉冰清又是掩嘴轻笑了两声,才是又施了一礼,便是朝着魏子阳的方向走去,挨着魏子阳的位置,就是缓缓地坐了下去。她的坐姿依旧是极其优美,两腿微微盘屈,臀部微微拱起,那裙子被香臀给绷得紧紧的,很是惹眼。她的脖子修长挺拔,肌肤白皙似雪,玉背挺直而立,双肩微微落下,那不堪一握的蛮腰束带而显。魏子阳看着这玉冰清,忍不住又是别过头去,暗骂一声:“妖女。”

等到这玉冰清落座后,那门外就是走进来几个丫鬟,端着盘子,盘子上装着一把把闪着寒芒的小刀,在她们的身后则是一个颇为健壮的成年男子,那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光着脑袋,浓眉大眼,鼻子高挺,一看就不像是这中原人士。

等到各丫鬟都是走到了魏子阳等人的面前后,那玉冰清才是吃吃地笑了两声,解释道:“咱们大魏地处中原,平时都是吃煮食或炒食,而对那塞外赤那国的烧食却不是很了解,今儿,奴家给大家献上一道烧食,这烧食是那塞外的做法,就是将牛肉,羊肉放在火上烧上他一两个时辰,这样烧出来的肉很是鲜美,外焦内嫩,今儿大家可以好好尝尝。”

魏子阳听着这话,也是对这烧食好奇了起来,他毕竟是在中原长大,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所谓的塞外之食。

等到话音刚落,那像是塞外之人的大汉就是拍了拍手,随之又有丫鬟端上来了几张银盘,那银盘上用盖子盖住,一时间却也看不见里面放的是什么,但依着刚才玉冰清的话,这应当就是烧过的牛羊肉了。

那大汉笑了笑,便是从一个丫鬟手中接过盘子,向襄王是缓缓走去,待走到这襄王面前时低下了头,双手则是恭恭敬敬地端上那银盘,等待襄王的打开。

襄王爽朗地笑了两声,便是对着众人说道:“今儿可有口福了,能够尝一尝这塞外的食物。”话音刚落就是缓缓打开了这银盘。

刚一打开,魏子阳就是猛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襄王刚刚打开,那魏子阳就是神色一凛,迅速地抓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单刀,速度之快,让人是匪夷所思;而那面的永进也是同样地迅速握住自己的刀柄,身影已经是如鬼魅一般上前,一眨眼就是靠近了这襄王的身边。

襄王打开之时,就觉得一股杀气是扑面而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向旁边一躲,刚刚一躲开,低头一看,就见那自己刚才所处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把短剑,眼神一寒,就瞧见那刚才还是恭恭敬敬地塞外汉子已经是随身拔出了一把短刀,朝自己是欺身而来。

一瞬间的功夫,刚刚还是一片和谐的厅中就马上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第七十八章:仗剑百里杀

那塞外汉子当然想不到这魏子阳和永进的反应竟然是如此之快,他本想趁着这襄王打开银盘的一瞬间出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却没想到那第一击竟是被多了开来。

一击必杀,杀不成本该撤退,但这塞外汉子却是心神一定,就是不管不顾地再次是欺身而上,这显然是已经报有死志的人才会这样做,因为作为一个刺客,如果第一击不能成功那就已经是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即使后面可以补救但自己也恐怕得把性命交代在这儿了。

那塞外汉子一手执刀,眨眼间就是贴近了这襄王,当下便是横刀劈去,竟是想要活生生地将襄王给劈成两半。

此时那些呆若木鸡的丫鬟们才是清醒了过来,方才她们瞧见这魏子阳和永进转瞬间就是消失不见,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下看见襄王那儿的情况,。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有刺客要行刺。

想到这儿,一些胆小的侍女是开始惊呼起来,惊呼之中,一个个是赶忙地向那门外跑去,唯恐自己跑慢了被这刺客误伤,把命丢在了这里。

数十名侍女是挤在一团,她们本就是长年都待在府中的人,又何曾见过今日这般惊险的场面,所以一时间也是慌了神,跑着跑着的时候还将那案几给打翻在地,酒菜也是四洒而出,刚刚还是秩序井然的正厅马上就变得是混乱不堪,众人只顾自己的性命,对其他的东西是不管不顾,极其狼狈。

那刺客刚刚一刀劈去,便是突然感觉到这身侧是疾风劲来,但招式已出,躲避不及,只觉得兀的一下,手臂酸麻,随后就听到了酒杯落地的声响,竟是被那不知是何处飞来的酒杯给活生生地打断了手中的动作,手腕一抖,那刚刚还紧紧握住的大刀就是落了下去。还没等刺客反应过来,就听见耳畔一阵如雷霆般的吼声,原来是那永进早已提刀前来,一边接近一边大喊:“贼人,纳命来!”

话音刚落,手中的大刀是猛地向前一挥,那大刀就是迎着这刺客的脑袋是直直地落了下来。

永进早在襄王还未打开那银盘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待他抬头一看就发觉那塞外汉子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鼓鼓的,心中大惊,便是急忙呵斥,想要吓住这塞外大汉为自己接近争取点儿时间。

果不其然,那塞外大汉听着自己的话,手中的动作是不慢反快,竟是从腰间活生生地抽出一把大刀来,他心思缜密,当然知道这人定然是刺客,便是心中着急,想要抢在那刺客行动之前拖住他。

那刺客抬头一望,就瞧见这大刀是迎头而来,当下一惊,便是马上朝着左边翻滚而去,竟是堪堪躲过了这次进攻,那永进一击不中,也不气愤,不等那刺客站稳身子,就是又挥出一刀,向那刺客横斩过来。

刀气蛮横,夹杂着劲风。

那刺客知道这自己被缠住了身,今日刺杀的机会已经是没有了,心中无奈,只得是下意识地拿起脚下那倾倒的案几一挡,竟是挡住了这永进的大刀,当然,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那案几被活生生地劈成两半。

永进当下还想继续进攻,那塞外汉子却是不慌不忙,眼露寒光地瞪着这永进,永进心中大觉不妙,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动作还没开始,只见那塞外大汉是从衣袖中掏出什么东西,就是手腕一抖向自己射来。

幸亏永进警惕,不然极有可能会被这暗器击中,他提起一步行动,竟是趁着那暗器未打着自己之前,就是躲开了去,刚刚避开,只听见“叮叮”两声,那暗器就是打在了这远处的墙壁之上,永进定眼望去,只见那暗器浑身通黑,锐利无比,说不定上面还涂有毒药,要是自己刚才一个不小心被打中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那塞外大汉就已经趁着暗器打出的那一刻是灵巧地跳在了那紧邻窗户的一张桌子上,身形毫不迟钝,就是干脆利落地从那打开的窗户中是跑到了外面去。

那永进正想起身而去,却是冷不丁地听着耳畔传来一声呼喊。

“你先去保护殿下,我去追那贼人。”

随后就瞧见一抹黑影是一闪而逝,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那不是魏子阳又是谁呢?

魏子阳和永进几乎是同时就发现了那塞外汉子的诡异举动,当下也是一惊便是要前去阻止,待看见那塞外汉子举刀欲取襄王性命的时候,灵机一动便是执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向那刺客砸去,这也给了永进阻止那刺客的机会。待看见永进追击未果的时候便是向他高呵一声,然后身形一动,就是赶忙迎了上去。

那刺客速度极快,在跳窗之后就是翻过那道高高的院墙,向那大街之中撒腿跑去。

魏子阳也不含糊,心下一紧,也是跳窗而出,迅速地翻过高墙,也是落到了那大街之上。

此时正值黑夜,那大街之中的人倒也不多,这街不是那红楼坊所在的主街,说是街,倒不如说是一条比较宽敞的巷子,现在巷子之中是空无一人,很是荒凉,只有魏子阳和那刺客一前一后在狂奔。

那刺客见到有人追了上来,也是赶忙加快了脚力,但是魏子阳的速度也丝毫不满,始终是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在七八个身位左右,并没有被甩开。

双方你来我往,各自地使出自己最高的本事,一时间,飞檐走壁,急迅如风。

那刺客见到自己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无法将魏子阳给彻底甩开,也是十分吃惊,他的情报中,未曾听说这襄王身边有一人的轻功会如此之好呀。

当下也是有些着急,便是接连向魏子阳方向打来了数十支暗器。

魏子阳看这模样,却是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形如同灵猴一般,左避右闪,那数十支暗器竟然是没有一支能够打在他的身上,都是被他给躲了过去。一边躲,其速度却是丝毫不慢,相反地竟然是逐渐拉近了和这刺客的距离。

那刺客瞧见此样,心中更是惊慌,只担心今夜怕是要栽在这无名人的手中。

就在双方一追一逃之际,那前面却突然有一道影子是疾驰而来,如同流星一般,眨眼的功夫就是挡在了这刺客的面前,随后竟然是模糊地一闪,那刺客还没反应过来,顿时感觉身上吃痛,当下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肋上是赫然插着一把利剑,忍不住是跪在地上,显然是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

剑若流星,一闪而逝。

魏子阳在后面,只觉得眼前是晃了晃,便看见这刺客竟然是跪在了地上,那周围还隐隐有一些血迹,当下大惊,便是上前而去,待看见只是左肋上插着一把剑,并不能威胁到他的生命时,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顿了顿身,便是朝前方望去,只见那前面巷子的出口处,是赫然站着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着白衣,遗世独立,傲然高洁,他的手中空无一物,显然是那把剑即是他的武器,虽然剑不在身,可魏子阳总觉得只要这人想要剑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顷刻就可以做到的事儿。

人剑合一,说的就是这般境界。

还没等魏子阳说话,那人却是先说了出来:“魏兄弟,怎的不记得我了?”

魏子阳闻言,心中大惊,赶忙是上前一步,借着那月光,是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沉吟了片刻,才是摇了摇头,感叹道:“梅兄果然是剑术无双,魏某佩服。”

那人,赫然就是前几日在陈府外的街上跟踪自己的,号称是“天下第一剑客”的梅敬亭。

梅敬亭听着这话,笑了笑,随即是缓缓说道:“此剑名为青阳,此招,名为‘百里杀’。”

魏子阳听到这话,也是暗暗称奇。

”仗剑百里杀,百里不留人。”

第七十九章:灭口

“好一个百里不留人!”魏子阳看见这梅敬亭竟然只是区区一剑,便将这武功不俗的塞外刺客给击倒在地时,也是暗暗吃惊。要知道,他可是在红楼坊目睹了的,这塞外大汉能和那襄王的护卫统领永进都上几十个回合都不分上下,的确是有两下子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让永进都奈何不了的人物,此时竟然是痛苦地跪在地上,根本就不能动弹丝毫,这就不得不让人钦佩那梅敬亭剑术的高超了。

那梅敬亭刺倒这刺客后,眉头紧皱,就是缓缓地朝那刺客走去,待走近时,就是蹲了下去,盯着那刺客的眼睛问道:“你是何人?受何人指示要来刺杀襄王?”

那魏子阳听闻这话,面露古怪的神色,一闪而逝。

那塞外刺客此时听到梅敬亭的质问,虽然仍处于剧痛之中,但一双眼睛却是向上冷冷地瞥了这梅敬亭一眼,露出一副很不屑的模样,随后是将头给撇到一边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实话实话了。

梅敬亭一看,轻笑道:“这还是个硬骨头。”

顿了顿声,就是向那刺客厉声道:“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求胜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刺客依然是缄口不言,好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将那幕后的人坦白交代出来。

魏子阳看这这刺客的模样,心中便已经是明白几分,这刺客一定是受某人指示前来涉险刺杀襄王的,如果刺客真的是背后没人的话,此刻定然不会露出如此刚烈的样子。

想到有人要刺杀襄王,魏子阳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物就是那大魏的太子杨谯,谁都知道,襄王和太子是势如水火,互不相让,如果能够在牙县除掉襄王的话,那对于太子来说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首先,襄王是在牙县死的,而不是在邺城,这样即使人们心中清楚是太子所为,但也不会有证据能够证明襄王果真是太子所杀,这对于太子的名声来说,至少是做到了保护。

再者就是,除掉了襄王,太子就再无竞争对手,那登上魏国皇位,不是早晚的事儿了吗。

左想右想,魏子阳都始终认为此事极有可能是太子所为。

瞧见那梅敬亭依旧是在逼问那名刺客,心中微吟,就是大步走上前去,准备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未走近,却听见远处深巷里传来了一声雷霆咆哮,那声音如同雄狮一般,洪亮高亢。

“大胆贼人,竟敢公然刺杀襄王殿下,快快受死!”

话音刚落,便从那深巷中是猛然冲出来一人,那人手持大刀,虎头豹眼,瞧见了那跪在地上的刺客后,竟然是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挥起大刀向那刺客是迎头劈去,看样子是要把这刺客活活劈死。

还未等刀落下,只听见“呛”的一声,那大刀却被挡了下来,那人扭头一看,就瞧见是这魏子阳手握单刀,挡住了自己的必杀一击。

这人皱起眉头,还未说话,那魏子阳就已经朗声质问道:“周将军,这是何意?”

原来这从深巷里冲出来的人赫然就是那周峰,周峰眼见这刺客溜走,便是向永进吩咐了几句,也是紧随这魏子阳向刺客追来。

那周峰听到这魏子阳的质问,脸色铁青:“魏子阳,为何要挡我?你方才不是也在追杀这刺客吗?”

魏子阳闻言,摇了摇头道:“追他不代表我要杀他。”

“不杀他,魏子阳你也是瞧见了的,他方才在大厅之中胆敢公然行刺,这等人不杀他,难道还留着不成?”周峰听到魏子阳这解释,就是眉头紧锁,冷声质问道。

“莫非,你和这刺客有什么关系不成?”

魏子阳听到这话,心中已经是渐渐生寒了,这周峰如此莽撞不说,现在竟然还怀疑自己与这刺客有所勾结,当下便是正色回道:“周将军这般说,可是诽谤魏某了?”

“这人虽然行刺襄王殿下,但一定是受人指使,我留他一命,就是要问清楚那背后的人是谁,周将军却不讲道理,公然污蔑魏某,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呀。“魏子阳此时是沉下心来,淡淡道。

那周峰听着这话,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话来辩驳,想了想,便是冷哼一声,随即是收起了刀。

那方的梅敬亭瞧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皱紧眉头就是走上前来,对这周峰缓缓说道:“周将军,敬亭有礼了。”

因为处在夜色之中你那个,所以那周峰刚开始还没有看见这梅敬亭的存在,这下听着梅敬亭的声音,却是扭过头来,瞧清了他的身影,眼珠转了转,就是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梅统领。“

此时借着这月色,他倒是已经看清楚了那刺客左肋之下是插着把剑,心想这定然是出自梅敬亭的手笔了,原本以为这刺客是魏子阳所擒,倒是没有想到竟会是梅敬亭所为。

那梅敬亭听着这周峰的轻笑,淡淡一笑,随即道:“不知周将军,你可知道此人犯了何罪?”

“公然刺杀殿下,按律当斩。”周峰听到这话,不屑的笑了一声,随即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既然周将军知道是犯了这罪,那也当知道,这惩处应当是大理寺的事儿吧?”梅敬亭淡淡说道。

“额......这......”周峰听着这话,一时间也是愣住了,显然也是被这话给问住了。

“周将军既然知道这事应当是大理寺来管,却是如此莽撞,胆敢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在本统领面前想要取此人性命,莫非,将军是置我大魏律法于无物?”梅敬亭咄咄逼人地说道,一双眼睛却是冷了起来,直直地望着这周峰。

周峰紧皱眉头,想了想才道:“我一时急切,看见这刺客胆敢在我面前公然刺杀殿下,也是乱了分寸,倒是坏了大理寺的规矩。”

“哦,原来是这样。”那梅敬亭只是瞟了瞟这周峰,便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就是再次蹲了下去,顿了顿身,向那刺客质问道:“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前来行刺?”

那塞外大汉此时已经是脸色苍白,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斗大的汗珠从那额头上是冒了出来,一颗一颗地直往下落,神情十分痛苦,显然是被这插在肋骨上的利剑给搞得是苦不堪言。

此时听着这梅敬亭的话,依旧是缄口不言,好似是要将心中的秘密死守到底。

那周峰瞧见这刺客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中顿时来气,就是忍不住地朝前走去,扬着大手是狠狠地朝那人脸上打去,只听见“啪”的一声,那刺客的脸上顿时是被打得通红,模样十分狼狈。

梅敬亭瞧见这样,已经是皱紧了眉头,准备出言制止这周峰鲁莽的举动。

还没等他开口,却是听见那长街上传来的马蹄声。三人心中奇怪,就是不约而同地往那面看去。却见到那长街之上此时竟然是有一匹快马是疾驰而来,如同流星一般,那马上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劲衣,头戴斗笠遮住了他的脸,杀气腾腾地向他们所在方向冲了过来。

梅敬亭和魏子阳瞧见这样,心中一紧,就是失声喊道:“不好!”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马上的黑衣人是从怀中掏出一支弩箭,搭弩上箭就是朝那刺客是直直地射了过去。

那刺客刚刚瞧见这黑衣人是,一双黯然的眼睛里是陡然升起了些许希望,但又瞧见这人拿出了弩箭朝自己射来,也是大惊,便想着往旁边躲去,但是由于那利剑插着肋骨,速度也是大减,还没等身子移动开来,就是被那弩箭给刺穿了胸膛。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在被刺穿胸膛之后眼神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那里面有愤怒与不解,也有安详与解脱,随着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后,就是一头栽倒在地,顿时没了气息。

那人得手之后,就是驾着快马借着余力,一溜烟地朝长街的另一头是冲去,顿时就消失在了转角处,隐没在了这黑暗之中。

第八十章:猜测

那梅敬亭虽然是有心想要去追击那人,但奈何天色已晚,再加上那人又有马匹,所以寻思了一番,心中无奈,只得是摇了摇头,向这地上的尸体是缓缓走去。

待走近时,蹲下身子,仔细地瞧了瞧这尸体,沉声道:“他被一箭射穿了心脏,当场毙命。”

言罢后,便又是瞧了瞧这尸体的眼睛,随即是紧皱眉头,说道:“他中了毒。”

“中毒?”听着这话,魏子阳和周峰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梅敬亭没等他们疑惑问道,便是伸出手去,翻了翻这刺客的眼皮,只见那眼睛之中是充满血丝,还隐隐有些发青的样子,心中一吟,就是说道:“这人恐怕是在中箭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你们瞧,这人眼珠之中隐隐发青,嘴唇也有发紫的迹象,分明就是在中箭之前就已经毒发了,若不是如此的话,毒是不会散发得如此之快的。“那梅敬亭淡淡说道。

魏子阳听着这话,有些惊讶,想了想,便是道:“莫非......”

“不错,应当是他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咬破了自己嘴中的毒药,想要寻求一死,却没想到毒还没发作,却是被他的同伴给灭口了。”梅敬亭说着这话时,眼露精光,眉头紧锁。

梅敬亭想了想,便是起身来,向魏子阳和周峰说道:“魏兄弟,周将军,我等且先回到襄王身边去,如何?”

“再好不过。”魏子阳回答道。

三人打定主意,就是结伴而行,一齐借着这夜色回到了那红楼坊中。

天已入夜,牙县的冬夜是十分的寒冷,连空气中都能以肉眼瞧见那模模糊糊地雾气,再加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十分沉重。幸亏襄王安然无恙,不然大战前夕,主将被刺身亡,将会给大魏带来巨大的损失。

回到这红楼坊中,一走进那后院,就看见襄王身披一身貂裳静静地站在那庭院中央,神情淡然,正在盯着那天上高高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旁,永进和玉冰清正面露愁色,想必也是十分担忧。

一见到这魏子阳三人走了进来,永进就是上前一步问道:“怎的回事,刺客呢?”

那魏子阳听着永进这话,没搭理他,就是向襄王走去,这倒把永进给气得脸色铁青。

魏子阳拱手道:“启禀殿下,刺客死了。”

”被谁所杀?“那襄王眉头轻挑,就是轻笑一声,随后淡淡问道。

“那刺客原本就是名死士,被梅统领制服之后就已经吞服了毒药,可还没等到毒发身亡,却是被他的同伙给结果了性命。”那梅敬亭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答道。

襄王闻言,点了点头,欣慰地向这梅敬亭说道:“辛苦梅统领了。”

“此事也有魏兄弟和周将军的功劳,若单凭梅某一人,恐怕是无法制服那刺客的。”那梅敬亭此时却是十分的谦虚,向那襄王回道。

其实要说帮忙,这魏子阳还真没给梅敬亭帮上什么忙,这拦住刺客的大部分功劳应该说都属这梅敬亭的,要不是梅敬亭的那招“百里杀”将那刺客给拦了下来,这单凭魏子阳一人,可做不到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制服那刺客。而要说周峰,就更没有什么功劳了。

那襄王听得这话,嘴角微微上扬,就是柔声道:“好了,不说这些叫人烦心的事儿了,梅统领,魏兄弟,可否陪本王前去逛逛?”

那魏子阳和梅敬亭瞧见这襄王刚刚经历了一场危机后,此刻竟然是神情淡然,一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样子,也是不禁在心中感叹到这襄王真是沉稳如水,现如今又听说要自己配他去逛逛,也是有些哑然。

顿了顿身,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就是拱手恭谨答道:”但凭襄王吩咐。“

那襄王笑了笑,就是扭过头去,望向这周峰,对他抱歉地道:“周将军,今儿是本王招待不周,倒是扫了将军你的兴致,这是本王的不对。”

“诶,襄王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既然襄王无事了,自当好生安歇,末将这就告退了。”那周峰听着襄王的话,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就是向襄王说道。

“将军请便。”

周峰回了一礼,就是向那大门外走去,竟是没再望这襄王哪怕一眼。

待到周峰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后,那襄王是对这永进和玉冰清吩咐了一声:“你们先退下吧。”

那永进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向襄王拜了一拜,就是朝着魏子阳冷声道:“还望阁下保护殿下周全。”说完后,就是走了开去。

那玉冰清嫣然一笑,就是向这魏子阳风情万种地瞥了一眼,随后柔柔道:“奴家遵命。”随后是柳腰款摆,婀娜多姿地离开。那魏子阳瞧见这玉冰清又故意做出如此之态,也是吞了吞口水,但却是尽力忍住,若是在这种场合失态了,那可就真的是要命了。

那襄王瞧见两人都离开了,就是向梅敬亭和魏子阳说道:“那你我三人,就在这院中走走吧。”

梅敬亭和魏子阳心中知道襄王如此这般做,定然是有什么事儿要同自己商量,也不多言,就是神情一凛,便跟着这襄王是在这院中溜达了起来。

此时虽值冬季,但院中却是佳木未枯,正处葱茏,一泉清流,从那边墙上假山的缝隙中缓缓流出,汇入这一池清潭之中,泛起圈圈涟漪,甚是美丽,院落两边飞墙轻瓦,雕楼绣花,十分气派。奢华与清美,就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竟是和谐相融,一点儿都不突兀。

那襄王走着走着,却是冷不丁地问道:“你们觉着,今晚刺杀我的人,会是何人所派?”

梅敬亭听着这话,脸色一正,想了想,却是摇头:“属下不知。”

“呵呵,梅统领什么时候说话竟是藏着掖着了,这般的不耿直,这还是本王认识的那个‘天下第一剑客’吗?”那襄王听着梅敬亭这回答,轻笑一声,却是打趣道。

显然,梅敬亭并没有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梅敬亭听着这话,摇了摇头:“殿下,属下不敢乱说。”

襄王听到这话,淡淡一笑,才是悠悠道:“只怕梅统领的心中,已有了答案吧。”

“这事儿不是太子所为,便是那西秦人所为了。”那襄王是一语惊起千雷,这竟然是将心中的话给公然地说了出来,是叫梅敬亭和魏子阳大吃一惊。

本来这种事儿是不应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但魏子阳却是没想到这襄王竟然是想都不想就直接给说了出来,倒是心中再次感慨到,这襄王果真是一个豪爽的性子。

细细一想,的确,这襄王的猜测不无几分道理。

首先是那太子,当然会被当做是这幕后的第一人选,襄王来到这牙县,太子一定是那为数不多知道襄王行踪的几个人之一,那么想要派出杀手来取襄王性命更是易如反掌。

其次是那西秦人,这大魏大军出兵的事儿此刻恐怕也已经是被他们知晓,要说他们派刺客来牙县侦查,发现了襄王的踪迹,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只能说,这种可能性要比太子派人来低得多。因为襄王在牙县的行踪十分隐秘,整日都是呆在这红楼坊后院之中,几乎是不可能会被西秦人知晓其身份。

襄王瞧见这魏子阳和梅敬亭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强求,就是自言自语道:“我那哥哥,别人不了解他,我可是了解得很呀,这事儿,极有可能是他所为。”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下手竟然会如此之快,连这血脉关系都是不管不顾了。”襄王苦笑着,带着一种无限唏嘘的情感,吐露出了这番话。

魏子阳闻言,想了想,便是说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伤心,这事儿是不是太子所为,现在还没有证据。”

襄王闻言,轻笑一声:“也罢,我现在还没工夫管这事儿。”

说完后,便是紧了紧神情,向那梅敬亭和魏子阳说道:“那来说说战事吧。”

第八十一章:分兵之计

那魏子阳听说这要商量战事了,不禁是和那梅敬亭对了对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也是皱紧眉头,等着听这襄王的后话。

其实在魏子阳心中,对襄王的做法不禁是有些感动的,自己这不过才刚刚接手襄王的招揽,襄王就能如此看重他,连这军国大事都是要与他商量,所以对这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十分看重。

那襄王顿了顿,才是缓缓说道:“我已经接到消息,西秦知道我大魏的动静后,便是火速从平京调来兵马增援那函谷关和潼关。”

两关之界,便是这西秦和大魏的交接线。关中地区和中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隔着一条狭长的函关古道,此古道极为狭长,堪比一线天,称作函谷,那函关古道的最东边就是函谷关,而最西边则是潼关,两座雄关隔古道遥遥相望,互相呼应,成为了这西秦抵御魏国进攻的最前线防御工事。两座关隘高耸于山川之旁,气势雄壮,极尽辽阔之感,若是从远处遥望这两座雄关,不禁是心生畏惧,不要说去那关下走一遭了,恐怕当场就会手麻脚软,叫人啼笑皆非。

魏国若是要进犯这秦国,首先要做的,必是攻下两座关隘中的一座,如此方可进入关中之地,如果连这两关都打不下来,莫要说是进犯秦国,就是连秦国的一根汗毛都是伤不了。

梅敬亭闻言,向襄王拱了拱手:“不知,这主将是?”

襄王笑了笑,随即是缓缓道:“不必担心,主将不是那杜充,而是闫光。”

那梅敬亭听着不是“白马将军”杜充时,心中悬着的心也是落了下去,要真是杜充前来守关,那对他大魏来说可就是很艰难了,但现在听说不是这杜充,而是闫光,也是松了口气。

魏子阳倒是听说过这杜充,杜充外号是“白马将军”,被称为是西秦的顶梁柱,手下有一支“白马军”更是所向披靡,战斗力可以说是仅此于原大魏萧奎的“黑旗军”,但对于这闫光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猛地听到,也是十分疑惑。

那襄王看着这魏子阳一副疑惑的模样,也是微笑道:“子阳有所不知,这闫光是那西秦近年来新涌出的青年将领,据说是那杜充的得力助手,在西秦军中威望很高,虽然才只有三十岁,但却已经是身经百战了。”

梅敬亭听着这话,撇了撇嘴,不屑道:“西秦可是真托大,这等战事不派杜充来,却派这闫光来。”

襄王闻言,眉头一皱,就是望向这梅敬亭,叮嘱道:“你可莫要小瞧这闫光,能独当一面的将领又有哪个是泛泛之辈?闫光既然能被那秦皇所信任,那自然也有他的本事,万万不可大意。”

梅敬亭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脸色一正,就是抱拳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万不会轻敌。”

襄王点了点头,随即是继续道:“所以我在想,既然这闫光领兵前来,那定然是要势必守住两关,我等要想从秦国手中夺过两关来,也是困难重重啊。”

魏子阳听着梅敬亭和襄王的谈话,一时间也是插不上嘴,所以就索性继续听下去。

那梅敬亭顿了顿,就是向襄王问道:“那不知,殿下可有好的计谋?”

“我现在能想出来的,唯有一计。”

“何计?”梅敬亭听到这话,也是来了兴趣,不禁是好奇道。

襄王闻言,微微一笑,就是慢慢踱步开来,一边走着一边悠悠说道:“佯攻之计。“

“佯攻?”那梅敬亭听着襄王这话,也是有些疑惑,想听听这襄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襄王笑了笑:“要说能同时拿下两关,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函谷关和潼关都是天下雄关,只需三千精兵守卫,便可抵挡上万兵马的进攻,再加上秦国人对地形十分熟悉,我军若是执意强攻两关,损失不会小。“

“所以我的想法是,先派一支兵马前去攻一关,做出要强攻那关的假象,然后再派一支兵马攻另一关,这样分兵两路,无论是强攻那面得手还是这另一面得手,都是我大魏的胜利,只需拿下一关,那攻破另一关就如同探囊取物这般轻松。”

梅敬亭听着襄王这话,眉头也是微微一皱,想了想道:”殿下,这分兵之计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若想计谋得手,那首先有就有个问题。“

襄王微笑着看向这梅敬亭,问道:“何问?”

那梅敬亭脸色一沉,就是正色道:“这首先,要想佯攻得逞,那佯攻的这路大军就一定要兵多将广,这样才能做出是要强攻关隘的模样,才能吸引秦国人的注意力。若是这样,那另一路的兵马免不了会落得个兵贫将少的下场,这样对他们来说,可是十分凶险的局面呀。”

魏子阳听的这话,也是在心中暗自点头,的确,若是要使这佯攻之计,为了迷惑住着秦国人,那定会有一路人马的实力较弱,而另一路人马实力较强,这对于那实力较弱的人马来说,的确是很危险。

无论那队人马是攻这函谷关,还是那潼关,都很是困难,莫要说是几千人马,就是上万人马,想要从秦国手中夺下两座关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襄王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的,微微颔首,随后才道:“这问题,我也想到了,但如今之计,除了分兵外,别无他法。”

当然了,其实这别无他法也是错了,若是魏国真不怕损失惨重,倒是可以执意强攻一座关隘,但这样的话,无疑于是慢性自杀,试问,就算真能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强攻下一座雄关,那接下来的战局该怎么办?从邺城千里迢迢调兵前来,这不现实,而不调兵,那关中的秦军又不是吃素的,怕大魏军队是进了关中后,有来无回了呀。

那梅敬亭也知道这样,顿了顿声,才是缓缓道:“要说分兵之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两路人马的选择上,一定要慎之又慎。”

“佯攻那路,需得要名扬天下之将,这样方才能做出强攻的假象,而另一路,则一定要用默默无闻,但又是忠义勇猛之士,这样的人才能担此重任。”

襄王听着这话,笑了笑,随即是扭过头来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向这静立在一旁的魏子阳,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道:“所以我才找子阳来的呀。”

那魏子阳本来是正在听着这二人的谈话,冷不丁地却是突然听到襄王说了自己,便是怔了怔,仿佛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

要我来?莫非是让我去当这另一路的将军?

想到这儿,魏子阳是赶忙回道:“这.......这殿下,魏某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为何?”襄王听到这儿,淡淡说道。

魏子阳脸色一正,就是说道:“这担当将军之人,非得是有经验有谋略的人不可,这.......这魏某毫无领兵之才,又从没上过战场,这样突然接替将军之位,恐怕不妥,再者说,就算是魏某要当,这底下的将士恐怕也不会同意呀。”

那襄王听着魏子阳急切的解释,笑了笑,随后是用一张手拍了拍这魏子阳的肩膀,才道:“子阳不必妄自菲薄,以你之才干,定然能担此重任,再说,要是让其他将领前去,未免不会让秦国人有所警惕,让你前去,那秦国人都没听说过你的名字,这样能麻痹大意他们,对我军也是很有利的,至于这将士同不同意嘛,我让敬亭去做你的副将即可。”

魏子阳听着这话,望向那梅敬亭,却瞧见这梅敬亭竟然也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莫非这两人是在给自己下套?魏子阳心中无语地想到。

第八十二章:托付重任

那魏子阳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这自己才刚刚被襄王招揽没几天,就要担当这个重任,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

襄王能如此信任自己?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敢将兵权交付到自己手中?

襄王瞧见这魏子阳依旧是忧心忡忡地沉默立在一旁,微微一笑:“子阳莫要犹豫了,这事儿只是提议,我等后面还要与贺将军商量一番。”

魏子阳听到这儿,心中不禁是苦笑了一声,看样子这将军的位置自己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了,那襄王明面上说只是个提议,要与这贺西风商量一番,但谁又不知道贺西风本就是襄王的人,要是襄王真想把自己给扶上位的话,那贺西风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魏子阳是个聪明人,知道若是襄王真的打定了主意的话,那自己就算百般推脱也是无济于事,如果弄不好反而倒是会给襄王留下一个坏印象,那这样对自己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心中一定,就是向这襄王恭谨地回道:“那好吧。”

襄王笑了笑,随后是点了点头道:“子阳也不必过于担心,如果有敬亭在你身边的话,你会轻松许多。”

魏子阳闻言,一双眼睛是疑惑地望向这梅敬亭,见他依旧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样子,静立于襄王身边,又想到刚才这襄王似乎是叫他梅统领,便是寻思着这梅敬亭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

梅敬亭瞧见这样,笑了一笑,似乎知道了魏子阳是在猜测自己的身份,随即解释道:“梅某是贺将军手下的护军营的统领。”

“护军营?”魏子阳听到这儿,也是有些吃惊,原本他想着这梅敬亭不过是一江湖人士而已,却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么大的官。

大魏的军制,最开是是设立三军,一军乃是这御林军,负责护卫皇帝及京城的安危,二军则是这平西军,负责整协对外的事宜,而最后一军则是那原大魏大将军萧奎的黑旗军,那黑旗军虽然名义上是大魏的军队,但却只听萧奎的号令,所以职责就不似这前面将军这么清楚。

自从十一年前萧奎谋反被诛后,黑旗军的大部分将士要不是回乡种地,就是加入了这其他两军之中,所以这黑旗军也就是名存实亡了。

现在大魏贺西风所执掌的军队就是那平西军,其实一开始贺西风是打算重组这黑旗军的,但由于萧奎在军中的影响实在是太过巨大,所以一时间也很是棘手,这重组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平西军共分为三营,分别是前锋营,护军营和步军营。前锋营分设左右统领二人,各自掌管前锋营的一半兵马,以前锋营玉牌为凭证;护军营则分设一名护军统领,掌管军政令,大概可以说是贺西风的护卫部队,专门用来掌守中军大营;而步军营则是整个平西军最为精锐的主力部队,分设三位统领,负责主要的战事。

整个平西军,三营六领,再加上大将军贺西风和先锋将周峰,组成了整个大魏最为精锐,也是最为可靠的对外作战军队,所以就算是黑旗军不在,以平西军来抵抗甚至是征讨其他国家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那魏子阳显然也是知道大魏的军制的,这听到眼前这个看似放荡不羁,又有些高深莫测的梅敬亭竟然是那“护军营”的统领,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变了变,摇了摇头:“魏某实在是没想到梅兄竟然会是堂堂平西军的统领,恕魏某眼拙,还望梅兄不要见怪。”

那梅敬亭笑眯眯地望着他,微微颔首道:“不过是虚名,虚名而已。”

魏子阳瞧见这梅敬亭一副有些飘飘然的样子,再听着这口口声声说“虚名,虚名”的,便是暗中翻了个白眼,果然和他师妹那妖女一样,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那魏子阳现今听说梅敬亭是护军营的统领,想了想,就是向襄王说道:“既然梅兄是护军营统领,那不如让梅兄担任那另一路军的主帅岂不是更好?魏某担心自己才疏学浅,威望不足,实在是难当大任。”

襄王听着这话,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神情,向那梅敬亭问道:”子阳说要你担当这主帅之职,你可愿意?“

“别别别,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怎么可能会跑去担任那主帅之职?”梅敬亭听着这话,连忙是摇头道,边说还边摆手,好像是很急切的样子。

襄王听着这话,嘴角一扯,就是向魏子阳无奈地解释道:“子阳你瞧,这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指望他去呀,倒还不如你去。“

魏子阳瞧着这梅敬亭百般推脱的样子,心下也很是无奈,不禁是在心中想到,这梅敬亭究竟是怎么当上那护军营统领的?不会是贿赂吧?

当然,这只是开开玩笑,毕竟想要当上护军营统领,那可需得有一番本事才行,这没本事的人那贺西风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而这梅敬亭,恰恰就是有本事的人呀。

魏子阳可还是对那招“百里杀”印象十分深刻。

”那魏某就只得担此重任了。梅兄,还请多多指教。“那魏子阳望着那梅敬亭和襄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襄王笑了笑,并不说话,那梅敬亭眼皮却是一跳,随即是露出了一副淡淡的笑意。

夜风吹,满园凉。

待那魏子阳走后,襄王就是和这梅敬亭对视了一眼,随即是朝着那院中的正厅走去。

一走进正厅,便瞧见这郭江是惶惶恐恐地站在那正厅中央,神色十分紧张,待瞧见襄王进来后,便是马上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殿下可有事?”

“无妨,不过是跳梁小丑吧。”这时的襄王可不像是同魏子阳说话那般轻言细语,就是冷冷地回答道。

那襄王口中回答,脚步却是不停,便是走到了那正厅高堂的软塌之上,是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脚盘膝,淡淡地向梅敬亭问道:“你说,这刺客会是太子派来的么。”

梅敬亭一听,面露沉色,半响后才道:“若是知晓襄王在牙县行踪的,除了陛下,那就只有贺将军和太子了,如果按几率来分析的话,的确太子的嫌疑最大。”

此时的梅敬亭是眼露寒光,丝毫没有像刚才在院中那般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同襄王谈话时也不像是个臣子,倒想是个兄弟一般,毫无畏惧之意,和那郭江的表现是大不相同。

襄王听到这话,“哦”了一声,便是面露笑意,想要听听这梅敬亭接下来怎么说。

那梅敬亭顿了顿,才是说道:“但属下认为,太子没有这么傻,他明知道殿下在牙县,但依旧胆敢公然派遣刺客前来行凶,这不是摆明了说刺客是他派来的吗?”

襄王闻言,微微皱眉,随即是沉默了起来。

“你是说,这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幕后黑手十之八九可能不是太子,而是其他人。”梅敬亭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那襄王听着这话,不禁是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是眼露寒光,低声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那郭江听着这襄王的低语,不禁是直打了个哆嗦,他跟在襄王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襄王的习惯,每当襄王发怒的时候,便会自言自语地说“有意思”。

看样子,襄王是真的生气了,而襄王生起气来,那必然是会血流成河的呀。

那襄王当然不知道郭江的心思,等了一会儿,才是向梅敬亭问道:“可问清楚冰清那刺客的来历?”

“师妹说这人原先就是王府的人,这次只不过是带出来给殿下做饭的而已。”梅敬亭显然是问清楚了情况的,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襄王听着这话,默然了好一会儿,才是摇了摇头:”这事儿一定要调查清楚,另外那周峰,也是个隐患。“

梅敬亭听着这话,也是皱起了眉头。

第八十三章:狼烟起

这周峰虽然是在平西军中担任要职,但他可是太子的人呀。

当初本来在选派这平西军副将的时候,一开始的人选并不是这周峰,但后来却是魏崇帝亲自下令,才让周峰担当这副将的,想必魏崇帝心中也是知道这太子党和襄王党夺嫡的事儿,为了平衡两方实力,才是如此行事。

毕竟如果让襄王全权控制了这军队,那对于太子来说,可就是十分麻烦的了。

周峰在平西军中有几年了,虽然权力不如贺西风,但也是处处和他争锋相对,互相是谁也不让谁,再加上苦心经营了几年,的确也是在军中培养起了一批心腹,这些人都是太子的人,并不属于襄王,所以对于襄王来说,看似是掌握了魏国的军方势力,但隐患,也有不少。

那梅敬亭也是平西军中的人,当然也知道这周峰的事儿,现在听着襄王说到了周峰,也是面露难色,顿了一会儿,才道:“至少现在,殿下还不能动他。”

襄王闻言,面露古怪之色,许久之后,才是悠悠说道:“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费。”

梅敬亭闻言,心中一紧,便是问道:“难道殿下想......”

“借刀杀人,如何?”

漆黑的夜色下,那正厅内夜明珠发出的温暖的光线打在这梅敬亭凝重的脸上,透露着一丝诡异而宁静的感觉,叫人是不寒而栗。

相安无事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而大多数无事的日子背后,总会是一个又一个惊险与危机,就犹如是表面上平静的海洋,你却不知道在它下面藏有多少数不清的暗流和旋涡。

那魏子阳知道自己可能会担任这魏军一路军的主将后,几天都是寝食难安,似乎心中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

当然,在这几日中,他也能从牙县安静的氛围中察觉到些许的不平常,比如这几日涌入牙县的陌生人是越来越多,这其中既有可能是秦国的密探,也有可能是大魏的密探,总而言之,看似安详的牙县已经是成为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牙县是大魏最西陲的边境,也是这大魏对秦进攻的前线,唯有从牙县出发,才可在最短时间内到达那两关之地,如果不从牙县,那就只得沿着那绵延不绝的东山山脉一路西行,这对于行军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险。

魏子阳这几日中,除了偶尔和陈筠儿见上几面外,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的什么人,当然,他的心中明白,暴风雨迟早有一天是会到来的。

这一天终会到来。

没过几日,那魏子阳终于是等到了一个消息。

贺西风到了。

-------------

牙县县令府。

此时的天色已晚,夜风吹拂,一轮新月是缓缓地升到了那天幕之上,牙县的街道上是静悄悄的,包括那红楼坊所在的长街,这是因为钟县令下达了宵禁令,严禁今晚有任何人在街上走动,一经发现,便是要挨板子。

而在县令府中,钟应正是静静地站在那正厅之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个脑袋是紧紧地低着,根本就不敢向那高堂上望去。

而在那高堂之上的椅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微微地闭着眼睛,时不时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神情淡然,好似竟跟本就不把这钟应给放在眼里。

等了好好半会儿,那钟应才是唯唯诺诺地说道:“这......襄王殿下,可在等何人?”

当时他听说这门外有一个自称是杨公子的人来访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牙县哪家的公子哥有犯事儿了要自己出面给解决,待见到这人时,才兀的听到他称自己是“襄王”,一开始钟应还有几分不信,待到那人拿出印有“襄王”的官印时,才知道这眼前的年轻人呢就是大魏那大名鼎鼎的三皇子,一时间也是惊掉了下巴,暗想着这襄王怎会突然出现在这牙县,要是他知道襄王早在半个月前就到了,恐怕是会更加惊讶。

那襄王听着钟县令这话,却是不忙回答:“钟县令,本王先问你,你可察觉到这牙县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不寻常?”钟应听着这话,也是开始寻思起来,想想最近牙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过了还一会儿,才是拱手道:“殿下,牙县最近,大事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只是最近这外地来的客人突然间就增多了起来,这倒是令下官感到很奇怪。”

襄王闻言,微微一笑:“是了,本王今儿来,就是为了这回事。”

“哦?”钟应听到襄王这般说,一时间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莫非这人突然多了起来,和襄王有什么关系不成?

那襄王看了看钟县令,随即是淡淡道:“那些都是秦国的细作,或者说是我大魏的探子·。”

这冷不丁的一声如同惊雷一般,是在钟应的心中炸开,让钟应是呆滞了起来,仿佛是没有听清楚那襄王刚才讲了什么,是直直地愣在原地。

“什......什么?秦国细作?”钟应听到这儿,不禁是冷汗直流,满脸通红,随后竟然是“扑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连忙说道:“这......这事儿下官不知啊,下官和那秦国细作绝对没有什么勾结,还望殿下明察呀。”

语气很是着急,态度很是诚恳。

襄王听到这话,也是哑然失笑了起来,自己只是说了个细作的问题,那钟应倒是想成了自己怀疑他与秦国有所勾结,瞧见这钟应依旧是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摇了摇头淡淡道:“钟县令,本王不是怀疑你与秦国人私通,你的忠心,本王是知道的。”

那钟应听着这话,便是疑惑起来,不禁是抬起头唯唯诺诺地问道:“那......那殿下这话是......”

那襄王听着这话,严肃了起来,向他说道:“我来找县令你,是为了向你说明一件我大魏的机密之事。”

随后便是将这大魏的行动计划是一字不漏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钟应,钟应越听,脸上的汗就越多,听到最后时,不禁是眉头紧皱,眼神睁得大大的,仿佛是不相信这事儿一般。

其实要是其他人向钟应谈这事儿,钟应只会认为这人怕不是个疯子,满嘴胡言乱语,大魏明明是要攻打那南梁,都已经在庐江陈兵一月有余了,这怎么会突然调转头来图谋这关中的西秦呢?但是这话他是从襄王口中听说的,自然也不会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

呆滞了半天,才是犹豫说道:“那......那不知下官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那襄王笑了笑,才是问道:“不知钟县令,这牙县的粮草还有多少?”

钟应一听,就是怔了怔,随即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牙县的粮草,就是官府里存留的,大约可支撑万兵一月左右。”

襄王闻言,点了点头道:“再加上大军随军携带的粮草,那已经足够支撑我们打完这场仗了。”

“我大魏此番征秦,便是要以牙县作为大本营,所以到时候,钟县令可有得辛苦事儿做了。”

钟应闻言,心中既是有些害怕,但也有些激动,这自己为官这么多年,生平还是第一次要经历这样大规模的战争,顿时是热血沸腾,便是朗声道:“下官定然不辱使命。”

“嗯”襄王微笑着答道。

其实今夜来县令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事儿给钟应说一说,以好让这个牙县县令有些许准备。

忽的,便听见那门外是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人,襄王打眼一看,是自己的管家郭江。

郭江走进来后,先是向这钟应施了一礼,随后是郑重其事地向襄王沉声道:“殿下,贺将军到了。”

襄王听了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可这钟应心中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贺将军?贺西风?”想到这儿,钟应只觉得有些虚幻。

第八十四章:平西军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房屋内,倒映在这屋内的地上形成一个个圆晕的光圈,魏子阳能从空气中闻到早上湿润的气息,那透露着青草鸟语的味道,虽是初冬的清晨,但却不是很冷,魏子阳瞧着这外面的天气,心情也是好了起来。

今儿是个大晴天,他在心中如是的想到。

早在昨天夜里,他便接到那郭江传来的消息,说是贺西风已经到达这牙县郊外,数十万的平西军也驻扎在那里,早在早些时候,魏子阳其实就隐隐察觉到那远方的天际处传来的令人躁动不安的声响,以及踏在这厚重黄土上的马蹄声和那依稀可听的嘶嘶长鸣。

此时他正在那群佃农的帮助下披上了两重厚厚的盔甲,胸板甲在内,外面则是环扣锁甲。这是前几日梅敬亭给自己的,说是要上战场,非得穿上这铠甲不可。

那群佃农昨夜得知这魏子阳竟然要去参军,也是有些惊讶,这才过几日,魏子阳就转变了心态,从不想参军到想要参军。一时间也是相互奔走相告,好似这个消息是很重要的一样。

帮着魏子阳穿戴盔甲的时候,便有佃农是忍不住道:“魏兄弟呀,俺们都知道你有本事,也知道这种地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埋没你的才华,以后等你做成了大将军,衣锦还乡之时,可莫要忘了兄弟们呀。”

魏子阳听着这话,心中寻思了一番,便是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说道:“放心,等我回来的时候,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说这这话时,心中却是苦笑了一番,这战场上又岂能是想活就活的?单说这现在即将开始的大战,便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送命,自己只是期盼能够活着,至于那当什么大将军,更是不敢想象。

虽说魏子阳现在当上了个什么主将,可这只是战时临时设置的虚职,可不是朝廷下诏,所以等仗一打完呀,自己还得是个布衣。

那群佃农可是不知道魏子阳心中想法的,听着魏子阳含笑答应都是喜出望外,便是围着这魏子阳相互谈论着。

正当这时,忽的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喊,随即就看到那郭江是走了进来,看见魏子阳已经身披盔甲,被众人拥簇在那中间,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便是颔首说道:“魏兄弟,杨公子有事找。”

魏子阳听着这话,心中不禁是低呼一句。

“来了。”

----------------------

魏子阳此番前去的地方,不再是那红楼坊,而是这郊外的平西军大营。

待走到这大营前面的时候,魏子阳才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铁血之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平西军大营朝东西走向,一字排开,绵延不绝,竟是直到那东山山麓才是堪堪止住,不仅在外观上看着很是威风,那排兵布阵也是颇有讲究。平西军大营分三小营,分别为这前锋营,护军营和步军营,前锋营在前,守住那护军营的所在处,护军营在中,而这也是贺西风所在的中军大帐,至于剩下的地方,则都由这步军营充斥。三营合拢,就形成了整座平西军大营的全貌。

待到走进这军营中时,魏子阳才又察觉到了不一般的气氛。

那军营之中,士卒身披铠甲,手执武器,一队队,一排排地正在四处巡逻,每个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即使看到了这魏子阳,也是一副神情淡然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魏子阳从他们的脸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气息。

那是肃杀之气,那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才会显露出来的神情,在那一双双冷眸之下,不知道是看惯了多少生死,经历过多少离别。

魏子阳看着这副模样,神情也是不自觉地紧了起来,眉头微微皱起,不发一言,便是跟着郭江缓缓走向了那护军营的所在地。

不多时,随着那缓缓升起的照朝阳,魏子阳和郭江是经过了层层盘查,终是到达了这中军大帐之外,而这里面坐在的,就是那大魏的骠骑大将军贺西风。

一想到这自己待会就要见着那大魏大将军,魏子阳也是有些紧张,也有几分好奇,想看看这贺西风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那郭江瞧见到了这中军大营,便是朝着魏子阳拱了拱手道:“魏兄弟,你且先在这等一等,我先进去禀告殿下。”

说完后,便是朝着中军大营里走去,那魏子阳则是留在帐外,等着这郭江的消息。

没过一会儿,就听着里面是传来了一声吩咐:“子阳,快快进来。”

魏子阳听着了这是襄王的声音,随即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服饰,确认无误后,就是缓缓地迈着步子走进了这中军大营之中。

一走进去,就瞧见那襄王此时正是高坐于帐中,而左右各有一人相伴。而周围还围着四五个将领,那梅敬亭当然也在其中。

位于襄王右边那人,魏子阳认识,可不就是前几日才刚刚见过的周峰吗,而左边那人,魏子阳却是不认识。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一身黑甲下藏着那孔武有力的身姿,眼神似虎似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国字脸上有着点点皱纹,颔下有稀疏地一圈胡子,不似那周峰那样多,算是正常浓度,头上生着丝丝华发,显露出他年纪已是不小。

那一双眼睛向自己看过来,倒是让魏子阳忍不住地哆嗦了一番。

好一双虎眼,魏子阳在心中是感慨道。

看样子这,就是大魏堂堂骠骑大将军贺西风了。

魏子阳想了想,便是向那襄王拱手道:“魏某见过襄王殿下。”随后是往旁边也是再拜了拜:“见过周将军。”最后则是上前一步,朝着那贺西风所在的位置恭谨地说道:”见过贺将军。“

“哦?小子见过我?”那贺西风听着这魏子阳的话,用一种十分沙哑的声音问道。

魏子阳听着这声音,心中却有几分不舒服,这贺西风长得如此彪悍,怎的声音却是像乌鸦一般沙哑,倒是不合乎他的外貌。

当然,心中只是想了想,但表面上却是恭谨地回道:“魏某没有见过贺将军,是猜出来的。”

贺西风听着这话,哈哈一笑,朝着那襄王说道:“殿下,这小子合乎我味口,我喜欢。“

魏子阳闻言,露出了一副十分错愕的表情。

那襄王看着这魏子阳的表情,淡然一笑,就是朝着魏子阳轻声道:“子阳,我找你来,是为了商量这对秦事宜的。“

魏子阳听着襄王这话,注意力倒是集中了起来,显然知道这接下来要讲的东西怕是十分的重要了。

不止是魏子阳,连着周围那几个将领也是面露凝色,等着这襄王的计划。

那襄王顿了顿,才是沉声道:“现在秦国人已经得知我军的计划了,提前在两关沿线开始部署防御工事,闫光更是亲自率领数万大军直奔函谷,瞧着这模样可能他们会在函谷分兵两路,一路守函谷关,一路守潼关。”

贺西风闻言,一双眼睛却是咪了起来,但不说话,那周峰可就没有这样的耐心了,撇了撇嘴,向襄王说道:“那不知道,殿下有何计划。”

襄王淡淡地瞧了这周峰一眼,缓了一会儿,才是朗声道:“对我军来说,最为稳妥也是最有希望的举措,就是分兵两路分别去攻打二关,只要能够拿下一关,那便是我军的胜利。”

周峰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听着这襄王的话,自然也知道这是现如今最为好用的方法。

但是这计,是个将领都会想出来吧。

周峰摇了摇头,向这襄王拱了拱手,疑惑道:“殿下之谋,难道只是普通的分兵之计吗?”

话音刚落,那贺西风就是眼神一凛,向这周峰是狠狠地望来,用着沙哑的声音道:“周将军,怎可如此同殿下说话。“

周峰不逞多让,也是摇了摇头,向那贺西风争锋相对道:“贺将军,末将只是提提问题,并无不妥,且在军中,只要将兵二角,并无什么王不王,侯不侯的。“

魏子阳瞧着这贺西风和周峰竟然当着襄王的面就是公然开始斗嘴,也在心中暗想道:“看样子,这军中形势也是有些复杂呀。”

那襄王听到周峰的话,也不生气,就是顿了顿,解释道:“这分兵,并不是普通的分兵,我们虽然是分派两路兵马,但可以让其中一路假意强攻,吸引敌人注意力,而另一路则是徐徐前行,等到时机成熟,再行进攻,这样的话,两路人马都有机会能够拿下关隘。”

那周峰闻言,疑惑道:“佯攻?”

“不错,就是佯攻。”

周峰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佯攻倒也可行,但不知道,这主帅人选钦定的是谁?”

“一路,当然是贺将军。”

周峰知道这结果,也不惊讶,就是再问道:“那另一路呢?”

话音刚落,就是用余光瞟了瞟这站在大帐中间的魏子阳,随即是用一副阴阳怪气地语气说道:“殿下可要慎重地考虑这另一路的人选,毕竟这世上,沽名钓誉之辈还是有很多的。”

第八十五章:女人和牛肉

魏子阳听着这话时,便隐隐感到有一道目光是打在自己的脸上来,抬头一看,便正看到这周峰正在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还用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

想了想,才是淡淡道:“莫非周将军认为魏某是个沽名钓誉之人?”

“沽不沽名,钓不钓誉,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周峰冷哼了一声,才是回道。

帐中的气氛,一时间就是紧张了起来。

当然,魏子阳对于这周峰的嘲讽,是完全不屑一顾的,毕竟他心中明白,这平西军中哪个将军不是身经百战,立过赫赫战功的呢?他们的骨子里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而魏子阳对自己的认知也是很清楚的,不过就是打死过一只恶虎,这要换做是这些武艺高强的将军,也是可以做到,所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能值得夸耀的资本。至于自己关于从军打仗的经验,更是没有,所以这周峰对自己有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峰今年有四十多岁,对于这魏子阳打虎的事,本就只是好奇,并不是很在意,笑话,区区的一只老虎而已,难不成还会被吹上天去?他身为太子党的人,这些年来是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才坐到了如今平西军的副将军这职位上来,才得到了众人的关注,而这魏子阳倒好,只是打了只恶虎,竟然就能受到众人的关注,心中就是愤愤不平。

而如今看这襄王要指派另一路的主将,心中笃定说什么也要把这位子给拿到手。

那襄王听着这周峰的话,皱了皱眉头,缓缓道:“周将军可是对子阳有什么意见?”

“并无什么矛盾。”那周峰冷着脸摆了摆手道。

“既然无矛盾,那大家都是大魏的臣民,自然应当好生相处才是。如今这大战在即,可莫要生出什么乱子呀。”那襄王气定神闲,不看这魏子阳也不看那周峰,只是用一副很是淡然的口吻说道。

“哎,这样,这另一路主将的人选暂时待定,子阳你刚刚到军中来,可以先去歇息一番,或者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咱这平西军。”那襄王知道这周峰桀骜不驯的性格,一时半会儿怕是解不开那心结,就是向魏子阳如此提议到,其实也是想先把魏子阳和周峰给隔开。

至于那另一路主将的人选,襄王心中自有定夺。

那魏子阳知道这周峰看自己不顺眼,从那日红楼坊正厅中就是如此,再到后面自己和梅敬亭在追击那刺客时也和他结下了梁子,他不能拿梅敬亭撒气,自然就把火气洒到了自己这布衣身上。

其实说实话,魏子阳反而是比较欣赏这周峰的性格的,若不是他是太子的人,倒说不定能和他结为好友,周峰性子耿直,敢做敢说,明知道这是在贺西风的平西军中依旧是毫无惧色;这种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反倒容易相处。不似那贺西风,魏子阳瞧着这贺西风,总感觉是完全看不透。

听到襄王这话,便是沉声道:“那魏某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便是缓步慢慢地向后退去,走出了这大帐中,再快要出去的时候,那梅敬亭却是挤眉弄眼地瞧了瞧这魏子阳,给他做了一副鬼脸样,模样很是滑稽,倒是差点把魏子阳给弄笑了。

“这真是一个统领?“魏子阳心中有些无语的想到。

退出帐去,魏子阳便是自顾自地在这军营之中转了起来,那些军士瞧见了也不阻拦,似乎知道这人是襄王的客人一样,当然,也不可能搭理他。

这魏子阳走着走着,便是瞧见了那军营偏西北的角落处有几个很是奇怪的大帐,那大帐是用红粉布遮盖而成,倒不像是这其他帐子均用素布。魏子阳寻思了一番,就是走了过去,还未靠近,却听见那旁边传来了声吆喝。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大汉从旁边是向魏子阳吼道。

魏子阳闻言,便是向那大汉询问道:“敢问兄弟,这儿是个什么地方?”

那大汉听到魏子阳这话,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随即是问道:“你不是咱军中的人?”

“我是襄王的人。”魏子阳不卑不亢,沉声回道。

“哦,是殿下说的那人。”大汉当然也没怀疑,毕竟要眼前的人真是细作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尤其是对于平西军来说。

那大汉顿了顿,才是说道:“这儿是营妓所在之处。”

”营妓?“魏子阳听的这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这儿住着的全是军中的营妓?”魏子阳皱起眉来问道。

“怎的,你没听说过营妓?”那大汉瞧见这魏子阳的反应有些不正常,便以为他是不知道这营妓是何物。

魏子阳闻言,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妓是什么,但我不知道在平西军中既然也会设有营妓。”

大汉听闻,笑了笑:“兄弟你是有所不知,这我平西军将士,终年于营中,并无回家的机会,这男人嘛,难免精力旺盛,这总是要发泄一番的。”

“那些充当营妓的女子,都是被发配充军的罪女,这可是些好宝贝,她们出身都很好,都到如今却是给兄弟们享受了。”那大汉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这魏子阳黯然的神情。

话音刚落,那军帐之中就是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士卒,那士卒满脸红润,好像是刚睡醒一番,这大汉瞧见了,笑呵呵向他说道:“怎的,才睡醒?”

那人闻言,露出了一副猥琐的表情:“这昨晚太累了,才醒,才醒。”说完后就是一溜烟地跑掉了。

魏子阳瞧见后,有些奇怪,向这大汉问道:“我见着他怎的有些怕你?”

“我是他队长,他当然怕我。”那大汉有些沾沾自喜地炫耀道。

“他准是被那黑百合给弄得半死,今儿才是会这么晚起来,不过咱们昨晚才到牙县,今儿贺将军让咱们休息一天,所以他昨晚才去那儿享受的。”

魏子阳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悲哀。

十万平西军,威风凛凛,却不知这威风凛凛的下面,是多少人的血与泪,痛与苦。

想了一会儿,魏子阳又是问道:“不知兄弟,这营妓的出入次数可有规定。”

那队长虽然奇怪这魏子阳问这些干什么,但想着他是襄王殿下的人,便又不奇怪了,顿了顿说道:“这营妓每月会开放那么两三次,大约是十日一次左右。”

“而且不单单是这营妓有讲究,那能够进入营妓中的人啊,可是一定要在军中有所军功或者说是有突出表现的才可以,其他的一律是不许进去的,违反的要按照军法处置。”

“刚才出来那哥们儿,你可别看他刚才一副虚弱的模样,他可是我队里面最好的兵嘞。”

魏子阳听着这队长的话,却是有些明白过来,看样子这平西军竟然是把营妓当成了一种奖励手段。

那些常年待在军中的将士,必然对于女人的需求极高,而想要尝一尝这女人的滋味,除非是去找营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么为了争取到这进入营妓帐的资格,每个将士必然是卯足了劲,无论是平时的训练或者说是上阵杀敌必然都是格外认真,这样无形之中也就提升了平西军的战斗力。

看样子,贺西风并不简单呀。

那魏子阳顿了顿,忽然是闻到了这空气中的一阵香味儿,那香味是肉香,鲜美扑鼻,很是诱人。

闻着这香味,那队长却是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这玩意,准时那吴壳子又在煮肉吃。”

刚刚说完,便是从远处走来了一队士卒,那队士卒架着一口大锅,两人一组,用一根木棒挑起来,一前一后地路过这魏子阳二人,那锅中则是有着浓郁的汤汁,闻上去很香。

待那群人走过,魏子阳又是疑惑道:“兄弟,这他们是要煮肉吃么?”

“这是煮牛肉,也是军中的规矩。”那队长瞧见那口大锅,两眼放光,嘴露口水的说道。

“那你怎的不去吃?”那魏子阳瞧见这队长一副羡慕的样子,便是忍不住打趣道。

“我?我也想吃呀,可我没那资格。”队长听到魏子阳的话,就如同是焉了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的,吃牛肉还有什么规矩不成?”魏子阳听得这话,是疑惑道。

那队长再瞧了瞧那远处的大锅,吞了口口水,随即是回答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是营中的另一项奖励规定,这立了战功或是训练刻苦的,除了可以享受营妓外,还可以吃这牛肉,但是不能两者都同时享受,只能选择一种。”

那魏子阳听着这话,忍不住是瞧了瞧这渐渐远去的牛肉,心中也是想到,这贺西风以牛肉和女人作为奖励,专门犒劳那些在军中有突出表现的人,这对军中的将士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女人和牛肉这般实实在在地东西,在军中反而比那加官进爵的奖励要划算的多。

将士们本身心里就并不贪心,只是想过个好日子而已。而这女人和牛肉,恰恰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贺西风,当真是名不虚传。

第八十六章:刁难

魏子阳在这军营中溜达了一天,也看见了,听说了不少的事儿。

比如他就瞧见那县令府的官吏们东一趟西一趟地来到军营中为将士们带来粮食和衣物,毕竟现在年关迫近,正值隆冬之季,这要是大军开拔出征,一路上山高路远,人生地不熟,这些基本的储蓄物是一定要准备妥当的。

看见县令府的人来,魏子阳心中寻思了一阵,现在只怕是整个牙县的官吏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大军来到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城中现在是个什么动静儿,但料想以钟应和陈忠的本事,应该是不会出太大乱子的。

毕竟陈忠贵为牙县士绅首领,那钟应又是在牙县担任近十年的县令,就算是城内有些许骚动那也很快就可以平定下来。

眼见着这天色是渐渐黑了下来,那军中也开始纷纷准备膳食,普通士卒所吃的食物当然不是很精贵,无非就是一些粗粮糙米,但这伙食也比大多老百姓都要好上许多了。男儿入伍参军,那等于日常生活起居是有了保障,不似那在家种田的农民,一旦遇上个什么灾荒之年,那可真是找不到地方哭去,只有等着喝西北风了。

缓缓步行于那大营之中,才发现在中军大帐周围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帐子环绕其间,魏子阳瞧见这样,心中就猜测到这只怕是那护军营的营帐,护军营不但是要上阵杀敌,他们还有一个使命就是保护贺西风,自然,在这贺西风大营周围驻扎是最好的了。

夜幕降临,整个平西军大营之中都是火光点点,面对即将开始的战争,全军将士心中都是紧绷着一根弦,那是一刻也不敢松懈的,因为这支精锐部队历经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争,当然明白所谓的“不打无准备之仗”的道理,即使现在还未开战,即使现在还很安全,但也得有居安思危的心态。

走着走着,魏子阳忽的就瞧见了那远处有三五个士卒成群结队围坐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那圆中间则是架着一口大锅,那大锅底下生着柴火,火烧得旺旺的,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魏子阳瞧见那群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早上看见那队吃牛肉的士卒吗。

闻着那股愈来愈浓的香味儿,魏子阳就是踱步缓缓地走了过去。

那群人正在炖着牛肉,忽的就瞧见远处有一人影是缓缓走来,待走近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个面生的将军。

因为魏子阳早上来营中的时候是身披战甲的,到现在也没有脱下来,所以那群士卒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将军,虽然不认识,但众人还是恭恭敬敬地向魏子阳行礼。

那魏子阳瞧见这样子,也不解释,随即是指着那口大锅轻声问道:“诸位兄弟,可是要吃牛肉?“

领头的是一位队长,当下就是向前一步拱手道:“禀将军,正是在煮牛肉吃。”

“你们是立了什么功勋,才能够吃到这牛肉的呀?”那魏子阳想了想,扁丝含笑问道。

那队长一开始对这魏子阳有几分畏惧,但现在听着魏子阳温和的话语,心中的紧张情绪倒也是消退了几分,顿了顿才道:“将军,这是因为兄弟伙前些在训练上表现刻苦认真,夺得了那小队前三,这才被赏赐吃这牛肉的。”

“这些牛啊,是俺从他们还是小牛犊子的时候就喂着,如今都渐渐长肥了起来,这才拿来给吃了的。”那队长颇为自豪地说道。

魏子阳听着这话,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是再次问道:“怎的我瞧见,只有你们几个人吃这牛肉,别的立了功的小队吃不着吗?”

那队长一听,笑着回道:“将军有所不知,咱们平西军都是按照小队分开来吃,因为有几百号人都能吃这牛肉,要是全部都挤在一起,比较难以分配,而给每个小队都平均分牛肉,这样就能够保证人人都能够吃饱,不容易扯皮。”

魏子阳闻言,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看样子这平西军作为大魏第一雄军,当真不是徒有其名的,单说这军纪,竟然能严明到这种程度。这就不得不让魏子阳再次对那贺西风心生敬佩了,虽然自己对贺西风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位合格的主将。

再次是和那队长热情地聊了一会儿后,魏子阳便准备再到别处去瞧瞧,虽然是逛了一天,但毕竟是十万雄兵驻扎的大营,这一天的功夫,恐怕连一半儿都没有逛完的,魏子阳还想去看看这平西军的风采呢。

还未等他离开,却是突然听到身后是传来了一阵声音:“咦,这不是魏子阳吗?怎的你没回牙县,在这军中晃晃悠悠的干甚?”

魏子阳听着这话,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就看见那周峰此刻正是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之下,缓缓地朝自己这面走来。

神色一凛,就是朝着那周峰拱手道:“见过周将军,周将军可是在巡营?”

虽然知道这周峰对自己不顺眼,更知道这周峰是太子党的人,但毕竟现在大敌在前,周峰也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魏子阳还是比较恭谨地回道。

周峰走近前来,瞧了瞧那大锅,笑了笑道:“哦,魏子阳,这是咱平西军中的规矩,有能力的人自然能吃着这肉,而没能力的人,也是自然吃不着的。”

魏子阳当然能听得出这周峰言语中的讥讽之意,也不跟他多计较,便是点了点头道:“周将军说的是,在这世间,有能者自然会享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周峰听着魏子阳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嘿嘿一笑,就是扯着嗓子向远处那队士卒喊道:“都过来给老子站好了!”

那队士卒正在笑哈哈地吃着这锅中的牛肉,却是突然听见周峰的声音,俱是吓了一跳,就是赶忙站了起来,排成一排,如同标枪一般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周峰瞧见这群士卒站好了,便是不管那魏子阳,当先一步就是走了过去,魏子阳想了想,也是跟了上去。

一走近时,便能闻到从那锅中飘出的阵阵香味儿。

周峰势如惊雷,健步如飞,待走近时,便是向这队士卒喊道:“你等且看清楚了,这位就是咱大魏堂堂的打虎英雄魏子阳,是咱大魏的大英雄,如今也要跟着咱们平西军上战场去了。”

那众人一开始只认为这魏子阳是哪个将军,如今听说是那打虎英雄,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毕竟打虎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可魏子阳这打虎,着实不简单。他们可是·听说了的,那老虎是一只连十个人的小队都制服不了的畜生,而这魏子阳孤身一人就能除去,的确是不一般。

众人想着想着,面面相觑,一时间也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周峰瞧见这样,又是嘿嘿笑道:“你等想不想跟这打虎英雄切磋一番呀,这可是你们天大的福气,能和咱大魏的大英雄打上一架,若是错过了这村,以后可就没这店喽。”

魏子阳听着这话,只是站在一旁,微微笑着。

他算是明白了,这周峰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一开始是那宴会上便不服自己,后来是在追击那刺客时拂了他的面子,再加上自己是襄王的人,自然是站在周峰的对立面的。

那周峰话音刚落,士卒中间就是走出来了一人,那人长得一副浓眉大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那士卒走出来后,向魏子阳抱了抱拳道:“李大力,愿向魏兄弟讨教两招。”

魏子阳看着这李大力,眼睛是眯了起来,再看了看那周峰,只见这周峰现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摇了摇头,就是对这李大力回答道:“魏某不想比武。”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显出一番鄙夷之色。

原来这打虎英雄,不过是个胆小鬼,徒有其名罢了,竟然连这简单的切磋都不敢。

第八十七章:扛石

在众人不屑的眼光中,那魏子阳却是轻笑了笑,便是向周峰说道:“周将军,这切磋比武之事魏某确实不擅长,但魏某也有擅长的地方。”

周峰听得这话,撇了撇嘴,随即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道:“哦?那不知你有什么本事?可否给我们露两手?”

周峰嘴上这般说着,但心底却是不相信的,笑话,连同普通的士卒切磋都不敢,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其他的过人之处?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周峰心中笃定这魏子阳是在嘴硬,所以便是出言问道,说白了,他就是想要这魏子阳出出臭,既因为他是襄王的人,还因为他在那晚上一点儿面子都是没给。

魏子阳听着周峰的话,脸色微微一沉,就是朝四处张望了起来,忽的就瞧见了那营地角落不远处有一块巨石,那巨石显然不是这平西军带来的,而是在那里堆放已久了,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吹雨打,那巨石整个表面都是坑坑洼洼的,甚是骇人,巨石底部则是深入到这泥土之中,整块巨石,仿佛就是从地底中长出来的一样。

瞧见那魏子阳向那巨石走过去,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就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怎的,难不成这魏子阳还想把那块巨石给扛起来吗?

不是说可不可能的问题,那块巨石就肉眼看估摸着也有二百来斤,而且四周都是小坑小洼,并没有刻意用来抓取的地方,若是要抗动这块巨石,那么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如何抓牢,其次再是能不能扛得起。

周峰看着那块巨石,心中默默估量了一番,也是摇了摇头,他自问自己,如果扛个两百来斤的巨鼎应该还是可以吗,但这巨石没有支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周峰摸着胡子,在一旁静静站着,冷笑着望向这魏子阳,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待会魏子阳出丑的模样了。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是渐渐多了出来,里一层外一层的将这魏子阳好和周峰等人是团团围住,他们都是瞧见这面好像是有什么好戏要上演了才纷纷跑过来看热闹,毕竟今天是休息的时间,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而一走进,便看见了周峰将军和一个面生的将军,看见他们好像是在争执什么,也是好奇,就是站定观望,想看看这接下来回发生什么。

魏子阳缓步走到这巨石旁边,蹲下身子去摸了摸,心中暗自估量了一下这巨石的重量,随后是眉头紧锁,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一动也不动起来。

众人屏住了呼吸,都带着一脸好奇而又不屑的表情看着这魏子阳,不屑的是他们认为这魏子**本就不可能能够扛起这块巨石,而心中却有有些期待和好奇,也是想看看这魏子阳能不能扛起。

人是一个矛盾的动物,这群士卒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到那魏子阳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低吼一声,用左手搂住那巨石底部,右手微微在一旁扶着,虎腰一挺,那巨石竟然就是缓缓地从泥土中冒了出来。

众人一看,俱是吃惊不已,有的人甚至已经是叫出了声来。

几乎没有人想到,这魏子阳竟然真的能把巨石给扛起来,他们都是士卒,自然能估摸这巨石的重量,要是换做他们,扪心自问一下,是绝对没有可能能够将这巨石给扛起来的。

此时那周峰也是一脸错愕,似乎根本不相信这魏子阳能够办到这样的事儿,微微地挪了挪嘴,却是没有吐出哪怕一个字来,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魏子阳惊人的举动。

那魏子阳可不管这外面是如何看他的举动,此刻他是全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双长臂是紧紧地抱住那块巨石,左手在下右手在旁,在那巨石的庞大下魏子阳的身形竟然是显得很瘦小,在那巨石的衬托下显得很不协调。

抱着那块巨石还不算,魏子阳再次是低喝一声,竟然是缓缓地走了起来,那块巨石在他手中如同一个小小的婴儿一般,似乎完全没给他造成什么困扰,说是这么说,但见到那魏子阳紧绷的脸色和额头上隐隐冒出的汗水便可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大约是走了数十步,魏子阳才是再次用力,双臂如股,将那巨石是缓缓地放了下去,再是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轻吐了一口气,拍了拍手。

众人看到这儿,竟然全都是愣在了原地,像是看呆了一样。

一时间,全场死寂,唯有听得到那夜风阵阵吹过的呼啸声。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魏子阳才是向这周峰拱手说道:“周将军,见笑了。”

周峰终于是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是紧紧盯着这魏子阳的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面看透他的内心,魏子阳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能将这二百来斤的巨石扛起,不止是扛起,竟然还能抱着走动。

想了想,终于是略微尴尬地叹道:“魏兄弟好神力。”说完后,是向那魏子阳回了一礼,但是看似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这时候,众人才是如梦方醒,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一样。

魏子阳在今晚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神人能够举起这种巨石,看向魏子阳的眼神也是由不屑变得恭敬了起来,恭敬之中竟然还略带有几分惧意。

魏子阳到这里,才是向这周峰笑了笑:“不过只是些三脚猫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倒是周将军的武艺高强,着实令在下佩服。”

周峰闻言,也是突然愣住了,随后怒火便是充斥了整个双眼,好家伙嘞,这魏子阳竟然是反过头来讽刺自己。

周峰自问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在魏子阳面前展示过自己的功夫,而这魏子阳竟然说自己的功夫高强,让他佩服不已,不就是在嘲笑自己不敢在他面前舞刀弄枪吗。

周峰瞧见这样,本想出言怒斥几句,但又是心有余悸地瞧了瞧那块巨石,顿时是把想说的话都给咽了下去,这魏子阳刚才露的一手至今还在他脑海中隐隐浮现,只是冷哼了一声,倒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那魏子阳瞧见周峰这样子,心中也有一番自己的思量。

平心而论,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这一套现在就露出来,但是周峰此前咄咄逼人,又是屡次讽刺他,如果此时不露一手的话,那势必会被军中将士瞧不起,这对于他日后在军中树立的威望是个不小的打击,而周峰的目的也是如此,就是要让魏子阳在军中抬不起头,被人看扁。

既然如此,魏子阳虽然心中并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是在今夜露一手出来。

现在见到效果也达到了,魏子阳心中微吟,就是向那周峰再次抱拳道:“那既然周将军无事了,容魏某先行告退。”

周峰见此,只得是闷声不出气,当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子阳笑了笑,就是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远处急急忙忙地走过来一个人,定眼一看,是郭江。

郭江见到魏子阳和周峰在一起,也是十分惊喜,赶忙说道:“魏将军,周将军,殿下正在找你们。”

“何事?”魏子阳闻言,眼神一凛就是问道。

“关于伐秦一事。”

第八十八章:论兵

平西军大营,中军大帐。

此时的襄王正和那贺西风围在一副巨大的沙盘地形图前,眉头紧皱,相互低语。

除去他们外,帐内还有几个将军,他们分别位列于帐中两侧,低着头,不发一言。

账内的气氛很是紧张,那压抑的环境叫人是缓不过气儿来。

不多时,便突然听见那帐外有声音传来:“禀殿下,魏将军和周将军到。”

那襄王听见这声,便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和贺西风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听着帐外一阵熙熙攘攘地声音,随后周峰和魏子阳就是并肩走入这帐中。

魏子阳一抬头,就瞧见了那站立在沙盘旁边的襄王和贺西风,神情一凛,就是拱手道:“魏某见过殿下和将军。”当然那周峰也是跟着恭敬说道。

襄王点了点头,随后是轻声道:“子阳,这营中各处可是熟悉了?”

魏子阳一听,语速平和地说道:“魏某整日都在四处闲逛,倒是也对军中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

襄王听得魏子阳这话,并不多言,现在他正和贺西风商量军务,只是笑了笑道:“那就好。”

周峰听着这襄王你一句,魏子阳他一句的,却是没在商量什么重要事儿,微微皱起眉头,向那襄王说道:“殿下找我来,可是有何事?”

其实这周峰的话语是很无礼的,众人一听,也是有些惊讶,暗想这周峰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贺西风和襄王的面前这般说话,随即一双双眼睛也是瞥了瞥这襄王,想看看襄王是怎么回答的。

周峰这般说,其实本就有他自己的依仗,他的背后是太子在支持,所以鸟不鸟这襄王,给不给襄王面子那都是无所谓的,毕竟在他心中依旧认为这以后能继承正统的人一定是太子殿下,而非这所谓的襄王。

自古都是嫡长子继承皇位,这立长不立幼,是自古以外的法治规矩,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那襄王听得周峰的话,轻笑了笑,并没有生气,顿了顿道:“其实今夜我让周将军你和子阳前来,就是商量这伐秦之事的。”

周峰知道这襄王定有后话,也不多问,站立在原地静静等着这襄王的后话。

襄王瞧了瞧这周峰,就是说道:“我刚才同贺将军已经商议了一番,决定就使用这分兵之计,兵分两路,一路出蜈松岭向潼关进发,一路出牙口向函谷关进发。”

“那敢问殿下,这两路主帅的人选是谁?”周峰闻言,微微皱眉,就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襄王听着这话,淡淡一笑,就是说道:“去往函谷关的那路,以贺将军为首,而去往这潼关的那路,以周将军为首。”

魏子阳听得这话,低着透露,眼皮微跳,眼中的寒芒是一闪而逝,别人根本就察觉不到。

那周峰听了这话,诧异地忘望了望这襄王,又用眼睛瞥了瞥这魏子阳,皱眉道:“殿下不让魏子阳当那将军了?”

襄王闻言,摇了摇头:“子阳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如果贸然让他担当主将的话,军中威望还不够,所以子阳恐难当此大任。”说完话后,一双眼睛是眯了起来,盯着这魏子阳。

那魏子阳听得襄王这话,正了正脸色,朗声道:“魏某自知自己才疏智浅,军中资历不够,所以魏某赞同让周将军担当这主将。”

襄王轻笑了一声,随后是用一种淡淡地眼神四处巡视了一番帐中的诸将,问道:“本王的这个决议,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那将领们听到这话后,并无迟疑,异口同声地答道:“末将赞同。”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周峰作为整个平西军的二把手,本身在军中的威望就极高,又身经百战,久经沙场,可以独当一面,而且周峰在军中的人缘极好,同诸将的关系也十分密切,要说除了贺西风外平西军将领们最服的是谁,那周峰可谓是当仁不让的。

至于这魏子阳,再来到平西军之前是听都没听说过,只是今日襄王向他们解释了一下这魏子阳就是那位牙县的打虎壮士,除此之外,他们对魏子阳并无什么了解,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支持与不支持了。

甚至说,在一些将领的心中,压根就没考虑过这另一路的人选会是除周峰外的其他人。

听着这些将领的回答,襄王含笑点了点头,随后是说道:“具体是事宜,由贺将军向你们谈谈吧。”

那贺西风听着襄王的话,向襄王是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然后才是走到那大帐中间说道:“本将同襄王商议的计划是,函谷关一路,派遣七万大军做出强攻之样,迫使那秦国闫光将注意力集中在函谷一带,而另一路去往潼关的军队人数大约会有两三万,由周将军领兵,务必要趁我军强攻函谷之时拿下潼关,无论是这两路兵马谁能先拔头筹拿下一关,那对于我军而言就是成功。”

显然诸将是早就了解到了这贺西风的计划的,其实早上襄王就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这么详细而已。

那贺西风抬头看了看这众将的反应后,继续道:“前锋营,步军营跟本将和襄王殿下行动,去函谷;而护军营则跟着周将军行动,去潼关。”

听到这儿,周峰却是皱起眉头来,想了想,才是对这贺西风说道:“启禀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

贺西风瞧了他一眼,随后是淡淡道:“何事不明?”

周峰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护军营的职责不是保护将军的吗,那为何会让护军营随末将行动而不随将军行动?”

周峰当然知道这护军营只有一位统领,就是那梅敬亭,而梅敬亭似乎和那魏子阳的关系不错,这忽地把护军营派给自己,倒是让周峰心生疑惑,怎的?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

贺西风听着这话,摆了摆手道:“护军营的确是本将的护卫兵,但他们的战斗力也是十分强悍,丝毫不比这步军营和前锋营差,让他们待在周将军面前,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刚好合适,并无其他心思,还望周将军切莫多想。”

整个平西军中,步军营占大头,约摸着有五万之众,而前锋营和护军营则各有两万人马,这般比较,的确护军营倒是很适合去往那潼关。

周峰闻言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但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只能是抱了抱拳道:“末将遵命。”

周峰心中其实也没有太过于担忧,毕竟自己是那路的主将,到时候这梅敬亭还不是得听自己的话,这作战方式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且由着他梅敬亭去吧。

那贺西风再次是环顾四周,瞧见这众将都是一副副沉默的样子,显然是已经默许了这次作战计划1,当下也是心中一凛,说道:“那,时不等人,且休息一日,后日三更天,出兵西秦。”

魏子阳听得这话,只觉得是心中一寒,虽处于大帐之中,却是觉得这风好似能透过那帘帐吹进来,吹进他的心中,吹进他的脑中。

“哦,对了,现在临时任命魏将军担任护军营的一名校尉,诸将可有异议?”

周峰听着这话,心中没由来的一紧,想支声,但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魏子阳闻言,眼神一寒,就是缓缓说道:“末将遵命。”

天渐凉,人莫行......

第八十九章:有情名为相思情

夜色很深。

此时的陈府花园中,冬风阵阵,寂静无声,那庭院深处的房屋之中却是点着隐隐烛灯,天阶横凉如雨,那一滴滴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积水正顺着这飞起的屋檐悄然滴落,整个院子是黑漆漆的,除了那一点儿烛光之外,是什么也看不到。

按理说到每年的这个时候,牙县都会下上一场大雪,但今年却不知怎么回事,却是迟迟不下,叫人是有些奇怪。

看着那孤灯院景,魏子阳轻叹了一声,随即就是走到了这房屋之前。

还未缓过神来,却是兀自看见那前面不远处的庭桥之上赫然是有一佳人伫立,正在这月色之下望着自己,不说一句话。

她的身形很美,美的让人窒息,在这冬风吹拂之时,魏子阳只是隐隐觉得她会乘着这西风向天而去,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了踪影一般,不,是再也不见。

魏子阳定了定心思,就是用一种无比温柔的声音轻呼道:“陈姑娘,在下深夜来访,有失分寸,还望陈姑娘莫怪。”

现在整个牙县都已经知道和魏国大军的到来,自然他们也知道了魏国即将对秦国开战这事。而陈家更是得到消息,说是这魏子阳也会前往那前线战场,据说是被贵人看中。

魏子阳寻思着,这消息怕是钟县令给陈忠说的,只是钟县令没有透露那人是谁,既然钟县令不说,那魏子阳自然也不会到处说。

陈筠儿听得魏子阳这话,娇躯一震,就是望向魏子阳,随即是缓缓说道:“子阳哥,你来了。”

魏子阳闻言,不禁是轻声“嗯”了一声,随后再次柔声道:“这么晚了,姑娘还不睡么?待在屋外可是要着凉的。”

陈筠儿听到魏子阳这般关心的话,嫣然一笑道:“不冷。”

魏子阳听着这话,缓步走上那庭桥,拉近了自己和陈筠儿的距离。

魏子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想从她那明亮的眼眸中瞧出些什么东西,他想瞧出她的心思,瞧出她的故事,但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法看出来1,也只得作罢。

那陈筠儿一反常态,在魏子阳盯着她看的时候也是美目流转,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会来的,所以没睡。”

魏子阳听着陈筠儿这话,不自觉是皱紧了眉头,缓缓道:“你都知道了。”

陈筠儿一听,那明亮的眼眸顿时是闪过一缕黯然,随后想了想,才是轻声道:“嗯。”

“我知道子阳哥要去前线了,而且明日就会走。”

魏子阳听得这话,只是觉得应该是钟应给陈忠说的,看样子钟应也是个明白人呀。

想罢,魏子阳却是心一横,就是伸出手来,捧着她的两只玉手,呵出热气来帮她取暖。

陈筠儿看到魏子阳这般大胆的举动,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就是静了下来,也不挣脱,任由魏子阳握着自己的手,一双美目神采奕奕地望着那魏子阳,纯净如水,心意如风,那带有无限爱意和思慕的眼神恐怕会把无数的才子都给折服。

“先回屋吧。”魏子阳轻声提议道。

陈筠儿却是摇了摇头道:“屋里太闷了,我们就待在外面,可好?”

魏子阳闻言,想了想,便是点了点头,随后柔声道:“依你。”

两人借着这朦胧月色,在那如诗如画的庭院之中,相互目视伫立。不多时,魏子阳便听见这陈筠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子阳哥,你知道么,从前冬天,每当我手冷的时候,我娘也是这样捂着我的手给我取暖的。”

魏子阳听着这陈筠儿有些失落的话语,更是紧了紧手,便是点头道;“嗯。”

“可惜在我九岁那年,她因病走了,我当时还在街上玩,便听见了这个噩耗,当时一下子就把我给吓傻了,连这我娘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子阳哥你说,我当儿女是不是特别失败。”那陈筠儿用一种很是低落的语气说道。

魏子阳听着这话,隐隐察觉到陈筠儿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啜泣声,犹豫了一会儿,伸出胳膊将她揽入怀中,随即是回道:“陈姑娘别这样想,我相信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这样说的。”

陈筠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是在那魏子阳的怀中了,并没有挣扎,缓缓地将头是倚在了那魏子阳的胸膛之处,感受到了魏子阳那雄健有力的心跳时,竟是微微失神,随后是甜甜一笑。

如果此刻是场梦的话,她希望这梦永远不会醒来。

想着想着,却见到那天上竟然有隐隐小雪飘飘落下,不多时,雪势渐渐大了起来,漫天飞雪,如同春天的柳絮,将整个庭院都装扮成了白银银的一片,雪中无人迹,空净幽雅。

望着那天空飞舞的雪花,陈筠儿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拾起一片,随后是柔声说道:“下雪了。”

“嗯。”魏子阳并没有多言,依旧是很少的话。

陈筠儿浅浅一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有喜意地说道:“子阳哥,明年的初雪,你会陪我看么。”

魏子阳闻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定。”

陈筠儿听得这话,浅浅一笑,随即是欣赏起这漫天飞舞的雪花。

魏子阳也是略微沉重地看着眼前这场大雪,这是牙县今年的第一场大雪,也是他今年在牙县看着的最后一场大雪了,想着想着,不由得是有些看呆了。

忽的,却是听着陈筠儿说了一句话:“我们能不能像这雪一般,一起飘,一起落,一起走到最后。”

魏子阳闻言,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低下头去,就瞧见陈筠儿那如桃花般的脸颊和樱桃般的香唇。

心中微微一叹,便是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陈筠儿听着这话,心中更是喜悦,便是开始安静地欣赏起眼前的雪景来。

冰肌玉骨,

自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

一点明月窥人,

人未寝,

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

庭户无声,

时见疏星渡河汉。

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

金波淡,

玉绳低转。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低下头去,却见到怀中的佳人双目微闭,羽睫轻颤,已是进入了梦乡。

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这眼前的飞雪,魏子阳不自觉低声喃喃道:“雪很美,但等到她落下地的那一刻,却是终究会化成水的。”

..........

第九十章:夜过蜈松岭

没有人知道蜈松岭究竟有多长。

蜈松岭是横跨于魏国牙县和潼关之间的一座山脉,秦地多山,自古便知,倘若论秦地最有名之山,蜈松岭当然是排不上号,但若说秦地之山何最险,那蜈松岭可谓是当仁不让。

在这隆冬之季,那绵延不绝的蜈松岭山脉就如同一条白色巨龙,迂回盘旋,伸展自由,从东往西是画了个圈。

从上方俯视而望,便可看见这蜈松岭气势磅礴,高大巍峨,陡峭无比。那蜈松岭此时是光秃秃的一片,毫无生气,那昨夜突然而至的大雪将这岭上枯瘦的树干和凌乱的杂草给活生生地掩埋了起来,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莫说是在这岭中瞧见活人,就是连一只鸟儿都是瞧不见的。

此时正值黑夜,蜈松岭那异常凶险的山道之上,巨石堆砌,毫无章法。两旁更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叫人瞧去,胆战心惊。而就是在这样一番环境之中,却有一队人马在借着那月色前行,那大雪早在昨夜出发前就停了。

那队人马密密麻麻,悄无声息,却是充满了整座山岭。

不用说,这支在潜行中的军队就是那周峰所率领的胡护军营,昨夜三更十分,平西军三营便是分兵两路朝那两关之地出发。

两万的护军营大军中,约有五千左右的骑兵队,骑兵队此时都是用布捆住了马嘴,在用那厚厚的棉布包裹住了马蹄子,这一是因为昨夜刚下了场大雪,山岭之中积雪很深,这样做可以防止马蹄子打滑;二是可以更加隐蔽,不利于被敌人发现。

整个护军营大军,呈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地在那山岭之中穿行。军队行军速度并不快,这是为了照顾那些步军的脚力以及警惕这恶劣的环境。

毕竟山高路远,山险谷深,大战未及如果再因为这些因素让全军受了损失,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借着夜色,两万大军就如同两万个幽灵一般,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前行着。

在整个队伍最前面,那周峰是身披黑甲,胯下骏马,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而他旁边,则是那梅敬亭,梅敬亭却是没有披甲,而是单单地着了一件白色长袍,很是潇洒的模样。

至于魏子阳,因为只是个小小的校尉,自然也不会走在全军最前面,而是被分配到了那大军中前处的位置。

“梅统领,这现在咱们到的地儿距离那潼关还有多远?”不多时,那周峰却是冷不丁地问道。

“回禀周将军,我军现在所至之处乃是蜈松岭的中段,距离出岭大约还有一天的功夫,若是从现在算起,到那潼关关下,最多不超过五日。”梅敬亭显然是早有了解,当下一听就是气定神闲地回道。

从牙县出发,不超过半天的路程,便可到达这蜈松岭,而蜈松岭之后,则是一片较为不好走的洼地,名为虎泽,虎泽到潼关之间,俱是高高低低起伏不断的山脉和复杂多变的丛林,所以虎泽距离潼关距离虽然不远,但就算是行程顺当,走上个三五日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周峰一听,点了点头,随即是向那梅敬亭说道:“料想此时秦国人已经是注意到了我们的动静儿,也不必加快行程,等到天亮之后,就命弟兄们就地烧火做饭,休整半日,而后再是一鼓作气,直奔潼关。”

梅敬亭听闻周峰的话,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

魏子阳本来抱着一种紧张的心境走着,却忽然听到上面的命令说是要休整一下,当下也是有些错愕的。

这怎的大军刚刚开拔就是要休整?

当然,对此他是没有意见的,也是向下面传达了消息,便寻至一处空旷之地,一屁股是坐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倒真不同于那小小的牙县中所见的风景。

整个蜈松岭山岭,都是被那皑皑白雪给覆盖着,再衬着那初冬的暖阳,却是有着说不出的温馨。

很奇怪,待到大军即将出征之时,魏子阳心中感到的除了正常的紧张之外,却是平静和温馨,仿佛根本就不像是个初上战场的菜鸟一样,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叫人琢磨不透。

正当魏子阳是无言地望着那远处的山林之时,忽的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句轻笑:“怎的?在想什么?”

转过头去一瞧,却是那梅敬亭正笑呵呵地望着自己,向自己是缓缓走来。

魏子阳看到梅敬亭时,就是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道:“属下见过梅统领。”

“诶,你我之间,就不要在乎这些礼节了,坐。”梅敬亭一听这魏子阳的话,连忙是摆了摆手,便是当先一步坐在了那地上,魏子阳一看,神色不变也是顺着坐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这半日的行军还可适应?”那梅敬亭望着那远处的山景,淡淡地问道。

魏子阳一听,顿了顿身便是:“还行。”

梅敬亭一听,也是转过身来,不经意地瞥了瞥这魏子阳几眼,随即是笑着说道:“想当初我刚从军那会儿,可是吃不消这大军长途跋涉之苦的,你倒好,走这般险路,却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初上战场,倒还真瞧不出来你是个新手。”那梅敬亭一边说着,一边用异样的眼光瞧着这魏子阳。

魏子阳听着这话,却是笑了笑:“属下平日里便是喜爱武艺,时常锻炼,所以可能适应性要强一点儿吧。”

梅敬亭不说话,再次是转过头去望着那银装素裹的世界。

“你曾经,上过战场吗?”冷不丁地话语,突然是从梅敬亭的口中说出,梅敬亭却是不看这魏子阳,只是呆呆地望着那远方,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魏子阳闻言,心中一紧,却是摇了摇道:“以前未曾上过。”

梅敬亭听着这话,淡然一笑:“那你马上就会认识战争了。”

魏子阳听着这话,紧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梅敬亭究竟想说什么。

只见那梅敬亭走至山岭断崖处,居高临下俯望着这眼前的山河,良久不语,摇了摇头,转身面向魏子阳道:“战场乃生死场,一面向生,可成就荣华富贵,无上功名;一面向死,则是森森白骨,枯损万年于土中,无人过问。”

“你,可曾想好了?”

魏子阳却是摇了摇头,竟然没有立刻回答梅敬亭这话,踱步走至那断崖之处,也是如梅敬亭一样,居高临下的望着这底下的山河。

良久道:“向生而生,向死而死,人生不过生死两字,何来想好之说?”

梅敬亭默然。

许久后,终于是说道:“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如?”

魏子阳闻言,终于是抬起头来,望着这梅敬亭,见到梅敬亭也是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微微向他笑着,寻思了一阵儿,才是疑惑道:“何谓死地,如何后生?”

梅敬亭听到这话,笑了笑道:“我护军营不过区区两万,要是强攻那潼关的话,伤亡太大,所以我想,不如巧使计谋,智取潼关。”

魏子阳听到这话,皱起眉来向梅敬亭道:“殿下不是说使那佯攻之计吗?若是能将潼关守军吸引至函谷一方,那我军强攻也未必不可呀。”

梅敬亭鬼使神差地笑了两声,缓缓道:“闫光没那么傻。”

魏子阳有些犯迷糊了,不禁是好奇道:“那不知梅兄,有什么法子?”

梅敬亭瞧见这魏子阳又开始叫自己为“梅兄”了,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顿了顿才道:“从蜈松岭至虎泽,有一岔路,名为黑水山,翻过黑水山会见到一处一线天峡谷,峡谷甚是险峻,常人难以通行,但若能成功过谷,那就可绕过潼关深入关中,到时候取潼关,易如反掌。”

魏子阳听着这话,不禁大惊,失声道:“果真有此路?”

“当然。”梅敬亭斩钉截铁地答道。

魏子阳寻思一番,先是犹豫道:“若梅兄知道此路,那秦国人也会知道,他们不会在那黑水山设伏吗?”

“不会,闫光的大军不过区区数万,他们还得分兵前去救援函谷关,守在潼关的守军不会太多,再说,黑水山乃是关外之地,他秦国人若想出关,那不是正中我军下怀?”梅敬亭冷静地分析道。

“那不知,走此路生还几率几何?”魏子阳想了想,眼神一凛道。

“十不足一。”梅敬亭淡淡道,一双眼睛也是望向这魏子阳,就是瞧见了那紧绷的脸色和紧张的神情。

魏子阳无言,站在这山崖之上良久,才是默默吐出一个字。

“成。”

梅敬亭一听,嘴角扯起一抹微笑,向着那魏子阳道:“不怕?”

魏子阳此时也是淡然一笑,回道:“人事成,除去尽力外,得看天。”

“哦?”梅敬亭听着这话,眼神放光。

“正巧,魏某是一个看天吃饭的人。”魏子阳淡淡道。

一句话吐露在这白雪之间,犹如神龙游谷,令人畏然。

第九十一章:满关空无秦人行!

曙光在天地之间洒了下来,在那高大巍峨的潼关关墙上,守将秦双正紧皱着眉头,遥望着远方从山谷之中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魏国大军,在他身旁站立的则是那闫光的副将章博。闫光在听说魏军主力赶往函谷关后,便留下章博和近万余名精兵在这潼关之中,自己则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那函谷关而去。

闫光作为近年来秦国迅速崛起的青年将领,除了本身的才能之外,还仰仗的就是他在军中培养的嫡系,而这章博,就是那闫光最为信任的将领之一,所以让章博来协助秦双守关,闫光很是放心。

作为主将的秦双对此虽是颇有怨言,但这闫光可是此次征战的主帅,自己一个小小的地方守将,是万万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的。所以表面上也就接受了这章博的协助。

现在二将正站在那城头之上,遥望着这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飘扬着的“魏”字旗和“周”字旗,心中也是有些吃惊,原想着这魏军至少还得过个三五日才到,却没想到现在就会赶到,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以为这眼前的兵马是从哪儿来的神兵嘞。

坚固而高大的潼关犹如一个巨人一般,挡在那数万魏国雄兵之前,又如同一座山脉,,对魏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在接到魏国大军出兵牙县后到现在已经是过了五六日,可别小看这简单的五六日,对于魏军来说,五六日是他们赶路的时间,但对于秦军来说,却是大好构筑完备的防御工事的时间。

现在关墙之上,架满了数不清的弓弩,还有那暗藏在墙后的巨石滚木,火油利器。秦军以逸待劳,在此地已经是足足等了魏军五日,现在见魏军前来,就等着将这些索人命的东西往他们的身上招呼。

迎风而飘的战旗股股生风,城上执着金戈,穿着铁甲的将士正严阵以待,准备应对这城下魏军的进攻。

战场之上,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使每个人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秦双看着自己这方完备的防御工事,心中虽有些紧张,但又很是自信。

“章将军,魏军来了。”那秦双向这章博是沉声道。

“不用担心,这潼关对他们来说犹如天堑,我等只需要死死守住这里,等到函谷战事一完,闫将军定会前来解围。”那章博笑了笑,对这秦双是朗声道。

“到时候,定要叫这城外的魏军是有来无回。”

秦双点了点头,说道:“章将军说的是,以他们区区数万人的兵力,就妄想打下我大秦这雄伟坚固的潼关,完全是痴人说梦,我们只需要挡住他们几次进攻,他们必然士气不振,而他们士气越低落,我等的胜算就越大。”

章博点了点头,看着这城外缓缓而来的魏军,心中却是有几分疑惑。

这秦双不知道魏军的底细,但他章博可是知道的。魏国虽然崇尚武力,军力强悍,但其内部却有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魏国太子杨谯和襄王杨望的夺嫡之争。

平西军中,贺西风是襄王的人,而这城楼下的周峰却是太子的人,据他得知,这次魏国远征的总指挥是襄王,那这襄王既然知道周峰不是他的人,又为何会派周峰独领一队前来攻城,而自己和贺西风却是率领另一队直奔函谷呢?

要是他自己是杨望的话,一定会让贺西风领一队兵,自己亲自领另一队兵,这样不管功过,都是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

当然,不管敌人是谁,章博心中都坚信,自己会凭借这座雄关将他们拒之于城门之外,不会踏入关内半步。

想到这儿,便是向秦双淡淡道:“秦将军,叫将士们准备好,等待敌人的进攻,但没有号令时,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秦双一听,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心中对章博到来是颇有微词,但自己身为将军,自然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孰重孰轻。

战场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那冬日的冽风犹如一把尖刀割在每个将士的脸上,生痛的同时却又是有些激动,激动之中却有着几分黯然。

秦双瞧见这副模样,想了想,又是对这章博问道:“不知章将军,可知道那函谷一路目前情况如何?”

“刚刚接到消息,函谷一方战事已起,闫将军已经同那贺西风交上手了。”章博十分淡定,缓缓道来。

“牙县到函谷关的路比到这潼关的路程好走得多,一路上只需要经过虎口一个山谷就可以了,不似这到潼关,须得经过那险峻的蜈松岭和泥泞的虎泽。”

章博如此解释道,再次是望了望这关外的大魏雄兵,笑着道:“秦将军不必担心,你我只需守住这潼关,关外的魏军定会不攻自破,至于闫将军那面,完全不用担心。”

“毕竟闫将军是杜将军看好的人选。”章博喃喃道。

秦双听到这话,也是不自觉地怔了怔。

杜充,秦国的“白马将军”。天下七绝,秦国独占其二,一是那“平京铁壁”神弓营,二,就是这杜充杜将军。

秦双听到是杜充推荐的人选,一颗心也是放了下来,便开始专心应对眼前的战事。

风声扯紧,战马长嘶,伴着这股令每个人都感到胆战心惊的肃杀之气,那关外的泱泱大军终于是抵达了这潼关关下。

待到阵型站定,便从那军中出来一骑,赫然是那大魏的飞将军周峰。

周峰遥望着这关上的秦章二人,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即是蛮声道:“秦国鼠辈,我大魏平西军来此夺关,尔等若是识相,还不快快献关投降,说不定你家周爷爷高兴,会留你们一条生路,若是负隅顽抗,可就别怪我大魏铁军无情了!”

其声若蛮牛冲天,若雷霆咆哮,穿透了每个将士的耳膜,把他们给震地是生疼。

秦双听着这周峰的话,脸色一沉。

这周峰真是好大的口气,竟然一来就要让自己献关投降,仿佛他大魏攻这潼关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心中一气,就是朗声喊道:“周峰武夫,狂妄至极,无法无天,你要是真要本事,大可来取我这潼关,不必费此口舌。”

周峰一听,眉头一挑,就是对这身后的魏国大军喊道:“弟兄们,瞧见了没,这号称是天下雄关的潼关,守将竟然是一个不识时务之徒,你们说,咱们要不要给他们一点儿厉害瞧瞧?”

那魏军将士一听,便是异口同声地高呼道:“要,要,要!”

其声音贯彻云霄,直冲天际,直至声音渐缓,那余音也是在这天地之间,久久不能挥散。

“好,抬家伙儿!”那周峰听得这回应,也是大喝一声。

关上的秦军一听,不禁都是警惕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关下的魏军,也不知道这魏军会怎么攻城。

只见那魏军中间的队伍是四散开来,随着就瞧见了在那魏军阵营后方,竟是有大大小小几十座攻城器具。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投石车,投石车虽然很是普通寻常,但却也是攻城的主武器,威力之大,不用多说。

其次则是这冲车,冲车是一种安有八个车轮、高五层的攻城塔。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上则是各种长弓,强弩,石炮等重型武器。冲车利用自身的高度,从车中直接向城内射击,当然也可用来接近城墙,破坏关墙,直接攻打城墙上的守敌。

其实冲车对于城墙的冲击力还不是最大,要说比它更实用的,当属那撞击城门的虎头锤,但虎头锤不便于携带,所以此行也是没有带过来。

这些攻城器械,正在缓慢地移动到那先锋部队。看到这雄壮的器械,魏军将士也都是心情大振,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本将最后问你们一次,生,或是死?”周峰瞧了瞧这投石车,便是转过头来向城楼上的秦军冷喝道。

“你周峰若有种,我秦双的命,自可来取!”秦双闻言,脸色一寒,就是拔出刀来向周峰大喝道。

周峰闻言,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冷笑一声,随后竟然是闭上眼睛,不过一会儿就是陡然睁开。

“我定要叫你满关尽是白骨兵!满关空无秦人行!”

“将士们,听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拿下潼关!”

第九十二章:走险

“杀啊!”不知是谁突然高喝一声,那城下浩浩荡荡的魏国大军就是向这潼关是喷涌而来,伴着那嘹亮的号角声,漫漫平西军如同一片黑色的枫林,转眼间就充满了整个天地。同那关上的秦军相比,如同是大海对上溪流,如同是虎口遇上羔羊。

骤然之间,魏军的两翼骑兵率先出动,朝着那潼关是包抄而来,中军则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朝着这关墙推进,他们步伐整齐,口号一致,每跨出几步,就是高声叫喊“杀”的一声,阵型不乱,从容不迫地逼近了那潼关高墙。

天地之间,马蹄纷踏,长嘶悲鸣,肃杀之气布满天地,天上的黑云犹如魔鬼一般,朝着那潼关是压了过来,让这秦军将士几乎是喘不过气来,一颗心是兀的提了起来,紧张地握住自己手中的兵器,眼神不眨的望着这城下缓缓而来的魏兵。

待到魏军行至一定距离后,秦双眼见时机成熟,便是忽的举起自己手中的大刀,尖指苍天,眼睛是冷冷地盯着城下的魏军,狠狠高呵道:“将士们,听我号令,箭上弦。”

闻言,一排排守在那城墙之上的秦军将士是赶忙打起精神,拉弓上弦,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刚才的慌张。

“给我射!”终于,秦双是用一种极为夸张地姿势挥下战刀,朝着那魏军是大声喊道。

一瞬间,箭如雨下,数万只羽箭转眼间就是充斥了整个天地。

那城楼下的魏军却是毫不畏惧,架起盾牌迎着这箭雨就是冲了过去。

大战,终于开始。

虽然那魏军是架起了盾牌来抵挡这秦军的箭雨攻势,但无奈箭矢太多,总有盾牌挡不住地时候,不多时,一阵箭雨过后,便是有数十个魏军将士倒了下来,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这潼关之下。

虽然有部分伤亡,但魏军将士动作却没有停滞,待到顶过一轮箭雨后,就是坚定地再度朝着这潼关直冲而去。

关隘之中,已经有部分秦军将士是架起了巨石火油,朝着这渐渐近来的魏军是狠狠地砸了下去,那面魏军当然也是不逞多让,将自己的投石车是装满石块,朝着这巍巍雄关恶狠狠地砸去。

那巨石火油夹杂着空中风的呼啸,是直直地落在了这刚刚赶到城墙之下的魏军将士头上,竟然是连人带盾给一齐砸进了那土坑之中,转眼间就没了活头。那火油落在地上后,便是成片成片地燃烧起来,将这整个潼关战场给活生生地造成了一个烈火的世界。

魏军投石机投出的巨石也是呼啸而至,如同山崩地裂一般,朝那城墙之上的秦军是砸了过去。那群秦兵刚刚才向城下扔下去了巨石火油,转眼间却又被这魏军的石头给砸成了一滩肉泥,尸首难辨,模样凄惨。

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叫声此起彼伏,城下的魏军将士,迎着那箭雨巨木,艰难地爬着这云梯,朝着那关楼之上是缓缓而去,他们的身形如同波浪一般,口中则是发出了震天动地地叫喊声,那叫喊声中既有对同伴和自己的激励,也有颇为悲壮的情怀。这叫喊声蔓延开来,传到了每个魏军将士的心中,他们不由得更加坚定地向上爬去。

漫天箭雨如同蝗虫一般,狂飞而过,那箭雨划破苍穹,在黑云的掩映之下是向这些悍不畏死的魏军将士直直而去,不断有魏军将士被这箭矢击中,跌下云梯落在了那关墙之下,给摔个稀巴烂。

战争,仍在继续。

那潼关关下熊熊燃烧的烈火升起了滚滚浓烟,蔓延开来,弥漫着整个关隘,那刚才还是飘扬在空中威武雄壮的“魏”字大旗和“秦”字大旗现在已然是残破褴褛,更有甚者是早已经倒了下来,被士卒们踩在地下,完全看不清原来的字样。城楼之下,尸横遍野,空气之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同那难闻的汗味夹杂在一切,叫人是恶心地想吐。

周峰在关下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一颗心肠却是如铁石一般,不为所动。

他身经百战,跟随贺西风已经是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早就对此时司空见惯,只见他从容不迫,再次是朗声对着后面的魏军下令道:“冲车准备,给我动。”

那控制冲车的魏军将士一听,神色一凛,就是拉起这冲车,向那关门时直直而去。在将士们的努力下,看似笨重不堪的冲车却是缓缓地移动起来,朝着那潼关而去。

“格老子,滚下去!”那秦双手执大刀,向一个即将冲上关墙的魏兵是迎头劈下,顿时那魏兵就如同一张断了线的风筝,向这关楼下是直直落下,眼看着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秦双刚刚喘了口气,就是看见那远处的冲车正向自己的关门而来,顿时眉头紧皱,朗声朝着自家的将士喊道:‘’给我阻止那冲车!”

要知道,一旦让冲车靠近关门外,就算是这雄关潼关,也禁不住那大家伙儿的几下撞呀。

众将士当然知道这冲车的威力,听着秦双的吩咐,当下也是心神一凛,就是执起弓箭强弩,朝着那冲车下面的魏军射去。

箭如死神,每一支箭都会在顷刻之间了解掉一个魏兵的性命。因为这箭雨的攻势,那冲车的速度也不禁是慢了下来。

周峰眼见着这番场景,丝毫不慌,显然是早已知晓,顿了顿身,就是厉声再次下令:“不要后退,继续前进!”

他大魏的平西军,可有后退的道理?

凄厉的喊叫声,疯狂的杀戮,熊熊燃烧的战火,充斥着整个潼关战场。一面是魏国最为精锐的平西军,一面是执守秦国雄关的秦军,两军俱是当世之铁军,此番交战,都带着一种慷慨赴死的执念。

不获得胜利,誓不退缩。

铁汉碰撞,刀剑光影,狰狞的面孔下藏着满腔的热血,低沉的吼叫下是对生死的淡然,弥漫的硝烟布满了关隘和山谷,大地和平原,搏杀的惨烈程度超乎和人们的想像。

这是生与死的碰撞,是血与泪的墓场。

战争,远未结束......

------------------------

在那潼关战役如火如潮地打响的同时,在距离潼关不远的黑水山山谷中,却是有一支数百人的小队在艰难前行着。

这黑水山杂草丛生,几乎不能见到有任何一条肉眼可见的道路,而这支小队俱是身披铠甲,手执武器之人,另外竟然还有几百匹战马,他们能在这深山巨谷之中前行,着实叫人惊讶。

这当然就是那魏子阳率领的几百个死士,早在接受梅敬亭的任务之后,魏子阳便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不是说魏子阳不想活,只是说魏子阳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密密麻麻的影子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漫天雪色之中是艰难前行着。黑水山的峡谷的确如同梅敬亭所说的一样,如同一线天,寻常人难以通过,有些地方更是地势非常陡峭,莫说是走,就是站在上面一会儿都是不可能办到。

魏子阳不仅是要照顾到自己,还要照顾到这几百号人,还有那几百匹马,所以行军速度异常缓慢,众人俱是小心翼翼,十分谨慎,害怕自己一个不下心就是跌落在那峡谷之中。有些地方极其狭窄,道路的宽度只允许一人通过,所以每个人都是提高了警惕,带打起了万分的精神。

魏子阳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不禁是偶然间向这下方的峡谷望了望,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就是朝着身旁的将士说道:“现在距离翻越这黑水山还有个把时辰,叫大家打起精神切莫大意。”

那身旁的将士赫然就是当初叫嚣着要同魏子阳切磋一番的李大力,那李大力闻言,沉声道:“将军放心,大伙儿都很小心,不会出岔子。”

魏子阳点了点头,便是用着如同蜗牛一般的速度朝着前面缓缓行驶,那李大力看着这副模样,表面上不说,但心中却是不禁闪过一丝鄙夷。

他虽然是被划进了这魏子阳的队伍中,但内心深处对魏子阳却是无感,这厮虽然搬动了那块巨石,让他着实是震惊了一把,但还是没有拿出能让他信服的实力来。

想着想着,却是一个不留神,就是一脚踩空,那整个身体是迅速向下滑去,身子后仰向后翻到,眼看着就要跌落在这深山巨谷之中。

众人一听这踏石之声,俱是向这面看来,便瞧见了令人惊骇的一幕,眼看着这李大力向下落去,却是无能为力。

就在那李大力快要向下落去之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魏子阳动了。

第九十三章:天方夜谭

说时迟那时快,魏子阳的身躯如同猿猴一般敏捷,在那李大力快要跌落下去的一瞬间就是一个箭步飞去,双手成爪样将那李大力的手给狠狠抓住。

虽然抓住了李大力,但却难以阻止那跌落的惯性,拉住了李大力后自己却也被那股力给带下悬崖,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大力却是倏然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右手紧紧地拉着李大力,左手则是将那大刀向地上狠狠一插,只听见“叮”的一声,那短刀竟然是活生生地插进了这岩石之中,死死卡在地上,阻止了魏子阳和李大力向下跌落的势头。

这一切只是在几息之内放发生,当众将士已经回过神来时,魏子阳和李大力已经是安然无恙了。

魏子阳将那惊魂未定的李大力是拉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吩咐道:“以后小心点儿,可别把命丢在这样的地方。”

李大力一听,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被魏子阳制止住了。

魏子阳神色一凛,摆了摆手道:“感谢的话就先不要说了,咱们得快些赶路,翻过这黑水山。”

魏子阳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这军中不服自己的只怕有很多,毕竟这些平西军将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都是大魏的精锐,在战场上立下过赫赫战功,才会被选留在这平西军中。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农夫,只是仰仗着打了一只恶虎,再加上背后有襄王这样的靠山,才爬到了校尉这个位置上。

那自己这番行为,在将士们的眼中可谓是个“走关系”的人了。平西军中以实力说话,自己这样的行为当然会受到众人的非议,招致众人的不满。虽然自己在军中给大伙儿露了一手“扛石走路”,但仅凭这点儿小把戏,就想要得到平西军众人的信任,怕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刚才这救人的举动,着实为魏子阳加了许多印象分。

军中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铁血,也是柔情。

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既要有心狠手辣,残酷果敢之心,也要有赤血丹情,热枕高尚之德。一个将领除了要有自身的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得人心。

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那些将士们看到魏子阳舍身救人的举动后,在心中对魏子阳的观感也发生了改变。原以为这不过是个走关系的人,却没想到能做到如此大义的举动。

将士们不仅是对魏子阳这种热枕的举动感到敬佩,也是对魏子阳刚才露出的那一手身法感到惊奇。

魏子阳当然能悄然察觉到这周围众将对自己的目光也发生着些许的改变,心中虽然高兴,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翻过这黑水山,绕到那潼关的后面去。

几百个将士用着龟速在这陡峭的山谷之间缓缓前行,有了刚才李大力发生的那档子事儿,众人实在是不敢再掉以轻心,俱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儿,就会做出和李大力一样的举动来。

要知道,刚才李大力有魏子阳救,但魏子阳能救一个,还能救第二个吗?

众人行了一阵,终于是快要到达这黑水山山头了,还未至时,魏子阳却是依稀看见那山头之上隐隐约约有人影晃动,当下大惊,就是赶忙举起手来,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魏子阳很是纳闷,这当初梅敬亭不是口口声声说这黑水山上绝无秦军伏兵吗?但现在见到这隐约的人影却又是怎么回事儿?

心中有些担心,寻思一阵,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魏子阳朝着附近的几个将士低声吩咐道:“你等且随我前去看看,那山头上究竟是什么人?”

被点到的几个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点了点头,便跟随着魏子阳慢慢地摸了上去。

靠近山头处,有一道极为狭长的土道,道路甚是泥泞,道路一侧是杂草丛生的荆棘丛林,另一侧却又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谷沟,若是一个闪失跌落下这山涧,定然是九死一生。

魏子阳瞧见眼前这副状况,吞了吞口水,便是不再迟疑,当下就是当先一步,走上那窄窄的土道,向山上摸过去,而余下的众将士俱是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手中握住自己的武器,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冬风阵阵袭来,不禁是众人打了个寒颤,也刺激着他们那颗不安的心。

走过那土道,魏子阳终于是能模糊地看清那山头上的人影。

那显然是一道关卡,关卡以木栅栏为主,旁边则是一个深邃的石洞,石洞很深,瞧不见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那关卡却是十分破旧,关卡附近的地上满是细小的碎石和枯枝落叶,木栅栏也是陈旧不堪,好似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散架一样。

这关卡,倒不像是近年新设的,倒像是很久以前的遗迹。

魏子阳往旁边看了看,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人影是什么。

只见那人影身着布衣,手拿柴刀,背上则捆着一把柴,正是一边唱着樵歌,一边悠闲地往山上走去。

竟然是一个樵夫?魏子阳看见这人样子,心中也是疑惑起来。

这黑水山环境恶劣,气候不佳,完全不适合人们居住和生存,梅敬亭之所以提出了这条计谋,也是看在黑水山这天然的环境优势下。按道理来说,这穷山恶水之地是不会有人出现的,却没想到如今竟然瞧见了一个樵夫。

这就不得不令魏子阳感到意外了。

想了想,终于是向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儿站直身子。待到大伙儿行动之后,顿了顿身,就是向那樵夫走了上去。那后面的将士瞧见魏子阳这般大胆的举动,当下就是想要出声阻止。

还没等他们提醒,魏子阳却是转过身来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且放下心来,随后就是再次走了上去。

那樵夫正一路高歌一路缓行,却是突然瞧见这山下竟然是有一个身披铠甲的壮汉走了上来,当下也是有些吃惊。

待到魏子阳走近,便是疑惑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来此黑水山?”

魏子阳闻言,笑了笑淡淡道:“我是大魏的将军,想要翻过这黑水山。”

魏子阳说着这话时,心中已经笃定这人绝对不会是秦国的细作,倘若他真是细作的话,那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出没,这附近至少得有三五人。但如今瞧见他模样,倒像是孤身一人。

那樵夫听到魏子阳这话,有些吃惊,不禁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你......你是魏国人?”

魏子阳微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接话。

樵夫仿佛是没有听清楚刚才魏子阳说的话一般,再次是疑惑道:“你刚才说,你想翻过这黑水山?”

“正是,不知到这山头距离山脚,还有多远?”那魏子阳倒是不管这樵夫的疑惑,沉声问道。

樵夫一听,先是怔了怔,随后竟然是摇了摇头:“别想了,翻不过去的。”

魏子阳一听,皱起眉头来:“为何翻不过去?”

樵夫一听,顿了顿,才是缓缓道:“整个黑水山脉,道路崎岖,寻常人根本就难以通过,若是真想通过,就需得从这山头的小路向下走,小路倒是不难走,难走的是这小路尽头那深不见底的山谷。”

“山谷?”魏子阳听得这话,不由得是皱起眉头来。

“是了,那小路到这山谷中间,没有任何可以通行的地方,要想下山,唯有从那悬崖峭壁见滑下去。”樵夫如是解释道。

“所以我才说,你们想要翻过这黑水山,是绝无可能的。”

魏子阳听得这话,心中也是有些吃惊,怪不得梅敬亭之前对自己说走这黑水山的生还率十不足一,原来想要翻过这黑水山,难就难在这下山的路,特别就是那山谷之路。

顿时感觉到有些头疼,寻思一番,又是向这樵夫疑惑道:“那不知老乡,这破旧的木栅栏又是怎的回事,莫不是这里从前是座关卡?”

樵夫听着魏子阳这亲切的叫法,一颗心也是放了下来,原先见到这人身着盔甲,手握兵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还有些发憷,但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顿了顿,就是说道:“这关卡,是那大秦国杜充将军设立的,但后来不知何事,就荒废了,到如今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九十四章:偷渡黑水山

魏子阳听得这儿,是沉默良久,而后是摇了摇头,感慨道:“杜充不愧为天下名将,就连黑水山这等地方都要设卡。”

“老乡莫非是住在这黑水山上的人家?”魏子阳随即是问道。

按理说这黑水山属于穷乡僻壤,寻常人等莫说是住,就是过都不会从这儿过,而如今却是看见这樵夫在山中,就不得不令人有些惊奇了。

那樵夫听闻这话,解释道:“我是这黑水山山顶村庄的猎户,现如今正值浓冬,山上也没什么猎可打,就想着出来砍掉儿柴带回去。”

瞧见魏子阳一脸疑惑的表情,随即也是想到了什么,尴尬地笑道:“将军莫生疑,村庄里的大伙儿都是早年间受了难的,在落难之时便来到了这黑水山,瞧见这黑水山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也算是安然自在,没有战事,便是在此地定居下来。”

魏子阳一听这话,终于是释怀了下来,随即也是有些惊讶。

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竟然会有一群人躲在这大山深处定居下来,悠然生活。

想了想,就是一脸不好意思帝问道:“老乡能否带我去村上一趟,我赶路赶久了,想要歇歇脚,不知......”

那魏子阳话还没说完,樵夫便是温厚地笑道:“这没问题,随我来就是了。”

魏子阳一听,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是轻声道:“在下感激不尽。”

那樵夫听得魏子阳虽然身为将军,但性子却如此温和,好说话,也是对他生出了好感,也就减少了一些畏惧之情,领着这魏子阳一人,向这那山上走去,一路向北,竟然是在那太阳快到顶上的时候,堪堪到达了那村庄之外。

在走之前,那魏子阳便是向后面土道上的随从军士打了打手势,暗示他们先行回去,等待自己的消息,军士虽然心中担心,但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也就只得回去。

一路之上魏子阳听得这樵夫自我介绍,他姓周,倒是和那周峰同姓,名字也很简单,唤名叫做铁柱。

一路上交谈之中,这周铁柱也是询问起魏子阳是为何而来,魏子阳也不隐瞒,就是向他们说明自己是魏国的将军,来到这黑水山是为了执行一项军令。周铁柱虽是农民,但也知道这军令是不可与其他人说的,当下也就没再追问了。

盘旋而上,不多时就是走到了这村庄之外,魏子阳瞧见这村庄时,也是忍不住感叹起来。

那村庄很小,大约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比较矮小低平,大多都是土房,只有少数是木质结构的木头屋,这周铁柱的家则是在村子最里面,是一栋土坯房,很是破旧。

周铁柱与他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并无妻妾子嗣,那房屋虽是破旧,但因为周铁柱是猎户的关系,这房屋内也是有很多兽皮骨牙,再加上这堆在角落边上的干柴,就算是浓冬之际,倒也不算很冷。

听说这魏子阳竟然是想要翻过这黑水山,母子二人也是有些惊奇。

魏子阳瞧见这样,缓了缓才是道:“不知周大哥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助我翻过这黑水山?”

那周铁柱寻思良久,才是犹豫地说道:“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魏子阳一听,心中大喜,当下是急切地问道。

“只是......只是这办法实在是太过凶险,这......这魏将军你要是用这法子,怕是会把命留在这黑水山呀。”周铁柱一脸忧心忡忡地劝诫道。

魏子阳一听,也是怔了怔,随即是沉声道:“不论是什么法子,也总得试一试,要是试都不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呢。”

周铁柱一听,咬了咬牙,终于是说道:“要说翻过黑水山,最麻烦的就是那悬崖峭壁,若是真的要走,只有一个法子,就是用毡皮自裹,推转而下,攀木缘崖,鱼贯而行,这样才有可能翻过黑水山,到达那山麓之下。”

魏子阳一听这法子,便是眉头紧皱。

的确,周铁柱提出的这法子实在是太过凶险,莫说是裹毡而下,就是在那攀木缘崖之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不单单如此,因为崖谷之间宽窄很小,一旦有将士跌落,势必会影响与他前后相接的另一个将士,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一人跌落,就有可能让数十人是白白送命。

“没有其他法子了?”魏子阳并不死心,依旧是顽固地问道。

周铁柱一听,也是面露凝色,摇了摇头:“没了。”

魏子阳听得周铁柱这话,便是沉默了起来。

良久后,终于道:“若是要用这法子,当需要很多的毡毯才行,却不知这山上是否有这么多毡毯。”

周铁柱再次是摇了摇头:“我是个猎户,这毡毯倒不是个问题,我家院后面便是有数百张毡毯,但是将军,你真的要用这法子吗?”

默然一会儿,魏子阳终于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话音刚落,就是向这周铁柱抱了抱拳:“周大哥,这我用一些干粮换你的毡毯,可好?”

魏子阳这二百来人在出营之时每人身上只携带了五日的干粮,若是用这过谷之法,身上的东西越少越好,这干粮带在身上,也就成了那累赘之物,不要也罢。

但如一来,魏子阳的大军可就没有一点儿退路了。

周铁柱显然也知道这点儿,有些担忧道:‘’粮食换毡毯,当然没有问题,只是......“

魏子阳知道这周铁柱心中的担心,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轻声道:“我是个将军,当做好这将军之事,就如你是个猎户,也要做好这猎户之事,各司其职而已,望周大哥切勿在担心了。”

周铁柱听得这话,只好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便是走到那后屋里面去清点毡皮。

魏子阳当下也是事不宜迟,就是跑下山去将自己那二百来号人给带上山来,并向他们详细地解释了这自己的假计划,起初大伙儿一听,也是有些担忧,但知道自己是身负重任,便是死,也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是同意了下来。

二百来号人是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这村庄,倒是把那村民给吓了一跳,毕竟自从他们隐居这山林之中后,不知道有多少年都是没见过外人了,这不见倒好,一见就是这么多人,也把他们给吓得不轻。

不了解的,还以为是什么土匪强盗上山来了。

来到村中,所以人俱是按照刚开始的规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是全权交给了那周铁柱,以换得那毡皮,而后也是都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盔甲,只留下了些许的水和武器。便是跟着这魏子阳,轻装上阵,向着那山下的峡谷而去。

果真如同那周铁柱所言,下山之时,先是经过一段狭长的小路,而后眼前便是开阔起来,不多时,果真瞧见前面是一处断崖。

站在那断崖之上,放眼望去,只瞧见巍峨的山巅云雾缭绕,阳光从那云层之中缓缓露出,射来一道长长的线,映成或大或小的光圈于在这峭壁之上,那峭壁之上奇峰怪石峥嵘遍布,中有些许光滑之处,却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儿。微微低头,脚下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冬风一阵而来,刺人血骨发凉。

天涯峭壁口若河,悬崖勒马莫轻狂。

这是出现在魏子阳脑海中的唯一字眼。

心中紧了紧,终于是不再迟疑,向那身后的将士嘱咐道:“你等先不要急,我先下去,你们跟在后面,一个接着一个,慢慢来。”

话音刚落,就是深吸一口气,双脚成股,微微蹲下,而后用那毡皮紧紧地裹在自己的身上,眉头一舒,就是向那断崖跃去。

第九十五章:潜行

双脚刚刚踩上这峭壁,魏子阳就门第感觉到了一股力将自己往下拖,双脚保持微蹲,拉紧自己那身毡皮,便是向这下面滑行而去,转眼间就隐没在了这云雾之间,没了踪影。

那悬崖上的将士们一看,当下也是狠下了心,学着刚才魏子阳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了下去。每个将士之间留足了空隙,这样也能够最大限度上减少伤亡。

魏子阳一马当先,身子直直地下坠着,耳畔听到了那冬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那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自己脸上,叫自己是十分恼火,再加上这正值午时,那太阳的强光穿透这云层的遮挡,洒在这悬崖峭壁之上,让魏子阳几乎是睁不开双眼。

不多时,便看见那悬崖之上终于是出现了藤蔓和峭岩,当下心中一凛,就是在高速下坠的同时赶忙伸出手去抓住那藤蔓,手堪堪抓住藤蔓,这身子却仍然是在下坠,藤蔓上的小刺顿时将魏子阳的手掌给捣鼓地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魏子阳却是不敢放手,只有死命的抓紧这藤蔓,同时身子微微向那面荡去,另一只手也是迅速地抓住了一块峭壁上的岩石,这才是让身子悬在了半空之中。

那上面的将士也是学着魏子阳的模样,将身子吊在了这半空中。当然,军中总会有倒霉蛋,这有几个将士就是手没有抓稳这藤蔓,或者说是抓的那根藤蔓太过细薄,没有承受住他们的重量,刚刚一抓上,就将这藤蔓给拉断了,身子也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跌落下去,不见踪影。

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这山谷之间回响。

魏子阳瞧见这副场面,也是皱紧了眉头,再次是向上面抬头叮嘱道:“叫大伙儿万万当心,这次可比不得往次,稍有不慎,命就会丢掉。”

将士们一听,心中一紧,当下更是小心,就连动一动手指都是不敢做。

魏子阳定了定神,便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是向这谷底缓缓而下,他每滑过一段距离,就是用手扯一扯自己手中的藤蔓,待确认藤蔓很是牢固后才会再次向下爬去,如果发现藤蔓有样,便是赶忙是沿着这陡峭的绝壁,换上另一根更粗更壮的藤蔓,然后再是忍着掌心钻心的疼痛向下滑去。

天地笼罩在这山间的白雾之中,仿佛一层乳白色的轻纱一般,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又好像是从天上降下来一个极厚又宽敞的帘幕一般,给人一种神秘之感;雾在山间缥缈,似画家泼墨,雾在山间游走,似书家狂笔,原来的山与河,人与物,仿佛都在这雾的环绕中,变成了一幅幅画作,变成了一抹抹锋笔;魏子阳在这雾中,除了紧张之外,竟有一种飘飘然欲乘风归去的感觉。

众人爬了一阵,终于是看见那满山的大雾渐渐稀薄,渐渐溶化,天空中,微微飘来一阵清风,那薄雾就如同是卷起了一角一样,四散开来。天地间顿时就变地清凉,澄澈起来,那高挂的太阳射出直直的光线,穿透这快要消散的薄雾,打在众人身上,叫人感到十分舒坦。那雾在这阳光之中,成云成卷,成丝成缕,轻快灵动,迟重而端雅,在这苍穹之中静静地上腾,静静地远去。

魏子阳只是静静地爬着,一边爬着一边痴痴地望着这苍穹之景,待看到那雾气的变化时,竟不自觉有些微微失神。

“将军,将军,咱们快到了。”还未等魏子阳回过神来,便是听到那上方几尺远的李大力对自己高声喊道。

魏子阳听见李大力这话,皱起眉头,就是朝下面望去,这时便终于瞧见那如星点状般的村庄鳞次栉比地坐落在大地之上,远方飞来几只青鸟,还能看见些许的炊烟升起,一会儿如同飘悬的帷幕,一会儿又如同灵动的风。

魏子阳心中估摸着,这应该是那黑水山山脚了,这么说,自己等人已经是翻过了这险峻的黑水山了?

心中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是沉声对上面的将士说道:“大伙儿再加把劲儿,快到了。”

-----------------

此时的潼关战场上,争斗显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黑云在天幕之上缓缓逼来,血红色的腥味弥漫在这死寂而又荒凉的战场之上,刚刚消散的剑影和刀光倏地百便会重新出现,那厮杀成天的喊叫声刺激着每个将士的血脉,也重重打击着他们那颗热枕而坚固的内心。

潼关关上关下,随处可见的是那堆积成山的尸体和狰狞可怖的血迹,此时双方的将兵都已是疲惫不堪,浓重的肃杀之气压得人们是喘不过气来。

周峰紧锁着眉头,向着关上望去,只瞧见了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的魏军将士是踩着云梯向关上冲去,却几乎又是在瞬息之间就被那秦兵结果了性命,从那高处跌落下来,粉身碎骨。

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儿,却是听见后方马蹄声响,转过去就对上了那梅敬亭的眼神。

梅敬亭的眼光清冽而明亮,双目之中又透着一股冷气,望了望周峰,就是拱手沉声道:“周将军,强攻不是办法,我军伤亡太大,现在应当速速鸣金收兵。”

周峰闻言,更是紧皱剑眉,再次是抬头望了望这关墙之上的秦双,终于扯着嗓子喊道:“传令,鸣金收兵!”

那魏军将士奋勇杀敌之时,却是突然听到大本营传来了鸣金收兵的信号,当下也是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向后面撤去。

刹时间,刚刚还是一片血海的战场就变成一片残破的废墟,厮杀不见,兵戈不见,只留下了那倒在天幕之下的阵亡士兵和仍然烧的滚烫的雄雄烽火。

中军大帐里,周峰面露愁色,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沉默不语,帐中的将士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地还会听到偶尔传来的叹息之声。

“够了,叹什么叹,跟个娘们儿似的,你等可要是记住喽,你们是平西军的将军,是我大魏最为精锐的将军!”那周峰听着这些将军的叹息,心中一烦,就是猛地咆哮道。

那将军们显然也被这话给吓得愣住了,怔了怔,却是没有什么话能够反驳,战局不利,每个人的心中都很压抑。

梅敬亭进来时,刚好瞧见这群将领被周峰是吼地一阵一阵的,眉头紧锁,拱手向周峰道:“周将军。”

周峰瞥了瞥这梅敬亭,也是回道:“梅统领,入列吧。”

梅敬亭拜了拜,就是走进了那将军队列之中。

周峰等到梅敬亭进了列,便是站起身来,在这帐中是来回踱步,苦笑道:“他娘的,这潼关当真是铁关呀,我平西军折损了上千的兵力,却是连这关墙都未曾攻上去。”

说着说着,也是摇了摇头。

“对了,魏子阳呢?”周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这帐中将军是疑惑道。

他可是发现了,自从这翻过蜈松岭过了虎泽之后,就再也没看见那魏子阳了。

那底下的将军们听得问起这魏子阳来,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茫的样子,看样子都是不知道这魏子阳去了何处。

其实魏子阳作为一个校尉,本来是不会受到众人的关注的,但这魏子阳可是襄王殿下的人,又是那有名的除虎英雄,自然也就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那周峰瞧见这众人一副迷糊的样子,心中就有了计较,再是瞧了瞧那梅敬亭,却看见梅敬亭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队列之中,当下便是冷声道:“梅统领,你可知道那魏子阳的下落?”

梅敬亭一听,淡淡一笑:“在下确实知晓。”

“那他此时身在何处?”

“不在军中。”那梅敬亭依旧是面不该色,缓缓说道。

周峰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一脸怒容道:“什么?不在军中,他魏子阳在要上战场的时候竟然不在军中?”

“梅统领,你可知道,这临阵脱逃之罪,该当如何?”周峰很是大声地向这梅敬亭质问道。

梅敬亭嘴角微微扯了扯,便是拱手道:“临阵脱逃,当属死罪。”

“好,既然魏子阳此时不在军中,那就坐实了他临阵脱逃之嫌,按律当斩!”周峰皱着眉头,脸布寒霜道。

那底下众将听着周峰这话,心中也是感慨了起来,看样子这魏子阳是逃不过这劫了,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触,毕竟魏子阳临阵脱逃,这种怯懦的表现在任何军中都是不能叫人忍受的。

梅敬亭听着周峰颇为激动的话语,摇了摇头道:“周将军,在下说魏将军不在军中,并非是说他临阵脱逃。”

“哦?”周峰闻言,紧锁眉头。

梅敬亭继续道:“魏将军,此刻正身负重任,执行军务去了。”

周峰闻言,竟是忽然暴跳起来,呵斥道:“大胆梅敬亭,还敢狡辩,我是平西军主帅,他去执没执行军务我当然知道,我从未说要有什么军务要托他去办的。”

“梅敬亭,你还敢包庇他不成?”

那梅敬亭听着周峰的呵斥,淡淡一笑后,便是神色一凛立刻道:“我并非是包庇魏将军,只是魏将军执行的,可不是周将军的军务,而是襄王殿下的军务!”

周峰一听,终于是沉默起来,顿了顿,才是疑惑道:“什么军务?”

“这就不劳烦周将军操心了,襄王的计划,就是在下也毫不知情。”

“但周将军也不必担心,三日之后,你自会见分晓。”梅敬亭说完,便是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瞧着这周峰。

周峰听闻,有些错愕。

第九十六章:军令如山

“三日?”那周峰听着梅敬亭这话,再瞧见这梅敬亭云淡风轻的模样,当下也是有些疑惑。

一时间也是对这魏子阳前去执行的军务好奇起来。

当然,梅敬亭不说,他周峰也不会傻到去问。

沉默了一会儿,就是向这梅敬亭道:“好,梅统领,我就暂且相信那魏子阳是去执行襄王的军务。”言罢后,就是快步走上帐台之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顿了顿,向众将问道:“诸位对于攻打潼关·一事,可有良计?”

那底下的将领听着周峰的询问,是面面相觑,却都露出很是无奈的样子,显然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梅敬亭瞧见众将这样子,笑了笑,又是向那周峰朗声道:“周将军,在下有一计,可助将军三日之内,拿下潼关!”

此言一出,如惊雷一般,炸响了这整个大帐,众将都是一脸惊讶地瞧着这梅敬亭,似乎怀疑刚才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没有听清楚这梅敬亭的话。

周峰当然也是被这话给惊地愣住了,半响后才是疑惑道:“你......你说什么?”

“末将说,末将有一计,可助将军三日内,拿下潼关!”梅敬亭并无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何计?”周峰听的这般笃定的话,一时间也是有些好奇,就是立马问道。

梅敬亭沉吟片刻,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向周峰是轻声问道:“周将军,重新集合兵力强攻潼关,需要多久?”

周峰听的这话,皱起眉头来:“梅统领可是还要再强攻那潼关?”

梅敬亭挑了挑眉头,就是一字一句说道:“末将之计,就是要强攻那潼关!”

这话可一点儿都不亚于刚才说的那话,又是把这大帐内的诸将给惊了一惊,全部人都是愣住了神,仿佛没有听清楚这梅敬亭说了什么。

半响后,一声“噗嗤”是打破了帐中的平静,随之而来的就是众将的嘲笑声和讽刺声。

“梅统领,你的计谋.......就是要我等强攻潼关?这哪能算是计谋?”

“梅统领,你好歹是一个将军,怎的会说话如此糊涂?”

“梅统领,你......没事吧?”

那周峰刚开始也是怔住了,随后是摇了摇头,一脸好笑地望着这梅敬亭,原先以为他真有什么好的办法,然而到头来不过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看着这帐中诸将也是在嘲笑那梅敬亭,一时间也没有阻止,只是用手捋了捋自己那钢刷般的胡须,静静地望着这梅敬亭。

那梅敬亭听着众人的嘲笑,也不生气,瞧见这周峰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淡淡一笑,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要将一事向诸位坦白了。”

众人刚才还在互相低语,却突然听见梅敬亭这话,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这梅敬亭身上。

“何事?”那周峰在帐上,疑惑道。

梅敬亭深吸了一口气,就是缓缓道:“实不相瞒,我已在这潼关之内安插了一名内应,他同我约定只要大军全力攻城三日,待到那三日后三更十分,便会举火为号,打开这关门让我等入关。”

“什么?”听得这话,饶是那坐得住的周峰也是十分吃惊,就更不要说其他将领了。

这一句话又是如同春雷一般,炸响天地,将那军中诸将都是给震住了,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那周峰才是犹豫道:“梅统领,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梅敬亭并无迟疑,斩钉截铁说道。

“内应有多少人?”

“二百来号。”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错愕。

潼关可是当世雄关,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潼关守军,少说也有上万之众,莫说是关外,就算在关内,那也必然是军阵无数,守备严明,就凭这区区二百来号人,妄想能突破那层层关卡,抵达这关门之下,打开关门,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呀。

那周峰还未开口,便听见底下有将领站出来向梅敬亭说道:“梅统领,你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了,你怎的不知道莫说是二百号人,就是二千人想要通过那关内的军阵抵达着关门,也是极不容易。”

“是啊,梅统领,这二百来号人要想抵达那关门,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了的,得要历经多大的苦难,跨越多少的关卡才能做到呀。”那旁边又有一将出列道。

周峰闻言,摆了摆手,便是向这梅敬亭说道:“梅统领,你可不是要用这内应的幌子来激励我大军强行攻关吧?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大军攻了半天精疲力竭不说,反而连这内应的鬼影子都没瞧见,士气定会受挫,到时候,这战败的罪责是我三军共同承担,还是你梅统领一个人来承担呢?”

梅敬亭闻言,淡淡一笑,向那周峰望去:“那不知周将军,要怎样才能相信在下?”

“立军令状。”周峰一点儿也不迟疑,便会笑眯眯地望着这梅敬亭。

梅敬亭听得这话,心知道这是周峰给自己设了一个套,要自己往里面钻,顿了顿身,便是朗声道:“好!”

周峰闻言,一阵错愕,原以为这梅敬亭不会无脑地接受这个要求,却没想到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

“当真?”周峰缓缓道。

“梅统领,你可要知道,这军令如山非同儿戏,一旦立下,就是陛下也是不可阻拦。”周峰斜着眼睛瞧着那梅敬亭,缓缓道。

“我当然知道,不必多言。”俺梅敬亭没有丝毫犹豫,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笃定了自己会成功一般。

“好!给梅统领拿状子来。”那周峰一声大喝,就是向帐外吼道。

那军中诸将皆是一脸担忧地望着这梅敬亭,本想劝阻一番,但现在这周峰是主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周峰想要整治梅敬亭,虽然护军营是以梅敬亭马首是瞻,但周峰的影响力也是很大的,一时间也是两边犯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这事儿还有一个复杂性,就是关乎到那魏国的夺嫡之争。

思前想后,众将还是认为这趟浑水自己不踩也罢。

那·梅敬亭立下军令状后,便是向这周峰拜了拜,器宇轩昂地昂首踏出这帐中。

走到外面,瞧着这苍穹,心中却是暗想:“魏子阳啊魏子阳,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呀。”

第九十七章:劫“富”济“贫”

魏子阳刺此时当然是不知道梅敬亭的想法。

他带着那二百来好号人马,堪堪翻过了那黑水山后,天色已经是暗了下来。

这是众人经历了一天疲劳而紧张的行军后,身子已经是撑不住了,刚刚下了那悬崖,便是有的士兵支撑不住,给晕了过去。

魏子阳瞧见这副模样,心中无奈,也只得让将士们原地休息。他当然清楚,黑夜正是行军的大好时机,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只有二百号人的小队,在黑夜的掩映下,二百来人就如同二百个幽灵一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关隘。但是此刻他更清楚,将士们在经过九死一生之后,无论是心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处在了一个极为疲惫的阶段,若是此时不让他们休息而执意前进,就是无疑于白白送命。

在这种条件下行军,莫要说是潜行,就算是正常的走路也是难以走到,更不要说挥刀杀敌,要真是一个不走运,遇上了那秦兵,恐怕不消片刻,自己这几百号人就得全部把命丢在这儿。

抬头再瞧了瞧那刚刚翻过的黑水山,只能看见那高不见顶的山脉直插云霄,悬崖峭壁之上怪石横生,险峻异常,自己身处于这峡谷之中,只觉得那山脉上的天空竟是如此狭小,狭小到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挡完全部视线。

看样子,梅敬亭的确是没骗自己,自己翻过了这黑水山后,已经是到达了这一线天峡谷,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是绕过了那潼关,深入秦地了。

魏子阳紧皱眉头,再次是望了望这躺在地上的将士们,心中也是有些担忧。

现在自己这百来号人无疑于是踏上了死路,干粮已经全部拿去换这毡皮了,现在全军上下只剩了点点儿水,就连那盔甲都已经是留在了黑水山中,众人俱穿轻袍,峡谷乃是风口,冬风一过,只觉得异常寒冷,叫人难受至极。

还好现在天还没有下雪,这要是下起雪来,可就真的要了我魏子阳等人的命了。

想了一会儿,魏子阳并不迟疑,就是招呼了自己几个信得过的将士来到身边,围成一圈,给坐了下来。待众人坐定,便是随手从衣袍之中摸出了一卷布帛,放在地上,平铺开来。

众人一看,惊奇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副秦川的地图。

“将军这是......”那李大力疑惑道。

“这是秦地的地形图,很是详细,是梅统领在我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我要是真能翻过这黑水山的话,此图必能派上用场。”那魏子阳微微一笑,就是轻声道。

一边说着,一边便用手指在地图上面指指画画。

“有了,你们瞧,地图上这座山脉就是黑水山,这旁边的峡谷定然就是我等现在所处的一线天;从一线天往南走,会穿过一座秦国的官道,唤名是潼关道,沿着潼关道前行不下十里,会有两路,一路是函谷,走这可通往那函谷关,另一路便是径直抵达这潼关。”那魏子阳不急不慢,向众人详细地解释了这地图。

那李大力沉默了一会儿,才是向这魏子阳轻声道:“将军,若是按照这路线走,恐怕我等得走上个一两日,可是我等身上皆无粮食,只有些许水源,这.......这就算是能抵达那潼关,怕大伙儿们也是精疲力竭了呀。”

这个担忧不止是李大力的担忧,更是其他众人共有的担忧。李大力说的没错,这全军上下既没有粮,也没有马,甚至连盔甲都没有,就算是能成功抵达,怕也是一支疲军了。

这样的疲军,如何能与那关内的秦军精锐一较高下了?人数的差距已经够明显的,这要是再加上精气神儿也不够,那这前去潼关定然就是死路一条呀。

“而且将军,要是在路上运气不好撞见了那秦国守军,又当如何是好?”李大力将自己心中的担忧是全盘地吐露了出来。

魏子阳闻言,脸色一沉,眼神凛然,沉默良久。

随后才是淡淡道:“我等既然已经深入这秦地,退是不可能退了,为今之计只有一条,就是火速前往潼关。”

“可是将军......”那李大力依旧是担忧着想要说什么,但魏子阳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

魏子阳站起身子,望向那一线天,淡淡道:“不要怕,书上说,人会走投无路,但书上还说了,天无绝人之路。”

那李大力等人一听,不禁是怔住了。

魏子阳不等迟疑,再次是轻声道:“而且,你刚才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哪句?”李大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说我们运气不好,遇上那秦兵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殊不知,遇上那秦兵,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魏子阳淡淡道。

李大力猛地想起了什么,不禁是高呼一声,说道:“难道将军是想,抢他们的盔甲粮食?”

魏子阳转过身来,一双寒眸是淡淡地盯着这李大力,把李大力盯得直发毛,半响后才是说道:“在我老家,有一个规矩,人们都喜欢打劫富人的钱财,来救济那些穷人。”

李大力听着魏子阳这话,一时间也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魏子阳可没管这李大力是否想得通,继续道:“人们把这种方法,称作是劫富济贫。”

“正巧,我最喜欢的就是,劫富济贫。”淡淡一笑,却使人胆寒。

----------------

潼关道旁的一座哨卡,几个军帐在此地驻扎,中间以大木头横挡,旁边还有三五成群的二十来个哨兵在这里无精打采的站着,时不时地用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或是打着大大的哈欠。

此时暮色已深,至三四更天,如今正值战事,军中的规定是入夜后每过半个时辰换一班人去站岗,这规定在前线当然好用,但是在这大后方,却是被秦军将士们视若无物,笑话,这潼关犹如铜墙铁壁一般,那魏国人短时间内是绝对不可能攻进来,魏国人进都进不来,那他们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又有什么用?

这座关隘有着不到一百个士兵,都是很闲,除了那在外面站岗巡逻的二十来个外,其余众人皆在这军帐之中呼呼大睡。

冬风阵阵袭来,让这站岗的哨兵是忍不住直打哆嗦。

“什么鬼天气,风怎么这么大?”一个哨兵搓了搓手,哈着气说道。

“你可就庆幸吧,幸亏没下上雪,要是下雪了可有咱们受的了。”那另一个哨兵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不行,我得去睡会儿。”那哨兵说完打了个哈欠,就是要缓缓向这军帐中走去。

正当这时,一支羽箭却是如闪电一般划来,只听见“嗖”的一声,那刚刚回头正想回帐睡觉的哨兵就是被瞬间射穿了喉咙,身子立马就向前栽去,只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这一箭可是把那另一个哨兵给吓坏了,竟是直接呆立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怎的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呢?

倏然间便是马上抬头望去,就瞧见了那远处的官道之上竟然是影影绰绰地有几十个身影在晃动,不多时,清澈的月光洒在这伙儿人的身上,那哨兵终于之看清楚了这伙儿人的模样。

那伙儿人身着布袍,脚步飞快,前后并排,竟是如同一排排黑色的海浪一般,直直地向自己涌来。

当下大惊,就是要赶忙开口,却是又听见“嗖”的一声,数支羽箭速度飞快,向自己是直直地射来。

一箭穿心,一箭穿喉。

那哨兵还想说什么,却是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睁大眼睛再次是望了望这远处的黑影人,终于是带着不甘的情绪倒在了地上。

那哨兵们还未反应过来,转眼间就已经死掉了两个人,正当他们感到不安时,却听见那面逐渐逼近的黑影是高声吼道:“杀!”

话音刚落,就瞧见在这群黑影中间竟是有数百支利剑划空而来,那如蝗虫般密集的箭矢转眼间就布满了整个天地,风声扯紧,箭如闪电,那一支支羽箭如同死神的镰刀,顷刻间就会收割掉一个个哨兵的性命。

伴随着那群哨兵临终前凄厉的喊叫声,终于是将这大帐之内的众将惊醒了起来,反应快的顾不上穿衣服,便是赶快跑出营帐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刚刚跑出去,便看见了那地上满是自家兄弟的尸体。

不禁惊慌失措,还未等喊出声来,却是只听见又是“嗖嗖”几声,抬头一看,那漫天而来的箭矢充斥了他的整个眼睛。

这是他们生前看见的最后的场景了。

当他们被利箭穿过喉咙,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潼关之内怎会突然冒出一伙儿敌人来?这伙儿敌人是从何而来的?

只可惜,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拔刀,一个不留!”那魏子阳是向着自己的将士冷声道。

不多时,那二百来号魏军就如同二百来只猛虎一般,冲进了这哨卡的营地,将那还在帐中不知道发生何事的秦军将士就是一顿无情的砍杀。

大帐内外,顿时满是血迹,尸横遍野。

不消片刻,魏子阳等人就是全歼了这伙儿哨兵,而自己却是根本没有什么伤亡。

魏子阳走出营帐,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潼关轮廓,向旁边诸将冷声道:“让兄弟们换上他们的盔甲,拿上他们的干粮,继续向潼关进发。”

第九十八章:神兵

魏子阳的军队,如同是黑暗中的死神一样,在这深夜的掩映下,是直直地向那潼关方向进发。

再遇到第一伙儿敌人之后,他们又是遇上了两三伙儿巡逻的秦兵,秦兵人数均不多,每队大约只有几十人,都是被魏子阳给干净利落地收拾掉了。

魏子阳不仅是扒了他们的盔甲,拿了他们的干粮,而且最令他高兴的是,那巡逻的秦兵中既然还有一队骑兵,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够骑马作战了。本来魏子阳大军是带了马匹的,但因为要翻过那黑水山一线天峡谷,所以无奈只得将马匹留在山上,准备等战事结束时再去取。

清一色的秦兵盔甲,打着“秦”的旗号,由骑兵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则是那些步兵。

二百来号人就是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这潼关道上,所经之处,片甲不留。

除了最开始打了几仗之外,这后来因为都是身着秦甲,又趁着天黑,所以倒也是顺风顺水,一路之上是再无阻拦。

从牙县出发,翻越这黑水山绕过潼关到达秦地,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秦兵对秦地地形极为熟悉,当然知道那黑水山一线天峡谷的事,就算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去穿过一线天,所以对于这黑夜中疾驰的“自家兵马”,也是根本就没有丝毫怀疑。

如同幽灵一般的魏子阳大军,穿行在这深深浅浅的陷阱军阵之中,这一路上他们已经不知道遇上多少支秦国的巡逻兵了,但都是有惊无险地圆了过去,眼见这自己距离这关门是越来越近,心中除了正常的紧张之情外,更多的,却是兴奋。他们隐隐猜测到了,如果此战能够成功,他们必将会被载入史册,这场突袭战也必将会被后人铭记。

以二百之躯,翻黑水,过深谷,连斩秦兵,混入秦军后方,再打开关门。

多么了不起的丰功伟业,多么无上的功绩和荣耀。

魏子阳目光清冷地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关门,深吸了一口气。

是成是过,就在今晚了。

-----------------

潼关之上,此时秦双正和章博是并肩站立,一脸愁态地望着底下这魏国大军。

“这是他们今日第几次进攻了?”那秦双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

“第四次了。”那章博神情也是十分凝重,沉声回道。

秦双听完这话,无言地抬头望去,只见在这夜幕之下,那魏国大军却是火把高举,号角阵阵,阵型整齐划一,显然又是要再次发动进攻。

“这都第四次啦!”秦双恶狠狠地拍了拍这关墙,一字一句的在关上高声怒喝道。

“他周峰难道是不睡觉的吗?这魏国人难道是不睡觉的吗?今天白天他们刚刚抵达这关外,就是开始强攻潼关,到今夜位置,短短一天时间,已经是强攻四次啦,四次啦!”秦双越说越激动,伸出四根手指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章博闻言,便是皱起眉头道:“不管他们魏军怎么安排,我大秦这潼关可是号称铜墙铁壁的天下雄关,只要我们小心警惕些,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

章博心中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毕竟他们的对手是那周峰,这周峰可是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当然知道这宜攻宜缓的道理,可是今天周峰却是如同发疯了一般,连连派遣兵马来企图强行攻下潼关,这种行为就令章博感到很是疑惑。

当然,章博虽然是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但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这周峰攻关心切,迷了心智,瞧见这秦双似乎还是怒气未消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儿,就是嘱咐道:“秦将军,快些准备吧。”

那秦双听闻,点了点头:“章将军说的是,我大秦潼关可是当世雄关,他周峰想凭着区区万余人马攻下潼关,完全是痴人说梦。”

当真是痴人说梦吗?

就在秦双做着准备的时候,却是忽然听见那远方魏军阵营是传来了厚重的号角声,那声音拉得很长,又低又沉,仿佛能够拖到天界一般。

“来了。”秦双心中暗想到,便是倏地拔出刀来,朝着自己的将士高喝道:“敌袭!准备防御!”

话音刚落,那远处的魏军将士就是借着月色的掩护,如同潮水一般向这潼关涌来。

夹杂着黄沙的冽风在这天幕之中呼啸而来,那早已枯黄的草木和隐秘的土砾都被这风给吹得瑟瑟发抖,那埋在土里的嫩芽倒是能够逃过一劫,等待着来年的新生。

土下生命,土上亡魂。

终于,两军又是交锋在了一起,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猛烈地撞击着,那漫天而来的厮喊之声响彻天地,犹如雷霆咆哮一般让人胆寒,又像是惊涛骇浪一般让人心骇。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乱石和滚木漫天而来,还有那如同蝗虫一般的利箭铺天盖地,席卷苍穹。

一时间,整个山河都是被这惨烈而浓重的气氛所湮灭。

“杀啊.......”

秦双正在奋勇杀敌的时候,却是忽然听到关墙之内传来了隐约的喊叫声,顿时大惊,便是朝那关墙之下望去。

“怎的回事?”由于处在深夜之中,所以秦双的视线也不是很好,就是大声喊道。

还未等那底下的将士答话,只听见“咻咻”几声,秦双猛然大惊,就是抬头一望,便看见那关内的天空之上,一支支带火的箭矢飞起,犹如一道闪电划亮了这漆黑的夜空,那清晰的声音在空谷之间响起,格外醒目。

“关内?”那秦双还没想明白,却又听到那关外的魏军阵中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这声不同于往常,那号角声更长,也更亮,如同野兽在进攻前的嘶吼一般,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听着这声号角,那魏军将士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朝关墙之上涌来,顿时间,山崩地裂,地动山摇,那股肃杀的气势浮现在每个魏军将士的脸上,一股说不出的坚定信念笼罩在他们心中。

那秦双瞧见这魏军如同发疯了一般冲过来,就是朝地上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挥舞战刀朝着自己的将士喊道:“将士们,准备迎敌!”

这声吩咐引发了一阵阵的响应,那秦兵刚开始瞧见这魏军如潮水般冲来时也有些发憷,但听着主将的话语,一时间也是热血沸腾,担当下也是振臂高呼。

在这高呼声中,那秦双又是朝着章博喊道:“章将军,你带人去看看,那关内发生了什么事儿?”

章博显然也是瞧见了那几十支来历不明的火箭,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火箭是那魏子阳等人所为,只以为是将士们忙中生错,便是点了点头,带着一队人马是下了关墙,朝那关内而去。

他根本不可能会想到这火箭是魏子阳给城外的魏国大军发出的信号,更不会想到这魏子阳能翻过那黑水山绕到潼关之内。等他想到的时候,却已经是太迟了。

而魏军这面,在看到那火箭升空的时候便已经是振臂高喊起来,他们知道这定然是关内的内应发给自己的信号,那周峰瞧见这信号后,便是扯着嗓子喊道:“将士们,成败就在今日,拿下潼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随着那沉重的号角声起,将旗挥舞于夜空之中,三军将士再不犹豫,高挥着手中的武器,怒吼而冲,向那关上的就是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去,这波攻势比之前的更为凛冽,也更为迅猛。

双方互发箭矢,漫天横飞,一瞬间,这潼关战场就是又笼罩在了一片血海之中。

-------------

那魏子阳此时如同鬼魅一般,带着他的二百来号人马,潜行在这月色之中,他们穿过那关内设置的一道又一道关卡,绕过那一个又一个军阵,向这潼关关门是直冲而去。

黑夜下的军队,穿行在那布防严明的军阵哨卡之中,将士们身着秦甲,手执长矛,神情严肃,眼神凛冽,他们心中既有紧张的情绪,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的情绪,他们即将创造一个神话,一个足以流传千秋万代的神话。

而现在,距离这神话的实现,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那魏军将士身形没有丝毫地停滞,更不会有丝毫地懈怠,将士们俱是紧紧地跟在这魏子阳的身后。

他们当然也听见了刚才那潼关关外传来的震天喊声,便已经是知道这魏军主力已经看见了他们发出的信号,正在配合自己的行动。那是关外弟兄们用死亡为自己铺垫的道路。

想到这儿,魏子阳就是神色一紧,便是提醒大伙儿加快脚力向这关门前进,他心中明白,只要早一步打开关门,让将士入关,那将士的伤亡就会减少几分。而如果自己多耽搁几分时间,那大军的伤亡就会更多。

当他们即将抵达这关门之下时,却是突然听见那关门是冒出了一队秦兵,那秦兵不过是几十号人,俱是身着铁甲,手执武器,而在那铁甲武器之上,还有森森血迹,很是显眼。

不用多说,这伙儿人定然是刚从那关墙之上下来的秦国主力守军。

魏子阳看着这伙儿秦兵,心中寻思一番,这伙儿人定是被自己刚才发出的火箭吸引过来的。

眉头紧皱,便是摆了摆手,让将士们停下脚步。随后是静静地望着那秦兵,一动不动。

那秦兵下来之后,便是望见了这魏子阳率领的二百来号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伙儿人是谁,便是警惕地拿着武器看着他们。

不多时,从那秦兵军中是缓缓走出来一将,那将面相不善,手执大刀,待站定后,就是向魏子阳高喝道:“尔等是何人?来此关门重地所为何事?”

此人正是那闫光的副将,秦双的助手章博。

魏子阳听着章博这话,眼神一凛,并不答话,他心中明白,现在在编一些谎言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了,这眼前的壮汉应当是那秦军的主将,对自己的话是真是假肯定是辨别地清楚的。

微微一顿,就是猛地向那秦军冲去,一边冲去一边高喊道:“杀!”,显然那跟随在魏子阳身后的魏军也是做好了准备,待到听着这魏子阳的喊叫声后就是如饿虎扑食一般朝那秦兵是冲去。

那章博看到这副景象,心中惊骇,但却早有准备,只见他抡起大刀,如同黑色的旋风,朝着那魏子阳也是冲了过去。

刀光剑影,在烽火中相晃,铁血丹心,于废墟下掩埋。

那章博冲过去的时候,却是想不太明白,瞧见眼前这种情况,他当然是知道这伙人定然是那魏国人,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伙人魏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这铜墙铁壁的潼关,来到这关内的?

难不成这伙人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心中不明白,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滞,他卯足了力气,用这大刀就是狠狠朝魏子阳迎头盖脸地劈去,那架势之大,犹如山崩地裂,虎啸龙吟,要是这一下打在那魏子阳的头上,足足会立刻要了这魏子阳的性命。

魏子阳看见这章博的架势,心中大骇,就是立刻挥舞起他那虎刀是横头挡去,只听见“叮”的一声,那章博的必杀一击竟然是必魏子阳给挡了下来,这大刀砍在那魏子阳的黑刀之上,犹如是砍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一样,那石头反而没事,这章博的虎口却是被震得生疼。

心中大骇。

这魏国将领手上那黑漆漆的大刀究竟是个什么兵器?竟然能够稳稳地挡住自己这一招,要知道,章博常年跟随于那闫光身边,自问眼光不俗,也在军中是见识接触过许多能人异士,但是要说能够接下自己这全力一击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即使能接住,也是要费一番功夫。

而这眼前的人却是不同,单凭一只手握着那黑刀,就是将自己这一招轻轻松松地接了下来。,想到这儿,额头上不禁是隐隐冒出了丝丝冷汗。

心中不再迟疑,手腕一抖,就是赶忙化砍为削,朝着那魏子阳的手是直直而去,要是魏子阳不闪躲,一定会被这刀直接砍断双手。

魏子阳当然不傻,瞧见这章博的招式,不等招式用老,就是赶忙挥刀向前一顶,竟然是生生地将那章博给狠狠顶了开来,未等章博反应过来,就是举刀高喝道:“射!”

刹那之间,那二百来号人就是整齐地弯腰搭弓,朝那章博的秦军就是一阵猛射。

箭如雨下,如同杀人的利刃一般,零零点点地打在这秦军将士的身上,那秦军将士猝不及防之间吗,就是纷纷被这利箭射中,倒在了这地上,再无声息。

章博见此,怒吼一声,就是挥刀再次是朝那魏子阳砍去,他虽然不明白这眼前的魏军是从何冒出,但他知道,这是敌人,敌人挡在自己面前,不论是谁,通通要杀掉。

那魏子阳见此,目光一寒,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自己的黑袍中摸出了一支小小的弩箭,未等那章博反应过来,就是向他是接连射去。

那章博瞧见这弩箭来得如此之快,心中大惊,就是要侧身闪躲。猛地朝左边一扑,竟是堪堪躲过那数支弩箭,但自己也因为一个脚下踉跄,就是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还未起身,却是突然眼前一花,就是感到自己胸口一阵疼痛,低下头去,竟是看见自己胸口之中赫然插着一把大刀。

见此,章博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吃力地抬起头来,就是对上了那魏子阳冰冷的眼眸。

那魏子阳手握这把黑刀,是直直地插进了这章博的胸口之中。

章博瞪大了眼珠,喏了喏嘴唇,却是再没吐出一个字来,身子一软,就是倒在了这地上,死不瞑目。

他不知道这伙儿魏军是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这眼前的黑袍人究竟是谁,他为何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又为何会手握如此神兵利器。

收拾完了这章博,那魏子阳却是丝毫未曾停顿,便是朝那秦兵欺身而去,转眼间就是了结了两三个没被那箭矢射中的秦兵。

见到这遍地的尸体,心中不再迟疑,就是朝着自己的大军喊道:“快去夺那关门!”

-------------------------

这是二合一大5000字大章,今晚就不会再有更新了。

然后风月在这里还是恳求一下推荐票和收藏。

谢谢各位了!

第九十九章:破关

章博身死的时候,那关墙之上的秦军都是看见了的。

此刻见到那伙儿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敌人竟然是直直往关门而去,心中皆是大惊,他们当然知道这关门的重要性,所以也是想用尽全力去阻止魏子阳。

所以一小部分的秦军守军都是像疯了一般,从那关门上冲下来,他们心中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伙儿人打开关门。

可是已经太迟了。

就在那秦军像黑云一般从城头上压下来的时候,那魏子阳已是带领众人即将挤到了那关门前面。

眼见这关门上面下来数不清的秦军的时候,魏子阳是深吸了一口气,便是火速下令,让两侧各分一百来魏兵,来抵挡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秦兵,而自己距离那关门,不过是几步之遥。

成败在此一举。

关外喊声震天,关内凶险万难。

那被魏子阳分到两边的魏军一遇上这秦兵,便是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魏国将士们心中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秦军靠近魏子阳那儿,而秦军众人更是明白,一定要阻止这伙人魏兵,不然整个潼关,就完啦。

但是魏军众人虽然杀得奋勇起劲,但无奈人数劣势太过明显,刚刚同那秦兵卷在一起,便是淹没在了这秦国大军之中。

魏军将士虽然悍勇,但也禁不住这人海攻势,不断有人倒在那关梯之上,在漫天的箭矢横飞,战火厮喊之中,魏军将士损失惨重,这才刚刚片刻功夫,就已经有几十人永远失去了生命。

魏子阳看在眼里,却是疼在心里。

当下更不迟疑,在抵达那厚重高大的潼关大门之时,便是下令众人围成一个扇形,那站在最外面的是手持大盾的军士,军士以厚盾相护,将魏子阳等人是完全隐没在阴影之中,给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如蝗虫般的利箭纷纷袭来,都是被这挡在最外面的大盾抵掉了,根本就没有伤到魏子阳丝毫。

“嘎嘎嘎”

只听见一声沉重而刺耳的搬动声,那在潼关城门上被闩得严实的巨木就是被众人给缓缓地抬了起来。

秦双听到这关门巨木之声时,十分吃惊,便是往关内一望,正好由上往下,瞧见了那魏子阳正面带冷笑地望着自己。

四目相视,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微微一笑,魏子阳就是朝着那秦双高喊道:“秦将军,魏某送你一份大礼!”

“瞧好了!”

说完后不等那秦双吃惊而慌张的神情,就是猛地低喝一声,在那纷乱的战场之上,双手紧紧握住了这关门的把手,不等动作做老,就是身子向后倾斜,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往后拉。那魏军将士瞧见这样,也是用手紧紧抓住那把手,向后拉去。

随着众人的努力,那关门竟然是被一点一点地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丝丝缝隙。

终于,关外那烽火四起,硝烟弥漫的战场是完完全全地显现在魏子阳等人的面前。

关门,开了!

还未等魏子阳放松一口气时,便是突然听到自己这后方是传来了怒骂之声,转头一看,却是那秦双正脸色铁青地向自己杀来。

“魏国鼠辈,竟然偷袭我潼关,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那秦双竟然是双脚一蹬,就是腾空而起,向自己是急速杀来,待靠近魏子阳时,抡起自己的大刀,狠狠地向魏子阳脖子上砍去。

魏子阳瞧见此景,怒目扬眉,就是身子一抹,咬紧牙关,堪堪是躲过这秦双的奋力一击。

随后是陡然想到了什么,突发冷箭,挥舞起自己手中的黑刀,将大刀是高举在自己的头顶之上,直指那秦双,然后是用力向这秦双狠狠劈去。

那秦双一击不中,心中便是暗叫一声“不妙”,不等他回过神来,就是听到耳畔传来了劲风的声音,心下大惊,就是赶忙向后面退去,退去的过程中脚下一个踉跄,还差点儿摔倒在地。

但也是因为他反应快,竟然是躲过了魏子阳那招。

魏子阳不等失落,便是将左脚微微抬起,握刀欺身而上,根本就不给这秦双喘息的余地。

那秦双瞧见魏子阳竟是如此穷追猛打,当下更是惊讶,赶忙是举起自己手中的大刀,想要挡住那魏子阳的劈砍。可他没有料到的是,魏子阳这一击却不是劈砍。

只见那魏子阳竟然是手腕一抖,刀锋顿时偏转过来,平滑而过,那黑刀就是如同鬼魅一般,从自己腿间的缝隙处是向上劈去,那刀劈去的方向赫然是跟这秦双防御的方向完全相反。

秦双根本就不会料到这魏子阳竟不按常规出招,赶忙是改变招式,想要抵住着魏子阳古怪的一击。

可惜还未等他来得及,那黑刀就是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腰间,顿时鲜血横流,秦双的腰间处一片血肉模糊。

秦双遭到了这一击,在吃痛的同时,心中也是大骇,这是什么古怪的招数,自己为将二十多年来,可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

其实秦双不知道的是,就连这招,魏子阳也是不太了解,因为这招赫然是那魏子阳刚刚学会的“虎式四招”之中的第二招,这般只是想尝试尝试,却没曾想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能够轻易间就重创敌将。

魏子阳见此,心中也是十分震惊,暗叹这“虎式四招”的威力之大,叫人生畏。

那秦双可是没有猜到魏子阳此时的想法,见到自己被魏子阳砍伤,忍着剧痛,朝着那魏子阳怒吼一声:“老子要杀了你!”双眼喷火,十分震怒。

话音刚落,就是死死抓住自己手中的大刀,朝着那魏子阳是横削过去。

魏子阳见此,神色不变,就是横刀于胸前,只听见“叮”的一声,那秦双使出全力的一击竟然又是被魏子阳给稳稳接下。

就在秦双动作停顿之时,那魏子阳却是放开手中的黑刀,身子如同猛虎一般向前冲去,双手成拳,就是狠狠地朝秦双的脑袋上打去。

那秦双双手持刀,还在同这黑刀较劲儿,却不曾想魏子阳竟然是丢下了黑刀,用拳头向自己打来,一时间虽然有心抵抗,但却无力。要怪只怪这魏子阳太过出其不意,这战场上,怎会有武将能丢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所以不自觉地愣了愣,就在秦双这愣神之际,那魏子阳的狠拳就是招呼到了这秦双脑袋上,被这如同坚石一般的铁拳打到脑袋上,秦双就是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双目怒睁,身子僵硬,竟然是没有直接被打死。

秦双外表虽看似没事,但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他现在能站着,只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罢了。

魏子阳见到一击没让秦双毙命,当下心中一横,竟是一身闪过,绕到了那秦双的后面,而后不等秦双反应过来,双手抱住那秦双的脑袋,就是恶狠狠地朝旁边一扭。

只听见“咔嚓”一声,那秦双的脑袋竟然是被魏子阳给生生地扭断,没有一点儿含糊。

那秦双刚才早已被这魏子阳的铁拳给打得失了神,自然也没有防备过来,只见他怒目圆睁,一开始口中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但顿了几秒钟,终于是带着一丝不甘,倒在了这地上。

那魏子阳瞧见这秦双已经是被自己扭断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当下是赶忙过去捡起自己的黑刀,高举起来朝着众人喊道:“潼关主将秦双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此言一出,都是把那还在奋力抵抗的秦军将士给惊住了,俱是回头一看,就见着这秦双躺在那地上,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掉了。心中大惊,竟然是怔在了原地。

“尔等放下武器,不可再负隅顽抗,魏某保证你们不死!”那魏子阳瞧见秦军这般模样,知道他们心中已经是动摇了起来,便是再次出声喊道。

这次过后,秦军众将才是如梦方醒,相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丢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向魏子阳投降了。

魏子阳见到众人投降,终于是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是抬起头来望向这关外依旧是厮杀的世界,一双寒眸却是不带任何感情。

寒风一过,带动那魏子阳的黑袍,高高扬起。

第一百章:大魏将星

周峰在关外组织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想要给予这秦军最大的压力,但无奈潼关实在是太过坚固,守备也是太过严密,一连几拨的人马,莫说是攻下潼关,就是连潼关城都上不去。

看着自己的将士皆连死在这战场上,周峰是皱紧了眉头。

不多时,终于是忍不住望向这梅敬亭疑惑道:‘’梅统领,这你的内应究竟在哪儿?”

那梅敬亭看见眼前这副战况时,也是一脸凝重,再听到周峰这话,摇了摇头:“将军不必着急,内应定会出现。”

其实对于魏子阳能不能翻过那黑水山,梅敬亭心中也是没底儿,毕竟这法子太过凶险,在路途之中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即使魏子阳能够侥幸翻过那黑水山,但就凭那二百来号人,能不能顺利通过那潼关道,来到这潼关门下打开关门,这谁也说不准。

一时间也只得先是稳住这周峰,到时候的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周峰听着梅敬亭这话,沉下声来,想了一会儿,才是说道:‘’再攻两次,如果到时候内应还没出现,对不起梅统领,本将就只得退兵了。”

梅敬亭面不该色,淡淡道:“当然。”

说完话后,便是不再同这周峰说话,一双眼睛如水如淡,一脸平静地望着那远处的潼关大门。

“将军.......关门开了!”突然间,从远处是疾驰过来一名军士,那军士手舞足蹈,一张脸上是掩饰不住兴奋之情,就是边跑边大声向周峰喊道。

“当真!”那周峰听到这声,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当.......当然,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那军士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忙道。“若是将军不信的话,大可去瞧一瞧。”

周峰和梅敬亭闻言,便是催马上前,抬头望去,果真看见那潼关关门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打开,虽然还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却是能听见那前方大军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喊叫声,都是拿着自己的武器,如疯子一般向关内涌去。

“好!擂鼓,全军出击!”那周峰瞧见这番场景,便是在马上大喝一声。

顿时,擂鼓四起,那上百面硕大的巨鼓都是被魏国军士擂得如雷霆一般,在这天地间响彻,霎时间,地动山摇。

这一声声鼓声激荡着将士们的内心,也给予了他们最强的力量,在看到那潼关大门竟然是缓缓打开后,都是高呼着,呐喊着,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利器,夹杂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锐气,向这关内杀去。

“妈的,杀光那帮秦国人!”那周峰瞧见这副场面,也是止不住自己得意地笑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是抽出自己的大刀,向着那关内是骑马而去。

整个魏军的气势都是被鼓舞了起来,反观那在关上的秦军,却是一个个都如同焉了的茄子一般,畏手畏脚的,根本就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战局顿时呈现出一边倒的样子,那像黑色潮水一般的魏国大军是不断涌入这潼关,同那最后还在负隅顽抗的秦国军马展开了最后的厮杀,当然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秦国大军现在早已是群龙无首,根本就是一团散沙,他们现在战斗着,只是凭借着内心最后一股信念罢了。

不多时吗,那周峰便是催马入关,瞧见还有秦军在负隅顽抗,当下就是高声喊道:“将士们,一个不......”

“不可!”还未等那周峰将“留”字说出口时,急忙赶过来的梅敬亭却是朗声制止道。

周峰先是露出了一副错愕的表情,随后是涨红了脸,向这梅敬亭质问道:“为何梅统领要制止本将?”

梅敬亭并不理睬这周峰,顿了顿身,当下是拔出剑来,在马上向将士们高喊道:“秦军将士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我大魏可留你一命。”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父母妻子考虑吧?”

此言一出,顿时如同一记重拳,击打在了秦军将士们的心坎上,秦军将士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

刚刚还是漫天厮杀的战场转眼就是一片寂静,唯有风呼啸而过的凄凉之声。

终于,不知道是谁首先放下了武器,只听见“叮当”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叮叮当当”之声,那秦军将士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向魏军投降。

的确如同这梅敬亭所言,关门已开,也就意味着潼关的失守,潼关一失,那关外的数万魏军就如同马踏平川,如同蛟龙入海,就凭自己这面区区不过一万的秦兵,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呢?

周峰眼见着这副模样,只是喏了喏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当下就是收起刀来,便是驾马向前而去。

梅敬亭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周峰远去的背影,目光淡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空之下,一片血气冲天的战场上,烽火依旧燃烧,硝烟依旧弥漫,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但不能恢复的,是那数千数万的儿郎,是那马革裹尸的豪情壮志,是那再无法见到的亲人和岁月,是将来。

梅敬亭瞧见这番狼藉之景,竟是仿佛用光了全身力气一般,一动却也不动,许久后,不自觉地拭了拭自己的面颊,因为那儿,两行清泪在流。

“梅兄。”正当梅敬亭呆滞的时候,却是突然听到了耳畔传来一声喊叫,不觉回过头去,就见到那满身污痕血迹的魏子阳此时正是提着一口大刀,快步朝自己而来。

“魏兄弟,做的好呀。”那梅敬亭赶紧是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向那魏子阳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赞叹道。

魏子阳闻言,也不多话,就是沉声道:“魏某星夜率领二百来号人,翻过黑水山,直插潼关腹地,全军将士表现很好,伤亡不大。”

梅敬亭看着这魏子阳竟然是跟自己汇报起来,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便是下了马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魏兄弟不必如此,这次攻下潼关,你是头功。”

“头功不敢当,要说头功,当属梅兄,毕竟魏某不过是个执行人,而梅兄,才是谋划人。”那魏子阳十分谦虚地说道。

“好了,你我不必再如此相互做作了。”那梅敬亭淡淡一笑,就是打断了魏子阳。

魏子阳嘴角扯了扯,顿了顿身,终于是再次道:“梅兄,魏某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何事?”梅敬亭有些好奇。

“我想等战事结束后,去拜访一下遇难弟兄们的家属。”那魏子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毕竟,我们不能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但总得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梅敬亭听着这话,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好,我随你去。”心中却是忍不住对魏子阳更是钦佩。

此人,乃是高骨柔情之士啊。

“多谢梅兄。”那魏子阳抱了抱拳,就是沉声道。

梅敬亭笑了笑,随后想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挑了挑眉头,才道:“这次魏兄弟立了大功,陛下一定会赏赐你的。”

“这小小的校尉,你是不会再当了。”

“魏某不过是一介农夫罢了,承蒙襄王殿下厚爱,才上得了这战场,其他多余的东西,魏某不敢奢求。”魏子阳坦言道。

“不必妄自菲薄,我有一个预感。”梅敬亭却是摇了摇头,向这魏子阳笑呵呵地说道。

“什么预感?”魏子阳疑惑道。

梅敬亭淡淡地看了这魏子阳一眼,才道:“二十年后的你,必将成为我大魏的支柱,成为我大魏的将星!”

第一百零一章:求和

函谷关,距离那潼关长约一百四十余里,是西秦对魏的最前线之一。

函谷关关内,秦军大营。

此时的秦军大营之中,正密密麻麻地站着估摸着数十来号人,大帐本就不大,这十多号人挤在一起,更是显得大帐空间很小。

他们围圈而站,被围在中间的则是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将军,那将军身着一身水墨色长袍,头戴纶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味,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物竟然会是那大秦的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闫光。

要不说知道他是将军的话,这般模样一站出去,只会让别人认为这怕是一个读书秀才。

其实这样理解倒也没有错。,闫光虽然是现在秦国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但在他最初步入仕途的时候可不是当将军的,而是先后当任那黄门侍郎,议郎之职的,后来因为受到秦皇刘坚和杜充的看中,才被提拔到军中任职,这才有了现在的闫光。

现在的大帐之中,人虽然多,但却透露着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是布满了凝色,担忧之情显而易见。就在刚才,他们已经接到了那潼关方面的来报,说是魏军使用奇谋偷袭潼关,潼关在短短一夜之内就被攻破,现在那攻占了潼关的魏军正在休整待息,可能会随时准备出兵函谷,向函谷关方面涌来。

这不可谓说是一个惊天大消息,一时间也是惊到了秦军诸将。

整个秦军,或者说整个秦国百姓,都不会料到那坚如磐石的潼关竟然会在短短一夜之内就被魏军攻占下来。

在闫光的计划中,以潼关的一万兵马据守,至少可以抵挡那魏军一月有余,而自己只需要在一月之内解决掉函谷关以外的魏军主力即可。本来计划是万无一失的,但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最为放心的潼关守军竟然会败得如此干脆,如此迅速。干脆迅速地连自己能稍微准备一下的功夫都没有。

“将军,消息真的属实吗?”终于,有将领是犹豫问道,打破了这帐内诡异的寂静。

闫光听着这话,摇了摇头:“应该无误,毕竟这么大的军务,谁也不会扯谎。”

“那周峰是怎么攻破潼关的?章博将军素来谨慎,做事稳妥,这.......这怎么会在短短一夜之间就把潼关给丢了?”又有将领是不解地出言道。

章博将军可是闫光亲自指派到潼关协助秦双的副手,在军中素有威望,底下很多将军也都很信服他。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做事牢靠的人,会让潼关在区区一天之内就丢了。

闫光一听,是皱起眉来,顿了顿身,才是缓缓吐道:“据说,是一支不到五百人的魏军翻过了那黑水山,绕到了潼关腹地,趁着夜色打开了这关门,放那魏军进来的。”

众将一听,俱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怎的可能?仅凭不到五百人的小队,能翻过那穷凶险恶的黑水山,绕到潼关背后,再突破那关内的层层守军和包围,来到这关门前明目张胆地打开关门,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

他们可是知道的,单说那翻过黑水山,可就不是简单的事儿。黑水山一线天峡谷,由南到北呈一字型分布,峡谷两壁高约百尺,险峻异常,这.......这人怎么可能会翻过那峡谷呢?

想到这儿,众将中有许多人都是不敢相信,等了一会儿,便有将领疑惑道:‘’这......这将军,不会是情报弄错了吧,区区五百人,怎可能穿过那黑水山,打开这潼关关门?”

闫光听到这儿,摇了摇头,也是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也希望这消息是假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敢问将军,这计划,是那周峰想出来的?”那将领依旧是不死心,立刻问道。

闫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本将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谋划,有可能是那杨望,有可能是那贺西风,当然,也有可能是那周峰。”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纠结于这魏军是怎么攻下潼关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的确,众将现在心中也是明白,再过多的纠结于那魏军是如何拿下潼关的已经毫无意义了,当下要紧事,是要商量如何应对这魏军的攻击。

“潼关和函谷关乃是生死相连的两关,潼关一破,那周峰势必会率领大军从函谷入,向我函谷关方向袭来,我军不但要全力应对这关外贺西风大军的攻击,还有抽出空来,应对那周峰的奔袭。”那闫光不急不缓,淡淡地说道。

“诸位,可有良策?”话音刚落,就是抬起头来,扫视了这众将一圈。

那秦军众将被闫光这眼神给盯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也是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得是尴尬地把头低下,生怕那闫光会喊出自己的名字来。

终于,有胆大的将军是站了出来,拱手沉声道:“将军,在下有一计策。”

“何计?”闫光好奇起来,也是赶忙回道。

“周峰大军强行攻关,虽然成功拿下潼关,可想必损失也是巨大的,现在他们若是敢马不停蹄向我函谷关袭来,那大军想必是人马匮乏,将士疲惫不堪,我军可火速派出一支伏兵,在函谷两侧设伏,等待那周峰大军的到来,只要能够成功伏击那周峰的大军,我大秦此战,胜算还是颇大的。”那将军洋洋洒洒地说道。

只是他没说完,那闫光就是摆了摆手打断道:“段将军,这法子行不通。”

“为何?”那段将军听着闫光的话,顿时是有些尴尬,露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硬着头皮疑惑道。

“若是我大军分兵前去设伏,关内守备力量定会更加薄弱,将军可别忘了,那城外可有贺西风的八万大军在对我函谷关虎视眈眈,一旦他们知道我军分兵,定会展开疯狂的进攻,到时候,就算能够成功伏击到那周峰,可若是把函谷关给丢了,岂不是舍了大本,去追那小本吗?”那闫光一字一句地向着段将军解释道。

那段将军听着这话,也是一怔,随即是皱起眉头,想了片刻,缓缓道:“那我军若是固守函谷关,等待援军到来,可否?”

“朝中派人来?”那闫光听着这话,顿时是摇了摇头:“若是真能撑到朝中派遣援军来倒还好,可本将担心的就是我军腹背受敌,遭到魏军的两面夹攻,只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众将听着闫光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这闫光到底想要说什么,都是疑惑这着看着闫光,只期待他能拿出些主意。

“那不知将军,可有良计?”段将军想了想,终于是正色问道。

闫光听着这话,并不立刻回答,倏然间是站起了身子,在那大帐中间是走了起来。

众将看着闫光这副模样,知道他是在想计策,一时间也是静静待在原地,也不敢多说什么。

霎时间,大帐之内,异常安静,若是此刻落了跟针在地上,只怕都会清楚地听见它的声音。

想了一会儿,那闫光终于是摇了摇头,寻思良久,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求和。”

“什么?”那段将军听着这话,竟是怔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清楚,是赶忙再次问道。

“我说现如今的计策,唯有求和。”闫光并不迟疑,是皱着眉头立刻说道。

那众将一听闫光的计策,顿时是倒吸了口凉气,难道现在情况真的紧急到了非得向魏国求和不可了吗?

“将军,没有其他法子了吗?”那段将军脸色十分难看,内心十分不甘,终于是再次咬牙问道。

闫光听着段将军这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终于是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现如今而言,唯有求和,是最好的法子了。”

其实在闫光的心中,是万万不想向那魏国人求和的,原本他以为,凭借自己这万无一失的布防和计划,一定能够挡住这近十万魏军铁蹄的进攻,但潼关在短短一日之内丢掉,却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就现如今而言,其他的办法已经是不顶用了,唯有求和,能换来一线生机。

如果不求和的话,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他们投降于那魏军,而最坏的情况,则是他数万秦军儿郎,全部死于那魏军手中,这最坏的情况,闫光是万万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宁愿是向魏国求和,也不愿看到这秦军将士活生生地死在那魏国人的手中。

那底下的秦将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也是想焉了的茄子一般,打不起精神,甚至有的将领,已经是开始在这大帐之中叹气起来。

“那魏国,会答应吗?”段将军终于是犹豫帝吐出了众人心中最为担心的问题。

要是换做他们是那魏国人,是断断不可答应敌人如此的请求的,笑话,这战事才刚刚开始,第一仗都还没打完,就要求和?而且对于魏国来说,这仗明摆着就是自己胜算更大,那既然如此,又何必接受这秦国的求和呢。

闫光听着这话,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终于是缓缓道:“他们会的。”

“将军如此肯定?”段将军不解,立刻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襄王如是说

闫光听得这追问,淡淡一笑,顿了顿,就是说道:“要是此番领兵前来的只有贺西风一人,我当然是不敢这样肯定,但是现在领兵的,除了那贺西风,还有杨望。”一边说着,一边则是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笑容。

那众将听得这话,也是打起精神来。

“那将军是说,从杨望下手?”段将军好奇问道。

闫光点了点头,却并不马上回答这段将军的问题,而是笑着问道:“我且问你,你觉得此番,那魏皇帝为何会让杨望担任这主将,而不是贺西风?”

听得这话,不仅是那段将军疑惑起来,就连底下的诸将也是有些奇怪,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叫人不解。论官职,那贺西风可是魏国堂堂骠骑大将军,而杨望不过是一王爵,并无实际官职;论资历,贺西风身为平西军主帅,已在军中历时数十年,深得人心,而这杨望只是有一场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乌山之战”而已,除此之外,实在是难以和这贺西风相提并论。

众将细细想来,似乎这杨望能够担任主帅的唯一原因,就莫过于那顶着皇子光环的头衔罢了。

闫光看着这众将绞尽脑汁在盘算着,嘴角微微上扬,淡淡一笑,就是继续道:“魏皇帝要派这杨望来,无非就是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要让他在军中树立威望,立下一番功绩。”那闫光突然间就是吐出这些话来,说着的时候眼露寒光,话语铿锵有力。

“将军是说,魏皇帝派他的儿子来,是为了立功的?可是要让他的儿子立功,为何不让那魏国太子来呢?”那段将军依旧是不解,没有思考到其中的关键。

听着这话,闫光不禁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这段将军几眼,把段将军是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问这闫光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听见那闫光缓缓道:“段将军,我相信有一个也是跟你有着同样的疑惑。”

“谁?”

闫光颇为古怪地露出一丝笑容,随后是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魏国太子,杨谯。”

听得这话,众将终于是反应过来,俱是露出了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那段将军不禁也是失声哑然道:“难道将军是说......”

未等这段将军说完,那闫光却是笑着打断道:“不错,那杨谯瞧见这魏国皇帝这般做法,定会在心中生疑,为何这立功一事会落在杨望头上,而不是他这个大魏太子,那魏国储君的头上呢?”

“如此一来,杨谯定然会心生不满,想方设法阻止这杨望立功。”那闫光是紧接着说道。

段将军听的这话,有些诧异:“这.......这杨谯难道会置大局于不顾,只想着如何争权夺势吗?”

闫光闻言,脸色一沉,就是摇了摇头:“储君之争,远比你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众将一听,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虽然身为将领,常年待在军中,但也挺听得朝中官员谈论过这夺嫡之争的残酷,那可是丝毫不亚于是一场大战呀。

就如这战场上一样,成功的一方,自然是名声显赫,一朝崛起,而失败的一样,却是免不了落得个凄凉的下场,最好的结局,就是那被放逐到边疆去,而最坏的结局,莫过于是兄弟反目,功败身死的下场。

现在听得闫光这样一说,那魏国皇帝看似好像是想要扶持杨望,这就势必会引起杨谯的不满,那杨谯定然会想方设法阻止这杨望立功,所以闫光说要想求和,从这杨望身上下手,不如说是从这杨谯身上下手,倒是更为合适。

“那将军,现在应该如何?”想明白后,段将军亦是继续说道。

闫光并不多言,只是用一双极为有神的眼光直直地盯着那远处大帐内燃起的油灯,好似那油灯是什么奇珍异宝一般,沉默了片刻,当下是不再含糊,就是说道:“要想求和,从杨望杨谯两兄弟关系入手,而要想从此入手,就得找一个人了。”

“谁?”段将军立即问道。

“周峰。”

夜色渐深,那天幕之上高挂的月亮散发出幽深清冷的光芒,似乎是在向众人昭示着什么......

明月星稀,乌鹊南飞。

函谷关秦军大营内一片暗流涌动,而这关外的魏军大营,同样如此。

魏军大营内,有一座高台,高台甚是雄伟,底下呈八瓣梅花盛开状,台座为覆钵体,以楠木而制,高台正中间则是以虎头船型为主,内刻花纹,再以琉璃玛瑙,珠宝罗琦相镶,在这夜晚星光之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将台,是贺西风平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一般平日驻扎的时候,贺西风是待在中军大帐中,而一旦等到开战的时候,就会登上这将台。一方面,这将台很高很阔,有助力自己观察全军的情况,看清全军的动向;而另一方面,如此庞大宏伟的将台出现在那敌军眼中,也能狠狠地震慑他们一番。

将台高耸异常,在那魏军大营中间,很是显眼。将台下边有一块匾额,上刻有“骠骑大将军”的黄金字样,笔法飞舞,很是潇洒,一看这字,定然是出自什么狂士名家之手,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

此时的将台之上,却有两人并肩而站,不用多说,当然是那贺西风和襄王了。

“殿下,已经接到消息了,潼关破了。”那贺西风并没有怎么行礼,只是向这襄王是沉声说道。

“嗯。”那襄王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并不是显得如何惊讶。

贺西风瞧见襄王这样,转了转眼珠,就是疑惑道:“据说,是魏子阳率领两百将士,翻过那黑水山,绕到关内,将这关门给打了开了。”

那襄王却好似没有听到这贺西风的话,只是遥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函谷关,自顾自说道:“你说,我那皇兄现在正在想什么?”

言罢,就是转过头来,一副笑语盈盈地样子看着这贺西风,那一双眼眸中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贺西风看着襄王这样,皱着眉头:“太子现在所想的,定然是如何阻止殿下。”

襄王听得贺西风这话,竟是在那将台之上放声大笑:“我那皇兄的性子,我最清楚,他现在不知道又是在想什么主意,来对付我呀。”说完之后,就是重重地摇了摇头,一副唏嘘的模样。

贺西风一听这话,只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只是眼皮跳了跳,并不多言。

襄王不等贺西风说话,想了想,便是露出了一副颇为玩味的笑容,缓缓道:“不知贺将军,可知道本王心中的想法。”

贺西风闻言,竟是心中紧了紧,只等着这襄王接下来的话。

襄王言罢,缓缓地向前是走了几步,远望着这夜空苍穹之下的那一马平川,那山谷沟壑,那丛林溪流,那星落列布的整齐的大营,以及那皓月当空的缥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是幽幽道:“本王有时候真的想,自己不是出身在这帝王家。”

“那样的话,我可能会有一个疼我的哥哥或姐姐,有一个普通的爹和娘,过着平凡的日子。”

“本王时常在想,那样的生活该是什么样的。或许我会娶一个普通的女子,粗茶淡饭,过着普通的一生;或许我会有一个普通的孩子,我会教他读书写字,为人之道。”襄王说着这儿的时候,语气不禁是渐渐弱了下来,好似这番话是触动了他的心坎一般,到最后竟然是完全归于寂静,只留下那风呼啸而过的萧瑟之声,和那星空洒下的点点淡影。

“但是,我既然生在了帝王家,也就不得不做那帝王家该做的事儿!”陡然间,如同猛虎长啸的声音从那襄王口中是倏然而出,将这静静站在一旁的贺西风是惊了一惊。

贺西风皱紧眉头,不自觉地喃喃道:“殿下是想......”

“该动手了。”襄王淡淡道。

贺西风听到这儿,也是瞪大了眼睛望着这襄王,他跟随襄王数十年,当然知道这襄王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如今既然说要动手,那就一定会动手。

想到这儿,贺西风不禁是拱手道:“那殿下想要如何做?”

襄王听到这儿,竟然是突然放肆大笑起来,颇为自傲地说道:“你可知,本王为何找那魏子阳吗?”

贺西风听到这儿,终于是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是吃惊道:“难道殿下......”

“第一步,由他来办。”襄王如是说。

霎时间,整个天地之间,唯有那风的长啸,如同扯紧了的嘶鸣声,如同死亡的号角声,在这夜幕之上,呼呼作响,久久不能平息......

第一百零三章:干系

魏子阳于清晨时分醒来,第一件听到的事儿就是自己这潼关的大军又要开始行军,目标直指那远在一百里开外的函谷关。虽然心中有些诧异这周峰为何如此急切,但也知道现在正是攻下函谷关的大好时机,并不迟疑,当下就是打算起床收拾一番。

昨夜魏子阳睡得很是安详,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被褥带来的舒适感,那战乱结束的松弛感。这让他很是满足,接连几天紧绷着的神经也是在这一夜中得到了舒缓,没有经历过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他之前的那种心情的。战场乃生死场,一面向生,一面向死,这话说得真是没错。

翻过黑水山,大破潼关,这一仗如同养兽人将笼子打开来,放出了那里面的野兽一般,让魏子阳的情绪得以释放。

刚刚在营中穿戴好盔甲,一抬头,就瞧见这梅敬亭是走进了营帐来,正笑语盈盈地望着自己。

“怎的?梅兄起得这般早?”那魏子阳问道。

梅敬亭闻言,笑了笑道:“我向来都是起得很早。”话音刚落,就是瞥了瞥那被魏子阳随意放在一旁的“虎式四招”秘籍,露出了一副沉思的面容。

魏子阳瞧见这样,皱起眉来:“梅兄,可是看过......”

梅敬亭笑了笑:“之前进来过一趟,瞧你睡得很熟,就没忍心打搅你。这书信倒是随意翻了翻。”

魏子阳听着梅敬亭这话,表面上依旧是很温和,但内心却是翻了个白眼,不禁想到:

“这梅敬亭怎有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

想了一会儿,却是突然想到这梅敬亭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吗,那对于这刀剑之事应当是比较熟悉的,说不定这“虎式四招”的来源他能够知晓一二。

还没等魏子阳询问,那梅敬亭倒是反过头来问道:“魏兄弟,这刀功秘籍,你是从何处得来?”

魏子阳闻言,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梅兄,看得懂?”

梅敬亭点了点头,笑着道:“虽然我是练剑的,可这刀功还是略懂一二的,看倒是没多大问题。”

刚刚说完,却是转话继续道:“只是,这刀功招式颇为古怪,倒是和我以前看过的不太一样。”

魏子阳听得梅敬亭这话,终于是来了兴趣,看这样子,梅敬亭好像知道些什么,顿了顿身,就是继续道:“那敢问梅兄,不知这刀功有什么特殊之处。”

梅敬亭想了想,缓缓道:“这普通的刀功秘籍,讲究的是快捷简单,招式要干净利落,狠辣迅猛,要说当世最好的用刀者,莫过于那大庆国的金无面,一把寒星刀名震天下,让人望而生畏。”

“金无面讲究的刀功,就是要狠辣利索的。但魏兄弟你这秘籍却是奇怪,看那招式,一点儿都没狠辣之感,而是有些拖泥带水,迟钝舒缓。要不说是刀功秘籍,常人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的。”

那魏子阳听的这梅敬亭的解释,也是点了点头,的确正如他所说,这虎中刀的招式是完全不同于寻常的刀法,甚至可以说是处于两个极端。

梅敬亭看着魏子阳的模样,也是笑着道:“所以我才问魏兄弟你,这刀法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呀。”

魏子阳闻言,淡淡一笑:“是我偶遇的一个高人送给我的。”

“高人?”

“我在牙县的时候,曾经在那东山之上遇到了一个高人,这秘籍正是他送给我的,他还说要收我做徒弟,让我好生练习这虎中刀招式。”魏子阳很是镇定,不紧不慢地向着梅敬亭解释道。

梅敬亭听着这话,笑着说道:“想不到魏兄弟竟然有如此机缘,倒也是难见。”

“哦?方才梅兄不是说这虎中刀招式颇为古怪,不按照寻常的刀法路子出牌吗,怎的现在又说是个机缘了?”魏子阳闻言,亦是好奇地向这梅敬亭询问道。

梅敬亭听着这话,摇了摇头,马上是解释道:“虽然我们习武之人有着‘招式百变,不离其宗’的说法,但这说法也不是完全正确的,这世间有些招式的的确确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我早年间行走江湖之时,也看到过很多像魏兄弟这样的例子。”

“所以魏兄弟大可不必担心,既然这招式存在着,那么就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魏子阳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正当这两人谈得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那帐外是传来的士卒的报告声:“魏将军,大军马上开拔,请将军速速做好准备。”

梅敬亭听这话,便是转过头来望着魏子阳说道:“那我就不打扰魏兄弟了,早些收拾,准备出发吧。”

魏子阳闻言,不禁是心中一紧,就是点头答道:“好。”

------------------

函谷自北向南,通天辟地,两案高山,直冲云霄,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把笔直的利剑,将这天地给划分开来,那曲折幽深,陡峭异常的地面如同一个纽带,随着大地迂回盘旋,随着大地起起伏伏,蜿蜒飘舞。

此时周峰正率领数万名平西军将士穿行在这函谷之中,昨夜整顿一番之后,将士们俱是身心振奋,都是有些兴奋,似乎还在回忆着昨日他们仅以区区一日的时间拿下潼关的英勇事迹。

行至那距离函谷关不到六十里的地方,周峰的先锋部队却是突然看见那远处出现了大片黑影,顿时间,蹄声隆隆,大地震动,前面的将士细细一看,却是看见了那黑影是一支金戈铁马的骑兵,打着“秦”的旗号,正向自己这面是疾驰而来。

“准备,敌袭!”将士们并不惊慌,早在昨日周峰就已经制定了针对那秦军伏兵的计谋,现在看到这果然有秦军袭来,也是马上打起精神,做好战斗的准备。

却不曾想,那队骑兵靠近之后,并没有向魏军发起进攻,反而是缓缓降低了马速,直至完全停在这峡谷之中。

魏军将士一看,纷纷疑惑起来,就在他们疑惑不已的时候,从那秦军中间却是缓缓走出一骑,那骑兵身着黑甲,手执长矛,来到阵前,向这魏兵高喊道:“我乃是闫将军帐下偏将军段烈,有要事要同周将军商量,还望速速禀报。”

那魏兵一听说是大秦的将军来了,还说是有要事商量,也是不敢马虎,便是让这段烈在一旁等着,而队中则是马上派出一支小队前去向周峰禀报情况。

周峰一听这秦军将军找自己有事时,也是有些吃惊。

这两方正在对决,处于兵戎相见的时候,这么要紧的关头怎会有秦军将领,还是重要将领来找自己说事呢?

心中疑惑,当下就是率领梅敬亭等人快马加鞭赶到那前阵中去。

见着那段烈是气定神闲地高坐于阵前,心下更是疑惑,就是一人一骑催马上前,向那段烈喊道:“段烈,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本将和你秦国有什么好谈的?”

那段烈听着这话,摇了摇头,笑道:“周将军,我是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说事的,还望将军仔细听我说这事儿,等事儿说完了,你再提问也不迟。”

周峰闻言,有些诧异,顿了顿身,就是朝着那段烈扯着嗓子喊道:“有事说事,有屁快放,莫要耽搁本将时间。”

段烈听得这话,眼中是划过一抹厉色,却是一闪而逝,并没有让周峰察觉到,眼珠转了转,就是立刻道:“我家将军派我前来,是要与将军商量这和谈一事的。”

那周峰听得段烈这话,先是瞪大了眼珠,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段烈并不生气,继续大声道:“我是说,我家将军要同你大魏商量这和谈一事。”

听到这话,周峰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笑意,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是冷声嘲讽道:“你秦国想要和谈,怕不是在做梦吧。”

周峰心中不由得对这闫光的做法感到好笑,这之前潼关没丢的时候她可是做出一副要与大魏拼到底的架势来对付自己的,现在潼关被打了下来,马上又说要求和谈,这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这般就这般,你说那般就那般的。

那段烈似乎早就知道这周峰会有如此反应,淡淡一笑,并不迟疑:“周将军,闫将军可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和谈定不定,能不能成,可是不仅仅关系到我大秦,更是关系到你大魏。”

“准确的说,是关系到大魏太子杨谯和周将军身上。”

周峰一听这话,顿时是皱起眉头。

第一百零四章:以美人换江山

周峰等了一会儿,才是淡淡问道:“哦?不知闫将军是何意思?”

段烈听着这周峰的话,知道这周峰是在假装糊涂,笑了笑,才道:“周将军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别卖关子,有话直说!”周峰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向这段烈喊道,显然他也被这段烈的行径给弄得很烦。

段烈摇了摇头,目光凛然,才是向这周峰说道:“魏皇此番派遣你们大魏的襄王殿下来担任伐我大秦的主帅,不知周将军心中,是怎么想的?”说完后,就是露出一脸玩味的笑容,望着这周峰。

周峰闻言,表情不变,就是解释道:“本将怎么想的不重要,这是我大魏陛下的诏命,我作为将领,自然该当执行。”

段烈听着话,淡淡一笑:“周将军当真是如此想的吗?这你们的陛下派襄王来,却是没有派太子来,这......这是何用意,周将军心中应该是明了的呀。”

周峰听着这话,顿时是朝着那段烈狠狠地瞪去,并向他怒吼道:“大胆,你个小小的秦国将领,竟敢挑拨我大魏两位皇子的关系,你该死!”话音刚落,就是举起大刀,欲催马上前,就要作势斩了那段烈。

段烈还未等那周峰做出动作,却是赶忙举手喊道:“周将军难道想要魏国太子输给襄王吗!”

这一声猛喝顿时是惊住了那周峰,制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只见那周峰低下头去,寻思了良久,终于是把刀往腰间一收,才是抬起头来,盯着那段烈。

段烈被这周峰的冷眼给盯得有些发憷,当下是赶忙再次说道:“周将军如果此刻斩了在下,那周将军可能会立功,但更多的功劳,定会被你大魏襄王拿去,那襄王的功勋越来越多,功绩越来越大,到时候你太子又拿什么,去跟那襄王争呢?”

“可莫要忘了,这一夜攻下潼关,看似是你周将军所为,但真正的幕后策划人,可是那襄王呀。”

周峰听到这段烈的话,终于是冷静下来,想清楚了前后联系,顿了顿身,就是朝那段烈再道:“那不知闫将军,想要如何谈?”

段烈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如何谈得和那贺西风与襄王说,暂时还不能跟将军你说。”

“现在在下前来,需要将军做的,就是放缓行军的速度,等待我家将军和襄王谈拢即可,如果将军不放慢速度的话,那可就和谈不成了。”

确实,一旦周峰的脚步抢在那闫光同襄王和谈的前面到达这函谷关的话,那到时候以襄王的性子,定然会拒绝和谈而选择强行攻关。而现在如果能够拖住这周峰的脚步,则能够让秦军处在最有利的位置同那襄王谈判,这样谈判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周峰知道这道理,但一时间也是待在原地,并没有立刻向这段烈答复。

段烈望着这周峰,心中知道他定然是陷入了极为纠结的处境当中,也并不打扰这周峰,只是等着他拿主意。

段烈很是自信,他知道周峰是太子党的人,如果真是能看清楚现在的形式,定然会答应这个要求。如果周峰没答应的话,那他倒是要怀疑怀疑这周峰的脑子够不够用了。

终于,在很长时间的寂静之后,那周峰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告诉你家闫将军,本将会再拖个两天,但若两日之后他搞不定,本将没有办法,只得是继续行军了。”

段烈一听,含笑点头:“两天足矣。”

那梅敬亭此时正处于这两军阵前,见着周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段烈聊起来,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此时若不做点儿什么的话,就一定会后悔一样。,

但现在自己身为偏将,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或窃听那两人的谈话,一时间也只能是待在原地,只能期待着这周峰一会儿回来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自己。

不多时吗,果然见到那周峰是向段烈拜了拜,便是调转方向催马而来,待到周峰走入阵中时,终于是止不住内心的疑惑,向这周峰疑惑道:“不知周将军,那秦将向将军说了什么?”

周峰淡淡地扫了这梅敬亭一眼,缓缓道:‘’没什么,只是聊聊家常而已。”

梅敬亭听着这话,顿时是露出一副狐疑之色,这两人身为敌人,却谈了半天时间,现在回来却是说只是聊了聊家常,这就是打死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周峰可没管这梅敬亭信或不信,想了一会儿,抬头望了望这昏沉的天幕,淡淡吩咐道:“命令全军,放缓速度行军。”

“为何?”梅敬亭听着这话,却是十分诧异,这眼看着再急速行军一日不到,就可抵达那函谷关下,为何现在却要放缓速度。

联系到刚才这周峰和那段烈聊了半天,梅敬亭眯着眼睛望向这周峰,只觉得这周峰心中恐怕有鬼。

那周峰听着梅敬亭这疑惑,转过来厉色道:“梅统领,你是主将还是我是?”

梅敬亭一听,脸色一正,就是拱手沉声道:“周将军,虽然你是军中主将,但若无特殊情况,也断然不可下令放缓这行军速度,一旦延误了军情,就算你是主将,也是担待不起的。”

周峰听着这话,心中的火气大涨,他却是没想到这自己身为主将,那梅敬亭却还是敢于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看样子好像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般,要是搁在平常自己做决定,哪个将领敢跳出来反对自己?

当下就是怒火难平,厉色朝着梅敬亭高喝道:“我是军中主将,我说了算!”

说完后吗,就是朝着那其他将领喊道:“传我将令,大军放缓行军速度!”

那其他将领虽然面露难色,内心甚是犹豫,但思考片刻,终于是狠下心来前去传达军令,虽然这将领们大部分都是护军营中的人,平日里对梅敬亭也很是敬重,但军令如山,不是说改就改的,既然现在周峰是主将,即使他们心中是有万般的不愿意,却也不敢驳了这周峰的面子,只得是去听从他的号令。

梅敬亭看着这般场面,终于是在马上长叹了一声,随即是想到什么,立刻向身旁的一个将领吩咐道:“马上向襄王殿下禀报这里的情况,让殿下早做打算。”

那将领一听,也知晓现在的局面很复杂,并不迟疑,就是赶忙下去做事。

梅敬亭看着那将领远去的背影,坐在马上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是咪了起来,从外表来看根本是猜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终于,静坐了一会儿,才是摇了摇头:

“切莫让这夺嫡之争,耽搁了战事呀。”

---------------------

就在那段烈和周峰达成协定后,此时的函谷关外魏军大帐中,同样的波澜欲起。

深夜,魏军大营

魏军所以主要将军现在都是聚集在那营帐之中,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异常凝重,唯有那襄王眼中是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色。

大帐之中,将领两列分布,各站一旁,每个人眼睛却都是交汇在那大帐中间,因为那儿站着一个人,赫然是这闫光手下的一名谋士,名叫李坤。那李坤此时正是笑眯眯地望着帐上的襄王和一侧的贺西风,气定神闲,露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是说,闫光想要求和?”那襄王手中拿着一介竹简,慢悠悠地说道。

李坤听到这问,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随后是缓缓道:“襄王殿下,闫将军的原话是,请和,而非求和。”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殿下如此说话!”还未等这襄王回话,那帐下有一将是马上踏出来,攥着拳头向那李坤怒骂道。

李坤听得这将军的话,瞥了瞥他几眼,便是转过头去望着那高帐上的襄王说道:“殿下,这手下的人,你也该管管吧,这将军怎的像狗一般放肆?”言语之中,讽刺之意甚重。

那将军听闻这话,顿时是气得涨红了脸,举起一支手来指着那李坤的鼻子就要开骂,还未骂出声,却听到那静站在一侧的贺西风是咳嗽了两声,顿时就是缄口不言,只是用一双像是要喷火的眼睛狠狠地刮了刮这李坤。

待到那将军站会队列中去,襄王才是摇了摇头,拿着那封竹简淡淡道:“本王并无明白,我大魏为何非得要接受你们的请和,现在潼关已被我军攻下,战局对我方极为有利,只要等到潼关方面守军前来,要破你这函谷关,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李坤闻言,竟是笑着点了点头:“殿下说得不错。”

“哦?那为何本王要答应这毫无意义的请求呢?”那襄王听着李坤竟是爽快的承认了,心中也是有些诧异,便是追着说道。

那李坤听得这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才道:“的确如同襄王所言,按道理讲我大秦这般请求,换任何人都是不能答应的。”

“但是呢,殿下是一定会答应的。”

“为何?”那襄王有些好奇道。

李坤却是不立马回答这问题,眼珠转了转,反而是问道:“我听闻殿下到现在,还未有王妃?”

襄王听得这话,缓缓点头道:“确实未娶。”

李坤听着襄王的回答,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好似诡计得逞的弧度,故意是顿了顿,终于是缓缓说出了几个字:“若说江山,殿下不会不要,可若是以美人换江山,殿下会不会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第一百零五章:水殿风来拂柳香

李坤的这番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刚才还是凝重的大帐都给惊了一惊,那帐下的诸将都是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道这李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这是要送女人了?

贺西风听到这话后,先是用诧异的眼光看了看这襄王,随后是眉头轻挑,露出了一副极为古怪的表情。

而襄王听到这话,便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手掌扑在桌面上,弹着二指,眉头微皱,倒似是在思虑什么,微一沉吟之后,才道:“本王听闻,这秦皇刘坚有一子,名为刘聪,是当今秦国的太子;有一女,名为朝歌,世称朝歌公主。”

那李坤听得襄王这番话,也是喜笑颜开,笑着说道:‘’殿下消息果然灵通,我方才说的美人,就是我朝长公主,朝歌公主。”

这话一从李坤口中说出来,又是把大帐内的众人给惊讶到了,原本他们以为这美人不过就是什么凡尘俗物罢了,却不曾想竟然说的是那大秦的长公主。众人想到这儿,就是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那端坐着的襄王,想要看看襄王是什么反应。

襄王神色不变,依旧是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把玩着说手中的竹简,淡淡道:“暗花浸透冰肌语,水殿风来拂柳香。”

“什么?”众人听得这襄王竟然是念出了几句诗,也是十分奇怪,这襄王现在不好生拿主意,却是在那儿吟诗赋词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

那李坤瞧见襄王自顾自的念出这句诗,当下也是露出了一副颇为惊讶的表情,向这襄王拱手道:“不知襄王殿下,竟然也知道这‘朝歌诗’。”

“朝歌诗?”那众将越听这李坤和襄王的谈话,越是糊涂,这刚才不还是好端端地在谈和谈一事吗,这都快谈到结亲一事上了,怎的现在又开始谈论诗词了,要说诗词,在座的诸位将军可都是一窍不通的呀。你让他们行军打仗,完全没有问题,可若要他们谈论那诗词赋颂,可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襄王听闻李坤的话,微微皱眉,才道:“这朝歌诗,是用来描述大秦朝歌公主的美貌的。”

“据说朝歌公主出生的时候,正是百花盛开之时,那时候处在夜晚,公主一出生,院里的百花就全部盛开了出来,五颜六色的一片布满了整个夜院,煞是美丽;那风一吹来,把这满园的香气带进了屋内,顿时公主身上就被带上了百花的香味。后来,世人就把这朝歌公主也称作是百花公主。”

襄王用一种不紧不慢地语气向众人是娓娓道来,仿佛对于这段历史是极为熟悉一般。那众人一听这朝歌公主的经历,也是不禁连声称奇。

想不到这天下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可人儿,竟能在出生时带动百花盛开。

李坤听闻这襄王对朝歌公主是如此的耳熟能详,也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想不到殿下,对于我朝朝歌公主的故事竟然如此了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说话时,不禁是连连拍手称快。

襄王当然知道这李坤的话不过是恭维话,摇了摇头:“的确,秦国开出的条件足够令本王心动,但是,还不够。”

李坤闻言,并无立刻接话,而是向襄王悠悠说道:“古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千秋而倾城,倾城而倾国,倾国而惊天下,惊天下而有功。以美人换江山,自古以来就有先例,况乎我大秦的朝歌公主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美人,在平京城内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的公子在排着队追求公主,我想,用朝歌公主来换得和平,这个条件很有诚意。”

说完话后,就是露出了一副好笑的神情望着这襄王,想听听看襄王接下来会如何说。

襄王听得李坤的解释,笑了笑,才道:“美人固然是美人,但只有美人,怕是不够。”

“那殿下还想要什么?”那李坤听到襄王这般讨价还价,顿时是沉不住气,便是皱着眉头问道。

襄王微微眯着眼睛,半响后才是吐出两个字:“关隘。”

“什么?”那李坤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清楚,便是再次高声问道。

襄王睁开双眼,用一种淡然却又冰冷的眼光望着那李坤,李坤看着那双眼眸,竟不自觉的有些腿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掌,以至于那掌心的汗都是冒了出来。

顿了一会儿,才是缓缓道:“本王的意思是,单嫁公主还不够,我大魏还想要这秦国的两关。”

“李主薄,你看如何?”襄王露出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望着这李坤,把李坤给吓住了。

李坤愣了一会儿,才是回过神来,赶忙是连声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那襄王顿时是换了种口气,口气沉着而坚定,向那李坤就是质问道。

李坤听到襄王这看似是要发怒的语气,想了想,才是硬着头皮说道:“两关之地对我大秦而言,太过重要,殿下既然可以得到公主,那就不要为难在下了,这两关之地,说什么也不会交出去的。”

襄王听得李坤的解释,和那贺西风是对视了一眼,才是转过头来笑了笑:“的确,两关之地是秦川的东大门,对于秦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殿下理解。”那李坤听得襄王这番话,还以为襄王松口了,顿时是长舒了一口气就是说道。

却不曾想那襄王话音一转,神情阴鸷,冷冷说道:“可是我大军若是将这两关之地化为一片废墟,那又该当如何是好?”

李坤听得襄王这话,也是瞪大了眼珠子望着那襄王,仿佛不敢相信这般狂妄的话语是从这眼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小子口中发出来的一样,许久之后,反应过来,就是冷哼一声,带着怒气说道:“殿下方才说要将我大秦连两关之地化为废墟,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吧。”

不止是李坤,那大帐内的众将听得襄王竟然说要将这两关化为废墟时,也是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那贺西风听到这话仿佛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好似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襄王一听李坤的质疑,立马是握住自己的拳头,肃容道:“李主薄大可放心,本王绝非是口出狂言之人,自本王懂事开始,说出去的话,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做到,本王既然说能够将这两关移为平地,那就代表着本王有这个本事。”

“若李主薄认为本王做不到,那你我,可以等着瞧瞧,看是你那函谷关的铜墙铁壁硬,还是我这大魏的军队更硬!”说完后,赫然是将手中的拳头砸向那帐上的案几,顿时将那木质的案几是砸的晃动不止,好似那案几是快要开裂了一般。

襄王眼眸冷得吓人,盯着那李坤,李坤看着襄王的眼神,竟感觉自己是掉入了一个冰窖之中一般,叫人是喘不过气来,感到极度寒冷,竟是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儿一样。

良久后,终于是颤颤巍巍地说道:“那......那此事干系重大,我还得回去跟闫将军通报一声。”

襄王微笑着看着这李坤,点了点头:“当然,李主薄现在就可以回去,跟那闫将军好好商量。”

“本王期待李主薄的驾到。”说完后,竟然是站起身子,向那李主薄行了一礼。

李坤看着这性子古怪的襄王,内心也是有些胆怯,赶忙是回了一礼,就是想逃难一般逃出营帐,向那函谷关而去。

襄王看着这李坤走远,就是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坐了下去,再次是摊开那桌面上的竹简,在这案几上的油灯微光下,细细地开始读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若不可得,愿毁之!

闫光站在他的大帐之内,来回踱步,终于是回过头来,皱起眉头望着那处在大帐下面的李坤是说道:“那杨望真是如此说的?”

李坤面露难色,显然很是愤怒:“那杨望不知天高地厚,属下都说了朝歌公主的事儿,却不曾想那杨望依旧是得寸进尺,想要公主不说,还想要我大秦这两关之地。还说什么若是不同意的话,。和谈就免谈,不敬如此,还要让我大秦的两关之地,化为废墟。”

李坤显然是极度不满意这襄王的态度,就是一边抱怨一边向这闫光解释道。

却不曾想,那闫光听完这李坤的话后,淡淡道:“杨望果然是杨望,杜将军说的没错,果然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

“那......将军,我们要同意他的要求吗?”李坤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闫光微微皱眉,一时间是站在原地,神色阴鸷,并无说话。

大帐内的气氛顿时颇有些压抑。

待过了一会儿,才见那闫光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先暂时拖着他们,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定会知难而退的。”

“为何如此认为?”那李坤顿时是面露诧异之色,向这闫光不解地问道。

毕竟在他看来,现在自己这面是处于弱势,若是果真不答应那杨望的请求,说不定他真的会强攻函谷关,他强攻倒是不害怕,害怕的是这关内从潼关而来的周峰大军和他里外夹攻,这样的话纵使函谷关乃是天险之关,依旧不可能会撑上多久的。

闫光知道这李坤的想法,但是却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开始来回在这大帐之中慢慢踱步。

正在踱步之时,却是突然听见帐外传来一声呼喊:

“启禀将军,末将段烈求见。”

闫光听得是那段烈的声音,顿时是赶忙说道:“段将军快快请进。”

刚刚言罢,那段烈就是迈着虎步走了进来,看见那闫光和李坤,也不诧异,就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周峰那边已经办妥了,周峰答应延迟两日的时间,要我等务必在两日内商量好和谈的事宜。”

闫光闻言,顿时是微笑着向这段烈说道:“段将军,辛苦了。”

那段烈一听,是赶忙摆手说道:“诶,不碍事,不碍事,话说将军,这和谈之事进展如何了?”

那闫光还没说话,却是看见李坤猛地摇了摇头,向这段烈是拱手道:“段将军,实不相瞒,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当下就是把在那魏军军帐之中的经历说与这段烈听,段烈听完,顿时是火冒三丈,朝着那闫光是嚷嚷道:“将军,这魏人欺人太甚,我等大可不必委求于他,到时候亏了公主不说,反而还丢了面子。”

闫光听着段烈的气话,淡淡一笑,就是摇了摇头:“不可如此,若是这样的话,我大秦这函谷关就是真的守不住了。”

“那横竖都是守不住,还不如不答应他那苛刻的条件,倒还省了个公主嘞。”那段烈听到闫光的话,顿时是有些赌气地说道。

李坤看着段烈这气话,皱紧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等了片刻后终道:“闫将军,这......说起公主这事儿,朝中知道吗?”

闫光瞅瞅这李坤,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是摆了摆手缓缓道:“朝中会有识大局之人给我们说话的,到现在这般地步,最好的法子就是求和,这样,至少我大秦两关不会丢。”

李坤听到这话,有些奇怪:“这......这魏人不是点名说要这函谷关和潼关吗?怎的又说不会丢?”

闫光并不立马回答,沉思了一会儿,顿了顿身,才道:“李主薄,你当真知道那杨望想的什么吗?”

“此话何意?”李坤皱眉道。

闫光立在原地,默然良久。

“那魏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我秦两关之地,可我问你,他就算是得到这两关,又能怎么办?”闫光忽然是舒展了眉头,就是向这李坤反问道。

“这......”李坤显然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那闫光想要说些什么。

闫光笑了笑,就是扭头向这站在一旁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段烈说道:“魏国最前线的牙县距离函谷有多远?”

那段烈正是百无聊耐地在那面听着这闫光二人的谈话,却是冷不丁地被问起这个问题,虽然心中诧异,但毕竟自己为将多年,当然清楚这些地理方面的问题,当下是不迟疑,赶忙说道:“魏国牙县距离函谷大约......大约是二百里左右。”

“那其间路况如何?”

“这......这牙县到函谷,一路之上都是山高水深的穷乡僻壤,全是荒凉落败之景,莫说是城镇,就是人影都几乎是见不到一个。”那段烈亦是继续说道。

闫光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这就是了,那魏国人决计不可能会得到两关之地。”

段烈听着这话,眼珠转了转,突然间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拍手道:“是啊,这魏国人不可能会拿到两关。”

“不,准确的来说是拿到两关地也是没有用的。”那闫光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走上前去拍了拍这段烈的肩膀,好似是想要止住他那内心的激动。

“这......这是为何呀?”那李坤毕竟是个文官,对于这军事也不是很了解,自然没有闫光和段烈这般敏锐的感觉,当下就是忍不住疑惑道。

闫光淡淡道:“牙县距离两关之地极为遥远,若是魏国人以两关作为对我大秦的前线,那这一路上山高水长,艰险穷恶,那么其补给物资势必供应困难,如此一来,两关之地反而不如他们那牙县。”

“那么......那魏国人想要这两关是为了?”李坤听着闫光这解释,终于是反应过来,但随即却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魏国人不傻,既然不是为了防守的话,那么要这两关之地又是为了什么?

闫光瞥了瞥这李坤,顿了顿,才是说道:“有一句话,不知李主薄听说过没有。”

‘’何话?”

闫光露出了颇为诡异地笑容,淡淡道:“若不可得,愿毁之,而不留于他人。”

李坤听着这话,不禁是猛地怔住了。

“难道......那魏国人是想毁了这秦关?”段烈是直性子,当下就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了出来。

闫光眼露寒光,就是点了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占据秦关。”

“如今我们如果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等到他们占据秦关时定会毁了它,或者说,等他们强攻下函谷关时,再毁了它,这两条路,其实都是一样的。”

李坤和段烈听的这话,俱是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显然他们先前并没有料到这魏国人攻占两关的目的竟然不是为了占有它,而是为了毁掉它,当下也是紧皱眉头,绞尽脑汁地在想着办法。

闫光看着他们的模样,低下头来也是开始沉思,一时间,那秦军大帐内鸦雀无声,只能看到那油灯倒影在白帐上映出的长长的影子。

摇曳不歇,晃荡不已,既是象征着这战争,同样,也是象征着命运。

终于,那段烈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抬起头来向这沉默伫立在一侧的闫光就是问道:“那将军,我等当怎么办?”

那闫光一脸平静,望着这随风摇晃的油灯,半响之后,终是吐出一个字:

“等!”

他的眼神如梭,眼光似寒,在这夜幕大帐之中,叫人生畏。

第一百零七章:秦都的那一袭白衣

平京,大秦皇都。

平京城虎踞于那关中之地,背靠秦岭北脉,极尽土木之盛,物华天宝,王气蒸蔚,就连那城门的样子也与其他寻常的城池不同。城门格外的坚硬厚实,似有龙吟之态。

看着这雄伟的城墙,很难想象这座充满的古朴与厚重的王都已经是伫立于此百年有余。

平京城内,果然是一片繁荣,街道宽阔,沿途都是酒楼食肆,青瓦淡墙,飞檐迭影,那两旁道路上树如标枪,笔直地伫立着,颇为壮观,街面上人影绰绰,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而此时那宽敞的街道上,有一辆马车竟是缓缓地向那皇宫驶去,寻常人看到这马车是,都是面若寒惊,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低着头避开那车,唯恐担心自己挡住了那马车。

平京城有内外城之分,外城有护城河,是寻常百姓出没的场所,内城则是那些王公贵族或是高级官员的住宅地区,并且有那秦皇指派的军士进行把守,防止闲杂人等进入其中。而内城的里面,还有一城,自然就是这秦皇刘坚自己的皇城了。

内外城之间,则有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城区面积很大,每个城区都有一名分管的总军长,负责协助统筹那管辖地区的事宜。

那马车沿着主街道缓缓前行,不多时就是驶入了一条颇为冷清的街道,那街道离皇城并不远,但也不能说马上就到。

大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府邸,每座府邸外面都蹲着一对石狮子,几十个石狮子在长街两面派开,蹲在自家的门前,百无聊懒地瞪着双眼,瞪着从街道上走过的车与人。

那马车经过时,便可以瞧见各府半掩的大门里,似乎有眼睛正在对着马车张望,有时候甚至能够看见那些掩在门缝里的眼睛,待到眼睛一扫到这马车时,大门却是立刻紧闭起来。

这一条街似乎没有尽头的长街,坐落着十几处府邸,都是高层官员,“尚书府”,“将军府”,“御使府”,每一座府邸看上去都是占地极广

终于,那马车缓缓地减慢了速度,直至停在了一座阔气的府邸前,那府邸门口此时竟然是站着多多少少几十号人,为首一人,年约五十,微胖,胡子虚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一个富贵之人。

那人正是满脸含笑,见着这马车停下来后,就是立马带着众人恭敬行礼道:“参见大将军!”

那马车停稳后,就是从上面缓缓走出一人,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蓄着一头乌黑长亮的黑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冷若寒星,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不用多说,此人便是那西秦的大将军,天下七绝之一的“白马将军”杜充。

也只有杜充,才能被称作是大将军,也只有杜充,才能被这么多人一齐恭迎。

杜充淡淡地望了那最前头的人一眼,想了想,才道:“怎的,文尚书,你们一齐来迎接我,是有什么要是商量吗?”

那最前面的文尚书听到这话,就是凝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大将军,是圣上要我等和大将军一齐入宫,说是有要是相商。”

杜充听到这话,顿时是沉下心来,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后才是缓缓问道:“可知道是何事?”

文尚书听这话,微微犹豫了一会儿,才是吐露道:“好像......是对魏的战事。”

杜充一听,不禁是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

秦宫偏侧,有一处很安静的院子,那是皇帝书房所在地,没有秦皇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得随意进出这院子的,包括那秦皇宫中的众位嫔妃,同样如此。

院中有两棵朴树,相互斜栽于东南和西北角,风中挺立。

那古朴素雅的书房内此时是寂静无声,在那书房之中,有一人正座于那案几后的软塌之上,有两人则是在那偏座上端坐,座前则是有那内人刚刚送上来的清茶,此时还是温热的,二人都是没有端茶,只是低着头静静等着那塌上之人开口。

此时正值浓冬之季,屋内点着灯火,和那外面漆黑的一片相比,定然是明亮许多,炉子里的炭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如同炒豆子一般,在这很是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有几分突兀。

终于,那塌上之人是顿了顿,开口说话了。

“知道今日,寡人邀二位前来,所为何事吗?”

那下面的文尚书首先凝神回答道:“圣上邀请微臣和大将军前来,怕是为了那前线战事吧。”

那秦皇一听,突然是放声哈哈大笑,声如虎啸,如雷霆,震得那文尚书是耳膜发聋。

“不错,这寡人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说说那魏国蛮子的事儿。”

秦皇言罢,就是大口喝起了那案几上的一壶茶,几口茶呼呼下肚后,竟是想都没想,就是直接用手来擦拭自己的嘴,模样甚是粗鲁。

那偏座的文尚书不经意间瞥了瞥这秦皇的模样,面无表情,显然对这刘坚的习惯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那刘坚擦完嘴后,就是朗声道:“咱们的潼关,已经被那魏国蛮子给攻下来了。”说完后,一双虎眼就是望了望这底下的二人,见到那文尚书是蓦然间皱起眉来,心中竟是有些好笑,待见到那杜充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时,心中则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文尚书听得刘坚这话,的确是颇为惊讶,想了想,就是向刘坚拱手道:“敢问圣上,可否知道那魏国人是如何攻下我大秦坚不可摧的潼关的?”

刘坚听得这话,呵呵一笑,就是转过头去望向那在另一旁静静听着的杜充,眼皮挑了挑,就是说道:“不知杜将军,能否猜到?”

杜充一听,沉吟片刻,终于是眼皮一眨,就是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偷关。”

刘坚一听,顿时是来了兴趣,便是眼带笑意地望着那杜充,问道:“哦?怎么个偷法?”

杜充并不立刻回答,而是望着自己眼前这还在冒着白气的清茶,看着那一缕缕烟气缓缓上升,最终化作虚无的一片,摇了摇头,半响后才是淡淡道:“从黑水山走,翻到潼关关内,打开关门。”

还未等那刘坚回答,在一旁听着杜充分析的文尚书却是坐不住了,只见他是哑然道:“这......这怎么可能,翻越那黑水山,杜将军你可不要在陛下面前开这样的玩笑啊。”

杜充听这话,淡淡一笑:“我只是这般猜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既然潼关在短短一夜之内就被那魏国人给攻下,如果不是偷渡黑水山,我实在是难以想象那魏国人还会有什么办法拿下潼关。”

那文尚书还想说什么,却是看见那沉默了一会儿的刘坚是摆了摆手,就是大声说道:“杜将军说的不错,据前方传来的消息,那魏国蛮子的确是翻过了黑水山,绕到关内打开这关门放那魏国大军入关的。”

杜充点了点头,随即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翻过黑水山的魏兵有多少人?”

“不到五百。”那刘坚是摇了摇头,就是叹气说道。

杜充点了点头:“和我预先的差不多,那敢问陛下,可知是何人率领?”

刘坚皱着眉头,脸色却也是沉了下去,等了一会儿,才道:“好像......好像是一个农夫。”

“农夫?”饶是颇为稳重的杜充,听到这话时也不自觉微微有些失神。

第一百零八章:仓廪实而知气节

刘坚当然已经预料到了这杜充的反应,即便是他,一开始得知这领兵偷袭潼关的人竟然是一个农夫时,也十分的惊讶。

顿了顿身,就是继续道:“那农夫......好像叫魏子阳。”

杜充闻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地神色,等了一会儿才是缓缓道:“此人真乃胆大妄为之士。”

“那黑水山穷凶险恶异常,寻常人莫要说是翻过那山,就是爬上去,也只觉得十分压抑,怕是都要吓得逃走的。”那杜充向刘坚拱了拱手,就是恭谨地说道。

刘坚听得此话,端起了桌上得清茶,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就是继续道:“那你们说说,现在我大秦应当怎么办?”

他那漆黑的眸子紧盯在这杜充二人的身上,脸色平静,这张脸看起来很平凡,但是从这种脸上,谁也不能够看出他的心思。

那杜充听得这话,却是皱紧了眉头:“现在的情况对我大秦,十分不利。”说完后是眼皮跳了跳,也学着那刘坚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茶壶,轻抿了一口,随即是继续道:

“现如今,那魏国人已经拿下了潼关,势必就可以从潼关而出,穿过函谷直达函谷关关内,如果在加上那函谷关关外的魏国大军主力,函谷关,危矣!”

刘坚听得这话,并没有出声,倒是那刚才还端坐在一旁的文尚书是坐不住了,赶忙起身,惊慌地问道:“啊,那.......那这,我大秦该当如何?”

杜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马回话,半响后终是向刘坚拱了拱手说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字。”

“何计?”那刘坚却是微笑起来,靠坐在那软塌之上,一双眼眸则是平静地望着杜充,声音淡淡地问道。

“请和!”杜充瞧见刘坚这样,并没有任何的惊慌,随即是淡淡地说道。

“啊,要我大秦向那魏国人,求......求和,这.......这怕是不妥吧。”听得杜充这话,那文尚书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向杜充就是开口询问道。

秦国虽然和魏国是毗邻交接,但从骨子来来说,秦国人是看不起魏国人的,因为魏皇杨让实行穷兵黩武的政策,还搞了个什么“强兵令”出来,竟然在全国范围内允许百姓公然决斗,这哪是作为一个大国所应有的规矩,这又哪是作为一个皇帝所做出的行为。

所以私下里,这秦国人都是讥讽那魏国人为“蛮子”,叫那魏国大军为魏国蛮子。

杜充听得这文尚书的疑惑,转过头去就是望着那文尚书,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有一种看不出的深邃,顿了顿身,就是向那文尚书拱手道:“文尚书,如果不想让函谷关丢掉的话,和魏国达成和谈协议,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这战争才刚刚开始,不下几日,这......这就向魏国求和,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耻笑我们大秦吗?”那文尚书犹豫了一会儿,才是将心中的想法向这杜充吐露出来。

的确,这战争才仅仅开始不到五日,就马上向敌方求和,这要是真传出去了,定会成为他西秦史上一个大大的笑话,以后指不定那些文人骚客还会怎么提笔讽刺他西秦嘞。

那杜充当然也知道这文尚书的想法,无关乎是一个面子的问题,微微皱眉道:“如果真不向魏国请和,那等到他们打下函谷关后,可就不简简单单是个面子上的问题了,而是更大的问题。”

那刘坚在软塌之上,听着这杜充的话,就是点了点头:“大将军说的不错,两关之地对我大秦来说极为重要,我大秦万万不可丢了这地儿,否则的话,在战略上我们就没有了先机了。”

转了转眼珠,就是想到了什么,刘坚地嘴角渐渐弯起了一个弧度,顿了顿身,就是向那杜充时再次说道:“大将军,这和谈一事,闫将军已经提前告知我了。”

杜充听到这话,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情,不自觉地用手摸起了自己的下巴,一双眼睛是转了又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那一旁的文尚书却是十分惊讶地向刘坚问道:“圣上,难不成......闫将军已经提前做出的这个决定?”

“他既然是此番前线的主将,战争的一切事宜,自然由他做主。”那刘坚若有所思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双手是慢慢把玩起来,就是缓缓说道。

杜充沉默了良久,终于是吐出声来:“那不知,魏国人的条件是什么?”

听到这话,那刘坚却是不忙回答,顿了顿,就是缓缓地站起身来,迈着自己的步子,缓步走到那书房窗边,透过那薄薄的窗户向外看去。

在那儿,有一株朴树正在寒风之中昂扬挺立。

良久之后,终于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向杜充二人道:“他们要朝歌公主。”

此言一出,顿时是惊呆了杜充二人,那文尚书还仿佛是中了邪一般,竟然是被这话给弄得怔住了,仿佛是失了神一般。

过了一会儿,才是反应过来,马上就是站起身子来,一张脸上布满了惊慌,向那刘坚是赶忙拱手道:“圣上不可呀,圣上不可呀。”

“哦?为何不可?”那刘坚淡淡地扫了这正立起来的文尚书,随即是慢慢悠悠地问道。

文尚书听得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就是朗声说道:“自古下嫁公主,非是弱势而不能用,非是有求而不会举,如今我秦魏二国正处于战争之中,这若是为了和谈就下嫁公主给那魏国,那我大秦岂不是成为了......”说到了这儿时,那文尚书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就是惶恐地看了看这刘坚几眼,却是不敢说出来。

那刘坚正听着这文尚书的说法,瞧见他竟然是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也是哑然一笑,就是走上前去,用手用劲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吼道:“怎的文渊,你是我大秦的文官之首呀,怎的不敢说了?”

“这......”那文渊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终于是咬了咬牙朗声道:“那我大秦岂不是成为了天下人的笑柄,成为了那‘用女人换和平’的懦夫了吗?”

猛地吐出了这句话,文渊就是瞥了瞥这刘坚,却见到刘坚是微笑着望着自己,似乎一点儿也没生气,顿时心下是松了一口气。,便是拱手道:“所以微臣以为,这闫将军的法子万万不可,若是真这样做的话,有损我大秦的国威。”

刘坚只是静静地听完文渊的这番话,却并不过多发表自己的意见,沉思了片刻后,才是望向那杜充,问道:“大将军,怎么想的?”

杜充听到这话,便是从软塌上站起来,垂首而立,显得很谦恭,一时间并没有答话。

书房之内霎时充满了安静而诡异的氛围,仿佛和刚才众人讨论的样子格格不入。

不多时,杜充终于是沉下脸来,向刘坚拱了拱手道:“末将以为,闫将军的法子,可行。”声音一字一句地从他口中带出,有一一股说不出来的坚定和执着。

“这......大将军何出此言啊?”那文渊是坐不住了,当下就是诧异地转过头来向杜充询问道,毕竟按照他的想法,这杜充应该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呀。

而秦皇刘坚却只是面带微笑地望着杜充,并不多言。

杜充听着文渊这话,淡淡一笑,就是反问道:“那文尚书以为,是否我大秦嫁出去公主就是损了国威,失了面子?”

“当然。”那文渊是马上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大秦若是真向那魏国下嫁公主,求得和平,那无异于是魏国人狠狠地打了咱大秦一巴掌,咱大秦却还得默默忍受,不敢还手一样。”

文渊正色说道后,就是看向这杜充,想听听看着秦国大将军对此有什么见解。

杜充听着文渊的话,点了点头:“不错,文尚书说的在理,但文尚书,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此言何出?”文渊很是诧异,就是问道。

“古人有云,仓廪实而知气节,不足实而气节不出。现如今说我大秦正面临生死难题毫不为过,秦川八百里,其间是一马平川,只要那魏国人攻入关内,便可纵横驰骋,直杀到我平京皇都城下,到时候的问题,可就不是去在乎什么气不气节了,而是在不在乎当亡国奴了!”

此言一出顿时是震惊到了文渊,这杜充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在陛下面前就堂堂正正地说出“亡国”一词。一时间也是忘记了反驳,只是愣在原地。

那刘坚却是面无表情,只是等着这杜充把话说完。

杜充并无停顿,就是继续道:“所以末将认为,下嫁公主,并无什么失了面子之说,恰恰相反,我大秦如果能够慷慨大度有意和魏国和亲,那天下人都会盯着这魏国人的做法,他们若是接受,当然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借口来攻我大秦。”

“此举,不仅能保住我泱泱雄关二阵,还能够保我大秦东境十年内的和平。”杜充肃容就是直直地说道。

一张脸上,满是忠贞和坚毅。

第一百零九章:平京第一恶霸

刘坚听得杜充的话,竟然是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大将军懂得寡人的意思啊。”说完后,就是神情严肃起来,想了想,缓缓道:“不错,虽然那魏国人提出的要求甚是无礼,但就如今来说,是对我大秦而言最好的办法。”

那文渊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话,但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闭上了口,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杜充瞧着刘坚也是这般说,就是点了点头,当下是恭敬地朝那刘坚拱了拱手,说道:“陛下圣明。”

“诶,谈什么圣不圣明的,寡人与尔等说过,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般的恭维话。”那刘坚听到杜充的话,连忙是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

“其实啊,闫将军书信中说到,这魏国人要的,可不仅仅是公主。”那刘坚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是弹着自己的手指,眉头微皱,缓缓说道。

“哦?不知那魏国人,还想要什么?”杜充一听说这魏国人还不满足,就是眯起自己的眼睛,对着那刘坚问道。

刘坚闻言,竟是嘿嘿一笑,眼眸中有种说不出的阴霾和颜色,冷冷道:“这魏国人的胃口还不小嘞,那杨望说,还想要我大秦的两关。”

还没等那杜充回应,这文渊就是惊讶的“啊”的叫了一声,察觉到自己失态后,赶忙是拂拭自己的衣衫,拱手建言道:“这......这陛下,万万不可把秦关交与那魏国人啊,这......这可是我大秦得东境重镇呀。”

刘坚听得此言,连忙是摆手,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寡人又不傻,当然知道不能把这秦关让给那魏国人了。”说完后就是用眼睛扫了扫这文渊,竟是露出了一副好气的表情。

若是常人瞧见刘坚这副模样,只怕会惊得掉了下巴,这般模样哪儿会是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做出来的?倒像是个什么寻常颐指气使的贵族王爷故有的姿态。

那文渊杜充二人对刘坚这样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看惯了刘坚这副模样,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文渊顿了顿,便是犹豫地向这刘坚试探道:“那......那陛下的意思,是要拒绝这魏国人的条件喽?”

“当然!”那刘坚剑眉一展,就是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向这文渊朗声回道。

“可若是不答应这魏国人的条件,那......和谈一事,岂不是泡汤了吗?”文渊不解,就是疑惑道。

这陛下口口声声说要与魏国人和谈,保住两关之地,但现在对于魏国提出的条件却是不理会,这是要闹哪样?

文渊一时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露出一副询问的目光,望向这在一旁的杜充,杜充想来是最了解陛下想法的人,说不定他能够清楚这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果然,那杜充看到这文渊的表情后,就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拖吗?”

“拖?为何要拖?”那文渊听到杜充的话,就是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望向这刘坚,怕他1真是这样的心思。却不曾想,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刘坚那含笑的脸色。

当下一惊,就是赶忙说道:“这.......这陛下,万万不可拖呀。”

“为何不可?”刘坚悠悠问道。

文渊闻言,就是顿了顿,正色说道:“现如今,那魏国十万大军陈于函谷关前,我大秦函谷关已是处于存亡之际,再加上那关外从潼关而来的魏军,闫将军,怕是撑不住三五日呀。”

“微臣虽然是个文臣,向来不懂这军营之事,也不想理会,但我大秦的每个子民,每个官吏都知道两关的重要性,如果闫将军丢了两关,那到时候就如大将军所言,那魏国人会趁虚而入,直捣平京城下啊。”

待到那文渊一口气吐完后,刘坚却是并没有回答,一对漆黑的眼眸里叫人看不清其内心的想法,他脸色平静而自然,表情松弛而不紧,就是淡淡地望了这杜充一眼,朗声道:“大将军,你解释解释吧。”

那杜充闻言,抱了抱拳,就是向前一步,朝着这文渊说道:“文尚书,陛下和我所说的拖的意思并不是要延误和谈的时间。”

“那是为何?”

杜充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凛,就是缓缓道:“我们是要拖那魏国人向我函谷进攻的时间。”

文渊一听,大为好奇,便是聚精会神,想听听看着杜充将会怎么说。

杜充瞧见这文渊好奇的模样,当下就是嘴角微微上扬,眼露寒光,向那文渊娓娓道来。

“那魏国不傻,杨望更不傻,这提出索求两关之地的要求看似是符合魏国的利益,实则却是根本就没什么用。秦关距离那魏国西境牙县长百里,途中山高路远,道路险恶,有蜈松岭,虎泽等天险之地,寻常人都难以翻越,更不要说是提供给军队的庞大的供给队了,若是那魏国人真得到了两关,在他手中就是如同废铁一般,毫无用处。”

“那将军的意思是,这魏国人不是想得到两关?”文渊听得这话,就是暗自寻思起来。

突然间,那文渊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是惊恐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平静的杜充,就是问道:“难不成......难不成那魏国人是想毁了秦关?”说这话时,语气颤颤巍巍地,很是慌张的模样。

杜充闻言,面露冷色,就是点了点头。

那文渊听到说这魏国人是想毁了秦关,一时间也是慌了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是愣在原地。

杜充瞧见这样子,顿了顿,就是继续道:“那魏国人是为了不让我大秦再占据这秦关,才提出如此无礼的请求。”

“而我的办法,就是拖。一方面,从平京分别派遣那和亲队和大军前往函谷关,势必要在十日之内抵达函谷,为我军谈判争取到足够的利益;另一方面,让闫光在函谷前线稳住那魏国人,先不要答应,但也不要拒绝。”

“我听闻,那魏军领兵的人中不止有杨望的人,还有那大魏太子的人,闫光正好可以拿这个做文章。”杜充想了想,才是向刘坚和文渊缓缓道来。

文渊听的这话,便是忍不住出声道:“那倘若这魏国人等不了,直接攻打我函谷关,又当如何?”

杜充闻言,忙是摆了摆手:“不会,那杨望不是个莽撞之人,我大秦已经给了他这么好的条件,他不会直接拒绝的。”

“更何况,他还要争那魏国的太子之位啊。”

文渊听得这话,一时间也是怔住了,半响后才是突然明白过来,不禁是猛地拍了拍手道:“对啊,要是我朝朝歌公主嫁给了那杨望,杨望必然就有了我大秦的支持,这样在争夺那魏国储君之位的道路上可谓是向前了一大步,这也让他更有了底气啊。”

杜充闻言,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才说,这杨望是绝对不会拒绝这个条件的,至于他后面加的什么所求两关之地的要求,只是他试探我大秦的底线而已,若是真能拿到手,当然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可倘若是得不到,他也不会吃什么亏。’

“他这是把难题抛给了我们呀。”文渊止不住地连摇头,就是感叹道。

杜充听得这话,却是嘴角泛起了阵阵冷笑:“不必担心,他既然想拖,我等与他拖一拖便是了,待到最后,看是谁能拖得过谁。”

话音刚落,就是向这一旁已经听得很久的刘坚是拱手道:“陛下,现在就可以派遣大军和和谈队前往那函谷关了。”

刘坚听了良久,都是面无表情,现在听得这话,终于是点了点头:“不错,事不宜迟,我这就下令,由冷将军率领三万大军驰往函谷关,再由王峥带领和谈队,随着冷将军前往函谷。”

那文渊听得这话,却是皱起眉头来,似乎是有些犹豫。

刘坚看着那文渊这样,当下就是问道:“怎的?文尚书认为这人员,可有不妥?”

文渊听的这话,终于是缓缓道:“冷玄策冷将军是我大秦的悍将,又是老将,担任这援军主将当然没问题,那王铮出自我关中王家,王家在朝中素有声誉,这王铮又是个一身正气的君子,要他去和谈,当然也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那刘坚瞧见这文渊还在犹豫之中,就是淡淡问道。

“不知那冷玄策家中的那个门客......门客齐豫,可否会去?”那文渊终于是止不住心中的焦虑,终于是吐露了出来。

还没等那刘坚说话,那杜充却是有些好奇道:“哦?文尚书说的那个齐豫,莫非是那人称‘平京第一恶霸’的齐豫?”

那文渊讪笑了几句,挠了挠头,才道:“正是那个齐豫。”

卷末语

第一卷结束,第二卷开启客官儿,你且坐着,待我上茶!!!

《国雄》卷末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宝龙湖畔

杜充一听,大感讶异:“哦?这齐豫是那冷将军家的门客?”

“是....是啊,这齐豫可不就是那冷玄策冷将军家的门客吗?”那文渊听得这话,就是面露苦色地说道,说着说着的时候还止不住地直摇头。

杜充听的这文渊的话,当下就是微微颔首,缓了缓,才道:“我听闻这个齐豫,好像是个不学无术之辈呀,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冷将军家的门客。”

“什么门客,他不过就是一个滥竽充数的人,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竟被那冷将军招入府中,当了个混吃混喝的门客。”那文渊听得杜充的话,就是嘴角泛起冷笑,不屑地说道,仿佛说齐豫这个人时就会脏了他的嘴巴一样。

刘坚听得文渊这话,却是来了兴趣,不禁是“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向这文渊,顿了顿后才问道:“文尚书啊,寡人听你口中语气,似乎是对那齐豫很不满呀,莫非,他得罪过你?”

文渊听得刘坚发话,赶忙是恭恭敬敬地朝那拱了拱手,才道:‘’这......这微臣不敢隐瞒陛下,这齐豫也不是说得罪过微臣,实在是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那文渊眼珠一转,就是缄口闭言。

他的神情十分紧张,好像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一样。

“哦?他怎么了?”那刘坚听文渊这似言非言的样子,当下就是大为好奇,想要知道那齐豫究竟干了什么。

文渊瞧见这样,心中无奈,只得是硬着头皮犹豫道:“这齐豫,前些日子竟然在.......在那宝龙湖边,公然打着冷将军的旗号,行那招摇撞骗之事。这一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许多人都对冷将军极为不满,说这怎的收了一个骗子做那门客。”

“甚至有的人还说......还说这冷玄策冷将军是.......是老眼昏花了。”那文渊颤颤巍巍地将这些话是一股脑儿地吐露了出来,言罢后就是退在一旁,想要看看这陛下和杜充的反应。

那刘坚听得这话后,也是十分哑然,当下就更是好奇起来:“哦?那齐豫这样子做,冷将军知道么?”

文渊听到刘坚的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是颇为心痛地说道:“陛下,你不说冷将军还好,你一说冷将军啊,微臣这......这就就更是......哎。”说到最后就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儿,眉头紧皱,很是无奈。

好家伙嘞,一提起那冷玄策,这平时里很是稳重的文渊竟仿佛是着了魔一般,频频失态,这倒是令刘坚和杜充觉得很是惊讶,那刘坚马上就扯着嗓子,疑惑道:“咦,那冷将军又怎地了?”

文渊顿了顿稍微喘过了口气儿,才是缓缓道:“那冷将军听说齐豫的事儿后,非但不制止那儿戏一般的举动,反而还不管不顾,说什么.......由着他去吧,陛下你说,这叫人气不气?”

饶是一向沉稳的杜充,在听到这话时也是忍不住皱起眉来,这冷玄策冷将军一向可是颇为看中自己的名声的,还因为极度爱惜自己的面子,在平京城中有一个什么“面子将军”的称号,就是那种为了脸面可以不管不顾的人。

但现在听得文渊的说法,似乎他为了偏袒那齐豫,竟毫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了,这就叫人不得不感到奇怪了。

想了想后,就是朝着那刘坚拱了拱手:“陛下,末将倒是对这齐豫很感兴趣。”

那刘坚听着杜充这般话,嘴角含笑,就是点了点头:“寡人和你的心思也是一样的,也想见识见识这齐豫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竟能让那冷玄策都是如此袒护。”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说到最后,那刘坚弯着自己的腰,双手撑膝,竟是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完全没了个样子。

文渊瞧见这样子,很是尴尬,现在看来,自己这一番话,反倒是让皇上对那齐豫产生了兴趣。

“唉。”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文渊心想道。

这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呀,只能期待那冷将军真的不要偏袒齐豫偏袒到要带他上战场那样的程度吧。

-----------------------

微风轻拂,草木枯生,宝龙湖边,残花凋谢。

虽是处在冬天,那宝龙湖上却依旧是画舫如梭,一艘艘甚是艳美的画舫穿行于那湖畔中央,叫人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湖边游人如潮,各类摊位高声叫卖,瓷器,古董,名画,小吃,饰品连成一片,很是热闹。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那摊位上的每户人都是在做着今儿的最后几笔买卖,然后等着夜幕降临,好收摊回家,过一个安生的日子;而等到那夜色来临之时,湖中的花船画舫就会像炸了锅一般开始做生意,它们点起红红绿绿的灯笼,将这宝龙湖给照透亮,仿佛将那夜给挡了开来,只剩下了光与影的一片。

“你这故事也忒俗了吧?”

一棵枯掉的杨柳树下,简单地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旁边还放着几把小椅子,那桌子上面则是放着一篓竹简,竹简上刻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各式各样的花纹,那竹简旁边则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上则落有黑白几只棋子。在那桌子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手持蒲扇,穿着所谓算命先生特有的招牌道袍,翘着个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在说着什么。

而他的周围则是围了五六个人,都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年轻人说话。

那年轻人脸露坏笑,就连眉毛也随着那笑给拱得高高的,仿佛是揉成一团的样子,十分搞笑,而在他的左手边大约几尺的地方,则有一匹枯瘦的老马,正拴在那棵死掉的杨柳树下,安静地站着。在那匹老马的旁边,有一面高高飘扬的旗子在随风舞动,若是常人仔细去看,定会瞧见那旗子上面刻有几个大字,乃是“冷将军麾下第一门客”的字样。

当然,这就是齐豫,有着“平京第一恶霸”之美称的齐豫。

齐豫正讲着讲着,却忽的听到有人在骂他,马上就是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待看见时一个富家少爷正一脸不屑地嘲笑他时,顿时是露出一副很是正经的样子,嘿嘿笑道:“这位少爷,难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那少爷锦衣环带,身形微胖,后面还站着两名家丁模样的跟班,正满脸戒备地盯着齐豫。

那少爷听得齐豫的话,就是撇了撇嘴,吧唧道:“妈的,你这故事我早就听说过不下三百遍了,不就是什么人物穿越回前朝,得到什么狗屁机缘,然后坐拥美女江山的故事么?你能不能有什么新意,新意你懂么?”

齐豫听到这少爷的话,顿时是皱起眉头,脸露愁色,长叹了口气道:“这......这位少爷,在下也不是没讲过什么平凡普通的故事呀,只是这大家都觉得没趣啊,这......这不能怪在下呀。”

那少爷听得这话,顿时是火冒三丈,就是跳起来说道:“他们懂个屁,一群自以为自己很懂故事的狗屁家伙而已,不必理会。”说完后又是指着这齐豫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你想要出名,得与众不同才行呀,哪儿能就着那老套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说?你只有挖掘新的好故事,才能从众位说书的人中脱颖而出,一举震惊天下呀。”

说完后,就是用手指了指这在一旁高高飘扬的那招牌字旗,讥讽说道:“这旗你拿来有什么用?仗着那冷将军积攒的名声来糊弄大伙儿?”然后手指往下,又是指着那匹正懒洋洋地盯着他们的老马说道:‘“这马,这马有什么用?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它还能干啥,我就纳闷儿了,你养它作甚,盯着思春吗?”

那齐豫听得这少爷的话,连忙就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忙是站起身子向那少爷走去,低声吩咐道:“这位爷,你给在下留个面子,大伙儿都在看嘞,今儿要是折了面子,以后可就不好干了。”

那少爷听得这话,再是环顾了四周,只见那围在摊位前的三五个人都是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在望着自己,当下就是一怒,马上呵斥道:“看什么看,老子刚才说的那些人就是你们,整天听什么千篇一律的故事,还觉得自己忒有品位,忒高级是吧?快给老子滚一边去,别让老子看见你们。”

那几个人听着这话,本想反驳,但瞧见这少爷一脸富态吗,锦衣玉食的模样,当下面面相觑了几下,就是“哄”的四散开来,跑到别处瞧热闹去了。

齐豫看见这样,马上就是张开手臂指着那跑远的众人喊道:“喂,喂,故事还没讲完嘞?”

等到众人是真的走远了,淹没在这人潮之中的时候,就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了一声。

叹息完毕后,就是转过头来,对这少爷翻了个白眼,忍住心中的怒火,就是狠狠地刮了那人一眼。

那人瞧见这样子后,一改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当下就是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偷偷地说道:“这......这齐公子,我......我说错了什么了么?”

“屁话,你把人都给吓跑了,还没错?”那齐豫听到这人的话,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是没好气地对那人吼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待我借衣登花船

那少爷听得齐豫的怒骂,顿时是苦着脸色,朝着那齐豫唯唯诺诺道:“这......齐公子,我演的不想么?”

齐豫正止不住地摇头,却听到这人的话,顿时又是一气,就是对着他不耐烦地道:“演得是挺像的,可我当初说的是你来演少爷对我劈头盖脸一阵骂,然后我义正言辞地反驳你的观点,好吸引众人的目光,来我摊位上听我说书。”顿了顿再道:“可是你倒好,竟然把我的客人都给吓走了。”

“我让你吓唬走我的客人了吗?”那齐豫越想越是心烦,就是向这少爷嘟囔道。

那少爷听得这齐豫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连忙是向他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众人一看,便是默默地退远了去,一时间,刚才还是挤满的桌前只剩下了那冒牌少爷和这齐豫。

齐豫见着这般模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是眼珠转了转,顿时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那人瞧见这齐豫露出颇为诡异的笑容,心下就是感到不妙,但现在却不敢走,只得是抬头偷偷地望了望他,然后硬着头皮说道:‘’那......那齐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要继续摆摊么?”

齐豫摆了摆手道:“被你这么一弄,摊是不会再摆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摆了。”话音刚落就是脸色一沉,用手使劲儿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一副很是心痛的模样。

那冒牌少爷瞧见这齐豫的样子,也是挠了挠头,想了想,就是继续道:“那......那你以后还要做啥?”

“诶诶诶,咱们先别说这个,小四子,我且问你,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呀?”那齐豫听到小四子这话,就是笑眯眯地望着那小四子,十分猥琐而又邪恶,要是女子瞧见齐豫这模样,怕是会立刻大喊救命。

小四子听到这话,便是立即警觉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胸膛,就是戒备地问这齐豫:“齐公子,你......你要干嘛?”

“嘿嘿嘿,不干嘛,就是我现在身上钱财不够了,想借你身上银子花花,放心,等我这段时间过后,一定还你。”那齐豫笑呵呵地一步一步逼近这小四子,一边走一边还用眼睛不经意地扫了扫这小四子的胸膛,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小四子听得齐豫这般说,顿时是慌了神,赶忙摆手道:“齐......齐公子,这小的身上,真没银子了。”

‘’嘿嘿嘿,这有没有银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那齐豫话音刚落,就是如兔子一般欺身向前,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这小四子的面前,趁小四子不注意便是双手向前一抓,一手先是抓住了这小四子的衣领,另一只手则是如同泥鳅一般探入那小四子胸前的衣衫里一阵乱摸。

“喂喂喂,别摸了,别摸了。”那小四子见到这齐豫竟然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就是做出如此粗俗的举动,当下也是顾不得什么钱财了,就是赶忙大声制止道。

“我这银子都还没找着,怎会放手?”那齐豫却是嘻嘻一笑,眼睛咪咪地望着那小四子的胸口。

此时已经即将遁入黑夜,那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去,宝龙湖边的人也是逐渐多了起来,所以这齐豫二人的动作也是被许多人给看见了,当下就是对这二人指指点点,好似是见到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一样,那有人家的姑娘还竟然是低声唾骂了几句,红着脸就是快步离开,仿佛这齐豫二人的动作是污了她们的眼睛一样。

齐豫却仿佛毫无察觉一样,依旧是伸着手在那小四子的衣袍之间一阵摸索,那锦衣被齐豫的大手给撑得鼓鼓的,外人从外面看来,只能看见那手如同蛇行一般在这衣袍间游走。

齐豫没反应,不代表这小四子没反应,只见那小四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就是对这一脸坏笑的齐豫哀求道:“齐公子,我怕你了,我有银子,我有银子。”

听到这话,齐豫终于是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当下就是将手给掏了出来,拍了拍手,对那小四子悠悠道:“早说不就完了吗?真是的,还费我这么半天的功夫。”一边说着,语气中止不住的满是埋怨。

小四子听到这齐豫像个无赖似的还说这话,当下是差点儿没气得背过去,略微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就是对那齐豫疑惑道:“齐......齐公子,你......你要银子做什么用呀?”

齐豫听到这话,故作高深地向那小四子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然后悠悠道:“这事儿嘛,不能给你透露。”

“啊,这齐公子你不给我说,我怎么回去给老爷禀告呀?”那小四子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听说这齐豫不打算告诉他行踪,当下就是扭成了个苦瓜脸,对着那齐豫言道。

齐豫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见他眉头是舒展开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只见他嘿嘿一笑:“这个嘛,小四子,你大可以说我是去我客人家吃酒席去了。”

“啊?”那小四子听到这话,又是皱起了眉头,苦笑道:“这......齐公子啊,你这理由骗骗三岁小孩儿还可以,这......这跟老爷说,老爷怕是不会信的呀。”

废话,京城里谁不知道你齐豫是个骗吃骗喝的门客呀,这要是有人真的请你吃饭,才是见了鬼了。

那齐豫听得小四子这话,顿时是连连摆手:“诶诶诶,不必担心,就这样与将军说,没事。”

那小四子听得这话就是止不住翻了个白眼,表面上有些无奈,心底却是想到:“你倒是没事,我可就有事了。”

当下就是还要继续劝到,但还没等他开腔,却是听到了那宝龙湖中是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传来,顿时将大街上的男男女女都给震住了,俱是忍不住抬头望去,就瞧见那湖中的画舫花船是纷纷开始活动起来,在这湖中穿梭如鲤,那花船各有特色,装饰华丽而堂皇,各个花船画舫规模都是不小,上有纱灯悬挂,彩巾缠绕,颇为绚丽。远远望去,灯火辉煌,风光无限,听着那笙歌漫漫,众人心中就有种淤泥环绕,烟月含纱的朦胧之情。

齐豫只是呆呆地瞧着这副场景,一时间却也是失了神,许久后才是反应过来,转过头来对着那同样是一脸痴呆的小四子吩咐道:“赶紧地,把银子给我。”

那小四子被这声给拉了回来,听到齐豫这话,再看看那宝龙湖中灯红酒绿的一片,便突然是知道了这齐豫心中的想法,张着嘴巴对他吃惊地道:“齐公子,难......难不成你想去这宝龙湖中玩一玩?”

齐豫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才道:‘’那又如何?”

小四子听到他的回答,当下是怔了怔,随后赶忙是大惊道:“这万万不可呀齐公子,你是老爷府中的人,怎能去那种胭脂俗粉之地,玷污了身子呢?”

齐豫一听这小四子的话,顿时是转过头来,狠狠刮了那小四子一眼,就是眼露寒光,威胁道:“所以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我去那里面玩。”

“要是你敢说出去,我保证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小四子。”齐豫说着这话时,嘴角就是略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小四子听到这话,大惊失色,齐豫说的没错,他是那冷玄策冷将军派到齐豫身边的仆从,这要是齐豫被冷将军责骂了,那第一个会遭殃的人定是他小四子。

想到这儿,不自觉是额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那齐豫看到这样,心中轻笑了声,便是摊出手来对着那小四子说道:“银子呢?”

那小四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带着满脸的肉疼和不舍,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叠叠银票,掏出来时,却是将银票紧紧地攥在手中。

那齐豫不经意地用眼睛瞥了瞥那银票,终于是笑着将手伸过去,将他小四子的手给用劲儿打了开来,抢走了小四子手中的银票,还眉开眼笑地数了数。

“齐......齐公子啊,这是一百两银子,本来是老爷给你的,这.......这我就都给你了。”那小四子闪烁其词,就是对着齐豫解释道。

齐豫不耐烦地直点头,待到数清之后,就是将银票往怀中一塞,用手用力地拍了拍这小四子的肩膀,赞叹道:‘’不错,这吓跑客人一事儿,我就不追究了,行了,我走了。”

“今儿我跟那孙家的公子可是约好了的去这宝龙湖玩一玩,这可不能因为你给耽误了。”那齐豫一边打点自己的衣饰一边高兴地说道。

正要走时,眼睛却是瞥了瞥这在旁边一脸苦相的小四子,突然是笑了起来,顿了顿,就是慢慢地向那小四子旁边走去。那小四子正是为难之时,却是看见这齐豫满脸坏笑地逼近他,当下就立马感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向后退去,一边颤颤巍巍地对那齐豫说道:‘’齐......齐公子啊,这银子我全都拿给你了,真没了,你.......你还想干什么呀?”

齐豫眯着眼睛,嘿嘿说道:“小四子啊,你这衣服,我得借一借。”说完后就是睹了睹自己身上的这道袍,摇了摇头道:“我若是穿这身上那花船,一会儿准得被人给赶下来。”

说完后就是不等这小四子反应过来,就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气拖着他往那街上的巷子里去。那小四子见到齐豫又是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当下就是惊慌地大喊:“齐公子,别拖啦,别拖啦,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伴随着这街上人更是异样的眼光,那齐豫二人就是进了那深巷之中,伴着夕阳最后一丝余影,那二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了很是和谐的一团。

不消一会儿,那齐豫就是穿着刚才小四子刚才穿着的锦衣走出了巷子,出来后还向那巷子里摆了摆手,高喊道:“谢啦小四子,看在你这般的份儿上,等我回府中定要好好赏你一番,你先回去吧。”

说完后不等那小四子回答,就是往那湖边走去,只留下了在深巷中忍受寒风的孤零零的一个人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匡家有良玉

靠着那宝龙湖边有一支小船,那齐豫打点儿了钱财后,就是登上这小船,向那湖中央的花船画舫所在地缓缓而去。

望着那湖中各式各样的船舫和小舟,看着那繁花似锦的场面,一时间只觉得是身心澎湃,极为自然放松。

眼睁睁地看着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画舫,齐豫脸上竟然是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特殊的表情,那表情似笑非笑,有一种说出的感觉的味道。

没过多久,齐豫身处的小船就是缓缓靠近了一座画舫,那画舫规模不小,船身周围都是布饰着流光彩灯,纱巾环绕,还没走上去,却是又听到一股幽幽的管弦声响起,没过多时,就听见女儿家轻启朱唇漫唱,一时间水波柔静,那声线柔细,自带媚骨,浑然天成,那宝龙湖上的淤泥风情,更胜往昔。

那齐豫听到这声,便是嘿嘿一笑,跳下了那条小船,沿着这狭窄的湖中道路,登上了那座浩大的画舫。

一登上去,便看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在那船口处等候,显然是已经在这里多时了。她一瞧见这齐豫,便是露出一副很惊慌的表情,顿了顿,就是赶忙上前来,向那齐豫脆生生地说道:‘’敢问是齐公子吗?”

齐豫听到这声,如同黄鹂鸟鸣,如同空谷翠竹一般,十分悦耳,借着这月光之色,齐豫再望向她的脸颊,那丫鬟容貌清秀,晚风轻拂,姿色十足,竟把这齐豫一时间给迷住了,缓不过神来。

那姑娘被齐豫这般盯着良久,脸也是涨的通红,终于是忍不住娇羞道:‘’这位公子,我问你话嘞,你是齐公子么?”

察觉到自己是失了态,那齐豫也不惊慌,就是点了点头,对着那姑娘轻声道:“呢,我就是齐豫,敢问那孙公子在么?”

丫鬟轻掩唇齿,就是娇笑道:“孙公子已经是等候多时了,齐公子快快随我来吧。”

齐豫微微点头,便是跟随着这丫鬟向那画舫里面走去,走到一个楼梯口,还未上楼时,那丫鬟却是止住了脚步,对着身后的齐豫说道:“公子们都在上面等着你呢。”

齐豫顺着楼梯就是要上去,还未上去,却是被那丫鬟给拦了下来,心中有些疑惑。

却只见那丫鬟对着齐豫妩媚一笑,就是勾魂地说道:“齐公子身上可带有什么兵器之类的么?”口若幽兰,气若芬芳。

那齐豫听着这丫鬟的话,当下就是心头一颤,赶忙是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本公子怎么会带着那些蛮人玩的东西呢?”说完后又是闭上了眼睛,对着那丫鬟说道:“如若不信,姑娘大可搜身,看看本公子究竟带了那些东西2没有。”

等了许久,却是不见这丫鬟有所动作,心中感到奇怪,睁眼一瞧,却见着那丫鬟是在身前捂嘴轻声地笑着,见到齐豫睁开了眼睛,那丫鬟就是施礼说道;“不用检查了,我相信齐公子。”

“齐公子,你上去吧。”

齐豫听着这丫鬟的话,心中却是略微有些失望,原想着这可以和姑娘亲密接触的,却没成想是啥事儿也没发生,当下就是讪笑一番,挠了挠头,向那丫鬟拱了拱手,就是径直向楼上走去。

到了那画舫顶上,就是瞧见一名女子正坐在一具古琴前抚手弄琴,边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酒菜俱全,而有一人正斜倚在酒桌边,手里拎着一块玉佩轻轻晃悠,闭着眼睛,似乎正在领略琴音缈缈,另一人则是靠坐在那窗边,眼神缥缈不定,遥望着这远方灯火阑珊的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豫见到这副模样,当下是轻笑了两声,就是找了个点儿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待坐定后,就向那酒桌旁的男子问道:“怎的孙兄,我看你今夜很有情调嘛。”

那被齐豫唤名为孙兄的人全名为孙雄,是这大秦平京城内有名的公子哥,他的爹则是那大秦堂堂三品官员门下侍郎孙岳旭。

要说这齐豫是如何认识孙雄的,可就是说来话长了。

那孙府和冷府是挨着的,在齐豫还未入住那冷府时,据说两家就是颇有交情,这孙雄更是和那冷府的长公子冷亦云是好哥们儿,两人从小就是兄弟,小时候在这平京城里是没少干过缺德事儿。后来这齐豫来到冷府后,因为自己的性子和那冷亦云颇为相像,所以很快就是结为了狐朋狗友,后来很自然的就结识了这孙雄,两人一交谈,只觉得是相见恨晚,很快就是臭味相投。

相比于齐豫这一身的泼皮无赖的样子,那孙雄却是要高雅得多,因为环境使然,平时也不会干些什么掉档次的事儿,一般只是来这宝龙湖中玩玩而已,可不像那齐豫,坑蒙拐骗样样精通。

孙雄听到这话,扁了扁嘴道:“今儿你可来得真晚。”说完后却是向那齐豫身后瞧了瞧,见到没人时就是疑惑道:“怎的?冷兄没有随你一起出来吗?”

齐豫闻言,尴尬一笑,就是赶忙道:“诶,别提这事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冷将军那脾气,晚上出门的时候被他给扣下来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出来。”

孙雄听到这话,就是哑然道:“怎的,冷兄难道没有说是陪朋友一起出来读书吗?”

齐豫闻言,面露苦色:“这.......这自从上次用了这个借口后,那冷将军每次待到冷兄出门时,都要派人去跟随,想看看冷兄说的是不是真话,这冷兄发现了后,哪儿还敢出门呀。”

孙雄听到这话,也是不禁大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直摇头:“哎呀,看样子这冷兄以后是不能与我等再一起找乐子了。”

齐豫闻言,像小鸡啄米般是直点头,向那孙雄说道:“可不是吗,你瞧这事儿给弄得,唉不说了。”话音刚落,就是转过头去瞧见那靠在窗边的男子,想了想,向这孙雄低声疑问道:“孙兄,这人是?”

孙雄一听,赶忙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边拍一边哑然道:“唉,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这茬呢?”话音刚落,就是站起身子,走到那房中央,眼带笑意地指着那窗边的人,对着齐豫解释道:“这是匡玉匡公子。”

那匡玉听得孙雄的解释,就是转过头来对着那齐豫淡淡一笑,施了一礼道:“在下匡玉,见过齐公子。”

齐豫瞧见这匡玉容貌清秀,俊朗十足,态度友好,当下就是赶忙笑着回礼道:“在下齐豫,不敢称作公子,只是冷将军家的一个门客而已。”

匡玉闻言,又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那孙雄瞧见这齐豫的模样,当下心中一笑,就是对着齐豫朗声道:“齐兄,你可知道这匡兄是什么人吗?”

“哦?”那齐豫一听这话,就是望向这匡玉,对他的身份也是大感好奇起来。

那孙雄顿了顿,就是对着这齐豫高声说道:‘’他可是那朝中三品大官,金吾卫匡战的长公子呀。”

齐豫听到这话,也不禁是惊呼了一声,这金吾卫匡战可是大秦的名人呀。

匡战,人如其名,虽然已经是有五十多岁的高龄,却仍然是雄心不减,一心主战,想要让大秦收复失地,一统七国。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这匡战不仅在国事上极力主张战争,而且也极为好斗,据说只要是遇上他想打的人,不论青红皂白就是会上去同那人打上一顿,就因为这样,京中人人都十分害怕这匡战,要知道,不论你是朝中高官还是平民百姓,这匡战都是照打不误的,甚至于那杜充也是同样如此对待。

因此这匡战,也被称作是“匡霸王”,在这京城中享有盛名。

齐豫现今听到这温雅的公子哥匡玉竟是那匡战的儿子,一时间也是感叹道:

“人们都说这儿子随爹,怎的瞧见这匡玉,是完全没随着他爹的一点儿东西呀。”想到这儿,也是心中止不住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江月年年望相似

齐豫细细想到后,就是走上前去向那匡玉拱手说道:“在下冷府齐豫,见过匡公子。

那匡玉瞧见这齐豫很是客气,心中寻思一番,便是拱手回礼道:“匡玉早听闻齐公子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齐豫听得匡玉这般恭维话,就是连忙摆手说道:“诶诶,这匡公子客气了,我的名声在这京城中,怕是臭的很吧。”言罢后竟然是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根本就没把这名声二字放在心上,反而倒像是认为自己在京中的恶名很是值得炫耀一般。

那匡玉听得齐豫这话,也是笑呵呵了几声,心中却是觉得这齐豫倒不像是京中传闻的那般无礼,就刚才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倒是个十分豪爽之人。

齐豫对这匡玉说完话后,就是扭头朝着那在一旁呵呵笑着的孙雄喊道:“喂,我说孙兄,今日邀请我和匡兄来,究竟是所谓何事,我可不相信就凭你那扣门的性子,会舍得请我等来这宝龙湖中逍遥一阵。”说完后就是用一副很是怀疑的目光盯着那孙雄,想看看这孙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孙雄听到齐豫这话,先是原地笑了一阵,就是说道:“我要是说,我请你来就是为了逍遥快活,你信么?”还未等那齐豫露出一副鄙夷的眼光的时候,马上接着就拍了拍手。

手刚拍完,就是笑眯眯地说道:“来齐兄,我给你介绍介绍这美人儿,红袖,还不快过来拜见这齐公子和匡公子?”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抚琴的女子就是赶忙起身,朝着这齐豫的方向走来,她的媚眼含春,唇齿红白相间,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来到那齐豫身边后,就是欠了欠身,妩媚笑道:“红袖见过齐公子,匡公子。”

那齐豫瞧见这副模样,就是赶忙回答道:“额......在下齐豫,见过姑娘。”话音刚落,眼珠就是转了转,脚下却是不等,就是快步走到那孙雄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附耳疑惑道:“孙兄,你果真是让我来逍遥快活的?”

孙雄听得齐豫这话,笑了笑道:“当然,你瞧我这样子,像是骗你齐兄的么?”

齐豫果真是仔细瞧了瞧这孙雄的神情,发现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倒不像是拿他齐豫寻开心后,当下就是一喜,嘿嘿笑道;“那我就笑纳你孙兄的美意啦。”一边笑着一边抬头,却是看见那远处红袖正在和匡玉交谈着什么。

眼珠一转,却又是皱眉起来,面露愁色地说道:“这......孙兄啊,现在在场的女子就只有红袖姑娘一人,而我们却是有三人,这......这又该如何是好呀?”

那孙雄一听这话,就是立刻翻了个白眼,心中怀疑这齐豫究竟长没长脑子,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说要你等逍遥快活,又没说一定要让这红袖姑娘来陪你,你究竟在想什么呀?”说完后就是叹息了一口气。

齐豫听得孙雄的解释,当下就是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讪笑道:“哦,原来如此,还是孙兄想的周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你还真当我是那不守礼法之人了不成?”那孙雄听得齐豫这话,就是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齐豫还想要说什么,却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镗镗”的敲锣声,心下生疑,就是向那湖中望去,却是瞧见这此时的宝龙湖如同是炸开了锅一般,转眼间鼓声雷动,如同春雷炸响一般四散开来。齐豫惊奇之时,却是再看到那远处一声刺耳的划空之声震彻天地,仔细一瞧,原来是那烟花飞入云间,璀璨夺目,如同百花盛开一般,惊艳全场,将每只花船上的人的目光都是吸引了过去。

只是片刻间,整个宝龙湖就仿佛变成了人间仙境,叫人是流连忘返。

齐豫瞧见这模样,却是已经愣住了神,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孙雄看着齐豫这样子,当下就是轻笑一声,向他解释道:“这才是今晚的主宴,也是我叫齐兄你去逍遥快活的地方。”

说完后不等那齐豫答话,就是当先一步,朝着那船舷处走去,齐豫瞧见孙雄这样,心中想了想,就是赶忙跟了上去。一走近这船舷,却是看见了那匡玉和红袖早已是站在了那儿,看样子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齐豫恍惚间,却是听到那孙雄喊了一声:“齐兄,你瞧。”齐豫抬头,顺着那那孙雄所示意的地方望去,齐豫就是瞧见了那宝龙湖的中央,赫然是有一座极为庞大的画舫停在其中,那画舫周围是华灯高挂,琉璃斑斓,齐豫心中一定,细细一数,却是发现那画舫竟然有足足七楼,每一楼都是装饰着不同的华灯,不同的彩饰,就连那船身所刻的花纹也是颇有讲究,每层都是不同。

宝龙湖中,波光粼粼,那皓月当空洒下了淡淡的月影,映在这湖面之中,驱散了无数孤独人的寂寞;万千烟火,星光若河,华灯林立,就如同一个绚丽的画卷,这湖中大大小小的人儿都成为了那画中人。

齐豫看着眼前这番场景,当下就是疑惑道:“这......这是怎的回事?”

那孙雄听得这话,就是笑着解释道:“今儿是这一年一度的花魁评选之日。”

“评选花魁?”那齐豫听着孙雄的话,当下就是忍不住哑然道。

孙雄看到齐豫这副模样,当下就是轻笑了声,缓缓道:“每逢春节之前,这宝龙湖都会举办花魁评比大赛,这是自我大秦建立伊始就有的传统。”

“而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齐豫听得这话,再次是遥望着那远方庞大的画舫,伴着那花灯绿酒,自己的双眼也是迷离了起来。

“这宝龙湖上有成百上千的姑娘,但能够进入那艘画舫的人,却只有四位,然后众人再从这四位中选出一位来,就是今年这宝龙湖的花魁。一旦能够被评选为这花魁,那姑娘的身价就会立刻翻上好几倍,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这名气也会随之大涨,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被那哪家的王公贵族给看中,赎买回家去当那豪门小妾,那样的话,就是鲤鱼跃龙门,飞腾黄达了。”那红袖走上前来,就是向这齐豫解释道。

“所以说这花魁评选的日子,可是宝龙湖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日子。”

听着这话,齐豫却是转过头来,眼带笑意地望着这亭亭而立的红袖,轻笑道:“怎的,我瞧见红袖姑娘,倒是对此颇为了解嘛,莫非......莫非红袖姑娘也是这花魁候选人之一?”

那红袖听得这话,掩唇浅笑一番,幽幽道:“红袖自十一岁入京到这宝龙湖谋生,迄今为止已经是十年了,几乎每年都会经历这花魁选举大事,所以对此也是十分了解。”

“哦?”齐豫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就是向红袖打趣道:“怎的?我瞧姑娘这般话,莫非也曾经当过这花魁?”

还未等那红袖回答,在一旁听见他俩说话的孙雄就是大笑说道:“齐兄,这你可是猜对了,红袖姑娘在三年前也曾当过这宝龙湖的花魁。”

红袖闻言,向齐豫微微施了一礼,轻笑道:“红袖的确是当选过这花魁,但那已经是往事了,不值一提。”

春去秋来,夏去冬至,宝龙湖畔,佳人一年更胜一年,年长色衰的美人在岁月里消磨了半生,那年轻貌美的姑娘却是不断的出现,红袖今年已经是年过二十,她的心中也清楚,这属于她辉煌的时代已经是悄然过去了。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只有这天上的明月在见证者一出出舞台的谢幕,一出出舞台的开始。

那齐豫顿了顿身,就是笑道:“诶,红袖姑娘谦虚了,即使是现在,姑娘你也是貌美如花呀。”

红袖浅笑了一阵,便是幽幽说道:“唉公子,不提这事儿了,我这准备了一些曲子和点心,还请众公子能够欣赏一二。”

齐豫听到红袖的话,还想说什么,却是被那孙雄给制止住了,只见那孙雄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缓缓道:“齐兄,这现在距离那花魁选举还有一段时间,我等大可在红袖姑娘这儿待上一会儿,等时辰到了再去也不迟。”

齐豫一听这话,当下就是有些疑惑起来。

看样子,这孙雄和那红袖倒是颇为熟悉,倒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呀。

第一百一十四章:三年规矩

齐豫想到这儿,就是向那孙雄打趣道:“怎的孙兄,我瞧见你和这红袖姑娘挺熟悉的啊?”说完后就是露出一副很是古怪的神情,对着那笑道:“莫非孙兄和这红袖姑娘,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么?”

那孙雄听到齐豫这话,就是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说齐兄啊,你这成天都在想什么呢?”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向那齐豫解释道:“我认识红袖姑娘,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齐兄你也认识。”

“谁?”齐豫大感好奇,就是立马问道。

“冷兄呀。”那孙雄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后,才是突然说道。

齐豫当然知道这冷兄说的是谁,那不就是和他成天见面的冷亦云么,听到这冷亦云竟然和红袖姑娘有着些许关系,当下也是颇为惊讶。

虽然这冷亦云也是个性情中人,时常都出入于这烟柳之地,但是却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他和这宝龙湖中的歌妓有什么纠葛的呀,冷亦云平时也是洁身自好,虽是朝中堂堂三品大官的长公子,却是并没有做过什么龌龊的事儿,为人有礼,待人和善,颇有名门之风。

所以除了时常出入这烟柳之地为人所诟病外,在京中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齐豫想到这儿,就是皱着眉头,向那孙雄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孙雄听得这话,却是不立马回答,反而是向那齐豫问道:“我且问齐兄你一声儿,你可知道,这红袖姑娘当初是被谁人支持,夺得那花魁之位的吗?”

“莫非是冷兄?”听得这话,齐豫就是回道。

“正是冷兄。”那孙雄嘴角微微上扬,就是轻声说道。

“三年前,冷兄也时常与我等来这宝龙湖来寻乐子,这某一天就是突然遇见了这红袖姑娘,当时一见到红袖,冷兄就仿佛是着了迷一般,深深地迷上了这个女子,红袖姑娘夺得花魁,冷兄在其间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据说啊,出了这个数。”那孙雄缓缓道来,就是向齐豫伸出了一只手,将那五指张开。

“五百两?”那齐豫看到这数字,也是惊讶地出声道。

“错了,是整整五千两白银!”那孙雄听到齐豫的话,就是不屑地摇了摇头,突然是朗声道。

“五.......五千两?”那齐豫听到这话,就是长大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孙雄,仿佛是见了鬼一样。

孙雄看着齐豫这副吃惊的模样,笑着说道:“齐兄莫要不信,这是真事儿。当晚花魁选举的时候,我与匡兄也一同在场,共同见证了这冷兄一掷千金的辉煌时刻。”说完后,就是眼带笑意地转过头去,望着那靠立于船舷处的匡玉。

匡玉见着这话题是引到了他的身上,当下就是微微凝神道:“不错,当时我和孙兄也在场,冷兄确实是花了五千两白银。”

孙雄听得匡玉的话,微微颔首凝神,继续道:“其实捧一个花魁,本不需要这么多银子的,但是那晚有人硬要跟这冷兄过不去,见着冷兄捧红袖姑娘时,也是瞎叫价去捧另外一位姑娘,所以才硬生生地将这价给抬到这么高的。”

“哦?那是何人?”齐豫听到这话,又是惊讶着说道。

要知道,这冷亦云可是冷玄策冷将军的长子,那冷玄策作为五十多岁的老将军,在这大秦朝中的威望可是极高的,仅此于这“白马将军”杜充,就是连那闫光也是没法与之比较的。好家伙嘞,现在竟然听说有人会跟这冷亦云过不去,齐豫也是十分好奇,想听听孙雄是怎么说。

孙雄听到这儿,就是皱起眉头,冷声道:“是那吏部尚书的大公子钟建德。”

“是他!”齐豫身躯一震。

要说这钟建德,那可是平京城中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这了不得不是说他做了多少善事,恰恰相反,他钟建德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做了太多的恶事儿了。钟建德仗着自己的老爹是这吏部尚书钟善,便是在京中作威作福,巧取豪夺,整个平京城中被他欺负过的百姓可是不在少数,被他抢去的姑娘更是数都数不清。

要说齐豫他们的恶行是这整天坑蒙拐骗,糊弄众人的话,那钟建德可就是恶贯满盈了,他犯的事儿要是一条一条追查下来,就是他钟建德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现在之所以没有被处置,一是因为他老爹可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就算有心想管,却也是无力;另外就是这钟善自己的原因了。

虽然钟善的儿子不行,但他自己却是个正人君子,在京中素有名声,所以大家不愿意插手这事儿,还是看在钟善的份儿上。

那孙雄听到齐豫的话,就是冷哼道:“此人行的恶霸之事实在是太多了,害死的人命也不在少数,当时他和冷兄交恶,便是倾尽财力去捧另一名叫做春雨的姑娘,但最终还是不胜冷兄,败下阵来。”

“原本冷兄以为这事儿就是过去了,却没想到那钟建德竟然是如此狠毒,在与冷兄攀比一番败下阵来后竟然是迁怒于这无辜的春雨姑娘,诬陷春雨姑娘是什么.......是什么害人精,是什么.......破鞋儿,但凡每次到这宝龙湖时,便都会叫人来教训春雨姑娘,最后春雨姑娘受尽屈辱,竟被逼得是投河自尽了。”说完后,这孙雄也是十分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齐豫听到孙雄这话,也是皱紧眉头来,要是事实果真如同孙雄所说,那这钟建德可就真是无法无天了,他和冷亦云的争斗是他二人的事儿,完全不必牵扯到无辜的春雨姑娘身上。春雨姑娘身死,那可都是这钟建德一手导致的。

齐豫想了想,就是低声问道:“那......那没人人来管管么?”

“管?怎么管?”孙雄听到这话,却是瞥了瞥这齐豫,才是冷笑说道。

“那钟建德的老爹可是这朝中的吏部尚书钟善,就算是谁看钟建德不顺眼,可看在这钟尚书的脸面上,也只得是作罢不仅是因为钟善德高权重,在朝中素有威望,还有就是钟善的职务原因,他可是那堂堂的吏部尚书,负责监管百官事宜,要是谁要去处置他的儿子,怕是没等到结果下来,自己就有可能被钟善给弄到大牢里去。”

“钟善已经在吏部这位置上待了十年了,你以为他这十年都是白干的?现在他指不定就握着很多官员的把柄,这些把柄极有可能会威胁到那些官员的地位。你说,要是那些官员知道这事儿,还会为了区区一个后生去跟钟善过不去吗?”

齐豫听得这话,摇了摇头道:“的确不会。”

“这就是了。”孙雄点了点头,就是微微叹道:“你瞧见春雨姑娘这事儿只是钟建德那龌龊行径的其中一起而已,他手中的人命,那可是数都数不清嘞。”

言罢后,就是抬手指着这宝龙湖远处那一艘艘装饰华丽的花船画舫:“这莺歌燕舞的宝龙湖中,有极大部分的画舫都是在这钟建德的名头之下的,钟建德暗地里操纵着这些画舫,赚取不菲的钱财,每年光是依靠这画舫的收入,便足够那钟建德挥霍个把年头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这红袖姑娘也是在他的操纵下?”听到这话,那齐豫就是皱眉道。

孙雄淡淡地扫了扫这齐豫,就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孙兄,这是何意?”那齐豫忍不住问道。

孙雄顿了顿,才道:“红袖姑娘的确是在这钟建德的名目下,但是钟建德,却不敢动她。”

“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作为花魁,要遵循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

孙雄并没有看这齐豫,只是寻着那画舫的暖光望向船内,便看见那红袖正在吩咐丫鬟们在做着什么事儿,想了想,才是说道:“当选为花魁的话,会有一个权力,就是三年之内一定只能接受这金主的邀请,对于其他男子,可以推辞。”

齐豫一听,不禁是哑然道:“也就是说,红袖姑娘这三年内只能接受冷兄的邀约了?”

“没错,所以即使那钟建德想要红袖姑娘干什么,却也是不可以的,即使他是这宝龙湖背后的金主,毕竟他虽然是无法无天,但也知道这做事留一线的道理,要是真为了一个姑娘和冷兄撕破脸皮,那对于他来说可是没有好处的。”

“说不定到那时侯,就是这吏部尚书府和将军府的对决了。”孙雄说到最后,也是开了个玩笑。

齐豫听得这话,也是放下心来:“那红袖姑娘倒是安全的。”

“诶,可别这么说,至少从今天开始,红袖姑娘就不安全了。”那孙雄听到齐豫的话,却是赶忙摆了摆手。

“要知道,今儿过后,那三年的规矩就是到期了呀。”

齐豫听到这话,竟是怔住了,过了一会儿,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难不成,他钟建德会对红袖姑娘下手?”

孙雄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便在此时,却是突然听得有人高声大叫道:“红袖姑娘,我家主人要见姑娘一面,还望姑娘赏个脸!”

其声大如雷鸣,语气甚是嚣张。

第一百一十五章:弦上有春秋

齐豫等人寻声而看,就是看见在画舫边上,有一支小船正停下那儿,其中一人仰头朝着画舫大喊着,刚才这声儿就是从这人口中发出来的。

齐豫看到这般场景,便是皱起眉头来。

还未等他开口,却是听见刚才楼下那丫鬟是大声道:“我家小姐今日不见客!”

“不见客?”那人冷哼了一声,就是威胁道:“告诉你家小姐,今儿可是花魁大选的好日子,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坏了我家主人的兴致,她可是有罪受了。”

“你家主人是谁?可知道我家小姐是那红袖姑娘么?”那丫鬟一听,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向这人朗声质问道。

“我家主人当然知道你家小姐是红袖。”那人冷笑道:“废话不多说,最后问你一次,是要吃敬酒还是罚酒?”

丫鬟一听,便是火冒三丈,她自从跟在这红袖姑娘身边后,何时看到过如此嚣张的人,他难道不知道红袖姑娘背后的靠山是这冷将军府的冷公子么?

当下就是对着这人讥讽道:“你是从哪儿来的野人?你家主子又是哪位?告诉你们,我家小姐今儿既不吃这敬酒,也不吃那罚酒,要送酒,你自个儿找错人了!”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那人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丫鬟,就是向丫鬟冷哼一声,威胁道,随后就是调转船头,向那远处驶去。

“看来有麻烦了呀。”孙雄瞧见这般场景,虽也时皱起眉头,却并不惊慌,显然对于这种事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有什么麻烦?”那齐豫撇了撇嘴,就是淡淡说道。

孙雄听得这话,却是诧异地望了齐豫一眼:“齐兄你可知道,这来宝龙湖找乐子的人,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不是哪家的公子哥就是什么达官贵族,再不济也得是个江湖俊士。”

“齐兄,你当真以为,不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够进入这宝龙湖吗?在这儿,光有银子可不行,这是我大秦皇都城中最闪耀的一颗明珠,在这儿,你得有地位,你得有实力,不然的话,莫说是上船,就是在那湖边就会给人拦下来。”

齐豫听得这话,也是颇有感触,这宝龙湖看似是一个寻花折柳之地,实际上其复杂程度,却是丝毫不亚于是一个小型社会呀。

还未等他开口,却是听到那孙雄皱着眉头再道:“我估摸着啊,这人极有可能就是那钟建德的人。”

齐豫听着这话,眼珠一转,却是摇了摇头,向那孙雄打趣道:“怎的?孙兄,难道你也害怕那钟建德不成?”说着这话时,言语之中满是戏谑之意。

“害怕他?我问你齐兄,我孙雄何时怕过他人?就是那大将军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是不惧的,区区一个纨绔子弟,我会怕他?笑话!”那孙雄听得齐豫这话,却是冷哼一声,就是向齐豫大声道。

“我倒是期望这人是钟建德,这样才好玩,若不是钟建德的话,今晚怕是忒无聊了。”那孙雄扯着眼角,就是向齐豫笑着说道。

他的眼眸中闪着点点寒光,显然是对那钟建德早已不满。

还没等齐豫回话,却是听到一阵脚步声,那红袖姑娘此时已经是从屋内走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公子,红袖已经是准备好了曲子和点心,还望诸位公子能够赏脸。”

那齐豫三人一听,就是走回到这屋中落座,才是看到自己的案几前已经是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五六种不同花色的点心,夏然是刚刚蒸好给端上来的,瞧那点心的样子,晶莹剔透,色香俱全,造型十分精致,叫人看着就是忍不住直流口水。

“姑娘有心了。”那孙雄瞧见这样,就是起身向那红袖恭敬地施了一礼道。

红袖烟掩唇轻笑:“孙公子可莫要这般说,你们都是冷公子的好友,红袖承蒙冷公子的照顾,为你们做点儿什么,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后又是再道:“若是味道不好,还请诸位公子见谅。”

那齐豫听了这话,轻声道:“姑娘谦虚了,看这点心的样式,精致美观,没有三五年的功夫,可是做不出这个样子来的,待会儿我也要带走一份回府上去,给冷兄尝尝。”

红袖一听,却是怔了怔,片刻后才犹豫道:“冷......冷公子他今儿不来么?”

“这......”那齐豫听着这话,也觉得有些尴尬,显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瞥了瞥这孙雄,见到孙雄也是有些尴尬后,想了想,才道:“冷兄今儿在府中实在是有事儿,脱不开身,这还托我向姑娘转达歉意,等过几天后,必定会亲自上门来拜访姑娘。”

红袖听得这话,美眸间就是闪过一丝黯然,随后是轻声说道:“没事没事,冷公子有要事繁忙,这可是不能耽搁的。”

顿了一会儿,才是向齐豫等人再次说道:“红袖为公子们准备了一首曲子,还请诸位公子能够听上一听,当是今夜的消遣。”

言罢后,不等众人说话,就是凝神闭气,坐于那古筝之旁,手指轻抚于上两三下,停顿了大约几息后,就开始弹奏起来。琴声如泉水清冽流过,沁人心脾,才刚刚响起,就给人一种极其高雅的感觉。

她的琴声时而高亢,似奔腾的骏马驰骋于大草原上;时而低沉,像袅袅炊烟升起于农家初晨;又时而清脆,向那徐徐而来的清风抚过这静谧的竹林。她的琴声穿过门外洒满铜绿的门环,穿过这满是繁华的湖面,穿过那布满渔火的江堤,绕过那客栈后面的长巷,滑过郊外的密林和山谷,滑过那清幽的草原和寒风凛冽的村口,滑过了众人的生活,滑进了每个人的梦中......

她的眼睛半开半合,似乎沉浸于自己的琴声之中,难以自拔,那琴声中如同三更觉梦,传进了众人的心中。那双眼睛中满是宝龙湖的繁华和光景,却又有着一丝丝的落寞。

良久之后,琴声终止,红袖抬头一看,只见到众人都是微闭着自己的双眼,好似沉浸在这琴声的梦幻之中,还在回味享受着那个世界的宁静和安详。

幽幽叹息了一阵,就是朝着众人施了一礼道:“红袖献丑了。”

听得这话,那齐豫等人终于是反应过来,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却是觉得有一丝眼泪是缓缓划过脸颊,浸湿了自己的衣领。

好家伙嘞,众人都是被这琴声感动,一曲作罢,竟然是真情流露,落下泪来。

饶是齐豫,也是久久走不出那个琴中的世界,似乎还沉浸在这琴声之中,那孙雄倒是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也是没有说话,而匡玉则是坐在原地,默然无语。

一时间,大堂之中满是寂静,唯有风的声音和那远处依稀可听的喧闹之声。

过了一会儿,那齐豫终于是定下心神,拍着手感叹道:“红袖姑娘的琴艺之高超,令在下叹服不已。”

红袖听得这夸赞,脸色微红,欠了一身道:“哪儿有公子说的这般好。”

“哈哈,姑娘谦虚了,说是姑娘的琴中有百语,不为过,说是姑娘的弦上有春秋,更是不为过。”

齐豫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得下面传来一阵惊呼声,随后就有丫鬟惊慌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上面的人是谁吗?”一阵嘈杂声后,却是听到楼梯间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冲了上来。

孙雄等人听到这话,便是紧皱起眉来,那红袖则也是花容失色,坐立不安。

唯有齐豫,一对眼眸是瞥了瞥那楼梯间,并不惊慌。

第一百一十六章:救美

那齐豫气定神闲地拿起一块糕点,就是放入嘴中,刚刚入口,那糕点就像是软糖一般,入口即化,酥软香甜,忍不住是赞叹说道:“姑娘的糕点可真好吃。”

话音刚落,从楼梯间就是猛然冲上一个人,那人瞧了瞧着大堂内的情形,冷声说道:“怎的?红袖姑娘,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不见人,现在我一来怎么看见这儿人可是不少呢?”那语气阴阳怪气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孙雄听到这话,霍然起身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红袖姑娘的画舫?”

那人听得孙雄的话,却是不气反笑道:“哟喂,我当是谁这么大脾气嘞,原来是孙侍郎的公子啊,久仰久仰。”

“认识一下,我叫楚海,是钟公子的人。”那人笑眯眯地说着,就是向这孙雄施了一礼。

这楚海显然是认识孙雄的,但是言语之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恭谨之处,反而满是讥讽和嘲笑,似乎一点儿也不把这孙雄给放在眼里一般。

孙雄皱起眉头来,向着这人疑惑道:“哦?原来是钟公子的人,那不知道,钟公子派你来闯这画舫,是何意思呢?”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变冷,就是向那楚海是质问道。

“呵呵,这意思不是很明了么,难不成我还需要向孙公子你解释一番么?”那楚海笑嘻嘻地对着孙雄就是说道,语气之中满是戏谑之意。

话音刚落,就是转过头去望着那花容失色的红袖,厉色道:“你快些与我下去,我钟公子还等着与你见上一面嘞。”顿了顿,又是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瞥了瞥那站在一旁的齐豫三人,随即扭过头来对着这红袖是阴笑道:“婊子就是婊子,连见个男人都是如同偷鸡摸狗一般偷偷摸摸的。”

那红袖显然被这人的阵仗给吓得不轻,一时间却也是没有反驳。

红袖坐得住,那孙雄可是坐不住的,他听到这楚海话中的讥讽之意,就是赫然指着楚海冷厉道:“楚海,你放尊重些!”

“尊重?我楚某人的尊重是给人的,不是给狗的。”那楚海完全对孙雄的话是嗤之以鼻,就是不屑地说道。

齐豫听得这儿,已经是紧皱起眉来。

这些人不过是那钟建德的手下,就算是钟建德见到了孙雄,恐怕也得客气一番,现在却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是如此放肆无礼,公然堂皇地在孙雄的面前指桑骂槐,竟敢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看样子,这钟建德当真如同孙雄所说,是一个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的人物了。

还未等这孙雄发声,众人却又是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随后就看见这有四五个汉子也是冲上楼来,站在这楚海的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们。

那伙人儿满脸横肉,胡须如针,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孙雄瞧见这副模样,扭过头来就是盯着这笑嘻嘻的楚海,冷呵道:“你要干什么?想要动粗么?”

“动粗?我可不是那样的粗人。”那楚海听得孙雄的质问,就是赶忙摆手说道。

“但若是红袖姑娘不跟我们走,那可就说不准要动不动粗了。”

孙雄一听楚海这般威胁的话,便是攥起拳头,向这楚海等人冷声道:“谁敢动她一下?你等若是识相,就叫钟建德来此地与我谈话,否则的话,休想将红袖姑娘带走!”

“哈哈哈。”那楚海听到孙雄的话,反而是哈哈大笑:“孙公子啊,我们既然是奉命前来,自然要奉命行事,这你的话,就如同放屁一样,我听你的,是给你面子,我不听你的,你又能奈我如何?”

“红袖姑娘,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真动起手来,我怕吓着你啊。”那楚海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副森然的表情,红袖听见这楚海话里满是威胁之意,当下就是犹豫了起来。

那孙雄哪儿能看见红袖被楚海活活带走,当下就是赶忙说道:“姑娘不可!”

“你可知道这红袖姑娘曾是花魁?你既然是那钟建德的人,那就一定知道花魁的规矩?你敢不守这规矩吗!”那孙雄像是想到了什么,就是对这楚海呵斥道。

楚海一听,就是冷笑一声:“花魁的规矩我当然懂,可是今儿一过,那规矩就不适用于这红袖姑娘了。”说完之后,就是不耐烦地向红袖吼道:“你走不走?”

孙雄瞧见这样,再次是怒吼道:“赶快滚下去,今儿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那楚海众人一听,互相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哈哈大笑起来,气焰十分嚣张。

只见那楚海是淡淡地扫了孙雄一眼,语气冰冷道:“孙公子,这事儿你是否真的要管?”

“当然。”孙雄不假思索就是答道。孙雄和冷亦云可是多年的好兄弟,从小那是一块儿长大的,现在红袖姑娘遇到了危险,作为冷亦云的挚友,孙雄当然会挺身而出。

齐豫瞧见这样,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诧异,不露声色间又隐于了黑暗中。

楚海听完这话后就是撸起衣袖来,想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盯着这孙雄嘴角微微上扬,当下就要动手了。

那孙雄瞧见这样,知道是要动手了,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来,好似想用这股气势来震慑那楚海一伙人。

这孙雄毕竟是出生于书香门第,虽然骨子里喜欢出没于这风月场,养成了一些痞气,但要说是斗殴打架的事儿,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那在一旁的匡玉看见这样子,神情一凛,也是缓缓走到了孙雄的后面。

有时候朋友就是这样,平时可能不怎么说话,但一到关键时刻就会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你。

孙雄见此,欣慰地露出了笑容来。

“看样子,你们是真的要动手喽?”楚海瞧见这匡玉的动作来也是狰狞地邪笑道。

“喂,你呢?”楚海正要动手时,却是看见齐豫还愣愣地站在一旁,好像是傻掉了一样,便是撇了撇嘴高喊道。

“你不和这孙大公子站在一起么?”楚海语气之中充满戏谑,笑眯眯地对齐豫说道。

齐豫听得此话,却是摇了摇头。

“哎哟,你瞧孙公子,这儿还是有个实时务的人嘛。”楚海哈哈大笑几声,对着孙雄说道。

孙雄见此情景,也是暗自皱眉。

按理说,这齐豫虽然平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孙雄内心里清楚,这人是一个极为重情义的人。至于京城里谣传的所谓“平京第一恶霸”的称号,那纯粹是无稽之谈。

就是装装神,弄弄鬼,就是恶霸了吗?那要是这样的话,他钟建德又该是什么东西呢?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那红袖却是咬了咬牙,脸色有些惨白,顿了顿,终是凄惨道:“孙公子,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吧,想必钟公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就是在此时,这姑娘的心中还是认为那钟建德虽然人品不好,但知至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楚海听到这话,终于是放下拳来,嘿嘿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事儿了嘛。”

那孙雄听得红袖这句话,大惊失色:“姑娘,不可啊。”

红袖双眸之中带着些许恐惧之色,但还是向孙雄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用担心我孙公子,红袖去去就来。”言罢,就是缓步走向那楚海一伙人。

还未走出几步,却是手腕吃痛,低头一瞧,就看见有一只大手是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腕。

抬头一瞧,就对上了那齐豫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七章:身手

齐豫一把抓住红袖的手腕后,眼珠转了转,就是说道:“红袖姑娘,我还想向你请教这点心的一些事宜嘞,你怎的现在就要走了?”

红袖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抓住手腕,满脸通红,正要说话时却是听到齐豫的疑问,当下也是怔了怔,完全搞不懂这齐豫现在谈到糕点上是何用意。

那楚海原本以为红袖会乖乖跟他走,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齐豫来,便是皱着眉头,打量了齐豫一番,冷声道:“哎哟喂,我终于明白这婊子为什么不让我等上这船了,原来竟是在船上养了个小白脸儿啊。”

此话一出,那一伙儿人都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钟建德给楚海的消息中,提到了今晚会见红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门下侍郎的公子孙雄,另一个则是金吾卫匡战的公子匡玉。

钟建德叮嘱过他,那孙雄不足为惧,而匡玉却是要小心一番,毕竟他老子可是京中人见人怕的“匡霸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定不要与之起冲突,所以一开始时楚海也没有将矛头对准那匡玉。

直到最后匡玉和孙雄站在一起,才是迫不得已要与他为敌,其实他心中已经吩咐了众人,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尽量往那孙雄身上招呼,不要去惹这匡玉。

但现在架没打起来不说,反倒是冒出了个不知名的小白脸儿,这就叫楚海心中是有些意外了。

这没听钟建德说,今儿这船上还会有其他的公子哥出现呀。所以一时间,楚海就是把这齐豫当成了那红袖私养的小白脸儿,对红袖是感到不屑,对齐豫就更是嗤之以鼻了。

匡玉看见这楚海好似要对齐豫动手了,心中有些着急,就是扯着那孙雄的衣袖急忙道:“孙兄,齐兄有难,你我快去帮他一把!”

却不曾想,那孙雄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就不担心,还露出了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那楚海。

“哈哈,匡兄不必担心,一会儿有好戏看了。”孙雄很是得意,对着匡玉就是低声笑道。

匡玉听得这话,就是感到奇怪,一双眼睛带着疑惑望着那气定神闲的齐豫,一张玉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那面齐豫听得众人的嘲笑声,也不生气,就是眯着眼睛,对着那楚海招了招手,淡淡道:“你且过来一下。”

“你叫我?”楚海一听这就是左右张望一番后指了指自己,待看到齐豫是点了点头后,却是一脸不屑:“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么?”

齐豫怪笑一声,就是嘿嘿说道:“当真不过来?”

楚海听到这话,讥讽道:“废话少说,你当我是.......”

话还没有说完,齐豫却是突然欺身上前,如同豹子看见猎物一般就是冲了上去,双拳紧握,在这楚海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是“砰”的一下狠狠地打在这楚海的身上。

楚海显然没有预料到这齐豫看似是个白面书生,却有如此大的力气。一下吃痛,竟是被齐豫给揍得双腿失去了支撑,给跪在了地上。

齐豫可是丝毫不留给楚海一点儿喘息的机会,电光火石之间就是顶膝向前一撞,膝盖如同尖刀一般是直直地砸在那楚海的脑袋上,楚海脑中顿时是一阵空白,身子一歪,就是倒在了地上。

倒了下去还不够,那嘴里还在吐着白沫,眼神泛白,额头上冷汗如雨,如同一只虾米一般蜷缩着身体,很是痛苦。

他身后的几个大汉瞧见这样,俱是一惊,便慌忙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可还没接近齐豫的身旁,就是眼前一花,一人还没回过神来,却是被齐豫一个扫堂腿给踢翻在地,开始痛苦地呻吟起来。

齐豫解决掉一个后,并没有停手,冷笑着又是上前,那几人心神不宁,但也是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人就是向齐豫挥拳打去,却不曾想齐豫屈膝蹲地,堪堪躲过了那男子的拳头。

没等男子回过神来,就是绷紧小腿猛地朝上一踢,伴随着一股劲风齐豫的小腿就是狠狠踢在了那男子的腹前,男子闷哼一声,就是倒了下去。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儿。齐豫却是根本没有犹豫,在众人愣神之时就是俯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是用那凌厉的脚法扫倒了一片片的人。

惨叫连连,哀声阵阵,不多时这大堂内的地上就是有七八个身影在来回打滚,苦不堪言。

收拾完这伙人后,齐豫就是拍了拍手,眼神一瞥,却是瞧见那角落处还有一个人在颤颤惊惊地站着,瞪着一对眼珠子惊恐地望着他。

见此,齐豫笑了笑,就是对着那人喊到:“现在你可以滚了么?”说话时那眼皮还眨了眨,露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那人看着齐豫这样,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心中却是感叹到,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胎?怎么如此生猛,这才片刻功夫就收拾了七八个壮汉。

心头连连叫苦,便是立马点头道:“好,好。”话音刚落就是转身想要离开。

还未等走出两步,却是听见那齐豫的声音响起,“且慢!”

那人闻言,惊恐地转过头来,唯唯诺诺道:“还......还有事么?”

“你方才冲上来的时候,可是没有征得红袖姑娘的同意的,现在你又想这般大摇大摆地走掉,那红袖姑娘岂不是没有面子?”那齐豫淡淡地说道。

“那.......那好汉你......你想怎样?”那人闻言,就是皱起眉头,紧张地说道。

齐豫呵呵笑了两声,就是用手指着那船舷下的湖面说道:“跳下去如何?”

“跳.......跳下去?”

“怎么?不愿意?”齐豫皱着眉头,冷笑着盯着那人缓缓道:“要我帮忙么?”

那人听得此话,见到齐豫眼中寒意渐浓,冷眸闪光,心中无可奈何,就是向那船舷边缓缓走去,走到船舷边后,犹豫片刻,终是咬了咬牙,向湖中跳去。

只听见“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那人的身影就隐没在这宝龙湖水之中,再无踪迹。

听着这声响,那孙雄终于是憋不住了,就是乐了出来。

齐豫瞥了瞥孙雄,也是笑了一声,随即是朝那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楚海走去,待走近他时便是蹲下身来,面带微笑地盯着他但又不说话。

楚海被这眼神给盯地发毛,哆嗦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齐豫摇了摇头,用一种略带惋惜地声音说道:“冷府知道么?”

“冷......冷府”楚海低下头去寻思了一阵,随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来望着齐豫,一双眼眸中满是惊慌。

“你你你.......你是齐豫!”楚海颤颤巍巍地指着齐豫,脱口而出。

齐豫摸着自己的鼻子,嘿嘿笑道:“不错,你还能猜到是我的名字。”说完后竟然是用力地拍了拍这楚海的肩膀。

那手掌带着劲风,“砰砰砰”地打在这楚海的身上,看似是寒嘘,实则是蛮打,叫楚海是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是脸涨成个猪肝色,勉强撑起笑意。

“齐.......齐爷啊,这平京城中,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呀,这.......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成么?”那楚海显然知道齐豫的厉害,苦笑道。

齐豫摇了摇头,笑道:“不行不行,你先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一会儿你家主子不是要来了吗,等他来了再带你走也成,咱们啊,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那楚海心中叫骂道,但表面上却是只能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不敢反对这齐豫。

齐豫点了点头,就是朝后面望去,就看见了那孙雄满脸堆笑地走上前来,还有那满脸疑惑的匡玉和红袖。

“不愧是京城恶霸,哈哈哈这次齐兄你又出名了。”那孙雄笑着说道。

齐豫并不说话,只是面带古怪的笑容望着那呆呆站在一旁的匡玉,想到了什么,才道:“匡兄,我没吓着你吧?”

说这话的时候又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匡玉听这话,连忙摆手,轻声道:“没有没有。”随即是感叹道:“不过我真没想到齐兄竟然会练家子,那功夫竟然是如此高超。”

“哈哈哈,匡兄,你可还不知道齐兄为何能够当上那冷府的门客吧?”在一旁的孙雄听着这话却是忍不住插嘴道。

匡玉摇了摇头:“确实不知。”

第一百一十八章:洪门

孙雄笑了笑,就是缓缓走到那案几旁边做了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红袖见此,赶忙是过去给孙雄斟上酒。

匡玉见到这孙雄是卖起了关子,心中更是好奇,皱着眉头问道:“哎呀,孙兄你就告诉我吧,这齐兄究竟是何来头?”

孙雄闻言,不自觉地望了齐豫几眼,待看到那齐豫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后,才是对匡玉说道:“匡兄,你可知道这洪门客栈?”

“洪门客栈?”匡玉听得这话,却是有几分讶异。

洪门客栈,顾名思义,是一个客栈的名称。要说这洪门客栈,那在大秦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因为这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客栈,在它背后支撑着的,则是这大秦最庞大的民间组织,洪门。

洪门,自秦皇刘坚建立秦国初始,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关中之地,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建立的,更没人知道它的创始人是谁,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洪门的组成大部分都是那些江湖人士,小部分则是从军中出来的将士。

而这洪门客栈,隶属于洪门旗下,说是洪门的据点一点儿也不为过,洪门客栈遍布整个大秦全境,几乎每个城市,每条官道上都有它的踪影。其实当时本来这其中的许多客栈名字不叫洪门,但是自从洪门建立之后,那神秘的洪门帮主就是一掷千金,豪买豪卖,在短短数十日之内便购得了不下上百家客栈,全部改名为洪门客栈,这可是把大伙儿都给惊了一惊,当初大秦文武百官还就洪门此事在朝中讨论了不下三日,就连秦皇刘坚也是对洪门颇为好奇。

匡玉现在听得孙雄谈起了洪门,皱着眉头问道:“怎的?齐兄是洪门的人?”

孙雄笑了笑,摆手道:“诶诶诶,我可没说齐兄一定就是这洪门的人,只是齐兄第一次见到我和冷兄的时候,就是在这洪门客栈。”

“齐兄,要不你来说说吧?”孙雄说完后,就是笑着对那齐豫嚷嚷道。

“说什么?”齐豫好似是没听到刚才孙雄等人的谈话,就是疑惑道。

“谈你我第一次见面的事儿啊”孙雄对着齐豫翻了个白眼,就是好气地说道。

齐豫听得这话,就是嘿嘿一笑,顿了顿道:“那这事儿可真是太精彩了,我要与匡兄好生谈谈。”说着说着,是露出了一副颇为得意的表情。

匡玉看见齐豫这样,竟是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赤手空拳打翻数十人的齐豫和眼前这个有些泼皮无赖的齐豫是不是同一个人。

齐豫走到那另一张案几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才道:“那日我去城中的洪门客栈讨酒吃,正巧遇见了那同样是去喝酒的冷兄和孙兄等人,他们当时也在那儿喝酒。”

“你说本来这酒喝得好好的吧,你高兴,我高兴,大家都高兴,多好。”齐豫撇了撇嘴,就是抱怨道。

“但是啊,这命运好似就有一根线,把我和冷兄孙兄给拴了起来。”齐豫嘿嘿一笑,就是对着孙雄挤眉弄眼的。

这一下可把大堂里的众人给乐坏了,那红袖竟是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而孙雄也是没好气地无奈翻了个白眼。

齐豫顿了顿,继续道:“这吃着吃着,不知怎的,冷兄和孙兄就是和那另外一帮人起了冲突,眼见这就是打起来,匡兄你也是知道的,这孙兄和冷兄都是书生,不会功夫,对方又是人多势众,这要是真打起来,就如同是以卵击石,怎么可能打得过呢?”那齐豫眉飞凤舞,洋洋得意地说道。

“你不吹牛会死么?”孙雄闻言,就是瞪大了眼睛向这齐豫笑着吼道。

“你先别说话。”那齐豫瞥了孙雄一眼,就是继续向匡玉扯道:“然后依我这性子,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受欺负呢,当下就是马上赶过去帮着孙兄他们,我跟你说匡兄,你是没见着当时的场面。”

匡玉听着齐豫的话,半信半疑:“然后呢?”

“嘿嘿,之后嘛,当然是把这伙人给打了一顿呗。”齐豫丝毫没觉得这样说会很丢脸,就是哈哈大笑几声。

“我偷偷给你说啊匡兄,这当时打起来的时候啊,孙兄可是吓得那叫一个惶恐。”齐豫想到了什么,就是附耳向匡兄低语笑道。

匡玉一听,无奈摇头,这齐豫果真是如同京城里的人所说是个疯子,这般性子哪儿像什么门客呀,倒像是一个初出茅庐还未涉世的黄毛小子差不多。

“那......那冷将军就因为齐兄你帮了冷兄一次,就让你去他府中做那门客啦?”匡玉满脸怀疑,就是说道。

齐豫走回座中,大饮了一口酒后,就是衍射迷离地咂舌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被冷将军给识中了吧。”摇了摇头:“诶,匡兄我们不谈那些了。”

匡玉虽然心中还有些许疑惑,但瞧见这齐豫不想谈了,便是点了点头。

“别嘀咕了,咱喝吧?”那在一旁等待良久的孙雄终于是插上了话,就是提议道。

他方才可是已经等很久了,这齐豫和匡玉一直背着他在谈些什么事儿,依着齐豫的性子他大概能够猜到这齐豫会添油加醋的说着什么,要是跟这齐豫说理啊,准会被他那利索的嘴皮子给带跑,所以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作罢。

齐豫马上点头道:“好呀!”

“那红袖给三位公子斟酒。”红袖一听三人要在自己这画舫中先喝上一阵,就是掩唇说道,一边说一边则是下去吩咐丫鬟们端酒上来。

不一会儿,这大堂之中就是有三五个燕环倩影,走走停停,开始服侍起齐豫三人来。

于是三人举杯,寒暄了几句后就是饮了起来。齐豫显然是个话痨子,这才刚刚喝完一杯,就是摇着那酒杯向那孙雄是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有时候又仿佛如同是失了智一般自言自语,小声捣鼓着什么。

匡玉见到齐豫这样,就是悄悄低声向那孙雄附耳道:“孙兄,我瞧见这齐兄怎的有些不正常呀?”

那孙雄正喝着酒嘞,一听到这话忍不住是一口酒“噗”的一声给吐了出来,擦了擦最后才是哭笑不得地对匡玉说道:“你觉得那洪门的人,有正常的吗?”

“怎么说法?”匡玉好奇道。

孙雄眼见这那齐豫正在和一个为他斟酒的丫鬟谈情说爱,没有理会自己这面,心神一定,就是向匡玉说道:“你真以为齐兄不是这洪门的人么?”

“洪门的人?”

孙雄撇了撇嘴,咂舌道:“你想想看啊,这冷将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邀请齐兄去他家当那门客,这齐兄平日里就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经常在这宝龙湖边摆上一个什么摊位来行那招摇撞骗之事,不止如此,他摆摊的时候还会打着冷将军的旗号。”

“冷将军平日里是最在乎名声的,你说齐兄这样,不是刚好在败坏他的名声么,但即便如此,冷将军依然是像对待坐上宾客那样对待齐兄,你就没发现这其中的蹊跷么?”孙雄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在一旁胡吃海塞的齐豫,就是眼露精光,对着匡玉解释道。

匡玉听得这话,终于是恍然大悟,惊讶道:“这么说来,齐兄是那洪门的人?”

“不止是洪门的人,还有可能是在洪门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不是这样,你以为冷将军会对齐兄如此好?还会让冷兄和齐兄一同交往游玩?”孙雄如是分析道。

“洪门本就是我大秦最为神秘的组织,直到现在为止,我大秦的官员,连那洪门总门坐落何处,帮主又是何人都不知道,所以我们对他们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孙雄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你说这齐豫要是真的是那洪门的人,为何又会跑到冷将军那儿去当个门客呢?”

孙雄说完这话,便不自觉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啊,我可是听我爹说过的,这洪门自创建之日起,便是有着一条规矩,那就是帮中人员是不能涉及政事的。”匡玉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是开口疑惑道。

“所以我才说齐兄来历很是神秘呀。恐怕这事儿啊,只有冷将军和他自己才知晓吧。”孙雄叹了口气,就是饮了一口酒,悠悠说道。

就在此时,那楼梯口忽然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不快,却是很重,每走一步,都会在传出“砰砰砰”的响声,那响声敲打在堂中每个人的心坎里。

齐豫一听,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寒芒,抬头一望,便是瞧见那红袖姑娘脸色煞白,很是惊慌,而另外一旁的孙雄和匡玉也都是面面相觑,满脸凝色。

第一百一十九章:清酒煞人

终于,从楼梯口是缓缓走上来一人。

那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小,他身着一身锦衣,头戴一顶锦帽,大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站在这楼梯口,就是向大堂内扫了一眼,便见到了那满地都是躺着自己这面七八个人。

那楚海在这男子出现的时候,就是缓缓向他那面爬去,他的腿被那齐豫用力地踢了一下,现在估摸着已经是折了,无法起身,所以就一边缓缓地蠕动,一边大声嚷嚷着:“少爷救我,少爷救我!”

却不曾想,那男子冷着脸色就是朝这楚海走过去。楚海见到男子走近身前来,刚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只听见“啪”的一声,那楚海的半边脸就是立刻肿了起来,看样子那一巴掌是用了极大地力气。

楚海显然没有发应过来,摸着自己那肿起来的半边脸,瞪大了眼睛望着这男子,喏了喏嘴,终于是没有说出话来。

男子冷冷地瞥了这楚海一眼,就是森然道:“我说让你请红袖姑娘前来,你们是如何做的?既然红袖姑娘这里有客人,为何还要动手?”

楚海一听,就是赶忙道:“少爷,不是......”

“啪”

还未等这楚海开口,那男子就是再次扇了一巴掌过去,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还要用力,竟然是直接将楚海的两颗门牙都给打了出来,楚海被这一巴掌给直接是扇到了地上。

“少......少爷。”楚海捂着自己那早已是肿的不成样的脸颊,唯唯诺诺地说了两声。

那男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随后是从衣袍内侧掏出来了一张手帕,仔细地擦拭了自己的手,一边擦着一边向楚海说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难道我还不清楚么?这孙公子匡公子都是名门出生,俱是知书达理,通晓情理之人,若不是你们出言不逊在先,这公子们怎么可能会先和你动手呢?你休要在这里狡辩,等我回府了再去收拾你一顿。”

楚海一听,默然不语。

男子顿了顿,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向那孙雄等人方向走去,走了两三步后才是淡淡道:“孙公子,别来无恙呀。”

孙雄一听,冷哼了一声:“钟建德,你搞什么名堂?”

齐豫一听,却是皱起眉来,原来此人就是那京城中“大名鼎鼎”的钟建德呀,自己以前虽然是听说过他,但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真人长什么样,这下倒是在这宝龙湖中见到了。

钟建德听得孙雄的话,淡淡一笑:“我这手下见识短浅,方才冒犯了孙公子和匡公子,这就当是赔罪了,还望孙公子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他是个屁,给放了就成。”

话音刚落,就是扭头望向那端坐在一旁脸色惨白的红袖,微笑道:“红袖姑娘,今夜可是良辰吉日,又逢花魁选举,我这心里啊真是痒得紧,想要在花魁大选之前找找乐子,我早就对红袖姑娘的琴艺是佩服不已,所以才叫手下来请姑娘到我的船上去弹上几曲,还望姑娘莫要推辞呀。”

红袖一听,娇躯却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好像是十分惧怕这钟建德。

未等红袖回话,那孙雄却是站起身子,指着钟建德厉色道:“钟建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红袖姑娘去了你那儿,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今夜红袖姑娘早已答应了我等,要给我们弹上几曲,所以你今夜不必再等了,快滚吧。”

钟建德听到这话,眼皮挑了挑,就是轻笑道:“哈哈,孙公子你出生名门,是我大秦书法大家孙岳旭孙尚书的长公子,自幼这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这宝龙湖上的一个艺伎的琴艺怎么会入公子你的法眼呢?公子怕是在说笑吧。”顿了顿,就是走到那红袖的身前,邪笑道:“红袖姑娘,给个主意吧?”

“红袖姑娘是冷兄的人,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冷兄吗?”那孙雄对着钟建德就是怒吼道。

“冷兄?你是说冷亦云吗?”钟建德听得此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是左右张望一番,故意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说道:“咦,冷兄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有看见?”

“哎呀呀,既然这冷兄不在,又恰逢花魁三年之期已满,按照这宝龙湖的规定,红袖姑娘已经是不属于他冷亦云了吧,既然这样,我想要红袖姑娘陪我一会儿,也是可以的啦?”钟建德嬉皮笑脸地对着众人说道,一副十分欠打的样子。

孙雄听到钟建德这话,就是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说道:“钟建德,难道冷兄今夜不能来......是你搞的鬼?”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孙公子,我只是向冷将军说了一下他儿子今晚会去哪儿,至于剩下的事儿,可跟我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哦,孙公子你别老是指着我,生气伤肝。”钟建德对于孙雄得话是不以为然,就是随口说道。

孙雄听着钟建德的话,就是攥紧了拳头,就是想要冲上去打上一顿,还未动身,却是被匡玉给拉了下来。

疑惑地转过头来,就听见匡玉低声说道:“孙兄切莫冲动,那钟建德是设着套儿让你钻呀。”

孙雄当然知道这钟建德的话就是想要故意激怒自己,想要坐实自己打架的名堂。这宝龙湖可是他钟建德的地盘,要是真动起手来怕仅凭他们三人,是无法昂首离开呀。

想着这点,就是不甘心地放下手来,愤怒地盯着那钟建德。

钟建德淡淡一笑,就是再次对着红袖姑娘说道:“红袖姑娘,就不能给钟某人一个面子吗?只是耽误你一点儿时间而已。”顿了顿,又是说道:“要是姑娘不听话,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怪我钟某人了。”说完后就是淡淡地望了那孙雄匡玉二人一眼,威胁之意甚浓。

红袖终于是抬起头来,犹豫地望了望这孙雄,苦笑道:“那......孙公子,红袖就先随钟公子去一趟,稍后就会回来。”

站起身子来,向钟建德就是欠了一身。

“看样子红袖姑娘还是识时务的嘛。”钟建德闻言,就是嘿嘿笑道。

‘’那姑娘你就先收拾一番,我呀,呆不惯你这船,我就先回我那船上等着姑娘了,姑娘可是要快些,莫要让我等久了,等久了错过了花魁大选,可就不值当了呀。”钟建德嘴角微微泛起了一抹弧度。

言罢后,就是淡淡地望了那孙雄一眼,没等孙雄反应过来,抬腿作势就要往楼下而去。

还没走出几步,却是听见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钟公子,怎么不留下来玩玩?”

钟建德听到这声,就是缓缓转过头来,一眼就瞧见了那依旧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齐豫,心中有些疑惑,想了想便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其实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看见了这人,但是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孙雄那面,所以也就没管这人。

他看着这人沉默寡言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无干人等,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现在想想,这人既然能跟孙雄匡玉他们在一起,应该也不是个泛泛之辈。

齐豫淡淡一笑,指着那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楚海道:“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么?”

钟建德闻言,皱起眉来。

那楚海倒也是识相,听见齐豫叫自己的名字后也顾不着身上的疼痛,就是赶忙挣扎着站直身子对着钟建德哆嗦道:“少......少爷,他是齐......齐豫!”

听闻此话,钟建德的眼眸中是闪过一丝诧色,显然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齐豫。

顿了顿,就是笑着说道:“钟某人见过齐公子,早听闻齐公子在京中的名声,便想与公子见上一面,却没料到这会在宝龙湖上见到。”

还要说几句时,却是见到齐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是打断了钟建德的话,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显然也是没料到齐豫这么不给面子。

齐豫摇着手中的酒杯,淡淡扫了那钟建德一眼,皱眉道:“钟公子,本来我是个不愿意惹事儿的人,要是你惹到其他人的头上我屁都不会放一个,但是今晚红袖姑娘是我点的人,所以你钟大公子也就不必再胡搅蛮缠了,快走吧。”

钟建德听这话,眼神就是冷了起来,一张脸上布满了寒霜,从小到大,可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威胁自己,那些人见到自个儿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

这齐豫倒好,看那样子是一点儿都不把自己给放在眼里啊。

转了转眼珠,心生一计,就是笑道:“齐公子,这你也是看见了,不是我非要让红袖姑娘去陪我,而是红袖姑娘她自愿的呀。”

齐豫捻了一块桌上的糕点放入嘴中,很是享受地品尝了一番后,才是悠悠说道:“且不说这红袖姑娘是不是真心同意去你那儿,就算是同意,我要强行把她给留下来,又当如何?”

语气之中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而是有股叫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钟建德知道这齐豫是伸出手来要打自己巴掌了,挑眉淡淡道:“所以,齐公子的意思是不打算给钟某人一个薄面喽?”

齐豫端起酒杯就是轻抿一口,一阵芳香清甜在舌中绽开,化入喉咙深处,那酒水犹如清泉一般,流入齐豫的胃中,沁入齐豫的心头。

齐豫哈哈大笑一声,喊了一声:“红袖姑娘,你这酒可真是好酒哇。”

红袖听了这话,怔了怔,秀眉微蹙,站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好家伙嘞,这齐豫竟然是理都不理钟建德的话,仿佛当他是一团空气一般。

钟建德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看见齐豫这样,脸色泛冷厉色道:“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

齐豫大饮了一口酒,用手直接是擦了擦自己的嘴边道:“你那手下刚才也是要强行带走她。”顿了顿后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但是下场,你不也看见了吗?”

“你是在威胁我?”钟建德已经是沉不住气质问道。

“年轻人火气大,需要找地方发泄,这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钟公子你说这宝龙湖上那么多女子,你找谁不好,非要找我选定了的红袖姑娘呢?”齐豫连连咂舌道:“所以钟公子今儿还是快些回去吧,不要到时候晚了,说我齐豫不给你面子。”

摇着那手中的酒杯,一脸戏谑地望着钟建德,神情十分嚣张。

钟建德闻言,已是脸布寒霜,眼皮微微一跳,瞥了瞥这站在一旁的匡玉,还是想坚持到最后,毕竟一会儿得罪了匡玉,惹到了那“匡霸王”,可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想了想,对着那孙雄道:“孙公子,我可是给了你面子的,一会儿翻脸了可别怪我钟某人。”

孙雄知道他说的是那掌掴楚海一事,轻笑了一声,对着钟建德说道:“钟建德,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齐兄的脾气着实古怪,就是我等也没法子呀。”

第一百二十章:身世不凡

钟建德听到这话,冷眼望着齐豫,指着齐豫的鼻子道:“好,很好,不愧是‘平京第一恶霸’,果然做起事儿来不同凡响啊。”

齐豫向钟建德施了一礼,笑着道:“承让承让,你我半斤八两。”

“哼,咱们以后走着瞧!”钟建德此时已经是失去了耐心,对着齐豫怒吼一声后,再次是向那楚海等人道:“咱们走,莫要扫了这齐大公子的兴致!”

说完后便是当先一步,怒气冲冲地朝着那楼梯走去,那楚海等人相互是望了一眼,不敢怠慢就是赶忙跟上。

只听见“咚咚咚”的响声传来,显然钟建德是被齐豫气的不轻,等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才是逐渐减小,直至不见,大堂转眼间就从剑拔弩张的氛围中重归平静。

孙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对着齐豫说道:“这倒不像是那钟建德的脾气啊。”

齐豫想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别管那钟建德了,扫了你我的兴致。”言罢后就是落座到那席中开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孙雄瞧见这样,心想这齐豫的心怎么如此大,刚才才是得罪了一个猛人现在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是说这齐豫装傻呢还是说齐豫真的是不把那钟建德放在眼里呢。

想了想,便是对着红袖说道:“姑娘没受到惊吓吧。”

红袖轻咬唇齿,摇了摇头道:“没有,公子切莫担心。”嘴上虽然是这样说,但从红袖那苍白的脸色来看,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的。

“这钟建德真是个泼皮无赖,要不是他搞鬼,冷兄也不会被冷将军扣在府中,直到现在都出不来。”孙雄愤愤地说了一声,对着那钟建德的恼怒之意也是加重了几分。

匡玉紧皱眉头,却在这个时候对孙雄说了句:“孙兄,我瞧这钟建德并不简单呀。”

“何以见得?”孙雄此时也是回到了原位坐了下来,听着匡玉的话就是好奇地问道。

没等匡玉说话,那一旁喝着小酒的齐豫淡淡地说道:“他沉得住气,比你我想像的都还要有心思,也比你我想像的城府更深。”说着这话时,齐豫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莫名的光,那淡然的神情和宝龙湖边上摆摊的齐豫是判若两人。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向孙雄二人说道:“孙兄你们也要小心点儿,那钟建德怕是已经记恨住你们了,现在恐怕在寻思什么鬼把戏对付你们嘞。”

孙雄闻言,疑惑地望着这齐豫:“齐兄,要担心那钟建德的人恐怕是你吧,毕竟今儿可是你拂了那钟建德的面子。”

齐豫嘿嘿一笑:“不怕不怕,你瞧我这模样,难道还会怕他一个纨绔子弟不成?”

话音刚落,却是听见那船外是传来了一声:“喂,孙兄在吗?”

大堂内的人听得这话,俱是一脸惊奇,就是赶忙起身跑到那船舷边上,这才看到了不知何时另一艘花船已经是接近了自己这艘,两艘船靠得距离极近,要是从远处看,说不定还会错看成两艘船相撞了嘞。

那花船富丽堂皇,其间装饰华灯彩纱,灯火辉煌的一片中,有几人正站在那船舷边上朝自己这面挥手打招呼。

孙雄瞧见那几人的模样后,便是笑着拱手喊道:“可是贾顺景贾兄?”

“正是贾顺景!”那当头的一人也是笑着回道。

“孙兄,这花魁选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寻思着你孙雄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精彩的场合,所以特地前来叫你孙兄和我等一同前去。”

“对了孙兄,你先在那边等着,等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来。”那贾顺景朝着孙雄拱了拱手笑着道,显然是默认这孙雄已经答应了他的提议了。

孙雄顿了顿,也是大笑着朝那贾顺景说道:“那我就在我这船上等候贾兄的光临了。”

当先一步就是回到大堂中,便是对上了齐豫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的齐兄,我这脸上有什么不妥么?”那孙雄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花的地方,当下就是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搞笑的样子倒是惹笑了那一旁的红袖和众位姑娘。

齐豫呵呵一笑,就是朝着孙雄说道:“想不到孙兄你是交友广泛呀。”

孙雄一听,赶忙时摆了摆手:“诶,这哪是什么交友广不广泛的呀,这贾顺景贾兄我觉得京中不会有人不知道的吧。”

“贾顺景可是这京中贾家的二公子,贾家自我大秦建国以来就是兴办酒业,这平京城外大大小小的庄园那都是贾家酿酒的地方儿,平京城富户众多,但要说最富裕的可是没有几个的,这贾家就当属是其中之一。那贾家酿出来的酒可是天下闻名的。酒水不仅是质量好,口感好,而且呀价格实惠,就连那宫中的御酒,都是这贾家酿制的嘞。”

“哦?”齐豫听得这话心中也是一惊,想不到孙雄竟然能够结交到如此富户,也是笑着对孙雄说道:“不愧是孙兄,竟然能跟这贾家二公子有交情,在下佩服佩服。”

孙雄知道这齐豫的秉性,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并不多说。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那楼梯口上是冒出来了几道人影,为首的一人正是孙雄口中的贾顺景。

那贾顺景衣冠正正,相貌堂堂,着锦衣云靴,看见这孙雄后就是笑着走过来道:“孙兄,别来无恙呀。”

孙雄起身笑着拱手道:“看这面色,贾兄最近怕是过得不错吧。”

贾兄哈哈一笑,就是指着身后的几人说道:“我来为孙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柴陵,这位是荣浩,还有那位,那位是王从。”

“柴陵?可是这关河柴家的人?”还未等贾顺景解释,那一旁的匡玉却是站起身来惊讶道。

柴陵一听,笑着对匡玉拱手道:“家父正是柴家柴广平。”

“柴家自古居于关河一界,主要经营这茶业,柴家茶庄遍布关中各地,这柴陵就是柴家的长公子。”那贾顺景显然是知道柴陵的身份,就是对众人解释道。

“那这荣浩荣公子,莫非是那雍关荣家的子弟?”孙雄听闻柴陵的来历后也是有些惊讶,随即是向贾顺景再次问道。

贾顺景闻言,哈哈一笑,就是指着荣浩说:“你说的没错,荣公子正是那雍关荣家的二公子,这次进京来是想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荣家自大秦建立以来就是经营马匹生意,荣家主家在雍关,雍关以外就是这赤那国的界地,荣家会出售一些珠宝玉器,丝帛绣锦同那关外的赤那人交换上好的马匹,再贩卖到大秦各地。我大秦军方的马匹,大半部分都是经由荣家之手买入的。”那孙雄自言自语地说道:“想不到竟然是荣公子进京呀。”

荣浩闻言,同样是拱手笑道:“荣家没有孙兄说的那般传神,只是一介商家而已。”

“诶,荣公子自谦了。”

孙雄说完后,就是望向这静静站在一旁的王从:“王公子,王......”突然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哑然道:“莫非王公子是那王家的人?”

此言一出,让匡玉和齐豫也是惊了一把。

“关中王家!”

那贾孙静呵呵笑着,显然已经提前猜到众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吃惊就是说道:“不错,王兄就是这关中王家的二公子,也就是当今朝中我大秦堂堂二品大官,光禄大夫王铮的儿子。”

“王铮?就是那个人称‘铁骨铮铮’的王铮?”

“关中王家,是当今圣上从起兵开始就一路跟随其南怔征北战的开国大家,王家自古以来就是关中大家,素有‘百年风骨’的美誉,在我大秦建立之后,一批批王家的子弟是涌入朝堂,成为了我大秦的良将贤才,为我大秦做着自己的贡献,当然大家最为熟悉的,就属这朝中的王铮王大夫了。”那孙雄是一字一句地向众人说道,语气之中充满了恭敬。

齐豫听得这解释,连连咂舌:“想不到王公子竟然是那王大夫的儿子,恕在下眼拙了。”

显然,王家在众人心中的分量那可是不轻的。

王从笑了笑,就是连忙摆手:“诶,不打紧,不打紧,齐兄不必客气。”

“咦,你知道我?”齐豫一脸诧异,就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从一听,哈哈大笑,先是望了望这众人,再是回过头来说道:“这京城中,谁不认识你齐兄呢?你在那宝龙湖畔摆摊的故事啊,朝中都是传遍了。”

齐豫闻言,挠了挠自己的头,一脸尴尬:“我......我没想到这我会这么出名呀。”

众人看见齐豫这般窘态,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那孙雄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是指着匡玉向众人介绍道:“这是金吾卫匡战之子,匡玉匡公子。”

“匡霸王匡战?”那王从当先开口问道。

“家父正是匡战。”匡玉面如止水,就是平静回道。

“哈哈,这下人可是都聚齐了。”不等众人说话,那贾顺景就是扯着嗓子说道:“咱们马上就有好戏要看了,这今晚可是宝龙湖一年一度的花魁选举,一会儿啊有四位姑娘会在那宝龙湖最大的画舫上比试,你我大可一齐去瞧了瞧,要是谁看上了哪位姑娘,大伙儿出一把力,把她捧作花魁,岂不是更好?”

贾顺景虽然身着很是富贵,但说话却是如同一个汉子一样粗粒粗气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公子哥,倒像是个什么草莽英雄一样,让齐豫惊讶了一番。

第一百二十一章:老子一刀可斩断这万里青山!

孙雄听到贾顺景这话,当下是笑了起来:“诸位都是大富大贵的人物,一掷千金那当然是不在话下,要是你等若肯,就是买下整个宝龙湖的画舫花船都没有问题的。”

“瞧见贾兄这样子,今晚可是要大出手笔一番了?”

贾顺景嘿嘿笑道:“要是待会儿真有看上的姑娘,那我可是等不得的。”

齐豫一看这贾顺景的性子,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哈哈一笑,就是向那贾顺景说道:“贾兄果然是财大气粗,那到时侯我等就看贾兄的表演了。”

贾顺景听得这话,摆了摆手:“诶,虽然这酿酒前些年倒是能赚个三五两银子,但是近些年来,可是越来越不景气喽。”说完这话,就是暗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做出很是无奈的样子。

齐豫犹豫了一会儿,才是疑惑道:“我听说这酿酒行业可是个油水行业,贾兄你贾家又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酿酒世家,这......这每年赚的银子应该是花都花不完的呀,我瞧见贾兄这般叹气......怎的,难不成酿酒行业近些年出了什么问题?”

贾顺景听得齐豫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齐兄你这话可是说对了一半,这酿酒行业每年的利润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在整个大秦所有的产业中,酿酒都是很吃香的。”言罢,叹了口气又是继续道:“但就是因为酿酒行业利润巨大,导致了很多商家都是投身到这上面去做生意,想要从中捞到好处,齐兄你想想看,这酿酒业好比是一块糕点,我贾家本来就占的一大块,但是现在吃这块糕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糕点不够分了,会怎么样?”

贾顺景说着这话时,就是随手捻起了那桌上的一块糕点,向齐豫问道。

“贾兄的意思是,那些新兴的商家合起伙儿来对付你贾家不成?”听得贾顺景的话,那齐豫就是忍不住问道。

贾顺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齐兄可是说对了,你可知道那关河申家?”

“申家?”齐豫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对于这酿酒行业不了解,所以对这什么申家也是没有印象。

“申家?贾兄你可是说得那申洪屠的申家?”那孙雄听着申家的时候就是愣了愣,随后是张大了嘴巴吃惊地向贾顺景问道。

贾顺景凝重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孙兄猜对了,我说的那申家就是申洪屠的申家。”

此言一出,除了那摸不着头脑的齐豫外,其他众人都是倒吸了口良久,面露凝色,缄口不言。

齐豫摸着头说道:“这申洪屠是谁?”

孙雄面露难色,顿了顿后犹豫道:“是了,齐兄你刚到京城,不知晓这申洪屠是谁到也是件正常事儿。”

“申洪屠的大名,那在平京这块儿地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但你之所以没有听说过他,是因为人们并不愿意谈起这申洪屠。”

“为何?”

“因为他杀人!”

孙雄这话可把齐豫给吓住了,齐豫愣了愣神后,就是皱着眉头道:“杀人?”

孙雄淡淡一笑,却是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顿了顿,才是解释道:

“要说这申洪屠,可是那三十年前的人物喽,当时我大秦可还没有建立嘞。申洪屠年轻的时候是个江湖侠客,专门行走江湖做那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事,在老一辈的眼中,申洪屠就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一把大刀在手,一壶清酒系腰,潇洒闯荡江湖。”

“据说申洪屠三十岁前有一句名言。”

“何言?”

“老子一刀可斩断这万里青山,老子一人可独闯那金龙殿堂!”孙雄压低着声音,用一种略显苍老的音色缓缓吐道。

齐豫一听,也是哑然,这申洪屠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说是一个人就想要冲到那金龙殿堂上去,不过听着这话,倒是能够依稀描摹出那申洪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那定然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江湖侠气之人,定然是个身材魁梧的八尺大汉,手握长刀,独步于这江湖之中。

“当时在关河发生了一起命案,关河的一户大家被仇家寻上门来,除了那家中的小姐碰巧在外面逛街逃过一劫,其余人都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就连那三岁的小儿也不例外呀。”孙雄皱着眉头说道,说到最后也是忍不住直摇头。

“后来这申洪屠知道以后,二话不说就是往那户人家杀去,却不料那户人家提前知道了这消息,便是惊慌失措地向平京逃来,他们原本想的是在这天子脚下,申洪屠就算是再狂妄也不敢公然杀人。”孙雄连连咂舌。

齐豫知道他要说到那精彩的部分了,也不打断,默然听着孙雄的话。

孙雄眯着眼睛,摇了摇头,半响后却是蓦然睁开双眼感叹道:“却不曾想这申洪屠竟然真有如此大胆,一路奔袭千里就是直至这平京城下,终于是在那郊外截住了这伙儿人,将他们全部杀于那城外三十里的乱石岗中。不仅是全部杀掉,而且还将众人的尸体给挂在树上,并在地上刻下‘杀人者申洪屠’六个大字,好不威风。”

齐豫听着这话就是瞪大了眼珠子,仿佛是不相信那孙雄说的,待看见这孙雄是一脸正经地望着自己的时候,终于是明白过来原来孙雄没和他开玩笑。

当下是十分吃惊,赶忙道:“那......那陛下没有去追捕这申洪屠吗?”

“追?怎么没去追,这可是我大秦皇都,天子脚下,那申洪屠竟然做出杀人之事,这不是公然向陛下挑衅吗?”

“陛下知晓此事后,当日就派遣那朝中的高手去追捕这申洪屠,但追了半天,最终还是给追丢了。”孙雄叹了一口气,就是连连摇头。

“这么多人去追那申洪屠,却还是没追到,想必在朝中的影响也是很大吧。”齐豫想了想,就是向孙雄问道。

“这你可就说对了,这事儿莫说是在朝中,就是在整个秦国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据我家父说呀,当时朝中为了此事是整整讨论了不下三日,都是在商量如何将申洪屠这事的影响压到最低,据说应为申洪屠闹出来的这事儿,陛下可是三日都没有合眼呀。”

“后来没有办法,这追申洪屠又追不着,想从我大秦之地找出他来更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所以陛下没法,只得是下令各郡严格勘察往来行人,寄托于全国百姓来共同找到这胆大包天的申洪屠大伙儿都知道这申洪屠可是让陛下折了面子的,所以也是不敢过多谈论这申洪屠的事儿,齐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孙雄淡淡一笑,向齐豫是解释道。

“只是到如今为止,那申洪屠却是仿佛消失了一般,江湖之中再无他的踪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想不到这申洪屠的故事竟然是如此精彩,要不是孙兄你告诉我,我还以为这是哪个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嘞。”那齐豫咂舌说道,显然是对这申洪屠的事儿感到不可思议。

却不曾想这孙雄四下望了望,嘿嘿一笑才是向齐豫低声道:“除了这事儿外,之所以百姓还不敢议论申洪屠,还有另外一个事儿。”

“何事?”齐豫皱眉道。

孙雄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对着那在一旁听着的贾顺景就是说道:“贾兄,你可知道这申洪屠的风流事儿?”

“孙兄是指......”贾顺景刚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待看见孙雄那副古怪的笑容后,就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

“是了是了,我曾听我爹说起过,说这申洪屠不但是一个胆大妄为之辈,而且呀,长得那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不知道当时迷倒了多少这世间的女子。”那一旁的贾顺景就是接嘴说道。

贾顺景说到这儿时,却是瞥了瞥这齐豫,随后是笑着说道:“齐兄,你可知道木皇后?”

“木皇后?”

齐豫听到木皇后,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对于木皇后,他当然是知道的,据说这木皇后是刘坚的第一任皇后,被册封为皇后,深得刘坚的宠爱。但后来木皇后却是因为难产而去世,只留下了现在秦国的太子刘聪。

当时木皇后去世时,刘坚是伤心不已,下令全国为木皇后披麻戴孝十日,吃生食三十日,一时间举国震惊,众人都是被这刘坚对木皇后的用情之深给感动了,而且自此以后,刘坚是再没有册封过皇后,更是下令遣散后宫所有的嫔妃,自此之后便是一直在这皇宫之中国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看着贾顺景提及了木皇后,齐豫想了想,却是打趣说道:“怎的?这木皇后难不成还和那申洪屠有干系么?”

却没料到,那孙雄等人是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望着齐豫,倒是把齐豫给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我还蒙对啦?”齐豫不自觉地喃喃道。

等了半响,那孙雄终于是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古怪的面容望着这齐豫,就是说道:“齐兄,你还真是猜对了,你可知那木皇后是何人吗?”

齐豫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孙雄顿了顿,终于是说出了一句让齐豫震惊的话来:“那关河被灭满门的家族家主姓木,而木皇后就是那逃过一劫的木家小姐!”

齐豫闻言,却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是一语成谶,那木皇后和申洪屠竟然还当真是有点儿关系。

“所以陛下对这申洪屠很恼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当然那杀人挑衅一事是一个方面,而这木皇后一事又是另一个方面。”

“唉,你我皆是局外人,所以对于这件事还是别过多谈论为妙。”孙雄皱着眉头,对着齐豫缓缓道。

这申洪屠和木皇后还有陛下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儿,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当然是不知道其中的内幕的。

“所以说这关河的申家,就是那申洪屠的申家喽?”齐豫想了想,终于是疑惑道。

孙雄摇了摇头:“这申家只是申洪屠的一个远方亲戚的家,虽然和申洪屠是有一些联系,但自从申洪屠杀人之后,便是和他断绝了来往,所以你要说有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可要说没关系,那倒也是有点儿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陛下才没对申家动手,申家也因此保得了全家人的性命。”

“申家居于关河,关河水质清冽,用作酿酒可以说是十分合适,这申家仗着地域优势,近些年来是一步一步崛起,如今已经是快要威胁到我贾家了。”那贾顺景忍不住插嘴说道,言语之中也是对这申家充满了忌惮。

齐豫今儿来这宝龙湖一趟,可算是长了见识,这不仅是头一次和那钟建德见了一面,更是还听说了那申洪屠神乎其神的往事,一时间连连咂舌,也是猛地灌了一口酒。

正当这时,却是听见画舫外是鼓声雷动,一片喧闹。

贾顺景一听,就是笑着道:“看样子,花魁评选要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江晴儿

众人寻声而看,却是瞧见那宝龙湖中央一艘巨大无比的画舫已经是华灯彩饰,璀璨夺目,此时包括齐豫他们的画舫在内大大小小的二十余只画舫已经是将那艘巨舫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在整个宝龙湖上,那艘巨舫果真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散发着最耀眼的光芒。

待到鼓声一过,便听见了从那艘巨舫上飘来了悠扬的丝竹音和那女儿家美妙的歌声,那声音透过宁静的湖面,传达湖底,竟将水底安静的鱼儿都给惊醒了过来,向水面游去;那歌声好似天籁,直达湖中每个人的心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不自觉是心生向往,就是想要去那巨舫上一探究竟,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能拥有这般美妙的歌喉。

不多时,又是一阵幽幽的琵琶之声响起,本来还是十分喧闹的宝龙湖面迅速就归于了平静,夜风阵阵,拂过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水波柔静,伴随着女儿家朱唇漫唱,徐徐地在湖间荡漾开来。那是每个人此刻心头的写照,也是宝龙湖华丽盛会的前奏曲。

孙雄顿了顿,四下一看,就瞧见自己这艘画舫旁边已经是挤满了不下五六艘画舫,那上面成群结队的站着人,人们穿着华丽,放眼望去定然是非富即贵之人。

想了想后,才是笑道:“哈哈,看样子今年会很热闹呀。”

“贾兄你想捧谁?”孙雄想到了什么,就是笑着对贾顺景说道。

“我觉得那陈思儿倒是挺不错的,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弹得一手好琵琶,我今晚倒是挺想捧她的。”那贾顺景也不扭扭捏捏,当下就是扯着嗓子朗声说道。

“哎呦,贾兄,我跟你想法一块儿去了,我也是觉得那陈思儿的确不错。”柴陵附和着说道,显然心中是早有打算要去捧这陈思儿的。

却不曾想这话音刚落,那荣浩就是直摇头,瞥了瞥嘴道:“我不喜欢那陈思儿,风尘气太重了,太媚了一点儿,不好不好,我觉着要捧她,还不如捧那李素儿,你说呢王兄?”话音刚落,就是朝着一旁的王从说道。

王从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这......我来宝龙湖的次数很少,这对于诸位所说的几位姑娘......的确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不好去评价一二。”

就在众人觉得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王从却是话音一转,笑着道:“不过李素儿这姑娘我倒是瞧见过,气质如仙一般,又如同刚出水的芙蓉,温婉如水,这......这我倒是挺喜欢李素儿的。”

荣浩一听这王从开始夸起了李素儿,当下就是喜笑颜开:“你瞧瞧嘿,王兄也是看好李素儿的。”

贾顺景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望向在一旁笑呵呵望着他们的孙雄等人说道:“那不知孙兄看上了哪位姑娘?”

“哈哈哈,贾兄方才说的几个姑娘我觉得都可以,各有各的特点,挺好的。”孙雄眼珠一转,又是看向了旁边的齐豫,心生一计就是笑道:“要是你们真缺个拿主意的人,到可以去问问齐兄,他对于这宝龙湖的姑娘可是了解得很呀。”

“哦?”贾顺景等人听着这话,就是转过头来望向这齐豫:“不知齐兄看上了哪家姑娘?”

齐豫还在那儿端着酒杯喝着小酒,现在听到众人这么一说,差点儿没把嘴中的酒就是给吐出来,连忙擦了擦自己的嘴,哭笑不得地说道:“孙兄,你这不是坑我吗?这......这今夜宝龙湖要举办花魁选举这事儿我都是刚才才知道的,怎么又会对这姑娘们了解呢?”

“当真不了解?”孙雄笑语盈盈地望着齐豫,淡淡笑道。

齐豫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真不知道。”

“哦?”孙雄听到这话,就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那既然这样,江晴儿的事儿也就与你不相干了吧,要是今晚她上了其他男人的床也就不管你齐豫的事儿呢吧。”说完之后就是摇了摇头,作势要往那巨舫的方向走去。

齐豫听着“江晴儿”三个字时,就知道这孙雄想要说什么了,连忙是拉住孙雄,咂舌道:“诶诶诶,孙兄,你这也说得太狠了吧,什么叫做江晴儿上了别人的床?别人是卖艺的,不卖身!”

“诶不对,孙兄,难道那江晴儿也要参加这今晚的花魁大选么?”齐豫终于是回想起那孙雄刚才话中的重点,当下是吃惊地望着孙雄。

孙雄呵呵一笑:“你觉得呢?”说完后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这齐豫。

齐豫听着这话,脸色惨白,就是长吁短叹:“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哀声连连,似乎很是失望。

贾顺景听到这话,笑着询问道:“怎的?难不成齐兄你喜欢这江晴儿?”

齐豫一听,就是怔在了原地,面带尴尬地对着那贾顺景笑了笑。

“哈哈哈,这江晴儿虽然容貌不及那陈思儿,这气质又不如李素儿,但是她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会吟诗作词的佳人,唯一不足的地方是江晴儿的性子啊,冷了点儿,不过齐兄喜欢这样的女子,倒是不丢脸,不丢脸,哈哈哈。”说到最后,那众人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大笑了起来。

“不如这样,我等今晚就帮齐兄一把,成全一桩美事,我们帮着齐兄去捧那江晴儿,你看如何。”贾顺景朗声向齐豫就是提议道。

其实说起来这齐豫和那江晴儿,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齐豫曾经看过江晴儿在京中广为流传的诗词,那叫一个精妙绝伦,所以也是暗自对江晴儿感到好奇起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来宝龙湖中,却是吃了个闭门羹,连那江晴儿的面儿也没见着,所以这越想越念,越念越想,如今一听贾顺景竟然说是要帮自己,当下也是十分吃惊,就是说道:“贾兄,当真?”

贾顺景听着这话,哭笑不得:“怎么,我贾某人何曾说过假话,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啊,我等今晚全力帮助齐兄做那成人之美的事儿,也算是跟齐兄交个朋友。”

孙雄听着这话,就是碰了碰那有些犯迷糊的齐豫:“哈哈哈,贾兄他们可是要帮你了,今晚这事儿啊估计就成了,贾兄他们几个哪个不是身家倾城的人?莫说是四人联手,就是一个人站出来,想要捧出个花魁来,那也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儿。”

齐豫本来今晚来这宝龙湖就是应孙雄的邀请的,却不曾想现在竟然有这么装美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当下是又惊又喜,想了想,终于是向众人拱手道:“那齐豫在此,就谢谢各位了。”

就在此时,突然是听到四周掌声雷动,吆喝声和喝彩声都是响彻天地,贾顺景一听,就是边向船舷边走去边笑着说:“估摸着是有人先出场了。”

众人来到这船舷边,就是看见那巨舫周边已经是准备好了数只小船,那小船在湖中穿行如梭,凌厉极快,好似是善游的鱼儿一般。

那巨舫虽然和客人们的画舫靠的很近,但总归是有一段距离,这湖面又不似路面,要是客人们想要送礼的时候就很不方便,而小船就是解了这个麻烦。花魁候选人依次在那巨舫上献艺,然后小船会挨个挨个停靠在每座周围的画舫边上,接收客人的彩头,然后再运到巨舫上。这最后四位候选人比试完毕后,再由人来统计这彩头的多少,根据彩头的数目最终判定谁是今夜的花魁。

“瞧,是江晴儿!”

众人寻声望去,果真看见那巨舫上面是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第一百二十三章:琴声漫漫,舞步翩翩!

那是一个绝色佳丽,她身着白色的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着白色的拖地长裙,脸若桃花,唇红齿白,香娇玉嫩般的肌肤衬托着那巨舫华灯的彩光,反射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指若削葱,眼含秋水,一颦一簇动人魂魄,但却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和高傲,仿佛是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美得让人生畏,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就像是那画中走出来的可人儿一样。

她折柳腰于微步,来到船舷边后就是朝众人施了一礼,缓缓坐在那古琴旁边,美眸微闭。

齐豫只觉得当江晴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失去了色彩,竟然是在心中颤了颤。

冬夜萧瑟,怅辽无阔,带着几分寒冷和凄凉,伴着这安静的氛围,那江晴儿是缓缓将玉腕放于那古琴之上,在这灯火通明的湖面上,一阵天籁便是徐徐响起。

琴声响起,带着冬夜的寒风,吹进了每个人的心中,琴音漫漫,其中带着一种落寞和失意之感,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寂寥,将众人的心思是带进了那琴声的世界。

繁华过后,自惹寂寥,每一出喧嚣的背后,岂不是都会有人在孤独地对月饮酒,在孤独地吟诗作赋,在孤独地度过那漫长的黑夜,等待着初生的朝阳,然后准备再次迎接下一个孤独。

齐豫渐渐地迷失在了这落寞的琴声之中,那一个个音符就像是一把把利箭一样狠狠地击打在齐豫的内心,宝龙湖的盛况,岂不就是那滚滚红尘的一个缩影?出场时的光芒万丈,只是为了让散场时孤寂的背影拉得短一些,再短一些罢了。

看着眼前灯火繁荣的宝龙湖面,难道不就是另一种无法诉说的落寞吗?

于半夜时分酒醒后无眠,于灯火阑珊回眸后寂寥。

纵是千古风流之人,莫不是依旧还要经受过那漫漫长夜的凄苦,纵是走马半生,春去秋来,等到那物是人非之时,莫不是依旧会使人潸然泪下,思忆往昔,不变的,只有那天上的明月高悬,那繁星似点,在静静观看着这人世间的百态众生,在静静等待着一出出的缘起,一出出的缘灭。

齐豫从江晴儿的琴中听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种世人皆醒我独醉,世人皆欢我独悲的世界,是世人皆叹解花语;不知为谁解花语的世界;是世人熙熙为利来,世人攘攘为利往的世界。

庄周蝶舞起于黄粱,不过是梦一场;晓风残月于杨柳岸旁,酒不尽,人自尽。

琴声错落,起起伏伏,在齐豫的眼中,那江晴儿弹奏的曲子早已不是曲子了,而是心事,是一种诉说,是一种孤独。

就在众人沉浸于那悠扬的琴声之中,难以自拔时,那琴声却是如同被堵塞的冰泉一样突然间是戛然而止。

齐豫猛地从那琴声中惊醒过来,望向四周,发现原来其他人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感受,疑惑地睁开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来。

整个湖面霎然间归于平静,仿佛刚才那琴声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正当齐豫怔住的时候,琴声陡转,却是突然激烈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装满水的瓶子突然被打碎一样,顿时间,千军万马的声音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滚滚袭来,扣人心弦的战音阵阵地传到每个人的心间。

琴声中充满了肃杀之气,将众人是带进了那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世界。

众人心随着这战音是一进一弛,仿佛自己已经是化身为了那个沙场的将军一般,指挥着千军万马的队伍在和敌人作战,战火连天,血染大地;整个风花雪月的宝龙湖,似乎被这琴声感染成了那残冷寂寞的西北边关,那儿没有女人和美酒,没有林立辉煌的建筑和市井小民的吆喝,有的只是戈壁和大漠,有的只是西北挽天弓,北马和战鹰,是男儿的情怀,是男儿的血泪。

这截然不同的意境,犹如两个世界一样,那琴声却仿佛是一座桥,将两个世界的一切都给连接了起来,众人的心思随着这曲子时而高亢,时而激情,时而沉寂,时而落寞,琴声和人已经是融为了一体,早就是让人如痴如醉,如歌如泣。

一曲作罢,整个宝龙湖却是一片安静,半响之后,终于是有人反应过来,开始放声高喝,霎时间,掌声雷动,一波比一波高的呐喊声是将整个宝龙湖面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众人又是走入了现实生活中,卷进了滚滚红尘中。

唯有那齐豫却依旧是低着头紧皱着眉,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什么。

“喂,还没反应过来?”那孙雄看着齐豫这副样子,就是在一旁打趣道。

齐豫笑着摇了摇头,终于是抬起头来望向那巨舫边上的江晴儿,只见那江晴儿依旧是冷面寒霜,只是向众人微微施了一礼后就是缓步走回到巨舫的大堂之中,再无踪迹。

唯有那古琴依旧,江月映映。

回过头来,却是看见这红袖脸上也是布满泪痕,红袖瞧见齐豫望向了她,微微一惊,就是赶忙拭去泪水,快步回到那大堂之中。

齐豫瞥见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那皓月和星穹,就是怅然道: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愁。”

想当初,这红袖也是如同江晴儿一般风光无限的花魁候选人,现在只是过了短短三年,却只能是在这舞台下面看着其他人的表演了,除了冷亦云之外,恐怕是再没有人能够记得这红袖的风光了。

而现在在台上风光无限的江晴儿,会不会在三年后落得跟红袖是一个下场呢?

齐豫不得而知。

贾顺景此时也已经是反应过来,连连拍手说道:“江晴儿不愧是才女,这琴艺莫说是在我大秦,就算是放眼整个天下,也能排进前十,这一曲,无愧于人们对她的吹捧。”

“那.......我等是否应该动手了?”柴陵在一旁问道。

“不急不急,那还有三位人可是没有出来的。”贾顺景微笑着摇了摇头,按照这花魁大选的规矩,得等到四位佳人是彼时完后才会有人来收这彩头。

正当贾顺景他们在谈论的时候吗,却是突然听得有人惊呼道:“看,陈思儿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寻声望去,就瞧见在那巨舫顶楼上有一女子如同仙女一般是凌空飞来,稳稳地站在了这顶棚之中,还未等曲声响起,却已经是柳腰细摆,开始在那顶棚上是跳起舞来。

灯火浩瀚之下,陈思儿的身子微微转动,带动着长裙散开,举手投足之间如同轻拂的杨柳般婀娜多姿,那丰韵娉婷的身姿如同这天空飘来的云彩一样,宛若天女下凡来到人间。

就在此时,一阵荡人心魄的萧声响起,那陈思儿长袖漫舞,刹那间无数娇艳的花瓣四散开来,轻轻飞舞于这天地之间,那沁人心脾的花香阵阵袭来,将整个宝龙湖变成了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众人沉醉于这花海之中,流连忘返。

随着陈思儿轻盈的体态和飘忽如仙的舞姿,宽阔的长袖似遮似掩,更显得她那仪态万千绝美的容颜,众人痴痴地看着她的舞步,几乎是忘记了呼吸。陈思儿美目流转,时不时地就会望向这在场的每一个男人的脸庞,勾魂夺命的媚目将众人的魂儿都是给勾了去,莫说是一直盯着陈思儿的舞步,就是看上一眼也只会觉得心跳加速,竟是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突然间,萧声倏然高转,那悠悠的琴声是渐渐响起,只见陈思儿轻拂长袖,摆动着自己百褶花一般的长裙,若隐若现的酮体在那纱巾之下频频转动,以右脚为支撑,娇躯随之开始转动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在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却是陡然间脚步一蹬,就是翩然起舞于这宝龙湖面,玉手挥舞,数十条红色丝带就是向四面八方飘飘落去,那红色丝带如同红色波浪一般四散开来,在还没有落下去的时候只见陈思儿却是轻呵一声,就是凌空飞于其中的一条红色丝带上,纤足轻踩其上,在重心还未失去时就是足尖轻点,身体却如软云一般飘向那丝带所落的地方。

她舞姿轻灵,身轻如燕,就是落于其中的一条画舫之上。

曲终,舞散,众人在愣了一会儿后终于是掌声四起,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那齐豫等人也是呆呆地开始鼓起掌来,为什么说是呆呆的呢?

因为陈思儿所落的画舫不是别处,正是红袖姑娘的画舫!

第一百二十四章:斗富

陈思儿落于这齐豫的画舫上后,身形微微一顿,就是朝着那宝龙湖上的众人施了一礼,这才转过头来望向齐豫。

齐豫见这她那绝美的容颜,竟是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身子竟是微微僵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陈思儿一袭粉衣,模样中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媚,那粉色的色彩衬托着女子如雪般粉嫩的肌肤,眼含秋水,唇若点樱,可勾魂夺魄,荡人心神。

那陈思儿倒是不尴尬,顿了顿就是朝着齐豫说道:“奴家陈思儿,见过众位公子。”

声如黄鹂,酥麻入骨。

齐豫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朝着陈思儿说道:“姑娘不必多理,这......这。”说到最后,却是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是傻着愣在原地。

陈思儿浅浅一笑,轻声道:“公子不必这么紧张,奴家先回那船上去了,一会儿再来见诸位公子。”

“好,好。”那齐豫是止不住地点头道。

那陈思儿路过齐豫身旁的时候,竟然是对他抛了个媚眼,随后露出一丝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飘飘而去。

直至陈思儿离开了画舫,齐豫都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痴痴地望着那陈思儿远去的地方,直到被一个声音打断,

“诶,诶,人都走了。”孙雄用手在齐豫的眼前是晃了晃,待终于将齐豫是拉了回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齐豫转过神来,见到众人都是一副好笑地样子望着他,一时间也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这.......。”还没等他想好用什么借口来搪塞过去的时候,那贾顺景却是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男人才会懂的眼神,顿了顿后,缓缓说道:

“诶,齐兄,我懂,我懂。”

“懂,你懂个屁呀。”齐豫在心中没好气地说道,但表面上只是点了点头。

齐豫顿了顿,看着那湖中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依旧是没有断绝,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竟然是持续到了现在,想了想就说道:“看样子,大家对于陈思儿的舞蹈更为感兴趣些呀。”

那贾顺景点了点头,笑着道:“陈思儿的那精妙绝伦的舞步的确比江晴儿表现地还要震撼一些,而且出场顺序也是在江晴儿的后面,所以优势也要更大一些。”

“看样子,这陈思儿怕是要被捧成花魁了吧。”那柴陵待在一旁,看着远处的画舫上公子哥们跃跃欲试的模样,便是脱口说道。

“这可不一定,我瞧见喜欢江晴儿的人还是有很多的,这谁胜谁负现在还未可知嘞。”贾顺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齐豫瞧他们的对话,心中就已经猜到,只怕今晚的花魁会在陈思儿和江晴儿之间产生了,这江晴儿的琴声高超入绝,那对于众人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而陈思儿则是胜在视觉上的冲击,那犹如天女散花的舞步在这个夜晚犹如是最璀璨的光芒一般,夺人眼目。

至于接下来的来两个姑娘,估计是没戏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出场的两位都是发挥平平,待到表演结束后虽然众人也是给予了喝彩,但根本就没有当初给前面两位喝彩那样热烈和持久。

所以等到表演一结束时,众人心中都明白,花魁怕只会在陈思儿和江晴儿中间产生了。

“诶,齐兄,你说我们应该捧谁?”贾顺景顿了顿,就是向这齐豫问道。

他之前答应了齐豫要帮他捧那江晴儿做花魁,但方才瞧见这齐豫似乎也对陈思儿有些兴趣,一时间也是捉摸不定齐豫的想法,但毕竟刚才已经胯下海口要帮助齐豫,所以就是来问清楚,看着齐豫到底要捧谁。

齐豫皱着眉头,顿了顿后才是试探着说道:“这......这有点儿难以抉择呀?”

这话一出,顿时让堂内的众人是哭笑不得,孙雄清了清嗓子,才是怪笑道:“齐兄啊,我瞧你这样,莫不是想两个姑娘都要了吧。”说完后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却不曾想那贾顺景竟然是如此耿直,当下大笑两声后就是扯着嗓子粗声道:“两个就两个!咱们有这么多人,还会缺银子不成?今儿见着齐兄我就特别喜欢他这性子,这一次,当是为了交齐兄这个朋友,出一出钱财吧。”

齐豫听得这话,心中对贾顺景的印象就是更好了。这贾顺景是京中贾家公子,按理说是个公子哥,却丝毫没有那些公子哥勾心斗角的秉性,反而是对人和善,即使自己在京中的名声如此之臭,但依然是要结交自己。

按财当然是不至于,毕竟自己只是冷府的一个小小的门客,能结交到孙雄等人都是因为自己和冷亦云的关系很好,所以贾顺景结交自己的原因当然是为了情义二字,只是因为他看得起自己,更直接地说就是对上了脾气。

柴陵听到这话,当下就是笑着说:“既然贾兄都是这样说了,那我酒只得是舍命陪君子啦!”当下是哈哈哈大笑几声,朝着那画舫边徐徐而来的小船就是喊道:“先送二百金!给那陈思儿!”

齐豫听得这话,不自觉是倒吸了口凉气,这......这出手都是如此大方的吗?亏得自己还从小四子那儿抢来了一百两白银,现在想来,这一百两银子跟他们那随便一扔就是二三百两金字相比,完全是不值一提呀。

却不曾想,那贾顺景说完之后就是扭头望着柴陵,笑呵呵地问道:“柴兄,准备拿多少银子?”

柴陵背负双手,含笑说道:“既然贾兄都拿了二百两金子,那小弟我自然也不能落下呀。”当下就是颇为豪气地朝下面吼道:“关河柴陵,三百金!”

“嘿嘿嘿,既然二位出手都是如此阔气,那我就只能是跟上了。”荣浩不紧不慢淡淡笑道:“雍关荣浩,三百金,给陈思儿姑娘!”

三人说完话,便是扭头望向那王从,王从却是露出一丝微笑,对着三人说道:“先不急,我等先看看别人会出多少,毕竟一会儿还得给江晴儿姑娘送去,现在出价太高,要是一会儿没人跟价,岂不是亏啦?”

贾顺景点了点头,瓮声说道:“王兄说的不错,我等先等一会儿,看看别家跟价如何?”

孙雄看着这几人出手如此阔气,当下就是感叹道:“据我所知,这往届宝龙湖的花魁彩头最高的要数四年前的沈冬姑娘,当时好像是达到了整整五千两黄金,现在今儿贾兄你们一出手就是快到千两了,估计那沈冬姑娘的记录要被你们给破了。”

那小船的人拿到彩头后,就是火速向巨舫那面驶去,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就是充斥了整个湖面。

“关河柴陵,赐三百金给陈姑娘!”

“雍关荣浩,赐三百金给陈姑娘!”

.........................

“胡家布庄胡久,赐三百金给陈姑娘!”

“苟家商行苟莫,赐三百金,再赠金玉一对,给陈姑娘!”

.........................

“龙家药行龙四海,赐五百金,赠十斤布帛,给江姑娘!”

........................

“钟家钟建德,赐夜明珠五对,诗仙潘岳的字画一副,金佛一只,金叶子十片,再赠一千金,给江姑娘!”

听到这话,刚才满是喧闹的宝龙湖此刻却都是安静了下来,齐豫向身旁的众人一瞧,分明看见了贾顺景他们的脸色微变。

可还没等贾顺景说话,那边却又是喊了起来。

“钟家钟建德,赐珍珠五只,玛瑙五只,金叶子八片,再赠一千三百金,给陈姑娘!”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第一百二十五章:百花霓云裳

“钟建德?”那贾顺景听到这名字,也是皱起眉来。

“怎么,钟建德今儿也到这宝龙湖来了么?”那旁边的柴陵显然是听说过钟建德的大名,当下也是绷着脸说道。

孙雄满脸凝色,就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错,方才你们没来的时候,他还与我和齐兄匡兄也一点儿过节。”

“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疯子。”那贾顺景连连摇头咂舌道。

齐豫听到贾顺景这话,当下也是疑惑了起来,要说财力,那钟建德不过是朝中一个吏部尚书的儿子,这吏部尚书虽然权力很大,但要说钱财那肯定是不如贾家柴家他们那般多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众人是皱着眉头满脸凝重,似乎很多忌惮那钟建德的样子,便是疑惑道:“怎么,那钟建德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值得贾兄你们这么紧张吗?”

贾顺景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齐兄你以前没和这钟建德打过交道,不知道他那股疯劲儿,这钟建德虽说没有咱们有钱,但他老爹那可是朝中的吏部尚书,权力很大,这一点儿就足够值得咱们慎重的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钟建德可是个疯子,你知道他是个狠人,前几年冷兄和他为捧花魁这事儿跟他交恶了后,便是三番五次找冷兄的麻烦,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总而言之,这钟建德是既阴险又狠毒,你别看他在人前是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那贾顺景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大堆,显然是对这钟建德极为不满。

齐豫就刚才和钟建德碰面一次,就已经是略微了解了这钟建德的秉性,他在受到自己的侮辱后却并没有冲动,而是自顾自地离开了,这说明他是一个极有城府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反击起来,可是极为犀利的。

常言好,莫惹小人,莫惹小人,因为小人他能够忍耐,忍到最后说不定哪天就如毒蛇一样狠狠地咬你一口。而这钟建德,就是一个小人作风。

“那......那贾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钟建德可是一掷千金呀,看样子是要把江晴儿和陈思儿都给包揽了。”那荣浩在一旁担忧地说道。

贾顺景冷哼一声,粗声道:“怕他作甚,虽然他是个狠人,可也不代表咱们是软柿子,既然他要玩玩,咱们就跟他玩上一玩,你们看如何?”待看到那荣浩柴陵面色有些凝重,就是打趣道:“怎么,柴兄荣兄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

柴陵闻言,赶忙是摆了摆手:“我关河柴氏何曾怕过他人?既然贾兄想要玩,那我奉陪到底就是了。”顿了顿,望向这齐豫就是建议道:“既然咱们是帮齐兄,那不如就以齐兄的名义来和他钟建德玩一玩,你看如何?”

众人一听,当下就是点头答应。

那贾顺景大喝一声“好!”,之后就是扯着嗓子朝楼下喊道:“以冷府齐公子的名义,送一千金!分别给两位姑娘!”

听得贾顺景首先做出表率,柴陵就是兴奋道:“我也以齐公子的名义,送一千金给两位姑娘!”

“一千金,再加上六片金叶子!”荣浩不紧不慢,就是冷声道。

齐豫瞠目结舌地听着这几位的话,似乎是不敢相信,好家伙嘞,这短短三句话,整整三千两黄金就没啦?

孙雄看到齐豫的模样,心头笑了笑,就是走上前去附耳道:“这才只是开胃菜嘞。”

齐豫摇了摇头,苦笑道:“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就不来宝龙湖了。”

“别急别急,好戏要开始了。”孙雄笑骂道:“一会儿要是咱这面真赢了吗,不管她们当中谁做花魁,那另一位也都是你的,你可就是坐拥齐人之福了呀。”

齐豫露出一副无奈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楼下的人知道这众公子的吩咐后,也是赶忙准备彩头向那小船跑去,不多时几艘小船就是满载着金银珠宝驶向那巨舫,那架势仿佛不是载着珠宝,而是载着巨舫上姑娘们的命运。

不多时,就听见巨舫那面是高喝道:

“冷府齐豫齐公子,赐三千金,六片金叶子给陈姑娘江姑娘!”

四周听闻这话,一片哗然。

“另外,方才贾顺景贾公子,柴陵柴公子,荣浩荣公子的彩头全部归于齐公子名下,现在齐公子总计彩头已经达到了三千八百金,暂时位居第一位!”

那众人听得此话,又是一片哗然。

刚才说的冷府的齐公子其中有的人还不是特别了解,不知道这齐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现在听说贾柴荣三家的彩头全部归到齐公子头上,一时间也是明白过来,这四位爷是抱成团,想与那钟建德斗上一斗了呀。当下众人便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准备看看这两方究竟谁能赢。

等了一会儿,那巨舫上的人又是高喝道:“钟家钟公子赐两千金给江陈二位姑娘,现在钟公子彩头已经达到了四千三百金,暂居第一!”

众人听到这话,俱是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巨舫,显然是怀疑自己刚才听清楚了没有,好家伙嘞这都破了四千金了,那距离宝龙湖捧花魁的记录五千金可是不到一千金了呀。

孙雄听到这钟建德竟然出了四千金,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四千金可是足够京城普通的一户人家八辈子加起来都不止之用了,现在竟然是如同什么杂物一般直接给砸出来,只是为了和贾顺景他们争一个面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贾顺景听到这话,也是瞪大了眼珠子咂舌道:“他奶奶的,这钟建德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他不过是一个吏部尚书之家怎么会将近五千两黄金说砸就砸出来?”要知道,就算是五千两黄金就是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也不可能说拿就拿得出来的呀。

当下是皱着眉头,望向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王从,说道:“王兄,这回可真得拜托你出手了。”

王从笑了笑,就是拍了拍这贾顺景的肩膀,淡淡道:“瞧我的吧。”随后是扭头看向那齐豫,笑道:“齐兄中,我这件东西要是拿了出去,你可就欠下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啦。”

齐豫听得这话心中也是颇为好奇,不知道王从究竟会拿出什么来。

王从清了清嗓子,就是向楼下喊道:“以齐公子名义,赐一件百花霓云裳给那江姑娘,赐一件锦绣姑苏裙给那陈姑娘!”

此言一出,顿时是惊到了那荣浩,当下就是哑然道:“王兄,这......这百花霓云裳可是那西域赤那国的莲花婆婆所做的百花霓云裳?”

“就是那件!”王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荣浩听得这话,竟然是不顾风度赶忙上前去抓着王从的手兴奋道:“百花霓云裳已经是消失多年了,却没想到竟然在你王兄手中呀。”

齐豫听得这话,却是一脸迷糊,显然不明白荣浩和王从究竟在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说对了么?

荣浩看着齐豫一脸茫然样,就是解释道:“齐兄可能不知道,这百花霓云裳可是个好东西呀。”

齐豫一听,就是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荣浩顿了顿道:“齐兄你是知道的,我荣家处于雍关,雍关以北就是那漠北的赤那国,赤那国国都天狼城里有一个莲花婆婆,这婆子年近六十,但是却有一项特殊的技艺。她极会制作衣饰,特别是我关内女子的服饰,而这百花霓云裳就是她的杰作之一。”

“但是十年前,莲花婆婆就是因病离世了,而这百花霓云裳也是随着婆婆的离世而不知下落,”那荣浩摇了摇头,就是颇为遗憾地说道:“却不曾想,这宝物却是在王兄的手中啊。”

我也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从入关做生意的赤那人手中买下了这件名贵的百花霓云裳。”王从摇了摇头,就是笑着说道。

荣浩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这百花霓云裳以丝绸为主制作而成,其间还有少数的轻纱相衬,并镶嵌于玛瑙,翡翠和玉帛,整个衣饰很是华丽,流彩纷呈,带有波光流动之感而清雅又不失华贵不止是这样,那莲花婆婆还调制成了混合了上百种花香的香料,在制作出这件霓云裳后就是以香料辅以七七四十九天,所寻常女子要是穿上这霓云裳后,十步以内常人就能闻到一种令人神往的花香味。”

‘’那......那这衣饰怕是很贵重的东西吧,王兄怎么会拿出来去捧那花魁呢?”齐豫皱着眉头喃喃道。

听得此话,王从却是赶忙摆了摆手:“诶,这霓云裳在我手中毫无用处,美衣配美人,如今正好把它赠与美人,也可以成你齐兄成人之美呀,这买卖呀,划算的很!”说完之后,一双眼睛带着笑意就是盯着齐豫,还伸出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显出一副欣慰的模样。

齐豫听得这话,却是苦笑道:“那这份人情,怕是太大了吧。”

此时,那巨舫终于是传来了声音:

“冷府齐豫齐公子,赐百花霓云裳一件,赐锦绣姑苏裙一件,分别给那江姑娘陈姑娘!”

这声仿佛如同一声巨响,就是炸在了众人的心中。

“什......什么?我没有听错吧,百花霓云裳?这不是早就失传了的东西吗?”

“这百花霓云裳可是那莲花婆婆的至宝呀,这......这怎么会出现在宝龙湖?”

“那齐豫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此等宝物?”

齐豫听得众人议论纷纷,也是无奈道:“看样子今夜我倒是更出名了些。”

那在一旁的贾顺景却是嘿嘿一笑:“想不到王兄竟然有如此宝贝,这百花霓云裳总该让那钟建德是打退堂鼓了吧?”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显然都认为那钟建德不会再来跟价了。

果不其然,这巨舫上的报事人连喊了三遍,却都没人再次跟价了,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资本来与这百花霓云裳相争了。

其实还没等这百花霓云裳出现的时候,那除了钟建德的其他人已经是不打算再跟价了,笑话,这柴荣贾三家的公子是合起伙儿来一齐帮助齐豫,显然就是想要齐豫捧一个花魁出来,看这架势不仅仅是捧花魁,竟还打算是将江晴儿和陈思儿一同捧起来,既然这样,那他们自然是不会自讨没趣去跟这三家一同竞争。

而且那面还有一个钟建德,要是一会儿为了色欲,既把那三家得罪了,又把这钟建德得罪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众人也都放弃了出价。

只是没想到那钟建德也是放弃了跟价,看这样子显然也是被那百花霓云裳给震住了,毕竟今夜前来,一般人可不会认为这捧花魁的价格会超过五千金,所以也就不会带太多的金子,现在看来,钟建德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三声叫完之后,无人出彩头。按照这规矩,要是连报三声后若是无人再出钱,那么就可以确定今晚的花魁究竟是谁了,看刚才众人的出价,这陈思儿无疑于就是今晚的花魁了,那么此后三年,陈思儿当归属齐豫,若是齐豫不同意她和其他男子接触的话,那陈思儿是万万不得私自接见其他男人的。

也就是说,这陈思儿是齐豫的人了。

而未被选为花魁的其他女子,则是归属那出价最高的人,因为齐豫不仅是捧了陈思儿,而且还用一件百花霓云裳大大地捧了这江晴儿,按照规矩,江晴儿也是那齐豫的人了。

一夜坐拥两美,这齐豫的名字一时间就是传遍了整个宝龙湖岸。

可是等了片刻,那巨舫却是完全没有丝毫的动静,齐豫看着这样,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一丝地不对劲儿。

果不其然,霎时间,却是陡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随即就听到了有人惊恐地喊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红袖姑娘的画舫?”话音刚落,就是模糊听到一个很是狂妄的声音:“我等是谁赶干你何事?莫要多管闲事。”

“都给老子闪开,若是阻拦着,杀无赦!”

听到这声,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不多时,就听到了“噔噔噔”的上楼声,从那楼梯口就是窜出来了六七个人。

这些人身着黑色劲衣,手持刀棍,一上来后就是恶狠狠地盯着那齐豫众人,除了齐豫外,其他人都是面色凝重地望着这突然到访的黑衣人,满脸惊慌,显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从那群人中是走出来一个,他身着黑衣,手持砍刀,额头上还有一个刺字,一双眼眸泛着死灰的颜色,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样,惹人注目。

齐豫看到那人脸上的刺字后,心中疑惑道:“这人还是个犯事儿的?”

那人盯着众人看了看后,就是朗声问道:“谁是齐豫?”

众人一听,俱是把目光望向了齐豫,齐豫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就是走上前去一步,淡淡道:“我就是齐豫!”

“哦?你就是齐豫?”那黑衣男子眼神轻蔑地望了齐豫几下,即使冷声道:“那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公子说要见你!”

说完后竟然就是走上前来,想要拉这齐豫的胳膊往楼下走,还未等他近身,齐豫却是赶忙伸出手来制止他,他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群人一点儿道理都不讲,就是要动手。

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对这黑衣男子质问道:“我先问你一句,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是钟建德钟公子!”黑衣男子高傲地说道,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不得了得人物一般。

却不曾想,齐豫听到这“钟公子”时,竟是“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那黑衣男子显然没有料到这齐豫竟然会如此无礼,当先就是冷哼道:“你笑什么?”

“我笑那钟建德不识时务,竟敢屡次招惹我;我还笑那钟建德如此可怜,竟然招了你这么个手下!”齐豫淡淡地望了那黑衣男子一眼,就是笑着说道。

黑衣男子听着齐豫的话,竟是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后满脸涨得通红,就是朝齐豫是近身前去,举起他那明晃晃的大刀就是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没等黑衣男子走近身前,齐豫却是动了,只见齐豫如同一道闪电般眨眼间就闪到了那男子的面前,在男子错愕的眼神下握紧左拳狠狠地打在了那男子的肚子上,男子显然没有怎么准备,遭到齐豫的偷袭后就是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刚刚站稳,一抬头却是看见了齐豫那似冰窖一般寒冷的双眸和带着邪笑的面容。

“咚”的一声,齐豫的膝盖如同铁锤一般狠狠撞击到了那男子的头上,男子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就是向后飞去,只听见“扑通”一声那男子就是重重地摔在地上,闷哼一句竟然是晕了过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齐豫就已经解决了一切。

齐豫稳住身形,淡淡地望着那伙儿呆在一旁的黑衣人,缓缓说道:

“你们瞧,我说对了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羊入虎穴

这齐豫赤手空拳就把黑衣人打倒在地的场景都是收入了在场每个人的眼中,他们俱是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望着齐豫,听着齐豫的那番话后,更是瞠目结舌。

对面现在可是还有七八个手持刀棍的黑衣人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这齐豫竟然是不管不顾就把那人给揍了一顿,这要是一会儿真惹恼了他们可该怎么办呀?想着这点,众人也是愣在了原地,脸色苍白,只希望刚才齐豫这两下子是没有激怒他们。

齐豫淡淡地扫了贾顺景等人一眼,知道这贾顺景虽然看似豪气十足,财大气粗,但也就是一个商家的公子哥,这平日里和那些商人打交道的勾心斗角或许见过,可要说是这真刀真枪可就不一定见过了。

当下双手负背,看着那伙儿黑衣人没有动静,冷声道:“怎么?现在还不滚,难道是想像那位一样,躺在地上不成?”说着说着,就是用眼睛瞥了瞥那被打倒在地的黑衣人,语气之中威胁之气十足。

黑衣人面面相觑,半响后终于是有一人缓缓走出,向那齐豫拱手道:“齐公子,这......这我家公子想要见公子一面,还望公子能够赏个脸。”这人的语气全然不像刚才那最先的黑衣人,语气之中满是恭敬之意。

看样子齐豫刚才露得那两下子,倒是把这群人给镇住了。

齐豫看着这人的模样,摇了摇头,笑着道:“钟公子今晚儿才和我见了一面,怎的现在又要和我见一面,一天之内见两面,他当他自己好像很有面子似的,难不成他让我去,我就去?”

面对这齐豫伶俐的口齿,那黑衣人显然是没有准备充分,竟被齐豫问的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

“唉,罢了罢了,既然是钟公子要邀请我等前去,必然是备好了酒席的吧?”齐豫眼珠转了转,却是陡然问道。

黑衣人听这话,恭敬地点了点头:“我家公子早已备好了酒菜,就是等着齐公子的光临。”看见齐豫心思似乎有些松动,黑衣人就是赶忙开口应道。

齐豫淡淡地扫了扫这黑衣人,就是扭头向贾顺景等人笑道:“贾兄,既然有人要邀请咱们去喝酒,那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这你我刚才都是顾着去选那花魁的事儿了,这肚子可还没填饱嘞,不如咱们就去那钟建德的船上吃上一顿,你看可好?”

贾顺景听得这话,皱眉头疑惑地望向齐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迎上的却是齐豫那胸有成竹的神情,不知为何,在看到齐豫这样子的时候贾顺景一颗悬着的心就是放了下来,心中的紧张也是略微减少了一点儿。

顿了顿,粗声向着周围的人说道:“既然这样,那我等就去那钟大公子的船上叙叙如何?”

众人一听,渐染贾顺景都答应了,自己也没有退缩的理由,再者说,自己这面五六个人,每个人的身世背景都是十分显赫,就算钟建德想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儿那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当下便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黑衣人看着众人答应,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于是拱手向齐豫道:“齐公子,请!”说完后就是下令一伙儿黑衣人分成两列,在楼梯口排着,露出了一副“请”的手势。

就在贾顺景要抬脚走出时,那齐豫却是用手制止了贾顺景的动作,大喝一声:“且慢!”

黑衣人听着这话,就属转过身来疑惑道:“齐公子这是......”

“你把你们的同伴给忘了。”齐豫用手指着那刚才被他打倒在地的黑衣人,笑着说道。

听得此话,领头的黑衣人也是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就是向手下的人吩咐道:“你们去把他抬过来。”

两人听到这话,便是应声答应,刚想走出去,那齐豫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众人听齐豫这话,俱是疑惑,不知道齐豫想要干什么,却看见齐豫是笑呵呵地走向那已经是晕厥过去的黑衣人,双手一震竟是把那黑衣人给扛了起来。

“你们就走楼梯吧,我觉着这位老兄怕是有些重,你们不好背,还是让我来吧。”齐豫撇了撇众人,就是笑呵呵地说道,微一停顿,却并不多言,抱着那黑衣人就是缓缓走到了这船舷边上,低喝一声,脚一蹬地,整个人就是腾空而起,如同鹰隼般朝湖中落去,在众人一片惊叹声中就是稳稳第落在了舫边的一只小船上。

那小船没有丝毫的摇晃,唯有溅起了一圈一圈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四散而去。

那黑黑衣人已经是看呆了,心中在想这齐豫轻功竟然是如此高超,那画舫之上距小船的位置至少有三五尺的距离,如此长度下那齐豫不仅是能够跳下船去稳稳站在船上,而且竟然还能抱着一个人。

即使身为敌人,也不得部不对齐豫感到惊叹,就更不要说那贾顺景一伙儿人了。

“齐兄功夫,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呀。”那贾顺景止不住地摇头,心中的紧张也是消退了几分,要是钟建德一会儿真想动手的话,也必然会忌惮齐豫的功夫吧。

随即是不再犹豫,一马当先地就是朝楼下走去,那孙雄站在一旁还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嘴,依旧是没有说出口,也是紧紧地跟在这贾顺景的身后就是朝楼下走去。

红袖的画舫下面早已是有数只小船在此等候,众人乘着小船,很快就驶到了一艘花船旁边,那花船距离红袖的画舫距离并不远,却是格外引人注目。这艘花船十分华丽,其上装饰着数不胜数的精美珠宝,船身雕饰着牡丹花纹,彩灯高挂,精美典雅,显然是比红袖的那艘要豪华得多,在这宝龙湖所有的画舫之中,可能只有那花魁的巨舫才能微微压过一筹,不落下风。

众人刚一上船,便看见那船舷边上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家仆模样的护卫在冷冷地望着自己,环视这艘船一圈,竟然大约有数十名这样模样的人。

“想不到,这钟公子竟然也是如此豪气,就连家中的私仆都是如此之多,倒是把齐某给吓住了。”突然间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就瞧见这齐豫竟然是出现在了自己后面,此时他肩上的那个晕厥的黑衣人已经是不见了。

齐豫满脸轻松,拍了拍手就是朝自己这边走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那小曲儿很是欢快,和现在这股森然的氛围是格格不入。

“齐兄,你不是比我们先走吗?怎的现在才到?”那贾顺景显然是很奇怪,便是脱口问道。

“嘿嘿嘿,方才去处理了一些事儿,现在才到,失礼失礼。”这齐豫是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就是向贾顺景等人摆了摆手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莫要让那钟公子是等久了。”话音刚落,一双眼睛就是淡淡地扫向那领路的黑衣人,竟然是露出了会心一笑。

黑衣人被这笑给弄得颇为尴尬,咳嗽了两声就道:“诸位公子跟我来吧。”众人跟着这黑衣人就是朝楼上走去。

沿途的那些钟建德家的私仆人,如同石雕一般是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眸如同狼的眼睛一般恶狠狠地盯着齐豫他们,神色冷然而肃穆,贾顺景看着这模样,便是觉得全身泛冷,内心颇有些忐忑。

自己这下可是如同羊入虎口,现在身处于别人的船上可是进退两难了,要是这钟建德一会儿真发起疯来叫人打他们一顿他们可是没地儿说理去。想到这儿不禁是瞥了瞥这齐豫和那一路沉默的匡玉。

匡玉他钟建德肯定是不敢动的,毕竟他老爹也是个疯子;而这齐豫则是太过神秘,虽然是冷府的门客但瞧见冷将军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冷将军的亲儿子一般无二,再加上那一手高深莫测的武功,这钟建德恐怕也是不会动他。

那不会只拿自己下手吧,贾顺景想到这儿,也是暗自摇了摇头。

缓步走上那楼梯,贾顺景等人的心中是越来越忐忑,而这齐豫的内心却是越来越轻松,他倒是真想看看这钟建德究竟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毕竟自己刚才才是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折了他的面子,按着这钟建德呲牙必报的性子,那可是不会就为此算了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讹

一上楼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大的屏风,那屏风上画着一个模样美丽的女子,女子手持香扇,身披轻纱,亭亭玉立于原地正远眺他方,不知道在望着什么。越过那张屏风,便进入了正堂,正堂中间放着一张极为讲究的大桌,桌子四周有数十名姿色秀美的丫鬟服侍,那桌子旁边坐着一人,正自顾自地摇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一副很是悠闲的模样。

待看见齐豫等人来近前来后,就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开始剥起桌上的花生,他的拨法还与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是一颗一颗的拨,他反而是一把一把地抓在手中,面露狰狞地狠狠捏碎,待摊开手后看见有没被捏碎的花生后才是捡起来丢进嘴中,而那些被捏碎的花生则是看都不看一样,就是直接扔到一旁。

“钟公子,你这花生吃的可真是别致呀。”齐豫哈哈一笑,就是走上前去说道。

钟建德好似个没事人一样,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淡淡笑道:“齐公子,你我又见面了。”

“唉,说的可不是么,你我在一个时辰前才是见上了一面,那一面可是令齐某印象深刻呀。”齐豫竟然是根本不管这钟建德如何,径直走到那桌子边上随手就是抓起了一把花生,然后扭头看着旁边的丫鬟道:“这位姑娘,可以帮我剥一剥这花生么?”

那丫鬟听得齐豫的话,早已是吓坏了,一张俏脸瞬间惨白起来就是看向那钟建德,想让钟建德拿个主意,却不曾想钟建德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既然齐公子看得上我家的丫鬟,倒不如待会儿等你回府的时候我让这丫鬟直接跟着你回去不就完了?”

“诶,那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豫显然是不按照套路出牌,他听到了钟建德那看似寒嘘的语气中藏着讽刺和威胁,竟然是直接一口答应下来,然后眼如弯月,笑着对那丫鬟说:“姑娘,你叫啥?”

姑娘听得这话,先是唯唯诺诺地看了看那钟建德,随后是害羞地低下了头,用一种如同蚊子一般的声音呢喃道:“我......我叫秋儿。”

“秋儿?好名字,好名字。”齐豫哈哈大笑几声,竟然是直接在钟建德面前开始调戏起这钟建德的丫鬟来。

这一下可是把众人都给看呆了,这齐豫的胆子也忒大了吧,这又是吃花生又是和丫鬟谈情说爱的,好似完全不把那钟建德放在眼里,仿佛这花船的主人不是钟建德而是他齐豫,而这一桌的酒菜也是为钟建德准备的。

钟建德看着齐豫这样,脸色是逐渐冷了起来,淡淡道:“齐公子当真是不客气呀,不愧是这京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齐豫哪儿听不出钟建德口气中甚浓的讽刺之意,嘿嘿笑道:“钟公子,你这就是谦虚了,我再怎么出名那也肯定不如钟公子你出名呀,你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我齐豫就是再过个五年,十年,可都是比不上这如日中天的你呀。”

不等那钟建德回话,却是再次朗声道:“再说了,是你钟公子要请我们到你舫上来做客的,这我吃一点儿你舫上的东西,似乎并无什么不可吧?”说着说着,却是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向钟建德笑着说道:“又或者,你钟公子如此小气,就连这吃的也不给我们尝尝?”

“难不成是钟尚书给你的银子不够了,连这吃的都要省着省着啦?”齐豫丝毫不客气,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又是随手捻起桌上的花生,剥了外壳就是塞入口中开始慢慢咀嚼起来,神色悠闲,淡然,从容。

钟建德目光如刀,冷笑了一声:“齐公子还当真是伶牙俐齿,不愧是那装神弄鬼的‘道士’,我钟建德说不过你。”

齐豫并无多言,依旧是吃着这桌上的花生,似乎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钟建德看着齐豫的样子,眼睛就是眯了起来,呵呵笑了一声,淡淡道:“齐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齐豫满口塞着那花生,就是不耐烦地咕囔道。

“你觉着,这红袖姑娘能值几个银子?”

听得这话,齐豫终于是皱起眉来,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似剑,冷冷地盯着那钟建德,淡淡道:“不知钟公子,这是何意?”

钟建德见到齐豫是紧张了起来,当下心中一笑,就是站起身来,满脸得意地往那齐豫身旁走去,待走近后才是笑着道:“这......齐公子你也知道,我是宝龙湖的东家,这红袖姑娘可是我宝龙湖的人,你说,我要是把她给卖了,怎样?”

“不知钟公子,想要把红袖姑娘卖给谁?”齐豫听得钟建德这话,终于是知道这钟建德打得是什么鬼主意了。

他今晚本来是借着冷亦云不在,想要去红袖姑娘那儿贪贪便宜,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个齐豫来,不仅是没有得到红袖姑娘,反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折了面子,按照钟建德他呲牙必报的性格,当然是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不能霸占红袖姑娘,那就转而打起了这卖身契的主意,红袖姑娘是宝龙湖的艺妓,这卖身契当然就是宝龙湖东家的手中,而宝龙湖众东家之一就是这钟建德,所以他要是动动脑筋,这卖身契可不就落入他的手中了吗。

齐豫想到这儿,目光逐渐变冷,看样子,这钟建德要耍些下三滥的招数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钟建德嘿嘿一笑:“这红袖姑娘的卖身契在我手中,那卖与谁人全凭我的想法,这齐公子你怕是管不着吧,我要是高兴,说不定还能给她寻个好人家,让她过上好一点儿的日子;但我若是不高兴,大可以把她卖个一个性子古怪的人家,要是她到时候被那人家暴打一顿,或者嫌弃出生不干不净,或者再严重点儿,死掉了,那和我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呀。”

“当然,我也可以不卖掉她,她可以在我这宝龙湖带上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当我的仆人,像她刚才不听我的话,回头等你们走了,我自然可以好好调教一番。”钟建德说着这话时,眼里闪着阴冷的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颇为卑鄙的事儿。

“怎么样,齐公子,想不想为红袖姑娘赎身?”钟建德一脸好笑地对着齐豫说道。

还没等齐豫说话,那在一旁的孙雄就是脸色泛红,直接是冲了上来冷声道:“钟建德,凡是不要做得太过!”

钟建德轻轻抓起一把桌上的花生,像往常一样狠狠捏碎,把好的花生塞入口中,悠悠道:“什么叫做做得太过?这我钟某人的一切行为可都是没有违背我大秦的律法的,合情合理,又如何叫做做得太过?”

“你孙公子也算是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你那儿不是还有三五个商家的朋友么。”钟建德淡淡地瞥了瞥孙雄旁边的贾顺景等人,嘿嘿笑道:“你孙公子要是有本事,大可以拿银子来赎人嘛,可我只是担心,你孙大公子能不能拿出足够的银子来为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女子赎身,就算是有那么多银子能够为这婊子赎身,但是我要是不卖的话,你又能耐我何?”

“是找人来偷?还是找人来抢?”钟建德望着情绪已经快要渐渐失控的孙雄,就是添油加醋道。

齐豫看着这孙雄火冒三丈的样子,当下是赶忙回去拍了拍孙雄的肩膀,那孙雄看着齐豫的神情,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暂时也是稳定了一下情绪,只是用一种想要吃人的眼神瞪着钟建德。

要是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钟建德此刻怕是已经被杀死上千次了。

“齐兄,现在该怎么办?钟建德这是讹上咱们了呀。”那贾顺景向齐豫低声附耳道。

齐豫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摸着下巴,做出了沉思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铁齿铜牙

齐豫望着这钟建德得意的脸庞,顿了顿后说道:“那不知钟公子,我等要出多少银子才能赎回这红袖姑娘?”

钟建德轻笑了两声:“哎哟,这我可就真说不准了。”抬头瞥了瞥那站在一旁的贾顺景,嘴角微微上扬,夸张道:“要不,贾兄把你那贾家的所以产业全部转到我钟家的名下,这样大概是够了赎那红袖姑娘的钱了。”说到最后,竟然是用大拇指开始刮起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望着贾顺景。

贾顺景听得这话,当下就是忍不住指着那钟建德,冷声粗口道:“你!钟建德你莫要欺人太甚!”

钟建德听得这话,摇了摇头,淡然道:“既然贾兄出不起这价格,那红袖姑娘也就只能任由我处置了哦。”那头甩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啧啧”之声不绝于耳,让人很是心烦。

齐豫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到钟建德这副得意的面容,眼珠转了转,却是轻笑了起来:“钟公子,我且问你,是不是要是我等出不起赎买红袖姑娘的价钱,那就不能带走红袖姑娘?”

“那当然了,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自古以来的规矩。”钟建德眯起眼睛,瞥了瞥这齐豫,悠悠道:“但倘若是齐公子你们要强行抢人的话,那可就是违背了我大秦的律法,到时候恐怕你们得去那大理寺一趟了。”

钟建德看着眼前这七八人结对成群,再听到齐豫的一番话,当下心中生疑,以为这齐豫是想要强行动手将红袖给劫去,所以忍不住出声威胁到。

贾顺景听着这话,攥紧的双拳也是微微松开了一些,显然钟建德的一番话对他是起了作用,他们这些人中有一半都是商家出生,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四级,商人虽然有钱但也是最让人看不起的,要是他们因为这等事被抓到了大理寺去问话,即使最终能够侥幸出来,怕也是得破费好大一笔打点关系才行。

再说,这钟建德的老爹钟善可是堂堂吏部尚书,那自然是有权过问这刑审之事的,一会儿要是再从中做些马脚,匡玉他们到还好,毕竟是出自官吏之家,到时候让他们的爹帮忙倒也不会惹到太大麻烦;但他们可就不一样了,若是真进去了,可能就真得受一些苦了。

想到这儿,众人脸色微变,知道钟建德这是狮子大开口,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红袖姑娘卖给他们,若想要为红袖姑娘赎身那是绝无可能。

齐豫听得这话,当下就是微笑道:“要是我强行抢人,钟公子当真要把我等送到那大理寺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规矩总是不能坏的。”钟建德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齐豫一听钟建德的话,居然是拍起手来,伴着那“啪啪啪”略带节奏的掌声,就是笑着道:“不错,不错,想不到钟公子这样的人,竟然也懂得到何为礼何为法。”那语气中带有浓厚的讽刺意味,刚一开口,那身边的秋儿竟然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

钟建德冷眼瞧了瞧这秋儿,心道一会儿一定得好好地收拾她一顿,然后是淡淡向这齐豫说道:“怎么了齐公子,我有哪里说得不对么?”

“钟公子说得当然对,自古以来钱货两清,这是我等做人的规矩,是一定要遵守的。”齐豫点了点头,缓缓道:“可若是钟公子你触犯了规矩,又当如何?”

钟建德听闻齐豫的话,以为他是指以前自己干过的那些缺德事儿,心中发笑,也不恼怒,就是气定神闲地说道:“齐公子,这人说话可是得有证据的,你不能平白无故诬我的清白,你说这话,是在说我触犯了我大秦的律法吗?”

“当然!”齐豫不假思索,就是点头答道,双手负背而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钟建德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那齐豫竟然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当下就是一愣,随后是冷哼一声:“齐公子,那我请问,你的证据在哪儿?若是没有证据的话,你可就是诬我清白了,我完全有理由可以把你送进大理寺。”

钟建德舔了舔他那布满花生渣的嘴唇,就是狰笑道。

齐豫望着钟建德这样子,当下是皱起了眉头,缓缓走近钟建德的身旁,从容道:“钟公子,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大秦对于私家兵械的规定么?”

那贾顺景等人听到齐豫陡然间就是提起兵械这档子事儿来,一时间也没明白用意何为,俱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钟建德对于齐豫的疑惑也是大感讶异,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答道:“当然知道!”

齐豫瞥了瞥钟建德,随即是拿起桌上的酒杯,自顾自地摇了起来,侧着脸,终是说道:“自我圣上开创大秦以来,便立了一条规矩,钟公子可知是什么规矩?”

钟建德皱起眉来,默然不语。

齐豫望着,轻笑了声,然后缓缓道:“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

钟建德闻言,不禁是大惊失色,终于是反应过来这齐豫想要说什么。

自大秦开创以来,秦皇刘坚就是大兴改革,创建官制,整理律法,通告天下,而这律法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关于一些产业的兴办权的归属问题,众人皆知,刘坚是在乱世之中用刀兵建立起的大秦,所以自然对于这刀兵也是极为重视。

开国以来,“家天下”的观念就已经是深入每个百姓的骨髓之中,不可更改,这一方面体现出了秦皇刘坚开明的治理态度,而另一方面却也存在着弊端。以“家天下”为主的观念横行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国家是属于一家一姓之私产,“既以产业视之,人之欲得产业,谁不如我?”这种观念会逐渐在百姓的心中萌芽,滋生,那么到最后的后果,即是觊觎秦朝江山的人士会越来越多,在太平盛世倒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可若秦朝一旦陷入混乱,那这所有的隐患也将会一齐爆发,最终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秦皇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便规定了严格的限制产业的律法,例如所谓的盐铁产业,皆为官营,寻常人等不得私自兴办,违者会被属以谋反的罪名来处置,所以对于这兵械的管控,是十分严格的。

当然,再严格的律法也得讲究人情,针对朝中的某些重要官吏,刘坚倒是网开一面,允许了他们可以配置少量的私械,当然这种人情肯定是不会明文规定的,朝中大臣自己知道就行了。钟善身为吏部尚书,他的手下有些带私械的护卫倒也属正常。

而齐豫现在却是将这不成文的规定给冠冕堂皇地说出来,这倒是让钟建德始料未及。

钟建德想到这儿,终于是变了脸色:“齐豫,你想干嘛?”

齐豫呵呵一笑,淡淡道:“私藏兵械,钟公子,你可知罪?”

钟建德脸色一沉,皱眉道:“我有何罪?”随即是伸出手来指着那船上护卫的刀剑说道:“你是想说这些么?”

齐豫闻言,面带微笑就是点了点头:“钟公子,原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钟建德听得齐豫的话,冷哼一声:“哼,齐豫,你不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我钟家是京中重家,我爹钟善是朝中重臣,那可是精贵的很,为了我家的安全,安排些好手佩戴兵械来保护我爹和我的安全,这又何错?”

“那么钟公子此话,是要公然反抗我大秦的律法吗?”齐豫闻言,语气逐渐变冷,冷笑道。

钟建德一听,却是怔了怔,显然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话中已经出了巨大的漏洞。

齐豫不等钟建德说话,当下就是向那贾顺景等人道:“贾兄,你们方才也听到这钟公子说了什么,他既然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自身安全,私带兵械,并无错误。这可是公然藐视我大秦律法,公然藐视陛下的圣威,你们说,按照我大秦律法钟公子的行为该当如何?”

“王兄,家父是光禄大夫王公,你可知道这钟建德的行为应该如何处置么?”齐豫悠悠向那王从问道。

王从一听,心中终于是反应过来,这齐豫可是给钟建德下了个套儿让他往里面钻。朝中重臣私带兵械虽说是不成文的规定,但这种事儿毕竟触犯了皇家的威严,也不好当真明面上来说,现在钟建德倒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说出了这事儿,这无疑于就是落了口舌,要是不较真也就算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若是较起真来,那完全可以将这钟建德告到官府去,安他一个违背律法,藐视皇威的罪名,那这样事儿可就闹大了。

顿了顿,就是朗声道:“齐公子,家父没有和我谈起过类似这样的事儿,不如等一会儿我回去将钟公子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家父听,你看如何?”

齐豫顿了顿,就是点头道:“那当然好。”扭头瞧着这脸色铁青的钟建德,悠闲地捻起桌上的一粒花生,丢入最终一边咀嚼一边嘟囔道:“钟公子,你说你这话要是被朝中大臣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呢?”

第一百三十章: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第二更,求首订!)

钟建德面相阴沉,一双眼珠犹如恶狼一般狠狠地盯着齐豫,说道:“齐豫,你当真要鱼死网破么?”

他此时已经是回过神来,自然知道自己是掉入了那齐豫的陷阱之中。其实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算是上报给官府,也未必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很可能到最后会不了了之。

但他钟建德心虚呀,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究竟干过多少缺德事儿,可他自己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明白着嘞。就拿几年前的春雨姑娘来说,因为没有被捧为花魁,就成为了他发泄兽欲的工具,被自己活活折磨了三天三夜后,竟然是投河自尽了,当初这事儿闹得也是挺大的,朝中的很多官员都对此颇有微词,甚至还准备共同上书陛下来检举自己,的亏是他爹出面才把这事儿给压了下来。

那要是当初他爹没有压住这事儿,让陛下真知道了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了呀。

而现在自己这话要是流传出去,保不准当初那些想要检举自己的人还会再跳出来,用这个借口来攻击自己,甚至还会牵连到整个家族,这是让钟建德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当下心中也是有些慌乱,但终究是一个明白人,还是知道这表面上气势可不能弱,所以就想向齐豫施施压。

却没想到齐豫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他,竟然是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忍不住是厉色问道:“齐豫,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齐豫自顾自地答道,顿了顿,笑道:“我笑你钟建德现在处境艰难还不自知,大难临头却还死鸭子嘴硬。”

“什......什么?”钟建德听得这齐豫连连发难,就是用手指着他,却是发不出声来。

齐豫嘿嘿一笑,淡淡道:“钟公子,我且问你,什么叫鱼死网破?你钟建德说错了话,我告不告发你是我的事儿,就算是我告发了你,你又能怎样?我会得到什么损失不成?你钟建德好比是一条鱼,我齐豫就是那网,你说,这鱼死了,这网难道就会破了吗?”

“又或者说,你钟建德难不成还想对冷将军动手!”齐豫语气一紧,就是指着那钟建德的鼻子质问道。

钟建德一听,眼皮挑了挑,完全没有跟上齐豫的节奏,当下就是愣在了原地,随即是急忙辩解道:“我......我何曾说了要对冷将军动手?”

“嘿嘿,你刚才不是说要与我鱼死网破么?我齐豫是冷府的门客,你既然要我死,那当然就是对冷府动手,你对冷府动手不就是对冷将军动手么?”齐豫连声发问,显然是早已在心中准备好了说辞。

“钟建德呀钟建德,你身为一介布衣,竟然想与我大秦朝冷大将军动手,还口口声声说要什么‘鱼死网破’,你这分明是不把冷将军放在眼里,我问你,你心中可有我大秦的律法,可有我大秦的规矩?你这是把冷将军视若无物,冷将军又是陛下亲封的将军,你不把冷将军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我大秦天子放在眼里,钟建德,你可知罪!”齐豫根本不给钟建德狡辩的机会,冷笑着对那钟建德质问道。

字字直指钟建德,字字直击钟建德!

钟建德听着齐豫的话。脸上肌肉抽搐,脑袋发懵。

齐豫说到这儿,却是用眼睛瞥了瞥那站在一旁同样的瞠目结舌的王从,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王从看到齐豫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他这是在给钟建德下套儿,忍住心中的笑意,就是接着齐豫的话,板脸道:“看样子,我得把今晚钟公子说得话给家父原原本本的叙述一番,然后再由家父联合朝中官员向陛下上书,控诉钟公子你的罪行!”

钟建德听着齐豫和王从在自己面前竟然是冠冕堂皇地唱起了双簧,当时差点儿没气得直接晕过去。

“你......你们信口雌黄,完全是在颠倒是非曲直,诬陷我的清白,我......”钟建德涨红了脸,一时间却是没找到什么好的说辞,他本想说他要去向陛下控诉齐豫等人的行为,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儿,这要是真闹到陛下那里去了,不就是正好给齐豫他们一个机会来打自己的脸么?于是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找不到该说什么话来威胁齐豫。

钟建德作威作福半辈子了,在平京城中哪个人能在他手中占到便宜?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却是被齐豫给问得哑口无言,这下可真是闹大了。

他还就纳闷儿了,这齐豫的嘴究竟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能说,而且完全就是颠倒黑白,玩些文字游戏,要是早知道齐豫这么会说,当初就不该把他们叫到船上来。

当初钟建德本来想的是以红袖姑娘来威胁齐豫等人,让他们让出那陈思儿和江晴儿,可是现在倒好,这条件提都还没提出,却是被齐豫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十分狼狈。

“我什么我?钟公子,既然你都说不出来什么,那也就说明你已经无法反驳我齐豫的观点了。”齐豫皱着眉头说道:“那既然这样,贾兄王兄,你我就先告退吧,别打扰钟公子的雅兴,毕竟这可能是钟公子最后一晚吃得如此之香了,那大理寺的饭菜可是比不上这宝龙湖的。”

贾顺景等人是憋着笑,对着齐豫拱手道:“好。”随即抬脚便要向楼下走去,竟然是管都不管这钟建德。

钟建德看着众人做作的模样,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吐出来。

犹豫片刻,终于是在众人即将下楼梯时咬牙道:“且慢!”

齐豫听到这话,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微笑,扭过头来淡淡道:“哦?不知钟公子,还有何事?”

“你想怎样?”钟建德脸色铁青,对着齐豫恨恨说道。

齐豫一听就是,心中乐开了花,看样子这钟建德是被自己给逼死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对着钟建德故意疑惑道:“钟公子,你这话我可是没有听明白呀,什么叫做我想怎样?”

“别装傻了,你是要钱还是要人,快说!”钟建德知道这齐豫是在跟他装糊涂,当下就是没好气地说道,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齐豫知道这话已经是够火候了,再说下去保不准钟建德要狗急跳墙,眼珠一转,叹了口气道:“唉,钟公子,我齐豫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人,实际上我也舍不得把钟公子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既然钟公子想要私了,我齐豫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抬头瞧了瞧那远处红袖姑娘的画舫,含笑对着钟建德说道:“这首先嘛,红袖姑娘的卖身契我当然是要的。”

“首先?”钟建德听得这话,瞪大了眼珠子望着齐豫。

齐豫一本正经道:“怎么?钟公子好像很不满这条件?”

“齐豫,你别欺人太甚,俗话说得好,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钟建德眯着眼睛,向齐豫是冷笑道,语气中威胁之意甚浓。

“哦?钟公子你这话可就是说错了,我何时说过以后要与你钟建德再见上一面?”齐豫却是笑着对那钟建德说道,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钟公子不领情的话,那我齐豫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向钟建德抱了抱拳,颔首道:“钟公子,那咱们大理寺再见。”说罢就是真得向那楼梯口头也不回地走去。

还未完全走到楼梯口,终于是听到后面传来了一声丧气声,

“齐......齐豫,除了那红袖的卖身契,你还想要什么?”钟建德的声音十分勉强,看样子很是无奈。

齐豫一听,也是长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道:“钟公子,你这就对了嘛,不要把事儿闹得那么僵,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废话少说,快说还有什么条件?”钟建德眼里布满了阴霾,对着齐豫恨恨道。

齐豫望着那钟建德一副奔丧的脸色,咂舌道:“除了红袖姑娘的卖身契外,我还要那艘画舫。”

“好!”钟建德大叫一声,当下就是爽朗答应道,“你且慢,我去拿......”

还未等钟建德说完话,那齐豫却是摆了摆手,出声打断了钟建德的话:“钟公子,我这条件可还没有提完嘞,你急什么急?”

“还有?”钟建德原以为这齐豫的条件已经提完了,却不曾想这齐豫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还有条件,当下是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望着齐豫。

齐豫不管钟建德,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说道:“还有嘛,那江晴儿和陈思儿的卖身契,我也一并要了。”

“对了对了,再补偿我五百两黄金,反正你钟大公子也不缺钱。”

“嗯嗯,再来十斤好点儿的布帛,钟公子你是不知道呀,这眼看着都快要过春节了我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回头你把布帛送到冷府上去,我叫人给我做身衣裳。”

钟建德呆呆地愣在原地,他只觉得眼前这个齐豫根本就是个比他还蛮横无理的泼皮无赖。

他今儿终于是明白了为何众人都把齐豫称为“平京第一恶霸”,不仅因为他那专门踢人腿部的下三滥功夫,还是因为他这无赖的性格。

“是真的厚颜无耻呀,厚颜无耻到了一种境界呀……”钟建德欲哭无泪地想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赎人(第三更,求首订!)

看着齐豫还想要再说下去,钟建德赶忙是摆了摆手,制止了齐豫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丧气道:“齐豫,你不能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齐豫皱了皱眉头:“我且问你钟建德,什么叫做乘人之危?你今晚设下诡计害的冷兄不能如约到这宝龙湖来不说,还想背着冷兄强行掳走红袖姑娘,你这算不算是乘人之危?”

随即瞥了瞥那远处船舷边上站着一圈的钟家仆人,悠悠道:“你钟大公子穿金戴玉,来到这宝龙湖上一掷千金,老爹又是朝中重臣,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然后伸出手来指着边上的众丫鬟说道:“你钟大公子倚红偎翠,每日都能看见这群莺莺燕燕的姑娘,我且问你,什么叫危?”

“你可关心过京中百姓的生活情况?你可去那郊外看过穷苦人家的惨淡处境?你可曾下过田,种过地,拿过枪,上过战场?”看着钟建德瞠目结舌的模样,当下心中定了定,朗声道:“这些你钟大公子都没有干过,你只知道在这京城中寻欢作乐,欺下瞒上,这些年里被你欺负过的人还少么?许多人都是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你钟建德又曾管过他们的死活?你享尽了半辈子的安逸,却在这宝龙湖上,在这艘你钟家的巨舫上,口口声声地叫我别乘人之危?”

“钟建德,你的脸呢!”

钟建德被齐豫这番问话给问得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是找不到话来反驳齐豫,只能呆呆地杵在原地,一张脸是一会儿涨得通红,一会儿又气得发白。

齐豫却是不等钟建德回话,当下就是转身向后面的贾顺景等人朗声道:“贾兄,我看这钟建德也忒扣门了,根本没有一点儿诚意,既然如此,我等还是尽快离去,准备将此事上报到圣上那里。”抬脚便走,一边走一边沉声道:“王兄,记得给令尊说明一下这钟建德的情况,令尊是‘铁骨铮铮’的王公,想必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管。”

钟建德终于是被这齐豫给吓住了,看着齐豫来势汹汹的模样,当下便是脱口而出:“齐......齐公子且慢!”

齐豫听到这话,疑惑地转过头来,淡淡问道:“钟建德,你还有事儿么?”

钟建德顿了顿,终是心中一定,咬牙道:“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哦?钟公子想通了?”齐豫闻言,却时转过身来,瞥了瞥钟建德,随即是问道:“这苍天在上,大地为证,船上还要众多的公子和仆人,你钟建德可得说明白答应了我什么,要是不说明白一会儿又说话不算数了,我可就没地儿说理去了。”

钟建德见到齐豫这倏然间就是转变了态度,心中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答应你齐......齐公子,将那红袖姑娘的卖身契和画舫都送给你,哦对了,还有......还有那江晴儿和陈思儿的卖身契。”抬头一望,又是看着了那齐豫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一慌,只得恨恨道:“还有十斤布帛和五......五百两黄金。”

齐豫听得这话,终于是喜笑颜开,缓缓走近那钟建德,待走近后便是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亲近道:“钟公子啊,你这就对了嘛,要是一早就这样,我又何必给你讲这么多的大道理呢?”说着说着,竟然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建德看着齐豫这般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差点儿是没在这船上晕死过去。

齐豫顿了顿,却是向钟建德再道:“那既然钟公子答应了,好事不过夜,不如现在就将那红袖姑娘,江晴儿和陈思儿的卖身契直接交给我吧,省的我日后再跑一趟。”冲着钟建德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嘿嘿道:“怎么,钟公子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钟建德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他想等拖到今天晚上回府中去找自己的爹商量一下,他相信以自己爹的本领只要提前做好准备,那这齐豫的话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现在却怎么也没想到,这齐豫竟然提出要当面兑现承诺,心中没有法子,面露难色,只得是向手下人吩咐道:“快去我那大堂中将红袖姑娘等人的卖身契找出来,直接交给齐公子。”

下人听得这话,犹豫道:“可是钟公子,这......这卖身契的转卖是要征得其他几位东家的同意呀。”

还没等那下人说完,钟建德却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怒道:“你是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叫你去拿,你他妈地就快去,动作麻利些别婆婆妈妈的,出了事儿我来办!”

下人被钟建德骂了一顿,也不敢说什么,当下就是快步向堂内走去,去找那红继续姑娘等人的卖身契了。

齐豫看着钟建德这快要被气炸了的表情,心中偷笑,表面上却是不苟言笑,眉间轻挑,对那钟建德淡淡道:“钟公子,那这布帛和黄金,也劳烦你今晚就直接交给我吧。”

钟建德一听,有些为难:“这......齐公子啊,黄金我倒是随身带了许多,但那十斤布帛可不是小分量,我.......我这出门也不可能会带这么多布帛呀。”

齐豫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钟公子说得有理。”看着钟建德正要长舒一口气时,却又是提议道:“要不,钟公子你现在就派人到你府中去取那布帛,我在宝龙湖这儿估摸着还要玩一玩,时间上来说应该来得及。”

钟建德听得齐豫这主意,眼中恼怒不已,冷哼了一声,向着那下人道:“你等火速前往府中,带十斤布帛过来,要是我爹问起来,就说是在打衣裳!”下人领命而去,那钟建德看着齐豫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按住心中那股想要揍人的冲动,恨恨道:“齐公子,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齐豫闻言,猛地点了点头,含笑道:“不错不错,钟公子办事儿果然是雷厉风行,效率之高,让我等是十分佩服呀。”

言罢,就是转身向那使劲儿憋笑的贾顺景等人说道:“贾兄,那咱们就回那红袖姑娘的船上去再玩玩吧?”

“当然!”贾顺景一脸正色地粗声道。

齐豫闻言,点了点头,便是拱手向那钟建德说道:“那今夜,就多谢钟公子的美意了,一会儿叫人直接把布帛送到红袖姑娘的船上来就行了。”

留着钟建德那气得铁青的脸,就是抬脚向楼下走去。

待坐上小船后,齐豫却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向那巨舫上的钟建德大声喊道:“对了钟公子,咱们这事儿,可是还没玩嘞!”

钟建德已经坐在那椅子上了,听着这话,却是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

众人刚刚回到那红袖姑娘的舫上,一走进大堂内,就瞧见那红袖姑娘竟是坐在位子上唉声叹气,神色黯然,显然是在为自己等人担忧。红袖见到众人毫发无伤地回到舫上,心中的大石头也是落了地,便是赶忙要行礼。还未等她行礼,齐豫却是赶忙摆手笑道:“红袖姑娘不必如此多理。”

“对了姑娘,今天过后你就不再是这宝龙湖的人了,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齐豫想到了什么,便是对着红袖轻笑道。

红袖显然是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双美目带着些许疑惑望着齐豫。

未等齐豫开口,那一旁的孙雄终于是说道:“红袖姑娘,齐兄已经将你给赎了回来,你现在是自由身了,不再受这宝龙湖东家的管控了!”

红袖一听,满脸震惊,显然是不敢相信,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

孙雄看着红袖这样子,微笑道:“红袖姑娘,也就是说你待会儿就可以直接离开这宝龙湖了,到时候我叫冷兄前来接你,如果冷兄出不来,你大可以和齐兄回那冷府,冷将军虽说脾气有些古怪,但对齐兄可是百般纵容的。”

齐豫听得这话,也是拱手向那红袖说道:“红袖姑娘,以后你可进冷府在冷兄身边做一个妾室。”

红袖娇躯一震,眼圈一红,上前来就是要向齐豫下跪,还未下跪却是被齐豫给拖住了胳膊,抬头看着齐豫那英俊的面孔,脸色一红,竟是忍不住娇羞地低下了头,感激道:“齐......齐公子,红袖在此谢谢齐公子的大恩大德,这一生一世,没齿难忘。”

“诶,红袖姑娘这就言重了,你是冷兄的一意中人,冷兄又与我是至交,这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瞧见那红袖一脸忐忑,心中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怎么?红袖姑娘莫不是在担心这入府一事?”

“不用担心,虽然冷将军脾气可能hi烈了些,但有我在冷将军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冷兄旁边,嗯......若是做妾室不得,可以先做个丫鬟,然后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做妾室也不迟。”齐豫自顾自地对着红袖笑道。

红袖低声呢喃一声“嗯”后便是不语。

正当众人欢笑之时,却听得那湖中央的巨舫终于是传来了声音:

“现在宣布今年宝龙湖花魁评选结果!”

第一百三十二章:坐拥三双美

听得这个声音,四周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先前钟建德和齐豫在画舫上发生的事儿,大多数人都是一无所知,自然也就不知道因为钟建德的原因这花魁评比竟然会差点儿出现意外,只是奇怪这结果为何迟迟都不揭晓,现在等到这儿,便都是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艘巨舫。

一声锣声响起后,那传话人终于是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宝龙湖的花魁是......”那声音远远传开,十分洪亮,激起了在场每个人的好奇心。

“陈思儿!”

其实刚才那名神秘的齐公子出手时,众人就已经大致知道了结果,现在听说果真是这齐公子捧那陈思儿夺得了花魁之位,心中依旧还是有几分吃惊,眼神也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钟建德所在的豪华巨舫,都是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望着那船。

想不到啊,平时不可一世的世公子钟建德竟然会栽在这个齐公子的手中,这个消息可远比那陈思儿夺得花魁更有噱头。

“陈思儿姑娘今夜以五千三百金的价格夺得了我宝龙湖的花魁,一举破掉了几年前沈冬姑娘四千金的纪录!”那传话人的声音也是引起了几分骚动,惊叹喝彩之声不绝于耳。

“现在宣布各位姑娘的恩客!”

“陈思儿姑娘的恩客乃是这齐豫齐公子。”顿了顿后,却是再次朗声道:“江晴儿姑娘的恩客......这......也是齐豫齐公子!”此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整个宝龙湖的气氛达到了最**。四周一片轰然,有叫骂之声,同样也有喝彩之声,显然齐豫一夜坐拥双美可是羡煞了旁人。陈思儿自不必说,不仅仅是打破纪录的花魁,而且那一身勾魂夺魄的舞姿依旧还模糊地停留在每个人的心中,而江晴儿呢,虽然不是今夜的花魁,但她犹如天籁的琴声也是十分了得,让宝龙湖的每个人都享受到了听觉盛宴。

“齐兄,这下你可是要出名了呀。”贾顺景对齐豫刚才的举动颇有好感,心中对齐豫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听到这宣告后就是挤眉弄眼地向齐豫打趣道。

“齐兄,今夜你莫要为了那事儿,坏了身子呀。”在一旁的孙雄也是没个正经,接着贾顺景的话说道。

齐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想什么嘞,想什么嘞,我齐豫是那样的人吗?”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一会儿登上那花船我会与两位姑娘相敬如宾,绝对是不会干出你们想的那种龌龊之事的。”

众人瞧着齐豫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顿时是一齐发出“咦”的一声,在想着这齐豫的脸皮究竟是有多厚,莫非比那平京城的城墙还要厚些?

众人一片打闹之中,却是忽然看见远处已经有一艘花船是靠了过来,花船上有个丫鬟正在张望着自己这面的情况。

“那是巨舫派来接恩客上船的,齐兄你待会儿就要乘坐这艘花船登上那巨舫了。”贾顺景看着齐豫疑惑的模样,就是笑着向他解释道。

齐豫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不多时,终是上来一个丫鬟,望着众人后就是施了一礼,浅浅笑道:“敢问哪位是齐公子?”

“正是在下。”齐豫清了清嗓子,就是昂首向前一步答道。

那丫鬟瞧了瞧齐公子这模样,甜甜笑道:“齐公子,陈姑娘和江姑娘已经收拾完毕了,正等着公子过去嘞。”

齐豫闻言,微微颔首道:“好,你先下去,我与几位朋友还有几声交代。”

丫鬟施了一礼,就是顺着楼梯向下面走去。

齐豫等着那丫鬟走了下去后,就是转身拱手向贾顺景等人说道:“贾兄,那我就先走一步。”

“快去吧快去吧,莫要让姑娘家等久了。”贾顺景粗声粗气地打趣道。

齐豫点了点头,又是朝着孙雄说道:“孙兄可否帮忙在这舫上等上一会儿,一会儿钟建德要把卖身契给送来,还望孙兄能够代我接收一下,莫要让那钟建德钻了空子,到时候事儿可就难办了。”

孙雄知道这事儿马虎不得,当下也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道:“齐兄放心,这点儿包在我孙雄的身上。”

齐豫听得这话,便是大步朝着楼下走去,终是登上了那接人的花船,向湖中央花魁所在的巨舫驶去。

花魁评选结束之后,河岸上看热闹的人们已经纷纷散去,就是在那湖上的诸艘画舫也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四散开来,夜色颇深,天气渐寒,整个宝龙湖上的氛围,从一种狂热的欢乐转为了一种落幕的悲哀,曲终人散,天上的明星点点滴滴,映照着灯火依然的宝龙湖面,但多少带着些许冷清的意味。

小舟荡漾,没过多久,齐豫的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了一艘画舫,那画舫不似其他的画舫,灯火之下,画舫全身都是碧绿的一片,碧绿的栏杆,碧绿的楠木,就连那上面装饰的彩灯和高挂的帘幕也都是碧绿色的,灯火星星点点落在这船身之上,在碧绿的一片下,那画舫竟是少了几丝靡靡之音,而多了几丝清高和孤冷。

“姑娘,我们不去这巨舫么?”齐豫看着这自己身处的这艘小船竟然是向那绿舫驶去而绕过了湖中间的那艘巨舫,心中疑惑不已,就是出声向那丫鬟问道。

丫鬟听得齐豫的话,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姑娘们早在花魁评选完毕后就是乘船到了这绿舫之上,往年的规矩也是在这绿舫上面见恩客的。”

“为何?”齐豫问道。

按道理来说,这巨舫可是十分豪华,在那上面接客既省时又省力,又何必再跑到这绿舫上面来呢?

丫鬟顿了顿,终于是咬着嘴唇说道:“因为安全。”

“巨舫是姑娘们展示才艺的地方,所以很多人就认为姑娘们会一直停留在上面等待结果,然后再在上面迎接恩客,这宝龙湖上鱼龙混杂,兴许会有什么歹人利用这一点来做那坏事也说不定,所以东家们就决定在展示才艺完后每位姑娘都会秘密乘船到这绿舫上来,这样也可以保证姑娘们的安全。”

齐豫听得这话,心中也是颇为惊讶,想不到这小小的宝龙湖,对于安全却是极为重视,虽然心中厌恶那钟建德,可是不得不说这法子倒是个好办法。

小船划到那绿舫边上,齐豫抬头望去,就是依稀瞧见,那船舱雕刻的窗户里面,灯火明亮,竟然有一位佳人站在那窗户边上,望着自己时却是也是愣了愣,随后竟是猛地将这窗户给关上了,似乎想要给自己留一点儿神秘。

“齐公子,这江姑娘和陈姑娘都在那屋里等着你嘞。”丫鬟看着齐豫一脸痴迷的模样,便是轻笑道。

齐豫点了点头,便是跟着这姑娘向那船上走去,掀开那珠帘,便是来到了这舱门之前。

舱门前高悬着两只纱帐绢灯,上面绣着一些诱人的图案,那图案似乎是一个女子在沐浴更衣,齐豫眼瞧着这画,当下就是马上将头给撇了开来,显然不愿意过多去看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图案。

“两位姑娘就在里面。”丫鬟浅浅笑道,对着齐豫施了一礼,就是下去了,显然是想将时间留给齐豫自己。

齐豫深吸了口气,终于是抬脚走了进去。

一走入这舱门之中,齐豫便发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铜质灵鳌香炉,燃着令人醉心的瑞脑香,那徐徐升起的青烟似梦似幻,在这房中不断变换着形状,最终是消逝于那屋顶一袭一袭的流苏中,不见踪影,香气弥漫四溢,更为房间增添了一抹慵懒的倦意。

舱内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脚下,齐豫走在这地上,犹如是走在一副精美的丝绸画上一样,华贵之气竟显无疑。

绕过那旖旎淑女屏风,便看见了那粉黄色的床幔束在一边,镂空轻纱,轻垂于底,香炉轻燃,时不时便会飘来一阵紫檀香味儿,散出氤氲的香气,让人闻到神志为之一清,精神一震;室内高堂之上摆有一张古琴,后有一副鲲鹏展翅图,倒是与这房中之景毫不相衬。

齐豫环顾这室内一圈,并没有发现江晴儿和陈思儿的踪迹,心中疑惑之时,却是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对面的屏风之中,却是走出来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苗条,婀娜多姿,这屏风上所画的是一副宫中仕女图,但那仕女和眼前的可人儿比起来,无疑是要逊色地太多。

那女子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却是丝毫掩盖不了她那傲人的身材,宽大的衣摆上绣着一朵腊梅花,臂上挽迤着丈许白色的烟罗绣花带,纤纤细腰,用一条黄色束腰给扎了起来,她的双眸似水,却带着一种冷冷的寒意,肤若凝脂,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顿了顿身,柳腰轻摆,就是向齐豫是淡淡地望了一眼。

齐豫对上她的双眸刹那,竟然如同是着了魔一般,是愣在了原地,仿佛失了神智。齐望着那女子的樱唇,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射了一箭,箭带惊艳。

惊艳到了这俗世,也惊艳到了齐豫。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