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 - xp1024.com
《国色生枭》


第两一零一章 诵经

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包括楚欢在内,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这地下佛窟还有别的人存在,循声瞧过去,只见到一道影子从黑幕之中缓缓走出来。

瞧见来人,楚欢和诸女更是骇然变色。

只见到那人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从头到脚都是肉疙瘩,宛若怪物,不是风寒笑又能是谁。

“他.....他没死......!”媚娘已经失声道。

楚欢也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已经死去的风寒笑,竟然死而复活,更是随着来到了地下城。

他陡然间便明白过来,先前风寒笑只是假死,其目的就是希望楚欢等人打开佛窟之门,如此便可尾随而来。

风寒笑显然也是放手一搏,当时若楚欢没有拦阻,媚娘便已经在风寒笑身上砍了几刀,楚欢心下大是懊悔,万想不到风寒笑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风寒笑宛若怪物般的躯体此时看起来异常的可怖,缓步逼近过来,嘶哑着声音道:“楚欢,你没有让本将军失望,哈哈哈......,当年本将军借着你们十三太保的性命,逆身修炼,今日又是你领着本将军来到了这地下城,看来当年本将军收留你在麾下,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风寒笑,你......你这个无耻之徒。”媚娘骂道:“你这怪物,真是.....真是好不要脸。”

风寒笑冷笑道:“本将军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张嘴,待会儿,本将就要将你嘴里填满沙石,瞧瞧你还能不能说话。”

“大妃,你护着如莲。”楚欢心知风寒笑死而复生,眼下的情势更是凶险,已经是到了绝境,“琉璃,媚娘,无论生死,与这怪物同归于尽。”

琉璃和媚娘一左一右站在楚欢身边,她们见到风寒笑之时,心下惊骇,但已无路可退,反倒是存了必死之心。

却听到古萨大妃轻叹了一口气,道:“风寒笑,你费尽心机,到头来只怕依旧是一场空。这地下城虽然近在眼前,可是这道铁门坚不可摧,你就算是武功天下第一,想要打开这道门也是万万不成。打不开这道门,也就无法进入城内。”

风寒笑瞧了那地下城一眼,见到城墙向外倾斜,就算是轻功无双,也没有可能攀墙而入,他却不急,发出古怪笑声:“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句话原来你们还是不懂。菩萨既然能打开佛窟地下之门你,当然也能够打开地下城的城门。”盯住如莲,笑道:“有孔雀明王菩萨在此,何愁此门不开?”

如莲一怔,其他人也都是微微变色。

楚欢想到什么,沉声道:“媚娘,火折子.......!”

媚娘立刻醒悟,将手中的火折子立刻熄灭,四周顿时一片漆黑,谁也瞧不见谁。

火光一熄,楚欢便感觉身前劲风忽起,沉声道:“大家小心。”迅速后撤,他知道风寒笑武功诡异非常,万不能有丝毫疏忽,如今已经是鱼死网破,这风寒笑已经入魔,出手必然是取人性命,稍有不慎,便可能死在此人的手下。

风声呼呼,楚欢感觉那劲风就在自己的身前,这时候根本看不见任何的身影,猛然间一股浑厚之力拍在他的肩头,楚欢只觉得自己的肩骨几乎要碎裂,心下骇然,身体却已经飞了出去,随即重重落在地上,他胸腔翻滚,几欲喷血,却还是就地滚了几滚,屏住了呼吸。

四下里一阵沉寂,楚欢心知媚娘等人也是聪明无比,知道关窍,所有人都是竭力屏住呼吸,免得被风寒笑察觉位置所在。

楚欢明白,先前一战,风寒笑虽然并未死去,但却也是受了重创,方才这一掌若是换作风寒笑元气未伤之时,自己这条手臂只怕已经是废了。

“楚欢,你们无路可逃,与其受此折磨,还不如痛快死去。”风寒笑声音森然响起:“本将保证,等你们死后,会将你和这几个女人都埋在一起,就算是下了黄泉,你身边也有这几个女人陪着,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楚欢心知这般只是一时之计,风寒笑元气虽伤,武功就算打了折扣,合众人之力也不是其敌手,只要稍微动弹,迟早要被此人发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绝境。

风寒笑身形如同鬼魅,游魂一般,他说话之间,声音飘忽,忽左忽右,楚欢也是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陡然之间,却听“啊”的一声惊呼,楚欢心下一凛,听出是如莲声音,便听到古萨大妃惊声道:“放开她......啊.......!”一声惨叫,瞬间没了声息。

楚欢心下一沉,只听得风寒笑怪笑道:“楚欢,菩萨在我手中,我瞧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森然道:“小尼姑,将我把城门打开,我饶你们一命,否则我将你们全都杀个干净。”

如莲声音发颤,却极且坚定道:“你是坏人,我.....我就算知道,也不会打开门。”

“难道你想看到他们死在你眼前?”风寒笑怪笑道:“你若不从,我不但要杀了他们,还要将他们的手脚脑袋全都砍下来,让他们死无全尸,你难道想看到?”

如莲急道:“不要......!”

“那你就乖乖把门打开。”风寒笑冷然道:“我没有那么多耐性。”

“我不知道......!”如莲颤声道:“我从没有来过这里,我.....我不知道如何打开门。”

“菩萨开门,绝不会有错。”风寒笑道:“你既然是佛母,定有人传你如何打开门,这是心宗历代相传的秘密,绝不会断在你手里。”

楚欢知道如莲此时必定是惊恐至极,勉强站起身,道:“风寒笑,当年心宗圣王和佛母都被你们所害,如莲.....如莲那时候还只是刚刚出世,又如何知道那些秘密?你打错算盘,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

“他能够打开佛窟地下之门,就一定知道如何打开地下城门。”风寒笑冷笑道:“心宗圣王和佛母却是葬身火海,但是刚出生的孩子,又如何能够逃脱?当年有人带她离开,乃是八部众之一,那人也定然是带着心宗之密传给了这小尼姑。”森然道:“小尼姑,你说不说?”

楚欢立时听到如莲“哎哟”叫了一声,显然是风寒笑下了重手。

他心急如焚,这一声从无眼下这无力之感,便在此时,却见的黑暗之中忽然亮起火光来,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只见那火光正是众人方才过来的出口处,火光缓缓向这边移动,楚欢心下骇然,暗想难道还有人趁机来到这里。

玄真道宗和毘沙门都已经死去,活着的人都已经来到这里,又有谁人尾随而来?

风寒笑显然也有些惊讶,那双冷厉的眼眸瞧过去,火光移动,片刻之后,楚欢瞧见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靠近过来,那人一只手微微举起,手中却是拿了一支火折子,瞧见那身形轮廓十分熟悉,楚欢一怔,陡然想起来,失声道:“大......大哥!”

来人竟赫然是心宗四天王之一的持国天王毗多罗吒。

毗多罗吒一步步走近过来,楚欢此时瞧见毗多罗吒,当真是惊喜交加,他本以为毗多罗吒已经葬身于沙海之中,却万没有想到他活着来到这里。

淡淡的火光之下,媚娘和琉璃的身影也是暴露出来,琉璃瞧见毗多罗吒,花容也是显出惊异之色,毗多罗吒却不看众人,径自走向风寒笑,距离七八步之遥,停了下来,抬头瞧了地下城墙一眼,随即才看向风寒笑,凝视片刻,终是转头看向楚欢,道:“龙王,此人已经成魔,心宗之责,便是清理六道邪魔,是魔临天下,还是佛光普照,只有最后一条路!”

风寒笑怪笑道:“本将还嫌人太少,杀起来不痛快,想不到又多了一位天王前来求死。”

“天王护法,本就是为死而生。”毗多罗吒声音平静,“只要能够除魔,四大天王以及八部众就算尽数消逝,又有何妨?”他忽然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单掌竖于胸前,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诵念。

琉璃见状,却也已经盘膝坐在地上,双掌合于胸前,喃喃诵念。

风寒笑眼眸如刀,楚欢缓步走到毗多罗吒身边,听得他竟是在以梵语诵经,忽地明白什么,竟是也在毗多罗吒身边坐下,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口吐经文。

如莲本是面带惊恐之色,瞧见几人诵经,神色渐渐平和下来,风寒笑手搭在她肩头,如莲却是双手合十,闭目诵经。

一时间诵经之声连续不休,媚娘瞧见,颇有些诧异,远远瞧了一眼,只见到古萨蔌蕥躺在地上,此时正自挣扎着用一手撑住地面,上身微微而起,显然是方才被风寒笑所伤。

风寒笑阴森道:“装神弄鬼,本将现在......!”陡然之间,松开如莲肩头,踉跄往后几步,骇然道:“那是.....那是什么,你们......你们.......!”猛地惊叫一声,声音充满了恐惧,那恐惧就宛若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

第两一零二章 君临天下

媚娘见到风寒笑踉跄后退,很是吃惊,只见到风寒笑双手张开,连连出招,似乎与人相斗u,可是在他身边,却并无一人。

如莲被松开肩头,立时跑开,她心中惊骇,绊倒在地,手上肌肤破开,却还是挣扎起来跑开。

“我要杀了你们,杀死你们!”风寒笑声音凄厉,只听到“轰轰”声响,地面上碎石纷飞,此人却是以内力出招,状若峰巅,媚娘更是吃惊,不知刚才阴险卑劣的风寒笑为何突然间发起疯来,楚欢等人的诵经之声连续不断,媚娘秀眉微蹙,百思不得其解。

风寒笑手脚并出,周身石屑纷飞,媚娘心想此人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必定是精力耗尽,累也要累死。

“皇上1”忽听到风寒笑声音惊恐道:“皇上,臣臣参见皇上!”却只见到风寒笑忽然间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臣好生想念皇上!”

媚娘一怔,四下里瞧了瞧,哪里见到其他人,陡然间明白,这风寒笑竟果真是疯了。

忽又见到风寒笑颤声道:“没有皇上,是有人有人诬陷臣,臣臣对大秦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臣绝无自立之心,臣臣要保的是大秦的江山,皇上皇上,不要杀臣,臣都是义国公,是轩辕平章都是他教唆臣这样做,臣臣是虚与委蛇!”

媚娘心知这风寒笑定是出现了幻象,他面对虚空,空无一人,却幻想出了大秦的皇帝来。

“义国公义国公!”风寒笑再次惊恐道:“义国公,你快向皇上解释,我没有欺君误国之心,是大心宗对,是大心宗那帮妖人,他们要祸乱中原,臣皇上,是臣和义国公商议,谋划了天网计划,就是要彻底铲除大心宗,臣等担心皇上忧心,所以不曾向皇上禀明,臣等该死!”

“臣臣并非躲藏不出另有谋划,大心宗高手如云,臣必须要苦练神功,所以皇上,臣一心为国,绝无二心,求圣上明察皇上开恩,不要杀臣!”风寒笑声音凄厉:“皇上,您英武圣明,绝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臣是冤枉的!”

声音陡然间戛然而止,媚娘蹙起秀眉,却见到风寒笑跪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那地面是坚硬岩石,风寒笑额头很快便是鲜血淋漓,可是他却浑然不觉,媚娘心下大是兴奋,暗想这风寒笑最后就这样叩头流血而死,有心想要趁机偷袭,却知道这风寒笑武功出神入化,此时他疯癫入魔,真要是偷袭,只怕要反受其害。

那已经扭曲变形的身体跪伏在地,异常的可怖,再加上鲜血淋漓,甚至让人有呕吐之感。

古萨蔌蕥一双美眸也是圆睁着,只觉得眼前的情景当真是匪夷所思。

风寒笑额头血肉模糊,忽见他停了下来,媚娘顿时有些失望,只见到风寒笑跪在地上,往前挪了一挪,伸手拿起一块石头,手上颤抖,声音也发颤:“皇上要赐臣自尽,臣臣臣谢皇上隆恩。”缓缓拿起石头,全身颤动。

“这是皇上当年征讨天下的天子剑!”风寒笑盯着手里的石块,道:“臣能以天子剑自尽,已经是心满意足。”梦猛地一抬手,手中石块竟然向自己咽喉砸过去,媚娘见状,禁不住惊呼出声,这一声惊呼,却是让风寒笑陡然停手,那石头距离风寒笑咽喉已经是几寸之遥。

他豁然扭过头来,瞧见了媚娘,眼中寒芒乍现,随即看了手中石头一眼,猛然间仰头大笑,森然道:“好手段,好手段,大心宗果然是妖术层出不穷,本将差点栽在你们手中。”媚娘只见到一团影子忽地一闪,直往楚欢那边飞掠过去。

媚娘心叫不好,她冰雪聪明,晓得是自己方才那一声惊呼,将风寒笑自幻境之中惊醒,又是惊骇又是懊悔,这时候也不顾自己性命,直往那团身影抢过去。

那团身影极快,媚娘的速度如何能够赶上,眼见得那团身影便要靠近楚欢,却见到楚欢身畔一团影子骤然迎出,正是毗多罗吒挺身而出。

他手中本来拿着火折子,身形一动,火折子落在地上,却并未立刻熄灭,四周光亮却陡然暗下来,媚娘只见到两团影子撞在一起,便瞧见毗多罗吒瞬间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风寒笑身形不减,毗多罗吒飞出之时,琉璃却也已经紧随而出,宛若一片轻云迎向风寒笑。

两团身影交错,琉璃就如同云儿一般漂浮在风寒笑四周,风寒笑凄声厉吼,这两人速度都是极快,媚娘也不知两人交手多少回合,此时楚欢却是端坐不动,只是连声诵经,周遭发生的事情,他就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媚娘知晓琉璃武功虽是不弱,但此前已经受伤,万万不会是风寒笑的敌手。

她也清楚,毗多罗吒与毗琉璃奋不顾身先后上前阻挡,就是为了阻止风寒笑靠近楚欢,这时候隐隐明白,风寒笑刚才陷入幻境,定是与楚欢诵经有关,能多阻挡一时,诵经之声便有可能将风寒笑再次带入幻境之中,这时候也不去多想,娇叱一声,也是扑向了风寒笑。

风寒笑凶性大发,出手毫不留情,阴狠至极,好在他之前也受到重创,再加上经文之声让他神智呆滞,琉璃勉强能够抵挡片刻,只是此人凶性既生,出招便极其犀利,琉璃却已经是难以抵挡,媚娘挺身冲过来,风寒笑立时便去应付媚娘,让琉璃稍微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媚娘武功莫说风寒笑,便是与琉璃相比也是远远不及,只是应付两招,风寒笑一拳打在她肩头,媚娘整个人也是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感觉肩头剧痛钻心,肩骨竟似乎已经碎裂,她强忍剧痛,想要再次冲过去,却见到琉璃也已经被风寒笑打飞出去。

琉璃摔落在地上,风寒笑眸中满是杀意,如影随形,探手便往琉璃的脑门子上拍过去,眼见得琉璃便要命丧风寒笑之手,都听到古萨蔌蕥大声叫道:“义国公,义国公,皇上!”

她这几声叫恰到其时,风寒笑身形一顿,手掌距离琉璃脑门咫尺之遥,噶然停手,风寒笑扭过头去,瞳孔之中再次显出惊恐之色,“噗通”跪倒在地,全身颤动,哀声道:“皇上,皇上,臣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西北十万大军溃败,都是臣都是臣的过错,大秦江山崩塌,都是因臣而起,臣罪该万死!”

他背对琉璃,趴伏在地,声若哭泣。

媚娘见状,长出一口气,心知古萨大妃及时叫喊,却是让风寒笑再次陷入到幻境之中。

楚欢额头汗水直冒,宛若雨下,但他却如同老僧入定般,泰山不动。

“臣跟随皇上出生入死多年,即使没有功劳,亦有苦劳。”风寒笑嘶哑着嗓子道:“只盼皇上饶过臣这一遭,臣!”陡然之间,风寒笑豁然抬头,面对虚空,冷笑道:“好,好,瀛元,你不让我活,我也不会束手待毙,你手里的江山,本就是我风寒笑帮你打下,若是没有我风寒笑,你又如何坐得江山?你既然不仁,休怪我不义。”说话之间,却见到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握拳,发出怪笑声:“我手中有河北数万大军,旌旗一挥,所向披靡,这江山终究是姓风的天下,你既然要我性命,我就要你江山。”

他身形陡然前欺,探手出去,竟是对着虚空再次连连出招,只见到他右手成爪,似乎掐住什么东西,怪笑道:“现在可知道我的手段?你现在就写下退位诏书,便说你昏庸无道,要退位让贤,将这大秦江山拱手让给我,你若是遵从我言,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他手作掐式,缓步往前,笑声异常放肆:“等我做了皇帝,万里江山便都是我掌中之物,还有你的那位皇后,也将成为我的胯下之臣,哈哈哈哈!”

媚娘先前惊呼之声,将风寒笑从幻境之中惊醒,此时哪里敢发出一丝声音,捂住了嘴巴。

地上的火折子终是熄灭,四下里顿时一片漆黑,诸人看不到对方身影,只听到楚欢的诵经之声和风寒笑放肆的笑声。

一阵沉寂之后,忽听到风寒笑声音再次道:“是了,就是这样写,瀛元,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这还算明白人。哈哈哈哈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这张椅子这张椅子是朕的了,朕是九五之尊,从今以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朕将君临天下,坐拥九州四海!”

风寒笑那狂傲至极的笑声在黑暗之中异常刺耳,让人毛骨悚然,众人都是寂然无声。

风寒笑笑声不绝,媚娘双手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兀自侵入耳膜,诡异的是,风寒笑这笑声持续时间极长,没有停下的迹象,一边大笑,一边高叫“朕是皇帝”,那笑声一开始还是中气十足,但是许久之后,笑声却是越来越小,似乎是气息跟不上,断断续续,到得最后,只听到“嘎嘎”之声,宛若鸭子在叫。

又过片刻,笑声终于息止,四下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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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一零三章 道济佛宗

黑暗之中,不但没了风寒笑的声息,便是楚欢的诵经之声也已经几不可闻。

媚娘不敢出声,也听不到其他人动静,在这黑暗之中,媚娘只感觉自己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来,她不知道风寒笑到底为何停下声息,亦不知道楚欢现在情况如何。

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不能出声惊动风寒笑,都是默不作声。

时间流逝,就这般过了小半个时辰,媚娘感觉自己已经是浑身冷汗直冒,她汗带异香,也不知道这般要多久,听不到楚欢声音,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实在忍耐不住,闭着嘴唇,向楚欢那边轻轻爬过去。

她知道楚欢方位,只片刻间,已经爬到楚欢身边,伸手过去,发现楚欢竟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下更是着急,忽地感觉伸手碰到一物,滑不留手,确实人的肌肤,她与楚欢早有肌肤之亲,知道楚欢的皮肤绝不可能有如此细腻光滑,那明显是女人的肌肤。

“嘘!”听到黑暗中轻嘘声,媚娘立时便知道是琉璃,原来琉璃方才距离楚欢更近,在媚娘之前,已经摸到了楚欢身边。

媚娘一只手轻轻向上摸去,摸到楚欢脸庞,随即往楚欢鼻子摸过去,感觉到楚欢兀自有呼吸,只是气息虚弱,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摸他额头冰冷无比,心下爱怜不已,也顾不得琉璃就在身边,靠近到楚欢身边,身体贴过去,想用自己的体温帮助楚欢御寒。

琉璃似乎也感受楚欢身体冰冷,也是贴近楚欢,两女一左一右贴在楚欢身上,都是想尽力让楚欢感受到温暖。

片刻之后,媚娘忽然感觉自己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脚腕处,吓了一跳,急忙缩脚,昏暗之中,依稀感觉一个影子就在自己脚边,只以为是风寒笑摸过来,差点叫出声来,还在反应及时,伸手捂住嘴唇,那影子却是凑近过来,用极低声音道:“是我......!”却是如莲的声音。

如莲距离楚欢最远,听到没有楚欢的诵经之声,也是忧心不已,竟也是悄无声息顺着方向爬过来。

琉璃听到是如莲声音,立刻伸出手去,握住了如莲的手,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边,如莲凑近琉璃耳边,低声问道:“大哥怎样了?”

“佛母不必担心,他并无大碍,不会有事。”琉璃也是贴近如莲耳边轻声道。

如莲这才松了口气,本想诵经为楚欢祈祷,但是害怕出声惊动风寒笑,只能在心内默默诵经。

这般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依旧是没有风寒笑的动静,琉璃寻思风寒笑虽然老奸巨猾,但却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毫无动静,正自寻思,却听得媚娘低声道:“琉璃,那老妖怪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刚才听他笑声岔气,好像是.....好像是断了气。”

琉璃其实也早已经听出风寒笑方才笑声有异,只是不敢确定,毕竟风寒笑的武功实在是太过恐怖,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此时听媚娘这般问,轻“嗯”了一声,也不说话。

三女凑在楚欢身边,又过了两个时辰,楚欢的体温已经是恢复不少,风寒笑依然没有动静,便是古萨蔌蕥和毗多罗吒也是没有声息。

毗多罗吒被风寒笑打飞出去后,一直就没有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琉璃终是轻声道:“我去瞧瞧毗多罗吒。”顺着毗多罗吒飞出去的方向便要摸过去,便在此时,却听得一口气息吐出,便听到楚欢声音响起:“媚娘,琉璃,你们在哪里?我做了个噩梦......!”一副如梦方醒的声音传过来,琉璃心下大是欢喜,媚娘更是欣喜异常,已经趴在楚欢身上,抱住了楚欢脖子。

便在此时,却见的火光突然亮起来,几人都是一惊,循着火光望过去,却见到毗多罗吒坐在不远处,亮起了火折子。

几人见到毗多罗吒还活着,都是松口气,随即向到风寒笑,四下找寻,很快就看到风寒笑就在不远处,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之上,另一只手平抬而起,正面向这边,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姿态,琉璃等人都是吃了一惊,只是风寒笑坐在那边,动也不动,手臂始终抬起,宛若石雕一般。

楚欢此时也已经坐起身来,盯着风寒笑那边,片刻之后,终是道:“他.....他好像已经死了!”挣扎着站起身来,几女也都跟着起身来,见到楚欢向风寒笑那边走过去,媚娘立刻拉住他手臂,急道:“欢哥,小心有诈!”

楚欢笑道:“他若活着,使不使诈,咱们都逃不了。”缓步走过去,琉璃和如莲对视一眼,也都跟着往那边靠近过去。

先前风寒笑有过诈死的经历,所以众人依然是存了小心,距离风寒笑四五步远,楚欢终是停下脚步,感觉火光渐亮,几人回头过去,只见到毗多罗吒正摇摇晃晃往这边过来,到得众人边上,借着火光,几人这才看清楚,风寒笑七窍流血,血液顺着他那凹凸不平满是肉瘤的面庞往下流动,他双眼兀自睁大,眼眶深陷,双眸已经没有了神采。

几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已经知道,风寒笑确实已经是七窍流血而亡。

媚娘弯下身子,拿起一块石头,往风寒笑砸过去,石头砸在风寒笑脸上,风寒笑毫无反应,媚娘这才欢声道:“死了,这怪物终于死了。”

众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顿时都松弛下来,这精神一松,媚娘便感觉浑身疼痛,发软无力,一屁股坐了下去,琉璃也是不客气,坐倒在地上,毗多罗吒本来是摇摇欲倒,确定风寒笑已死,哈哈笑了两声,也是坐了下去。

不远处的古萨蔌蕥始终不敢动弹,这时候听说风寒笑已死,也是大大松口气,勉强起身来,缓步走到楚欢这边,打量风寒笑几眼,蹙眉道:“他......他怎么就这样死了?”

媚娘没好气道:“听你意思,难道还想他活着?”

古萨蔌蕥也不争执,在边上坐下,轻轻拍了拍丰满酥胸,心有余悸道:“这人.....这人武功真是厉害,咱们差点就都死在他手里。”

媚娘得意道:“有欢哥在这里,咱们可死不了。”看向楚欢,竟是问了古萨蔌蕥同样的问题:“欢哥,他怎么就这样死了?”

楚欢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看向毗多罗吒,道:“大哥,难道.....真的是真言之故?”

毗多罗吒笑道:“今时今日,我终于知道,镇魔真言才是我大心宗绝顶神功。”长叹一声,道:“龙王,鬼大师果然是慧眼如炬,你今日以真言铲除巨恶,鬼大师若是有知,也定是欣慰。”

媚娘拉住楚欢手臂,忙道:“欢哥,你刚才念经,就是镇魔真言吗?”

“我不知道。”楚欢摇头道:“我......我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你们就在边上了,到底发生些什么,其实.....其实我一无所知。”

“你不知道?”媚娘愕然道:“那你像和尚一样念了半天经,自己都不记得了?”

琉璃浅笑道:“媚娘,你不用逼问他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言乃是口意之术,口出真言,神游天外,如此真言才能显出威力来,你的欢哥一直都不曾进入意术之中,想不到今日生死存亡之机,他竟然脑子开窍,让我们活了下来。”

毗多罗吒也是含笑道:“自古至今,心宗每到劫难之际,都有人力挽狂澜,比起当年的佛宗天龙,龙王今次之功,不下于佛宗天龙。”

楚欢只是淡淡一笑,道:“实不相瞒,真要感谢,还要感谢玄真道宗。”

“玄真道宗?”琉璃一怔。

楚欢道:“你们可还记得,咱们穿越沙漠前来莲花城之时,途中遇到了一名小道士?”

“你是说玄真道宗座下的那名小道士?”毗多罗吒诧异道:“他中途逃脱,差点死在沙漠之中,是咱们出手救了他,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那小道士修炼了一门道术,唤作一清术。”楚欢解释道:“一清术是道门一种十分简单的道术,却能够让人迅速入眠,神游天外,我让他那小道士教习我一清术,方才诵经之时,便按照一清术心法入眠,却不想果真是奏效。”

“利用道家的功夫,使出了佛门的神功?”毗多罗吒惊讶道:“当真是匪夷所思。”

楚欢笑道:“佛道两门,都有休生养性之功,虽然奥义不同,但却也有相通之处,如果不是玄真道宗将那小道士带来西域,我们就碰不着那小道士,也学不成一清术,今日只怕大伙儿都要死在风寒笑这怪物手中。”

琉璃轻叹道:“如此说来,心宗不灭,还是靠了道门之功。”

毗多罗吒也是微微颔首,感慨道:“万法自然,循规天道,道济佛宗,只怕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欢哥,你既然用了镇魔真言,为何我们都安然无事,只有风寒笑被真言所伤?”媚娘不解道:“难道是因为咱们都是好人,那怪物是坏人之故?”

楚欢哈哈笑道:“媚娘,你是好人吗?”

媚娘白了他一眼,楚欢这才道:“我也很奇怪为何会如此。”看向毗多罗吒,问道:“大哥,这其中是什么缘故,你可知晓?”

第两一零四章 灭口

向百影娓娓道来,齐宁脑中却已经想到了当年的画面,陆夫人夙影幼年寄人篱下,心中害怕,而向百影却是在那时候担起了保护神的角色,说这两人是青梅竹马,还真是没有丝毫差错。

“向叔叔,你在白马山突然离去,是因为这幅图案?”齐宁明白过来。

向百影道:“离庄去往白马山的时候,夙影趁你们没有注意,将这张纸条塞到了我的手中。”

齐宁这时候才明白,为何早餐时候,陆夫人出人意料的留下来,却原来是要给向白影塞张纸条。

他倒是回忆起,早上时候,还真有一个极短的空隙,陆商鹤与自己说话,却没有注意这两人。

“陆夫人给你这张纸条,难道是她有什么为难不好当着陆商鹤的面对你直言?”齐宁皱眉道:“她与陆商鹤是夫妻,陆商鹤与你是结义兄弟,又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顿了一下,问道:“你下山之后,就返回了影鹤山庄?”

“没有!”向百影摇头道:“她说在影鹤山庄东边十里地的桃林等我,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但是她若有难,我必不推辞。”

“说以你去了桃林。”齐宁明白过来:“那你可见到陆夫人?”

向百影点头道:“我找到了那片桃林,夙影并不在那里,我等了不到一个时辰,夙影才匆匆赶到。”

“只有她一人去见你?”

向百影微微点头:“只有一人,而且她迟迟未到,就是避开耳目,以免被影鹤山庄的其他人发现。”

“她是庄主夫人,害怕什么?”齐宁一怔,随即心中明白,陆夫人与向百影当年毕竟也是有过一段情,两人单独相见,若是被人晓得,对向百影的声誉固然有损,便是陆夫人的名节也是受到极大的损害,转问道:“陆夫人见到你,自然告诉她遇到了什么困难。”

向百影摇头道:“她没有遇到困难,而是我遇到了困难。”

齐宁一愣,有些不解,向百影道:“夙影让我赶紧离开影鹤山庄,从此之后,再不要回来西川。”

“这这是为何?”齐宁吃了一惊。

向百影道:“我也想问明原因,但夙影并不解释,只是催我赶紧离开,越快越好。”说到这里,向百影淡淡一笑:“向某行走天下多年,还从没有因为害怕而逃之夭夭,更何况夙影这般说,其中定有隐情,只怕连她自己也是身遭困境,所以我不得不问明白。”

齐宁点头道:“不错,她让你赶紧离开,其中当然有极大的原因。向叔叔,你后来可问清楚?”

向百影却并无立刻回答,只是仰望天上明月,许久之后,才道:“有人要杀我!”

齐宁心想这个我倒是知道,先前那帮黑衣人便是要置你于死地,问道:“你知道那帮人是从何而人来?陆夫人事先已经知道这帮人要杀你?”

“夙影告诉我,陆大哥请我到影鹤山庄,并不是为了叙旧。”向百影缓缓道:“他是受人胁迫,要带我进入陷阱之中,其实在影鹤山庄,早就布下了陷阱。”

齐宁骇然道:“你是说陆商鹤想要谋害你性命?”心下大是吃惊,暗想这两人是结义兄弟,陆商鹤竟然如此卑鄙无耻,要谋害自己的结义兄弟。

向百影摇头道:“夙影告诉我,陆大哥已经服了毒药,再有几天,毒性就要发作,如果我不取我的性命,陆大哥自己就要死。”

齐宁一愣,只觉得这其中竟是变得十分复杂,皱眉道:“是谁让陆商鹤服下毒药?”

“就在陆大哥出发前往千雾岭之前,有人潜入了影鹤山庄,挟持了夙影。”向百影神情凝重,“他们以夙影为要挟,逼迫陆大哥找机会取走我的性命,否则就要取夙影的性命,而且逼迫夙影服下毒药,用以威胁陆大哥。”

齐宁皱眉道:“如此说来,陆夫人她!”

“没有。”向百影知道齐宁要问什么,摇头道:“陆大哥并没有让素英受到伤害,他主动要求服下毒药,而且在对方的威胁下,答应了你们的条件。”

齐宁这才明白,为何陆商鹤那般热情让向百影必须往影鹤山庄走一趟。

“向叔叔,你是丐帮帮主,谁会在背后想要谋害你?”齐宁皱眉道:“与丐帮做对,那些人都不想活了吗?还有,以你的武功,就算陆庄主精心谋划,也未必能伤到你分毫。”

向百影摇摇头,苦笑道:“陆大哥大仁大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害我。”

“什么?”齐宁一怔。

“陆大哥带我到影鹤山庄,是要将夙影交给我带走。”向百影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他放心不下夙影,所以我到影鹤山庄,他已经准备找机会让我带着夙影逃离,影鹤山庄之内有那帮奸人的耳目,所以他必须要小心提防,找寻合适的机会让我们走。”

齐宁有些吃惊,万没有想到陆商鹤竟是如此仁义。

“如此说来,去往白马山狩猎的随从之中,也有那帮贼人的耳目?”齐宁神情变冷。

向百影道:“夙影告诉我,陆大哥带我去白马山狩猎,故意让那帮人以为陆大哥是要找寻机会对我下手,其实陆大哥是想在临死之前,和我最后再聚一聚。”他眼圈有些泛红,“只可惜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并不知道陆大哥的一片苦心。”

“那那向叔叔又是如何中毒?”齐宁疑惑道。

向百影微一沉吟,才道:“是陆夫人在五宝粥中方了毒药。”

“什么?”齐宁全身一震,几乎要蹦起来。

向百影摇头道:“我不怪她,她哎,她与陆大哥结婚多年,陆大哥对她疼爱有加,其实夙影的身子一直很弱,为了不伤到夙影的身子,陆大哥甚至没有让她生下一儿半女。陆大哥重情重义,为了保护夙影,并不在乎传续香火,他对夙影的体贴与爱护,我是及不上一丝半点的。”

齐宁已经明白过来,道:“如此说来,陆夫人是为了是为了保护陆庄主,才在!”并没有说下去。

向百影微微颔首,道:“那帮贼人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圈套,嘿嘿,要想害死我,他们也知道不容易,所以动手之前,必须先要废我武功。他们给了夙影一种特制的毒药,中毒之后,丹田的经脉便被封堵起来,无法使用内力,此事连陆大哥也不知晓。”

齐宁叹道:“他们既然知道大哥与陆庄主的交情,自然对你的身世调查的很清楚,知道普天之下,如果有一人你不提防,就只能是陆夫人了。”

向百影虽然身受重创,却还是哈哈一笑,道:“这对头还真是厉害,对叫花子的弱点清楚得很。”顿了一顿,叹道:“夙影与陆大哥夫妻多年,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大哥中毒而亡,所以在那五宝粥之中方了毒药,也是迫于无奈,我并不怪她。”

齐宁也是叹了口气。

陆夫人夹在中间,既不想看到向百影被害,又不想眼睁睁看着陆商鹤毒发身亡,心情之纠结,可想而知。

此种情况下,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都不是错的。

“可是夙影天性善良,下毒之后,却又不忍心看我被害,所以给了我纸条,找到了机会,与我在桃林相见。”向百影苦笑道:“她让我赶紧离开,就是怕我被害,可是当时我已经服下毒药,虽然此毒要在体内潜伏一段时间才会发作,可我又如何能够就此离去。”

齐宁问道:“那那后来你留下了?”

“我虽然要留下,但夙影却是以命威胁。”向百影苦笑道:“她迫于无奈给我下了毒,但心内却是后悔不已,只担心因此而害了我性命,所以非要我立刻离开,我若不走,她便要当着我面自尽,我我自是不能看她如此,所以装作答应她。”

齐宁立刻问道:“我和陆庄主回到山庄,瞧见白虎长老派来的弟子送信,说是丐帮发生大事,要你迅速赶去。”

向百影皱眉道:“还有此事?”

齐宁从怀里取出一张便笺,向百影接过看了一眼,齐宁道:“这是你留下的便笺,我与陆庄主一人一张。”

向百影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字迹。”

“这是影鹤山庄那个叫做陆昇的拿出来的。”齐宁皱眉道:“这既不是向叔叔所留,自然是陆昇在撒谎。”

向百影冷笑道:“如此看来,陆昇就是那帮贼人的同党。”眸中寒光闪过:“那名送信的丐帮弟子叫什么名字?”

“叫做吴毅。”齐宁答道,当下又将无疑中途失踪的事情说了,向百影微微点头道:“那就是了,吴毅根本不是丐帮弟子,也是他们的人,他们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你离开影鹤山庄。”

“引我离开山庄?”齐宁一愣。

向百影道:“这帮人的目标是我,冲着丐帮而来,你是锦衣候,他们并不想将你也牵连其中。你是锦衣齐家的人,又是楚国的锦衣候,代表着朝廷,这帮人担心将你牵连进入,会带来后患。”

第两一零五章 菩萨开门

ads_yuedu_txt(); 毗多罗吒一怔,静默不语。

楚欢叹道:“大哥,恕我直言,我成为心宗龙王,也算是糊里糊涂,我对佛法一无所知,甚至对心宗的历史也是只言片语。可是有一点我却是明白,如果为了保护心宗的秘密,可以滥杀无辜,那么这大心宗又如何除魔卫道,又如何福泽苍生?”

毗多罗吒皱眉道:“不可胡言。”

“这是我心里话。”楚欢道:“古萨蔌蕥没有杀过心宗一个人,也没有破坏过心宗的一草一木,如今为了保住这里的秘密,便要将其诛杀,却不知真的杀了他之后,大哥日后是否能够心安?”

毗多罗吒道:“我并非要滥杀无辜。当年风寒笑来到莲花城,利欲熏心,让莲花城遭受灭顶之灾,时至今日,莲花城甚至都没有恢复元气。古萨蔌蕥是西梁人,此女野心勃勃,并非善类,她此行西域,其目的本就是为了找寻佛窟之密,以此东山再起,如果这里的秘密真的被泄露出去,莲花城是否还要遭受一次劫难?”

“伤我一次,其错在人,若是伤我第二次,其错就在我了。”楚欢正色道:“大哥,莲花城要安然无恙,最重要的是自己加强防备,时刻警惕。古萨蔌蕥一介女流,不惜辛苦来到西域,说到底,她也是无路可走,这才幻想借助佛窟之密东山再起,若是在西梁她还能有机会,岂会来到这里?”

毗多罗吒沉默不言,楚欢继续道:“而且眼下这地下城门紧闭,我们也未必能进得去,所谓的佛窟之密,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即使真的能够想办法进去,到底是什么秘密,是否真的要因为那样的秘密滥杀无辜,我们都要好好想一想,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毗多罗吒叹了口气,道:“楚兄弟,你说的有道理,滥杀无辜,与风寒笑之流又有何差别?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答应。”

“大哥请讲!”

毗多罗吒道:“如果我们进入地下城,其中的秘密却是关乎到我心宗的生死存亡,那么古萨蔌蕥就必须留在莲花城,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她,只会让她衣食无忧在莲花城度过后半生。”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如果确实如此,程中的秘密关乎到心宗的生死存亡,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说完,走回过去,楚欢在媚娘身边坐下,媚娘凑近低声问道:“欢哥,他说什么?”

“他说你与佛有缘,想让你在莲花城出家修行,让我与你商量。”楚欢轻笑道:“我已经答应,媚娘,出去之后,你就留在莲花城如何?”

媚娘伸手抓在楚欢手臂,两指掐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始乱终弃?门都没有,这辈子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你总是逃不过我手掌心。”

楚欢哈哈一笑,却听琉璃道:“还有不到十个时辰的时间,咱们该如何打开城门?”

便在此时,却听古萨蔌蕥声音传过来,道:“你们快来,这这上面是什么?好像好像有东西。”

火光亮起来,却是毗多罗吒又点燃了一支火折子,众人借着火光,才发现古萨蔌蕥竟是已经重新走到了那道铁门之前,一只手更是搭在了铁门之上,几人都是起身,纷纷走过去,古萨蔌蕥回过头来,道:“这铁门之上有东西。”

楚欢凑近上前,毗多罗吒也是举着火折子靠近过去,只见古萨蔌蕥擦拭掉铁门上一片厚厚的积灰,火光之下,楚欢却是看得清楚,那铁门之上竟是显出痕迹来,毗多罗吒只瞧了一眼,立刻道:“这这上面是梵文。”

“梵文?”楚欢立时用力擦拭其他地方,很快,就显出大片的面积来,媚娘和琉璃等人也靠近过来,却是看得清楚,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迹,每一个字,都有手掌大小。

先前众人只瞧见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积着污渍灰尘,倒也没有想到灰尘擦拭过后,这铁门之上另有玄机。

此时发现端倪,都是心下振奋,个人立时都抬手擦拭,小片刻之后,显出来的字迹越来越多,最高处有头顶之高,最低出则是到脚下,但是在整座铁门而言,这些梵文却是在铁门的最底端,擦拭半个时辰,所有的字迹都已经显示出来,密密麻麻,每一个字迹都有巴掌大小,从左到右,少说也有两百来字。

楚欢回过头,问道:“大哥,你懂得梵文,这上面都写些什么?”

此刻毗多罗吒和琉璃都已经盯着铁门上的梵文细看,也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两人都是微皱眉头,琉璃道:“这上面的字俱都是梵文,可是语句并不同,似乎只是将梵文刻在其上,而且这上面没有一个字是重复。”

“没有重复的字?”楚欢惊奇道。

无论何种文字,但凡要写成文章,难免会有文字重复,若是没有一个字的重复,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毗多罗吒也是茫然不解,疑惑道:“毗琉璃说的不错,这似乎只是将梵文刻在上面,并不是为了写成文章,仅仅只是为了留下梵文的印迹而已。”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想好不容易发现了端倪,却不想是这样一副光景,顿时都很是为难。

楚欢微一沉吟,想到什么,道:“活字印刷!”

众人立时都看向他,茫然道:“什么活字印刷?”

楚欢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活字印刷倒还没有出现,心想回头若是安然回到中原,可要将这门技术传扬出去,只能深入浅出解释道:“有一种印字方法,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然后按照稿件将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之中!”见到众人都是一脸疑惑,也便懒得解释,道:“进程的关键,就在这些梵文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一个梵文字上,左右瞧了瞧,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也不犹豫,手上运力,猛地往里按入,只听到卡塔一声响,被楚欢手掌按住的梵文,竟果真陷入进去,楚欢心下大喜,收回手,众人便看见那个梵文字深陷其中。

“欢哥,你找到法子了?”媚娘欢喜交加。

楚欢道:“我明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门上的梵文,其实就是通关密码,只要解开了密码,就能够打开城门。”

“密码?”古萨蔌蕥奇道:“那是什么?”

楚欢解释道:“如同暗号,文字或数字,都有可能组成密码。”

众人这才明白。

“那密码是什么?”媚娘急问道。

毗琉璃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打开城门的关窍,就在孔雀明王菩萨的手里。”微转身,瞧向边上的如莲,道:“密码就在佛母手中。”

如莲疑惑道:“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密码啊?”

毗琉璃道:“佛母,紧那罗王临终之前,自然是将密码告诉了你,只是你却并不知真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密码就是!”看向楚欢,几乎是与楚欢同时道:“佛经!”

“哈哈,琉璃果然聪慧,和我想的一模一样。”楚欢找到其中关窍,心中颇为振奋,笑道:“紧那罗王职责所在,绝不会将佛母的秘密断绝,她圆寂之前,留给小妹两样物事,一部佛经,一只孔雀吊坠,那孔雀吊坠究竟有何用途,咱们还不明白,可是那佛经,必定与这密码有关。”向如莲问道:“小妹,那部佛经,可是梵文?”

如莲立刻点头道:“是,无我相经是梵文写成。”

便在此时,却听到“咔哒”一声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到方才被按下去的那个梵文字,却已经自动弹出来,恢复如初。

众人互相瞧了瞧,古萨蔌蕥却是疑惑道:“如果那部佛经是打开城门的密码,难道是要按照那部佛经一个一个按下去?一部佛经字数可不少,如此繁琐,是不是我们想错了。”

楚欢道:“这或许正是考验人的耐心和坚持,是否如此,我也不敢确定,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向如莲问道:“小妹,无我相经大概有多少字,你可记得?”

如莲道:“总共是四百七十六个字,我记得清楚,不多不少。”

众人都是一愣,四百多字,对于一部佛经来说,虽然也不算太多,却也着实不少,媚娘已经苦着脸道:“欢哥,难不成咱们要按照佛经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按下去?这要按到何年何月?”伸手按在一个梵文字上,用了些力气,竟是纹丝不动,她受了伤,内息尚未完全调过来,知道只凭人的体力,很难将梵文字按入进去,需得运动内力方可,这密密麻麻的梵文字,且不说要一个一个地比对,只是将这四百多字一个一个地按下去,那也必定要耗费不少的内力。

毗多罗吒皱眉道:“龙王,手里这根火折子用完,还剩下最后一支,一根火折子最多支撑半个时辰,剩下的火折子,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漆黑一片,想要按照这法子找寻也是不能了。”

楚欢点头道:“事不宜迟,罗大哥,琉璃,你二人认识梵文,小妹,你按照顺序诵读无我相经,罗大哥和琉璃二人一左一右负责两边,找寻梵文,找到之后,由我来出手,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打开城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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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一零六章 女神

时间紧迫,众人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按照楚欢所言。

古萨蔌蕥和媚娘并非心宗中人,倒也是自行走得远远的,等到两人走开,毗多罗吒才拿着火折子走到铁门左边,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遍,随即将火折子交给毗琉璃,琉璃也是如法炮制,拿着火折子照着铁门,也是从上到下细看。

楚欢看在眼里,立时明白过来。

毗多罗吒和琉璃显然是要将自己所负责区域的梵文铭记下来,如此一来,也就不必一个个找寻,而是记住梵文字的位置,随时可以找到。

只是这却需要极为强大的记忆力方能实现。

这时候便想到,这两人都是心宗四大天王,天赋异禀,记忆力自然是非比寻常,心下更是振奋,若是这样,那时间就可以大大压缩。

片刻之后,琉璃向楚欢微微点头,楚欢这才向如莲道:“小妹,你将无我相经一个字一个字念诵出来,咱们试一试。”

如莲双手合十,开始按照经文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每念出一个字,两位天王便立刻确定梵文字的位置,楚欢过去,按掌其上,运气用力,便将那铁刻梵文按了下去,等按第二个字的时候,当梵文字按入,就听“咔哒”一声响,第一个梵文便会从里面弹出来。

众人在沙漠之中激战,或多或少都是有伤在身,毗多罗吒的内力已经不到一成,琉璃却也是伤势不轻,众人之间,唯有楚欢还保有内力,虽然连番苦战,他也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内力,但相较其他人而言,却远远高出,眼下倒还保有四五成的内力。

四五成内力,足以让他十分轻松地按下梵文。

毗多罗吒和琉璃虽然内力损耗严重,但是智力却并不受损,记忆力极其惊人,往往如莲念出一个字来,便有一人能在瞬间反应过来。

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经是按下了一半经文,几人也都是十分小心,唯恐按错一个梵文字,便前功尽弃,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楚欢此刻却也是耗了不少内力,心下却是吃惊,暗香如果这当真是打开地下城门的机关,那么如此工程实在是惊人至极。

其中的复杂,简直是难以想象,这不但要有超强的智商,而且还需要无与伦比的技巧,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但一想到连这地下城池都能建造起来,这铁门密码与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媚娘和古萨蔌蕥虽然走开,却还是远远瞧着这边,两人心下都颇有些紧张。

毕竟佛窟之密,搅动的天下大乱,为此死伤了无数人,如今与那真正的秘密只有一门之隔,也由不得她们不紧张。

忽听得“哒哒哒”之声响起,从那铁门传来,楚欢刚刚按下一个梵文,便听到这声音响起,吃了一惊,随即便瞧见那些梵文已经不由控制,如同电报机一般,自行起落,有的凸起,有的陷入,宛若跳舞一般,楚欢心下吃惊,沉声道:“小心!”只怕这铁门有问题,向后急退,护住如莲往后退出七八步远,琉璃和毗多罗吒也同时后退。

“这这是怎么了?”毗琉璃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什么,大声道:“是了,四百七十六字,佛母已经念出四百七十六字,这这机关被触动了。”

楚欢看向如莲,见如莲清秀的脸上也是显出一丝惊恐,问道:“小妹,经文已经念完?”

如莲道:“是,都都念完了!”

便在此时,只听媚娘声音从身后传来:“欢哥,怎么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机关已经触动。”楚欢听如莲说经文已经念完,脸显兴奋之色:“看来我们猜的没有错,无我相经,正是打开地下城的通关密码,哈哈哈!”忍不住过去握住如莲手臂,笑道:“小妹,你记得一字不差,这次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忽地觉得这话不该如此说,如莲见楚欢欢喜,也是开心,腼腆笑起来。

毗多罗吒瞧见铁门之上的梵文字噼里啪啦直响,赞叹道:“这道铁门的机关,真是精巧无比,我见过无数能人异士,有此等本事的,不但见没见过,连听也不曾听说过。”

说话之间,却见到大铁门竟已经开始向上缓缓升起,几人排成一排,瞧着巨大的铁门一点点打开,都是欢喜不已,这时候倒不是因为能够看到地下城中的秘密,而是绝境之中,竟然能够打开此门,那种心理上的成就感让人振奋。

只片刻见,大门已经升起数丈之高,城内黑乎乎一片,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景象,那铁门却戛然而止,停在了半中间。

众人互相看了看,楚欢才向毗多罗吒道:“大哥,咱们咱们是否进去?”

毗多罗吒想了一下,终是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随即沉声道:“不过我有言在先,今日我们六人无论见到什么,出去之后,不可对外透露一个字。心宗历代八部众进入佛窟,出去之后,从无一人谈及佛窟之内的秘密,既是如此,自有其道理,我们当然不能破了先人的规矩。”

楚欢微微点头,道:“媚娘,大妃,进去之后,随在我身边,不可触碰里面的任何东西,如大哥所言,无论看到什么,出去之后,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古萨大妃本还在担心这帮人会将自己留在城外,听楚欢话风,明显是允许自己也进入城中,心下欢喜,道:“古萨蔌蕥对上天起誓,今日所见,若有一字泄漏,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众人最戒备的便是古萨蔌蕥,她既然立下誓言,几人也不再耽搁,毗多罗吒拿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率先往城中去,琉璃担心城内另有机关,护在如莲身边,媚娘和古萨蔌蕥则是一左一右跟在楚欢身边。

经过铁门,这时候看清楚,这城墙极厚,一条平坦的石道通往里面,毗多罗吒火折子照到的范围并不远,但却能够看到,入城之后,是一条宽约三丈左右的石道,两边却是沟渠,听得水声哗哗,靠近石道边上瞧了瞧,石道两边却是如同河流般的沟渠,里面竟有流水淙淙。

楚欢疑惑道:“这城里空无一人,已经七十多年不曾有人进来,但水流如常,并无干涸,如果没有水源以及循环水系统,绝不可能有如此情况。”

琉璃也是颔首道:“不错,能够保持水流畅通,必然是极为精巧的机关,设计此城之人,当真了得。”

众人四下里扫视,火折子的光芒实在是太小,而地下城又实在太过庞大,随口说一句话,便有回声在周边扩散,根本无法看清楚城内到底是什么状况,而且这条石道笔直向前,并无其他岔路,楚欢虽然目力惊人,也只是感觉附近似乎有高大的建筑存在,依稀看出轮廓十分古怪,却始终看不仔细。

众人只怕城内另有其他机关,所以行走的很慢,如此竟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瞧见是到前面出现一个台阶,那是环形的台阶,毗多罗吒举起火折子,众人看到前面似乎是一个圆形的大石台,自下而上,少说也有上百级台阶。

毗多罗吒手中的火折子已经所剩不多,回头道:“火折子快熄灭了,咱们先要找到这城里是否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否则咱们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其实从进城之后,几人只是在一条笔直的石道上走到这里,两边沟渠也直通到这边,毫无其他岔路,这地下城与一般的城池完全不同,极为古怪奇特,莫说找寻到生火之物,即使连一间房舍也瞧不见。

毗多罗吒举着支撑不了多时的火折子登上石阶,众人也尾随其后,拾级而上,虽然六人之中有半数都是受了伤,但要等上这百级石阶,倒也不是困难之事,毗多罗吒第一个登上圆形石台,这时候才发现,身在这石台之上,竟然显得异常渺小,四周都是不见五指的漆黑黑幕,几人似乎完全被黑幕所吞噬。

毗多罗吒和楚欢倒也罢了,琉璃等人虽然武功不差,但毕竟是女人,处在这空旷漆黑的空间里,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肌肤甚至泛起鸡皮疙瘩。

“那里有人!”忽听得琉璃声音道,其他人都吃了一惊,顺着琉璃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到石台中央那边,果然有一道人影,瞧见那身影,便是楚欢也是吃了一惊,暗想这地下城怎可能会有人身处其中,毗多罗吒举着火折子往那边过去,恭敬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冒昧闯入此处,还请见谅!”

那身影却并不说话,毗多罗吒靠近一些,终是看清楚,那身影却是一具雕像,只是造型太过逼真,而且身高与常人无疑,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一个活人。

楚欢凑近过来,看到雕像,脸色骤变,失声道:“这这是自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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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一零七章 通天银河

身边众人都是一愣,媚娘疑惑道:“自由女神?欢哥,你见过这样的雕像吗?自由女神又是什么?”

楚欢乍一看到这雕像,只以为是自由女神,却是因为这雕像的造型和自由女神十分酷似,一手高举,另一手则是托手在侧,只是毗多罗吒高举火折子之后,楚欢才看清楚,这具雕塑只是酷似自由女神,但却并非一样。

雕塑也是一位女子,右手前托,手腕子上却是盘着一条蛇,而左手高举却是举着一把剑,无论是那条盘蛇还是利剑,都惟妙惟肖,宛若真的一样,而这雕塑的女子竟是看不出年纪,神情不似女子般温婉,却有一股冷厉之气,五官精致,身体的线条流畅至极,浑然天成,亦可见雕工之精妙。

“楚兄弟,你瞧那是什么?”毗多罗吒抬起手,指着石女手中长剑道:“你看那剑柄处,似乎有一处空缺。”

众人俱都抬头望过去,果见到那利剑剑柄与剑刃相接处,有一处凹孔,颇为奇特,楚欢眯起眼睛,忽地腾身而起,已经腾身跃上了女子的肩头,这女子的身高与真人大小,楚欢虽然体力和精力都消耗巨大,但这点高度对他来说还是不足为道。

站在肩头,楚欢凑近看过去,脸色微变,忽地低头看向如莲,道:“小妹,孔雀吊坠借我用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但如莲却不犹豫,从脖子上摘下了当年紧那罗王留下的孔雀吊坠,抬手递过去,楚欢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犹豫一下,这才将吊坠的丝线摘下,只拿着那吊坠凑近过去,想到什么,还是低头俯视道:“罗大哥,琉璃,这剑柄处的空隙,造型与这孔雀吊坠一般无二,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妹这吊坠原本就是镶嵌在这里剑柄之中。”

众人互相瞧了瞧,都显出吃惊之色,琉璃蹙眉道:“如此说来,历代佛母佩戴的孔雀吊坠,原本是属于这里。”

“看来就是如此了。”毗多罗吒微微颔首,问道:“楚兄弟,你是否想将吊坠嵌入进去?”

楚欢道:“不错,可是......我现在闹不清楚,这吊坠若是嵌入之后,会是什么后果,会不会是陷阱机关?”

媚娘道:“欢哥,那你千万要小心,要不......咱们算了。”

古萨蔌蕥想了一下,才道:“楚大人,我觉得应该不会是陷阱。每一次佛窟出现之后,心宗的八部众都会前来此处,他们带这孔雀吊坠前来,绝不会就此停住。”向琉璃问道:“历代心宗八部众前来之后,是否出现过什么变故?”

琉璃和毗多罗吒对视一眼,微微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过,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应该会流传下来,据我们所知,八部众每次送来遗骨之后,都会安然返回。”

楚欢笑道:“照这样说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亮了亮手中的孔雀吊坠,含笑道:“我可放进去了,无论发生什么后果,你可别怪我。”

媚娘笑眯眯道:“就算真的是陷阱,反正我和你也死在一起,我才不怕。”她敢爱敢恨,在众人之前,却也不忌讳,楚欢却是心中温暖。

古萨蔌蕥叹道:“火折子很快就要熄灭,咱们到时候只怕就要被困在这里,事到如今,是不是陷阱似乎也不重要了。”

众人心知古萨蔌蕥所言并没有错,一旦火折子熄灭,在这地下城中,便一片漆黑,摸索着走出这座地下城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出城之后,在漆黑之中再想找到回去的路,那可是难上加难,而且大风沙还有一天时间便会再次来临,等到第二次大风沙席卷而来,整座地下城将被深埋起来,只等到七十多年后再次出现。

若是如此,且不说众人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寿命,就算真的一个个长命百岁,但这地下城内没有任何的食物,莫说七十多年,只怕七天都撑不下去。

楚欢再不多言,深吸一口气,这才将那孔雀吊坠小心翼翼地按入到剑柄的空隙之中,他缓缓推入进去,果真是契合完美,听得“咔”一声响,吊坠彻底与空缺契合,也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只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金属摩擦之声,众人顿时都提起了小心。

“地面.....地面在动!”媚娘惊呼一声,其实不必她提醒,众人都已经感觉到,偌大的圆形石台,竟似乎开始旋转起来,但旋转的速度极慢,宛若老牛拉车,只是这地面突然旋动,总是让人吃惊的事情,众人都是神情凝重,一时间倒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石像......石像也在动!”琉璃也是惊叫一声,只见到那石雕女神竟然也开始旋动起来,速度也是颇为缓慢,但旋转的方向与整座圆形石台的方向恰恰相反,几人低头看时,才发现那石雕底座也是一处小小圆块,之前这是台上蒙上了一曾灰尘,将缝隙完全填补,所以没有发现,这时候石台和石像同时旋转起来,便显出了缝隙。

“欢哥,快下来。”媚娘见楚欢兀自站在石像肩头,急忙叫道。

楚欢却是神色冷峻,沉声道:“都不要动,站在原地,这是机关腹地,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众人对这地下城一无所知,圆台旋转,除了如莲之外,饶是其他几人都是见多识广,却也颇有些方寸大乱,手足无措之下,听得楚欢吩咐,都不敢动弹。

圆台和石像的旋转速度慢慢加快起来,那种金属摩擦之声一开始只是在圆台底部发出,但很快声音便渐渐扩散开去,这地下城内空阔无比,声音便显得异常的响亮,只是片刻间,四面八方都响起齿轮碾压般的声音,宛若千军万马一般。

“快看,那边亮起来了!”媚娘惊叫一声,“在上面,上面,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抬头,果然,只见到黑乎乎地下城上空,竟然出现了一道亮光,那亮光一开始只是一条直线,宛若光闪闪的长棍,但很快那长棍慢慢向两边扩展,亮光也越来越大,圆台和石像依然在旋转,但所有人都是仰着头,望向上空。

“是......是月光!”楚欢高声道:“那是月亮的光芒,原来.....原来这地下城上空竟然有机关。”

随着那光芒越来越大,众人也都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宛若女人在一点点褪下自己的衣衫,慢慢露出晶莹的肌肤,在这地下城的上空,竟然覆盖着一层顶盖,顶盖正在一点点打开,苍穹之上的月光也渐渐地显露出来,随着机关启动,顶盖打开,苍穹之上的景色也便更加清晰起来。

之前只有火折子的微光,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状况,更是料想不到上空竟然还有顶盖,这时候才发现那顶盖却也是遥不可及。

那顶盖慢慢来开之际,从上面亦有沙尘纷纷洒落下来,众人这时候都清楚,在这地下城上面,建有一座城池,城池都被沙尘覆盖,此刻打开,顶盖边缘的沙尘自然是纷纷下坠。

楚欢目瞪口呆,万想不到这地下城竟然有如此宏大的机关。

明月悬挂于天幕之中,满天繁星闪烁如同在眨着眼睛,众人之前还以为要困死在这地下城内,这时候仰视到苍穹明月,心情顿时俱都激动起来。

几人看着天幕,忽地感觉眼角边也是光芒闪烁,不自禁低下头来,四下里看了一下,每个人脸上更是显出惊讶之色。

几人此时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俯瞰,见到城内俱都是纵横交错的水流,宛若人体的血脉一般,让人惊叹的是,在月光的照耀下,城内那些水道竟然都翻出粼粼光芒,每条水道,都宛若银河一般,闪烁耀眼,一眼望去,水道如同经脉般纵横遍布,而无数的石雕,就矗立在各条水道之间。

所有的石雕,都不是那种巨型石雕,就如同真人大小,近千石雕像遍布在石道之上,姿势各异,倒像是近千人正在道路上行走一般。

包括楚欢在内,几人俱都呆住,宛若银河般的水道本就让人惊艳,而这些石雕,经过那水道光芒返照,整个石雕身上就宛若笼罩着一层光晕一般,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几人顿时都生出一种身在梦幻中的感觉。

好一阵子,等几人缓过神来,才发现那种金属摩擦声已经消失,而圆台也已经停止了旋转。

楚欢从石像上跳下来,居高临下俯瞰,脑中竟是想到了秦始皇兵马俑,但这里却绝非兵马俑,也并非列阵集结,可却是气势磅礴,宏伟无比,让人叹为观止。

几人都没有说话,如同入了梦魇一般,各自从石阶走下,这时候城中的情景已经是大致看的清楚,楚欢一脸惊叹,从石阶走下,走上一条石道,缓步走到一尊石雕面前,眼前的石雕与他身形相仿,石雕双手展开,身上的衣饰十分奇特,更让楚欢意外的是,这石雕面孔狰狞,双眼如统领,鼻子宛如刺刀般向前挺出,而且有獠牙斜而向上,但是仔细观看,这却是一张面具。

雕刻者并无将石像的真面目显露出来,而是雕刻出了掩饰面孔的狰狞面具,楚欢皱起眉头,走到另一具石雕面前,也是雕刻着面具,但面具造型与之前那一个并不相同,他连续看了五六个,俱都是面具掩饰真容,而且每一张面具都不一样,但却都是狰狞可怖。

雕刻者显然并不是为了雕饰怪物,石雕的形体完全是正常人,只不过是给他们蒙上了面具而已,楚欢很是惊奇,实在不明白雕刻者为何要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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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影视公司方面已经协调完毕,国色将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本,这里诚挚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完本之后,会详细解释!

第两一零八章 失落的文明

楚欢正自惊奇,身边传来琉璃声音道:“你以前可见过这样的雕像?”

楚欢扭头看了一眼,见到琉璃正站在自己身旁,摇头苦笑道:“各种雕像也是见过不少,但是如此奇怪的服饰打扮,脸上还挂有面具,这种雕像实在是罕见。”

“你刚才说的自由女神是什么?”琉璃兀自没有忘记楚欢之前的脱口而出。

楚欢笑道:“我很久以前见过一尊雕像,当地人称她为自由女神,刚才看到这里的那尊石像,姿势极其相似,所以差点认错。”

“自由女神?”琉璃幽幽道:“是保护人们可以享受自由的神灵吗?”

楚欢微微点头道:“是人们拥有这种美好的愿望,不过自由女神是否真的能带来自由,那就未必了。”瞧着面前的石像问道:“琉璃,难道心宗前辈们从无提及过这里的石像?”

琉璃摇摇头,声音轻柔:“六龙聚兵,菩萨开门,神兵一出,天地断魂。古老相传下来的便只有这十六字箴言。没有人提及过佛窟之中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有人说起过佛窟之中......竟然这样美!”

坐落于地下的暗黑之城,谁能想到会有如此雄奇的机关,谁又能想到会有如此瑰丽之景。

机关启动之后,各条水道之中水流淙淙,月光从顶部照射下来,便让水道之中散发出粼粼光芒,那是带着紫蓝色的光芒,光芒返照到各处的石像身上,又让石像笼罩着一层光晕,这种诡异而奇丽的景象,实在是罕见异常。

“上面建了一座城。”琉璃道:“那里还有佛宗的影子,只是城中并无尸骨存留下来,你觉得修建城池的人是不是故意如此?”

“我也很奇怪。”楚欢微点头道:“上面那座城池,并无尸骨留存,如果我猜的没错,上面的城池,就像这个一样。”抬手指着石像的面部:“其实就是一张面具。以城池作为面具,掩饰地下还有一座城。”

琉璃道:“这会是谁想出来的,用一座空城掩饰另一座城......这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楚欢笑道:“这座地下城究竟存在多久,我们根本无法猜想,但是我可以肯定,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一片地方草木依依,也有湖泊河流。”四下看了看,才道:“其实这座地下城的规模看起来并不算太大,甚至比不了现在的一些县城,我们居高临下,可以大致看到整座城的轮廓,我估计这座城能承受的最大人数不会超过一万人。”

“确实如此。”琉璃点头道:“只是如果这地下城存在很久,那么在当时的那个时候,或许这已经算是大城。”

楚欢笑道:“没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也许这座城以前就是一座王城,本来这里都是宫殿,但后来他们碰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将这里改造成这个模样。”

“碰到事情?”琉璃奇怪道:“会碰到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楚欢耸耸肩,“这里的水道循环系统和机关设计,还有这些雕像,工艺都已经达到极高的地步,我很难想象在他们那个时代,会有如此惊人的技艺。”

琉璃道:“莫说那个时代,就算是现在也未必能够再造一座这样的地下城。”

楚欢神色微微严肃起来,问道:“琉璃,你是不是觉着,现在的技艺会远超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进步?”

琉璃一怔,她显然没有想到楚欢会问出如此深刻的问题,蹙眉沉思,就听旁边一个声音道:“当然是现在超过从前,难道以前的人比咱们还要聪明?他们见过的咱们都见过,他们没见过的咱们也都见过。”说话之间,媚娘已经从旁过来。

楚欢哈哈一笑,道:“你是这样想的?”

“欢哥,难道你以为以前的人会比我们还有见识?”媚娘扭着腰肢走到楚欢身边,瞧见琉璃还在蹙眉深思,笑道:“琉璃,你别想了,欢哥故意问你这种问题,就是逗你玩。”

琉璃却是微微摇头,道:“楚.....楚欢这个问题并不是说笑。”看着媚娘,问道:“媚娘,我问你,这里的一切,你从前可见过?”

媚娘摇头道:“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你也算是走南闯北多有见识。”琉璃道:“可是我们之中,并无人见过如此巧妙的机关,便说这水道之中的水流,它是如何能够驱动它们流通?只将孔雀吊坠放入剑柄之中,就能启动庞大的机关,这又是何等的精奇?”

媚娘不得不承认道:“却是巧夺天工,让人惊叹。”

“莲花城已经存在几百年,这座城池存在的年头,只能比莲花城更为久远。”琉璃缓缓道:“好几百年前,这里的人们就能创造出如此精妙的城池,莫非你觉得他们比我们还要笨?”幽幽叹道:“或许是我们后来人自视甚高,也许前人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慧得多,如果不是这次我们来到佛窟,又如何能见识到如此精妙的城池?”

楚欢点头道:“琉璃说得对,前人许多伟大的创造或许因为各种原因而湮没,就如这地下城被埋藏在地下一般,我们无法发现,所以总以为我们比他们高明。”想了一下,才道:“如果这里仅有一座王城,以这点力量和资源,根本不可能建造出如此城池。”

琉璃异常聪慧,已经反应过来:“你是说,这只是冰山一角?”

“不错。”楚欢道:“以此王城为中心,这附近应该还有诸多建筑,只不过咱们已经无法发掘出来。我觉得在很久以前,这里并没有被沙漠所侵袭,甚至阡陌交通,拥有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他们在这里生活繁息,而且有着极高的文明,你看那尊手持利剑的女神像,她手中的利剑打造精良,或许他们还曾受到过外敌的侵袭,顽强抵抗,打退了外敌,那尊女神像,或许就是他们的英雄,也许是他们的信仰。”

琉璃和媚娘都是不自禁微点螓首。

“但是后来他们的国境开始遭受到沙漠的侵袭。”从旁传来毗多罗吒的声音,楚欢瞧过去,只见到毗多罗吒和如莲走过来:“他们也许做过努力,但沙漠的威力实在太大,他们最终无法抵抗,在沙漠的侵袭下,他们生存的地方越来越小,直到他们的王城最后也被吞噬,而他们远离故土,去了其他的地方。”

楚欢道:“大哥说受到沙漠侵袭,这应该不会有错,但他们很可能并没有离开。”

“没有离开?”媚娘蹙眉道:“难道他们在等死?”

“如果他们离开了这里,去往其它地方,就一定有故事流传下来。”楚欢道:“他们或许不会用文字记载下来,但是一代代口传,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但你们对此一无所知,只能说明这里的文明彻底被湮没在沙尘之下。”

媚娘道:“那为何没有留下一点遗骨?是不是都化成了灰沙?”

“我也在奇怪,为何没有留下任何一点有关人的线索。”楚欢苦笑道:“我相信他们对于自己的文明应该十分的骄傲,面对风沙的侵袭,他们做了最后的努力,这地下城就是证明,他们进行了庞大的工程,将这座王城保留了下来。但是设计这一切的人,似乎也希望有朝一日这里的文明能够重见天日,所以创造了伟大的机关,每隔七十六年,大风沙过后,地面上伪造的城池就会出现,让人发现这里。”

媚娘蹙眉摇头道:“欢哥,不对,如果.....如果他们希望有人发现这里的一切,为何还要利用另一座城池掩饰这里的地下城?”

“他们既想被人发现,不想就此埋葬底下消失无名,却又担心轻易被人发现导致破坏。”琉璃道:“所以他们费了很多心思,设下了重重机关,留下了诸多难解之题,就是让最为智慧之人通过千辛万苦才能发现这里的一切。也许他们觉得,他们留下的难题,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才能破解,能通过地面城池发现地下城池的人一定是寥寥无几,如此一来,就算被少数人发现,也不会对地下城造成巨大的破坏。”

楚欢笑道:“人都有隐秘心理,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发现的东西,没有几人愿意和其他人分享,当初他们或许就料到每个人都有这个心思,所以即使有人发现地下城,也不会四处张扬。”双手展开:“这一切,就是给打开地下城智者的奖励,在光芒之下,分享他们创造的文明,欣赏这瑰丽奇美的景象。”

“六龙聚兵,菩萨开门!”媚娘叹了口气,道:“说的神乎其神,我还以为这地下城藏有什么宝贝,原来只是这些东西。”

楚欢瞪了媚娘一眼,道:“不学无术,这样失落的文明,比之什么样的宝贝都要珍贵。”又道:“你们说过,最早发现佛窟的是佛宗天龙,后来八部众也随之过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那一批人发现了这里的秘密,他们都是那个时候一等一的智者,发现这里的秘密之后,也担心这里遭人破坏,所以并不对外透留半点风声。”

“而且他们经过苦心摸索,知道如何打开地下城的步骤,所以留下了孔雀吊坠和无我相经,还有六颗龙舍利。”毗多罗吒道:“这些都是打开地下城的关键,心宗先辈们为此付出诸多心血,一代代地传承了下来。”

媚娘道:“所以说这地下城根本就不是什么佛窟,这里没有一点佛宗的痕迹,所以他们并不信奉佛宗。心宗先辈发现这里,称这里为佛窟,变成了心宗的圣地,欢哥,这是不是鸠占鹊巢?”瞧见几人都是等着自己,撇撇嘴,不好再说下去。

楚欢忽然笑道:“我现在想,如果风寒笑看到这里的一切,会作何感想?他只以为佛窟之内有着神兵利器,有盖世无双的武学典籍,可是当他看到这些只是石头雕刻出来的石像,会不会后悔他从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话声刚落,忽听得一声惊叫声传来,众人都是一惊,循声瞧过去,毗多罗吒已经道:“是古萨大妃!”

第两一零九章 神鸟

众人听到古萨大妃惊叫声,立刻向叫声方向冲过去。

这地下城内的道路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众人绕过圆台,依稀看到古萨大妃身影,加快步子抢过去,比及其他人,楚欢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算正常,第一个冲到古萨大妃身边,见她怔怔发呆,问道:“怎么了?”

古萨大妃螓首转过来,成熟艳美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哆哆嗦嗦抬起手,向下面指过去,楚欢顺她手势看下去,却见到前面一处往下凹陷下去的,宛若一个巨大的深坑,楚欢只瞧了一眼,也是大惊失色,张大了嘴。

毗多罗吒此时也已经纷纷跑过来,见到古萨大妃和楚欢都呆呆望着下面,也都瞧过去,一瞬间,所有人都现出惊诧之色,毗多罗吒上前两步,双手合十,跪倒在地,毗琉璃也是跪地合十,两人脸上都显出虔诚之色。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深台,四周环绕着石阶。

“神鸟......!”古萨蔌蕥喃喃道:“这就是......这就是传说中佛宗天龙的神鸟,原来......原来传说是真的!”

楚欢这时后也终于看清楚了深台中的神鸟。

他惊骇的并非神鸟真的存在,也并非一眼就认出神鸟究竟是什么,而是神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时代。

毗多罗吒和毗琉璃一脸虔诚,只因为他们认定深台中的就是佛宗天龙当年挽救大心宗时候骑乘的神鸟,而他们当然不知道,所谓的神鸟,只不过是一架武装直升机。

不错,楚欢一眼就认出,那绝对是武装直升机!

虽然楚欢对军事工业了解的十分浅薄,但就算再没有见过世面,他也能辨识出神鸟就是武装直升机。

楚欢瞳孔收缩。

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存在如此先进的技术,即使是不世出的天才,也根本不可能在如今的资源和技术背景下,制造出这样一架直升机来。

恍惚之间,楚欢生出一种错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处哪个时代,这到底是怎样的时空。

他一步步从台阶走下去,目光始终盯在那架武装直升机上,脑中有无数的场景浮现,有无数的逻辑思维在交织缠绕,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直走到最后一阶石级,踏上深台,楚欢才发现,在这架武装直升机旁边,竟然有一尊石棺,石棺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武装直升机也是被灰尘所覆盖,机窗蒙上了灰尘,里面的情景自然也是看不清楚。

但是从机身的构造来看,这显然是极其先进的直升机,比楚欢记忆中的那些直升机显然还要先进许多,他猛地想到什么,找到落脚之处,勾住一只机架,飞身跃了上去,抬手用衣袖在机窗上擦拭。

毗多罗吒和毗琉璃见此情状,都显出吃惊之色,毗多罗吒立刻高喝道:“龙王,你在做什么?那是神鸟,不可冒犯。”

楚欢根本不理会,他用衣袖擦拭出一片干净处来,这时候发现机窗竟然没有丝毫裂纹,从机窗处,已经可以看到机舱内的部分景象。

如果说先前只是外形看似直升机,那么现在瞧见里面的控制台,楚欢便确定无疑,坐在舱板上,怔怔发呆。

众人见到楚欢行为怪异,都是不明所以,媚娘早已经从上面下来,到得直升机边上,抬头问道:“欢哥,你怎么了?”

楚欢听到媚娘声音,俯视下来,见媚娘正关切瞧着自己,苦笑摇摇头,道:“没什么,不用担心。”

无比的震惊之下,楚欢此刻反倒是慢慢冷静下来。

他已经断定,当年拯救过大心宗的佛宗天龙,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从另一个时空穿梭而来,自己的灵魂既然能穿越时空依附在这个时代的一具肉体上,那么有人直接穿梭进入这个时空也并非不可能。

瞧眼前的情形,那位佛宗天龙是连人带机进入到这个时空,而且是出现在西域这边,恰逢其时挽救了当时危在旦夕的心宗。

这个时代的人,乍一看到天空中出现如此奇怪的物事,而且还能取人性命,自然以为是神鸟下凡,却哪里知道只是后世一架武装直升机而已。

楚欢甚至可以看到机头前方配有炮管,心中猜想,当年这位驾驶员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恰好碰到诸国围攻心宗,想来这位驾驶员同情心起,出手相助,却让人们误以为是神仙下凡,连座机也成了神鸟。

楚欢前世只是个调酒师,自身对军事武器自然不是十分了解,但前世所处的环境,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各种讯息也是多如牛毛,多多少少也是听闻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虽然他对这类武器装备了解不多,但对于当时的技术水平还是十分明白,那时候各种影像铺天盖地,有些事物就算不去深入了解,也是能够在眼前晃悠,毫无疑问,眼前这架直升机只从外形来看,就已经达到极高的技术水平。

他忽然从机身上跳下来,跃上机门边上的踏脚架,抬袖在机门上拂拭,由于年头实在太久,外层已经有些陈旧,但也不知道是用了何样的材料,并无丝毫的锈迹,楚欢更加确定这架直升机并非是自己穿越前所处时代所拥有的技术,很可能是向后继续发展出来的技术,不过应该时间不会相距太久,但这架直升机的驾驶员,显然算得上是自己的后辈了。

瞧见机门上有一处手掌大小的盖子,而且明显有钥匙孔,知道要打开机门,必须要用钥匙方才可以。

楚欢在机身上来来去去的举动,让其他人都是觉得莫名其妙,但众人也都知道楚欢做事素来谨慎,这样做必有道理,古萨大妃率先下到深台来,毗多罗吒和毗琉璃对视一眼,猜想楚欢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也领着如莲下到深台。

楚欢绕着直升机转了一圈,并无找到放有钥匙的地方,心想当年那名驾驶员最后是留在了佛窟,那么那具石棺之中,是否就是驾驶员的遗体?

他将目光投向石棺,这时候也不管身边众人,脑中思索着,这架直升机能够停放在这里,并无其他入口,显然只能是从上方飞落下来,也就是说,当初驾驶员带着八部众发现了地下城的秘密,而且也如今日的情景一样,启动机关,打开了地下城的顶盖,然后驾机落在此处。

那一次驾驶员到得此地之后,便再无离开,很可能是当时已经油尽灯枯,而心宗八部众当时只以为佛宗天龙是要神魂离体,留下肉身在世间,也刚好趁大风沙再一次将城池掩埋之前,将驾驶员安葬在了这里,也正是因为他们心中的佛宗天龙安息于此,所以历代心宗弟子都以能在死后进入佛窟安息为最高的荣耀。

佛窟十六字箴言,前半段六龙聚兵菩萨开门,乃是打开地下城的方法,后半段神兵一出天地断魂,显然就是指那架直升机,在这个时代,这架直升机出现在世间,当然是无敌的存在。

这十六字箴言,只是在心宗内部传承,也就说明,后半句并非是为了诱人前来,而是一种告诫,告知心宗后人不但擅动直升机,否则会引起巨大的灾难。

楚欢猜想这十六字箴言自然就是驾驶员传承下来,这架直升机保存完好,那么打开舱门的钥匙应该还存留下来。

楚欢距离石棺几步,目不转睛,他心里知道,如果这驾驶员还有秘密存留下来,必然就藏在石棺之中,但死者为大,要打开石棺查看秘密,显然是极为无礼之事,他心中十分犹豫,缓步走到石棺边上,抬手轻轻搭在上面。

众人一直没有吭声,呆呆看着楚欢。

楚欢闭上眼睛,似乎听见石棺中的那人在耳边轻轻诉说着当年的无奈,同样是从另一个时空穿梭而来,虽然从未见面,但楚欢却感觉与驾驶员那般接近,就似乎两颗心正在一点点接近。

我来到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我的经历,是否会有人真正了解?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无法说出口,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让我将心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倾泻-出来。

是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和你一样,有着相同的无奈,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就如同我也有许多无法说出口的故事,却无法像任何一个人明明白白说出来。

我选择在这里安息,因为这也许是这个世界最隐秘的地方,无数年过后,也许会有人发现这里的秘密,那个时候,我想让他们知道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我来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保存在这里,就如同几十年之后,在我临死之前,也希望留下一些印记,让后来人知道我的传奇故事。

你是否准备好听我诉说?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我想知道你的名,因为我们共同拥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如果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那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嘎.......!”

楚欢深吸一口气,猛地掌心聚力,在毗多罗吒和毗琉璃的惊呼声中,已经缓缓推开了石棺棺盖!

第两一一零章 石棺遗密

毗多罗吒脸色大变,沉声道:“龙王,不可开棺。”想要上前阻拦,琉璃却似乎意识到什么,抬手拦住。

楚欢自然不去理会毗多罗吒,一点点将石棺打开,他瞧见石棺之中并无尸骨,但是却有一尊石盒,打开一大半,那棺盖一端受重沉了下去,另一端翘起,而石棺中的景象,一目了然。

楚欢站在石棺边上,静静瞧着棺内,媚娘第一个凑近过来,向石棺之内瞧去,见到石棺正中摆放着一只石盒,里面盛装的应该是骨灰,在那石盒下面,竟然压着一卷书,年头太久,书卷已经泛黄,还在没有破损。

其他人此时也都靠近过来,琉璃瞧见石盒,轻声道:“这里面应该就是佛宗天龙的骨灰舍利了。”也是瞧见石盒下面压住的书卷,奇道:“那是什么?”

楚欢伸手进去,毗多罗吒立刻道:“龙王,这......!”

不等他说完,楚欢已经道:“罗大哥,其实地下城最大的秘密,就在这里面,也许佛宗天龙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发现这里的秘密。”也不多言,竟是伸手到角落处,拿起一块方形的物事,那物事四四方方,如同一块小砖,表面蒙上了一曾,楚欢轻轻拂拭,月光照耀下,那物事立时就泛出晶莹的光芒,而整块物事,宛若一块水晶。

媚娘凑近过来,仔细瞧了瞧,问道:“欢哥,这是宝贝吗?”

楚欢微微一笑,道:“应该是最大的宝贝了,能被佛宗天龙带入棺材里的东西,当然不会普通。”他双手握住晶体,微微举高,这块晶体微带紫色,月光照射下,楚欢发现晶体之内也是微微泛光,似乎光芒在晶体内部开始流动起来。

古萨蔌蕥见楚欢拿着晶体仔细观看,疑惑问道:“楚大人,你见过此物?”

楚欢摇摇头,小心翼翼将那晶体放入原处,这才极其小心捧起石盒,轻轻放在旁边,拿起了书卷,书卷很薄,楚欢担心时间太久,一不小心便要碎裂,所以翻看之时异常小心,打开第一页,瞧见里面的自己,楚欢失声笑出来。

他一眼便看出,这书卷之内,竟然是以英文书写。

楚欢的英文虽然说不上精通,但一些简单的东西却也是看得明白,其他人凑在边上看见英文,都是莫名其妙,媚娘忍不住问道:“这是不是梵文?可是.....和梵文似乎有些不同!”

“不是梵文。”楚欢微微摇头,也不先解释,仔细瞧了瞧,这上面自然是手写出来,楚欢刚开始看到英文,还误以为难不成这佛宗天龙是西方人,毕竟在西域出现西方面孔,并非令人惊奇的事情,等到看完第一页,才确定佛宗天龙确确实实是后世的中国人。

第一页是佛宗天龙的自我介绍,上面写明了出生日期和籍贯姓名,姓名是最常见的中国姓名,看他出生日期,比之自己竟然是晚了七十六年,楚欢心下一凛,暗想这地下城也是每隔七十六年出现一次,而两人的出生竟也是相差七十六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楚欢看完第一页,对那位驾驶员的大致情况有了了解,翻到第二页,介绍也不多,只说是在一次执行空中任务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恰好碰到了诸国围剿心宗,但是那一次穿梭时空,却让驾驶员的身体出现了极为不适的反应,一旦见到强光,身体就会奇痒难忍,而且体内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疼痛,所以只能避不见人。

众人看楚欢仔细翻阅,都是面面相觑,暗想如此奇怪的文字,难道楚欢竟然都认得?

到得后面,驾驶员多年受到疼痛折磨,知道大限将至,强撑着最后一次驾机出巡,却恰好在沙漠之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奇景,在八部众的共同努力下,进入到地下城,发现了失落已久的文明,驾驶员决定自己葬身在地下城内,陪伴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文明遗迹。

此后他便再无多说自己之事,最后一页,却告之了武装直升机的秘密,楚欢合上书卷,反倒封底,见到上面写着一行数字,默默记在心中,这才将书卷小心翼翼放入到石棺之中,捧起石盒重新压在上面。

“龙王,上面都写些什么?”毗多罗吒忍不住问道。

楚欢犹豫一下,终于道:“佛宗天龙预料到我们今天会到这里,而且在里面说清楚,要将神鸟赐给我。”

“赐给你?”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楚欢微笑点头道:“佛宗天龙神通广大,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包括我们击毙风寒笑进入地下城,他都是一清二楚。”

媚娘颇有些狐疑,但佛宗天龙乃是心宗无上神祇,对于佛宗天龙的神通,毗多罗吒和琉璃反倒是深信不疑。

古萨大妃蹙眉道:“楚大人,神鸟似乎还在沉睡,佛宗天龙将它赠与你,难道你能将它唤醒?”

楚欢微微一笑,向媚娘道:“你在石棺之中好好找一找,里面有一把钥匙。”伸手再次将那晶体取出,并不多言,转身就走,竟是向那石雕女神所在的高台飞奔过去,众人都是大感诧异,楚欢脚步飞快,一路急奔,到得石台下,拾阶而上,终是重新上到石台上,将那晶体小心翼翼放置在石台上面。

苍穹之上,依然是明月照人,打开的顶盖将月光洒射进来,照耀着地下城大部分的地方,而光芒最盛之处,正是在石台。

其他人都搞不明白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欢放好晶体,重新回到直升机边上,媚娘已经抬手道:“欢哥,你是要找这个?”手里却是一把金属钥匙,楚欢哈哈一笑,上前接过,走到直升机边上,跳上踏脚架,找到机舱门那处手掌大小的盖子,也不耽搁,先将钥匙孔内的灰尘清理干净,这才将钥匙插入进去,契合完美,楚欢心下惊叹,暗想这样的技术着实了得,都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里面竟然毫无锈迹。

他轻轻一扭,“卡塔”一声,那盖子立时弹开,楚欢长出一口气,伸手掀开盖子,发现下面竟然是几排数字按钮,楚欢轻声念了一遍,这才伸手指连续按了两下,便听到“咯”一声,机舱门竟然是瞬间向外弹开。

众人一直都在瞧着楚欢,见到楚欢竟然将机舱门打开,都是大吃一惊,只觉得匪夷所思。

古萨蔌蕥也是显出惊讶之色,喃喃道:“原来佛宗天龙真的将神鸟赐给了他!”

楚欢拉开舱门,进到舱内,因为密封性极好,舱内竟然没有丝毫陈旧之感,不过却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知道这里面空气极差,不好多待,扫了一眼操作台,估摸着这架直升机的机舱之内大概可以容纳五六个人,长出一口气,这才出了机舱,跳了下来。

“欢哥,你怎么跑到神鸟的肚子里面去了?”媚娘道:“里面是些什么?”

“心肝脾肺肾。”楚欢哈哈笑道:“你要是愿意,现在可以进去瞧瞧,不过里面气味难闻,要等一等,回头大家都要坐进去的。”

古萨蔌蕥蹙眉道:“楚大人,大风沙很快就要再次到来,咱们难道要等神鸟醒过来?是否现在赶紧离开。”

古萨蔌蕥一直以为这佛窟之中当真有什么神兵利器,此时才发现并无什么厉害的东西,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也就只有这只神鸟,顿时兴趣大减。

琉璃也道:“不错,时间紧迫,若是不能及时出去,咱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

“可是.....可是我们火折子已经用完,出了城去,就什么都看不见,还能......还能找到出口吗?”如莲小声问道。

“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媚娘道:“咱们出城之后,分头找寻。”

楚欢却是往地上一坐,道:“你们一个个都有伤在身,筋疲力尽,离开这里的任务就交给我。现在都好好歇息,养精蓄锐。”抬头瞧向四面恢弘景象,叹道:“七十六年才能进来一次,再有几个时辰,咱们便要离开这里,今生不会在看到如此瑰丽的景象,趁还有时间,你们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众人听楚欢语气毫无压力,心想楚欢难道真的是想叫醒神鸟带着众人出去?

媚娘一屁股坐在楚欢身边,道:“欢哥,你是想让神鸟带我们出去?它都已经睡了那么久,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要真是醒不过来,咱们就留在这里,反正都死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怕的。”楚欢双手后绕脖子,这时候一阵困倦之意涌上来,向后躺倒,手臂枕在脑后,笑道:“不过佛宗天龙有过预言,告诉我说,神鸟一定会醒,咱们也一定可以出去。”

媚娘此时也是疲倦不堪,躺在楚欢身边,笑道:“反正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忽地想到什么,坐起身来,道:“不行,我还是到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宝贝,万一真的有宝贝咱们漏掉了,那就太可惜了。”爬起身来,扭着腰肢往上面去,向如莲召唤道:“小妹,咱们去找宝贝。”

楚欢称呼如莲为小妹,媚娘早已经是楚欢的人,便也如此称呼。

楚欢也不去管,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心中却是忽然想到,如果最后是风寒笑到了这里,就算发现了直升机,也打开了石棺,是否能找出其中的奥妙?那本英文书卷,风寒笑绝不可能看得懂,也动然不可能知道直升机的秘密。

风寒笑虽然十分精明,给他一段时间,未必不能摸索其中的秘密,但是第二次风沙很快便要到来,时间极短,风寒笑绝无可能破解出来,说到底,风寒笑处心积虑忙了大半天,最终却是自食其果,一无所获。

第两一一一章 千尸城

楚欢能够明白驾驶员为何会用英文记录,这自然是做好防备,如果居心叵测之人来到地下城,发现书卷,以中文书写,自然就能被人知晓其中秘密。

驾驶员写下这份东西,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当时很矛盾,是否要将秘密交待下来。

楚欢若有所思,猛听得惊呼声起,正是媚娘声音,楚欢立时如同兔子般跳起来,循声跑过去,毗多罗吒和毗琉璃也都在调运气息,听得惊呼,也都睁开眼睛。

楚欢健步如飞,从深台上去,便瞧见媚娘就在前面不远,如莲站在她旁边,他上前去,见媚娘神色惊骇,皱眉道:“怎么了?”

媚娘抬手指了指,楚欢才发现边上有几尊石像,媚娘正指着其中一尊,瞧了一眼,也是微微变色,只见到那石像左臂竟然折断,地上满是石砾,最显眼的却是其中竟然夹杂着白骨。

楚欢微吃了一惊,媚娘却是花容变色,颤声道:“欢哥,这.....这石像里有......有人!”

楚欢上前去,瞧了瞧那断臂,却见到里面竟也是白骨,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搭在那石像肩头,猛一运力,便听得“咔嚓嚓”之声响起,碎裂的砾石往下散落,等得外面一层砾石脱落下来,便显出里面森然白骨。

如莲也是俏脸失色,立刻双手合十,默默诵经。

这时候听到身后脚步声响,毗多罗吒几人也跟了过来,看到石像之中的白骨,几人都是面面相觑,随即四下张望,再看那些分散在各处的石像,几人的脸色便即不对。

楚欢叹了口气,道:“秘密就在这里了。难怪在地下城里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原来他们一直在我们身边。”

毗多罗吒赞叹道:“原来他们都将自己封存在了石像之中,这些石像里面是真人,外面则是用石泥封存起来。”

“可是如果让们都被封存,又是谁做的呢?”媚娘此时也缓过神来,蹙眉道:“这么多人被封存,那需要多少人来帮忙?那些帮忙的人最后又去了哪里?”

古萨蔌蕥在旁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分批封存,分出一半人给另一半人封上,此后以此类推,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剩下最后一人,也许在城外其他地方,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了。”

楚欢点头道:“大妃所言极是,应该就是如此了。”

“难道他们人人都有这样的本事?”媚娘兀自有些不敢相信。

古萨蔌蕥笑道:“也许他们事先都经过训练,人人都擅长。”

“不对。”媚娘摇头道:“如果说三五个人甚至三五十人自愿封存在地下城,我或许还能相信,可是这里有千人左右,这些人难道都愿意赴死?”

“也许不止千人。”楚欢道:“高台上的那位女神,在他们心中应该至高无上,这千人很可能是挑选出来。我们所见只有这地下城,我之前说过,在周围附近,很可能还有其他的遗迹,只是我们已经无法发掘出来。这里的千人,只是为了在此守卫这位女神而已。”

媚娘惊骇道:“难道.....难道死的人更多?他们......他们都不怕死?”

楚欢心想南宋的崖山之战,不甘亡国跳海殉葬的百姓不计其数,这也并无什么好惊讶的,解释道:“有了信仰,生死就会置之度外。他们慨然赴死,自然是有着坚定的信仰,这里是他们创造的文明,当他们的家园和文明将要遭受毁灭之时,他们心存绝望,慨然与自己的家园同生共死,这也并无什么奇怪。”

媚娘心想这些人还真是傻,不过楚欢所言,她知道不假,这帮人能够坦然赴死,当然是因为有极坚定地信仰,只是他们到底信仰什么,实在难以理解。

“是你碰断手臂的?”楚欢问道。

媚娘尴尬道:“我刚才向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

“大家小心一些,这里面的东西,不要破坏分毫。”楚欢提醒道。

想到这地下城内的近千石像都是被封存起来的尸首,饶是在场众人见多识广,却也感觉浑身有些发寒。

各人也不再多言,默默回到深台直升机边上。

毗多罗吒和毗琉璃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心宗前代进了佛窟之后,绝口不提佛窟之中的事情,现在看来,佛窟之中这些隐秘,也确实不好提。

最为紧要的是,历代八部众一直都以为佛窟是心宗圣地,可是如今亲眼所见,佛窟是一座地下城,而这座地下城,显然与心宗并无关系,说是心宗闯入他人地盘,那也无不可。

心宗历代奉其为圣地,也许就是因为佛宗天龙安息于此。

知道佛窟存在的人,有着无数猜想,都以为这里面必然藏着让人天下无敌的大秘密,但现在看来,也只是幻想而已。

莲花城当年被屠,死伤无数,心宗此后东去寻仇,也是为了要找回失落的六龙舍利,希望能够打开佛窟,为此断送了无数的生命,甚至因此而毁灭了一个庞大的帝国,现在想起来,实在让人唏嘘。

各人自有所思,天色也渐渐亮起来,当第一丝阳光照入地下城内,众人都只觉得精神一阵振奋,毗多罗吒微微算了一下,道:“应该还有七八个时辰,第二轮大风暴就会来临,这里就会被彻底掩埋。”

楚欢起身来,抬头望着天幕的光芒,道:“再等一等。”

楚欢语气十分的肯定,众人心想难道楚欢正的是在等待神鸟苏醒,可是看那神鸟依然是动也不动,都不知道这神鸟是否真的能苏醒过来。

地下城内没有任何食物,水道中的水大家也都不敢饮用,连番的折腾,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是消耗严重,而且其中数人都受了重伤,一个个看上去乏力无比,这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便是饥渴,一旦到了难以忍受的极限,没多延长一分,虚弱就会增加一分。

如莲体力较弱,虽然强自支撑,但此刻已经是筋疲力尽,看上去已经没了精神,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时候再想出城找寻出口,无论是时间还是体力都已经无法支持,眼下唯一的求生希望,就只能寄托在神鸟身上。

大漠无边,即使走出这地下城,上面也是茫茫荒沙,想要在大风沙来临之前逃出沙漠,那也是痴心妄想,也只有依靠神鸟背负众人脱身。

大家体力匮乏,也都不愿意说话。

毗多罗吒和毗琉璃还能保持姿势,盘膝坐着,古萨蔌蕥和如莲则是靠在石棺上,颇有些虚弱,媚娘更是干脆,直接躺在地上。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媚娘忽听到耳边传来楚欢声音,懒洋洋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酥胸茁挺,扭头看过去,只见到楚欢正从机舱内跳下来,叫醒众人。

众人疲惫不堪,迷迷糊糊都睡过去,这时候听得气凝叫唤,都起身来,楚欢笑道:“诸位,你们可是睡的安生,还有两个时辰,大风暴便要到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媚娘急问道:“神鸟醒了吗?”

楚欢笑道:“我刚和它说过话,它说可以走了。”扫了几人一眼,问道:“诸位,你们之中,谁还能跑上一程?”

众人一怔,不明其意,楚欢解释道:“神鸟要带咱们从空中离开,可是咱们一旦离开,不取出孔雀吊坠,上面的顶盖就无法关闭,到时候大风暴来临,沙尘便会全部侵袭进来,这里面的一切都要遭受破坏。”指向最高处的女神石像,“我在这边叫醒神鸟,但需要一个人立刻去将孔雀吊坠取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孔雀吊坠一旦取出,上面的顶盖便会慢慢闭合,咱们在顶盖关闭之前,立刻离开。”

毗多罗吒虽然是男子,但受伤最重,却还是道:“我去吧。”

楚欢摇头道:“罗大哥,你体力消耗太大,一旦时间掌握不好,没有及时回来,想出也出不去了。”看向媚娘,叹了口气。

媚娘白了楚欢一眼,这几人之中,如莲不会武功,古萨大妃极弱,毗多罗吒和琉璃则是受伤极重,媚娘虽然也有伤在身,但比之其他人却是好一些,而且她武功也是不差,楚欢思来想去,也只有媚娘最为合适。

“我去就我去,反正我若是赶不上,就让你眼睁睁看我被埋在这里。”媚娘瞪了楚欢一眼,也不多言,径自向高台而去。

楚欢见媚娘离开,招手道:“全都上机......都到神鸟肚子里。”率先爬上了机舱之内,神候众人怔了一下,但知道时间急迫,也由不得耽搁,跟在楚欢身后,一个接一个进到舱内。

几人先前都无进舱,这时候进到里面,发现里面十分奇特,竟然还有椅子在其中,心想神鸟的肚子里怎是这样?

众人都不笨,心中寻思,只觉得这神鸟大有蹊跷。

机舱之内,勉强能够容下六个人,楚欢径自做到驾驶位,琉璃三名女子则是挤在后面,毗多罗吒则是坐在楚欢边上的位子上,看到面前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东西,自然认不得那些仪表操纵杆,一脸疑惑,瞥见之前那块晶体已经被楚欢取过来,更是诧异。

第两一一二章 虔诚

楚欢从那书卷之中,知道武装直升机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阶段。

楚欢还记得,一直以来,太阳能源一直都是自己那个时代着重开发的资源,而且太阳能源已经开始广泛运用。

任何一种资源,穷尽技术能力,最终都能将其作用发挥到最大限度。

而这架直升机所依靠的就是太阳能源,这一块晶体就是直升机的能量来源,晶体只需要进行阳光的照射,便会吸收阳光转化为固态能源,书中说的很清楚,一块晶体需要四十八个小时就足以储存满能源,可以支持八个小时的飞行时长。

但楚欢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晶体之内的固态能源没有达到饱和,飞行的时间也将大大降低,但对楚欢来说,只要躲过马上到来的大风暴,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他方才在机舱内检查半天,一切都完好无损,实际上最先进的东西往往最简单,这架武装直升机的操作并不复杂,楚欢一个人在舱内研究了几个时辰,也大致搞清楚了一个所以然。

他从未触碰过这类直升机,若是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完全掌握,那自然是痴人说梦,但只要能够将它折腾起来,离开这座地下城,也就大功告成。

毗多罗吒等人哪里见过如此装备,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只觉得每一处都新奇无比。

楚欢并不耽搁,深吸一口气,将能源晶体插进一处卡槽之内,随即探手按在一处按钮之上,一瞬之间,便听到嘟嘟嘟嘟的声音响起,随即操作台上各仪表仪器都开始亮起来,楚欢长出一口气,暗想高科技就是高科技,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还能继续运行。

这舱内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其他人都是微微变色,但却都没有说话,眼见得楚欢这里碰碰那里弄弄,显得颇有些熟练,都是异常诧异。

“楚大人,这......这真的是神鸟?”古萨蔌蕥实在忍不住问道:“似乎有些奇怪。”

楚欢道:“神鸟自然有神鸟的幻化,不可亵渎。”

古萨蔌蕥满腹疑惑,不好多说,毗多罗吒等人虽然觉得这神鸟实在怪异,但佛宗天龙和神鸟在心宗古老相传,那都是了不得的圣物,即使再有疑问,也不好问出一句,否则就等若是质疑心宗的神圣。

便在此时,却听到那边传来媚娘的叫声,地下城内声音传的极远,听到那边媚娘声音,楚欢知道她已经做好准备,立刻按下了启动按钮,顶部的主旋翼便开始发出声响来,这时候众人就听到地下城内那金属摩擦之声响起,楚欢按开窗户,探头向上望去,果见到那顶盖正在开始收缩闭合。

楚欢收回脑袋,关上了窗户,只等着媚娘过来,主旋翼唰唰作响,他紧盯着媚娘那边方向,感觉到地下城内的光亮开始在一点点收缩,很快,便瞧见媚娘飞步而来,也许是知道时间刻不容缓,所以媚娘是卯足了劲飞奔而来。

等到媚娘跑到舱门边,毗多罗吒立刻伸手,将媚娘拉了上来,媚娘进到舱内,先是一怔,但马上道:“欢哥,快走,上面开始关起来了。”回手将那孔雀吊坠递还给了如莲,又回身将驾驶室的舱门关上。

楚欢沉声道:“都坐稳了!”也不多言,双手握住操作杆,向上提拔,便感觉机身猛地一震,几个女人都是惊呼出声,随即便感觉身体一沉,却是直升机陡然间拔地而起。

楚欢也是首次操作,根本没有经过训练,但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紧握操纵杆,屏住呼吸,眼睛也不眨啊,那直升机却也是满满爬起,楚欢试了操纵杆,却也是十分灵活,顶盖关闭在即,不敢耽搁,只往光亮最盛的方向过去。

.........

.........

莲花城。

自古以来,八部众前往佛窟,都是莲花城最为神圣的日子,在这几天里,莲花城的人们都会在为八部众祈祷,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归来,而出家的心宗弟子们,则是每日都聚集在广场上,盘膝而坐,等候八部众的归来。

乾达婆王玉红妆带着林黛儿回到了莲花城后,按照楚欢所说的地方,找到了楚安容,见到安容安然无恙,林黛儿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

可是这边石头落地,却又开始担心楚欢。

楚欢前往佛窟,是否能够安然归来,让黛儿日夜担心,每日里也是带着安容到广场上与众僧一起祈祷,希望楚欢能够顺利归来。

连续数日,莲花城到处都是一片诵经之声。

黄昏时分,林黛儿抱着安容坐在广场边缘,玉红妆轻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林黛儿瞧了一眼,勉强一笑,玉红妆轻声问道:“楚夫人,是在想龙王?”

林黛儿轻叹道:“他们迟迟未归,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玉红妆心中也是忐忑,但为了宽慰林黛儿,还是笑道:“你放心,心宗历代先辈去往佛窟,最后都是安然归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许他们是在佛窟那边耽搁了。”

“之前那一场大风暴,被掩埋了无数人。”黛儿眉宇满是担心:“他们能否找到佛窟?那个毗沙门,诡计多端,会不会......?”

“你应该对龙王有信心。”玉红妆道:“龙王机敏过人,武功又高,以毗沙门的状况,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都无法与龙王相提并论的。”

她口中这样说,但心中却也是黯然。

在沙漠中与楚欢分别之时,八部众的其他人都是不知下落,心宗的精锐八部众几乎是丧失殆尽。

毗多罗吒等三大天王从莲花城出发,可是大风暴过后,却都没了下落,玉红妆不敢将此事在城中传扬出去,如果莲花城内的人们一旦得知几大天王葬身在风暴之中,整座莲花城必将陷入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这一代的八部众在重修莲花城之后,大都去往中原找寻佛母和六龙舍利,八部众几乎没有任何一人选定继承人,一旦此番无法归来,不但佛母没有了继承者,便是八部众也将销声匿迹,仅剩自己一个乾达婆王,玉红妆自问没有能力带领负担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林黛儿整日担心楚欢的安危,玉红妆却在深深恐惧着未来。

她心里很清楚,风寒笑焚毁莲花城,给心宗带来了难以弥补的巨大灾难,八部众费尽艰难,带领着莲花城的人们重新恢复过来,这已经耗费了多年的时间,如今莲花城虽然已经略微恢复元气,但与鼎盛时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一次八部众内耗,将是心宗经历的又一场灾难。

一旦毗多罗吒等人无法返回,那么心宗再想恢复元气,却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了。

她口中虽然在劝慰林黛儿,但却更希望有一个人能来宽慰自己,但她知道,这个人眼下根本不可能存在。

自己是莲花城内硕果仅存的八部众,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扛起来。

“你们还会前往中原吗?”黛儿瞧见玉红妆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玉红妆一怔,随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此生也不会再踏足中原了吧。”

“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再去往中原。”黛儿幽幽叹了口气:“当年风寒笑焚毁莲花城,无数人惨死其中,其后那六颗龙舍利更是引起了滔天巨祸.......!”想到自己的家族的消亡与龙舍利也有一些干系,俏脸一片黯然。

便在此时,忽听得有人惊呼声起,两人回头瞧过去,只见到本来在广场上盘坐诵经的心宗僧侣们,其中有一部分人都是抬头望天,显出错愕之色,更有人抬手向天空指指点点,两人都有些奇怪,不自禁抬头向天空瞧过去。

黄昏时分,天幕一片泛黄,此时却看到空中有一个影子正在盘旋,发出奇怪的声音,玉红妆脸色一怔,赫然起身,此时广场上的僧侣们都纷纷站起来,仰望着上空。

“神鸟!”玉红妆终于吐出了一个词,脸上现出虔诚之色,缓缓跪倒在地,“是神鸟,佛宗天龙的神鸟出现了!”

此时广场上的僧侣们瞧见乾达婆王跪在地上,也都纷纷跪下,双手合十,仰望高空,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虔诚之色。

佛宗天龙和他的神鸟,只是古老相传,谁都不曾见过,可是今日在莲花城上空,神鸟再想,所有人都现出激动之色。

“神鸟”在空中盘旋,并没有立刻降落下来,绕着莲花城上空飞行,高空的声音,也让在家中诵经祈祷的人们纷纷走出了门,抬头望着在天空上盘旋的“神鸟”,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认为是佛宗天龙的神鸟再现,对莲花城的人们来说,佛宗天龙是孔雀明王菩萨派到世间拯救心中的使者,除了孔雀明王菩萨,佛宗天龙便是无上的存在。

佛宗天龙的传说,从来都是与神鸟连在一起,传说中的神鸟再现,人们惊诧之余,更是欢欣鼓舞,俱都虔诚地跪伏下去,整座莲花城的人们,带着敬畏之色,跪地仰视上空,迎候他们的神鸟再临!

第两一一三章 针锋相对

楚欢在天上。

从佛窟出来之后,在直升机瞭望四野,一片金黄,漫漫无边,好在机上有指南仪表,可以十分轻松地辨别出方向,按照之前所走道路,楚欢知晓只要一直向西去,总能走出大漠。

他初次操作直升机,生疏异常,庆幸的是这家极其先进的直升机操作还算简单,楚欢赶鸭子上架之后,也在最快速度上手。

楚欢一直觉得,科技的发展,带来的一个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让人变得越来越懒,说得好听一些,就叫方便。

许多新奇科技的产生,无非是让人更加的轻松,而这架直升机显然也是以此为标准,让后来驾驶员的操作更加简便轻松。

虽然没有开过飞机,但楚欢前世经常坐飞机,饶是如此,坐上这种小型的直升飞机,感觉又是大不相同。

而毗多罗吒等人则是更为紧张,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但对于这种新奇的事物,显然还需要时间适应。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是紧绷着身体,好在适应之后,也渐渐轻松下来。

虽然对这只神鸟很有狐疑,但楚欢能够将它操控起来,而且还能在天上翱翔,众人便觉得佛宗天龙确实是将神鸟赐给了他,否则绝不可能有人在短短时间之内能驾驭如此神奇的东西。

直升机的速度虽然比不得战斗机,但绝对不算慢,只是片刻间,就将地下城远远抛在了后面。

楚欢升空之后,还在上空绕了一圈,直到地下城的顶盖完全关闭,这才离开。

几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座地下城及时还会被打开,那至少也是七十多年后的事情,到那时候在座的众人,也早已经不复存在。

楚欢在空中操作直升机,毗多罗吒和媚娘则是帮助找寻地面上的城池,实际上仅仅花了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众人就居高临下发现了远方的莲花城所在,遭到目标之后,楚欢直接飞到了莲花城上空,正想找寻停机的场地,却瞧见城里的人们竟然都是跪伏在地上。

楚欢自然明白为何如此,心想既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神鸟,倒也不必揭穿,真要是解释起来,实在太过复杂,以他们现有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可能理解,最为紧要的是,就算他们接受了这是未来穿梭而来的直升机,那么他这位龙王殿下又如何对此异常清楚?到时候是否还会有人怀疑自己的来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欢干脆不想去解释,驾驶着直升机,就在上空盘旋,显示一下神鸟的威仪。

机器仪表之上,有显示的能量槽,在地下城的时候,能量槽的四分之一显示出绿色光芒,现在只剩下了八分之一左右,楚欢知道就算在这上空转上一个小时,晶体能量也是足够使用。

过了好一阵子,忽地看到广场上的僧侣们纷纷散开,将广场正中心空了出来,楚欢心知是有人指挥,要给神鸟空出降落的地方,众僧路后退之后,广场中心便有一个圆形的空地,众僧依旧是匍匐跪在四周,而广场附近的人们瞧见神鸟要在广场降落,也从大街小巷开始向广场这边汇聚过来。

佛宗天龙和神鸟对现在的莲花城人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谁也不曾见过,此番见得神鸟天降,谁也不想错过这次向神鸟膜拜的机会。

楚欢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广场之上,几乎所有人都跪着,唯有一人抱着孩子站着,虽然看不大清楚,但从身形轮廓,楚欢一眼便认出是林黛儿。

他最担心的便是黛儿母女,瞧见两人安然无恙,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放下。

武装直升机稳当地停在了空地上,所有人都是带着敬畏之色,当机舱门打开一刹那,许多人惊呼出声,还以为是神鸟展开翅膀。

毗琉璃第一个从机舱内出来,众人看到毗琉璃,顿时都欢呼出声,紧接着琉璃小心翼翼将如莲扶下来,古萨蔌蕥紧随其后。

前面媚娘下来之后,毗多罗吒才跟着跳下来,众人看到持国天王归来,更是欢呼出声。

毗多罗吒处理佛陀国国政,威望极高,玉红妆本来一脸惊诧,看到毗多罗吒出现,长出一口气,心中欢喜不已。

她最担心的便是八部众有去无回,这时候看到佛陀国的支柱毗多罗吒出现,心中石头也终于放下。

林黛儿一脸惊讶,当看到楚欢从机舱内出来,眉宇间终于显出欢喜之色,情不自禁往前走出几步,但想到什么,还是停下,楚欢先不管别人,径自向林黛儿走过去,看到安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慢慢的幸福感涌上心头,上前去,二话不说,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将林黛儿揽在了怀中。

黛儿吃了一惊,微微挣扎,楚欢却并不放手,见到楚欢安然返回,戴尔最后的担心也彻底消失,在楚欢宽厚的怀中,只觉得浑身温暖,虽然脸颊泛热,却也并不再挣扎。

古萨大妃远远瞧见,幽幽叹道:“楚大人倒是个体贴入微的人。”

媚娘在旁笑道:“只可惜你没有这个福分在他怀中。”

古萨大妃唇边泛起一丝轻笑,并不说话。

这时候却见毗多罗吒和毗琉璃一左一右护着如莲站在广场中央,毗多罗吒扫视一圈,高声道:“当年佛母和圣王去往中原,不幸在中原圆寂,但佛母的骨血今日回到了莲花城。”几乎是和毗琉璃同时转身,拜伏在如莲左右,在场众人听见,先是一惊,随即都趴伏在地,虔诚无比。

如莲有些慌乱,摆手道:“我.....我......!”

毗多罗吒抬起头,肃然道:“禀佛母,心宗遭受多般变故,八部众也都所剩无几,所有人都需要佛母带领我们走出困境,复兴心宗!”

如莲慌张道:“可是.....我......,真的.....真的不行!”她自小到大,哪里见过此等场面,无数人拜伏在自己脚下,便是毗多罗吒、毗琉璃和玉红妆这些顶尖人物,一都对自己俯首听命,一时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今次神鸟降世,佛母归来,心宗的门徒们必然精神大振。”毗多罗吒道:“只要有佛母在,心宗的火焰将永不熄灭!”

楚欢这时后已经感觉事情有变,急忙过来,到得如莲边上,皱眉问道:“罗大哥,你.....是想让小妹留在莲花城?”

毗多罗吒抬头道:“不是留在莲花城,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门徒和子民,带领大家走出困境,这是佛母的责任。”

“可是你能确定她愿意留下?”楚欢皱眉道。

毗多罗吒正色道:“她是佛母的血脉,前代佛母的肉身消失,涅槃重生,就是如今的佛母,她身上的血脉,不会断续。”看向如莲,道:“佛母,心宗遭受过太多苦难,所有人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恐惧,您的归来,会让他们的悲伤和恐惧消失,让他们重新振作精神。”低下头,“恳求佛母带领我们走出困境。”

楚欢看向如莲,道:“小妹,你是否愿意留下来?”

如莲道:“大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

“不用担心。”楚欢正色道:“你如果愿意留下,他们会辅助你,可是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带你走。”

“你莫忘记,你是心宗龙王。”毗多罗吒赫然看向楚欢,声音冷厉:“复兴心宗,你也有责任。”

楚欢摇头道:“我从未当我是心宗弟子,当年鬼大师传授我镇魔真言,我一无所知,此种情况下,算不得入门。鬼大师传授我镇魔真言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借着我保护佛窟,除掉心宗大地,毗沙门不在了,风寒笑也死了,我该做的也都做完了,所以心宗约束不了我。”

毗多罗吒冷声道:“你当真这样想?”

“不错。”楚欢并不相让:“我只知道如莲是我的小妹,我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不愿意留下来,天王老子也无法让她留在这里。”

毗多罗吒皱眉道:“你是要与心宗为敌?”

“罗大哥是否让悲剧重演?”楚欢道:“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中原和西域能和平共处,不希望再有从前那样的惨剧发生。无论什么信仰,我只希望大家互相尊重,老百姓能够安安生生过上好日子。”直视毗多罗吒眼睛:“我敬你是大哥,所以有些话在这里和你说明白,心宗的教义,我不会做出评判,可是如果让人们过得很痛苦,我对这样的信仰,实在没有事没兴趣。”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凝固,边上媚娘等人都不敢说话,片刻之后,毗多罗吒终于长叹一声,道:“佛母留下,是要让人们能够重拾信心,能够继续好好地活下去。楚兄弟,你看到了,连续的变故,让人们失去了很多曾经拥有的东西,他们有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佛母,如果佛母离他们而去,他们就会失去希望。”

楚欢知道毗多罗吒所言非虚。

从这些人的脸上和眼神,可以看出他们对佛母的归来何其的欢喜,当年莲花城大劫,确实让他们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城池已经修复,但是人们内心的打击,却需要时间的抚慰。

这里的人们充满信仰,对他们来说,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化身佛母,便是他们希望的来源,今日的一切,对他们来说,神鸟再现,佛母归来,这是让他们重拾希望的巨大精神动力,可是一旦这两样东西消失,那么这里的人们将遭受更沉重的打击。

当他们精神上的信仰佛母也要离他们而去,可以猜想他们内心的绝望。

第两一一四章 龙毒

楚欢不再与毗多罗吒多言,向如莲道:“是去是留,你自己好好考虑,不必着急。”

如莲澄净的脸上满是为难之色,微微点头,向毗多罗吒道:“你们先.....先起来吧!”

毗多罗吒和毗琉璃谢过,几人起身来,但其他人却还是拜伏在地。

毗多罗吒起身后,沉声道:“来人,将毗琉璃关入毗奈耶!”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都是一惊,毗琉璃却是神色淡定,没有丝毫的波动,媚娘想要劝说,但又想到这是心宗之事,自己只是个外人,实在不好插嘴。

见到无人动弹,毗多罗吒厉声道:“乾达婆王,你没听见?”

玉红妆急忙跪倒,道:“天王,属下.......!”

“你要为她说情?”毗多罗吒瞥了玉红妆一眼,冷笑道:“莫非你也想进去?”

玉红妆瞧了琉璃一眼,无可奈何,回首吩咐,便有几人上前来,楚欢抬手道:“且慢。”

毗奈耶乃是戒律之地,亦是心宗惩处八部众之所,八部众一旦犯有大罪过,要么被心宗消除肉身,若是主动悔过,便要进入毗奈耶,毗奈耶建造在莲花城内,一座密封的高塔,守卫森严,但凡进入毗奈耶的八部众,此生便休想再踏出一步。

去往佛窟之前,毗琉璃就已经被判处进入毗奈耶受过。

毗多罗吒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楚欢淡淡一笑,道:“心宗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是普救众生摆脱六道轮回。”毗多罗吒沉声道。

楚欢颔首道:“琉璃不能进入毗奈耶,因为她的罪过太深,就这样进了毗奈耶,算不得惩处,需要更加严重的处罚。”

众人一怔,心想楚欢这又是做什么,不帮琉璃求亲,反倒要推波助澜。

琉璃却是淡定自若,不悲不喜。

“进入毗奈耶,已经是对八部众最大的惩处。”毗多罗吒皱眉道:“不知你想如何惩处?”

楚欢道:“你莫忘记,琉璃在中原创造了天门道,至今为止,天门道依旧在祸乱天下,琉璃是天门道的天公,她必须要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

“哦?”

“天门道如今占据着南方半壁,荼毒生灵。”楚欢道:“我回到中原,自然要将这帮贼寇铲除干净。可是若要尽快解决这些贼寇,需要知己知彼,否则很可能三五年都未必将他们彻底铲除。”瞥了琉璃一眼,道:“既然是她弄出的烂摊子,自然要她一起收拾,不能让她往毗奈耶一躲,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毗多罗吒有些错愕,楚欢继续道:“心宗既然要普度众生,那么越快解决天门道,就能够让百姓早日摆脱荼毒,功德无量,所以琉璃必须和我一起返回中原,协助我将天门道彻底铲除,只要有一个天门道余孽存在,她就必须除魔到底。”

琉璃娇躯一震,迷人的眼眸终于看向楚欢。

“天王,龙王所言极是。”玉红妆道:“咱们在中原也看到了天门道为祸甚巨,如果有增长天王相助,龙王定会极早将那帮妖魔铲除,还请天王三思。”

毗多罗吒微一沉吟,才向如莲合十道:“佛母,不知您意下如何?”

如莲对这其中的蹊跷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毗奈耶,但听得楚欢的意思是要让琉璃去往中原,想了一下,才道:“既然.....既然是这样,总是.....总是越早没有战祸越好,我.....我也不懂,你们.....你们说怎么办?”

毗多罗吒看向琉璃,道:“毗琉璃,本王以持国天王的身份,叛你前往中原,协助龙王铲除妖魔,一旦妖魔除尽,务必赶回莲花城,接受毗奈耶之惩处!”

毗琉璃双手合十,道:“毗琉璃接受惩处!”

毗多罗吒知道从地下城回来的这一群人都是饥肠辘辘,他自己也是饿得有些发虚,吩咐道:“今日到此为止,三日之后,举行佛母归位仪式,神鸟在此,任何人不得靠近。”又向玉红妆低声道:“赶紧去准备斋饭。”

人们恭恭敬敬目送着毗多罗吒一行人离开,广场四周,派人守卫神鸟,却不敢有人靠近。

几人也都是疲惫不堪,用过斋饭后,玉红妆早已经给几人安排了住处,林黛儿这几日一直在佛殿附近的一座院落住着,楚欢用过饭后,带着黛儿回到了院子。

黛儿素来言辞不多,但此番佛窟之行,确实让他十分好奇,楚欢当下便将遭遇一一告知,至若神鸟是直升机,当然是隐瞒不说,免得吓到娇妻。

黛儿越听越是惊诧,只觉得匪夷所思,道:“原来佛窟是一座地下城池,风寒笑处心积虑想要进入佛窟,如果他没死,不知道进到佛窟之后,看到那些,会作何感想。”

“所以有些人舍却一切,想要追寻的东西,往往只是一场空。”楚欢将黛儿抱在怀中,看着已经在旁睡着的安容,柔声道:“珍惜眼前的人和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必强求,反倒是自己身边的人和东西,那才是最为珍贵的。”

黛儿被楚欢抱在怀中,虽然早已经是夫妻,却还是有些羞赧,但楚欢这话,她却是赞同,微点螓首,楚欢抱着黛儿香香软软的身子,感觉黛儿对自己的态度柔和许多,闻着黛儿身上的幽香,贴近黛儿耳边轻声道:“这里就让安容睡吧,咱们去隔壁屋......!”

黛儿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咬嘴唇,道:“不成,待会儿.....待会儿孩子醒了,身边没人会害怕,我......!”

“我耳朵灵,一有动静,立马听到。”楚欢被怀中香软的身子引得身上酥酥的,在黛儿轻呼声中,横身将其抱起,瞧着灯火下黛儿那娇艳欲滴的脸孔,低声道:“我的好黛儿,这次我差点回不了,还以为见不着你,今晚可要让我好好瞧瞧,不放过一个地方......!”

黛儿羞红了脸,软软道:“你....你不许乱叫,还有......你一点都不累吗?要不.....要不今晚好好休息,明晚咱们再......!”却不好意思说下去。

楚欢嘿嘿笑道:“美人在怀,要是等到明晚,我可就算不得男人了。”抱着黛儿便要去隔壁房,忽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楚欢皱起眉头,心想这时候又有谁跑过来打扰好事,高声道:“谁啊?睡了,明日赶早。”

“楚兄弟,是我!”外面传来毗多罗吒声音。

楚欢叹了口气,别人可以不见,但毗多罗吒来了,却不得不见,做出委屈样子,黛儿噗嗤一笑,明艳动人,抬手刮了楚欢鼻尖,低声道:“就是要你做不成坏事。”

楚欢笑道:“别急,我今早打发他走,媳妇,洗白白的等我来。”放下了黛儿,出门到院中,打开门来,毗多罗吒背负双手,正站在门外,听到打开门声,回过头,微笑道:“还没睡吧?”

楚欢抬手道:“罗大哥,先进屋说话吧!”

毗多罗吒进门来,楚欢顺手关上门,要让毗多罗吒进屋,毗多罗吒摇摇头,到院中的石墩坐下,招手道:“楚兄弟,在这边坐就好。”

楚欢犹豫一下,但还是到得边上石墩坐下,毗多罗吒看向楚欢,叹了口气,道:“今日你我的争执,不要放在心上。”

“大哥才不要放心上。”楚欢立刻道:“是我冲动了。”

毗多罗吒笑道:“你那般说,只因为你太在乎佛母,我能明白。佛母在中原多年,习惯那边的生活,莲花城虽然是她的根源,但对她而言,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家,这里不是她的家。”

楚欢皱眉道:“大哥原来明白。”

“我又如何不明白。”毗多罗吒苦笑道:“我虽然是心宗天王,但我也是血肉之躯,与普通人并无什么不同。我今日那般坚持,也是无可奈何,让佛母承受如此重任,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她在你身边,也一定比留在莲花城快乐,可是......!”顿了一顿,才道:“心宗的子民需要一个支柱,让他们走出失落和痛苦的支柱,只要佛母在这边,成千上万人就会因此而有了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欢微微颔首,苦笑道:“我明白,所以我也不敢太过坚持,一切都要看小妹如何选择。”

毗多罗吒点头道:“你放心,如果佛母真的要走,我不会强求,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以大局为重。”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却又那般现实,楚欢不愿意多谈。

毗多罗吒也看出楚欢对这个话题很是无奈,叹道:“今日你要救琉璃,我明白你的心思,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楚欢立刻道:“罗大哥,你别误会,我是一切为公,等天门道铲除之后,我会让她回到莲花城受罚。”

毗多罗吒忽然大笑起来,又恢复从前那种豪迈之气,伸手拍在楚欢肩头,道:“我若是相信你这话,就不是心宗天王了。嘿嘿,只要剩下一个天门道徒,毗琉璃就要铲除妖魔到底,楚兄弟,这天门道图到底何时才会被彻底剿灭的一个不剩,难道还不是你一句话?到时候你大业得成,当真所有的天门道图被剿灭,你就是找人假扮,也会让天门道徒永远存在。”

楚欢被他一语道破心事,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毗多罗吒笑道:“今夜我不是天王,你也不是龙王,咱们就像当初一样,只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

楚欢看他目光温和,心中一暖,微微点头,毗多罗吒微一沉吟,才道:“带她走吧,今生不要让她再回到莲花城了。”顿了一顿,才道:“我今夜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说明白,是关于龙毒一事!”

“龙毒?”楚欢一怔,猛地想到鬼大师,脸色微变。

第两一一五章 世仇

鬼大师武功高强,乃是心宗第一高手,但却患上古怪的病症,面目全非,虚弱无力,楚欢曾经一度以为是麻风病,因为当时的病症,与麻风病极其相似。

“你自己或许还没有注意,但我却已经瞧见。”毗多罗吒神情肃然:“在你的脖子后面,出现了极细小的猩红半点,形状特殊,如果我猜错没错,正是龙毒的症状。”

楚欢急道:“龙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毗多罗吒解释道:“你自然知道,有些高手修炼武功,一旦出现差错,很可能就会走火入魔。镇魔真言乃是一种无上的心法,拥有无可匹敌的威力,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镇魔真言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楚欢皱起眉头,心想这心宗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大绝世武学,飞天和镇魔真言都是不世出的绝顶武学,却偏偏都有着致命的缺陷。

“镇魔真言是龙族的武学,但凡修炼镇魔真言,就会导致皮肤溃烂。”毗多罗吒肃然道:“到底为何会如此,也一直是龙族之密,几乎每一代龙王都会有此症状,不过你目前的状况十分轻微,并无大碍,如果佛法浅薄,可能十年左右便会开始发作,但如果佛法高深,时间会长一些,却也撑不过三十年。”

楚欢心想鬼大师佛法高深,难怪会撑那么久。

“罗大哥,既然镇魔真言也有这样的后果,为何不将它封禁?”楚欢一想到自己对佛法一无所知,恐怕十年都撑不住,心下有些惊慌:“飞天你们将其封存,为何镇魔真言还在龙族流传。”

毗多罗吒叹道:“飞天无法可解,但镇魔真言却可以解毒,所以很早之前,镇魔真言的缺陷并不足为惧。”

楚欢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有办法可解,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若是龙毒侵入膏肓,回天无力。”毗多罗吒道:“龙毒越深,解毒也就愈加困难,前代龙王积毒太深,身体溃烂,若是到了那个份上,也就是回天无力了。”

楚欢忙问道:“罗大哥,该如何解毒?”

毗多罗吒微一沉吟,缓缓道:“你或许不知,历代乾达婆王都有一种奇异的身体,其中蕴藏着香精,那是经过无数药材吸纳之后,再以乾达婆一族的内功心法凝聚成的精华,可解天下百毒......!”

楚欢立时便想到了玉红妆那丰隆伟岸的胸脯,有些尴尬,但瞧毗多罗吒神情肃然,毫无一丝一毫的异样。

楚欢尴尬道:“大哥,你是说,玉.....玉红妆体内的香精,便可以解毒?”随即蹙眉道:“怎地还有这种事?”

“我们八部众虽然都是心宗的护法,但是各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几百年下来,恩怨有之,情仇亦有之。”毗多罗吒肃然道:“楚兄弟,你对龙族知道多少?”

楚欢老实道:“所知有限,除了鬼大师,从无与龙族之人有过接触,鬼大师也从无提及此事。”

毗多罗吒微微颔首,道:“其实龙族和乾达婆族有着极深的积怨,不到万不得已,乾达婆族不会轻易与龙族之人接触。”苦笑道:“如今你与乾达婆王还算和睦,只因为你并非真正的龙族一系血脉,其实乾达婆一族与龙族的恩怨,一直延续至今。”

楚欢疑惑问道:“为何乾达婆一族不要与龙族接触?”

“你自然不知道,百年之前,乾达婆族与龙族曾经差点有过姻亲。”毗多罗吒苦笑道:“这两族的恩怨,其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哦?”

毗多罗吒缓缓道:“乾达婆族不但不可轻易与龙族接触,而且族内之人,也禁止提及龙族之人。”微微一顿,若有所思,才继续道:“龙族有监察八部众职责,历代龙王,都以修炼镇魔真言保证其在八部众的地位。要修真言,必须要有足够的佛法修为方可。”

楚欢点头道:“鬼大师佛法精深,所以镇魔真言才会深不可测。”

“所以历代的龙王,都是潜心佛学,心无旁骛,也正因此,历代龙王在八部众之中,几乎都是佛学修为最为高深。”毗多罗吒道:“百年之前,那一代龙王天才年少,二十多岁的时候,在真言之上便有小成,本来以他的天赋,足以成为历代龙王首屈一指的人物,可是......!”顿了一顿,终于道:“可是他却遇到了一生中的至爱之人,便是那一代的乾达婆王。”

楚欢怔了一下。

“八部众虽然身在佛门,却并不如同禅宗一般,禁止娶妻生子。”毗多罗吒道:“所以当时龙王和乾达婆王就结为了夫妻,也正因如此,龙王的真言虽然精进,却并无遭受龙毒之苦,这正是因为乾达婆一族香精之故。”

楚欢蹙眉道:“原来如此。”心想难不成还要玉红妆与自己结为夫妻。

“龙王与乾达婆往相喣以沫,十分恩爱。”毗多罗吒道:“可是如此一来,佛法修为自然有所懈怠,等到龙王三十岁的时候,在真言上并无太大的进展,而且佛法修为在八部众之中也已经落后其他人。当年的少年天才,便被人以为是沉沦了下去。”

楚欢微微点头,只是仔细聆听,并不说话。

毗多罗吒沉吟片刻,终于道:“也正是三十岁那一年,龙王忽然之间远走家门,离开了莲花城,便是乾达婆王也不知道她去往何方,自此杳无音讯,五年之后,龙王返回莲花城,这时候他的真言已经突飞猛进,回到莲花城之后,他却并无再见乾达婆王,而是独居石室之内,潜心参佛......乾达婆王也是刚烈女子,知道了龙王的意思,从此之后,也没再见龙王一面,三年之后,乾达婆王便即过世。”

楚欢吃惊道:“难道龙王是始乱终弃,他为了自己,不顾妻子。”

“是是非非,已经无法说清楚,可是自那以后,这两族就结下了仇怨,虽然为了顾全大局,并无发生太大冲突,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毗多罗吒叹道:“那一代龙王也正是因为与乾达婆王有过夫妻之实,获取了香精,所以一生都不曾被龙毒所困,是历代龙王之中,唯一一个不是因为龙毒发作离世之人。”

楚欢皱眉道:“恕我直言,这位龙王娶了人家,又将之抛弃,该不会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得到香精吧?”

毗多罗吒不置可否,继续道:“因为与乾达婆一族的恩怨,两族不再接触,所以后代龙王都无法避过龙毒之苦。虽然当年佛母有意缓解矛盾,但是龙王都以修佛为己任,不破真身,所以也并无人真的与乾达婆王一族有过结合。”

楚欢这时候才是彻底明白,明白原来乾达婆王竟是天生为了龙族而存在,这香精虽然克制百毒,但最为重要的作用,却是要帮助龙族解毒。

只可惜两族结下了恩怨,龙族明明有可解毒的解药,却偏偏不去接触。

“大哥,如此说来,我要解了身上的龙毒,还需要乾达婆王的帮忙?”楚欢脑中此时显出玉红妆那饱满胸脯,挥之不去,老脸微红,心想到时候难道真的要让乾达婆王从那里取出香精给自己解毒?虽然有些尴尬,但自己和玉红妆关系不错,再加上毗多罗吒从中周旋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毗多罗吒往屋里瞅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非她不可。”

楚欢叹了口气,故意道:“大哥,这事儿有些为难,毕竟......毕竟她是一个姑娘家,我也不好开口,大哥你看......?”

“你让我帮你找她索取香精?”毗多罗吒摇头道:“如果就这般简单,我早就带着香精过来,事情并非如此容易。”

楚欢皱眉道:“难道还有讲究?”

“香精可解百毒,甚至有助功力。”毗多罗吒低声道:“如果你只是中了一般的毒,自然只需要取一些香精便可,但......龙毒却不同,需要.....!”顿了一下,神情正然:“需要你与乾达婆王身体相融方可。”

他说的委婉,但楚欢一下子就听明白,吃惊道:“大哥,难道说,要我和乾达婆王她.....?”

毗多罗吒道:“你有所不知,据我所知,乾达婆王与人欢合,情欲最盛之时,香精会自流而出,而这时候的香精,乃是天下至宝,无毒不解,龙族的龙毒,正是需要这时候的香精去解毒。”顿了顿,道:“若是乾达婆王自行取出的香精,只能解世间凡毒,哪怕只差一点,也是无法解龙毒,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楚欢万想不到竟然还有此等事情,苦笑道:“大哥,如果只是需要香精,那倒好解决,可是.....可是按你这样说,岂不是.....岂不是要让.....要让乾达婆王将身子也交给我?”

毗多罗吒正色道:“乾达婆一族还有一个秘密你有所不知。历代乾达婆王都是从其族挑选出来,挑选的条件十分严苛,自幼开始训练,食用百花药材,而香精最早就是为了帮助龙族所出,所以历代乾达婆王的归宿只有两个,要么孤独终老,要么与龙王结为夫妻,除龙王之外,乾达婆王不得将身体交给其他任何男人。”一字一句道:“这也是心宗八部众中,不可更改的戒律!”

第两一一六章 告别

楚欢有些错愕,心想原来龙族和乾达婆族竟还有如此瓜葛。

想到两族结缘甚久,而乾达婆王又只能与龙王婚配,如此说来,近几代乾达婆王却都是孤独终老。

忽然明白,按照戒律,乾达婆王玉红妆竟然有可能是要嫁给鬼大师,但鬼大师潜心佛道,并无婚配之心,所以玉红妆不出意外的话,竟有可能守身如玉直到终老。

想到玉红妆那万里挑一的妖娆性感身段,竟然有孤独终老的可能,还真是让人惋惜。

“我已经与乾达婆王商议过。”毗多罗吒道:“乾达婆王已经默许能助你解毒,不过......龙毒并非普通之毒,也绝非三两个月就能痊愈。”

楚欢诧异道:“难道.....难道还有花很长时间?”

“龙都在你身上已经显现,也便是说,你周身百骸都已经被龙毒所侵袭。”毗多罗吒耐心道:“乾达婆王告知我,普通的香精倒是随时可以取用,但治疗龙毒的香精,却极其难得,一个月能出现几滴也是不容易,而且因为身体缘故,一个月最多也就只能取用一次而已。”

楚欢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所以要完全治疗龙毒,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毗多罗吒压低声音道:“也便是说,每个月你们至少要同房一次,半年之后,你龙毒大概就可以完全解除了。”

楚欢皱眉道:“难道要我在这里待上半年?”

他此番前来西域,那也是万般无奈,如今中原战火正炽,裴绩替代自己运筹帷幄,此番前来,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月时间,若是再待上半年,楚欢实在无法保证中原那边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毗多罗吒盯着楚欢眼睛,道:“我知道中原那边的状况,若是让你待在莲花城半年,自然是不成。”

楚欢微微颔首,毗多罗吒微一沉吟,才道:“乾达婆王此番也会跟随你回去,帮你解毒,我给了她一年时间,一年之后,必须返回莲花城。”

楚欢心下微松,但随即却又是一沉,心想一旦玉红妆真的与自己有了夫妻之实,时间到后,却又让她回到莲花城,那岂不是将玉红妆当成工具一般?他素来尊重每一个人,微一沉吟,才道:“罗大哥,恕我直言,如果......乾达婆王真的与我有了夫妻之实,我又如何能让她回到莲花城?那又将她当成了什么?”

毗多罗吒皱眉道:“她本就只是为了解毒而已,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不会。”楚欢摇头道:“半年的时间,肌肤相亲,总会有感情的,如果这半年她喜欢上了我,又或者我喜欢上她,无法分开,那该如何?我并非说一定会如此,但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正色道:“本来我可以随口答应,让她跟我走了就是,可是大哥待我坦荡,我也对大哥真心相待。”

毗多罗吒笑道:“你这样说,反倒是坦荡之人了。乾达婆王容颜美貌,令你对她动真情,也不是很难的事情。你本就是一个多情重义之人嘛。”

楚欢有些尴尬,毗多罗吒微一沉吟,才道:“这样吧,琉璃在中原帮你剿除天门道,乾达婆王也正好从旁协助。琉璃不能再返回莲花城,但是一年之后,乾达婆王却必须返回一次。如果她想留在你身边,就必须回到莲花城选定新的乾达婆王,而后加以培训,在莲花城也要待上一年左右,然后再回去你身边。如果她一心想回莲花城,并不愿意留在那边,那你也不能阻止。”

楚欢心下一阵欣慰,拱手道:“大哥这样说,那就再无麻烦了。”

毗多罗吒起身来,拍了拍楚欢肩头,含笑道:“这几天你变摇动身了,日后你我兄弟相见的机会就很少。我在莲花城,会重振心宗,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定的生活,而你也要尽快收拾中原残局,定鼎天下,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楚欢起身来,正色道:“大哥放心。”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毗多罗吒微笑道:“如果你当了皇帝,因为权势而改变性情,也许到时候我还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一日是龙王,此生便都是龙王,一旦你祸害天下,心宗照样会清理门户,这一点你可要记住。”

楚欢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兄弟二人有随便聊了一阵,毗多罗吒这才告辞而去,楚欢沉默片刻,这才回去屋里。

这一夜少不得与黛儿你恩我爱,尽享鱼水之欢。

这一夜折腾过后,次日楚欢睡到中午时分,才被黛儿叫醒,楚欢睁开眼睛,昨夜黛儿承欢雨露,此时更是明艳动人,楚欢顺手揽住黛儿腰肢,便要拉上床再来三百回合,黛儿喘着气,急忙道:“不.....不要胡来,有人在客厅等你。”

“等我?”楚欢一怔:“是谁?”

“那个西梁女人古萨大妃。”林黛儿轻声道:“来了有一阵子了,她似乎要离开这边,所以要和你道别。”

楚欢“哦”了一声,微一沉吟,黛儿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洗嗽,收拾过后,楚欢这才到了客厅,见到成熟美艳的古萨大妃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古萨蔌蕥扭过头来,瞧见是楚欢,娇美一笑。

“大妃要走吗?”楚欢在古萨蔌蕥对面坐下。

古萨蔌蕥浅浅一笑,道:“楚大人不应该这么称呼我吧?大妃早已经不存在,我现在只是古萨蔌蕥而已。”

“哦?”楚欢笑了一笑,才道:“听说.....蔌蕥姐姐要离开莲花城?”

古萨蔌蕥听他称呼自己为“姐姐”,还真是有些错愕,怔了一下,随即吃吃笑起来,她丰腴柔美的绵软娇躯花枝招展,丰满酥胸乱颤,“楚大人这称呼还真是.....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楚欢叹了口气,道:“咱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你长我几岁,叫你一声姐姐也无妨。”

古萨蔌蕥娇媚笑道:“楚大人说话总是让人听着心里舒服,我明明要比你大上十岁,你却说只大上几岁,还真是给我面子。”

她样貌看起来其实也算端庄,但眉目间自有一股子让男人心动的妩媚仪态,那也并非故意做作,而是天生便带有充满女人味的媚态。

岁月的流逝,没有让她因此而有丝毫衰老迹象,反倒是充满了成熟妇人特有的风情韵味,更加上她出自西梁,又不似中原妇人那般内敛太过,浑身上下洋溢着异国美妇的妖娆媚态,媚态之中,却又不失曾为西梁大妃的高贵。

“姐姐说笑了。”楚欢笑道:“无论怎么看,你都不比我大多少,有时候甚至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古萨蔌蕥媚眼儿一转,眼波流动,娇美一笑,微压低声音道:“这话要是被尊夫人听见,是不是不太好?她会不会觉得你是在挑逗我?”

楚欢心想西梁妇人果然与中原女人的扭捏作态大不相同,说话直来直去,笑了一笑,才道:“当年古萨姐姐赠送的冰心虫,让我获益匪浅,几次都帮了大忙,只可惜......1”苦笑着摇摇头。

古萨蔌蕥浅笑道:“楚大人还想要吗?冰心虫乃是毒中之王,稀罕难求,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是万不可能将冰心虫送给你。”

“哦?”楚欢笑道:“那我再救姐姐一次,不知姐姐可否愿意再赠送几只?”

“再救我几次?”古萨蔌蕥一怔,疑惑道:“你又如何救我?”

楚欢反问道:“不知古萨姐姐此番离开,会去哪里?该不会是要往西梁去吧?你身边加起来十多号人,都是从西梁逃出来,古萨部族被摩诃藏打的一败涂地,你们部族的老巢天狼山只怕也已经落入了摩诃藏之手吧?”

古萨蔌蕥蹙起秀眉,随即淡淡一笑,道:“楚大人说的不错,摩诃藏不但占下了天狼山,而且摩诃罗那蠢货也已经身首异处。如今西梁只有一些残部还在顽抗,最多也就半年,整个西梁都将在摩诃藏的掌控之中。”

楚欢叹道:“他确实有这个能耐。”

“集合西梁九部之力,楚大人觉得是否足以与中原一战?”古萨蔌蕥一双迷人的美眸凝视着楚欢:“摩诃藏取胜,对你们也并无任何好处。众所周知,摩诃藏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一直都觊觎中原的土地和财富。再给他三年时间,西梁将不会有任何人顽抗他的命令,再给他五到八年的时间休养生息,也就十年之后,西梁大军必定倾巢而出,当年秦国西北铁蹄横行的一幕,也必将重演。”

“你觉得他一定会攻打中原?”楚欢目光冷峻。

古萨蔌蕥毫不迟疑道:“这是他性情所决定,除非在这十年之中,他突然暴毙,否则这一战无可避免。上次的战事,只不过是因为西梁内乱,才半途而废,摩诃藏心中不甘。”娇美一笑,道:“你可知道,早在多年之前,摩诃藏就派人潜入中原,打探中原各地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他一心就做好了侵吞中原的准备。他一旦统一西梁九部,必然会志得意满,觉得全天下再无他的敌手,如果不和你们中原打上一场,死也不会甘心的。”

楚欢微微颔首,道:“所以这几年之内,他一定会为攻打中原做准备,绝不会允许在他的治下,还有威胁他地位的势力存在。”

“理所当然。”

“所以素雅姐姐当然是他名单之中一定要铲除之人。”楚欢瞧着古萨蔌蕥迷人眼眸:“如果你回到西梁,一旦落入他手,应该会被送上断头台吧?”

第两一一七章 蔌蕥归心

古萨蔌蕥轻叹道:“兵败之后,我一路艰辛来到佛陀国,就是听闻传说中佛陀国的佛窟之内有天下无敌的神兵利器,败于摩诃藏之手,我确实不甘心,但古萨部族自今而后被摩诃藏踩在脚下,更是让我心中不甘。”

“你想寻找佛窟里的神兵利器去对付摩诃藏?”楚欢含笑问道。

古萨蔌蕥苦笑道:“现在看来,只是一厢情愿,佛窟我们已经见过,除了被你所拥有的神鸟,也并无任何神兵利器,看来此生要想击败摩诃藏,已经断无可能了。”

楚欢却是正色道:“蔌蕥姐姐,凭心而论,我对你很是钦佩。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将西梁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能够将摩诃藏差点逼入绝境,此等纵横捭阖之能,让我很是欣赏。”

“楚大人,如果不是你们与摩诃藏开通盐马交易,帮助摩诃藏走出绝境,摩诃藏的人头现在都已经成了骷髅。”古萨蔌蕥无奈道。

楚欢也是叹了口气,道:“蔌蕥姐姐是聪明人,如果换做是你,眼看着摩诃藏即将落败,你又会如何选择?”

古萨蔌蕥浅浅一笑,道:“不错,你自然是希望越乱越好,打得越久越好,如果换做是我,也不想看到摩诃藏败得那么快。”

“可惜摩诃藏败的不快,你们却败的太快了。”楚欢摇头道:“这与我计划中的相去甚远。”

古萨蔌蕥咬着粉润的香唇,道:“要不是摩诃罗那蠢货自以为是好大喜功,破坏了我们约定好的战略,摩诃藏也休想那么快就取胜。”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感慨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正如你们中原人所说,胜者王侯败者寇,既然输了,我也无话可说。”她闭上眼睛,凄然一笑:“只可惜古萨部族将会有无数人人头落地。”

楚欢沉声道:“摩诃藏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古萨部族与他争锋,对他来说,自然是叛乱。取胜之后,他要杀人立威,自然要用古萨部族的人做立威之用。”神情冷峻起来,道:“他会杀死很多古萨部族的人,蔌蕥姐姐难道没有想过报仇?”

“报仇?”古萨蔌蕥抬起手,她的手十分好看,如同嫩葱一般,“就靠我这双手吗?这双手能对付摩诃藏的铁马弯刀?”

楚欢淡淡一笑,道:“所以我刚才说,当初我救了你一回,这次我还能救你一回。”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古萨蔌蕥狐疑道。

“他有铁马弯刀,我也有千军万马。”楚欢道:“你说过,他终究会攻打中原,如果我告诉你,他攻打中原之时,就是我帮你复仇之时,你信不信?”

古萨蔌蕥有些错愕,楚欢缓缓道:“你是西梁人,曾经甚至是西梁大妃,如果说这天底下有谁比你更熟悉西梁,只怕不多。而且你和摩诃藏对阵过,甚至一度不落下风,这样的才干,我想摩诃藏内心也曾对你十分忌惮。”

古萨蔌蕥秀眉微蹙,只是看着楚欢,并不说话。

“如果你能在这十年之内,帮我针对西梁人的战术战法,训练出专门对付他们的军队来,到时候自然可以击败他们,而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候擒住摩诃藏,我会交给你来发落。”楚欢盯着古萨蔌蕥眼睛,一字一句道:“到那时候,你便可以大仇得报。”

“十年?”

“君子报仇是,十年不晚。”楚欢笑道:“这也是我们中原人常说的话。”

“你让我帮中原人去对付西梁人?”古萨蔌蕥噗嗤一笑,美艳不可方物:“楚大人,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楚欢也是笑道:“现在的西梁,你觉得还是你的故乡?回到你的故乡,你只会被砍了漂亮的脑袋。而且就算你不答应,我中原将士要对付西梁,其实也不算太困难的事情,当初如果不是有天门道作祟,风寒笑不顾十万将士遁走,你觉得西梁军能踏上中原的土地?”站起身来,走到古萨蔌蕥身边,立时闻到从这美妇人身上散发出的醉人体香,轻声道:“蔌蕥姐姐,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这样的机会西梁人不会再有,而且我还可以保证,我一定比摩诃藏活的要久。”

古萨蔌蕥娇躯微颤,楚欢继续道:“你若帮忙,会让我们取胜的时间会缩短,而且会少死一些人,但你获得的,将会是西梁王摩诃藏的首级。”

古萨蔌蕥微一沉吟,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就算我愿意,你的将士会答应一个西梁人帮他们?”

楚欢微微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中原没有几个人见过古萨大妃,他们也不会知道西梁古萨大妃会跟在我身边辅佐,只要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告诉我该如何去训练,我会做好这一切,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出谋划策。”

“让一个西梁女人跟在你身边?”古萨蔌蕥眼中显出奇怪的眼神。

楚欢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你,你的长相如此美貌,我只说你是佛陀国的人,精通兵法,我对你十分喜欢,所以留在身边,媚娘虽然知道你身份,但她知道我是为了大业,不会反对的。”

“十分喜欢?”古萨蔌蕥似笑非笑:“楚大人,我有些没听明白,你让我跟在身边,到底是何等身份,为何还需要柳姑娘的同意?如果只是出谋划策的谋士,似乎并不需要你身边的女人同意吧?”

楚欢老脸一红,却还是镇定道:“若是蔌蕥姐姐答应留在我身边出谋划策,你我总是要经常在一起商讨国家大事,你的才干出众,或许不只是帮助我对付西梁,中原还有半壁在天门道手中,到时候姐姐当然也可以帮我一起除灭天门道。如此一来,你我日夜常在一起,难免会让人误会,所以!”

“我听说中原禅宗有一句话,叫做风未动而心在动。”古萨蔌蕥笑容娇媚:“如果你我只是商讨国家大事,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身体微微斜侧一些,轻声问道:“楚大人,莫非你是看上了我,想要让我也成为你床上的女人?”

楚欢想不到西梁女人如此直白,很是尴尬,讪讪一笑,道:“姐姐误会了。”

“哦?”古萨蔌蕥妙目流转,笑道:“我想也是,我都已经老了,不复当年的美貌,而且还是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西梁女人,楚大人当然不会看上的。昨天你那位柳姑娘你还说过,问我是不是羡慕在你怀里的女人?还说我绝不可能成为那样的女人。”

楚欢一愣,古萨蔌蕥叹道:“其实到了我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你说的不错,摩诃藏对古萨部族必定要大肆屠戮,而我也一定会报这个仇。只要你愿意,我当然可以跟在你身边为你筹谋划策。”凑近过去,贴近楚欢耳朵,声音柔腻:“如果楚大人看不上我,我会守规矩,只会成为楚大人身边的谋士,如果哪天楚大人对我心动了,我自然也可以洗的干干净净,等着楚大人上到我的床上来,楚大人,你说如何?”

她声音柔腻,让人心神荡漾,楚欢竟是感觉腹间一热,心想这般美妇实在了得,只是轻声一语,就能让男人心神悸动,她那双迷人的眼眸子朦胧似雾,并不如何妖冶,但却偏偏让男人魂授其中,楚欢急忙收敛心神,又是干笑两声。

他心里很清楚,古萨蔌蕥无论是在宫廷还是在战场上,那都是厉害角色,此等人物,若能为己所用,自然是如虎添翼,但是如果控制不好,反倒容易生乱,她既然答应跟随自己,自己却要小心谨慎,对她多加注意。

不过他更清楚,如此极品美妇跟在自己身边,以其风韵和魅力,自己迟早是把持不住的。

古萨蔌蕥轻轻一笑,起身来,道:“既然楚大人愿意收留,那么我就不必向你告辞,我会在莲花城耐心等候,等你动身之时,随你一同离开。”也不多言,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楚欢看她美貌非凡,见她浅浅一笑,妩媚动人,也是勉强回以微笑,古萨蔌蕥这才扭着腰肢,丰满臀儿如同花枝般摇曳离去。

楚欢深吸一口气,他今日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却不想古萨蔌蕥竟然果真愿意跟随自己,心下倒是十分欢喜。

不过他心里明白,古萨蔌蕥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确实没有了别的选择。

这样的女人,当然不肯轻易服输,为了能够东山再起,她都愿意不辞艰苦来到西域,如果自己给她可以报复摩诃藏的机会,她当然也不会放过。

方才古萨蔌蕥并无扭捏,直接告之并不在意与楚欢有更进一步的男女关系,楚欢心知西梁女人并不扭捏,她既这样说,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对古萨蔌蕥而言,将身体献给楚欢,也是交易中的一部分,但这还是让楚欢心神荡漾,心想上天突然将如此娇媚的美妇人赐给自己,还真是待自己不薄,这一次西域之行,还真是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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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古萨大妃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就注定要被楚欢收归后宫,这是理所当然的。

古萨大妃的番外自然会出的,毕竟因为政策缘故,书里面很多暧昧的东西不能写,只能以番外的形式发出去,如果对古萨大妃有兴趣,想看到她和楚欢的一些互动,可以关注沙漠的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番外写出来之後,会在公众号公布领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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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一一八章 过去未来

楚欢陪着妻女好好休息了一天,次日一早,便有人过来,请楚欢去往佛殿。

楚欢到了佛殿,毗琉璃和毗多罗吒都在等候,玉红妆也在其中,想到玉红妆要为自己解毒,楚欢忍不住瞥了她胸脯一眼,依然是伟岸壮观,抬眼看了玉红妆,玉红妆似乎也注意到楚欢的眼神,脸颊微有些泛红。

“佛母传我们过来。”毗多罗吒道:“昨日佛母想了一天,应该有了结果。”

楚欢微微点头,几人在毗多罗吒的带领下,进入佛殿,径自到了一间颇为宽阔的厅中,楚欢远远就瞧见如莲站在一幅画前,也不知道上面画着什么。

毗多罗吒第一个上前去,跪倒在地,几人也都上前,毗琉璃和玉红妆也都跪下,楚欢犹豫一下,终究没有跪,这时候看向那幅画,却见到那幅画上画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线条流畅,画工着实不弱。

如莲回转身来,看到楚欢,甜美一笑,抬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几人起来后,都是默不作声,楚欢四下瞧了一圈,见到里面摆设都十分考究,充满了异域风格。

“这里是我父母当年住过的地方。”如莲轻声道:“持国天王,他们当年在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回禀佛母,当年莲花城大火,此处也被烧毁。”毗多罗吒道:“此后这里重新修葺,一切都如当年一模一样。这幅画中,就是先代佛母和圣王的画像,我令人赶工出来,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已经有八九分酷似。”

“多谢你了。”如莲轻声道:“你让我知道了我父母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毗多罗吒低着头,并不说话。

如莲在椅子上坐下,道:“昨天晚上,我坐在这里,似乎听到了父母和我说话。他们当年远赴中原,只是因为他们是心宗的佛母和圣王,他们不想让心宗的门徒们失望。”

“佛母和圣王都有着大智慧。”毗多罗吒恭敬道:“虽然他们已经超脱六道,但却还是惦念着天下苍生,而心宗也永远会记住他们。”

如莲微微点头,看向楚欢,招手道:“大哥,你来。”

楚欢知道昨天如莲定然是知道了更多关于她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更多关于心宗的往事,一夜之间,看上去竟似乎成熟许多,他微皱眉头,还是走上前去,柔声道:“小妹,你不必承担太多东西。”

如莲伸手过来,握住楚欢手,轻声道:“大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我一直以为是佛祖显灵,派你来拯救我和师傅。这些年来,也多亏你一直照顾我,我才能够活着回到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双眸带着感激之色,清澈如水。

楚欢勉强一笑,如莲才继续道:“如果没有这一切发生,我愿意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哪怕一天只看到你一次,我也心满意足。”

楚欢心中顿时有些愧疚,这些年虽然如莲在他身边,他的诸事繁多,真正陪着如莲的日子并不多,不自禁抬手轻抚如莲柔软秀发,柔声道:“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会让你看到我。”

如莲摇摇头,依然带着笑,眼睛里已经有泪光:“我能和你一起生活几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大哥,我不能和你回去了。”

楚欢身体一震,毗多罗吒也是赫然抬头。

“大哥,你看看这里,我父母当年就是住在这里。”如莲站起身,环顾一周,“昨天晚上,我独自出去了一趟,看到很多人都是十分欢喜,我听他们说,佛母回来了,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孔雀明王菩萨依然会庇佑他们.....!”她清澈的眼眸带着泪光:“大哥,我的父母当年远赴中原,是要为他们找回心宗圣物,希望他们能够安定生活,今日我选择留下来,也依然是为了这些。”

楚欢沉声道:“小妹,你真的如此决定?”

“我从小师傅就教我诵经念佛。”如莲道:“她给我讲了许多许多故事,我知道,一个人的快乐,远不足以与成百上千人的快乐相比。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佛母后,就已经做了决定,可是.....我不想让你难过,但到了今天,我又不能不和你说。”

楚欢眼圈泛红,抬手轻抚如莲脸庞,道:“你知道,大哥一直希望你能够快乐,可是现在的选择对你实在太过残酷,我......!”

“大哥,并不是这样。”如莲柔声道:“我听到他们对佛母有着如此希望,想到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如此巨大的快乐,我心里其实也很高兴。”浅浅一笑:“留在大哥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做,帮不了你任何忙,可是留在这里,我可以给他们带来希望。”

楚欢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道:“小妹,大哥说过,你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要多些时间想想。”轻声叹道:“你素娘姐现在定然是日夜担心,只盼着我能将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如果....如果你不能回去,她一定很伤心。”

如莲轻声道:“我也很想她,大哥,你帮我告诉素娘姐,我会一直想着她,也一直会为她祈福。”凝视着楚欢眼睛,道:“大哥,素娘姐心里其实真的很喜欢你,你不在的时候,她经常和我说起你,说你待她好,如果有下辈子,她还要在你身边。”

楚欢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如莲重新坐回椅子,向毗琉璃道:“增长天王,天门道为祸,你此行跟随大哥去往中原,定要助他一臂之力,凡事听他安排。只要你能尽心协助大哥,依然是心宗天王。”

毗琉璃立刻道:“尊法令!”

“持国天王,你料理城里的事情,一切都按照以前的去办就好。”如莲道:“我并不熟悉这里,只能为心宗的门徒们祈福。”

毗多罗吒趴伏在地,恭敬道:“佛母为苍生计,愿意留下来,心宗上下,必定是欢欣鼓舞。再有两天,佛母归位的仪式便会举行,我们正在尽力筹备。”

“一切从简就好。”如莲轻声,看向楚欢,问道:“大哥,你是否很快就要走?”

楚欢叹道:“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我迟迟未归,只怕会有很多人担心,等你归位仪式之后,我便要返回去。”顿了一顿,才道:“小妹,你既然决定留下,我也不多说,好在佛宗天龙将神鸟赐给了我,有神鸟相助,两地倒也不算太过遥远,我只要抽出空闲,便来看望。”

“带上素娘姐。”如莲轻柔一笑。

众人从佛殿出来,毗多罗吒颇显欢喜,他诸事缠身,自然要及早去处理,玉红妆马上就要跟随楚欢一同前往中原,自然也有许多事情要交代下去,最后只有琉璃陪着楚欢缓步走到了广场。

上百名佛徒环绕在直升机一圈,对他们而言,这架直升机便是心宗的圣鸟,所以日夜都有人看守护卫,却并无一人敢靠近过去。

楚欢早已经取出了能源晶体,放在机舱外面吸收太阳能源,而天公作美,阳光明媚,让晶体能够充分地吸取能量。

琉璃换上了一声心宗弟子的常服,灰色袍装,显得十分质朴,但她身材绝世无双,穿着灰色宽袍,宽袍微有些宽,但她身材太过了得,一身灰袍反倒比从前的衣衫更是诱人,那玲珑柔美的曼妙身段掩在灰袍之下,甚至能够让人忽略她举世无双的容颜。

从笔直的脊背下来,纤腰呈内弧线,再往下去,以平滑流畅的曲线迅速攀升,宽袍在身,会让包裹她腰肢和手脚的衣襟显得有些飘动,只因为无论腰肢还是手臂长腿,都颇为纤细,但攀升而起的丰腴圆润臀线,却是将袍子绷的紧紧地,形成浑圆的臀部轮廓,而下面那两条修长玉腿,更是衬托突出了那腴沃臀儿的曲线。

其实琉璃的臀儿不算丰硕,比之素娘琳琅这类身形丰满的女子,显得小巧,但妙就妙在比例惊人,因为她的身线太过曼妙,所以臀儿就显得异常的挺拔凸起,饱满腴沃。

楚欢背负双手,故意在琉璃后面一步,斜眼瞅着琉璃的身段,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那些女人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顶尖美人儿,任何一人拿起来,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足以迷倒一片人,但与琉璃黄金比例的身段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两人缓步而行,琉璃腰肢轻扭,腴沃臀儿就像被风吹的花朵一般,轻轻摇曳,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住,楚欢立刻将视线从她腰肢和臀上收回,抬头却见到琉璃远远望着那架直升机,若有所思,楚欢这才跟上一步,与琉璃齐驾并驱,微扭头看了一眼,见琉璃令人惊叹的美丽脸庞带着一丝丝疑惑之色,不由轻笑问道:“在想什么呢?”

琉璃转过头来,轻轻一笑,当真是娇美无双,轻声道:“我在想,佛宗天龙可以知道过去未来,料定我们能进入地下城发现神鸟,而且还将神鸟赐给你,那.....他能不能幻化在过去未来?”

楚欢心下一惊,脸上却还是镇定道:“幻化在过去未来?”

“孔雀明王菩萨和佛宗天龙都有着大智慧大神通。”琉璃若有所思:“他们知道未来,也知道过去,以他们的神通,是否也能去往过去未来?这神鸟,会不会......也许是佛宗天龙幻化到过去未来而得?”

第两一一九章 群芳环绕

楚欢心下又是一凛,暗想琉璃之聪慧,确实是出类拔萃,如此复杂的问题,她竟然能够捕捉到一丝端倪,却还是淡定自若笑道:“你是说佛宗天龙可以在过去未来自由穿行?这.....应该不至于吧,如果他果真如此,那么莲花城大火之时,他就该穿越而来,拯救莲花城。”

琉璃轻柔一笑,道:“我也只是胡乱猜测。”微顿了顿,才道:“如果佛宗天龙能够预知未来,应该就能看到莲花城大火,为何却并无明示?”

楚欢道:“或许佛宗天龙是希望心宗能够遭受一场劫难,涅槃重生,才能真正领悟佛法的要义。”

琉璃浅浅一笑,道:“是吗?”微抬头,天鹅般的雪项晶莹如玉,轻声道:“也许真的是如此吧。”

“这次回到中原,还要你多帮忙。”楚欢道:“你对天门道一清二楚,有你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琉璃微一沉吟,终于转过身来,面朝楚欢,轻声道:“楚欢,多谢你。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心存仇恨,或许也不会死伤那么多人。”

楚欢叹道:“你是诱因,但归根结底,还是秦国的统治阶层有问题。如果老百姓丰衣足食,我想没有人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那么多人被天门道所诱惑,有些人本就是心性极恶,想要看到天下大乱,看到血流成河,有些人却是为了生存,想要吃饱穿暖,而剥夺这一切的,只是皇帝无能。”

“你.....你真这样想?”

“不可否认,你给了他们爆发的机会。”楚欢道:“如果没有你,也许灾难不会如此深重,但就算没有你,这场灾难也无法避免。你犯了过,所以要将功赎罪,佛母刚才也说过,只要你尽力助我,心宗依然认你是门徒。”

琉璃又是浅然一笑,宛若春风般,幽幽叹了口气,沉吟片刻,才轻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楚欢笑道:“秦国还没有立稳根基,百姓尚未归心,就横征暴敛,他......!”

“你误会了。”琉璃微低着头,腮边发丝轻摆,“我.....我是问你,你在.....你在沙漠之中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沙漠?”楚欢一愣,猛地想到什么,竟是伸出手,握住了琉璃手腕,琉璃娇躯一颤,想要缩手,却被楚欢握住,楚欢凝视她那如幻似雾般的迷人眼眸,轻声问道:“我说过,我第一眼瞧见你,就对你心生爱慕,如果你愿意,无论生死,我希望你都能伴我走下去,陪在我身边。”

琉璃俏脸上显露出温暖之色,眼眸如雾,轻声道:“我说过一个条件,你可还记得?”

楚欢颔首道:“自然记得,你说我若是入了黄泉,也要带上你。”

“那现在是否还作数?”

“当然作数。”楚欢笑道:“从今以后,你便要一直跟在我身边,无论天上地下,无论生老病死,我都要你伴在我身边。”

琉璃嘴角微微翘起,泛起迷人的微笑,柔声道:“只要你答应,我自然会永生永世陪在你身边。”

楚欢心花怒放,便要去抱住琉璃,琉璃却是身形一闪,挣脱手,宛若轻云般飘开,笑盈盈道:“楚公傅请自重,这里是莲花城,我可是心宗天王,你若是动手动脚,可是要受惩戒的。”

楚欢第一次看她如此俏皮,心中荡漾,凑近两步,问道:“增长天王,是否离开了莲花城,就能对你动手动脚?”

“来日方长,就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琉璃风韵动人一笑:“楚公傅,本天王的武功未必在你之下,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胜过我!”

听到“来日方长”四字,看着琉璃那娇美动人的笑容,楚欢感慨万千,一时间呆住。

佛母归位仪式虽然是心宗极为重要的大事,但历代以来,却也十分低调。

佛母归位仪式开始之后,并不像楚欢所想的那般热闹非凡,一切都在佛殿之内举行,心宗出家弟子靠内层,城中百姓环绕佛殿,连续两天,诸般仪式在持国天王毗多罗吒的主持下进行,人数虽众,但自始至终只有诵经之声,显得虔诚而祥和。

八部众残缺不齐,对心宗来说,当务之急乃是挑选八部众继承人,这当然是极为艰难的事情,好在楚欢倒不必因此费心。

琉璃并无除名,所以只要琉璃在世,增长天王并不需要重新挑选,楚欢和毗多罗吒有言在先,玉红妆前往中原一年,一年之后,必须返回莲花城,如果玉红妆愿意留在莲花城,自不必多费心,否则一年之后,将亲自回到莲花城挑选继承人,而且要加以培养,至少也要停留在莲花城一两年才能返回楚欢身边。

楚欢乃心宗龙王,存活于世,自然也不必挑选继承人,但楚欢心知自己这个龙王此后也只是挂名而言,根本不可能真的为莲花城做出什么,提出由毗多罗吒在龙族挑选出可造之材,假以时日,等到楚欢再来莲花城看望如莲之时,将镇魔真言传授给下一代龙王。

仪式持续了两天,到第三天上,楚欢也让众人准备收拾,次日将返回中原。

此行除了楚欢和黛儿母女,琉璃、媚娘、古萨蔌蕥和玉红妆几人也都将随同返回,直升机刚好可以容纳下去,也算是天公作美。

临别之日,万里无云,确实是个好天气,广场之上,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莲花城的人们都已经知道,佛宗天龙曾经预测倒了现在,而且将神鸟赐给了心宗龙王,如今龙王要带着增长天王和乾达婆王去往中原降妖伏魔,在心宗弟子心中,佛陀国是一方净土,心宗八部众出去降妖除魔,那自然是理所当然之事。

楚欢临别在即,来到佛殿,见到毗多罗吒正在佛殿前,也不多言,上去抱住毗多罗吒,毗多罗吒一怔,随即露出会心笑容,道:“我们并非永别,总会再见的。”

“心宗接下来的事情,繁重复杂,琉璃和乾达婆王都随我去了中原,大哥要独立支撑大厦,你......多多保重!”楚欢感激道。

毗多罗吒完全有能力阻止琉璃和玉红妆远赴中原,但他却并无这样做,于公于私,都算是成全了楚欢。

“你放心,心宗代代都有人才出现。”毗多罗吒含笑道:“假以时日,他们都会顶起柱梁。楚兄弟,中原局势混乱,那一摊子要你收拾,比我可要艰难得多。好在你身边人才济济,想必用不了多时,就能听到你的佳音。”

“大哥放心,中原一旦平定,百姓安居乐业,我自会前来向你知会。”楚欢哈哈一笑,才轻声道:“我想与佛母作别。”

毗多罗吒道:“佛母知道你要来,她只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说完,抬手起来,竟是那孔雀吊坠。

楚欢吃了一惊,毗多罗吒含笑道:“不用担心,这并非真正的孔雀吊坠,而是找人赶工制作出来,佛母亲自指道,佛母说她并无其他可以送给你,只能将这个留作纪念。”

楚欢接过吊坠,心中感慨,毗多罗吒轻声道:“算了,不要见了,这样离开,佛母反倒不会太伤心。”

楚欢望向佛殿之内,沉吟片刻,终是微微颔首,道:“大哥,小妹就交给你照顾,我很快就会来看她。”再不多言,收起吊坠,转身便走。

毗多罗吒跟在边上,两人到得广场,四下里早已经是黑压压的人群,楚欢向四周挥了挥手,这才走到直升机边,琉璃等人已经在机上等候,楚欢回头望向佛殿,苦笑摇头,这才上了机舱。

直升机缓缓升起,广场上的人们俱都匍匐在地,送别神鸟和八部众的离去。

佛殿的一处窗边,如莲瞧着升空而起的直升机,已经是泪眼婆娑,喃喃道:“大哥,只盼你一切平平安安,我会一直为你祈福。”

毗多罗吒向着升空而起的直升机双手合十,直升机飞到佛殿上空,绕行一圈,终于向东方而去,毗多罗吒遥望飞机远去,直到再也瞧不见。

楚欢坐在机舱之内,回头扫了一眼,舱内除了他一人,全都是女性,燕瘦环肥,各自芬芳,五大美人,各有其辉,而这些女人的命运,自今而后,全都与自己紧密相连在一起。

他想到当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何曾想过会有今朝。

直升机向着东方飞去,迎着初升的朝阳,霞光万丈,让人心中充满了愉悦和希望。

第两一二零章 楚霸天下

河水滔滔,不舍昼夜。

一叶轻舟逆流而上,仁王徐昶立于舟头,脸色颇有些难看,他已经遥望见对岸锦旗招展,长枪如林,满是肃杀之气。

半年之前,西北楚王已经正式称帝,国号大楚,定都于武平。

天下人都知道,武平只是暂时的国都,用不了多久,必能迁回洛安京,放眼天下,当年从西北如虎狼般入关的西北军,已经成为了当今天莫与争锋的铁马雄师,不到两年时间,楚国先拿下了辽东,甚至逼迫着高丽王对楚国称臣。

此后楚军兵峰直取河北,如今北方已经尽落在楚国的掌控之中,楚国国相裴绩带领着一支兵马,自河北继续南下,直取洛安,而楚国皇帝则是率领另一支大军,御驾亲征金陵。

今时今日的局势,早已经与两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两年来,楚军虽然在外征战,但却并没有疏于内政的打理,楚欢登基为帝之后,开科举,招寒士,不论出身高低贵贱,但有才学,都能够为国效力,而且广开言路,提高工匠身份待遇,选拔人才不拘一格,择人长处加以录用,减免赋税,积极恢复民生,发展商业,这让被天门道搅得一塌糊涂的南方半壁更是成为人人喊打的地狱。

无数人想尽办法逃离南方,向北方涌过去,其中不乏许多有着真才实学的能人,见到北方百姓渐渐安居,更是投奔到楚国,甘愿效命。

新朝新气象,坐拥半壁的楚国已经是蒸蒸日上。

楚国文臣武将多如牛毛,许多当年效命大秦帝国的臣子们,也都被楚帝不计前嫌收用。

楚国的国力日渐强盛,而他的对手则是越发的衰落。

仁王徐昶坐守金陵,也曾一度实力强盛,天门道徒攻打金陵,仁王指挥得当,一度将天门道打退,甚至让天门道一度不敢强攻金陵。但古怪的是,半年前开始,天门道就开始疯狂攻打金陵,金陵道几乎无处不战,而且天门道就像是与金陵结下了深仇大恨一般,不顾死伤,调动大批的有生力量疯狂涌向金陵,甚至对裴绩南下的那路兵马并不在意,导致金陵渐渐陷入绝境,而裴绩的兵马却是长驱直入。

徐昶实在想不通,裴绩的楚军攻势甚猛,主动攻打天门道,天门道却只是派出有限的兵力抵抗,而金陵兵坐守金陵,从无攻打过天门道,这帮人却像疯子一样围着自己打,他实在不明白,天门道的那些人都是脑子进水了吗?

这又让他想到楚军攻打河北时候的景象,楚军攻克辽东之后,便派出一小股兵马向河北试探,河北军有十数万之众,坐拥着大量的耕地,并不缺乏粮草,也足以与楚军抗衡一时,当河北军枕戈待旦,欲与楚军一决雌雄之时,天门道却突然之间出现在河北南部,集结了重兵,疯狂地攻入河北道。

那正是徐昶打退天门道之后,当时徐昶心中不无得意,暗想天门道缺乏粮草,饿殍遍野,河北正是秋收之时,攻入河北抢夺粮草也是理所当然。

河北军与天门道自此陷入苦战,双方损失惨重,也便在那时,楚国忽然集结重兵,自后杀入河北境内i,河北军一溃千里,而天门道也是一哄而散,天下粮仓河北道落入到楚国手中,徐昶吃惊之下,天门道便卷土重来,杀向金陵。

河北道的陷落,与天门道攻打河北休戚相关,楚国拥有北方半壁江山,在各路势力中,本是天门道最大的劲敌,但天门道却似乎很少与楚军正面交锋,河北一役,反倒是帮了楚军大忙。

楚国当然有实力吞灭河北,但如果没有天门道横插一杠子,至少也要一年半载的时间,而这些时间,本来可以让徐昶缓口气。

只可惜最后楚国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彻底将河北纳入版图。

如今,金陵竟然遭遇到了同样的状况,半年前,楚军就在琼河对岸开始扎营,但兵力薄弱,徐昶也并无放在心上,随后天门道疯狂攻打金陵,徐昶损兵折将,回头一看,楚国竟然向琼河岸边大量集结兵马,而且楚国皇帝竟然御驾亲征。

这几个月来,隔三差五楚军就有船只下河,短短时间内,琼河上已经有五六十艘楚军战船。

金陵疲于应付天门道,根本没有喘息之机,而金陵仓储存的粮食也已经所剩无几,金陵在天门道的疯狂攻势下,已经沦陷大半。

徐昶知道,楚军将随时从背后发动攻势,一旦楚军开始出兵,金陵必将与河北一样,落入楚国之手。

他焦头烂额,而就在命悬一线之际,楚国派出使者,送来了楚国皇帝的书信,言简意赅,只要徐昶归顺,可保家族平安,富贵一生。

随着金陵城也要沦陷在即,徐昶知道自己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亲自过河,向楚帝称臣。

船只靠岸后,徐昶自报家门,立刻被人带往了楚军大营,经过营地,看到装备精良威猛的楚国将士,似乎遍处都是马匹,徐昶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对上楚军,根本是不堪一击。

楚帝的帐篷并不像徐昶所想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十分寻常,甚至有些简陋,被带进大帐,便瞧见楚军早有准备,两边文臣武将都是瞧向自己,远远望去,一张答案后面,坐着一名身着黑色战甲之人,徐昶暗想难道这就是楚帝?

他竭力镇定,显得从容,上前去,拱手道:“金陵仁王徐昶......!”

“大胆!”边上一名武将冷喝道:“皇上何时封你为王?怎敢在皇上面前称王?”

徐昶一怔,却听到楚帝道:“你是来称臣,还是来下战书?”

徐昶身体一震,意识到什么,跪倒在地:“徐昶拜见皇帝陛下,愿归顺大楚,效忠皇上!”

楚帝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支马鞭,缓步走过来,听得楚帝道:“抬起头来!”

徐昶抬头,这才发现,楚帝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得多,楚帝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手中马鞭在徐昶肩头轻轻敲打两下,才笑道:“你来的算及时,如果再晚来三天,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臣惶恐!”徐昶低下头。

“来人,带徐昶下去用饭,要好生款待。”楚帝吩咐道:“吃完饭,回到你的城里,朕的兵马,马上渡河,里应外合将天门道贼寇围歼在金陵!”

徐昶急忙俯首谢恩,等到徐昶退下,楚欢才看向其中一人,含笑道:“西门爱卿,金陵即将到手,然后咱们直取洛安,你说我和裴国相谁会先到洛安?”

西门爱卿自然是西门毅,哈哈笑道:“皇上,你和国相可是下了赌约,谁若是输了,可要当众一口气饮下三坛酒。恕臣直言,皇上的酒量平平,三坛酒下去,只怕是撑不住,所以为了让裴国相替皇上分忧,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先攻入洛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哈哈笑起来。

“朕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将你们都留在身边。”楚欢笑道:“有你们随朕征讨,国相必然不是对手的。”伸了个懒腰,道:“三天之后,渡河登岸,大家都去准备准备。”

众人退下之后,楚欢才伸手扯过边上一人,将她抱在怀中,放腿上坐下,这人一身男装,但相貌秀美,身段丰腴,正是苏琳琅。

琳琅被楚欢抱住,脸上绯红,急道:“皇上......!”

“不许叫皇上。”楚欢立刻抬手捂住琳琅的小嘴,贴着她耳朵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没人的时候,你该叫我什么?”

“欢.....欢哥哥.....!”

楚欢嘿嘿一笑,感受琳琅臀儿上的柔软,轻声道:“现在可知道我为何让你赶过来了吧?你是我的大内总管,又是户部侍郎,金陵仓唾手可得,你要帮我清理一下金陵仓的粮食,虽说金陵仓的粮草所剩不多,但终归还是有些的,粮食控制在我们手里,才能让徐昶俯首听命。”

“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敢不听话了。”琳琅酥胸被楚欢握住,脸上潮红,低声道:“欢.....欢哥哥,你让臣妾做户部侍郎,是不是.....是不是有很多人说闲话?臣妾必将是后宫女眷.....!”

“谁说女人就不能做官?”楚欢道:“这两年来,你做的不是很好,虽说有些人觉得古怪,但许多人还是夸赞你才干出众。你先做着,等哪天你不愿意了,我再另找人代替。媚娘不也是女人,国相还不是将她从我身边带过去,非要她一起领兵南下,那也无人说闲话。”

琳琅道:“媚娘以前在河北待过,国相领兵攻打河北,媚娘可以帮上忙的。”

“媚娘可以帮忙,你当然也可以帮忙的。”楚欢笑了一笑,微一沉吟,才道:“琳琅,你可知道我让你在户部历练的目的何在?”

琳琅摇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

楚欢抬手在琳琅鼻尖轻轻刮了一下,道:“我登基已经半年了,西门尚书等人私下里向我谏言多次,龙凤呈祥,该早立皇后才是。我想了许久,他们说的没有错,照眼下形势,半年之内应该可以拿下洛安,迁都洛安之后,我已经准备立后。”

琳琅神情肃然起来,问道:“皇上要立后了?那......是要立素娘姐吗?”

“素娘待人真诚,生性纯朴,几口之家担当是没问题,但后宫却是不同。”楚欢摇摇头:“我只怕她没有那般魄力和才干。其实我与素娘说过此事,素娘知道自己能耐有限,并不想当皇后,而是向我举荐了立后人选。”

第两一二一章 鼎定乾坤

琳琅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楚欢微微一笑,道:“你猜猜,素娘举荐的是谁?”

“是.....琉璃?”

“琉璃的才干自然是异常出众,统御后宫的能耐是有的。”楚欢笑道:“不过她清心寡欲,许多事情看在眼中,未必会去过问,真要有什么争端,咱们家的琉璃未必会去处理这类小事情。”

琳琅想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蔌蕥姐姐曾经是西梁大妃,统御过后宫,她也早已经是皇上的人,现如今还有了皇上的骨血,不如......?”

“蔌蕥确实有统御后宫的能耐,只是心机太深。”楚欢叹道:“她不当皇后还好,真要当了皇后,后宫未必安宁。而且朝中都以为她是西域人,让一个西域人成为楚国的皇后,总会有人心不服的,到时候甚至会引起朝中争端。”

琳琅微点螓首,道:“这倒也是。黛儿的性子,也不会想做皇后,唔,媚娘呢?”

“媚娘?”楚欢失笑道:“她要是做皇后,我就用不着处理朝政,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给她收拾残局就好。”

琳琅也是失笑起来,楚欢已经叹道:“琳琅,说来说去,你心里明白,就是不说出口,最合适的人选,难道你真不知道?”抬手轻抚琳琅,柔声道:“我已经决定,立你为后。”

“我?”虽然猜到几分,但琳琅听到楚欢说出口,绵软娇躯还是一震。

“自然是你。”楚欢道:“且不说你足以担当起后宫之任,你已经为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皇后之位,当然非你莫属,其实素娘、媚娘和琉璃也都觉得你最是适合。你在户部办的事情,沉稳干练,虽然西门尚书他们口中不言,但我知道他们也都希望看到你被立为后。”

琳琅明白过来,颇有些吃惊:“你......你让我进户部,是为了......?”

楚欢微微一笑,道:“我家琳琅就是不会让人失望,你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

琳琅微一沉吟,才道:“可是.....后宫那么大,我.....我当真可以管好?”

“后宫不会太大。”楚欢神情肃然起来:“琳琅,你当上皇后,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你现在就对我发誓。”

“什么?”琳琅见楚欢神情严肃,倒有些忐忑。

楚欢正色道:“自今而后,我不会再纳后宫,全天下最美最好的女人都已经在我身边,就像在西北一样,我身边只要有你们几个就足够。你答应我,如果我日后耽于享乐,你一定要阻止我,而且决不允许我再纳后宫。我的后宫,有你们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就像一个家庭,我不会再增加任何一个女人。”

琳琅微微一怔,片刻之后,脸上显出柔情,柔声道:“天底下的美女还有很多很多,你真的能够忍受住?”

“我已经立下过誓言,不会违背。”楚欢坚定道:“有你在我身边监督,我会履行我的诺言。”随即笑道:“我将蔌蕥纳入后宫,媚娘就生了大半个月的气,根本不理我,我答应过他,素雅是最后一个,她狠狠告诉我,如果再有别的女人,她就要大义杀夫!”

琳琅一愣,随即咯咯娇笑起来,花枝招展。

.......

.......

两年后!

时光飞逝,岁月穿梭,天下太平!

大楚立国三年,半年前已经迁都洛安,这座古都又迎来了新的主人,而这位新的主人广开言路,虚心谦逊,如今已经是四海朝拜,政通人和。

国内平徭赋,仓廪实,法令行,君子咸乐其生,小人各安其业,强无凌弱,众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欢娱。

楚欢未必有过人的治国才干,但他善于用人,能够用人之所长,对一个皇帝来说,这自然是最大的长处,而天下恢复之快,也是出乎许多人的预料。

天门道虽然尚余残部,但已经是毫无威胁,在长久的动乱之后,百姓思安,天下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新意。

百姓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而大楚的皇帝,显然顺应民意,他的臣子们也都尽忠职守,竭力为百姓的安居乐业创造最好的条件。

迁都之后,皇帝立琳琅为后,母仪天下。

洛安是天下忠心,曾被天门道几乎摧毁的京城,在人们的努力下,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兴旺非常。

洛安京城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楚欢此刻就在洛安京城一条繁华的大街上,这并不是第一次,实际上楚欢经常会微服到各处巡视,看看他治下的百姓是否真的生活安泰。

前朝对百姓横征暴敛,让百姓生不如死,楚欢曾经痛恨那样的朝廷,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出现一丝一毫那样的迹象。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一左一右两人相貌俊秀,宛若画中人一般,正是女扮男装的古萨蔌蕥和媚娘。

媚娘性情外向,不习惯憋在宫中,所以每次微服出巡,楚欢必然会带上她,而古萨蔌蕥跟了楚欢之后,也很少出巡在外,楚欢知她是西梁人,未必适应中原生活,所以也会经常带她出宫,走走看看,让她见识中原的风土人情,能够更好地适应中土生活。

最为紧要的是,自己的后宫也算是颇为和睦,唯一有些不对付的便是媚娘和蔌蕥,所以楚欢一有机会,也尽量让两人多接触,缓和关系。

走在大街上,路边时有卖小吃的商贩,只走了半条街,媚娘的肚子都要撑起来。

街边一处,有一张桌子,左右挂着几幅字画,一名老者坐在桌后,正提笔书字,笔走龙蛇,苍劲有力,楚欢忍不住走近过去,先看那副字,拍手道:“好字好字!”

那老者抬起头,笑道:“阁下......!”尚未说完,便即呆住,楚欢看到老者面孔,也是一怔,两人四目对视,半晌过后,楚欢才道:“徐.....徐先生!”

那人样容清健,也缓过神来,微笑道:“多年不见了。”

这老者竟赫然是徐从阳!

徐从阳在秦朝之时,任职都察院左都御史,更是齐王瀛仁的老师,京城陷落之后,便下落不明,楚欢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大街上写字。

他乍一看见,还不敢确认,但看到那眉宇间熟悉的深台,这才确定。

“徐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派人找过你,一直没有你的下落。”楚欢叹道。

徐从阳微微一笑,楚欢四下瞧了一眼,才道:“徐先生,那边有个茶楼,不知.....先生方便一起喝杯茶?”

徐从阳想了一下,起身来,道:“请!”

楚欢回头向媚娘二人嘱咐几句,这才与徐从阳进了茶楼,到了最高一层楼靠窗的位置,包了整层楼,不让闲人打扰,又要了茶水和点心。

楚欢亲自给徐从阳倒上茶,徐从阳叹道:“皇上和当年一样,并没有太大改变。”

“总是有些改变的。”楚欢也叹了口气:“先生为何不来找我,我一直在等着先生。”

“找皇上要官职吗?”徐从阳含笑道:“我半辈子都在官场,实在有些累了,如今两鬓斑白,哪里还会想着当官。而且皇上唯才是举,不问出身,选拨了无数人才,如今楚国的能人辈出,否则这天下也不会治理的如此国泰民安。”

“先生夸赞了。”楚欢道:“先生如果出山,自然能够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先生,你能不能.....随我回朝?”

“皇上,对你来说,朝中不缺我一人,对我来说,也不想再进仕途。”徐从阳淡定从容:“我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我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心里很为皇上高兴,百姓能有皇上这样的圣君,也是他们的福分。纵情山水,闲来写书卖字,也是我的快乐所在。”

楚欢只是轻叹一声,并不多言。

“皇上,不知.....他是否还好?”徐从阳沉默片刻,终于问道。

楚欢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

齐王瀛仁杀死太子,却得知太子竟是亲生父亲,一夜之间,就此疯癫,虽然楚欢和他情分已断,但怜悯他的可怜,更看在皇后元琼的面子上,让人找了一处别致的庄园,派人照顾终老。

楚欢将瀛仁的近况告之,徐从阳沉默半晌不语,良久才含笑道:“皇上,我还要卖字,你.....也忙!”

楚欢知道他心中的隐伤。

齐王自幼是徐从阳一手培养起来,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徐从阳心中势必黯然。

因为齐王,徐从阳始终觉得自己是秦国人,所以楚欢就算再诚恳,也难以让他成为楚国的臣子。

“先生如果有空,还请时常入宫指教。”楚欢真诚道。

徐从阳微一沉吟,终于道:“小二,拿纸笔来!”

茶楼小二送来纸笔,徐从阳也不废话,提笔书写,一蹴而就,捧起呈给楚欢,道:“今日相逢,他朝未必还能再见,这是老朽送给皇上的一副字,算是纪念吧!”

楚欢小心翼翼接过,只见到上面写了两个字。

守心!

楚欢神情一凛,知道徐从阳字中深意,颔首道:“先生教诲,此生不忘!”

徐从阳又是淡淡一笑,向楚欢拱拱手,并不多言,转身而去。

瞧着徐从阳离开,楚欢心中感慨,脑中却忽然想到皇后元琼。

第两一二二章 美梦成真

九月鹰飞,元琼身在忠义庄。

几年前,楚欢远赴莲花城,离别之后,元琼便来到了忠义庄,这里是大华王朝最后的归宿,华朝皇子以及那些最后武士们的魂魄栖息于此。

元琼和凌霜是大华王朝皇室最后血脉。

岁岁花开花落,江山几度易手,华朝的灭亡其实还不到五十年,但在人们的记忆中却早已经远去,对人们来说,华朝的点滴已经模糊,在楚国万象更新的时代,也没有人再去怀念华朝存在过。

元琼记忆之中还有华朝,而凌霜对华朝却是没有任何的感情,唯一让她与华朝有牵绊的,也只是因为她身上流淌着华朝皇室的血液。

关河如旧,千里清秋。

今年花红,更胜去年,几年时光飞逝,却并无在元琼的脸上留下痕迹,或许是这几年清心寡欲的生活让她们心如止水,所以时光在她们身上流逝的十分缓慢。

姑侄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宁静的生活,自耕自足,朝夕相处,一切都显得十分恬静。

几年的幽静生活,让本就成熟的元琼更是看开了许多的事情,她已经习惯于荆钗布裙的田园生活,曾经的荣华富贵,并无让元琼有丝毫的留恋。

忠义庄后面有一片树林,树林边上有一处池塘,池水清澈,而元琼也早已经习惯每天一大早便来到池塘边清洗换洗的衣衫。

日复一日,她曾经柔腻光滑的小手已经变的颇有些粗糙,但这反而让她更觉得生活更为真实。

朝阳初升,元琼已经将洗好的衣物放在木盆中,起身来,一手叉在腰肢上,抬头望着初升的旭日,看着碧蓝天空旭日光辉,元琼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姑姑!”身后传来凌霜的声音,元琼回过身,清丽秀美的凌霜也是一身淡雅的布裙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布裙,脸上带着甜甜笑容:“我给你做了件裙子,你瞧瞧合不合身。”

“又给我做裙子?”元琼笑容柔美,移步过来,“你前次给我做的衣衫我还没穿呢。”瞧见凌霜眼圈有些发乌,责备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又熬夜做衣衫?姑姑说过你几次,不要这么辛苦。”

“我白天做了,姑姑一定会阻止,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做。”凌霜展开裙子,“姑姑,你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元琼笑道:“要试也要回去试,总不能荒郊野外试衣衫。”

“我就想早些让姑姑穿上,看看究竟合不合身。”凌霜甜甜笑道:“姑姑长得好看,无论穿什么衣衫都好看。这里也没有别人,不碍事的。”

元琼抬手点在凌霜额头,“你这丫头,就是要看姑姑笑话,姑姑一大把年纪,还说什么好看。”接过裙子,却并没有立刻换上,拉了凌霜的手,走到池塘边的草地上坐下,柔声问道:“凌霜,你和姑姑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

“不会啊。”凌霜立刻道:“而且是姑姑疼爱凌霜,到这里来陪伴凌霜,这几年委屈姑姑了。”

元琼柔美一笑,道:“真是孩子话,我是你姑姑,不陪着你,又陪着谁?”抬头望着升起的旭日:“姑姑也都这个年纪,并不打紧,可是凌霜,你年纪轻轻,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嫁人生子,总不能在这里孤独终老。”

凌霜轻轻一笑,道:“姑姑,你怎么又说起这事儿了?我和你说过,我就在这里和姑姑一起生活,就算老死在这里,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在这里无忧无虑,反倒快乐。”

“你快乐吗?”元琼苦笑道:“你可知道,有几天你睡着之后,嘴里还说着梦话。”

“梦话?”凌霜一怔。

元琼微一沉吟,才道:“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惦念着楚欢?”

凌霜神情变得黯然,沉默片刻,才问道:“姑姑,我做梦的时候,提到楚大哥吗?”

元琼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你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放下他。”

凌霜淡淡一笑,道:“提起他,也未必是惦记着他,也许是当年和他在一起生活过,所以偶尔会想到那个时候的生活。其实!”说到这里,终是欲言又止。

元琼察言观色,何其精明,知道凌霜有话要说,问道:“其实什么?”

“没什么。”凌霜面色有些尴尬,“姑姑,衣衫洗好了,咱们先回去吧。”起身要去端木盆,元琼却是拉住她手臂,道:“凌霜,你心里有一定有事,有什么话不要憋在心里,告诉姑姑知道。”

凌霜微低下头,沉默片刻,才道:“姑姑,你你心里是不是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放不下?”元琼一怔,随即温柔一笑,道:“我最放不下的自然是你。”随即幽幽叹了口气,道:“除你之外,若还有牵挂,也只能是瀛仁了。他千错万错,毕竟是我的骨血,好在他有人照顾,也不必让我太过担心。”

“不是说他。”凌霜犹豫一下,才道:“姑姑,我说了,你你可不许怪我!”

“为何要怪你?”元琼轻笑道。

凌霜叹了口气,道:“姑姑说我说梦话,可是可是姑姑自己也经常说梦话,而且而且还一直在念着一个人!”

元琼成熟美貌的俏脸微微变色,眼角微跳,似乎想到什么,略有尴尬道:“我我也说过梦话吗?”

凌霜点头道:“而且经常说梦话,其实我我一直知道姑姑心中有牵挂,在这里只是为了陪着我,所以所以凌霜心里一直很感激。”

元琼有些不安起来,勉强笑道:“姑姑姑姑或许是胡言乱语。”

“我不知道。”凌霜起身来,“姑姑,我先回去将衣衫晾上,给你做早饭,你赶紧试试裙子。”也不多说,径自过去端起木盆,见元琼神情有些不自然,走到边上轻声道:“姑姑,你不用多想,其实其实我觉得心里能念着一个人,也不是坏事。”

凌霜离开后,元琼闭上眼睛,俏脸上有些发烫,凌霜虽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元琼自然已经猜到。

这几年她虽然陪伴在凌霜身边,粗茶淡饭清心寡欲,但心里却并非毫无涟漪,空闲下来之时,总会想到那个人,想到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会想到与他温存鱼水的画面。

她的心扉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从未真正打开过,直到和他在一起,才品味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男欢女爱,而久闭的心扉一旦被撕开裂口,想元琼这样的美熟妇,更是难以压抑心里的情感,虽然她有着各种的权衡考虑,但是脑中一旦出现那个人的影像,就不可遏制自己情感的流逝。

这些年,她偶尔去附近的集市采买生活用品,自然也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楚欢的西北军南征北战,纵横天下,在武平称帝,其后兵锋南下,又迁都洛安,新朝新气象,百废待兴,每当在市集听到人们诉说朝廷又有利民的新政下来,元琼心中也是为楚欢欢喜。

楚欢去往莲花城,一别已经是数年,元琼知道这位新皇帝日理万机,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其实这样很好,留下美好的回忆,至少让自己在后半生的梦中不再都是噩梦,还有着与楚欢在一起的甜美梦境。

元琼是个成熟的人,不但柔美的娇躯如同蜜桃儿般熟透,思想上也是极其成熟。

楚欢坐拥天下,美人如云,当然不会有闲暇再想起自己这个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妇人,其实她也并无想太多,更没想过重回洛安皇宫,那里离她实在太遥远,而且对她来说,踏进洛安,便是踏进噩梦之源,她心中早已经下定决心,终此余生,即使有机会,也不会踏入洛安京城半步。

元琼轻叹一声,随即便听得身后也紧跟着一声轻叹,元琼吃了一惊,霍然回头,已见到一双含笑的眼,刀削的眉,还有脸上的牵挂之色。

元琼怔住,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无数次梦中见到楚欢来到自己身边,可总是梦破灯烬,空留余恨。

楚欢到了她的眼前?

那梦中依稀的面孔变的清晰明朗,元琼缓缓站起,眼中已有泪光,楚欢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元琼抱在怀中,那温暖而柔软的熟美娇躯轻轻颤动。

“我说过,会照顾好你一生。”楚欢紧紧搂着元琼:“我来到这里,就是要完成自己的愿望,如果不能让你在身边,无法好好照顾你,我此生都不会快乐。”

思念难以遏制,喜悦无限,元琼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也是抱住楚欢,泪水直流:“我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这个时候,我不知道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真的,我只希望此生,和你不再分离。”

“我既然抱住了你,你就算长着翅膀,也无法飞出我的怀中。”楚欢看着元琼熟美的面孔,柔声道:“我的美梦实现,你的美梦也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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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元琼和凌霜终究没有跟随回到洛安。

元琼半生都在皇家后宫度过,后宫对她来说,是梦魇的存在,所以最终楚欢派人修建了一处别院,将元琼和凌霜安排在那边。

别院除了少量护卫,并没有安排太多人,元琼喜欢安静,楚欢不希望太多人打扰她,而别院距离洛安京城不过一天路程,楚欢但凡有空,便会前往与元琼相会。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料理完朝政,楚欢回到后宫,径自到了琉璃的宫里,琉璃迎过楚欢,见他颇有些闷闷不乐,柔声道:“皇上为何不开心?”

楚欢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大事,朝中有一名老臣身体很是虚弱,看来撑不了多久,他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了很多事,快要离开,心中不舍。”

“原来皇上是在担心臣子。”琉璃为楚欢倒了一杯茶,柔声劝道:“生老病死,没有人能够躲得开,等他过世之后,皇上亲自前往吊唁也就是了。”

楚欢接过茶杯,却是放在一旁,微笑点头,环抱着琉璃腰肢,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轻声道:“你都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不要太多走动,养好身子。”

“皇上不用为我担心。”琉璃轻柔一笑:“只是他最近在里面动的厉害,似乎是要急着出来。”

楚欢哈哈笑道:“也该出来了。”贴近琉璃耳边,低声道:“咱们都入洞房几年了,再不出来,我都急死了。”

琉璃噗嗤一笑,道:“臣妾告诉过皇上,当年受伤太重,要等到身体完全恢复才能要孩子,这几年我一直都在调养身体,确定无恙,这才1”却没有说下去。

楚欢低声道:“如此说来,这几年我努力耕耘,都是白忙一场?”

琉璃咬着银牙,瞪了楚欢一眼,低声道:“皇上皇上说得这般心酸,难道难道和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让我生孩子?我我看你每次都用力的很,只怕是想着自己自己快活!”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潮红。

楚欢对自己的女人都是悉心调教,单独相处之时,夫妻之间调情的话儿也从不少说。

楚欢又是哈哈一笑,琉璃这才道:“皇上,前两天布兰茜和珍妮丝过来时候,我瞧她们迹象,似乎也刚刚怀上了,比我晚不了几个月。”

楚欢一怔,惊道:“两个都怀上了?”

“我们的皇帝大人不但政事勤奋,这种事儿也很是勤奋。”琉璃似笑非笑:“我听说皇上曾经让皇后监督,不会再纳后宫,去年将那对双胞胎纳入后宫,皇后也没有阻止。”

“这也怪不得我。”楚欢叹道:“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是有意要对她们,是她们骗我过去,在酒中放了那种药物,我我一时把持不住,才和她们两个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哎,这后宫之中,怎能有那种玩意。”

“那种玩意?”琉璃咬着牙瞪了楚欢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媚娘早就告诉过我,那玩意是你偷偷带回来,每次和媚娘在一起的时候就用上,还担心被别人知道。”

楚欢一愣,懊恼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出卖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凑近琉璃耳边,轻声道:“琉璃,你别怪我,媚娘每次每次时间都特别长,所以!”

“特别长?”琉璃脸颊微红,忍不住道:“比我还要长吗?怪不得你总喜欢往她那里跑。”

“冤枉啊。”楚欢无奈道:“我都是按照人数平均分配,从没有厚此薄彼,每个月在你这边还是多一些的。”

琉璃脸颊有些发烧,并不接话。

楚欢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琉璃见他神情黯然下来,不由担心起来,问道:“怎么了?”

楚欢苦笑道:“红妆都已经走了三年,离开的时候,她答应会回到我身边,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骗了我。当年罗大哥说过,红妆回去之后,快则一年,最多两年便会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三年,看来是回不来了。”

“你想她了?”琉璃柔声道。

楚欢叹道:“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多情而不滥情。红妆和我相处一年,情投意合,当年都约定好的,可是!”

“你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琉璃似笑非笑道:“你和她在一起一年,说好解毒一月一次,可是你一月少说也要四五次,那么长时间,还不腻烦吗?”

楚欢皱起眉头,道:“琉璃为和会说这种话?她是我的女人,此生无论在哪里,都是我的女人,就算一辈子在我身边,我也会欢喜,怎会腻烦?”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道:“我准备去西域,找她回来,就算是与罗大哥为敌,也要让她回到我身边。”

琉璃幽幽叹道:“她若是知道你这般为她不屑一切,心中也会欣慰。”从楚欢腿上站起来,妩媚一笑,道:“你既然那般想她,为何不回头看一看。”

“回头?”楚欢一怔,猛地意识到什么,赫然起身回头,只见到身后不远处,一名女子一袭红装,婀娜多姿,眼角带着泪光,不是乾达婆王玉红妆又是谁。

楚欢呆了一下,忽地飞身上前,一把将玉红妆抱在怀中,叫道:“你为何现在才回来?莫非忘记我们的约定。”

玉红妆与楚欢紧紧相拥,“我一直记着与你的约定,所以再艰难,也会回到你身边。

雄鹰展翅,翱翔九天。

广阔的西梁古拉沁大草原上,十数匹快马宛若流星般向同一个方向奔驰,马背上的都是一群七八岁的西梁孩童,但一个个都十分壮实。

其中一骑遥遥领先,甩开身后众骑一截子。

两边沾满了草原上的牧民,大声呐喊,领先那骑的孩童浓眉大眼,面相轮廓颇为俊挺,回头看到身后众骑被拉开,嘴角泛起邪邪笑意,猛地一扯马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十分突兀,牧民们都是大吃一惊,只以为那骏马是失足,人群中已经有人高喊道:“思欢王子小心!”

却见到思欢王子身形灵活,抱着马脖子如同陀螺般转了一圈,在牧民们的惊呼声中,已经重新坐回到马背上。

这般一耽搁,身后众骑已经追上来,思欢王子一声长喝,年纪虽小,但声音却十分清亮,骏马立时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牧民们顿时欢声雷动。

思欢王子的马术精湛,远超同龄人一大截子,甚至已经能够与许多成年牧人媲美。

这一次思欢王子再没有耽搁,快马如流星,飞驰到一根旗杆处,矮下身子,探手抓起了旗杆,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思欢王子兜转马头,直往人群飞驰而去,驰到近处,勒住了马,笑呵呵地看着一名少妇。

那少妇有着牧民们特有的小麦色肤色,身材高大丰满,但样貌却十分娇美,腰间挎着一把弯刀,漂亮的眼眸子带着欣慰之色看着思欢王子。

思欢王子翻身下马,上前去,横臂行礼,随即笑道:“母亲!”

少妇正是那史部族的塔兰格那史绮罗,虽然已为人母,但容颜已在,而且更加火辣的身段配上少妇特有的娇媚风韵,依然是古拉沁草原上最美的花朵。

那史绮罗并不说话,只是一笑,转过身,走到一匹骏马边上,翻山上马,拍马便走,思欢王子见状,二话不说,翻身跳上自己的马背,一抖马缰绳,飞马追上去。

牧民都是换笑道:“思欢王子又要和塔兰格比试马术了,塔兰格马术精湛,可是思欢王子很快就要超过塔兰格了。”

两匹快马在广阔的大草原上你追我赶,奔出十余里地,思欢小王子终于呼喝一声,骏马超出了那史绮罗。

思欢王子发出清亮的笑声,叫道:“母亲,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兜转马头,停了下来,那史绮罗也勒住马,笑道:“是你让着母亲,还是母亲让着你?”

思欢王子道:“他们都说母亲的马术了得,只要胜过母亲,就可以成为真正的男人,母亲,我现在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那史绮罗道:“真正的男人,需要有担当一切的勇气和能力,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一定会告诉你。”

“母亲,你说等到父亲回来,看到我的马术,是不是会很高兴?”思欢王子一脸得意道。

那史绮罗浅浅一笑,调转马头,面向南方,不远处有一座高坡,满是青青绿草,她遥望远方,喃喃道:“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思欢王子见那史绮罗望着南方出神,催马到得那史绮罗边上,两马都是面朝南方,思欢王子轻声问道:“母亲,每次你想起父亲,都会望向南方,你告诉我说,他迟早都会回来,可是他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那史绮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的父亲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他说过的话,从来不会食言,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十年,二十年,就算等到我的牙齿都掉光了,他终有一日都会回来。”

夕阳余晖下,只见到那草坡上忽然出现一匹马,阳光之下,十分显眼,马背上的骑士一身牧民的装束,却带着一顶在草原上极其罕见的斗笠。

思欢王子皱起眉头,瞧了母亲一眼,只见到母亲正目不转睛盯着那匹骏马背上的骑士,忽然之间,那史绮罗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她那张娇美的脸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笑容,那是连草原上最美的花朵儿也比不上的笑容,幸福如同花儿般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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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我们所熟知的历史,都是别人告诉我们的,别人的历史,也是别人告诉的,历史上的事件和人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环境的不同,也都在发生着改变。

曹操曾经是大奸臣,戏台上白脸的曹操奸诈似鬼,但现在的曹操,是个能人。

曹操到底是什么样,没人知道,只能依靠别人的记载和有限的遗迹来揣测。

即使是活在当世的人,就在你身边朝夕相处,你也未必能看透,更何况古老时期的人们,那是活生生的人,人会变,所以我从不相信谁能真正看透曹操,就如同不相信无法看透曾经的一个小卒。

所谓的推测,也只是基于受到相同文化感染的人性,以己推彼而已。

历史上的人如此,事件也是如此。

许多的记载,笔墨有限,后人大加推测,无限延伸,所以有了许多的不伦不类。

所以国色的主题之一,最后提到,失落的文明。

我们所有的文明是否都已经被获知?当然不可能,史海沉钩,湮灭在历史中的任何事情太多太多,同样也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文明,对此我深信不疑。

国色终于完本了,年月号发书,历时五年多,最后一年出现了严重的断稿问题,一度被骂为太监,好在终于将差点折断的小鸡-鸡接上。

当然需要一个解释。

如果大家还记得,国色出现长时间断更,应该是从去年四月份开始,一年多前。

当时沙漠已经准备一气呵成完本国色,但同时来了喜讯和噩讯,喜讯自然是已经有影视公司接洽到国色,购买版权拍成电视剧,同时厄讯便是国色的完结先要放一放。

于是开始出现了很长时间的断更,影视谈判也一直在进行中。

直到不久前,接到吩咐,可以完本国色,所以在八月份,我终于将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国色也将会正式立项摄制。

在这里我要向所有支持国色的兄弟姐妹们说声对不起,拖到现在,迫于无奈,恳请大家体谅,在这里向大家深鞠躬。

国色写到佛窟,其实许多兄弟姐妹都知道已经算是结局了,但大家耐着性子就看沙漠最后一口气吐出来。

国色整本书,不敢说构架宏大,但人物众多,线索也繁多,其实最终还是围绕着一个大疑团在创作,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到佛窟之上。

佛窟本不是佛窟。

风寒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得到了飞天,心中以为佛窟之中还有更玄妙的东西,所以不惜牺牲拥有的一切,想要得到更好的东西,但事实证明,他所有的付出,最后都成了一场空。

在开书之前的设定,我设定佛窟就是一个大坟场,也设定过风寒笑看到了大坟场的一切。

你越是穷尽所有想得到的东西,越是一无所获。

但后来创作过程中,做了些许改动,因为看的书多了许多,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历史上还有多少不为我们所知的文明消亡,宗教、文化、事件、人物,甚至是许多消亡的动物植物。

所以佛窟从大坟场变成了地下城,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地下消亡文明。

我甚至没有让风寒笑看到这一切,当付出巨大代价,眼看就要看到真相,在得知真相前让他消亡,这种报复更爽快,就如同一个口渴的人快要死了,前面有一只水壶,他伸出手,却没有碰到,水壶中有没有水,他死也不会知道。

费尽心机不惜牺牲身边所拥有的人和物,去追求自以为更好的东西,最终很可能是白忙一场,所以珍惜身边的一切,拥有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这是无数心灵鸡汤里的东西,但我觉得却是最真挚的道理,所以这就是国色的主题之一。

当然,沙漠还没有太高的文化显出更深含义的东西,我是在写网文,所以整部书在尽可能蕴藏自己一些浅见之时,还是希望大家看的开心快乐。

如果追寻到书中几位女子的背景和性情,事实上最终未必都能被楚欢收入后宫,但沙漠写的东西是要让大家不闹心,所以是个大圆满结局。

肯定会有朋友会说烂尾了,我只能说,一个完整的框架,国色完成了。

书里还有一些人的后事没有交代,例如四大千户之中的朱雀,例如静云小公主,并非沙漠忘记,而是想要留些空白。

元琼的身世,和历史上许多的皇族女人一样,在政治中,女子,票子,男子,这三样都是工具而已,国破家亡,山河沦丧,元琼半晌艰辛,实际上比历史中许多女人的下场好得多。但我依然觉得有些可怜,她多少年一直是交易的工具,不知道什么是爱,宛如行尸走肉,所以我大笔一挥,给她一份爱,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虽然事实上她和楚欢发生爱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沙漠第一本书是《江山》,那时候抱着练习文笔的目的去写作,第二本《权臣》,开始练习框架,第三本《国色生枭》,是要试试自己能否掌控多线索大框架,以此提炼自己的实力。

当这一切达到后,沙漠会继续练习人物的刻画。

凡事循序渐进,写作也是一个历练提升的过程,在我而言,一笔入魂乃是一个文人最高境界,我写三千字勾勒一件事情,真正的大师三十个字勾勒一件事情,他的更传神,更刻骨铭心,这就是功力,而沙漠一直希望有一天能成为那样的人,虽然目前的能耐远不能达到,但还在学习历练中。

沙漠的书,目前而言,勉强能说故事,不算太枯燥,但人物刻画的能力还太浅,许多人物的形象单薄,脸谱化,这也一直是沙漠烦恼的地方,所以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要一直学习,也希望每一本书都能提高一个新的境界,虽然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国色完本了,其实还没有完。

按照最先的计划,尾声时候,其实还有一些感情刻画,例如和琉璃,例如和古萨蔌蕥,但环境使然,想想这些还是简而化之,以后会以番外刻画一些丰满起来。

国色没完,便是因为以后可能还会出一些番外,当然,并非完全风花雪月,也会有一些正常故事的番外,以作纪念。

写完了,回头翻了一下,做个自我总结。

七百多万字,框架未崩,小有趣味,人物单薄,文字冗长,再加再励,更上一层!

国色虽然结束,好在还有锦衣春秋。

锦衣春秋延续了国色的风格,但自认为比之国色,应该还是有进步的,虽然会有朋友有不同意见,我喜欢你们的不同。

唔,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真要写,却心中惆怅,不知还要写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希望大家喜欢国色,喜欢沙漠,继续支持锦衣,沙漠别的能耐没有,但自认为说故事还凑合,闲来无事,多少还是能为诸君解解乏的。

国色的相关番外,都会在微信公众号【锦衣沙漠】发布领取方式,有兴趣的可以关注,当然,这一年多来一直骂沙漠太监的,我真的很感动,因为小可不才之作,能让诸君一只记挂,这是我的荣幸,感谢你们不离不弃,沙漠没有别的报答方法,作为一个写手,能做的只能是竭力写好每一句话,尽职做好一个专业写手的本份。

再次向诸君鞠躬,感谢多年来的支持和鼓励,感谢生命中有你,敬请支持沙漠新作《锦衣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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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冲榜前的话

明天是周一,也是新书《国色生枭》冲榜之时。

书两天来,得到了老兄弟们的支持,红票和收藏稳步上升,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在这里诚挚地向大伙儿说声感谢。

《国色生枭》是沙漠经过六百万字锻炼之后,用半年时间做准备,花费我无数精力的一本书,在《权臣》之中就已经说过,比起前两本书,因为大致懂得如何去写好一本书,所以在这本书上投入的精力是十分巨大的。

初写网文之时,实际上以为网文其实很好写,但是渐入其中,写得多了,反倒觉得真要写好一本书,所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十分巨大的。

但是沙漠有信心将这本书写好,正如从前所说,一个写手是在自我摸索中慢慢成长进步,当回过头去,必定要现自己从前的不足和缺陷,从而努力地弥补自己的不足。

沙漠写书三年,每次回头,都会看到自己的缺陷,但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进步,这也让沙漠心中十分自豪,至少我始终是在用心地去写每一本书,未必尽如人意,但是至少问心无愧。

《国色生枭》已经买断,毫无疑问,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沙漠将再次进入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之中,让书中的人们充分地展现他们的爱与恨,尽最大可能地让故事精彩纷呈。

这是一个好故事,集合了众多元素在其中,其目的就是要写出一本让大家闲暇之时能有一本值得一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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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本书《江山》开始,就有不少兄弟跟随着沙漠一路走来,直到今日,许多兄弟已经陪伴沙漠走过了近三载,沙漠一路的足迹,都有你们的相伴。

《权臣》让更多的朋友跟随着沙漠走过来,在这期间,无数兄弟姐妹的支持和帮助让沙漠始终保持着创作的激情,沙漠能够走到今天,能够提笔来写自己的第三本书,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因为有你们这帮兄弟姐妹的支持。

说句真话,开书之前,沙漠心中还是十分忐忑,毕竟任何一个起点的开始,都是一段新的征程,也将是一段新的考验,沙漠不比那些呼风唤雨的大神,只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得到不少兄弟姐妹抬爱的草根,所以对我来说,开新书的时候,就是以一个新人的心态出。

可是当新书布之后,看到书评区那些熟悉的身影,看到群里那些熟悉的图像亮堂起来,看到不少兄弟帮着沙漠四处吆喝,看着新建的群进来一个个新的面孔,沙漠心中充满了喜悦,在沙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的老弟兄老姐妹们毅然站了出来,仅仅一天,你们就让沙漠出现在了红票榜上,这是沙漠先前没有想到的,但是却也是沙漠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做到的。

因为有你们,沙漠不寂寞。

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当年初开《江山》之时,更新十万字,点击了了,红票屈指可数,收藏更是凋零可怕,可是沙漠那时候却怀着一颗不甘之心往前迈进,沿途至今,回望去,心中感叹:“沿途风景真是美好!”

如今新书开张,短短十日内便有老弟兄老姐妹倾力支持,比起当年的状况不可同日而语,沙漠又有什么资格不去好好写书以报答诸君的信任和支持?沙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取一个好成绩?

毫无疑问,新书榜就是沙漠这本书前行的第一道坎。

不用什么豪言壮语,也不用什么慷慨激扬,曾经我们一起打过点击榜,打过红票榜,打过收藏榜,有过困难期,有过荣华时,如今面对新书榜这座山头,拥有诸君护卫,想必也不会太难看。

新书榜的规则许多人可能还不知道,但是终归是比拼数据,点击、红票和收藏三者相辅相成,都将计入榜单数据之中。所以如果可能,大家尽可能地多投红票,必收藏,每日有时间就过来点上一点,一人之力微薄,但是群而起之,自然是一个很强的势力。

咱们也不必在意其他的因素,无论在新书榜上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只要诸君能与我在一起,沙漠便已经十分感激。

愿跟随沙漠一路走过来的老兄弟老姐们继续伴随沙漠走下去,愿新来的朋友们将沙漠当成你们的朋友,咱们一起携手向前,披荆斩棘,杀开一条血路。

考验我,也考验我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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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周华健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甚麽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

--------终有梦

--------终有你

--------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

---------还有痛

---------还要走

---------还有我

....................................

{飘天文学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楔子

残秋凄冷,斜阳夕照,余晖似雾,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烟红之色。

斑驳的卫陵府城墙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之下,古老的卫陵城透着一股肃穆气息,作为当今天下四大名城之一,卫陵城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建于徽江之畔,其后更有齐云山为依托,山明水秀,气候宜人,亦是诸多退休朝臣选择安度晚年的佳处。

黄昏时分,卫陵城城门尚未关闭,进出城门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城门校尉此时正靠坐在城墙下的一张小椅子上,一边用手抠着自己脖子上生出的几个小痘痘,一面则是望着天边即将落下去的残阳,直待再过上半个时辰,便要关上城门,换班之后,去烟罗坊喝上几杯花酒,找自己的相好姑娘切磋一下本事。

守门的卫兵们也大都是精神困倦,没有精神,不过其中倒有一名小兵蛋子却还是十分认真地检查进出城门的车辆货物,熟悉这样情况的人心中都清楚,如此负责任的小兵蛋子,自然是刚刚调过来的新兵,老兵油子才不会有这等闲情逸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城外的官道上传过来,轰隆隆的极是震耳,守门校尉顿时皱起眉头来,朝着马蹄声望去,只见官道上尘土飞扬,数匹高头大马正风掣雷电般向这边狂奔而来,气势极盛。

守门校尉立刻起身来,顺手抄起了手边的佩刀,脸上微现怒色,但是随着那骏马渐渐靠近城门,这守门校尉脸上竟然显出惊疑之色。

来骑不过六人,但是气势之壮,却比百骑更胜,六名骑者清一色披着紫色大氅,头上戴着方形紫帽,大氅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极是威武。

城门内外的人们也到了骑者飞驰而来,纷纷闪躲,倒是那十多名精神困倦的兵士此时却精神一震,纷纷握紧刀柄。

守门校尉抬起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倒是那新兵胆子不懂规矩,已经高声叫喝道:“都停下马来!”

六骑眨眼间就已经到得城门下,根本没有作停下的准备,甚至也不顾城门下还拦着人,却听得六骑中已经有人冷声喝道:“都闪开!”

众人见骏马不停,纷纷躲闪,已经有兵士叫骂道:“快停下受检,敢直闯城门,要造反吗?”

只是那六骑风般掠过,直冲进城门内,那新兵蛋子拔出刀来,对着最后一骑挥刀砍了去,孰知那人反应比他快上许多,新兵大刀刚刚劈下,那人的马鞭却已经毒蛇般抽出,狠狠地打在了新兵的肩头,听得“喀嚓”之声响起,那新兵蛋子惨叫一声,肩胛骨竟是被这一鞭子生生打断,马上骑者眼眸子里泛着刀锋一般的冷芒,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已经收鞭随着自己的同伴而去。

新兵的大刀已经落地,左手捂着肩膀,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其他兵士惊骇之间,已经有一名兵士叫道:“弟兄们,这是反贼,咱们追!”

“都给我住嘴!”城门校尉冲上前来,脸上满是怒容,眼眸子里却带着惊恐之色,竟是到得那新兵身前一脚踹出去,正中那新兵的心窝子,新兵“哎呀”又是一声惨叫,被踹倒在地。

城门进出的人们都是大惊失色,方才出现的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感到十分的吃惊,只是人们却想不通,那群骑士肆无忌惮冲进城内,这守门的官兵不去追赶,却为何还自己人动起手来。

守门校尉却是发疯般又往那新兵身上踢去,厉声骂道:“是谁让你动手的?你想死不打紧,是不是想将大伙儿都害了?就他妈长着一个脑袋,也要在这里发疯?”

旁边的兵士见状,都是面面相觑,倒是有一名年岁大一些的兵士急忙上去拉住,劝道:“梁校尉,他刚过来,也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计较……真要是打死了他,向上面也不好交代!”

梁校尉余怒未消,气呼呼地道:“老三,你可知道,咱们说不定都要被这王八蛋连累,搞不好脑袋都要搬家!”

那老三皱眉道:“这……这话从何说起?”

“老三,你也是老兵了,当真这样没有眼力。”梁校尉苦笑道:“方才那群人你难道不出是什么来头?咱们这样的人,岂能得罪他们?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三小心翼翼道:“我也觉着来头不小,可是……他们走的太快,也没瞧清楚究竟是什么来头!”

“你没见他们腰间的流云刀?”梁校尉握着拳头道:“你可见领头那人的靴子是什么颜色?”

“流云刀?”老三这才脸色大变,眼眸子也显出惊恐之色:“梁校尉,你是说……他们是……是……!”声音发颤,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梁校尉叹道:“谁说不是,这天底下,还有其他人敢佩着流云刀?那领头的是红色的靴子,你该知道是什么分量吧?他只要抬起一根手指,咱们这些人都得脑袋搬家……!”指着地上痛苦呻吟的新兵道:“老子到时候真的要死,第一个就得将这王八蛋先活剐了!”

……

……

顺平大道是卫陵城中的一条重要大道,顺着这条大道直走到头,便是卫陵城中最气派的一座府邸,城里的人们称其为“方园”。

方园的主人乃是前户部尚书方老太爷,这位方老太爷一生堪称传奇,为大秦帝国的崛起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晚年离职之后,便即来到了南方的卫陵城颐养天年,过上了养花弄草的恬静生活,他的这座府邸,更是当今皇帝陛下亲自下旨令人花了两年的时间建造,就是为了表彰方老尚书为大秦国立下的功劳,而且方园门头上的“方静养心”四字,亦是由皇帝陛下亲手所书,令人镶刻上去。

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便是卫陵府的总督大人,当年也是受过这位老尚书的恩惠,所以在这座城里,方老太爷等同于太上皇一样的人物,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在卫陵城就等于是圣旨一般。

只是从四日之前开始,整座方园便四门紧闭,而且府邸四周,竟然调来卫所精兵,没有任何闲人能够靠近这座府邸。

……

六名身披紫色大氅的骑者入城之后,依然如闪电般划过城内的大街小巷,经过一家茶馆时,那茶馆门前正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等六骑飞驰而过,探头向外着那几名骑者经过的茶馆掌柜这才缩回头来。

茶馆不大,但是里面客人倒是不少,都在窃窃私语,从门外划过的六骑却也有不少人瞧见,便有人摇头叹道:“咱们卫陵府只怕有大事要发生了。”

茶馆掌柜走到一张小桌子边坐下,桌上正坐着三名长衫读书人,其中一人已经压低声音道:“前番刚刚听人说起,风将军和他手底下十三太保都被西梁人所害,这桩事儿还没淡下来,咱们卫陵府这头又出了这档子事,来今年可不是什么好年头。”

茶馆掌柜轻声道:“孙先生,你当真觉得方园之内出了大事儿?”

“显而易见。”那孙先生抚着胡须道:“你也不瞧瞧,这次可是从卫所调来精兵,若是平常的事儿,哪里能用上这等阵仗。”

旁边一名灰衫中年人也压低声音道:“你们可瞧见刚刚过去的那几名骑士?这帮鹰狗子都来了卫陵府,你觉得事情还小得了?”

“该不是方园出了什么命案吧?”另一人轻声道。

孙先生淡淡一笑,道:“就算是命案,那也是了不得的命案。你们可没见,这几日总督大人和袁指挥使都成日待在方园,这两人关系素来不睦,少有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这次却联手在一起了……嘿嘿,用不了几日,恐怕就有惊天大事传扬出来了。”

这几人在窃窃私语,距离不远的另一张桌子上,却只坐了一名茶客,一身灰布衣衫,便是在茶馆喝茶,却也是戴着一顶斗笠。

听到旁边几人议论,这人嘴角泛起怪异的笑意,也不多坐,丢了几枚铜钱在桌上,拎起身旁的一只黑色包裹,悠然出了茶馆。

……

……

六骑径自飞马来到了方园正门前,守卫在门前的兵士立时握紧了刀,六骑勒住马,领头一人抬起头来,了门头那块书着“方静养心”四字的大匾,轻轻一挥手,便有一名骑士催马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黑色的铜牌,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着“神衣”二字。

“大人稍等!”守卫见到铜牌,立时变色,急忙行礼,尔后迅速转身去禀报。

六名骑士腰间都佩戴着弯刀,刀鞘上却是刻着流云,除了领头人穿着红色的靴子,其他五人俱都穿着蓝色的长靴。

领头人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皮肤白皙,眉毛极淡,双唇甚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却又如利剑一般寒冷犀利。

守卫叫开大门,与里面人嘀咕两句,随即里面之人迅速前去禀报,没过多久,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从府内出来一群人,当先一人一身官服,年近五十,在他身边则是一名武将打扮的粗壮汉子,一身黑色盔甲,这两人迅速上前来,当先之人已经拱手道:“敢问可是神衣卫岳千户?”

领头人翻身下马来,拱手道:“正是岳冷秋!”竟是不多言,直接问道:“宋总督,老尚书现在何处?”

一身官服的正是卫陵府总督宋元,在他身旁的,自然就是卫陵府兵马指挥使袁不疑。

宋元和袁不疑神色都十分凝重,立刻道:“岳千户请随我来!”

宋元和袁不疑都属于地方上的高级官员,论起官位,比之岳冷秋只高不低,但是此时对岳冷秋却显得十分的恭敬。

岳冷秋手下的五人同时下马,都是手按流云刀刀鞘,跟在后面。

进了方园,宋元已经道:“事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方园,方园上下五十八人,无一离开,如今都已经在控制之下。”

岳冷秋淡淡道:“圣上本想让老尚书在这里安度晚年,可是这次却在你们眼皮底下被人所害……圣上很是震怒,若是不能查出凶手,两位大人固然前途堪忧,我岳冷秋的脑袋只怕也保不住了!”

宋元和袁不疑都是豁然变色,对视一眼,眼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额头上瞬间便冒出冷汗来。

在方园穿梭,很快就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内,走到了一处精致的房屋外,宋元轻声道:“老尚书的遗体就安置在里面,在得知岳千户要前来调查此事之后,这里一直派人守护,没有任何人进去过。”顿了顿,加了一句:“这也是老尚书遇害的现场,是……是老尚书的六姨娘柳氏所居住的院子!”

岳冷秋一挥手,他身后跟随的五名部下立时分散开来,便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开始寻摸起来。

岳冷秋上前推开房门,打量一番,屋内正厅一切井井有条,并无异样,他瞥了宋元一眼,问道:“里面的摆设是否都没有移动过?”

“没有!”袁不疑在旁回话道:“老尚书遇害之后,第一时间报知了总督衙门,宋大人也当机立断派了我来调查,我确定屋内的陈设没有丝毫移动!”

岳冷秋微微点头,走进了侧面的内室,屋内死一般寂静,里面的陈设却很是奢华,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张粉帐锦榻,屋内飘荡着一股子浓浓的香味,却又夹含着一股子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岳冷秋走到锦榻边,便到了放置在床上的方老太爷遗体,显然是死后换上了体面的锦衣,脸上微微发青,肌肉已经僵硬。

岳冷秋转头了袁不疑一眼,淡淡道:“袁指挥使,老尚书是在这床上遇害的?”

袁不疑立刻道:“不是!”指着房中的一张桌子,道:“我们到场的时候,老尚书的遗体是倒在桌子下面!”

岳冷秋淡然道:“可是你刚才说过,这屋里没有动过分毫!”

袁不疑一怔,随即眼眸子显出一丝不快,道:“只是将老尚书的遗体从地上安置到床上,并无其他地方被动弹过,岳千户是不是太拘泥了?”

岳冷秋面无表情道:“袁指挥使果然是带兵的出身,并不懂得如何调查命案……宋大人来是所托非人了!”

袁不疑顿时变色,显出愤怒表情,宋元也是微皱眉头,岳冷秋不等他们说话,已经冷冷道:“老尚书遇害时的姿态、伤势甚至是表情都可能是线索,但是这一切已经被你们所破坏!”问道:“老尚书遇害之时,那位柳氏可在现场?”

袁不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虽然对岳冷秋的态度很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当夜老尚书在她房中歇息,她自然是在现场的!”

“她没死?”

“没有!”

“从她口中可审出线索?”岳冷秋十分快速地询问。

袁不疑皱眉道:“审问?六夫人如今还是惊魂未定,她毕竟是老尚书的遗孀,我们……我们怎好审问!”

岳冷秋冷然一笑,直接向宋元道:“宋大人,还请你将方园所有人召到正厅,袁指挥使不会审,岳某来审!”说完,转身便从屋内离开。

袁不疑狠狠地了岳冷秋一眼,宋元却是叹了口气,都随着出门。

……

……

方园是皇帝陛下下旨所建,工程巨大,占地面积极广,它的正厅自然也是非比寻常的宽阔,方园从上到下五六十号人全都站在正厅之内,不显得丝毫的拥挤,而老尚书的家眷们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之中缓过神来,一个个面有凄色,正厅之内,戚戚惨惨一片。

正厅之内鸦雀无声,岳冷秋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很悠闲地品着茶,在他身后,则是那五名如冰山一样的神衣卫,一个个面无表情,目光犀利,普通人根本不敢接触他们那带着阴冷气息的目光。

岳冷秋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而方园上下则是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这些人出身户部尚书府,大都是了解官场之事,知道岳冷秋这些人的身份,在神衣卫面前,谁都会生出一种逼近死亡的感觉。

岳冷秋似很悠闲地品着茶,但是他那一双鹰鹫般犀利的眼睛却时不时地在人群中扫过,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冷秋才淡淡道:“柳氏留下,其他人先退下!”

在场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离去,猛见岳冷秋抬手指着其中一名男子道:“将他留下来!”

立时便有一名神衣卫迅速上前去,探手抓住那男子手臂,随即用力甩了进来,另有一名神衣卫上前去将正厅大门迅速关上,只是瞬间,空阔的正厅之内就只剩下岳冷秋一行六人以及柳氏与那名男子,大门关上,整个大厅顿时灰暗下来。

那男子如同筛糠般直发颤,跪在地上,颤声道:“大人,小的……小的没有罪啊……!”他一身青衣,不过十**岁年纪,相貌清秀,衣裳打扮一瞧便知道是方园的一名小厮。

那柳氏却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少妇,身形圆润丰满,姿色美艳,姣丽蛊媚,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却更显得楚楚可人。

见到身边那小厮不住地叩头乞求,少妇丰润的娇躯也开始微微发抖,强自镇定,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眸子里却还是掩饰不住惊恐之色。

岳冷秋左手托着茶杯,右手捻着茶盖轻轻拂过茶面,淡淡道:“说吧,当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本官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你们虽然没有经历过我神衣卫的刑罚,但是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六夫人娇柔之躯,花容月貌冰肌雪肤,本官不愿意到这样的美丽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亵渎!”

柳氏虽然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但还是故作镇定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夜突然有刺客出现,我……我当时就吓昏过去,等我醒过来,老爷……!”说到此处,眼圈儿泛红,哽咽起来。

岳冷秋却似乎没有兴趣一个女人在这里表演她的柔弱,使了个颜色,那小厮身后的神衣卫立时一手握住小厮的一只手腕,另一手按在小厮肩头,猛力一扯,就听得“咔嚓”一声,这小厮的肩骨竟然被神衣卫生生扯断,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刚刚出去的人们都是心中发寒,而柳氏更是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倒。

岳冷秋站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那小厮身边蹲下,凝视小厮,淡淡道:“这是一壶开水,我素来不太喜欢太残酷的刑罚,但是这一壶水如果洒在你的脸上,我想你一定会生不如死”他瞥了旁边娇躯发颤的柳氏,嘴角泛起冷漠的笑意:“你不就是凭着这一张脸才讨人喜欢吗?不要否认我的猜测,满厅众人,方才只有你神色恍惚,时不时地偷六夫人,你额头的冷汗一直没有停止……所以本官觉得,你一定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氏闻言,身子一软,便跌倒在地,脸色难之极。

岳冷秋捏着那小厮下巴,盯着小厮的眼睛:“告诉我当晚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大笔银子,让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们可以选择远走高飞……你们应该相信,本官有这个能力!”

小厮忍着剧痛了六夫人一眼,终于道:“大人,小的……小的是真心喜欢六夫人,小的为了她,可以……可以不要这条性命……!”

柳氏闻言,眼中竟是显出一丝温柔,软绵绵瘫坐地上,道:“是……是我先勾引他……此事……此事与他无关……!”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现,沉声向那小厮道:“本官不在乎你们之间的关系,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小厮犹豫了一下,终于道:“那天晚上,老太爷……老太爷本是在四夫人房中歇息,所以……所以小的就去了六夫人……六夫人那里……!”他脸上满是恐惧之色,顿了一下,见岳冷秋正冷冷着自己,于是颤声继续道:“可是老太爷半夜忽然又到了六夫人房中,小的当时无法走脱,只能……只能躲到床底下……!”

柳氏又怕又臊,别过头去,不敢小厮。

“半夜老太爷和六夫人睡下后,小的本想等老太爷睡着之后离开,可是……可是那刺客就出现了。”似乎是回忆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小厮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之色:“小的在床底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只听到老太爷叫了一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小的心里惊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半天之后,才听那刺客让老太爷交出一件东西来!”

“交出东西?”岳冷秋淡眉一紧,“什么东西?”

“小的真不知道,那刺客也没说。”小厮额头上满是冷汗:“小的只听老太爷也问了一声,问那刺客想要什么东西,那刺客却说老太爷是在装糊涂……!”

岳冷秋转头向柳氏,问道:“当时你可清情况?”

柳氏脸色惨白,咬着红唇,想了想,终于道:“当时我正要伺候老爷歇息,老太爷刚刚躺下闭上眼睛没多久,那帐子忽然就被掀开,我只瞧见一个人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老太爷的咽喉……我……我当时便吓晕过去,后面发生什么,那全都不知道了!”

岳冷秋转头向自己的一名部下,那部下已经弯下身子,恭敬道:“院子里里外外都细细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大的痕迹,只是那屋子的窗栓底部有一条很浅的刀痕,卑职肯定刺客是从那扇窗户翻进去的。但是屋内没有遗留刺客的足迹,窗台上也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刺客的身手十分了得,而且十分谨慎,不留痕迹!”

岳冷秋眼中寒芒闪烁,问那小厮道:“你继续说,后来如何?”

“小的当时真是心惊胆战,他们好像还说了几句话,但是小的当时却没有心思全部记下来。”小厮抹了抹额头冷汗,“后来小的听老太爷说了一句,老太爷说东西已经给了他,问那刺客究竟是谁,那刺客却没有回答,随后……随后小的就在床底下瞧见老太爷忽然倒在地上,老太爷……老太爷临死的时候,那眼睛……眼睛却是瞧见了小的在床底下……!”

这小厮想起方老太爷临死时那古怪的目光,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当夜那股寒意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体之内。

岳冷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冷冷问道:“还有什么?”

“其他……其他的小的真不知道。”小厮连连叩头:“小的知道待在那屋里,若是被人发现,什么都说不清了,所以……所以自己就跑了出去,当时深夜,却是……却是无人发现,大人,小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你大发慈悲,绕了小的一条狗命……!”

岳冷秋沉吟片刻,问道:“你从房中离开,老尚书是否已经死去?”

小厮点点头,随即马上又摇头,颤声道:“老太爷……老太爷胸口全都是血,不能动弹,可是……可是还有呼吸……而且……!”说到这里,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且什么?”岳冷秋厉声道。

小厮身体一弹,急忙道:“而且小的离开房屋之时,听……听到老太爷说了一句极……极古怪的话!”

“古怪的话?”岳冷秋眉头一紧,再次蹲下身子,“什么话?”

小厮小心翼翼道:“好像是……六……六龙聚兵……六龙聚兵……!”他脸上显出困苦之色,竭力思索着什么,终于想起来:“是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岳冷秋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是什么意思?”抓住小厮衣领,冷声问道:“可还说了其他什么?”

小厮摇头道:“其他的再也不知道了。大人,小的知道的没有一字隐瞒,还请大人放过小的这一遭!”

岳冷秋缓缓站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此时夕阳早已经落下,屋内一片灰暗,气氛十分的诡异,他喃喃自语:“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与老尚书被杀有什么关系?老尚书临死前为何会说这样一句话?”他满腹疑云。

那柳氏却已经道:“大人,你刚刚说过,只要我们说实话,你就……你就让我们远走高飞……!”出了这档子事,柳氏自知无法再在方园待下去,如果岳冷秋果真信守诺言,赐下一大笔银钱,与这小厮远走高飞,却也不失是一个极好的出路。

岳冷秋淡然一笑,吩咐一名神衣卫:“他们要走,你就安排他们离开,让人们再也寻不到他们……!”他转过头,了柳氏那俏媚的脸庞一眼,平静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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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登舟坐看枫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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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树成林,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荡漾的红色海洋,风起时,红浪翻滚,风止时,娴静优柔,天地之间顿时便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婉约。

置身枫林之中,聆听那枫林在秋风中的呼吸和轻语,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

枫林旁边,便是自北向南蜿蜒而流的泾江,江边的芦苇已经枯黄,在秋风中摇曳,这里有一处码头,称为枫林渡。黄昏时分,斜阳夕照,码头停靠着一艘客船,客船并不大,而且此时前来渡船的旅人也不是很多,几名船上的水手正帮忙客人往船上拎东西,夕阳余晖之下,一切都显得十分的恬静。

楚欢此时就躺在枫林边上的一堆枯草之上,两臂环在脑后,一双透着灵气的眼睛此时正望着夕阳落日,嘴角正衔着一根青草,神色平静,在他的脑袋边上,则是放着一只灰色的包裹,鼓鼓囊囊,看上去十分沉重。

他不过二十二三岁年纪,长相谈不上俊俏,但是脸庞的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坚毅的气息,皮肤稍显发黑,已有些粗糙,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出与他年纪有些不相符的沧桑感。

旁边偶尔经过路人,都是行色匆匆,少有将目光投到他身上的,便算有人看上一眼,也会立刻捂着鼻子带着厌恶之色快步走开。

楚欢衔着青草,青草的香味还能钻入鼻中,他只是望着落日晚霞,对于身边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是不瞧上一眼。

耳边又听到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楚欢便知道道上又过来马车,而且其中夹杂着不少马蹄声,他却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距离此处不过五十里地便是太原城,有些旅客喜欢从水路北上,都会从城里雇辆马车送到枫林渡,然后从这里乘船北上。

感觉到马车从身边经过,楚欢睁开眼睛,却见到从身边过去的马车忽然停下来,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是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马车边上,则是跟着四五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隐隐见到那马车的窗帘子是掀开的,虽然瞧见一张雪白的脸庞从那窗帘中向外探头看了看,一时间却也瞧不清那马车中人的模样,只是楚欢却肯定是一名女子。

随即却见到一匹马凑过去,伸手从车窗处接了一个很小的包裹,马上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调转马头回来,到得楚欢身边,竟是骑在马上将手里的包裹递过来。

这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也是个和善之人,笑道:“在外面不容易,这里有些干粮点心,填填肚子吧!”将包裹丢在了楚欢身边,又调转马头离去,那马车此时却已经重新向前进,在数骑簇拥下,往前面的枫林渡过去。

楚欢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张了张嘴,随即打量了自己一番,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而且盖着一层污泥,赤着一双脚,草鞋是丢在一旁晾着,身上的皮肤也满是泥土,乍一看去,与一个游荡四方的乞丐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这才哑然失笑,这一阵子忙着赶路,竟然没有在意自己的装束,怪不得对方丢下包裹来,想来是马车中人瞧见了自己的模样,误以为自己是一名无家可归的乞丐,所以生了恻隐之心,这才让人丢下一些吃的。

楚欢叹了口气,很灵活地翻身站起,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对方将他当成乞丐让他有些好笑,但是那车中人显然还是心肠不坏,在这里躺了大半日,从这里经过的旅人有几十拨,无一例外都是在这里加快步子离开,却只有这次有人施舍食物。

不过说起来,他的肚子倒也有些饿了,拿起包裹打开,里面却是几块饼和几个糯米团子,一阵香味飘来,制作的也十分漂亮,让人很有食欲。

……

……

华丽的马车到得码头边停下,在身边跟随的骑者之中,却有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那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一领青底竹花纹的棉夹袍,五彩夹丝腰带上挂着一方碧绿晶莹的美玉,头戴蓝色皮帽,长相说不上俊朗,倒也不难看。

方才老头儿留下包裹给楚欢,这男子就显出不屑之色,显然对于路边肮脏无比的乞丐很是厌恶,只不过似乎是顾忌车中人,所以没有发作。

马车停下之后,这男子立刻催马到得车窗边,一副斯文之态,脸上甚至带着柔和的笑容,道:“世妹,到了渡口,可以下车了!”翻身下马,十分殷勤地上前掀开了马车帘子。

从车内先是出来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先跳下了马车,随后从里面又出来一位姿色秀美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年纪,打扮十分得体,珠圆玉润的柔腴身段儿,一件狐领锦绸的紫色棉夹袄,一条青色湘水裙,并无太多的首饰,秀发鸦黑,目似秋水,唇似点绛,杏眼琼鼻,就像一朵冉冉浮出水面的净莲,清纯秀美,惹人怜爱。

这女子出了车厢,立时将手中拿着的一顶黑纱斗笠戴在了头上,顿时将她清美的容颜俱都遮挡住,她伸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儿,那名掀开车帘的男子喉结蠕动了一下,急忙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扶住那女子下车,只是那女子却将手缩了缩,声音如黄莺般清丽却又透着一股子清冷的味儿:“不敢劳烦陆世兄……!”幸好那先下车的丫鬟也十分机灵,伸出手去,女子这才扶着丫鬟的手臂下了车。

那男子有一分尴尬两分恼怒,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却是一闪而过,也跳下了马车,向几名随从吩咐道:“都帮着将东西先送到船上去,不管多少银子,都要让船上安排一处单舱!”这才含笑向女子道:“世妹,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为兄本想一路护送你回到云山府,可是……!”

他还没说完,女子就已经道:“世兄的心意,琳琅心领了。这一次前来太原,已经叨扰多日,琳琅心中已经十分惭愧,今日世兄又相送至此,琳琅心中甚是感激,不敢再劳烦世兄!”

男子立刻摆手道:“世妹说这话就实在见外了。想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世伯亦曾与家父是八拜之交,为兄心里早是将世妹当做自家人看待,来日方长,世妹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见外话了!”

琳琅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看不清她表情,她的声音柔和却又淡定:“礼不可废。只是你我两家商妥的事情,还请陆世兄多费心思了!”

陆世兄一拍胸口,“世妹放心,从今儿个开始,为兄便亲自打理此事,绝不会耽误。”

琳琅盈盈一礼,谢道:“琳琅谢过了。天色已晚,陆世兄早些回去,不敢再耽搁了!”

陆世兄抱了抱拳,说道:“世妹一路顺风,等到这边准备妥当,我会亲自将货物送过去,到时候又能与世妹相见了!”

琳琅这一次却没有说话,在丫鬟的搀扶下,径自往客船行去,先前赐给楚欢包裹的老头儿也早已经下马来,向陆世兄拱手笑道:“少东家,就此别过,多多保重!”

陆世兄点了点头,随意地拱了拱手,眼睛却是望着前面,盯着琳琅腰肢下面的丰.臀,随着那盈盈腰肢的轻轻扭动,那丰美翘臀也是左右摆动,摇曳生花,这小子脑中却已经是想着那裙子下面丰.臀的柔嫩的弹性,眼中显出极古怪神色。

他这副嘴脸,老头儿却是看在眼中,眼眸子深处显出一丝黯然,也不多言,转身跟了上去。

陆世兄瞅着琳琅几人上了船,这才摸着下巴轻叹道:“这娘们真是水米不进,她在太原这阵子,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却连她的手都没能碰到一下……若是能够睡她一晚,死了也值!”

旁边一名随从嘻嘻笑道:“少东家,这叫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

另一名随从眼中也是泛起淫亵的光彩,说道:“少东家,小的跟了你这么些年,漂亮的姑娘见得不少,可是比起苏琳琅,那些女人便什么都不是了,你瞧那腰身,那屁股……对了,还有那胸,啧啧……真是水嫩嫩的骚到骨子里!”说到这里,这家伙口水似乎都要滴出来。

陆世兄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人抽了过去,那人“哎哟”叫了一声,陆世兄已经低声喝骂道:“嘴巴都给老子放干净点。以前那些女人都只是老子的玩物,不放在心上,你们怎么说都可以,但是这次不成。老子这次是玩真的,无论费多大劲,老子都要将苏琳琅弄到手!”

旁边一人小心翼翼道:“少东家,这苏琳琅在云山府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想要搞到手,只怕不容易!”

“老子还不知道这一点。”陆世兄冷笑道:“不过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寡妇而已?老子不相信她一辈子不要男人?这一次她前来太原,那是有求我陆家,有这个攥在手中,老子迟早要爬上她的床!”转身去翻身上马,沉声道:“都走了!”

一行人包括那辆马车,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赶,而楚欢此时却已经吃完了点心,拎着自己那只灰色的包裹,嘴里叼着青草,慢悠悠地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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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莫欺少年穷

楚欢拎着包裹走到码头处,此时天色渐暮,码头停泊着一艘不大的客船,起来颇有些成旧,船头上正有一名粗壮的船夫在叫唤着什么,已经有一名灰衣船夫从船头跳上了码头,正要拔锚启程。

楚欢走上前,正要踏上舢板上船,那粗壮船夫已经两步走到舢板边上,挥手道:“去去去,这里可没有闲钱赏给你。”

楚欢淡淡笑道:“谁要你赏钱,我要乘船去云山府!”他嘴里说着话,可是嘴角那根青草就像黏在他的嘴上,并不掉下来。

粗壮船夫打量几眼,粗声道:“原来叫花子也会换地方。臭叫花子,老子劝你一句,这太原府产粮最多,那些老爷太太有余粮赏你一口,到了云山府,粮食可没这里多,可别饿死在那头。”

楚欢淡淡道:“现在我要乘船,回头给你船钱,我现在是你的老爷,你说话还是小心一些!”

粗壮水手嘿嘿直笑,旁边两名船夫凑过来,一名船夫笑着打趣道:“臭叫花子,你在地上趴着学两声狗叫,我们便让你上船,连船钱也不要你的,你如何?”

楚欢不急不怒,淡然道:“我老子娘生我下来,是让我说人话,不是学狗叫。”说完,已经踏上了舢板,那是准备上船。

粗壮船夫握起拳头,冷笑道:“滚下去,你再上来,老子将你丢到江里喂鱼!”

楚欢嘴角叼着青草,摇头叹道:“逼人太甚对你们没有好处,你们无非是见着我这一身衣裳才会如此,而我却知道,只有守门的家狗才会衣裳识人……莫欺少年穷,今日这船我是登定了!”

粗壮船夫冷冷一笑,旁边已经有一名水手抄过旁边的一根木棍,便要准备动手,而楚欢毫无惧色,大步顺着舢板往前行。

粗壮船夫骂道:“真是找死!”提起拳头,上前一步,便要朝楚欢打过来,猛听得一个冷厉的声音道:“住手!”

粗壮水手被这一声喝止住,回过头,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劲衣的汉子正从船舱内出来。

这汉子身形粗壮,浓眉大眼,国字脸,额头系着一条黑色的带子,虎背熊腰,腰间甚至还挂了一把刀,大踏步走过来,皱眉道:“他要登船,有何不可?你们这不是客船?只要付得起银子,谁不能登船?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说得好!”

几名船夫显然对这大汉很是忌惮,粗壮船夫赔笑道:“客官,这是个叫花子,哪里有船资?从这里往云山府要三四日时间,那是要一贯船资,他岂能拿得出来?”

黑衣汉子冷笑道:“你怎知他拿不出来?他若真的拿不出来,回头你们找我,我来替他付船资就是。”

见汉子这样说,几名船夫互相了,也就不敢多说,粗壮船夫瞪了楚欢一眼,冷笑道:“这次算你运气,遇上贵人了。只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样子,绝不能进船舱,免得惊了里面的客人。这船头船尾的甲板你都可以待着……嘿嘿,你本就是地当床天当被的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个!”

楚欢也不多言,上了船去,粗壮汉子虽然勉强让楚欢上船,但是心中却是对楚欢十分的厌恶,楚欢从他身边经过,他故意转身撞了一下,似随意,但是却使上了极大的力气,孰知他这一撞,就像撞在石头上一样,而楚欢在他撞过去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迎了一下,所以那水手一撞之后,身体蹭蹭往后退了两步,也幸好旁边有同伴眼疾手快抓住,否则搞不好便要从船舷边掉进江中。

楚欢回头了一下,戏谑笑道:“站都站不稳,还怎么做船伙计?”摇了摇头,向那黑衣大汉,这一次却是从嘴角拿下青草,微笑道:“谢谢了!”

那黑衣大汉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转身返回船舱,楚欢却跟在后面,也要进到船舱,粗壮船夫怒声道:“老子说过,你这个样子,不能进船舱,否则这船你不能乘!”

楚欢皱起眉头,回过头来,见那粗壮船夫正恶狠狠地着自己,他尚未说话,忽听得岸边隐隐传来马蹄声,抬眼望去,落日余晖之下,只见从远方驰来两匹骏马,速度极快,其他船夫显然也都听到了马蹄声,还以为有乘客前来,都将目光转到岸边去。

距离码头一段距离外,两匹骏马忽然停住,众人依稀得清楚,那马上乘客都是黑色劲装,但是都戴着一顶斗笠,不清样貌。

在岸上正在收锚的船夫高声叫道:“两位是要乘船南下吗?这就要开船了,还请两位客官速速上船!”

那两人兀自没有动静,众人正奇怪间,却见那两人忽地调转马头,快马疾驰,很快便有没了踪迹,船夫们面面相觑,正在疑惑间,从舱边船廊过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不用干活了?”

几名船夫这才反应过来,粗壮船夫已经道:“船主,这会子日头都已经落山,只怕没有客人过来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这船主姓潘,手底下带着七八个船夫,走到船头左右望了望,岸边冷冷清清,确实没有人影,点头道:“船上的人也够挤了,就这样走吧!”

当下便有船夫收舢板扬帆,准备开船。

那粗壮船夫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转头去舱门,却发现那叫花子一般的年轻人已经没了踪迹,忍不住低声骂道:“妈拉个巴子!”

潘船主就在他身边,听他骂粗话,沉下脸来,骂道:“薛老六,说过多少次,让你改了这毛病,你是吃了大便吗?嘴巴非得这样臭?”

粗壮船夫薛老六尴尬道:“船主,刚才有个叫花子上船……!”还没等他说完,潘船主已经四下里找寻,尖着嗓子道:“人呢?快赶了下去!”

薛老六急忙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潘船主拉长脸,压低声音道:“到了云山府,提前将这叫花子的船资收上来,若是没有,你自去找那人要船资,若是收不上来,就用你自己的工钱补上来……!”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

……

楚欢进了船舱之内,便感觉到这舱内有些拥挤,不大的地方,却容纳了二十多人,他进到船舱之时,船舱内不少人的目光便投到他身上,见到他邋遢摸样,不少人顿时便皱起眉头来,更有几人捂起鼻子,显露出厌恶之色。

只是出门在外,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倒也不敢招惹是非,楚欢随意地扫了一扫,见到方才为自己解围的那黑衣大汉正在舱内,于是向那黑衣大汉点了点头,那黑衣大汉也是点了点头,却并不多言,在他身旁,亦有两名和他身着一样黑色劲衣的汉子坐在舱内,这三人显然是一起的。

船舱内里,却有三间单舱,黑衣大汉和两名同伴便是坐在左边单舱的门前,三间单舱房门都是关上,能够住在单舱之中的,非富则贵。

楚欢瞧见角落处还有一块空位,便走了过去,在角落处坐下,那身边是一名长衫中年人,脸型瘦长,有些苍白,手里还拿着一本书,见到楚欢在他身边坐下,皱起眉头,往里边缩了缩,似乎是要与楚欢拉开距离。

楚欢倒也得出来,这长衫人显然是一个读书人,不过瞧他身上的长衫还有两处补丁,显然也没有什么功名。

不过读书人大都自诩清高,虽然未必有什么出息,但是却总以文士自居,自然是瞧不上叫花子这样的低贱人物。

只是在舱中却没有见到那苏琳琅主仆三人,楚欢心知定是在那三间单舱中的其中一间之内,他还没多想,靠右边那单舱的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人,随即又瞬间将那房门关上,楚欢却是瞧得清楚,从房里出来之人,却正是在岸上给自己施舍过的那名老者。

老者出了来,船舱内竟然立刻有人叫道:“老苏,来这里坐,腾地儿给你!”又有人道:“老苏,这次咱们还真是有缘分,能够同乘一条船,在云山府的时候就总想找你喝喝酒,可是你一直忙的没有空闲,今日正好,我这里带了一坛子好酒,就在这里痛饮一番!”

召唤老者的,却也是锦衣华服之人,起来就不是普通百姓,颇有家资,他们的神情,竟是对这老者十分的尊敬。

被称为“老苏”的老者带着笑,拱手回礼,一眼瞅见了角落边的楚欢,先是一怔,然后竟是走过来,竟是在那读书人和楚欢中间坐了下来,和蔼笑道:“小兄弟,也往云山府去?”

楚欢对着老者倒是有几分好感,这老者显然不是一般的身份,竟是不忌讳自己的模样,坐在自己身边,笑着点头道:“是往云山府去。方才在岸边,可多谢老丈了!”

老者摇头笑道:“不谢不谢。出门在外,谁能没个难处。是了,你这口音虽说不是地道的云山话,可是还是带着几分云山腔,莫非小兄弟以前在云山府住过?”

楚欢道:“不瞒老丈,在下生于云山府,只是后来外出,已经多年没有回乡。”

老者微微颔首,正想说什么,却听得身边传来哭声,这哭声来的十分突然,满舱众人都有些吃惊,顺着哭声去,却正是楚欢身边那读书人正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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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上来匪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这读书人发了什么神经,却听那读书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大声道:“忠臣何至于此?满门忠烈,为何有此结果?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顿时便有人明白过来,只怕是这读书人书时到某个故事,所以才会突然间如此癫狂,有人心中已经暗想:“原来是个书呆子!”

一名锦衣富贾已经戏谑问道:“你说的满门忠烈是指何人?这天道又为何不公?”

读书人边哭边道:“诸葛武侯一生忠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自不必说,其子诸葛瞻、其孙诸葛尚却也都是忠良之臣,最终三代为国而死……岂不让人痛哉!”说到此处,用衣袖擦拭眼泪,一脸的悲伤。

众人都是心中讥笑,只觉得此人当真是愚不可及,为楚欢解围的黑衣大汉却已经冷笑道:“文臣死谏,武将死战,这才是尽忠职守,理所当然之事。若不如此,又何谈忠义?”随即冷哼一声,道:“只不过后主昏庸,尽忠庸主,诸葛父子却是死的不值!”

读书人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他豁然站起,抬手指着黑衣大汉,面红耳赤道:“你……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人臣尽忠,怎会不值?”

黑衣大汉冷笑道:“若照你这样说,西梁肖天问自然也是大大的忠臣,他日肖天问若是死在我大秦铁骑之手,你是否也会如此痛哭?”

读书人顿时语塞,脸色忽白忽红,难至极,半晌才道:“肖天问乃是大奸之辈,怎能……怎能是忠臣?”

黑衣大汉冷冷道:“对我大秦而言,肖天问自然是大奸之徒,可是对西梁国君而言,肖天问可是一生尽忠。西梁若不是因为肖天问的存在,二十多年前就败在我大秦铁骑之手,又何来今日之祸患?”

他话声刚落,旁边便有一人道:“我最近刚刚听说,西梁人害死了风将军,出兵我大秦关西道,连破我大秦三州之地,生灵涂炭,百姓死伤无数……!”说到这里,叹气道:“风将军一死,还有谁能够坐镇关西抵挡西梁兵?”

大秦帝国天下总设十六道,每一道下面管领数州,州下设县,实行道、州、县三级行政制度,而总督衙门所在州,则直接称府。

云山府隶属于南山道,南山道下辖八州,而云山府乃是其中一州,因总督衙门就设在云山州,所以直接称呼为云山府。

这关西道地处西北,一直是抵挡西梁国进攻的最前线。

此人一说,船上的人们神色都有些黯然,虽然关西道距离他们还是颇为遥远,但是关西风将军之死却已经传遍开来。

大秦百姓,少有不知风将军名号者,这些年来,风将军坐镇关西,屡次瓦解西梁人的进攻,世人都知道,关西有风将军在,西梁人便难以东进一步。

但是就在不久前,却有传言在民间流传,大秦西北支柱风将军被西梁人设计所害,非但风将军身死,就连他手底下名动天下的十三太保也俱都遇害。

噩讯传开,大秦朝野俱惊。

……

夕阳已落,天地间已经昏暗起来,缆绳舢板已经收起,潘船主带着船上的十一名水手到得船头,很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取出十枚铜钱,一枚一枚地扔进了江中。

这是出船之前的规矩,十枚铜钱用来孝敬水神,用以祈求水神保佑一路上平安无事。

枫林渡的客船分为两种,一种是往北上,目的地是最终到达沧州,而另一种则是南下,目的地则是云山府,泾河自北部沧州开始,自北向南蜿蜒曲折,长达近四百里地。

一声吆喝响起:“开船了!”这艘船立时便开始扬帆,此时正值顺风,客船很快就离开了码头,在秋风之中,南下云山府。

因为提及风将军之死,船舱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许久之后,才听一名商贾轻叹道:“风将军一死,西梁人只怕还会继续紧逼,朝廷自然也要对西梁用兵……官府一定会增加赋税,咱们这些人少不得又要大出血了!”

他这话一说,舱内便有数人脸色难起来。

朝廷征税,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困苦,而这些家资殷实的商人,就更是官府征税的重点对象,这几年来,朝廷时不时地加征赋税,全国各道的商人苦不堪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是意兴索然,都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不少人已经紧了紧衣裳,靠着船板开始睡觉。

楚欢也斜靠在角落处,那老者却似乎满腹心事,舱内一时显得十分的寂静。

客船顺风向南,不过行出十多里地,两岸便高山连绵,客船行于江上,两边高山就像兽牙,正将这客船吞食进口中。

秋风萧瑟,孤船在夜色中也显得十分凋零。

楚欢眯着眼睛,似睡未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地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睁开眼睛,舱中昏暗无比,若不是舱壁上挂了两盏油灯,那是什么都瞧不见,借着昏暗的灯火,却瞧见舱内诸人大都怀抱自己的包裹,都迷迷糊糊睡着,甚至有两人还发出鼾声来。

身边的老者也靠着舱壁睡着,倒是那名黑衣大汉却坐起了身子来,似乎也听闻到动静,楚欢向他时,那黑衣大汉也正向楚欢。

那黑衣大汉似乎也瞧出楚欢感觉到不对劲,轻轻推醒身边的同伴,附耳对一名同伴说了两句,随即领着另一人小心翼翼从狭窄的空隙中走了过来,到得舱门边上,了楚欢一眼,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领着自己那名同伴除了船舱。

楚欢皱起眉头来,凝神细听,那声音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传出,似乎是撞击之声,只是一时间到难以听出声音从何传出。

他拎起自己的包裹,也走出了船舱,到得舱外,只见那黑衣大汉和同伴正在甲板上低声说着什么,瞧见楚欢出来,黑衣大汉淡淡笑道:“阁下莫非也听到什么动静?”

楚欢含笑不语,却见那黑衣大汉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速度快极,那刀锋眨眼间就对准了楚欢的咽喉,而黑衣大汉的同伴却脚下迅速移动,眨眼间已经掠到了楚欢的身后。

楚欢皱起眉头,脸上却无惧色,只是淡淡道:“这是何意?”

黑衣大汉冷笑道:“阁下究竟是何来历?”

楚欢叹了口气,道:“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敌人。”他的目光投向黑衣大汉身后,平静道:“如果是我,这个时候只会想办法对付即将到来的危险,而不是询问他人的身份。”

黑衣大汉眉头皱起,他似乎也感觉到什么,转过头,向江面望去,脸色顿时大变。

秋月凄冷,月光洒射在江面之上,江面之上波光粼粼,天地之间一片宁静,在那江面之上,此时却迎面过来一艘船,月色之下,得十分清楚。

黑衣大汉收回刀,快步走到船舷边,从船舷边往下瞧去,神色更是吃惊,沉声道:“不好,船底有人……!”意识到什么,握紧刀把:“有人凿船!”

黑衣大汉同伴亦是吃惊道:“泾江素来平静,向来没有土匪……!”

“定是有人要劫船!”黑衣大汉神情严峻,吩咐道:“二虎,进去通知大家,有土匪劫船,有力气的随便拿件东西出来与土匪拼上一拼。”随即又觉得依靠舱里那群船客实在不靠谱,便要去寻船主将船夫们组织起来,想到身后还有楚欢,转身问道:“阁下登船之时,露了一手功夫,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如今大敌当前,还请齐心协力共拒强敌!”

楚欢道:“我只有一些蛮力,恐怕帮不上忙!”

黑衣大汉冷笑道:“你若不是他们一伙,那便与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三分血性,难不成你还准备束手就擒任人屠戮?”也不多言,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丢过去,楚欢抄手接过,黑衣大汉便急匆匆往后面去,那是去寻船主。

楚欢接过匕首,便觉得一阵寒气从匕首散发出来,知道这把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他抬头望向迎面而来的那艘船,因为是逆风行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两艘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楚欢甚至能够到来船的船头上人影闪动,似乎人数不少。

黑衣大汉的同伴显然已经将险情告诉了舱内众人,楚欢已经听到舱内传出嘈杂之声,随即从船舱内已经出来数人,到得甲板上,望见了夜色下正靠近过来的船只,一个个大惊失色,惊声叫起来,已经有人大声叫道:“快些调转船头,有土匪过来了……!”

潘船主此时却已经领着数名船夫来到了船头,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冒出汗来,便是他身边的船夫也都是神色惊恐。

黑衣大汉跟着过来,着潘船主,沉声道:“船上可有刀具?还不分发刀具给大伙儿,有善水的赶快下水去,船底有匪正在凿船!”

潘船主神情慌张,目光闪烁,着匪船正迅速接近过来,此时想调转船头逃跑也是来不及,颤声道:“船上……船上并无刀具!”

黑衣大汉冷笑道:“来你是准备等死了!”

潘船主想了想,终于向那粗壮船夫薛老六道:“去将舱板夹缝内的刀具都取出来,让大伙儿聚集过来,说什么也要保住这条船!”

大秦严禁民间使用兵器,刀具更是其中重点限制之物,这潘船主一开始还不敢暴漏自己藏有刀具,但是事到如今,大难临头,却也顾不得这些。

这艘船上有七八名粗壮船夫,水性极佳,常年来往江上,倒也不是没有见识之辈,那薛老六听潘船主吩咐,一挥手,叫道:“弟兄们,都去取刀具,和这帮土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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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袭

黑衣大汉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进了船舱之内,只见舱内的人们已经是乱作一团,大多数人都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裹缩在一起。

“你们都知道了,江上有土匪过来劫船,想活命的都站出来和他们拼上一拼。”黑衣大汉沉声道,见到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抱着包裹战战兢兢缩在角落处,立刻上前将那人拽起来,喝道:“堂堂七尺之躯,还有没有男儿血性?你这般缩在这里,还当那些土匪能放过你?”手里握着大刀抬起来,厉声道:“女人留在这里,男人有什么拿什么,说什么也要和他们拼上一拼!”

船舱内众人面面相觑,此时那靠左的单舱房门忽然打开,从船舱里出来一位明丽动人的美妇,三十出头,肤色白皙,身材保养得益,凹凸有致,外套白色狐裘,一件水红的锦裙,身姿聘婷,就如同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她云鬓微乱,起来似乎是刚刚睡醒,还带着几分星眸朦胧的味儿,显然并不不知道有土匪袭船,瞧见黑衣大汉揪住一名客人的衣襟,蹙眉道:“卫天青,你在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儿?”

黑衣大汉松了手,神色顿时恭谨起来,上前去低声道:“夫人,外面出了一些麻烦,有土匪劫船,我令黑子在这里护着你,正组织人手剿灭土匪!”

美妇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竖起柳眉,娇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劫船,卫天青,你带人将那帮土匪全都抓起来,回去好好审问!”

她说得十分轻巧,就似乎这一声令下,土匪必能被擒一般。

黑衣大汉卫天青面不改色,只是道:“夫人,土匪人数不少,您还是进去安全。”向守在门边的同伴道:“黑子,你留在这里保护夫人,土匪真要杀过来,除非踏着你的尸首,否则绝不能让他们接近夫人一步。”

同伴答应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那美妇显然也从卫天青的神色中感觉到事非寻常,急忙转身回了屋内关闭房门,那黑子便即握刀在手,横在门前。

卫天青扫视船舱众人一眼,冷声道:“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一搏,你们自己选择。”向身边的二虎道:“二虎,咱们出去御敌!”

他二人尚未走出船舱,便听到船头传来一声惨叫声,卫天青神色大变,厉声道:“贼子动手了。”脚下生风般,窜出了船舱。

船头上已经乱作一团,潘船主手中也拿了一把刀,但是手儿发颤,连那大刀也跟着晃动,而甲板上却已经躺着一名船夫,肩头插着一支羽箭,显然是从敌船射来箭矢,伤了这船夫。

薛老六等七八名船夫此时都拿着刀,正聚在船头,本来还有些勇气,可是敌船尚未靠近,一支羽箭就已伤了一名同伴,这让他们心头顿生恐惧之感。

卫天青瞥见楚欢拎着包裹站在船舷边,微一皱眉,随即向那薛老六道:“船底有人,一旦被他们凿穿船底,此船必沉,大伙儿都得没命。你带人下水,先解决了水下的匪类再说!”

其实他心里还真是没底,这几名船夫起来虽然粗壮,似乎也能顶上一顶,可是瞧他们那带着惊恐表情的面庞,只怕土匪真的过来之后,也抵挡不了几下。

对方射来一箭,已经是起了震慑作用,将这边的士气大大地打击了一下。

薛老六几人面面相觑,还有些犹豫,一时不敢下船,那潘船主六神无主,听到卫天青之言,此时却是有些着急,这条船是他的最大本钱,若是这条船真的沉了,对他来说那是损失巨大,立刻叫道:“薛老六,还不下去,将船底的兔崽子都给我宰了!”

薛老六倒也明白大敌当前,只能拼上一拼,一咬牙,叫道:“跟我下去!”快步到得船舷边上,纵身跳了下去,身后几名船夫互相了,也都是心一横,跟着一个一个地跳进了江中。

此时从那船舱之中出来四五名男丁,一个个战战兢兢,抬眼望见贼船将近,顿时更为惊恐,一人瞧向卫天青,颤声问道:“咱们……咱们该怎么做?”

卫天青瞧见这几人模样,神情严峻,心知今夜凶多吉少,虽然船上人数不少,但是真正能拼上一拼的却是屈指可数。

他还来不及说话,却听得江上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喊道:“都给我听着,咱们只要货,不要人,谁要是嫌自己命长,大可顽抗,老子的刀可不长眼睛!”

这声音却是从贼船传来,此时那贼船已经十分靠近,已经能够十分清晰地到对方船上的贼匪,只见那边船头上立着七八人,一个个手提明晃晃的大刀,清一色黑色劲衣打扮,却都用黑巾蒙着面孔。

那条船并不大,速度却颇快,转瞬间又近了几分,卫天青握紧手中的大刀,冷然一笑,低声向身边的同伴二虎道:“这帮贼匪定然有首领,待会儿咱们认准他们的首领,擒贼擒王,只要拿下他们的匪首,今夜或许能够化险为夷!”

二虎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武士,点头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然不少,咱们也未必就输了给他们!”

卫天青回过头,向楚欢道:“小兄弟,今夜若是能够联手制住这群土匪,卫某必不会亏待你。”

楚欢淡然一笑,并不说话。

眼见两条船靠近,那几名从船舱出来的男丁却又急急缩回船舱之内,竟是不敢抵抗,卫天青冷然一笑,见到敌船上已经有几人正要跳上船来,厉吼一声:“谁敢上来,来一个杀一个!”挥刀上前,对着一名要跳船过来的土匪劈了过去。

匪船立时传来笑声,一个声音讥讽道:“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弟兄们,先解决了这有种的!”

卫天青这一刀劈过去,劲风阵阵,又快又急,那第一个要跳过来的土匪见到寒光突起,大吃一惊,本来要搭上船舷的手一抖,整个身体下坠下去,竟是从两船缝隙中间落进了江中。

卫天青一刀击退来匪之后,就感觉身前劲风袭至,他也来不及多想,身体侧闪,一支羽箭从他身边划了过去。

他这一闪间,又有一名土匪趁机跳上了船来,二话不说,抡起手中大刀照着卫天青临头劈了过去,二虎提刀上前相助,却早有第三名土匪也跳了过来,迎上了二虎。

打开缺口,贼船之上的土匪一个接一个跳过来,转瞬间便有七八人跳了过来,仅有一名黑衣人尚自站在贼船船头,冷眼观望。

贼匪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卫天青和二虎却非泛泛之辈,以寡敌众,一时之间却丝毫不落下风,卫天青一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横劈竖砍,三四名土匪一时间竟然是近不了他的身,二虎在几名土匪围攻下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是瞧他模样,众匪想要拿下他,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楚欢靠在船舱边,眯起眼睛来,他此时透过刀光剑影,却是向了敌船船头的那名黑衣人。

虽然那人脸蒙黑巾,甚至连头上都扎着黑巾,但是楚欢一眼便瞧出那人乃是一名女子,蜂腰耸胸,长腿翘臀,黑色的衣裳竟是将她的身材曲线勾勒的十分妖娆。

照此来,这帮土匪的头子,竟然是一名女匪首。

潘船主本来手里握着刀,见到卫天青与土匪交上手,早已是魂飞魄散,丢下手里的刀,一步步后退,那也是准备缩到船舱里去,猛地见到一道影子从船舷边飞上来,随即又听到“砰”的一声响,一件东西重重砸在甲板之上。

潘船主全身一颤,过去,惊叫一声,从船舷边飞到甲板上的,竟然是方才下水的一名船夫,在甲板上挣扎着,身上湿漉漉的甚至带着鲜血,一条左臂已经齐腕被砍了下来。

潘船主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呆立当地,脸色煞白。

楚欢一皱眉,知道如果任由那人一直流血,说不定就会失血过多死,当下也不管其他,两步上前去,蹲在那船夫身边,从那船夫身上撕下了一块衣襟,十分利索地为那船夫包扎断臂伤口,那船夫此时已经昏死过去,好在楚欢动作娴熟,很快就将伤口包扎住。

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厉吼,在数名悍匪的包围之下,卫天青虎虎生威,刀光飞舞,那几名悍匪也都是颇有手段之辈,但是激战之中,却根本近不得卫天青身边,反倒是卫天青找到了一个破绽,反手一肘子击中了一名悍匪的肩头,随即一个反撩腿将那悍匪从船舷边踢入了江中。

“好硬的角色!”悍匪之中有人大声喝道:“弟兄们,先放了这点子的血!”

潘船主想退回船舱之中,可是双腿这时候就像灌了铅一样,猛地又一道身影从船舷边飞上来,“砰”地落到了甲板上,潘船主魂飞魄散,这一次依然是一名下水的船夫,虽然身上并无刀伤,但是整个人落在甲板上之后,便即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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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月夜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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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以一敌三,虽然砍伤了一名悍匪,但是他也是被悍匪砍了两刀,其中后背一刀伤势较重,鲜血溢出,不过此人却也骁勇,一把刀也是舞的虎虎生风,身处险境而不乱,一见便知道是久经杀阵之辈。

双方激战正酣,忽听得船舷边又传来响动声,随即便听到船尾那头传来惊呼声:“不好了,匪子上船了,快来人啊……哎唷……!”一声惨叫后,便即没有声音,但是从船尾那头分明传来嘈乱之声。

卫天青连劈数刀,打开一条缺口,靠近二虎,厉声道:“二虎,匪子上船了,你去船舱,和黑子护住夫人,这里交给我!”说话间,又是连连挥刀,横削竖砍,那是要独战群匪。

楚欢蹲在那名断臂船夫身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眼旁观,他看得分明,这帮土匪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一个个都是刀法甚佳,也幸亏卫天青此人武艺高强,若是他功夫弱一些,早就被这群悍匪拿下。

只是悍匪以多打少,却始终不能拿下卫天青,甚至有两人反被卫天青所伤,焦躁起来,有人喝骂连连,但是卫天青却是越战越勇,口中亦是厉声斥道:“乌合奸匪,今日定要将尔等尽数诛杀在此!”他的刀法并不花哨,看上去甚至十分简单,但是每一刀砍出都是犀利无比,而且都是直取敌人的要害。

从另一侧船舷已经翻上来两名悍匪,也是黑衣蒙面,刚刚从水中出来,身上潮湿,他们上了船,径自往船舱过去,卫天青在那便瞧见,又是一声厉喝,挥刀逼退两名悍匪,厉声道:“二虎快去!”

二虎背上的伤口鲜血直流,但还是怒吼一声,一刀逼退身前敌人,高喝道:“兔崽子给老子过来!”从缝隙中窜出来,几步上前,直往那奔向船舱的两名悍匪杀过去。

匪船船首那名女匪首一直是冷漠注视,见到自己的部下迟迟不能取胜,又见到卫天青越战越勇,那一双弯月形的眼睛里便即显出不奈之色,拔出手里的刀,丢开刀鞘,娇声叱道:“都闪开!”前奔两步,右足一点,整个人就如同轻盈的蝴蝶般跳了过来,站到了船舷上,尔后又是双足一点,右手握刀,临空直往卫天青劈了过来。

这女匪首出马,围攻卫天青的几名悍匪迅速闪开,卫天青也已经感觉到劲风袭至,脚下微微一挪,反手就是一刀,“呛”的一声响,两把大刀相击,火星四溅。

卫天青出这一刀之前,就知道对方是个劲敌,所以这反手一刀使了全力,以他几十年的刀法.功底加上使出全力,自信如果对方与自己硬拼上,对方十有八九要脱手放刀,而且他也听到匪首的声音,知道是个女子,更是觉得对方绝不可能还能握住刀。

女匪首杀过来,在卫天青而言,那是正中下怀,他心中本就想着擒贼擒王,只是苦于被匪众缠住,脱身不得,此时女匪首主动过来,那就是自投罗网。

但是出乎卫天青意料的是,这女匪首虽然与卫天青硬碰硬地接了一刀,可是那女匪首手中的大刀非但没有脱手,反而十分连贯地又是一刀横劈过来。

……

二虎缠住两名悍匪,不令他们进入船舱内,但是当那女匪首登船拖住卫天青之后,那边除了留下两名匪众在旁掩护,剩下五六名匪众则是气势汹汹杀过来,二虎本就负伤,此时面对七八名匪众,那是万万不能招架,虽然奋力相搏,但是很快就被人用刀背砍在了脑后,当即便被砍倒在地,旁边立时有两名匪众上前按住,解下了腰间早就准备好的牛筋绳子将他捆上。

剩下众匪瞧也没瞧瘫软在地上的潘船主,甚至也不去理会乞丐般的楚欢,如狼似虎地冲进了船舱之内,很快就从船舱之内传来惊呼之声,里面一片响动,躁乱无比。

随即又听得从里面传来怒喝之声,楚欢皱起眉头,里面金戈之声传出,他就猜知守在里面的黑子已经与匪众交上了手。

不可否认,卫天青三人确实悍勇,但是这帮匪众不但个个勇猛,而且人多势众,船上乘客虽多,但是却根本没有几个人敢于出头与这帮悍匪相搏,凭心而论,即使船上的乘客都奋起而战,面对这群悍匪,那也是决计讨不到便宜。

卫天青和女匪首互相对砍了十数刀,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女匪首的功夫远远超过他的预料,他连出十数刀,那都是他几十年来刀功的精髓之处,但是这名女匪首却能够一一接下,甚至能够挥刀反击,这让卫天青心中吃惊不小,亦感觉这群悍匪绝不是乌合之众。

那女匪首非但刀法了得,而且身形轻盈,就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楚欢也是暗暗称奇,按照常理,那女匪首身形苗条玲珑,与卫天青魁梧健壮的身体相比相去甚远,乍一看去,卫天青的力量定然是远胜那女匪首,可是真交起手来,那女匪首却似乎在力量上丝毫不输于卫天青,而且比起身法敏捷灵巧,卫天青倒似乎还略逊一筹。

掩护在旁的两名悍匪握着刀,似乎对女匪首充满信心,只是在旁观看,并不上前,瞧他们的神色,却还是显得颇有轻松。

卫天青越斗越心惊,他已是瞥见二虎被匪众捆绑住,更是听到从船舱里传出的惊呼声和打斗声,虽然明知与高手对战绝不能分心,可是此时却也由不得他不担心舱内情况,反倒是那女匪首一门心思想要拿下卫天青,一刀比一刀诡妙,一刀比一刀凶狠。

楚欢在旁瞧见,脸色忽地冷峻起来,看着那女匪首越来越古怪的刀法,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这……不是大秦刀法……!”

他正疑惑间,目光却瞧见匪船之上忽地又出现一人,那人却与其他匪众不同,包括女匪首在内,都是黑色劲衣在身,而且蒙着黑巾,但是此时匪船出现的那人,却是一身银白色的衣裳,身材欣长,头发披散在后,用一根带子系住,在他的脸上,却豁然带着一张恶鬼摸样的狰狞面具,月光照在那青铜制作的面具之上,泛着幽幽光芒,显得异常诡异。

那面具人身后背着箭盒,左手握着一张长弓,此时已经缓步走到匪船船头,淡定自若,虽然脸上的面具有些怕人,但是那站立身姿却是十分潇洒。

虽然此时女匪首在与卫天青的拼斗中微占上风,但是想要在片刻间击败卫天青却是万万不能,那面具人缓缓抬起握着长弓的手,右手从身后箭盒中取下一支羽箭,弯弓搭箭,却是对准了激战中的二人。

女匪首身形轻盈飘忽,打斗之中,却也是瞧见了那面具人弯弓搭箭,娇声喝道:“不必你管,你若用箭,我必杀你!”

那面具人显然对女匪首十分忌惮,本来搭好的弓箭又缓缓放了下去。

……

猛听得“砰”的一声响,从船舱之内飞出一人来,却是一名匪众,从额头到脖子上竟是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血肉模糊,甚至白骨都在伤口处若隐若现,当真是惨不忍睹,这人似乎是被人从里面一刀砍中后踢将出来,重重砸在甲板上,挣扎两下,一时间却是起不了身。

女匪首身旁两名匪众看见,都是大吃一惊,一人快步过来,取出伤药急忙为这受伤匪众治伤,而那船舱之内的喝骂声也是越加的粗鲁,很快,听的里面有人高声叫道:“砍中了他的大腿,大伙儿一起上,做了这杂碎!”

卫天青心知船舱之内不妙,连出三刀,将女匪首逼退两步,怒吼着转身向船舱冲了过去,刚刚冲到舱门前,忽见从船舱内又飞出一人来,卫天青挥刀欲斩,但是月光之下,瞬间便看出从舱内飞出之人乃是守在里面的黑子,收刀探手,将黑子接住,只见黑子全身上下鲜血淋淋,身上已经挨了不下十刀,有几处刀伤都在要害处,已经是奄奄一息。

卫天青悲怒交加,他一手抱着黑子,一手握刀,从舱内又窜出三四人来,将卫天青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丝血迹,却不知是他们自己流出的血,还是黑子的血溅到他们的脸上。

卫天青怒极反笑,转身抬手,刀锋指向女匪首,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匪首眼眸子里满是冷意,冷笑道:“劫富济贫!”

“放屁!”卫天青怒道:“当我卫天青是瞎子吗?这船上能有多少财帛,要劳动你们这么多人?你们今夜埋伏在此,那是早有计划,你们究竟所图为何?”

女匪首淡淡道:“你既然是卫天青,那就没有错了!”她行走之时,柳腰轻摆,走到昏迷之后被捆绑的二虎身边,抬起一只脚,踩在二虎的脑袋上,一双弯月形的眼睛却是盯着卫天青,冷冷道:“你若还要打,本姑娘乐意奉陪,否则就扔下手里的刀,免得自取其辱!”

卫天青狂笑道:“看来你知道我卫天青之名。好得很,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该知道,我卫天青半辈子都是刀上过日子,还从没有放下过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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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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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青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得船舱内传来女人的尖叫声,随即听到一个声音惊叫道:“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好大的胆子,你们……卫天青,你在哪里?”

听到这声音,卫天青神色大变,他转过头去,只见三名匪众拥着一名美妇从船舱之中走出来,其中一名匪众手里的大刀顶在美妇的腰间,那美妇面无人色,本来妩媚的面庞此时一片惊恐。

那美妇见到卫天青,颤声道:“这……这都是什么人?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卫天青将目光缓缓转向了女匪首,按捺住怒火,冷笑道:“这就是你们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无耻了吧。你若真有胆量,便与我单打独斗,若是真能胜我,落在你们手中我也甘心。”

女匪首尚未说话,便听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无耻?嘿嘿,比起你们的两面三刀,我们的手段实在是太过良善了。你们这些鹰犬,有什么资格骂我们无耻?”声音之中,那名持弓的面具人已经从船舷边翻过来,缓步向那美妇走了过去。

那美妇被匪众控制,卫天青投鼠忌器,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美妇见到那面具人狰狞的青铜面具,更是心惊,本想往后缩一缩,但是那硬邦邦冷冰冰的刀锋就在腰间,却又不能后退。

面具人走到美妇身前,铜制面具上那一对镂空的圆孔之中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睛来,在美妇身上打量一番,最后盯住美妇的眼睛,淡淡问道:“乔明堂是你什么人?”

美妇娇躯发颤,咬着嘴唇,终于还是道:“那……那是我家老爷!”

“你是他的夫人?”

“是……!”

“那就对了!”面具人淡淡一笑,吩咐道:“将她捆上!”

卫天青厉声喝道:“你们既然知道夫人的身份,就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此事一旦被大人知晓,你们便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面具人哈哈笑道:“卫天青,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女匪首却已经道:“不要多说废话,将人带走!”了卫天青一眼,移步上前,刀锋已经顶在那美妇的咽喉,惊得那美妇又惊声尖叫,女匪首已经淡淡道:“卫天青,我数三声,你若还不弃刀,我定然会割断她的喉咙。”

卫天青咬牙切齿,脸上满是愤怒之色,女匪首却已经平静数道:“一……二……!”

卫天青长叹一声,丢了手中刀,满脸无奈之色。

面具人嘿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卫天青,当年你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后来屈身做了朝廷的鹰犬,那便是识时务,今日又能弃刀,这也是识时务,嘿嘿,怪不得你能活到今日,果然是不简单。”随即声音一冷:“都给我绑起来!”

几名匪众立刻一拥而上,将卫天青和黑子扑倒在地,取了牛筋绳将他们牢牢绑住,卫天青一脸怒色,但是到那美妇被女匪首控制,终是不敢反抗。

女匪首见卫天青被绑,这才收回刀,这时倒也注意到了船舷边的楚欢,弯月形的眼睛淡然无比,只瞥了一眼,冷声道:“将这个女人和卫天青带走!”

立时有匪众问道:“船舱里的那些人怎么办?”

女匪首淡淡道:“不必牵连无辜。”

面具人抬手道:“且慢。”向女匪首,道:“船舱之中,多是自私自利的商贾,他们中间有人家资万贯,怎能轻易放掉?咱们正缺银子花,将他们带走,通知他们家人来赎,少不得有一大笔赎金。”

女匪首冷冷了面具人一眼,并不说话,不置可否。

面具人见女匪首并没有提出异议,一挥手,沉声道:“将里面的人都带出来!”当即便有数名匪众进了舱内,舱内一时间便又嘈杂起来。

楚欢见状,面无表情地拎起身边的灰色包裹,正要站起身,却见那女匪首两步走过来,向自己打量一番,随即听着女子问道:“你包裹里是什么?”

楚欢这只包裹起来虽然十分的成旧,而且沾满了污泥,但是却显得十分沉重,鼓鼓囊囊的,那女匪首盯着包裹,眼眸子里已经显出异色,显然对包裹里的东西充满疑惑。

楚欢站起身,靠到船舷边,咧嘴一笑,道:“没什么东西,你们瞧不上!”

女匪首伸出一只手,冷笑道:“拿来我!”

方才楚欢为了救人,出手为船夫包扎伤口,这女匪首自然是在眼中,虽然并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在楚欢的身上,但是楚欢包扎伤口的娴熟动作,却还是让这女匪首生疑,此时见到楚欢对手中的包裹十分在意,便对包裹里的物事十分感兴趣。

楚欢摇摇头,又是咧嘴一笑。

女匪首眼中微显怒色,探手去抓,又急又快,楚欢此时靠住船舷,已经是退无可退,眨眼间,女匪首一只手儿已经抓上了包裹,便要夺了过去。

便在此时,楚欢的眼眸子里显出狡黠的笑意,他左手紧握包裹,右手却在瞬间已经探出去,速度快极,直往那女匪首的手腕子抓了过去,口中却故作惊慌道:“这是我的包裹,你不能抢我的东西!”

那女匪首显然没有想到楚欢出手竟然如此之快,甚至根本想不到楚欢在这种时候还敢出手,她急忙松手,翻手向上,想要反扣住楚欢的手脉,但是楚欢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在她手掌刚刚翻过来之时,楚欢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手腕子。

女匪首漂亮的眼眸子显出吃惊之色,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楚欢的手臂一扯,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扯过去。

这女匪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虽然突起变数,但她右手迅速抬起,手里的刀直往楚欢的手臂上砍了过去。

她只当这一刀下去,楚欢为了保住手臂,定然会松手,孰知楚欢却已经高声叫道:“女大王,我不通水性……你……!”声音满是惊恐之意,而他整个人却已经翻身从船舷便落下江去,但是抓着女匪首手腕的右手却并没有松开,女匪首大刀没有砍落,就感觉那股拉力越加庞大,整个人竟然被楚欢生生拉扯过去,也是从船舷边翻进了江中。

甲板上的众匪面面相觑,实际上这伙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楚欢和女匪首落水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这些人自然只以为是女匪首将楚欢打下水,但是一时间却不明白女匪首为何也跟着一同落入江中。

而且楚欢方才连续惊恐叫了两声,这些人自然是万万想不到他们的女首领是被楚欢带下了船。

……

……

“扑通”一声响,江面水花四溅,楚欢和女匪首一同沉入水中,凄冷深秋,江水甚寒,楚欢落入水中一刹那,就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似乎都有寒气侵入。

楚欢方才迟迟不动手,自然不是贪生怕死,就如同卫天青所想一样,匪众人多势众,硬拼绝对不行,唯一有可能化险为夷的方法就是擒住匪首,迫使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只盼抓住时机一举拿下女匪首,虽然时机未必会出现,但是在没有一定的把握之前,他是绝不会轻举妄动。

他方才上前为船夫包扎伤口,那自然是真的为救人,但是他故意将自己娴熟的包扎技巧显露出来,实际上就是存了让女匪首注意的心思。

一个衣衫偻烂的乞丐拥有娴熟的包扎伤口技巧,而且在面对这种险境之时并无畏惧,这自然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只要引起女匪首的注意,就很有机会接近女匪首,从而找到出手的机会,虽然楚欢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他在如此时刻想出的最佳方法。

而事情的发展,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女匪首果然对楚欢起了疑心,甚至接近过来,而楚欢走到船舷边,便是有心要将这女匪首带下江中。

方才女匪首与卫天青的对战,已经让楚欢十分清楚这女匪首的功夫了得,而且船头满是匪众,如果在船头交手,不能在短时间内制住女匪首,那么群匪一拥而上,楚欢便不是敌手,所谋心思必定前功尽弃,只要到了江中,楚欢才有可能一展身手将女匪首拿下。

……

落入水中,女匪首显然是又急又怒,楚欢死死拽住她的一只手腕子,根本无法挣脱,她右手挥刀欲砍,但是水下阻力极大,那大刀自然比不上在岸上的狠辣犀利。

女匪首的刀法讲究的是诡异,是出奇制胜,而出奇诡异的最大条件,便是能够用最快的速度击出奇招,让对方错愕之间便即出刀袭至,没有了速度的保证,刀法就算古怪,却也难以伤敌。

此时女匪首就是这般处境,她恼怒之下,想要用刀砍断楚欢拽住自己手腕的右手,可是水下的阻力让他的刀功根本无法施展出来,反倒是楚欢知道此女的刀法很是厉害,不能过多纠缠。

楚欢一开始本以为这女匪首既然拥有匪船,只怕水性极佳,但是此时却已经感觉出来,真要论起水性,此女的水性竟然远远比不上自己。

楚欢就如同水中的游鱼一样,十分灵活,在纠缠之中绕到了女匪首的身后,右手紧扣住那手腕,横臂于女匪首胸前,竟是将那女匪首的两臂都紧紧夹住,那女匪首激烈挣扎,但是楚欢的力气可也不小,死死箍住,绝不放手。

他的手臂挤压在那女匪首胸前,只感觉到那酥胸异乎寻常的坚挺,那女匪首挣扎之间,胸前柔软与楚欢手臂肆意摩擦,弹性十足,丰满异常。

第七章 人生若只初见

甲板之上,船舱里的人们正一个接一个地从船舱之内出来,面具人和两名匪众在女匪首落水之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奔到船舷边上,月色之下,只见到江面水花翻动,落水二人都沉在水面之下,一时之间却不见下面情况究竟如何。

面具人眼眸子内此时却已经显出一丝焦急之色,左手紧握长弓,转身叫道:“快来两个熟悉水性的,下去将那乞丐拿上来……!”他叫唤别人,自己却没有跳下去,倒像他自己并不精通水性。

他一声令下,便从后面迅速上来两个人,二话不说,便从船舷边跳了下去。

此时楚欢手臂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自然没有心情真的去品味女匪首胸部的坚挺和弹性,只是想用手臂上的力量给予女匪首胸口挤压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只要这女匪首呼吸被堵住,短暂时间内虽然不会死亡,但是却能够进入昏迷状态。

女匪首拼了全身力气挣扎,她的力气倒也是不小,楚欢心知此女手段十分了得,如果真的被她挣脱开去,自己还真未必能够拿下她,全身与女匪首紧紧贴在一起,姿势虽然暧昧至极,但是两人却是处于生死相争时刻。

女匪首上身被制住,但是下面两条修长结实的腿儿却是拼命向后踢,只可惜水中阻力太大,这姑娘腿上虽然有些力道,可是踢在楚欢身上,隔靴搔痒根本没有任何伤害,只不过她双腿乱踢之间,带动着那滚圆挺翘的臀部扭动,恰恰在楚欢小腹处摩擦,虽然深秋的江水已经颇为寒冷,但是两人身躯相贴之处,却是十分的温热,那紧绷绷翘突突的的臀儿拼命扭动,却也让楚欢在力搏之间有些心跳加速。

女匪首始终难以挣脱开,而且在楚欢的挤压下,胸口果真是憋闷难当,呼吸困难起来,挣扎之间,她蒙面的黑巾已经散开,甚至头上的黑巾也已经散乱,隐隐现出里面乌黑的秀发来。

楚欢知道船上的匪众很快便要下来,在他们过来之前,必须控制住女匪首,所以手上丝毫不留气力。

猛地感觉手臂上一阵剧痛,楚欢呲了呲牙,却是女匪首在万般无奈之下,竟然低下头,一口咬上了楚欢的手臂。

楚欢虽然意志力极其坚韧,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那女匪首这一口咬下去,那是拼了所有力气,牙齿深陷进了楚欢的臂肉之中,楚欢一时吃疼,倒也没有想到这女匪首竟然会来这一手,手臂吃痛之下,也就不由自主地微松了松。

那女匪首见这招有效,便不松口,握刀的右手手肘往后击来,楚欢疼痛之下,心知不妙,见得前面水花翻动,已经依稀到两名匪众向这边游过来,心中暗赞这女子果然非同一般之时,却也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他深知若是再不抽出手臂,这女子十有**要从自己的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拼力抽出右臂,那女匪首这下倒是松开了牙齿,楚欢的手臂抽过来,从那女匪首胸前经过之时,一时气恼,竟是扯住一块衣襟,猛力拉扯过来。

女匪首气息刚顺过来,楚欢手臂松开,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一条结实的腿儿往后一蹭,蹭在了楚欢的胸口,虽然不至于伤害到楚欢,但是她却已经借力与楚欢拉开了距离,气息的缺乏让她也来不及去对付楚欢,而是迅速浮上水面寻找空气呼吸。

楚欢扯过那块衣襟,也不知是何处的,只觉得十分的柔滑,似乎是丝锦织成,显然不是穿在外面的黑色劲衣,便要扔下,但是却感觉入手处有些硬邦邦的,就似乎有一块小石头般,心中奇怪,将那衣襟拿到眼前,依稀见黑乎乎一团,里面却是夹含着一件东西,摸索着从衣襟中将那件东西拿出来,入手处竟是温润无比,光滑异常,显然是那女匪首带在身上的一件物事。

那边两名匪众已经过来,楚欢也不及多想,扔开那一块衣襟,却是将那一块硬邦邦却又温润的物事塞进了自己腰间。

女匪首螓首露出水面,船舷边那面具人紧张焦急的眼睛这才轻松下来,他本想抬手召唤一声,但是猛地瞧见一个诡异的场景,一时间呆若木鸡,手抬到一半,便再也抬不起来,整个人石头般僵住,一双眼睛也是发直。

清幽月光之下,女匪首浮出水面,秀发散落,正在江面贪婪地吸允这空气,只是在月光照耀下,女匪首前胸处的衣裳微微敞露开来,月光一照,白花花的一片,虽然并没有整个显露出来,但是大片白腻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却是极为耀眼。

更诡异的是,那女匪首显然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束胸被楚欢拉扯下去,此时是胸口衣襟大开春光外漏,她在水下险些憋死,这时只是吸允空气恢复气力。

虽然有些距离,而且夜色之下不分明,但是那白花花的一片还是耀住了面具人的眼睛。

一阵风吹过,女匪首隐隐感觉到胸口发寒,情不自禁地用手去紧衣裳,这一抬手,立刻感觉有些不对劲,低下头,立时见到自己的胸口敞露,左边那高耸丰满的酥胸从衣襟中溢出大半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啊”地叫了一声,急忙将衣襟掩上,随即银牙紧咬,想到刚才水下之事,想起这是楚欢干的好事,羞怒交加,恨声道:“我要杀了你!”重新沉入水底,去寻楚欢。

楚欢此时正在水底之中,他精通水下换气之法,就算一时半会儿不浮出水面换气却也无碍,见到制住女匪首的如意算盘落空,便想趁机潜水离开这里,毕竟船上悍匪众多,而且土匪们已经控制了整艘客船,自己便是长了三头六臂,也绝非这群土匪的敌手。

他水性甚佳,只可惜下水过来的两名悍匪却也是水性极佳之辈,楚欢左手还一直抓着自己的灰色包裹,颇为沉重,速度自然比不得只握着匕首过来的两名悍匪,很快就被这两人缠住,三人在水底纠缠,那两名悍匪倒是狠辣无比,匕首直往楚欢身上刺,也幸亏楚欢水性不弱,否则必定丧生在悍匪的匕首之下。

正在纠缠间,女匪首已经过来,楚欢右臂之上被那女匪首咬伤,鲜血溢出,鲜血混在江水之中,此时三人夹击,楚欢却只能一只手对付,心中暗暗叫苦。

那女匪首游过来,在水下挥手,示意两名匪众暂且闪开,自己却是欺身过来,手中大刀直往楚欢刺来,楚欢闪过,那女匪首却是探手抓住了楚欢的衣领,楚欢这是却不反抗,任由她抓住,这女子大刀又朝楚欢划过来,楚欢正要闪躲,却见那大刀忽地停住。

楚欢奇怪间,女匪首已经拎着他的衣领向上游动,浮出了水面,两名匪众也趁机过来,一人抱住了楚欢一条腿,顿时将楚欢制住。

楚欢浮出水面之后,立时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又显出惊恐之色,大声道:“女大王,你……你饶了我吧……!”

此时他与那女匪首近在咫尺,那女匪首脸上的蒙巾已经不见,在月光之下,楚欢却是清晰地到了这张脸。

这女子上去已经有二十三四岁年纪,杏眼桃脸,皮肤白皙,娥眉淡扫,唇似点绛,端的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人,只不过这张脸上却透着一股子沧桑之感,两绺湿漉漉的发丝贴在白皙的脸上,黑白分明,颇有美人出浴的风韵,有一股子浓浓的女人味,只可惜那双弯月形的眼睛之中,那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眸子却满是寒意。

楚欢却也没有想到这帮悍匪的头领竟是这样一位美貌佳人,心中顿时升起“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的感觉。

他故作惊恐出声求饶,只可惜那女子对此视若不见,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眸子里却又带着一股子羞恼恨意,嘴角边泛起一丝冷笑,并不说话。

楚欢苦笑道:“我水性不好,方才……方才为了保住性命,所以有些手忙脚乱,若是对……对姑娘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姑娘莫怪……!”

女子冷然一笑,红唇微启,声音清脆,只是却带着一股子冷意:“你觉得我不会怪你?”说到此处,似乎想到什么,双目向下了自己胸口衣襟,倒也严实,便即放了心。

楚欢道:“姑娘,我……我只是四处流浪的游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当真要杀了我?我瞧你们也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我这种穷人,正是需要你们帮助,你……你总不能违背道义杀穷人吧?”

女子也不插言,等楚欢说完,才冷漠道:“穷人也有善有恶,为善自然不杀,像你这般……这般无耻之辈,还想活下去吗?”也不再多说,冷声道:“将他带上船去!”

那两名匪众已经浮出水面,都用匕首对准了楚欢,这女匪首一吩咐,两人便即拖着楚欢往客船游过去,而船舷边的面具人见到楚欢被制住,已经是弯弓搭箭,箭锋对准了楚欢,只待楚欢稍有异动,便即出箭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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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带血甲,无名牌!

楚欢回到船头甲板之时,船头已经是人满为患,船舱里的乘客都已经被驱赶到了船头,拥挤在船头甲板中央,十多名匪众则是手提大刀围在四周,船头此刻那是鸦雀无声。

到了船上,两名匪众立刻取绳子将楚欢也绑了起来,推进了人群之中,只是楚欢手中一直拎着的灰色包裹却被一名匪众抢了过来。

楚欢到得人群中,一眼便扫到了苏琳琅主仆三人,除了上船之前在道路上惊鸿一瞥之后,这是楚欢第一次在船上见到苏琳琅。

那丫鬟站在苏琳琅身边,一张清秀的脸蛋儿已经惨白,被称为“老苏”的老者也是站在苏琳琅身边,而苏琳琅头上依然带着斗笠,那垂下的黑纱依旧将她的面庞掩住,不清她的面孔,但是那婀娜丰润的身姿在人群之中却是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楚欢目光扫过人群,到了刚才下水的薛老六等一干人此时也都躺在甲板上,俱是被五花大绑,有几人身上血迹斑斑昏迷不醒,也不知是死是活,而这群人边上,楚欢到了双手被反绑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卫天青,卫天青的神色异常严峻,楚欢向他时,卫天青的目光也正望向楚欢,四目相对,卫天青却是微微点头,虽然神情严峻,但是眼睛里面还是带着一丝赞赏之色。

女匪首从船舷边跳上甲板,也不知从身上哪处撕了一片布巾,重新将脸孔蒙上,上船之后,见到楚欢已经被反手绑起来,冷笑一声,瞥见一名匪众手里正提着楚欢刚才拎着的那只包裹,上前去冷声道:“打开!”

她此时已是肯定楚欢来历不简单,方才在江中那是吃了大亏,便想这包裹里面到底是什么。

匪众蹲下身子,将包裹放在甲板上,十分利索地打了开来。

面具人也走了过来,不少人都往那包裹之中瞧去,只见入眼处一片黑褐色,匪众伸手将里面的物事拿起来,“喀拉拉”一阵响,张开来,却是一件破甲,一瞧就知道是兵士穿在上身的甲胄,但是这件甲胄已经残破不堪,有多处破洞,而且上面满是血迹,血迹早已经发黑。

女匪首眼眸子里显出一丝讶色,显然想不到这包裹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件带血的破甲,瞧见那包裹里似乎还有一件东西,自己弯腰将那东西拿在手中,却是一块木牌,月光下仔细一瞧,竟是一块祭奠逝者的灵位。

女匪首眼中满是惊奇之色,了灵牌两边,竟然没有一个字,也不知是祭奠何人所用。

楚欢脸上面无表情,冷漠地着女匪首,他绑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缓缓握成拳头,而那一双眼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森然的寒意。

面具人在旁也是感到有些奇怪,只是到女匪首湿漉漉的衣裳紧贴身躯,将那妖娆身姿勾勒的凹凸起伏,特别是胸前那两团丰盈因为束胸被扯,也就十分傲然地挺立起来,湿漉漉地衣裳紧贴其上,虽然不见里面雪白娇嫩的春光,但是两团山峰般的形状却是一清二楚,当真是波涛如怒峰峦如聚,这面具人面具遮掩下不清表情,可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满是炽热的火焰,微靠近过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女匪首也不理他,只是走到楚欢身前,抬刀抵在楚欢的咽喉,另一只手抬起,了无名灵牌一眼,冷冷道:“这都是些什么?你是当兵的?”

楚欢淡淡道:“不是!”

“这破甲难道不是你的?”女匪首缓缓收回刀子,“这灵牌是谁的?”

楚欢神情变的古怪起来,皱起眉头,微一沉吟,才淡淡道:“这是我兄弟的战甲,他战死了,我没能带回他的遗体,只能带回他生前穿过的战甲回乡安葬!”他着女匪首手中的无名灵牌,神情显得十分黯然,声音也说不出的平静:“他死的地方,离家乡山高路远,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将这灵牌带在身上,他……不会迷路!”

女匪首眼中显出诧异之色,卫天青听到楚欢的话,那也是悚然动容。

“为何战死?”女匪首再次追问道:“该不是因为欺压百姓反被杀死吧?朝廷的走狗,本就干不了什么好事?”

楚欢的脸上骤然显出森然之色,被绑住的双手握拳,青筋暴突,声音说不出的冷酷:“住口!你若再有一言污蔑,必死无疑!”

他这陡然一声冷喝,却是让船首众人吃了一惊,此时众匪是刀蛆,而楚欢算得上是鱼肉,在这样的时候,他却敢如此对女匪首冷喝,不少人都觉得楚欢实在是不知死活,这个时候如果激怒了这帮悍匪,只要别人扬刀一挥,楚欢只怕就要人头落地。

卫天青眼中显出异色,似乎也没有想到楚欢竟然有如此胆识,而一直如同水仙花般站在人群中的苏琳琅却也是微转过头来,那黑色的轻纱之下,一双眼睛向楚欢。

……

楚欢厉喝,女匪首眼中倒是没有显出怒意,反倒是那面具人眼中立时显出怒色,叫道:“来人,给我砍了这小子,是刀子硬,还是他的骨头硬!”

旁边一名匪众扬刀便要砍,那些乘客顿时都别过头去,不敢再,却听那女匪首冷声道:“住手!”那匪众便不敢砍下去,缓缓放下手臂。

面具人忙道:“这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留下是祸患,应该早些除去才好!”

女匪首冷笑道:“是该你发号施令,还是听我的?”

面具人闻言,无话可说,恨恨地了楚欢一眼。

“你准备将这些人都带走?”女匪首一扫被围住的众人,脸上潘船主等一干船夫,那是有三十多人,在船头上黑压压一片。

面具人嘿嘿笑道:“自然不是。”抬起手,连续指了六七人,“你们都站出来!”苏琳琅亦是在被指之人当中。

他所指的几个人,都是锦衣华服,一就是家资殷实之辈,那些随从却是一个都没有指到。

众人一时没有动弹,已经有匪众厉声喝道:“点到的人都站到一旁去,谁要是耍花样,老子一刀砍了他脑袋!”

众人不敢反抗,已有几人急忙走出人群站到一旁,苏琳琅移步要过去,那丫鬟急忙拉住她手臂,脸上满是惊恐之色,颤声道:“小姐……!”

苏琳琅抬手在丫鬟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虽然不清她面孔,但是姿势优雅,似乎并无畏惧,淡定自若,只是轻声道:“照顾好苏伯!”她声音十分娇柔,但是却又给人一种极清冷的感觉。

“老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大敌当前,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又能做什么?而且知道就算与这帮悍匪争辩,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只怕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只能眼睁睁地着苏琳琅轻盈袅袅地走到了一旁去。

面具人挥手道:“将他们带回船去,都给我绑结实了……嘿嘿,这些可不是人,那是白花花的银子。”众匪顿时都笑起来,早有人上前在两船之间搭上了舢板,随即将苏琳琅等六七人赶到了匪船之上,而面具人随后走到卫天青身边,了卫天青身旁脸色惨白花容失色的美妇一眼,目光从那美妇鼓鼓的胸部扫过,冷笑道:“卫天青,这次就屈尊你这位大人跟我们遛一遛,要是运气好,你们或许还有机会活下去!”一挥手,又让人将卫天青和美妇推搡到匪船之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二虎和黑子却并不问津。

旁边一名匪众凑近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面具人附耳吩咐两句,那人立刻找来一只木桶,从江里打了一桶水,随即拎了过来,又让人找来一只木瓢,在水桶里搅了搅,这才舀了一瓢水,走到一名乘客身边,将木瓢递过去,粗声道:“饮一口!”

那人战战兢兢接过木瓢,到木瓢里浑浊的江水,苦着脸道:“大王,这……这为何要饮江水?”他话声刚落,立刻有一名匪众将大刀搭在他的脖子边上,冷声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是要饮江水还是要掉脑袋,任你选一样!”

那人没有法子,只能饮了一口木瓢的江水,便要递回给匪众,那匪众努努嘴,道:“传下去,每人都要饮一口,不想饮江水的,只要留下脑袋就好!”

众人无奈,除了手脚被捆住的,俱都饮了,随后匪众又拿着木瓢往那几名被捆绑的船夫口中灌水,终是到得楚欢面前,也要往楚欢口中灌去,却听那女匪首已经道:“不用给他,将他也带走!”

面具人忙道:“这人没有什么作用,要么杀了,要么丢下,为何还要将他带走?可别多出一个麻烦来!”

女匪首冷冷瞥了他一眼,径自往匪船过去,只是冷冷道:“带走!”上了甲板,又回过头来,淡淡道:“将他的包裹包好,一并带走!”回到了匪船之上。

两名匪众上前将楚欢推搡到了匪船之上,楚欢刚刚到得匪船船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砰砰”之声,他回过头去,只见那些饮过江水的乘客们竟然一个个栽倒在甲板上。

楚欢脸色一寒,冷声道:“水里有毒?”

一名匪众将他狠狠一推,说道:“咱们劫富济贫,他们听话,自然不杀他们。不过咱们可不能让他这么快通风报讯,水里下了蒙汗药,不到明天中午,一个也醒不来!”随即嘿嘿笑起来,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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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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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船上的人们饮了江水,中了蒙汗药,都是昏迷过去,而楚欢等人则是被推进了船舱之内,一个个都是被反绑着双手,挤在一起。

很快,匪船便即扬起风帆,顺风往南行,没过多久,便再也见不到客船的踪影。

此时已经将近子时,月当中天,匪船扬帆而行,速度快极,行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匪船便即停下,群匪到船舱中将楚欢带人逼出了船舱,楚欢出舱看时,却发现这艘船却是靠了岸,岸边乃是一片树林,并没有码头。

有匪众搭起了舢板,将众人又赶到了岸边,女匪首最后跳下船,匪船上只留下了两名匪众。

“你二人扬帆继续往南行,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女匪首在岸边说道:“官府的走狗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定会追来,你们一旦发现危险,便要弃船离开……不过等到他们真要追上,只怕你们已经离此至少几十里地了,他们决计想不到我们已经在这里下了船!”

那两名匪众对女匪首十分的敬畏,拱手抱拳道:“放心,我们理会的了。”

女匪首也抬手抱了抱拳,其他上岸的众匪也是冲着那两人抱拳,都道:“保重!”直等到那匪船离开,女匪首才挥手道:“咱们走!”

借着月光,楚欢此时却瞧见女匪首头上的黑巾早已经不知所踪,显出乌黑的秀发来,盘在头上,一只莹润无比碧意盎然的碧玉簪子横插在乌黑油亮的青丝上,弯弯柳眉下那一双翘眼精光闪烁,颇为冷厉,虽然面上依然用黑巾蒙着面,而且是群匪之首,但却还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女人味。

她一袭黑色劲衣,蜂腰翘臀,虽然因为习武手掌有些粗糙,脸上也显出憔悴风霜之色,但是那脖子处的肌肤却是欺霜赛雪白嫩无比。

楚欢之前在江中与女匪首纠缠之时,却也与她照过面,只是那时不能静心细看,印象中只知道是个极美的女人,至于相貌究竟怎样,却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众匪胁迫着楚欢等人进了树林之中,没走多远,便瞧见了两辆马车停在树林之中,马车旁边更有五六匹骏马,两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正在马车边等待,见到众人过来,那两名蒙面人急忙迎上来,自然是女匪首一干人的同党,一直等在此处接应。

连上楚欢,恰好是十人被挟持而来,群匪用刀子逼着众人上了马车,十名被挟持者,每一辆都有五人上去,而且等到众人上车之后,土匪们又利索地用绳子将诸人的双脚也捆住,女匪首和面具人更是各带着一名匪众登车监视。

楚欢自始至终都是表现出了极度的忍耐和淡定,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但是从他脸上却也难以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

十名被挟持着,除了苏琳琅和那名美妇,还有一个女人,这三个女人加上另外两名男子进了前面一辆车子,而楚欢和卫天青则是与另外三人坐在后面一辆车子,面具人则是带着一名粗猛匪众坐在楚欢这辆马车之中。

这两辆马车的车厢都很是宽阔,虽然每辆车里都坐了七人,谈不上宽敞,却也并不十分拥挤。

女匪首一声令下,两辆马车立时在林中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往东而行,十多名匪众则是合乘那五六匹骏马,分散在马车两侧,跟着向前。

……

车行辚辚,经过一夜的折腾,车内几名被挟持者在胆战心惊中竟然沉沉睡去,而卫天青和楚欢则是挤在一起,却没有睡过去。

楚欢头靠在车厢上,神色平静,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卫天青则是带着冷然的笑意,盯着那青铜面具人,马车一路行来,他那一对锋利冷峻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青铜面具,就似乎想要看穿面具人的心。

面具人靠坐在车厢中,忽地开口冷笑道:“我知道你很想杀我,只可惜你这一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很舒坦地伸直腿,悠然道:“乔明堂对你信任有加,他的夫人返乡探亲,派你来回护送,那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只以为有你在旁,他的老婆就不会有危险。不过乔明堂恐怕想不到,他手底下最能倚仗的人,却是如此不堪一击,不但保不住他的老婆,便是连自己也无法保住……嘿嘿,是乔明堂手底下确实无人可用,还是乔明堂识人不明误信你这等庸材……这倒真是耐人寻味啊!”

卫天青冷笑道:“我便知道,你们苦心积虑设下埋伏,在江上劫船,目的就是为了绑架夫人……!”

“你说的不错。”面具人身体微微前倾:“到了这个份上,倒也不妨对你直说,咱们出动这么多人手,就是探知你们会乘船南下。”他眼中显出阴鸷之色,“走陆路固然会快一些,但是危险也会多出几分,而走水路虽然慢,却安全不少。你们返回太原之时,秘密而来,你虽然还想悄无声息回去,只可惜你们那位夫人回到娘家的动静太大,搞得人尽皆知,你是个老江湖,自然知道如此动静下来,返回云山府的道路必定不会太平。”他又是“嘿嘿”一声冷笑:“所以你兵分两路,将随同而来的另外六名护卫分作另一路,护送那辆马车从陆路返回,那是疑兵之阵,而你本人则是带着两名护卫保护你们那位夫人从水路返回,看起来安排的十分巧妙,只可惜你们离开太原城的那一刻起,咱们就一直盯着你,你想跑也跑不了……狐狸再狡猾,又岂是猎人的对手?”

卫天青怒极反笑,冷声道:“常言道得好,祸不及家人,你们自称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却做出绑架人质这等下作行径,实在是令人不齿。”他脸色如霜:“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大人手下多的是一流好手,你们还真当查不出这件事情是你们所为吗?我劝你们还是放了夫人,否则……!”

他还没说完,面具人已经冷声打断道:“否则如何?难不成他乔明堂还有本事将我们一网打尽?嘿嘿,老子实话告诉你,就凭区区一个乔明堂,我们还真没有放在眼里,他想派兵剿杀我们,就算是下辈子也不会有那个能耐!”

楚欢在旁听见,微眯起眼睛。

“乔明堂”这个名字在客船之上他就听过,当时女匪首逼问美妇,就问及那美妇是不是“乔明堂”的老婆,此时又听面具人提起,依稀知道那乔明堂似乎是朝廷的官员,但是一时间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官位。

只不过手底下有卫天青如此悍勇之士,恐怕也不是寻常官吏了。

而且楚欢心中十分疑惑,这些土匪费尽心机绑架乔明堂的老婆,其目的又是为何?楚欢肯定他们绝不是为了钱财,如果仅仅是为了钱财,大可劫掠富贾巨商,犯不上去得罪朝廷的高官。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市面上表情却是平静无比,任何人都难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卫天青却已经哈哈笑起来,声音中充满嘲讽:“当真是大言不惭不知羞耻。你明知水路之上只有我卫天青和两名弟兄护卫夫人,却还出动了这么一大帮子人,最后也只不过是用夫人安危逼迫我就范,对付我区区卫天青就要你们如此大张旗鼓,你们又凭什么和乔大人斗?究竟是我卫天青无能,还是你们这帮宵小反贼无能,也不必我多言了。”

面具人一双眼眸子显出怒意,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嘿嘿笑道:“你们官府中人狡诈多端,我们自然也要施以巧计。谁胜谁负,有时候可不是单凭武功厮杀,那还是要靠脑子的。”他身体重新往后靠去,道:“如今你杀不了我,我却能杀得了你,而且你们那位夫人也落到我们手中,我们自然是胜者……只是这些无辜商贾受你牵累,你该问心有愧才是!”

“卑鄙无耻!”卫天青冷声道。

面具人亦是冷笑道:“卑鄙无耻?好得很,等到了地方,我让你再看看什么是卑鄙无耻。那位乔夫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保养的还真是不错,细皮嫩肉,胸大屁股圆,一看就是骨子里风骚无比的妇人,正好老子有阵子没有尝到肉味,回头倒要尝尝这位官夫人的滋味是个什么样……想来这乔夫人在床上的本事不差,否则乔明堂为何对她宠爱有加,这次我也要看看这女人发起浪来,究竟是个什么骚样儿……!”说完,发出一阵淫亵的笑声,他身旁那名匪众也发出怪异的笑声。

卫天青目呲俱裂,厉声道:“你若敢动夫人一根毫毛,我卫天青做鬼也要弄死你!”说完,“呸”的一声,一口唾沫从卫天青的口中吐出,正吐在青铜面具之上。

面具人大怒,探手揪住卫天青的衣领,挥手连续抽了十几个耳刮子,“啪啪”直响,将旁边好不容易睡着的几人惊醒,只见到卫天青两边的脸颊已经高高肿起,红肿一片,口中溢出鲜血来,都是大惊失色,惊恐不已。

卫天青却面无畏色,将口中的鲜血一口吐出,落在车厢之内,竟是夹含了两颗牙齿,这面具人显然是下手极狠。

面具人抽了十几个耳刮子,这才收手,气呼呼地重新坐下,吩咐道:“这张嘴太臭,给我堵起来!”旁边匪众立刻上前,从卫天青身上撕下了一片衣襟,握成一团,塞进了卫天青的口中,将之堵住。

面具人冷冷一笑,看向那几名受惊之人,说道:“现在安静了,你们睡觉吧!”瞥眼去看楚欢,只见楚欢双目已经闭起,头靠在车厢壁板上,似乎已经睡着。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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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夕阳之下残古庙

马车在中途歇了两次,却是这群土匪要饮水吃干粮,而且大都是两人合乘一匹马,又都是粗壮的汉子,人不歇息马也要歇息。』』

大秦帝国的马政十分严格,除了官马,普通人的私马都是要由地方官府进行登记注册,无论买卖转让,之前都要前往官府办手续方可,而且地方上的马政司也都会定时派人核查当地私马的动向,整个大秦帝国对于马匹的控制是十分严格的。

这群人能有这许多匹马,那还真是不简单。

而且在船上搏杀之时,也有几名匪众受了伤,虽然经过处理包扎伤势不重,但是终要时不时地休息一下,以免伤势加重。

被绑架的众人一路上却没有吃的,不过匪众却为每个人喂了几口水,只有卫天青被堵上嘴巴,面具人不许喂水。

如此这般在路上停了两次,当马车第三次停下来之后,外面就传来声音:“到地儿了!”面具人率先掀开车帘子跳了下去,很快便有匪众上来解了楚欢等人脚上的绳子,将楚欢等人赶下了马车。

楚欢下了马车,才现已经是黄昏时分,这一路上竟然是行了许久,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射在大地之上,楚欢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前面不远的一座残破古庙。

那古庙不大,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郊之中,只瞧那残垣断石之间生有青苔,便可知年代的久远,大门也早已经腐烂,留下残框,门头之上雕刻的名字经过多少年的风雨也已经模糊不清,楚欢好不容易才辨识出乃是“兰亭寺”三个字。

这名字听起来倒雅致,只可惜这个地方却充满着阴森鬼气,即使还是黄昏时分,但是从那破败的大门往里面瞧,黑乎乎一片,让人心里慎得慌。

这也不只是哪朝修建的野庙,两边都是死一般寂静的密林,许多树干有好几人粗,亦可见两边的林子也有了许多的年头。

女匪下了车子,吩咐道:“将他们带到那间石室之中,派人把住门,轮换值守,两人一班……!”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在楚欢的脸上微一停顿,很快便移开,冷声道:“谁要是不老实,就看他的脖子硬不硬了!”

众匪粗声喝斥起来,将楚欢等人往那残破的古庙中赶进去,不少被绑架者都是心惊胆战,楚欢反倒是见到那苏琳琅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很是镇定,那娇躯没有丝毫颤抖,比起一旁脸色惨白浑身颤的乔夫人,那胆气显然是大出许多。

众人进了庙内,里面死一般寂静,夕阳余晖从残破的缝隙之中穿射进来,让众人看清里面更为残破的样子,正堂前的几座石朔菩萨像早已经是东倒西歪没了形状,几只耗子在那上面跑来跑去,似乎并不怕人,乔夫人见到耗子,又是惊声叫起来,旁边早有匪众用刀子顶着她的腰,骂道:“叫魂吗?还不快走,再不快些,回头抓两只耗子给你做宵夜!”

乔夫人强忍着恐惧闭上嘴,不敢再出声音。

这古庙不大,很快就到了一处屋子前,一名匪众上前推开门,那屋门出“嘎吱吱”的声音缓缓被推开,里面便是一片昏暗,已有匪众挥刀道:“都给老子进去。”

虽然一个个心惊胆战,但众人还是一个跟着一个进了屋内,楚欢尚未进去,那名女匪却已经过来,冷冷看了楚欢一眼,又看了楚欢身后的卫天青一眼,吩咐道:“这两个人都绑了脚!”虽然楚欢二人已经是阶下囚,但她显然对这两个人还是不放心。

当下便有人上前强行将两人的双脚也用牛筋绳子绑上,这才抬进了屋内丢下,随即便转身离去,听得“嘎吱吱”之声再次响起,那屋门被紧紧闭上,在外面更是扣了外栓。

……

……

石屋之内一时间陷入极度死一般的寂静,关上屋门之后,这里面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一丝一毫的东西,每个人的眼前都是黑蒙蒙一片,就像变成了瞎子一样,只听得旁边有人呼吸而已。

楚欢被扔到地上之后,挣扎扭动着往旁边滚动,很快就碰到一堵墙,扭动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靠着墙壁,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忽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身旁更有呼吸声,显然就在自己旁边也有人靠在墙壁上,凭那幽香味自然确知身边乃是一个女人。

被绑者中间共有三名女子,楚欢一时间也不清楚身边究竟是谁。

遭遇着一场大难,楚欢道是镇定自若,但是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害怕之人,在这阴森可怖的黑屋子里,很快便有抽泣之声传出来,听那声音,明显是个男人。

他这一抽泣,立时勾动其他人,顿时便有数人哭出声来,屋内顿时哭声阵阵,随即听到那乔夫人边抽泣边道:“卫天青……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们会不会……会不会死在这里?”她却是忘记,卫天青的口中被堵着东西,此刻哪里能够回答。

乔夫人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楚欢立刻知道自己身边的女子定然不是乔夫人,只是屋子里多人哭泣,自己身边这名女子却是静无声息,楚欢隐隐感觉,身边十有**便是苏琳琅。

他微一沉吟,终是轻声道:“谢谢你的糕点……味道很不错!”他在等船之前,那位被称为“老苏”的长者送了糕点给他,他这样一说,其实也是想确定自己身边是不是苏琳琅。

身边之人一开始并未说话,过了片刻,楚欢才听得一声“嗯”,声音很轻,简单无比,楚欢这才确定身边真的是苏琳琅。

“你放心,这帮人将你们抓来,只怕是想要些银子而已!”楚欢声音很柔和,如果此时有光,别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骂他是疯子,身处如此险恶境地,他的脸上此时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查问你的身份,然后会联系你的家人,只要你的家人交出赎金,你自然就可以离开的。”

苏琳琅又是“嗯”了一声,说不出的平静,她虽然简单回应,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有着极大的距离感。

旁边有人听见,已经问道:“是否拿了银子,他们就真的会放了我们?”

楚欢淡淡道:“如果你们还真样哭下去吵下去,这群土匪厌烦了,未必不会杀两个人让你们静下来……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他这一说,正在抽泣的几人顿时便不敢出声音来。

……

天色入黑之后,整个残破古庙笼罩在黑幕之下,显得清冷阴森。

这座古庙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几处残破的房舍,处处灰尘,许多地方都布满了厚厚的蜘蛛网,靠近左侧的一处小室之内,此时女匪和数名匪众正在屋内议事。

女匪和众匪都已经摘去了黑巾,只有那面具人屋子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一张破旧但已经擦抹干净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灯火闪烁,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四周的墙壁上,扭曲诡异。

女匪面孔在灯下看起来很是严肃,却又显出几分疲倦之态,匪气之中,却又带着几分女子的妩媚婉约,抬手撩起腮边的一绺青丝置于晶莹洁白的耳根后面,不自觉地显出极为动人的风情,而青铜面具下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盯着等下这张美丽的脸庞,一时间根本转不开。

“这个女人的家世很好,她的祖父莫青绕在致仕之前,曾是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众多,在朝廷很有威望,如今虽然致仕,却还是很有人脉。”女匪缓缓道:“乔明堂与这女人的婚事,就是这位国子监祭酒亲自做主促成,而乔明堂当初就在国子监进学,还当过国子监的学正,算起来,他还是莫青绕的学生。”

坐在女匪左侧的乃是一名十分强壮的大汉,左眉之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极是显眼,大多数匪众都是站着,他却能与女匪和面具人一样坐在桌边,显然在这群土匪之中颇有些身份。

胎记大汉立刻道:“也就是说,不管乔明堂心里愿不愿意,于公于私他都不会不管这个女人?”

“不错。”女匪嘴角泛起冷笑:“乔明堂能够有今天,与这个女人的婚事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当年乔明堂深得莫青绕欣赏,将这个女人许配给他,从此之后,乔明堂得到了一大势力帮助,这才青云直上。而且据我所知,乔明堂对这个女人也确实是十分喜欢,一来他必须要给莫青绕一个交代,二来只怕他自己也舍不得这个女人,所以有这个女人在手,他一定会答应咱们的条件。”

旁边众匪顿时兴奋起来,已经有人道:“黛儿姐,如此说来,二爷和天佑哥有救了?”说话之人比之女匪似乎还要大上几岁,胡子拉碴,但是却依旧称女匪为“黛儿姐”,显然这种称呼不在乎年龄,只在乎地位和威望。

其他几名匪众也都是显出欣喜之色,又一人握着拳头道:“这几个月来,咱们折损了十几个兄弟都没能成功,还是黛儿姐高明,想出这个法子来。”

女匪没有丝毫喜色,俏脸上依然是凝重之色:“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人没有回来之前,什么样的变故都有可能生,咱们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一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顿时又都严肃起来。

面具人忽然问道:“黛儿,难道你还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女匪看了她一眼,柳眉微蹙,随即才缓缓道:“咱们要派人去送信,与乔明堂商谈条件……但是我担心乔明堂可能会找神衣卫那帮贼狗子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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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歹毒心思

面具人闻言,轻蔑笑道:“黛儿不必担心,那帮贼狗子只不过是徒有虚名,当真能有什么能耐?依我,杀人放火他们会干,真要与我们斗,只怕还嫩了一些!”

不等女匪首说话,胎记大汉已经肃然道:“侯兄弟,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平日里骂一骂那些贼狗子倒也无妨,但是真要行事,却不能轻视他们。”

面具人淡淡道:“薛青山,你说这话,是怕了那帮贼狗子?”

胎记大汉薛青山霍然站起,脸上显出愤怒之色,握起拳头,沉声道:“侯兄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怕了他们?我只是觉得此番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这几个月来,咱们想了诸多法子,都没能成功,反倒折损了不少弟兄,如今好不容易有此机会,那是万不能有失。”

旁边立刻有一名匪众道:“薛五哥说的是。贼狗子残忍无比,心狠手辣,可不是好对付的。我以前听说过,神衣卫的人,那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是一群不知生死的畜生。”

“不错。”旁边亦有人神情冷峻道:“神衣卫挑选人手,那是十中存一,活下来的已经是嗜血成性,丧尽天良了!”

面具人冷笑一声,问道:“怎样一个十中存一?”

那人道:“神衣卫挑选人手之前,第一关就是要挑选勇悍之士,普通人连第一关也过不去。等到第一关过后,便十人分成一组,吃喝拉撒这十人都在一起,据说要秘密训练三年。在这三年之中,能够撑住训练活下来的,最多也不过一半,而剩余的人,最后还要互搏生死,能够活到最后的一个人,才有资格进入神衣卫。”说到此处,词人却也感到一阵寒心,咬牙道:“同甘共苦三年,怎么说也有了感情,可是最后却要亲手杀死朝夕相处的同伴……你说他们最后还能留有人性吗?”

面具人嘿嘿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怕了。嘿嘿,你们害怕神衣卫的贼狗子,我侯幕信可不怕。”

薛青山冷笑道:“侯幕信,你这是要找事吗?”

面具人淡淡了一眼薛青山握起的拳头,冷笑道:“怎么,薛五爷还要对我动手吗?”他眼眸子寒光乍现:“你莫忘记,你们都是拜过道门的人,谁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你们自己知道后果会如何!”

“住口!”女匪首冷喝一声,“事儿还没办成,就在这里内讧吗?”她冷视侯幕信一眼,道:“郓州震天南你总该听说过吧?他手底下有几百号弟兄,哪一个不是敢打敢杀的好汉?震天南自己又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就在两年前,从震天南开始,到他手底下三百一十四名弟兄,在短短两天时间内便被杀的一个不剩,那可是神衣卫的手笔。咱们自然不会害怕那帮贼狗子,可是要想成事儿,就不得不提防他们!”

女匪首如此一说,侯幕信反倒不敢多说什么。

见侯幕信不说话,女匪首才缓缓道:“按理说乔明堂如果聪明,便一定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也不会让神衣卫的人插手进来。但是咱们不得不防……乔明堂能有今日地位,绝不是简单人物,狡诈无比,我们要提防他耍花样。”

薛青山坐下道:“黛儿,去给乔明堂送信的事儿,交给我去办。”

女匪首蹙起眉头,微一沉吟,才道:“五哥,我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去一趟。我一个女人,不会太引人注意,而你的名声在外,官府也知道你‘红虎’的名号,行事反倒不方便。而且会里也离不开你!”

薛青山摇头道:“绝对不成。黛儿,我虽然比你年长,但是脑子没你强,手上的功夫也比不上你,我若有意外,你还能领着弟兄们干下去,可是你若有失,咱们就全完了。”见女匪首还要说话,断然道:“你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定,不会改变主意。你若不同意,那便是嫌弃我办事无能,那我现在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女匪首眼中显出感动之色,轻叹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五哥明日动身,你不必与乔明堂正面接触,只要找个机会将消息留给他,和他议定换人的地点……你自己一定要多保重,若是出现变故,便什么也不必谈,先保住自己再说!”

薛青山见女匪首同意,微笑点头。

侯幕信道:“咱们手里还有那几个人质,是否明日也派人通知他们的家人,让他们送来赎金?”

女匪首摇头道:“不可因小失大。那些人质暂且扣住,等到五哥这边的事情办完,咱们再商议其他人质的事儿。”她站起身来,道:“大伙儿这阵子都辛苦了,今晚先都好好歇息,石屋那边派人轮值守,不容有失,先都散了吧!”

众人也确实疲惫的紧,纷纷出了去,只有薛青山似乎还有事情,并没有立刻出门。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女匪首才关上房门,过来轻声问道:“五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薛青山想了想,才低声道:“黛儿,侯幕信这个人你要小心。我瞧这人心术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打他过来之后,我总觉着心神不宁……!”

女匪首银牙咬起,美眸中寒光显现,冷笑着低声道:“他若老老实实倒也罢了,想要掀起风浪,我林黛儿一刀便砍了他!”

薛青山立刻摇头道:“绝不可义气用事,他终究是道使,咱们都是拜过道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对他下手。”

女匪首苦笑着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薛青山微一沉默,才道:“但愿这次能够一切顺利,只要二爷能回来,咱们付出的一切也都值得,日后依然可以得报大仇了!”顿了顿,又道:“你早些歇着吧,石屋那边我再去叮嘱几声,不会有事!”

女匪首林黛儿点点头,道:“五哥也早些歇着!”送了薛青山出门,这才将房门关起来,走到桌边坐下,着桌子上孤灯跳动的火苗,呆呆出神,许久之后,隐隐感觉身上有些发凉,这才记得自己身上的衣裳一直没有换。

她为了行动方便,外面穿一套黑色劲衣,里面却穿得很简单,只是在江中与楚欢相斗之时,贴身束胸已经被楚欢扯下,先前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也没有多顾及,此时终于松下来一刻,就感觉身上有些凉,知道是自己的衣裳少了些。

情不自禁地想到在江中与楚欢纠缠的情景,又想到束胸被扯走,林黛儿脸上一阵发烧,粉拳儿握起,漂亮的弯月形眼睛里带着一几分恨意。

她左右了,确定门窗关的严实,这才走到那张临时搭起的木床边上。

床上有一只黑色的包裹,里面装的正是她要换上的衣裳,。

……

薛青山从屋内出来之后,并没有注意到,在古庙内一处昏暗的角落,两双眼睛正盯着他缓缓离开,一根残破的石柱后面,侯幕信和一名匪众冷视薛青山离开,这才收回了目光。

“道使,当真要让他去找乔明堂?”侯幕信身边的匪众三十出头年纪,脸部有些瘦小,一对八字须,眼睛却是很细小。

侯幕信一时没明白过来,低声道:“他不去,难道还要让我们去?”

“道使误会了。”匪众小眼睛里闪着古怪的光:“我的意思是说,当真要用那个女人去换二爷和鲁天佑?”

侯幕信眼中显出疑惑之色,伸手在匪众的额头摸了摸,奇道:“秦羽,我你也没发烧,怎么说这样的昏话?咱们费尽心思抓那个女人过来,不就是为了用他换回林崇谷和鲁天佑吗?”

秦羽嘿嘿一笑,目光阴鸷,压低声音道:“道使当真愿意到那两个人回来?”

侯幕信一阵,眼眸子里也显出古怪的神色来。

“林崇谷和鲁天佑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秦羽轻声道:“他们若是回来,恐怕对道使有百害而无一利啊。”顿了顿,更是压低声音道:“道使你想一想,林黛儿虽然在会里颇有威望,但是比起林崇谷甚至是鲁天佑,那都是大大不如。会里有上百个弟兄,除了林崇谷,恐怕连鲁天佑都镇不住,就更别说林黛儿能在短短时间内将所有人都镇住了。道使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时机,拉拢人心,只要手段得当,这歃血会日后就未必姓林了!”

侯幕信眼睛亮起来。

“只要道使能够控制歃血会,又加上您的道使身份,林黛儿只怕终究还要依附于你。”秦羽嘿嘿笑道:“到时候道使想要如何摆布她,那还不是由您说了算?可是如果林崇谷和鲁天佑回来,只怕……!”他说到这里,便止了话头,后面的话不用说,侯幕信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侯幕信微一沉吟,终于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就道使怎么想了。”秦羽眼中显出冷厉之色:“想要阻止林崇谷和鲁天佑回来,办法还真是不少,就道使愿不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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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寻物

侯幕信低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这次薛青山要去送消息,就是一个机会。”秦羽嘿嘿笑道:“薛青山此去,不会带很多人,最多也只会带上一两个人跟在身边。”

侯幕信面具下的眼珠子转了转,轻笑道:“你是说半路上截杀薛青山?”

“道使果然是睿智无比。”秦羽低声道。

“不成!”侯幕信立刻摇头道:“倒不是杀不了薛青山,只不过就算杀了他,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薛青山无法去谈,到时候林黛儿还会派人去,甚至她自己会亲自出马,根本无法阻止这次与乔明堂的谈判!”

“道使错了。”秦羽摇头道:“杀薛青山,不是为了阻止谈判,而是为了让林黛儿死了谈判之心。”顿了顿,更是凑近过来:“道使手中还有道门之人,可让他们扮作官府中人,趁机截杀薛青山,尔后咱们再故布疑阵,让林黛儿以为是乔明堂派人所杀,如此一来,林黛儿必定会以为乔明堂无意谈判,这谈判……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只要无法谈判,林崇谷和鲁天佑就不得回来!”

侯幕信微一沉吟,道:“你可莫小瞧林黛儿,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可不容易瞒骗。杀薛青山固然不难,但是想要让林黛儿相信是被官府所杀,那可是不容易。”他嘿嘿一笑,道:“这个女人如今越来越多疑,对本使也怀有戒备之心,所以你这个法子冒有风险……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秦羽眼珠子一转,道:“另一个法子便是釜底抽薪了,直接断了林黛儿的心思。”四下了,确定无人,压低声音道:“要想如此,咱们就要在那乔夫人身上动手,要么干脆弄死她,要么……我们暗中将她放走……!”

“放走?”侯幕信怔了一怔。

“放走她,林黛儿手中便没了谈判的本钱。”秦羽摸着下巴道:“没了手里的本钱,林黛儿便什么也谈不成了。这是她最后的法子,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还无法救出林崇谷,那么以后恐怕就再也救不出来了。”

侯幕信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只是微一沉思,片刻之后才道:“待我再想想……!”他心知秦羽所说的这两个法子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不知为何,心中一想到林黛儿那一双虽然漂亮却十分冷漠的眼睛,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慌,不敢轻举妄动。

他倒真想按照秦羽的法子去做,可是却总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林黛儿那一双眼睛似乎都会穿一般,一时间却也不敢轻易下决断。

他抬起头,到林黛儿所在的小室之内依然亮着火光,摆手让秦羽先退下,自己则是呆着那小室片刻,随即眼眸子里显出古怪的神色,在昏暗之中蹑手蹑脚往那小室靠近过去。

先前一进到这座破庙之中,他便亲自带人将这小室打扫了一下,本来几处窗户都已经破败不堪,但是他却派人用木板封堵住,似小室严实无比,但是他却故意将小室的其中一只窗户用窗纸封上,为了找寻那张窗纸,他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

此时他站在残庙的昏暗处,一双眼眸子闪着炽热的神采,在他前面不远,就是那用窗纸封住的窗户,此时屋内灯火闪烁,却是将一个美妙的身影投射在窗纸之上。

那一道影子的身体曲线极其优美,前凸后翘,玉峰高高翘起,臀儿向后怒突,侯幕信着窗纸上投射的影子,只感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将一只手缓缓往自己的下身移过去,面具下那一双眼睛的瞳孔也开始扩张起来,呼吸急促。

鬼使神差般,他一步一步地往那窗户边接近过去,瞧见那身影正在动作,显然是在换衣裳,距离那窗户不过四五步远,侯幕信的步子便停下来,不敢再向前,眼中除了炽热神色,却又多了矛盾之色,似乎不知道是否应该再往前进几步。

但是仅仅一瞬间,他的脚步又开始抬起,微微屈下身子,往那边靠过去,终是靠到窗边,矮下身子,竭尽全力忍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身体缓缓往上起来,一只手哆哆嗦嗦探出,便想去那窗纸上戳出一个洞来,一睹小室之内的春色。

他的手指尚未戳上窗纸,便听得一个声音道:“在哪里?到底在哪里?”这声音正是林黛儿的身影,侯幕信听到这声音,大惊失色,还以为林黛儿发现了自己,便想逃离,但是此时他却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不能动弹,心中那是暗暗叫苦。

他知道林黛儿的性子,如果自己偷窥被林黛儿发现,依照林黛儿的性子,她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什么道使,必定会一刀将自己宰了。

很快,就听得屋内传来“哐当”一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很快就听不到声息,侯幕信听得屋内再无动静,微微起身,那窗纸上已经没有了林黛儿的身影,也不见林黛儿过来找自己麻烦,这才松了口气,知道林黛儿并没有发现自己。

……

……

林黛儿换了身乳白色的衣裳,起来更是明艳娇媚,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忘记在脸上蒙着黑巾,脚步匆匆,手里握着未出鞘的大刀,来到了关押楚欢等人的石室前,两名在这里守的匪众见到林黛儿过来,都打起精神,一人已经道:“黛儿姐,这里没事,你放心,咱们绝不会掉以轻心。”

林黛儿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焦急之色,吩咐道:“快将门打开!”

匪众不知林黛儿为何深更半夜还要开门,也不敢多问,一人上前拉开了外栓,林黛儿又吩咐道:“拿火把,跟我进来!”

这古庙在夜里尤其冷清,而且伸手不见五指,所以两名匪众点了火把插在一旁,听到林黛儿吩咐,不敢怠慢,一人已经过去拿起火把,都跟着林黛儿进了石室之内。

楚欢一直靠在墙壁处,忽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就听到女匪首的声音传进来,立时眯起了眼睛,嘴角划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火光亮起,石室之内顿时清晰可见,楚欢先不去进来之人,而是借着火光四下里了,发现这石室十分的狭小,四面都是石壁,连一面窗户也没有,被绑架的人们分散在石室各处,包括乔夫人在内已经有五六人沉沉睡去,而卫天青则是处在斜对角靠在墙壁处。

楚欢心中隐隐觉得,莫非这石室是当初古庙和尚用来面壁思过之处?

他想到身边苏琳琅,转头了一眼,只见苏琳琅依然带着斗笠,身上衣裳虽然有些凌乱,却还是十分淡定地坐在旁边。

林黛儿进了石室之内,四下扫了一下,见到楚欢,咬牙切齿,快步上前来,冷着脸,“呛”地一声,已经拔出了大刀,刀锋直指楚欢的咽喉,冷声道:“东西在哪里?”

楚欢抬了抬眼皮子,皱眉道:“什么东西?”

“你还在这里装糊涂?”林黛儿眼中显出气恼之色:“你若再不交出来,我一刀便杀了你!”

楚欢叹了口气,道:“人为刀蛆,我为鱼肉,我落在你手中,要杀便杀,何必找理由。你要我交出东西,可是我连你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那什么交给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吗?来,拿去就好!”

林黛儿又气又急,收回刀子,往后退了两步,从旁边匪众手里接过火把,道:“你们搜他的身,一个地方也不要落下……!”

两名匪众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在楚欢身上摸索起来,楚欢身上衣着单薄,破旧的很,两名匪众片刻间就从上到下搜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卫天青在客船上送给楚欢的那把匕首也是不见踪迹。

“什么都没有!”匪众起身来,向林黛儿道:“黛……唔,咱们要搜什么东西?”

林黛儿也不回答,上前来,死死盯着楚欢的眼睛,只见到楚欢那一双透着一丝灵气的眼睛淡定自若,冷冷问道:“你……你当真没有藏起来?”

楚欢叹了口气,道:“搜也搜过了,我身上还能藏什么?”眼中显出古怪之色,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

林黛儿眼中满是怨怒之色,猛地一跺脚,转身便走,他身边两名匪众急忙跟了出去,“嘎吱吱”声响起来,石室的门又被关了起来。

楚欢等到林黛儿出去,这才松了口气,他坐正身子,在黑暗之中,竟然没有人到,他本来被绑住的双手却轻松地拿到身前,将手腕上的牛筋绳子抖了下去,随即凑到苏琳琅耳边,低声道:“方才可多谢你了!”伸手到了苏琳琅的身后,摸出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卫天青给自己的那把锋利匕首,另一件则是在江中与林黛儿纠缠之时,扯下林黛儿束胸之后得到的一块玉石,比鸡蛋稍微小一些,温润光滑。

楚欢知道,林黛儿急匆匆过来找寻东西,十有**就是这块玉石了,却不知道这块玉石究竟有何作用,会被林黛儿贴身带着,而且玉石丢失之后,竟是让林黛儿如此焦急。

第十三章 中计

苏琳琅从头至尾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却终于开口,用极轻的的声音问道:“你……怎能解开绳子?”

她心中确实是十分好奇,这些人中,卫天青和楚欢都是用牛筋绳子绑住,与其他人的粗麻绳子不同,这牛筋绳子能够伸缩,就是为了防备力气巨大之人能够用气力挣脱。有牛筋绳子捆绑,哪怕力气再大,却也难以挣脱开来。

苏琳琅此时倒也知道楚欢虽然衣着破旧寒酸,但是却不是普通的叫花子,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楚欢竟然有本事能够解开牛筋绳子。

楚欢轻轻一笑,低声道:“我一无所长,最大的本事,只有这一招……这天下只怕没有任何绳子能绑得住我!”

苏琳琅心中暗暗称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楚欢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将玉石塞进了自己的腰间,右手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他方才借着火光已经清楚了卫天青所在的位置,当下并不犹豫,按照那个方向摸了过去,很快就摸到了卫天青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是楚欢,不要说话!”摸到了卫天青的双手,用匕首割断了捆住卫天青双手的牛筋绳子。

卫天青抬手取下塞在口中的布巾,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低声音道:“好手段,原来小兄弟还有这般本事,当真是失敬!”

楚欢淡淡一笑,道:“小技巧而已,上不得台面的!”

卫天青低声道:“哪里话。”他迅速解开绑在腿上的牛筋绳子,又压低声音道:“小兄弟,若是早些解开,方才那女人进来,咱们便可联手将她拿下,只可惜迟了一步……!”

楚欢淡淡一笑,轻声道:“这些都是亡命之徒,就算抓住了那女匪首,也未必能够让他们屈服。而且……咱们是要让大伙儿平安无事离开这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卫天青伸手来,在黑暗中竟是准确地拍了拍楚欢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小兄弟,这次如果能够脱险,我定不会亏待你!”

楚欢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只是淡淡道:“倒也不是为了救你一人……!”说到这里,却并不多言。

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苏琳琅虽然只是赠给他一包点心,但是对他而言,能够在自己那般情况下赠送糕点,苏琳琅至少是个仁善之人。

船上发生变故之时,如果楚欢想独自离开,以他的水性早就可以下水离去,就是想要解苏琳琅的危难,所以一直寻找机会,甚至隐忍至此。

……

卫天青知道乔夫人所处位置,正要过去帮乔夫人解开绳子,却被楚欢伸手拉住,压低声音问道:“暂时还不要惊动大家……!”

卫天青心知楚欢恐怕已有计划,低声问道:“小兄弟,你心中可是已有脱身之法?”

楚欢微一沉吟,才低声道:“我先前一直细听外面的动静,门外确实只有两名守,但是这道门在外面已经扣上了门栓,要想离开这里,首先便需要打开这道门,而且要将门外的守解决!”

卫天青心中暗暗称赞,说道:“解决门外两个家伙,倒不是什么难事。现在咱们手脚已经松开,他们绝不可能知道,只要将他们引进来,便可拿住。”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其他土匪又是如何分布。就算咱们能出了这座古庙,但是这里的地形丝毫不熟悉,而这帮土匪将我们带到此处,自然对这里了若指掌……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人多势众,大伙儿未必能走脱!”

楚欢淡淡一笑,低声道:“卫大哥莫忘记,古庙之外,可还有不少马匹……!”

卫天青眼睛亮起来,急道:“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只要能够得到马匹,乘马而去,他们就算人多,那也是追不上咱们的!”

楚欢在黑暗中微微点头,微一沉吟,才低声道:“只是不知道大伙儿是否都能骑马?”

此时旁边已经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道:“两位……两位大爷,我……我善马术……!”那声音很轻,颤声之中却带着一丝丝兴奋。

这人就在卫天青旁边,先前虽然睡着,但是林黛儿方才进来一闹,这家伙却已经醒来,只是怕生事端,所以闭着眼睛装睡。

楚欢和卫天青低声商议,这家伙却是留心听见,得知有机会逃走,兴奋无比,忍不住出声说话。

卫天青听到声音,一探手,已经将这人拖了过来,那人陡然被拖过来,吓了一跳,几乎叫出声,随即一只手蒙住他的嘴,说不出话来。

卫天青已经压低声音道:“切莫大声,免得被外面听见!”

这人拼命点头,卫天青这才松开手,问道:“你会马术?”

“是是是……!”这人忙压低声音道:“卫大人,你只怕不记得小人了,小人曾经在云山府见过你,大人的英武,一直记在心中,昨日在船上就认出大人,却不敢相认!”

卫天青奇道:“你知道我?”

“是,小人朱发,是隆和马行的东家。”这人低声道:“不知大人是否还记的?”

卫天青想了想,才道:“原来如此。”

朱发苦笑道:“小人这次往太原去,是要谈一笔生意,只是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唉……两位,这一次若能让小人脱身,小人定有重报!”

楚欢也不多言,轻声道:“有会骑马的,那就好了。这帮土匪手中应该有六七匹骏马,咱们共有十个人,只要有半数能骑马,就可以一人带一个离开!”

“就这么着了!”卫天青下定决心道:“将门外的守卫引进来,制住他们,然后我先去找寻马匹在什么地方,找到了马匹,大伙儿趁夜摸过去,能不能走脱,那就各人的造化了!”

楚欢轻声道:“暂时不可动手。那匪首方才寻东西,一时半会还没歇息,瞧那女子很是机警,不可掉以轻心。而且守在门外的土匪回头必然要换班,等到他们换班值守之后,咱们再再动手不迟!”

卫天青深觉此言有理,觉得楚欢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如此冷静的头脑,实在不简单,点点头,随即问道:“刚才那女人要找寻什么?我瞧她方才的样子,那丢失的东西应该十分重要!”

楚欢自然不会对他说真话,笑笑道:“我也不知。”

卫天青何等精明,知道楚欢定然清楚只是不愿意说罢了,他既不说,卫天青也不好多问。

……

子时时分,两名守在石室外强打精神的匪众终于等来了轮值的同伴,随便扯了几句,便自换值,新来的匪众便在石室门外坐下,一人探头贴着石室大门往里面听了听,里面并无异动,反倒能够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呼噜声,不由嘿嘿笑道:“也亏他们能睡得着!”

“能睡更好,免得麻烦。”另一名匪众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酒壶,“就怕他们不睡,搅得我们也不安宁。你要知道,咱们守的可不是几个人,而是一屋子的黄金白银!”

这人灌了一口酒,旁边那人便伸过手来,要拿酒去饮,还没接过,就听得身边石屋的门响了起来,“咚咚咚”似乎有人轻轻撞击,声音并不是十分的大。

两名匪众顿时提起身来,抓起了放在身边的大刀,那声音停了一下,隔了片刻又再次响起。

一名匪众显出怒色,凑过去,沉声问道:“大半夜的,敲魂么?”

里面竟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开门,里面……里面有人得了急病,快要死了……你们快救救他……!”那声音显得十分焦急。

两名匪众起身来,一名匪众提起旁边的火把,一手握着刀,努嘴道:“开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另一名匪众皱眉道:“都大半夜了,能有什么事儿?是不是里面有人耍花样?”低声道:“要不我去告诉黛儿姐一声,黛儿姐怎么吩咐?”

拿着火把的匪众正要点头,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哎哟”一声叫,听起来十分的痛苦,这两名匪众也是经验老道之辈,听那痛苦叫声,知道绝不是作伪。

两人对视一眼,都显出古怪之色,又听门边那女人焦急道:“快开门救他,再迟真的死人了……!”

“黛儿姐只怕歇下了,这点小事要去找她,也太过无能。”举着火把的匪众道:“可别真死了人,咱们回头不好向黛儿姐交代……他们都被绑着,咱们进去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成。”

毕竟是久经杀阵之人,胆识自然是有的,虽然知道卫天青武功高强,但是此时卫天青手脚都被牛筋绳绑着,也不惧怕,当下一人上前去拉开了外门栓,轻轻推开,里面黑乎乎一片,举着火把的匪众一手紧握大刀,进了去,另一名匪众握刀跟在后面。

二人刚刚进去,还没瞧清楚里面情形,就听得“喀嚓”一声,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这二人心里顿时都是吃了一惊,一齐想道:“不好,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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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设计逃生

在石室大门被关起的一刹那,手持火把的匪众就感觉到从自己左侧已经袭来一阵劲风,他心知大事不妙,一时间也来不及想里面怎能有人解开绳子,拼尽全力一刀砍了过去,大刀只到一半,这匪众就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被大铁锤重重一击,五脏六腑顿时像被震碎一般,说不出的痛苦。

他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设计好了要偷袭,便要出声叫喊,好让那些在古庙里歇息的同伴听到声音赶来救援,只可惜他还没有喊出一个字,又是一拳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脑门子上,这一拳势大力沉,这匪众哼也没哼一声,便即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这连出两拳的,正是卫天青。

后面那名匪众反应极为快速,他听到身后屋门被关,也不往前,二话不说,回转身就是一刀砍了下去,虽然石室之内昏暗无比,但是那支火把却没有熄灭,借着那火光,这名匪众却也是到自己的大刀往一道身影砍了下去。

他这一刀砍的十分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见那身影不退反进,速度快极,他的大刀尚未落下,那人却如同一头猎豹般窜到自己的身前,竟是一头撞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身影一撞之力不小,匪众被这一撞,只觉得小腹难受无比,手上就软了几分,他却也在瞬间反应过来,张嘴便要叫人,而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一只拳头从下面击打上来,正中这匪众下颚,匪众只觉得自己的腮骨巨震,疼痛无比,而他的下颚骨也被这一拳打得脱落,张开了嘴,却是合不上。

他心中又急又恼,这时候有感觉身后有劲风袭来,尚未转身,脑后又被冲后面冲过来的卫天青一记重拳击中,头晕脑胀,当下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只是瞬间,两名匪众就被楚欢和卫天青联手击倒,卫天青拿起地下的火把,了楚欢一眼,竖起大拇指道:“小兄弟,干的好!”

屋里的人们都已经醒来,灯火之下,瞧见两名匪众已经倒在地上,一个个欢喜不已,卫天青已经转过身,向众人低声道:“你们若想离开这里,就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发出响动。”

众人立时连连点头。

美妇乔夫人脸上依然是惨白一片,方才正是他按照卫天青的教导,声称里面有人将死,将那两名匪众引了进来,她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方才说话倒也是有模有样,此时更是焦急道:“卫天青,咱们快走,再不走,回头那些土匪发现了,咱们便再也走不了了!”

其他众人纷纷点头,一个个急切想离开这里。

卫天青向乔夫人恭敬道:“夫人,你们在此稍安勿躁,等我出去先探明马匹所在位置,然后回来带大家走。”又问道:“你们中间谁会骑马,会骑马的举手!”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有四人举起手来,其中一人一只手捂着肚子,额头上还有冷汗,这人却是隆和马行的朱发。

刚才两名匪众在外面听到的痛苦叫声,正是这位朱发叫出来,他叫声逼真,倒也不是因为他有那样的演技,只不过是当时卫天青为了效果达到最佳,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虽然只用了五成力气,但是也已经让朱发痛苦不堪。

楚欢却也瞧见,苏琳琅此时也举起手来。

卫天青微微点头,示意众人放下手,向楚欢,楚欢明白他意思,知道是在询问自己是否会骑马,点点头。

“咱们十个人中,就有六个会骑马了!”卫天青道:“这样就好办多了,会骑马的带上不会骑马的,等我找到马匹所在之后,回来领你们过去!”顿了顿,肃然道:“大伙儿也知道,这帮土匪人多势众,而且都是一群亡命之徒,等会儿找到马,那就各自上马逃离,这里的地形咱们都不熟悉,能不能逃脱他们的追拿,就各位的运气了。”他也不敢太过耽搁,向楚欢道:“小兄弟,你留在这里护着夫人,我出去探查马匹所在,此事过后,定当重谢!”

楚欢淡淡笑道:“我们分头行事吧,我也要找回自己的东西!”也不多说,上前轻轻拉开屋门,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卫天青愣了一愣,却不知楚欢要去做什么,也不耽搁,将火把交给乔夫人,然后低声道:“你们先将这两人捆起来,堵上嘴巴!”转身出了门,四下扫了扫,一片寂静,楚欢已经不见踪迹,当下带上了屋门,在黑暗中凭着记忆向古庙外摸了过去。

……

……

侯幕信在这群土匪之中身份特殊,大多数匪众都是在古庙一处残破但却宽敞的偏厢歇息,这些人最近一阵子日夜难眠,疲惫不堪,今日终于将乔夫人绑架到手,心情也就松了不少,不少人用过一些干粮之后,就在破旧的房子内沉睡过去。

侯幕信则是在另一间小厢房歇息,找了木板临时搭了一张小床,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翻来覆去却始终难以入睡,小腹处那股热意始终不曾消退,而且越来越浓,满脑子都是先前在窗纸上到的那个诱人身影,幻想着林黛儿白嫩嫩的身体,浑身臊热难当。

他翻身坐起来,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用力地搓了搓脸,想要平静下来,但是林黛儿那前凸后翘惹火的身形在他的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让他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炽热的**,他又将青铜面具重新罩在脸上,站起身来,来回走动片刻,忽地停住脚步,面具下的眼眸子显出古怪的光芒。

“林黛儿动不了,那里不还关着三个女人吗?”侯幕信低声自语:“那戴着斗笠的女子起来身形不错,只不过她样子,有些胆子,倒是不好对付……倒是那乔夫人姿色不差,而且起来胆子小,借口将她带过来讯问……嘿嘿,便是强办了她,她自重身份,只怕也不敢说出去!”一想到这里,顿时兴奋起来,倒也不犹豫,上前轻轻打开门,四下里了,四周一片寂静,便轻步向石室那边过去。

想到等会儿能在乔夫人那样的美妇身上大大发一番邪火,欲火焚身,心中急不可耐,加快了步子往石室那边过去。

……

卫天青按照记忆中的线路,在黑暗中摸索着出了古庙,只见古庙外两辆马车正停在那里,他蹑手蹑脚靠近过去,隐隐听到车厢内传来呼噜声,心知车厢之内定然有匪众在里面,本想上去解决了里面的匪众,但是又担心多惹事端,此时最大的事情乃是要保护乔夫人脱身逃离此地,绝不能铃声变故,念及至此,便打消了解决车厢匪众的念头,转而向古庙左侧轻手轻脚摸过去。

他在残垣断石之间绕着古庙探查,绕到了古庙的后面,借着月光去,竟是见到不远处有一处小水溏,小水溏旁边则是稀稀拉拉几棵大树,七匹骏马正系在那边,隐隐瞧见一个身影靠在一棵大树下,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

卫天青知道那定然是守马匹的匪众,当下弯下身子,轻手轻脚绕了一圈子,绕到了匪众后方,却并没有急着靠近,观察片刻,确定那匪众果真睡着,便即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接近过去,片刻后到得树干后面,那匪众兀自在沉睡中,卫天青二话不说,慢慢抬起手中的大刀,大刀绕到了那匪众的咽喉处,横里一拉,便将那匪众的咽喉隔断。

那匪众睡梦中被割断喉咙,剧痛无比,条件反射般一只手抬起捂着喉咙,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很快便倒下去,抽搐两下,便即死去。

卫天青冷冷一笑,将匪众尸首拖到一颗大树后面,四下里瞧了瞧,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便不再停留,又摸索着回到了古庙之中,到得石屋门前,轻轻推开门,里面的人们先是一惊,见到是卫天青,都欢喜起来。

乔夫人已经急急问道:“找到马匹没有?”

卫天青点点头,到两名被打昏的匪众已经被绑住,这才轻声道:“咱们现在就过去,灭了火把,一个跟着一个牵着衣服,出去之后,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我带你们去马匹那里,得了马匹,大家就各奔前程,一切保重了!”

苏琳琅忽然道:“他还没有回来!”

“谁?”卫天青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四下了,竟是不见楚欢身影,皱眉道:“他去了哪里?怎地还没有回来?”

众人都没有言语,卫天青沉吟之间,才有一人小心翼翼道:“他……会不会已经先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已经有人附和道:“只怕是真的走了,否则怎会大半天不见回来……!”

苏琳琅微一沉吟,才轻声道:“他恐怕是寻他的包裹,应该……应该不会撇下我们。”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语气却十分肯定,似乎确信楚欢绝对不会丢下众人独自逃生。

第十五章 千钧一发护红颜

旁边有一人低声问道:“咱们……咱们就这样等下去吗?若是他不回来,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就不走了?”

这里面的人,多是家资豪富的商人,自有私利之心,此时瞧见有机会逃走,实在不想因为楚欢而被耽搁,有几人心中甚至开始怨责楚欢迟迟不归,却不想能有逃生的机会却是拜楚欢所赐。

卫天青沉吟片刻,心中暗想:“那小子机灵聪明,而且上去手段不弱,若是能为己用,倒是大大的美事。以他的能耐,要独自逃生,恐怕并不困难……!”瞧了身边紧张万分的乔夫人一眼,叹了口气,又想:“夫人的安危当为第一,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真的走不成了。”下定决心,从乔夫人手中接过火把,低声道:“都一个一个牵好,我现在灭了火把,带你们出去!”

苏琳琅黑纱下的眼睛显出怪异之色,问道:“我们丢下他?”

卫天青道:“他能应付得来,没有我们,他会更轻松。”肃然道:“不必多言,都牵好,我灭火把!”将火把熄灭,四下里顿时一片漆黑。

众人此时一个跟着一个,以卫天青居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古庙外去。

……

……

林黛儿也是十分疲倦,可是她却一直没有睡下歇息,坐在桌边,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她记得那件东西一直是带在自己身上,而且贴身珍藏,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体,可是就在刚才换衣裳的时候,她却陡然发现那件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她在屋内找寻片刻,没有见到那物踪迹,立时想起在江中与楚欢缠斗的情景,难不成东西竟是在那时候丢失?

只是她往石室中搜找一番,却并找到那件东西,心中虽然恼怒,却也觉得自己判断有误,毕竟楚欢上船之后就被绑住,一路行来,手脚被捆,如果东西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藏起来,她自然不知道楚欢早已经解开了身子,将那东西藏在了苏琳琅的身后。

心烦意乱,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奈苦笑:“难道在那之前就已经丢失?又或者……在江中纠缠之时,那件东西已经落入江底?”

只是脑中又想起楚欢当时淡定无比的表情,总觉得其中有些怪异,一时也睡不着,又想东西是否落在了车厢之内,当下便起身来,出了房门,想要往车厢中去找寻一番。

她出了门,便要往古庙外去,忽地见到前面不远一个声音窜过去,心中顿时生疑,低声道:“是谁?”

那影子一闪而过,并不停留,也不答话,林黛儿感觉事情古怪,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身轻如燕,往那身影追过去。

那身影好快,在残柱乱世中穿梭,林黛儿进步跟上,一时间却也追不上那人,绕过一块石柱,却已不见了那影子,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林黛儿霍然转身,借着破庙缝隙洒射进来的月光,只见一人拿着弓箭正匆匆过来。

林黛儿皱起眉头,自然认出那是侯幕信,而侯幕信也已经瞧见林黛儿,急忙上前来,还没有开口,林黛儿已经问道:“半夜三更,你不睡觉,拿着弓箭出来做什么?”

侯幕信急道:“石室……石室那边好像出了事情!”

……

侯幕信方才一心想着要借口将乔夫人带出来,发泄一下他身上的欲火,所以往那石室去带人,谁知道到了石室那边,却瞧见那里本来点燃的火把已经熄灭,而且石室门前的守卫已经不见踪迹。

侯幕信倒也不笨,第一反应就知道石室出了变故,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内取来了弓箭,有了弓箭在手,他却没了畏惧之心,想要过去究竟发生何事,谁知道在这里竟是碰到了林黛儿。

林黛儿听说石室有变,俏美的脸上神色大变,失声道:“不好!”双腿一点,柳腰一扭,整个人已经飞也似地往石室那边过去。

远远瞧见石室那边黑乎乎一片,林黛儿就知道真的出了事情,立时从腰间取出一支小竹箫,吹了几声,那清脆的竹箫声立时在古庙内响起,清晰地向四周传开,很快,就听得庙内响起嘈杂的动静,有匪众高声道:“大伙儿快起来,出事了!”

林黛儿此时已经到得石室门边,一脚踢开大门,里面黑乎乎一片,侯幕信此时也已经弯弓搭箭,跟在林黛儿身后,对准了里面。

这时候从西角已经亮起了火光来,一群匪众手握大刀如狼似虎飞奔而来,林黛儿此时也不石室,柳眉紧蹙,神情凝重,似乎想到什么,娇声道:“马……去后面,他们一定去找马……!”转身便往庙后跑过去。

侯幕信急忙跟上,好没出古庙后门,从后面已经传来马嘶之声,林黛儿又急又怒:“果真要跑了,快追过去,绝不能走了那女人!”

林黛儿此时卯足了全身气力,那是拼了命追过去,在断石残垣间如同蝴蝶般轻盈飞舞,刚出了后门,就见到小水塘边的马匹都已经被解开,已经有人骑着马正要离开。

身后群匪已经紧跟上来,呼和出生,纷纷叫嚷:“不要跑!”

乔夫人身子娇贵,行走的慢,此时尚未上马,林黛儿一眼瞅见,飞身上前,几个起落间已经要追过去,厉声娇喝:“走不了的!”横里一人抢过来,大刀照着林黛儿已经劈了下来,一个声音粗喝道:“受死!”这人正是卫天青。

这一刀势大力沉,林黛儿手中只有匕首,却不敢硬接,侧身闪过,卫天青却已经沉声叫道:“夫人快上马!”又是横劈一刀,往林黛儿的腰间砍过去。

林黛儿眼见乔夫人正手忙脚乱往马背上爬,咬牙切齿,身体后仰,一条饱满结实的**扫向了卫天青的下盘。

卫天青急忙跃起,向后跳出,见得一大群匪众已经冲过来,不敢耽搁,回身便走,那边乔夫人正往马背上爬,卫天青此时也顾不得忌讳,托住乔夫人圆滚滚肉呼呼的屁股,将她托上马,身后林黛儿已经追来,他又反身连劈了三刀,将林黛儿逼退两步,这才翻身上马,坐在了乔夫人的身后,此时也不顾其他,拿过缰绳,一抖马缰,便要离开。

林黛儿怎能眼睁睁地着乔夫人离开,回头厉声娇喝:“侯幕信,还不射马,不能让他们走了!”她此时只一门心思想留下乔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人,而其他的人见到土匪追出来,早已经是魂飞魄散,拼尽全力上马,片刻间便有两匹马撒蹄狂奔,没入黑夜之中,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侯幕信听到林黛儿呵斥,急忙弯弓搭箭,他的箭术却是非同小可,此时有月光洒射大地,而且距离卫天青那边并不远,站在小水塘边,侯幕信自信如果一箭射出,完全可以射中自己想射中的任何一个目标,当他的箭锋瞄准了卫天青,却又犹豫着移动到骏马身上,在松手前的一刹那,脑中骤然响起秦羽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卫天青和乔夫人这次真的能够逃离,那么林黛儿手中也就没有了与乔明堂谈判的本钱,如此一来,林崇谷和鲁天佑就不能安然返回,这对侯幕信那是大大有利。

鬼使神差地,侯幕信这一箭却没有射向卫天青和他座下的骏马,而是转射向了旁边的一人,他对准的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苏琳琅。

苏琳琅与另一名女子合乘一匹马,她先帮助那名女子上了马,自己却还来不及上去,不知为何,此时却还记挂着楚欢没有出来,回头去,就见到了月光之下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匪众弯弓搭箭,而箭锋却是对着自己。

她大吃一惊,没来得及多想,侯幕信已经松开了手,箭矢如闪电般向她射了过来,值此时刻,她却已经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着。

“小心!”旁边传来一声叫喊,随即她就感觉身边一个人扑上来,将她抱开,饶是如此,她却还是感觉到大腿上一阵钻心剧痛,那支箭矢虽然没能射中她要害,却还是射在了她大腿之上。

林黛儿俏脸冰冷无比,回身厉声娇叱:“侯幕信,你瞎了眼吗?你要射谁?”

侯幕信再次取出箭矢,只是经刚才那一箭耽搁,卫天青已经调转马头,呵斥声中,也不管其他,带着乔夫人骑马往东而去。

苏琳琅被抱着躲过一箭,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觉自己被整个抱起来,抱她之人脚步奇快,几步间窜到了另一匹骏马旁边,已是迅速将苏琳琅抱上马,而那人也紧跟着翻身上马,在身后一群匪众的厉喝声中,那人已经调转马头,亦是往东边的一条野草丛生的道路上飞驰而去。

林黛儿此时当真是火冒三丈,明知对方骑马而去,速度快极,她还是扬腿往东边追过去,心中只想着乔夫人乃是换回两个重要亲人的关键,绝不能让乔夫人走脱。

追出十几米远,听得前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她心中焦急,此时身后却也传来马蹄声,听到薛青山的声音传过来:“黛儿上马!”薛青山奔马之中,已经伸出一只手,林黛儿伸手握住,薛青山用力一带,林黛儿的娇躯就如同一片轻盈的花儿般飘上了马背,落在薛青山身后。

“五哥,不能让他们跑了!”林黛儿咬牙切齿,她一来绝不能让乔夫人离开,二来却也是见楚欢刚才突然出现救了苏琳琅,瞧见楚欢当时那矫捷的身手,林黛儿忽然觉得,自己丢失的东西,只怕真的就在那叫花子的身上。

薛青山方才听到林黛儿的竹箫声,就知道大事不妙,当别的土匪顺着竹箫声发出的方向往古庙后方来,薛青山却带着两个人冲向古庙前门,那边有两辆马车,每辆马车有一匹骏马,当机立断斩断了缰绳,翻上了那两匹骏马,随即便往后面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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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高考将近,要面对高考的同学将精力放到课本上,暂时离开文一段,等你们回来,可以大大放松了,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取的好成绩!

第十六章 斩狼

楚欢一手抱着苏琳琅,手中还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那只灰色包裹,另一只手则是抓着马缰绳,在月色之中,放马飞奔,在野林子里一路向东边疾奔。

他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但是却也出东边这头有一条道路,所以此时只能顺着这条路飞马前行,知道苏琳琅腿上中了一箭,此时必定是疼痛无比,沉声道:“暂且忍住,很快就会甩开他们!”

但是耳边隐隐听到后面传来马蹄之声,知道林黛儿并没有放弃,依然是追了过来。

他自思若是单打独斗,自己也未必会输给林黛儿,但是此时身边有受伤的苏琳琅要照顾,而且听后面追来的马蹄声,显然不止一匹马,更不会只有林黛儿一个人,这就有些难对付了。

后面是林黛儿追上来,前面却又隐隐听到卫天青的马蹄声,他往前驰出一里来路,见到有一条斜道出现,也不多想,调转马头,往那斜道上拐了进去,寻思后面追兵若是上来,到两条路,自然要分成两路,那么就减弱了对方的人手。

这条斜道杂草丛生,而且旁边有一条河,幸好这匹骏马倒也健壮,踩踏着杂草往前直行,也不知行了多久,昏暗之中,不知不觉竟是奔到了一处山脚之下。

后面的马蹄声一开始消失了一阵子,但是楚欢刚刚松开气,有隐隐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响起,他又往前行处十来里地,低声问道:“你伤势如何?”

苏琳琅却并没有出声,楚欢感觉事情有些不妙,瞧见前面有一片极茂盛的枯草丛,到的那旁边,却是抱住苏琳琅,低声一喝,从那马背上滚了下去,正落在了草丛之中,他迅速抱住苏琳琅躲到了茂盛的草丛后面,而那匹骏马却依然向前飞奔而去。

过了小片刻,果然听到后面马蹄声响越来越想,月光之下,一匹骏马很快就追上来,楚欢在草丛中依稀见,那马背上坐着两个人,后面一人正是那女匪首,心中不由暗叹,这女匪首还果真是锲而不舍,竟然追了大半夜还不放弃。

薛青山和林黛儿自然想不到楚欢已经带着苏琳琅从马上下来,一闪而过,兀自去追那匹无人乘坐的骏马。

等他们过去,楚欢这才向苏琳琅,只见苏琳琅头上的斗笠早已经不见,显出一张秀美的脸庞来,五官精致,琼鼻粉腮,杏眼樱唇,柳眉似黛,在樱唇嘴角左侧下端,却有一点殷红的小痣,她生的本来就极美貌,这殷红一点,却是妙笔生花,镶嵌在她清秀的脸庞上,增添了万种风情,妩媚至极。

只是此时这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却苍白一片,额头上香汗珠子冒出来,银牙轻轻咬着下唇,那美丽的眼眸子中,却隐隐现着痛苦之色。

楚欢吃了一惊,低声道:“此地不可久留,姑……这位夫人,在下先得罪了!”他本想称呼这女子“姑娘”,但是虽然此女肌肤白皙细嫩,面容娇美妩媚,可是却绝不会是十多岁的小姑娘,瞧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成熟风韵,显然已经嫁为人妇,便只好称为“夫人”。

楚欢知道大秦礼教虽然并不是十分严格,但是男女之间的礼教之妨却还是免不了,若非形势如此,他也不会这般与苏琳琅近身接触。

苏琳琅显然也是个知道事情轻重之人,事急从权,虽然痛苦无比,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楚欢拱拱手,将那包裹重新系了一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横抱起苏琳琅,入手只觉得这香香软软的身子实在是轻得很,苏琳琅又是痛苦又是羞涩,转过头去,不敢楚欢。

楚欢也不多言,他抱着苏琳琅转身往不远处的密林中行去,这树林之内虽有月光洒射进清冷的光芒,但依然是阴森无比,四周时不时地传出蛇虫之声,更时不时地听到野狼嚎叫之声,楚欢毫无角色,在林中穿行,反倒是苏琳琅心里却有些害怕,此时此刻,她身边只有楚欢能保护她,不知不觉中,亦是将楚欢当作了自己的保护神。

楚欢行了许久,穿过林子,竟是拐到一处山谷,也不知是什么所在,四下里草木依依,怪石嶙峋,深处山谷之中,两边的高手冲天而立,如同洪荒怪兽般张牙舞爪,楚欢有一脚没一脚地往前行,低头了苏琳琅一眼,月光洒射在苏琳琅秀美的脸上,白的耀眼,但是那一双美眸紧闭着,神色起来比先前还要痛苦几分。

楚欢知道苏琳琅腿上的伤势不能耽搁,此时正值深秋时分,秋风一过,甚是阴凉,自己必须找到一个地方暂时歇息下来才可。

他顺着山谷往前走,只盼能找到一处遮风御寒的地方,这山谷竟然极深,走了好一阵,忽地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只感觉身旁的草丛中有一道影子朝自己直扑过来,他手中抱着苏琳琅,无法反击,只能低吼一声,腿下一用力,整个人往前窜出几步,这山谷中道路不平,碎石遍地,踩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一滚,楚欢脚下一滑,若是他手上没有抱人,自能轻松稳住,可是手中抱了苏琳琅,一下子滑倒在地,生怕伤了苏琳琅,两手拼力稳住,一条腿却是跪了下去,正跪在乱世上,就感觉腿上有几处刺痛,心知是被乱石所伤。

他反应机敏,此时顾不得伤势,身后那阴风再次扑过来,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苏琳琅放在地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了卫天青所赐的那把锋利匕首,身体却是如同石头般往后撞过去,听得“砰”一声响,竟是生生撞在一物身上,只感觉到硬邦邦毛绒绒,耳边传来“嗷”的一声嚎叫,那东西一触即飞,楚欢回转身来,月光之下得清楚,偷袭自己的却是一头灰毛巨狼,自己向后一撞,竟是将那头巨狼撞飞出去。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在那头狼还没有起身时,就已经扑上前去,手中寒光闪烁的匕首往前探出,那巨狼速度也是极快,一翻身又扑过来。

巨狼两只锋利的前爪直往楚欢胸口抓来,眼见一人一狼便要碰上,楚欢却陡然身子一片,闪出空隙,而他的右手握着匕首狠狠刺过去,听得又一声狼嚎,楚欢手中的匕首竟是刺入了巨狼腹部,楚欢一咬牙,用尽全力往下一拉,那匕首当真是锋利无比,竟是生生在那巨狼的肚子上拉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从那一条长长的口子中喷溅出鲜血,漫天血雨,这头巨狼硬是被楚欢在电光火石间开膛破肚,落在地上之时,抽搐几下,便即不再动弹。

他解决完这头狼,微喘着粗气,收起了匕首,转身去到苏琳琅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方才一幕,苏琳琅却也是在眼里,惊惶无比,见到楚欢手上满是鲜血,惊道:“你……你受伤了?”

楚欢机敏地四下了,确定再无其他巨狼,这才摇头,温和一笑:“没有,这不是我的血,是狼血!”却瞥见苏琳琅一只手掌鲜血淋淋,吃了一惊,知道是方才匆忙将她放下之时,她手掌贴地,被乱石所伤,立刻从自己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巾,有十分利索地撕成了条状,道:“先止住血,待会儿我再给你处理伤口!”

苏琳琅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来,楚欢迅速地用布巾为她包住左手手掌,苏琳琅手掌在与楚欢接触之时,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怎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眼中神色颇有些古怪,了楚欢一眼,月光之下,只见楚欢脸上带有血迹,而且多有污垢,不修边幅,头发凌乱,上去十分的邋遢,但是不知为何,苏琳琅却感觉这张脸是自己一生中见到的最英俊的一张脸。

包扎好伤口,楚欢这才重新抱起苏琳琅在山谷中找寻歇息之处,这露天之下,不但寒冷,而且随时会被野兽攻击,没过多久,竟也是运气,寻到一处山洞,并不宽阔,甚至有些狭小,但是足够容纳两人,进到洞中,楚欢将苏琳琅轻轻放下,这才松了口气,道:“他们绝不会找到这里,咱们在这里好好歇歇吧!”

虽然有月光,但是山洞里却是昏暗一片,难以清彼此。

楚欢想到苏琳琅腿上的箭伤,知道不能耽搁,当下就在洞外找了枯草干木,进到洞中,费了半天力气敲打石头引燃了火堆,又在洞外砍了一些树枝堆放在洞口,这才过来坐下,见到那箭矢兀自插在苏琳琅腿上,拱手道:“夫人,箭伤不能耽搁,事急从权,我现在要为你处理箭伤,还请你……请你多多包涵!”

苏琳琅此时只感觉自己中箭的左腿几乎麻木没有知觉,虽然一直以来遵循礼制,但是此时此刻,又怎能拒绝?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楚欢明白她意思,知道这是默许,轻声道:“得罪了!”上前蹲在苏琳琅腿边,一只手伸出,伸到一半,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轻轻掀起了苏琳琅青色的湘水裙子,露出下面粉色的丝锦长裤,那支箭矢插在小腿肚子上,穿透了裤子,更是穿透了小腿,楚欢心中暗赞:“这女人果真毅力极强,如此重伤,她一路上都没有痛叫一声!”

他左手轻轻扶住了苏琳琅的小腿,入手处,虽然隔着裤子,却依然感觉到滑腻无比,弹性惊人,苏琳琅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怎地,娇躯一阵颤抖,银牙咬着下唇,眼眸子紧闭着。

楚欢拿过匕首,小心翼翼割开了箭矢周围的衣襟,顿时显露出里面的肌肤来,入眼处竟是一片乌青,与旁边白的耀眼的肌肤相映,从那伤口处竟是向外溢出一阵阵黑色的血液来。

楚欢见状,眉头皱起,低声道:“这箭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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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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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琳琅微微睁开眼睛,苦笑道:“我是不是会死?”

楚欢神色凝重,微一沉吟,抬头问道:“我现在要帮你取出箭杆,你能否忍住?”顿了顿,肃然道:“你一定要忍住!”从旁边捡过一根枯枝,递到苏琳琅口边,吩咐道:“咬住它!”

苏琳琅见到这根枯枝脏兮兮的,沾着尘土,无论如何也不敢咬住,别过头去,楚欢已经肃声道:“你是想忍受一根枯枝,还是想毒性蔓延全身而死?”

苏琳琅娇躯一颤,似乎想到什么,微一犹豫,终于咬住了那根枯枝。

“我现在帮你取箭杆,这中间一定会很疼,但是你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撑下去,没有这根枯枝,我担心你会咬断自己的舌头。”楚欢已经将匕首放在火堆上烤起来,也不管苏琳琅是否同意,从苏琳琅那条青色湘水裙子上撕下了一大片衣襟来,苏琳琅着楚欢撕扯自己的裙子,先是吃了一惊,两条腿儿缩过去,情不自禁夹紧,美丽的眼睛瞪大,但是很快就平静下去,知道楚欢是要用来包扎处理伤口之用。

楚欢将布巾准备好,又想到什么,低声道:“必须找到水来清洗伤口,否则会感染……!”也不管苏琳琅是否懂得这句话的意思,起身来,拿起匕首,转身就要出去。

见楚欢要离开,苏琳琅只觉心中一紧,有些着急,张了张嘴,但是她性子中的矜持还是让她没有喊出声来,好在楚欢已经转头来,柔声道:“你不必害怕,我方才到一处小山泉,不会走远,马上就回来!”不知不觉中,楚欢却也将自己当成了苏琳琅的保护神。

离开山洞,楚欢又将山洞前的枯树摆好,封住山洞口,顺着来路走了一阵,见到旁边有一片小竹林,他过去砍下一根长的较粗的竹子,又制作了两只装水的竹筒子,这匕首还真是锋利的紧,没花多少时间就制作完成。

做好竹筒,找到了来时到的一眼山泉,那泉水是从山壁的一处缝隙中缓缓流淌下来,也不知水源是在何处,楚欢接了两竹筒子泉水,自己伸出舌头喝了个饱,这才急急忙忙往山洞那边赶回去,走到途中,到自己杀死的那头巨狼尸首,当下将装满泉水的两只竹筒夹在怀中,腾出一只手拉住一条狼腿,就往山洞那边拖了过去。

到的山洞前,将狼尸丢在洞外,进了山洞,只见到苏琳琅已经靠着石壁一动不动,他吃了一惊,急忙过去,只见苏琳琅的脸色愈加的苍白,那冷汗顺着光滑白皙的脸庞往下流淌,不敢耽搁,放下了竹筒,将匕首放在火上烤红,这才小心翼翼折断小腿两边的箭杆,开始为苏琳琅处理腿中的箭矢。

苏琳琅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在楚欢动手之时,她的呼吸便开始急促起来,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咬着口中的木棍,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襟,酥胸急剧起伏,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楚欢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他显然对处理伤口十分的内行,动作娴熟无比,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竟是将苏琳琅小腿中那一截子箭杆取了出来,上面满是鲜血,他将箭杆丢进火中,抬头了苏琳琅一眼,眼中显出犹豫之色,但很快神色变得坚定起来,二话不说,抱起了苏琳琅那条浑圆结实的美腿。

苏琳琅虽然此时气力虚弱,但还是大吃一惊,吐出了口中的木棍,娇声叱道:“你……你要做什么?还不……还不放开?”她出身豪门,遵守礼制,今夜万般无奈之下,已经有许多逾越之处,此时见到楚欢抱住自己的腿,当真是惊怒交加,只可惜全身酥软,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而楚欢的力气甚大,抱着她的腿,嘴巴已经凑在伤口处。

苏琳琅又羞又恼,先前她一直觉得楚欢为人不错,但是此刻却以为楚欢是见色起意,在这孤男寡女相处时刻起了歹心思,要对自己动粗,羞恼之间,心中又是无比的惊恐,知道楚欢如果真要起了色心,自己是万万阻止不了,扭动娇躯,想要挣扎,甚至抬起一条绵软无力的手臂,要去打楚欢。

却见到楚欢已经抬起头,“噗”地一声,从口中吐出一股子鲜血,那一双带有灵气的眼睛豁然向苏琳琅,淡淡道:“毒血不吸出来,你这条腿就要废了!”也不多说,又将嘴巴贴上苏琳琅的**,帮她吸出里面的毒血,只觉得苏琳琅光滑的腿上,除了那毒血的血腥味,另有一股子从肌肤之中散发出的幽香味,楚欢心知这就是苏琳琅身上的体香了,那体香十分好闻,只是与血腥味汇合在一起,显得颇有些古怪。

苏琳琅愣了一愣,抬起的手缓缓放下,这才明白楚欢用意,她只感觉楚欢在伤口处大口地吸吮着毒血,疼痛之中,却又带着一种古怪的感觉,着这个男子蹲在自己身边,嘴巴贴着自己的小腿,脸上也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其它,一阵阵发热,额头上的香汗珠子往下直流淌,贝齿咬着嘴唇,竭力忍受的,但是却又时不时地发出两声呻吟,那是痛苦所致,只是这痛苦呻吟发出来,却又带着一股子**的味道。

没过多久,楚欢就吸出了五六口鲜血,说来也怪,当毒血吸出,**上那乌青的颜色渐渐淡了下来,变成殷红之色,楚欢又取过竹筒,用里面的泉水将伤口擦洗了一下,便用裙布包住。

楚欢道:“里面的毒血大部分吸出来了,不过还有一些残毒,这条腿算是保住了。”顿了顿,见苏琳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着自己,四目相对,苏琳琅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升起飞霞,扭过头去,楚欢一怔,随即明白什么,原来自己还抱着人家的大腿,此时才感觉这条腿当真是滑不溜手,白嫩无比,一阵尴尬,小心放下,又道:“这山谷里多有奇花异草,回头我去找些草药,再将你体内的余毒清除!”

苏琳琅轻声问道:“你……你懂得草药?”

“不懂。”楚欢呵呵一笑,说道:“我经常受伤,所以对皮肉伤药了解几分。”到火堆的火光小了不少,又出去寻了些枯木,将火势燃起来,石洞之中又温暖起来。

两人互相了一眼,苏琳琅娇躯一颤,又别过头去,楚欢也有些尴尬,想了想,道:“是了,你失血太多,而且咱们有阵子没有吃东西,我去弄些吃的!”出了山洞,到那狼尸,当下取出匕首,十分利索地将一张狼皮剥了下来,又从上面切了一些狼肉,用木棍子穿起来,返回洞中,将那狼肉放在火上烤。

苏琳琅靠着墙壁,见楚欢烤肉,不由问道:“这……这是什么肉?”

“狼肉!”楚欢笑笑:“方才在路上,它想吃了咱们,不过它的运气不好,没能吃了咱们,如今反倒要被咱们吃进肚子!”

苏琳琅花容微微失色,有些吃惊道:“咱们……咱们要吃狼肉?”

楚欢道:“虽然味道不会很好,但是却能填饱肚子。你放心,我以前吃过狼肉,不会有事!”

苏琳琅颇有些不自然,微一沉吟,才道:“你……你这里没有油盐,这……这怎么能吃?”

这次反到是楚欢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苏琳琅见他笑容中有几分戏谑之意,脸一红,咬了咬牙,随即道:“你……你笑什么?”

楚欢呵呵笑道:“你是富贵人家出身,想来是没有经过这样的环境。”顿了顿,才道:“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求食物的味道,对于我们来说,能够补充自己的体力,让自己继续活下去才是最现实的。”叹了口气,道:“这天下间,许多人想饱餐一顿也难求,哪里又会奢求食物味道的好坏。”

苏琳琅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觉得有些刺耳,但是却并没有多说什么,沉默一阵,才终于问道:“你为何……为何救我?”

楚欢抬起头,着苏琳琅,认真道:“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虽未必能做到,但是受了别人的恩惠,总要还了这份恩情,否则身上挂着别人的恩惠,总有些不轻松!”

苏琳琅奇道:“恩惠?”似乎不明白对楚欢有什么恩惠。

楚欢笑笑,道:“我先前就对你说过,你给的糕点味道很不错!”

苏琳琅这才想起来,更是惊讶,道:“难道……难道就因为几块糕点,你……你就这样舍命相救?”不知为何,当问出这句话之后,苏琳琅内心深处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子失望之感。

楚欢呵呵一笑,却不说话,将手中的狼肉翻了一个面,此时洞中已经弥漫着一股子肉香味道,苏琳琅已经两天没吃,肚子还真是饥饿的很,此时这肉香味飘动,却也让她来了一些食欲。

过了片刻,楚欢拿过木棍,用刀子割下一块肉,又从地上拿过一片没用完的布巾,将那热乎乎的狼肉递过去,笑道:“可能不对你的胃口,但是足够填饱肚子,能够补充体力!”

苏琳琅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她吃东西十分的矜持,手拿一块狼肉,闻到香味,食欲大振,一只手挡在前面,似乎是不想被楚欢到她吃东西的样子,轻轻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微蹙眉头,还真是不怎么好吃。

楚欢呵呵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拿起旁边的一截竹筒,方才清洗苏琳琅的伤口,还剩有半竹筒清水,等苏琳琅接过去,楚欢这才割下一块狼肉,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苏琳琅吃了小半块肉,实在吃不下去,又饮了一些泉水,只觉得这泉水十分甘甜,而且这是新砍下来的竹子,水中还带着青竹的竹香,见楚欢在狼吞虎咽,犹豫了一下,将竹筒递了过去。

楚欢呵呵一笑,接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仰首饮了一大口,又大口吞吃着狼肉,苏琳琅见他饮水,忽然间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楚欢固然是无所谓,但是苏琳琅将竹筒递过去的时候,虽然似不经意,却是十分留意楚欢饮水动作,见到楚欢的嘴唇贴上之处,正是自己方才樱唇碰过的地方,虽然楚欢起来是无意,但是苏琳琅还是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暗暗想道:“他……他怎也碰那地方……他是故意的吗?”一时间不敢正视楚欢,只是用眼角余光去瞥了两下,见到楚欢虽然大口吃肉,但是嚼咬起来却很慢,就像是在吃着某种上等佳肴,细细品尝其中的味道。

楚欢抬起头,正对上苏琳琅偷瞥自己的目光,又是呵呵一笑,他的脸上似乎总带着一种很阳光的笑容,虽然不修边幅起来很邋遢,但是那笑容让人起来却是十分的顺眼。

苏琳琅目光与楚欢接触,却有几分慌乱,心中很是不解,她曾经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依然淡定自若,分派得当,但是为何今日每次碰到楚欢的目光,就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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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敷药

楚欢还当苏琳琅不解自己为何这样吃法,解释道:“食物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没有食物,我们都活不成的。所以咱们有了食物,就该珍惜,将食物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体力,细嚼慢咽,可以更好地吸收食物里的养分!”

苏琳琅“嗯”了一声,随即轻声问道:“你……你在那古庙之中,是如何解开绳子的?你怎会有那样的本事?”

这是她心中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对她而言,楚欢能够解开牛筋绳子,那绝对是一个奇迹。

楚欢想了想,微笑道:“其实说起来也不难,这绳子绑人,逃不脱十二种绑法,鱼龙结、万花结、三扣结、双环结……懂得它们的绑法,只要十根手指没有被斩断,就有法子破解,不过想要熟练解开绳子,要下一番苦功夫才是。”似乎并不想多谈,道:“这两日你疲惫的很,而且今日又受伤失血,要好好休息才成。”顿了顿,道:“你这伤势,就算恢复的快,也要三五日才能起来……!”

苏琳琅柳眉蹙起,道:“难道……难道咱们要在这里待上三五日?”

“恐怕是如此了。”楚欢叹道:“我也想早些离开这里,但是你腿上的伤必须养好,就算不能痊愈,也要能够起来走动才成,否则……否则若是强行走动,伤了里面的筋骨,日后就难以复原了!”

苏琳琅脸上显出懊恼之色,道:“可是我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又觉得说这些根本无济于事,轻叹一声,一脸无奈。

“天亮之后,我去寻些草药,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早些让你站起来!”楚欢将手里最后一块肉放进口中,嚼咽下肚,起身出去将那张剥好的狼皮拿进来,递给苏琳琅道:“晚上睡着了会很凉,盖上这个会暖和许多!”

苏琳琅见到狼皮,便想到巨狼狰狞摸样,不敢接过,楚欢呵呵一笑,也不多言,将狼皮放在苏琳琅身边,自己走到火堆另一侧,背对着苏琳琅躺了下去,伸手抓过那只灰色包裹,当做枕头垫在了脑袋下面。

苏琳琅着楚欢的背脊,若有所思,她此时也是十分困倦,靠着石壁,又想起家中,一开始却是难以入眠,但是没过多久,困意上涌,终是不知不觉中睡着。

……

……

等到苏琳琅次日醒过来之时,只见洞外一片亮光,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入手处一阵毛茸茸的,苏琳琅吃了一惊,低头一,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张毛茸茸的狼皮竟然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怪不得一夜睡下来,竟是不觉得一丝凉意。

石洞里的火堆早已经熄灭,苏琳琅转头去,却没见了楚欢的身影,吃了一惊,随即急忙掀开狼皮,见到自己身上衣裳整整齐齐,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只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眼光落处,只见两只竹筒正摆在旁边,里面盛满了泉水,火堆上横放着一根木棍,上面串着两块烤好的狼肉,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苏琳琅在眼中,心中升起一股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暖意,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女子好美,她此时云鬓凌乱,用手理了理头发,重新用钗子插好,又拿过竹筒,从里面弄了水嗽口洗脸,没有东西擦干,无奈之下,只能用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这一切做完,却不见楚欢回来,心中竟是有些焦急,她腿上有伤,又不能走动,只能待在石洞里等候,心中却是明白,楚欢绝不会撇下自己一人离开。

只是等了许久,兀自没有见到楚欢回来,心中愈发焦急,想要挣扎起来,只是动了一下,小腿上就是一阵剧痛,“哎哟”叫了一声,根本不能起身。

楚欢帮她疗伤之前,她的腿上已经麻木,虽然疼痛,却也能够忍受,但是毒血被吸出,伤口经过处理之后,那麻痹之感一去,疼痛之感就清晰起来,动上一下,那阵疼痛感反倒是难以忍受,蹙着柳眉,美丽成熟的脸上带着一丝痛苦之色。

便在此时,听得外面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进了洞中,苏琳琅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喜,只是她生性矜持,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而楚欢进来后,一眼就出苏琳琅的腿儿移动过,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埋怨道:“你的腿伤还没有好,我都叮嘱过你,不要乱动,这样会影响伤势复原!”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琳琅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谁敢这样怪责她,但是此时听楚欢怪责之言,却充满了关切之心,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轻声道:“我……我不小心……!”

楚欢也不多怪责,见烤肉和清水都没有动,便道:“还没有吃东西吗?虽然难吃了些,但是一个人要尽可能地用一切方法保持体力才成!”

苏琳琅总感觉楚欢的话有些古怪,但是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楚欢见苏琳琅不说话,也不好多说,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道:“来咱们的运气实在不错,我大早上出去找寻草药,寻了一早上,也没有发现珍贵药材,差点儿放弃。好在回来路上,瞥见山壁间有两株红花草,正是治你腿伤的奇药……!”说话间,已经小心翼翼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株奇形怪状的草药来,只见那草药又细又长,颜色却是赤红。

苏琳琅显出奇怪之色,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材,问道:“这就是红花草?”

“是啊!”楚欢坐了下去,将红花草托在手心,笑道:“这又叫春归草,最奇妙的并非是能治你的伤,而是能够不留疤痕。只要将此药敷在伤处,你的伤口会很快愈合,而且愈合之后,不超过一个月,上面的疤痕就会消失,依然会是滑不留手白嫩嫩的肌肤……!”说到这里,猛地止口,尴尬一笑。

苏琳琅也是脸一红,此时青天白日,亮光照在她的俏脸之上,耳边吹着一绺青丝,她脸蛋这般一红,顿时充满妩媚之姿,风情万种,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想到腿上不留疤痕,心中却也是十分欢喜,女人天**美,她却也不例外,若是光滑白嫩的腿上留一道疤痕,总是十分难过的。

楚欢拿过一支竹筒,里面只剩下半筒水,多余的水却是方才苏琳琅嗽口洗脸用去,他将里面的泉水倒掉,将红花草放进竹筒中,又从包裹里取出两种药草,拿起一根木棍开始捣鼓起来,那是要将药草碾碎,用来敷在伤口处。

苏琳琅却也是冰雪聪明,知道要敷药,轻轻掀起一截裙子,露出小腿,又小心翼翼将包扎的布条撕开,露出伤口,只见那处微微肿起,红通通一片,楚欢已经将药草捣好,将那黏糊糊的草药倒在自己的掌心,随即过去,轻声道:“这红花草药性虽好,但是药性颇烈,敷上去之后,可能有些疼痛,你咬牙忍一忍!”

苏琳琅“嗯”了一声,微点螓首,楚欢这才小心翼翼将手掌贴过去,将手中的药草敷在了伤口处,这药草的药性果然是极烈,苏琳琅只感觉药草敷上去之后,竟如火烧般,又如同无数根小针刺入肌肤,“哎哟”一声轻吟,脸色瞬间痛苦不已,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伏在了楚欢的肩膀上。

那疼痛感极是强烈,苏琳琅的手搭上楚欢的肩头,更是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肩肉,楚欢也是冷不丁地被抓住,随即感觉到肩上一阵疼痛,却是苏琳琅的手指太过用力,那细长的指甲隔着单薄的衣服刺入楚欢的肩肉中,楚欢亦是有些吃痛,咧了咧嘴,但是苏琳琅那一声痛苦的轻吟,钻进他耳中,却犹如**的呻吟,竟是让楚欢心中一荡。

苏琳琅虽然强自坚忍,但是这药性实在不是她这个女流之辈所能抵挡,疼痛之下,抓着楚欢肩头的手慢慢松开,娇躯缓缓往后倒,竟是晕厥了过去。

楚欢她晕厥过去,苦笑摇头道:“良药苦口,这药虽然奇效,但是药性太强,我虽然知道,但是却不能告诉你,你若是知道会如此痛苦,只怕就不敢敷药了。”随即小心翼翼将药草在伤口处敷匀,此时光亮之下,愈发觉得苏琳琅小腿上的肌肤白的耀眼,浑圆修长,而且紧绷绷的弹性十足,心中暗叹:“豪富之家出身果真不同,若是寻常女子,哪里能保养的这样好!”

他敷上药,用布条包扎好,这才将苏琳琅的裙子拉下来,站起身来,苏琳琅那圆润起伏的娇躯就在眼底,昏迷过去,却依然是美丽撩人,心头又是一荡,但是迅速静下心来,用狼皮帮她盖上,这才走出洞来。

放眼处,山绵起伏,杂草丛生,身处深谷之中,两边的高山却是直耸云霄,只可惜是在深秋,草枯叶落,若是在春夏之际,这里必定是一片绿意盎然,宛若世外桃源了。

忽听得空中传来大雁之声,他抬起头,苍穹之下,大雁摆成人字形,正往南边飞去,楚欢脸上微显黯然之色,喃喃自语:“你们也是从北方而来,南归故土吗?”

望着大雁南去,知道从眼帘中消失,楚欢这才收回目光,走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沉默许久,忽地起身来,捡起一根枯木,横握在手中,低喝一声,竟是在这洞外独自练起功夫来。

他手中木棍左劈右砍,很是犀利,却是以棍带刀,明显是在习练一门刀法,身形甚快,步伐矫健,那木棍却是被他挥舞的虎虎生风,凌厉无比。

直到浑身大汗,楚欢才停了下来,歇息一番,又练习了一阵,这才罢手,喃喃自语:“收放自如,随心所欲,返璞归真……要达到那样的刀法境界,谈何容易!”叹了一声,丢了木棍,回到洞中,靠在石壁上,了苏琳琅一眼,依然是在昏迷之中尚未醒来,便将手臂横抱胸前,眯起眼睛,不知不觉中,竟也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睁眼醒来,第一眼便往苏琳琅望去,却见到苏琳琅已经醒来,正靠着石壁坐着,那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眼神十分古怪。

楚欢微微一笑,直接道:“挺过来就好!”

苏琳琅欲言又止,身体轻轻扭动一下,左右了,随即了楚欢一眼,莫名其妙地,这美貌少妇的脸上又显出红晕来,轻咬香唇,颇有些心神不宁。

楚欢颇觉奇怪,问道:“你……需要什么吗?”

他不问倒好,这一问,苏琳琅神色更是不自然,别过头去,不敢楚欢,犹豫半天,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我想……想……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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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出山

楚欢闻言,张了张嘴,此时苏琳琅固然脸色羞红,而楚欢却也是颇有些尴尬。

正所谓人有三急,细细想来,在江中发生变故之后,可是已经有两日,苏琳琅先是被绑着,后来又受了伤,还真是没有机会解手。

楚欢想要出去,可是走到洞口,转过头来,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你……你自己能行?”

苏琳琅“嗯”了一声,低下螓首,楚欢“噢”了一声,便即出了山洞,在外面守着,忽地感觉自己也要解手,走出几步,在野外撒了泡尿。

他慢慢收拾好,忽听得石洞里“哎哟”叫了一声,声音颇有些痛苦,楚欢条件反射般,如同猎豹般窜了过去,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毕竟这荒郊野外,蛇虫鼠蚁甚多。

他几步间就冲进了洞内,尚未站稳,便往苏琳琅过去,入眼处却是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如同雪团一般,怔了一下,但是骤然间却已经清,却是苏琳琅跌倒在地上,身体侧躺着,半边雪臀没有掩住,又圆又白,粉腻腻的欺霜赛雪,圆润丰硕,那是春光大泄。

楚欢也没有想到会到这一幕,呆了一下,苏琳琅摔倒在地,本就吃痛,此时见到楚欢突然进来,“哎呀”一声叫起来,楚欢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出了洞,脸上却也有些发烧,可是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只是那一瞥,苏琳琅圆润白嫩的雪股便已印记在楚欢的脑子里,一时间竟是消散不去。

楚欢靠在洞外的石壁上,气息微促,之前二人有些身体上的接触,可那是形势所迫无可奈何,而这一次却与之前情景不同。

楚欢站在外面,等了许久,听到里面没有声音,终是问道:“唔……你可好了?”

苏琳琅在里面“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楚欢听见,楚欢这才进去,只见苏琳琅已经整理好,坐在一旁,却是低着头,显然方才那一幕让她感到十分的尴尬,便是此刻也不敢抬头楚欢。

楚欢咳嗽两声,干笑着到一旁坐下,见到烤肉还没有动,忙转变气氛道:“夫……夫人,你先吃些东西吧。回头我再去找找有没有野果子……!”

苏琳琅“嗯”了一声,石洞之内一时沉寂的很,双方都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苏琳琅终是觉得这样下去气氛太过僵硬,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你包裹里的战甲……真的是你……是你兄弟留下来?”

楚欢闻言,神色微显黯然,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却不多说话。

苏琳琅顿时起了好奇之心,又问道:“他……他当真……当真死了?”

楚欢皱起眉头,淡淡道:“逝者已去,不必多提!”

苏琳琅一怔,在这之前,楚欢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而且声音也是十分柔和,可是在这一瞬间,楚欢却是显得十分冷淡,甚至连声音也产生了距离感。

苏琳琅有些尴尬。

楚欢见苏琳琅脸上表情,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随即淡然一笑,道:“我说故事给你听吧,打发时间!”

……

接下来两续两日,二人就在山洞这里待着,靠着楚欢时不时说些故事打发时间,而苏琳琅腿上的伤势竟然也是恢复的甚快,那全是靠了红叶草的作用。

若是没有这红叶草,就算再过三五日,那也未必能够站起来。

到第四日一大早,苏琳琅却已经能够支撑着站起来,亦能够走动一段路,只是终究没有痊愈,就算有红叶草这样的奇药,伤口却也不可能那么快愈合,所以每次行出不到一百米,就会坚持不住。

楚欢发现苏琳琅神色一天比一天焦急,显然是急着要回去家中,他知道苏琳琅腿上的伤真的要痊愈能行走的话,只怕最少还要两三日时间,

每日苏琳琅出动活动之时,都是咬牙想要多走几步,那自然是想早日痊愈,可是这样的伤势绝不是能够硬撑,几次摔倒,楚欢在眼里,这天夜里终于问道:“你是不是急着回家?”

苏琳琅幽幽叹道:“我迟迟未归,家里必定乱成一团。他们一直不知道我的下落,家中……!”说到此处,眼圈儿竟是泛红。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明日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是……可是我的腿?”苏琳琅蹙起眉头,随即表情不自然起来,只以为楚欢明日是要背着自己离开这里。

此前无奈之下,与楚欢肌肤接触,她已经颇有些不安,如今伤势正在恢复,这个时候却是不敢再让楚欢背负。

楚欢笑了笑,只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想办法就是!”

这一夜两人各自歇息,次日天刚蒙蒙亮,苏琳琅就听到洞外传来一阵动静,睁开眼睛来,接着晨曦昏暗的光芒,却发现楚欢又已经不见,自己旁边则是摆着一些野果子和泉水。

苏琳琅又向前两日一样,嗽洗一番,吃了两个果子,外面动静时小时大,她知道定是楚欢在外面,只是弄不清楚他在做什么。

许久之后,晨光更加明亮,楚欢从洞外进来,见苏琳琅起来,含笑道:“咱们今天可以走了。先走出这片山林,出了山林,能否找辆车子,只要能找到马车,你就能早日回家了!”

苏琳琅先是显出一丝喜色,但是瞬间眼中却划过一丝复杂神色,不知为何,听说今日能够离开这里,在她内心深处,竟是隐隐升起一股失落之感,就像突然间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等苏琳琅收拾一番走出山洞,却见洞外竟然放着一张青藤架,四周用结实的木棍编程框架,中间确实编上了青藤,就像一张小小的青藤床。

楚欢在旁边笑道:“你这腿是不能走路的,你躺在这上面,我拉你出山林!”

苏琳琅一怔,陡然间,心中泛起一股深深地感动,感动之中,却是让她心中暖暖的,这种暖意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到。

“这……这会很累……!”苏琳琅轻声道:“你……你可以吗?”

楚欢哈哈一笑,撸起袖子,孩子般亮了亮自己结实的手臂,玩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人的身子是铁打的,连你一个柔弱女子都不能拉动,那可是让天下人笑话的!”

苏琳琅见他亮出臂肌,脸上一阵绯红,心儿跳动加速。

二人收拾了一番,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楚欢让苏琳琅坐在了青藤架子上,那灰色包裹放在苏琳琅旁边,那张狼皮自然也不忘记,过去提起两只拉手,吆喝道:“咱们走啰!”晨曦之中,拉着苏琳琅离开了共同生活几日的小山洞。

楚欢也不知道这山林到底有多大,只是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前进并不快,直到黄昏时分,依然没能走出这片山林。

瞧瞧天色渐暗,楚欢回头笑道:“若是再走不出去,咱们只怕要露天而眠了!”

苏琳琅想也没想,鬼使神差道:“只要你在旁边,我什么都不怕!”她这句话说完,就知道说错了话,俏脸上又是发烧。

楚欢呵呵一笑,又行片刻,忽见得前面出现几道身影,起来都很是粗壮,那几道身影迎面而来,却也瞧见了楚欢。

楚欢瞧那几人装扮,却像是在山林中打猎的猎人,身上都挂着猎物,那几人面相,也不似匪类,见到那几人靠近过来,楚欢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来者共有三人,当头一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见到楚欢邋遢摸样,皱起眉头,随即到青藤架上的苏琳琅,更是吃惊,浓眉人已经拿起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楚欢,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两名同伴也是左右分开,张弓搭箭对准了楚欢。

这也难怪这几名猎人起疑,楚欢不修边幅,宛若落魄的叫花子,而苏琳琅虽然经受变故,衣衫多处破损,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出她的出身富贵,而且长的花容月貌妩媚动人,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十分的别扭。

“还不说实话?”见楚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开口,浓眉大汉沉声喝道:“这位娘子不必害怕,你是不是被他劫掠至此?我们救你出来,拿他去见官!”

这几人突然出现,苏琳琅眼中虽然有一丝吃惊,但是脸上却还是保持着淡定,亦在心中判断这几人是善是恶,听那浓眉大汉如此喝问,立刻道:“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我们路上遇到强盗歹人,他是……他是好人!”说到这里,回过头,了楚欢一眼,心中又一次重复:“他是一个好男人!”

三名猎人互相了,浓眉大汉机警地打量楚欢一番,见到楚欢虽然衣着破旧,但是脸上毫无歹气,又听苏琳琅这般说,这才收起弓箭,示意另外两人也收了弓箭,十分干脆地道:“我们是山脚村庄的猎户,既然是落难,你们要是愿意,随我们回去,总少不了一口吃的!”

从前苏琳琅百事做主,只是此刻却是向楚欢,那是让楚欢来做主。

楚欢轻轻放下青藤架,拱手道:“劫后余生,能得诸位大哥相助,感激不尽!”

那猎人听楚欢如此,倒是生出好感,虽然不确定楚欢身份,但是三条汉子,自然不会对楚欢有丝毫畏惧,领着楚欢二人,一路往西,竟是在太阳刚刚落山之时,便已经走出了山林。

路上楚欢却是从猎人自我介绍中知道,这三人乃是亲兄弟,姓云,名字倒也简单,称为大力、二力、三力。

交谈之中,亦是得知身处的这片山称为青龙山,连绵起伏,如同一条青龙俯卧大地,所以由此得名,苏琳琅询问离云山府有多远,才得知距离云山府尚有近两百里地,算得上是路途遥远了。

云二力个子偏矮,见到那张狼皮,很是惊讶,询问来由,楚欢也不隐瞒,照直说了,三兄弟啧啧称奇,都说这是铁背狼,凶悍残暴,若非经验老道,寻常猎人也不愿意碰上这样的凶物,却不想这个起来并不起眼的年轻人竟是能够凭借一把匕首就将铁背狼开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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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路到尽头终须散

云氏三兄弟的住处就在山脚下的一处小村庄,稀稀落落不到二十户人家,都是打猎为生。

三兄弟与老母住在一起,只云大力取了妻子,生了一对儿女,房屋十分简陋,草木搭建,三间屋子连在一起,好在常年打猎,屋里多有皮毛,住在山脚,也不怕没有柴火,屋内倒是温暖的很。

三兄弟十分好客,将打来的猎物洗剥干净,让云大力妻子去煮了,又取出了平日里珍藏起来的酒水招待客人,满桌子野味,比之楚欢先前临时烧烤的狼肉,那味道自然是美味的多。

听说楚欢二人要往云山府去,云大力便劝二人多住几天,毕竟苏琳琅的腿伤未好,并不适合赶远路,只是苏琳琅记挂家中,却是询问这附近是否有马车可以雇佣。

云大力便道:“倒是有赶马车的,不过往云山府去,路途遥远,他未必会去。而且就算他真的愿意跑一趟,车钱那也是不低!”

苏琳琅从手上摘下手镯子,递给云大力:“这是翡翠镯子,值些银钱,还望云大哥帮忙说一说,若是他愿意走这一趟,到了云山府,我还有厚谢!”

她知道楚欢身上并无银钱,所以率先将镯子取下来。

云大力接过手镯子,了一,却也知道是贵重之物,便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先去将这镯子兑成银子,尽量将车钱压下来,多余的银子,回头我会交给你!”他话声刚落,忽听得门外传来马蹄声,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叫道:“云家兄弟在不在?鲁经承亲自前来,还不快快出门!”

听到那声音,云家兄弟三人都是豁然变色,云三力已经起身跑到墙边,拿起了靠在墙边的一根铁叉,一脸的怒容。

云二力也是怒容满面,唯有云大力一脸凝重,了云三力一眼,沉声道:“老三,不得胡来!”起身来,向楚欢二人拱手道:“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又低声向两个兄弟叮嘱道:“你们不可胡来!”抬步出了门去,他两个兄弟则是跟着一起出了门。

楚欢亦是皱起眉头,起身走到一扇窗户边,透过窗棂缝隙向外去,只见门前火光明亮,五匹骏马停在门外,四名差役打扮的男子正簇拥着一名灰衣中年人,那中年人干瘦的很,坐在马上很是神气。

云大力出了门,扫了一眼几人,皱起眉头,拱手道:“草民云大力,不知大人来此有何吩咐?”

那干瘦中年人自然就是鲁经承,经承乃是吏名,大秦各县,县衙下设六房,而每房则设一名经承,称不上官员,只是小吏而已。

小吏虽小,但终究是衙门里办差的人,比之普通百姓自然要强上一些,而这位鲁经承见到云氏兄弟,眼睛一翻,尖着嗓子道:“云大力,前儿个派人来收赋税,听说你们三兄弟抗而不缴,可有此事?”

云大力沉声道:“大人,这几年我们从未少缴一文铜钱,该缴的赋税,我们从不拖欠。可是今年衙门里已经来了五六次,我们缴纳的东西,比之去年多出一倍不止……!”一咬牙,正色道:“草民实在不知,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鲁经承怪眼一翻,骂道:“去年是张知县,今年是王知县,这岂能一样?收取多少赋税,那是朝廷的吩咐,你还能管得了?朝廷事多,什么地方都要用银子,你们不拿银子出来,谁拿银子?”抬手指着云大力,冷声道:“你给我听着,最迟三日,你们欠下的税钱若是还不能送到衙门里,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是了,知县老爷吩咐下来,快要入冬了,令你们这个月再交两张虎皮上去……!”

云三力性情火爆,忍不住道:“那还不如让他来抢。还让不让咱们活下去?”

鲁经承脸色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

云大力一扯云三力,将他拉到身后,神色凝重道:“大人,虎皮不是说有就有。这青龙山的野兽越来越少,老虎也是难得一见,再不同往年……!”

“少说废话!”鲁经承冷喝道:“这一次是我亲自来,是好言对你说话,若是你们不能按时上缴,下次可就不是这般说了!”也不多言,冷哼一声,调转马头,领着手下爪牙离去。

云三力见到他们离开,对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然后气呼呼地回到了屋内,坐下端起酒碗,一口气饮下了一碗闷酒。

云大力和云二力也回到屋内坐下,气氛再无先前那般欢快热闹,楚欢拿起酒坛为三兄弟满上酒,皱眉道:“云大哥,他们就这样欺凌百姓?”

云大力端起酒碗,饮了半碗,苦笑道:“兄弟,说句胆大包天的话,这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否则我真想落草为寇,将这帮贪官污吏杀个干净!”

云三力在旁道:“大哥,我早就说过,咱们去找山头落草为寇算了,这样下去,总要被他们逼死。”

云二力握着拳头道:“虎皮……那老家伙还真是要上瘾了。从年头到现在,咱们已经送上了三张虎皮,其中两张虎皮还是咱们以前存下来的。他真当青龙山漫山遍野都是老虎?”顿了顿,咬牙切齿道:“郑老五就是为了凑上两张虎皮,上山猎虎,虎皮没得到,反倒被老虎咬了脑袋……官府这是要将咱们往死路上逼啊!”

苏琳琅微蹙眉头,楚欢亦是神情冷峻。

云大力叹道:“十年前,赋税不重,我们缴了赋税,还能够些好日子,可是这些年,朝廷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说是西梁人屡屡翻边,关西军大批增兵,还要修建关隘,驱除西梁人……哼,还真当我们这些人都是聋子瞎子不成?我听人说,关西军非但没有增兵,而且还减员,朝廷加收赋税,不是为了抵挡西梁人,而是……而是为了让咱们的皇帝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楚欢脸上显出古怪之色。

云大力点头道:“我也是听人所说,不知真假,但是觉着十有**是真。你也知道,这几年来,大秦各道广修道观,从道观出来的道士更是横行霸道,有时候官府也不敢去招惹。我还听说,京城之中,道士横行无阻,达官贵人门也都不敢去得罪的!”

云三力叹道:“想当年,我大秦铁骑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时候是何等的雄风,可是不过短短十年,当年的铁血雄狮已不复存在,被区区西梁人屡屡犯边而不能制……那位统军十万纵横天下的皇帝,如今……!”说到这里,又是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下。

楚欢见这三人当着自己的面发泄心中的怨气,却也知道这三人乃是耿直的血性汉子。

云大力忽地摆手道:“罢了,不说这些了!”向楚欢笑道:“兄弟,让你们见笑了。你们疲惫的很,早些歇着,我明天天一亮就去找寻马车,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正午马车就能过来!”

楚欢拱手道:“那有劳云大哥了!”

三间小屋,云大力便让苏琳琅跟着自家妻子睡一处,几个男人则是随便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云大力果真去寻雇马车,到正午时分,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赶车的四十多岁,人唤把式刘,驾车的技术极好。

往云山府路途遥远,来回最快也要七八天工夫,把式刘本不愿意跑这么远的路,但是在云大力的面子上,又加上出重金雇车,终是勉强答应。

苏琳琅的翡翠镯子当真是好东西,云大力先是与把式刘到市集的玉器行卖了个好价钱,这才一同回来。

玉镯子卖了二十五两银子,雇车却要花费十五两银子,剩下十两银子,云大力一文不差交还苏琳琅,苏琳琅却不收,执意要做谢礼,让云大力留下。

云大力却也是个执拗性子,断然不收,声称若是收了银子,那便算不得好汉子,琳琅无奈,换了个法子,将头上的钗子送给了云大力的妻子,一番推辞,最后云大力拗不过,只能收下,他却不知道琳琅赠送的这根钗子,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至若那只玉镯,那也是值百两银子,云大力不知真实价值,却是被人狠狠宰了一道。

云家兄弟又为二人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在路上食用,辞别云家兄弟,琳琅和楚欢共乘一车,出了村子,折而向南,往云山府去。

一路上倒也顺利,日出起身,日落找客栈歇息,琳琅手中有那十两银子,一路上倒也足够花销。

行了两日,进了云山府的地界,又行了一日,渐近云山城,琳琅的心里却是变的失落起来,总觉得即将要失去什么,心中空荡荡的,神情也有些魂不守舍。

楚欢掀开窗帘,向外了,终是回头着琳琅,温和一笑,道:“快到地儿了,再往前走两里地,我就要下车了!”

琳琅只觉得心中一颤,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有些伤痛,失声道:“你……你要下车了吗?”

楚欢点点头,分别在即,他微一沉默,终于笑道:“这些时日,若有得罪之处,你别放在心上。”顿了顿,沉吟一番,终于道:“人生总有起伏,能撑过来就好。这次变故,你慢慢就会忘记…!”

“忘记吗?”琳琅俏媚的脸上一片黯然,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想起什么,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姓!”

“不要知道!”楚欢平静道:“都忘记……有些事情能够忘记,对你会好些!”他自知两人相处这段时日,迫于无奈,自己与琳琅身体接触,这终归是让一个女人清誉有损之事。

他现在只希望琳琅忘记这一切,这样琳琅心中就不会有负担。

琳琅心头一阵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楚欢掀起帘子,叫道:“刘大哥,前面大树下停一下,我在那里下车……!”这马车说到就到,转眼间就到了一棵大槐树下,勒马停住。

楚欢着琳琅,微笑道:“这次搭了你的顺风车,可是多谢你了!”拿起包裹,了旁边那张卷起的狼皮,本想留下来送给琳琅,但是又想留下来反倒让琳琅难以忘记这些事情,便拿了起来,想要说什么,终究只是道:“就此告别,日后多多保重!”从车内出了去,跳下了车,向把式刘笑道:“刘大哥,这一路上可有劳你了。”

一路行来,把式刘也与他熟络,这也是个憨厚之人,笑道:“没事,你一路走好。你放心,我会将这位夫人送到府上!”

楚欢点了点头,了车厢一眼,终是没有说什么,一甩手,将狼皮搭在肩头,往大槐树旁的一条小路折过去。

只行出几步,就听琳琅的声音叫道:“你……你等一等!”

楚欢停下脚步,微一犹豫,终是回过头,春风般笑了笑。

琳琅掀开车窗帘子,眼圈儿已经泛红,声音也有些发颤:“我们……我们还能再见到吗?”

“相见不如不见!”楚欢微笑道:“你和我本就是不同的人,回去吧,一路顺风!”也不多言,转身便走,口中却是高声唱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琳琅痴痴着楚欢的身影慢慢远去,那人虽然衣着破旧,但是来的潇洒,去的也潇洒,夕阳余晖之下,那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返乡的游子。

古树小道、金色夕阳、返乡游子,勾勒出一副恬静的画面。

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琳琅眼角滑落,顺着白皙光滑的脸颊往下流淌,她轻轻重复着楚欢那一句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声音发颤,漂亮的眼睛望着楚欢那孤单寂寥的背影,不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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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素娘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楚欢与琳琅相处几日,自然不可能没有丝毫感情,但是他却知道两人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今日一别,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夕阳落山,天地昏暗起来,楚欢凭着脑海深处的记忆,沿着小路径自往西而行,行出一个多时辰,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下来,一弯新月也是从天边升起。

楚欢翻过一道土坡,前面便出现了一片湖泊,湖水清澈,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幽光,到这片湖泊,楚欢脸上显出一丝欢喜之色,脑海深处那道记忆让他明白,自己离家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走到湖边,将狼皮和包裹放下,然后双手捧起湖水,痛痛快快喝了几口,月光照耀下,他的相貌倒映在湖水之中,细之下,蓬头垢面,还真是邋遢的可以,摇头叹了口气,这样的模样回家,只怕家里人瞧见都会吓一跳,当即将全身衣裳脱去,放在湖边草丛,自己跳进湖中,那是要好好清洗一番。

深秋时分,湖水甚是冰凉,但是楚欢身体素质极佳,丝毫没有寒意,将自己身上的尘土好好地洗了一番,便是连头发也细细细了一遍,正要上岸将头发束起来,忽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哭声,楚欢立时皱起眉头,靠近湖边,湖边枯草顿时将他掩住。

他借着月光望向哭声传来方向,只见湖边不远的那条小道上,隐隐出现几条人影,哭声正是从那群人传出来。

楚欢皱起眉头,凝神细,那几人渐渐走近,只见头前一人身材粗壮,身后背负着一人,后面则是跟着三四人,负着弓箭握着铁叉,这几人都没有注意湖中的楚欢,就从旁边走过,楚欢却是的清楚,那哭泣之人不过十五六岁的青年。

楚欢心中大是奇怪,不知道发生何事,他此时全身**,自然也不好出来,眼着那几人渐渐远去,那哭声也渐渐低下来,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

楚欢虽然感觉奇怪,但毕竟事不关己,也不多想,上岸穿了衣裳,又以湖水为镜,从本就破旧不堪的衣衫上又撕下了一条布带子,将头发拢在脑后,用带子绑住,这才拎起狼皮和包裹,顺着湖边继续往西而去。

行了小半个时辰,就见到前面显出一片村庄来,秋夜凄凉,月光清冷,黑夜下的村庄宁静一片,四野寂静,那村子内有几点火光亮着,自然是有些人家还没有吹灯歇息。

楚欢站在小坡上,着那片村庄,呆呆出神。

许久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抬头了月亮,抬步往那村子走过去,不知为何,越是接近村子,他心头却越有些忐忑。

村庄有三四十户人家,不算小村子,但是家家户户房子都比较矮小,也十分的古旧,一就知道这里的房子建起都有些年头了。

与楚欢脑海中记忆的景象相比,村子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他在村中穿行,夜黑风高,却也是没有遇上一人便找到了自家所在。

那是一栋十分破旧的土坯房,一就是经过许多年风雨的老房子,比楚欢记忆中的还要破旧许多,按照楚欢的记忆,土坯房中间一间是客堂,两边则是卧室,左边的应该是父母所居之处,而右边那一间,在当初这具身体离家之前,应该就是他与兄长所居之处。

楚欢稳了稳情绪,终于走上前去,将狼皮放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却无声息,他便加大了一丝力气,“咚咚咚”敲了几下。

很快,他就听到屋内响起一阵动静,听那动静,屋内似乎有些慌乱,随即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似乎正往大门这边过来。

楚欢等了一等,依稀听到那脚步声已经走到门边,可是却不见大门打开,很是奇怪,又敲了敲门,屋内却是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是谁?”这声音带着戒备之意,更带着一股子敌意。

楚欢一怔,在他的记忆之中,家中除了母亲,并无其他女性,而这声音显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绝不是母亲,自己难道走错了门?

他退后两步,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清晰地记得确实是这一家,又上前去,轻声道:“我是二郎,快开门!”

“什么二狼三狗的,快给老娘滚开!”里面那声音冷笑道:“想到老娘这里讨便宜,想也别想!”

听这声音,这女子竟是十分泼辣,楚欢一头雾水,但是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沉声道:“这是楚原家吗?”

屋里的女子并不答话。

楚欢本以为回来之后,定是一场久别重逢的激动感人场面,实在想不到竟是被堵在大门前,一时间不明所以,拍门叫道:“大哥,我是二郎,快些开门。二郎回来了!”

他拍了两下,屋里依然没有反应,皱起眉头,用力一推,本来关好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开门闩,竟是被他、一下子推开,屋内一片昏暗。

楚欢皱起眉头,正要抬步进门,就到面前陡然出现一道人影,尚未清,就见那人影已经抬起手,月光之下,倒也得清楚,那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毫不留情地往楚欢砍了过来。

楚欢大吃一惊,万想不到开门之后迎接自己的竟是一把菜刀,他轻巧往后退了两步,站定身形,那人也不再追,站在门前,一手握着菜刀,另一手则是叉着腰。

楚欢借着月光打量一番,只见袭击自己的却是一名女子,上身穿着青色秋袄,下身穿一条粗布碎花裙子,很是朴素,瞧她容貌,虽然称不上十分美丽,却也是有七八分姿色,上去与楚欢差不多年纪,也不过二十二三岁,脸上皮肤自然比不得苏琳琅那般白皙娇嫩,但在乡下女子中间,那却是极白极光滑,头上梳着发髻,一瞧那发髻,却是已为人妇。

这女子身材高挑,不知是不是秋袄的缘故,胸前鼓鼓囊囊,在那细细的腰身衬托下,上围就显得十分挺拔,只是眼角眉梢间却带着冷意,眼眸子里更是冲着敌意,不等楚欢说话,这妇人就已经叉着腰抬起另一只手,菜刀向前,冷笑道:“给老娘快滚,你再往前一步,老娘一刀剁了你喂狗!”她声音略有些沙哑,虽然是在斥责,却依然十分动听。

楚欢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显出恭敬之色,盯着少妇问道:“你……你是不是素娘姐?”

这少妇一怔,随即冷笑道:“什么事儿不好,半夜三更摸到老娘的门头来,真当我叶素娘是好惹的吗?你还不快滚!”

“素娘姐,我是二郎!”楚欢上前一步,素娘立时警觉地握紧手中的菜刀,厉声道:“不要过来!”

“你不认识我了?”楚欢苦笑道:“我是楚欢,楚二郎!”

“楚欢?”素娘叉着腰,冷笑道:“我家小叔子已经死了七八年,难道还还魂了不成?”

小叔子?

楚欢一怔,心中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猜想的果然不错,这个少妇,竟真的已经成为了大哥的媳妇,也就是成了自己的嫂子。

楚欢见素娘不肯相认,也知道自己的经历十分离奇,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道:“素娘姐,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你去叫大哥出来,大哥定能认识我!”

“大哥?”素娘眼中划过一丝黯然,咬着牙,恨恨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是不是冯二狗让你过来的?”往东边瞧了一眼,骂道:“那天杀的冯二狗,天打雷劈,穿了人皮,不做人事……定要不得好死!”

楚欢一时有些糊涂,更奇怪的是,外面闹出这样动静,屋子里却是寂静一片,自己那位兄长迟迟不见出来。

见楚欢呆呆站着并不准备离开,素娘又气又急,还要斥骂,便在这时,屋里终于传出一个声音来:“素娘,外头出了什么事儿?”

素娘听到声音,急忙道:“娘,没事,外面有夜猫子撞门,我出来赶跑它,你老人家睡着就是!”

楚欢听到那声音,忽地一闪身,在素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跑到屋子左边的窗户旁,对着窗户叫道:“娘,我是楚欢,是你的二郎,娘,二郎回来了!”

素娘见状,花容微变,举起手中菜刀便要过去,但是走出一步,却陡然停下,脸上显出疑惑之色,上下打量楚欢一番,眼眸子里显出古怪神色。

屋内却已经响起动静来,老妇人的声音传出:“是……是二郎……真的是二郎吗?”那声音已经有些发颤。

楚欢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几步间到得大门前,径自往屋内冲进去,素娘本想阻止,不知为何,只张了张小嘴,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任由楚欢进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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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游子归家

楚欢一气冲进了左边屋子,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到,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床,床边放着两张椅子,一名满头花发的老妇人已经坐起身子来,到从门外冲进来的楚欢,一脸的不敢置信,颤声道:“二郎,真的……真的是二郎回来了?”

楚欢松开手,包裹落在地上,一步步上前去,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跪倒在老妇人脚下,“是我,我是你的二郎,儿子回来了!”

老妇人已经泪如雨下,张开手抱着楚欢,虽然许多年没有见到,但是她一眼就能出来,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青年,正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

老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敢撒手,生怕这是一个梦。

素娘此时也已经回到屋内,站在门边,到母子相认的一幕,脸上也微显激动之色,但是很快,脸上又显出怪异之色来,着楚欢的背影,眼中竟似有几分厌恶之色,随即瞧见地上那只灰色包裹,脸上顿时堆起一些笑容,扭着腰肢上前去,笑道:“娘,二郎回来就好。这些年你日思夜想,总算将他盼回来了!”

老妇人这才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向楚欢道:“这是你嫂子,快些见过!”

楚欢心中已经猜知,起身来,对着素娘恭敬一礼,素娘笑了笑,欠了欠身子还了一礼,又主动上去从地上拿起包裹,一改方才冷冰冰的模样,笑咪咪地道:“这是二郎的行礼吧?我来帮你放好!”只觉得包裹很重,手指碰处,只觉得有些坚硬,心中很是欢喜,楚欢却已经过来接过,恭敬道:“不敢有劳素娘姐!”

素娘也不以为意,老妇人却已经问道:“二郎,你一路辛苦,还没吃东西吧?”

楚欢过去握着老夫人的手,含笑道:“娘,二郎不饿!”

老妇人已经向素娘道:“素娘,二郎没吃东西,你弄些吃的!”

素娘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客堂很快就亮起了灯火,随即素娘又拿了过来将老妇人房中的油灯点燃,这才出去。

老妇人拉着楚欢在床边坐下,轻叹道:“这两年,全亏了素娘,否则今日你回来,只怕见不到为娘了!”

楚欢此时心中也大感怪异,脑中的那个记忆清晰地告诉他,自己应该还有父亲和兄长,可是到现在为止,家中另外两个男丁却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母亲,父亲大人和大哥去了哪里?”楚欢握着老妇人干瘪的手,满是疑惑问道。

老妇人闻言,身体一颤,眼圈儿又是一红,道:“他们……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二郎,你……你回来的晚了!”

楚欢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记忆之中,父亲身体不好,而且年事已高,离家多年,父亲离世倒可以理解,只是大哥比自己只是年长四岁,正大壮年,怎会也离开人世?

如此说来,素娘岂不是寡嫂?

难道家中,就只有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撑着?

想到此处,楚欢只感觉心中一酸,他瞧见这屋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土坯房子多年没有翻修,破旧不堪,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还往屋内钻进一丝丝凉风,好在老妇人床上的被褥足够厚实温暖,但是家中生活的凄苦却也是一目了然。

“你父亲本来就有病在身,八年前你突然失踪,你父亲四处找寻,全无音讯,那时候就伤心过度加重了病情。”老妇人伤心道:“撑了不到半年,也就去了。”

“那……那大哥又是怎地走了?”楚欢问道。

“你父亲离世后,就是你大哥一直撑着这家照顾我!”老妇人道:“家中清贫,当年为了医治你父亲的病,借了不少银子,这些年你大哥靠着家里两亩薄田,既要偿还债务,还要贴补家用,入不敷出……!”

楚欢神情黯然。

“家里没有银子,小的时候,你父亲就与素娘的父亲定了娃娃亲,你大哥年岁既大,按理说早就该娶妻生子,只是……只是家中哪有银钱为他娶媳妇,只能一拖再拖!”老妇人叹道:“你大哥为了早些取回素娘,除了种田,又时常出去打渔,想多赞些银钱,两年前你大哥去往县城卖鱼,与人起了争执,被人打伤,回来之后,几个月都不能起床!”

楚欢闻言,双拳握起,冷声道:“是何人打伤大哥?”

“现在也说不清了,都说是县城里的一帮无赖。”老妇人伤心道:“你大哥一直不能起来,身体越来越差,日日吐血……我没有法子,去找你舅爷商量,你舅爷便提议将素娘娶过门来冲冲喜,说不定大郎的病就能好起来。我思来想去,便将家中的银钱凑起,又借了些银子,终是将素娘迎过门来,谁知……!”说到此处,老人眼中满是泪水,抬手擦了擦,继续道:“谁知素娘过门不到一个月,你大哥……你大哥还是没有撑住,就那样去了!”

楚欢叹了口气,实在没有料到家中竟是有这样的变故,大郎即去,家中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顽强生活下来,中间的苦楚,不问可知。

他心中只是想:“既然我回来了,无论还有天大的事情,先也顾不得了,先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才成!”

老妇人握着楚欢的手,轻声道:“素娘是个好姑娘,你大哥去后,她日夜照料着我,家里没有男丁,种不了田,好在村里徐家婶子帮忙,素娘又能刺绣,徐家婶子那些丝绢来,素娘在上面刺花绣鸟,交给徐家婶子换些银钱度日……!”说到此处,想到什么,擦了擦眼泪,强挤笑容道:“你瞧我,一说这些就没个停,二郎,快告诉娘,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回来,你可知道,娘这些年望眼欲穿,村里的人都说你……唉,可是为娘知道,你终究会回到娘的身边,你瞧,这不是回来了吗?”

楚欢神情顿时古怪起来,微一沉吟,终于道:“娘,孩儿……孩儿八年前外出之时,被一伙匪人抓去,这些年都在为他们干活,这次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说到这里,心中暗暗惭愧:“不是我不说真话,实在是事情太过离奇,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

事情确实很离奇。

楚欢只记得,前世在酒吧之中,身为调酒师的他瞧见几个流氓欺负自己的女老板,一时激愤,挺身而出,在干净利落打趴下三名流氓之后,却被一名猛汉一刀刺破了自己的心脏,倒地昏迷之后,当他再次醒来,便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还清楚的记得,醒来之后,到一张虬髯大脸,从那一天起,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别就是八年,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却没有一丝遗漏,换句话说,这具身体承载着两个人的记忆----前世沙飞鹏,今生楚欢!

这样离奇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对母亲言明,莫说是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村妇,便是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对于这样离奇的事情只怕也是嗤之以鼻。

他心中清楚,自己如果真的说出来,母亲不但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自己的儿子精神有问题,在外面多年变成了一个傻子。

母子二人说这话,门外却是传来动静,楚欢知道是素娘在为自己弄吃的,起身来,便要出去向素娘说一声辛苦。

楚欢倒是记得,素娘是邻村叶家洼的人,他的父亲也是农家出身,当年却与楚欢的父亲有些交情,两家也曾偶尔走动,记得素娘小的时候,还随着父亲往这边来了几次,她年纪虽然与楚欢一般大,但是性子却有些野,硬是让楚欢叫她姐姐。

小的时候,两家便定下了娃娃亲事,所说那时候素娘和楚欢相处的多些,但是定下的亲事,却是将素娘许给了老大。

楚欢扶着母亲先躺下,这才出了门来,客堂并不宽敞,一张成旧的桌子上点着油灯,客堂角落处却是砌着灶台,素娘此时正弯着身子,往土灶里面添柴火,那桃形般浑圆紧翘的臀部被粗布碎花裙子紧紧包裹着,紧绷的臀部几乎要将裙子撑破,破衣而出,形状完美至极,就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异常的丰满滚圆,诱人至极,随着她往土灶里添柴火,那丰满的臀儿轻轻晃动,摇曳生姿。

楚欢急忙转过目光,望向灶台,半旧已经有些发黄的小瓷碗中放着调好的面糊,旁边有小袋子面粉,分量已经不多。

素娘添了柴火,感觉身后有人,急忙转身,见是楚欢,也不多说,麻利地将调好的面糊倒进锅里,说道:“家里存粮不多,给你煎两张饼填饱肚子……瞧你这样子,这些年在外面只怕也过得不怎么样,这顿有饼吃,下顿可就未必了……!”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十分动听,虽然不像先前在门外那般冷冰冰,但也没有几分热情。

见楚欢不说话,转头了一眼,抬手撩了撩腮边一绺青丝,女人味十足,问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楚欢着素娘衣着朴素,手脚麻利,心中感叹,拱手一礼,肃然道:“素娘姐,这两年多亏你照料母亲,二郎向你道谢!”

“谁要你道谢!”锅台里发出滋啦啦的声音:“我过了门,就是你们楚家的媳妇,照顾婆婆,那也是理所当然。你要是真想谢我,日后就好好争气,好好孝顺老娘……!”顿了顿,才淡淡道:“你欠了这个家的,慢慢还回来!”

楚欢明白素娘为何如此冷淡,毕竟身为人子,八年未归,不曾尽孝,素娘不明真相,自然对楚欢怀有一丝怨气。

素娘在锅台里煎着面饼,又道:“我屋里有两块木板,你先拿出来铺在客堂,晚上就先这样歇一晚,回头再想其他法子!”

楚欢点点头,到客堂正位摆着父亲和兄长的灵牌,便即过去恭恭敬敬拜了几拜,随即才起身走到右边房门前,正要推门,忽地想到这是素娘房间,不知是否方便,正想问一声,素娘已经道:“里面没什么东西,你去将木板拿出来就是!”

毕竟是乡下人家,不像高门大户深宅豪院那般讲究太多繁文缛节,楚欢这才推门而入,这屋里的油灯已经拿到客堂,甚是昏暗,楚欢摸着过去将窗户打开,月光透进来,此时打量一番,这屋里也是简陋无比,亦是一张小木床,床后是两只木柜子,自然是用来盛装衣物所用。

床边有一张小长桌子,上面放着竹编的小篓,里面放着针线剪子,旁边则是放着一些丝锦,楚欢从母亲口中知道,素娘就是靠了这些维持着两人的生活。

桌上还放着一面铜镜和一支木梳,那木梳已经有些发旧,想到传说中古代女子对镜贴花黄,胭脂水粉罗腮红,楚欢苦笑着摇摇头,那床上倒是收拾的整齐,但是一眼就能瞧出来,床上那一床被褥甚是单薄,比起母亲那边的被子远远不如。

这家中可说是一贫如洗,但是楚欢却完全出来,素娘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儿媳妇。

靠屋子角落放着两张木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恰好今夜能用上,楚欢将木板拿到客堂,并拢铺在了客堂角落里,那边素娘已经煎好了两张饼,盛在盘子里放在桌上,只是道:“好了,吃完早些睡吧!”收拾一番,回到自己的房中,没过片刻,抱了一床被褥出来,放在了木板上,也不多说话,径自往母亲屋中去了一趟,片刻就出来,了楚欢一眼,那张很有姿色的脸拉下来,冷哼一声,扭着腰肢,便即回到自己房中关上了门。

楚欢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吃了两张饼,只是个半饱,又往母亲房中去,母亲却已经躺下,母子二人又说了会子话,楚欢知道老人身体不好,劝他早些睡下,过去拿自己那只包裹,却感觉自己的包裹似乎有翻动的痕迹,想了一想,忽然明白什么。

素娘方才拿包裹的时候,有些笑脸,语气虽然不热情,却也和缓几分,但是刚刚冷哼一声回房,楚欢不明原因,此时楚欢却明白,恐怕一开始素娘以为包裹里是银钱,所以有些欢喜,想必回来进屋了一下,见到只是破甲,所以变了脸色。

第二十三章 大户门前怨

楚欢当夜就在客堂睡下,被褥并不厚,卷在被褥里面,楚欢隐隐闻到被褥上有一丝丝淡香味,想了一想,忽然明白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床被褥是从素娘的床上取下来,楚欢方才过,母亲床上的被褥虽然厚实,可素娘床上的被褥却很单薄,如果有多余的被褥,秋末冬初时节定然已经拿出来用。

想来素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刚刚回家的小叔子冻着,所以只能将自己床上的一床被褥拉下来丢给楚欢。

楚欢一路奔波,刚到家中,心中也算踏实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只不过或许是太过困倦,半夜那呼噜声打的极响,素娘在床上被这呼噜声吵得实在睡不着,爬起来,披了衣服打开门探出头,只是见到楚欢睡得十分香甜,终是一跺脚,嘟囔一句:“便是人家圈里的猪也没这么大的动静,这还让不让人睡……!”扭着细腰圆臀,返回屋中去。

次日一早,楚欢睡的正香甜之时,耳边隐隐传来鸡鸣之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立时见到光芒有些刺眼,用手遮挡住,却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一眼瞥见一道人影站在门边,眯起眼睛了,不是素娘又是谁。

昨夜昏暗,不能的分明,此时却的清楚,素娘上身依然是那青色秋袄,腰间扎着灰色围裙,围裙上面还有几处补丁,围裙系在腰间,那腰儿便显得十分纤细,亦将上围胸部衬托的更为丰隆。

不施粉黛,却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皮肤颇白,头上发髻用一根木簪子束着,脸颊两边则有几绺青丝飘动,虽是乡野女子,却也带有几分媚人风情,只是此刻素娘眉梢眼角间却是带着几分冷笑,见到楚欢睁开眼睛,立刻道:“哟,这一大早你就醒过来了,我还当你要睡到中午呢。”撇撇嘴,道:“也是,一路上折腾的辛苦,回到家里,自然是要好好歇息的……要不你再睡一会儿,水缸里没水,我自己去湖里挑两担水回来!”

楚欢自然听出这是反话,也不以为意,翻身起来,道:“素娘姐,我去担水。”转头见屋角灶台边有水缸,水缸边一只旧木桶,立刻过去,瞧见水缸里的水还真是不多,拿起木桶边往外走,从素娘身边过时,素娘右手杵着细腰,另一只手将腮边青丝往后撩了一下,说道:“你就这样子出去?你瞧瞧你这身衣服,破的不成样子,这般出去,别人还当叫花子讨饭呢。”没好气地道:“你等一下!”转过身,扭着腰肢往自己往自己屋里去,那被花布裙子包裹的紧绷绷的臀部左右晃动,如同风中花瓣,十分动人。

素娘行走姿势,想来是天然如此,并非有意做出这样子。

很快,素娘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递给楚欢道:“这是大郎穿过的衣裳,你先换上吧!”等楚欢接过衣裳,这才走到屋角,抱起了一只鸡,下面有一只鸡蛋,喜滋滋地拿起来,笑咪咪地对母鸡道:“花儿争气,明天再来一个!”瞧她那热情样子,对那只母鸡竟是比对楚欢还要亲热几分。

楚欢一怔,昨夜他倒一直没有发现屋角竟还趴着一只母鸡,那母鸡一晚上竟也一声不吭,来是只沉得住气的老母鸡。

素娘放下母鸡,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喜滋滋地将那鸡蛋放进灶台边的一只小竹筐里,然后伸出手指头,轻声点道:“一、二……八……十二、十三,唔,再数一遍,一个,两个……十三个了,没错,是十三个,再攒几个,卖了钱,便能给娘买双新鞋了!”一时间竟是忘记了旁边的楚欢。

楚欢素娘认真的样子,心中一酸,神色柔和地着素娘,素娘此时转过身,见到楚欢正盯着她,不知为何,脸上一热,拉下脸来,没好气道:“还等什么?还要继续睡?”

楚欢“哦”地回过神,左右了,无奈之下,进了素娘房间,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一身衣裳虽然很是朴素土气,但是穿在楚欢身上,却让楚欢显得十分精神。

只是他方才进房换衣服之时,却发现素娘床面上只剩下一床被单,用手摸了摸,下面便是**的床板子,显然昨夜自己盖的的被褥,是素娘垫在下面的床褥。

他心中很是感动,出了门,也不多说,拿起了木桶,便要出门,走到门旁,见到自己带回的狼皮就在旁边放着,于是向素娘道:“素娘姐,这狼皮你垫在床上,晚上睡觉会暖和不少。”他本想将这狼皮给母亲铺上,但是母亲床上被褥甚厚,素娘照顾的十分周到,反倒是素娘床上**的,女人家身子只怕受不住。

说完这句话,楚欢便即拎着木桶出门而去。

素娘见楚欢走远,这才上前去,摸了摸狼皮,脸上显出几分欢喜之色,自语道:“还真是软和,垫在下面定会暖和。”但是笑容很快消失,低声嘟囔着:“离家八年,不闻不问,回来一张毛皮就想打发了,还真是想的美……!”拿起狼皮,摸着那狼毛十分柔顺,终是喜滋滋地拿回了自己屋里。

……

楚欢出了门,他知道村子前面不远就有一条小河,村里人吃水洗衣服啥的都是往那里去,经过几户人家,天虽然刚亮堂没多久,但是村里人也都打开了门。

楚欢经过之时,庄户人家十分疑惑地着楚欢,楚欢则是笑着点头,路人都不认识,也不搭理,行了片刻,只见前面几名庄稼汉迎面而来,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边走边叨咕着什么,便是楚欢停在旁边微笑向那几人点头打招呼,这几人却也似乎没见,唉声叹气走过去,楚欢隐隐听见一人道:“回头大伙儿凑些银钱,不管怎么说,大栓既然去了,总要入土为安才是!”

楚欢心中狐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却觉得十分诡异,到了村前的河边,现在河边洗了脸,便拎着一桶水往回走。

到了家里,素娘已经在灶台边熬粥,他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只有半缸水,便又提着木桶去打了两桶水回来。

刚想歇下,进去母亲,素娘已经道:“家里柴火不多了!”说完这句话,也不楚欢,更不多言。

楚欢了灶边,堆放的柴火确实不多,而且也知道即将入冬,冬日里家里若是没有柴火,那就更加难以过冬了。

瞧着这天越来越冷,已是临近冬日,自己还真是要在这阵子多准备些柴火,呵呵笑道:“我现在就去砍柴去!”记得村子东头有一片树林子,颇为茂密,如今深秋,在那边自然能砍到不少木柴。

八年未归,又见到家中如此清贫,楚欢心中暗暗惭愧,虽然控制这具身体的是另外一个灵魂,但是这具身体毕竟是为人之子,此时别说只是让楚欢担水砍柴,便是做再苦再累的事情,楚欢那也是心甘情愿,心中却是想着尽可能地补偿她们,日后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家中倒是有一把斧头,不过缺了一处小口子,还有些生锈,楚欢在外面找了石头磨了磨,又从家中拿了一条粗绳子,这才出门而去。

他一路往东头去,忽见得前面不远有一处大门大户人家,处在村子最东头,与存在其他低矮的房舍大不相同。

青砖白瓦,围了院子,一就与别家人不同,远远便能瞧见这户人家,楚欢心里奇怪,记忆之中,似乎村子里都是清苦百姓,并无这样的大户人家。

渐近那户人家,便听得哭声传来,又听得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叫道:“你们害死了我大哥,我要与你们见官……呜呜呜,我大哥就是被你们逼死的……!”

楚欢十分奇怪,加快步子过去,只见那户人家紧闭大门,朱红色的大门十分显眼,但是此时在那大门前,却有一人正边哭边叫,楚欢瞧那人身影,身形矮小,竟是觉得有几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略一沉吟,眉头一展,终是想起来。

昨夜他回家途中,经过一片湖泊,在湖里洗澡,岸边经过几个人影,当时便有人哭哭啼啼,他当时没有上岸,但却得清楚,当时经过湖边哭泣之人,似乎就是眼前那人。

他听那人叫喊,似乎是死了大哥,听那意思,此人大哥竟似乎是被这大户人家逼死,虽然不明其中缘由,却已经皱起眉头来。

便在此时,猛听得院子里传出狗吠之声,随即便见到那大门“嘎”地一声打开,两条凶恶的狼狗已从那大门之中窜出来,在门前哭叫的小个子见得两条狼狗窜出来,“哎呀”叫了一声,连退几步,一时没留神,踩到一块石头,便即摔倒在地。

那两头狼狗似乎想要扑上来,但是狼狗脖子上却系着绳子,两条绳子牵在一人手中,那人也已经从大门内出来,穿一身蓝色锦袍,上身更是套一件紫色毛边锦裘,腰束锦带,头戴软帽,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貌不惊人,此时正牵着两根栓狗的绳子,指着那跌倒在地的小个子哈哈大笑道:“瞧瞧,瞧瞧,两条狗就将他吓得屁滚尿流,这样的狗杂种也敢到我门前叫嚷,还真是不想活了不成!”

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人穿着黑色劲衣,起来十分强壮,另一人一袭黑袍,干干瘦瘦,戴着黑帽子,瘦长的脸上长着两只骨碌直转的小眼睛,抬手指着小个子骂道:“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还不快滚,我们家冯老爷今天心情好,饶你这一遭,要是还不快滚,打折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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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红色石

小个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见到那两头大狼狗,十分害怕,但是他心中有怨气,手忙脚乱爬起来,却不肯走,大声叫道:“你……你们逼死我大哥,你们……你们要随我去见县太爷……!”

那三十岁左右的冯老爷眼睛一斜,脸上显出阴冷的笑意,冷笑道:“见县太爷?兔崽子,这县衙大门朝哪面开你都不知道吧?还要带老爷我去见官。”他隐隐一笑,道:“我还真想知道,真要到了县衙门,县太爷是帮你还是帮老爷我。你说老爷逼死胡大栓,老爷倒是想问你,他自己非要上山去打猎,被熊瞎子抓断了脖子,关老爷什么事?当初老爷我不是没给他机会,让他在我的田里种田,他要是听话,也不会有今日,这是自作自受,活该!”

那小个子恨上心头,叫道:“冯二狗,你个丧天良的东西,小爷今天就和你拼了……!”便要冲上去,那两条狼狗一见小个子动作,立时吠叫起来,凶狠无比,带着那绳子绷直,若不是冯二狗还拉着,两条大狼狗便已经扑上来。

那冯二狗目露凶光,冷笑道:“我冯家大门前,还真没人敢在这里撒野,老爷没找你麻烦,你却自己找上门来,那也怪不得我!”便要将手中栓狗的绳子松开。

楚欢握紧斧子,眼中寒光划过,他知道那冯二狗一旦松开绳子,那小个子万万不是两条大狼狗的对手,瞧那两条大狼狗凶恶摸样,真要扑上来,这小个子不死也得重伤。

他脑海之中,方才听到“冯二狗”三字,陡然就想到昨夜素娘的斥骂,依稀记得,素娘当时就好像怀疑自己是冯二狗派过去。

在他的脑海中,他很快从深藏的记忆中想到了冯二狗的身份,依稀记得冯二狗也是这个村子的人,楚欢离开故乡那年,冯二狗才二十出头,却游手好闲,其父也是个好吃懒做之人,这父子二人在村里的名声极臭。

本来冯家有些家底,但是这父子二人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家底早已败光,后来还坑蒙拐骗,村子里的人视为蛇虫毒药,几乎无人愿意和他们走在一起,而且记得离乡之时,冯家不过只剩下两间破草屋,实在想不到八年过去,冯家非但没有彻底败落,反倒盖起了青砖白瓦的大房子。

眼见冯二狗要放狗栓,楚欢正要上前,却听一个声音叫道:“胡小栓,四处寻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大哥的丧事不办了吗?还不跟我们回去!”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带着三四个村名急匆匆而来,径自到得那胡小栓身边,那几个村名往前一横,已经挡在大狼狗和胡小栓之间,显然是担心冯二狗真的要放狗扑咬胡小栓。

冯二狗本已准备放绳子,陡然出来几人,便又握紧了绳子,大声道:“刘保长,胡小栓不分青红皂白跑到我家门前叫骂,你是这个村最有威望的长者,也是我刘家村的保长,如此疯狗般的行径,你老人家还是多管管的好。”

几个村民眼中都显出愤怒之色,但是愤怒之中,却又带着几分畏惧,敢怒不敢言。

刘保长上前两步,笑道:“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莫放在心上。他大哥被熊瞎子扯断了喉咙,这孩子心里苦,唉……那大人大量,就不要和他计较!”

那戴着黑帽子的小眼睛尖着嗓子道:“刘保长,这次我们家老爷在你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是还要闹事,可别怪我家老爷翻脸无情。”

冯二狗冷哼一声,向那小眼睛道:“赵保,咱们回去……真是晦气!”转身牵了两条狗进门,那小眼睛赵保和那劲衣壮汉跟着进了门,随即大门“哐当”一声响,重重关上。

刘保长上去对着胡小栓脑袋扇了一下,低声骂道:“你个兔崽子,自己跑到这里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他冯家身后什么背景,你听也听过了……!”转头向旁边几名村民道:“将他带回去!”

那几名村民这才拉着胡小栓往后走,那胡小栓不甘心,还是叫骂道:“冯二狗,你坏事做尽,丧尽天良,没有好下场……天老爷的眼睛盯着你,阎王爷的簿子也在等着你,你……!”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却是被人捂住了嘴。

刘保长见到村民将胡小栓拖走,这才松了口气,了那朱红色大门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要离开。

楚欢却认得刘保长,知道他大名叫做刘天福,是个宽厚之人,上前去,恭敬叫道:“刘叔!”

刘天福正要离开,陡然见一个后生出现在他眼前,吓了一跳,抬头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皱起眉头,问道:“你是?”

“我是楚二郎!”楚欢微笑道:“刘叔还记得我吗?”

刘天福显出惊讶之色,上下打量楚欢一番,显出惊奇之色,问道:“你……你是楚家的二小子?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楚家二小子八年前就……!”没有说下去。

楚欢笑道:“我是楚二郎,回来了!”

刘天福却也依稀能够处楚欢的眉眼子与八年前有些相似,伸手拍了拍楚欢肩膀,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母亲和你嫂子过得苦,我也没法子多照应,如今你回来了,你们楚家还有男丁撑着……这很好……!”

楚欢道:“这些年多亏刘叔照应着,二郎感激不尽!”

“没这话,没这话。”刘天福摆手道:“谈不上照应,乡里乡亲的,帮衬着就好……噢,二郎啊,我还得去帮衬处理大栓的丧事,回头有空咱爷俩儿再好好唠……!”勉强笑了笑,但是眼眸子里的凝重神色却是难以掩饰,急匆匆地去了。

楚欢将冯家大门前的这桩事情尽数在眼里,不但到了冯二狗的盛气临人,更是到了连刘天福这个保长与冯二狗说话之时都有些低声下气,心中便已经知道冯二狗必定是这刘家村的一霸。

了一眼这青砖白瓦的房子,楚欢心中明镜儿似地,冯家能够有今天,十有**是欺压村里的百姓才有今日。

他冷笑着了那朱红色大门一眼,这才抬步离开,到了东头的树林子里,里面多是枯木,许多地方已经砍伐过,自是刘家村的村民砍去积攒过冬之用。

楚欢到了林子深处,卷起衣袖,找到一棵枯树,抡起斧子便开始砍起来,他手脚麻利,不到个把时辰,就砍伐了许多的柴火,而且就在林子里将枯木砍成一节一节便于烧火。

捆了两大捆,楚欢身上已经出汗,放下斧头,就在枯叶满地的林中坐下,准备歇息下再往家中去,忽地想到什么,伸手往怀里摸去,摸出一件东西来,正是从林黛儿身上得到的那件东西。

这是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比鸡蛋稍小,形为椭圆,但奇怪的是,这块石头通体竟是赤红之色,楚欢倒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可是这种红色的石头却是从未见过。

他知道这世界上多有奇石,自己没有见过,却也未必没有红色的石头。

石头温润光滑,石头上面,却有一条条黑色的脉络,楚欢本以为是有人故意画上去,但是仔细了小半天,却觉得这上面的黑色细线脉络绝非人工用笔墨画上去,就似乎天然带在石头上一样,乍一去,上面的黑色线条似乎杂乱无章,但是楚欢却总觉得这细线脉络似乎颇有规律,只不过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懂究竟是何意思。

记得当日林黛儿发现丢失这块红色石头之后,显得异常焦急,楚欢还记得当时她那心神不宁的神情,心知这件东西对于林黛儿来说,一定是十分的重要。

虽然有可能是林黛儿心爱之人送给她的信物,但是楚欢还是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而且就算是儿女之间私下定情互赠信物,也不以这样一块古怪的石头作为定情信物。

他隐隐感觉到这块红色的石头之中必定藏着某种秘密,只可惜翻来翻去了无数遍,除了模样奇怪些,根本不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楚欢只能将红色石收起来,不再去想,将斧头别在腰间,拎着两捆柴禾往家里去,寻思这两捆柴禾远远不够,回头再来多砍些回家才是。

他走到家门口,只见一扇门半掩着,素娘养的那只老母鸡正蹲在门前晒日头,还没进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利索却又带着几分媚气的声音:“……楚大婶,我这是为你们家好。你也瞧见了,胡大栓与冯二狗作对,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半颗脑袋都没有了……真是吓死人了。要是你们一直这样拖下去,那冯二狗可是丧良心的家伙,说不准就要对你们使绊子下阴招,那又是何苦。如今他答应给你五十两银子,只要你在这文书上按个手印,五十两银子便到手,后半辈子也就不愁了……你说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老人家怎么就想不通呢?”

楚欢皱起眉头。

只听自家母亲楚李氏声音传出来:“你也知道冯二狗是个丧良心的畜生,我……我怎能将素娘推进火坑……便是我这身老骨头散了,也不会在上面按手印……!”

第二十五章 泼辣寡嫂

那媚气声音已经道:“哎哟,楚大婶,你这就是说胡话了。谁说这是将素娘往火坑里推?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那是送素娘去享福。冯家在村里有大房子,听说在县城那头也还有宅子,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比城里的大户也不差。冯二狗是真心喜欢素娘,你按了手印,就可将素娘逐出楚家,她回去娘家,没了老子娘,长兄为父,到时候冯二狗上他大哥家提亲去,有他大哥做主,便又是一门好亲事了。素娘过了他家门,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也不缺,哪能像现在这般日夜刺花绣鸟讨生活,还时常吃不饱饭。”

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楚李氏并没有说话。

楚欢脸上已经是一片寒意,他心中本就对冯二狗满是厌恶,此时听到这番话,却是明白那冯二狗竟是将主意打到了素娘的身上。

半晌,才听那媚气声音又道:“楚大婶,素娘过门,那是为了给大郎冲喜,可是嫁过来没有一个月,大郎就去了。这两年来,素娘对你孝顺有加,村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那都是在眼里,你就忍心着素娘跟着你一直苦下去?说句不好听的话,等到他日你百年之后,还要素娘为你们楚家守一辈子寡?我在眼里,急在心里,楚大婶若是执意不肯,那就是毁了素娘一辈子,你……你当真忍心啊?”

楚欢听到母亲的长叹声,便要进门个究竟,正在此时,却瞧见素娘正抱着一只木盆回来,远远瞧见楚欢,就已经道:“砍柴也不知道回来吃饭,灶台上给你留了粥……!”

她刚说完话,楚欢就听得屋内传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声,随即听到那媚气声音慌慌张张道:“楚大婶,这事儿你好好想想,回头我再来找你!”随即一个身影从门内急匆匆出来,走的十分匆忙,楚欢正站在门前,那人快步出门,若非楚欢眼疾身快躲开,那人几乎撞在了楚欢的身上。

那人差点撞上人,“哎哟”先叫一声,停了步子,抬起头,见到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虽不是玉树临风,也只是穿着朴素的衣裳,但是脸上却带着英气,顿时眯起眼睛,那眼儿水汪汪的似乎要溢出来。

楚欢了一眼,只见出来的是个女人,显然就是方才说话媚气的女人,二十五六岁年纪,一双丹凤眼,薄嘴唇高颧骨,虽然着有些刁蛮嘴脸,可是模样还真是不错,带着三分媚气四分风骚,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盘着堕马髻,鬓边还插着一朵绢制的海棠花,徐娘半老,那是风韵犹存。

楚欢皱起眉头,那边素娘见到这妇人,却已经丢下手里的木盆,竟是从身上取出一把剪刀来,开口骂道:“老娘说过,再上门来,老娘打断你的腿,你还真是不知廉耻,老娘怎么收拾你!”叫骂间,已经举起手中的剪子,直往那妇人冲过来。

楚欢见到,大吃一惊,想不到素娘竟是随身带着一把剪刀。

虽然昨夜已经初步见识过素娘的凶悍,但是此刻才真正发现,素娘凶狠起来,真如一头母老虎,奔跑之间,那丰隆的胸部上下起伏,荡出炫目的波浪。

虽说素娘俏脸上起来十分的凶恶,但是她跑动的姿势却不粗俗,反倒有几分柔美,只是速度极快,气势极凶,口中更是娇叱道:“老娘今天就剪断你的舌头,你日后还怎么嚼舌根子。”

那半老徐娘魂飞魄散,撒开两腿就跑,口中尖叫着:“要杀人了,要杀人了……!”路边倒有几名经过的村民瞧见,没有一人上前,只是瞧着好戏。

素娘在后面追,那徐娘则是像见了凶神恶煞般飞跑,跑丢了一只绣花小红棉鞋,本想停下来捡起,可是见到素娘依然在后面追赶,那是连鞋子也不敢要,越跑越远,素娘追出一小段路,便即停下,叉着腰,冲着那徐娘背影喊道:“下次别让我瞧见你,再上门来,便是追到县城里头,我也要剪烂你那张破嘴!”

楚欢在后面的目瞪口呆,十分震惊。

等素娘扭着腰肢回来,楚欢才回过神来,素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后着那破落货,便不要让她进门,那张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的破嘴,我总有一日撕烂它。”此时楚李氏已经出来,不等楚李氏说话,素娘就已经道:“娘,都和你说了好些次,不要让那破落货进门,你怎地还放她进去?她又和你乱嚼舌根子了吧?她那张破嘴里说出的话,你不要理会……!”

楚李氏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

楚欢皱眉问道:“娘,素娘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刚听那女人提到冯二狗,冯二狗想干什么?”

素娘立刻道:“提那丧尽天良的畜生作甚?”了楚欢旁边放下的两捆木柴,道:“你要是闲,喝了粥,再去砍些柴禾回来。马上要入冬,家里少不了柴禾要用!”不等楚欢说话,回过头去,见到木盆倒扣在地上,刚刚洗的衣裳都落在地上,急忙过去,边收拾边嘟囔道:“就知道那女人过来没好事,害我又要再去洗一次……!”抬头道:“娘,这些衣服脏了,我去西头河边再洗一洗,要是那个女人再过来,可别让她进门……!”瞥了楚欢一眼,并不多说,转身去了。

楚欢着素娘颇有几分妖娆的身姿,心中却是明白过来,素娘如此泼辣,那也是生活所迫,家中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没有一个男丁,而且素娘更是姿色甚美的寡妇,若是没有人心中打着歪主意,那是谁也不信的,她作出泼辣模样,实际上就是给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一,免得以为楚家没了男人就好欺负。

楚欢扶着母亲进了屋,皱眉再次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方才孩儿从冯家门前经过,瞧见胡家的小子在他门前叫骂……!”

楚李氏吃惊道:“小栓去冯家叫骂?”老妇人眼中显出恐惧之色:“那……那小栓现在怎样?他……哎呀……!”

楚欢见谈到冯家,母亲却如此惊惧,心中怒火升上来,知道冯二狗必定也欺负过自己家,在母亲面前强忍怒气,轻声道:“小拴被刘叔带走,不过……不过我听小栓在那叫喊,好像……大栓被熊瞎子打死了!”

楚李氏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悲声叹道:“作孽啊……作孽啊……!”眼圈儿红了,楚欢扶住母亲回到房间坐下,神情已经凝重起来,从今日所见所闻,这冯二狗已经给整个刘家村带来了极大的不幸。

“大栓兄弟的老子娘去的早,兄弟相依为命,本来祖上留下了几亩薄田,养家糊口自是不难,只可惜……唉,冯家小子这些年买地霸租……!”说到这里,见楚欢脸上表情已经有些冷峻,她经得多,倒是担心楚欢年轻气盛惹出事,叹道:“罢了,不说这事儿了。这几天你舅爷回来我,等他过来,我让他帮帮忙,能不能给你找个事儿做!”

楚欢的舅爷,自然就是楚李氏的兄长,楚欢记得,舅爷今年六十多岁,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不过那是前朝的秀才。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楚欢记忆中的历史很不相同,按照楚欢所知,东汉末年,天下三分,最终是司马氏得了天下建立了晋朝。

但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历史却有改变,三国魏蜀吴,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吴国孙氏,孙氏建立大吴国,延续两百多年,被华国所取代,而大华国传承了一百五十余年,最后两代皇帝宠信宦官,任用佞臣,导致了天下动乱,最后群雄割据,乱世争雄。

当今皇帝陛下本是秦国小国主,趁势起兵,最终却是凭借着多年训练出来的大秦铁骑,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南征北战,消灭了四方割据的十八国,重整**乾坤,如今大秦帝国亦才统一天下十六年而已,开国之君依然君临天下。

舅爷虽是大华国时期的秀才,但是天下乱了那么多年,等到大秦帝国渐渐走上正轨开设科举之时,舅爷已经年过五十,也就无心再考,只是做了教书夫子,挣点银钱养家糊口,日子也并不宽裕好过,如今却在青柳县城住着。

楚欢却对冯二狗的事情十分在意,冯二狗欺辱村中其他的乡亲,就让他心里十分憎恶,此时明知自己家中也被冯二狗欺辱,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追问道:“娘,孩儿刚刚回来,诸多事情都不知道,这冯二狗到底做了什么,你便告诉我。他买地霸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李氏犹豫了一下,也觉得楚欢迟早会知道冯二狗的事儿,早些说给楚欢知道,也能让楚欢心中有提防,便轻声道:“冯家小子自打他父亲死后,便更是胡作非为,在村里偷鸡摸狗,后来村里人都觉得是个祸害,便将他从村里赶了出去!”

“这样的败类,自然是要赶走!”楚欢微微点头,随即眉头一紧,问道:“既然被赶走了,他又怎地回来了?而且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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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丧尽天良

楚李氏苦笑道:“三年前,离开许久的冯家小子大摇大摆回来,衣着光鲜,而且一回到村里,便往家家户户上门买地……唉,那时便开始回村作孽咯……!”

楚欢冷笑道:“亲不亲,家乡人,甜不甜,故乡水。他们父子当初也是受了父老乡亲的照顾,若是发达了,该当回报才是。这土地是大伙儿活命的根基,他一回来便要买地,那是要断了大伙儿的生计吗?”说到这里,眼中寒芒更盛。

楚李氏叹道:“谁说不是。他回来买地,大伙儿自然不同意,没有一家要卖,更是将他赶了去。隔了几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群泼皮无赖,先是到了那田产甚多的大农之户强卖,而且给的价钱极低,若是不签文书,便要出手殴打,村里的男人本想和他们拼一拼,可是那些破皮无赖都是下狠手,打伤了不少人,后来大伙儿无奈,只能先在卖地的文书上按了手印,准备等他们离开,便往县太爷那里去讨公道。”

楚欢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可是后来你刘叔带人去了县衙门,状告此事,本想让县太爷做主,将冯家小子抓起来,归还咱们的地,可是……!”说到这里,楚李氏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楚欢道:“可是那县太爷根本不为咱们做主?”

“谁说不是。那县太爷宣了冯家小子去,询问此事,那冯家小子便拿出文书,说是愿买愿卖,他没有强逼大伙儿卖地。那县太爷见到文书,便说你刘叔他们是胡搅蛮缠,非但没有惩治冯家小子,反倒将你刘叔他们打了一顿板子……!”楚李氏苦笑道:“大伙儿告不成,没有法子,冯家小子打赢了官司,更是得寸进尺,又带着人回来逼着大伙儿卖田,若是不从,便让人殴打。这都是庄户人家,哪里是那群泼皮无赖的敌手,不少人被打的头皮血流起不来身,就那般被逼着卖了田产,后来有人又去县衙门告了两次,可是状子都没递上去,就被县衙门的人打了回来……咱们家那两亩薄田冯家小子一开始也没上,倒也没找我们家麻烦,后来你大哥走了,我想想家里也没有男丁,若是冯家小子真找上门,那也就将两亩田卖给他就是,只是后来他却一直没有上门来……!”

楚欢双手十指相扣,眯起眼睛,道:“冯二狗这样做,总不会真是大发好心,定有阴谋。”

“一开始为娘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不过他既不上门,我和素娘心里自然是欢喜。家里没男丁,可是村里多有男丁,若是租了出去,一年下来,总能有些粮食给我们,我和素娘又吃不了多少,那租粮足够我们用度。”楚李氏叹道:“冯家小子占了咱村上百亩田,又放下话来,谁若是愿意耕种,到了收成之时,可留下五成的米粮……!”

“没有那好事!”楚欢立刻道:“这小子没安好心!”

楚李氏道:“是啊。虽然可以留下五成,但是谁租种他的地,却要负担官府的税收。每年下来,衙门里最少要收取三成的粮食作为赋税,大伙儿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冯家小子来收五成,官府收三成,自家只能留两成,那是连一家老小的口粮也不够啊!”

楚欢的拳头已经握起来。

“一开始谁也不愿意干,可是……可是这村里都是农户出身,除了种田,什么活也做不了,不种地连口饭也不能吃,若是租地种上,虽然分的少,可是凑合着过过也不能饿死。”楚李氏道:“村里大部分人后来都租了他的地,不过胡家两个小子却不肯租地,和其他年轻力壮的汉子外出打猎,有时候出去三五天,打到了猎物便回来歇一阵子,靠打猎活下去。”

楚欢明白过来,胡大栓被熊瞎子弄死,是因为自家的土地被占了,却又不愿意继续受冯二狗盘剥,无奈之下,只能出去打猎求生,谁知道这次出去,却被熊瞎子弄死,说起源头来,还真是被冯二狗逼死。

楚欢微一沉吟,又问道:“娘,今天上门那个女人是谁?我在外面听着,她好像让你签一份文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李氏脸上慌张起来,忙道:“没……没什么……!”神情很不自然。

楚欢握住母亲手,平静道:“娘,二郎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让你们受别人的欺辱。儿子如今也是堂堂七尺之躯,家里唯一的男丁,有什么事儿,你不要瞒我,都由我来扛!”

楚李氏闻言,神情和缓下来,显出欣慰之色,想了一想,终是轻叹道:“那是铁家的大媳妇槐花!”

“槐花?”楚欢对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但是在脑海中迅速搜索“铁家”的信息,很快就想出来,问道:“是军户铁家?”

大秦总设十六道,各道下面设州,州下有县,而兵部则是在各州都设有卫所。

卫所乃是大秦军队之基,立国之初,一州设三卫,而每一卫之下则是设五个千户所,每千户所一千一百人,卫设卫都统,千户所设千户长,下有百户长,三卫则由各州的卫制侯辖制,卫制侯只是各州最高军事长官的名称,并非爵位,而各州卫制侯的顶头上司,便是各道负责军务的指挥使。

大秦十六道,各道最高长官是总督,但是总督只能管各道政务,却不能直接插手军务,而指挥使则只能掌管军务,却不能插手政务,名义上总督是各州最高长官,但实际上只是政务长官,所能调动的也只是编制限定在五千人的总督禁卫军,并不能直接对指挥使和卫所军下达命令。

只不过指挥使虽然是各道军务最高长官,掌管着各道的卫所军,但是若没有枢密院的调令,那么五百人以上的兵力,指挥使便无法调动,而且指挥使虽然可以对部下进行调动,但是却无权对百户长以上的官位进行升降,卫所军的卫制侯、卫都统、千户长甚至是百户长,那都是由兵部做出任免,只会是有权上折子弹劾举荐,却无权利做出实际升迁,只不能对最底层的小校做出任免罢了。

而大秦卫所军属于各道各州的常备军,这些军士的出处,便是大秦军户,那是兵部有册子登记,几乎每一个村子都会有数目不等的军户存在。

军户不必上缴赋税,他们的存在,就是大秦军队的根基,军户子弟,只要到了十五岁,便要进入所编制的千户所报道,正式成为大秦帝国的一名军士,开始进行军事训练,淬炼成一名合格的帝**人。一入军队,如果能够活得够长,便能够在五十岁离开军队返回家乡养老。

大秦帝国的皇帝是从军人出身,所以对待军人倒也不错,凡是军户子弟出身,若非战时,每年都会有两次机会回家探望,而且所得的军饷也不低,一旦在战场上立功,自然能够升迁上爬,就算没有得到立功升迁,能够活到老来返乡,那么多年的军饷积蓄也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军户子弟依然可以娶妻生子,甚至在非战之时,妻儿每年都有几次机会往卫所探望,不过一旦真要平乱征敌,这些军士却要迈上沙场,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刘家村四十多户人家,却只有两家军户,其中一家便是铁家,而人们一说到铁家,都会在前面加上军户二字,直接称为军户铁家。

楚欢却是没有想到,那个被素娘追打的狼狈而去的妇人,竟然是军户铁家的媳妇。

“老铁家父子三人如今都在军中,这槐花是铁家大儿媳妇。”楚李氏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离家第二年,槐花才嫁过来,只是这些年下来,槐花这肚子也不争气,一直没有动静,没能生个一男半女下来。头几年,铁家大小子还时常回来,后来见槐花肚子不争气,就只让人捎回银钱,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反倒是槐花前几年总往卫所去,只是这两年却不再过去……!”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那她找你做什么?”楚欢问道。

楚李氏犹豫一下,终于道:“她也是被冯二狗逼着过来,劝为娘在一份文书上按个手印……!”

“文书?”楚欢立刻问道:“是什么文书?”

“是……是将素娘逐出我楚家,让她回娘家的文书。”楚李氏黯然道:“冯二狗没有上门强卖我楚家的田产,为娘一直还以为他存了一些好心。本来我们家那两亩地已经租给别人,每年都能得些粮食,可是每次种粮之后,便有人故意将那两块地的种子挖出来……一开始不清楚是谁这样做,后来才明白,那是冯二狗派人故意捣乱,就是不想让咱们有粮吃。冯二狗插手,咱家两块田也就没人敢租,实在没法子,后来徐家婶子知道素娘女红做得好,才谋了女红的活儿做下来养家糊口。可是打那以后,村里有几人暗地里过来,劝为娘放素娘离开,让她重新找人家,总不能年纪轻轻跟着我这个老太婆过一辈子……为娘想想也是,素娘孝顺贤惠,娘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是大郎已经去了,总不能让素娘这样守下去,放了她回去,要是有福的话,还能重新许个好人家,我一个老太婆,不能误了这样一个好姑娘……!”

楚欢冷笑道:“那几个前来劝你老人家的,定是冯二狗在背后指使!”他现在已经明白,冯二狗定然是上了素娘,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将素娘弄到手。

素娘性子太烈,身在楚家,冯二狗不好下手,但是一旦被楚家放出去,回到娘家,那么长兄为父,素娘的兄长便可以决定素娘的前程,冯二狗到时候再想得到素娘,有素娘兄长在中间决定,自然就变得容易得多。

楚李氏道:“一开始娘不知道是冯家那丧良心的畜生在后面打歪主意,私下里和素娘说了,要放她离开楚家。谁知素娘这孩子死心眼,只说她要是走了,便再无人照顾我,她既然进了我楚家的门,生是我楚家人,死是我楚家鬼,只会好好照顾我,若是我逼她离开,她便……唉,便撞死在我楚家门前……!”

楚欢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心中亦是好生感动,想到冯二狗在背后使坏,竟敢打素娘的主意,一直被他可以隐藏的凌厉杀气陡然间从他的眼眸子中冒出来。

忽然间,他响起什么,他与母亲说了半天话,却迟迟不见素娘回来,按理说那几件衣服也用不了这么久,眯起眼睛,起身道:“娘,素娘姐还没回来,我去!”

……

素娘此时正在村西头的河边洗衣服,那一条小河,河水清亮,蜿蜒如玉带,可说是刘家村的生命之河,素娘蹲在河边,从后面去,她的背影儿就像一只精致的葫芦,纤细的腰儿,下边的臀儿就像是葫芦浑圆的底儿,在那细腰衬托之下,异常的滚圆丰润,紧绷绷充满了弹性。

素娘并没有注意到,她在清洗衣物之时,从她身后那枯草丛生的小径上正有一人轻手轻脚地往这边摸过来。

这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冯二狗。

说来也巧,胡小栓在冯二狗门前一闹,让冯二狗心情很不爽,他在屋里想了想,越想越恼火,知道胡家如今正在办丧事,便想往胡家走一趟,显显威风。

这两年下来,他可是明白了,这村子上下已经没有一个人敢和他作对,他在村子里说一,便没有人敢说二,所以带了狗头军师赵保和两条狗便往胡家走。

谁知道走到半路上,还没到胡家,却瞥见了素娘的身影,当时便心中发痒,瞅见是素娘孤身一人往村口河边去,这小子立时将两条狗交给狗头军师赵保,自己蹑手蹑脚跟过来,那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调戏素娘一番。

素娘在河边洗衣服,冯二狗跟了过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直勾勾地盯着素娘的背影,他如今也知道素娘性子野,不能轻易招惹,所以躲在树后,盯着素娘纤细的腰肢圆滚的臀儿,先饱个眼福,不敢出来。

只是随着素娘在河边搓揉衣服,身子一动一动,带动着丰臀儿微微上下起落,那动作在冯二狗眼里,便觉得十分的香艳,这小子越心中越痒,脑中满是龌龊念头,而且越想越激动,喉头发干,鬼使神差地从树后面出来,蹑手蹑脚往素娘靠近过去。

第二十七章 调戏

冯二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素娘的香臀,距离越近,呼吸也就越为急促,脖子充血涨红,那额头上竟是冒出一丝丝冷汗来。

素娘在河边石头上搓着衣服,那水声哗哗,冯二狗脚步又轻,她一时间却也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

冯二狗距离五六步远,慢慢张开双臂,便想着靠近过去之后,先将素娘抱住。

他往日里也多次调戏过素娘,但是素娘身上时刻带着剪子,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他亦知道素娘十分泼辣,真要被她发现自己靠近过去,那就不好对付了。

自打素娘嫁过来,他就一直对素娘垂涎三尺,而楚大郎离世之后,更是时刻想着将这俏媚寡妇搞到手里,只可惜素娘不假辞色,对他冷若冰霜,他花了不少心思,但是素娘对他时刻提防,一直让他没有机会得手。

今日也是鬼使神差,被他到素娘独自来到村口河边,那心里瘙痒万分,鬼迷心窍跟了过来,而到素娘丰润的身子,又瞧见四下无人,便起了歹心。

他着那丰润润娇嫩嫩的身子就在眼前,喉头发干,加快步子,一脚前踏,冷不丁“喀嚓”一声响,这一声响先是让冯二狗惊了一下,低下头,却见到自己正踩在一根枯枝之上,随即更见有四五根枯枝摆在地上,心中顿时明白,这小寡妇果然是心思慎密,这几根枯枝显然是这俏媚的小寡妇故意摆在这里,就是防备有人从后面过来。

这一声响,立时惊动了素娘,忽地站起身来,转过身,瞧见了冯二狗。

冯二狗到素娘转过身来,吓了一跳,竟是后退两步,见素娘俏生生地站在河边冷冷着自己,衣袖卷起来,露出两只白藕般的白嫩玉臂,一绺青丝在素娘额前被风吹动,满是妩媚女人味,心中痒痒的,嘻嘻笑道:“素娘妹子,真是巧了,你在这边洗衣服,我也是过来溜溜步……!”眼睛已经落到素娘鼓囊囊的胸口,见到胸部丰隆隆挺起,起来极为丰硕,喉头动了动,竟是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素娘一只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轻轻将额前秀发撩到耳后,她这个动作最为柔美,冯二狗见这风情一撩,竟是有些发呆。

“你乱叫什么,素娘也是你能叫的?”素娘沉着脸道。

冯二狗见素娘非但没有拔出剪刀,反倒搭理起自己,虽然声音冷冰冰的,但是却已经让她心花怒放,嘿嘿笑道:“我就叫了,那你说怎么办?要怎么罚我,只要你开口,我便愿意受罚。素娘妹子,说说,要怎么罚哥哥我,你说嘛,说嘛……!”脸上满是淫邪之色。

他便是这种得寸进尺的小人,见到素娘打理,便顺梯子往上爬,肆意调笑。

素娘冷笑道:“好啊。你要我罚你,我真要罚你,你愿意听吗?”

“愿意愿意!”冯二狗连连点头:“好妹子,你只要开口,没有哥哥做不到的。为了你,哥哥便是死了也无妨!”

素娘轻轻一笑,妩媚生姿,低声道:“不许……不许喊人家好……好妹子……!”

冯二狗见素来冷冰冰的素娘经对自己一笑,当真是色授魂消,激动起来,道:“你就是我的好妹子,我认定你是哥哥的好妹子……!”又往前一步,抬起手,便想去抓素娘的手。

素娘却是后退一步,又拉下脸来,道:“不要过来!”

冯二狗停住步子,嘻嘻笑道:“好,我不过去。好妹子,你该明白哥哥的心思,你知道这两年我想你想得有多苦,我是茶不思饭不想,这日夜只想着你。”他狠狠地了素娘胸部两眼,表现得一脸诚恳摸样:“好妹子,楚家大郎已经去了,哥哥怜惜你一个人过的辛苦,只要你跟了哥哥,要什么有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这一生就只守着你,你让我往东,哥哥就绝不往西,你让我上梁,我就绝不会揭瓦……!”

素娘却是轻柔一笑,道:“你当真这样喜欢我?”

冯二狗见素娘如此反应,色迷心窍,又往前一步,道:“妹子,哥哥是真心喜欢你,若是骗你,不得好死。你跟了我,吃喝不用愁,也不用再受这些苦。楚家那个老太婆,这些年让你做这做那,可是苦了你,你这白嫩嫩的一双手,都起了茧子……哥哥心疼的很啊……!”他作势又要往前去,此时眼前这个小寡妇是越越勾魂,特别是对自己方才一笑,那真是风情万种让人全身酥软,只想着将这娇软软香喷喷的身子按在身下肆意玩弄。

素娘这一次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过来,脸上泛起娇柔的笑意,道:“你说让我罚你,那我罚你跳到河里,你还真愿意跳?”

冯二狗嬉笑道:“愿意,回头身上湿了,你用你那白嫩嫩的小手儿帮哥哥擦干就好……!”他见到素娘不退反向自己走过来,心花怒放,但是陡然间,这小子灵光一闪,只觉得事情极是怪异,往日里从来不假辞色的素娘今日陡然如此妩媚勾魂,甚至对自己微笑,这还真是大为反常。

他是泼皮无赖出身,能有今日,却也是有些头脑,明白过来,就感觉事情古怪,也就在这时,素娘手里已经多出一把剪子,已经悄无声息狠狠往冯二狗刺了过来。

素娘对冯二狗可说是恨意极深,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无赖的存在,不但让村子深受其害,亦是让素娘每日里也提心吊胆,今日冯二狗跟着摸过来,素娘见四下无人,心思一转,故意勾住冯二狗,就是等他放松戒备,出手刺伤他。

她倒不想真的刺死他,但是却一心要将冯二狗刺成重伤。

这一下子极是突兀,若是冯二狗最后时刻没有陡然醒悟,定然要被素娘刺中,也幸亏他在最后时刻发现不对劲,在素娘刺出之时,已经后退了一大步,素娘这一剪刀便刺了个空。

这小子泼皮无赖出身,平日里也是喜欢打架斗殴,颇有些手段,素娘刺空之后,他趁势探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素娘握着剪刀的手臂,身体顺势一转,已经绕到了素娘的身后,一把抱住素娘纤腰,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好妹子心思多,你这是想要杀了我?嘿嘿,哥哥就喜欢你这劲儿,够野,要是在床上也能这般泼辣,那哥哥可就爱死你了……!”

他呼吸粗重,素娘被他抱住,拼力挣扎,厉声斥骂:“冯二狗,你这畜生,快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不得好死……!”

只是她一介柔弱女子,哪里是无赖出身的冯二狗对手,冯二狗将她抱得死死的,喘着粗气道:“叶素娘,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刘家村上下,谁敢和我作对?老子现在就办了你,尝尝你的骚劲儿……!”一用劲,竟是将素娘甩倒在河边的草丛。

素娘惊怒无比,那冯二狗将她甩倒在草丛中,那身体重重压在素娘身上,一只手便要去撕扯素娘的衣裳。

素娘大声叫骂,可是无济于事,她心中凄苦,猛地将头往后一撞,听到“哎呀”一声叫,竟是撞在了冯二狗的鼻子上。

冯二狗一时吃疼,素娘拼力挣脱,挣扎着起来,便要跑开,冯二狗有这样好机会,哪里会放过素娘,他鼻子出血,更是让他心中恼火,一只手探出,已经抓住素娘脚踝,素娘又是摔倒在地,冯二狗已经恶狠狠地道:“想跑,今儿个你就跑不出我的手心,老子今天若是干不了你,也就不姓冯……!”

他迅速起身来,一脚踢在素娘的右手手腕子上,将素娘手里的剪刀踢开,着倒在地上的素娘,脸上显出阴狠的淫笑。

便在此时,只见一道人影如同猎豹一般从远处奔过来,那人速度快极,脚下如风,冯二狗见到来人,有些吃惊,眼见到那人往自己冲过来,便知道是冲着自己过来,骂道:“谁他妈多管闲事,快滚开!”他这句话刚刚说完,那人影却已经冲到他面前,冯二狗吃惊之间,只见那人已经提起拳头,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脸孔一拳便打了过来。

这一拳的力道,当真是骇人听闻,只听“喀嚓”一声响,冯二狗本就被素娘撞出血的鼻子,被这一拳竟是打碎了鼻梁骨。

这小子也还真是久经斗殴战阵,吃疼之下,竟是能在这瞬间抬腿往前踹去,只可惜对方的出脚速度比他更快,他的腿刚刚抬起来,对方一个窝心脚,已是狠狠地踢在了他的心窝处,这一脚踢得冯二狗当即便岔气,整个人已经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头上戴的软帽已经飞出去。

他知道大事不妙,想要挣扎逃离,可是这一脚委实凶狠厉害,他只觉得自己的气息一时间根本顺不过来,心口那是一阵剧痛,这一脚就似乎将他的心脏踢裂。

他站不起来,那人影却迅速跟上前去,干脆利落地扯住了冯二狗的发髻,就像拖着一条死狗般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边拖过去。

冯二狗就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要被扯落,头皮像针扎一样,撕心裂肺地疼痛,直到此刻,他兀自不知道这人是谁,更想不通有谁如此大胆,敢对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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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条腿

这突然冲出来的人影,自然是楚欢。

楚欢在家里与母亲说话,迟迟不见素娘回去,就起了防备,一路快跑来到了村口河边,远远就望见冯二狗在欺辱素娘。

楚欢当真是恼怒至极,八年离乡生涯,已经养成他干脆利落果断勇猛的性格,此时见到冯二狗欺辱自己的至亲之人,那是根本不作考虑,直接冲过来,毫不留情地痛下狠手。

此时他已经拽着冯二狗的头发,一路拖拽到大树边上,拽着头发扯起来,一手拽头发,一手掐住冯二狗的后脑勺,将冯二狗的脑袋对着那棵大树就撞了过去,“砰”一声响,冯老爷的脑袋终究不是铜皮铁骨,额头与那粗皮大树亲密接触,额头的皮肤顿时就裂开,鲜血溢出。

楚欢并没有停手,按着冯老爷的脑袋,对着那颗大树连续撞击了十多下,冯二狗的脸上已经被撞得变形,满脸的鲜血。

此时素娘已经爬起来,见到楚欢正在殴打冯老爷,立时叫道:“二郎,给我打死这个畜生,往死里打……!”

冯老爷此时已经被撞的头晕眼花,想求饶,可是门牙被撞落,脑子一片空白,连话也说不出来。

楚欢又撞了几下,这冯二狗双眼已经泛白,素娘虽然恼恨,但也是个理智的女人,知道若是一直打下去,冯二狗定要被楚欢活活打死。

打死了人,那是要偿命,素娘先前叫着让楚欢打死冯二狗,那是充满恼恨,此时冯二狗当真要被打死,她自是担心楚欢犯上人命官司,急忙过来,拽住楚欢的手,急道:“二郎,别打了,真要出了人命可了不得!”

楚欢这才停手,一扯冯二狗已经散乱的头发,冯二狗身子摇摇晃晃,倒在地上,鲜血满面,已经不清五官。

楚欢站在冯二狗身边,还没等冯二狗回过神来,已经一脚踩在冯二狗的胸口,冯二狗身子一弹,一脸痛苦之色,强忍着剧痛问道:“你……你是谁?”

“你用哪只脚踢的?”楚欢冷冷问道。

他方才远远见到冯二狗用脚踢了素娘手腕子,想到素娘那一只柔弱的手却要经受这畜生重重一踢,当真是满腔怒火。

若是以前,他根本不会多啰嗦,早就扭断了冯二狗的脖子。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在村里,还有母亲和素娘,真要惹上人命官司,他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对他而言,他现在却是想着能尽快让母亲和素娘过上好日子,如果自己惹上人命官司,那么自己便也不能好好照顾家人。

“别……别打了,我……我错了!”冯二狗此时哪敢反抗,在地上呻吟道:“爷爷,你……你绕了我这一遭,你要多少银子,我……我回去取给你……!”

“左脚还是右脚?”楚欢淡淡问道。

素娘知道冯二狗身后的背景,拉着楚欢的手臂,急道:“二郎,咱们走!”

楚欢却不理会,依然冷冰冰地着冯二狗,“快说,是左脚还是右脚?你若再不说,那就是两只脚都踢过!”

这时候,村里人显然也得到了消息,保长刘天福领着三四名壮劳力匆匆过来,见到冯二狗躺在地上,楚欢一只脚踏在他胸口,知道是出了大事,加快步子跑过来,刘天福已经叫道:“二郎,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

他也真是担心楚欢惹上是非,这冯二狗背后有什么势力,刘天福可是清楚的很,只以为楚欢刚刚返乡,不清楚冯二狗底细,若是得罪了冯二狗,后患无穷,抢上前来,拉住楚欢另一只胳膊,连声道:“不要乱来,你先回去,快走!”

到冯二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整个脸部鲜血直流,几乎已经不清样貌,心知这一次仇怨那是结的大了,心中暗暗叫苦,只想让楚欢先离开,自己再好好劝慰冯二狗,尽量让这场祸事消弭下去。

只是他拉扯楚欢,楚欢的身体却如同一块岩石一样,根本拉不动分毫,那一双冰冷的眼睛依然盯着冯二狗眼睛,声音愈加的冰冷:“你不说?”

冯二狗心知自己今天是真正碰上狠人了,带着哭腔道:“右……右脚……不不不……左……哎呀,爷爷,你……你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楚欢二话不说,左右了,瞧见了河边一块石头,有人头大小,径自过去,一只手便抓起了大石头。

刘天福和几个村民豁然变色,素娘也是花容失色,纷纷上前拦住,刘天福劝道:“二郎,你就给你刘叔一个面子,这次就算了吧……!”

素娘亦是吃惊道:“二郎,咱们……咱们惹不起他!”

楚欢了素娘一眼,然后着刘天福,平静道:“刘叔,不是二郎不给你面子。二郎离家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照顾家人,让家人受苦,如今回来,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为她们撑着。”冷冷了躺在地上想要挣扎起来却根本不能的冯二狗一眼,冷笑道:“谁要是欺负我娘和素娘姐,便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打的他死都忘不了。”一把推开刘天福,直往冯二狗走过去。

冯二狗知道大难临头,挣扎着想跑,在地上往前爬,大声叫道:“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他只喊了几声,楚欢已经过去,手中大石头对准冯二狗的右脚脚踝砸了下去,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喀嚓”一声响,俱都清楚,冯二狗右脚脚踝骨定然被石头砸断,这小子一条右腿那是彻底地废了。

冯二狗的叫声戛然而止,没了声息,却是在剧痛之下,已经休克过去。

刘天福等人呆呆着,一时间却是没有反应。

冯二狗在他们的心中,就如同凶神恶煞,这几年来,村里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惹,任由这冯二狗欺凌,他们难以想像,冯二狗会有一天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好半天,刘天福终于缓过神来,急道:“来,快……快将他送到徐郎中那里去……快啊,都站着成死人了!”

那几个村民这才回过神来,见到冯二狗被打成这样,心里却都是畅快无比,那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听到刘天福吩咐,虽然心中不甘愿,但还是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抬起冯二狗,往村里徐郎中家去。

刘天福了楚欢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半晌才苦笑道:“你啊你,太年轻气盛,这下子闯了大祸……!”摇头叹气,也急匆匆回了去。

楚欢这才转身,见到素娘脸色有些苍白,衣衫不整,想到素娘方才被冯二狗欺辱,心中怜惜,他方才脸上满是冰冷之色,此时已经和缓下来,柔声道:“素娘姐,你……你还好吧?”

素娘着楚欢面庞,叹了口气,低头瞧见衣裳不整,急忙收拾,收拾好衣裳,又用手将头发整理了一番,重新用木钗子插好,也不说话,过去默默地将衣服洗好,便要端起木盆,楚欢却已经抢上前去端起来,素娘不说话,转身便往村里走去,边走边放下了衣袖。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门前,素娘忽然停住步子,转身接过了木盆,低声道:“这事儿暂不要对娘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端着木盆过去晾衣服。

楚欢本想再去砍些柴禾回来,但想到刚刚打了冯二狗,也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还会有人找上门来,便先将那两担柴禾拿回屋中灶台边摆好,见到母亲正在素娘房里整理刺花绣鸟的丝锦,也不去打扰,出了门,就在屋外靠着墙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环抱双臂,靠着墙壁,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的日头。

刘家村村子不算大,楚欢打断冯二狗右腿的事情,对于这小小的村子来说,那可是天大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冯二狗乃是刘家村一恶瘤,整个刘家村上下,还真没有一个人没被他欺负过,听说楚欢打折了冯二狗的右腿,当真是大快人心欢天喜地,只是忌惮冯二狗的势力,却不敢明面表现出来,但是许多人心中都是欢喜不已。

只是有一些人很快又为楚欢担心起来。

村里也已经知道,楚家失踪八年的楚二郎忽然间回来,一个个心中惊奇,楚欢的父兄在村子里都是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所以村子里的人们开始为楚欢担心,都知道冯二狗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更有些年轻的小子知道楚欢的壮举之后,心中立时升起敬慕之心,专门过来这个英雄人物,只是心中害怕冯二狗回头报复,不敢走近,都是远远地望着楚欢,甚至有人在远处竖起大拇指来。

楚欢靠着墙,素娘晾完衣服回来,用奇怪的眼神了楚欢一眼,终是什么话也没说,进了屋去。

楚欢在屋前坐了一阵子,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睛来,以为是冯家的爪牙找上门来,向前去,却是那个死了兄长的胡小栓。

楚欢皱起眉头,不知道胡小栓此时过来所为何事。

却见胡小栓到得楚家门前一棵大树下,停了步子,瞧见靠着墙壁坐下的楚欢,立时快步过来,距离楚欢尚有三四步远,猛地跪倒在地,连叩了五六个响头,楚欢吃惊间,胡小栓已经抬头道:“楚二哥,你帮我大哥报了仇,我胡小栓日后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

楚欢一怔,随即起身过去拉起胡小栓,道:“没这事。快回去!”

胡小栓流着眼泪道:“我想为大哥报仇,没那本事,楚二哥今天打折了那畜生的腿,那就是我胡家的恩人,小栓日后只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楚欢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大哥丧事要紧,赶紧回去,要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楚二哥,尽管来找我!”

胡小栓声音哽咽,点点头“嗯”了一声。

便在此时,就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你就是楚二郎?”

这声音来的突兀,楚欢抬头望过去,只见从大树边缓缓走来一人,一步一步过来,这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魁梧,十分粗壮。

楚欢嘴角泛起冷笑。

此人他倒还真的见过,正是冯二狗手下那名粗壮的劲装人,之前胡小栓在冯二狗门前叫闹,冯二狗出门之后,带着两个人,一个是狗头军师赵保,另一人便是眼前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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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快人心

楚欢也不理会那人,向胡小栓笑了笑,道:“你先回去!”

胡小栓握着拳头,瞪着那劲装人,道:“楚二哥,我……我帮你!”他年纪不大,身体也单薄,与那劲装人相比起来,只身形就立分高下,但是他只以为楚欢也不会是这人的敌手,所以要留下来帮着楚欢,两人一同对付劲装人。

劲装人双拳紧握,距离楚欢尚有七八步远,这才停下来,楚欢此时清楚此人的长相,一脸横肉,目露凶光,一就知道是过来找麻烦。

劲装人盯着楚欢,粗声问道:“人是你打的?”

楚欢淡淡一笑,点头笑道:“是我打的。怎么,他让你过来报复?”

“你小子还真是够狂啊!”劲装人着楚欢,冷笑道:“你知道冯老爷是谁的人?敢对他动手?老子刚刚打听出来,你小子昨天晚上才回来,怎么,你是想一回来就躺下?”

楚欢四下里了,微笑问道:“是不是只有你一个?”

劲装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楚欢这是**裸地小瞧他啊,一时间怒气上涌,抬起一只拳头,冷笑道:“就这一只拳头收拾你,便已经足够!”

屋里楚李氏和素娘听到外面动静,都出了门来,这劲装人一直是跟在冯二狗身边,村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是却知道这人是个十分凶悍的打手,见到此人找上门来,不明缘由的楚李氏顿时惊惧万分。

素娘自然也认得此人,知道此人很能打,只以为楚欢不是敌手,大声道:“是我让他动手的,你要找就找我好了!”上前去,竟是拦在了楚欢的身前。

劲装人挥手道:“你给老子滚开,老子不打女人!”

素娘还要说话,楚欢却已经道:“素娘姐,你带娘回屋去!”

素娘转过头来,蹙眉道:“你回去,我来和他说!”楚欢却是拉住素娘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淡淡道:“带娘回去!”他声音淡定,却带着一股子不可违抗的威势。

素娘咬着嘴唇,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楚欢也没有听清,只见素娘一扭身,过去扶着楚李氏往屋里去,楚李氏心惊胆战,急忙询问缘故,素娘一边安慰,一边将她带回了屋中。

胡小栓了楚欢一眼,轻声道:“楚二哥,咱们一起打死这王八蛋……!”还没等楚欢说话,胡小栓就已经怪叫一声,像一头小牛犊子般冲了过去。

劲装人见胡小栓冲过来,脸上显出不屑的笑意,眼见胡小栓冲到,抬起一只脚,已经向胡小栓踢过来,胡小栓“哎哟”惨叫一声,被踢中小腹,剧痛之下,这小子倒还真有一股虎劲,拼了命抱住了劲装人的腿,忍着痛大声叫道:“楚……楚二哥,我……我抱住他腿……你……你来打他……!”

楚欢眉头皱起,双手握拳,脸上那股淡淡的笑意已经消散,却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上下打量了劲装人一番。

劲装人却已经伸出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将胡小栓提起来,胡小栓小腹被踢了一脚,本就十分疼痛,浑身没有力气,他抱住劲装人的腿,也是凭着一股怒气,此时被掐住脖子,疼痛无比,更没了气力,抱着劲装人大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而劲装人将小个子的胡小栓临空提起,骂道:“就凭你一个小杂种,也配和老子斗?”手一甩,已是将胡小栓甩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不远处一些村民见,都是又惊又怒,但是却又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这几年村里上下真的是被冯二狗欺负怕了,对冯二狗有着极深的畏惧感,而这名劲装人这两年一直跟在冯二狗身边,乃是冯二狗身边的一条恶犬,谁也不敢惹。

劲装人甩开胡小栓,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楚欢身上,冷冷道:“你现在跪下来,给老子叩两个响头,然后跟着老子去见冯老爷,要如何处置你,那就是冯老爷的事情了!”

楚欢淡然道:“以前你们就是这样欺负这里的父老乡亲?”

劲装人拉下脸来,粗声道:“你说什么?你跪是不跪?”

“你现在跪下来,对着那边的村民叩二十个响头,然后收拾东西滚出刘家村,我楚欢就放你一马!”楚欢淡淡道:“否则今天你只怕是要爬回冯家了!”

劲装人双目瞪大,有些不敢相信楚欢说的话,他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他竖起大拇指,大笑道:“好,小子,你有种,爷爷今天就来会会你,你有几分本事!”说完,竟是将自己的衣裳缓缓解开,敞开了胸膛。

只见在劲装人的胸口,竟然纹着豹头,血口张开,利齿如刀,很是狰狞。

到劲装人胸口的豹头纹身,楚欢淡然一笑。

劲装人打开衣裳露出豹头,本就是想给楚欢几分震慑,但是自己的这个行为显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这让他更是恼怒,厉喝一声,粗壮的身子已经扑过来,那铁一般的大拳头已经冲着楚欢狠狠打过来。

他这一拳还真是劲道威猛,带着呼呼劲风,颇有几分实力。

却见楚欢后退一步,右腿猛地抬起,速度极快,照着那劲装人出拳的右手腕子飞踢一脚,“喀嚓”一声响,脚尖正中劲装人的手腕子。

楚欢的脚上力量极强,这一脚踢中劲装人右手腕子,竟是在瞬间就踢断了此人的腕骨,劲装人“哎哟”叫了一声,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楚欢又是照着他的小腿迎面骨踹了下去,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这劲装人“啊”地一声惨叫,腿骨折断,无法支撑身体,身体便是一斜,歪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村民和刚才被打倒在地上的胡小栓到这一幕,全都的傻了,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合不拢嘴。

楚欢从头到尾,一只手也没用,只是连踢出两脚,一脚踢断劲装人腕骨,一腿踢断他的小腿骨,动作干脆利落,潇洒无比。

这胸口纹着豹头的大汉往日里一直都是村民害怕的煞神,而且他刚才那副模样,上去也似乎有些能耐,但是在楚欢的腿下,竟然连一个回合也走不了就被打趴下。

胡小栓挣扎着爬起来,捂着小腹,着在地上呻吟的大汉,上前去照准大汉的脸就是一脚踹过去,骂道:“神气啊?现在怎么不神气了?半年前你将我大哥打的十几天没有起来,今天也尝到了这个滋味吧?”他越说越气,又是对着那大汉的脸部踹了几脚,充满怨怒的几脚自然是颇有些力道,竟是将此人的门牙踢落了两颗。

大汉只觉得自己的手和脚都是钻心剧痛,又被踢落门牙,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直到此时,兀自恶狠狠地道:“好……好小子,你……你他妈的有……有种……你可知道……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你会后悔的……!”

楚欢走上前去,蹲在大汉身边,伸手抓住大汉的头发,将他的头拎起,淡淡道:“不管你是什么人,回去跟你背后的人说一声,要想再来闹事,派几个能打的,像你这样的,再来十个也没用!”放了他头发,起身来,居高临下着大汉,道:“我刚才说过,你不叩头,只能爬回冯家……现在就从我的眼前爬回去……!”

大汉急火攻心,直到此时此刻,兀自觉得自己背后势力雄厚,挣扎着要爬起来,他也有几分硬气,竟是强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但是却不敢再和楚欢打,脸色铁青,凶狠道:“你等着……!”了胡小栓一眼,道:“你们等着……回头……你们怎地哭爹喊娘向爷爷我求……求饶……!”

楚欢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背对着劲装大汉,听到这句话,以左脚为轴心,身子猛地一转,右腿高高飞起,扫在了大汉的脸上,那大汉又是一声惨叫,那粗壮的身体竟然被踢飞出去,然后落在地上,大声呻吟,远处的村民见到,一个个喜形于色,都是心中畅快。

劲装大汉心知自己今日是撞上了阎王,万万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哪敢再嘴硬,只觉得身上有几处撕裂般疼痛,不敢再留下来,更不敢再爬起来,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挣扎着爬出了一小段路,抓过路边一根木棍,胆战心惊回头了一眼,见到楚欢依然站在那土坯房的正门前并没有追过来,这才挣扎着起身,杵着那根木棍,忍着剧痛,一瘸一拐而去。

等那人一走,围观的十几名乡亲已经忍不住纷纷上前来,一个个欣喜万分地叫道:“楚二郎,你这是替大伙儿出了口恶气!”

“楚二哥,你真是厉害。那家伙平日里凶神恶煞一般,遇见你,那就是耗子见了猫!”

“胡说些什么。那家伙是耗子,楚二哥可不是猫,楚二哥是老虎。”

每个人都是心情舒畅,在旁边连连夸赞楚欢,此时的楚欢,自然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每个人楚欢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便在此时,却见到素娘拎着一只灰色的包裹出来,神情有些黯然走到楚欢身边,沉默了一下,才将包裹递给楚欢。

楚欢接过包裹,一时间不明白素娘的意思。

第三十章 人不受欺

素娘着楚欢,终于道:“你快离开村子……!”那双秀气的眼眸子里显出黯然之色:“你今天打伤了他们两个人,冯二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先离开,否则……否则他们会打死你的!”

素娘此言一出,本来充满喜气的村民们顿时都黯然下来,方才见到劲装大汉被打倒,村民们只知道欢喜,此时却忽然醒悟过来,楚欢今日两次出手,都是痛下狠手,连续打伤了冯二狗和劲装大汉,这已是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楚欢不清楚,这些村民可是清楚,冯二狗当初强买田地,可是带回来一大群的泼皮无赖,当时村民们还集合起来,与那帮泼皮无赖大打一场,最后不少村民受伤,硬是被那群泼皮无赖打怕。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泼皮无赖找上门来,楚欢虽然能打,但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凭楚欢一人之力,如何能是冯二狗身后那帮人的敌手。

当下便有人劝道:“楚二哥,你还是先出去避避风头吧!”

“是啊。二郎,冯二狗那帮人不是好东西,瑕疵必报,我你还是先出去躲一阵子。”

“只怕他们已经派人去找帮手了。他们人多势众……!”

大家七嘴八舌,都劝说楚欢赶紧离开。

素娘道:“你先出去躲一阵,家里有我照应,不会有事!”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已经叫道:“二郎在哪里?楚二郎,你真是糊涂啊!”声音之中,一人匆匆过来,却又是刘家村的保长刘天福。

见到刘天福过来,大伙儿都散开,让出一条路。

刘天福今天可是一头乱麻,本来一直在处理胡大栓的丧事,可是胡小栓先是去冯家闹事,随后楚欢又在河边打折了冯二狗的腿,两桩事情已经让他感觉到大麻烦快要来到。

他在那头将冯二狗送到徐郎中家中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让人将冯二狗送回家,刚刚处理完,就有人跑过去告诉他,楚家二郎又将冯二狗身边的走狗打废,他得到消息,一路小跑过来,那心中是焦急不已,却也暗暗怪责楚欢一回到村里就惹出如此麻烦。

楚欢见到刘天福,却是微微一笑。

刘天福沉着脸,训斥道:“你还笑得出来。”见到楚欢手里拿着包裹,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你先离开村子,出去避避风头。你嫂子和你娘就交给我,不用担心。”瞥见胡小栓就在一旁,皱眉道:“刚才是不是也有你?”

胡小栓硬着脖子道:“我不怕,我没有楚二哥的本事,要不早就打死冯二狗那畜生!”

“住口!”刘天福怒道:“你打不死他,他到时还会打死你!”想了想,道:“你也不能留下,要出去躲一躲。”向楚欢道:“二郎,你现在就带小栓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暂时不要回来。冯二狗那头,我回头再说说……!”

楚欢却已经摇头笑道:“刘叔,我既然敢惹事,就不会怕事。我娘和素娘姐都在这里,我不会走!”

“你这倔小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刘天福皱眉道:“打了冯二狗,你就觉得自己很厉害?等到他叫来人,你想走也走不了!”

胡小栓在旁道:“刘叔,我也不走。我大哥还没有安葬,我绝不会这时候走!”

刘天福急的直跺脚,抬手在胡小栓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骂道:“你们胡家就剩你这一个小子,你留下来,是想让你们胡家断子绝孙啊?”

此时村里人都得到消息,纷纷过来,没过多久,楚家门前人满为患,黑压压一片。

刘家村不大,发生这样石破天惊的大事,自然是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刘家村不知道此事的人已经很少。

楚李氏在屋里见自家门外聚了一大群人,也是奇怪,出了来,见到楚欢手中拿着包袱,又听人说让楚欢出去躲一躲,老人家自然不笨,听乡亲们的话风,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颤巍巍从后面过来,一把拉住楚欢的手,老泪纵横:“二郎,打的好,为乡亲们出了口恶气。儿啊,听你刘叔的话,赶紧带着小栓离开……娘死前能到你,知道你还活着,便再无牵挂了……!”

楚欢将包裹递给素娘,素娘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楚欢这才抬手为母亲擦去泪水,抱着母亲佝偻的身躯,柔声道:“娘,你放心,儿子既然回来,就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离你而去。”抬起头,着刘天福,正色道:“刘叔,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咱们凭什么就要被区区一个地痞无赖欺负?村里的事儿,二郎都已经知道,乡亲们累死累活,到头来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他冯二狗一个无耻之徒,反倒要在村子里作威作福……他凭什么?咱们流血流汗,凭什么要供养这样一个地痞流氓?”他神情淡然,缓缓道:“事情是我惹下的,所有的事情我楚二郎来担!”

刘天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从人群中忽地走出一个粗壮的汉子,大声道:“二郎,你给乡亲们出了气,我石头也不是孬种,冯二狗要是找了人来,我帮你!”

他一出声,身后一个妇人急忙扯了他衣裳,他却是挥手挣开,粗声道:“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二郎说的没错,咱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连家里的口粮都不够,这样下去,还要不要活?”

旁边立时又响起不少声音:“不错,和他们拼了!”

“冯二狗那坏胚子,这两年将咱们是害苦了,这样下去,咱们不饿死,也要被他祸害死!”

“妈的,拼了!”

“楚二哥,你放心,他要是真的带人来,我们帮着你。咱们村里也有几十号壮劳力,还当真怕了那些王八蛋!”

“当官的不管咱们,地痞无赖欺负咱们,咱们还真要一直忍下去?咱们自己不拼,那还有谁帮咱们?”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激动,积压在大伙儿心中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都爆发出来,男人们一个个握起了拳头,声音也越来越大。

刘天福皱起眉头,很快慢慢舒展开来,抬起手,高声道:“都静下来!”

他是这个村的保长,威望甚高,一出声,大家顿时都静下来,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

刘天福沉吟一番,终于道:“这么着,万事以和为贵。我先去冯家说一说,若是能够和平解决此事,那就不要动粗。”

“若是冯二狗不肯和解呢?”粗壮的憨实汉子石头问道。

刘天福道:“若是他冯二狗实在逼人太甚,我再回头和大伙儿商议怎么办。”向楚欢,道:“二郎,你先留在家中,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再惹事。”

楚欢神色依然一片淡定,微笑道:“刘叔你放心,别人不欺我,我也不会欺负别人。只是若真有不开眼的欺负到咱们头上来,咱们也不会任由别人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

……

冯家大宅。

冯二狗终究只是一个靠欺压村民爬起来的无赖,比不得真正的豪贾巨商,更比不得真正的达官贵人,虽然靠这两年榨取的钱财建了一栋宅子,但也只是比起村中其他百姓的民宅要豪富一些,没有三进三出的大庭院,没有九转回廊,更不存在假山小池后花园子,只是一栋偏大的青砖白瓦房子,前面一个稍大一些的院子,屋后则是一个小庭院,那两条黑乎乎的大狼狗此时就被拴在前院之中。

冯二狗平素欺男霸女,而且时常逛窑子,虽然年过三十,却尚未娶妻,这栋宅子里并没有住几个人,除了冯二狗、赵保和劲装大汉之外,便只有一个厨子和一个家仆。

此时冯二狗正躺在榻上,已经从昏迷休克中清醒过来,虽然已经在徐郎中那里处理了一下伤势,腿上更是敷了药打了石膏,但是全身的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口中兀自痛苦的呻吟着。

赵保此时就坐在床边,他本是一个账房,后来被冯二狗请了来,就是为了帮着冯二狗算计村民,成了冯二狗的心腹狗腿子。

今日冯二狗被打成这个样子,赵保也是心惊胆战,想不到村子里陡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厉害的猛人。

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赵保急忙起身,房门被推开,就见到劲装大汉一瘸一拐满脸痛苦之色地走了进来,赵保吃了一惊,急忙上去扶住劲装大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吃惊道:“陆豹,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冯二狗听到动静,也是挣扎着坐起来,见到劲装大汉陆豹的样子,亦是吃惊不小,问道:“是……是那小子将你……将你打成这个样子?”此时心惊肉跳,惊恐不已。

陆豹是上边专门给他配备之人,就是帮着他稳住刘家村,在他眼中,陆豹可是一个很能打的角色,对付普通村民,一个对两三个绝无问题。

他本想让陆豹去将楚欢抓过来,狠狠地折磨一番,实在想不到楚欢没有回来,陆豹却是带了一身伤跑回来。

第三十一章 假慈悲后真毒性

陆豹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痛苦之色,但是眼眸子里却满是凶光,粗声道:“那小子太……太扎手。咱们得派人去找薛老大……不废了那小子的两条腿两条胳膊,这事儿……这事儿便不能善罢甘休!”

冯二狗见状,知道是碰上了真正地硬手,叫道:“来人……快他妈来人……!”

宅子里唯一的家仆急匆匆进来,诚惶诚恐道:“老……老爷!”

冯二狗道:“你去城里,找到薛大爷,让薛大爷……让薛大爷快带人过来……!”说完,呼吸便急促起来。

他被楚欢踹了心窝子一下,那一脚凶狠无比,便是到现在,冯二狗也还没有缓过气来,只要说几句话,就感觉心脏痛得厉害,呼吸困难。

家仆急忙答应,转身便要去,赵保忽然道:“慢着!”转过身来,向冯二狗低声道:“老爷,这事儿是不是换个法子!”

冯二狗一怔,随即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这小子不简单啊!”赵保坐下去,缓缓道:“陆豹的身手,老爷你是清楚的,寻常人五六个难是敌手,可是这小子却能伤了陆豹,可见他的身手实在了得!”

其实陆豹真要打起来,无非能打两三个而已,他说五六个,那是翻了一倍,故意给陆豹脸上贴金,而陆豹听他这样一说,虽然身上疼痛,可是心里却也舒坦,道:“不错,这小子不是一般人。想我陆豹乃是薛大哥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这小子一定练了绝高的武功,我怀疑他已经是当世顶尖高手,非同小可……!”他门牙被踢落两颗,说话之时直漏风。

他故意将楚欢吹嘘成绝顶高手,那也是为自己的失败找回颜面。

赵保点头道:“陆豹说的不错。那小子太过棘手。薛大哥事务繁忙,这等小事,他自己是绝不会过来……派了其他人来,咱们人多势众,固然可大占上风,可是……!”说到这里,却停住不言。

冯二狗急道:“可是什么?你快说!”

赵保咳嗽一声,才道:“可是在下担心那小子凭着厉害的身手,能够逃脱出去。赵保也说了,那小子很可能是绝顶高手,如果真的被他逃脱……!”说到此处,他脸上显出诡异之色,着冯二狗的眼睛,只是很怪异地一笑。

这一笑,却是让冯二狗浑身一冷,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今天可是见识过楚欢的凶狠,更是见识过楚欢的胆大包天,如果真的叫来人,却被楚欢跑脱,那么以楚欢的性格,冯二狗和陆豹这些人日后的日子恐怕就非常不好过了,那时候必然会每日里提心吊胆,担心楚欢回来报复,以楚欢的性情来,他若是报复,到时候可就不是断手断脚的问题了。

冯二狗浑身发凉,半晌才道:“赵保,那你可有法子真正解决了这小子?”说到此处,冯二狗的眼中已经显出凶戾之色。

赵保微一沉吟,才压低声音道:“在下倒有一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而且绝不留后患!”嘿嘿一笑,道:“若是这个法子得成,那么不但可以铲除大患,还能够让老爷抱得美人归!”

“快说!”冯二狗激动道。

赵保起身来,凑到冯二狗耳边,低语一番,冯二狗皱起眉头,问道:“这……这能成吗?若是那小子不上当,又当如何?”

“这就老爷能不能说得动她了!”赵保轻抚颌下山羊胡须:“只要老爷按照在下所言去做,在下觉得能有七成把握可以成功!”

冯二狗眼珠子转了转,道:“好,就这么办!”

正在此时,院子外传来敲门之声,冯二狗等人立时紧张起来,他们此时对楚欢已经存有极大的恐惧之心,还真是担心楚欢找上门来。

院里的两条大狼狗已经大声吠起来。

很快,外面传来刘天福的声音,听到刘天福的唤门声,冯二狗兀自有些紧张,让赵保出去动静,赵保蹑手蹑脚过去,透过大门门缝,瞅见外面只有刘天福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打开门来,刘天福已经微躬着身子,还没说话,赵保已经眯着本就极小的眼睛问道:“刘保长登门,不知有何贵干呢?”

刘天福尴尬笑道:“我是过来瞧瞧冯老爷的伤势!”

赵保眼珠子转了转,忽地一笑,道:“进来吧!”等刘天福进到院子里,这才关上门,然后领着刘天福进了屋内。

冯二狗一见刘天福,心中便是怒火中烧,他害怕楚欢,可不害怕刘天福,便要将满腔怒火骂在刘天福的身上,只是刚刚张口正准备喝骂,就瞧见赵保在刘天福身后连连使眼色,冯二狗瞧见赵保挤眉弄眼,顿时明白过来,竭力压住心头怒火,呻吟两声,却不说话。

刘天福过去,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冯老爷,你……你伤势如何?”

冯二狗心中满是怒火,心中骂道:“老子伤势如何,难道你不清楚?”面上却一副痛苦之色,“哎哟”叫了两声,才道:“刘……刘保长,楚家……楚家二郎下手真是不轻啊……我这条腿……我这条腿已经废了……!”

刘天福陪着小心道:“冯老爷,回头我再让人往城里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良医圣手能够医治,若是青柳城没有,咱们便去云山府城寻找郎中,总要找到好郎中治好你的腿!”

冯二狗心中是咬牙切齿,暗想:“老子这条腿骨头都被砸碎,哪里还能够治好。楚家小子要了老子一条腿,老子却会要他一条命!”但是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带着一丝痛苦之声哼哼道:“刘保长,你……你回去告诉……告诉楚二郎,日后我冯家和他楚家井水……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大家相安无事,你……你回去劝劝他,不要……不要欺人太甚!”

刘天福一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冯……冯老爷,你是说……你是说这事儿就这样……就这样算了……!”

他心中大觉古怪。

冯二狗是个瑕疵必报的泼皮无赖,今日吃了这样大的亏,被打断了一条腿,难道他真的就甘心就此作罢?

冯二狗依然半真半假一副痛苦之色,道:“只要……只要他不再挑事儿,这事……这事暂且就按下。但是……但是他若还要闹事,还要胡来,那……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刘保长,你当知道,城里薛大老爷是……是我的干爹,楚家小子若真是不知进退,要得寸进尺……那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刘天福虽然感觉有些古怪,但是他今日上冯家来,本就是为了替楚欢说清,如今自己尚未说情,冯二狗却先说出这样一番话,听冯二狗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对楚欢十分忌惮,而且更像是承诺,如果楚欢不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再去为难楚欢。

这是刘天福求之不得的事儿,比他预想中的结果还要好,顿时显出喜色来,道:“冯老爷大人大量,我回头就去和楚家小子说,让他不要再胡作非为。”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刘天福把话撂这儿,他要是再来和冯老爷为难,我第一个便将他赶出刘家村……!”

冯二狗又开始哼哼起来,却丢了一个眼色给赵保,赵保哪能不明白,上前去,轻声道:“刘保长,冯老爷伤势未愈,还要多歇息,你就先请回吧。”顿了顿,色厉内荏道:“但是冯老爷的话你可要带到,楚家小子日后还是老实一点。我家老爷与人为善,气量大极,这次就饶他一遭,可是他要是不识时务,嘿嘿……刘保长,你算未见过薛大老爷,但是总该听说过他的本事……!”

刘天福忙道:“几位放心,话儿我一定带到,也一定会好好劝说楚二郎!”

当下赵保又将刘天福送出了门,虽然冯二狗信誓旦旦声称此事就此作罢,但是刘天福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狗改不了吃屎,他并不相信冯二狗真的如此大度。

只是又想,难道这次楚欢出手,真的是将冯二狗打怕了,所以冯二狗心中忌惮楚欢,不敢将这事儿继续闹下去?

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冯二狗这个地痞,一直以来仗势欺人,欺负的都是穷苦百姓,如今遇上一个狠角色将他反制一顿,所以心中便起了怯意,不敢再与楚欢纠缠,这自然也是大有可能之事。

刘天福出了冯家院子,一路上思索着,想要猜测冯二狗的真实意图,一步一步而去。

这边赵保回到屋子里,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走到冯二狗身边低声道:“老爷,我还担心楚家小子事后想想,会悄无声息地逃走。这刘天福上门,真是恰到好处,咱们用刘天福先稳住楚家小子,只要他不走,嘿嘿……!”眼眸子里泛起诡异阴鸷之色。

冯二狗咬牙切齿,冷笑道:“这一次……这一次要是整不死那臭小子,咱们……咱们也就没脸在这村子里待下去了……!”握起拳头,恨恨道:“楚欢,你等着,你这条命老子要了,叶素娘……老子也要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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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桶水

楚家门前的人都已经散去,刘天福回到楚家,叫过楚欢,将冯家那头的意思说了一遍,见楚欢神情淡定,颇有几分忧心地道:“冯二狗那边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咱们一时还不清楚。不管如何,他现在有伤在身,恐怕很长一段时日都无法作恶,你也不要再在村里惹是非,只不过平日里还要留点神。冯二狗一肚子坏水,还是要提防他才是!”

楚欢谢过,刘天福又叮嘱了几句,毕竟胡家那头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又急匆匆地往那边去。

这一日倒也是相安无事,到了晚饭时分,两碟子青菜,量不多,外有三碗稀粥,便是楚家的晚餐,只是素娘另外又为楚李氏单独烙了一张饼,吃饭之时,老人却将这饼分成两半,要分给楚欢和素娘一人一半,两人俱都不要,最后还是楚李氏做主,一张饼分成了三份,一家三口这才用了晚饭。

冯二狗的阴影还笼罩在楚李氏和素娘的心头,楚欢虽然淡定自若,但是两个亲人心里却是一直提心吊胆,家里的气氛也是颇有些僵硬。

用过晚饭,素娘伺候楚李氏睡下,这才在铁锅里放了水,烧起热水来,而楚欢则是坐在板床上,靠着墙壁,双臂环于胸前,若有所思。

他倒不是在担心冯二狗一伙人,只是回来之后,已经体会到家里的寒苦,那是寻思着如何赶快找个事儿干,也好贴补家用,不让家人过得太过贫苦。

他虽然身负不少本事,但是这些本事在这个小村子里当然施展不开来,虽说家里还有两亩薄田,可是如今已经残秋入冬,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种地,靠在墙壁间想着点子,思来想去,觉得若是想要找份好差事,还是要往县城里走一趟,有没有好机会。

他自己有的是力气,县城里头自然不缺商号、当铺、油坊、酒肆、茶楼、车马行这些地儿,总也有用人之处,想着等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之后,先去城里的那些铺子转一转,若是能有铺子用人,自己先过去干着,就算一开始挣不了多少银子,但是能够保住自己吃喝也成,总不能一个大老爷们在屋里吃女人的。

楚家此时的收益主要就是靠素娘那一双手,刺花绣鸟那是细致活儿,每天都要占去她极多的时间,而且她还要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都是她来做,睡的很晚,起的又早,极是辛苦。

楚欢心中想着如何去寻门路养家,靠在墙壁若有所思,时不时地微皱一下眉头,而素娘坐在灶台边的小木凳上,灶里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粉颊带红,面若桃花,十分的俊俏,俊俏之中又带着几分天然的妩媚风情。

素娘见楚欢不说话,偶尔去瞥他一眼,见到楚欢时常皱眉,还以为楚欢现在是静下心来,对冯二狗的事情感到了后怕,忍不住道:“现在知道怕了?谁让你下那么重的死手,冯二狗那种小人,哪里能够得罪的太深……!”

楚欢一听,先是一怔,随即明白素娘是误会了,呵呵一笑,道:“素娘姐,你是以为我害怕冯二狗带人来报复?”

素娘也不他,只道:“好勇斗狠的人多的是,也没见几个有出息的,有出息的还不是那些沉得住气的人!”

她一个乡村寡妇,倒也说不出太大的道理,只是知道大人物绝不会意气用事而已。

楚欢微微一笑,依然靠着有些发凉的墙壁,笑道:“该当好勇斗狠的时候,总还是要出手的。若是换做你,见到我被人欺负,你不帮我吗?”

“不帮!”素娘立刻道,不过说话时明显底气不足,是脱口而出而已。

其实她心中十分的矛盾,她对冯二狗固然十分的恼恨,但是凭心而论,她终究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虽然在村里起来性子颇有些泼辣,但内心却还是十分柔弱,对冯二狗那样颇有后台的地痞流氓也是怀有害怕之心。

楚欢今日为了她,出手打了冯二狗和陆豹,这让素娘心里有些感动之余,却又有些埋怨楚欢出手太重,与冯二狗结下了大仇,日后将是祸患无穷。

感激与埋怨这两种心思同时在她心头交缠,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欢出手到底是对是错,实际上直到现在,她的心儿还在烦恼不已。

“反正我不会眼睁睁你被人欺负!”楚欢声音柔和,脸上带着一抹微笑:“素娘姐,你不要担心,出了什么事儿,都有我在前面顶着,我不会让你和娘有任何麻烦。”

素娘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听到铁锅里沸水哗哗响,急忙过去,拿了木瓢,将锅里的热水都舀进了木桶里。

她倒是担心多费柴火,所以烧的热水不多,只有小半桶,又往桶里加了一些凉水,伸手探了探,温度刚刚好,正要提起来,楚欢却是利索过来,抢着要帮她:“素娘姐,我来帮你拎过去!”

素娘已经拎起来,楚欢抢着要接过,他伸手握住桶手,正好与素娘的手儿碰上,素娘顿时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急忙撒手,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楚欢一怔,素娘粉颊却已经有些泛红,瞪了他一眼,却又抢过木桶,低声道:“谁要你管,撒手!”

楚欢有些尴尬,撒开了手,素娘没好气地道:“少管我的事!”拎着木桶,扭着细腰往屋里去,楚欢无奈笑笑,见到素娘进门后,便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他却不知,素娘今日被冯二狗纠缠,甚至抱着压在河边草丛里,这对素娘来说十分的耻辱,烧了热水,那是要好好洗个澡,楚欢不知女人心思,这洗澡水他要去接,素娘心中就感觉古怪,所以语气有些生硬。

秋夜幽静,楚欢回到木床躺下,很快就听到屋里水声哗哗响起来,楚欢这时候明白过来,素娘这是在屋里洗澡,不知为何,楚欢听到这哗哗水声,脸上有些发热,亦感觉心跳的有些厉害,自知素娘是自己的寡嫂,不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只不过他毕竟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子,明知旁边是个女人在洗澡,若是依然十分淡定,那反倒有些古怪了。

素娘显然在屋里也是有些小心,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那水声时有时无,楚欢将被子蒙了头,不去想水声,又想起如何去找份差事做。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娘的房门才悄悄打开一条缝隙,随后慢慢拉大,素娘微微探出头来,见到楚欢脑袋蒙在被子里,似乎已经睡着,这才蹑手蹑脚拎着木桶出来,那木桶里是用过的洗澡水,她此时下身穿一条暗白色的长裤,上身穿青色的小褂,外面披了秋袄,洗过澡后的俏寡妇就像熟透的蜜桃一般,身材匀称,细腰圆臀,酥胸饱满将那青色小褂高高撑起,破衣欲裂,只以为楚欢已经睡着,这才做贼似地悄悄打开门,将洗澡水倒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又蹑手蹑脚将木桶放在灶台边,又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中,紧紧关上了门。

楚欢一双眼睛在被子缝隙中却是到了素娘蹑手蹑脚的样子,他倒不是为了占便宜,只是觉得素娘蹑手蹑脚模样十分的滑稽,颇有些哭笑不得。

……

……

楚欢心知冯二狗口中虽说不找自己麻烦,但是这事儿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知道冯二狗迟早还会找过来。

楚欢心中倒是没有半丝惧意,所谓不动如山,兵来将挡,心里却是想着等冯二狗先出手,若是冯二狗当真还要往老虎头上撒尿,楚欢正好借机会一劳永逸地帮着村子里除去这颗毒瘤。

他知道这等宵小之人,必然会有些宵小手段,他虽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提防冯二狗那帮人会对自己的家人暗中使绊子,所以这两日并不出门,只是在家中等着。

比起耐心,天下间真要超出楚欢的人只怕并不多,该出手时,楚欢从不会有任何顾忌,但是该沉得住气的时候,他也比任何人能忍。

他知道,冯二狗的耐心绝不会比自己的强,不出意外,对方很快就会出手,自己所要做的,便是谨慎小心,耐心等待,只要抓到机会,便将对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过了两日,冯二狗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胡大栓也已经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在村西头的一处坟地安葬下去。

村里百姓感念楚欢为大家伙儿出气,也知道楚家目前的境况十分清苦,虽然村里几乎没有富裕的村民,但还是有一部分村民暗中往楚家送了东西,有的送了几个鸡蛋,有的送了一些青菜,虽然都只是最廉价的东西,但却都是村里人的一份心,楚家推辞不下,也就收了。

这日黄昏,一辆马车忽然停在楚家大门前,这两日村民们对楚家也是十分的留意,特别是石头那些壮劳力,心里记挂着楚家,担心冯二狗的人来找麻烦,所以时常派人往这边,一旦冯二狗真的带人来,村里的壮劳力便集中起来,与那帮地痞流氓拼上一拼。

第三十三章 李夫子

楚家门前停下的马车谈不上华贵,普普通通的一辆马车,车夫勒住马,便即离开辕头,过来掀开了车帘子,从车里便即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长者,拄着拐杖,国字脸,一对长出眉尖的雪白眉毛,下了车,便即向那车夫道:“小哥,你稍等片刻,老夫很快就好。”

那车夫却是恭敬道:“李夫子,我们家少爷吩咐小的听你指挥,无论等多久,那都是要等的。”转身过去,从车厢里拿出一封包好的纸包和一只小布袋子,笑道:“李夫子,这是你的东西,莫忘记拿了,小的给你拎着!”

“有劳有劳!”李夫子忙道。

马车停在门前之时,已经惊动了屋里的楚欢,出了门来,见到老者,觉得有一种陌生感,那李夫子瞧见楚欢,也是有些吃惊,上下打量几番,皱起眉头问道:“你……你是哪家后生?”

楚欢脑中有着记忆,也是端详一番,终于认出来,这李夫子不正是自己的舅爷吗?也就是楚李氏的兄长,如今在青柳城做教书先生。

他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舅爷!”

李夫子又是吃了一惊,他方才瞧楚欢眉眼,还真是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根本没有往楚欢身上想,毕竟楚欢失踪八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此时楚欢这一声“舅爷”,却是让李夫子吃惊之余,瞬间想到楚欢,眼睛亮起来:“你……你是二郎?”

楚欢恭敬道:“是二郎!”

此时屋内素娘在屋里也听到动静,透过窗户到了李夫子,又急忙去告知楚李氏,扶着楚李氏出来。

李夫子到楚李氏,物资不敢相信楚欢还活着,带着疑惑向楚李氏,又指了指楚欢,问道:“这……这真的是二郎?”

楚李氏见到兄长过来,十分高兴,急忙向楚欢道:“二郎,拜过舅爷没有?”

楚欢本已经向李夫子行过礼,听母亲这样说,又在李夫子身前跪下,恭敬行礼,李夫子这时候再无怀疑,颤巍巍上前去,满脸欢喜,伸手拉着楚欢,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是天不绝楚家……!”一时间情难自禁,老泪纵横。

自打楚大郎离开人世后,楚家只剩下两个女人,李夫子心中时常牵挂,他只有楚李氏一个妹妹,嫁到楚家,楚家男丁断绝,他心中亦是时常感叹妹子的命薄,只要有时间便会从城里过来探视。

他的家境也不是很好,但毕竟是教书先生,日子还过得去,怜惜妹子生活贫苦,所以也时常过来周济一下。

今日见到楚欢“死而复生”,那当真是欢喜万分,自知楚家还存有男丁,妹子日后尚有人供养,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握着楚欢的手,一时不肯松开,还是楚李氏和素娘上前扶着李夫子,李夫子这才平复激动心情,被搀扶着进了屋内坐下。

那车夫将纸包和小袋子拎进了屋内,放在桌子上,这才笑眯眯道:“李夫子安坐,小的在外头等着!”这才出了门去。

李夫子向素娘道:“素娘啊,这是一封点心,还有一小袋子盐巴,你先收起来!”

素娘尚未说话,楚李氏已经道:“大哥,你自己也不宽裕,这两年你已经帮衬许多……!”她话没说完,李夫子就知道他的意思,立时沉下脸来,拐杖“咚咚”在地上敲了两下,道:“素娘,快些收起来!”

这老人虽然年事已高,起来老态龙钟十分虚弱,但是语气坚定,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违逆的威势,素娘也不敢多说,向楚李氏,见楚李氏微微点头,这才上前将点心和盐巴拿到了楚李氏房中。

李夫子着站在旁边的楚欢,迫不及待地询问楚欢这几年的境况,楚欢只好又将当日对母亲说的言辞说了一遍,李夫子听完之后,敲着拐杖,十分恼怒地道:“当真是无法无天,自古匪类祸国殃民,那是一点不假。”向楚欢道:“二郎,你可还记得地方?回头你随老夫往衙门里去,寻到县太爷,将此事上禀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必会派兵围剿……!”

楚欢所言,只是应付之语,哪里能找出土匪藏身之地,忙道:“被抓去之时,蒙着眼睛,不知道道路。这些年二郎身在深山,为他们干活,却也不知是身处何地。这次也是趁夜找了个机会逃出来,一路上只知道早日回家,沿途打听,二郎……二郎如今还真是不记得土匪的巢穴在何处!”

“可惜可惜!”李夫子连连摇头。

楚李氏却已经道:“大哥,你在城里这么多年,认识的人多,如今二郎回来,你能不能在城里帮他谋个活计……!”

楚李氏固然是想让楚欢能找个事情做,但是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担心冯二狗报复,希望楚欢能早些离开村子,免遭报复。

凭心而论,楚欢脑海中的知识不少,也有着远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识,但是如今他身无分文,算得上是一贫如洗,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虽脑中有不少点子,但毕竟是条件使然,一无钱财二无势力,想要拼出一番天地,没有平台可不成。

李夫子捻着胡须,微微点头,对楚李氏的话深以为然,道:“当初就想让大郎去城中谋个事儿,只是大郎那孩子木讷憨实,比不得二郎灵活,而且他只想着靠着那两亩薄田谋个生活……那时他又不忍让你一人留在这边,所以一直没有往城里去。”

楚大郎那时候还没有迎娶素娘,只是与母亲相依为命,李夫子倒是有几次让大郎往城里做事,只是大郎一来憨实没有出过门,连县城也不敢过去,二来也是怕丢下母亲一人,所以并没有答应。

楚欢却知道,自己留在这个小村子,终不会有大发展,他当前的心思,就是要凭借着自己的一双手,多挣银钱,留下来足以让母亲和素娘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而要多挣银子,第一步就是必须从这个小村子走出去。

“舅爷,我有力气,什么活儿都能干!”楚欢笑道:“二郎这两天也想着要到城里去谋份活计,堂堂七尺之躯,总也不会没有活儿干!”

李夫子捻着胡须,对楚欢此言大是满意,欣慰道:“你能这般想,就已经十分不错。你父亲和你大哥一直守在这个村子,不敢走出去,你有这个胆量,就十分难得。”顿了顿,微一沉吟,道:“老夫在城里经了几十年,倒也有些人脉……这样吧,老夫今日回城之后,就四处张罗一下,有没有合适你的活计,想来不出十日,就当有消息了。”

楚李氏激动道:“二郎,还不谢过你舅爷!”

楚欢急忙谢过,李夫子摆手道:“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郎啊,你娘和你嫂子日后就要全凭你照顾,你父亲和你大哥已经不在,楚家就要靠你撑起来,他日若能光耀门楣,你父亲和你大哥在泉下有知,亦能瞑目了!”

说了会子话,李夫子又叮嘱一番,这才起身道:“老夫回城之后,便即张罗此事!”

楚欢和家人要留李夫子吃完晚饭再走,但是李夫子却是拒绝,只说这马车乃是一名学生之物,那学生知道自己要来村里,所以专门派人用马车送过来,不好太晚回去。

这老头儿十分固执,一家人劝留不下,只好作罢,送了李夫子出门,上了马车而去。

……

……

夜无月,夜风凉,整个刘家村一片寂静。

冯家大宅之中,冯二狗的紧闭的房间之内,一阵阵**的娇吟声时有若无地响起,在冯二狗那张极大的床榻上,冯二狗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则是兴奋地着一个雪白柔软的身子在自己的身上起起落落,雪白身体上那一对玉峰上下抖动,如同两只玉兔在争先恐后赛跑。

冯二狗有伤在身,这女人动作倒是十分小心,许久之后,雪白的身子才软软趴在冯二狗的身上,懒洋洋的声音道:“真是好快活……人家还担心你这一伤,便许久不能快活了……!”这声音既媚又带骚,很是勾人。

冯二狗经过两日休养,身体上的痛楚已经减轻了许多,他是要色不要命,刚刚好一些,便与女人折腾起来,此时那女子软绵绵的身子压在他身上,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身上隐隐作痛,低声骂道:“骚娘们,还不下去,压死……压死老子了……!”抬起一只手,在这女人丰硕雪白的大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啪”的一声,那雪白的屁股上便出现一道红红的掌印,这女人“哎哟”叫了一声,随即笑骂道:“你这死鬼,真是没良心,奴家冒了失名节的风险来这里伺候你,你却一丝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边小心翼翼从冯二狗身上下去,一边揉了揉屁股,躺到冯二狗身边,又拉了被子赶住白花花的身子。

冯二狗低声道:“名节?名节个屁,你这骚婆娘还要名节!”随即露出古怪笑容,道:“老子从一开始便不懂怜香惜玉,第一次上你的床,你可不是还要装模作样,后来怎样?一摸到你这骚婆娘的**,你不叫哼哼的让老子折腾,那时候也没瞧你说怜香惜玉啊……!”

女子微恼,伸手在冯二狗胸口轻轻拍了一下,低声娇骂道:“你这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是你半夜摸上奴家的门,硬是占了奴家的身子……你若有能耐,怎地还没将叶素娘弄到手?天天惦记着她,要真是汉子,你也半夜摸上她的床,强占了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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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另有居心

冯二狗听女子这般说,立时沉下脸,恨恨道:“你这是在讥讽老子没能耐?”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冷意,那眼睛也斜向了身边的女子。

那女人显然对冯二狗还是十分的畏惧,急忙道:“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只是担心,如今楚二郎回来,你日思夜想的美梦恐怕不能成真了!”

“你放心,老子自有办法。”冯二狗冷笑道:“出不了几日,老子就会让叶素娘乖乖上老子的床……!”脸上随即显出淫邪笑意,伸手在女人白花花肉呼呼的胸口抓了一把,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便与叶素娘一起伺候老子,上半夜归她,下半夜归你……!”

“你这死鬼……!”女人吃吃笑起来:“只怕真要被你占了叶素娘,便不会将奴家放在心上了……!”

冯二狗道:“相处久了,便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老爷我重情重义,你既然跟了我,我也不会亏了你……!”顿了顿,低声道:“只是这次却要你帮帮忙,事成之后,我必重重谢你!”

“帮忙?”女人一怔,随即道:“奴家又能帮什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奴家三番五次上楚家的门,如今叶素娘到奴家,就像发了疯一样,奴家……奴家是真的不敢再往楚家去了。叶素娘那疯寡妇不好惹,真要恼了她,只怕真要被她剪刀刺死……!”

冯二狗低声道:“用不着……用不着你上她家门,你只要……!”虽然四下无人,但是冯二狗还是贴近女人的耳边,低声细语一番。

女人听后,微微变色,急忙道:“不可不可,这是坏奴家名节之事……奴家……奴家可真不敢做。好人,你就放过奴家这一遭,想想其他法子吧。奴家真要被卷进这事儿,回头……回头少不了生出大麻烦……!”

冯二狗拉下脸来,怒道:“他妈的,老子又不是让你下油锅,你怕什么?这事儿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老子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听话,可别怪老子翻脸无情。”伸手捏住女人尖尖的下巴,冷笑道:“刘家村老少若是知道你偷人,你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嘿嘿,铁家也不会放过你,将你浸猪笼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军户铁家的大媳妇槐花。

槐花听冯二狗这样说,脸色煞白,忽地坐起来,低声哭道:“你这没良心的,当初……当初是你强暴了奴家身子,还说会好好待奴家,如今……如今有这般无情……!”白花花的身子随着哭泣也颤抖起来,此时心中对冯二狗那是又怕又恨。

冯二狗伸手抓住槐花的胳膊,又阴阴笑道:“只要你听话,日后我也不会亏待你。你按我的话去做,绝对不会有错。”

槐花不答话。

冯二狗从枕头下拿出一根簪子,这簪子式样精巧,虽然非金非玉,却也是十分精致好,递到槐花眼前:“如今你既然是我的人,凡事就当听我的话。你要知道,楚家小子若是不除,日后老爷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老爷我没好日子过,你这骚婆娘难道还能过上好日子!”见槐花不接,他自己将那根簪子插到槐花发间,轻声道:“只要这次事成,老爷向你保证,这根簪子一定会给你换成金的!”

槐花闻言,停下了抽泣,向冯二狗,虽然脸颊上兀自带有泪水,却还是将信将疑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绝不会有假!”冯二狗信誓旦旦道:“你知道老爷我的能耐,一根金簪子还是能够拿的出来的,只要你听话,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槐花低着头想了想,终于一咬牙,点头道:“好,奴家便听你的……但是你可不能有负奴家……!”

冯二狗闻言,心中大喜,兴奋起来,一只手抓着槐花的头发,往下压了压,嬉笑道:“来……咱们再戏耍一遭……!”硬是将槐花的头压到了自己的胯间。

……

……

楚家的土坯房年头久远,多年没有修缮,有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屋顶上也不严实,一到下雨天,总会有漏雨的地方。

冬日将至,楚欢自然不会任由土坯房钻进寒风,所以这两日专门将房子修缮了一番,添添补补,总是要让这房子遮风挡雨才成。

用湿泥糊墙,房顶上则是加了干草。

这日黄昏时分,天上阴云密布,瞧这样子,过不了多时,这天便要撒下大雨来,楚欢此时人在屋顶,将屋顶最后一块稀薄之处加上了干草,这才站起身来,扫视一遍屋顶,甚是满意,正要下屋顶,却瞅见就在屋后一棵大树后面,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

楚欢目力甚佳,倒是瞧得清楚,那躲在树后的,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素娘追赶着逃去的军户铁家大媳妇槐花。

楚欢皱起眉头来,不知这媳妇来这边又为何事?

他从梯子上下了屋顶,也不去理会那妇人,一手提着梯子,便要送回邻居家,却见槐花已经轻手轻脚走过来,距离几步远停下步子,那张颇有些妩媚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慌张,四下张望,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见楚欢要走,槐花急忙压低声音喊道:“楚……楚二郎……!”

楚欢转过头,淡淡一笑,问道:“铁家嫂子,你是叫我?”

槐花显出几分尴尬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她一双眼睛左顾右盼,显得心神不宁,却还是靠近几步道:“二郎啊,嫂子……嫂子求你个事……!”

楚欢笑道:“你说!”

槐花想了想,终于显出几分笑来,轻声道:“嫂子的屋子漏雨,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不方便爬到屋顶上去……!”她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眼巴巴地着楚欢,话里的意思,自然是不问可知了,那是想让楚欢过去帮忙收拾一下屋顶。

楚欢心中却已经生疑,暗想:“村里劳力多的是,她怎地就会找上我?”

“若是为难,就当……就当嫂子没说!”槐花有些尴尬道:“家里没有男人,凡事都不方便,二郎若是怕人闲话,不去也罢……!”她抬头了天,喃喃自语:“这雨估摸着也下不了多久!”

楚欢心中感觉古怪,但是他心中从来无惧,笑道:“嫂子说的什么话。正好,这梯子还没有还回去,我现在就去帮你堵上屋顶的漏口……总不会让你被雨水淋着就是!”

槐花面露喜色,道:“那可多谢你了!”

“我回去说一声……!”楚欢这句话还没说完,槐花急忙道:“二郎,你……你也知道,素娘与……与我有些误会,她若是知晓你去帮我,只怕……只怕不会答应!”她往西头指了指:“你瞧,我屋子就在那边,很快就好,你就……你就莫要对素娘说了。”

楚欢想了想,道:“也好。这雨快要下来了,我去帮你先堵上!”

当下楚欢拎着梯子,随着槐花往她那屋子过去,天空阴云密布,天地间一片昏暗,秋风卷动,吹在人身上还真是十分的寒冷。

铁家的屋子比楚家要大一些,只不过也是多年未经修缮,起来也是年头久远,楚欢在屋边搭了梯子,径自上了屋顶,他在这屋顶上倒也能够望见自家那边的状况,倒也不担心冯二狗的人会在这时候对自家不利。

天边“轰隆隆”一阵雷响,大雨来临已经无法避免,楚欢在屋角找到了缺口,便即将屋顶上的茅草倒均匀,没过片刻,从天上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来,这大雨说来就来,速度快极,很快,天地间便是雨蒙蒙一片,楚欢加快速度搞好,这才下了屋顶,只见槐花正在屋下等着,就这一小会儿大雨,已经是将槐花的衣裳打湿。

楚欢这才发现,这妇人今日并没有穿秋袄,那大雨打湿她的衣裳,衣裳贴在她身上,竟是将她的身体勾勒的丰腴起伏。

楚欢道:“铁家嫂子,这屋顶回头还要重新收拾一番,不过今天下了大雨,怕是来不及。等到天晴下来,再铺上一层干草!”见雨势越来越大,这女人起伏的身体被衣服包裹的愈发地曲线毕露,道:“雨大了,你先回屋吧!”转身就要走,槐花却已经叫道:“二郎,你快进屋躲躲,等雨小一些,你再回去。”

楚欢摇头道:“不用,就在那头,很快就到……!”

槐花已经沉下脸来,道:“你这是瞧不起嫂子吗?你帮了我,也不进屋坐坐,难道还担心屋里有鬼?又或者是担心嫂子要害你?”

楚欢皱眉间,槐花却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拉进去,连声道:“快些进来躲躲雨,便是素娘知道,也不会怪你!”

楚欢被她来进屋内,见得屋内也十分的简单,但是比起自家的一贫如洗,铁家倒是要好处不少,正堂有桌子椅子,桌子上还摆放着茶具。

槐花拉着楚欢在桌边坐下,为他倒上茶,笑眯眯道:“二郎啊,今日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嫂子今天可要淋雨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低头了自己胸口,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胸口,将她本就十分丰满的胸部撑得高高鼓起,她了楚欢一眼,只见楚欢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门外的大雨,并没有她,顿时有几分失望,但是脸上还是堆笑道:“二郎。你先坐着,嫂子去换身衣裳,换好衣裳给你煮姜汤喝……!”

“不用了!”楚欢神情淡定,微笑道。

槐花吃吃笑道:“哟,乡里乡亲的,还客气什么?淋了雨,回头要是头疼脑热,素娘可不会放过我。喝了姜汤,就不会有事!”转身扭着圆臀往屋里去,到得门前,回头了,妖媚一笑,声音有些娇腻:“可不许走了,等嫂子出来……!”又是吃吃一笑,进了门去,却故意不将门关上,只是虚掩,留出了一道缝隙。

楚欢镇定自若地坐着,忽听屋里传来声音道:“二郎,嫂子在里面换衣服,你……你现在可不能进来哦……!”那声音颇有些勾魂,透着一股子风骚味儿。

楚欢神情不变,只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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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牙疼,一晚上没睡好,今早居然还发烧,所以去了医院,中午那一更就没有更。

下午躺了一下午,感觉好了不少,这一章赶了出来。

中午缺的,我会补起来。

大家多收藏,几秒钟点下“收藏”,很简单的,谢谢大家了!

第三十五章 抓奸

楚欢并没有等太久,槐花便已经从屋内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下面穿一条翠绿百褶裙,上面则是一件粉色的布衣,只是有意无意间,布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隐隐现出里面的粉色肚兜来,脸上则是带着妩媚笑容,见到楚欢不动声色坐在桌边,声音娇腻:“二郎,你身上的衣裳也湿了,要不要进去换身衣裳?”

楚欢笑道:“嫂子客气了。这雨下不了多久,小一些我便回去!”

“嫂子家让你不舒服!”槐花嗔怪地白了楚欢一眼:“都是乡里乡亲,将这里当成你自己家就是!”她打量楚欢一阵,又道:“哟,你,身上都还是雨水……!”到旁边取了一条干毛巾,靠近过去,腻声道:“来,嫂子给你擦一擦……要是不擦干,回头生了病,那嫂子可对不住你!”扭着腰上前来,走到楚欢身后,便要帮楚欢擦拭身上的雨水。

楚欢立时起身,淡淡笑道:“不敢劳烦嫂子了!”

槐花先是一怔,随即吃吃笑起来,花枝招展,酥胸颤动,波涛汹涌,嗔怪道:“瞧你,还真当嫂子要吃了你不成。”她将手里的毛巾递给楚欢,道:“来,你自己擦擦,嫂子给你煮姜汤!”此时屋里十分昏暗,槐花先是点上了油灯,又过去关上门,道:“你也知道,我铁家的男人都是卫所当兵的,家里没人,这屋里一天到晚都是冷清清的……嫂子知道你急着回去,等喝了嫂子给你煮的姜汤,你要走嫂子也不拦你……!”

楚欢依然是一脸淡定,微笑道:“嫂子费心了!”

槐花吃吃一笑,妩媚了楚欢一眼,轻声问道:“二郎啊,有没有心上人啊?要不要嫂子给你寻摸一个姑娘,保证给你找个好媳妇!”

楚欢笑道:“我楚家一贫如洗,只怕也没有姑娘能瞧上二郎!”

槐花凑近过来,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体香味儿,直往楚欢鼻子里钻,只听槐花媚声道:“谁说没姑娘上二郎?二郎长的好,身体又结实……!”说到这里,咬着嘴唇,水汪汪的眼睛里泛着妩媚风情,低声道:“嫂子若是没嫁人,一准要嫁给二郎这样的男人……!”

她此时却已经十分的明目张胆,话语中满是挑逗味道,身体更是往楚欢凑过去,那一对丰满的酥胸似是无心却又似有意地从楚欢的胳膊上擦过。

楚欢瞥了槐花一眼,只是那目光中的神色十分的古怪,不知为何,槐花到楚欢那一双眼睛,全身上下竟是泛起一种极奇异的感觉,就似乎被楚欢这一眼穿了自己的所有心事。

楚欢缓缓坐下去,自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才转头盯着槐花的眼睛,带着微笑,十分平静地问道:“嫂子,这……是不是冯二狗逼你的?”

槐花闻言,本来带着媚笑风骚的表情一时间便即僵住。

……

……

铁家大门关上之后,屋里的灯火亮起,距离铁家不远的一颗大树后面,立刻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望着从屋子后窗透出的火光,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冯二狗身边的狗头师爷赵保。

赵保也不犹豫,转身就往保长刘天福家奔去,速度甚快,很快就到了刘天福的门前,这大雨天,村子上下都早早关门,刘天福也不例外。

赵保抬手“咚咚咚”敲响刘家大门,很快,大门打开,刘天福仔细了,认出是赵保,心中吃了一惊,这大雨天,实在不知道赵保上门有何居心。

赵保却已经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刘保长,村里出了大事,你可知道?”

刘天福心中一紧,这几日他是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归根结底,还是担心冯二狗会找人来村里报复,此时赵保找上门来,开门见山就是这样一句话,刘天福只以为是冯二狗的人到了,心中焦急,忙问道:“出了何事?”

赵保嘿嘿一笑,道:“方才我去给我家冯老爷取药,经过铁家,你知道我瞅见了什么?”

刘天福闻言,反倒松了口气,问道:“怎么,铁家出了乱子?”

赵保嘿嘿笑着,压低声音道:“我瞅见有个男人钻进了铁家门……如今那大门关的死死的,刘保长,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古怪?”

刘天福一颗心又提上来,还没说话,赵保已经接着道:“刘保长是这个村的保长,大小事儿都归你管。铁家的男人都在卫所当兵,这时候有男人往铁家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吧?若是做出有伤风化之事,传扬开去,你刘保长是难辞其咎啊!”

刘天福皱眉道:“难不成是铁家的人回来探望?”

“绝对不是!”赵保十分肯定道:“我得清楚,那个男人绝不是铁家的人……刘保长,黑灯瞎火,大雨之夜,铁家娘子一人在屋子里,这时候钻进一个男人,这事儿你可要好好管管!”

刘天福只觉得其中大有名堂,但是一时间也想不透其中有何玄机,微一沉吟,才问道:“你觉得该当如何是好?”

“刘保长说笑了。”赵保嘿嘿笑道:“我只是偶尔瞧见此事,担心这样败坏风化的事儿会牵累你这个做保长的,哪里知道如何处理?”顿了顿,轻笑道:“只是这样的事儿,绝不能姑息,要真是让我说,该当叫上村里的壮劳力,一起过去瞧瞧……我只是担心有人瞧见铁家娘子孤身在家,起了歹心,咱们乡里乡亲,总要过去帮她一帮……刘保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天福微一沉吟,又见赵保带着古怪神色着自己,心中却是十分忐忑。

他身为一寸保长,这类有伤风化的事儿自然是归他管辖,按照大秦律法,如果这类私通的丑事没有保长第一个出面,那么时候查究起来,保长也是脱不了干系,连累被惩处的。

也由不得他多想,转身到屋里拿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跟着赵保出了门,往村里找了七八名粗壮的劳力,尔后径自往铁家去。

这事儿尚未确实,所以他也没有将事儿告诉大家,但是这个时候一群人往铁家去,村民们心里却也明白七八分。

其实大伙儿心里隐隐知道,铁家槐花似乎和冯二狗有些不清不楚,但是这样的事情没有十足证据,谁也不敢多漏一句口风,就算手头有了证据,谁又敢去得罪冯二狗?

但是今天过来通知的却是冯二狗的心腹赵保,这让大伙儿心里满是疑惑,闹不清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行人在雨夜里跟着赵保来到了铁家屋后,刘天福正要带着众人冲去铁家,赵保却瞧见那那窗户上兀自有灯火照映,低声道:“等一等,这时候过去,只怕惊跑了奸夫!”

刘天福皱眉道:“再不过去,槐花吃亏了怎么办?”

赵保还要劝阻,却瞧见映在窗子上的灯火忽然熄灭,心中大喜,道:“刘保长说的是,咱们可不能让铁家娘子被人占了便宜!”他此时也握了一根粗大的木棍在手,一马当先,第一个往铁家冲过去。

刘天福一怔,想不到赵保如此积极主动,随即回身道:“大伙儿跟上!”也跟了过去,身后七八名壮劳力都是拿着木棍子,如狼似虎往铁家冲过去。

赵保绕到铁家正门,二话不说,抬起脚对着大门猛力一踹,只可惜他的力气实在不怎么样,这一脚竟然没有踹开。

刘天福也已经跟上来,挤着眉头道:“赵保,这事非同小可,你确定自己没有走眼?若是并非与你所说,这干系可就大了!”

赵保拍着胸口道:“你放心,抓不到奸夫,便是我的责任!”

“好!”刘天福点点头,使了个眼色,旁边立时上去一名大汉,却正是村里最健壮的汉子石头,也是二话不说,抬起一脚踹向了大门,听得“砰”的一声响,铁家大门立时被这一脚踹开,赵保见大门被踹开,又是第一个冲进了屋子内。

刘天福皱着眉头,握紧手里的木棍,带着众人哗啦啦也进了屋内。

屋内昏暗,但是赵保却对屋里的布局十分清楚,径自往左边房间过去,正准备抬脚踢开门,但是想到方才踢大门不开,有些尴尬,让了过去,石头倒是实诚人,见赵保让开,知道是要自己上前,于是又是抬脚将房门也踢开。

赵保喜形于色,冲进房内,房内十分昏暗,他冲入房间之时,便听到槐花带着哭声叫道:“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赵保心中暗喜,只觉得这铁家娘子还真是会演戏,昏暗之中,依稀见槐花缩在床角,床上的被子鼓起,明显有一人在被中。

赵保大义凛然喝道:“铁家娘子不要怕,我们来救你。好你个王八蛋,竟敢强暴良家女子,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说话间,已经举起手中的木棍子,毫不犹豫地对着床上那人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这木棍是方才精挑细选的大粗棍子,虽然他的力气比不得村户壮汉,但是这一棍子下去,却也是力道十足,正打在床上那人身上,只听那人“哎哟”一声惨呼,在床上动了动。

赵保确定有人,更是来劲,叫道:“大伙儿都来打这王八蛋……抢占民女,天理不容,我们要替天行道,为铁家娘子主持公道!”他口里叫着,手底下可不含糊,抡起那大木棍子连连砸下,那石头也是耿直人,还当真有人摸上门强暴槐花,亦是大喝一声,手里的木棍狠狠砸下。

第三十六章 将计就计

刘天福并没有进屋内,听到屋里传出男人的惨叫声,便知道赵保还真是没有说谎,他过去点着了油灯,屋内顿时明亮起来,只见几名壮汉此时都已经进了屋内,那木棍子如同雨点般往那床上之人的身上砸去,一开始那惨叫声还十分的响亮,只是几十棍子下去,那声音就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刘天福此时终于叫道:“都别打了,莫打死了人!”他这一喊,众人才止手,倒是赵保起来满腔义愤,手里的木棍又重重砸了两三下,这才罢手。

刘天福举着油灯进了屋,瞧见槐花正卷缩在床角,衣裳凌乱,皱起眉头,又往床上,只见那被子已经是血迹斑斑,显然这一顿没头没脑的棍子,已经让床上那人受了重伤。

刘天福走上前,向槐花问道:“铁家媳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槐花一脸惊恐,身子颤抖,抬手指着床上之人道:“他……他刚才闯进我屋里,还关上大门……他说……他说我若不从他,我日后便没有好日子过……我不从他,他就……他就撕扯我衣服,幸好……幸好你们进来……!”

赵保得意洋洋道:“我就说嘛,保准没有错。”指着床上那人道:“这样的禽兽,就当打死了才是。”向刘天福道:“刘保长,夜入良家女子屋内,意欲强暴,这可是犯了王法,咱们不能姑息。这就将他绑了,明天一大早送到县衙门,请知县大老爷做主!”

刘天福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赵保已经咄咄逼人道:“刘保长,你总不是要庇护他吧?我可告诉你,国有国法,这样的败类若是不交给官府,嘿嘿……!”他没有说下去,但是那古怪的笑声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刘天福一咬牙,上前去,掀开了被子。

灯火照在那人身上,那人浑身上下已经是血迹斑斑,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刘天福用力将那人翻过来,顿时露出一张脸来。

到那人的脸,刘天福先是一怔,随即显出古怪之色,转身向赵保,问道:“赵保,你是说要将他绑到衙门里去?”

赵保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心里却已经盘算着,只要将楚欢关进大佬,那便有许多机会将楚欢置于死地。

他这招借刀杀人之策,精心布置,如今一切都如他所计划一般,心中自是充满了得意之心。

刘天福忽然冷笑道:“好,赵保,你果然是大公无私,我刘家村上下,便领你这份情!”沉声道:“拿绳子来,将冯二狗绑了,明天一早送到衙门里去。冯二狗强暴民家妇女,证据确凿,众目睽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切全凭县老爷做主就是!”

赵保正自洋洋得意,忽听到:“冯二狗”三字,身体一震,感觉事情大是不妙,挤上前来,往床上了一眼,神色大变,失声道:“老……老爷,怎么……怎么是你?”

床上遍体鳞伤之人,竟豁然是刘家村最大毒瘤冯二狗。

赵保这一惊非同小可,其他村民此时也已经清床上躺着的竟是冯二狗,互相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兴奋之色。

石头已经叫道:“拿绳子来,将他绑起来!”

赵保已经上前去,一把抱住冯二狗的头,惊声道:“老爷,老爷,你醒醒,老爷,你怎样了?”再无方才得意之色,满脸惊恐。

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按照道理,躺在床上的明明是楚欢,怎地却变成了冯二狗?

冯二狗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他本就被楚欢打的受伤不轻,今夜又挨了这样一顿毒打,气息微弱无比,半晌才微微睁开眼睛,到眼前的赵保,眼眸子里显出怨毒之色,但是很快就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去……去找……找干……干爹……!”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昏阙了过去。

赵保知道大事不妙,他心里也是惊恐万分,这个主意是他所谋,谁知道最后却让冯二狗变成这个样子,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槐花厉声道:“你……你这个臭婊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天福能够当上保长,一来是威望所致,二来也是有些头脑,赵保这句话一问出,刘天福就知道今夜之事定然有着极大的猫腻。

只是他也想不通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盯着赵保,缓缓道:“赵保,明日前往县衙门,你是否也跟着去做个人证?”

赵保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怒道:“你们……你们敢绑了冯老爷?还想不想活了!”

他话声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到底是谁不想活?冯二狗强暴民女,这官司就是打到京城去,他也是犯了王法!”声音之中,楚欢已经进了屋来,神情淡定,只是用一种戏虐的眼神着赵保。

赵保见到楚欢,怒火攻心,抬手指着楚欢,冷笑道:“你……好……!”一时间却是说不出话来。

楚欢的手中却是拿了绳子,也不多说,上前去,便要去抓冯二狗,赵保拦住,怒道:“你敢动我们家老爷一根汗毛?”

楚欢抬起手对着赵保的胸口就是一拳,赵保“哎哟”叫了一声,这一拳楚欢并没有用全力,却足以将赵保打的岔过气去,软软地倒在地上。

楚欢上前去,将冯二狗从床上拖下来,然后用绳子绑住了冯二狗的手脚,拎起来扔到了铁家大堂,这才向刘天福道:“刘叔,明日便将他送到县衙里去,县太爷还能说什么!”

刘天福走过来,皱眉道:“便是将他送到县衙门,只怕……只怕事情也不好办。”

楚欢淡淡道:“不管怎样,强暴民女,证据确凿,他想在这里待下去,那已是万万不能了!”

石头见冯二狗在地上一动不动,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只觉得鼻尖发凉,鼻端已经没了气息,吃惊道:“冯二狗……冯二狗死了!”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刘天福急忙过去,伸手探鼻息,随即神色凝重起来,皱眉道:“他……他当真死了!”

赵保闻言,吃惊不小,忍着胸口疼痛出来,到得冯二狗身边,摸了摸冯二狗的,也探了探鼻息,惊呼道:“你们……你们打死了冯老爷……!”

刘天福已经拉下脸来,沉声道:“赵保,方才可是你第一个动手,我拦也拦不住,而且……是你招呼大伙儿过来,更是你让大伙儿动手,就连最后大伙儿停了手,也是你还在不停地打,这都是大家在眼里的。”

“不错,我们都只是打冯二狗的身体,赵保你可是对着冯二狗的脑袋死命地打……!”

“这冯二狗是你赵保打死的,可别往别人头上泼脏水!”

“我们都能作证,是你最后几棍子将冯二狗打死的,到了县太爷面前,咱们也是这般说!”

众人纷纷叫起来,冯二狗被打死,大快人心,而且能将责任放在赵保的身上,大伙儿自然是不遗余力,七嘴八舌之间,就似乎已经得出一个事实,这冯二狗是被赵保打死。

赵保张了张嘴,脸色苍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争辩。

刘天福道:“赵保,你也不用害怕,冯二狗强暴民女,你领着大伙儿惩恶除奸,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到了县衙门,我们也会为你说情!”

“正是。你虽然一直跟着冯二狗,但是我们现在明白,你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这几年你身在狼穴,却始终想着村里的百姓,而且趁这次机会,帮助大伙儿除掉了冯二狗,大伙儿都感你的情。”

“赵保,刘保长说的是,咱们会为你说话的。”

“知县大老爷清正廉明,谁是谁非,他老人家自然是明察秋毫。赵保,不要怕,咱们刘家村上上下下都会帮你的,就算县太爷不能秉公办理,咱们就帮你告到云山府总督大人那里去!”

村民们七嘴八舌,已经坐实了冯二狗是被赵保打死。

赵保此时是有苦说不出,论起来,这事儿还真是他挑起,他去找村里人过来,又是他第一个冲进来,第一棍子是他打下去,最后一棍子是他收尾,他无论如何也逃不了打死人的罪责。

似乎是想到什么,赵保猛地怪叫一声,飞一般从屋里冲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大雨之中。

石头和几名村民想去追,楚欢却已经拦住,笑道:“不用追,他要是跑了,那却正好,畏罪潜逃,就算不是他打死的,那也是他打死的了!”

村民们闻言,顿时都是欢喜起来。

冯二狗的死,无疑让大伙儿心中扬眉吐气,就仿佛压在身上几年的大山骤然间被搬开,佝偻几年的身板终于可以挺起。

一行人也不耽搁,在楚欢的带领下,将冯二狗的尸首带回了冯家宅子,楚欢更是在冯二狗的房中四处搜找,好不容易在墙壁的空隙中找到一个木盒子,打开了,里面装的正是从刘家村村民手中榨取的地契以及按了手印的买地文书,楚欢将地契全都交给刘天福,让他还给村民,那一叠卖地文书被楚欢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在冯家养伤的陆豹这个时候躲在床底下,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村民虽然早就到他躲在床底下,却也无人去理会。

得了地契文书,到了院子里,那两头大狼狗恶狠狠地道吠叫,楚欢却是抡起木棍子,将那两条恶犬打死,更是在冯家院子里将两条狗剥了皮,狗肉分成多份,每家都得到一份。

这两条大狼狗在村子里也没少咬人,这一次却是要让大家品尝香肉了。

众人欢天喜地,刘天福却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找了个机会,将楚欢单独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二郎,这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从一开始就感觉事情古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特别是后来楚欢适时出现,让他隐隐觉得,今夜之事,与楚欢决计脱不了干系。

楚欢自然不会承认,只是笑道:“恶有恶报,大概如此吧!”

槐花借整修屋顶将楚欢骗去,然后大加勾引,那是按照冯二狗的吩咐,设计陷害楚欢,只可惜楚欢心中时刻存着防备,槐花的行为反常,让他第一时间便猜到了背后必有猫腻。

他当时直接了当地戳破阴谋,槐花便慌了神,而楚欢这几日一直等着冯二狗出手,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将计就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是加以威逼劝说槐花,槐花虽然性情放荡,但是终究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妇,胆子极小,而且她虽然委身冯二狗,但那也是迫于无奈,心里对冯二狗也是大有恨意,经楚欢一说,反倒是转到了楚欢这边来。

按照赵保的计划,让槐花勾引楚欢,尔后找个机会给楚欢下春药,那是想利用春药勾起楚欢的**,春药和槐花的勾引双管齐下,十有**能让楚欢中计。

而且为了让计划万无一失,赵保特意选了烈性春药,不但能激起人体的生理**,而且服用药物之后,体力会在短时间内消失,连走路也会十分困难。

只要楚欢中计,自然就会落下强暴民女的罪名,一旦绑到衙门里关押下狱,那么冯二狗就完全可以利用上面的关系将楚欢整死在大狱之中。

这一计划阴险无比,楚欢从槐花口中得知计划,便即将计就计,与槐花合演了这一处戏,实际上在赵保四处找人之时,楚欢就已经去了冯家,硬是将冯二狗抓到了槐花家中。

冯二狗设下毒计想要整死楚欢,却想不到最终却送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刘天福见楚欢并不承认,也不多问,只是叹道:“冯二狗一死,他身后那帮无赖很快就会到村子里来,咱们……咱们逃也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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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触即发

村里的百姓拿回了地契,更是得知冯二狗已死,这一夜村里上下都是人人欢喜,便是连素娘和楚李氏也十分的欢喜。

但是欢喜过后,村子很快就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冯二狗在村里死去,而且手里的文书被烧地契被拿回来,这事儿可不小,许多人很快就意识到,麻烦恐怕很快就要降临到整个刘家村。

次日一大早,刘天福便将村子里的男丁俱都聚集起来,除了年事太高或者年纪尚幼,村子里近七十名男丁都已经聚在了村东头冯家宅子门前,一夜大雨之后,兀自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刘天福派了人前往县城报官,只说赵保打死了冯二狗,其他人则是听从刘天福的吩咐,严阵以待,等候着那群泼皮无赖过来。

三年前,冯二狗带着几十个泼皮无赖打到村子里,那一次群殴直到今日依然没有被大伙儿淡忘,一想到那次群殴,不少村民兀自心有余悸。

不可否认,这些纯朴的村民中间不乏健壮的汉子,但是终归是一群只知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庄稼汉,种田干活在行,打架斗殴却是绝对比不上那群泼皮无赖。

不少人兀自记得,虽然当时刘家村的男丁多出对方一倍,可真打起来,除了极少数村民能够与泼皮较量一番,大多数的村民在动手前就生出了怯意,一经交手,大半村民都是狼狈而逃。

那一场群殴,让刘家村上下从此屈服在冯二狗的脚下,任由欺凌践踏,如今三年不到,曾经让村民们心惊胆战的泼皮将会再一次来到刘家村。

虽然有人提议去报官,让衙门里派出官差来保护村子,但是这提议一说出来,便是连提议人自己也有些尴尬地不再言语。

上一次群殴之后,村子里也未尝没有派人往衙门里报官,而且还是刘天福亲自带人前往,衙门里听说此事,非但没有为村民出面,甚至斥责刁民闹事,就在衙门前乱棒将刘天福等人打退,也正是因为那次官府的强横霸道,让村民们知道官府不会秉公办理,申诉无门,这才无奈地屈从了以冯二狗为代表的地痞流氓。

村民们清楚,这个时候,就算派人往官府去,官府也绝对不会派人来管,地痞流氓和官府,很多时候都是一丘之貉。

明白这个道理的刘天福,早早地派出几路人出了村子,去往村外着,只要瞧见有大批人往村子里来,便即迅速回来通报。

村民们则是各自回家,找寻称手的“兵器”,大秦帝国禁止民间使用刀具,一经发现,那可是能够论以谋反之罪,所以大伙儿无非还是找寻木棍一类的武器,准备与那帮地痞流氓搏一搏。

楚欢倒是没有管那许多,刀枪棍棒他都能使上几招,而且对付区区地痞流氓,似乎也没有到必须动用武器的份上。

刘天福召集大家嘱咐过后,大伙儿先都是散了,而且约定好,只要村头锣声一响,全村的男丁便要往村东头集合起来,那是表明地痞流氓已经到了。

散过之后,楚欢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回了家,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灶台里的火烧的正旺,素娘正在灶台前煮着昨晚分发过来的狗肉。

两条壮硕大狼狗,分成几十份,每家倒也能分上一两斤肉。

素娘并没有发现楚欢回屋,锅里的狗肉炖的正香,素娘显然也是许久没有尝到过肉味,凑过去闻了闻,喃喃自语:“真是香……怪不得人人羡慕那些老爷太太,每天都有肉吃,谁不想做老爷太太呢……!”那诱人的香味直往素娘的鼻子里钻,让素娘食欲大动,她禁不住拿起筷子,鬼使神差地往锅里夹了一小块肉,竟是在此喃喃自语:“我又不是偷吃,只是……只是尝尝味道而已……!”似乎是在开解自己,说完这句话,才将狗肉放进口中,闭上眼睛尝了尝,一脸陶醉之色,那一小块肉她竟是舍不得吞嚼下去,而是嚼了两下,便即含在嘴中。

楚欢在门边着,虽然感觉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酸。

素娘虽然正在品味着狗肉美味,但毕竟这两年来她一直有着极高的警觉性,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转过头来,便到了站在门前的楚欢。

素娘一怔,此时她口中尚有一小块狗肉,见到楚欢,立刻闭上嘴,转过头去,生怕楚欢说她偷食,竟是将那一小块狗肉吞进了肚中。

这是慌乱之间,那块肉一时没有吞下去,卡在喉咙里,素娘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俏脸憋得通红,手忙脚乱拿起木瓢,舀了一瓢水,慌张地饮水,想要用冷水将那肉块冲下去。

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楚欢了好笑,还没等他说一句话,猛地听到村头传来铜锣之声,声音极是响亮,楚欢立时明白,那帮地痞竟然已经到了。

他倒没有想到来的这样快,村民们刚刚散回家中,只怕还有些人没到屋子里。

他也不多言,转身出了门,按照事先的约定,往村东头过去,沿途便见到村子里的男丁一个个急匆匆地往村头跑过去。

到得村头,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刘天福正在其中,楚欢上前去,汇入人群中,就听的人们纷纷道:“来了,你们瞧,就……就在那边!”

楚欢向远方望去,只见从远方正往这边行来七八辆大马车,速度甚快,距离村子也是越来越近。

刘天福神情凝重,村民们面面相觑,死一般的寂静,从村里兀自有人往这边聚集过来,大伙儿大都是拿着长木棍,当那几辆马车远远地停下之后,五十多号村民已经聚集在村头。

刘天福回过头,沉声问道:“都到齐了吗?”

“还有几个人没来!”有人回道:“被婆娘拴在家里,不让过来!”

顿时便有不少人显出不满之色,可是心中却也知道,今日一战,凶多吉少,恐怕比上一次还要令人惊恐。

上一次便有不少人伤筋动骨,有甚者休养好几个月才缓过来,这一次因为冯二狗的死激怒了对方,说不定都有缺胳膊断腿的事儿发生。

楚欢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村民们的最前方,站在了刘天福身边,望着那几辆马车在村头不远处停下,嘴角泛起冷笑,转过身来,着不少已经脸色发白的村民们,沉声道:“人家打上门来,你们就不要怕,没动手士气便弱三分,那定然要吃亏!”

包括刘天福在内,此时村民们都是心中惊恐,楚欢陡然说出这番话,大伙儿的目光顿时都瞧向了他。

也就在这一瞬间,大伙儿忽然想到,论起能打,楚欢恐怕是这群人中最能打的,楚欢两脚废掉陆豹,这事儿刘家村上下那都已经是人尽皆知,一想到己方阵营还有这样的厉害角色,不少人顿时微微定神,已经有人道:“二郎,咱们……咱们该怎么办?”

楚欢废掉冯二狗和陆豹,在村民中已经有着不小的威望,当下石头也上前来,着楚欢道:“二郎,你说咱们该怎么打?瞧他们的阵势,来的人不少……咱们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楚欢尚未说话,人群中忽然有村民惊呼道:“他们……他们下车了……!”

楚欢回头望去,只见从那七八辆马车上陆陆续续跳下不少人来,虽然是深秋时分,而且天空还飘着小雨,但是那群人穿的却都不多,几乎人人都是青衣青裤,头上甚至扎着青色的头戴,而腰间却是束着黑色的布腰带。

这群人手中的武器倒也简单,也都是木棍子,只是长短统一,绝不是路边随便寻摸的木棍。

不过片刻间,从马车中陆续跳下来三十多号人,黑压压一片,数量比之刘家村的村民似乎要少一些,但是对方的气势却远远强出许多。

下了马车,这些地痞流氓望着村口黑压压的刘家村村民,一个个都是显出戏谑的笑容,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参加了两年前的那场群殴,当时将刘家村村民打的屁滚尿流,一想到当时村民狼狈逃窜的场面,不少地痞流氓嘻嘻笑起来。

毫无疑问,在这群久经战阵的地痞流氓眼中,刘家村的村民只是一群起来数量众多的绵羊而已,绵羊再多,又岂能是狼的对手?

面对这群村民,地痞流氓心中毫无压力。

……

流氓们没有压力,村民们的压力可就大多了,到那群人跳下马车,村民们脑海中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两年多前的那场溃败,脸上也就不由然地显出害怕之色。

楚欢心里清楚,如果这一次村民们再次败在这群地痞流氓手中,那么从此之后,村民们的胆子必将被真正吓破,从今年以后绝不敢再与这帮流氓为敌,换句话说,这一场架如果失败,那么村民们在恐惧的压力下,日后必将任由这群流氓继续欺凌下去。

他神情淡定,莫说来的只是三四十名乌合之众的流氓,便是面前出现成千上万训练有素的正规敌军,楚欢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你们要知道,这次败了,日后咱们就要为这帮畜生做牛做马!”楚欢沉声道:“都是七尺之躯的汉子,是不是男人,就这一阵了。”顿了顿,又道:“咱们几代人都在这里安居乐业,天下大乱之时,乱兵没有毁了咱们的村子,难不成如今天下大定,还要让这帮地痞将咱们祖上留下的产业夺了去?难道咱们要眼睁睁地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年到头饿肚子?”

“不能!”石头第一个喊起来,目眦俱裂:“便是被他们打死,也绝不能再让他们夺了咱们的地!”

“咱们和他们拼了!”

“咱们已经被冯二狗折腾了好几年,如今冯二狗死了,咱们绝不能再让别人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群情激奋起来,先前那股子惊恐之感也消失不少。

楚欢点头道:“大伙儿听着,真要打起来,绝不能乱,三个人合成一团,只照着一个人打,打趴下再找另一个……只要自己没被打趴下,就要将对手打趴下。谁要是第一个退,那便是辱没了自家祖宗,堂堂男子汉,只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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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雨中群殴

一群地痞流氓站在马车边,并没有立刻过来,从人群中挤出三名汉子来,当先一人高高壮壮,头上寸草不生,穿着大黑褂子,在这深秋雨天,竟是敞着胸膛,在他的胸口,却是纹着虎头,血盆大口张开,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左首之人瘦高个子,神色阴鸷,右边之人个子颇矮,但是走动之时,下盘极稳,起来却也是有两下子。

这三人出来之时,四下里的地痞流氓都是躬着身子,一个个毕恭毕敬,显然这三人在这群流氓地痞中很有地位。

虎头纹身的光头走上前,望向村口黑压压的村民,嘿嘿一笑,向左首瘦高个子道:“老三,你可还记得,上次过来之时,你凭着一双手,可是打折了五条胳膊八条腿?”

瘦高个子阴鸷一笑,道:“今日绝不会比上次少!”

那矮个子嘿嘿笑道:“虎哥,上次兄弟没能过来凑场子,这次可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你也知道,如今白瞎子那边已经被我们打的无法还手,咱们不去动他们,他们就求之不得,根本不敢来惹咱们。唉,说起来,我还真是想着几年前刚跟薛老大出来打天下的时候,那时候白瞎子人多势众,薛老大带着咱们一帮人,硬是打出了一片天地来,想想那时候,每天都能痛快地打上一顿……!”

光头嘿嘿笑道:“这大半年没有让你动手,成日里只知道泡在氤氲阁,你这身子只怕被那些婊子给掏空了……!”

“我的身体可是强壮的很。”矮个子邪邪笑道:“哪次过去,不是将那些骚娘们弄得哭爹喊娘……!”

“好了,不说这些。”光头神色冷峻下来:“老五被打废了一条腿,冯二狗那王八蛋丢了性命,这帮刁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薛老大说了,这次要是镇不住这帮刁民,咱们也就不用回去了。”

矮子立刻摩拳擦掌:“虎哥,咱们现在就过去,放倒他几个人,其他的定然是一哄而散。”

光头摇头道:“薛老大说了,这帮刁民已经烧了买地文书,就连地契也被他们抢了回去……冯二狗这个废物,留下这破烂摊子让咱们收拾。”顿了顿,道:“咱们今天过来,别的事都可以放下,但是地契可得拿回来,没了地契,咱们每年就会少出一大笔进账。”转过身来,扫视了几十名地痞流氓一眼,沉声道:“都给老子记着,上面放下话来,只要不出人命,怎么弄都成,衙门那头已经打理妥当,不会有麻烦。”

一众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光头又道:“老三,老六,你们跟我过去。”抬步就往村民们走过去,瘦高个和矮子一左一右跟着,大摇大摆,虽然刘家村的村民黑压压一片,但是这几人根本不放在心上。

见到对方过来,村民们经过楚欢一说,虽然情绪比方才镇定不少,但还是显出几分紧张。

楚欢面无表情,竟是独自一人向前迎上去,面对强敌,楚欢毅然地担起了重责,他必须要以行动来激起村民们的士气和胆量。

石头和胡小栓互相了一眼,都是一咬牙,跟着楚欢上前去。

双方距离四五步远,便都停下步子来。

光头到没有想到村民之中竟然有人敢迎上来,打量一番,见到中间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貌不惊人,抬手摸了摸光头,哈哈笑道:“这刘家村还真是吓破了胆,派个孩子上来……是了,你们保长不是姓刘吗?他人呢?让他滚出来,老子有话要问他!”

楚欢却是淡然一笑,问道:“你们人都到齐了?”

这话一出口,对方先是一怔,随即都显出愤怒之色,矮子抬手指着楚欢,厉声道:“臭小子,你挺狂啊!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楚欢并不理会,抬手指了指光头,“你是他们的头儿吧?来来来,咱们好好谈谈!”

“妈拉个巴子。”见到楚欢嚣张摸样,光头吐了口吐沫,混到今天这个份上,还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那真是罕见的很,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有什么资格跟老子谈。快去将你们保长那条老狗叫出来,冯二狗是老子的弟兄,你们打死了人,抢了地契,今天要是没个交代,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走不了!”

石头怒道:“你们……你们不讲理。地契是咱们自己的,咱们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冯二狗……冯二狗是赵保打死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报了官,你们要为冯二狗报仇,尽管去找赵保就是!”

矮子已经厉声道:“去你妈的,冯二狗死在你们村里,你们脱不了干系。废话少说,地契你们交不交出来?自己交出来,老子还能饶你们一遭,否则今日便要血洗你们刘家村……!”他话声刚落,就觉得眼前一花,只见一个人影已经闪到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到对方已经抬起一条腿,直往自己的胸口踹过来。

矮子真是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动手,对方却先动起手来。

薛老大手下八大金刚,他虽然排名第六,但是真要动起手来,他下手却是最猛最狠,在他的胸口,纹着一条毒蛇,与他出手一般,毒辣无比。

眼见那一脚踹向自己的胸口,矮子反应倒也快,一只手已经握成拳头,直往那条腿的脚腕子狠狠砸过去,他十分自信,只要自己这一拳头打在对方的脚腕子上,对方这只脚十有**是要废了。

他的拳头狠,可是那条腿却极快,一开始明明是往矮子的胸口踢过去,但是眨眼间,这条腿却陡然抬高了几分,一脚踹在了矮子的面门上。

这一脚着实不轻,而且指东打西,矮子根本防备不过来,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只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剧痛,特别是自己的鼻骨,疼痛钻心,这一脚竟是将他的鼻骨踢断。

楚欢一脚踢中他面门,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又是一脚踢出,这一次却是踢向了矮子的小腹,狠狠命中,那矮子被这一脚踢得连退五六步,随即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根本站不起来。

楚欢这突然一击,不单村民们惊呆,便是那帮地痞无赖也是呆若木鸡,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特别是这帮地痞流氓,在他们眼中,矮子老六可是久经战阵,那是什么场面也见过,莫说被人打趴下,往日里打架斗殴,就是吃亏的时候也少。

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对方击倒。

那帮流氓一怔之后,瞬间反应过来,已经有人高声喊道:“兄弟们,六爷被打了,都给我冲啊!”便有几名流氓举着木棍带头冲过来,一时间,三十多号人如狼似虎往这边扑过来。

刘天福见状不妙,神情严峻,也是叫道:“大伙儿上,不能再教他们欺负咱们!”他五十多岁,一举手中木棍,带头冲过去。

楚欢先声夺人,村民们已经是士气大振,刘天福这一声喊,大伙儿再不犹豫,都是怒吼着往前冲过去,大家按照楚欢方才嘱咐,三人成一团。

光头见矮子老六被瞬间击倒,那也是大吃一惊,但他终究不是泛泛之辈,反应过来,已经是飞起一腿,往楚欢踢了过去。

他是八大金刚之首,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是最强,这一脚劲道十足,速度也是极快,楚欢倒也出这一脚势大力沉,没有硬接,后退了一步,挥起拳头往光头的腿上砸过来。

石头见到已经动手,也是大喝一声,握起一只拳头往光头击了过去,熟知那瘦高个早有准备,石头出拳之时,瘦高个已经蹿上前来,也是飞起一脚往石头踹过来。

胡小栓也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脸上憋得通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兔子般窜过去,竟是双手抱住了瘦高个一条腿,大声喊道:“石头,打他,打他……!”瘦高个被胡小栓抱住腿,怒喝一声,一拳击下,打在了胡小栓的背后,这一击力道十足,胡小栓“哎哟”叫了一声,口中顿时便吐出鲜血来,可是他兀自没有放手,只是强忍剧痛叫道:“打他,打他……!”

此时双方后面的人都冲上来,就像两股洪流,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在这秋雨连绵的时日,刘家村口一场壮观的群殴开始。

比起地痞流氓的单兵斗殴能力,村民们明显处于下风,但是方才楚欢已经嘱咐过,三人一团,盯着一个人打,村民们虽然心里紧张,却也没有忘记这一点,一上手,只要其中一人攻向一名流氓,身边两名同伴也不管其他,只是跟着第一人往前打。

一时间棍影飞舞,惨叫连连,甫一交手,双方就都有人挨了棍子,不少人还没大展身手,就已经被木棍打的头破血流。

光头大汉此时已经连续攻出几招,而楚欢连退了几步,乍一去,倒似乎是光头大汉占了上风,而光头大汉亦是越攻越猛,他块头极大,比之楚欢要高出不少,身体更是比楚欢强壮许多,见到楚欢连连后退,倒以为方才楚欢能够打倒矮子老六,不过是因为突然偷袭而已。

眼见四周都是互相缠斗的身影,光头大汉此时倒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先前既然敢第一个敢走出来,这群村民的士气十有**就是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得来,自己只要将这个年轻人打倒,这帮村民必然士气大弱,也必将不堪一击。

一念至此,他大吼一声,抬起腿来,气势十足地往楚欢踢了过去。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楚欢的身子一矮,蹲了下去,但是一条左腿横扫而出,光头那一脚划过楚欢的头顶,但是楚欢这一腿,却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光头的支撑腿上。

简洁、干脆、犀利、冷酷、有效!

第三十九章 江湖有道义

光头被楚欢扫中支撑腿,他就感觉自己的支撑腿似乎是被千钧铁棒击中,清晰地听到“喀嚓”一声响,随即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倒,而楚欢却已经腾身而起,探手掐住了光头的肩膀,一膝盖顶在了光头的小肚子上,随即又是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光头的面庞,鲜血飞溅,几颗牙齿从光头的口中带着血丝飞出来。

光头的脸庞因为痛苦而变形,等楚欢后退之后,硕大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上,早有村民冲上前来,棍子如雨点般落在光头的身上,光头却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只是忍着剧痛抱着头,此前嚣张跋扈的八大金刚之首,此刻却已是狼狈不堪。

秋雨依旧,地面上都是雨水,只不过雨水之中,却又带着殷红的鲜血,固然有刘家村村民的血水,更有那帮地痞无赖的鲜血。

虽然村民们按照楚欢的方法,三人抱成一团,盯着一个人打,这样固然打伤了不少地痞无赖,可是村民们自己却也有极大地损伤,泥泞不堪的地面上,已经躺下了二十多号人,在地上挣扎呻吟,根本爬不起来。

村民们人数虽然多上不少,但是打架技巧比起流氓还是差了许多,打倒对方一个,村民们往往已经倒下两三个。

本来流氓们在群殴之中已经处于上风,但是此刻楚欢已经将光头放倒在地,旁边有流氓瞧见,已经惊声大叫:“不好了,虎哥……虎哥倒了……!”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地痞流氓顿时是心惊肉跳,而村民们则更是士气大振。

若说矮子老六被击倒已经让流氓们大是吃惊,那么光头虎哥被放倒,便是让流氓们生出恐惧之心了,这光头虎哥是这群人的首领,所谓蛇无头不行,最强的虎哥都被放倒,谁能不惧?

刘天福年过五十,已是半百老人,但是他庄稼人出身,身体还是不错,混在人群之中也是呼喝有声,若只是他一人,只怕早就被这帮擅长斗殴的流氓放倒,好在村民们知他年纪大了,专门有两个粗壮的村民护在他身边,虽然刘天福也挨了几棍子,却是伤势不重。

此时听光头虎哥被放倒,刘天福立时放开嗓子叫道:“官府不管咱们,这帮畜生欺负咱们,咱们要活下去,就得自己拼一拼,都给我打死这帮畜生……!”

听到刘天福的喊声,村民们都是大声叫起来,他们在开打之前或许还有些紧张害怕,可是此时真打起来,心里的紧张和害怕渐渐消失,特别是楚欢连续放倒矮子老六和光头虎哥,村民们心里最后一丝紧张完全消失,怒吼着拼斗。

这帮流氓自以为刘家村的百姓好欺负,所以一开始就有了轻敌之心,此时双方士气却是此长彼消,村民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村子和土地,那是个个拼命,而这帮流氓见到刘家村的村民一个个红了眼,却都是惊慌不已,他们虽然在打架斗殴的技巧上胜过村民,可是真要和这帮村民玩命,那却是不敢。

一方怒吼拼命,一方则是心惊胆战,结果不言而喻,群龙无首的流氓们开始往后溃退,没了继续拼斗下去的勇气。

三大金刚剩下的那名瘦高个子已经连续放倒了三四名村民,此刻也发现光头虎哥被楚欢放倒,这才惊惧于楚欢的手段,瞧见光头如死狗般躺在地上,心里是惊恐无比,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一头羊率领的狼群,有时候根本敌不过一头狼率领的羊群。

楚欢一马当先,在人群之中,就如同深入羊群的猛虎,他出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招式起来直接简单,但是效果极佳,只是片刻间,就已经放倒了五六名泼皮。

身后的村民那是兴奋无比,楚欢通常都是一手一脚便即击倒泼皮,而村民则是一拥而上,棍子如雨下,种种落在倒地的泼皮身上。

虽说大伙儿心里也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人性命,但是那帮泼皮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却是免不了的,楚欢身后,那惨叫声是一声比一声响。

这帮泼皮固然擅打,大多都是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之辈,但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若占上风,那自然是越打越兴奋,可是处于下风,那就一个个再无斗志,已经有数人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跑,他这几人一跑,立时起了反应,除了被打倒在地无法爬起来的泼皮流氓外,其他人纷纷四散逃窜。

村民们大占上风,热血沸腾,叫吼着在后面追赶,大雨之中,只见村头四周都是逃窜的泼皮和追赶的村民。

瘦高个子也知道势不由人,如此溃败,他事先那是想也没想过,见到楚欢出手极狠,自知绝不是楚欢敌手,也是转身就跑,口中却兀自高叫道:“虎哥,老六,我回去叫人……!”他逃跑的速度倒是极快,已经受了几处外伤的石头怒吼着在后面追赶,却是追不上他。

见到泼皮四处逃窜,楚欢知道大局已定,缓缓回到那光头虎哥身边,这家伙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血迹,旁边三四名村民拎着木棍,虽然怕打死这家伙都止了手,但是却围住光头,免他跑掉。

楚欢一过来,村民们都以一种崇敬的目光着他。

大伙儿心知肚明,今天若不是楚欢下狠手击倒光头虎哥和矮子老六,刘家村的村民今天可是凶多吉少。

有不少人兀自在回味着楚欢出手击倒矮子老六的场景,干脆利落,动作潇洒,心中愈发地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

楚欢在光头虎哥身边停下,用脚踢了踢,光头虎哥哼哼两声,却是难以动弹。

楚欢蹲下身子,正要去翻光头的身体,却见光头猛地暴喝一声,本来动也不动的身体陡然间探出一只手,手里竟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往身旁楚欢刺了过来。

“小心!”村民们惊呼起来。

谁也想不到这光头竟是这般歹毒,忍耐至此,竟然突然刺出这狠毒的一招。

只是楚欢就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光头一匕首刺出,楚欢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探出一只手迎向了光头握着匕首的右手,众人尚未清是怎么一回事,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在电光花时间,楚欢竟然握住了光头的右手腕子,在瞬间用力一扳,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只在眨眼间就已经将光头的右手腕子生生折断。

那匕首已经落地,楚欢放了手,光头左手握着已经被折断的右手腕子,壮硕的身体起来是条汉子,可是此时却是号啕大叫,口水汗水和脸上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狰狞扭曲。

楚欢捡起那把匕首,在手里微微把玩,嘿嘿笑道:“别人都用棍子,你却拿出匕首来,真是不讲规矩,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号只怕是大大有损啊!”

村民们见楚欢无事,都松了口气,早有村民上前去狠狠踢了几脚,骂道:“叫你偷袭,叫你偷袭……!”

光头毕竟是道上的老字号,虎死不倒架,倒有几分硬气,死撑着半跪在地上,握着手腕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欢,厉声道:“小子,你……你他妈有种……,有种……有种你就弄死你虎爷,只要今天你虎爷不死,咱们……咱们没完……!”

旁边跳出一个人来,却是已经受了伤的胡小栓,他从后面过来,对着虎哥的光头就是一巴掌,骂道:“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嚣张?”

“小栓,口舌之利让他逞逞就是!”楚欢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记着,我叫楚欢,免得到了阎王爷那里,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手里!”

光头心里一寒,他盯着楚欢的面孔,虽然这个年轻人起来带着几分笑意,但是那双眼眸子却是极其的犀利,那一双漆黑的瞳孔里,隐隐泛着一股血腥味。

不知为何,光头在这一刻却是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来头绝不简单,他甚至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会像普通村民那般,如果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说出要杀一个人,那一双眼睛里的寒光已经证明他完全能够做得出来。

光头见过不少厉害角色,有些人就是他见到,也得毕恭毕敬,那些人中不乏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光头此时感觉到,这年轻人眼睛里的淡定和冷酷,与那杀人如麻的角色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他实在想不明白,刘家村怎地会有这样一个角色的存在。

“你……你们不要乱来……!”光头气焰已消,在楚欢那冷漠的眼睛下,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全身一阵颤抖,用最后的勇气道:“杀人偿命,你们……你们不要犯了王法……!”

“法不责众!”楚欢把玩着匕首,慢条斯理道:“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刘家村村民为了自保,奋起反抗,乱战之中,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打死了虎爷您……!”抬头顶着光头的眼睛,轻轻笑道:“这个理由是不是不错?官府就是追查下来,最后只怕也是不了了之……!”

村民们闻言,很有默契地都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已经有人抬起木棍,比划着要往光头的头上砸下去。

虎爷心惊胆战,再也硬不起来,鼻涕眼泪横流,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裤裆里热乎乎的,刺鼻的尿骚味在风雨中一吹就散。

“诸位,求……求求你们,饶了我……!”光头颤声道:“这事儿……这事儿到这里就了了,以后我八里堂的人再也……再也不会踏进你们刘家村一步……!”可怜巴巴着楚欢:“楚……楚爷,你饶我一遭,我要是报复就不是人养的,以后……以后你有吩咐,传个话给八里堂蔡虎,我……我一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楚欢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光头跪在楚欢面前,哭道:“楚爷,我是你孙子,你……你就饶孙子一遭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他浑身颤抖,此时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汉的骨气。

楚欢抬手拍了拍光头的肩头,含笑道:“你们刚才一过来,我就跟你说过,咱们谈一谈……现在是不是可以谈了?”

“楚爷你吩咐!”光头蔡虎见事情有转机,急忙道:“您老有什么吩咐,都……都交给孙子去办!”

“回去告诉你们那位主,刘家村过的是安生日子,谁要是让我们过不好,我们也不让他好过!”楚欢贴着蔡虎耳朵道:“顺便告诉他,别想着报复,更不要连累家人,江湖道义,祸不及家人,他要是记不住,敢背后使刀子,我可以向他保证,当他死的时候,身边不会有一个活着的亲人……!”

楚欢的话,让蔡虎心惊肉跳,连声道:“楚爷你放心,这话……这话我一定带到……!”微挺起胸,道:“江湖有道义,不会连累家人,咱们……咱们薛老大懂这个道理!”

第四十章 缝衣裳

当蔡虎和矮子老六等一干残兵败将被同伴抬回马车狼狈而去后,刘家村的村民们一时间欢声如雷,压抑了几年的怒气在今日一朝发泄出来,便是受了伤的村民,也是显出兴奋的笑容。

大伙儿打扫了一下战场,这一场群殴,村民们也有近一半人负伤,大部分只是皮肉之伤,却也有五六人伤筋断骨伤得不轻。

徐郎中这一日却是成了全村最为忙碌之人。

一场大胜,刘家村扬眉吐气,家家户户都显得热闹非凡,到黄昏时分,却从县城里来了几名衙差,径自到了冯家宅子里。

陆豹早已经不知所踪,便是连冯家宅子里的一名家仆和那名厨子也是不见踪迹,只有冯二狗的尸首躺在正堂,无人理会。

刘天福天还没亮就派人往县衙门报官,按照时辰,最晚中午时分也该到了,可是这几名衙差却姗姗来迟,似乎是有意回避这场群殴。

几名衙差在冯家宅子里,将刘家村保长和涉案的铁家媳妇槐花都叫了过去,另外还找了几位村民入内,其他村民却都不能入内,包括楚欢在内,都只是在宅子外面等候。

直到入夜时分,刘天福出来,唤了几个会做饭的女人进去,为那几名官差烧饭,这冯家宅子里自有储藏的酒肉,伺候几名官差吃了晚饭,守在门外的村民们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衙差出来,两名粗壮的村民用门板抬了冯二狗的尸首出来。

村民们见人出来,立时都围了上去,几名衙差呼喝着让人推开,从中走出来一名捕快,瞧他身上的衣着,似乎是这群衙差的捕头,尖尖脸,长着八字须,大声道:“这冯二狗夜入良家妇女屋子,意图强辱民女,这事儿你们知不知道?”

村民们立时纷纷道:“大人,冯二狗在村里为非作歹,恶贯满盈,他夜入他户,乃是千真万确之事,咱们村子里上下都能作证!”

这捕头微微点头,又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赵保的。可有此人?”

“有!”

“赵保现在人在何处?”

“昨天夜里,赵保失手打死了人,已经畏罪潜逃,如今早已经不知道下落何方!”村民们纷纷回道。

捕头皱眉冷笑道:“本捕头可告诉你们,瞒报真相,意图包庇,那可是犯了王法的事儿。据本捕头所知,这赵保似乎是冯二狗身边的心腹,他怎会出手打死自己的主子?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猫腻,你们还是早早说来。”说到这里,冷眼扫视村民,淡淡道:“若是现在老实交代,本捕头或能为你们开脱一二,否则到了知县大人那里,想要再坦白可就来不及了……衙门里的杀威棒,你们中间只怕也有人领受过吧!”

刘天福已经躬着身子道:“黄捕头,这事儿确实是赵保所为。”顿了顿,道:“小人刚才已经禀明,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赵保领着咱们干的,方才张仵作也检查过尸首,致命伤在头部,咱们这里有七八个人当时都在场,那是的清楚,这致命伤,确实是赵保所打!”

刘天福话声一落,便有数位村民齐声道:“不错,我们都可以作证,冯二狗正是赵保打死的!”

黄捕头神情阴霾,沉默片刻,他却也知道这样的事儿最难处理,这刘家村村民一口咬定冯二狗是赵保所杀,就连赵保打人的那根木棍子也拿了过来,更有七八个人敢于作证,甚至连当事人槐花也一口咬定冯二狗意图施暴最后被赵保打死,这是人证物证俱全,最可恨的是,当事人赵保如今不见踪迹,下落不明,这畏罪潜逃的意图十分的明显。

楚欢身处人群之中,望着黄捕头,心中却也是冷笑,见到黄捕头阴霾的神情,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刘家村这一次团结一心,冯二狗之死也确实太过诡异,便是衙差们也找不出其他破绽来。

半晌过后,黄捕头才吩咐刘天福在村里套了一辆牛车,将冯二狗的尸首拉去县衙门,又让刘天福和槐花跟着前往县衙做口供。

槐花有些害怕,刘天福却知道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劝慰槐花几句,又有几名村民主动提出愿意前去作证,黄捕头便连夜将这几人带了去。

等他们离去,村民们又在冯家门前议论纷纷,楚欢却不多说,径自回了家中,一进家门,素娘就急忙上来问道:“那些衙差都走了吗?”

楚欢点点头,将事儿说了一遍,素娘有些害怕道:“刘叔也跟去了吗?”

“你不用担心。”楚欢笑道:“咱们这边有人证有物证,而且赵保畏罪潜逃,刘叔他们不会有事。这里出了人命案子,衙门里总不能置之不理,总要过问一番。刘叔他们去到衙门,将事儿都说清楚,那也就是了!”

楚欢心知刘天福等人一定会咬死是赵保杀死了冯二狗,毕竟当时刘天福这些人在场,不咬死赵保,那么人命案子就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所以他们定然是不会松口。

槐花是知道这次事儿的内情,但是她要保住清白,也绝不会改口,只会说冯二狗意图淫辱她,绝不敢承认自己与冯二狗联手陷害楚欢,只要槐花口里不蹦出楚欢的名字,那么冯二狗的案子就绝对牵扯不到楚欢的身上。

素娘听楚欢这样一说,微微放了心,随即冷笑道:“铁家那破落货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总是在外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会卖弄……!”说到此处,及时止住,后面的话毕竟不好出口,只是接着道:“她也不想想,村里有冯二狗那个坏坯子,怎能不盯上她?我她是活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想想槐花现在已经去了衙门,祸福难料,毕竟是乡里乡亲,她虽与槐花水火不容,但心里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担心,向楚欢问道:“他们……他们去衙门,会不会挨棒子?”

楚欢眯起眼睛,这事儿连他也是说不准,见素娘脸上已经显出担忧之色,忙劝慰道:“素娘姐,你就别担心了,这事儿说破天,理儿也在咱们这边。那知县大人便是再糊涂,也终不会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打人。青柳县城离云山府城不过四五十里地,他真要胡作非为,事儿闹到云山府城那边被总督大人知道,他这个乌纱帽恐怕也戴不下去了!”

素娘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忽地瞥见楚欢的肩头露出一片肌肤来,却是楚欢今天厮斗之时,以上不小心拉破了一块。

这倒也不是有人打到了他,只是胜利之后,村民们欢庆,都是感念楚欢,这个拍拍他的肩膀那个拉拉他的胳膊,将他当成大英雄待,他这衣裳本就不结实,也不知是谁力气大了些,将他肩膀的一块衣襟撕破。

“你受了伤?”见到楚欢衣裳破了,素娘还以为是今日与泼皮厮斗时受伤,急道:“可去徐郎中那里瞧了?”

楚欢摇头笑道:“没事,被自己人不小心撕破的,回头补补就成!”

素娘道:“那你脱下来,我先给你缝上……!”她转过身,便去拿针线,等她回来之时,楚欢却已经将衣服脱了下来,灯火之下,楚欢的身材极其结实匀称,皮肤微黑,但是却反而有一种健康气息。

瞧见楚欢的身体,素娘“哎呀”叫了一声,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将手中刚刚找出来的一件衣服丢过去,责怪道:“谁让你脱衣服了?”只觉得心儿跳动的快起来,呼吸微促,丰满酥胸上下起伏。

楚欢一怔,他毕竟不是纯粹的古代人,对这男女礼防的的思想还是浅了许多,想不到素娘却是如此反应,伸手接过丢过来的衣服,急忙船上,笑道:“不是你刚刚让我脱下衣服,要给我缝衣裳吗?”

“我难道让你在正堂便脱衣裳?”见楚欢顶嘴,素娘柳眉竖起:“你自己不知道找个地方啊!”

“找地方?”楚欢尴尬道:“这屋里就三个地儿,娘已经睡下,不好去打扰,你……你的房里我总不好进去,你又让我去哪里换?”了门外,兀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笑道:“素娘姐,你该不会让我出门去换衣裳吧?”

素娘见楚欢越说越有理,回头瞪了他一眼,上去将手中的针线递过去,气道:“那你有本事你自己缝就好了!”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去。

楚欢怔了一怔,想不到素娘如此容易发脾气,自己只不过是辩解一番,也不知是哪里惹得她生气?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叹道:“唉,女人心,海底针……!”

素娘的耳朵机灵,刚进屋子,听到这句话,立马出来,一手插在腰间,柳眉微竖,冷声道:“你说什么?”

楚欢忙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没用过针,不知道能不能缝好!”

“缝不好别穿就是!”素娘别过脸去,不再理会。

楚欢在油灯边坐下,他还真是没有做过针线活,拿着破衣裳摆了几个姿势,却不知道从哪处下手,素娘躲在门边偷偷,见楚欢有些呆滞的样子,心里好笑,咬着嘴唇,扭着圆滚滚屁股过去,将针线和衣裳抢过来,居高临下地了楚欢一眼,转身回去了自己屋里。

第四十一章 盘剥

素娘拿了楚欢衣服进屋缝补,楚欢心中暗笑,素娘有时候嘴巴虽然刻薄些,但是心肠却是极好的,便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了。

屋外细雨纷纷,楚欢走到屋角,拿起了自己的那只灰色包裹,也不与素娘说,在细雨之中,径自出了门。

此时天色早已经黑下来,十分的昏暗,楚欢拎着包裹,一路向西而行,沿途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确定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他出了村子,经过村西头的那条河,依然一路往西,夜色之中,就如同鬼魅,速度极快,闪之即过,一口气行处十多里地,四下里空旷一片,楚欢这才停下脚步,瞥见一处土坡,快步走过去,顺着土坡来回走了一遍,这才找到一处地方,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了卫天青赠送的那把匕首,便在地上掘了一个深坑,随即便将那只灰色的包裹放进了土坑之中,正要埋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又从腰间取出了那块红色的石头。

石头入手,温润异常,甚至反着淡淡的红色光芒,只可惜对这块奇石,楚欢一无所知,细细了,上面黑色的线络依然是清晰无比。

沉吟一番,楚欢终于将这块红色石也塞入了灰色包裹之中,随后才将坑填了起来,只是上面一层新土,很容易被人出这里被人挖过。

虽然这里十分荒凉,而且四周并无道路,人迹罕至,但是楚欢还是起身去找了一块大石头,将那大石头压在了新土上面,也算是留下了一个记号。

也正好今天下着雨,新土经过大雨一淋,很快就会与旧土混在一起,用不了一两日,就会契合无缝,难以出来。

蹲在石头边上,楚欢沉吟许久,终于用一种极是低沉的声音道:“好好安歇,后面的事情……我来办!”说完这句话,再不停留,在夜雨之中,又如鬼魅般回到了村子。

门是虚掩着,楚欢轻轻推开门,一进门,就见到正堂的桌子上摆放着碗筷,桌上放着两碗米粥,一碟青菜,另有小半碗狗肉,里面不过五六块狗肉而已。

素娘却是双手托着香腮,手臂杵在桌面上,似乎已经睡着,桌上的油灯灯火闪烁,那灯火照在素娘白皙的脸上,倒也是娇艳如花,十分俏媚,而桌上的饭菜也已经没有了热气。

楚欢转身关上门,却已经将素娘惊醒,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伸手到腰间去摸剪刀,见是楚欢,这才松了口气,随后蹙眉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去了哪里?”

“没事,就是出去走走!”楚欢笑吟吟地到桌边坐下,端起粥碗,素娘急忙道:“我去热热……!”

“不用!”楚欢摇头道:“凉粥喝的舒服!”抬手喝了小半碗。

素娘端起粥碗,道:“娘身体不好,我一早伺候他吃了晚饭,现在已经睡下……!”了那狗肉,脸上泛起一阵晕红,想到白天偷吃狗肉的时候被楚欢见,脸上发烧,“那个……娘喜欢……喜欢吃狗肉,所以……所以多余的肉我都……我都先留起来了……!”

楚欢将狗肉推到素娘面前,道:“素娘姐,我不能吃狗肉,一吃狗肉身上就会起红斑……唔,这些你都吃了吧!”

素娘眨了眨眼睛,奇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一转眼间就明白过来,楚欢这话十有**是假的,无非是将狗肉留给自己吃而已。

楚欢也不说话,只是呵呵一笑,两口便将米粥喝完,这点口粮对他来说,连半饱也算不上,但是他知道家里的困境,自是不会多说话。

吃了粥,楚欢便即往屋角自己的板床上躺下去,心里却已经寻思起来,李夫子那边固然已经去为自己谋事儿坐,自己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那边,马上入冬,家里添了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如果仅靠素娘的针织刺绣换些口粮,那是万万不成的。

素娘瞧见楚欢躺下,撇撇嘴,她喝粥极其斯文,只是吃了几口青菜,一直不动筷子去夹狗肉,等到米粥喝完,那狗肉的香味在鼻尖飘动,素娘望了望楚欢,似乎已经睡着,这才夹了一小块狗肉放在嘴里,也嚼咬,含在嘴里收拾了碗筷,将剩下的狗肉小心翼翼收起来,这才回房品味自己口中那块狗肉的味道。

……

……

次日直到黄昏时分,兀自不见刘天福等人回来,楚欢往村里探望了受伤的村民,最后来到石头家里。昨日石头与八里堂老三正面交手,他虽然孔武有力,可终究不是老三的对手,身上受了几处伤,左臂骨折,好在经过徐郎中处理,这条手臂保住,但是也要休养十天半个月。

石头见到楚欢来探望,十分欢喜,家里也是贫苦,让妻子端了椅子来,楚欢坐下,石头便笑道:“二郎,可真是有你的,你那身手,啧啧……!”抬起没有受伤的手,竖起了大拇指。

楚欢摆手笑道:“不值得说。”岔开话题问道:“石头,这两年你们受冯二狗盘剥,每年下来口粮不过两成,你这一家老小,怎能吃得饱?”

“自然吃不饱!”石头苦笑道:“只靠那两成口粮,早就饿死了。”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你也知道,我们楚家两亩薄田没有收成,如今也眼入冬,根本来不及种粮。这一个冬天过下去,家里若是没有进项那可撑不住!”

石头道:“二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找个活儿干?”

“就是这话!”

“其实我们平日里除了种地之外,只要有闲时,就往县城去,等在县城城门外,城里的老爷太太要用短工,寻找做力气活的,便会到城外来找,每年也能接到一些活儿,帮人扛东西啥的,虽然挣不了两个钱,但是也能凑活着贴补家用。”石头叹道:“特别是每年冬天,活儿反倒多起来……只可惜徐郎中嘱咐过,我这条手臂两个月内不能干重活,否则伤筋动骨难以痊愈,今年冬天倒是难熬下去了。”随即又笑道:“不过这地契拿了回来,明年开春种了田,靠家里那几亩田,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明年若是能有剩余,去扯两尺布回来,给家里人做身新衣裳,哈哈哈……!”

虽然伤了一臂,但是拿回了地契,明年便有了盼头,石头还是十分的欢喜。

楚欢心中也是感叹,这些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奢望,对于他们来说,能吃得饱穿得暖,就能够心满意足。

他却也打定主意,如果李夫子那边没能找到活儿,回头就按照石头所说的法子,往县城门外等活儿,先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面有人叫唤道:“保长回来了,保长回来了!”

声音很快就传遍全村,村里的人们都往刘天福家去,石头虽然受伤,但是对此事十分的关心,硬撑着和楚欢一同来到了刘天福家。

刘天福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天色昏暗,刘天福已经站在大门前,抬起手叫道:“大伙儿听我说,知县老爷已经定了案子,杀死冯二狗的是赵保,衙门里已经张贴了文书,四处通缉赵保。”顿了顿,又道:“只是知县老爷还说,这事儿是发生在咱们村,而且咱们村子里也有人动了手,那是脱不了干系的!”

村民们紧张起来,已经有人高声问道:“刘叔,那知县老爷要怎样?”

“知县老爷说了,冯二狗欺男霸女,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终究死了人,若是就这样处理,他担心府城那头会怪罪。”刘天福接过旁边一人递过来的水,饮了一大口,才继续道:“他要往县城去打点此事,平息下来,但是打点要花银子,知县老爷估算了一下,起码要花上二三百两银子……!”

村民都是吃了一惊,对于口粮都成问题的村民来说,这可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保长,他总不会让咱们拿这笔银子吧?”立刻有村民反应过来,冷笑道:“便是拆了咱们的房子,卖儿卖女,那也凑不上这些银子!”

刘天福道:“我也是这般对知县老爷说。知县老爷犹豫再三,最后定了主意,让咱们村凑上一百两银子,多出的银子,他自己掏出来!”

石头闻言,立刻叫道:“放他娘的臭屁,他舍得自己掏银子?还真将咱们当成了傻子,他这是要借机榨取咱们银子,什么打点上面,那是胡说八道!”

村民们纷纷叫喊起来,都显得十分愤怒。

刘天福抬起手,让众人静下来,这才叹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咱们都清楚。但是话说回来,冯二狗是在咱们村里死的,民不与官斗,咱们这银子若不交上去,只怕他会借这个事儿继续闹下去,咱们终究是不得安宁……!”咳嗽两声,沉声道:“这事儿我做主了,拿银子消灾,按照各家田产来分摊银子,如今地契都回到大伙儿手里,总也能承受得住。我知道你们手头上没有现银,回头我再去想法子,不管是借银子还是其他法子,先将银子送过去,大伙儿缺的银子,回头都交上来就是!”忽然想到什么,高声道:“楚二郎,二郎在不在这里?”

楚欢从人群中上前,道:“刘叔,我在这!”

“这次村里能够除掉冯二狗,也都是亏了你,分摊的银子就不派到你们家了。”刘天福抚须道,尔后又高声向村民们问道:“大伙儿有没有意见?”

“没有,该是这样!”

“二郎是咱们村的大功臣,咱们谁也没话说!”

楚欢只是向四周抱了抱拳,以示感谢,但是一想到衙门里派下如此重担,毫无廉耻地盘剥百姓,心中满是怒意。

此事过后,没过两日,天气愈加的寒冷,屋里开始生起炭火,楚欢见李夫子那边一直没有音讯,便做好准备,要与村里几个壮劳力往县城那边去蹲点找活儿干。

只是尚未成行,这天中午,李夫子就已经乘着上次那辆马车过来,一下马车,便十分兴奋地喊道:“二郎,二郎,快收拾收拾,随老夫去县城!”

第四十二章 和盛泉

楚家人将李夫子迎到屋内,不等众人说话,李夫子已经道:“二郎,你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去城里。晚饭之前,咱们便要赶到城里去,晚上请客吃顿饭,你这事儿算是成了。”

楚李氏十分欢喜,问道:“大哥,是找到好事儿了?”

“我这几日在城里找了一些旧交,不过大都用不上人,倒是和盛泉的大作师韩渊知道此事之后,念在老夫与他多年旧交,却是愿意介绍二郎往和盛泉去做事。”李夫子抚着胡须笑眯眯道:“今天一大早,韩渊便派人找上了老夫,让老夫带着二郎过去,老夫已经下了帖子,今天晚上请了韩渊吃饭,那边也已经答应了!”

素娘忍不住问道:“舅爷,和盛……和盛泉是做什么的?”

李夫子一愣,随即道:“素娘啊,你真是没出过门,什么事儿也不知道。你可知道,咱们云山府有云山三号,那都是百年字号,这和盛泉便是其中之一。和盛泉是咱们云山府……不不不,是咱们南山道首屈一指的酒家!”

“是让二郎去卖酒?”素娘茫然道:“跑堂的?”她虽然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也知道酒家有跑堂子的。

李夫子摇头道:“和盛泉可不是酒楼,那是酒坊。这般说吧,老夫这些年来也品过不少酒,但是论起醇香,还是和盛泉的竹清酒最是上等。”说到这里,老人家喉头动了动,似乎对竹清酒十分的眷恋。

素娘似懂非懂,也不再问。

楚欢微一沉吟,才问道:“舅爷,我去了那儿,要做些什么?”

“这个老夫还真不知道。”李夫子摇头道:“不过韩渊既然答应了,这事儿就没差,总会给你安排个事儿做。”抚须笑道:“二郎啊,这韩渊乃是酒坊里的大作师,真正的大师傅,他年轻的时候,也只是个伙计,但是头脑灵活,如今成了大作师,可是人人羡慕,衣食无忧。他与老夫颇有交情,有他照顾你,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进了和盛泉,你便好好跟着他学,说不定哪天你也能成了大作师,你娘和素娘便都有好日子过了!”

楚欢心中暗叹:“成为大作师,只怕难以达到。不过要让娘和素娘姐过上好日子,那却是我必须要做到的!”

楚李氏虽然也不懂什么和盛泉什么竹清酒,但感觉到是个好事儿,拉住楚欢的手,道:“二郎啊,你舅爷帮你找了个好活计,你可不能辜负舅爷。到了那头,就好好做事,娘不求你能飞黄腾达,只求你平平安安,能吃饱穿暖就成……!”说到这里,眼圈便红了。

楚欢抱着母亲,柔声道:“娘,你放心,孩儿会好好做事。等二郎有了钱,便将你们也接到城里去……!”

李夫子闻言,满脸欣慰,抚须道:“好好好,大孝为善,该当如此,该当如此!”

素娘神情也有些黯然,呆站了片刻,终于转过身,回到自己屋里去,片刻之后,拎了一个包裹出来,递给楚欢:“这是换洗的衣裳,你……你自己在外面保重……!”

楚欢接过包裹,柔声道:“素娘姐,娘就靠你多照顾了,我一有机会就回来你们!”

李夫子已经拄着拐杖起身来,道:“约好了人,咱们可不能误了时辰。二郎啊,咱们这就走!”虽然天色尚早,但是李夫子是读书人,将礼仪的极重,只怕回去晚了,误了时辰。

楚欢扶着李夫子出了门,上了马车,回过头,只见素娘扶着楚李氏站在门前相送。

马车转了个方向,楚欢探出头,大声道:“你们回去吧,我会常回来!”这句话说完,马车就离楚家已经颇远,素娘扶着楚李氏往前走了几步,直着马车消失在眼帘中。

……

……

青柳县是南山道云山府直辖县城,在云山府以南五十多里处,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是地理位置极佳,继续往南不过百里地便是南山道宿州地界,往东不到六十里地便是汉州地界,汇于三州的交通要道,也正因如此,整个云山府除了府城之外,这青柳县城却是最为繁华。

这个时代的县城,自然不可能与后世那般人流穿梭相比,但也是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商号、当铺、酒肆、茶馆、油铺也是应有尽有。

李夫子的马车入城之时,天色尚早,按照李夫子的吩咐,马车径自到了一家酒楼门前停下,楚欢扶了李夫子下车,李夫子便即向那车夫拱手道:“有劳有劳!”

那车夫却是十分恭敬笑道:“李夫子客气了,少爷说了,只要夫子用车,派人说一声,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下!”

李夫子呵呵笑着,那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即离去。

楚欢这才抬起头,了一眼面前的酒楼,倒是一处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门头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写着血红色的三个大字,唤作“一品香”,屋内熙熙囔囔,十分热闹。

李夫子道:“这家酒楼有些年头了,在这城里头有些名气,老夫去年来过一次,便是在这里饮的竹清酒。”

楚欢一怔,李夫子是去年过来,这已经一年多,却对这里记忆犹新,由此来,李夫子的生活也是十分的拮据。

忽然想到什么,楚欢有些尴尬道:“舅爷,我身上……!”

李夫子知道他要说什么,呵呵笑道:“不妨事,老夫身上带了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一顿饭的银钱还是有的!”

楚欢心中有些愧疚,他这次回来,当真是身无分文,想想刚回家的那天夜里,素娘拉长脸,心里却也是明白,离家八年,回家却身无分文,这总会让人感到失望。

李夫子正要带着楚欢进酒楼,忽听得街上传来一个声音叫道:“抓住小贼,妈的,给老子站住……!”楚欢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一名大汉手里举着一根短棍,往这边冲过来,在那大汉前面,一人正慌忙跑过来,两只手捧着胸口,起来十分的惊恐。

楚欢倒也的清楚,被追之人衣衫偻烂,一件破棉袄,头上戴着一顶十分成旧的皮帽,严严实实,脸上却是炭黑般,十分邋遢,不清模样。

这人起来十分瘦小,在街上的人群中窜来窜去,终是撞在一名男子身上,身体比不得那男子粗壮,竟是被撞倒在地上。

那男子骂了一句,并不理会,径自走开,后面拿着短棍的大汉已经追上来来,一脚便踩在皮帽人身上,粗声骂道:“他奶奶的,跑啊?你有多大能耐!”

皮帽人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抬起手想要去推开踩在自己身上的大腿,但是他力气显然极小,竟是推不开,反倒是从身上胸口掉下了两只红薯来。

大汉用手中短棍指着皮帽人,依然骂道:“瞧你这小子贼眉鼠眼,就知道偷鸡摸狗,老子打不死你!”举起手中的木棍,照着皮帽人劈头便要打下去。

他的木棍还没有打落,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子一紧,就像是被铁钳子夹住,动弹不得,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土里土气的年轻人正握着自己的手腕子。

“为何打人?”楚欢冷声问道。

这皮帽人就倒在自己的脚边,瞧那大汉要打人,楚欢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放手!”大汉怒喝道。

楚欢用力一推,趁势也松开了手,大汉只觉得一股推力将他推得退出了三四步,站稳身形,抬起棍子指着楚欢道:“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又指着地上的皮帽人道:“这小子偷了我两只红薯,老子爱打就打,你少管闲事!”

楚欢淡淡道:“两只红薯,能值几个铜钱,要下这么重的手?瞧他样子,也是饿极了,否则谁会去偷你的红薯。真要是小偷,偷金偷银,哪里会去偷这不值钱的东西。”

大汉道:“你说的轻巧,若是这不算偷,那人人都去拿一份,老子喝西北风去啊?”

李夫子上前来,拄着拐杖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青天白日,自有王法,他便是真偷了你东西,你自去报官,也用不着打人!”

旁边多有围观之人,见到这个状况,瞧那皮帽人瘦小可怜,也都是在旁指指点点,都说那大汉的不是。

那大汉知道众怒难犯,他自然不可能为了两只红薯真的去报官,骂道:“真他妈晦气……!”拿着木棍指着皮帽人道:“臭小子,下次若是再被我见到,老子扒了你的皮!”骂骂喋喋地去了。

楚欢这才蹲下身子,将那两只红薯拿起,这两只红薯极小,楚欢一只手便能抓住,递到那皮帽人面前,温言道:“拿着吧!”

皮帽人这才抬起头来,只见他眼囧边已经流下两道泪水,那泪水在脸颊上滑落,竟将脸颊上的黑灰洗去不少,露出两道白白的痕迹。

莫这皮帽人身子瘦弱,但是露出的地方却是肌肤白嫩。

“我……我不是有意的……!”皮帽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怯生生地道:“我……我要吃的去活命……!”

楚欢也不多言,将红薯放在他手中,起身来,过去要扶着李夫子进酒楼,却听那皮帽人在身后道:“谢谢……谢谢你……!”

楚欢回过头,只见皮帽人已经站起来,两手将红薯死死握在手中,似乎害怕那红薯飞了一般。

楚欢只是微笑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搀扶着李夫子进了酒楼,早有店伙计上前来,躬着身子道:“是两位吗?”

李夫子抚须道:“先给我们找个静一些的地方,还有一位客人没有过来,要等上一等!”

“两位是要雅间吗?”伙计笑问道:“楼上正好还有一间雅间,不过要多收你二十枚铜钱!”

李夫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如此也好!”

当下那伙计将两人往楼上带,到得楼梯处,楚欢想到什么,回头望了望,只见那皮帽人兀自站在门前,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楚欢见他可怜,若今日是自己一人,只怕便要带那皮帽人进来吃一顿,不过今日是请人吃饭,自己却不好做主,那边早有店伙计瞧见门前站着一个乞儿,挥手骂道:“快滚开,别耽误了做生意!”

那皮帽人这才拿着两只红薯,消失在楚欢的眼帘中。

第四十三章 隔墙有耳

楚欢和李夫子进了雅间,里面比之外厅还真是清静许多,落座之后,伙计很快就送上茶水来,笑问道:“两位要吃些什么?花炊鹞子、鸡舌羹、爆獐腿、菊花兔丝、芙蓉煎牛筋……还有姜醋金银蹄子、八宝腊鸡,这是楼里客人点的最多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两位来了这里,该尝尝才是!”

这店伙计口齿利索,菜肴说上来如数家珍,楚欢听着一愣一愣的,心中却也是颇为感叹,一来感叹果然是每行每业都不简单,就是酒楼的伙计也得有一张口齿伶俐的嘴皮子,二来却也是想不到区区一个县城,这家起来也并不是十分奢华的酒楼竟然有这些上档次的佳肴。

他却不知,这青柳城地处三州交通要道,乃是东去南来的必经之地,三州无论官商交通,都要打从青柳城过。

来往的官差或是商客,也都会在青柳城驻宿,也正因如此,青柳城在大秦帝国县城的规模中,绝对是数一数二,而其繁华程度,也属一流。

楚欢身着粗布衣裳,起来便知是从乡村而来,若只是楚欢,这店伙计倒未必如此热情,反倒是李夫子一身青袍,起来是个极有修养之辈,所以这店伙计十分的殷勤。

李夫子摆手道:“且不忙这些。”顿了顿,轻声嘱咐道:“若是有人自称韩渊,你便将他带到这里来就是,等到客人到了,再点菜不迟。”

店伙计答应一声,下了去。

李夫子读书人出身,是个有些讲究的人,此时身处雅室之内,便觉这地儿须得谨慎小心,连声音也轻下来:“二郎,咱们等一等,韩渊用不多时,就该来了!”瞥见雅室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起身背负双手上前去,那幅画乃是一幅山水图,画的倒也颇有神韵,旁边提着一阕诗词,李夫子轻声念了一遍,瞧见落款,立时摇头叹道:“真正是世风日下,这是徐从阳的诗词,仿效未尝不可,只是这落款也要署上徐从阳的名字,却未免有些欺世盗名了!”

楚欢将包裹放在旁边,落地之时,却听到包里似乎有一阵响动,有些奇怪,打开包裹了,这才发现,这包裹里不但有折叠整齐的衣裳,另有一串铜钱,大概有七八十枚铜钱,用一根红绳串起来,夹在了衣服中间。

楚欢一怔之后,迅即明白,这铜钱自然是素娘放在里面,虽然数目不多,但是依照楚家的条件,近百枚铜钱却是不小的数目,乃是素娘一针一线针绣得来,楚欢在眼中,心里一阵感动,知道素娘是担心自己在外面身无分文,所以才在包里放了这些铜钱。

李夫子此时已经背负双手回来,兀自叹道:“若是能得见徐从阳的真迹,老夫此生倒是无憾了!”

楚欢系好包裹,问道:“舅爷,这徐从阳是何人?”

“也难怪你不知道!”李夫子抚须笑道:“说起来,这徐从阳还是你我的乡人,他是云山府出身,不过三十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云山府,如今在京城可是高官……这徐从阳不但为人正直,文采斐然,歌词诗赋无所不精,诗经礼乐无所不晓……!”说到这里,眼睛里闪着光:“他年轻的时候就写得一手好字,而且痴迷字道,老夫那时就知道他在书法一道必有大成,果不其然,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徐从阳的字那是一字千金啊……!”

楚欢奇道:“舅爷,你年轻的时候认识徐从阳?”

李夫子一怔,随即摇头,目光闪烁:“不认得。老夫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徐从阳那是京城高官,八竿子也打不着……!”说到这里,李夫子的眼眸子里隐隐显出黯然之色,似乎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楚欢只觉得李夫子言不由衷,显然是在隐瞒什么,心中暗想:“难不成舅爷与徐从阳还真有些瓜葛?”

正在此时,猛听得“砰”的一声响,正若有所思的李夫子身子一震,吓了一跳,楚欢却是皱起眉头来,却已经听出这声音是从隔壁传过来。

这里连着几间雅室,旁边却也是一处雅间。

“范公子,你这是将咱们兄弟当猴耍啊!”隔壁传来一个粗重的声音,楚欢听的十分清晰:“咱们兄弟都是道上混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自己却是将信义的极重……你范二公子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难不成连这点信义也不守?”

这人话声刚落,楚欢就听到一个声音陪着小心道:“四爷息怒,消消气,你……你声音放轻些,这里人来人往……!”

“你让我如何不生气?”粗重声音道:“咱们道上的兄弟,讲的就是一个‘义’字,你现在不守信义,那是抽我青脸老四的脸!”

楚欢和徐夫子对视一眼,都是感到十分疑惑。

只听那范二公子声音传了过来:“四爷,先坐下说话,咱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什么事儿坐下来好好谈谈也就是了!”

粗重声音放低了些,但是楚欢却兀自能够清晰听到他说话,只听他趁着声音道:“这事儿没得谈。范逸尙,定金你是付了,这后面还欠着五百两银子,正好最近我八里堂的弟兄们手头紧,老子也不和你多说废话,最迟一个月,这笔银子若是还没送到老子的手里,嘿嘿……你范逸尙不守信义,也别怪我青脸老四坏了规矩!”

范二公子声音焦急起来:“四爷,你……你这话是何意思?”

“什么意思?”青脸老四冷笑道:“范公子,你是聪明人,别说不懂我的意思。”

范二公子声音充满恼意:“青脸老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已经付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定金,这事儿到此为止,定金我也不要了,你还想怎样?你……你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青脸老四冷声道:“事先咱们可是说好的,定金二百两银子,事后本要你八百两,凑成一千两银子,可是你好说歹说,我也是瞧在咱们以前有些交情,让了你三百两,这最终七百两银子将事儿定下来。这都说好的事情,难道你要出尔反尔?”

“我何曾出尔反尔!”范逸尙气道:“这不是事情有变,用不着你们动手吗?你们不用出手,坐收二百两银子,这还不成?”

“我们要的是七百两!”青脸老四冷笑道:“定下的事儿,就得信守承诺。你买我卖,概不退货,你出银子我们出人,这说的事情,变不得,就算用不上咱们的人,但是银子你却一两也不能少了。”

听到那边传来椅子滑动之声,随即又听那范逸尙的声音软下来:“四爷,不瞒你说,若事儿没变故,莫说七百两银子,便是七千两银子,恐怕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唉,四爷,为了这次事儿,我已经花了近千两银子,而且还是卖了最后的两间铺子……你那五百两银子,我实在拿不出来。”

“你卖多少铺子,与我何干!”青脸老四的声音十分冷漠:“我要见的是银子,要听的是痛快话,可不是你这些废话。”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下去,李夫子却已经听不见,倒是楚欢的听觉极佳,隐隐听到那青脸老四道:“范二公子,要不我来帮你出个主意?”

楚欢没有听范逸尙说话,隔了片刻,才听那青脸老四道:“你不还是有一栋大宅子吗?那栋大宅子,就算低价卖出,怎么着也得四五百两银子……!”

“不成!”范逸尙的声音有些惊慌:“家母尚在,那老宅子……老宅子卖不得……而且房契地契如今都在家母手中,就算我有这个心,那也是……那也是……!”

青脸老四嘿嘿笑道:“范二公子的手段,我们八里堂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你们范家也是万贯家财的大户人家……如今仅剩一座老宅,这些年范二公子过着仙人般的日子,范家万贯家财在你手中可以肆意支配,怎地到头来,却连一个老宅子也支配不了?”

“你……!”范逸尙剧烈咳嗽起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青脸老四声音依然钻入楚欢的耳朵里:“既然老宅子卖不了,范二公子两年前不还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小妾吗?据我所知,你那小妾花容月貌,风流身段,能歌善舞,我前阵子倒也瞧见一眼,虽然大了两岁,不过我倒是觉着大有味道,又风骚又勾魂,那翘屁股……啧啧……范二公子如今也玩腻了,不如将她抵过来,折算成二百两银子……你若是觉得我这价钱低,大可自己将她送到软玉阁,陈妈妈只怕还能给你一个好价钱……!”

“砰!”

隔壁传来重重的拍桌之声,随即听到范逸尙怒不可遏地道:“青脸老四,你的嘴巴干净一些,你这还真是想讹诈老子?”

他怒起来,那青脸老四比他更怒,粗声道:“范逸尙,你给老子听着,别他妈还将自己当成富家少爷,你们范家如今什么样子,莫说青柳城,就是整个云山府,又有几个人不知道?想在老子面前摆架子,去你妈的!”听他“呸”了一声,又听他继续道:“你给老子听好,一个月后,就在这个地方,带上五百两银子过来,到时候老子若是没见着人,哼,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第四十四章 十二大菜

楚欢眉头微紧,听到这里,却也隐隐听明白,这隔壁起了争执的两人,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八里堂他自然是知道的,刚刚打过交道,而那位范逸尙范二公子,来也不是什么好鸟,想来也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罢了。

听得“哐当”一声响,隔壁传来重重的关门声,随即听到范逸尙在那边恨恨骂道:“一群地痞流氓,也在本公子头上撒野……!”只是这话的声音,实在没有多大底气。

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夫子精神一震,压低声音向楚欢道:“只怕是韩大作师来了!”颤微微起身来,楚欢十分机敏地上前去打开了门,便见到门外站着一名店伙计,在店伙计身边,却是一名年近五十的老头,身穿水湖色棉袍,戴着皮帽,一起来就是地位不一般。

李夫子已经笑呵呵上前道:“大作师辛苦了,略备薄酒,多谢赏光啊!”

那老者果然是和盛泉的大作师韩渊。

韩渊起来慈眉善目,脸上带着笑,进了门来,笑眯眯拱手道:“李夫子真是客气了。这等小事,举手之劳,何须如此,韩某腆着脸皮来赴约,真是惭愧惭愧!”又打量楚欢两眼,见小伙子精神利索,笑问道:“这位就是李夫子的外甥吧?”

“正是!”李夫子忙道:“二郎,还不见过韩大作师!”

楚欢躬身行礼道:“晚辈楚欢,见过大作师!”

韩渊摆手道:“什么大作师,惭愧的紧,你唤我韩伯就好!”

李夫子却已经将韩渊拉过去做下,召唤店伙计过来,让韩渊点菜,韩渊推辞,李夫子便亲自点了几个菜,这韩渊倒也是实诚人,李夫子只点了三四个菜,韩渊就急忙止住,不让再点下去,想来是担心李夫子太过破费。

店伙计退下,楚欢在房门边正要关门,却瞅见一名锦衣公子恰巧从门前走过,这公子二十三四岁模样,身着紫色暖袍,腰系蓝带,一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神情阴郁,打从门前走过之时,这公子却鬼使神差地往屋里瞧了一眼,先是见楚欢,便显出不屑之色,冷哼一声,刚要走过房门,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屋子里的韩渊。

这公子见到韩渊,却是陡然停下步子来,脸上显出古怪的笑容,后退了两步,便要进屋来,楚欢却是站在门前,淡淡道:“出去!”

那公子一怔,显然想不到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青年竟敢这般与他说话,脸色沉下来,伸手便往楚欢胸口推过来,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般对本公子说话……!”他伸手来推,楚欢却是轻描淡写闪过,这贵公子一时推了个空,恼怒的紧,此时却见那韩渊已经起身迎过来,带着微笑拱手道:“这不是二公子吗?可有几日没有见到二公子了!”

楚欢此时却已经听出这年轻贵公子的声音,显然就是隔壁方才与青脸老四争吵的范逸尙,现在来,他与韩渊也是有些熟悉。

范逸尙瞥了楚欢一眼,冷笑道:“韩渊啊,这是你的人?胆子不小啊,竟敢阻我进去!”他直呼韩渊大名,很是轻狂。

韩渊却显得十分谦恭,笑眯眯道:“二公子,不如赏脸一起坐一坐?”

范逸尙眼睛扫了一遍,了李夫子,又了楚欢,似乎明白什么,嘴角泛起一丝怪笑,竟是大大咧咧上前去,一屁股在桌边坐下,不客气地道:“即使如此,本公子便给你几分面子,在这里坐一坐!”

韩渊一愣,他只是客套的场面话,本以为范逸尙若是识趣一些,必然离开,却想不到此人脸皮极厚,竟然真的坐下来。

韩渊有些尴尬地了李夫子,却见李夫子已经含笑道:“既然是大作师的朋友,相聚是缘分,坐下饮几杯水酒又有何妨?”

韩渊尴尬笑了笑,也在桌边坐下,李夫子已经向楚欢吩咐道:“二郎,去找店伙计要一副碗筷!”

楚欢倒是显得出奇的镇定,出了去,很快就拿来碗筷茶杯,摆放在了范逸尙的面前,范逸尙咳嗽一声,瞥了瞥桌上的茶壶,若有所指,韩渊明白他意思,起身来拿起茶壶,要为范逸尙倒茶,而楚欢急忙上前接过,竟是亲自为范逸尙倒了杯茶。

范逸尙见楚欢为自己倒茶,得意洋洋,此时这雅间之内的气氛十分僵硬,有这范逸尙在场,许多话儿也就不方便说。

屋内静了一下,韩渊才有些尴尬问道:“二公子这一向可好?”

范逸尙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道:“比不得你们清闲……是了,韩渊啊,作坊里的酒窖这阵子是要开窖了吧?”

韩渊脸色微微一变,眼中划过古怪之色,但还是勉强笑道:“二公子也知道,酒窖开窖,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做主的,还要听大东家的吩咐!”

“下人?”范逸尙嘿嘿笑道:“你是酒坊的大作师,本事大着,哪里还能自称下人!”

“不敢不敢!”韩渊忙道:“只是为大东家做事,我在和盛泉已经快三十年,东家不以下人待我,但是咱们为东家做事,还是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便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店伙计手托紫木托盘进了来,道:“几位,酒菜上来了!”将四样菜肴和一壶酒水摆在了桌子上,便要退下。

范逸尙扫了一眼,立刻叫道:“等一等!”

店伙计忙躬着身子问道:“二公子还有何吩咐?”这范逸尙显然是这家酒楼的常客,店伙计对他十分的熟悉。

范逸尙抬手指着桌上的菜肴,大言不惭道:“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今日本公子与韩大作师在此饮酒,你送上这些菜肴,可是故意奚落本公子?”他似有若无地瞥了李夫子一眼,冷笑道:“本公子本来还有几分食欲,可是见到这几道喂猪的菜,便没有半点食欲了,扫兴,扫兴!”

他此言一出,李夫子和韩渊豁然变色。

这范逸尙乃是酒场上的老手,今日的情景他在眼中,瞬间就明白其中的缘由,断定是有人求韩渊办事,所以在这里请客吃饭。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起来颇有些斯文的长袍老者和土里土气的乡下小子必然是一起的人,而这顿饭钱,那十有**就是这两个人来付。

他方才在隔壁已经饮了不少酒,而且与青脸老四一番争执,心情十分的郁闷恼怒,这时候抓到这个机会,便想好好地放松一下。

而且楚欢方才阻他入门,让他心中十分的不舒服,便想借此机会好好地整治一下这乡巴佬。

李夫子虽然对范逸尙没有半分好感,但是在韩渊的面子上,也不好撕破脸皮,更何况他是读书人,对面子的也是极重,微一缓神,勉强笑道:“让公子见笑了。”又道:“范公子想吃些什么,尽管点来就是!”

说完这句话,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褡裢,褡裢里面装着他身上存下来的银子,数目并不多。

范逸尙嘿嘿一笑,向店伙计道:“这几道菜,你先撤下。既然进了这雅间,若是不能好好地吃上一番,那可是丢人的紧!”

这店伙计熟识范逸尙,知道这范逸尙是个纨绔子弟出手大方的主,他们吃的越好,酒楼挣的银子自然也就越多,忙赔笑道:“二公子,您老想要吃些什么?”

“大菜先别急着上!”范逸尙摸着下巴道:“这样吧,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

他说的轻描淡写,李夫子和韩渊却是隐隐色变,只楚欢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神情淡定,端着茶杯喝茶。

那店伙计眉开眼笑,道:“二公子要什么果子蜜饯?”

“老规矩,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瞧着什么新鲜往上来……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子。”范逸尙如数家珍,显示出他是吃客中的高手:“四样蜜饯,就来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和去皮蜜莉肉。”

店伙计笑眯眯道:“二公子是老行家,这些蜜果咸酸都是有存货,马上就给您送上来。不知二公子还要吃些什么大菜,您老先吩咐下来,小的好去让人准备!”

范逸尙瞥了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身体有些发抖的李夫子一眼,得意洋洋道:“也不需多,来个十二大菜,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来。对了,熏鸭舌可得来新鲜的叶舌,若是有一丝儿不新鲜,可别怪本公子翻脸!”

店伙计忙道:“二公子放心,小的保准现杀的鸭子取鸭舌……!”又问:“二公子还要些什么点心?”

范逸尙还未说话,韩渊已经道:“够了够了,太多就糟蹋了。”心中却是想着,这范逸尙是自己顺嘴留了下来,不想惹出这样的麻烦来。

他却也知道,范逸尙方才点的这些菜,少说也要四五十两银子,特别是范逸尙口中的十二大菜,那可是一品香的招牌大菜,每一道都是做工细致却又价格昂贵,单那熏鸭舌,要吃新鲜鸭舌,那是要现杀二三十只活鸭,成本极高。

韩渊知道李夫子的底子,心知李夫子便是全身上下搜找,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打定主意,实在不成,自己这次就大出血,掏了这顿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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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反客为主

范逸尙到韩渊焦急模样,心中大是快意,笑道:“说的也是,这些果品菜肴将就吃上一顿,也算是足够了。”了桌上那壶酒,问道:“这是竹清酒?”

“正是!”店伙计忙道。

范逸尙笑道:“也就这样的酒能喝上一些。今日本公子兴致好,要一醉方休,你先来十壶竹清酒……记着,要醇香的竹清酒,里面若是掺了一滴水,你这酒楼也就别再做生意了。”指了指韩渊,向那店伙计嘿嘿笑道:“不妨告诉你,这就是和盛泉酒坊的大作师,你这里的竹清酒,可是从他鼻子底下出来的,要是味儿有一丝不对,韩大作师可是能够一下子就闻出来!”

店伙计肃然起敬,韩渊的眼神立刻不同,连声道:“不敢不敢,这竹清酒是咱们这里的招牌,谁敢砸了和盛泉的招牌!”恭敬地退了下去。

范逸尙这才靠坐在椅子上,一副高高在上模样,向楚欢道:“小子,是头一次进城吧?待会儿上来的,可都是这一品香的招牌大菜,算得上色香味俱全,待会儿吃东西,可莫抢急了咬着舌头。”

楚欢淡淡笑道:“多谢二公子指点!”

范逸尙悠然道:“这些菜肴,我倒是吃腻了,只是今日你们在这里,想来一辈子也难得来一次,既然来了,就该好好尝一尝,免得白活了这一辈子。”

他话里处处透着高人一等的味道,李夫子此时也不理会,心里却是盘算着待会儿若是酒饭过后,自己的饭钱不够该怎么办,老人家心里却是十分的着急。

韩渊的性子倒好,他虽然心中对范逸尙也十分的不满,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勉强陪着笑。

“是了,你们东家最近可好?”范逸尙品了一口茶,忽然问道:“听说你们大东家最近出了些事情,身体有恙,可有此事?”

韩渊摇头笑道:“二公子,我成日里在酒坊待着,对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而且我只是一个下人,大东家的事情还真是不敢过问!”

“这倒奇了,你们大东家不是每个月都会来酒坊一次吗?你是大作师,该当有机会见到,又怎会不知情况?”范逸尙怪笑道:“韩渊啊,你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时候还是要机灵一些好,不要抱死一棵大树……这天下就没有倒不了的大树!”

他话带机锋,韩渊微微皱眉,并不说话。

雅室之内气氛僵硬,没过多久,店伙计就将干果鲜果都端了进来,摆了满满一桌子,便是楚欢了,却也觉得眼前一亮。

这些干鲜果品在盘上摆放的十分讲究,范逸尙为了显示对这里的熟悉,更是装模作样对果品进行评点,而且抬手道:“既然上来了,能吃一些就尝一点,只是可莫贪多,待会儿还有大菜,留着肚子尝尝这里的十二大菜!”

楚欢却是并不客气,拿了果品有滋有味吃起来,倒是李夫子心惊肉跳,陪着韩渊吃了一点,这些果品本来都是十分的美味,可是李夫子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楚欢吃了片刻,起身为范逸尙的杯中斟满酒,含笑道:“今日多亏二公子介绍,否则还真不知道这酒楼有这等好东西。”

李夫子见状,心中只是暗叹楚欢果然见识不多,更觉得楚欢太过淳朴,心中暗想:“你这混小子,现在吃着高兴,回头付饭钱,咱们拿什么付给店家!”

范逸尙听话风里似乎带着几分奉承之意,很是得意,随即心中却也更加蔑视楚欢,只觉得这小子果然是混小子,自己明明是在宰他,要让他回头大大出丑,这小子起来却懵然不知,反倒对自己奉承起来,愈加地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

楚欢给自己的杯中也斟了酒,举杯道:“二公子,小弟是乡下人,头次进城,方才多有得罪,这里向二公子谢罪,还请二公子多包涵!”

范逸尙听这话心里舒坦,端起酒杯,悠然道:“日后学着如何做人,今日是瞧在韩渊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若是平日里,本公子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欢立时又将范逸尙杯中填满酒,笑道:“能与二公子同桌饮酒,是小弟的荣幸。小弟初来乍到,日后还请二公子多多指教!”

李夫子微皱起眉头来,便是韩渊眼中也显出几分不悦之色。

楚欢外表,倒像是一个老实的人,韩渊第一眼见到楚欢之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质朴敦厚,还以为是个可造之材。

但是此时见到楚欢对范逸尙十分逢迎,韩渊心中就有不快之意,但是在李夫子的面子上,又顾忌范逸尙,面上倒是淡定如常。

李夫子心中也是十分的不痛快,心中暗骂楚欢糊涂,他是读书人,讲的是风骨,见楚欢说话有奉承之意,自己便先觉得丢了面子,心中又想:“二郎这孩子出自乡村,也没见过世面,更是没念过书,见到这样的贵公子,自行惭色巴结一番,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回头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人不可有傲气,但是却绝不能没有傲骨……趋炎附势万不可取!”这番心思只在心中考虑,面上也是顾着韩渊在场,并不发作。

这天下还真是少有不爱听奉承话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真要有人奉承,心里总是欢喜的,范逸尙自然是毫不例外,见楚欢如此奉承,倒也是眉开眼笑,道:“谈不上指教。只不过你从乡下来,见得少知道的也少,日后见得多了,也就明白许多事情了。”见楚欢恭敬向自己敬酒,又是一口将杯中饮尽。

他喝酒倒也痛快,一口一杯,李夫子在眼里,心里颇有些心疼。

他是明白的,这竹清酒乃是一等一的好酒,就这一壶酒,便要一两银子,昂贵得很,他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喝这样的酒,见到楚欢与那范逸尙说笑间,范逸尙转眼间便已经饮下了一壶酒,李夫子一只手握着腰间的褡裢,老人家的手有些抖,额头甚至渗出一丝冷汗来。

楚欢带着笑,竟是在笑谈中敬了范逸尙十多杯酒,这范逸尙一来心情确实郁闷,二来楚欢几句话说的让他越来越得意,三来也确实是个好酒之徒,片刻间,竟是脸上泛红,亦感觉头有些发晕,显出几分醉意来。

这竹清酒确实是芳醇可口,但是后劲极大,范逸尙先前本就喝了不少酒,此刻在楚欢的“奉承”下,又是不知不觉两壶酒下肚,那酒意顿时就上头来。

他脸上已经是红彤彤一片,眼神迷离,也忘记了整治楚欢那档子事,口齿不清道:“今日……今日便饮到这里,不胜……不胜酒力,下次……下次再痛饮一番……!”想要站起来离开,楚欢却已经抓住他手,笑眯眯道:“二公子,小弟还有事情要请教,来来来,再饮这一杯酒,咱们慢慢细谈……!”硬是按住了范逸尙,不让他起身,又为他斟满了酒,范逸尙迷迷糊糊之中,又被楚欢劝了几杯酒,几杯酒下肚,这范逸尙只觉浑身燥热,胸口憋闷,一口酒上涌,“哇”地一口,竟是吐了一地的酒水,整个人却已经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楚欢这才冷淡一笑,转过头去,向韩渊和李夫子道:“舅爷,韩伯,肚子也都饿了,咱们放开量大吃一顿才是!”

这个时候,一品香的十二大菜只上来了一半,楚欢又唤来店伙计,令他将地上打扫干净,更吩咐道:“剩下的六道菜,你打包包好,咱们要带回去。”又道:“是了,二公子吩咐了,你们楼里上等的点心,每样来三份,都封好了,回头要带走!”

那店伙计自然是连声答应。

韩渊和李夫子呆若木鸡,半晌回过神来,他们也不是愚笨之辈,韩渊已经反应过来,抚须笑道:“原来如此……!”向李夫子笑道:“李夫子,你这外甥,可是聪明的紧呐!”

李夫子也已经猜出楚欢用意,却有些担心道:“这……这只怕不合适吧?”

楚欢却已经为他们斟上酒,连声道:“舅爷,韩伯,吃酒喝菜,来,韩伯,二郎日后还要您多多照顾,这杯酒敬您老人家!”

韩渊饮了杯中酒,见李夫子还有担心之色,笑着低声道:“李夫子,这范二公子乃是大富之人,他既然过来凑热闹,而且这些菜肴酒水都是他点上来,由他付账,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听他话中意思,显然对这次能够整治范二公子也是十分的欢喜。

三人在雅室内吃喝,范逸尙却如死猪一般趴在桌上,没过多久,竟是鼾声如雷,店伙计将大包小包的菜肴和点心送进来之时,亦是大觉奇怪。

剩下的六道菜,都是用荷叶包住,而点心则是以糖纸包着,楚欢又令店伙计取来糖纸,将桌上的干果鲜果也都包好。

韩渊担心范逸尙会醒来,随便吃了一阵,便道:“李夫子,二郎如果没有他事,现在便跟我一起去酒坊,从今天开始就是我和盛泉的人,你放心,只要他能吃苦肯干,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李夫子连声道谢,又让楚欢谢了韩渊。

楚欢见时候差不多,便唤来店伙计,问道:“总共是多少饭菜钱?”

店伙计忙道:“前前后后,共是六十八两四钱银子,不过掌柜的说了,那四钱银子免了,凑成整数,六十八两银子便是!”

这数目一报出来,李夫子张大了嘴,想不到这一顿饭钱竟然吃去这么多银子。

“你们这里都是壶装的竹清酒,可有坛装的?”楚欢问道。

店伙计回道:“有有有,五两银子一坛!”

“这样吧,你搬两坛过来,一并算进账里!”楚欢吩咐道。

店伙计答应,出去搬了两坛子竹清酒进来,这坛装竹清酒也是十分的雅致,坛子十分讲究,楚欢接了过来,道:“二公子睡下了,先不要打扰他。我们有事先离开这里,这些东西我先送回二公子府里……等二公子醒来,自会付你银子!”

店伙计皱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楚欢已经冷笑道:“怎么?担心二公子没银子付账?”

店伙计忙道:“不敢不敢!”

这时候李夫子和韩渊已经起身来,楚欢搂着两坛酒,含笑道:“韩伯,舅爷,你们先下楼,我马上就下来!”

李夫子和韩渊相视一眼,其实心里也清楚,他们就算留下来也没用,加起来也不可能付得起这饭钱,一齐出去下了楼,楚欢这才吩咐店伙计:“帮我将这些干果点心还有菜包都拿下来,是了,这桌上还剩下六壶酒,你也给我一并拿下来!”

店伙计急忙去拿,但是东西太多,一个人根本拿不了,又唤了两名伙计过来,加上楚欢一共四人,大包小包地下了楼。

楚欢让店伙计叫了一辆马车,将大包小包俱都拿上了马车,又扶着李夫子和韩渊上了车,这才回头嘱咐店伙计:“回头煮碗醒酒汤,让二公子清醒清醒,可不能一直醉下去!”上了马车,在店伙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马车很快就离开了一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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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大酒坊

马车先是到了李夫子的住处,乃是一处很简陋的屋子。

说来也怪,李夫子乃是读书人出身,在这社会还是有几分地位,但是楚欢却记得,这老先生这一生却从未娶过亲,孤寡至今。

这是楚欢想不通的地方,以李夫子的身份,年轻时候要娶一房妻子并非难事,但是李夫子却了然一生,如今年过六十,自然不会再有娶妻之念,老人家独自生活至今。

楚欢不明白缘由,却也不好多问,知道李夫子既然没有娶亲,中间必定有他个人的苦衷,自己又何必触动他的忌讳。

楚欢将两坛竹清酒和干果点心俱都拿进了李夫子简陋的屋中,那几壶剩下的竹清酒也拿了进去,知道李夫子喜欢饮酒,这些酒水也足够他饮用一阵子,最后却是留下了一份上等点心,送给了韩渊,韩渊客气两句,却也受了。

临别时,李夫子要往楚欢手里塞二两银子,却被楚欢拒绝,也不多说,上了马车,李夫子无奈,又与韩渊客气几句,马车这才离开,径自往青柳城西边而去。

青柳城虽然比不得云山府城规模庞大,但是却也绝对不小,马车辚辚,楚欢心中清楚,那和盛泉的酒坊,十有**便是座落在城西。

韩渊在马车之中,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楚欢,笑问道:“二郎,你这次糊弄了范逸尙,就不怕他日后寻你报复?”

楚欢呵呵一笑,道:“瞧他也是大户出身,为了几十两银子找我一个乡下小子麻烦,那也太没有气量了。”犹豫一下,终于还是问道:“韩伯,你……似乎和他很熟悉?”

韩渊点点头,眼中显出厌恶之色,道:“那样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居心不良,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他言语,显然对范逸尙十分的不满。

楚欢心中却想:“难道你们还有过结不成?”

韩渊沉吟片刻,终于压低声音道:“二郎,进了和盛泉,凡事就要守和盛泉的规矩。”

楚欢点头道:“韩伯,你放心。”

韩渊想了想,似乎想到什么,叮嘱道:“是了,酒坊梁坊主的性子有些怪,你……千万不要惹他不快,更不要得罪他,否则……便是我也不好为你说话!”

楚欢一怔,韩渊的语气似乎有所保留,这让楚欢敏锐地感觉到那位梁坊主只怕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梁坊主是和盛泉的东家?”楚欢想了想,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韩渊摇头道:“咱们大东家在府城有宅子,唔……不过和盛泉的根基在青柳城,大东家在这边有祖宅,偶尔会往这边来住一阵子。”

“原来如此!”

“不过这梁坊主是大东家的亲属……酒坊平日里都是由梁坊主打理。”韩渊轻声道:“大东家在府城店铺众多,而且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对这边倒是管的不多,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了梁坊主。”

楚欢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地闻到一股香味入鼻,细细闻了闻,那是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只听韩源已经笑道:“咱们到了!”探出头去,马车果然很快便停了下来,楚欢跟着韩渊下了马车,只见天色已经入黑,在自己眼前不远处,便出现了一处极为庞大的酒坊。

韩渊要付车钱,楚欢却已经抢了过去,询问车钱,抢在韩渊身前付了二十枚铜钱,这才在韩渊的带领下,走向了那处酒坊。

那淡淡的酒香味,正是从酒坊之中漂浮出来,楚欢第一眼就到了酒坊前有一处牌楼,牌楼上挂着两盏灯笼,灯光之下,能够清晰地到牌楼上写着“和盛泉”三字,字体飞扬,笔走龙蛇。

韩渊指着酒坊介绍道:“左边的是粮库,里面储存着酿酒所用的高粱、玉米、大麦、小麦等五谷杂粮,这中间便是酿酒间……!”往右边指了指:“那里是储存成酒的酒窖,平日里开外窖封酒,内窖却要等大东家的吩咐,才能开窖取酒!”

楚欢倒是饮过不少种类的酒,但是对酿酒还真是一无所知,懵懂地点了点头。

韩渊领着楚欢进了酒坊,门前一名青衣伙计恭敬行礼:“大作师!”

韩渊点点头,问道:“坊主是否在酒坊?”

“在!”伙计恭敬道。

韩渊这才向楚欢道:“我先带你去见见坊主!”楚欢点头,拎着包裹和那几封点心跟在后面,行走之间,只觉得四周的空气中都飘荡着酒香之味,心中暗想:“成日里在这样的环境做事,也不知这里的伙计是否都是酒量极大?”

他方才尚未进入酒坊之时,从外面就感觉到酒坊占地极大,此时进了来,更觉得宽阔庞大,跟着韩渊一路前进,经过几处,都是到酒坊里的伙计们忙忙碌碌,随意了一下,这酒坊里的伙计人数着实不少,后面尚未过去,只在这前面的作坊间就瞧见了四五十人。

韩渊见楚欢好奇的神色,笑道:“这里有一半都是和盛泉的老伙计,这处酒坊已经有五六十个年头,当年第一批老伙计离开之后,子承父业,能够入坊来做事。”嘿嘿一笑:“家父当年也是这里第一批老伙计,我二十岁的时候,便即进了和盛泉,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

楚欢奇道:“当年天下大乱,这里应该是武陵国的土地,大秦国征讨武陵国,这酒坊没有被破坏?”

韩渊笑道:“说起来,这倒是奇事一桩。当年老东家还在世,武陵国时候,这酒坊倒是顺利经营,后来大秦国打了过来,这里的守兵打了不到半个月便即降了,老东家那时便觉得咱们这酒坊保不住,十有**要经受战火践踏……!”

楚欢来了兴趣,奇道:“那为何如今还安然无恙?”

“说来也是老东家有胆识!”韩渊抚须笑道:“我还记得清楚,当时大秦军队的一位将军领着数百名兵士打从这里过,闻到这里的酒香,便即停下。那将军本想让部下将这里的美酒都抢走,然后一把火烧了此处,可是老东家不甘心自己的心血眼睁睁地被毁掉,所以竟是主动站出来,去寻那将军……!”说到这里,笑道:“你可知那位将军是谁?”

“是谁?”

“雷孤衡雷大将军!”韩渊道:“大秦帝国,风雨雷电四大将军,当年率军攻下青柳城的,便是那位雷大将军了!”

楚欢“哦”了一声,却并不多说。

“老东家找到了雷大将军,我们当时都是心惊肉跳,只以为老东家是有去无……嘿嘿,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老东家非但找上了雷大将军,而且还与他打了一个赌!”韩渊眼中闪着光:“老东家告诉雷大将军,只要雷大将军饮下三杯酒,便会醉倒!”

楚欢笑道:“我虽然孤陋寡闻,但是也听人说过,雷大将军生平最大的爱好,便是美酒了!”

“正是。其实老东家也是知道这一点,听说过老大将军爱酒如命,才会冒险一搏。”韩渊叹道:“那雷大将军也还真是一条好汉子,老东家不过是一介商户,与雷大将军地位相差甚远,他本来不必理会我们,但是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老东家的赌约。三杯酒,若是雷大将军醉了,不伤和盛泉一分一毫,若是不能醉,那么便一把火烧了和盛泉!”

“如今和盛泉安然无恙,来老东家那一次是赢了!”楚欢微笑道,他现在才知道,和盛泉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倒也算的上是一桩美谈。

“不错!”韩渊点头道:“雷大将军饮了三杯酒,那是老东家亲自酿造出来的美酒,三杯酒下肚,雷大将军没过多久竟然真的醉倒,睡了整整一天,等他醒来之后,大家夸赞,这和盛泉也就保全了下来。”顿了顿,笑道:“好些年前,雷大将军被册封为柱国前将军后,还曾来过云山府,特意来饮老东家酿的酒……嘿嘿……!”说到这里,韩渊的脸上满是光彩。

这是和盛泉最荣耀的往事,韩渊亦是和盛泉的老伙计,和盛泉有此荣耀,他亦是感同身受,脸上觉得十分光彩。

说话间,二人已经穿过几道门,转到一处拐廊,到了一间房门前,韩渊敲了敲门,恭敬道:“坊主,人带来了!”

房里沉寂了一下,随即才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进来吧!”

房门“噶”地一声打开,只见一个瘦干男子打开门来,如同楚欢见到的那群和盛泉伙计一般,亦是青色衣裳,只不过头上却戴了顶皮帽,小眼睛溜溜转动,不过三十岁年纪。

楚欢心中奇怪,难不成这人便是梁坊主?

他还没多想,那人却是对着韩渊拱了拱手,笑道:“大作师回来了?刚才还正在四处寻大作师,后来才知道大作师去吃酒,嘿嘿,大作师真是好福气,这里面有东家养着,外面也有人供着,真是让小的羡慕得紧!”

韩渊面上微显不快之色,楚欢却已经微皱眉头,听这人自称“小的”,自然不会是梁坊主,只不过这人的话中带刺,显然是与韩渊的关系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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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狼狈为奸

韩渊却也不理会那人,只是向楚欢道:“这是袁管事!”

楚欢淡淡笑道:“袁管事!”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人阴阳怪气道:“果然是不懂规矩的乡下土包子!”说完之后,只是嘿嘿一笑,转身进了去,韩渊领着楚欢进了屋子,楚欢忽地想到自己手中还有给韩渊拿的点心,这般进去,颇有些不妥,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般进去。

那小眼睛领着二人进了偏室,就见到一张大椅子上正坐着一名一身紫色锦衣的胖子,这人年近五十,白白胖胖,大腹便便,留着两撇小胡须,那黑色的胡须和白色的皮肤相映成趣,一就知道是平时保养的极好。

楚欢心知,眼前这个胖子,十有**就是和盛泉的梁坊主了。

梁坊主此时正端着一只茶杯,品了一口茶,见到韩渊进来,肥胖的脸上立时显出笑容,他这一笑,那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道:“大作师回来了?作坊里还真是离不开你,方才天锅房里在蒸馏,那火候未到,便有人往天锅上头添冷水,差点坏了事,好在袁管事恰好在旁边,及时制止,这才没有出岔子。”他一脸笑容,起来和蔼可亲,此时明明是在责备韩渊,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十分的柔和,就似乎只是在与韩渊说几句玩笑话。

韩渊急道:“我临去之时,曾交代过,我回来之前,万不可上天锅……!”他还没说完,小眼睛的袁管事便冷笑道:“大作师,你这话就说差了。你这一去好几个时辰,难道天锅房的伙计就都歇下来?你要知道,这些伙计吃咱们的喝咱们,还拿着工钱,怎能让他们闲下来?”

楚欢闻言,顿时对这袁管事大起厌恶之心,此时却也隐隐明白,这和盛泉酒坊之中,来也是存在内斗。

至少现在来,这袁管事和梁坊主是一伙的,这两人勾结在一起,显然是故意要与韩渊为难,只不过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而已。

袁管事冷言冷语,韩渊虽然是老好人,却也忍不住道:“袁管事,你这话倒是说差了。大伙儿拿的是东家的工钱,吃的喝的也是东家的,什么时候吃了你的喝了你的?而且我出去也就这么一会儿,事先也是与坊主打过招呼,这天锅房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何必抢的这样急?”

楚欢听得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所谓的天锅房是怎么一回事儿。

韩渊这样一说,袁管事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梁坊主已经笑呵呵道:“大作师,袁管事也是一时着急,说话糙了些,你不要管他。”瞧向楚欢,笑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吧?唔,起来很是精神,定是一把好手。”

韩渊这才向楚欢道:“来见过坊主!”

楚欢上前去,也是点头笑道:“楚欢见过坊主!”他左手右手都拎着包裹,特别是左手,用麻绳栓的五六封点心十分的显眼。

梁坊主兀自坐在椅子上,打量楚欢两眼,目光从楚欢手那几封点心扫过,笑意更浓,他倒是眼见,也瞧出楚欢手里那几封点心是出自一品香。

他自然去过一品香,知道那里除了十二大菜名气极大,那里的点心也是上等货色,瞧楚欢手里拎的点心,少说也值个三五两银子。

他只以为这是楚欢带来孝敬自己的,不出这楚欢穿着土里土气,却还是颇为大方,眯起眼睛笑道:“既然是大作师介绍过来,自然是没有问题。”向韩渊道:“大作师,这样吧,他初来乍到,让他往晾堂去做事!”

韩渊忙向楚欢道:“还不谢过坊主!”

楚欢道:“谢过坊主!”

梁坊主摆手笑眯眯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和盛泉的人,日后跟着大作师好好学,总是能有一番出息的。”向韩渊道:“大作师,你将他安顿一下,明天开始,就让他开始往晾堂做事就好!”

韩渊拱手称是,转身便要带着楚欢离开,楚欢虽然心中对这梁坊主并无好感,但还是向他微微颔首,转身便跟着韩渊往门外走去。

梁坊主一时间愣住,忍不住叫道:“等一等!”他只觉得楚欢是不是太过憨直,脑子不灵光,所以忘记将点心留下来。

韩渊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坊主还有吩咐?”

梁坊主目光从楚欢手中点心扫过,笑道:“唔……那个……对了,大东家派了人过来,告诉咱们,八日之后便会亲自过来巡视,内窖八日之后也要开窖,你……嘿嘿,你这几日辛苦些,将新酒都整理一下,开窖之后,老酒出窖一批,这新酒也得往里面添上一批才成!”

韩渊道:“坊主放心,这事儿我一直记着。按以前的规矩,这次开内窖,大概出酒一千坛左右,如今已经存了近千坛新酒,还有八天的时日,怎么着也还能出两百来坛,不会误事!”

“如此就好。”梁坊主见楚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有气,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挥手道:“你们去吧!”

韩渊点头,这才转身便走,梁坊主眼着楚欢和韩渊离开屋子,那张本来带着笑意的大肥脸顿时拉下来,眼睛里显出恼怒之色。

袁管事在旁得清楚,知道梁坊主心思,已经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冷笑道:“坊主,这韩渊狂妄,想不到他带来的这个人也是如此的狂妄。坊主给他韩渊面子,让他带人进来做事,可是他们却一点规矩也不懂。”

梁坊主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冷哼一声,道:“韩渊这是倚老卖老,仗着是酒坊里的老家伙,又得大东家信任,那是连老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袁管事急忙凑近过来,眨着小眼睛道:“坊主,韩渊这老家伙三番四次与您唱对台戏,长久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如今他又带了一个小的进来,而且……而且那小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且不说不知道孝敬,方才连行礼也是不懂规矩,坊主,这样的人,只怕迟早会闹出乱子来……!”

梁坊主饮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灯火照在他的脸上,还真是白里透红,瞥了袁管事一眼,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将他赶出去就是!”袁管事愤愤不平道:“刚才到他对坊主不敬,小的心里就是十分的不痛快。”

“赶出去?”梁坊主冷冷一笑:“韩渊得大东家器重,便是老子平日里也要给他留几分面子,不好撕破脸面。我既答应让他带一个人进来,总不能还没有待上几日便将那小子赶走吧?”

袁管事阴笑道:“坊主,赶走一个乡下土包子,哪里还用你出手,咱们也不必明赶,这事儿你交给我,小的想法子让他自己离开就是!”

梁坊主眼睛里显出一丝光,嘴角浮起笑容,咳嗽两声,故作深沉道:“袁管事,咱们也不是不能容人,只是……只是为了酒坊的前途,里面可不能有那些不懂规矩的家伙,你……自己着办,但是切莫让事情太过张扬,总还是要给韩大作师几分薄面的!”

袁管事嘿嘿笑道:“坊主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梁坊主瞅见房门微微敞开,抬抬手,指了指房门,这袁管事是梁坊主身边头号心腹,这小子摸清了梁坊主的性子,知道他是示意自己去将房门关上,急忙过去关上房门,随即凑了过来,梁坊主已经侧过身子,低声道:“八天后开窖,你让那几个小子手脚利索点,定要做到神鬼不知。你告诉他们几个,若是出了岔子,老子饶不了他们!”

袁管事神情肃然起来,低声道:“坊主不必担心,这几人都是自己人,绝不会出乱子。”

“你要记着,这里面可不是只有咱们。”梁坊主神情阴冷起来:“韩渊在这里面待了三十多年,这里面不少人和他交情极深……老子一直觉着他的眼睛总盯在我身上,所以咱们还是要小心为是,提防这老家伙坏了咱们的事!”

……

……

楚欢跟着韩渊出了房间,径自往酒坊后面行去,行出一段路,韩渊放缓脚步,回头望了望,又四下里了,才压低声音道:“二郎,你觉着那袁管事如何?”

楚欢微皱眉头,想了一想,才低声道:“他似乎对您老不坏好心!”

“虽然不愿意背后论人是非,只不过……唉,二郎,你日后在酒坊之中,还是多提防袁管事。这人心术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搭上了坊主,一年前进了酒坊,进来之后,迅速被坊主提拔为酒坊的管事。”韩渊轻声道:“这人瑕疵必报,不要轻易招惹他!”

楚欢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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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哑汉

酒坊的正后方是一处极大的院落,院落里有三排木板房,规模不小,但是却十分的简陋,韩渊对楚欢倒是十分尽心,亲自将他带到了这后院来。

按照韩渊的介绍,楚欢知道这出院子乃是和盛泉伙计们住宿和吃饭的地方,那一排排木板房便是住宿之处,左边有一处比较宽阔的大房子却是厨房所在。

见到韩渊过来,从厨房里便出来一名浑身油腻腻的中年人,四十多岁年纪,圆滚滚的如同肉球一般,眯着小脸上前笑道:“大作师,您老怎地到了这里?晚上他们说你不在坊里吃饭,所以您老的饭菜就没给你送去。”又打量楚欢两眼,见楚欢粗布衣裳,便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韩渊向楚欢道:“二郎,这是陈师傅。”向陈师傅道:“我还要往天锅房去瞅瞅,耽搁不得,陈师傅,你帮二郎安排一个住处……是了,帮他拿一床被子,这天冷了,没有被子却不成。”

陈师傅笑道:“大作师尽管去忙,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韩渊向楚欢道:“你就在这边先安顿下来,明儿个开始便往晾堂去做事……回头会有人来带你过去。二郎啊,到了这里,凡事多多学,放麻利一些,千万不要坏了这里的规矩……少说话,多做事就是,若是有为难之处,尽管找我就是!”

楚欢笑道:“韩伯放心,二郎知道怎么做!”

韩渊点点头,转身便要走,楚欢忙将点心递过去,道:“韩伯,你的东西!”

韩渊回过头,笑了笑,从那六封点心之中只拿了三封,道:“你自己也留些尝尝!”也不多说,径自去了。

陈师傅这才回身叫道:“小三子,你出来!”很快从屋里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起来十分的灵活,问道:“师傅,什么事?”

陈师傅指了指楚欢,道:“这是大作师带来的人,你帮他安顿一下……去给他拿床被子,就说是大作师吩咐的!”

那小三子点点头,了楚欢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跟我来!”

陈师傅转身往厨房去,楚欢却已经笑道:“陈师傅稍等!”递了一封点心过去,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师傅尝尝!”

陈师傅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这怎么好意思,客气了,客气了……!”向小三子道:“给他拿一床最厚的被褥!”

小三子带着楚欢来到一排木板房前,让楚欢等候,自己去拿被褥。

楚欢瞧见这大庞大的院子里有竟是有七八口水井,又了房子的数量,心里却也是大致判定,这和盛泉里面至少有上百名伙计。

他心里倒是有些吃惊,来这和盛泉的财力确实雄厚的很。

院子里暂时还比较安静,作坊里的伙计们还没有回来,都在干活,此时天色早已经大黑,小三子很快过来,领着楚欢到了一处木房前,推开了门,里面黑乎乎一片,小三子将被褥递给楚欢,让他抱住,自己过去点着了油灯,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这屋里十分的简陋,也十分的窄小,左右两边各有两张小木床,加起来共是四张小床,虽然已经进入初冬,但是屋内却还是充斥着一种浓浓的汗臭味,床上的被褥也都是油兮兮的十分邋遢,随意地堆在床上。

左边两张床上已经堆着被褥,右边靠外的一张木床也是放了一床被褥,被褥很薄,比起楚欢怀里的被褥要差上许多,来自己那一封糕点还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小六子不冷不热指着那张空板床道:“你就睡那里了!”

楚欢将被褥和手中的东西俱都放好,这才含笑道:“有劳你了。”顿了顿,问道:“是了,那晾堂是个什么所在?”

他听韩渊让他明日往晾堂做事,心里好奇,不知道晾堂是个什么所在。

小三子道:“待得久了,你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新来的人,向来都是往粮库里去搬运粮食,你一进来就能往晾堂去,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也不多言,转身出了去。

楚欢这才将被褥铺好,伸了个懒腰,往床上躺了下去,双手放在脑袋下面,若有所思。

虽然只是刚刚进来,但是楚欢却知道自己日后在和盛泉的生活未必顺利,他今日已经瞧出梁坊主和袁管事蛇鼠一窝,他们与韩渊的关系十分不睦,自己是韩渊带进来的人,在他们眼中,自然将自己归为韩渊一派,楚欢敏锐地感觉到那两个家伙日后只怕要对自己为难。

这几日他一直没有睡好,颇有些疲倦,微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只是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杂乱之声,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道:“都早些歇着,明儿个一早,还要继续做事,谁要是赖床迟了,那是要扣工钱的!”

楚欢倒是听得明白,这声音正是那袁管事,听那声音跋扈的很,楚欢微皱眉头,竟是想起了周扒皮的故事。

“嘎”的一声响,本来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瞧见屋里点着灯,更瞧见楚欢已经从床上坐起来,这两人都是有些吃惊,楚欢却已经站起身来,抱拳笑道:“我是新来的伙计,我叫楚欢!”

那两人互相了一眼,疲倦的脸上显出笑容来,上去都是憨厚之人,也都点头,其中一名高个子道:“我是黄复,他是牛金!”

旁边矮个子牛金微笑着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床边,从床上拿了一条已经发黄的毛巾,转身出门去,那黄复也是拿了条毛巾,向楚欢道:“你晚上要是洗抹,就早些往井边去排队,去晚了排的人就多了!”

楚欢笑道:“多谢了!”

黄复也不多言,径自出去。

他刚出去,从门外又走进一人来,比起黄复和牛金,这人的个头要高大许多,也健壮许多,虬髯大须,虎背熊腰,衣裳很薄,也十分破旧,蓬头垢发,进门来了楚欢一眼,微皱起眉头,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楚欢知道这屋里连上自己,共住了四人,除了黄复和牛金,这大汉显然也是住在这屋中,微笑打招呼:“我是新来的伙计,我叫楚欢!”

那虬髯大汉竟是理也不理,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走到楚欢旁边那张木床边,二话不说,直接上床去,用那薄薄的被褥盖在身上,连脑袋也蒙在被褥中,一动不动睡下。

这虬髯大汉如此古怪,倒是楚欢想不到。

没过多久,黄复和牛金便已经回来,在对面两张床坐下,黄复已经笑问道:“楚欢,将你分到哪里做事?是粮库吗?”

“不是。”楚欢道:“明日一早,往晾堂做事!”

“晾堂?”牛金微显惊讶:“是谁带你进来的?你一进来便往晾堂做事,运气倒是好得很。”

楚欢笑道:“是大作师带我进来!”

“原来如此!”黄复和牛金这才恍然大悟,都显出亲近之色,黄复已经道:“原来你是大作师的亲戚?唔,日后可要多照顾咱们兄弟了!”

楚欢只是淡淡一笑,问道:“对了,还要请教两位,这晾堂是什么所在?小弟初来乍到,对酒坊一无所知,日后反倒要请两位大哥多照顾。”

黄复笑道:“这也不怪你。外人只知道酒坊酿酒,却不知道这里面可不简单。粮库和酒窖自不必多说,粮库存五谷杂粮用来酿酒,那酒窖乃是用来封存新酒所在。除此之外,这作坊里却有好几房,将粮食变成美酒,便是从这几房一一而作了!”

楚欢拱手道:“还请多指教!”

“唔,作坊里有酒曲房,有晾堂,有酒坑,还有天锅房……酒曲房是制作酒曲的处所,没有酒曲,便无法酿酒。”黄复侃侃而谈,显示着他老伙计的身份:“这晾堂乃是做大的处所,将粮食炒成半熟,然后按照小作师的吩咐,配上料子,加入酒曲,搅拌之后发酵,发酵几日之后,便往酒坑送过去,放进酒坑里加水再发酵,出了酵母,便要往天锅房里送过去了!”

“小作师?”楚欢眨了眨眼睛,他知道韩渊是大作师,却不想原来还有小作师。

“酒曲房、晾堂、酒坑和天锅房都有小作师。”牛金忙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在晾堂做事,黄复却是在酒坑那边做事了。”

黄复显出几分得意之色:“再过上两年,若是在酒坑那头做得好,便可往天锅房里去了。”

牛金也是有几分羡慕道:“你在天锅房里熬上一些年头,只怕也能成为小作师……!”

“那可没准!”黄复笑道:“牛老弟,过了这个年,你只怕也能调到我酒坑来,到时候咱们可就在一起了!”

楚欢虽然懂了一些什么,但又好像依然一片迷糊,不过却也明白,这里的伙计却都想着往天锅房里去,来到了天锅房,也就等于有了出头之日。

牛金笑了笑,忽地想到什么,道:“还是莫多说了。过两日便要开窖,这几天事情可多,还是早些歇息,免得明日迟了,那是要扣工钱的!”翻身上了床,脏兮兮的杯子便盖在身上。

黄复也是伸了个懒腰,叹道:“肚子有些饿得紧,这时候若是能有个馒头吃,那可真是上了天……!”知道这是妄想,摇了摇头,也要睡下。

楚欢听见,笑道:“我这里还有些点心,几位不嫌弃的话,一起尝一尝!”取了一封点心,打开了,里面却是十几个梅花糕,式样精致美观,一股子香味已经飘散出来。

黄复眼睛亮起来,牛金也坐起身来,到楚欢手里的糕点,喉头蠕动。

楚欢起身,走过去道:“来,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

黄复有些不相信,他年纪虽大,但是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想不到楚欢如此大方,怀疑问道:“你……你真的送给我们吃?”

“吃吧!”楚欢自己拿了两块糕点递给黄复,黄复有些不敢相信接过,楚欢又给牛金拿了两块,这才走到那虬髯大汉的床边,轻声叫道:“这位大哥,这里有几块糕点,若不嫌弃,一起吃两块!”

牛金已经道:“楚欢,你这样喊他,他听不见。”

楚欢皱起眉头,回过头来,脸上显出疑惑之色。

“他是个聋子。”黄复解释道:“还是个哑巴,又聋又哑,听不见别人说话,自己也说不出话来。这家伙很古怪,你不用理会他!”

楚欢微皱眉头,想了一想,伸手往那虬髯大汉的被子上轻轻推了推,那是想要大汉起来吃两块糕点,孰知刚刚推了一下,就见那被子猛然掀开,那大汉豁然坐起来,脸上显出愤怒之色,死死盯着楚欢,就似乎到仇敌一般。

第四十九章 瞎了眼

楚欢此时靠近,却是的分明,这大汉的皮肤极黑,虬髯茂盛,几乎挡住半个脸,但是却瞧得明白,这大汉的鼻子极高,额骨微微前凸,瞳孔也比普通人大上一些,漆黑的眸子如同夜空里的星星一般,竟是隐隐透着一股子神威。

这大汉陡然起来,怒目相视,若是一般人,只怕要被吓住,楚欢却是淡定自若,伸出手,手心托着两块梅花糕,微笑着,他既然知道这大汉是聋子,便不说话,但是这个动作传递的意思却已经十分的明显。

虬髯大汉了楚欢手中的糕点一眼,怒色微微和缓,却并不接受,只是重新躺下,用被褥蒙住了头,表现的十分怪异。

黄复道:“楚兄弟,你不用理会他。这还是坊主前阵子在外面带回来,他有些力气,留在粮库里搬运粮食。听说这家伙没有工钱,一日只给他三顿饭吃便好……只是这家伙脾气不好,谁靠近他,他都当成仇人一般待。”他先前直呼楚欢之名,此时楚欢送了他糕点,他便称呼起兄弟来。

楚欢微皱眉头,盯着鼓起的被褥,若有所思。

便在此时,外面已经传来梆子声,听得有人已经叫道:“都歇下了,吹灯歇下了……!”

黄复却是找了一块布巾将一块糕点包起来,拿了另一块,低声道:“楚兄弟,灭了灯歇息吧!”

楚欢收回糕点,回到床边,吹灭了灯火,这才上床躺下,心里却兀自感到十分奇怪,方才他清楚了虬髯大汉的面孔,只觉得那面孔和中原人颇有些不同,倒像是外邦人士,只不过不那么明显罢了。

只不过这虬髯大汉的胡须浓密,掩饰了大半张脸,如果不仔细,绝难出与中原人的不同之处。

灯火熄灭,没过多久,黄复和牛金便传来鼾声,显然也是累极了。

楚欢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旁边传来很轻微的响动声,他微睁开眼睛,身体却不动,在昏暗之中,却瞧见那虬髯大汉正从床铺上起身来,动作很小,如果不是楚欢的听力极佳,那是很难发现身边的异动。

这虬髯大汉起身之后,轻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出门之后,又十分小心地带上了房门,随即便没了声息。

楚欢心中大感奇怪,他今日刚刚来到和盛泉,却万没有想到碰上这等怪人,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却也不知道这大汉究竟往哪里去。

心中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那虬髯大汉也有可能是往茅房里去。

秋夜幽静,院子里早已经是死寂一片,和盛泉上下都已经在梦乡之中,楚欢半睡半醒等了片刻,良久不见虬髯大汉回来,心下更是疑惑,确定那虬髯大汉绝不会是往茅房里去。

黄复和牛金睡得极沉,鼾声大作。

楚欢随即苦笑,那虬髯大汉与自己毫无瓜葛,又何必去多管闲事,无论他想做什么,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念及至此,便不再多想,沉沉睡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刺耳的梆子声将楚欢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来,黎明的一丝曙光从木板房唯一的一处窗户洒射进来。

黄复和牛金已经匆匆起来,院子里也已经传来嘈杂之声,牛金向楚欢道:“楚兄弟,快些起来,你随我去晾堂!”

楚欢知道牛金也在晾堂做事,点了点头,起身来,忽地想到什么,转头去虬髯大汉的床铺,恰好瞧见虬髯大汉已经从床上起来,正向门外走去。

楚欢微微皱眉,想起昨夜之事,也不知道虬髯大汉是何时回来,如果不是自己昨夜亲见,谁能知道这虬髯大汉半夜三更出去过。

黄复和牛金此时已经往门外走,楚欢也跟了上去,出了门来,天色才刚蒙蒙亮,但是院子里却已经是黑压压的满是和盛泉的伙计,人流却是往厨房那边过去。

楚欢跟在牛金身旁,也往厨房那边过去,已经瞧见伙计们正排着队,一个一个地从那厨房领取早点,而所谓的早点,却只是两个馒头而已。

厨房前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蒸笼,陈师傅站在一旁,小三子和另一名伙计则是向和盛泉的伙计们分发馒头,伙计们拿到馒头,一边吃着一边往作坊里去。

楚欢和牛金拿了馒头,便也往作坊过去,跟着一群人进了作坊之内,到的一处极为宽空庞大的屋内,楚欢就闻到了冲鼻子的霉味,也瞧见这里面东一堆西一堆堆满了半熟的粮食。

这是晾堂,也是整个作坊里人手最多的地方,共有将近四十人。

刚进晾堂内,一名戴着帽子的中年人上前来,牛金已经向楚欢低声道:“那是咱们晾堂的小作师,你唤他徐作师就是……记住,当着小作师的面,千万别喊‘小作师’,那会让人心里不痛快。”

楚欢点头,心中却是十分明白,这就好比后世的正副职,便是副职在身,却也不希望别人称呼职位时在前面加个“副”字。

中年人背负双手上前来,打量楚欢两眼,问道:“你就是楚欢?”

“是!”楚欢点头笑道:“楚欢见过徐作师!”

徐作师微微颔首,招手将牛金唤过来,吩咐道:“你带着他拌料!”也不多言,径自离开。

此时大伙儿都已经是将馒头吃完,开始各就各位做事,牛金带着楚欢到了一处粮食堆边上,找了一把铁锹递给楚欢,轻声道:“你跟着我将这小麦料搅动,要将里面的酒曲和料子搅匀称了才成。”说完,拿着铁锹,率先示范起来。

楚欢瞧见,只觉得牛金手里的铁锹就是一个大锅铲一般,而那小麦堆则是放在锅里的要炒的菜,用那大锅铲翻来覆去炒匀。

楚欢了几下,便即明白,这事儿其实十分的简单,也便帮着搅动起来,牛金已经轻声道:“咱们和盛泉酿造的酒,颇有些不同。咱们这里的是以小麦为主的麦酿酒……你瞧这里面也有玉米和高粱,但是份量极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另几处,那边的伙计也如这边一样在搅动熟粮堆,压低声音道:“那边都是以高粱为主,酿的是高粱酒……唔,那便是大麦酒……这粮食不同,配的酒曲也不同,出来的味道也是不尽相同……!”

楚欢前世是调酒师,还真与酒类接触极多,红酒、白酒、黄酒……分门别类,他只要闻一闻,便能断定出酒水的年份和品牌。

白马庄、木桐庄、希雅丝、罗曼丽康迪……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茅台、汾酒、五粮液……这些名词对于楚欢来说,那是信手拈来,极为熟悉。

但是楚欢虽然对各种名酒十分了解,却对酿酒工业一无所知,他所接触的都是成品美酒,根本没有接触过酒坊,更不可能接触这样古老的酒坊。

毫无疑问,酒坊中的一切对于楚欢来说,都是十分的陌生,却也是十分的新奇。

“那竹清酒是哪种酒?”楚欢问道:“是大麦酒还是高粱酒?”

“不是大麦酒,也不是高粱酒,那是大米酒!”牛金笑道:“竹清酒可是咱们和盛泉的招牌,只是大米价格昂贵,所以竹清酒的产量不多,价格也很昂贵。咱们酒坊每出十坛酒,也就一坛酒是竹清酒而已!”

楚欢微微颔首,他在一品香饮过竹清酒,确实是上等的美酒,甘沥净爽,醇香无比。

正在此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想干活,就滚出和盛泉,吃干饭不做事,咱们和盛泉可养不起这样的大爷!”

楚欢皱起眉头,转头去,只见那小人嘴脸的袁管事不知何时来到了晾堂,就在旁边不远处冷冷地望着这边。

这晾堂人来人往,楚欢与牛金说话,倒是没有注意袁管事过来。

牛金脸色顿时发白,低下头,一声不吭,急忙做事。

楚欢淡淡地了袁管事一眼,他记得韩渊的嘱咐,不要轻易与袁管事结怨,所以也不理会,自己做事,只不过他这冷淡的反应,却是让袁管事脸色更加阴沉,这袁管事背负双手,打量楚欢一番,嘴角泛起冷笑,缓步走开。

晾堂内的伙计们忙忙碌碌,没过多久,楚欢竟是感觉身上冒出汗水来,带着热意,他站直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名伙计手中抱着一只瓷罐,正往自己这边过来,速度极快。

楚欢微皱眉头,正不知那伙计要做什么,却见那人走到自己身边,却陡然往自己身上撞过来,楚欢反应快极,侧身闪过,那伙计撞了个空,脚下拌蒜,竟是一下子摔倒在地,手里的瓷罐子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从里面散出黄色的酒曲来。

这里突然起了变故,瓷罐子破裂的声音传开,四周不少人便即将目光投过来,一个个显出疑惑之色。

那摔在地上的伙计此时却已经坐在地上,指着楚欢尖声道:“你……你为何要撞我?你可知道,这……这是还没有制成的酒曲,你……这都怪你……!”

楚欢先是皱眉,当他见不远处袁管事正快步往这边走过来,顿时明白什么,眼中划过寒意,嘴角也泛起一丝冷笑。

袁管事还没靠近,就已经抬手指着楚欢叫起来:“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是不是方才我说了你两句,你就将气撒在别人身上?这坛酒曲,你可知道值多少银子?”

楚欢淡淡着袁管事,平静道:“不是我撞的!”

“你还狡辩!”袁管事冷笑道:“我得清楚,他从你旁边经过,你故意撞他,你难道还不承认?”

“你亲眼所见?”楚欢将手中的铁锹放下,双臂环抱胸前,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着袁管事:“你既然见,就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是我撞的他,你……难道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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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赶人

楚欢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清晰,四周的伙计一个个都听的十分清楚,几乎所有的人都显出惊骇之色,一个个目瞪口呆。【/文字首发书

袁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从进了和盛泉,和盛泉的伙计都是畏他如虎,便是大作师韩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是今日,这个进酒坊还没一天的新伙计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若有种,敢再说一遍?”

牛金知道楚欢这话说出口,已经是闯下了大祸,急忙扯了扯楚欢衣服,楚欢依然是双臂环抱胸前,淡淡地着袁管事,缓缓道:“如果你真的亲眼到,那就应该见,是他故意要往我身上撞过来。袁管事,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但是如果你说是我撞了他,那我只能说你是瞎了眼!”

袁管事脸色铁青,冷笑道:“好……好……!”他左右瞧了瞧,到旁边地上有一根木棍,过去捡起握在手中,二话不说,对着楚欢就是临头一棍。

楚欢瞧见那木棍打下来,不躲不闪,反倒是抬起一只手迎了上去。

这袁管事这一棍子力气极大,他盛怒之下,那是有心要狠狠教训楚欢,眼见楚欢抬起手,他这一棍子重重地搭在了楚欢的手臂上,就听“喀嚓”一声响,这根木棍竟然断成两截子,四周众人一时间更是震惊无比,面面相觑。

袁管事手中拿着半截木棍,呆了一呆,楚欢却已经上前一步,厉声道:“你为何打人?”

楚欢脸色冷峻,眼中寒光乍现,袁管事被楚欢这一声冷喝竟是吓得后退两步,随即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自己堂堂和盛泉的管事,怎能让小小的伙计吓住,抬起手,喝道:“臭小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不想干了,好得很,咱和盛泉正多了吃干饭的,你现在就给老子滚,收拾收拾,滚出和盛泉!”

楚欢冷漠道:“滚?你虽然是管事,可是不问青红皂白,你有什么资格将我赶出去?”

袁管事将手中的半截木棍丢下,冷笑道:“好,好……你等着……!”转过身,快步离去,那故意碰撞楚欢却自己跌倒在地的伙计却也爬起来,跟在袁管事身后过去。

牛金苦着脸,跺脚道:“楚兄弟,你……你真是糊涂,怎能这样和袁管事说话?这下子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袁管事定然是去找坊主了……唉,袁管事只要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坊主,你……你一定会被赶出和盛泉!”

此时有几名伙计靠近过来,都是怪责楚欢不该这般顶撞袁管事,其实这些伙计平日里也都是经受袁管事多般欺凌,今日楚欢当众让袁管事下不来台,这些伙计心中却也是颇为解气。

楚欢淡淡笑道:“你们方才也是到了,并非是我楚欢要去顶撞他……他今日有心要算计我,就算我不这般,他也不会善罢甘休。”顿了顿,笑道:“咱们在这里为和盛泉做事,那是想踏实做事求条活路,可不是来给他做奴才,任他欺凌!”

“话是这样说,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名老伙计叹道:“咱们在和盛泉,虽然累了些,可是总还饿不死。你或许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想进和盛泉,可是没那机会……罢了……!”摇头叹气过了去。

徐作师此时已经沉着脸过来,道:“都在做什么,还不散开干活?”

众人急忙散开,各自干活。

徐作师了楚欢一眼,道:“你跟我来!”带着楚欢走到晾堂僻静处,皱眉道:“事儿我都见了,可是你也太过年轻气盛。你既然跟着大作师进来,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先忍下一时之气,回头再找大作师商议……这下倒好,什么都来不及了!”

楚欢听着小作师话语之中似乎有关切之意,心知这徐作师只怕是韩渊的人,含笑道:“徐作师,你放心,事儿是我做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绝不连累你们!”

“也不是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事儿。”徐作师叹道:“袁管事是坊主的心腹,他既然有心找你茬子,只怕……唉,算了。楚欢,这和盛泉你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你自己回头去找大作师合计合计,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唔,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叹了口气,也是摇了摇头。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楚欢当众顶撞袁管事,晾堂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楚欢铁定是要被赶出和盛泉。

楚欢嘴角泛起冷笑。

他还真不相信,自己当年比这更大的舞台都混得风生水起,会连小小的一家酒坊都待不住,对他来说,信奉的永远是那一条铁律。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砍我一刀,我还你十刀!

……

并没有让楚欢等太长时间,只是片刻间,就有一名伙计过来叫道:“楚欢,坊主让你过去一趟,有事寻你!”

楚欢此时正在等着,听到有人叫唤,悠然过去,那伙计见到楚欢,道:“坊主在等你哩!”

楚欢倒也记得坊主的房间所在,径自穿过几道门,到了那条拐廊,径自来到梁坊主房门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从里面传来袁管事的声音:“坊主,你是没有瞧见,太嚣张……太嚣张了。小的自打进了和盛泉,处处维护和盛泉的规矩,就担心给坊主您丢脸……小的万万没有想到,那楚欢竟是这样大的胆子,小的只是见他偷懒,所以说了他一句,谁知他怀恨在心,恶意报复,刘九从他身边过时,他竟是故意撞倒了刘九……唉,那一坛子酒曲就这样被毁了……!”

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坊主,袁管事说的千真万确。那楚欢故意撞到小的,袁管事上去询问,他却辱骂袁管事,而且……而且还拿了棍子要打袁管事……小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见到这样嚣张无耻之徒,他要是留下来,咱们和盛泉是再无宁日了……!”

楚欢站在门前,听着房里传出的声音,嘴角泛起冷笑,这几人果真是颠倒是非毫无顾忌,来正如自己所料,自己打从昨天进入和盛泉开始,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那是有意要闹出是非将自己赶出和盛泉。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无非是袁管事大吐口水,声称定要将楚欢赶出和盛泉,楚欢也没有心思听下去,敲了敲门,屋内立刻静了下来,很快,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正是那故意撞过楚欢的刘九,见到楚欢,刘九目光闪烁,低下头去。

楚欢神情淡定,进了门去,知道梁坊主就在内室,直接进了去,便到梁坊主肥硕的身躯坐在椅子里,就似乎是一坨肉堆在椅子上,袁管事则是站在旁边。

见到楚欢进来,袁管事一副幸灾乐祸之色,眼中显出得意之色。

楚欢上前去,拱手道:“坊主,你叫我?”

梁坊主却是一副笑脸,和颜悦色道:“楚欢啊,我听袁管事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欢淡定道:“坊主,究竟什么事儿,袁管事恐怕已经对你说明白了!”

梁坊主皱眉道:“如此说来,确有其事?”

“楚欢只是一个小伙计,便是再说什么,那也是没用了。”楚欢含笑道:“只是楚欢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刘九抱着没有制作好的酒曲往晾堂去做什么?楚欢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也知道,往晾堂送去的酒曲,那都是已经制作好的。”

刘九此时已经过来,辩解道:“那是我在晾堂检查时发现的,那一坛子酒曲尚未成品,所以要拿去酒曲房重新制作!”

“原来如此!”楚欢若有所思点头。

袁管事抬手指着楚欢道:“姓楚的,你也别再狡辩,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不但撞翻了酒曲,而且还想殴打本管事,这是和盛泉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可知道,咱们和盛泉能有今日,那是大伙儿都按规矩办事,可是你呢?这才第一天,你就如此猖狂,犯了规矩,老子也不多说,你要是识趣,现在就收拾包袱滚出和盛泉。”

楚欢眉头皱起,梁坊主却已经道:“小楚啊,我第一眼瞧见你,便觉着你是有才干之人,你眉骨非比常人,日后定然是要发达的……!”

楚欢心知这家伙突然蹦出这话,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果然,却听梁坊主话锋一转:“咱们和盛泉是小地方,你是有大出息的人,留在这里,只怕要埋没你。我想了想,你确实不大适应酒坊的事儿,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干活……不过你放心,你撞翻了那坛酒曲,我也不会让你赔付……你毕竟是大作师带来的人,我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坊主,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和盛泉?”

“这个……怎么说呢,和盛泉确实不适合你,要不你再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收留你?”梁坊主依然是笑眯眯地道:“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坊主,但是这和盛泉并不是我的,我是代替大东家管理酒坊,若是大东家知道今日的事情……嘿嘿,大东家最是讨厌有人坏了酒坊的规矩,所以……你也莫让我为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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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赶人

楚欢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清晰,四周的伙计一个个都听的十分清楚,几乎所有的人都显出惊骇之色,一个个目瞪口呆。

袁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从进了和盛泉,和盛泉的伙计都是畏他如虎,便是大作师韩渊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可是今日,这个进酒坊还没一天的新伙计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他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若有种,敢再说一遍?”

牛金知道楚欢这话说出口,已经是闯下了大祸,急忙扯了扯楚欢衣服,楚欢依然是双臂环抱胸前,淡淡地着袁管事,缓缓道:“如果你真的亲眼到,那就应该见,是他故意要往我身上撞过来。袁管事,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但是如果你说是我撞了他,那我只能说你是瞎了眼!”

袁管事脸色铁青,冷笑道:“好……好……!”他左右瞧了瞧,到旁边地上有一根木棍,过去捡起握在手中,二话不说,对着楚欢就是临头一棍。

楚欢瞧见那木棍打下来,不躲不闪,反倒是抬起一只手迎了上去。

这袁管事这一棍子力气极大,他盛怒之下,那是有心要狠狠教训楚欢,眼见楚欢抬起手,他这一棍子重重地搭在了楚欢的手臂上,就听“喀嚓”一声响,这根木棍竟然断成两截子,四周众人一时间更是震惊无比,面面相觑。

袁管事手中拿着半截木棍,呆了一呆,楚欢却已经上前一步,厉声道:“你为何打人?”

楚欢脸色冷峻,眼中寒光乍现,袁管事被楚欢这一声冷喝竟是吓得后退两步,随即缓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自己堂堂和盛泉的管事,怎能让小小的伙计吓住,抬起手,喝道:“臭小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不想干了,好得很,咱和盛泉正多了吃干饭的,你现在就给老子滚,收拾收拾,滚出和盛泉!”

楚欢冷漠道:“滚?你虽然是管事,可是不问青红皂白,你有什么资格将我赶出去?”

袁管事将手中的半截木棍丢下,冷笑道:“好,好……你等着……!”转过身,快步离去,那故意碰撞楚欢却自己跌倒在地的伙计却也爬起来,跟在袁管事身后过去。

牛金苦着脸,跺脚道:“楚兄弟,你……你真是糊涂,怎能这样和袁管事说话?这下子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袁管事定然是去找坊主了……唉,袁管事只要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坊主,你……你一定会被赶出和盛泉!”

此时有几名伙计靠近过来,都是怪责楚欢不该这般顶撞袁管事,其实这些伙计平日里也都是经受袁管事多般欺凌,今日楚欢当众让袁管事下不来台,这些伙计心中却也是颇为解气。

楚欢淡淡笑道:“你们方才也是到了,并非是我楚欢要去顶撞他……他今日有心要算计我,就算我不这般,他也不会善罢甘休。”顿了顿,笑道:“咱们在这里为和盛泉做事,那是想踏实做事求条活路,可不是来给他做奴才,任他欺凌!”

“话是这样说,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名老伙计叹道:“咱们在和盛泉,虽然累了些,可是总还饿不死。你或许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想进和盛泉,可是没那机会……罢了……!”摇头叹气过了去。

徐作师此时已经沉着脸过来,道:“都在做什么,还不散开干活?”

众人急忙散开,各自干活。

徐作师了楚欢一眼,道:“你跟我来!”带着楚欢走到晾堂僻静处,皱眉道:“事儿我都见了,可是你也太过年轻气盛。你既然跟着大作师进来,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先忍下一时之气,回头再找大作师商议……这下倒好,什么都来不及了!”

楚欢听着小作师话语之中似乎有关切之意,心知这徐作师只怕是韩渊的人,含笑道:“徐作师,你放心,事儿是我做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绝不连累你们!”

“也不是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事儿。”徐作师叹道:“袁管事是坊主的心腹,他既然有心找你茬子,只怕……唉,算了。楚欢,这和盛泉你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你自己回头去找大作师合计合计,有没有其他的门路……唔,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叹了口气,也是摇了摇头。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楚欢当众顶撞袁管事,晾堂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楚欢铁定是要被赶出和盛泉。

楚欢嘴角泛起冷笑。

他还真不相信,自己当年比这更大的舞台都混得风生水起,会连小小的一家酒坊都待不住,对他来说,信奉的永远是那一条铁律。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砍我一刀,我还你十刀!

……

并没有让楚欢等太长时间,只是片刻间,就有一名伙计过来叫道:“楚欢,坊主让你过去一趟,有事寻你!”

楚欢此时正在等着,听到有人叫唤,悠然过去,那伙计见到楚欢,道:“坊主在等你哩!”

楚欢倒也记得坊主的房间所在,径自穿过几道门,到了那条拐廊,径自来到梁坊主房门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从里面传来袁管事的声音:“坊主,你是没有瞧见,太嚣张……太嚣张了。小的自打进了和盛泉,处处维护和盛泉的规矩,就担心给坊主您丢脸……小的万万没有想到,那楚欢竟是这样大的胆子,小的只是见他偷懒,所以说了他一句,谁知他怀恨在心,恶意报复,刘九从他身边过时,他竟是故意撞倒了刘九……唉,那一坛子酒曲就这样被毁了……!”

随即听到一个声音道:“坊主,袁管事说的千真万确。那楚欢故意撞到小的,袁管事上去询问,他却辱骂袁管事,而且……而且还拿了棍子要打袁管事……小的活了这么多年,头一遭见到这样嚣张无耻之徒,他要是留下来,咱们和盛泉是再无宁日了……!”

楚欢站在门前,听着房里传出的声音,嘴角泛起冷笑,这几人果真是颠倒是非毫无顾忌,来正如自己所料,自己打从昨天进入和盛泉开始,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那是有意要闹出是非将自己赶出和盛泉。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无非是袁管事大吐口水,声称定要将楚欢赶出和盛泉,楚欢也没有心思听下去,敲了敲门,屋内立刻静了下来,很快,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正是那故意撞过楚欢的刘九,见到楚欢,刘九目光闪烁,低下头去。

楚欢神情淡定,进了门去,知道梁坊主就在内室,直接进了去,便到梁坊主肥硕的身躯坐在椅子里,就似乎是一坨肉堆在椅子上,袁管事则是站在旁边。

见到楚欢进来,袁管事一副幸灾乐祸之色,眼中显出得意之色。

楚欢上前去,拱手道:“坊主,你叫我?”

梁坊主却是一副笑脸,和颜悦色道:“楚欢啊,我听袁管事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楚欢淡定道:“坊主,究竟什么事儿,袁管事恐怕已经对你说明白了!”

梁坊主皱眉道:“如此说来,确有其事?”

“楚欢只是一个小伙计,便是再说什么,那也是没用了。”楚欢含笑道:“只是楚欢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刘九抱着没有制作好的酒曲往晾堂去做什么?楚欢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也知道,往晾堂送去的酒曲,那都是已经制作好的。”

刘九此时已经过来,辩解道:“那是我在晾堂检查时发现的,那一坛子酒曲尚未成品,所以要拿去酒曲房重新制作!”

“原来如此!”楚欢若有所思点头。

袁管事抬手指着楚欢道:“姓楚的,你也别再狡辩,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不但撞翻了酒曲,而且还想殴打本管事,这是和盛泉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可知道,咱们和盛泉能有今日,那是大伙儿都按规矩办事,可是你呢?这才第一天,你就如此猖狂,犯了规矩,老子也不多说,你要是识趣,现在就收拾包袱滚出和盛泉。”

楚欢眉头皱起,梁坊主却已经道:“小楚啊,我第一眼瞧见你,便觉着你是有才干之人,你眉骨非比常人,日后定然是要发达的……!”

楚欢心知这家伙突然蹦出这话,绝不会安什么好心。

果然,却听梁坊主话锋一转:“咱们和盛泉是小地方,你是有大出息的人,留在这里,只怕要埋没你。我想了想,你确实不大适应酒坊的事儿,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干活……不过你放心,你撞翻了那坛酒曲,我也不会让你赔付……你毕竟是大作师带来的人,我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坊主,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开和盛泉?”

“这个……怎么说呢,和盛泉确实不适合你,要不你再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收留你?”梁坊主依然是笑眯眯地道:“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坊主,但是这和盛泉并不是我的,我是代替大东家管理酒坊,若是大东家知道今日的事情……嘿嘿,大东家最是讨厌有人坏了酒坊的规矩,所以……你也莫让我为难才是……!”

第五十一章 那一双眼睛

楚欢面无表情,袁管事却已经狐假虎威道:“坊主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赶快收拾东西,滚出和盛泉。■佰镀搜索:■%%■■”满脸得意之色。

楚欢眉头皱起,终于转身便走,在梁坊主和袁管事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两人见楚欢离开,都是松了口气,互相了,都显出得色,袁管事已经弓着身子奉承道:“坊主,还是您高明。三言两语,便让这小子无话可说。”

梁坊主端起茶杯,得意洋洋道:“咱们说话做事,都要留有三分余地。你,方才我这样一说,既没有拉下脸,也没有撕破面子,还是给韩渊留了几分颜面。老袁啊,你做事还是太过火气,以后做事还是和善一点的好……!”

袁管事笑道:“坊主,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你当真以为谁都能向你一样,有这样一副好脾气?您说话是讲道理的,一针见血,这是要极深的智慧,小的这样的粗人,哪里能有这样本事。以后还要在坊主身边多学,只要能及上坊主半分,小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梁坊主肥胖的脸上笑得如同花一样,放下茶杯,低声道:“赶走一个小杂碎,那倒算不得什么。韩渊前两日过来向我请求,要介绍一个人进来,他受大东家器重,我也不好驳了他面子。但是今日有着臭小子的事端,将他赶出去,那是重重抽了韩渊的脸面……经此一次,韩渊日后也就不会再带人进来,就算他还要舔着脸介绍人进来,我到时候便可借这小子的缘由干脆拒绝……!”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显出一丝冷意:“我要让他韩渊明白,这和盛泉酒坊,老子说了算,他韩渊可算不了什么!”

袁管事大为佩服道:“坊主果然是高明。不错,如此一来,韩渊便再也不能往和盛泉安插他的人手了!”

两人正在得意,忽听得脚步声响,梁坊主皱起眉头,抬头去,只见刚刚离开的楚欢竟然是去而复返,正快步走了过来。

袁管事见到楚欢去而复返,立时抬手骂道:“滚出去,谁让你进……!”他话没说完,却瞧见楚欢的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吃惊之下,后面的话生生地憋了回去。

梁坊主见到楚欢拎着把菜刀进来,顿时色变,眼中显出惊恐之色,急忙起身来,躲到椅子后面,颤声道:“楚欢,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袁管事也是魂飞魄散,见到楚欢杀气腾腾,躲在桌子后面,也是不敢上前来,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楚欢上前去,将菜刀丢在桌子上,道:“坊主,你砍死我吧!”

袁管事见楚欢丢了刀,这才结结巴巴道:“楚欢,你……你不要乱来,你……你有话好好说,你拿刀……拿刀是什么意思?”

“坊主,我是从乡下来的穷小子。”楚欢面无表情道:“家里有老母要养,我是好不容易才进了和盛泉,找到了这份活儿养家。如今已经入冬,离开和盛泉,我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家里房子漏风,衣食成忧,这般回去,无法瞻仰老母,愧对她老人家。堂堂七尺之躯,连自己的老母亲也养不活,那是为不孝……不孝之人,无颜苟活于世,坊主,你是个好人,一刀砍死我,算是做了大善事!”

梁坊主额头冒汗,抬起衣袖擦了擦冷汗,道:“小楚啊,这……这怪我考虑不周啊。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处境,唔……来来来,咱们坐下好好谈谈……!”指着一张椅子道:“来来来,小楚,坐下说,坐下说!”眼睛瞥过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虽然放在桌子上,但是与楚欢距离极近,楚欢一抬手就能拿到。

楚欢也不客气,大咧咧坐下,靠在椅子上,盯着梁坊主:“坊主,楚欢是个重情义的人。别人对我好,我对别人知恩图报,但是若有人想使绊子整治楚欢,楚欢……!”他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睛里的寒芒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坊主到楚欢眼中划过的寒芒,竟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故作镇定拉过椅子坐下,与楚欢保持了一定距离,勉强笑道:“知恩图报,这是好汉子啊。小楚啊,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全,没有想到如今已经是入冬了。你说的不错,这一入冬,各家铺子商号就不怎么收伙计……小楚啊,和盛泉酒坊虽然小,但是你这样的人才,那是一定要留下的。你是大作师推荐过来的人,必然不简单,我昨天到你,那就下定决心要留你下来的。”

楚欢面无表情,袁管事眼眸子深处划过怨毒之色,但是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梁坊主依然大言不惭地道:“方才袁管事说你坏了规矩,我是不相信的,既然是大作师推荐来的人,那是绝不会坏规矩的。”转向袁管事,骂道:“以后说话不要颠三倒四,差点让我误会。小楚这样的人才,那是求也求不来,怎能放走?我打定主意了,小楚啊,你孝心可嘉,在这边好好干,挣了银钱,好好孝顺你母亲……!”

他说话之时,目光一会儿盯在楚欢的手上,一会儿去瞥菜刀,就怕楚欢突然暴起。

正在此时,门外有传来脚步声,很快,就见到韩渊急匆匆进来,他站在门前,却瞧见楚欢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而梁坊主满脸堆笑,一时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门前愣住。

见到韩渊过来,梁坊主松了口气,急忙起身,笑着打招呼道:“大作师!”

韩渊狐疑地进了屋内,楚欢已经站起身,叫了声:“韩伯!”

楚欢清楚,韩渊定是听到风声,知道自己出了事情,所以才急匆匆赶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渊一头雾水,到桌子上的菜刀,微显惊讶之色。

梁坊主了楚欢一眼,见到楚欢依然是面无表情,冷漠的很,急忙笑着上前来,抓着韩渊的手,叹道:“大作师啊,小楚是个人才啊。小楚今天刚刚做事,我思来想去,所以叫来小楚,是想和他好好谈一谈……唔,小楚说话十分风趣,日后定能为我和盛泉出大力气,大作师眼光真是非同一般,为我和盛泉带来了一个好伙计啊!”

楚欢嘴角终于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日后还要坊主躲躲照顾了!”

“谈不上谈不上。”梁坊主连声道:“小楚啊,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你既然是大作师介绍进来,就是自己人,我只要能帮上忙,绝不会推辞!”

楚欢点头道:“那就多谢坊主了!”

“小楚啊,作坊里事情多,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先去做事吧!”梁坊主擦去额头冷汗。

韩渊听到风声,那是专程过来为楚欢求情,可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一番场景,兀自满腹疑云,见梁坊主这般说,也就宽下心来,向梁坊主拱了拱手,领着楚欢离开。

楚欢和韩渊前脚刚出门,袁管事立刻上前拿起菜刀,恨声道:“这小子太猖狂了,这是威胁,坊主,咱们去报官,将他关进大狱!”

梁坊主狠狠瞪了袁管事一眼,扶着桌子坐下去,虚脱一般,喘了几口气,才道:“报官?他伤到你了?若是拿把菜刀就能关进大狱,这天下还不早乱了?衙门里那帮衙差,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畜生,将他关进大狱倒不难,可是衙门里那帮人会放过咱们?招惹上他们,咱们有多少银子都要被他们吞光!”

袁管事急道:“难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着那臭小子在酒坊里撒野?”握着拳头道:“他就一个人,咱们手底下人多的是,还治不了他?”

“不要乱来!”梁坊主喘着气道:“他不一般!”

“不一般?”袁管事奇道:“坊主,这……这话从何说起?”

“这人不怕死!”梁坊主简单明了道:“他是亡命之徒!”

袁管事皱起眉头,狐疑道:“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子,愣了些,可是咱们也不必怕他……!”

“乡下愣小子?”梁坊主冷笑道:“擦亮你的眼睛,多一。三年前,在菜市口砍了脑袋的两名江洋大盗你可还记得?”

袁管事点头道:“记得,官府费了好大劲才抓住,那两人手底下有十几条人命……!”

“你可还记得当时行刑之时?”梁坊主说话之间,声音竟是情不自禁地微微发抖:“那天下着雨,刑场四周人山人海,我也在其中。你可还记得,当时那两个死刑犯就在刑台上吃了最后一顿饭,脑袋快要丢了,他们却喝酒吃肉淡定无比,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现在想起当日他们的眼睛,我还……我还心有余悸!”

袁管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刚才楚欢进来的时候,我到他的眼睛,就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幕。”梁坊主的手有些抖:“楚欢的眼睛,和那两名死囚犯的一模一样……!”

袁管事闻言,打了个冷颤。

“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人。”梁坊主心有余悸轻叹道:“咱们……咱们是真惹不起!”

袁管事突然地将手中的菜刀放下,屋内气氛一时极为僵硬,半晌过后,袁管事才小心翼翼问道:“坊主,难道……难道咱们要让这样的祸根留在咱们酒坊?”

“不行,万万不行!”梁坊主坚决道:“这样的人留在酒坊,我……我睡不踏实。”顿了顿,又道:“不过咱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咱们对付不了他,有人能对付!”

“谁?”

“大东家!”梁坊主冷笑道:“还有几日便要开窖,大东家一定会过来。到时候我会将此事报给大东家,以大东家的性子,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匪人……!”

袁管事眼睛亮起来:“坊主,我明白了。咱们是要借大东家的手,将楚欢赶出去。大东家赶他走,与我们无关,到时候楚欢也就怪不到咱们的头上!”竖起大拇指:“大东家,您实在是高,小的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沧江之水,连绵不绝,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

楚欢回到晾堂,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谁都以为楚欢必然会被赶出和盛泉,却没有一人想到他还能重新回来。

在牛金惊讶的注视下,楚欢拿起铁锹,开始搅拌熟粮堆,瞥了牛金一眼,楚欢笑道:“坊主请我去喝茶,茶喝完了,自然要回来做事!”

牛金回过神来,抬起手,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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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夜随

楚欢当众顶撞袁管事,最后却神奇地留了下来,这很快就在酒坊之中私下传播,只两三日时间,酒坊中几乎无人不知,但是却没有一人敢在明面上说出来。ミ百度搜索:ミ%%ミ罓ミ

只是自那以后,和盛泉的伙计们楚欢的目光开始变的不同,大家到这个新进来的伙计,都显出几分敬畏之色,与楚欢同室的牛金和黄复说话之时,也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只不过楚欢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柔和,说笑之间,牛金和黄复的紧张也就慢慢消除,多了敬畏。

梁坊主和袁管事这几日却是十分的老实,那袁管事平日里最喜欢背负着手在各房走来走去显摆威风,可是经过那次事情之后,他却是两三日没有往晾堂去。

楚欢这两日听到最多的,却是伙计们开始谈起开窖的事儿,他对此并不明白,这天夜里询问黄复二人,黄复便解释道:“开窖是行话,说的俗些,那就是取酒了!”

“是往酒窖里取酒?”楚欢问道。

他既然暂时栖身在和盛泉,心知对和盛泉能对了解一些总是好的,而且凭心而论,虽然楚欢早已经脱离了调酒师的职业,但是他的骨子里对酒文化还是有一丝眷恋,也充满了一定的兴趣。

“当然啦!”黄复比起牛金,更要健谈几分:“你是不是见过酒库?”

楚欢点点头,他进来和盛泉的第一天,就在外部过酒库,面积庞大得很。

黄复笑道:“你到的只是外窖而已。”

“外窖?”

“不错。”黄复道:“在酒库的下面,还挖有内窖……外窖和内窖,一字之差,但是相差却是天壤之别……!”

楚欢来了兴趣,身子往前倾了倾,又瞥了旁边木板床一眼,那虬髯大汉一如既往地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楚兄弟,你听过竹清酒,对吧?”黄复问道。

楚欢点点头。

“那你觉得竹清酒味道如何?”

“甘冽清爽,芳醇无比,确实是一等一的上等好酒!”楚欢真诚道。

黄复点点头,道:“竹清酒乃是内窖出来的酒……那自然是咱们和盛泉最好的酒了……恐怕也是整个云山府最好的酒了!”

“内窖和外窖有什么区别?”楚欢好奇问道。

黄复想了想,才道:“其实整个云山府,恐怕也只有我和盛泉有内窖,所有的酒坊只有外窖存酒……咱们的内窖,那是老东家在世的时候就挖建起来。”

楚欢奇道:“既然内窖藏酒能出好酒,为何其他酒坊没有内窖?”

牛金在旁憋不住,抢着道:“楚兄弟,这内窖可不是挖个坑就能成。那是要金土才成……!”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清楚,接着道:“金土不是真的金子做成的土,这种土质是金黄色的,与一般泥土不同……那金土里面带着香味……!”觉得自己口才还是不佳,向黄复,道:“你来说!”

黄复嘿嘿一笑,才继续道:“当年老东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金土,那个时候,大家只是觉得这金土新鲜,但是究竟有何用途,却很少有人知道。老东家令人在地下挖了内窖,内窖的墙壁和地面却都是用金土敷上,开始大半年,每隔几日就会让人去往金土上浇水,说来也怪,每次浇水过后,那金土散发出来的香味就变得越来越浓,楚兄弟,你说是不是怪事?”

楚欢摸着下巴,微皱眉头,他虽然对“金土”这种土质并不了解,但是却也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金土本身绝不只是土壤那么简单。

“后来内窖开窖,老东家规定,内窖只能存放大米酒,那就是竹清酒了。”黄复道:“内窖半年才能开一次窖,每次能够都取最早储藏的美酒……取一批就会放一批新酒进去补充,出来的酒虽然只储藏了两年,但是比珍藏十几年几十年的美酒还要香还要好!”

楚欢微微颔首,如此来,这内窖的竹清酒却是和盛泉打出名气的根基。

“外窖的储藏的是大麦酒、小麦酒、高粱酒……!”黄复道:“这些酒自然比不得竹清酒那般芳醇甘美,但是却也是极好的美酒,这云山府不少地方都会专程往我们这里来大批买酒……而每次开内窖,各地酒楼酒肆的掌柜东家都会赶来,就是为了抢着买咱们的竹清酒……!”

楚欢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内窖和外窖是怎么会事儿,微笑道:“多谢黄大哥指教了。想不到我们和盛泉还有这样的风水宝窖!”

“确实是宝窖啊!”黄复点头叹道:“谁都知道,咱们和盛泉这处内窖,实际上就是一处摇钱树,有了内窖,就不愁没有银子。可是话说话来,宝物谁都想要,咱们和盛泉有这处宝窖,固然让我和盛泉生意兴隆,可是却也惹得许多人的妒忌。楚兄弟,你初来乍到,或许不知,自从老东家去世之后,多少人都想着法子想要占了咱们的酒坊,有几次这酒坊险些都落入别家之手,也幸亏大东家据理力争,保住了这一处宝窖……!”

说到这里,外面又传来梆子声,叫喊着让众人歇息。

黄复便不敢继续说下去,当下吹灭了油灯,各自上床睡觉,如同往日一样,没过多久,屋里就想起了黄复和牛金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楚欢依然如同前两夜一样,裹在被子里面,却留了一道缝隙,在昏暗之中,一双眼睛可以瞧见旁边床上的虬髯大汉。

等了没多久,四下里寂静一片之时,虬髯大汉果然再次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向门外走去,如同往日一样,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楚欢满腹疑云,从第一天夜里开始,这古怪的情景就没有中断过。

这几夜下来,虬髯大汉每夜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房屋出去,而且一去就是很长时间,直到凌晨之前才回到屋中继续睡下。

楚欢可不觉得这虬髯大汉是在梦游。

本来这虬髯大汉与楚欢没有丝毫的瓜葛,虬髯大汉行动虽然古怪了些,楚欢也不愿意多生是非,可是这几夜的迹象让楚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他瞧过虬髯大汉的相貌,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却隐隐与中原人士的相貌颇不相同,楚欢心中甚至觉得,这虬髯大汉留着那么茂密的虬髯大须,十有**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相貌,免得被人认出他的真实面目来。

大秦帝国,西北有西梁,东北有高丽国,西梁人的相貌与秦人相貌几乎没有太大的分别,高丽也是差别不大,而楚欢却可以断定,这虬髯大汉既非西梁人,也绝不会是高丽人。

当虬髯大汉关门离开之后,楚欢也轻轻掀起被子,如幽灵般从屋内跟了出去,也是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夜色之下,他却隐隐瞧见虬髯大汉的身影正往西边去。

楚欢的身形隐于夜色之中,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的脚步轻盈,身形敏捷,借着房屋的阴影,迅速跟上了前面的虬髯大汉。

今夜的月亮被乌云挡着,只探出一点点边沿,所以天地之间的光芒也是极为暗淡,幸亏楚欢的目力惊人,若是换做一般人,在这样的夜色之下很难辨别出方向。

楚欢却是瞧得清楚,那虬髯大汉的身法十分的敏捷,如同鬼魅一般,不出他身材魁梧健壮,行动却是如此的敏捷轻灵。

楚欢知道这虬髯大汉必定不是泛泛之辈,不敢跟的太近,远远地跟在后面,行出一阵,就到虬髯大汉到得西边的院墙处,根本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如同壁虎一样爬上了高高的院墙,只眨眼之间,就攀爬到墙头,从墙头翻了下去。

楚欢见到虬髯大汉那敏捷的动作,吃惊不小,他甚至觉得,那虬髯大汉的手段绝不弱于自己。

小小的一家县城酒坊,怎地会有如此高人?

楚欢心中虽然吃惊,脚下却没有停留,也是迅速到了墙边,整个人也如同壁虎般贴上墙壁,手指扣住墙壁上的缝隙,他的手指十分有力,如同钢铁铸就,也是在片刻间就爬到墙头,然后整个人从墙头上轻盈地落到了墙外。

落在墙根,楚欢四下了,正西边依稀能瞧见那虬髯大汉的身影,楚欢立刻跟了上去,身子微微弓着,虬髯大汉和楚欢就像黑夜里的两道幽魂,一前一后往西而去。

和盛泉处于青柳城的西角,这里的房舍已经十分的稀疏,多是民巷所在,楚欢保持距离跟着那虬髯大汉顺着一条冷清的长街往前行,只行出小片刻,那虬髯大汉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向后面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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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知我的书不会有小朋友,但还是说声“儿童节快乐”,咱们保持一颗童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也希望沙漠的书能给你们带去少许的快乐,便即满足!

第五十三章 君自何处来

虬髯大汉回头了一眼冷清的长街,长街之上,没有一个人影,黑夜之下,这条并不宽阔的长街萧索且压抑,两边黑压压的房子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抑感。【·$Цimèng·c⊙m更新最快

虬髯大汉神情淡定,那双眼睛却划过古怪的光芒,侧身一闪,拐进了旁边的小巷之中。

当虬髯大汉的身影从长街消失,一处房屋的屋檐下飘落下来一个人,正是方才迅速躲在屋檐下的楚欢,他双手抓着凸起的屋檐,整个人缩在屋檐下,在这昏暗的夜色之下,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不知为何,从无所惧的楚欢此时却感觉心中有一阵紧张,这种感觉来的十分突然,却又十分的明显,甚至在一刹那之间,楚欢的心中竟然生出折返回去的念头。

内心深处,他隐隐地承认,这个虬髯大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简单。

两人既无瓜葛,这虬髯大汉到底想要做什么,自己本不应该掺合进去,但是鬼使神差地,他今夜却还是跟了过来。

折返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楚欢并没有太过犹豫,立刻贴着墙壁迅速跟上前去,到得小巷转角处,楚欢并没有立刻折进去,而是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微眯起眼睛。

虽然虬髯大汉的脚步极是轻盈,但是楚欢自信还是能够从脚步声中听到对方的位置,他仔细听了听,脚步距离有些远,显然是真的进了小巷。

他微探出头,小巷之内,一片漆黑,昏暗一片,难以清虬髯大汉究竟在什么地方,楚欢身体贴着墙壁转进小巷,正往小巷中摸索过去,猛地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劲风击过来,速度快极,楚欢吃了一惊,身体如同闪电般迅速后退,后退之时,依稀得清楚,竟是从漆黑的小巷之内,出现一个拳头大的飞石来。

费时速度极快,好在楚欢的速度也不慢,闪身躲过,那飞石正砸在楚欢刚才贴住的墙壁上,直听“砰”的一声响,那飞石竟是深深打进石壁之中,深陷进去。

楚欢眼角瞥见,微微变色,飞石穿墙,这是何等样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十有**被发现,整个人就如同鹞子一般,迅速退到小巷之中,依稀听到一个极快的脚步声正往自己追过来,楚欢不作犹豫,奔到一处房屋下,整个人已经跳起,抓住屋檐,随即身体就像荡秋千一样翻身上了屋顶。

这里是民居,房屋都不高,对于楚欢来说,翻上屋顶,轻而易举。

他上了屋顶,立刻往东奔出,脚下步伐轻盈,虽然是踩在瓦房之上,但是发出的动静却是极小,奔行之间,却瞧见屋顶下面的长街之上,却有一道人影迅速向自己追过来,瞧那身形,正是自己一直跟踪的虬髯大汉。

楚欢按捺住心中的吃惊,他自信自己的行动已经十分隐秘,处处小心,可是万料不到最后还是被虬髯大汉发现了踪迹。

他现在不知道,虬髯大汉是从酒坊出来之时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还是在半道上才发现。

虬髯大汉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在长街上与楚欢保持了平行,一高一低,楚欢见此情景,知道既然被这虬髯大汉发现了踪迹,今日想要顺利脱身,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虬髯大汉身体粗壮,但是动作轻灵,他陡然间冲了过来,轻描淡写之间,竟然也翻身上了屋顶,整个人就如同一头极凶猛的猛兽,直往楚欢扑过来。

暗淡的月光之下,双方都已经清了对方的脸,那虬髯大汉脸上显出怪异的冷笑,右手已经握住拳头,脚下不停,一拳直往楚欢砸过来。

楚欢见事已至此,也不畏惧,那虬髯大汉出拳攻他上盘,楚欢却已经右腿横扫,攻向了虬髯大汉的下盘。

这两人的速度都是快极,但是相比而言,虬髯大汉的拳速明显要快过楚欢。

楚欢心知自己已经没有退去的可能,明知对方拳速快极,他还是咬着牙全力扫向对方的腿,只盼能击中对方,让他的拳头无法打到自己。

但是他明显还是低估了虬髯大汉的能耐,他的腿尚未扫到大汉,对方的拳头却已经打在了他的肩头,楚欢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那阵疼痛几乎在瞬间蔓延到全身,可他还是忍着这剧痛,右腿重重扫在了虬髯大汉的腿上。

一直以来,楚欢对于自己的腿部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今日,他却必须怀疑自己的腿功了。

当他的右腿扫在虬髯大汉的腿上时,竟似乎扫在铁柱子之上,楚欢的右腿几乎骨折,而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楚欢这一刻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碰上了一流的高手。

而虬髯大汉也趁此机会,一只大手已经探出,往楚欢的脖子抓过来,楚欢虽然肩头剧痛,但他的意志却是极其坚韧,哪怕只有最后一丝机会,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左手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藏在身上的那把锋利匕首拿在手中,当虬髯大汉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抓向他的脖子之时,楚欢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往虬髯大汉的手掌扎了过去。

虬髯大汉的眼中划过不屑之色,手腕子翻过,轻描淡写地躲过了楚欢的匕首,而大手犹如毒蛇一样探出,掐在了楚欢的脖子上。

楚欢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是被箍上了铁箍,而且越来越近,呼吸已是变的越来越困难,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躲过了无数的风险,此番竟然死在这怪异的虬髯大汉手中。

他只能在心里苦笑。

虬髯大汉那张黑黝黝的脸庞没有任何感情,那一双漆黑的瞳孔盯着楚欢的眼睛,正当楚欢感觉全身乏力无法支撑下去之时,虬髯大汉的却微微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冷笑,但是眼眸子里却显出一丝赞赏,声音沙哑:“原来神衣卫之中,也有这样的角色!”

这个又聋又哑的虬髯大汉,终究还是开口说话,他当然不会是聋子,更不会是哑巴。

楚欢急促呼吸,但是虬髯大汉的话,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终于明白,这虬髯大汉竟然是将自己当成了神衣卫的人。

只听那虬髯大汉依然用沙哑的声音道:“神衣卫那老太监手底下,有四大千户,青龙朱雀我都见过,你是白虎……还是玄武?”

虽然此时的状况,这虬髯大汉只手间就能杀了楚欢,但是楚欢却全无惧色,脸上甚至显露出嘲讽之色,笑道:“他们的本事……比……比我高?”

虬髯大汉虽然微松了一些气力,但是右手依然是掐着楚欢的脖子,楚欢呼吸并不顺畅。

楚欢这句话,顿时让虬髯大汉眼中划过异色,但是这道异色只是一闪而过,虬髯大汉却依然用那沙哑声音淡淡道:“你们神衣卫还真是手脚通天,短短时日,竟能查到我的行踪……甚至还安插你进入和盛泉来打探我的虚实……神衣卫虽然不乏高手,但是我瞧在眼中的还没有几个……!”顿了顿,微皱眉头道:“不错,你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是比之四大千户还有一些差距……!”

楚欢脸上憋得泛红,但还是笑道:“四大……四大千户算什么东西……老子……老子还没放在眼里……!”

虬髯大汉盯着楚欢的眼睛,而楚欢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片刻之后,这虬髯大汉竟然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月色之下,他的身形就像一座铁塔伫立在屋顶之上。

楚欢咳嗽几声,缓过气来,才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着虬髯大汉,问道:“你为何不动手?”

“你不是神衣卫的人!”

楚欢知道自己不是虬髯大汉的敌手,干脆将那匕首收进怀里,道:“来你是被神衣卫的人追杀……神衣卫追杀的人,很难逃脱他们的手心!”

虬髯大汉脸上显出不屑之色,淡淡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跟踪我?”

楚欢叹道:“同住一室,如果换作是你,每天夜里隔壁床上的人都会抹黑爬起来跑出去,第二天凌晨才跑回去,你会不会好奇?”

虬髯大汉眼眸子盯着楚欢的脸,许久之后,嘴角竟然泛起奇怪的笑意,道:“有意思。你不怕死,我不杀你。”顿了顿,眼中划过寒芒:“我是个聋子,更是个哑巴,有时候还希望自己是个瞎子……今夜之事,你觉得该怎么做?”

“你想让我装成聋子,哑巴,还有瞎子!”楚欢叹道:“又或者……你想真的让我变成聋子,哑巴,瞎子!”

虬髯大汉笑起来,挥手道:“去吧,以你的身手,甘于隐在酒坊,自然有你的道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这天下真正不怕死的人不多,能多一个是一个!”竟是不再言语,铁塔般的身体竟是如蝴蝶般从屋顶上飘落下去,在楚欢惊讶的目光中,这虬髯大汉说去就去,竟是无比的洒脱。

楚欢翻身下了屋顶,兀自觉得肩头十分疼痛,此时又想起方才踢到虬髯大汉的腿,那虬髯大汉的腿却如同铁柱一般,坚硬无比。

他皱起眉头,满腹疑云,人的身体都是血肉之躯,他想不明白那大汉的大腿为何会那般结实,自己全力一击竟是不能伤那虬髯大汉分毫。

难道那虬髯大汉的腿部还另有机关?

楚欢十分地确定,在自己所见的高手之中,这虬髯大汉就算不是第一,也绝对是第二,那是极少见的恐怖高手。

这样一个强大的人物,为何会甘心留在一家县城的小酒坊?

以他的能耐,便是去往大秦帝国首都洛安城,也必定会有无数达官贵人争相抢着收其为门客,前途一片光明,他却为何隐于如此县城?

他的身上,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楚欢满腹疑云,无数的问题涌上来,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十四章 开窖不吉

楚欢回到和盛泉之时,虬髯大汉自然没有回来,黄复和牛金依然是鼾声如雷,楚欢躺在床上,肩头的疼痛感依然没有消失,他也知道虬髯大汉那一拳还是留了几分力气的,否则他要使出全力,必定会将自己的肩胛骨打碎。

眼睛盯在虬髯大汉的床上,楚欢不知道靖国今夜之事后,虬髯大汉还会不会回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但是这样的疑问到凌晨时分,便即消散,虬髯大汉竟是出乎楚欢意料回来,楚欢没有起身,而虬髯大汉回到屋内之后,径自上床,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很快便悄无声息。

次日起来之后,这虬髯大汉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而楚欢却也显得淡定自若,两人就似乎都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切如常。

黄复和牛金虽然同居一室,但是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他们根本想不到,与自己同室的两个人,竟然都是极其强悍之辈。

……

和盛泉开内窖,对于和盛泉本身来说,是每年只有两次的大事,每当这个时候,也是和盛泉酒坊最热闹之时,在开窖前两日,就有各地的酒商纷纷赶来,就是为了能够在开窖之时,早些购到一些竹清酒。

竹清酒可说是整个云山府最有名气的美酒,酒质芳醇,甘冽清爽,而且最重要的是,每年从和盛泉出产的竹清酒数量不多,每次开窖,也不过千坛竹清酒出产,一年两次开窖,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坛而已,虽然都是二十斤大雕花大酒坛,但是对于尚酒的秦人来说,这样的数量甚至不能支撑云山府的酒市。

古语说的好,物以稀为贵,竹清酒也就成了酒市上的抢手货,往市场上买去,一斤竹清酒的市价几乎都在一两银子左右,利润极其高昂,而这些商家眼见利润巨大,每当和盛泉开窖之时,都是趋之若鹜。

开窖前两日,青柳城的各家客栈便有有许多的商家前来,大都是云山府偏远州县的酒商。

梁坊主这两日却也是十分的忙碌,只因和盛泉毕竟有不少老客户,这些客商在开窖之前,便接二连三地来到酒坊,先与梁坊主攀攀交情,也好等到开窖之时,能够多购的几坛酒,对他们而言,多拿一坛酒,也就等于多了几两银子。

两天说过就过,开窖这日一大早,酒坊里的伙计们按照往日开窖的规矩,并没有各自去干活,而是都集中在酒库外面,等着开内窖取酒补酒。

按理来说,那些客商今日一大早便该云集在和盛泉的大门前,那样的场景,酒坊里的老伙计们都见过无数次。

每次大门一开,就会到外面熙熙攘攘一片,几十名大小酒商会一拥而入。

可是出奇的是,今天和盛泉敞开大门,门外竟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酒商在外面等候,这让背负双手一副得意洋洋之色的梁坊主大是惊奇,满脸疑惑询问身边的袁管事:“是今天开窖吗?日子没弄错?”

袁管事着酒坊大门外冷冷清清,那牌楼之下没有一个人影,也是一脸茫然,纳闷道:“坊主,是今天……没错啊?昨天送李掌柜离开的时候,你不还让他们早些过来吗?李掌柜当时可是答应得好好的……!”

梁坊主摸着下巴肥腻腻的肉,兀自有些疑惑。

大作师韩渊此时就在旁边,轻声问道:“坊主,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就算有一两个人误了时辰,可是……总不会所有人都误了时辰?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有几个客人过来了……!”

梁坊主想了想,向袁管事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往前面街口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袁管事急忙答应,领着一名伙计快步离去。

……

楚欢此时就在人群之中,整个酒坊有一百二三十号人,此时都已经聚集在正院,大门打开,没见到应该出现的客人,伙计们也都低声私语,感到十分奇怪。

牛金此时正压低声音向楚欢道:“这还真是少见……以前开窖,都是争着抢着挤进来找地方坐,今儿个倒好,椅子给他们摆上,却没有一个人过来。”

正院之中,确实一早就摆下了几十张椅子,齐刷刷分成两边,漆黑的大椅子在黎明曙光之下,倒还真是颇有气势。

楚欢虽然是头一次参加和盛泉的开窖,并不清楚往日的情景,但是从大伙儿的议论声中,却也知道今日的场面大不寻常。

没过多久,正当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满腹疑云之时,就瞧见袁管事和那名小伙计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众人得清楚,那袁管事捂着脸,脸上竟是肿起老高,嘴角还向外流血。

梁坊主大吃一惊,上前几步,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袁管事捂着脸,痛哭流涕道:“坊主,不好……不好了,路口……路口被封着,客人们进不来,都被赶走了……小的上去询问,却被……却被他们打了一拳,掉了两颗牙齿……!”他一脸委屈,眼眸子里还带着惊恐之色。

梁坊主怒道:“谁那么不长眼睛,敢封住路口?”抬起手,叫道:“袁管事,你再带人去,要说打架,咱们这里可不缺人手!”

当即便有几个好事的伙计叫道:“真是翻了天了,敢堵咱们和盛泉的道,弟兄们,操家伙,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说话间,便有十多人要回去拿东西去干仗。

袁管事却已经急忙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众人奇怪,都停下步子,面面相觑,大伙儿都知道袁管事是个瑕疵必报的主,这次被人打落了牙齿,那一定是要报复,可是没想到这袁管事却出声阻止。

韩渊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什么,沉声问道:“袁管事,是谁……堵住了路口?”

袁管事尚未说话,却听得“呛”的一声锣响从前方传过来,众人都朝那边望去,只见牌楼外面,已经出现黑压压的一群人来。

当先是三匹马,马上各乘一人,在这三人之后,则是二三十名青衣青裤的汉子,都是扎起了衣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人群中的楚欢瞧见那群人的打扮,嘴角泛起浅浅的冷笑,这还真是冤家路窄,虽然那群人尚未靠近,但是楚欢却知道,这群家伙正是八里堂的人。

就在不久前,八里堂的人前去刘家村,双方大打出手,想不到那边的事情刚刚平息下来,这群地痞流氓却又找上了这里。

随着那群人气势汹汹靠近过来,楚欢着那带头的三骑,却至少认出了其中的两人。

当中一人,锦衣白马,上去乃是一位贵公子,他左侧一骑之上,却是坐着一名瘦高个子,这两人楚欢都曾见过,那贵公子正是几日前被楚欢整治的范二公子范逸尙,而那瘦高个子,却是当日前往刘家村的八大金刚之一,当日光头虎哥和矮子老六都被楚欢打伤,只有此人临阵脱逃。

范逸尙右侧的骏马上,却是一名铁塔般的大汉,晨光之下,他的脸膛泛着一阵青色,与常人的皮肤大不相同。

楚欢眼珠子微微一转,想到当日在一品香的情景,整治范逸尙之前,这范二公子曾在隔壁的雅间与一个叫做“青脸老四”的家伙争执过一番,如今瞧见那铁塔般大汉一副青色的面皮,来这人十有**就是青脸老四了。

韩渊此时也是瞧见了范逸尙,心里吃惊,暗想:“难道范逸尙是因为头几日在一品香的事情,所以带人来报复?”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回过头,想在人群中找寻楚欢,只是人头攒动,身后有上百人,他年纪大了,楚欢混在人群之中,他一时之间也是不见。

梁坊主此时脸色泛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来,见到对方距离大门不到十多步远停下,想了想,终是迎上前去,抱拳勉强笑道:“这不是二公子吗?当真是稀客啊。三爷、四爷,您二位也来了?”

范逸尙三人都是翻身下马,后面立刻有人上来将三匹马牵到一旁去,这范逸尙一副得意洋洋之色,背负着双手,大声问道:“梁步全,你们大东家可到了?”

梁坊主陪着小心道:“二公子,大东家很快就到……您是来找咱们大东家?”

“自然是要找他!”范逸尙背负双手往和盛泉里面走过去,盛气凌人,道:“今儿个三爷四爷给本公子面子,陪着本公子来处理一件事儿,你快些派人上茶来,咱们就在和盛泉的院子等他!”

他浑不将和盛泉那一干人放在眼里,径自进了和盛泉的大门,那瘦子老三和青脸老四则是紧跟着进去,随后八里堂一群地痞无赖也跟着进了院子内,一个个趾高气扬,气焰十分嚣张。

进了院子,瞧见不少伙计正怒目相视,青脸老四嘿嘿一笑,抬手指着那群伙计,大笑道:“瞧你们一群孬孙样,怎么着,还想和你四爷动手?四爷是讲规矩的人,谁要是真不服气,上来几个和四爷练练,四爷有阵子没动手,正想活动活动!”

第五十五章 大东家

和盛泉的伙计们心中愤怒无比,但是大家却又都知道这八里堂可是如今青柳城天字第一号的恶棍集中营,特别是包括青脸老四在内的八里堂八大金刚,那一个个都是青柳城出了名的泼皮,而且都是十分擅长打架斗殴。

这群人在青柳城横行霸道,可是官府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所以虽然青柳城的百姓们都十分憎恶,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青脸老四肆无忌惮挑衅,和盛泉的伙计们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搭话,八里堂那帮地痞流氓顿时都哄笑起来。

范逸尙大摇大摆走到院子里的大椅子边,一屁股坐下,向梁坊主问道:“他什么时候能来?可别让本公子等得太急了。对了,开窖是什么时候?”

梁坊主脸色有些难,但还是勉强笑道:“二公子稍候片刻,大东家很快就到!”向青脸老四使了使眼色,青脸老四倒是见,起身过去,跟着梁坊主到了墙边僻静处,梁坊主便苦着脸道:“四爷,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孝敬您的银子,我和盛泉可是一分没少,你……你今日怎地跟着他来了?”

青脸老四摸着满是粗须的下巴,轻笑道:“老梁,一码归一码。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干,是范二公子将我们当成朋友,请求我们出头帮他一个小忙而已。”

“四爷,今天是我和盛泉开窖的日子,大东家亲自到场,你们这样一弄,将客人都堵在街口,不让他们进来,回头大东家到了,我……我也不好交代啊!”梁坊主额头冒冷汗。

“老梁,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们和盛泉今天开窖,咱们还不来了!”青脸老四不怀好意笑道:“罢了,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不必多问,等到你们大东家过来,一切都明白。”

梁坊主这边与青脸老四说话,和盛泉人群之中,牛金此时也压低声音向楚欢道:“这帮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兄弟,你瞧见那青脸的家伙没有?他是八里堂的青脸老四,每个月都会往我们和盛泉来一遭,说是要过来捧场,实际上就是往咱们这里来榨银子。”

楚欢神情淡定,低声道:“榨银子?”

“是啊!”牛金苦笑着低声道:“不说别人吧,就说我自己,我在和盛泉待了快十年了,每个月现在能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可是真要发到手里的,却只有……嘿嘿,只有一两三钱银子……!”

楚欢皱起眉头,这就等于少了三分之一的工钱,低声问道:“是……酒坊克扣工钱?”

牛金见四周不少伙计都在低声私语,并无人注意自己,于是靠近楚欢耳边,低声道:“酒坊每个月要交银子给八里堂求太平……坊主说了,咱们和盛泉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从上到下要同甘共苦,所以……八里堂要收银子,咱们每个月也要拿出一份来,那扣下的七钱银子,便是由坊主交给八里堂的人了!”

楚欢眯起眼睛来。

和盛泉酒坊有将近一百五十人,换句话说,每个月从这群伙计身上竟然要克扣一百两银子,这一年下来可就是一千两,这绝对不是小数目。

……

正在这当口,大门之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道:“大东家到了!”

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向了大门,而梁坊主和袁管事等几个人已经急忙向门外过去,那自然是要去迎接和盛泉的大东家。

本来安坐在大椅子上的范逸尙忽然间变得不自然起来,脸上神色古怪,显得颇有些慌乱,坐在他身边的瘦子老三咳嗽了一声,范逸尙向他,只见瘦子老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范逸尙这才镇定下来,稳坐在椅子上,不过眼眸子深处,却还是带着几分不安。

楚欢这阵子时不时地听到有人提起大东家,似乎每个人对这位大东家都十分的尊敬,他却也想,这位大东家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脚步声中,只见几个人簇拥着一人进了大门,那人上身穿一件紫色绣花翔缎袄,外面是一件白色的夹袄,紫白相间,十分耀眼,底下却是一条水墨湘蓝裙子,头上戴着一顶斗笠,黑纱遮面,风姿绰约,身段圆润丰腴,行走之间,脚步轻盈,却又带着一股威势。

楚欢见到,微吃了一惊。

他当然已经明白,这个率先而入的女人定然是和盛泉的大东家,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堂堂和盛泉的掌门大东家,竟然是一个女子。

瞧那女子身段装束,楚欢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滞,这个女人的身形竟是那样的熟悉。

大东家到得院子内,黑纱下的眼睛瞧向范逸尙等人,抬起一只玉臂,向门外一指:“立刻滚出去,和盛泉不欢迎你们!”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但是此刻却满是冷意,干脆利落。

范逸尙一怔,旁边的瘦子老三却已经咳嗽起来,范逸尙回过神来,站起身,笑咪咪地道:“大嫂,咱们都是自家人,怎么一见面,就要将我这个小叔子赶出大门?这要传扬出去,可都会说你不容人啊!”

大东家冷声娇叱道:“住口,谁是你大嫂?范逸尙,带着这帮流氓,从我的酒坊滚出去!”

青脸老四豁然变色,沉声道:“大东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们守规矩讲道义,到了你口中就成了流氓……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这样的言辞,不该出自你口吧?”

大东家虽然娇弱如柳,但是气势却极强,冷笑道:“守规矩讲道义?那我问你,我和盛泉好好做生意,你们为何拦住客商不让他们过来?你们又凭什么一大群人往我的酒坊里进来?这是擅闯民宅,你可清楚?这样的人,还敢自称守规矩?”她莲步轻移,走到院子当中,冷冷道:“我知道你们八里堂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可是在我和盛泉,容不得你们胡来。”

梁坊主在大东家身边低声劝道:“大东家,你别着恼,好好谈……!”

“与他们无话可谈!”大东家淡然道:“我已经让人去了衙门,衙门很快就派人过来……你们若是识趣,还是刚快离开!”

青脸老四哈哈笑起来,随即恶狠狠地道:“不要拿衙门来吓唬咱们,老子一没放火二没杀人,就算衙门里的差役来了,老子也不怕。”指着范逸尙道:“范二公子是咱们的朋友,听说范二公子被人欺负,遭受不公,作为朋友,我八里堂的人今天是过来为范二公子助威。”向范逸尙,冷笑道:“二公子,你说是不是?”

范逸尙急忙点头道:“不错……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果然是狐朋狗友。”大东家冷笑道:“范逸尙,你找来这样一帮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范逸尙似乎对大东家还有几分惧怕,但是自己身后一大帮子八里堂的人,却还是有了胆气,挺着脖子道:“也不干什么,只是过来拿回我们范家该得的东西!”

“该得的东西?”大东家抬起手,四下里指了指,道:“你自己一,这里一石一瓦,有哪一样是你们范家的?你要拿回你们范家的东西,又从哪里拿?”

“大嫂,不要如此绝情。”范逸尙冷笑道:“这和盛泉酒坊是你苏琳琅的,一砖一瓦都是你苏琳琅的,但是你可莫忘记,你苏琳琅……却是我范家的,你的东西,本就是我范家的!”

……

人群中的楚欢早已经认出大东家便是苏琳琅,他其实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个曾经与他共患难的女子叫做苏琳琅,但是当苏琳琅开口说完第一句话,楚欢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神色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是异乎寻常的吃惊。

他根本想不到,与自己曾经共患难的那名女子,竟然是和盛泉的大东家,他只觉得命运实在是离奇的紧,他本已打定主意绝不会再与苏琳琅相见,所以两人当初在大槐树下分别之时,走得十分决绝。

他也本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见到苏琳琅,可是命运之神还是开了他一个大大的玩笑,让他们的命运轨迹再次交集在一起,而且楚欢还成了苏琳琅名下一家酒坊的伙计。

佳人还是那个佳人,楚欢十分熟悉,但是却又觉得不熟悉,熟悉的是这个女子的身段和声音,不熟悉的却是这个女子的性情。

他在江船之上初见苏琳琅之时,这个女子淡定清冷,有一种凛然不可犯的气质,此后遇险之后,二人在山林共处数日,楚欢亦觉得这个女子实际上十分的柔弱,是需要有人在旁保护,可是今日瞧见,苏琳琅却是果敢干脆,颇有女强人的风范。

范逸尙那几句话,却又让楚欢十分的疑惑,听范逸尙话里的意思,苏琳琅似乎与他范家大有交集,而且交集极深,一时间却不明白,这苏琳琅与范家究竟有何瓜葛?

第五十六章 酒坊起风波

琳琅听到范逸尙的话,婀娜玲珑的娇躯晃了晃,随即听到琳琅厉声道:“范逸尙,你……你给我滚……!”她的声音充满了怨怒,更是带着凄苦之意。

范逸尙非但没有滚,反而上前一步,冷笑道:“苏琳琅,我大哥虽然死了,可我范家还在。只要我范家在一天,你就是我范家的人,跑也跑不了……!”他四周指一指,得意道:“你说的不错,这里都是你苏琳琅的东西,可更是我大哥的东西。我大哥不在,我这个做兄弟的还在,兄终弟及,我大哥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东西!”

韩渊在旁一直没有言语,此时终于忍不住上前斥道:“二公子,当年是你们范家对不起大东家,大东家不与你们范家计较,已经是大人大量,你……你如今反倒以此来羞辱大东家,还有没有良心?”老人家一脸怒色,显然对范二公子是深恶痛绝。

楚欢在后面听见,终于明白过来,琳琅却是有夫之妇,似乎琳琅的夫君乃是范逸尙的兄长,也就是范家的大公子了。

只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那位范家大公子已经魂归九泉,琳琅却是成了寡妇。

此时楚欢也明白过来,当日在一品香韩渊见到范二公子还有几分客套,那显然是因为其中有这层关系在内了。

不过瞧眼前的场景,琳琅似乎与范家的关系十分不和睦,楚欢并不知道其中有何隐情,但是这个时候也明白韩渊当日为何不阻止自己整治范逸尙,那显然是双方一早就有积怨,只不过是在面子上起来还有几分客套而已。

范逸尙件韩渊站出来,脸色立刻难起来,抬手指着韩渊骂道:“你这个老东西,老子还有帐没有跟你算,你先不要急着跳出来,回头老子自然会收拾你!”

他所说的,自然是不久前发生在一品香的事情。

此时那瘦子老三也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嘿嘿笑道:“大东家,这就是你不地道了。古语说的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当初既然入了范家的门,那生是范家的人,死是范家的鬼,跑也跑不了的。二公子说的不错,兄终弟及,大公子去了,但是二公子还在,如今范家由二公子主持家务,你既然是范家的人,就当听从二公子的吩咐……!”

“住口!”苏琳琅娇躯晃动,似乎是支撑不住,可见其心里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可是她去依然顽强地站在院子里,怒声道:“我苏琳琅早已与范家没有任何瓜葛……你们……你们快滚出去……!”她说完这句话,脚下虚浮,韩渊瞧见,急忙过去,伸手扶住了琳琅,急道:“大东家,你……你怎么样?”将琳琅扶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范逸尙摸着下巴,道:“你放心,本公子今天也不是过来收你的酒坊……本公子听说今天和盛泉开窖,正好我要款待贵客,所以要从这里取些美酒回去。和盛泉开内窖,每次能有一千坛的竹清酒,这次我也不要多,五百坛就够了……!”他嘿嘿一笑,冲着琳琅道:“大嫂,我这点要求,你不会不同意吧?”

和盛泉的伙计们顿时都显出吃惊之色。

和盛泉出窖的竹清酒,自然不是就铺子里的小坛酒,都是二十斤的雕花大坛,这竹清酒在酒市上一斤能卖出一两银子左右,但是酒商们从和盛泉批发,则是在六钱至七钱银子之间,中间的利润空间极大,而范逸尙开口就是五百坛,那就是万斤美酒,就算贱价卖出去,七八千两银子那也是轻轻松松。

他一开口就是近万两银子的美酒,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琳琅坐在椅子上,微微平静下来,冷哼道:“只要我苏琳琅在这里,你休想从和盛泉拿走一坛子酒!”

“大嫂,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范逸尙拉下脸去,冷笑道:“老子今天既然到了这里,可就没想过空手而归。老子是来拿自己的东西,和你说一声,那是瞧得起你,就算你不同意,那也管不着老子来拉酒!”

青脸老四笑道:“二公子,说的不错,这和盛泉可有你们范家的份子在里面,拿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你是我八里堂的朋友,这次我们一定会全力帮你!”

韩渊见情势不妙,回头大声道:“大伙儿都见了,八里堂的人欺人太甚,他们今天是要来咱们和盛泉抢东西,咱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着他们在和盛泉放肆?”

伙计们都是面面相觑,若是其他的人来和盛泉闹事,和盛泉有上百名伙计,绝不会惧怕,可是今天前来的,却是人人厌恶却又人人畏惧的八里堂。

不过上百名伙计,却也有几个热血的汉子,上前几个人来,便有人叫道:“弟兄们,咱们不能让八里堂的人在这里撒野。大东家平日待我们不薄,今日酒坊有难,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着……!”他话声还没落下,就听得“咔嚓”一声响,将在场的人都惊住。

却是在那人说话之时,青脸老四一条腿猛地重重踩在一张椅子上,他这一踩力道十足,那是存了震慑人心之用。

此人的腿功也算是了得,他这一教踩下去,竟是将一张雕花楠木大椅子踩得四分五裂,哗啦啦散落一地。

这一手功夫亮出来,八里堂的人都是纷纷叫好,一个个声音响亮,而和盛泉那几名站出来的伙计却是满面惊惧,情不自禁地退了下去。

和盛泉都是踏踏实实干活过日子的人,并不喜欢惹是生非,只是见到范逸尙和八里堂的人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所以热血上涌,有几人想要出来搏一搏,但是青脸老四这一手功夫展露在大家面前,那已经是对和盛泉的伙计们起了极大的震慑作用,谁又敢出头?

琳琅坐在椅子上,却是冷哼一声,轻蔑道:“在这里显示你的本事,你是想要在我和盛泉动手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今天你们想要从这里拿走一坛酒,除非从我苏琳琅身上踩过去……!”她的声音虽然声线柔美,但是语气却是极其坚决。

便在此时,听得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听得一个冷漠的声音大声道:“是谁在此骚扰酒坊?真是好大的胆子!”声音之中,从门外闯进几个人来,当先一人一身皂衣,头戴方帽,腰间佩着大刀,大步而行,在几名灰衣衙差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和盛泉的伙计们到衙差过来,顿时都松了口气,有官府的差官到这里来,八里堂的人便算再猖狂,那也不敢再官府中人面前胡来。

从衙差身后,抢上来一名老者,快步走到了琳琅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小姐,不要担心,胡知县派了差官过来,他们不敢胡来!”

琳琅这才起身来,向那领头的差官盈盈一礼,却并没有说话。

人群中的楚欢此时却微微皱眉,这一群人进来,楚欢倒也认识两个,那领头的捕快却是不久前去过刘家村调查冯二狗之死的黄捕头,至若抢进来的老者,当初在太原府枫林渡登船之时,却也见过,被人称作“老苏”,当时正是这老苏和一名丫鬟陪同琳琅回云山府。

不过后来林黛儿带人劫船,留在船上的乘客和船夫都是被迫饮了蒙汗药,现在来,那群人最终也还是脱险了。

黄捕头等人进来,八里堂那些泼皮都有些慌乱,倒是范逸尙和青脸老四等人淡定自若,那范逸尙甚至笑咪咪地上前拱手道:“黄捕头,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二公子?”黄捕头一副狐疑模样,打量范逸尙两眼,才咳嗽一声,正色肃然道:“二公子,和盛泉有人往衙门里去报案,说是有人擅闯和盛泉,逞凶作恶……怎么,该不是二公子你带人来闹事吧?”手握刀柄,沉声道:“二公子,咱们虽然相熟,但是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胡知县治理青柳县,那是清正廉明兢兢业业,是要保一方黎民平安,我们这些做下属的,那都是要相助胡知县治理青柳县。本捕头在青柳县是做什么的,你是知道的吧?”

“是是是!”范逸尙连连拱手,“黄捕头管束着一方的治安,我青柳城百姓安居乐业,胡知县固然是治理有方,黄捕头却也是功不可没啊!”

黄捕头冷哼一声,道:“二公子,本捕头不听这些奉承话。本捕头在这位置已经四年了,做的是一个秉公办事不徇私情,求的是一个黎民安居百姓祥和……今天你带着这一帮子人来到和盛泉,可是真的要在此闹事?哼,二公子,若是你不能说出个道理来,那么本捕头只有对不起,带你去一趟衙门了!”

和盛泉上下见到黄捕头秉公办事,更是欢喜。

范逸尙嘿嘿一笑,咳嗽一声,才道:“黄捕头说的是,只是捕头只怕是误会了……今日我前来和盛泉,绝不是为了闹事,更谈不上擅闯民宅啊。”凑近过去,笑道:“黄捕头,这和盛泉酒坊,到底是姓苏还是姓范,您明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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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春风般的笑

琳琅上前两步,肃然道:“这是我苏家传下来的产业,与范家没有半点干系,今日范逸尙带着八里堂这一群地痞流氓上门,还请大人为我们和盛泉做主!”

黄捕头点头道:“苏大东家不用担心。”转视范逸尙,冷声问道:“二公子,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众所周知,这和盛泉是苏老东家一手经营下来,如今苏老东家去了,大东家继任,这和盛泉自然是苏家的!”

范逸尙却是淡定自若笑道:“黄捕头,你这话不假,可是青柳城也是众所周知,她苏琳琅,可是我范家的媳妇!”

楚欢在人群中神色平静,微微眯着眼睛,打从官差进来之后,他就盯着范逸尙,但是范逸尙的反应却是出乎楚欢的意料。

范逸尙显得太镇定,就似乎心里早有准备,对黄捕头这一干衙役没有显出丝毫的惧怕。苏琳琅刚抵达时,范逸尙显得有些慌乱,如今衙差来了,他反倒显得十分镇定,这前后的差异十分的明显,在范逸尙这诡异的反应之中,楚欢敏锐地嗅到其中似乎蕴藏着某种猫腻。

黄捕头听范逸尙这般说,却是微微点头,道:“这倒是真。大东家确实是范家大公子的夫人……!”

“这就是了。”范逸尙显出得色道:“黄捕头,出嫁从夫,这苏琳琅既然是我范家的媳妇,她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范家的。”指着和盛泉那敞开的大门道:“这里的东西,是不是该有我范家一份?”

黄捕头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向苏琳琅,道:“大东家,二公子这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琳琅冷淡一笑,道:“大人,今日琳琅不想多做口舌之辩。大人既然来了,还请大人将这干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赶出我和盛泉!”

“苏琳琅,你没资格赶我走。”范逸尙大声道:“黄捕头,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只想过来取走一些酒水,但是我知道和盛泉的人霸道无理,如果我单独来取,他们必定不会同意,所以这才请了朋友过来主持公道。黄捕头,你管一方治安,但是恕在下直言,今日我与和盛泉的纠纷,乃是我们范家的家事,黄捕头总不想插手我们范家的家事吧?”

黄捕头怒道:“你好大的胆子……!”随即叹了口气,向琳琅道:“大东家,二公子话糙理不糙,衙门要做的,是要维护一方安宁,可是……哎,真要说起来,今日确实是你们的家事,本捕头……确实不好插手!”

琳琅黑纱下的俏脸一片淡定,美丽的眼眸子里划过嘲讽之色,淡淡道:“大人这样说,琳琅也就无话可说了!”

黄捕头叹了口气,一脸关切之色,道:“大东家,如今苏家产业全靠你一人撑着,你一个柔弱女子,要打理这么大的产业,确实是令人钦佩。这样吧,今天的事情虽然是你们的家事,但是本捕头就脸皮厚一回,为你们说和说和……!”转视范逸尙,冷声道:“二公子,虽说苏大东家是你们范家的儿媳妇,但是这里的产业毕竟是苏老东家留下来的,你们范家也不能太过刁难。本捕头来问你,你说要过来取酒,要取多少?”

范逸尙笑呵呵地道:“有黄捕头在这里做主,那么在下就心里有底了。黄捕头也该知道,这和盛泉每年出产的酒,超过六七千坛,整个云山府,都有和盛泉的酒水在市面上。在下不是无理取闹之辈,也不是贪得无厌之徒,这次过来,只想取走五百坛竹清酒,黄捕头,这……不过分吧!”

还没等苏琳琅和黄捕头说话,老苏就已经大声道:“不行。你说的轻巧,五百坛酒说拿走就拿走,你可知道这五百坛酒是我和盛泉的心血?”

“老东西,这里还轮不上你来插话。”青脸老四一直没有吭声,此时却是握起拳头冷喝道:“黄捕头和二公子在说话,你一条老狗在旁边叫唤什么?”

老苏却是愤然道:“和盛泉是老东家和大东家两代人的心血,你有什么资格一句话就拿走五百坛竹清酒?买粮,运输,入库,酿酒,封存……你可知道这里面有我和盛泉多少人的血汗?又有多少本钱在里面?”

琳琅淡淡道:“苏伯,不用和他们说这么多。”

黄捕头冷眼着范逸尙,沉声道:“二公子,我在这里说句公道话,这和盛泉一年内窖也才出产两千坛竹清酒,那是花了许多心血……虽说大东家是你们范家的媳妇,但是你这般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太过分了?五百坛……这个数字太大了,莫说是大东家,连本捕头听着都觉得不妥……!”

琳琅在旁,如同风中百合,窈窕婀娜,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黄捕头见琳琅不答腔,有些尴尬,但还是干笑两声,道:“大东家,这样吧,三百……三百五十坛吧。二公子毕竟是范家的家主,你……你好歹也是大公子的夫人,二公子才这里取走三百五十坛竹清酒,倒也……倒也说得过去!”

此言一出,和盛泉的伙计们顿时都骚动起来,俱都窃窃私语,方才黄捕头的架势,大家还以为他是帮助和盛泉,可是越听越不对劲,等到这句话出来,大家忽然间觉得,这黄捕头似乎是在帮着范逸尙。

琳琅听他说完,淡然一笑,道:“黄捕头,你既然说过不便参与家事,那你还是请回吧,这里烦劳不上你!”

黄捕头脸色一沉,道:“大东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琳琅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想我的话已经很清楚了!”

“大东家,既然如此,那么本捕头就不插手这件事情了。”黄捕头冷笑道:“本捕头好心为你们说和,大东家却如此……!”他再不多言,转身便走,身边的几名衙差立刻跟他出了大门。

黄捕头一走,八里堂的人顿时都来了精神,更是得意起来,范逸尙也是趾高气扬地道:“苏琳琅,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身向瘦子老三和青脸老四道:“三爷,四爷,咱们去内窖,我知道内窖的入口!”

青脸老四立刻挥手道:“弟兄们,咱们拿酒去,帮着二公子拿了酒,晚上大伙儿都能好好乐呵乐呵!”

他大踏步往和盛泉正堂过去,老苏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过去,拦在大门前,怒道:“谁要进去,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早有几名八里堂的地痞上前去,当先一人抬起手,叫道:“老不死的,滚开,再不闪开,老子打散你这一身老骨头!”

他说话间,已经探出一只手,便要往苏伯身上推搡过去。

琳琅此时又急又怒,黄捕头明显是与范逸尙勾结在一起,今天的事情,这些人是早有预谋,故意演了这场戏。

面纱下的那双眼睛已经泛红,甚至带着一丝泪光,但是她却兀自坚强站立,见到有人要去推搡苏伯,已经娇声斥道:“住手!”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听得八里堂里面有人叫道:“小心……!”

所有人已经见,一把椅子忽然向石头一样飞向那名准备推搡苏伯的流氓,速度快极,宛若流星一般,那句“小心”还没有落音,那把椅子已经重重砸在了那流氓的头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坚固的椅子却是散碎,被砸的流氓头上很快就冒出鲜血来,他一脸茫然,眼珠子翻了翻,便即栽倒在地。

这一下突兀异常,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无论是和盛泉的人还是八里堂的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很快,所有人就都朝一个地方望过去,从和盛泉的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大家都知道,那椅子正是此人砸出来。

这人衣着朴素,头发散在脑后用一根粗布绳子扎起来,皮肤微黑,但是脸庞的轮廓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子坚毅之气,此时却又带着满脸的寒意。

这人当然是楚欢。

某些时候,冲动是魔鬼,但是往往有些男人的体内就是充斥着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血性,有时候还是就得冲动一把。

凡事谋定而后动,永远只是一个美好的理想,人算不如天算,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常,但是血性却不失。

楚欢有血性,所以在一帮宵小如此践踏他人之时,他还是淡然出手。

琳琅着楚欢从人群走出来,娇躯剧震,如果此时她的面纱打开,所有人都会不可思议地到这位素来镇定冷静的大东家将是一副吃惊无比的表情。

那种表情不仅仅是吃惊,包含着太多太多。

她忽然间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不知道为何,当她到楚欢走出来之时,她的眼泪竟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但是她的娇躯在颤抖,而她的心在这一刻,就似乎从地狱陡然间飞到了天堂,更像是到了自己走失许多年的亲人一般。

楚欢却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琳琅身前,掏出一块很普通的粗丝手绢,却很干净,递给琳琅,露出一个如春风般的微笑:“不要哭,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的笑如春风,可以融化一切,温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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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多留书评哈,不要骂我,夸我几句,让我有动力嘛!

爱你们,你们也爱我不?

第五十八章 真正的腿功

春花开,秋叶落,最是动人再相逢。

没有人能体会到琳琅现在的心情,就像琳琅也无法体会其他人的心境一样,当楚欢出现在人前之时,在场的人固然都大吃一惊,但是吃惊之后,各人的情绪也大都不同。

至少瘦子老三是第一个显出惊恐之色,在他身后的诸多八里堂地痞之中,已经想出惊呼声来。

在场的八里堂众人,除了瘦子老三之外,还有不少人当日参加了发生在刘家村的群殴,那一次可说是八里堂的奇耻大辱,而给予他们耻辱的,不少人清晰地记得,正是眼前这个年轻的乡巴佬。

他们既是吃惊于楚欢怎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却又是对楚欢的手段存着恐惧之心。

当日出欢三拳两脚就废了光头虎哥和矮子老六,这事儿八里堂的人可没忘记,毕竟光头虎哥如今还在家里躺着起不来床。

和盛泉的人群中,黄复和牛金也是张大了嘴,在和盛泉的伙计心中,大东家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底层的伙计与她的身份可说是天地之别。

但是现在过去,楚欢和大东家竟似乎没有半分的身份差距,楚欢递出手帕是那样的自然,更出人意料的是,大东家竟然伸出微有些颤抖的玉手,接过了那张实在登不上台面的粗纱手帕。

范逸尙见到楚欢,打量一番,终于打破了沉寂,尖声叫道:“好啊,臭小子,原来你也在这里。好得很,老子正要找你!”

他在一品香被楚欢狠狠地摆了一道,那口恶气憋到今天可都没有发泄出来,此时见到楚欢,可说是分外眼红,打定主意,今天不但要从和盛泉取走竹清酒,还要给这个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范二公子的厉害。

楚欢并不理会他,将手帕递给琳琅之后,微笑道:“总以为再也见不到,可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琳琅震惊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在这个时候到楚欢,她心里方才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瞬间早已经烟消云散,听出还这样一说,琳琅却也是露出一丝笑容来,轻声道:“你……你还好吗?”

“你的腿伤好些了吧?”楚欢温言道:“你能自己行走,想来已经好了不少!”

琳琅微微点头,道:“已经好多了,多亏了……多亏了你找寻的药!”

二人对话之间,就似乎再次回到了在山林之中独处的时光。

但是这般旁若无人的对答,让范二公子火冒三丈,厉声骂道:“臭小子,本公子说话你没有听到吗?给老子过来!”

楚欢想了想,终于向琳琅道:“不要怕,一切……有我!”

就像当初在山林之中一样,这个柔弱的女人有着一个山一样的男人在撑着她。

楚欢回过头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抬起一只手,向范逸尙招了招收,嘴角泛着淡淡的笑容:“你来,咱们好好谈一谈!”

“谈你妈的个头!”范逸尙怒骂道,转身向瘦子老三,道:“三爷,这小子……!”他只说到这里,就感觉到不对劲,因为他已经瞧见,方才盛气凌人的瘦子老三此时满脸惊恐之色,那张脸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三爷,你……你怎么了?”范逸尙奇道:“你身子不舒服吗?”

青脸老四正冷冷地着楚欢,双拳已经握起,听这边情况似乎不对,转头来,见到瘦子老三模样,顿时皱起眉头,问道:“老三,你怎么了?”

瘦子老三回过神来,终于道:“老四,咱们走!”

“不用着急,让这小子知道什么是规矩,咱们再去酒窖不迟!”青脸老四冷笑着,他还以为瘦子老三是要往内窖去。

瘦子老三叹了口气,道:“老四,二公子的事情,咱们管不了,咱们……现在就离开!”顿了顿,加了句:“咱们离开和盛泉!”

青脸老四一怔,随即道:“老三,你是不是脑子虎涂了?”

“没有!”瘦子老三望着淡定自若站在院子当中的楚欢,苦笑道:“老四,虎哥现在还躺在床上……!”

青脸老四一愣,他扫了一眼不远处充满惊恐的诸多八里堂地痞,又打量楚欢两眼,终于明白了什么,眼中微显吃惊之色,失声道:“他……他就是楚欢?”

楚欢的名字,在八里堂已经是诸人皆知。

瘦子老三点点头,向楚欢抱了抱拳,勉强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此时不但范逸尙一脸惊诧之色,便是和盛泉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特别是梁坊主和袁管事,嘴巴张的大大的。

他们可是知道,八里堂的人横行一方,在青柳城可说是无人敢惹,八里堂的人素来都是趾高气扬,此时见到瘦子老三竟然主动向楚欢行礼,而且瞧那模样,竟似是对楚欢十分的畏惧,一时间根本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楚欢拿着操刀进去之后,梁坊主和袁管事都知道楚欢不好惹,但却还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厉害,连八里堂的人都不敢招惹他。

青脸老四脸上先是吃惊之色,但是很快就显出恼怒之色,冷笑道:“原来你就是楚欢。好得很,我听说虎哥和老六都是被你打伤,他们都说你的腿功厉害……只不过老子却是不信。”

他当然会有些怀疑。

刘家村的事儿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本以为打伤虎哥和矮子老六的是生着三头六臂的狠角色,可是此时他所见到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子,他实在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会有那样的手段。

楚欢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指着那张被青脸老四踏碎的椅子,淡淡道:“你的腿功很厉害?”

“不错。”青脸老四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指相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步向楚欢走过来:“老子十一岁开始练八卦腿,到现在还真没碰上对手!”

楚欢笑起来,点头道:“很好,很好!”

“你什么意思?”

“你十一岁开始练八卦腿,我却是前几年开始练踢狗腿……!”楚欢背负双手,立于众人之间,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小子,你还真够狂的!”青脸老四怒道:“四爷今天还真就想你的本事究竟如何。”

瘦子老三皱起眉头,沉声道:“老四,咱们先走……!”

范逸尙急忙道:“三爷,四爷,咱们……咱们就这样便宜放过这小子?八里堂在青柳城可是名声显赫,谁人不敬,今日……今日难道要被一个乡下臭小子吓跑……!”

他此言一出,瘦子老三立刻冰冷地横了他一眼,范逸尙顿时便不敢说话。

青脸老四并不理会瘦子老三的劝说,此时已经走到楚欢面前,距离楚欢不过三五步远,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冷笑着粗声道:“八里堂就是一路打上来的,素来只有人怕我们八里堂,八里堂可不怕别人。”

“有胆识!”楚欢笑着挑起大拇指,道:“刚才听你嘴里总是说到‘规矩’二字,好得很,那今天我就和你讲讲规矩。我是和盛泉的一个小伙计,你们今天一大帮子人进来闹事,我这个做活计的不下去,所以……不管你们现在想不想走,有两个规矩你给我听清楚!”

“什么规矩?”

“第一,擅闯酒坊,欺辱和盛泉,想要离开,就要留下一样东西。第二,在这里毁坏的任何东西,都要拿银子赔偿,你踏碎了一张椅子,那么这张椅子便要拿银子出来赔偿。”楚欢平静道:“这就是和盛泉的规矩,你可听清楚了?”

青脸老四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听着,这青柳城的人,只能守我八里堂的规矩,八里堂可用不着受任何人的规矩……嘿嘿,说了你也不懂,让四爷教教你怎么守规矩!”说完这句话,青脸老四大喝一声,铁塔般的身体已经上前两步,一脚便往楚欢胸口踹过来。

青脸老四,在八里堂八大金刚之中,腿功第一,伤在他腿下的人可说是不计其数。

他这一下子使出了苦练已久的腿法,一个高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楚欢胸口踢至,动作漂亮迅猛,踢得极高,显示出他极深的下盘功底。

和盛泉的人群中传出惊呼之声。

琳琅只觉得心儿剧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虽然知道楚欢绝不会吃亏,但是到青脸老四那犀利的一脚,却还是忍不住捂着嘴,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担忧之色。

几乎在这同一时间,楚欢也出腿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却十分的准确有效,只是以更快的速度踢在了青脸老四的支撑腿上。

楚欢这一脚十分的凶狠,青脸老四只感觉支撑腿的膝盖关节一阵剧痛,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于是所有人都惊讶地到,青脸老四身体前栽,在楚欢轻巧闪过之后,青脸老四重重摔倒在地,当场摔了狗啃屎。

他方才一副凶狠之态,但是与楚欢尚未过一招,便即被踢断了腿骨倒在地上。

第五十九章 酒坊威,铁胆响!

琳琅见到青脸老四倒地,一颗悬着心的终于落下去,眼中显出欣喜之色,她知道,楚欢绝不会让任何人失望,这个铁一样的男人,从来不畏惧任何事,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到了他的面前,便都会灰飞烟灭,正如楚欢自己所言,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和盛泉的伙计们在吃惊之后,立时都欢呼起来,他们心中积压的怒气,在这一刻也都大大的宣泄出来,也在这一刻,楚欢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危难时刻,或许会有很多人被压迫着不敢宣泄自己的愤怒,但是无论何时,总会有一两个真正有血性的男儿会站出来。

天塌下来怎么着?有男儿的头颅在顶着。

楚欢背负双手,着躺在地上的青脸老四,含笑道:“你叫四爷是吧?怎么样,四爷,是你的八卦腿厉害,还是我的踢狗腿厉害?”

青脸老四怨毒地着楚欢,但是膝盖骨已经被楚欢一脚踢断,根本站不起来,额头上也满是冷汗,对于楚欢这句冷酷嘲讽的话,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年轻人似在笑,但是那一对眼眸子里的寒意一直没有消失,自己此时若是还要顶撞,只怕还要吃更大的苦头。

他只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子,怎会有这般强悍的腿功,他苦练了这么多年的八卦腿,在楚欢的面前竟然走不了一个回合。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楚欢淡淡道:“三脚猫的把式便是再练一百年,也终究是三脚猫的把式……你同不同意我这句话?”

瘦子老三脸色极其难,更是苍白可怖,但是此刻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倒是八里堂的地痞们,中间有几个生猛的角色,见到青脸老四被打倒,当下便有人叫道:“妈的,弟兄们,大家一起上,打不死这狗娘养的!”便有人已经拎起楠木雕花椅子,往楚欢砸过来。

三四张椅子炮弹般砸过来,楚欢没有闪躲,反而迎上前去,腾身而起,双手双脚过去,几张椅子都已经被打开,落在地上碎开,而楚欢整个人依然如同猎豹般冲到八里堂地痞前面,拳影腿影过处,几声惨叫,已经有两人倒在地上,而楚欢又是一拳重击在一名流氓的脑门子上,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其他流氓见状,惊呼连连,纷纷后退,一个个充满惊恐之色,却是没有一个人再敢往上来。

楚欢整了整衣裳,淡淡问道:“还有谁?”

此时那里还有人敢多说,瘦子老三两只手有些发抖,骂道:“谁让你们动手的?”向楚欢勉强笑道:“楚……楚兄弟,这次是个误会,你……你大人大量,咱们现在就走!”

楚欢笑了笑,道:“你们的四爷留下了一条腿,算是留下了一样东西……不过这里因为你们,已经坏了好几张椅子……!”他捡起地上一根椅子腿,问道:“你是三爷吧?你来说,这该怎么办?”

瘦子老三尴尬笑道:“这个……我们自然赔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大概十两重,递了过来,楚欢却只是了一眼,淡淡道:“不够!”

瘦子老三一怔,但还是立刻叫道:“谁有银子,拿上来!”

当下便有五六名地痞凑了银子上来,足有二十两,楚欢却依然摇头道:“不够!”

瘦子老三勉强笑道:“楚兄弟,这楠木椅子……嘿嘿,最多也就二两银子一把,我们……我们毁了五把椅子,这里有二十多两,也……也足够了吧!”

楚欢淡淡一笑,回身向大作师韩渊问道:“韩伯,这些椅子,多少银子一把?”

韩渊可不是老糊涂,知道楚欢的意思,上前来,道:“这些椅子都是很多年前从洛安京城买来,当时不过二两银子,但是路途上的运输费用,再加上年头这么久,也算是古董了,若是没有十两银子,绝对合不上!”

瘦子老三心中暗骂:“你这个老狐狸,还他妈古董?你们家古董还拿出来摆在外面让人坐啊?”可是这时候楚欢已经给他们带去了绝对的震慑力,瘦子老三只想着越早离开这里越好,无奈叫道:“所有人都掏出银子来,凑上……凑上六十两银子……!”

“不对!”楚欢平静道:“六十两银子可不对。”

瘦子老三张了张嘴,陪笑道:“这……十两银子一把,六把银子六十两……这没错啊!”

楚欢指了指不远处的苏伯,道:“你们刚才有人惊着了苏伯,老人家年纪大了,现在虽然起来没事,但是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总要去大夫的。大夫,那是要花银子的,你们总不会让咱们自己掏银子吧?”

“那要多少?”

“几把椅子可不能和老人家的身体比。”楚欢悠然道:“这样吧,先留下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六把椅子,两百一十两……在你们知错能改,就收你们二百两银子,拿了二百两银子,该走就走,我不会拦着!”

瘦子老三倒吸一口冷气。

都说八里堂的人黑,现在来,这个土包子比八里堂的好汉们还要黑啊,这一开口就是二百两,也不怕闪了舌头。

瘦子老三虽然心中畏惧楚欢,但是楚欢如此逼人,他也是心中有火,忍不住道:“楚……楚欢,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楚欢脸上现出冰冷的寒意,冷笑道:“你难道忘记你们方才是如何对大东家?一大帮子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也亏你们还自称是道上混的……难道你不知道,道上有两条铁律,不祸及家人,不欺弱弱小……你们守规矩没有?”

琳琅此时已经眼圈发红。

她知道,今日如果不是楚欢,和盛泉必将受到极大的耻辱,这个男人就想上一次一样,在自己最为难的时候,挺身站出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情不自禁,琳琅眼角竟是有珍珠般的泪珠儿滑落下去,她只是静静地着楚欢,着那个挺直的背影,她十分清楚,至少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欺辱自己。

瘦子老三被楚欢冷声斥责,顿时便不敢多说话,只是招手让人凑银子,但是这些流氓都是哪里真的能在这片刻间就凑出二百两银子,好不容易才凑上就是多两银子,还不到一百两,瘦子老三捧着银子走到楚欢面前,尴尬道:“楚……楚兄弟,只有这么多,你……!”

“拿笔墨来!”楚欢沉声道。

琳琅终于向梁坊主,道:“去去笔墨!”

梁坊主急忙答应,肥胖的身躯如同一头肉猪,片刻之后,取来笔墨纸砚,放在一张椅子上,楚欢已经接过了那九十多两银子,交给韩渊,指着笔墨纸砚,向瘦子老三道:“立个欠据,还欠一百一十两,每日利息按照三分利算,一日不归还,就算一日的利息,利滚利,先说清理不乱,三爷,来吧!”

瘦子老三眼中现出怒色,楚欢却已经冷哼道:“怎么,三爷还想动手试试斤两?”

此时和盛泉的人士气已经上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叫唤道:“立欠据,立欠据!”一人之声很快变成两人,两人变四人……片刻间,和盛泉上百号人纷纷举起手臂,大声叫道:“立欠据,立欠据……!”声音极是响亮,气势也是十分的雄壮。

瘦子老三知道势不由人,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立了欠据,交给了楚欢,随即一挥手,沉声道:“抬上人,咱们走!”

当下八里堂的人将青脸老四等几名受伤的同伴抬起来,跟着瘦子老三便往外走。

那范逸尙见到势头不妙,直到今日已经坏了事,急忙跟着八里堂的人,便要一起离开,却听到楚欢的声音已经在后面响起:“二公子,刚才我就说过,咱们好好谈一谈,你现在可有空闲?”

范逸尙听到这句话,胆战心惊,哪敢留下,更是加快步子,反倒是瘦子老三停住脚步,冷冷地着范逸尙,冷笑道:“让你留下,你没听见吗?”今日八里堂的颜面被楚欢狠狠扇了一耳光,归其缘由,与范逸尙脱不了干系,所以此刻瘦子老三对范逸尙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

范逸尙一怔,随即显出惊恐之色,叫道:“三爷,你……你可不能丢下我……!”他疾步过去,一把抓住瘦子老三的手臂,乞求道:“三爷,你带我走,我……我不能留在这里!”

瘦子老三挥起手,“啪”的一声,重重扇在范逸尙的脸上,随即又抬起一脚,将范逸尙踢倒在地,这才带着八里堂的人狼狈而去。

范逸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八里堂那帮人的背影破口大骂:“言而无信的懦夫,口口声声说讲信义,到头来却是这个鸟样子……!”忽地感觉到背后一阵发毛,猛地想到自己的处境,身上打了个冷战,回过头来,只见到和盛泉的上百双眼睛正向怪物一样着自己,不少人脸上都满是戏谑之色。

范逸尙额头上冒出冷汗,到楚欢站在院子当中,勉强挤出笑容,脚步沉重走过去,道:“楚……楚大哥,都是自己人,只是个误会而已……!”向琳琅,叫道:“大嫂,你……我是王八蛋,你别往心里去……!”琳琅却是也不他,更不理会。

楚欢却已经上前来,掐着范逸尙的后脖子往门外走去,笑呵呵地道:“二公子是吧?来来来,兄弟和你说点事,耽误你点时间!”提着范逸尙出了和盛泉大门,四下无人,范逸尙小脸儿吓得煞白,胆战心惊,哭丧着脸。

楚欢让范公子靠着外墙站好,这才双手横抱胸前,含笑着他。

“二公子,前阵子在一品香,听说你欠八里堂青脸老四几百两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欢带着微笑问道。

范公子像个小朋友一样靠着外墙站直,双脚并拢,双手贴着大腿,不敢有丝毫反抗,此时听楚欢问话,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楚欢抬手就是一巴掌,“现在是我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还轮不到你来问我,二公子,守点规矩好不好?”

范逸尙捂着脸,委委屈屈,哭丧脸道:“我老实说。前阵子我得到消息,听说苏……大东家出了事儿,去往太原府没能按时归来,而且在衙门里传来消息,她乘坐的客船被土匪劫了……所以……所以……!”却是不敢说下去。

楚欢冷冷一笑,还没说话,范逸尙害怕这家伙又要打自己一巴掌,急忙道:“所以我想收了苏家在府城和县城的所有铺子。大东家是……是我范家的媳妇,她若出了意外,名下的产业……自然是我范家的,所以我找上了八里堂的青脸老四,让他带人帮我出头,免得……免得到时候收铺子有人拦阻……!”说到这里,范逸尙脸上已经满是冷汗,却不敢不说下去:“为了这事,我卖了自己名下最后的铺子,往衙门里打点了近千两银子,还先付了青脸老四一笔银子……!”

“可是后来大东家安全归来,所以你的计划不能实行,用不上八里堂的人,但是八里堂却还是让你将谈好的报酬全部交给他们,是不是这样?”楚欢神色不善。

范逸尙颤声道:“是……是这样。我欠了好几百两银子,无法偿还,可是……可是那帮家伙没信义,若是不还银子,便要将我的老宅子和……和我的小妾霸占去,我思来想去,只能……只能带着他们来和盛泉取酒,有了这些酒,便能……便能有银子了!”

楚欢皱眉道:“衙门里的人也是你打点的?”

“胡知县……胡知县就是一个乌龟王八蛋。”范逸尙咬牙切齿:“八里堂其实就是胡知县的人,八里堂的薛老大其实就是胡知县的走狗,八里堂这两年鱼肉乡里,榨取的每一笔银子,有一部分都要交给胡知县,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没人敢说出来。上次我就已经打点了胡知县近千两银子,这一次他又要榨取,今日若是真的取到了酒,回头卖出的银子,要分给他三成……!”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楚欢听到这里,眼眸子里的寒意更浓,如此来刘家村百姓被盘剥,明里是八里堂,暗里却是那个胡知县。

恐怕整个青柳县,绝不止刘家村一处首次盘剥,这位胡知县,还真是大大的贪官。

楚欢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黄捕头会前来帮助范逸尙这群人,原来他们的关系竟然是如此密切。

“你给我记住,以后再要踏进和盛泉一步,我一定会打断你的手脚!”楚欢冷冷道:“这次给你长点小记性!”猛地一拳掏在范逸尙的胃部,范逸尙疼的跪倒在地上,捂着胃部,鼻涕眼泪都流出来,楚欢却像没事人一样,拍拍手,整了整衣裳,转身往酒坊中走去。

……

……

瘦子老三领着一帮人出了和盛泉,到了大街尽头,令人都往右去,自己却是向左走,很快便转进一条小巷子里。

这小巷子里,竟然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黄捕头和几名衙差正站在四周。

黄捕头见到瘦子老三一副惊慌模样,顿时便皱起眉头来,靠近车帘子,低声道:“大人,老三过来了!”

很快,从马车内跳下一人来,这人四十五六岁年纪,个头不高却很结实,头上戴着一顶黑皮帽子,身着黑色的锦袍,长相却是十分凶悍,一脸横肉,左眉眉骨之上有一条清晰的疤痕,似乎是被刀砍伤留下,他右手握着两枚铁胆,手指灵活,两枚铁胆在他手中滚动摩擦,“呛啷啷”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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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马车里的谋算

瘦子老三快步上去,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道:“薛爷!”

这人自然就是八里堂的当家人薛老大,他着瘦子老三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微皱眉头,问道:“怎么了?那边事儿办妥了?”

“没……没有!”瘦子老三有些慌张:“和盛泉来了个厉害的角色,打上了……打伤了老四!”

薛老大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布满寒意,冷笑道:“是和盛泉的那帮刁民动手?”他神色虽然阴沉下来,但是右手却并没有停下来,那两枚铁胆“呛啷啷”直响。

“不是!”瘦子老三苦着脸道:“是……是上次刘家村那小子,他……他如今就在和盛泉,成了和盛泉的伙计!”

“楚欢?”薛老大眼中微显吃惊之色,随即脸上的寒意更浓,淡淡道:“还真是阴魂不散。老四是被他打伤的?”

“断了一条腿。”瘦子老三道:“他……他出脚太快,老四不是对手,除了老四,还有好几个弟兄被打伤,有两个至今昏迷不醒!”

薛老大缓缓道:“老虎的腿,老五的腿,再加上今天老四的腿……嘿嘿,这小子出手倒真是狠,已经打断了我三条腿。”微一沉吟,沉声道:“老子倒要,这三番五次和老子作对的乡下土包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正在此时,车厢里传来咳嗽声,薛老大脸上的表情立刻恭敬起来,转身上了车,进了车厢之内。

这马车外面起来倒也普通,可是里面布置的却极是奢华,车座毛皮所铺,里面甚至摆了一尊小木案,上面摆着果盘,还有从高丽国流传进来的福寿膏子。

车厢之中,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一身华服,头戴紫色的毛皮帽子,窝在车厢内,一只手指头上正捻着福寿膏子,用鼻子嗅着,见到薛老大进来,这老头儿才拿起桌上的一方上等丝帕,轻轻擦了擦手,声音苍老,中气虚弱:“不要逞匹夫之勇,很多事儿,不是要靠武力去解决的。”

薛老大在老头儿对面坐下,恭敬道:“还请堂尊指教!”

这老头儿,豁然是青柳县的胡知县,乃是这一地的父母官。

胡知县眼睛上翻了翻,靠在车厢内,懒洋洋地道:“本官还准备等一阵子再收拾那小子,不过现在来,却也不用再等下去了。只是那小子能够连伤你手下三员大将,可真是不好对付的……薛琅,你觉着咱们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对付他?”

薛老大笑道:“有堂尊做主,这青柳县有什么人不能收拾。他便再厉害,难道还是堂尊的对手?堂尊一句话,这小子便没有活路。”

“糊涂!”胡知县皱眉道:“本官一方父母,难道要任意欺人?那小子没有触犯王法,本官又怎能一句话让他没有活路?你还当本官是草菅人民的昏官不成?”

薛老大急忙陪笑道:“堂尊消气,是小人口无遮拦说错话了。”

胡知县叹了口气,道:“也是怨你,手底下的那帮蠢货越来越没用处,连一个乡下小子也是对付不了……本官觉着你也该警醒下面的人,若是整日里没长进,只怕再过几年,你八里堂在青柳城也无立足之地了!”

薛老大忙抱拳道:“一切还请堂尊多多照顾。我八里堂是堂尊一手扶持上来,这日后,还是要多麻烦堂尊的。堂尊教训的是,小人手底下那帮吃干饭的越来越不成器,小人回去之后,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胡知县轻声道:“不过那小子存下来,是个祸患,只不过本官却也不能没有任何理由便胡乱抓人……你或许不知道,这和盛泉可不是简单的一家酒坊,和盛泉那死去的老家伙可不简单,那是与朝中雷将军有些瓜葛的……!”

薛老大正色点头道:“这事儿,小人倒也知道几分。只是雷将军乃我大秦一等一的大将,身份尊贵,当真会将小小的苏家放在眼中?堂尊是不是……太小心了?”

“小心?”胡知县冷冷一笑,轻蔑地了薛老大一眼,不客气地道:“薛琅,你只是在这一县之地闯了些名头,还当真自以为天下无敌了?朝廷的事儿,那是错综复杂,其中凶险,又岂是你这样的人所能明白?”

“小人愚昧,还请大人指点!”

“那小子身处和盛泉,背后的靠山就是和盛泉。许多人都以为,和盛泉如今只有那个小娘子在支撑,便没有什么能力……这真是荒谬。”胡知县叹道:“若是和盛泉当真那么容易对付,本官早就将和盛泉的酒坊弄到手,还要等到今天,靠你们这些人去弄一些酒银子来?”

薛老大并不敢接话。

“本官迟迟不动手,就是因为担心和盛泉还与京里那位有联系。”胡知县抚着胡须道:“和盛泉这些年虽然不显山不显水,但是谁敢保证他们没有暗地里与雷将军联系过?似苏家这几年平静无比,但是他们若真的有与雷将军联系过,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大人说的是!”薛老大点头道:“不过真要整治一个小小的乡下穷小子,和盛泉总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小人物去惊动雷将军吧?”

“整治人也要讲道理,要以防万一!”胡知县淡淡道:“咱们要出手,就要万无一失,绝不能留下后患……就算上面真的来人,咱们也能有理有据应对!”

“大人英明!”薛老大笑道。

胡知县想了想,终于道:“本官刚刚听你们说,这小子又打伤了你们好几个人?”

薛老大握起拳头,神色不善,点头道:“老四的腿被打折了,还打伤了几个小字辈,有两个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胡知县眼中划过阴险之色,轻叹道:“本官还真希望那小子出手再重一点……真要打死了人,惹上人命官司,嘿嘿……只可惜你那两个手下只是昏迷过去,如果死了个把人,那一切事儿也就解决了……!”摇了摇头,叹道:“可惜……真是可惜……!”

薛老大眼睛一亮,随即眼眸子深处显出寒意,凝视着胡知县,轻语道:“既然昏迷过去,谁知道是死是活……只怕已经死了也未可知……!”说到此处,薛老大的两只拳头已经握起,青筋暴突。

……

……

从各地而来的酒商们终究还是来到了和盛泉,他们到达之时,和盛泉方才的战场已经收拾干净,楠木雕花大椅子摆得整整齐齐。

酒商们来到和盛泉,热闹无比,都谈起刚才被堵之事,颇有几分恼怒,而梁坊主、苏伯、韩渊等一干人则是招待客人们,大家有说有笑,方才的不快已经暂时散去,酒商们大都认识,互相打着招呼,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心里却是暗暗较劲。

这些酒商们都已经带来了自己的酒车,直待得到酒后,便即直接装上车运走,所以和盛泉的大门之外,车马无数,蔚为壮观。

八里堂的人退去,琳琅却也没有空闲与楚欢单独说话,只能先带着众人来到了酒库,酒库外窖大门上了三把大锁,梁坊主固然有一把,还需要大作师韩渊和大东家琳琅两把钥匙才能打开外窖大门。

酿制好的新酒已经早就摆放在酒库外面,密密麻麻,那是有好几千坛,垒起了好几层,上去十分的壮观,这些新酒是要等从酒库取出老酒之后,再入库封存。

琳琅在众人之中,就如同百草丛中一朵花,异常的显眼美丽,她此时也已经放下了刚才的不快,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处理正事。

身处人群之中,楚欢得到的是四周人们敬畏的目光,牛金一直跟在楚欢身旁,就似乎靠在楚欢身边,面上也有了几分的光彩。

虽然成日里在酒坊做事,但是当大家闻到从酒库之中弥漫出来的酒香,每个人还是感到了一阵惬意,从头舒服到脚。

“大伙儿听着,按照以前的规矩,先出老酒,再往里面填补新酒。”之前八里堂的人过来之时,梁坊主缩在一旁不敢说话,此时却已经是光彩满面,指手画脚道:“搬运的时候,都给我小心来着,谁要是碰坏碰碎了酒坛子,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到时候我可是不客气的!”

琳琅皱起眉头,在旁淡淡道:“搬运之时,让大家小心一些就是,也用不着说这些话,坛坛罐罐,人多手杂,碰坏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立在众人之前,身姿婉约,灿若春花,朗声道:“今天是开窖的日子,大伙儿要辛苦了。琳琅很早就对大家说过,这和盛泉不是我苏琳琅一人的,而是在场每一个人的,和盛泉有今天,不是靠了我苏琳琅,而是大伙儿流血流汗换来的。琳琅答应大家,只要今年的利润高了,绝不会亏待大家,年终定会给每一个人包一份大大的红包!”

众人一时间欢声如雷,纷纷叫好,琳琅见大伙儿欢喜,也露出一丝笑,转头向身边的韩渊道:“大作师,回头从里面抽出几坛子竹清酒,让大伙儿也尝尝!”

韩渊笑眯眯道:“大东家菩萨心肠,对大伙儿关照有加,我代大伙儿谢谢大东家了!”

楚欢在人群中见琳琅处事精明,只言片语中就尽得人心,不由也露出笑容来,知道这个女人可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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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开窖

韩渊打开第一把锁,梁坊主跟着上去打开第二把,而苏琳琅则是最后一个上去打开第三把锁,三锁打开,梁坊主立刻叫了两个人上来,将那极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随着库门打开,从里面喷出更为浓郁的酒香味,不少伙计挺着鼻子嗅着,脸上满是惬意之色。

“先取内窖!”大作师韩渊高声道。

琳琅在人群中见到楚欢,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但是苏伯在旁却是得清楚,已经向楚欢招手道:“楚欢,你一起进内窖!”

此言一出,便有许多人用羡慕的眼光着楚欢,牛金在旁已经低声道:“楚兄弟,你真是厉害,能进内窖的,可没有多少人!”

楚欢也不明白其中意思,只是淡淡一笑,过了去,另有二十多人从众人之间出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似乎能进内窖是极为光荣的事情。

韩渊已经召唤几名伙计跟着进了酒库,很快,黑乎乎的酒库就亮起灯火来。

梁坊主却已经靠近袁管事,不动声色了他一眼,袁管事微微点头,梁坊主的嘴角便泛起一丝笑意,也不多言,进了酒库。

琳琅等到里面灯火亮起来,才带着包括楚欢在内的伙计进了酒库之中。

楚欢一进到酒库,立时便大开眼界,他在外面虽然到酒库的庞大,但是毕竟还没有太直接的感受,此时进入酒库之中,便感受到了酒库的宏大,天顶极高,里面充满了浓香酒味,放眼去,无数雕花大坛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齐刷刷的甚是壮观。

这外窖便有数层,一路向里走,韩渊已经带人将酒库里的墙灯一一点燃。

到得外窖最里面,只见韩渊和梁坊主等人正在那里等候,在他们的脚下,却有一块铜板制成的地面,上面却是有一个钥匙孔。

琳琅过了去,轻声吩咐道:“进了内窖,大伙儿还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引燃了火!”

“大东家放心,我们知道!”几名负责燃火的伙计立刻道。

琳琅这才微微颔首,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把金色的钥匙,上前去,将金钥匙插进铁板上面的钥匙孔,韩渊立刻令人上前,便有两名粗壮的伙计上前缓缓打开了铁板,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来,袁管事手拿火把,了琳琅一眼,见琳琅点头,他便第一个拿着火把下了去,后面立时跟着两名伙计,也举着火把下去,经那火光一照,楚欢这个时候倒也得清楚,那洞口之处,却是建有石梯,袁管事等人便是顺着石梯往下去。

等到几人下去后,琳琅这才亲自下去,楚欢等人也跟了下去,楚欢走在往下行的石梯上,只觉得设计的十分巧妙,来和盛泉在这内窖之上还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当楚欢踏上内窖的地面时,内窖有多处已经点上了灯火,无数的雕花大坛,就像沉睡在地下的幽灵军团,神秘而肃穆。

楚欢此时却也切身地感觉到,这内窖的空气中,却是飘荡着两种香味,一种固然是那酒香之味,另一种便是一种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淡香味。

他之前听黄复和牛金提起过内窖,知道这内窖的地面和四周墙壁都是覆盖着一层金土,此时借着火光却也得清楚,只见内窖四周的墙壁,果然是金黄之色,虽然不可能像真金那般纯黄,但是比起一般的泥土,确实是大为不同,而楚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泥土,心里暗暗称奇,也不知道和盛泉的老东家是从哪里淘到这样的东西。

但是他也清楚,这样的金土一定是十分罕见,否则和盛泉也不可能在云山府的酒业之中独占鳌头。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琳琅却是走到楚欢身边,低声道:“你跟我来!”她带着梁坊主和大作师韩渊继续往里面走去,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跟上前去。

梁坊主走出几步,回过头来,望向袁管事,袁管事也是对了一个眼色,再次点头。

楚欢恰在旁边不动声色见,微皱起眉头,总感觉这两个家伙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众伙计已经开始竟然有序地向上面搬运竹清酒,在那洞口之处,自然有其他人接应着,由上面的人将竹清酒搬出酒库。

楚欢等四五人跟着琳琅走到内窖最里处,却到了一处铁门之前,在这内窖之中,却还有一处房间,那铁门关的极为严实,走到铁门之前,琳琅停下脚步,这才转过身来,声音柔和:“我离开府城之时,已经得到了消息,明年开年之后,京里便要派人到达云山府,评选云山贡酒!”

韩渊立刻显出兴奋之色,道:“大东家,五年前光禄寺那位少卿评选不公,让咱们功亏一篑,只希望这一次能有一位公平的官员前来评选!”

琳琅淡淡道:“公道在人心,咱们一切尽心就好,就算来年落选,那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只要我苏琳琅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停下,一定要完成父亲大人的心愿!”

韩渊叹道:“老东家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咱们和盛泉的酒能够成为皇家御酒……只可惜世道不公,老东家一生也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楚欢在旁听着,也不言语,但是从这只言片语之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琳琅一个柔弱女子,支撑着苏家产业,经营这样一家庞大的酒坊,来不单单是为了做生意,更是在继承其父的心愿。

此时那边的伙计们正在袁管事的带领下,竟然有序地搬运竹清酒,这边几人低声细语,并没有受影响。

梁坊主时不时地偷偷瞥向楚欢,眼眸子里的神色十分复杂,既有厌恶,又有畏惧。

琳琅沉吟片刻,终于道:“不管怎样,明年开年后的御酒评选,咱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出我和盛泉最好的东西,尽人事,听天命吧!”

“也没多少时间了,不过三四个月时间。”韩渊轻声道,随即想起什么,轻声问道:“大东家,您这一次太原之行,不知……不知可否谈妥?”

琳琅面纱下的俏脸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道:“陆老东家与父亲已经做过多年的生意,当年陆老东家遭遇困境,父亲还出手帮过他,我苏家和他们陆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这一次去往太原,陆老东家倒是十分痛快,答应帮着咱们撑过难关!”

“这就好,这就好!”韩渊显出欢喜之色,连连点头。

楚欢在旁却是半懂不懂,说他懂,只因为他知道琳琅去过太原府,二人第一次相遇,就在太原府外的枫林渡。

现在来,琳琅前去太原府,乃是去找寻一个陆家寻求帮助。

只是楚欢却有些听不懂,这和盛泉遇到了怎样的麻烦,却需要琳琅亲自往太远去寻求帮助。

梁坊主也笑道:“大东家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陆家当年欠了我们和盛泉的情,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琳琅皱起眉头,道:“话不能这样说。自古以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也不在少数,陆老东家这次能够出手相助,那也是他老人家的恩情,咱们记在心里就是!”

梁坊主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笑了笑,道:“大东家说的是!”

琳琅终于向楚欢,含笑道:“楚欢,这次和盛泉能躲过一劫,全凭你出手相助,我……我不知如何感谢你!”心中却念着:“原来他叫楚欢……楚欢!”

楚欢淡淡一笑,只为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梁坊主皱起眉头,厌恶地了楚欢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琳琅向梁坊主道:“你去厨房说一声,单独做几样菜,楚欢今日帮着我们和盛泉度过一难,我要向他道谢!”

梁坊主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

琳琅这才将目光投到那扇紧闭的铁门上,沉吟片刻,终于喃喃自语:“父亲,你放心,女儿终其一生,定会有一天帮你达成夙愿!”她的双眸,微微泛红。

楚欢也是着那扇铁门,不知道在那扇铁门之后,究竟藏着何样的东西,但是他知道里面东西对苏琳琅一定是十分重要,否则绝不会收藏的如此严密。

梁坊主往那边望了望,见到伙计们在搬运竹清酒,微眯起眼睛,随即向琳琅道:“大东家,外面还有许多客商在都等着,您是不是……是不是出去和他们打声招呼。都是咱们和盛泉的老客户,您一出面,这日后买卖关系也就更加的紧密……!”

琳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这边你就先打理着……!”了楚欢一眼,微微一笑,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楚欢呵呵一笑,也不多说。

上千坛竹清酒,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弄出去,而且还要往里面添加新酒,好在和盛泉的伙计们都已经熟悉了套路,效率倒是十分的迅速。

琳琅和苏伯在外招呼客商,而梁坊主则是在内窖指挥大家搬运。

虽然酒商们人人都想多得一些,但是毕竟数目有限,而且和盛泉的竹清酒还要留下一批作为镇坊之用,所以能够外放的不过六百余坛,而对于每一名酒商的分配额,琳琅却是心中有数。

这些客商远路而来,竹清酒为主,但自然也不会完全只批发竹清酒,和盛泉外窖的酒水虽然不能与竹清酒相比,但却也都是出了名的美酒,每名客商自然也会批发不少而去。

和盛泉这一日热热闹闹忙忙碌碌,直到半下午,千余坛竹清酒才出窖,而琳琅百忙之中,终是让苏伯请过浑身是汗的楚欢,来到了后院的厨房之中。

这厨房之内,自有一处单独的食堂,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倒也舒服雅致,乃是平日里琳琅前来之时,就餐之所。

她毕竟是一介女流,总不至于与一帮男人在一起用餐。

楚欢到得雅室之内,琳琅正坐在桌边等候,此时她已经摘下了斗笠,露出美丽的面庞来,丰神冶丽,明媚妖娆,少妇的妩媚风情展露无疑。

为避闲话,苏伯也在一旁陪着。

见到楚欢进来,琳琅缓缓起身,带着动人的笑意着楚欢,柔声道:“原来你叫楚欢……我的名字是苏琳琅,你现在该知道了吧?”

楚欢落落大方进去,先是向苏伯拱拱手,笑道:“苏伯,上次一别,多日未见,您老一向可好?苏伯当日赐下的糕点,至今让我思及不忘!”

苏伯摆手笑道:“可莫这般说。当日那一份糕点,可是小姐相赠,我可没什么功劳!”琳琅虽然已为人妇,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范夫人”的称谓早已经避嫌,苏府上下只是称呼为“小姐”。

楚欢转视琳琅,轻叹道:“来这天下真是不大,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相逢!”

琳琅抿嘴一笑,倒也落落大方,含笑道:“你不愿意到我?”其实她现在的心情十分之好,在脑中一直没有散去的那个身影本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可是离别并没有多久,却再次相逢,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

而缘分,是有缘人才能够拥有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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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两个人,一壶酒!

楚欢并无任何拘束,笑道:“你是东家,我是伙计,东家要见伙计,伙计哪敢说个不字。”

琳琅掩齿一笑,明媚动人,道:“今日一时也来不及,略备小菜,谢你今日帮我和盛泉度过一难,等到回头再重重谢你!”

楚欢道:“可不要那样客气。我如今既然是和盛泉的伙计,要在这里混碗饭吃,自然不会让别人砸了这里的场子。大东家要是真想谢我,回头给我多发些工钱便是!”

琳琅知他这是玩笑话,妩媚一笑。

小别重逢,琳琅心中欢喜,本来心里还有些紧张,但是楚欢此刻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二人之间的紧张感消除,琳琅也变的轻松起来。

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见多识广,不比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落落大方,抬手道:“你先坐!”等楚欢坐下,才嫣然一笑:“粗茶淡饭,未必合你口味,只是这里的每一道菜都不缺油盐酱醋……!”

楚欢知她意思,知道这是说起了二人在山林相处的时日。

那时候每日里靠楚欢打些野兽来烤着吃,没有油盐酱醋,味道实在是很普通。

楚欢哈哈笑道:“只不过这里可没有我喜欢吃的狼肉。”

琳琅怕楚欢误会,急忙道:“你可莫多想,我的意思是……那些时日每一顿我都吃的很踏实,是我……是我这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美味!”她虽然并不扭捏,但是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心儿却是微微加速,那张明媚妖娆的俏脸儿泛起一丝红晕,上去十分动人妩媚。

苏伯在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也知道自己在场不方便,笑眯眯起身道:“小姐,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来,我过去瞧一瞧,催促一番!”

琳琅知道苏伯心意,不知为何,心跳得更厉害,想要拦住,但是不知为何,红润的樱唇只是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苏伯呵呵一笑,抚须出去,顺手微微带上门,却还是留出一条不大的缝隙,并没有关严,那自然也是有意为之。

虽说琳琅今日请楚欢单独吃饭是为了感谢,但是毕竟是孤男寡女,若是将门关严实,二人独处一室,那是好说不好听。

屋内顿时剩下两人,琳琅却觉得自己心里比方才紧张些,丰满酥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张满是少妇风情的脸上红润一片,十分的俏媚。

并没有让气氛僵硬下去,楚欢已经开口笑道:“眼圈儿还是红红的,先前受委屈了吧?”

琳琅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才眼圈儿红了……!”条件反射般。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微在眼角点了点,随即想到什么,拿着手里的手帕了,正是楚欢先前给他的粗纱手帕。

之前八里堂闹事,琳琅又是气恼又是委屈,楚欢出来递给她手帕,她一时也没多想就接过,此时缓过神来,却感觉有些不妥。

这毕竟是男人的手帕,想必也被楚欢贴身带着,自己却拿了男人的贴身之物擦眼泪,似乎有些不妥当。

“这个……这个还给你……!”琳琅伸出手,将手帕递过去,但是又感觉不妥,这手帕自己已经用过,上面还有自己的泪水,就这样还回去,似乎也有些古怪。

楚欢却是满不在乎,接过手帕,却是十分小心地将手帕折叠起来,一丝不苟,十分认真,琳琅在眼里,心里一颤,暗想:“他……他为何这样?难道……难道是因为……是因为我用过这方手帕,所以他才……他才如此珍惜……!”只觉得芳心跳得极快,见到楚欢将那手帕揣进怀里,当楚欢将手帕揣进怀里的一刻,琳琅娇躯微微一颤,眼中划过羞涩之意。

如果是和其他的男人打交道,琳琅未必会如此拘束,更不会有这种心跳的感觉,但是楚欢不同,二人曾经有过一阵共患难的时光,甚至无可奈何地有过肌肤接触,这让琳琅对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在意,而这个男人在她心中,也变得十分特殊,不同其他男人。

楚欢收好手帕,笑道:“这手帕是我母亲交给我的!”

琳琅“哦”了一声,这才知道楚欢如此小心,不是因为这方手帕被自己用过,而是因为这方手帕是他母亲所送,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一点失落

但是很快,心中却又想:“这是他母亲送的,那便不是一般的物事,可是……可是他先前为何要将他母亲所送之物递给我……!”一时间心中有些杂乱,随即暗暗怪责自己:“苏琳琅啊苏琳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只是一个寡妇,还能有这些胡乱心思……!”

楚欢自然不知道这美貌妇人心中所想,拿起酒壶为两个杯子斟满酒,举杯道:“大东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琳琅镇定了一下心思,也是端起酒杯,含笑道:“和盛泉有了你,日后定不会受人欺负了!”

楚欢哈哈笑道:“大东家可莫将我当成和盛泉的护院,又做伙计又做护院,那工钱很贵的,你是要付给我双份工钱的!”

琳琅嫣然一笑,道:“真要是我和盛泉的护院,我可是求之不得。不过双份工钱可不能发给你,你自己方才也说,你是和盛泉的伙计,保护酒坊,那是你的责任!”

楚欢故意叹道:“我只听说天下商人都是盘剥手底下的伙计,现在来,果真如此!”

琳琅忍住笑,道:“你知道就好。以后就等着我盘剥吧!”

楚欢展颜一笑,犹若春风,两人举杯,楚欢一饮而尽,琳琅只是浅浅尝了一口,放下酒杯,才正色道:“楚……楚欢,府城那边,我苏家还有好几家铺子,你……你可愿意随我去府城?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楚欢一怔,随即淡淡笑道:“大东家,不用如此麻烦。我的家离青柳县城不远,一有机会,我会时常回去望家人,去了府城,倒是没这么方便了。”

“你不用担心,一切我来安排!”琳琅急道。

楚欢只是微微一笑,道:“此时回头再说吧。”顿了顿,换了话题道:“大东家,方才听你们在内窖谈话,虽然没听明白,但是好像和盛泉还有些其他的麻烦……你远去太原寻求帮助,来麻烦不小……唔,可能是我多问了!”

琳琅明白他意思,神情微显黯然,叹道:“这也不瞒你,我上次前去太原府,乃是往陆家求粮……!”

“求粮?”

琳琅微点螓首:“嗯。太原府乃是大秦第一产粮之地,陆家的陆老东家与家父有过交情,这次我苏家遇上了困难,所以前往太原求粮。”

楚欢皱眉不解道:“太原距离我云山府路途遥远,从那里购粮,岂不是要多花费出许多的运费?我云山府产粮虽然比不得太原府,但是……似乎粮市也不差啊。大东家又何必舍近求远?”

琳琅苦笑道:“谁说不是。只是若能在云山府购到粮食,我又岂能往太原去。”

“难道云山府无粮可购?”

琳琅微一沉吟,才摇了摇头,黯然道:“不是无粮可购,而是我苏家购不到粮食!”

楚欢一怔,颇为好奇。

琳琅想了想,才道:“罢了,咱们不谈这个。如今与太原那边谈妥,咱们酿酒便不缺粮食,和盛泉也绝不会因为粮食的麻烦而关门。”

楚欢见琳琅不愿意谈起此事,也不多问,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笑道:“本以为张师傅的厨艺平平,现在来,还是有几份本事的。”

琳琅笑道:“张师傅的手艺不差。家父临去时,曾经对我交代过,和盛泉的繁荣,不在那一砖一瓦,也不在内窖,只在上下齐心,所以必须要善待酒坊里的伙计。张师傅正是因为手艺好,我才特地请来,让大伙儿吃的舒心,做起事来也有力气。”

“舒心?”楚欢淡淡一笑道:“一日三顿馒头,倒也确实舒心!”

楚欢这一句话说出来,自然是大有用意。

他在和盛泉这几日,对和盛泉里面的事情已经颇为了解,特别是和盛泉伙计的饮食,让楚欢心里颇有些不痛快。

楚欢并不是一个贪逸恶劳好吃懒做之人,他对物质的追求并不贪婪,只是和盛泉的伙食确实是极差,酒坊里的伙计大多数人都是干着繁重的粗活,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可是每日里的饭食却是总不够吃,许多人只是吃了半饱而已。

楚欢先前一直以为是和盛泉的大东家苛刻如此,但是今日见到琳琅,却觉得琳琅似乎并非如此苛刻之人。

琳琅闻言,花容先是一怔,随即柳眉蹙起,问道:“难道酒坊的伙食,每日都是馒头?”

楚欢端起酒杯,并不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琳琅知道其中必有缘由,起身来,叫道:“苏伯!”

苏伯其实一直就在外面,听到琳琅唤他,急忙推门进来,琳琅却已经带着几分愠色道:“你去将张师傅叫过来,我倒要问问,酒坊里的伙计们每日里都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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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狗咬狗

和盛泉的大厨张师傅很快就进来了,恭恭敬敬道:“大东家,你找我?这饭菜可还合你们的口味?若是不好,我再给你们做去!”

他心里现在对楚欢是即敬畏又羡慕。

楚欢大展身手,打退八里堂,这固然让和盛泉的诸多伙计人人敬畏,而能够得到大东家的邀请,在这间雅间就餐,在张师傅的记忆之中,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大东家虽然待手下很温和,但是在伙计们的眼中,大东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甚至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今日却将一个伙计请到雅间就餐,张师傅心中对此却是十分的羡慕的,隐隐觉得楚欢日后在和盛泉必定是青云直上了。

琳琅却没有那么废话,干脆利落道:“张师傅,我来问你,大伙儿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张师傅一怔,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说!”琳琅的声音开始冷淡起来。

张师傅额头冒了一丝汗水,惊慌道:“大东家,这……这不怪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这都是……!”却没有说下去。

琳琅似乎明白什么,淡淡道:“苏伯,你去将梁坊主叫过来!”

苏伯答应一声,很快离去,没过多久,梁坊主就屁颠屁颠过来,进了雅室,还以为琳琅是唤他来用餐,颇有些得意,但是瞧见琳琅神色有些不对劲,再旁边的楚欢,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之感。

楚欢起身来,笑道:“大东家,这屋里太闷,我出去一下!”也不等琳琅答应,径自出了门。

见楚欢如此,梁坊主顿时冷哼道:“真是没有规矩。”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东家,是不是这小子在背后嚼舌根子了?我正有件事儿要向大东家禀报!”琳琅不说话,只是淡淡着他,梁坊主顿时便将楚欢那日拿刀威胁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话之间,不知不觉中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无奈道:“大东家,你说说,这种人咱们和盛泉还能留下?不错,今天八里堂来闹事,他出了头,起来似乎是为咱们酒坊好,但是如此一来,可就彻底将八里堂得罪了。”

琳琅不动声色,只是“哦”了一声。

见琳琅如此,梁坊主更是来了精神,低声道:“咱们酒坊还要在青柳城经营下去,这里是咱们的根,而八里堂的势力,在青柳城可说是无人敢惹,这次将八里堂得罪了,日后免不了还有大麻烦。大东家,你当那帮地痞流氓就这样算了?他们可都是瑕疵必报之人,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心他们会对我们酒坊下暗手……哎,万事以和为贵,可是这楚欢却只知一味好勇斗狠,连累咱们和盛泉,大东家,这样的人可真是留不得!”

琳琅花容淡定,轻声问道:“那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做?”

梁坊主听琳琅向自己请教处理方法,更是心花怒放,得意洋洋道:“大东家,话说回来,他今天出头,似乎是帮了咱们,我们若是就这样赶走他,就放那些人不懂其中道理,只怕会有些不满。我已经想过了,这事儿大东家出面,劝他自己离开,让大家都留些颜面……甚至可以给他几两银子,他只是一个土包子,见了银子,必然会乖乖滚蛋!”

琳琅眼中划过一丝冷笑,问道:“将他打发走了,如果八里堂的人再来闹事,你说该怎么办?今天八里堂的流氓在我和盛泉嚣张放肆,根本没有王法,但是我和盛泉一百多号男人,除了楚欢,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说到这里,妩媚的俏脸上满是冷淡之色:“如果下一次八里堂的人再过来,没有了楚欢,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梁坊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琳琅也不多言,问道:“是了,这个月酒坊里有多少支出?”

梁坊主一愣,忙道:“大东家,我……我这就去取账本!”他急匆匆而去,很快便取来账本,琳琅接过,翻了几页,柳眉微微蹙起。

梁坊主只觉得今日事情颇有些古怪,想到楚欢临走前那淡淡的笑意,心里又情不自禁升起一阵慌乱。

许久之后,琳琅才问道:“每个月伙食支出不少,大伙儿平日里是否吃的很好?”

“大东家放心,一日三顿,一顿不少,每天都会有荤菜,米饭让他们吃个饱!”梁坊主站直身子,笑道:“大东家您以前交代过,大伙儿都是干力气活,要吃饱才成,我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琳琅冷冷一笑,叫道:“张师傅,你进来!”

张师傅正等在门外,听到传叫,急忙进来,却不敢去梁坊主,只是微躬着身子,到了琳琅面前。

琳琅蹙眉道:“张师傅,大伙儿平日吃的是些什么,你来说!”

梁坊主微微色变,忙道:“大东家,你不……!”他还没说完,琳琅已经淡淡道:“你先别说话,张师傅是酒坊里的大厨,大伙儿平日吃些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梁坊主向张师傅,眼中现出凶恶之色,但是张师傅根本不去瞧他,额头上渗出冷汗,结结巴巴道:“早上和晚上都是两个馒头,中午……中午三个馒头加上一碗粥……对了,还有些咸菜……!”

琳琅也没有立刻动怒,只是瞧向梁坊主,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梁坊主脸色泛白,狠狠瞪了张师傅一眼,正想反驳,琳琅已经淡淡道:“你不必撒谎,我现在出去随便找一个人询问,就会有真相。家丑不可外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老实告诉我!”

梁坊主额头冒汗,终于硬着头皮道:“大东家,酒坊一百多号人,要是天天荤菜大米饭,这一个月下来,可要费去不少银子,我……我也是为你打算……!”

“为我打算?”琳琅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失了人心。今日的事情,你是在眼里的,八里堂来闹事,没有几个人站出来,这是为什么?”

梁坊主哪敢说话。

“我来告诉你,道理很简单,因为大伙儿根本没将和盛泉当成自己的家。”琳琅俏脸愠怒:“父亲在世时,说的很清楚,咱们要想和盛泉不倒,就要让大伙儿将和盛泉当成家。你现在让他们吃不饱,他们岂能将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你让大伙儿吃不饱,他们凭什么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将手中账本丢在桌子上,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打算,但是账面上的银子可没少,甚至一个月比一个月高,如果按照张师傅所说,大伙儿每天只是吃馒头充饥,那么你这上面一个月的伙食开支,足够大伙儿吃三五个月……!”

梁坊主此时依旧没有认罪,道:“大东家,这是我管教不严。这厨房里我一直是让袁管事管着,他往上报账,我以为他诚实,也就没多过问,谁知道……哎,这都怪我查管不严!”

“袁管事?”琳琅道:“他不是你带进来的人吗?莫非他连你也欺瞒?”

“人心隔肚皮啊!”梁坊主摇了摇头,一副感慨之色,其实他现在已经是慌了神,只想找个替罪羊出来为自己挡罪,而最好的替罪羊,自然就是袁管事。

琳琅显然是决心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又找来了袁管事,袁管事一脸纳闷,来到雅室,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战战兢兢。

当袁管事知道梁坊主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后,大惊失色,汗如雨下,急忙辩道:“大东家,这……这与我无关啊,我……!”

梁坊主却已经冷声斥道:“还与你无关?你不要多做狡辩。”却是向袁管事使了个眼色,那是希望袁管事先将责任担下来,其他事情慢慢再议。

只是袁管事陡然被扣了大帽子,心里郁闷之极,他也十分清楚,这要真是将罪责担下来,必定会被扫地出门,惊乱之下,也不知道是装作没见还是真没见,大声道:“大东家,小的若真的干了那样的事,天打雷劈。小的只是办事的,酒坊做主的,可……可不是小人!”

梁坊主也怒了,骂道:“我一直对你照顾有加,而且对你十分信任,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错吗?”他只希望用这话提醒自己对袁管事的恩惠,让袁管事明白过来。

谁知道袁管事本就是阴损小人,这时候要替别人担罪责,他岂能干休,站直身子,冷笑道:“坊主,话可不能这样说。真要是我干的事儿,我绝无二话,可是……这事儿与我无关,你这是想找替罪羊吗?”向琳琅,道:“大东家,小的也豁出去了,这一切都是坊主干的。每个月的伙食支出,他都贪墨了大笔,小人也得了一些,就是张师傅也收了一点银子,以前大伙儿闹过,坊主还说这都是大东家的主意,还说谁要是闹事,就滚出和盛泉……到现在为止,大伙儿还以为这都是大东家您的主意。对了,还有工钱……坊主每个月还克扣大伙儿工钱,说是八里堂的人要闹事,只能用银子打发,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每个月要往八里堂送银子,但是克扣的工钱,他自己还要留下一半……!”

梁坊主脸色铁青,拿起桌上的酒壶,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打不死你!”手中的酒壶已经朝袁管事砸过去。

袁管事根本想不到梁坊主当着琳琅的面出手打人,猝不及防,那酒壶正砸在他额头上,“呛啷”一声,酒壶碎裂,酒水溅出,而他的额头也被砸破,鲜血冒出来。

第六十四章 祸临

袁管事捂着被打破的脑袋,脸上显出痛苦之色,随即眼中就显出怨毒之色,这一类的小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知道与梁坊主已经撕破脸,顿时破口骂道:“姓梁的,你打人?”

梁坊主恶狠狠地道:“老子打的就是你。”他此时怒火攻心,一时间忘记琳琅就在旁边,了桌子,便要去抓碗碟。

琳琅沉下脸来,冷声道:“住手,这酒坊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梁坊主惊觉过来,急忙缩手,苍白着脸,勉强笑道:“大东家,这……这家伙胡言乱语,你……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袁管事冷笑道:“大东家,我有证据!”

“证据?”琳琅蹙眉:“什么证据?”

“大东家,今天开窖,姓梁的包藏祸心。”袁管事道:“他……!”

梁坊主厉声道:“滚,和盛泉容不得你这种人,快滚,你再胡言乱语,老子……!”他此时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狗熊,十分笨拙地挥舞着手,粗俗不堪。

琳琅冷淡道:“他要说话,总要让他说完,是不是胡说八道,我心里自有分寸!”

袁管事抹去额头血迹,恨恨道:“大东家,他……他偷酒!”加了一句:“他让我干的,我不得不干……!”

梁坊主面如死灰,气息急促:“你……你信口雌黄,不要诬陷好人!”

“好人?”袁管事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豁出去了,冷笑道:“好你奶奶个锤子……大东家,他在内窖劝你出去招呼酒商,就是想要找机会让我们下手。你现在可以去他的屋子里,我们偷偷弄了二十坛子酒过去,就藏在他屋里……他还说了,回头让我将这二十坛子酒换成银子,分给我一份!”

琳琅着梁坊主,凄然一笑,道:“姑父,你便这样对我?”

梁坊主面色惨白,慌神道:“大东家……琳琅,我……你……你别听他胡说……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欺骗我?”琳琅苦笑道:“姑母当初亲自来求我,让你来打理酒坊,我瞧在姑母的份上,虽然知道你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但还是勉为其难答应。本以为你有了正经事,也以为你会在姑母的面子上,会真正地帮我一把,可是……可是你你是如何对我?”

梁坊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面色发白,半晌不语。

琳琅起身来,丰美的身形曲线玲珑,向袁管事,道:“这样吧,你回头支取二十两银子,和盛泉你是呆不下去的,但是毕竟也为我和盛泉做了这么长时间,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做点小生意也好!”

袁管事已经知道自己必将无法留在和盛泉,听琳琅还要给他银子,虽然此人人品极差,但还是有些感动,跪倒在地,道:“大东家,我……!”一时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之声,有人已经在外面叫道:“不好了,衙门里来人了……!”

琳琅花容骤变,俏脸生寒,拿过斗笠,戴在头上,一时间也顾不得梁坊主,整理好斗笠,快步走出了厨房,只见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不远处,已经瞧见黄捕头带着二十多名衙差气势汹汹闯进来,和盛泉的人们都是惊讶不解。

这些衙役都是将佩刀握在手中,瞧他们的架势,来者不善。

琳琅上前去,尚未说话,黄捕头已经拱手道:“大东家,对不住了,我又来了!”

“却不知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黄捕头冷笑道:“你们酒坊里有杀人犯,奉了知县老爷的命令,前来拘捕杀人犯!”

琳琅有些吃惊,但还是镇定道:“黄捕头,我们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可不要任意诽谤。”

“大东家,衙门里没有证据,绝不会胡乱抓人!”黄捕头目光在人群扫动,忽地停下,见到了站在出房门前的楚欢,抬起手,道:“楚欢,你杀死了人,现在就跟我去衙门。”

楚欢见到黄捕头等人来到酒坊,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此时黄捕头将目标直指向他,更称他杀了人,楚欢就知道其中大有诡异。

和盛泉的伙计们都是膛目结舌,有些不相信。

琳琅已经冷笑道:“黄捕头,你不要信口雌黄。”

“大东家,今天八里堂的人跟着范逸尙来到你们酒坊,这事儿是无数双眼睛都到的。”黄捕头淡淡道:“楚欢出手打人,你们也是到的……我现在告诉你,八里堂一个叫赵宝的被他打伤,还没抬回家,就死在半道上……!”

琳琅闻言,花容失色。

楚欢嘴角却泛起冷笑,他对自己的出手掌握的极有分寸,固然可以让对手遭受极大的**痛苦,却绝对不会伤害到对手的性命。

今日他出手虽凶,但是心里十分清楚,绝不会有人死在自己的手里。

黄捕头也不多说废话,一挥手,喝道:“拿下杀人犯楚欢,带回衙门受审!”

琳琅横在前面,娇声斥道:“谁敢!”

“大东家,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合此事。”黄捕头冷笑道:“楚欢是你们和盛泉的人,他打死了人,你们和盛泉也是脱不了干系。只是知县大人法外开恩,只追究这一人,你们若是识相,就不要掺合进来!”

琳琅还要再说,楚欢却已经上前来,淡淡道:“不必为难他们,我随你们去衙门!”他神情说不出的冷漠。

黄捕头点头道:“是条汉子!”沉声道:“绑上了!”

几名衙差如狼似虎扑上去,将楚欢绑起,楚欢自始至终只是冷漠应对,并没有反抗,倒是和盛泉的伙计们群情激奋。

但这毕竟是人命官司,大伙儿心里有愤怒,却也不敢阻拦衙门办差。

琳琅面纱下的俏脸已经是苍白一片,眼圈发红,强忍着要流出来的眼泪,向楚欢道:“楚欢,你不用担心,你没有杀人,你是冤枉的,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黄捕头冷冷笑道:“如今不是你要讨公道,而是赵宝的家人要讨公道。”

琳琅厉色道:“这中间究竟有什么猫腻,迟早要揪出来,我定不会让人害了楚欢!”她冰雪聪明,衙门里的人突然来抓楚欢,琳琅心中已经感到极为怪异。

黄捕头冷哼一声,并不多言,挥手道:“带走!”

楚欢走到琳琅身边,却是轻柔一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说过,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凑近过去,轻声道:“人不是我杀的,你这边要小心……等我出来,有机会再带你去烤狼肉吃!”他说得十分轻松,就像十分肯定自己能出来,更像这次去往衙门只是作客一般。

琳琅神情坚定,轻声道:“楚欢,无论如何,你都要撑住,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冤枉你,这个官司,我一定会帮你打赢!”

楚欢呵呵一笑,在衙差们的推搡下,出了后院,和盛泉上下俱都跟到了前门,着黄捕头这群衙差将楚欢带走。

琳琅贝齿咬银牙,等到见不到楚欢身影,立刻吩咐身边的苏伯:“苏伯,赶快备车,我们现在就会府城,速度要快!”

苏伯知道琳琅是要出手,立刻答应,琳琅又向身边的大作师韩渊道:“大作师,我只担心这次楚欢被抓,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楚欢一进了衙门,祸福难料……你从账上支取银子,马上往县衙里去,姓胡的贪财,你用银子是否能够打通……不必计较花多少银子,只要能保住楚欢就好。”

韩渊点头,却还是轻声道:“大东家,他们既然设下这个诡计,只怕是有心要为难楚欢……咱们就算使了银子过去,也未必好使!”

“我知道。”琳琅点头道:“我只是想要时间,你争取花些银子将事情拖一拖,我现在就会府城去找人想办法。”

在琳琅来,楚欢被抓,完全是因为他帮和盛泉出头,更直白地说,是为了自己才遭此大难,她是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楚欢。

他自然不知,这次毒计目标直指楚欢,却是因为胡知县那一干人对楚欢起了忌惮之心,楚欢成了他们路上的绊脚石,他们这次是有心要将这颗绊脚石踢开。

梁坊主在旁欲言又止,神情闪绰,最后还是凑上来,道:“大东家……要不……要不往衙门里去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我之前倒也与胡知县打过交道,大作师与衙门来往的少……咳咳,这个……姑父干了一些蠢事儿,这次……这次你让我尽份心……!”

琳琅犹豫了一下,见梁坊主正期盼地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姑父,不管如何,这次还请你真的帮琳琅一把!”

梁坊主一直显得紧张,听琳琅这般说,立时道:“大东家,你放心,我一定将功赎罪!”

马车已经驶过来,琳琅匆匆上车,又掀开帘子嘱咐道:“衙门那边定要打点,无论如何,不能让楚欢在里面受了伤害……大作师,酒坊里你就先照应着,我往府城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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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虎入笼

青柳县衙在青柳城正中,楚欢却并没有被直接带到衙门,而是带往了距离县衙门颇有一段距离的县衙大狱,按照黄捕头的说法,此时天色已晚,不能升堂,等到回头知县老爷传下吩咐,再提审楚欢前去过堂。

县衙的大狱设在一处阴暗的院落里,守卫倒也颇严,楚欢被带进了牢房之内,迎面过来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牢头,笑着向黄捕头道:“黄捕头,又来货了?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儿?”

黄捕头淡淡道:“这就是杀死赵宝的楚欢,现在天色已晚,老爷传下话来,回头再提审,你可给我牢了,要是出了岔子,你这吃饭的家伙事可是保不住了。”

牢头打量楚欢两眼,眼眸子里划过怪异之色,嘿嘿笑道:“放心,我张大胡子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叫道:“来人,将他关到甲字号房!”

从后面立时过来几名粗壮的狱卒,将楚欢往里面带过去。

等那几名狱卒带下楚欢,张大胡子才凑近过来,低声道:“黄捕头,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交给小的,小的保证让他舒坦舒坦!”

黄捕头冷冷一笑,着楚欢渐渐没在昏暗阴影中的背影,抬手摸着下巴,瞥了张大胡子一眼,轻声道:“你可小心着点,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张大胡子面上现出狰狞之色,道:“便真的是条龙,到了我这里,也得让他变成一条死蛇!”

……

……

县衙后院的一处厢房之内,灯火明亮,一张奢华的黒木大桌子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但是桌边却只坐了三人,除了一身宽松便装的胡知县和满脸横肉的八里堂薛琅,在胡知县旁边还坐着一名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的丰满少妇,虽然不是十分美丽,却也有七八分颜色,胜在皮肤雪白和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骚感,此时一脸妩媚之色,咬着胡知县的耳朵窃窃私语,随即咯咯笑起来。

这少妇却是胡知县的小妾,这胡知县虽然在青柳县为官数年,但却并非青柳人,他前来上任,家业却在故乡,家人也都留在故乡守着家业。

胡知县在这边孤寂,一年前便讨了这房小妾,而这房小妾也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快乐,深得他的喜爱。

胡知县听小妾低语之后,也嘿嘿笑起来,一只手绕在后面摸着少妇丰满的臀部,轻轻揉捏,向薛琅道:“薛琅啊,你手下死了人,本官让你过来,只是想安慰安慰你,既然已经去了,你也就节哀顺变才是!”

薛琅叹道:“小的已经派人去抚恤赵宝家人,孤儿寡母,确实可怜,这一次楚欢作恶行凶,还要请大人为赵宝做主啊!”

胡知县嘿嘿一笑,尚未说话,门外传来声音道:“大人,和盛泉来人了!”

薛琅皱起眉头,胡知县却是十分淡定,抚须笑道:“来的倒是快。若不是顾忌苏家和雷大将军有些瓜葛,本官这一次恨不得将苏家也拖下水来。”起身来,道:“既然来了,本官就去见见,薛琅,你在这里先候着!”整理了一些衣裳,又嘿嘿笑着在那小妾脸上摸了一把,这才离去。

等胡知县离开,屋内只剩薛琅和那小妾,薛琅已经从袖中取出一根碧玉钗子,上千双手奉上,笑眯眯地轻声道:“夫人,楚欢杀了我的弟兄,天理不容,还请夫人在老爷耳边说上两句,无论如何,这一次绝不能放过那土包子。”

小妾伸手接过,吃吃笑道:“真是漂亮……薛大爷,你在青柳城威风八面,又有老爷相助,两个大男人,还治不了一个乡下穷小子,依我,那穷小子这次进来,也就出不去了!”

……

梁坊主此时在偏厅等候,他的心情倒是十分复杂,在他内心深处,对楚欢自然是充满了敌意。这次自己的诸多丑事被揭漏出来,虽然是从袁管事口中吐出来,但是梁坊主心中清楚,归其根由,那肯定是楚欢在琳琅面前说了什么。

但是他向琳琅主动请缨,要来衙门里打点,却也是真的希望做些事儿,只要自己在这次危难之中立下功劳,也就不用担心琳琅将自己赶出和盛泉,甚至于自己这个坊主的位置还有可能保住。

他在厅中没有等候太久,胡知县便已经咳嗽着进了来,梁坊主急忙迎上前去,躬身道:“大人,小的是和盛泉梁步全,这个时候惊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胡知县坐了下去,咳嗽两声,道:“本官知道你为何而来,不过你也不用多费心,回去和你们大东家说一声,本官为人处世,讲的是公正廉明,绝不会贪赃枉法。”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道:“赵宝的尸体如今就在衙门的尸房里面,仵作已经验过尸首,却是是被击中头颅而死,证据确凿,楚欢杀人那也是无法辩解的事实了!”

梁坊主上前几步,瞧见左右无人,靠上前,从袖里取出银钞塞过去,赔笑道:“大人的清名,无人不知。但是当时情势紧张,楚欢也有可能是失手杀人,而不是有意杀人,这是非还要请大人多多彻查。”

胡知县瞥了那几张银钞,也不过二百两银子,面不改色,也不接银钞,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向本官行贿不成?”显出怒色道:“本官岂是那种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之人?本官已经说过,本案要公正处理,绝不徇私枉法!”他脸上一副大义凛然之色,显得有些痛心疾首。

梁坊主只是赔笑,又从袖中取了几张银钞,笑着低声道:“大人,我们大东家已经吩咐下来,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保住楚欢……一切还要劳烦大人!”

胡知县瞧那银钞已经有四五百两,喉头动了动,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弹了弹,梁坊主却也是深谙此道之人,将那几张银钞放在旁边的茶案上,刚刚放下,胡知县就已经放下手里的茶杯,正压在那银钞之上,咳嗽道:“这样吧,本官办案,素来小心谨慎,虽然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身,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个案子,本官不会匆忙定案,回头本官再安排人重新检验尸体,总要认证物证俱全方可定案的……!”

梁坊主堆笑道:“那一切就有劳大人了!”

胡知县微微颔首,露出几分笑意,道:“你们大东家还真是仁义,为了一个小小的伙计可以不惜金银……是了,你们大东家当真说过那句话?”

梁坊主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胡知县淡淡道:“你们大东家当真说过,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保住楚欢?”

“这……!”梁坊主一时之间也摸不透胡知县这句话里有没有陷阱,想了想,微拉长声音,最后还是点头道:“大东家确实如此交代!”

“哦?”胡知县颔首道:“本官知道你与大东家是亲戚关系,是大东家的姑父,对吧?”

梁坊主忙点头道:“是是!”

“如果是你遇上这官司,你们大东家如此费心,本官倒是能理解。”胡知县抚须道:“可是此番只是你们和盛泉的一个小伙计,你们大东家却也要如此不费重金……你告诉本官,这楚欢与你们大东家是和关系?他们……难不成也是亲戚?”

“绝对不是!”梁坊主十分肯定道:“大人,其实您不知道,我们大东家外冷内热,心肠是极好的。这次楚欢杀人,归其缘由,也是为和盛泉出头,如今楚欢犯了人命官司,大东家心里自然会过意不去,花些银子想要打点一番,保住楚欢……这也是情有可原!”

胡知县这才微微宽心,他还真怕楚欢真的与琳琅有极深的瓜葛,若是那样,事情反而不好办,此时梁坊主这般说,胡知县心里便明白,露出笑容道:“本官知道了。你先回去,让你们大东家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办事!“

梁坊主拜谢胡知县离开之后,胡知县才匆匆回到后院雅室,薛琅已经迎上前来,问道:“大人,可是苏琳琅前来?”

“是梁步全。”胡知县走到桌边坐下,嘿嘿笑道:“来和盛泉是想花银子买命了。苏琳琅放下话来,只要保住楚欢,花多少银子都成,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

旁边小妾媚声道:“哟,苏琳琅还真是够大方的呀。这楚欢与她有什么关系,要让她如此不惜本钱?”还没等其他人说话,风骚笑道:“该不是寡妇思春,那俏寡妇上了这个伙计,所以才会如此大力相救吧?那苏琳琅寡居了多年,如今也是动了心……依我啊,只怕这两人暗地里早就好上了……!”

薛琅却是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大人,是梁步全过来?那苏琳琅没有亲自出面?她要真想救楚欢,为何不亲自过来?”

胡知县抚须道:“薛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薛琅想了想,才道:“大人,我觉着这事儿不能拖下去,夜长梦多啊!”低声道:“大人,那楚欢可是一头下山虎,这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极狠……!”

胡知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打倒是能打,咱们整治他,无非是挡着咱们的财路。如果苏家真的肯出血,一个小小的乡下穷小子,那也不足为虑。”

“大人这话说的是。”薛琅微微一笑,但很快就显出肃然之色道:“大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乡下穷小子,无权无势,三番五次与我们明面作对,这样的人,那是心里就存着反心,乃是大大的刁民。”他握起拳头:“小的只是担心,如果为了苏家的银子,最后真的将这小子放出去,一旦这小子怨恨上咱们,那么……!”他没有直说出来,只是吐出几个字:“亡命之徒,无所不为啊!”

第六十五章 群狼惊

胡知县眼皮子一跳,本来还有几分得色的脸顿时便阴沉下来,靠在椅子上,抚须道:“薛琅,有什么话,你不用拐弯抹角,尽管说来。”

薛琅身体微微前倾,道:“堂尊,这次机会,倒也确实是个发财的好机会。苏家富庶,若是能借此机会让他孝敬一些上来,倒也是乐事。只不过……堂尊,不瞒你说,我觉着那臭小子的来头不清。刘家村那边出了事后,小人曾暗中派人打听过,这楚欢八年前突然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前不久却突然回来……这一回来,为人行事大不相同,而且一身好功夫,连我八里堂他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甚至出手废了我这边三条腿。堂尊,这人失踪的八年,究竟做了些什么,咱们可是查不到丝毫线索……如此人物,若真是匪类,一旦为了得到苏家的一点银子将他放出,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胡知县并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

……

县衙大狱的甲字号房乃是要犯之所,一道石门打开之后,里面便溢出腐臭的味道,这下面一年到头见不到阳光,阴暗无比,却又森然无比。

楚欢神情淡定,双手被绳子绑着,在数名狱卒的推搡下,到了狱卒房,那张大胡子很快就跟过来,在椅子上坐下,拿过毛笔和一本名册,道:“姓名!”

“楚欢!”

张大胡子大笔一挥,在犯人名册上写下了楚欢的名字,这才收好,起身走到楚欢面前,绕着楚欢走了一圈,嘿嘿笑道:“怎么样?绑着绳子,是不是不舒服?”

楚欢只是淡淡了他一眼,并不言语。

“怎么,瞧你样子,还不服气?”张大胡子冷笑着,指着狱卒房四周的器具道:“你可瞧好了,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老子听说你在外面很能打,八里堂有好几条腿是被你打折了……嘿嘿,那些威风在我这里你可显不了,你要是在这里撒野,老子先打折了你的腿!”

这狱卒房四周,多得是各种刑具,不少刑具兀自带着斑斑血迹,屋内的空气中不但充斥着腐臭之味,更有着一股子残留的血腥味。

这里绝对是一处阴森之地。

楚欢淡淡一笑,道:“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等我出去,我保证会收拾你!”

此言一出,张大胡子和几名狱卒先是一怔,随即俱都发出怪笑声,这可是他们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一个重刑犯在囚牢之中,竟敢对牢头发出如此威胁,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张大胡子大笑过后,面色一冷,沉声道:“来这位伙计对咱们这里实在不了解,哥儿几个,都动起手来,让他知道知道咱们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两名狱卒上前去,其中一人已经抡起一根手臂大小的粗木棍,挥舞着便要往楚欢的头上砸过去,棍风落下,楚欢身体一闪而过,那狱卒砸了个空,正在恼怒,却听得一个声音冷冷道:“住手!”

声音之中,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色便服,几名狱卒到,急忙躬身行礼,道:“二公!”

二公是对县丞的尊称,县丞乃是知县的辅佐之官,亦是属于朝廷命官,属于吏部甄选,皇帝任命,这一县之中,知县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而县丞乃是一人之下的二把手,所以衙门里的下级吏员通常都称其为“二公”。

这县丞唤作赵寅海,屈居胡知县之下,这青柳县的权柄都握在胡知县手中,这赵县丞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权势。

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衙门的的吏员却也是不敢得罪。

“你们这是要滥用私刑?”赵县丞相貌堂堂,国字脸,眉毛粗浓,瞥了楚欢一眼,淡淡道:“此人是否已经定罪?”

张大胡子忙笑道:“二公,都这么晚了,您怎地来这种地方?”他自然不知道,梁坊主离开县衙后,总觉得事情不妥善,所以又暗中去找了赵县丞,其目的,无非是觉得多打通几个人就能好办事,回头也好在琳琅面前表功。

这赵县丞在衙门里多年,却是深知衙门里的规矩,知道楚欢被抓进大狱,少不了要受一顿打,他既然收了银子,也还真的过来瞧瞧,恰恰见到这帮狱卒准备对楚欢动手。

“刚从这边路过,所以进来。”赵县丞道:“此人尚未定罪,你们不要擅用私刑……这要是传扬出去,不但你们没有好果子吃,只怕还要连累堂尊!”

张大胡子忙道:“二公说的是,小的们不敢了!”

赵县丞打量楚欢几眼,缓缓道:“这人是和盛泉的人,和盛泉还是有些势力的,若是未定案便打伤了他,到时候和盛泉的人找上来闹事,也不好对付。”也不多言,转身便走。

等到赵县丞离开,张大胡子才冷笑道:“算你臭小子运气,关到甲字号房去……!”

两名狱卒便将楚欢带出了狱卒房,旁边立刻有一名狱卒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头儿,这小子如此猖狂,到了咱们这地儿也敢撒野,咱们就这样算了?”

“算个屁!”张大胡子摸着乱蓬蓬的胡须道:“你也不用急,到了咱们这个地儿,就咱们说了算,若是连这样一个臭小子都整治不了,咱们也都该去吃屎去!”

狱卒笑道:“头儿,你的意思是?”

“用不着咱们出手。”张大胡子招招手,那狱卒凑近过来,张大胡子耳语几句,狱卒立时嘿嘿笑道:“头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办!”

……

甲字号房在地牢最深处,客栈里的甲字号房通常都是头等上房,而地牢里的甲字号房,那却是最让人丧胆的牢房。

地牢过道中,又闷又臭,墙壁上灯火昏暗,来到甲字号牢房,隔着木头做成的牢柱里面昏暗一片,透过牢柱的缝隙,可以到里面已经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黑乎乎的,虽然这边响起动静,但是里面众人也不,就似乎都已经睡着。

“范胖子,新来的犯人,好好照顾着。”狱卒打开牢房大门,将楚欢推了进去,嘿嘿笑道:“不要玩得太过火!”说完,已经重新将牢房锁上,和同伴径自离去。

两名狱卒刚刚一走,本来躺在地上睡觉的犯人们顿时都爬起身来,一个个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楚欢,上去都是不怀好意,没有一个是善类。

靠在最里面睡在一堆干草上的一个胖汉子悠悠坐了起来,嘴里叼着根干草,他两边都没有人敢靠近,这牢房空间不算大,但是他一个人却占了极大的地方,在这里面显然地位不一般。

楚欢知道,这家伙肯定就是狱卒口中的范胖子。

范胖子坐起身,吐出口里叼着的干草,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其他犯人此时都站起来,将楚欢围在当中,

“身上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有没有吃的?”

“有银子吗?”

“范老大在这里,你他妈还站着,快跪下,懂不懂规矩?”

楚欢穿着土气,此时的表情上去却也是十分的憨厚,做出一副惊恐之色,可怜巴巴道:“几位大哥,我叫楚欢,他们说我杀了人……所以将我抓了进来!”

众人一听,先都是吃了一惊,毕竟是杀人犯,这一般人可不敢惹,虽说这甲字号房都是重犯,却也没有敢杀人的,便有几名犯人微微变色,退了一步。

“吊毛!”范老大先是一怔,但是随即到楚欢样子,立马道:“就你这样的还杀人?你他妈有那个胆子吗?杀猪还差不多”

楚欢咧嘴笑道:“我不敢杀人,可是他们说我杀人,我也不能辩驳……对了,几位大哥,我睡哪里?”指了指范老大睡的地方,道:“是那里吗?”

“妈拉个巴子,你还想睡范老大的地方。”一名犯人骂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操,还不跪下……!”一脚踢向楚欢的腿弯,便要将楚欢踢跪下。

只是他刚出脚,楚欢却已经飞起一脚,一个漂亮的侧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家伙就被踢中胸口,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正落在墙角的粪桶上,一股恶臭飘散开来,这人躺在地上淋了一身的屎尿,一时间岔了气,动也不能动。

当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楚欢却已经高声叫喊道:“来人啊,打死人了,快来人啊……!”他声音极高,就似乎自己是被别人所揍。

两名狱卒此时却也听到叫喊声,相视一笑,根本不理会,径自离去。

楚欢叫了两声,这才回过头来,扫视那几名犯人,咧嘴笑道:“刚才他们让你们照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听明白!”

众人此时明白,这小子不是善茬,他叫喊那两声,实际上是调虎离山,将别有用心的狱卒调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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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黑夜下的狱神庙

范胖子和其他囚犯都是呆了一呆,很快,范胖子便反应过来,怒骂道:“我操,他还打人?”转身从他的干草堆下摸出一根不长的粗棍子,叫道:“他绑了手,哥几个一起上,打不死这狗娘养的。不要怕打死了人,死了就说是畏罪自杀!”

关在甲字号房的,就算不是杀人进来,那也都是无法无天的大恶之辈,听范胖子一声令下,众人摩拳擦掌,一哄而上。

虽说楚欢显示了一下手脚,但是毕竟被绑着双手,起来也不像是狠角色,这群无法无天的悍徒还真是没将楚欢放在眼里。

瞧着这群人涌上来,楚欢心中暗暗冷笑,他今日俯首被抓进来,无非是不想连累和盛泉,毕竟当众与管家斗,后果总是不妙的。

他一股怒气正压在心头上,一直没有地方发泄,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迎上来,那还真是来得及时,楚欢若是不将这群人的屎打出来,还真对不起上天赐给自己这次发泄的机会。

他的双手虽然绑着绳子,但是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绳子解开。

只不过对付这几个人,他实在没有必要用上手,而且他一双腿的威力着实凶狠,就像两根大铁棒子,只要扫出去,便带着凌厉劲风。

这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鬼哭狼嚎,声音隐隐传到狱卒房,包括张大胡子在内的狱卒们都是满脸幸灾乐祸之色,都以为今晚楚欢就算不死也要奄奄一息。

……

……

县衙大狱不远,有一处狱神庙,这里面供奉的的乃是狱神皋陶,一旦犯人判刑之后押犯刑场之前,都要在这里祭拜一下。

青柳县终究是一县之地,狱神庙的规模也很小,而且早已经破败不堪,从前任知县开始,这狱神庙除了作为囚犯祭拜之地,而且还成为了停尸房。

出现人命官司,在案子没有审理完毕定案之前,死者的尸体便会运到这里来,暂时放在这里,等定案之后再将尸体交回处理。

这一次人命案的主角赵宝的尸首,此刻就安置在狱神庙之中,狱神庙里除了一位常年在此守的老狱卒,另外还派了两名狱卒在这里守着尸首。

已是入冬,入夜之后,夜风凄冷,狱神庙四周一片宁静,便是狱神庙之内,也是幽静的很,那老狱卒早已经睡下,只有那两名守尸体的狱卒在堂前点了油灯,弄了一些猪头肉,一人一壶酒,在灯下闲聊饮酒。

冬夜漫长,这两名狱卒被分配在这里守尸体,心里实在有些不爽,饮酒暖暖身子,也好打发这漫长的寒意。

狱神庙外寒风呼啸,庙内的小屋子里还摆放着尸首,两名狱卒心情也不是十分痛快,说说聊聊之间,猪头肉吃了个干净,而两壶酒也都下肚,困意上涌,紧了紧衣裳,一名狱卒上前了,确定大门关得严实,这才回转过去,趴在破旧的桌子上歇息起来。

天上无月,大地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冬夜的风听起来就如同游魂哽咽,充满着诡异与凄凉之意,狱神庙在黑夜之中,显得阴森无比。

狱神庙门前不远的一颗大树之后,转出一个人来,身形粗壮,着狱神庙大门紧闭,踏着步子缓缓靠近过去。

他虽然身躯很魁梧,但是步伐却很轻盈。

靠近那扇已经有些破败的大门,这人透过门缝往里面望过去,清晰地瞧见油灯跳动,那两名狱卒趴在桌上已经沉沉睡着,甚至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这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进门缝之中,小心翼翼地挑开了里面的门闩,动作十分熟练地收回匕首,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他胆子极大,虽然两名狱卒在旁边睡着,他却毫无畏惧地登堂入室,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又轻轻地扣上了门闩。

他在堂中没有多做任何停留,轻步走进了放有尸首的小屋子内,这里面昏暗一片,可是此人却似乎有夜视眼一般,来到了屋内,走到尸首旁边,蹲了下去。

地上放着一张木板,赵宝的尸首此时就放在上面,用一张白布蒙着。

这人掀开白布,在这阴森黑暗的小屋子内,面对这具尸首,镇定无比,甚至已经开始检查尸首,他检查尸首的手法十分的熟练,在黑暗之中,动作灵活无比。

半晌过后,这人才低声自语:“果然是被冤枉,楚欢当时出手的力道没有这么重,这脑后勺的伤,定然是后来重击下去。”

他沉默一阵,亮出匕首,竟然在尸首的几处要害地方刺了几刀,这才用白布重新将尸首盖上,嘿嘿一笑,转身离开了小屋子。

……

……

次日一大早,张大胡子为了昨夜的战场,更为了楚欢伤势有多重,领着几名狱卒大摇大摆来到了甲字号房。

当这几名狱卒到甲字号房的情景,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都能塞进两个鸡蛋。

只见囚牢之中,包括范大胖子在内,所有人都是双手抱头蹲在墙根,面朝墙,撅着屁股,动也不敢动,有几个人身上还带着血迹,隐隐传来让人怜爱的哽咽声。

他们的双腿不停地打晃,由此可以出,这些人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只有楚欢坐在范胖子以前睡的那堆干草上面,靠着墙壁,嘴里叼着根干草,似乎在想着什么。

张大胡子半晌才回过神来,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范胖子!”

范胖子听到声音,就想等来了救兵,转过身来,只见他本就有些发胖的脸上此时红肿一片,两只眼睛更是发青发肿,嘴角还带着血迹,声音发颤:“张头……你……你可来了……!”听到一声冷哼,只见楚欢正冷冷着自己,范胖子打了个寒颤,急忙转过身去,依然双手抱头,撅着屁股,由此来,昨天晚上,这群悍徒已经被楚欢完全震慑,即使是狱卒前来,这帮囚犯却也也依然战战兢兢。

张大胡子见状,恼怒不已,抬手指着楚欢道:“楚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楚欢站起来,走到门边,神秘一笑,道:“这事儿太诡异,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我昨晚睡得沉,一早上醒来他们就这副德行……!”

张大胡子冷笑道:“姓楚的,不出来,你还真是本事不小!”

“过奖!”楚欢淡淡一笑。

“还不都转过来!”张大胡子怒喝道:“都那样干嘛?”

范胖子这些人听到喝声,急忙都转过来,但是双手却兀自抱着后脑勺,不敢放下来。

旁边一名狱卒了楚欢一眼,冷冷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快说,咱们这里,可容不得任何人撒野,范胖子,究竟怎么回事儿,你来说!”

范胖子苦着脸,道:“昨晚……昨晚这里面有两只大耗子,我们……我们抓耗子,黑灯瞎火,不清楚,所以……所以都撞着了……!”

“抓耗子?”张大胡子又是恼怒又是好笑,着楚欢,冷笑道:“小子,别急,咱们慢慢来……你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他冷哼一声,带着手下人便走,范胖子鬼哭狼嚎叫道:“张头,你……你别走,等一等,求你了,给我换个牢房……我不能待在这里……!”

张大胡子却不理会,很快便离开。

楚欢这才回过头,皱眉着范胖子,淡淡道:“怎么?和我在一个房里,委屈你了?”

范胖子脸色煞白,急忙道:“楚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不站好!”楚欢冷喝一声,范胖子等人急忙转身,又像先前一样,抱着头,撅着屁股,面朝墙壁待着,大气也不敢出。

楚欢这才走到干草堆边,躺了下去,打了个哈欠,道:“昨晚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好好睡一觉……对了,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

范胖子忙不迭答应。

楚欢躺下之后,微闭着眼睛,心里却是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现在对外面的情况并不知晓,虽然知道琳琅一定会想尽办法在外面打点关系援救自己,可是他却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绝不会那么顺利摆平。

自己出手有分寸,最后却被人说成打死了人,那个赵宝肯定是死了,但是究竟是怎么死的,那还真是大有问题。

楚欢知道,对方既然能舍掉一条命来对付自己,那么对方用心之毒,绝非一般,他们那是有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自己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被人冤枉,在这个地方糊里糊涂丢了一条性命。

昨天被抓进牢房之时,楚欢沿途已经熟悉过,牢房的构造完全记在心上,实际上这县衙大牢十分的简陋,根本谈不上严密。

毕竟是县衙大牢,自然不可能与正规的大狱相比,楚欢十分自信,自己如果想要闯出这处简陋的囚牢,并非困难事情。

这牢房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十分的严密,但是对楚欢来说,实在不算一回事。

只不过虽然能够一搏逃出去,但是事后必定会牵连不少人,最起码和盛泉一定是要被牵连进来,而自己在刘家村的母亲和素娘那也是必然要被牵连。

他现在平心静气思考,就是希望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

第六十八章 探监

这日衙门里并没有提审楚欢,反倒是胡知县这一日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他为官多年,嗅觉极其灵敏,不知为何,自从将楚欢抓紧大狱之后,他的内心深处总感觉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正午时分,他吃了小半碗粥,心里就有些发燥,令人去将八里堂薛琅找过来,薛琅从县衙的后门进来,到了偏厅,胡知县已经在等候,见到胡知县的神色不好,薛琅急忙问道:“堂尊,找小人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胡知县开门见山道:“这案子……不能开堂审理!”

“不能开堂审理?”薛琅吃了一惊,急忙道:“堂尊,这是为何?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胡知县皱眉道:“本官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盯着薛琅,低声道:“梁步全昨日那句话,让本官想了一晚上……这话中有问题啊!”

“堂尊说的是哪句话?”

“苏琳琅那句话。”胡知县显得心神不宁:“她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出楚欢……这句话分量不轻啊。本官昨天一开始只以为苏家愿意在本官这头花银子,可是现在想起来,只怕这句话里含着威胁之意啊。”

“威胁?”薛琅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冷笑道:“堂尊,她苏家虽然有些银子,但是当真敢威胁堂尊?苏家是民,堂尊是官,民与官斗,她是找死不成!”

胡知县连连摆手,道:“不对不对。你要懂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苏琳琅敢放下那句话,只怕是真的花大银子了,她回了府城……薛琅,你说她会不会往总督衙门去?”

“总督衙门?”薛琅怔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轻声道:“堂尊,总督大人日理万机,岂会为这等小事大动干戈?而且……而且总督大人何等人物,岂能在乎苏家那点银子?”更是压低声音道:“都说总督大人两袖清风,这些年来他做出了一副清贫模样,还当真会为一个乡下小子收取苏家贿赂?堂尊,总督大人固然位高权重,但是在云山府却也不是只手遮天,罗指挥使的眼睛可是一直盯着他,他可不敢乱来!”

胡知县沉吟片刻,道:“凡事都说不准。这边真要提审定了案,判定的结果还要送到府城交给刑部司,你可不知道,刑部司的蓝主事可是总督大人一手提拔起来,这案子真要呈上去,只怕刑部司不会披红……!”说到此处,胡知县脸色颇有些难。

薛琅皱眉道:“堂尊的意思是说,总督大人就算不亲自出面,也会让刑部司故意找事?”

“如果苏家真的能打通总督衙门,刑部司必然会出面。”胡知县叹道:“本官还是考虑不周……!”

薛琅忙道:“堂尊,你也不必愁闷,苏琳琅虽然家资殷富,但是未必能打通总督衙门的关系,就算真的打通,咱们这边人证物证俱全,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堂尊,您是吴老太爷的关系来到这里,您莫忘记,你背后还有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胡知县叹道:“老太爷虽然曾是朝中大员,但是……如今却已经告老还乡,他虽有爵位,却不是官身……真要是出了事情,老太爷也未必能保得住本官!”

“吴老太爷虽然不是官身,但是老太爷的儿子如今在京中可还是很有实力。”薛琅道:“堂尊,你曾经对小的说过,老太爷的儿子如今可是二皇子身边的亲信,您身后是老太爷,老太爷身后可就是二皇子……就算是总督大人,他想翻案,也要考虑考虑吧。咱们手中人证物证俱全,到时候真要闹大,罗指挥使和吴老太爷必定会对总督大人发难……总督大人绝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乡小子将事情闹大!”

胡知县微微颔首,终于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本官心里还是不安宁。”他眼中显出阴狠之色:“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督大人的心思,咱们猜也猜不透……这事儿我还是早了早好,拖下去一刻,我就一刻心里不安宁!”

薛琅凑近道:“堂尊,您的意识是?”

胡知县微一沉吟,凑近薛琅耳边低语几句,薛琅微皱眉头,随即点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堂尊好主意!”

……

……

大狱之中的饭菜实在不怎么样,但是范胖子等人还是规规矩矩将食物俱都摆放在楚欢面前,让他挑选,然后都挤在墙角,战战兢兢地着楚欢,等着“楚爷”吃完,若有剩下的,再过去充饥。

世界上的每一处角落都是如此,强者为尊,而且强弱的世界,都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套对强者有利的规矩,就算是大狱也不例外。

楚欢也不客气,他肚子也正饿着,端起饭碗正要就餐,便在此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道:“楚欢,有人你来了!”

楚欢一怔,心想难道是琳琅过来,放下碗筷,起身来,过去,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木门柱的缝隙外。

来人上身穿青色棉袄,下身一条粗布碎花裙子,一方紫色的头帕裹在发髻上,长相清美,板着脸,右手拎着一只竹篮子,不是素娘又是谁?

楚欢呆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素娘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上前去,苦笑道:“素娘姐,你……你怎么来了?”

素娘咬着嘴唇,眼圈有些发红,也不说话,放下手中的篮子,一声不吭地从里面取出两只瓷碗递了进去,又取了一小壶酒,终于抬起头,脸上显出难过之色,开口道:“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不该进城。娘盼着你有出息,可是……!”她一抹眼泪,却是说不下去。

楚欢叹了口气,道:“素娘姐,你别难过,我不会有事……!”

素娘道:“你还说没事?你以为是打了人那样简单吗?舅爷都说了,你这次是闹了人命官司……你就知道好勇斗狠,这下子可好……!”她又是怨责又是难过,泪珠儿不争气地落下。

楚欢问道:“娘……知道这事儿?”

素娘摇头道:“娘还不知道。昨天半夜舅爷过去,他老人家担心娘受不住打击,所以只是单独对我说了。娘只以为你在这边过得很好,舅爷是借口要收拾一下房子,所以我才跟着过来……!”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能进来,还是舅爷花了银钱……!”

“舅爷去哪里了?”

“舅爷去找知县老爷。”素娘轻声道:“舅爷说你不是凶恶之徒,一定不会杀人,所以去求见知县老爷为你做主!”

楚欢心中暗叹:“一切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找他有何用?”素娘伤心样子,低声道:“素娘姐,你放心,我没有杀人,谁也不能定了我的罪!”

素娘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你当真没杀人?”

“没有!”楚欢十分肯定地道。

素娘抹去眼泪,道:“二郎,只要你没杀人,我就帮你申冤,知县老爷不给你做主,我就去府城,府城那些大官不为你做主,我就去京城,不会让他们冤枉你……!”她的语气坚定异常。

楚欢闻言,心中感动,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素娘姐,你待会儿离开这里,将舅爷带回刘家村……无论如何,一定要劝他暂去刘家村,你们在家里收拾一下……!”

素娘姐一愣,失声道:“你要做什么?”发觉自己声音太大,捂着嘴,往那边望了望,见两名狱卒正在那边低声私语,随即发出古怪的笑声,也不知道在那边说些什么。

楚欢神色严峻,压低声音:“素娘姐,你什么都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去做,带着舅爷回刘家村,就在家里待着,什么地方也不要去,听懂了没有?”

素娘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见到楚欢神色十分严峻,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那边狱卒已经催促道:“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头儿吃完饭就过来,要是让张头儿到,那就麻烦了!”

素娘提起篮子,着楚欢,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欢却已经温和一笑,道:“去吧,不用担心我……记住我的话!”

素娘点了点头,她毕竟是乡下女子,遇到这等大事,也不知如何是好,听楚欢如此吩咐,似乎有什么打算,迷迷糊糊答应。

她边走边回头,终是加快步子,两名狱卒瞅她过来,一人已经嘿嘿笑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嫂子!”

“嫂子?”两名狱卒互视一眼,随即都嘿嘿笑起来,眼睛在素娘丰满的胸脯和翘翘的浑圆丰臀上打量着,一人已经淫亵道:“好吃不如饺子,好上不如嫂子……!”他话声未落,素娘俏脸一沉,拎起手里的竹篮子便照着那狱卒打过去,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当老娘好欺负吗?老娘打死你……!”

那狱卒显然没有想到素娘反应如此激烈,大为吃惊,急忙后退,顺手拔出刀,厉喝道:“臭娘们,好大胆子!”

楚欢在那边听到动静,双拳握起,脸上满是寒意,直待一拳击断木栅栏,他是万万不能允许别人欺辱素娘,也就在此时,听到一个声音厉喝道:“住手!”

那狱卒听到喝声,急忙止手,只见到一身黑衣的赵县丞背负双手,突然出现在地牢之中。

赵县丞神色冷峻,上前来,了素娘一眼,问道:“你是楚欢家人?”

素娘点点头。

“快走吧!”赵县丞淡淡道:“这地方是重地所在,不得擅入!”

素娘回头往楚欢那边了一眼,一咬牙,出门而去,赵县丞冷冷了两名狱卒一眼,两名狱卒低着头,战战兢兢,赵县丞这才背负双手来到楚欢牢房前,见到楚欢正站在木栅栏后,打量几眼,才凑近上前,低声问道:“人……是你所杀?”

楚欢微皱眉头,并没有说话。

赵县丞淡淡道:“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这个时候,说话和不说话还有区别?”楚欢冷冷笑道:“但是话说回来,想要轻易定我的罪,那还是要拿出充足证据了……我最厌恶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赵县丞淡淡一笑,压低声音道:“楚欢,人如果不是你所杀,你就要撑到底……听我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你先撑下去……许多事情,一旦撑下去,就会有转机……!”

说完这句话,赵县丞也不多言,转身便去了。

楚欢眯起眼睛,这赵县丞来到地牢,冷不丁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用意何在?

第六十九章 鬼蜮伎俩

楚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既然陷入这样的宵小布局,那么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己只能找个机会强行离开这里,回到刘家村,带着家人暂时离开云山府。

他甚至想过,等到在其他地方安顿下来,一有机会,便即返回青柳县,将陷害自己的胡知县和八里堂薛琅置于死地。

衙门里的差役刚开始前往和盛泉逮捕楚欢之时,楚欢便知道其中事有蹊跷,进了囚牢,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已经想通了这阴谋之中的关节吗,心知必定是八里堂与县衙联手设下此计。

只是赵县丞突然来到地牢之中,冷不丁地留下了一句话来,这让楚欢感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隐隐觉得接下来的事儿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楚欢刚进监狱之时,在狱卒房被为难,赵县丞及时出现,楚欢对他颇有印象,当时张大胡子那群人称他为“二公”,便已经让楚欢得知了赵县丞的身份,虽然不知他姓“赵”,却知道这人乃是青柳县的县丞。

楚欢没有与这位赵县丞打过任何的交道,按理来说,他不会相信这衙门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赵县丞前来说出这句话,那是对自己提醒着什么。

也正因为赵县丞这句话,他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越狱计划。

范胖子这帮囚犯自打楚欢进来之后,身心都受到了重创,过的生不如死,但是面上却还要尽可能地显出笑容来。

因为这位“楚爷”的脾气实在不好,只要到谁的脸色不好,就怀疑是对他不满,而这位楚爷整治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多。

晚饭之前,一名狱卒来到牢房,沉声叫道:“范胖子,张头儿找你!”打开门来,范胖子急忙出来,走出牢房的一刹那,竟是说不出的轻松。

狱卒带着范胖子来到狱卒房,里面只有张大胡子一人,那名狱卒关上房门,握着刀柄,就站在房门边上。

范胖子上前来,委屈道:“张头儿,你给我换个地儿,那牢房我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

张大胡子起身来,嘿嘿笑着,问道:“范胖子,你当真怕了那小子?”

范胖子苦着脸道:“张头儿,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功夫太厉害,你让咱们好好教训他,可是……可是咱们真不是他的对手……!”

张大胡子摇头道:“范胖子,说起来你也算是一号人物,当初为了几两银子,差点将人砍死,怎么到了这里,你的杀气便没了?”

范胖子尴尬无比,只是道:“张头儿,您给我换个牢房,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张大胡子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范胖子,遇到事儿,你就往后退?丢不丢人?不就是一个乡下穷小子吗?你莫忘记,这牢房可是老子的地盘儿,想要收拾他,那还不容易?”

范胖子眼睛一亮,道:“张头儿,您的意思是?”

张大胡子从袖里掏出一只极小的纸包,嘿嘿笑问道:“范胖子,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泻药!”张大胡子笑道:“这玩意儿要是放进饭菜里,吃进肚子里,便是铁打的汉子,那也要变得奄奄一息,没有丝毫力气……!”

范胖子毕竟不是什么善茬,明白什么,压低声音道:“张头儿,您的意思是……将这泻药放进那小子的饭菜之中?”

“等那小子吃下泻药,就从一头老虎变成一只小绵羊。”张大胡子嘿嘿笑道:“范胖子,那你受的委屈可就有了发泄之处……到时候你们想整治那小子,可就全凭你们的心意了!”

范胖子眨了眨眼睛,露出冷笑,道:“张头儿,你放心,只要那小子没了力气,你瞧我怎么收拾他……只要你护着小的,老子便先要了他两条腿!”

“好!”张大胡子竖起大拇指:“范胖子,你还是有种。”将手中的纸包递过去,道:“你先收起来,一找到机会,便往他饭菜里下药……!”

范胖子一怔,却没有接过,问道:“张头儿,你是让小的去下药?”

“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是!”范胖子忙道:“可是……可是小的就在那小子的眼皮底下,几乎没有机会……张头儿,你派人送牢房的时候,事先下好泻药,岂不更方便?”

张大胡子冷笑道:“范胖子,来你是没那个胆子了。”收起纸包,挥手道:“老子好心帮你,你却不识好歹,也罢,你去吧,继续受那小子的欺辱……这事儿,老子日后就不管了。”冷哼一声,道:“老子可是听说了,知县老爷这几日身体不适,只怕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开堂审案,所以……嘿嘿,你们若有本事,就撑上十天半个月!”

范胖子骤然色变,楚欢只进了大狱一天,范胖子这伙人就已经在心里哭爹喊娘,若是与楚欢待上十天半个月,那是谁也忍受不了。

范胖子想了想,一咬牙,道:“张头儿,小的明白了,若是治不死他,我范胖子也枉为男人了!”

张大胡子哈哈一笑,这才将纸包递过来,笑眯眯道:“范胖子,事情要做的隐秘,这包泻药一定要收好……可不能让那小子出端倪!”说完,将那纸包递了过来。

范胖子接过纸包,收在自己的腰带中,咬牙道:“张头,你放心!”

张大胡子嘿嘿一笑,挥手道:“你先去吧。范胖子,老子也给你放个话,真要出了事儿,我给你担着……这小子其实无权无势,只是会打架而已,真要落在你们手里,你们尽管变着花样玩!”

范胖子嘿嘿一笑,那名狱卒这才领着范胖子回了牢房。

等那狱卒回来,张大胡子脸色已经冷峻起来,压低声音道:“晚上的牢饭,你亲自送过去,千万不要让他们怀疑!”

狱卒轻声道:“张头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张大胡子走到椅边坐下,微一沉吟,终于道:“今晚便不要睡了,睁大眼睛,只要那边出了事儿,要立刻处理现场,绝不能留下任何的线索……特别是那小子的尸首,必须立刻转移处理掉,不可留下后患。”

狱卒道:“都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差错。”

……

……

云山府城距离青柳城不过几十里地,青柳城作为交通要地,南通北往,都是修有官道,而府城与青柳县城之间的官道修的十分的平整,当初也是耗费了不少银子。

黄昏时分,天色将暮,初冬的寒风刮在脸上,已经颇为严寒。

八匹骏马如风一般从官道上席卷而过,马蹄声哒哒直响,路上的行人尚未回过神来,八骑便已经如风一般卷过。

眼睛不好使的,那是连影子也没到,眼睛好使的,只到那八骑气势汹汹,腰间甚至配了大刀,大秦帝国对民间的兵器控制得十分严格,能够佩刀在身,十有**便是官府中人了。

……

青柳城县衙地牢昏暗一片,楚欢进来虽然只有一日,但是却已经适应了囚房之中那股子腐臭之味。

范胖子被叫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不敢再楚欢的眼睛,甚至神色都有些变化,楚欢在眼里,并不言语,但是心中却已经感觉到事有蹊跷。

对于范胖子这些囚犯来说,与楚欢共处一室,就等于和老虎住在一个房间,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惹恼了这头老虎。

虽然只是共处一日,但是这头老虎的威力,范胖子等人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囚房之内十分的安静,这死一般的寂静让囚房之内的气氛十分的压抑,范胖子距离楚欢远远地坐着,靠在囚犯角落,昏暗之中,偷偷往楚欢那边了两眼,只见到楚欢躺在干草堆上,似乎已经睡着。

范胖子心中冷笑,暗想:“先让你再猖狂一阵,回头老子怎么收拾你?”越越不顺眼,只等着牢饭早些过来。

他的手情不自禁滑到自己的腰间,确定那包泻药安静地待在那里,嘴角泛起狠戾的笑意。

脚步声从牢房过道中响起,范胖子精神一震,很快,一名狱卒出现在牢门外,瞧着盛装饭菜的木通道:“起来了,奶奶的,一帮杂碎,每天还要爷伺候你们……!”

他打开门,将木桶放进来,却又拿了一只小竹篮子,从里面取出一只大瓷碗,向楚欢道:“楚欢,你们东家倒是讲究,花了银子打点咱们,咱哥儿几个也不能亏待你,给你弄了一碗红烧肉……!”

一听红烧肉,范胖子等人眼中都露出光来。

楚欢坐起身来,也不过来,只咳嗽一声,范胖子已经上前来,将那碗红烧肉端了过去,恭敬放在旁边,这才退下去。

狱卒用古怪的目光了楚欢一眼,楚欢却也正瞧向他,这狱卒触碰到楚欢的目光,竟是转过头去,转身便出门,回身将牢门锁上,站在门外又了楚欢一眼,这才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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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球,今天起得晚,还有点私事,所以更新晚,对不住。

不过确实好俄罗斯,这与国家的重视度有关,有好的联赛,总会出好的国家队!

第七十章 阴差阳错

楚欢神情淡定,瞥了那群囚犯一样,只见那几个家伙蹲在墙壁下,一个个都瞅着那红烧肉,喉头都是情不自禁地在动。

楚欢用鼻子闻了闻,叹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样的美味!”一副陶醉之色,随即摸了摸肚子,自语道:“只是肚子还不怎么饿……!”抬手指着范胖子道:“范胖子,你先将这碗肉好,我困了,先睡一觉,等我醒来再慢慢享受!”

范胖子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连连道:“楚爷,您睡您的,这碗肉就交给我着!”

“你可记好了,这里面要是少一块肉,别怪老子扒了你的皮!”楚欢冷冷道,随即伸了个懒腰,也不多说,躺了下去,甚至是背面对着这群囚犯。

范胖子此时当真是心花怒放。

他腰间揣着纸包,自打从狱卒房回来之后,心里就盘算着用什么法子往楚欢的饮食中下药,心中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上天竟然是如此眷顾他,自己一直担心没有机会下手,可是这上天却赐给他这样的大好机会。

他几乎要高兴的蹦起来。

他靠近过去,待在那碗红烧肉的旁边,油乎乎散发着肉香的红烧肉就在自己眼前,在地牢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肉味的范胖子喉头动了动,却是不敢动弹。

楚欢面朝里面,身体不动,呼吸匀称,微眯着眼睛,没过多久,他的呼噜声便响起来。

范胖子眯起眼睛来,轻声叫道:“楚……楚爷……!”

楚欢呼噜声很响,却哪里能够听到范胖子的轻呼声,范胖子见楚欢没有答应,脸上便显出阴狠之色,一只手缓缓摸到腰间,便要去取那纸包,拿泻药放进这红烧肉之中。

他倒真是有些忐忑,楚欢的余威犹在,一想到楚欢毫不留情的出手,范胖子心里还是有些突突,今日下药,若是被楚欢察觉,自己接下来可就真没好日子过。

他有些犹豫,但是心中有一想,自己本来是这座牢房的老大,平日里何其逍遥,可是楚欢进来之后,自己却变成了孙子一般,而且这楚欢处处找自己茬子,从昨夜进来之后,一天功夫,起码打了自己四五次,要是这样下去,用不了两日,自己只怕要被这小子活活打死。

想到委屈处,范胖子不再犹豫,那是铁了心要往红烧肉里下药,他掏出纸包,小心翼翼打开,正准备往肉里面下药,但是到那金黄黄透着香味的红烧肉,一时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战战兢兢拿了一块肉放进嘴中,入口后,果然是肥腻油香,范胖子脸上显出陶醉之色,细嚼慢咽,猛地听到楚欢的呼噜声小了下来,吃了一惊,将口中的肉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用最快的速度将纸包里的泻药倒了一点在红烧肉之中。

他只怕整包药都倒进去不容易融化,会被楚欢出端倪来,所以只倒进了一小半,然后手忙脚乱将那纸包重新收进了自己的腰间。

见楚欢呼噜声虽然小下来,却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动弹,似乎兀自在沉睡中,范胖子这才松了口气,屁股往后挪了挪,与那碗下了泻药的红烧肉拉开了一些距离。

他盯着倒在红烧肉上的泻药,见到那白色的药沫正在迅速融入肉中,顿时显出得意的笑容,眼中的凶狠之色也显漏出来。

他不是什么善茬,这一日被楚欢整治的死去活来,心中已经是怨怒,这一次抓到机会,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楚欢中毒没了气力,那是一定要打断楚欢两条腿。

正在想着如何折磨楚欢,范胖子忽地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就如同一把刀子插进了小腹之内,疼痛不已,他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整个人捂着肚子,已经软倒在地上,开始挣扎起来。

囚牢里的其他几名囚犯都是吃了一惊,已经有人上前来,惊声道:“范老大,你……你怎么了?”

几人凑上前来,只见范胖子已经满脸苍白之色,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来,瞳孔却在短短时间已经泛红。

几人又惊又怕,根本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变故。

范胖子在地上痛苦挣扎,他只觉得小腹就似乎被匕首一下一下地刺中,而他泛白的脸,开始慢慢地发青发肿,几名囚犯见到,已经有一名囚犯失声道:“不好,范老……范老大中毒了!”

范胖子眼珠子已经凸出来,甚至渗出血,在这临死前的一刻,他陡然间明白了什么,拼尽全力指着那红烧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里……里面有……有毒……!”

他的意思,起来很清楚,但是他却明白一个更深的意思。

在他下毒之前,这碗红烧肉之中便已经放有毒药,但是他却想不通,张大胡子明明是让自己来投放泻药,为何这饭菜之中事先就已经放了毒药?

在他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他的全身已经发僵,呼吸已经停止。

囚犯们呆呆发怔,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清醒过来,疯了般扑到门边,大声叫唤:“不好了,死人了,快来人……!”声音凄惨,在黑夜之中,在这阴森的地牢之中,犹若鬼号。

也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都不要触碰尸体,也不要碰那碗肉!”声音之中,本来已经睡去的楚欢却坐了起来。

旁边有人惊声道:“楚……楚爷,这肉里……肉里有毒……!”

楚欢微微点头,也不多言,已经听到地牢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听到张大胡子的声音喝道:“半夜三更,嚎什么……!”他领着三名狱卒快步过来,到得牢房外,一名狱卒举着火把往里面照过来,透过木栅栏的缝隙,牢房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张大胡子第一个将目光投向角落,却见到楚欢好生生地坐在那里,吃了一惊,随即目光移过处,却见到范胖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失声道:“怎么……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楚欢已经站起来,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们,怎会成这个样子?”

张大胡子显出慌乱之色,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挥手道:“来人,将尸首先抬出来……对了,那碗肉是物证,也要一并拿出来!”

便有人急忙去开锁,楚欢一个箭步冲到囚门前,厉声道:“住手!”

他这一声喝,极为冷厉,那开锁的狱卒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失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楚欢却是站在门前,冷笑着向张大胡子,道:“我倒想问你,你说这碗肉是物证,却不知道是什么证据?”

“楚欢,是否你在碗中下毒,害死了范胖子?”张大胡子厉声道:“你进来之时,我们忘记搜身,这是我们失职,但是你一再草菅人命,真是罪大恶极!”

楚欢不怒反笑:“人性险恶,竟至如斯。你倒是聪明,想以玩忽职守的罪责来洗清更大的罪……只是我倒想问你,你怎知这碗红烧肉有毒?你又怎知范胖子一定是中毒而死?”

张大胡子一愣,他方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此时才发现自己是说漏了嘴。

他却也十分清楚,范胖子阴差阳错中毒而死,这可是出了大事,现在要做的,必须是处理掉这碗红烧肉和范胖子的尸首,否则必定留下大大的麻烦。

“楚欢,你休要狡辩。”张大胡子蛮横道:“来人啊,将尸首先抬走……!”

“想抬走尸首?”楚欢淡淡笑道:“想要销毁罪证吗?草菅人命,就想这般处理,天底下可没那么容易的事情!”抬手指着张大胡子道:“今天要是你们能将尸首抬走,老子就不姓楚!”

张大胡子一怔,随即拔出刀来,怒道:“楚欢,你这是妨碍办差,便是砍死了你,咱们也是不担罪责……!”他现在心中当真是焦急无比,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会顺利完成,谁知道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尸首和那碗红烧肉拿不出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本以为这样一碗烧的香喷喷的红烧肉一送过来,楚欢必定会三下五除二吞下肚中,但是万万没有料到,楚欢没吃肉,反倒是范胖子先偷吃了一块,因此而送命。

一招失算,当真是满盘皆输。

他目露凶光,此时恨不得扑上前去,一刀便将楚欢劈成两半。

楚欢却已经横在牢房门前,瞧他那架势,今日想要从牢房里将尸首和红烧肉拿走,还非得过他这一关才成。

张大胡子手中紧握着刀,他身边三名狱卒也都拔出刀来,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着楚欢。

楚欢回过头,沉声道:“你们都瞧见了,这帮当差的害死了你们范老大,如今你们都是知情人,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那几名囚犯见到范胖子中毒而死,根本不清楚这中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心惊胆战,此时听楚欢这样一说,俱都向张大胡子等人,一个个都显出愤怒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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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具尸首一碗肉

胡知县年纪大了,但是他身边的小妾却是正当盛年,老家伙虽然经常说要养身补气,但是只要上了床,经身边这小骚货三下两下一挑逗,便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今天晚上胡知县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是还是被身边的妖精用丁香舌儿勾起了欲望,在妖精香香软软的身子上折腾了小片刻,便气喘吁吁地从她身上滚下来,感觉到身边妖精欲求未满着牢骚,老家伙心里还是有些尴尬,低声安慰几句,只觉得身体困乏,刚刚眯上眼睛,还没有熟睡,就听到门外传来惊慌的声音道:“老爷……老爷……!”[搜索最新更新尽在..]胡知县睁开眼睛,也没有起身,问道:“半夜三更,叫魂吗?”外面声音道:“老爷,出大事了……!”胡知县一怔,随即脸上竟然显出喜色,将小妾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条白花花的大腿推开,起身来,披上衣裳,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门外却是地牢的牢头张大胡子。

张大胡子一脸惊慌之色,胡知县微皱眉头,随即压低声音道:“事儿办妥了?可都处理好了?”张大胡子苦着脸,道:“老爷……真出大事了!”胡知县感觉古怪,瞧见张大胡子的脸上有一块高高肿起,吃惊道:“出了什么事儿?你脸上怎么回事?”

“老爷,那小子疯了!”张大胡子神情慌乱,低声道:“小的按老爷吩咐,先将毒药包交给了范胖子一份,然后又在红烧肉里面下了毒药……!”

“这没错啊。”胡知县出了门来,顺手将门拉上,走到院子里的一处假山下面,今夜无月,四下昏暗,冬夜的寒风凄冷,胡知县也顾不得身上衣裳单薄,沉声道:“那小子中毒而死,便可以派人从范胖子搜出毒药,就说他们有私仇,是范胖子在狱中下毒……难道事情有变?”

“范胖子死了!”张大胡子苦着脸:“楚欢还活着……!”胡知县豁然变色,眼中现出惊骇之色,一把揪住张大胡子的衣领,厉声道:“你说什么?怎会这样?你不是说过,狱中的饭食,都是楚欢先吃饱,那帮家伙才能进食吗?”张大胡子苦笑道:“老爷,本来就是这样的。小的也以为,这份红烧肉送过去,楚欢一定会大块朵颐……可是不知道为何,楚欢没吃红烧肉,范胖子却好像先吃了肉,如今已经毒身亡!”胡知县神情阴冷,眯起眼睛来,道:“怎会如此?难道……难道是你们露出破绽,被那小子看出端倪了?”张大胡子摇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知县背负双手,一脸焦急,来回走了几趟,忽地想到什么,问道:“范胖子的尸可取出来?赶快将范胖子的尸和那碗红烧肉处理掉……这可不能留在那里,会出大事的!”张大胡子道:“老爷,出了事儿,小的第一个便想着将尸和物证取走,可是……可是楚欢拦在里面,咱们……咱们拿不出来!”胡知县一愣,脸上瞬间显出恼怒之色,骂道:“愚蠢,饭桶……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能做什么?他是一个囚犯,你们是狱卒……那牢房是你们的地方,你们……你们竟然斗不过他?”他又急又恼,脸色此时变得难看至极。

张大胡子低着头,额头上冷汗冒出,道:“老爷,楚欢……楚欢真是能打,我们四个人就是冲不进去,还被他打伤了一个,小的……小的也挨了他一拳……!”胡知县一跺脚,眼中杀机浓郁:“本官就不相信,一个乡下小子,被关在大狱里,还能如此猖狂?这县衙大牢是他的,还是咱们的?”他心急如焚,身在官场,他十分明白,一旦此事张扬出去,必定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他在青柳县为官多年,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像这样的草菅人命,绝非第一次,之前每一次都是神不知鬼不觉顺利无比。

可是这一次却出现了致命的差错。一个人老了,有时候就容易变的懒惰,在胡知县看来,用此前屡试不爽的方法尽快解决楚欢这个眼中钉,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有这样的方法摆在自己的面前,他自然不愿意再去多想其他的法子,甚至没有想过这个计划的失败。

当这个计划真的出现了差错,胡知县立刻就感觉到了失败之后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麻烦。

“老爷,这小子不得不除。”张大胡子阴狠道:“是不是连夜召集衙门里的人手,进去将这小子剁了?他虽然能打,但是衙门里办差的真要全部召集起来,也能凑上二三十人……小的不相信,他还真是三头六臂,一个人能打这么多?”胡知县忙道:“对,快召集人手,绝不能让这小子活下去……!”刚一出口,猛地想到什么,骂道:“你这糊涂的东西,尽出馊主意……这事儿能张扬出去?你是想弄得满城皆知吗?”张大胡子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这谋害楚欢可是暗箱操作的事情,自己是胡知县的亲信,胡知县这才放手让自己去办。

为了让事情办的隐秘,涉及此事的人是越少越好,俱都是胡知县的绝对亲信。

这种暗箱操作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多一个人知晓,也就多了一份风险。

“本官去换身衣裳!”胡知县微一沉吟,终于道:“无论如何,尸和那碗肉一定要从里面拿出来……!”…………昏暗的地牢之内,楚欢此时就盘膝坐在牢门前,牢门到现在也没能打开,张大胡子去寻胡知县,剩下的三名狱卒则是手握大刀,守在牢门前,其中一人额头上被包扎起来,却兀自溢着鲜血,牢门内外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压抑到极点。

一阵脚步声响,楚欢微微睁开眼睛,很快,就看到一身官服的胡知县匆匆过来,楚欢虽然这是头一次见到胡知县,但是胡知县那一身官服,让楚欢一眼就辨识出他的身份。

胡知县一脸怒容,到得牢门前,一抬手,指着那三名握刀的狱卒喝道:“大胆,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拔刀?”三名狱卒面面相觑,胡知县身边的张大胡子却已经冷喝道:“还不收了刀!”狱卒急忙收刀。

胡知县这才冷哼一声,往牢房里看了看,先是瞥了楚欢一眼,随即目光投到楚欢身后的那具尸,又看了看尸旁边的那碗红烧肉,脸色阴沉,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会出了人命?”张大胡子忙道:“大人,小的们……小的们也是闹不明白,想要将尸抬出来查查情况,可是……!”说到这里,为难地看了楚欢一眼。

“牢房里出了人命,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胡知县冷声道:“便是囚犯,也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岂能让他们死在牢房里?他死了,他的家人怎么办?”冷冷看着张大胡子,骂道:“他是否是被你们逼迫而死?”张大胡子忙道:“大人,小的……小的真不清楚……!”楚欢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演戏,淡淡道:“知县老爷,我来告诉你,范胖子是被毒死,而毒药是在这碗红烧肉之中……至于这碗红烧肉,却是你手下办差的送来,本是送给我的晚餐,如果不是因为我吃饭之前睡了一觉,现在躺在地上中毒而死的便是我!”胡知县脸色大变,失声道:“当真如此?”楚欢冷然一笑,并不说话。

“张大胡子,你来说,这碗红烧肉是谁做的?”胡知县厉声道:“朗朗乾坤,竟敢有人下毒谋害……你这个牢头是怎么当的?”他猛地抬起一条腿,一脚踹在张大胡子身上,张大胡子

“哎哟”叫了一声,被踢倒在地。这胡知县年过五十,可是看他这一腿踢出去,还真是健朗的很。

胡知县这才转向楚欢道:“你们放心,本官绝不会就此罢休。既然有人下毒,本官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挥手道:“来人,将尸和物证取出来,赶快去找寻叶仵作,本官现在开始便要查查这个案子,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暗箭伤人!”张大胡子从地上爬起来,便要上去开门,楚欢却已经冷笑道:“知县大人,这尸不能抬走!”胡知县一怔,皱眉道:“这是为何?”

“我不相信某些人。”楚欢淡淡道:“我差点死在这碗红烧肉上,而且为此阴差阳错死了一个人,这事儿不能草草了结!”

“草草了结?”胡知县按捺住心中怒火,平静道:“你们不用担心,人命大事,本官不会儿戏,定会查出究竟是谁投毒!”楚欢却依然摇头道:“不成,除非府城刑部司来人,否则这尸不能抬走!”胡知县肚子都要气炸,但还是强行压着怒火,心平气和道:“本官知道你们的心情,不过你们也要体谅本官。没有尸和物证,本官如何查案?本官用人格保证,一定会将投毒的凶手绳之以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在背后暗箭伤人,本官饶不了他!”{飘天文学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浏览阅读地址:

第七十二章 软硬皆施

胡知县一副假模假样的伪君子样子,楚欢在眼里都要作呕,淡淡笑道:“知县大人果真是公正廉明,让草民好生钦佩!”

胡知县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楚欢已经继续道:“大人,你是一县父母,如今囚牢有人被莫名其妙地毒死,这事儿让大人来查,实在有些不合适。草民只是乡野村夫,但是也懂些道理,如果府城司派人过来调查此事,大人才能避嫌,这对大人才有好处!”

胡知县此时也顾不得为何一个乡野草民会知道刑部司这样的机构,他只想尽快将尸首捞出来,抚须道:“楚欢,本官听说你误伤人命,但是今日有人想在狱中暗害你,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凭本官为官多年的经验,你十有**是被冤枉的……!”

楚欢盯着胡知县的眼睛,面无表情。

他心里明镜儿似地,今日自己守住范胖子的尸首,就等若是掐住了胡知县的要害,这老小子肯定已经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这才亲自出动,软磨硬泡想要将尸首弄走。

见楚欢不动声色,依旧没有闪开的意思,胡知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盛怒的火焰,板下脸来,打着官腔道:“楚欢,本官这是要办案,你若是阻扰办案,那可是大罪……你现在本就有杀人的嫌疑,若是再加上阻扰办差的罪名,本官就算想保你,那也是保不住的。”咳嗽一声,轻声道:“你先让开,本官在这里给你透句话,只要你不乱生是非,你杀人一案,也不是没有转机……!”

谁知道楚欢却似是哑巴吃秤砣铁了心,不言不语,冷然地守在牢门前。

胡知县见楚欢软硬不吃,心中焦急,冷笑道:“楚欢,来你是真想阻扰办差了。本官可告诉你,这是县衙大牢,可容不得你在此撒野,你若是真的再不闪开,可别怪本官不客气。”他此时心中充满杀机,只想将楚欢千刀万剐。

堂堂知县,竟被一个关押在狱中的囚犯胁迫,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但是胡知县此时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此事他不想张扬,就只能靠手底下这几个人将此事处理掉,可是手底下这几个人,却又不是楚欢的对手。

他为官多年,还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直直盯着楚欢,楚欢却也毫无畏色地盯着他,二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僵持住,本就昏暗阴森的地牢更是压抑无比。

……

范胖子中毒而死的那一刻,楚欢就意识到一个天大的机会降临下来,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起事件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他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情必定是握住胡知县的一个把柄。

赵县丞之前来到地牢里留下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楚欢感觉到地牢之外十有**在涌动着某种风暴,他自己并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一旦抓住机会,很有可能会给胡知县带来致命的打击。

他无法确知赵县丞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是他却相信,赵县丞一定在做着什么。

他已经具备了一种对危机感的敏锐嗅觉,而这一次,他嗅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危机,反倒是这位胡知县的危机。

胡知县半夜三更亲自来到这里,更让楚欢确定这位知县大人心里肯定是充满了恐惧感,只有恐惧,才会让这位知县大人深夜来此,也才会让他演出这场戏。

胡知县越是恐惧,楚欢就越确定自己手中抓住这把柄的重要性,而且楚欢心里也隐隐觉得,这位知县大人一定不像此事太过张扬,只要他害怕张扬,那么就不会大动干戈。

胡知县见楚欢坚定的神情,已经知道此事十分棘手,被一个关押在狱的囚犯如此要挟,胡知县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他背负双手,良久之后,才叹道:“楚欢,你开条件,本官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

楚欢笑道:“大人这是要置楚欢于死地!”

胡知县脸色阴沉,道:“这话从何说起?”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楚欢淡淡笑道:“草民前脚走出大牢,大人后脚便可以冠草民一个越狱之罪……草民只怕没有命走出这处地牢!”

他这当然是谦虚之词。

胡知县这群人虽然知道楚欢很能打,但还是小瞧了楚欢的真正实力,如果此时楚欢真的想离开这里,对楚欢来说,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胡知县嘴角抽搐,他软硬皆施,楚欢却是软硬不吃,他终是沉不住气,冷哼一声,拂袖回走,张大胡子急忙跟上。

胡知县走到狱卒房内,往那张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重重一拍桌子,脸色铁青:“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张大胡子凑过去,小心翼翼道:“大人,这事……这是该如何处置?”

胡知县盯着桌上跳动的灯火,那灯火照耀,将胡知县的影子投射在背后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光的扭动,胡知县那道影子也是左右扭曲,鬼魅一般。

“楚欢必须要死!”胡知县沉吟半晌,终于阴森道:“尸首和物证也必须处理掉!”他向张大胡子,面色阴鸷,冷冷道:“这事儿是你没办利索,你现在就给本官想出法子来……要是想不出来,你这牢头也甭干了!”

张大胡子额头冒汗,结结巴巴道:“大人,小的……!”猛地眼眸子里显出阴狠之色,凑上前来,低声道:“大人,迫不得已,只能出狠招了!”

“什么狠招?”

“小的有两个招儿,大人您听听。”张大胡子低声道:“这第一招,便是干脆一把火烧了这里。咱们将这里面浇满油,然后先出去,将地牢的石门关上……一把火烧起来,这里没有水救火,里面的人必定都会被一把火烧死!”

胡知县倒吸了一口冷气,瞥了张大胡子一眼,道:“你小子还真是心狠手辣,这地牢有三十多号囚犯,你这一把火,难不成要将这些人都烧死?”眯起眼睛,微一沉吟,问道:“还有一个法子呢?”

“召集人手,配上弓箭,什么话也不说,到了甲字号房,直接将里面的人尽数射死。”张大胡子冷冷道:“里面的人都死光了,范胖子的尸首也就能够拿出来了……!”

胡知县微微颔首,又低声问道:“这事儿要是上面查下来怎么办?平白无故射死他们,府城那头一定会派人过来调查!”

“越狱!”张大胡子低声道:“便说甲字号房的囚犯意图越狱,还打伤了人,迫不得已,咱们才出手射杀。”他摸了摸自己发肿的脸,“楚欢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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