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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祚永延》


第一章 青竹

仲夏的夜晚,一处郊外的树林,除了有些让人烦躁的蝉鸣,一切祥和安静。

不知何时,树林深处的一个灌木丛中,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堂主,你说这帮孙子不会不来了吧?”

“怎么告诉你们的,都给我安安静静的别发出声音,我再说一遍,你们谁要是再敢擅自说话坏了事,哪怕放了一个屁,可别怪我回去对你们不客气!”

原来,这处偌大的灌木丛里边,藏着二十多个人,俱是手执短刀,不知是何目的。而说话的,正是蹲在最前边两人。

按道理,堂主都下达了死命令,应该不会有人敢去质疑他的权威,但是好巧不巧的,在堂主身后的一人,发出了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

‘噗’

这一声屁,可谓是清脆,响亮,听声音就感觉放屁的是个坦荡之人。

而堂主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他恶狠狠的回过头来,怒视着放屁之人,那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

可当看清是谁后,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训斥,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我说青炎啊,现在是紧要之时,你也消停点,等事成之后,红翠楼里带你走一遭。”

被唤做青炎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渐渐泛红,但是夜幕沉沉,也没让其他人注意到他的尴尬,随即小声回答:“堂主,实在是对不住,都怪小人下午甜萝卜吃多了,但是你放心,小人绝不会坏了事。”

堂主听过后点了点头,又紧了紧手中的兵刃,继续目视前方的小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树林里依旧没有什么情况,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但只是青炎是例外,自从刚才对堂主表达决心后,那是一直辛苦的憋着肚子里的浊气,暗想到,如果那帮孙子再不来,自己可就要憋炸了。

“来了,都给我精神点!”

随着堂主的小声提醒,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震,青炎也暂时忘记放屁的事,两眼紧紧盯着小路的远端。

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借着月色,青炎发现来人能有十多个,穿着虽然都有些邋遢,可还是能分辨出身上的甲胄,看样子这就是那一拨溃兵了,这些人护卫着一辆牛车,载着两口大箱子。

随着对方人马越来越近,众人中都将手中的短刀握的越来越紧,堂主缓缓抬起了手臂,准备发号施令。

‘噗噗’

就在这时,一声比刚才还要响亮数倍的响屁,毫无征兆的响彻整个树林,就连树上熟睡的乌鸦,都被震的惊飞而走。

经过一瞬间的错愕,堂主缓过神来,手臂向下狠狠一挥,便率先冲了出去。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都是紧随其后。

当然,放屁之人那冲的是比谁都快,几步之后,已经是一马当先。

而这路溃兵起初都被那声震天屁给吓得够呛,随后又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从灌木丛中杀出,一时间慌乱异常。

青炎此时犹如一头猎豹,径直冲向了一个士兵,那士兵回过神来,举起手中长枪挺腰便刺。青炎看准时机,右手短刀在其枪刃前灵巧一磕,点歪了长枪进攻路径的同时,手中短刀也顺着枪杆快速向前抹去。

那士兵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挑断了手筋,长枪也随之落在了地上。一阵刻骨铭心的疼痛渐渐涌上心头,那士兵刚想痛呼,便又觉得喉间一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青炎没有再看被刺穿咽喉的士兵,继续向前冲向了第二个目标。

从青炎冲到对方身边,再到手起刀落,干净利索的解决了第一个人,这一切不过几秒钟,但对两方人马的来讲确是截然不同。

青炎一方显然早就习以为常,他们进攻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而溃兵一方全部都被这雷霆一击惊得够呛,虽说是溃兵,但好歹受到过北燕的正规军事训练,一人对付两三个寻常男子根本不在话下,而此时一个同伴却被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瞬间毙于刀下,实在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

这一愣神,堂主带着人已经冲杀而至,从气势上已经完完全全的压倒了对方。

结局当然也显而易见。

过了一个时辰,丑时,处理掉痕迹后,青炎一行人带着牛车离开了这片树林,来到了三十里外的一处破败土地庙中。

停放好牛车,之前被堂主训斥的那人迫不及待的撬开了箱子,随即琳琅满目的瓷器古董映入所有人的眼帘,就连老成持重的堂主都默默咽了咽口水。

开箱之人眼神炙热的说道:“堂主,这些算一算,怎么也得有几百两了吧。”堂主强制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张副堂主,它们值多少与我昇牛堂无干,老规矩,明日你去调查那些被北燕溃兵屠的那个庄子,看看还有没有后人,如果有,这些东西我们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如果没有,另做打算。”

听到此话,张副堂主有些着急,他贴近堂主小声的说道:“堂主,你好生糊涂,那庄子都被那些北燕人给屠干净了,就算有后人,这兵荒马乱的上哪去寻他们,况且这一次咱们得的可不是小数目,大家分了,都能顶好一阵了。”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堂主,属下说刚才说几百两只是给其他人听的,这些财物少说也得上千两,你不是想赎红翠楼里边的那个姑娘么,有了这笔银子,就不用再发愁了。”

望着正副堂主两人的窃窃私语,又瞧了瞧其他人兴奋的神情,青炎内心有些惆怅,找了一块干净的石板坐了下来后,望向了头顶的星空,思绪也随之而动。

半年前,当自己坐飞机前往海边度假的时候,也许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罕见的空难,一道如九天锁链般的巨大闪电击中了飞机,而且好巧不巧的,正好击在自己的位置。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脱离了熟悉的世界,占据了一个陌生的身体。

还好这身体曾经的主人当时生了一场大病,所有人都以为是脑子烧坏了,所以自己问他们任何事,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怀疑,因此略微熟悉了一下当时环境。但遗憾的是,这些人所知甚少,只了解周边的一亩三分地,有些见识的,也就听说过几个大城。

而现在所知的是,自己今年十九岁,是个孤儿,还在襁褓之中时,被一个老人所救。这个老人是青竹帮的一员,也就是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组织。至于自己的名字,是源于襁褓之中的一块石头,石头上边刻着‘青炎’二字,没有姓。

但是谁会在乎一个孤儿的姓氏,所以大家就这么叫了下来。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所熟悉的任何时间节点,自己所处的这个国家,叫做赵国,也称作南赵,北方还有两个国家,一个叫西凉,一个叫北燕,现在的形势是,北燕、西凉二国常年与赵国征战,死伤无数,而刚才在树林里截杀的那群士兵,就是北燕的溃兵,至于为何截杀他们,那就不得不说回青竹帮了。

别看眼前这些人为了这些钱财目光狂热,可隶属的这个青竹帮,那是堪称天下第一大帮,东西南北四大舵,每舵下辖三十六个堂口,帮众数十万,遍布天下。自己隶属的是天下之南离舵中的一个分堂,昇牛堂的一员。而这昇牛堂的位置,便在赵国与北燕,西凉的分界点,樊宁城。

据听说青竹帮初代帮主是一个落魄书生,当年也正值兵荒马乱,所以吃了不少的苦头。有一天,他为了不再让跟自己一样无根无萍的人受到欺凌,便召集了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创建了青竹帮。也许当年这书生也没有想到,当初只为自保创建的组织,在近百年后竟然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

但这些也不能说是纯粹的巧合,让青竹帮发张壮大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它铁一般的帮规,被称为四救四杀。

一救仁人义士、二救孝子贤孙、三救贞女节妇、四救受苦黎民。一杀犯上叛会、二杀出卖亲友、三杀淫他妻女、四杀劣绅恶霸。

虽然青竹帮近些年已经走了下坡路,但是积攒了多年的口碑,也一直让他们十分得民心。至于这次截杀的北燕士兵,正是因为他们在向北溃逃的时候,屠了一个地主的庄子卷走了所有的财物。昇牛堂得到消息后,堂主当机立断,在其北逃的必经之路设伏截杀。

“青炎?青炎?”

“嗯嗯?”

这时堂主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抬起手,示意青炎过去一下。走近后,堂主笑着说道:“青炎啊,这次你又出力不少,你放心,咱们昇牛堂不会亏待与你的。这样,咱们一起走目标太大,如果遇到北燕大批溃兵就不好了,所以我们分头行动,我和张副堂主领几个人带着车先走,你们其他人都分散反回樊宁城。”

听到此话,青炎心中冷笑,暗想道这次油水看来真的是不小了,往常都是一同返回,这次却要分散行动,想来这正副堂主两人是想借此机会扣下一部分财物,至于扣下多少,那就是他们说的算了。

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但俱是敢怒不敢言,只求这次能别白忙活,分到些也是好的。

也不废话,青炎向着堂主抱了抱拳,向南而去。

第二章 试探

回到樊宁城后,天已经蒙蒙亮了,刚好卯时开启城门,青炎跟着人群缓缓而入,没有引起多余的事端。

虽说现在是战争末期,但是樊宁城这里毕竟不是主战场,而且据说北燕已经收兵北反,昨晚截杀的那些溃兵正好印证这一点。

但据谣言,北燕虽说退兵了,然而南赵这边也是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青炎的住处是城南的一处破败小院,这个地方是当初捡自己回来的老张头留下的,老张头五年前病重撒手而去,他攒了大半辈子也只攒下了这个小地方。走的那天,因为没有娶妻,无儿无女,所以青炎也就继承了这个院子。

躺在床上,青炎从胸口里掏出一物,端详起来。

此物是一块一手可紧握的黑色石头,但要非说它是石头,还不太准确,因为它在窗外晨光的照耀下,却能略微变得透明一些,可以看清里面有细细的红丝,如脉络般遍布石头的内里,可谓是奇异不已。

但最让青炎感兴趣的不是这石头的材质,而是这石头的两端上刻的两个小篆,一面为‘青’、一面为‘炎’,看着这两个字,青炎脑海里仔细的思寻着,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找寻身世的一个线索,不然不会有人在一个还是婴儿的襁褓里,放着这么一块看似挺值钱的异石。

如果能探明自己的身世,总归是比在这样刀口舔血,无根无萍的日子里强。自己也没有什么凌云壮志,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完整的活一辈子,虽然有些无趣,但是好在安稳宁静。如果自己的身世无法寻到,那就攒够一笔钱,去巴蜀安家,如果所料不差,那里远离战火,而且据说姑娘们也水灵。

想到这,青炎大脑突然一阵刺痛。

过了好一会才略有好转,青炎苦笑摇了摇头,道:“看来去巴蜀这事儿先缓一缓吧。”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半年,但这具身体之前主人留下来的记忆和执念早就已经与自己合二为一,想来是灵魂深处的那一份情感,不允许就这么简单的放弃寻找身世了。

不知不觉间,青炎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炎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有些无奈的起身前去开门,发现是帮里的一个兄弟。对方有些兴奋的说道:“炎哥,堂主让我来叫你去堂部,看来是昨晚的那些”

“咳咳”青炎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两眼环顾四周。

这个兄弟也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小声说道:“炎哥,你看我这德行,遇到开心的事嘴就没个把门的,还好你提醒我。”

“没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说完,青炎便向着巷子外走去。

昇牛堂的堂部坐落在樊宁城以西,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江湖人士、灰色势力和大量贫民都在这里,并且因为还处于战时,所以造成这里治安奇差。

但青炎从小便在青竹帮长大,而且还是昇牛堂的头号打手,自然没有人会上来找晦气。

昇牛堂部是一座独立的大宅,里边两进两出,还算是有点气派。进到院子,便看到堂主和昨晚行动的二十几个弟兄已经到了。

见到青炎,堂主笑着走了过来说道:“青炎啊,来来来,就等你了。”说完,便一把拉住青炎的手,向正堂走去,其他兄弟也随之鱼贯而入。

在正副堂主两人落座后,其他人分站两列静立不语。

堂主也不废话,指了指身边的桌子,上边有一个木制托盘,用红布盖着。青炎眼神一扫,已经大致了解是何物。

“兄弟们,我也不着掖着,跟我昨晚行动的,那都是我自家最信任的兄弟,所以我和副堂连夜托人把那些财物兑成了现银子,大家看,全部都在这里了。”

说罢,便掀开了红布,露出了里边白花花的银子,一锭十两,一共十一列五百五十两。

堂中大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银子,全部是目光炙热,兴奋非常。

副堂主接过话来:“兄弟们,堂主和我已经探明,被屠的庄子无一幸存,而且是一脉单传人丁稀薄,更没有什么远方亲戚。”笑道:“所以堂主和我已经决定,这五百五十银子,我们大伙儿今天就分了它,你们说如何?”

除了青炎,所有人都是齐声叫好。

副堂主把手压了压,道:“我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二十三人,堂主和我每人拿一百两,青炎拿五十两,其他每人拿二十两如何?”

“没有意见,没有堂主我们一两也得不到。”

“说的没错,而且青炎出力最多,兄弟们都看在眼里。”

“”

就这样,众人三言两语就完成了分赃,青炎拿好银子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一两银子,在这个世界可以算一个三口家庭一个月正常的开销了,如果省吃俭用,还能维持将近两个月,所以这次每人分到的银子,是着实不少。

这时堂主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们这帮小子心思早就飞了,都赶紧滚蛋。”说完,脸色突然一板,“虽然这句话我觉得多余,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提醒一下,如果让我知道谁泄露了风声,那可就别怪我不近人情了。”

听到此话,所有人心中一紧,各个点头称是,随后缓缓退了出去。正当青炎跨出门槛的时候,堂主的声音传了过来,“青炎,先别急着走,我领你去个地方。”

堂主所说的地方,自然就是红翠楼了。这地方在樊宁城可是顶级的青楼胭巷,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全部在此流连忘返,自然,花销绝对也不是那些普通青楼可比,离得老远,便看见这红翠楼前的车水马龙。

红翠楼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主楼,也就是眼前的这座三层建筑,接待的大部分客人都在此。第二部分是后面划分开的一座座庭园,如果哪位客人有了雅致,可以领喜欢的姑娘到后面倒凤颠鸾自不必说,花销自然更加巨大,第三部分就是姑娘们平日里歇息的地方,坐落在最后方。

望着红翠楼前的莺莺燕燕,热闹喧嚣,青炎暗自叹息,如果每日置身于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几百里之外的大地上燕赵两国已经打了两年的大战,死伤无数。

收起混乱的思绪,青炎跟着两人步入了红翠楼。然而只听过没见过,第一次真正步入这个销金窟,眼前的景象还真是他有些目不暇接。

一阵香风袭来,青炎定眼一瞧,是一个打扮艳丽的妇人,三十左右的年纪,脸上浓妆艳抹,胸前开襟豪放。

妇人非常自然的挽住了堂主的手臂,腻声道:“哎呦,我说吴大爷,你可有阵时间没来了,那怡绸姑娘可是念你念的紧啊,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那可人儿可就真是吃不下饭了。”

话说这青竹帮的一个堂主手下几百号人,自然的这昇牛堂堂主在这樊宁城中绝对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但是这老鸨却称其为‘吴大爷’,看来是两方是心照不宣。

“哈哈,大爷我自然也是念着怡姑娘的,你也别废话,在后边给我安排个院子,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半个时辰后,让姑娘们再进来,可知晓了?”堂主是一边揉着对方的圆臀,一边笑道。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亲自领你们过去,你看可好?”这老鸨也是重视,竟然要亲自领路。但堂主的之后一句话,却让青炎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你个浪蹄子,当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想让我多摸你一会吧。哈哈哈”

副堂主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口仿佛透明人般。青炎当然也不会胡乱插话,只是心里有些感慨,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堂主老成持重,再看看现在,啧啧。

小院中有一座雅致的石亭,坐在桌前等了不一会,各色美味佳肴便一一呈上。

青炎站起身来,为二人斟满酒杯后,道:“堂主,副堂主,今日小人承蒙两位款待,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小人先干为敬。”说罢,便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青炎如此这般,两人便也笑着干了一杯。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几人也都喝了不少,期间也是天高海阔的随意聊着。但是青炎心中的疑惑一直没有解开,暗想自己虽有些身手,但是以他们二人的身份,也不至于如此款待自己,本以为几杯下肚就会切入正题,可都喝了快半个时辰了,也摸不清二人的目的,看来得用点手段了。

想到这里,青炎站起身来,准备继续给二人斟酒。当拿起酒壶时,青炎故意装作酒力不胜,把酒壶摔倒在桌上。

“实在抱歉,小人有些不胜酒力,让二位见笑了。”随即有些手足无措的收拾起来。

堂主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给身边的张副堂主试了一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笑道:“无妨,无妨,酒这个东西,都是靠练的,喝的多了,量自然也就大了。”笑道:“青炎啊,你先坐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讲。”

来了!你们两个老狐狸终于要露尾巴了!

青炎面上装作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后,等待着副堂主接下来的话。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记得老张头那年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满月,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吧。”副堂主有些惆怅。

“没错副堂主,今年是第十九年了。老张头和青竹帮的恩情,青炎会铭记于心,定会极力报答。”青炎讲到此处,也算是真情流露,因他真的觉得这是个天大的恩情,一定要还。

青炎的回答让副堂主十分满意,笑意更浓,“我们青竹帮一直是秉承着锄强扶弱的信条,而且你是自家兄弟,就更别谈什么报不报达了。”

“副堂主,小人觉得您这话略有不妥,所谓滴水之恩涌泉报,不管青竹帮受与不受,但是小人不能因为是帮众所以觉得理所应当。”

这时候堂主开口道:“没错,青炎,你有这个心,我和副堂主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现在有一个差事十分棘手,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你能胜任,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干。”

“敢问堂主,是何事?”

“去杀一人。”

第三章 内幕

当知晓堂主的目的,青炎内心并没有因为让他去杀人而起太大的波澜,反而愈发平静。

青炎沉思片刻,问道:“敢问堂主,要杀何人?何时动手?”

堂主并没有正面回问题:“行动在后日子时三刻,到时候你在城外东郊十里亭等我。”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青炎满意,又道:“敢问堂主,小人还有最后一问,这人是我们青竹帮该杀之人否?”

见堂主一时间有些愣神,副堂主接过话来,“没错,这人是我们青竹帮的敌人,但这次行动万万不能声张,而且对身手要求甚高,所以堂主决定此次只由你们二人行动。”

副堂主说完又笑了笑,继续道:“当然,事成后你能得到二百两的报酬,青炎阿,这可是整整二百两,足够你成家立业了,天赐良机啊。”

没有在意副堂主毫无营养的诱导,青炎站起身来拱手道:“堂主,副堂主,小人已经明白了,但今夜着实不胜酒力,小人先回去休息,也好养足精神办好后日的差事,小人在此谢过二位美意。”

青炎的辞行让两人大感意外,这红翠楼可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地方,像青炎这种普通帮众可能一辈子都望而止步,但这小子却放着这砸在嘴边的馅饼不吃,看来是真喝多了。

堂主也不挽留,说道:“既然青炎你如此顾重大局,我和副堂主就不再挽留了,回去后好好休息,后日不要误了时辰。”

离开这座小院子,青炎径直向前走去,等走了快半炷香的功夫,青炎侧身一闪,贴着墙边的阴影快速向回掠去。

他此时心中已经大致确定,这两个老狐狸的葫芦里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药,昇牛堂历次行动虽说谈不上大张旗鼓,但也从来没有过如此偷偷摸摸的时候。

况且这次事后的报酬竟然有二百两,他们以为这笔银子能让自己忘乎所以失去冷静,可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二世为人,察言观色分析局势的能力可不是毛头小子可比。

没过一会,青炎便已经来到了小院的墙外,根据之前自己脑海中粗记的格局,这处墙内是一块花圃,而这花圃正好离石亭不远。

观察四周确定无人后,青炎身如灵猿,麻利的翻过了院墙。一落地,便蹲在了花圃当中隐藏好,期间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青炎此时有些庆幸,这具身体被自己占据之前,定是每日勤加苦练,锻炼出了一副好身体。

缓缓的向前摸去,来到了花圃的前端,便看见那石亭正离此处不远,里边的声音,也是清晰的传到青炎的耳中。

此时的石亭中,青炎只能用不堪入目来形容了。

只见两位堂主赤裸着上身,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左右各环抱一位衣衫不整的俏丽佳人,那污言秽语和阵阵调笑声更是毫无避讳。

副堂主一边吃着递过来的葡萄,双手在一个女人身上肆意蹂躏,含糊不清的问道:“堂主,你说青炎那小子是不是不喜欢银子,我怎么看他对二百两根本不为所动的样子,难道是这小子胃口太大?”

堂主的德行也没有强多少,他喝了一口酒后回答:“别管他喜不喜欢银子,只要这次事成,你我绝对是赚的盆满钵满。”

“也是,管他爱不爱银子,反正二百两也算是待他不薄了。”副堂主顿了顿,道:“话说回来,那个人除了昨晚给我们留下两千两定金,便再无言他,至今也没有说目标是谁,简直是怪事。”

堂主略微沉吟,道:“这事是有些蹊跷,但看在事后还有三千两的份上,你我铤而走险一次又何妨,不搏它一搏,老子就要一辈子在这四战之地喝西北风。”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到青炎耳中,虽然没有探明目标何人,但是起码知道,这次行动绝对不是青竹帮的授意,说白了就是一个人花钱买凶的勾当。并且这报酬可谓十分巨大,事前事后整整五千两,这让青炎不得不在心中重新定义后日行动的危险性。

又观察了半个时辰,见二人已经缓缓起身搂着身边的几个女人向里走去,青炎也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也缓缓退了出去。

出了红翠楼,已经是戌时两刻,因为即将宵禁,所以街上冷冷清清,并没有多少行人。

快步行到自己居住的那个巷子,时辰刚刚好,可刚拐进巷子,青眼的目光便被墙角一人所吸引。

只见此人身着一件破烂袈裟,手中捧着一个残破的钵盂,因为巷子昏暗所以看不清面貌,此时他正坐靠在墙角,一动不动。

青炎观察了一会,见对方毫无动作,也就没有再多管闲事,径直向里走去。

可行至不远后,青炎却折返回来,站在僧人面前小声说道:“我说和尚,城里已经宵禁了,现在连乞丐都不敢宵禁后出现在街上,你如果不想被当做细作抓进大狱,就赶紧找个地方避避吧。”

话音刚落,僧人抬起头来望向青炎,露出了面目来。只见这僧人年纪不小,得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虽然身上破烂,但脸上是丝毫没有污垢,干净清洁。

僧人含笑道:“多谢这位施主相告,老衲知晓了。”说罢,单手行了一礼。青炎点了点头,便不再管他,向巷子深处走去。

当青炎打开门阀,木门刚推开一丝缝隙时,却犹如惊弓之鸟般急速后退,期间已经把腰后的短刀握在了手中。

这时大门里冲出四个黑衣蒙面人,都是手中提刀,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在保持一定距离后,青炎看着对方,冷声问到:“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入门行凶,就算不惧官府,可知我是青竹帮弟子?”

回应青炎的是四人的钢刀!

这四人显然默契非常,前两人分攻上下,另外两人封住左右,一看就是蓄谋已久。见其攻势密不透风,青炎无奈,只能向后退去不敢硬接,心中盘算着破敌之法。

这么一方主攻,一方退守,转眼已经退了二十多步,眼看再退就要退到出巷口。对方也知如此下去可能会惊动巡查守卫,所以攻势徒然凌厉起来。

就在此刻!

青炎格挡住砍向自己肋下的一刀后,快速向侧方掠去,单脚发力,一个冲刺奔上了巷壁,随后双脚齐蹬,借着这股大力,如利箭般刺向了后方一人。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惊鸿一击,一愣神间便已经毙于青炎刀下。

虽出奇招斩杀一人,但对方显然是不想给青炎活路,攻势也并没有因为失去一人而有丝毫懈怠。

侧身避过直劈面门的一刀,青炎本想后退,但不知何时其中一人已经摸到了身后,斜刀砍来。青炎心下一横,主动贴向身后钢刀,在即将触碰之时腰身一扭,同时反手一刀抹过了身后之人的喉咙。

成功击杀了第二人,可青炎的左臂也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而此时,余下两人看准青炎的空当,齐齐攻向他的身体。就在青炎反应不及,即将成为刀下亡魂时,一声佛号突然响起。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之前青炎遇到的落魄僧人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双方中间,而他的破败袈裟竟然无风自鼓,仿佛有一阵虚无的气浪般,吹飞了那两人的钢刀。

本以为稳操胜券,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蒙面人错愕不已,本来折了两个人已经是意料之外,如果今晚目的再达成不了,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可两人又对这和尚的莫名招式忌惮不已,遂犹豫不前。

正当两人进退两难之际,僧人双手合十,平静的说道:“两位施主,万万不可徒增杀业,听老衲一言,速速退去吧,阿弥陀佛。”

听到此话,两个蒙面人已经知道对方这是给自己机会,如果再不走,可能也就走不了了,所以相视一眼后,便带上同伴的尸体,迅速退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青炎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向两个蒙面人沉声问道。

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三步并作一步迅速的消失在了巷口。青炎只能作罢,随后正色的向着僧人拱手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大师若有差遣,尽管开口,青炎必当竭尽全力。”

僧人慢慢转过身来,微笑道:“这位施主,刚才承蒙提醒,老衲准备寻得一处过夜,可没走多远,便发现街上有许许多多的士兵,老衲不想多惹事端,所以折返回来,想着既然与施主有一面之缘,看能不能借其屋瓦歇息片刻。没想到却见到了如此一幕,阿弥陀佛。”

青炎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一句无意的提醒,到头来却救得自己一命,这缘可真是妙不可言。

收起短刀,然后向僧人再次拱手道:“敢问大师法号。”

“青施主谬赞了,老衲谈不上什么大师,施主唤老衲法智便可。”

第四章 相术

进到屋子,青炎开口道:“法智大师,鄙舍简陋,也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您随意就好,在下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法智摆了摆手,“青施主不必麻烦,老衲然身无分文,但身上刚好带了一瓶伤药,效果奇佳,如若不嫌弃,尽可用之。”说罢,便从那破烂袈裟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青炎。

青炎看着慈眉善目的法智,心中感动不已,道:“大师说的哪里话,您方才不光就在下一命,又赐良药,而在下并没有为您做过何事,您如此这般,青炎实在是愧不敢当。”

法智拿着瓷瓶的手并没有收回,笑道:“青施主,不必介怀,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本,况且今晚还要叨扰一夜,权当是留宿的费用了。”

青炎觉得如果再推辞下去,反倒矫情,所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那青炎就愧领了,多谢大师。”随后,青炎在法智的帮助下,涂好了伤药并包扎起来。

“大师,今夜理当好好答谢与您,可是现在正值宵禁,而且在下这着实有些寒酸,除了有两坛子劣酒是一无所有,实在是羞愧难当。”青炎坐在桌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法智的回答却出乎青炎的意料,“无妨,无妨,既然青施主有好酒,那何不请老衲品尝一二,只怕到时候青施主心疼自己的好酒了。”

这一席话让青炎有些惊讶,想着这法智刚才露的那一手,显然是个高手,并且那瓶伤药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肯定也是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法智一个六十多的老和尚瞧着挺非常慈眉善目的,难道是个酒肉不忌的花和尚?

法智瞧着青炎错愕的表情,打趣道:“是老衲唐突了,本来借宿一晚已是叨扰,还想与主人讨要酒喝,实在是惭愧,惭愧。”

“大师说哪里话,既然您不嫌弃青炎酒劣,在下现在就捧来,你我畅饮。”说罢,青炎便起身快步而去。当回来时,怀中已经抱着两坛子酒来,酒坛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法智看到青炎怀中的酒坛,眼神随之一亮,惊讶的问道:“青施主,如果老衲所言不差,这两坛酒已经埋藏了十年以上吧。”

“没错,这酒是十年前在下和一个老头埋的,大师您可真是好眼力,光看坛身,就能辨出酒龄几何。”青炎把酒坛放到木桌上后,也是惊讶。

法智此时如顽童遇到心爱之物般,站在桌边搓着双手,兴奋的说道:“青施主,实不相瞒,老衲平生有只有两好,一是佛法,二就是好酒了,平日里在山上师兄们管的紧,这次下山虽然喝了不少,但是珍藏十年之久的不是没有,可都是价格不菲,老衲每次都是望而兴叹,没想到青施主你手中竟有如此美酒,真幸甚矣。”

法智的言行也感染到了青炎,没想到对方是如此好酒之人,便指着一个酒坛道:“大师如此酷爱美酒,何不速速启封?”

这一句话,仿佛对法智有无穷的魔力,他两手迫不及待的端起一个酒坛,“酒气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只有好酒之人才能闻出一二,是这泥土的香味,让老衲知晓了酒龄。”随后捅开了泥封,

瞬间,醇浓的酒香遍满厅堂,让人闻之欲醉。

“如老衲所料不差,这是荆襄之地的稻云香,起源可以追溯到武灵王时期,虽然不是名酒,但极受当地百姓的喜爱,烈而不涩,醇而流芳,在老衲看来比那价格不菲的青花雕,强过不知多少。”

见法智如数家珍般的点评这稻云香,青炎心中感叹非常。

趁着法智一脸陶醉的时候,青炎已经取来两个瓷碗,和一碟花生放在了桌上。在为法智和自己倒满了酒后,青炎举起酒碗敬道:“法智大师,青炎再次谢您搭救之恩,在此青炎保证,如果以后大师有何事能用到,绝无二话。”

说罢,便将酒一饮而尽。

看青炎如此豪迈,法智却有些心疼的说道:“青施主,本来这酒是你的,老衲不好多言,但看你如此豪饮,根本没有细细品味,老衲看在眼里觉得着实是可惜了些,咱们慢点喝,省点喝。”

“大师不必如此,青炎有两坛酒,就搬来两坛酒,绝无可能喝一坛留一坛,大师尽管畅饮。”青炎大手一挥,十分豪迈。

法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干了碗中的酒,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封了第二坛,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青施主,何不早言,老衲还以为只能喝一坛,哈哈哈哈,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酒斟满。”

这一系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几乎是在瞬间完成,青炎只是觉得眼前一花,这第二坛酒已经启封了,看来这和尚不经意间又露了一手功夫。

经过短暂的愣神,青炎大笑一声,便与法智喝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此时二人都是在椅子上东倒西歪,宛若烂泥。

青炎强打起精神,抬手晃了晃酒坛,发现已经是空空如也,苦笑道:“大师,看来今晚我们只能喝到这里了。”

法智听后,也正了正身体,叹道:“好酒,真是好酒,今晚承蒙青施主如此款待,老衲如不再回敬一二,佛祖都不会宽恕于我,来来来,你坐直身体,老衲观你一观。”

观我一观?

这什么意思,青炎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想难道是给自己看相?但是据自己所知这相术不都是道士用么,真是奇了怪了。虽然心中疑惑,青炎却也坐直了身体。

而后,法智便仔细的观察起青炎的面目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炎发现法智的神情从最初的醉意朦胧,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到此时,神情已经是极为凝重,额头也出现一层细微的汗水。

“青施主,可告知生辰八字否?”

听到法智管自己要生辰八字,青炎有些惆怅的答道:“不瞒大师,我是一个孤儿,不足满月的时候,被青竹帮的一个好心老头捡了回来的,生辰八字自然无从知晓,而且连姓氏也不知,只有一块奇怪的石头在襁褓里陪我至今,我的名字也是从此而来。”

法智沉吟片刻,道:“青施主,你的那块石头可否予老衲一观?”青炎随即从脖子上摘下石头,递给了法智。

小心翼翼的接过石头,法智仔细的端详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郑重的把石头递了回来。

感受到法智的凝重,青炎措辞良久才问道:“大师,难道,你识得这块石头?”法智摇了摇头,“这石头暂且不提,老衲想跟青施主说说你的相。”

“眉密而不浓,细而不寡。双眼黑白分明,凝然不动。鼻隆高挑,不偏不佐。唇若丹朱,齿白细齐。官禄饱满,财帛绵长。”说到这里,法智看着青炎的表情是云里雾里,便解释道:“说直白些,刚才所说的相结合,你的命数连非富即贵都不足以形容,能形容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帝胄王侯’!”

还没等青炎表示出惊讶,法智继续说道:“但是,你福德宫断而凌乱,一生却有大凶大险伴随,而且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人世。”

“什么?我父母已亡?”青炎已经从最初的欢喜沦为失落,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法智所言,难道自己真的要无根无萍的了却一生

法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解释道:“青施主,不知你生辰八字,所以老衲不能断定,但却也是八九不离十,但还有一点老衲不得不讲。”

“大师但说无妨。”

“老衲在此劝你一句,万万不可入庙堂,更不可出将拜相,不然的话”青炎觉得什么出将拜相十分缥缈不可及,便随意问了一句:“大师,不知入了庙堂会怎样?”

法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酒坛,猛然摔在了地上,正色道:“不然的话就如这酒坛般,碎落满地,再无回头之路。”顿了一顿,又道:“但是,你的命理昭示着你的一生福祸相依,如果真有一天到了这一步,只有一条路也许能保你无恙!”

青炎看着地上碎裂的酒坛,有些茫然道:“是何出路?”

“斗!与天斗,与地斗,与权斗,与人斗。闯!不管是什么艰辛荆棘,勇往直前,不要回头!”

感受到法智话语中的豪气,青炎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竹帮弟子,离那些什么将相王侯八竿子打不着,真是杞人忧天。既然得知父母不出意外已经不再人世,还不如赶紧攒够银子去巴蜀来的实在。

想到此处,青炎心情也好上不少,随即站起身来向法智拱手说道:“多谢大师提点,今日所言青炎会铭记于心。”

法智摆了摆手,然后道:“还有一事,青施主,你的那块黑色异石,绝对不要轻易示人,切记!切记!”

青炎摸了摸胸口,有些哑然,“大师,只是一块有些奇特的石头,有如此重要么?”

“万不可忘记老衲说的话,不然,会让你身陷死境。”

第五章 八大神技

感受到法智言语之中的凝重,青炎尴尬笑了笑道:“明白了大师,是青炎不知轻重。”

法智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严肃,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略微叹息,因为他明白,这个跟自己有缘的年轻人,在前方等待他的,不外乎于惊涛骇浪。

青炎感到有些冷场,便想转移一下话题,突然想起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抱有许多疑问,所以开口问道:“大师,在下从小在这座樊宁城长大,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南郊五十里外的深林,并且身边的人对天下事也知之甚少,您看能不能给我讲讲外边的世界?”

听到此话,法智也来了兴致,抓起一把花生在手中,沉吟片刻,道:“首先,我们这个国家,叫做南赵,这你知晓吧。”

青炎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我们在近百年前,还不叫南赵,而是单字一个‘赵’。”说完,法智剥开一个花生,放到了嘴里。

青炎想了想,然后回答:“在下听别人说过,我们国家叫做南赵,许久之前也叫赵国,但别的也没听其他人细说,好像是跟北方二国有关。”

法智点了点头,语气略有些沉重,“近百年前,西凉和北燕,还都是我赵国的领土,但是那时外戚干政,皇权式微,地方八个藩王掀起了叛乱,战火四起。本来自己人斗的已经遍体鳞伤,可祸不单行,如天欲亡赵般,北方两个胡人氏族发兵南下,顷刻间,半壁江山已然沦落。”

听到这里,青炎内心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北方异族,依然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那后来如何?”

“当年的具体情况老衲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些藩王被胡人打的是节节败逃,皇室也在这期间被斩杀个七七八八。还好当时皇系的旁支庐江太守赵峥,也就是南赵的开国皇帝赵兴宗,此人文韬武略,挽大厦将倾于既倒,用过人的手腕,合并连横守下了这半壁江山。而这之后,北方两个胡人氏族也建国于北,与我南赵常年对峙,征战不休。”

青炎细细品味了法智的一番话,原来现在的南赵国,只是之前赵国的半壁江山而已,看来这三个国家的战争,绝对是不死不休了。

法智这时突然正了正身体,笑道:“这些国家大事,老衲不感兴趣,所以知道的不多,青施主想不想知道一个更精彩的世界?”

“大师难道说的是江湖?”

见青炎如此有悟性,法智笑意更浓,“没错,就是江湖,要老衲觉得,这江湖可比庙堂有趣的多。”

青炎也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大师,那您赶紧给讲讲,这外面的江湖有多么精彩。”

“哈哈哈,说到这江湖,实在是太大了,一时间也说不清,但要说最精彩的部分,就不得不提这‘八大神技’了。”法智又剥了一个花生,扔进嘴里后神秘的问道:“青施主听没听说过一句诗?”

青炎挠了挠头,费解道:“不知大师问的是何诗?”

“莫问幻冥荒飞瀑,八臂遨天玉截江。”

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诗句,让青炎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句诗跟江湖有什么关系?随即问道:“大师,我第一次听说这句诗,难道有什么深意么?”

法智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亏你还是青竹帮弟子,你们青竹帮的现任帮主林家洛,可就在这诗里。”经过这么一调侃,青炎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在下还真不知道,只听说林帮主武功十分高强,大师,这句诗里面说的是几个人么?”

“没错,这句诗中包含了天下的八大神技!”

看着青炎急于了解的眼神,法智没有再卖关子,解释道:“这句诗里讲的分别是‘莫问十三剑’‘幻冥大法’‘太阴合荒’‘飞瀑太峰’‘八臂神猿’‘大梦遨天’‘玉清叠峦’‘截江指’八个世间最强的武学。”

听着这一个个或神秘或霸气的名字,一时间,仿佛一个新奇的世界,为青炎打开了大门,随即略有兴奋的道:“大师,这些都是武学的名字,那掌握他们的都是何人?”

可这句话问的法智是哑然失笑:“青施主,看来你这个青竹帮弟子当的真是不太合格了,你们林帮主的大梦遨天神功你当真不知?也罢也罢,但老衲所知也不多,只知道普陀山湛露寺的截江指,吴越剑池的莫问剑,还有你们帮主林家洛的大梦遨天这三技。

青炎听着这些陌生的江湖顶级武学和门派,多少有些向往。想到在自己当初的世界,哪个男子年少时没有一个武侠梦,这次既然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管能不能见识到,听听法智讲讲那也是不错的。

随后青炎也剥了几粒花生,问道:“大师,那您可见识过这些神技?”

“咳咳咳”

法智这时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一般,突然猛烈的咳嗽,给青炎吓得不轻,刚想起身,却发现法智已经抬起了一只手摇了摇,示意无碍。

等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开口说道:“青施主,你当老衲是什么绝世高手么?据说见识到这些顶级武学的人已经没命与人畅谈了,你明白老衲的意思吧。”

青炎也知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赶紧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但是法智沉吟了一会,又道:“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江湖上也流传了一些不知真假的流言。据说,吴越剑池的莫问十三剑,可谓是神乎其神,招招玄诡莫测。还有那湛露寺的截江指也不遑多让,传说练到极致,能划分江河,截江指的名字也由此而来。以上老衲也就听说过这些,另外六个神技到底如何,是一概不知了。”

此时青炎的思绪,已经随着法智的述说,而展开了无穷的想象。他仿佛看见一人手执利剑大杀四方,又仿佛看到一人站在礁石之上,两指划开海面种种。

法智看着青炎的神情,知其已经陷入想象当中,也没开口打扰,而是怡然自得的吃着花生。

不知不觉间,一声鸡鸣打断了青炎的思绪,他如梦初醒般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但回过头时,发现之前坐在对面的法智和尚,已经是不知所踪。

青炎赶紧起身寻找,但是搜寻了整个院子内外,也没有找到法智和尚的身影,这让他有些怅然所失。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见多识广的人,没有再仔细了解其他的趣闻实在可惜。但最让他在意的是,是救命恩情,可能随着法智的不告而别,而无法报答了。

回到床上,青炎掏出胸前的石头观摩起来。

对这个石头法智和尚明显了解一些情况,而且还郑重告诫不要把它轻易示人,可到最后他也没说出关于石头的任何事情,看来以后要把贴身藏好了。

又想到昨晚的四个蒙面人,他们到底是何目的也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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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两天过去了,也到了和堂主约定的日子。左臂上的伤口,因为法智的伤药,竟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看来这小瓷瓶里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所幸那晚用的不多,剩下的法智也没有拿走,而是留给了青炎。

这日黄昏,青炎来到一家钱庄,把手里所有的现银兑成了银票,只留一些碎银戴在身上后,便向着东城门走去。

到了东郊的十里亭,青炎靠坐在柱子上耐心的等待。这也是青炎的一个优点,性子极其坚韧富有耐力。

想起前夜正副堂主之间的对话,事前事后一共五千两,如果不是出价的人脑子坏掉了,就是目标及其的棘手。两点相比较,青炎自然更倾向于第后者,虽然内心中对这个差事十分抗拒,但念及到老张头的恩情,也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子时两刻,青炎听到声响,便睁开双眼站了起来,远远的看到前方一身黑色劲装的堂主已经向这里走来。

快步迎上堂主,行了一礼然后道:“堂主,小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行动。”

堂主点了点头,道:“好,青炎,这次事关重大,我们二人一定要谨慎行事,你跟我来。”

随后,青炎便跟着堂主向着东南方向的竹林中走去。

进到竹林,找到一隐蔽之处,堂主和青炎二人俯下身来。

“青炎,据消息,目标会在丑时一刻到此,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你我要打起精神,万万不可错过。”

青炎心中冷笑,想到你和副堂主一共得了五千两,分到自己手中只有区区二百两,听过心黑的,但没遇到你们这么黑的,也罢,就当还恩于青竹帮了,等拿到这笔钱,就跟堂主商量去巴蜀。

“青炎,来了!”

第六章 目标

远远望见,一个步履蹒跚的人正艰难的走向竹林,想来这便就是目标了。青炎和堂主都紧了紧手中的刀刃,两眼紧盯那人。

突然,在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三个黑点正在急速靠近,不一会便听见阵阵马蹄声传来。

难道要徒增变故?青炎和堂主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但却都没有轻举妄动,继续观察着。

片刻后,三个黑点已经冲到了那蹒跚之人身前。只见这几人浑身黑色夜行服,头戴斗笠,让人看不清面貌,腰间挎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弯刀。

这三个斗笠人此时围在那步履蹒跚之人打转,也不知是何目的。

“你们到底是谁,埋下如此天罗地网置老衲于死地,到底是为何?”

这声音让青炎如招雷击般浑身猛然一顿。

竟然是法智和尚!青炎心中此刻如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原来堂主和自己要杀的人,竟然是法智!

堂主此时并没有意识到青炎的异样,而是悄声说道:“青炎,咱们先观察一下情况,如果那三个戴斗笠的替我们出手,咱们就省了一大麻烦了。”

青炎没有回答,并且心中已经是五味陈杂,想到之前法智搭救自己的恩情和把酒畅谈,此刻真不知如何是好,一方是青竹帮的养育再造之恩,另一方是搭救之情,一时间,青炎陷入剧烈的挣扎当中。

而就在青炎两难的时候,法智那里已产生了变化,三个斗笠人是齐齐攻向了法智,那刀法极为凌厉,速度更是奇快。

这一出手,让青炎有些惊愕,暗想这几个斗笠人中任何一个,都是除了法智外,自己见到过最强的人,更别说自己和堂主了。

堂主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况,心中骇然,想到如果自己对上任何一个,几招之内就会死于其刀下。但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昇牛堂堂主,是他花了极大的代价买下来的,可以说青竹帮一百三十六个堂主之中,只有他是名不副实武功平平。

转眼间,双方已经过了十多招,这也是青炎真正见识到高手过招,虽然双眼有些跟不上他们的动作,但也能感受到法智的招式大气而庄重,浑厚肃穆。斗笠人则不然,刀法处处透露着狠辣果决,一看就是为了杀而杀的刀法。

可是半炷香过后,战局却出乎了青炎的意料,法智不知为何,步伐之间虚浮而混乱,渐渐的处于了下风。三个斗笠人也是看出其状况,攻势一波胜过一波。

眼看局势愈发凶险,青炎握着刀柄的手也因用力过大而出现轻微的颤抖。

突然,如狮吼般的声音响彻四野,青炎和堂主被这突入起来的吼声震得是两眼翻白,同时向前栽倒。

而那三个斗笠人虽然知晓法智会这么一招纯正的佛门狮子吼,但都以为他受伤极深,近似油尽灯枯,根本使不出来。但是万万没想到,此时法智不光能出此招,而且威力丝毫不弱于全盛时期。一时间都是被震下马来,更甚的是,其中一人也许因功力稍逊,落下马后,竟然是毫无声息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再看法智,这一招显然也是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这让他本就有些单薄的身躯更加摇摇欲坠。

另外两个斗笠人艰难的站起身来相视一眼后,互相点头示意,随即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蜡丸捏碎,将内里之物放入了口中。

紧接着青炎便瞧见,两个斗笠人开始浑身抽搐,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这个阶段只持续两个呼吸,便停止下来,而后他们再次向法智发杀去。

“极乐丹!你们竟然竟然有如此恶毒之物!”

法智在见到对方的手段后,显然已经知晓他们吃的是什么。但两个斗笠人并没有因为法智的话而有丝毫停滞,刀势照比之前更加狠辣,不死不休,速度也快上了不止一分。

望着法智在两个斗笠人的纠缠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青炎是紧咬钢牙,心中焦急万分。

就在法智后背又中了深深一刀后,他却不进反退撞飞了出刀之人,然后快速掠到被狮子吼震死的斗笠人身边,右手迅速探出,从他的身上掏出了一物来。

青炎仔细望去,发现是之前斗笠人服过的那种蜡丸,看来法智拼上后背一刀也要得到之物,就是这个东西。

看了看手中的蜡丸,法智沉吟片刻,便毫不犹豫将其捏碎,然后将其中之物放到了口中。

“极乐丹,不知由何制成,作用是短时间内榨干一个人所有的潜力,爆发出胜过自己平时几倍的实力,但这极乐二字,并不是浪得虚名,半个时辰药效一过,服药之人必会经脉寸断,力竭而死,从无幸免。”

这时,青炎才知这极乐丹竟然如此阴险恶毒,又想到法智已经服下了极乐丹,想来是想与敌同归于尽。

“既然老衲服下了这极乐丹,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老衲要告诉你们的是,即使是死,老衲也绝对不会亡于你们这些宵小的刀下!”

话音刚落,法智如脱弦利箭爆射而出,双手成爪,顷刻间抓在了一个斗笠人的天灵盖上。那斗笠人被这雷霆一击顷瞬间击杀,斗笠的碎屑和迸裂的脑浆混合一处,喷在了法智的身上。

还没等另外一个斗笠人回过神来,法智已经欺身上前,右手五指平伸,刺穿了对方的身体。

几个呼吸间,两个武力高强的斗笠人如猪狗般被虐杀,这个视觉冲击力,对于青炎和堂主来说,简直是无以复加。想来法智真是受了极大的伤势,竟然在服用过极乐丹后,实力恐怖如斯!

法智杀完二人后,立在原地,他看向了东方的夜空,随后,向着竹林走来。在走到竹林边缘时,突然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黑血,跌坐在了地上。

堂主望着遍体鳞伤的法智,心中盘算着,如果现在上去杀他,万一他还留有余力,那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但如果不去杀他,这和尚因为那个什么丹而死,到时候雇佣自己的人赖了那三千两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经过太多的犹豫,堂主心下一横,便提刀摸了出去。看见堂主竟然起身,青炎有些愣神,随后像是不受控制般,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走了几步后,青炎终于下定了决心。

想到自己虽然受到青竹帮养育再造之恩,但是这十多年的鞍前马后,自问已无愧于青竹。可是这法智和尚对自己的恩情,却还没有报之于万一,虽然知其必死,但是如果让他死在堂主的刀下,那自己的心便永远得不到安宁。

打定主意,青炎急行到堂主身前,拦住了对方。

见到青炎如此,堂主有些讶异,问道:“青炎,你这是何意?”

青炎深吸了一口气,答道:“堂主,这和尚已经是命不久矣,为何还要亲自了结了他,不妨让他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听到青炎的话,堂主也不好直言说如果不亲自杀了他,后续的三千两可就如空中楼阁了,所以只能板起脸来道:“青炎,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和尚是我们青竹帮该杀之人,难道你忘了帮规了?赶紧给我让开!”

“堂主!”

突然,青炎一声大吼,把堂主吓了一跳,只听青炎大声问道:“小人虽然只是青竹帮一个小小帮众,但也知我帮开山建派以来,有八条铁一般的帮规。其中四杀,小人一直牢记于心,一杀犯上叛会、二杀出卖亲友、三杀淫他妻女、四杀劣绅恶霸。堂主,小人敢问这位和尚犯了哪一条!”

青炎的大声质问,让堂主更加措手不及,总不能说为了银子吧。犹豫片刻,只能硬着头皮低吼道:“青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让开,别怪本堂主不客气!”

“堂主如果非要动手,那只能跨过小人的尸首!”说罢,青炎已经横刀在前。

看着像是得了失心疯的青炎,堂主也被激起了怒气,气急道:“好!好!青炎,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我青竹帮当年救你一命,你不光公然违抗命令,而且还拿刀对着自己的堂主,看来你是想叛教了!”

“堂主,别当青炎不知,杀这个和尚根本不是青竹帮的授意,而是你和副堂主被人用五千两给买了,你这种做法如果让舵主或者帮主知道,你觉得你还能说出这些话来?”青炎觉得既然已经撕破脸,索性就不再顾忌,便一股脑的把堂主的秘密给捅了出来。

见自己的小算盘被摆到明面上,堂主再不犹豫,怒吼道:“我杀了你这个叛徒!”

青炎自然毫不避让,挥刀向前,与堂主斗做一团。

而其内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今晚法智必死,那也绝对不会死在堂主的刀下!

第七章 连环

即使昇牛堂堂主的武功,照比众多堂主差了不止一截,但是如果没有一点真才实学,那他当年花再大的价钱,也不会买来堂主之位。

也许青竹帮四舵一百三十六个堂主当中,就属他昇牛堂堂主最名不副实。而青炎依仗的,不过是多年市井当中练出的野路子,除了难登大雅之堂外,遇到个像模像样的对手,当然也不会所向披靡。

所以青炎与堂主二人,此时斗的是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期间刀光剑影,杀意弥漫。

突然,青炎脚下一个踉跄,步伐混乱,露出了一个破绽。堂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目露精光,双手握刀,由下到上斜撩向青炎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青炎后仰使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铁板桥,堪堪躲过这一击。堂主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奋力一刀竟然被这样化解。

但一切都在青炎的计算当中,青炎故意卖出一个破绽,为的就是骗堂主使出这一招,因为他知道,堂主这招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却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双手执刀使出这一击时,腰间会露出极大的破绽。

青炎抓住了这一点,使出铁板桥之后,单腿向上直接踢飞了堂主的刀刃,顺势翻过身来后,双脚倾尽全力,向后猛烈蹬出,手中短刀直奔堂主的肋下。

这一套经过精心计算的连招,以堂主的身手,即使头脑意识的到,但是身体上绝对是反应不及,只能惊恐的看着青炎的短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青炎一击得手,毫无停歇,手腕向上一挑,借势连砍十多刀,真可谓是趁他病要他命。

喷涌的鲜血喷洒至青炎的脸上,但他却毫不在意。他明白今夜已是你死我活之局,堂主既然敢出手,那等待的绝对是不死不休。

当堂主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青炎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抬起酸痛的手臂,刺向了堂主的脖子。见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后,青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是青炎此刻浑身还是有些颤抖,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杀的,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一位堂主,从此之后,余生再无宁日,可能要永远的亡命天涯了。

青炎抬头看了看夜空,苦笑了一声,然后起身向着法智走去。

待其走到身边,发现法智竟然躺在地上微笑的看着自己,十分祥和的模样。这一幕可是把青炎吓得够呛,后退了一小步,问道:“大,大师,您感觉怎么样?”

说完这话,青炎都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问的不是废话么,人家可是服了那剧毒极乐丹,马上就要嗝屁了,自己还问感觉怎么样,简直是蠢到家了。

法智却没有在意青炎的话,而是虚弱的说道:“青施主,可否劳烦你扶老衲去前方的竹林歇息?”

青炎赶紧使劲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背起法智向竹林里走去,待找到一个干净之处后,扶着法智靠着一根竹子坐了下来。看着法智的脸色面如白纸,青炎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青施主,为何叹息?可是有悲痛伤心之事?”法智此时竟然还关心起青炎起来。

青炎有些无奈,答道:“大师,在下哪有什么悲痛之事,即使是有,那也比不上您现在的处境。”顿了一顿,又道:“大师,那极乐丹,当真服下之后再无生路?难道没有一个例外?如果有还请您速速告知,青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为您寻得良方。”

听到此话,法智却是大笑起来,只不过气息十分虚弱,道:“青施主,这法子暂且不提,你能否告诉老衲,你今夜本欲杀我,可非但没有动手,还亲手杀了你们的堂主,究竟是为何?”

青炎回想起刚才发生的种种,轻声道:“大师,那夜我们把酒言欢,彻夜长谈,您已经知晓我的经历,青竹帮救我于襁褓之中,没有他们,可能在下现在早就不知进了哪只野兽的肚子了。”说到此处,青炎有些惆怅。

但随后,青炎的目光坚定起来,道:“可是,这么多年,在下为青竹帮鞍前马后,自问对得起青竹帮的恩情。可是大师你前夜救命之恩情,青炎还未报之万一,那夜您不告而别,在下以为再无回报之机,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如此。”

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又道:“大师倘若因为极乐丹而死,那在下无能为力,但是如果让在下眼睁睁看大师死在堂主的刀下,那这里,在下的良心,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

青炎随即用两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法智听到解释,笑道:“重情重义,明辨是非,不错,真是不错。”青炎摇头苦笑,这些夸赞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赶紧说有没有回旋的方法,刚想开口,却被法智打断了话。

“青施主,你可知老衲对付这些宵小,为何如此吃力?”

青炎也疑惑道:“没错,在下虽然武功平平,但也能看出今夜大师身体绝对有问题,可到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法智撩开了自己的破烂袈裟和里边的麻衣,随即露出来是一片黑色的皮肤,上边还有些粗大的紫色条纹,十分的恐怖狰狞。

“大师,您这是?”

“那夜老衲不告而别后,欲往武陵,可没出城多久,便遇到一个妇人怀抱着一个婴儿,坐在路边哭泣。老衲当然不能视之不见,便上前询问,那妇人告知自己是附近村落的居民,自己的孩子突发疾病,可村里的大夫无法医治,所以便连夜前往樊宁城求医。”

法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有些散乱,他停顿了一会,接着道:“老衲略懂几分杏林之术,所以便想看看孩子,正当老衲接过孩子后,腰间便传来一阵刺痛。”随后苦笑两声:“那襁褓里根本不是婴儿,至于那妇人,就更不是普通人了。”

“此时她的手中,出现的竟然是天下致毒‘斓公’,此物为一条六寸长短的蜈蚣,色泽十分艳丽,浑身上下七种颜色,斑斓多彩,可是外形虽好,但却是毒中至尊,即使是老衲,短时间内也根本解不了此毒。”

听到这里,青炎已经明白,这其中虽然处处陷阱,但是绝不可能到此结束,不然不会有自己和堂主在此埋伏一说。便问道:“那后来如何,武陵在樊城之南,大师怎么向着樊城东边来了?”

“呵呵,这就是幕后之人的险恶之处了,那妇人一击得手,便迅速遁逃,老衲中毒至深无力追拿,本想着找一僻静之地稳住毒势,可是,一波又一波的神秘杀手,将老衲驱赶到此,刚才老衲击杀的那三人,正好是第十三批。可让老衲费解的是,他们完全可以一拥而上,但显然并不想立即致老衲于死地,仿佛是朝着一个方向驱赶似的,等到刚才听见你和昇牛堂堂主的对话,老衲便已知晓这计谋的毒辣。”

果然,这套伏杀明显是一环套一环,经过了精心的谋划。

“杀掉老衲确实是这帮人的目的,但他们的目的不简简单单是要杀,而是,最后要由谁来杀!”说到此处,法智剧烈的咳嗽起来,伴随的是一口口黑血,触目惊心。

青炎赶紧上前,扶着法智的身体急切道:“大师,您好好休息,别再说话了。”

法智摆了摆手,道:“无妨,这些话老衲必须要对你说。这帮宵小的目的,是要由你们青竹帮的人,来完成最后一击,目的想你已经猜到了,就是要嫁祸于你们青竹帮,你想想,如果青竹帮杀了湛露寺的天启四神僧之一,江湖会面临一场多大的腥风血雨。”

湛露寺?天启四神僧?

还没等青炎露出震惊之色,便又见到法智痛苦的咳出一口口黑血,随即接过话来,“大师,您说的在下都明白,刚才到了竹林外,那三个斗笠人明知其中有在下和堂主埋伏,但还是服下了必死的极乐丹,为的就是进一步削弱你的实力,让我们两人有能力杀你。”

法智也不再勉强,微笑着看着青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在下和堂主当真动手,那到时候我们必定是难逃一死,因为不管动机如何,青竹帮绝对会第一时间把我俩这个直接凶手以儆效尤,但是我们杀的可是普陀山湛露寺的天启四神僧之一,是一万个我们也比不上的,所有即使在下和堂主死了,最后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场大战。”

青炎说到此处,额头已经渐渐的出现了冷汗,他知道,自从前日接了堂主的这趟活开始,便已经步入了一个必死之局。

法智这时有却些幸灾乐祸的笑道:“但是这帮宵小万万没想到,这半路中,竟然出现了你这个天大的变数,本来在他们眼中,你是一个卑贱如蚁的弃子,但就是你这个弃子,竟然挑翻了这个杀局,哈哈哈,他们千算万算,还是不如天算啊。”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而法智这次咳出的血,已经散发出了腥臭之味。

第八章 佛殇

青炎知道法智尽似油尽灯枯,扶着他的身体焦急的低吼道:“大师!快快告诉青炎如何能救您!”

法智洒脱一笑,“青施主,老衲已无力回天了。”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是听到法智亲口说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青炎一下跌坐在法智身前,如丧考妣。

“老衲虽救青施主一命,也知青施主是重情重义之人,但是你我非亲非故,至今也只有两面之缘,为何老衲的死让你如此悲痛?”

青炎也不知为何,有些愠怒的说道:“大师,在下尊您敬您,却为何总调笑与在下,难道只有你们出家人才能慈悲为怀?难道只有你们湛露寺才能受人寸恩涌泉而报?在下虽然是个孤儿,无权无势,可也个男人,虽谈不上顶天立地,但做何事终归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还望大师切莫如此了。”

说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抬头望天,不再看法智。

可过了没一会,青炎便暗骂自己糊涂,不管怎么说,法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将死之际,身边只有自己能说说话,何必在意他言语之间的不妥。

想到此处,青炎回过头来,发现法智依然是那样的慈眉善目,微笑着看着自己。仿佛一个垂暮老人慈祥的看着自己的晚辈。

这样的目光,让青炎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师,刚才是青炎不好,不应该如此恶语相向,还望您千万不要介怀。”

“青施主,你可愿拜老衲为师?”

“没错大师,是在下不好,不管您打也好骂也好,只要您嗯?大师你刚才说什么?没太听清。”

“青施主,你可愿拜我老衲师?”

这一句话,对青炎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那晚法智虽然十分谦虚的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青炎已经彻底知晓了其来历,那可是普陀山湛露寺啊,天下八大奇技之一的截江指就出于此,而且法智还是传说中武学登峰造极的天启四神僧之一,这样尊贵的身份,即使垂死之际,也不可能看上自己如此低贱的毛头小子吧。

青炎有些不太敢相信的询问道:“大师,我没听错吧,您,您要收我为徒?先不说我身份卑微,而且从未有人说我有资质上佳,您怎么会想到收我为徒?”

“无他,唯缘分二字矣。”

法智的回答让青炎十分费解,又十分无奈,的确释门当中,极其注重这‘缘分’二字。

见青炎陷入沉思没有回答,法智有些哑然失笑,他从未想过自己想收人为徒时,对方还有考虑许久的,“青施主,你还没有回答,可否愿意?”

“愿意!大师,青炎愿意!”青炎这次回答的十分干脆,别无他因,只是因为这法智已经垂死之际,不管有什么需要,自己都要尽力满足于他,也算是偿还他的救命之恩了。

听到确切的回答,法智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善哉,善哉,好孩子,你给老衲叩三个首,就当入门仪式了。”

青炎随即起身后退两步,整理了下仪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才郑重的在法智身前跪下,庄严的说道:“尊师在上,受不肖徒儿一拜。”随即,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徒儿,老衲一生痴迷佛法美酒,从无有收徒之念,没想到临死遇到一位与老衲如此有缘的少年郎,也不枉老衲的一生了。来来来,好徒儿,到为师身前来。”

青炎就这么跪到法智的身前,看着这位老人,此刻的他,照比初遇之时仿佛苍老了十岁,令青炎的内心百感交集。

“好徒儿,你听好了,为师是普陀山湛露寺第二十八代弟子,为师不比其他几位师兄弟,我门下从无传承,直到今日,也算是对大师兄有个交代了。你记住,你是普陀山湛露寺第二十九代弟子,为师不赐于你法号,命你可代发修行,为师圆寂之后,就在这处竹林掩埋,这个你拿着。”说罢,便从袈裟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色泽翠绿,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陪伴为师多年的‘轮回珠’,你将我掩埋之后,定要迅速赶往普陀山找到你大师伯法泓,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悉数告之不可隐瞒,并且告诫他万万不要因此寻仇于江湖,记好了么?”

青炎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尊师放心,弟子铭记于心。”

法智这才从新露出笑容,“话说回来,为师已经没有机会教你任何东西了,真是有些觉得对不住你啊。”

听到此话,青炎赶紧叩首道:“尊师,您万不可如此,弟子虽没有传承您万一,但是,您慈悲为怀的心,弟子一定会继承下去,不敢有丝毫怠慢!”

突然,青炎觉得自己的后脑传来一股万钧之力,压得自己不能动弹分毫。可虽说这股大力自己无法抗衡,但是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只是抗拒不了罢了。

随后,一阵亲近柔和的暖流从自己的天灵盖缓缓流至全身,这感觉让青炎有些不好形容,就是感觉暖洋洋的,十分惬意。

这个感觉持续了近半柱香的时间,身体里这些暖洋洋的气流在这段时间里,竟然缓缓聚集于自己的小腹,最后便再无异样的感觉。

青炎已经渐渐意识到,进到自己身体里的暖流意味着什么,随即迅速的抬起头,看向了法智。

只见法智此刻已经满头华发,皱纹横生,不变的依然是他慈祥的笑容。他有些吃力的伸出一只手,摸向了青炎的脸庞,沙哑的说道:“好徒儿,为师当真有些舍不得你啊。”

“还有大师兄的炒竹笋。”

“二师兄的藏书。”

“师弟的袈裟啊。”

“”

而说到此处,法智的手距离青炎的脸庞只差毫厘,便无力垂了下去。

“师傅!”

一声悲彻天地的嘶吼,从竹林深处传向四野,震飞了林中的鸟儿,它们仿佛感受到声音主人的悲痛,盘旋在竹林上空,久久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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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青炎站在一处山岗之上,身前有一座不大的坟包,站了许久后,才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老张头,实在抱歉,当年你捡我回来,没想到有一日我竟然会杀了青竹帮的堂主吧,我知道你那犟脾气肯定不会听我解释,但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出来给我两扁担,我肯定不躲不闪,还发自肺腑的叫你一声爷爷,你看如何?呵呵,就知道你从来都是嘴上厉害,动起手来就怂的不行。”

说着,青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稻云香,在坟前缓缓洒下。

“这也没法子,我也不想走到这步,但是乱世之中,又有谁能独善其身,每个人都是入局者,想超脱这盘棋局是绝无可能,但要说左右棋局,却也可行,那就是要有匹敌天下的实力。我知道你听到我说这些,又要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还是那句话,有能耐你蹦出来给我两扁担。”

“老张头啊,我昨晚拜了一位师傅,你先别急着酸,说出来我师父的身份吓死你,那可是天启四神僧之一的法智大师,厉害吧。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知道的事最多不超过樊宁城三十里,我说的这些你知道个屁啊,哈哈哈。”

“老张头啊,我把当年咱俩埋的那两坛酒给我师父喝了,其实我也喝了不少,我知道你这是准备给我成亲时用的,但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哪会在意这些,我吃你做的竹笋炒肉我都得先挑肉吃,嘿嘿,谁让你一盘子菜只放三片肉。我不懂得什么节省,有好的为什么不先享用,却要先尝差的?你的那些大道理我从来都当做是个屁。”

“我今天就要启程去普陀山了,据说这地方离我们这还挺远,在扬州境内,靠着海边,老张头,你肯定没见过海吧,那海啊,可是无边无际,你一眼都望不到边啊,里边有比楼船还大的鱼,比河蟹还鲜美的海蟹,据说还有美人鱼,你这老头不是最喜欢漂亮女人了么,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俏寡妇,让你碰到了都恨不得盯下人家一块肉来,你说你,因为这破烂事挨了多少顿打了,就是不长记性。”

“你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正眼瞧过你,你说你图意个什么,竟然把我捡回来供我吃供我住,你说你有这闲钱不早就说上一门亲事了,那年那个姓张的半老徐娘,人家本来就瞎了眼似的看上你了,就因为你有我这么一个累赘,人家死活不乐意,你说你当时听她的多好,给我送走一了百了,可你非要和人家犟,最后到嘴的鸭子飞了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咋地,我说这些你不乐意听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服就出来给我两扁担,我绝对把头伸过去让你打,还敬你是我爷。”

“你听到了没有,你不一直想让我管你叫爷爷么,我可是给你好几次机会了,别说我够意思啊。”

“老张头,你是真怂啊。”

“”

“爷爷,你出来给我两扁担吧,让我再见你一次,让我好好回报你的恩情。”

“爷爷”

第九章 险路

距法智圆寂的那夜,已过去十天。

青炎当晚在竹林找到了一隐蔽僻静之地埋葬了法智,至于堂主的尸首青炎并没有处理,他心中知晓,如果不出意外,这二人的死全都会算在他的头上,所以处理不处理他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也想过这事要是散播出去,肯定会有聪慧之人窥得其中的蹊跷,但是青炎相信,有能力布下如此杀局的势力,绝对会完美无瑕的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去老张头坟前告别之后,便毅然决然的踏上前往普陀山的路,只有到了湛露寺,这所有的一切,才有可能迎刃而解,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青炎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官道,更没有那么多银子买上一匹马,即使是一匹驴,在南赵国境都是被严格管控。所以他只能摸着小路一路向南。饿的时候就采一些野果,渴了就寻一条溪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而此时他身上全部的家当,除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就只有法智留下的伤药和自己的那把短刀。

刚过正午,已经连续走了三个时辰了,远远的望见官道旁有有一座茶棚,权衡再三后,便走了过去。

茶棚伙计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突然见到有客上门,便殷勤的迎了上来。

当看见来人一身极为落魄,兴致便去了大半,瓮声道:“咱们这地儿可不是官府的粥场,一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客官要来点什么。”

‘当啷’

一粒碎银落在了桌上,青炎淡淡的说道:“吃的,喝的。”

伙计没想到这位打扮没比乞丐强多少的年轻男子,竟然出手如此阔绰,自然是喜上眉梢,不负之前的市井嘴脸,热情的上前为青炎擦了擦桌椅,赔笑道:“好嘞客官,您且稍候,东西马上就来。”

说罢,便迅速拿起银子,向厨房小跑而去。没过一会,一壶黄酒,一碟熟牛肉和三个馒头便端了上来。

“客官,咱店小,所以也没什么大鱼大肉,而且现在北边还打着仗,嘿嘿,但客官您放心,这黄酒是自家酿的,牛肉也是昨日刚刚宰杀的,新鲜的很,所以您放心食用。小的这就下去了,您如果还有需要,尽管喊我。”说完,便退到了一边。

青炎也不客气,抓起一个馒头便吃了起来。

当然,之前在伙计进到厨房的时候,青炎已经悄悄的跟了过去,可以确定这些酒菜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这吃起来,也就毫无顾忌。

想到这些时日自己风餐露宿,别说是酒肉了,就是个窝头都没见过。而且现在自己已经走了十日,想来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地带,所以权衡再三,决定吃一顿好的。

大快朵颐之后,青炎边喝着黄酒,边思索着之后的路。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青炎的身上,将这个十八九岁少年的俊秀脸庞照眏的略微沧桑。他远望官道旁的郁郁葱葱,轻声叹息。

“伙计。”

“哎,客官,您唤我?”

青炎将伙计召过来后,问道:“伙计,你知道从这去扬州的路该如何走吗?”伙计略微沉吟后答道:“客官,小人虽没去过扬州,但听来往游人说过,想去扬州有两条路可走,这一是南下至齐昌郡顺江而下。二是东行过琼州、江州,然后南下过江。至于这两条路需几日到达扬州,小的便不清楚了。”

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事,又道:“客官,您别怪小人多嘴,以上那两条路上安不安全小的不知,但您千万别向东南走。”

“嗯,我知道东南方向是铁梨山,据说里边凶险得很。”

突然,远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青炎迅速放下酒碗,快步移到茶棚边沿望了过去,只见官道的尽头出现了十多骑,其旁飞扬的尘土已经昭示着他们速度有多快。

没有丝毫犹豫,青炎掏出身上剩余的所有碎银,交到正在身边看热闹的伙计手中,道:“伙计,这些银子你拿着,我不需要你干别的,只需在你的厨房里待上片刻,倘若有人问起我来,你就说从来没有见过,听明白了么?”

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发蒙,但是手中银子的重量,却格外真实,所以也没废话,道:“明白了客官,您进去吧。”

青炎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之前自己桌子上的所有碗筷碟盘,进到了厨房里。待进入后,青炎将木门推开一丝缝隙,静静的等待着。

半盏茶的功夫,便听见茶棚外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待透着门缝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后,青炎心下一沉。

领头之人正是昇牛堂副堂主张检,其余的人,也俱昇牛堂中排的上号的好手。青炎不由得暗骂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没想到为了追拿自己,昇牛堂如此大张旗鼓。

一般来说,江湖势力看似潇洒不羁,但内行人都明白,虽然都说江湖事江湖了,可如果做的太过格,朝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就说这十多人的马,青炎不是不知道昇牛堂有几十匹马,可从没有如此轻易示人,一般都是一匹两匹的外出活动,所以像现在这般在官道纵马狂奔,不是和官府达成了共识,就是为了追拿自己无所顾忌了。

正当青炎暗自思索的时候,张检已经带人走了进来,四下环顾后,便掏出一幅画像,冲着伙计问道:“店家,可曾见过此人?”

不用细看,青炎便知道这画像上边的人,绝对是自己。

伙计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随即摇头道:“这位大爷,小的从无见过此人。”又瞧张检面露不善,赶紧解释道:“大爷您有所不知,咱们这茶棚一日中也没几个客人,所以但凡光顾咱们小店的,小的都会记清其容貌。”

张检或是因为谨慎,沉声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是樊宁城昇牛堂副堂主张检,这画像上的人是我青竹帮的叛徒,如果你有丝毫隐瞒,那后果不用多说了吧。”话音刚落,身后随从握刀齐齐向前一步。

青炎心中‘咯噔’一下。

自己千算万算,竟然忘记这青竹帮在平民百姓当中,形象与威望是相当的高。平时不是为百姓架桥铺路,就是协助朝廷缉拿要犯,现在张检光明正大的亮出身份,看来要糟!

果然,伙计一听这些人是青竹帮人,便不负之前的畏畏缩缩,他权衡再三后,便背着厨房的门,给副堂主使了使眼色。

看到伙计的暗示,副堂主眼前一亮,心中不免激动万分,想到不枉自己千辛万苦连续纵马好好几日,终于是让自己给堵到了。

悄悄给身后手下打了一个手势后,众人缓缓向里靠去。待到门前时,张检一马当先踹开了木门冲了进去。

厨房处空间不大,除了有些杂乱外,并没有青炎的身影。张检正想反身质问伙计,突然听到茶棚外传来一阵马鸣。

“不好,那小子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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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青炎之前见到张检带人摸上来后,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暗想进来时太匆忙,竟然忘了观察四周。

这里没有一扇窗户!

正当青炎准备殊死一搏时,却看见墙角处的地上有一个地窖的入口,拼着赌一把的心,青炎打开木板跳了进去。

幸好苍天有眼,这地窖竟然通向茶棚外的一处木栏下,而张检一行人的马匹就在不远。

天赐良机!

青炎毫不犹豫翻身上马,向着南方疾驰而去。而张检看着青炎一骑绝尘的奔向远方,也不做废话,上马便追。

虽然只是略通马术,但青炎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即使快速奔驰的马匹颠的他屁股像是要裂开般,但瞧着身后愈来愈近的追兵,只能是狂甩马鞭。

不知跑了多久,两方人马已经飞奔了百于里,人先抛开不谈,这马毕竟不是战马,并且之前张检为了追拿青炎根本没有节省马力,所以青炎此时座下的马匹已经有些渐渐不支,口中也泛出了些许白沫。

张检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双方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正当青炎心中渐渐绝望的时候,眼角望向了东南方向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山脉,心下一凛,便调转马头奔去。

身后的追兵自然不会放弃,也是调转方向紧随其后。

当青炎堪堪纵马到山脚时,身下的马匹已经脱力而倒,口中吐着白沫。可青炎毫不犹豫,三步并一步向着山上飞奔而去。

张检一行人的马匹也是快到了极限,根本无法再骑马上山,便也在山脚下翻身下马,随即他大喊道:“都别管马了,全部跟老子追,今天要是跟丢了这个叛徒,我们所有人都要被舵主活剐!”

这句话听得众人心中凛然,全部都是使出浑身力气,跟着张检追了上去。

这座巨大的山脉青炎听别人提起过,叫做铁梨山,属于荆州境内,横向贯穿了义阳郡、随郡,占地极广,并且常年没有受到官府开发,所以这山脉中崇山峻岭自不必说,那豺狼虎豹更是多如牛毛。相传还有猎户在这山中碰见过野人奇兽,所以久而久之,这铁梨山脉便愈发的神秘。

第十章 铁梨

按理说,这青山绿水的美景前,应当好好欣赏享受才是,但青炎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雅致,身后的追兵也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跑出不知几里,只见天色渐沉,几近黄昏。青炎的双腿已经酸痛无比,身上的衣物和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树枝和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

即使青炎都这幅凄惨模样,身后的张检竟然还有余力喊话:“青炎,不要再逃了,你是逃不掉的。”

青炎没有回应,依旧狂奔。

“青炎,不要再执迷不悟,你杀了堂主还有湛露寺的法智神僧,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青炎依旧没有回应。

“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实在是太大,已经惊动了帮主,你如果现在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你面临的就是三刀六洞之刑。”

远远望着青炎的背影,张检一时间毫无办法,并且因为边跑边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后,又喊道:“青炎,你逃能逃到哪里,又能逃到何时,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法智神僧在江湖上的地位超然,所有江湖人士都会自发的寻你杀你,你在外面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念在老张头在你幼时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难为我们了,跟我们回去吧。”

突然间,张检听见青炎在前方传来一声大吼。

“回?我回尼玛个头啊,你们这帮臭煞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和堂主那个二币犯贱,要不然你爹我能落到这个地步?尼玛的,你爹我就算死,也不让你们拿我回去领功,卧槽你们全家!”

这一套现代标准化的咒骂,显然把张检一行人给骂蒙了,心想青炎这小子说的都是哪里的话?又是臭煞币又是卧槽又是犯贱的,难道是逃亡的时候被撞坏了脑子?但是这些话虽然不理解,可你爹这个词还是能听懂的,所以张检是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这个叛徒,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你们要是牛币你们就追到你爹,你爹让你追到就让你嘿嘿嘿,你看怎么样?”

几句骂下来,青炎的内心是说不出的畅快。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初是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在言行上变成别人眼中的异类,所以是少言寡语,当渐渐适应这个环境之后,说话的方式自然也就慢慢改掉了之前的习惯。可是平常交谈还好,但要说互相对骂的话,这文绉绉的词汇哪有后世语言来的精辟与畅快。

这么一来,青炎此时的心中仿佛散去了些许阴霾,嘴角竟然是微微带笑,显然心情大好,与他此时的境遇格格不入。

随即双方无话,都是默契的你追我逃不再废话。

这时,在密林中奔跑的青炎感觉眼前一亮,紧跑几步后视线骤然开阔,但他的心却没有如此,而是跌到了谷底。

一处悬崖!

青炎慢慢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动。身后的追兵此刻也发现了情况,在距离青炎十步外停了下来。

张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缓缓转过头来,青炎深吸了几口气后,又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随即从背后拔出了短刀。

“舵主有令,缉拿叛徒青炎,生死勿论。既然刚才给你机会你不抓住,那就怪不得我们了。”说完,张检大手一挥,身后的人便缓缓欺身上前,在青炎身前围城了一个半圆。

张检显然心情大好,道:“你小子如果有能耐把我们都给解决了,那就是天不亡你。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从这处悬崖跳下去,但这悬崖有几丈高,下面有没有水咱们谁也不知道。嘿嘿,你敢赌么?”

青炎看着张检一脸的幸灾乐祸,平静的道:“那后续的三千两,独自享受的感觉如何?”

本来张检还沉浸在喜悦当中,因为这可是惊动江湖的大事件,如果让自己立了首功,名声大噪自不必说,在青竹帮更是会平步青云。可正当幻想未来的时候,青炎的一句话惊得他是汗毛直竖。

“你,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千两,你这个叛徒怕不是把脑子给撞坏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

张检的语气明显有些凌乱,但心中却也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小子怎么探听到这桩买卖的,决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随即怒吼一声:“还他娘的不给我上?上啊!”

一干帮众还在思考青炎所说的三千两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听了命令,所以俱不再胡思乱想,向着青炎攻来。

此时青炎身前除了张检,还有六个人,其他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密林中掉队了,所以这对青炎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宽慰。

躲开六人的合力一击,青炎向侧方移出几步后,不退反进,攻入六人当中。

如果只守不攻,不需要多久,自己就会成为刀下亡魂,只有攻到他们中间,让他们发挥不出人数优势,那自己才有胜算。

打定主意后,青炎便毫不犹豫的付诸于行动。

六人显然没有想到已是瓮中之鳖的猎物竟然会反攻自己,所以一时间都有些慌乱。而青炎要的就是乱,在这难得的机会当中,青炎频频挥刀,也不管砍中何人,砍中的是什么,反正是在六人当中一顿翻腾,杀得对方是手足无措。

“都散开!”

这时,张检一声大喊镇住了六人的心神,随后全部向外退去。

青炎也只能无奈,在刚才混乱当中,自己的后背已经中了一刀。再看对方,六人身上无不挂彩,严重的更是被削掉了三根手指。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来一招富贵险中求,青炎,你果然是我们昇牛堂中最优秀的晚辈,但可惜,你铸成大错,这次是谁也救不了你了。”说罢,沉声命令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一起上,另外三人在旁掠阵,我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话音刚落,先前被指出的三个伤势最轻的人,便又提刀上前。

青炎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上天给自己二次为人的机会,就要这么白白浪费了。

此刻已经是最为凶险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经过短暂的恍惚之后,青炎便目光坚定再次冲了上去。

刚一照面,青炎便突刺正中一人,这人横刀格挡,另外二人在这一期间左右各自砍向了青炎。

青炎在刀尖即将刺到对方兵刃上的时候,迅速变招,变刺为撩,斜砍向了右方那人,右腿单立与地,左腿踢向了左方那人的膝盖。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灵动非常。

但是三人对青炎的身手十分了解,所以非常警惕,这一招他们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并没有造成伤害。

青炎一击不中,便迅速退去。

而在后退的时候,他发现右手方向那人的动作十分熟悉,思索片刻后,心中一惊。

站定后便向那人问道:“我记着你叫刘大眼吧,十三天前的那晚,你在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询问,听得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只有那个叫刘大眼的人,身体有一丝轻微的颤抖,而这一状况青炎尽收眼底。

“看来那晚果然有你了,说吧,为什么夜闯我宅,还要拿我性命?”

刘大眼没有回答。

“不肯开口?那我猜一猜,不会是那天你见到堂主分了我整整五十两银子,让你心里起了歹念吧?”

听到这句话,刘大眼心境大乱,他狡辩道:“你胡说,那晚我在家中休息,没有出门半步,你这是血口喷人。”

“刘大眼,是不是血口喷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青炎将脚下一块碎石快速踢出。刘大眼因为被戳中了心思,心中大乱,等反应过来时,那碎石已经正中面门,吃痛之下不由得抬起了手臂。

而青炎的刀锋已然近在咫尺。

这一击,倾尽了青炎所有的力气,可谓动如脱兔,快若奔马,当另外两个同伙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援救不及。

青炎当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是手起刀落,利索的抹过了刘大眼的脖子。但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已经挥刀而至,青炎只能尽量躲闪,无奈左肩还是中了深深一刀,痛彻心扉。

见青炎再受到重击,张检喜上眉梢,命令道:“这叛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咱们现在一起上,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如果不然,就地斩杀。”

说罢,张检亲自上场,提刀逼向了青炎。

青炎此时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肩快速后退,但是留给他的余地实在是不多,没等退几步,已经是退到了悬崖边沿。

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可谓是深不见底,其中隐隐有云雾漂浮其中,昭示着其高度绝对超乎了想象。

缓缓回过头来,青炎平静的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运动叫做‘蹦极’,但因为我怕高,所以一直不敢尝试。而且就像你说的,这下方有没有水,你我都不知道。”

说完,青炎顿了一顿,突然大笑道:“马勒戈壁的,万一下边要是有水,你爹我可就赚大了,哈哈哈哈”

伴随着一声猖狂的大笑,青炎纵身一跃,跳入了这万丈深渊。

耳边,除了愈来愈远的惊呼声,便只有呼啸的狂风。

第十一章 舵主

对青炎来说,蹦极这项运动,前世是无论无何不敢尝试的,但现在势与人强,不得不出此下策。

况且人家蹦极跳下去后还能弹上来,他这一跃,可就是落到哪算哪了。

耳边的呼啸声越来越强烈,身体下落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此时青炎心脏狂跳,浑身紧绷,并且身体在下落时已经控制不住平衡,形成了自由落体的状态。

不知在这期间翻了多少个跟头,更不知下落了多少米,终于,青炎强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在十多丈的下方,好似有一处水潭。

有水!

青炎内心狂喜,但还没等他高兴一会,十多丈的距离转瞬即到。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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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下方根本望望不到底的深渊,张检眉头紧皱,犯了难。

想到这处悬崖实在是太深了,就算用绳子下去,且不说需要多长的绳子,这下去之人的安全,也是极大的问题。李大眼已经死了,而且还有好几个人在追拿青炎时已经掉了队,在这深山野林当中,现在活没活着都是个问题。

如果擒住了青炎,就算其他所有人都死了,那自己也是大赚特赚,可帮主和舵主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现在青炎的这一跃,相当于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如果就此打道回府,那自己不光声望一落千丈,说不定舵主会恼羞成怒拿自己泄愤。如果继续搜寻,却也是难如登天。

瞧张检望着悬崖下方沉默不语,一人上前问到:“副堂主,不如我们先下山,之后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懂不懂,如果不带着青炎的人或尸体回去,那咱们一个也活不了。”张检十分沉重的说道。

那人听到这话,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便慢慢退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沉吟片刻后,张检说道:“你们回去一个人,把昇牛堂中所有的人手都带过来,现在只有搜山,才能找到那个叛徒。剩下的人,都给我向四周仔细的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路通到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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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一声响,青炎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犹如被一辆火车头撞过似的,浑身如散了架般剧痛难忍,随即便感觉到自己已经沉到了水中。

本以为这处水潭不深,可青炎屏住呼吸一段时间后,竟然还没有触碰到潭底。

这一发现,让青炎不得不忍着浑身撕裂的疼痛,缓缓向上游去。

幸好青炎反应及时,所以离潭面并不是很远。

探出水面后,青炎艰难的环顾四周,发现这水潭的一侧便是那陡壁屏立的悬崖,另一侧是一片密林。

辨别好方向,青炎缓缓的向潭边游去。这一游,仿佛过了千年万年般,不止漫长,而且异常的痛苦。

等终于游上岸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青炎此刻已经无法正常的行走,只能是连跪再爬的蹭到了林边,最后再也无法动弹分毫,晕了过去。

而他并不知道,偌大的江湖,围绕着他已经产生了多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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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方向,南赵京城,金陵。

一座气派的宅院正堂,空间开阔,装饰考究,但其中的气氛确是一片萧杀。

堂内有二十多人,有立有坐,有尊有卑。

这时坐在正首的那人,打破了沉默,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血玉扳指,一边开口说道:“怎么了?都跟死了爹娘似的,老子问你们,现在该怎么办。”

左手边第一顺位的光头男子站了起来,此人四十上下,身着劲装,脸上还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头至于嘴角,十分恐怖。

光头男人沉声道:“回禀舵主,我们离舵在荆州境内的所有堂口,已经尽数出动追拿青炎,相信这两日,那面就会传来消息。”

被称作舵主的男人,正是天下第一大帮青竹帮,南方离舵总舵主,祝九。此人今年四十有三,是青竹四舵主中最年轻的一位。

相传年少时因帮助挚友报仇,将当地一恶霸团伙十六人悉数斩杀。事了后被官府追拿,因为当时正值兵荒马乱,便借机拜入青竹帮门下,躲过了风声。

几十年下来,祝九在青竹帮屡建奇功,十分得前代老舵主赏识,遂传与他毕生绝学‘炙拳’,至此后武学突飞猛进,最终成功接任了离舵总舵主的位置。

“王天庆王堂主,你说的这个传回消息,是好消息也就罢了,如果传回了坏消息,你来告诉老子,到时候湛露寺那帮秃驴管我们要人,我们该如何。”说完,祝九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门前。

站定后,没等王天庆回答,祝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湛露寺法泓虽然没有限定时间,但不用老子细说你们都明白,此事当是越早解决越好,如果拖的时日久了,不光是湛露寺不会就此罢休,我们青竹帮的江湖声望也会一落千丈,这个责任,我们加起来都担待不起。”

王天庆沉吟片刻,道:“禀舵主,如果到时湛露寺来硬的,我们应当如何。”

听到此话,祝九猛然回首,沉声道:“如何?什么如何?能找到人就找,找不到老子就上门亲自负荆请罪,因为这祸确实是我们青竹帮、我离舵的人闯下的,但是老子怎么知道一个小小的昇牛堂弟子,竟然他娘的敢杀自己的堂主!更有能耐杀了他湛露寺成名几十年的法智!”

也许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祝九缓和了一下语气,“五日前江湖上突然冒出风声说湛露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法智,被葬在了樊城东郊竹林。刚开始这流言传到老子耳中的时候,他娘的还嘲笑是哪个不长脑子的蠢货放出的这个消息,可之后昇牛堂上报说,自己的堂主被手下帮众砍死在流言中的那片竹林,这时老子就知道,他娘的这事要坏。果然,在竹林深处,昇牛堂发现了法智的尸首。”

“先不说这个消息的源头绝对有问题,帮主前日亲自与我谈过,我们都一致认为青炎这小王八羔子不仅从小被昇牛堂养大,而且都听说过这小子年纪轻轻不但身手奇好,更是对青竹帮忠心耿耿,他怎么就突然失心疯杀了自己的堂主?”

“最重要就是以这小子的能耐,怎么就能杀的了法智那和尚?就算把那传说中的截江指抛开外,单凭法智修了那几十年的金刚不坏,法智就是伸出脖子让青炎砍也根本不可能被其杀死。”

说到此处,祝九猛出一拳,击在了一根立柱上,“可即使这件事处处古怪,但青炎那小王八羔子毕竟失踪了,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能推到他的身上。呵,等这件事了,老子一定要彻查到底是谁放出的风声。”

听着舵主的自言自语,堂中其他人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一是因为敬畏自己的舵主,二是因为舵主说的,其实跟自己想的差不多。

如果这件事真是青炎做的,那事情十分的简单,三刀六洞了这小子,然后给湛露寺备一份厚厚的赔礼,再加上帮主和舵主亲自登山道歉,这件事很可能就大事化小了。

但是,如果真要是有人在幕后操纵整个事件,那这屎盆子扣的当真是结结实实洗刷不掉,并且也意味着有人针对青竹帮,想挑动江湖大乱。

“传老子命令,除了荆州境内的所有堂口,周边湘州,琼州,锦州所有堂口抽调一半人手,合力追拿青炎,老子还是那句话,生死勿论,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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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

一声惊叫,青炎满头大汗的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根本不是梦。

本想坐起身体,但这一动不要紧,他发现自己不光是身体动不了,并且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是如此的疼痛。

虽然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和左肩的刀伤不再流血,但摔进潭水的那一下是结结实实的给予了自己重创。

青炎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

既然动不了,索性就这么躺着吧,反正张检那帮孙子肯定没胆子随自己跳下来。

这么一想,青炎的内心竟然有些轻松惬意,实在让人不得不钦佩他的心态。

可青炎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糟,没等他躺一会,除了身上的疼痛外,自己的腹中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饿啊。”

青炎有气无力的呻吟着,暗骂自己好生糊涂,当时从那个茶棚逃跑时,顺走几个馒头就好了。

但想了一会后,又十分无奈,因为此时自己的身体别说拿起馒头,就是想扣一扣鼻屎,都是难如登天。

就这样,青炎与蓝天白云相视了大半天。

‘哗啦’‘哗啦’

突然,身边的树上响起了一阵异响,让青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躺着的这段时间,除了一些鸟儿昆虫外,并没有什么野兽出没,这本来这让动弹不得的青炎心稍宽慰,但此时这树上传出的声响,绝对不可能是鸟类能弄出来的。

第十二章 噗噗

青炎紧张的用余光环顾四周,虽然动弹不得,但是眼珠子却是滴溜乱转。

那树上的声音是毫不停歇,并且这神秘之物速度奇快,两吸之间,已经变换了十多处位置。

青炎此刻已经紧张到极点,因为他隐隐看清了那神秘之物的轮廓,绝对比猴子要大上一圈。

可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神秘之物并没有对青炎发起攻击,只是在树上快速乱窜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炎内心的紧张感慢慢退却,直到恢复平静,最后竟然还有些心烦意乱。

青炎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你说它要攻击自己吧,却一直没有动手。你要说它不想攻击吧,这鬼东西都在自己头上蹦哒一个时辰了,不被它杀死也得被它烦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青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大吼道:“你大爷的能不能别蹦哒了!你要动手就动手,不想动手就麻溜滚蛋,别在这烦我!”

话音刚落,也许是青炎的吼声震慑住了对方,那神秘之物竟然停止了行动,并且在正上方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青炎努力抬眼望了过去,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精力怎如此旺盛。

可这一看不要紧,待看清头顶的树干上到底是什么后,青炎不知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靠!考拉?”

青炎使劲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是受伤太深眼花了,可是不管如何看,那东西确确实实是一只考拉。

只见那只考拉个头虽然不大,却是肥头大耳十分敦实,此刻嘴里叼着几片树叶,正用它那憨厚中带着几分天真还有一丝懵懂的眼神看着自己,要多滑稽有多搞笑。

青炎望着那考拉,那考拉也盯着青炎,一人一兽就这么安静的对视着。

即使青炎看着考拉那诙谐的外表十分想笑,但他生怕这东西如果不似它外表那般人畜无害,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青炎努力憋着笑的同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他现在动不了。

随后又想到,考拉这种动物在以前自己的那个世界,可是外来物种,难道这个世界的动物圈子错乱了么?

而这考拉再也不复之前在树上的风驰电掣,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青炎,就连那口中的叶子也是毫不食用,就那么含在嘴上。

过了也不知多久,青炎的腰部突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噗……噗…噗噗噗…’

一阵连环响屁,在这安静祥和的密林中是格外的突兀。

那考拉显然被青炎的这一屁给吓个够呛,只见那抱在树干上的爪子因为惊吓而抓抱不住,跌落了下来。

可好巧不巧的,考拉掉下来的角度十分刁钻,它就这么十分结实的,一屁股跌坐在了青炎的脸上。

天地间又重新回归宁静。

仿佛一切如旧,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可考拉屁股下的青炎,显然不想就这么安静下去,除了遭受如此痛击外,这考拉掉下来竟然还是一动不动,所以青炎已经达到了窒息的边缘。

但无奈的是青炎浑身上下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它这么坐在自己的脸上。

不行!这么下去自己非得被这考拉给玩死!

青炎如此想后,突然急中生智,用肺里仅剩的气息使劲儿的吹在了考拉的屁股上。

‘噗……噗…噗噗噗…’

跟刚才差不多少的声音又回荡在树林当中。

而考拉也因为屁股上的异样从青炎的脸上弹起,跌坐在了青炎头部不远处。

此刻青炎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从未感觉到原来这空气竟然如此珍贵。缓了好一会后,因为脖子动不了,所以只能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我说这位考拉兄弟,你是不是纯心要玩死我?”

考拉听见青炎再出声后,小心的后退了几步,可看见青炎并没有什么攻击意图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凶猛野兽,要不咱们就别搞得如此紧张了,你说对吧?”

“呃……呃……”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考拉的口中传出,虽然青炎不懂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对方回应自己,还是略感意外,难道这考拉竟然能听懂自己的话?以前没听说过这东西有如此灵智啊。

青炎思索了一会后,又尝试性的说道:“拉兄,我就当你刚才那两声就是同意了啊,我不知你是雌是雄,反正我就当你是雄的了,男人说话可要算话,不能反悔,咱们就此约定,谁也不伤害对方,井水不犯河水。”

“呃……呃……”

虽然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考拉的反应还是大出青炎的意料,看来这考拉是具有一定的灵智了。

这时,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青炎十分无奈,暗骂自己肚子在如此饥饿的情况下,刚才还能放出那么大的响屁,活生生的白白挨了这考拉一臀不说,还差点被憋死。

就在青炎郁闷的时候,考拉手中抓着一大把树叶,放在了青炎的胸口。

余光看着胸前的树叶,青炎除了有几分惊愕和无奈,多的还是莫名的感动。

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待自己,对自己最好的两个老人已经不在人世,而且自己此时的处境,用对抗整个天下江湖都不为过,所以看见一只动物因为自己肚子叫为自己寻得食物,青炎内心中是感动不已。

平复了一下情绪,青炎微笑着说道:“拉兄,兄弟我跟你的喜好不一样,消受不了你的美食,如果你要是闲来无事,可否帮我看看附近的树上有没有野果什么的,兄弟我感激不尽。”

‘嗖’的一声,考拉已经迅速的跑开,并且速度奇快。

根据记忆,青炎隐约记着考拉这种生物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睡觉,即使是醒着活动的时候,也是行动迟缓,根本不可能有如此速度,难道这考拉是变异了?还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当考拉把十多个各式各样的野果放在青炎胸口时,青炎已经确定,这考拉根本不是具备一定灵智,而是拥有极高的智慧!

青炎一半是出于无奈一半是出于好奇,开口道:“拉兄,兄弟我受了伤,浑身动弹不得,你帮人帮到底,帮我把果子放到嘴里如何?”

‘啪’

话音刚落,考拉已经把一个野果拍在了青炎的嘴上,力道之大,竟使那野果面目全非,汁水四溅。

虽然脸上因为粘稠的汁水十分难受,但青炎的心情确是大好,他一边吃着被拍烂的果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拉兄,就这么来,不要停。”

“对,对,再往右一点。”

“你大爷,别往眼睛上拍啊。”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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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说来也怪,这考拉在这段时间里,竟然是十二个时辰陪着青炎,仿佛是陪伴着同类一样。

而青炎也乐得如此,因为自己如果有任何需要拜托考拉,它都会尽量满足自己。而这三天的时间里,青炎已经能站起身来,并且能走上几步。左肩和后背的刀伤,也因为考拉不知在哪摘的神秘叶子,结痂转好。

这日清晨,青炎坐在水潭边,望着如镜般的水面,又看了看头顶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陷入了沉思。

那天跳下来后,自己一直认为是命大而险象环生,但是当看着这高不见顶的山峰时才隐隐明白,从这么高摔下来,也许跟师傅临死前传入自己体内的那股暖流有关。

青炎也听说过什么醍醐大法,但是这些天一直过着逃亡的日子,所以也没太细想。

而此时自己慢慢的确定,如果师傅给自己的暖流不是什么醍醐大法,那也是差不多的功夫,不然的话自己跳下来后多半会一命呜呼。

可自从那晚过后,身体里再没有感受到它们,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青炎自然明白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根基尚浅或者找不到法门有关,不然以自己师傅的能耐,临死之际传给自己的绝对不能以寻常视之。

一阵熟悉的响声打断了青炎的思绪,他知道,是‘阿呆’来了。

阿呆就是考拉,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一人一兽之间已经十分融洽,所以便给它起了个名字。阿呆跑到青炎身边放下了十多个果子,然后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树叶,放在口中嚼了起来。

青炎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说道:“阿呆啊,我这次能活命,全仰仗你的帮助,我现在也没什么可帮你的,但我向你保证,日后我要是大难不死发达了,我绝对给你建一个院子,里边种满你喜欢的树,再给你配个几十只母考拉,你说怎么样。”

听到青炎的话,阿呆竟然如人般的扭身过去,背对着青炎摇了摇爪子,好似害羞般拒绝。

青炎对考拉的行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随即大笑道:“这些对你我来说都太远了,这样,你带我去你平时住的地方,我给你修缮修缮,搭个小木屋什么的。”

阿呆听到后,有些短暂的愣神,意外的停顿许久后,才起身向树林中走去。

而青炎并没有意识到阿呆的异样,将野果装在怀中缓缓的跟了上去。

第十三章 三角

走进树林,视线为之一暗,阳光顺着茂盛的枝叶,斑斓的照射在地面上,美轮美奂。

如果可以的话,青炎真的想在此了却余生,不再入世,跟着阿呆相依为命直到终老,想来应该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吧。

可是,脑海中师傅那慈祥的笑容,还有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嘱托,都让青炎的这个希望化为泡影。

等身体再好一些,看看能不能寻到出去的路吧,如果长时间滞留这里,青竹帮很有可能寻到路杀进来。

不知不觉间,一人一兽已经走到林中深处,这么远的距离,对于青炎来说还是第一次,可即使如此,阿呆依然没有停止脚步,带领着青炎向着更深处走去。

这一走,又是走了不少的路,但阿呆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青炎道:“阿呆,咱们歇一会吧,你也知道我身体还未恢复,走了这么远,身体实在是吃不消。”

阿呆转过头来,十分肉感的爪子指着前方,然后使劲摇头。

“你是说,前面不远就要到了?”

“呃呃呃呃”

无奈,青炎揉了揉双腿,继续向前走去。

又是走出很远后,此刻已经乏累到满头虚汗,青炎刚想开口,却见阿呆的速度突然加快,之后在前方不远处,对着自己挥舞着爪子。

使出最后的力气来到阿呆身边,青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使劲的喘息着。

“我说阿呆,你家可真是够远的了,你说你口渴或者洗个澡时,难道要跑这么远的路到那水潭?”

阿呆点了点头,好似这些十分的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青炎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比不了啊,比不了啊。”

歇息时,阿呆并没有再催促青炎,而是安静的坐在青炎身边,吃着自己最喜爱的叶子。

待自己缓解的差不多后,青炎起身道:“阿呆,我这看了半天,也没瞧见你家在哪,难道这里的哪颗树就是你家么?你指出来,我给你建个豪宅。”

阿呆将手里剩下的叶子一股脑塞进嘴里后,便向一处走去。

没走几步,阿呆在青炎身前停下,指了指前方。青炎走上前瞧了瞧,随即抬头向上看去,发现自己的前方竟然是一处崖壁,因为被茂密的枝叶和花草挡住,所以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这让青炎有些不明所以,所以看了看身边的阿呆。只见它依然向前指了指,意思是说不要停下,继续向前。

青炎拔出了身后的短刀,披荆斩棘向前走去,坚硬的树枝和脚下的荆棘让青炎前进的步伐十分缓慢,这对于大伤初愈的人来讲实在是个苦差事。

当走了十几步后,青炎却驻足不前,像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还是阿呆拉了青炎衣服几下,才让其反应过来。原因无他,因为青炎的眼前,赫然是一座山洞。

而青炎惊愕的不是这山洞口面积非常大,是洞口的形状,竟然是一个规则标准的三角形!

青炎来自于后世,当然懂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眼前这个山洞的边缘整齐光滑,没有一丝凹凸,线条十分笔直。并且青炎走近洞口后发现,不光是洞口,竟然连洞里也是规则的三角形,石壁与地面平整光滑。

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明显就是人造之物!

青炎震惊的看着这神秘山洞,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阿呆,你可别告诉我,你住这里,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阿呆当然不会理解青炎此时的激动,而是十分自然的走到了洞里,向着青炎叫了几声。

见阿呆走进洞里,青炎刚想开口提醒它小心,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想到阿呆这些时日与自己朝夕相处,可以确定它绝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并且它十分自然的走进洞穴,应该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里。

阿呆挠了挠头,不明白青炎为何还不随着自己进入洞穴,便催促的叫了几声。

青炎此时也不再犹豫,抬脚踏进入了洞穴。

瞧青炎进入后,阿呆仿佛有些高兴,在地上转了几圈后,便向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看了看前方如深渊巨口般的漆黑洞穴,青炎擦了擦手中的汗水,随即紧握着短刀缓缓而入。

‘嗒’‘嗒’‘嗒’

不知为何,阿呆在这寂静的洞穴中,走路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它在自己眼前不远,还真以为此地只有自己一人。所以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这洞穴中回响,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如青言所料,这洞穴中的两侧墙壁和脚下,都是平如镜面,毫无凹凸,就连一粒碎石都没有。

本想再细细观察,但是洞口的光线此时已经十分微弱,等再走出几步后,四周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也许阿呆感受到了青炎的困扰,每走一小段后,便在前方轻叫几声示意。

青炎虽然时刻警戒着周围,但是心中是极为困惑,想到这洞穴到底是何人所造?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而且青炎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做到这一点,那只有至尊帝皇,因为只有以他的权利才能调集世间的所有能工巧匠,花费极大的财力物力时间来完成这一壮举,不然的话,青炎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来。

但为何选在这荒山野岭?这些时日下来青炎已经确定,自己所处的地方绝对是毫无人烟,隔绝于世。建造之人为何要在这种地方建造这个洞穴?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也许在洞穴的最深处,才能得到一丝线索。

走了大概能有两炷香的时间,当青炎以为就这样无休止走下去的时候,前方竟然隐隐出现了微光。

青炎心中为之大振,看来自己离这洞穴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当走到光芒散发之处时,青炎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与洞穴严丝合缝的三角石门,这石门高约一丈,十分巨大,光芒的源头,是这石门的中心位置,镶嵌的三颗夜明珠发出的。

在夜明珠光芒的照耀下,青炎仔细的观察起这座石门,说它是一道门有些不太准确,叫做石墙也许会贴切些。因为这石墙与周遭并无缝隙更无把手,除了这三颗夜明珠,别无他物。

青炎有些震撼的调侃道:“阿呆,贵府真可谓是鬼斧神工啊。”

阿呆并没有在意青炎的夸赞,而是上前几步后,突然蹦了起来,右爪拍在最上方的一颗夜明珠上,落下来后又蹦起来拍在右下方的夜明珠上。

随即便看着阿呆如猴子般上蹿下跳,击打着墙上的夜明珠。

思索片刻后,青炎心中隐隐知道其目的为何,便走上前去,抱起阿呆,将它抬到夜明珠前。

阿呆回过头来叫了两声后,便继续专注于击打夜明珠这件事上。

在青炎的帮助下,阿呆的速度和效率明显快上不少。

正当青炎的手臂都有些发麻的时,随着阿呆右爪在最上方的夜明珠上重重一拍,一声沉重的声音,从石壁内部响起。

青炎赶紧打起精神,警惕的看着石壁,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未知,永远更能使人恐惧。

伴随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石壁竟然缓缓向后退去。

在石壁向后退了能有一丈左右的时候,便停止不动,并且自己的右前方,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小洞口。

青炎看了看怀中的阿呆,又看了看那闪着亮光的崭新入口,他深呼吸了几下,便向入口处走去。

待青炎进入到内部观察起来时,却似如招雷击,浑身猛然一顿,那怀抱着阿呆的手臂,也是骤然一紧,这一下可把阿呆勒的够呛。

阿呆抗议的叫了几声后,青炎都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青炎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中如惊涛骇浪。

只见这处是一座四十多平米的石室,并且依然如外边的洞穴般呈三角形,而让青炎震惊的是,这座石室的中央,有一座极大的蓝色玉台,这玉台也是呈三角形,一尺厚度并且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绝对不是凡品。而在这蓝色石台之上,一具白色枯骨呈坐姿,望着青炎站立的方向。

“阿、阿呆,你带我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这!”

青炎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因为无论是从洞穴的结构,石壁的机关,三颗西瓜大的夜明珠,还有眼前的蓝色玉台,都昭示着这具白色枯骨生前,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阿呆此时挣脱了青炎的怀抱,跑到了枯骨的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口中发出轻轻的低吟。

看着阿呆的举动,青炎心中大致明白,阿呆的身份,不可能是一只简单的动物了,而且跟这具枯骨,也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青炎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的走向玉台前,看向了那具枯骨。

这枯骨的骨架并不是很大,想来生前也只是一个普通身高的男子。而枯骨上边的衣物早已腐化,在它前面碎落一片。

“嗯?这是什么?”

第十四章 凌霄

青炎余光发现,在那些碎屑下面,竟然刻了一行行小篆,在玉台的光芒衬托下,美丽异常。

上前一步,青炎蹲下身体用手轻轻拨开碎屑,那一行行小篆便显露出了真容来。

字迹笔画甚细,入石确是极深,仿佛是用极锋利的兵刃所划成。

【初涉江湖,止至十载,均无一胜。遂临无妄以观沧海,是为五载。后攀昆仑以窥苍穹,又为五载。幸悟一技,凭此劣学,杀尽仇寇,败尽英雄,纵横四海,天下已无敌手。】

看到此处,青炎心中一紧,这短短几行字,已尽道出这绝代高手睥睨天下,傲世群雄的威风。

可以想象,虽不知此人年纪何许时步入的江湖,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在前十年中与人交手从来没有胜过一次。

也许是高人指点,或者是万念俱灰,先来到这个叫无妄的地方观了五年的大海。后来又登上了昆仑悟得了一种武学。

待重出江湖后,大杀四方,击败了武林中所有的高手。想来这十年苦修悟到的绝技,是何等的威力绝伦。

青炎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看去。

【然不惑之际,天下间再无英雄可接一招一式,群雄束手。呜呼!生平求一敌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惟隐居深谷,寥度余生。】

!!!

青炎此刻的嘴里,足足可以塞下一个苹果,可见其心中的震撼程度。

本以为此人重出江湖时,已经是年纪不小,不然不可能悟到如此了得的武学。可看到这里青炎才知,此人初入江湖时很可能跟自己现在这般大,并且到了四十岁的时候,天下英雄竟然无一人可接此人一招,当得是恐怖如斯!

并且这最后两句话透露出来的那种内心寂寞与萧索,让青炎也不由得有些黯然。

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快乐的寂寞便是独处,最寂寞的快乐却是无敌。无敌于江湖,无敌于天下,无敌于世间。

看来此人因为心中孤寂,隐居于此,最终致死也没有入世,再走出这个山谷半步。

可如此盖世人物江湖上竟然没有一丝的传言,这显然是不合理的,难道是这人临死之际夸大其词?

青炎赶紧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整个三角洞穴建造的鬼斧神工,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做的的。单说这可在玉台上的字迹,如果武功平平之人刻于其上,字迹间绝对会有裂纹和瑕疵,但眼前的字迹如玉极深,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所以青炎更倾向于此人是个绝代高手。

念及此处,青炎站起身来,整了整仪容郑重的行了一礼,道:“前辈,恕晚辈孤陋寡闻,从无听说江湖中跟您有关的任何事迹,今日得幸了解,虽不知您尊姓大名,但是您的经历与成就,让晚辈由衷钦佩,五体投地。”

一直坐在枯骨边的阿呆不复之前的安静,它走了过来,拽了拽青炎的裤脚。

青炎有些疑惑,不明白阿呆的举动是何意。但阿呆一直拽着青炎的裤脚,小小的眼睛透露出的眼神十分严肃和坚定,照比于平时来说是天壤之别。

又重重的向这具枯骨行了一礼后,便跟着阿呆走上了玉台。

绕到枯骨的身后时,发现竟然还刻了几行字迹,但是却不似枯骨前方的小篆,而是狂放不羁的狂草。

青炎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起来,费了好大劲后,才看懂写的是什么。

【虽无意再涉江湖,然仍望后人,得此武学,代吾会尽天下众英豪!】

青炎的内心随着这一行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身体因激动有些颤抖的看向接下来的字。

【所谓众妙之门,谓之玄之又玄,以吾观之,其则简直又简,无外乎六境尔。】

霸气!

【纵揆寰宇,竭览山海。绝相超宗,亘古鳌伦。是为凌霄诀】

果然,这是枯骨生前留下来的绝世武学!看来自己真的是因祸得福,没想到摔落进这隔绝于世的山谷中,竟然有如此奇遇。

【扶摇一气上昆仑,明镜玄鉴琅阙岚。斗冲霄汉势冥河,破恒斩魔不周山。此为凌霄诀总纲。】

总纲字数虽寥寥无几,并且还有些晦涩,但青炎毫不在意,他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文字,十分仔细谨慎,不敢错过任何一字和笔画。

观摩了良久后,青炎深呼吸一下,坐在了石板上思索起来。

当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看了几十遍后,已经确定这位高人生前所悟,就是这凌霄诀了。除了总纲外,凌霄诀一共分为六境。宣明台、正神阳、锦疏莲、翁天鼓、通离真、驾凌霄。而且根据自己分析,所对应的分别是气、神、皮、骨、精、势六个层次,可谓高深莫测,玄诡非常。

根据凌霄诀所述,此六境并非需要循序渐进修炼,而是如走马灯般,每次修行要依次研习,不是一个境界修炼通透后在进入下一个境界,实在是古怪。

在心中熟背所有口诀心法后,青炎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闭上了双眼调整起自己的气息。

一炷香过后,青炎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也知自己根基尚浅也许还没掌握这凌霄诀的法门。

两炷香,心境已经十分平静,波澜不惊,青炎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有仿佛看见了波涛汹涌的沧海,和屹立于天地间的巍峨大山。

正当青炎沉浸在自己的意境当中时,却突然如招雷击般,身体剧烈的抖动,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一颗接一颗的滴落在石板之上。

青炎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突然如此痛苦,他双臂支撑着玉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此刻青炎痛苦的源头是因为自己的小腹,也就是丹田气海之处,其中如刀绞似灼烧,痛入骨髓。

而之前法智临终传给他的那股暖流,再不复之前的销声匿迹,它像是受了极大刺激般,在气海处形成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漩涡,如临大敌。

那漩涡越转越快,青炎的痛苦之情也是越来越强烈。

青炎内心十分清楚,自己身体里的异样跟这凌霄诀绝对脱不了干系,可即使不再运功后,那漩涡也根本没有停滞的意思。

就在此时,青炎的下颚处突然刺痛,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下颚开始冲撞自己的浑身经脉。虽然它不似自己气海中的那股内力浑厚,但是速度却是极快。

青炎不知,此时那股陌生的力量从他的承浆穴开始,冲击着他的任脉。其后又从他的长强穴向上冲击着他的督脉,待反复冲击几十次后,又从云门至少伤,悬厘至侠溪周而复始肆意冲击着他的奇经八脉。

没过多久,这股霸道的陌生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在形成一定规模后在华盖穴汇成一股,随即如泰山压顶吧般直冲气海!

‘轰’

青炎感觉身体里出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随后两耳失聪,双目流血,控制不住的倒在玉台之上,模样十分凄惨。

再说回气海之处,两股迥异力量相遇后,它们一个庄严浑厚,一个霸道跋扈,俱是互不相让。就这么在青炎的气海中斗作一团,仿佛如天敌一般杀得是难解难分。

可青炎经如何承受得了它们在自己身体里如此厮杀,早已经被折磨的七孔流血,脸色惨白。看此情形,如果再这般下去,青炎很可能气海炸裂经脉寸断而亡。

但此刻,两股力量杀的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没有丝毫罢手的意思,并且战场已经不局限于气海,而是遍布了全身各处,四处经脉犹如被一把滚烫的尖刀反复刮过,其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随着它们在自己里身体里肆意缠斗,青炎的各处骨节竟然发出了‘噼里啪啦’如炒豆般的声音,每当发出一个声响,青炎的身体便如触电般弹起,十分怪异恐怖!

此时的青炎已经被它们折磨的倒在石板上不停的抽搐,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并且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殒命当场。

奇怪的是,阿呆并没有因为青炎的极度痛苦而起什么波澜,不光是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并且还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叶子嚼了起来。估计青炎要是看见它如此这般,真是烤了它的心都有了。

当青炎已经不省人事的时候,他身体里的两股力量不知不觉间,速度慢慢降了下来,而后竟然在四处经脉神奇的合二为一,最后在气海处重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玉台上气息微弱的少年,昭示着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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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那处气派宅院的大门外,一骑飞奔而来。在大门堪堪停下后,马上之人也不顾马匹是否拴好,三步并作一步快速进入宅院,宅门守卫之人看清来人面目,并没有阻拦,依然目不斜视警戒着四周。

那人十分熟悉的在大宅中穿行着,即使宅府曲径通幽,他也很快的来到了正堂前,此人整理了一下着装后单膝跪倒在门前,朗声道:“青竹帮离舵蝰蛇堂弟子郭怒有要事相禀。”

“进来。”

随着堂中发出的命令,郭怒快步进入堂中,目不斜视径直来到正首一人身前,再次单膝跪地,道:“小人郭怒参见舵主,禀舵主,昇牛堂传来消息,五日前在铁梨山外发现青炎,但昇牛堂副堂主张检带人追至铁梨山后,失去了青炎的踪迹。”

‘砰’

一声炸响,离舵堂主,也就是祝九听到报告后,可谓怒发冲冠,一拳锤在了右侧的紫檀木桌上,那价值不菲的桌子瞬间化为碎块,让人惋惜。

可祝九此时显然不会在意一张桌子的得失,他站起身来怒道:“你他娘的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昇牛堂副堂主带着整个堂口的好手将人追到了铁梨山,最后竟然给又跟丢了?”

郭怒已经是将头深深抵在地板上,不敢回话。暗想自己的舵主果然是青竹帮四大舵主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一位,这盛怒之下的气势,竟然让自己的头都不敢抬起。

“给老子说!”

郭怒见舵主动了真怒,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是的,回禀舵主,据昇牛堂传来的消息,五日前昇牛堂副堂主带人将青炎追至铁梨山上后,本来已经稳操胜券,可青炎却在最后一刻,从一处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不知所踪。此刻昇牛堂副堂主已经召集整个堂口兄弟巡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祝九听到回答后,堪堪压抑住心中的怒气,沉默良久才对着身边王天庆说道:“王堂主,命令之前向荆州集结的弟子迅速赶往铁梨山,你亲至过去带领他们搜山,记住,动作一定要仔细一定要快,即使那小王八羔子摔成了肉泥,你也要给老子装坛里捧回来。”

王天庆后退两步,对着祝九行了一礼后道:“舵主放心,天庆一定不负所托。”说完,便大踏步的离去。

祝九强制压抑着内心的怒气,他实在没料到昇牛堂死了堂主后竟然如此不争气,那青炎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竟然能杀出重围跳下来了那该死的悬崖。如果他当真摔死了也就罢了,可倘若这小子玩一手金蝉脱壳,到时候想在寻到可就难上加难了。

随即对在座的几个人命令道:“你们几个迅速回到自己的堂口,集结好本堂人马,随时准备去荆州支援王天庆。”

待祝九发号施令之后,郭怒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小道声道:“禀、禀报舵主,小人还有一事没有上禀。”

第十五章 骨散

祝九知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但却也没有办法,这脾气就如自己的绝学‘炙拳’一般,火爆难当。

当听到还有一事没有禀报后,便平静的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回禀舵主,据荆州境内各堂口报告,近日里有许多外地江湖势力活动,其中不乏一些名门大派,不知是何目的。”

祝九听过后,竟然仰天大笑不已,道:“老子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一些想噌热闹的。”

这时其中一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身来问道:“舵主,这帮人显然是来者不善,我们该如何应对?”

“应对?这帮孙子无非是想抢在我们青竹帮前杀了青炎,到时候其江湖地位必然大涨,而那时我们青竹帮的威望便会一落千丈。呵呵。退一万步讲,即使抓不住青炎,他们也能在江湖上留下一个好名声,算盘真是打的震天响啊。”

祝九说完,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继续道:“你去告诉王天庆,无需在意其他江湖势力,荆州境内青竹帮的一切事物交给他全权处理,如果这帮孙子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倘若胆敢妨碍或阻挠我青竹帮,让他不必多虑,特殊时刻准许他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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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炎悠悠转醒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自己浑身乏累不已。

他缓缓坐起身来,看到了在身边悠闲吃着叶子的阿呆,心中有些无奈。

“我说阿呆,你兄弟我都被折腾成这般德行了,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那叶子就比我重要?”

阿呆没有回应,依然在那里用呆萌的小眼睛看着青炎,嘴中动作却是不停。

青炎当然不会真的责怪阿呆,只不过现在不知道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自从晕过去后,他并不了解身体里的变化。随手擦了擦脸上干涸的血迹,正想起身时,阿呆突然扔掉手中的叶子,使劲指了指石板。

青炎看去,发现阿呆指的正是凌霄诀。

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自己继续修炼?

回想起之前那非人的折磨,即使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可是看了看阿呆,感受到它的眼神,青炎犹豫起来。

显然,阿呆绝不可能伤害自己,因为这些天下来,青炎深知它虽然看似呆萌,但力气甚大速度奇快,如果想杀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带自己到这里多此一举,当日初次相遇时,便完全可以轻易解决自己。

可是以阿呆的非凡灵智,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刚才所承受的痛苦,但它还是让自己继续下去,难道有什么其他用意?

青炎权衡再三,便横下一条心,再次盘膝而坐,默默的运起凌霄诀。

而这次,青炎刚刚运起第一层宣明台心法时,突然感受到了异样!

随着凌霄诀的心法口诀,一股浩瀚的力量从气海中被缓缓调出,流淌至全身经脉。这一现象让青炎十分震惊,惊的不是这股力量的深邃,而是这股力量虽然有些熟悉,但绝对不是师傅临终传给自己的那股暖流。

青炎此刻也已经明白,这股力量也许就是那些高人口中所说的内力或是真气。

难道这是之前两股内力融合的产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股全新的内力,既有师傅传给自己的那种浑厚大气,又有凌霄诀的霸道无匹。

而随着青炎过了一整遍凌霄决后,那崭新的内力如水中游鱼,欢快的在自己全身各处经脉流淌,让青炎觉得十分舒服惬意,再不复之前如刀割般的感觉。

这种感觉仿佛是曼妙少女的柔荑,抚摸着自己的各处经脉似的。

久而久之,青炎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个时辰。

当青炎收功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时,神奇的发现自己不光神清气爽,身体上的伤势竟然也好的七七八八。

此时青炎看了看身前,阿呆它依然保持着坐姿,在石板那处没有离开分毫,嘴中自然也是一刻不停的吃着叶子。

青炎这时肯定不知道,自己看向阿呆的眼神,可谓是炯炯有神充满了异彩。

“阿呆,别吃了,咱们也不知在这呆了多久,出去透透气吧。”说完,青炎便起身向外走去。

可当阿呆起身时,青炎余光瞥见阿呆之前坐的位置下,竟然还有几行小字。

青炎感赶紧退步到那几行字前观察起来。

【若此前习得任何武学心法,万不可轻易练之,凌霄决至刚至烈霸道无比,绝不容它,倘若强行修习,九死一生矣。】

“阿呆!”

一声暴喝在石室中回响,久久不能散去

而阿呆听到这声暴喝,已经飞快的跑出了石室,留青炎站在原地顿足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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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外,水潭边,一人一兽就这么对坐相视着。

“咱们这些时日相处的不错吧?”

“呃……呃……”

“所以说我们是朋友吧?”

“呃……呃……”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小肥屁股,当时为什么好巧不巧的坐在那几行字上?”

“吧唧吧唧………”

阿呆自顾自的掏出叶子嚼了起来。

突然,青炎一招饿虎扑食扑向了阿呆。这一扑速度奇快,快到连青炎自己脑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而身体已到。

阿呆的小脑袋中当然知晓青炎已经不同往日而语,但即使有所准备,却也没想到他速度竟然超乎预料,随即落入了青炎的魔爪中。

虽然有些惊讶自己的速度,但青炎暂时也没有在意,而是一手环抱着阿呆的腰部,一手按在它的脑袋是使劲的摇晃,频率飞快,并且还伴随着阵阵威胁。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没过一会,阿呆已经被晃的是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即使明知不可能得到答案,但青炎胸中的那股恶气也算是出了不少。见阿呆已经受到了小小惩罚,青炎也就慢慢放开了它。

没过一会,阿呆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大堆野果,放在了青炎的身前,又好似做了很大决定般,掏出了一把它平时常吃的叶子,也放在了青炎身前。

看着眼前依然呆萌的阿呆,新鲜的野果和翠绿的叶子,青炎呆坐片刻,便上前一把搂住了阿呆。

“阿呆,这世上,也只有你真心待我,我知道你与石室中的前辈有莫大的关系,但你还是带我进入了石室,让我习得了那凌霄决,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青炎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

阿呆刚开始还以为青炎又要折磨自己,便想后退,但看见青炎满眼泪水后,便任由其抱住。

“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坐在那几行字上,你的用意我现在都懂了,都懂了”

像是安慰青炎一般,阿呆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后背,意思好像是说不必如此。

“阿呆,我决定了,如果能离开这个山谷,我死也要把你带在身边,用我的余生来报答你。”

听到此话,阿呆却挣扎起身,脱离了青炎的怀抱,它站在几步之外看了看青炎后,便转身跑进了密林当中。

青炎知道它是往石室去了,所以便跟了上去。

进入石室,青炎看见阿呆果然坐在枯骨身边,望着枯骨有些愣神。

青炎缓缓走到石台前,庄重的跪了下去。

“前辈,晚辈不知您尊姓大名,但晚辈有幸习得您毕生绝学,理应尊您为师,但晚辈已有尊师不敢相弃,所以晚辈只能单单对您行弟子之礼。”

随后,便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晚辈既然习得您的绝技,断然不会忘记您的遗愿,待了却所有事情后,定要会尽天下英雄,让您的绝技再次响彻天下。”

“晚辈猜到您与阿呆一定有莫大的关系,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晚辈自认亏欠其甚多,所以决定,如能出谷必将它带在身边,终生不离不弃。”

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哗啦啦”

一声异响,在这空旷的石室中十分突兀,青炎随即抬起头向声音处看去。

只见那具枯骨,竟然不复之前的坐姿,此刻是散落在蓝色石板之上。

这一状况,让青炎和阿呆都是愣在当场。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阿呆发出了悲伤的低吼。

“呃……呃…………”

感受到阿呆的痛苦,青炎缓缓走上石台,摸了摸阿呆的头,沉声道:“晚辈不知您是何用意,但晚辈权当您是同意了。”

随后,又对着阿呆说道:“阿呆,死者为大,前辈在这里坐了这么久,即使他多么无敌于天下,屁股也一定累了,不如我们让他入土为安吧。”

阿呆没有回应,依然在那里伤心的叫着,声音让闻为之悲痛。

过了片刻,也许是同意了青炎的意见,阿呆站起身来抱起头骨,缓缓向外走去,而青炎见此也默默收敛起枯骨。

一处风景极美的花海处,青炎为其建造了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冢,阿呆坐在坟前,久久不肯离去。

青炎当然不会打扰,也坐在阿呆的身边,静静的陪伴着它。

“一生纵横天下,只用十年便能自悟神技,败尽世间英豪,不惑之年天下间在无人能走过一招,前辈,您足以瞑目了。”

第十六章 地瓜

回到三角洞穴将石壁关闭,又在洞口处精心遮掩后,青炎便带着阿呆回到了水潭边。

望着上方的高耸入云,青炎有些无奈的道:“阿呆,你说它这么高,咱们如何才能上的去,即使上去的话,等待我们的也必将是无数的钢刀,唉………”

阿呆坐在青炎的肩膀上,嚼着叶子抬头向上看去,差点因为后仰过度栽倒在地,还好青炎发现及时扶住了它。

“你说当初前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难道也跟我一样么?”

“呃……呃……”

“还真是啊,那他老人家绝对不会像我一样狼狈。”

阿呆听后眯了眯眼睛,显然心情不错,不似之前的悲痛。看着阿呆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青炎突然灵机一动,开口问道:“阿呆,你不会是因为想留在这里,故意装作不知道出口吧?”

听到此话,阿呆嚼叶子的嘴明显一顿,随后一切如常。可这个动作哪里能瞒得过青炎,所以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阿呆,冲着它邪恶一笑,然后说道:“阿呆,你是不是又想尝尝我的独门绝技‘转转拳’了?”

阿呆此刻已经不是嚼不嚼叶子的问题了,而是浑身紧绷绷一动不敢动,生怕青炎那所谓的‘转转拳’施展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阿呆的恐惧,青炎将它轻轻的放在自己身前,然后坐下来看着水潭,沉默不语。

阿呆自然不会主动招惹青炎,便也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一人一兽就这么望向水潭。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再加上青炎和阿呆,一时间竟然组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过了良久,青炎打破沉默,“阿呆,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所以我便实话告诉你。有一个老人,他是我的恩师,虽然和你一样,跟我相处时日甚短,可是待我却丝毫不亚于你。那夜我师父被人陷害致死,临死之际,让我这个唯一徒儿去完成一件事,这件事关乎他的声誉和许多人的生死,当然也包括我的命。”

“我对于天地之间,渺小如蝼蚁,即使身死,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可如今我背负着恩师的遗愿,所以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把它完成。就好比埋葬在花海里的前辈,如果他临终前交代你一件事,你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吧。”

“呃呃”

青炎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处山谷一定有出去的路,你也肯定知晓。现在决定权在于你的手中,如果你希望我俩在这无忧无虑的度过余生,我也绝不强求你,因为你也是我的恩人。但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去完成恩师的遗愿,那我们就走出这山谷,让我去完成它,也让我将前辈的凌霄诀再次响彻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阿呆沉默良久,突然将手里的叶子向地上一摔,然后站起身来向密林深处走去。这一举动,让青炎喜上心头,因为他知道,阿呆将自己最喜欢的叶子摔在了地上,定是要与此地断绝关系,同样也代表着答应了青炎的请求。

青炎快速起身,上前几步将阿呆放在了肩膀上,向着密林走去。可没走多远,阿呆竟然离开了青炎的肩膀,折返回去。还没等青炎明白怎么回事,便发现它又重新爬上了自己的肩膀,并且爪子中拿着刚才摔在地上的叶子。

感受到青炎玩味的眼神,阿呆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伸出爪子向前方指了指,示意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赶路要紧。

在密林中穿行小半个时辰,行至一处小溪边,阿呆便向着小溪的远端指了指,示意向着小溪的尽头方向。青炎点了点头,继续沿着溪水前行。

随着路越走越远,小溪的水流也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宽,并且前方还有隐隐的轰鸣声。青炎心中大致明白前方是什么,快步向前跑去。

此时,青炎正站在一处瀑布边,望着飞流直下的水流在下方溅起的阵阵水花。

“阿呆,其实你心中知晓,即使不告诉我这条瀑布,我迟早也会寻到这里,也许你只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呃呃”

没想到,这出去的方法和进来的方法如此相似,难道冥冥之中要彻底根治自己的恐高?可是之前的那一跃,自己明显已经不再惧高了,并且这条瀑布的高度,跟之前那悬崖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青炎转身向着后方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前辈,也不知青炎这一去还有没有命回来看望您,所以还请您保佑我和阿呆一路上趋吉避凶,逢凶化吉。”随后将阿呆放进自己的衣怀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阿呆显然也知道接下来要经历什么,浑身有些紧绷,任由着青炎摆弄。

向后退了十多步,青炎深呼吸了一下,猛然向前冲刺而去。

对于初步习得凌霄诀的青炎来讲,十多步的距离转瞬即到,在踏出最后一步向前飞跃时,青炎大喊了一声:“走你!!”

“呃呃呃呃呃呃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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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梨山东侧的一处山脚下,王天庆坐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凉棚内,正听着昇牛堂副堂主张检的报告。张检恭敬的站在王天庆身前,谦卑的道:“禀报王堂主,其他州郡支援的兄弟已经悉数到达,加上荆州境内的人马,一共是四千八百多人,预计申时就可以开始彻彻底底的搜山行动了。”

说完,张检暗自打量着王天庆,其大名对自己来说早就如雷贯耳了。

王天庆,青竹帮离舵第一大堂口蝰蛇堂堂主,年纪三十有九,性格沉稳老练,十分得总舵主的信任,在离舵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此人从不仗着身份横行霸道,平日里少言寡语低调至极。但张检明白,这一切只是表象而已,据可靠的消息,离舵所有见不得光的脏活,可都是眼前这位王堂主一手完成的,其中的心狠手辣和雷霆手腕也许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

王庆堂听完报告一脸严肃,除了脸上可怖的刀疤让人敬而远之外,此时他面色冷峻更显得有些恐怖,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便加紧准备,申时准时开始搜山,记住!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不可落下任何角落,还有,即使是入夜后也不许停歇,让兄弟们咬牙坚持下去,只要找到青炎,所有人都有赏赐。”

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告诉所有兄弟,谁要是抓到青炎,普通弟子即刻晋升为副堂主,副堂主晋升为堂主,堂主晋升为舵中长老,并且赏黄金百两。”

话音刚落,王天庆身边不论任何身份的人,内心都暗呼好大的手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这次行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而王天庆传达完命令后,望着远方那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大山脉,心中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总感觉命运好似更加青睐青炎一方似的。

自己真的能抓到青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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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青炎已经走出了铁梨山脉,虽然一路上并没有碰到青竹帮或其他的追兵,但青炎还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且自己一路向南,也不知选择是对是错,万一要是碰到伏兵,再加上没有马匹,那可真是插翅难逃了。

可眼下最要命的事,自从出山后,青炎所见到的都是一个个丘陵,并没有遇到一户人家,别说吃的,现在连水源都没碰到,早知道就在瀑布那喝个够了。

阿呆却没有青炎这么多的烦恼,在青炎的怀中不知不觉间,早已经进入了梦乡,这让青炎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翻过一个山丘后,青炎眼前一亮,惊喜的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大片的农田,有农田就代表着自己已经彻底走出了无人地带!

下了山丘,青炎本想着找一户人家买点吃的,可此时自己手中除了一把短刀,一小瓶伤药,轮回珠,还有就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了。

因为碎银子之前都给了那茶棚里的伙计,所以身上并没有一两现银,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手中拿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青炎陷入了两难。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自己拿银票去买东西,百姓当然是找不开的。但如果将这银票当一次性使用,青炎又实在舍不得,前方路途慢慢,如果身无分文,那对自己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唉,早知如此,就不把现银都给出去了,而且还打了水漂。”青炎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向前走去,心中也不停的思索着。

走着走着,已经走到了一片农田边,青炎突然想到,既然这个世界里考拉都能出现在中原大地,那物美价廉味道上佳的土豆和地瓜,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是吧?

在心中反问着自己,青炎觉得越想越有可能,便快步进入到一块农田当中仔细的寻找起来。

还真别说,没过多久青炎便在一处发现了地瓜苗,不由得心中大喜,快速向着地瓜苗跑了过去。

可当青炎的手刚要碰到地瓜苗时,另一只陌生的手,已经比他更快的抓在了地瓜苗上,青炎的手收缩不及,便抓在了那只手上。

一时间,青炎和这陌生手的主人都有些愣神,青炎向着手的主人看去,借着淡淡月色,只见对方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人,因为满脸污垢所以看不清楚面容,他头戴一顶打着补丁的蓝色麻布帽,身上的衣物也同青炎一样破破烂烂。

按道理讲,这乞丐模样的少年人不应该引起青炎的多大重视,但是青炎的目光,在少年人的眼睛处停留后,便没有再移开。

这是何等美丽的双眸!它们仿佛如九天之上的璀璨星辰!又如珍贵华丽的稀世宝石!

少年人的双眼此刻就像是一道绚丽又深邃的漩涡,一时间青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而那少年人看到青炎盯着自己的脸,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当看到青炎手中的短刀时,眼神骤然一凛,迅速抽出手来向后退去。

“哥!有人要杀我!”

第十七章 铁剑

青炎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短刀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还没想道对方瘦弱的身躯却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喊声,更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一个姑娘!

正当青炎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麦田不远处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谁,谁要杀我妹子!小昭别怕,为兄来也!”

一听这话,青炎便赶紧把刀收入腰后,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这位姑娘,在下拿刀绝不是对你有什么歹念,而是为了挖地瓜方便些,你放心,在下绝不是什么恶人,对了,刚才冒失触碰到姑娘的手也是无意之举,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哥!这人不止要杀我,还调戏我!”

“什么?哪个活腻歪的敢调戏我妹子!”

话音刚落,从稻田中跑出一个青年,年纪与青炎相仿,蓬头垢面十分邋遢,可这青年的身躯却比青炎壮硕不少,还有那双眼睛,虽然不如他妹妹那样惊为天人,但也是目若朗星炯炯有神。

这青年手中提着一把铁剑,将他妹妹拉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青炎,打量一番后道:“我还当是哪里来的门客杀手,原来是个乞丐,我说你这臭要饭的,你是没见过女人么?要是平常我也就理解了,但我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下得去手?”

青炎听到这话,剑眉一挑,“这位朋友,话不能这么说吧,首先在下不是要饭的,其次,即使是要饭的,请你也把那个‘臭’字去掉,最后,在下对你妹妹绝没有什么恶意,更别提对她有何非分之想,朋友可听明白了?”

说完,青炎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语。

而对面的青年听到青炎的回答,一脸嘲讽:“呦呵,你这臭要饭的脾气还不小,你的意思是我妹不好看?吸引不到你了?要我说臭要饭的就是眼界低见识少,我妹那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已经被自己的妹妹从身后一脚踹了个狗吃屎,女孩气急败坏的娇叱道:“哥,现在是聊天的时候么?眼前这人很可能是乔装打扮掩饰图谋,你脑子都不想想的?”

听完自己妹妹的话,铁剑青年在地上来了个漂亮的鲤鱼打挺,随即稳稳落在了地上,手中铁剑直指青炎严肃的问到:“说,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青炎已经被这一对有些奇葩的兄妹给逗乐了,极力忍住笑意后才答道:“这位朋友,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远游的普通人,今夜我们相遇纯属机缘巧合,在下对你妹妹,噗……”赶紧憋住笑继续道:“在下对你妹妹绝对没有歹念,更不会威胁你们的性命。”

可青炎的解释并没有让铁剑青年满意,并且对方十分恼怒:“我看到了,你刚才笑了,你竟然笑了!你是不是嘲笑我笨!”

这一句话是彻底把青炎的防线摧毁了,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暗想这人怎的如此有趣?即使是别人见到他如此这般,肯定早就比自己更快笑出声了吧。

“臭要饭的,我杀了你!”

“哎!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还讲不讲点江湖道义?”

随着对方铁剑向前突刺,青炎脚下用力一点,身体迅速向后退去,躲避着铁剑同时,已经从腰后拔出短刀。

“这位朋友不要冲动,在下对你们兄妹当真无一丝无恶意,刚才笑是因为心中突然想到些开心的事,还请不要误会哈哈哈哈”没等说完,青炎又十分不厚道的笑起来。

“你看,你又笑了!你还敢说不是?今晚我绝对要把你的牙给掰下两颗来!看你还敢不敢嘲笑于我!”

得,越解释越糟,看来还是先制住他吧,要不然不被他刺死也得被他逗死。

打好主意后,青炎不再躲闪,提刀欺身猛然向前,对向了铁剑。

而那青年发现青炎非但不躲不闪,还冲向自己,心中十分惊讶的同时,大吼一声:“来的好。”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

两人同时被对方的臂力所惊,但这种想法只在心中一瞬间闪过,便又继续出招。

青炎虽然习得凌霄决,但那也只是心法口诀,并没有习得任何招式,除了速度与力量照不同往日而语,但出招的路数依然是之前市井中练出的野路子。

再说那铁剑青年,一招一式可谓大开大合毫无花哨,而且势大力沉,每一次出招都伴随着隐隐杀气。

说到杀气这种东西,它无形无味,只是一种抽象的形容。比如想杀死苍蝇蚊虫时,它们总能在你出手之前远离。又或者两军对垒时,如果无关的普通人站在两军中间,也绝对会被无形的气势所震慑。普通人发怒只是让人感觉到单单是在发怒,没有生命上的威胁。而杀过人的人则不同,当他们发怒时,他们心里想的不是揍你一顿,而是当场把你杀死,所以才能放出这种气息。能把别人生命当做蝼蚁一般的人,往往会释放出这么一种死亡信号,这就是杀气!

青炎自身不止一次杀人,所以明白这种感觉,可对方与自己所知的杀气还略有不同,那不止是杀气,并且是浓浓的杀伐果决之气,这绝不会出现在江湖人士的身上。

铁剑青年心中也是惊讶,没想到眼前的臭要饭的不光身法飘逸,力道竟然不弱于自己几分,难道是哪个门派的核心弟子?

‘嘭’

刀剑再次相击,青炎忍着手臂的阵阵酸麻,手腕一抖,短刀为之一翻,顺着铁剑剑身向剑柄滑去。这正是青炎常用的那招,之前一直无往不利。

可铁剑青年十分出乎其预料的破了这一招!

只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腕向上一挑,一股大力便震开了青炎的短刀,如果说青炎这一招是取巧灵动的标准,那铁剑青年这一击可谓是一力降十会的典范。

退开几步横刀在前,青炎有些惊讶:“这位朋友,没想到在下这一招被你如此轻松写意的化解,实在是钦佩至极。”

那铁剑青年面上虽然得意,但内心中也有些后怕,没想到这小子身手这么好,刚才那一招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很可能就着了他的道了。

想到这里,铁剑青年答道:“你这小乞丐也不赖,虽然看着不像个好人,可这身手当真不错。”顿了一顿,又问到:“但我看你的招式,每招每式全部混乱不堪无迹可寻,既不像江湖人士又不像行伍出身。而且奇怪的是,你的速度虽然奇快无比,但跟你的招式却完全不搭衬。”

听到这话,青炎心中一沉,暗叫这铁剑青年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自己虽然在昇牛堂多年,但堂中从未有人教过任何武学,所以除了凌霄决和师傅那已被中和了的浑厚内力,其余都是在市井当中练出来的。

可这些事情在这世界上绝无第二个人知晓,但眼前的铁剑青年竟然在这几十回合中便看出了一丝端倪,这让青炎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难道他表面的一切都是假象,而是为了给自身的内秀做掩饰?

铁剑青年的妹妹看见两人不再交手,竟然还聊了起来后,心中不免有些无奈,感叹自己哥哥这憨傻的性格可是真是要人命了,随即大声喊道:“哥!你跟他很熟么?你们现在是在打架啊!”

听到妹妹的提醒,铁剑青年仿佛如梦初醒,狠拍了一下脑门仰天长叹:“瞧我这记性。”

说罢,眼神一凛,再次冲向青炎,而这次他已经变成双手执剑。

当青炎看到对方变招后,竟然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铁剑青年之前单手执剑时,那隐隐的杀气还算若有若无,但此刻变成双手后,一股凌厉的气势四散开来,仿佛出现在他身前的任何事物,都会被其摧古拉朽般破坏,可谓是一往无前杀意漫天!

青炎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剑锋,赶紧稳了稳心神,举刀迎了上去。

铁剑青年的剑招势大力沉,仿佛那手中握的不是剑,而是一柄斩马大刀。青炎手中短刀每一次与其接触,都会被震的手臂发麻虎口酸痛。

再次格挡住铁剑,青炎便暗自运起凌霄诀调动气海处的那股内力,他清楚,如果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己的刀断,就是自己的命断。

而铁剑青年此时已经进入到忘我之境,攻势排山倒海一招胜似一招,正当青炎即将败于铁剑之下时,他好似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皎洁,随即暗叫不好。

可刚要退守时,一股大力击在其了小腹之上,瞬间,铁剑青年倒飞了出去。

看到自己一击命中,青炎松了一口气,想来用凌霄诀第一次用于实战当中,算是成功了。

没有管站在一边满脸震惊的女孩,而是缓步上前蹲在铁剑青年的身边,此时对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青炎心中有些没底,暗想自己难道失手杀了这小子?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这凌霄诀的威力自己只是在石室中的青石板上看到过描述,根本没亲身体会过,而且自己只是一个初学者,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见铁剑青年依然一动不动,青炎伸出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焦急的说道:“那个,这位朋友,你可别吓唬在下,在下只不过是想制住你不想让你如此冲动,真没想到要杀你啊,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起来,在地上装死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突然,铁剑青年迅速翻身,随即双手齐出按住了青炎的肩膀。青炎根本没料到对方玩诈死这么一招,所以毫无防备的被对方反身按到在地。

铁剑青年一击得手,十分的得意,“哈哈!没想到吧,虽然你那一掌够烈够霸道,但你不知道我可是练了十年的横练功夫吧,你那一掌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我嘛,嘿嘿嘿嘿嘿”

青炎的双肩被死死的按住,他现在不担心其他,而是担心抱在自己腰上的阿呆可别被压到了,随即努力的抬了抬腰。当发现阿呆并没有因为这一摔而有什么异样后,松了一口气对着铁剑青年说道:“这位兄弟,在下既然被你降住,那咱们也就别再打下去了,我们之间真的是误会,你听我好好解释。”

“解释个屁,我说了要把你牙掰下来,就要掰下来,等这之后,我再好好听你的解释!”

第十八章 意外

铁剑青年说完,便立马付诸于行动,一手按着青炎的肩膀,另一只手快速探向青炎的嘴。

青炎当然不会任由其掰下自己的牙齿,转头一歪,便躲过了这一击。铁剑青年见到一击不中也不气馁,仿佛用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再次攻向青炎。

双方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不下,互不妥协。

“董兄,你这是和这位小兄弟练的是什么武功么?”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青炎的耳中。铁剑青年听到后,也停止了动作,看向青炎的后方说道:“王小景,你怎么尿个尿去这么久,大哥我刚才差点让身底下这小子一掌拍死,倘若是咱俩合力,我哪还用受这一掌。”说完便要继续掰向青炎的牙齿。

那叫王小景的人听到这话并没有立马回应,而是从青炎的后方走上前来制止住了铁剑青年,道:“董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荒山野岭的,这位小兄弟怎么就闲来无事给你一掌?怕不是你又性情用事了吧?快快起身,切莫冤枉了好人。”

这时,青炎已经看清王小景的面目,此人年纪也跟自己相仿,虽然穿着同样邋遢,但是面目却是极为干净,眉目清秀唇朱鼻挺,一股莫名的尊贵气场浑然天成,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青炎一边观察着王小景一边说道:“没错没错,这位王兄,在下真的是途经此地,铁剑兄所说的那一掌着实是个误会,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还望你劝解一二。”

王小景此时也看了看青炎,听到话后,便上前把铁剑青年拉了起来,随后将青炎从地上扶起问道:“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番,孰对孰错我心中自有计较。”

青炎见到王小景如此通情达理,便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之后又向其一五一十的说起整个经过。

待听完青炎的解释后,王小景沉吟片刻,向着铁剑青年和其妹妹问道:“你们二人,这位青炎兄弟的话可有歪曲之言?倘若有任何不对之处就指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王小景见到两人的反应,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对着青炎拱了拱手,歉意的说道:“青炎兄弟,我替这二位向你道歉,都是我这两位朋友冲动行事得罪了你,还望你胸怀沧海,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说完,又冲那两人使了使眼色。

那邋遢女孩权当没有看见,转过头轻哼一声,看着天上的星星不再言语。

铁剑青年的举动却让青炎大感意外,只见他上前来拍了拍青炎的肩膀大笑道:“哎呀,你叫青炎是吧,青炎兄弟,虽然咱俩斗了几十回合,但是兄弟我这心里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可看见你身手不凡所以一时技痒,哈哈哈,兄弟在这给你陪个不是,还望你不要见怪。”

青炎张着大嘴震惊的看着铁剑青年,他实在想不到此人竟然道歉的如此干脆,如果不是心思单纯,那这人的心术可就太可怕了。

但这些想法只在青炎脑海中瞬间而过,随后赶紧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在下也有不对的地方,铁剑兄,哦不对,还不知兄弟如何称呼?只听刚才小景兄弟提到你姓董。”

铁剑青年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楞了一会后才开口道:“唔我叫董铁,随意你怎么称呼都行,旁边那个是我亲妹妹,你叫她董玉就好。”

青炎看对方反应便知这绝对是假名,索性也不拆穿,认真行了一礼道:“见过董兄弟,刚才那一掌,青炎在这郑重向你道歉。”随后又对着董玉说道:“董玉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董玉依然冷哼一声,仿佛那星星有什么巨大的魔力似的。青炎知道她是因为错怪了自己,有些下不来台罢了,没想到这兄妹俩的性情差异如此之大。

而董铁听到青炎的话,像是多年好友般搂着青炎的肩膀笑着说道:“青炎兄弟,我爹从小就告诉我,男人之间打过一架才能成为感情深厚的朋友,我们刚才可是过了近百招,而且我还受了你一掌,哈哈哈,咱们绝对是朋友了!”

看着王小景站在一边无奈的眼神,青炎已经大致确定,这董铁绝对属于自己第一个判断,心思单纯那一类的。

突然,青炎腰上的阿呆动了一动,随后从青炎的领口弹出了脑袋,睡眼朦胧的看着四周。

董铁本来与青炎勾肩搭背着,当感受到腰间的异动时还有些费解,可看到从青炎领口钻出一个小脑袋时,吓得是连退了十多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阿呆的头,“青、青炎兄弟,你怀里,那是什么怪物!”

王小景和董玉也看向了青炎的领口,待前者看清是何物后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而董玉却是眼前一亮,摄人心魄的双眸中焕发出绚丽的神采。

青炎摸了摸阿呆的头,笑着解释道:“它叫阿呆,是我的好朋友,但我也不知道它是何物,只知道它爱吃树叶爱睡觉,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思索片刻后的王小景笑着说道:“青炎兄弟,你怀中之物我貌似在一本上古异志上见到过,但是什么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此物极其稀少,常人根本不得见,你竟然能驯服一只,运气当真是不错。”

青炎摇了摇头微笑道:“也许你所言不差,但小景兄弟有一点你说错了,阿呆不是我驯服的,而是自愿跟随我,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好朋友。”

董玉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青炎的身边,用那美丽至极的双眼好奇的盯着阿呆,仿佛刚才头上的星星根本不及眼前阿呆的万一。

青炎转过头看到身边董玉的模样,有些好笑,“董玉姑娘,你对阿呆感兴趣么?如果阿呆要是愿意的话,你倒是可以摸摸它。”

听到这话,董玉十分的欢喜非常,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极力让自己不看阿呆,小声嘀咕道:“本、本小姐才对它不感兴趣,只不过第一次见到有些新奇罢了,如果你非要恳求我摸摸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权当你刚才轻薄于我的赔礼了。”

董玉的装模作样让青炎心中实在是好笑,却也没有拆穿,低头对着阿呆说道:“阿呆啊,刚才我惹这位姑娘生气了,你能不能让她摸摸你的头,就当我赔礼道歉了。”

“呃呃”

听到阿呆回应,青炎便对着董玉笑道:“董玉姑娘,阿呆同意了。”

整个过程董玉虽然没有直接面向青炎,但是眼神的余光一直观察着阿呆,此时听到青炎的回答,如一阵清风般瞬间来到了青炎身前,抬起手臂小心翼翼的向着阿呆的头摸了过去。

感受到董玉那轻盈的身法,青炎暗自一惊,看来这一对兄妹都不是什么善茬啊,想来那站在一旁人畜无害的王小景身手应该也不差了。

董铁见自己妹妹竟然向阿呆的头摸了过去,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般,大声的吼道:“妹、妹妹,你不要去碰它啊!说不定它一口将你的手给吞了!到时候你缺胳膊少腿了咱爹还不得把我给点了天灯啊!”

“你给我把嘴闭上,再敢出声,回家后我让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册全烧了!”

董玉的这一句话,对董铁可谓是一击致命,让其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如小女孩般用双手挡住双眼,只露出缝隙紧张的观察着。

见到自己哥哥不再干扰,董玉再次看向阿呆,然后用手摸在了阿呆的头上。

感受到董玉的抚摸,阿呆像是极为享受般,小脑袋随着董玉的动作缓缓而动。

董玉的喜爱之情已经溢于言表,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两手在阿呆的两只大耳朵上轻轻的摩擦。也许是阿呆喜欢这种感觉,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这小东西竟然伸出了双爪抓在了董玉的手臂上,然后顺着她的手臂进到其怀里。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表情各异,董铁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十分惊恐,王小景面带微笑,青炎惊愕不已,董玉欢喜雀跃。

青炎此刻实在有些费解,以自己对阿呆的了解,它灵智奇高,理应不会对陌生人如此亲近,可现如今此番行为,难道是通灵通的太彻底,让它也喜欢亲近年轻姑娘了?

董玉当然不会知道青炎的内心活动,她现在的精力完全沉浸在怀中的阿呆身上,轻轻抚摸它肉乎乎的身体,毫不遮掩喜爱之情。

无奈的摇了摇头,青炎走过去将董铁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对着王小景身边问道:“小景兄弟,我连日赶路,今夜刚刚到达此处,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还不知这是何地界。”

王小景微笑的回答道:“看青炎兄这一身行头,我也料定是赶了不少的路吃了不少的苦,这里是琼州庐江郡境内,向西是荆州,向南是玉州,向东是江州,向北出了琼州则是北燕国土了。”

青炎听到解释后,也不知这江州玉州是何地,只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荆州境内,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小景兄弟,我看你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普陀山湛露寺?”

听到湛露寺这个名字,王小景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青炎,哑然道:“青炎兄弟,你是否纯心调笑于我?这普陀山湛露寺的大名,我估计不知止我们南赵,天下间没有几个没听说过吧,怎么?青炎兄弟是想去湛露寺一游?”

第十九章 银票

青炎也知自己失言,尴尬的笑了笑:“小景兄弟,不瞒你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根本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别说普陀山湛露寺了,就连你口中的那几个州我都没去过,实在是惭愧不已。”

王小景没有在意,摆了摆手后道:“无妨无妨,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不满青炎兄弟,我们几人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出外闯荡,所以非常理解你的心情。”顿了顿,又说到:“青炎兄弟话好像还没说完吧,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一听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头次出远门,青炎心中不由得又亲近几分,问道:“小景兄弟,我在家乡总能听闻普陀山湛露寺的大名,一直神往已久,这次离开家乡,为的就是去湛露寺一观了却这个心愿。惭愧的是我只知道这湛露寺在海边,却不知具体位置在哪里,唉”

王小景当然不知道这是青炎伪装的小小谎言,所以并没有在意,回答道:“普陀山确实是在海边,并且在扬州境内最东方的吴郡,距离这里路途实在不近,如果没有马匹的话,少说也得十五天。”

董铁在两人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自己的妹妹,发现阿呆并没有如自己想象般凶残后,也慢慢放下了心来,后听到青炎要去往普陀山时来了兴致,插话道:“青炎兄弟,你要去普陀山湛露寺?还真是巧了,虽然目的地不同,但我们也是向东而去,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你看可好?”

青炎有些犹豫,自己虽然已经确定这几人没有恶意,但是前路未卜,随时可能要遭遇截杀,如果要是牵连到这几人那实在是罪不可赦。所以便开口婉拒:“多谢二位美意,但”

突然,一阵清风拂面,董玉此时已经站到了青炎身前极近的位置,她上身前倾头部微抬,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青炎的脸,并且双臂紧紧抱住阿呆,意思仿佛是说如果本姑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那你就完了。

看着董玉如仲夏星辰般的双眸,青炎不知怎么的,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盯着董玉渐渐的出神。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王小景见此解围道:“哦对了,青炎兄弟,我刚才听董兄说你给了他一掌,差点让他站不起来?哈哈,那你的功夫一定不错,我可知道他的横练功夫,虽不说是登峰造极那也是苦练了十多年小有所成,既然咱们路途相同,不如我们便听从董兄的建议,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想来也是快事一件。”

“没错没错,我跟你说王小景,青炎兄弟那一掌,啧啧,那真是够劲儿,我的路数就是大开大合了吧,他那一掌的劲力竟然比我还霸道,倘若换个身子骨弱些的,绝对会让他拍个半死。”董铁并没有像一般俗人一样,掩饰着自己的失败,而是大加赞誉曾经的对手,只此一点,那就是世间大部分的人所不及的。

董玉依然没有说话,两眼紧紧盯着青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不言而喻。

“呃呃”

见阿呆也好似向往的叫了叫,青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承蒙几位不弃,青炎这些时日便叨扰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董玉这才满意,轻哼一声然后走到一边,继续跟阿呆玩了起来。董铁更是一把搂住了青炎的肩膀,大笑道:“好啊青炎兄弟,有你同行,那咱们这一路上就更加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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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晌午,艳阳高照,一处青翠的山岗上,青炎四人呈‘大’字躺在上面,无力的望着头顶的天空,所有人迟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头顶漂浮的云彩任意变换着形状。

“王小景,你真的没有银子了么?”

“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现在最后重申一次,在咱们仨遇到青炎兄弟前,银子就已经被董玉给花光了,不然那晚咱们能去田里偷地瓜遇到青炎兄弟么?”

“我不信,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说,银子藏哪了?”

“我说董兄,如果要是就咱们两人,我肯定如你所说不会到如此地步,但你忘了你的好妹妹了么,她那晚趁我熟睡已经把我藏在靴子里最后的银子偷走了,现在我也很无奈啊。”

“胡说,我妹那是想给你刷刷靴子,谁知道你把银子藏在那,我妹那是无心的。”

“董兄,你可算了吧,以董玉的性格,她连她爹的靴子碰都不会碰一下,能好心给我刷靴子?再说,她用那最后银子买的那两只烧鹅,难道你就没有啃?可怜我最后的家当,买来的烧鹅连根儿鹅毛都没有见到,苍天无眼啊”

青炎听着王小景和董玉有气无力的争辩着,便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罪魁祸首董玉,只见她此时饿的有气无力的扶着平坦的小腹,胸口的阿呆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感受到青炎的目光,也许因为被人揭穿了老底面子上挂不住,董玉转过头躲闪着青炎的眼神。

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天上美丽的云朵,青炎虚弱无力的说了一句:“我还有些银子。”

风,仿佛顷刻间停止了。

云,也仿佛一瞬间凝结不动。

天地间,好似随着青炎的一句话而静止。

短暂的沉寂后,青炎突然感觉被人高高的抛起,一时间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待回过神来发现另外三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青炎一上一下的抛在了半空中,阿呆也没有闲着,在几人身边高高举着爪子一蹦一跳绕着圈,煞是开心。

也不知这几人哪来的力气,都快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了,竟然还能将自己抛这么高,难道是回光返照?

当几人将青炎放下来时,俱是紧紧盯着青炎,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要多瘆人有多可怕。

青炎被看的有些发毛,便小声的说道:“我手里也没有太多,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本想着遇到城镇时候再跟你们说”

还没等说完,董铁爆发出一声大吼:“什么?你有五五五五十两!?”

王小景也有些发痴的喃喃道:“大户,大户啊”

董玉说的话显然比这二人多不少,只见她伸出手指头一边掰着一边嘀咕:“省着点花应该还能买不少东西,五两买衣服、五两买鞋子、五两买胭脂、五两买头饰、十两开客栈、十两吃东西”

望着这仨人已经走火入魔的模样,青炎也不敢再多言,伸手掏出那张皱巴巴的银票递到了王小景的手中,道:“小景兄弟,我知道你做事谨慎,被坑过一次后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这银票交给你,我放心,并且如何分配也全权交给你了。”

听到这话,董铁是捶足顿胸疾首痛心的向天嘶吼:“为什么!苍天!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董玉更是狠狠剜了青炎一眼,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抱着阿呆揪着地上的青草,仿佛跟这些翠绿的草儿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而王小景已经感动的眼泛泪花,他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银票,神情十分激动:“青炎兄弟,你如此信任于我,我,我,我保证,绝不会让这张银票再入魔爪!”

两个时辰后一个小县城上,青炎四人看着街道两边热闹的人群,心情都是大好。但这些都是在青炎那张银票的基础上,如果几人身无分文的话,相信心情是天差地别。

兑换好现银,王小景在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道:“这昌河县不算大,客栈也就这么四五家,据我观察,这家客栈虽然规模最大但是客流不断,应该是一处物美价廉的好店,不会有错。”

其余三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俱对着王小景点了点头,然后一同进入到了客栈里。

掌柜看到有客进店,便准备上前招呼,可看到对方的穿着打扮,心凉了大半截,开口道:“本店”

没等说完,王小景将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道:“掌柜的,四间房。”

见到银子,掌柜的当然不会再恶语相向,赶紧赔笑道:“好嘞好嘞,几位客官,咱们楼上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王小景思索了下,又掏出一锭银子开口道:“先给我们每人房中送一桶洗澡水,然后吩咐你们店里的伙计去给我们每人买一身衣物,听好了,我身边这位姑娘性格古怪,所以必须是女人去买,听懂了么?”

掌柜闻言打量着董玉,暗想道这姑娘怎么如此邋遢,如果不明言都看不出是个姑娘来,但嘴上附和着道:“客官放心,一会我就让我家那口子亲自去,正好她跟咱们县最有名的绸庄关系不错,那里的衣物品质上乘,你们绝对会满意。”

王小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掌柜的了,一个时辰后准时我们下来,将你门店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说完,便率先向楼上走去,

青炎将王小景和掌柜的言谈举止尽收眼底,虽然王小景极力隐藏,但是青炎还是发现了他语气当中那深入骨髓的威仪,这绝不是小家小户能培养出来的,而是常年在世家大族中熏陶而成,模仿不得。

又回想起那晚董铁兄妹的身手,实在不明白三人为何沦落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看来这三人身上的秘密,跟自己一样不会少了。

第二十章 称谓

本来想带着阿呆一起进入自己的房间,可是董玉抱着阿呆在自己对面的房间前根本不做停留,‘砰’的一声便关上了房门,只留下青炎在那里抬着手臂,极其尴尬。

无奈,青炎只能独自进入到房间里,待清洗完全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畅快,自从逃亡那天开始,自己除了在铁梨山的那处水潭中洗过,便再没有洗过澡,而且衣服一直是那一套,早就已经破破烂烂衣不遮体了。

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青炎陷入了沉思。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安全到达普陀山,更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在追捕自己,也许还没等到普陀山,自己身上崭新的衣物就会被砍成一段段布条了吧,希望师傅能在上天保佑着自己,即使没命活到普陀山,那也不能连累到这几位刚刚结识的好朋友。

‘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外传来了王小景的声音:“青炎兄弟,你好了么?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下楼用餐吧。”

重重的深呼吸了下,青炎整理好思绪后便开门而出,当见到门前等待的王小景和董铁后,不由得眼前一亮。与之前的蓬头垢面相比,现在的他们可真是云泥之别。

董铁一身黑色圆领袍,配上他那壮硕的身躯,十分的阳刚干练,虽然满面笑容,可隐隐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王小景是一身月白长衫,虽无佩戴任何配饰,但是那富家贵公子的气质浑然天成,面如冠玉,贵气逼人。

“二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你们尊容竟然如此英俊,哈哈失敬失敬。”青炎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在青炎打量着两人同时,二人也在打量着青炎,心中都是有些惊讶,没想到青炎清洗干净换身衣裳后,竟然如此俊秀,眉如剑锋,目若朗星,唇若丹朱,鼻隆高挑,再加上一袭十分得体的青色长衫,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二人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青炎修炼了凌霄诀的原因,虽然它不会让一个人容貌变的俊美,但凌霄诀第六镜的‘驾凌霄’却已经让青炎慢慢起到了变化,此境的精髓便在于一个‘势’,‘势’无味无形,虚无缥缈,但这种无形的气场却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修炼时间尚短,所以青炎身上只有若有若无的‘势’,王小景和董铁二人感觉到的就是这种气场。

青炎现在当然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只知道浑身皮骨随着修炼渐渐的坚固和富有韧性,还有就是气海里的那股内力自己驾驭的越来越纯熟,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而王小景听到青炎的调侃后,微笑道:“青炎兄弟就不要取笑我们了,与我们相比,你才是相貌出众,再加上这一身青衫,堪称绝配啊,也不知以后哪家的小姐千金撞了大运能嫁你为妻。”

正当几人互相吹捧时,青炎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待青炎定眼一瞧,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如果不是其怀抱着阿呆,青炎万万不敢相信走出来的是董玉,只见其襦裙半袖,臂若柔荑,眉弯鼻巧,玉簪轻挽,黑丝如瀑,樱桃小口不点而赤,并且因为略施粉黛更显得肌肤欺霜赛雪吹弹可破,尤其那双眸宛若泉眼是勾魂摄魄。一时间,青炎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水已经淌了出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痴汉’这个词,那一定是形容青炎此刻的状态。

“咳咳,掌柜的应该已经在楼下准备好酒菜了,大家赶紧走吧。”王小景看着气氛有些尴尬,便一边用手臂捅着青炎一边提醒道。

在王小景的帮助下,青炎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暗骂自己竟然如此失态,但此刻只能厚着脸皮说道:“哈,哈,没错,小景兄弟说的一点不差,看我这饿的口水都淌下来了,那咱们就别耽搁了赶紧下去吧。”随后用余光看着董玉的反应,随时戒备她动手。

可出乎青炎意料的是,董玉并没有生气,而是如骄傲的白天鹅般,轻哼了一声后,便向着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摸着阿呆的脑袋说道:“阿呆啊,你在哪里遇到的这个傻瓜,可真是委屈你了,要不你弃暗投明跟着我吧,到时候给你弄个院子种满你喜欢的树,再给你配上几十只母阿呆。”

董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另外三人听到。而此时王小景故意不看青炎,抬头望着天花板,仿佛上面能长出花来似的。青炎闻言抹了一把冷汗,暗想董玉给出的条件竟然跟自己在山谷中许诺的如此相似。

董铁却是习惯性的搂住青炎的肩膀,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妹子漂亮吧,实话告诉你,在我家那里,来提亲的把咱家的门槛都踏平了几十个,嘿嘿厉害吧。”

青炎任由董铁搂着自己的肩膀,嘀咕道:“厉害,厉害行了吧,要是别人我还可能不信,但今天见到董玉的真容,我是确信无疑了。”

吃饭的时候,四人围着桌子各坐一边,除了王小景和董玉外,青炎和董铁的吃相可谓是相当难看,出筷如电狼吞虎咽不说,乒铃乓啷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也幸好此时已经过了饭点,整个一楼大堂没有几桌客人。

正当董铁和青炎吃的忘乎所以时,门外走进来一行人,领头一个公子哥打扮的年轻人开口道:“掌柜的,把地儿给爷清了。”

掌柜的看到来人后,是飞快的从柜台后跑了出来,站在公子哥面前献媚的说道:“哎呀,不知刘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刘公子轻蔑的瞄了一眼掌柜,嚣张的说道:“听不懂爷的话么?让你把地儿清了,爷要吃饭,费什么话。”

掌柜的赶紧点头称是,对着堂内的客人们喊道:“诸位,刘公子要用膳,老规矩,所有费用我来出,只希望诸位尽快离去便可。”

‘哗啦啦’的一阵起身挪凳的声音,看来这些人都知道刘公子和这店里的规矩,甭管吃没吃完,都是快速起身离去。但是有一桌,吃饭的人仍然是大快朵颐没有离开凳子分毫。

掌柜的还以为他们没听清,便又高声喊了一遍,“窗边的诸位客官,刘公子要用膳了,你们也许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咱们刘公子喜欢安静,莅临小店时只喜欢一人用膳,还望诸位通融则个。”

但即使掌柜如此解释,可那桌客人依然不为所动。

没错,这桌的客人正是青炎一行四人外加一个阿呆。青炎背向着刘公子筷子一刻不停,董歃更是将掌柜的话当做耳边风。

见此情形掌柜只能尴尬的看着刘公子,表示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而刘公子显然没想到,在这个县城中竟然敢有人拂了自己的面子,待定眼瞧去后鄙夷的说道:“当是哪里来的高人,还敢不听爷的吩咐,原来是几个外地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老老实实在自己的狗窝里待着,出来现什么眼,吃点东西跟猪似的。”

“这位刘大公子,在下没太听明白,你刚刚到底是说咱们是狗呢?还是猪呢?在下心中好困惑啊。”

刘公子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止敢拂了自己的面子,而且敢如此顶撞自己,从小到大这县城方圆五十里,可从来没人敢如此对自己说话,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愣。

随后,有些不太相信的问向身边一个跟班,指着青炎的背影问道:“刚才他说什么?”这跟班不知是心地实在还是傻,认真的回答道:“禀公子,那人听到您的话有些不明白,问您说他们到底是狗还是猪。”

‘啪’的一声脆响,刘公子听完话后直接给了那跟班一巴掌,正想开口训斥,可话到嘴边又结结实实的咽了回去,因为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所以这满腔的怒气只有撒向那罪魁祸首。

刘公子十分气愤的道:“看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这昌河县还没有人敢跟爷如此说话,知道爷是谁么?”

“回刘大公子,不知道,在下只知道熊心和豹子胆太贵,以现在兜里的银钱还吃不起,要不刘大公子请在下尝尝鲜儿?”

“噗”的一声轻笑,董玉随即感觉到自己有些破坏了气氛,便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努力压抑着笑意。

而刘公子听到对方的回答和那一声嘲笑,怒极道:“好,好,好,看来你们真是不怕死了,爷今天就让你知道,这昌河县到底谁说了算!”

“刘大公子,第一,在下说的话都是实话,是当真不知你到底说我们是猪还是狗。第二,你如果囊中羞涩的话不请客便不请,用不着如此大呼小叫。第三,我们吃我们的,你吃你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不可能把筷子伸到你的碗里,所以我们根本不必离开。第四,如果在下猜的没错,这昌河县往大了说是皇帝说了算,往小了说是县令说了算,最后一点,我想告诉你,‘爷’这个称呼对于我来说,珍若生命,如果你自称其他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还好,但你却用‘爷’自称跟我说话,所以即使你现在不离开,那我也得教教你什么叫做‘混社会’。”

话音刚落,青炎弹射而起,就这么背对着刘公子快速掠去。刘公子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混社会’是什么意思,但见到自己还没说动手对方却先攻向了自己,一瞬间的震惊过后,赶紧喊道:“愣着干什么?都他娘的上啊!”

众多随从这才反应过来,抄起身边的椅子便迎上了青炎。

率先撞飞了当先一人,青炎随即腰部一扭,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第二人踢飞至柜台下,紧接着如虎入羊群般杀入众人当中。

一群乌合之众对上武功大涨的青炎,过程着实乏味,所以结果自不必说。

看着自己无往不利的众多随从此时全部躺在地上呻吟,刘公子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实在不明白对方看似有些单薄的身躯,怎么能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放倒十多个虎背熊腰的大汉。

青炎也知道不应该如此张扬,因为自己还处于被追杀的阶段,但就如方才所说的,千不该万不该,这刘公子不该跟自己说话时自称为‘爷’,在青炎心中,只有老张头,才是自己的爷爷,无论是谁,要是敢亵渎于他,那自己就要让对方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二十一章 寰宇八绝

董铁三人当然也看这个刘公子不顺眼,但是还没等起身,便听到青炎那句是猪是狗的反问,心中大乐的同时却也没有立刻出手。随后青炎的话是问中带智,嘲中带讽,听得这几人更是乐的不行,并且董玉笑点略低,没有绷住笑出了声。

可正当这几人欣赏着青炎的表演时,画风竟然一转,说动手便动起手来,让这几人都是有些措手不及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后来几人仔细品味青炎说的话时,才慢慢明白了青炎为何如此。一时间,几人看向青炎的背影,眼神中照比以往已经略有不同。

青炎当然不知道身后几个同伴的心理活动,缓缓走到已经被吓傻的刘公子身前,平静的说道:“如果你的依仗就是如此,那我实在钦佩你的勇气,看来这小小的昌河县中,确实是没有什么替天行道的侠者了。”

刘公子虽然震惊于青炎的雷霆手腕,但此刻却也强制镇定的说道:“本,本少爷告诉你,我大伯可是”没等刘公子放完狠话,青炎已经一掌切在了刘公子的后颈将其击晕,随即对着躲在柜台里的掌柜说道:“掌柜的,把你们厨房炉灶里所有的炉灰取来。”说完,便回过头对着董铁他们眨了眨眼。

掌柜听到青炎的话,从柜台后慢慢露出脑袋来,颤声答道:“这位大爷,您还是赶紧逃吧,刘公子可是我们昌河县县令的侄子,县令倘若知道这里的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青炎没有在意掌柜的善意劝告,面露微笑:“掌柜的,我只是想借你们炉灰一用,怎么着,难道你们店里的炉灰还要银子不成?那你说多少银子能卖给我?”

掌柜的开了几十年的店,迎来送往虽然没见识过多大的人物,但也算是阅历不浅,当听到青炎的话,就知道自己再劝无用,对着躲在自己身边的伙计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店里的炉灰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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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昌河县的菜市场前围满了大量看热闹的人,并且看架势,人数有越聚越多的趋势。这些人实在不敢想象,平日里在昌河县内外作威作福的刘大公子,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心中吐出一口恶气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幕后之人。

只见菜市场路口处的一处木杆上,刘公子浑身只留一条白色短裤,露出大片裸露的皮肤。皮肤之上被人涂满了炉灰,只有脸部干净如初,异常滑稽。

也许是因为周遭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刘公子悠悠转醒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的围观人群,大脑因为青炎那一击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可当一阵微风拂过后,他略微打了一个冷战,头脑也清醒了不少。望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脸上或戏谑或嘲讽或大笑的表情,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待低下头看清自己的情况时,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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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作为罪魁祸首的青炎一行人,早已在昌河县十里之外了。几人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缓步在麦田边十分的惬意。董铁嘴上一刻也不愿消停,只见他绘声绘色的说道:“青炎兄弟,真没想到你看着眉清目秀的,这鬼点子是真多啊,你赶紧告诉告诉我,是怎么想到这个损招儿的,哈哈哈哈估计那小子现在已经气炸了。”

王小景也是微笑的附和道:“没错,青炎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三人一行路上,虽说教训了不少的纨绔子弟,可就是把所有加起来,也没有你这次来的痛快,哈哈,真是痛快。”

董玉并没有直接表达出对青炎的钦佩之意,而是举起阿呆的身体对着它说道:“世风日下啊,现在干缺德事的人运气都这么好了,阿呆,你还没有回答我,要不然你就认我当主人吧,不然你早晚会被带坏的。”

董玉这个时候已经换下了那套让人惊艳的穿着,在出城前换上了男装,头上那三千青丝也被藏在一顶麻布帽当中。

听着各式各样的赞美,青炎也是笑意盎然,道:“不敢当不敢当,哪有你们说的如此厉害,只不过是觉得揍他一顿的话,就跟他没什么区别了,所以便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哈哈哈,惭愧,惭愧。”

欢声笑语后,青炎向王小景问道:“小景兄弟,我虽然知道咱们路途差不多,可是你们的目的地我还不清楚,话说回来,你们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王小景听到此话是一拍脑门,自责道:“瞧我这记性,青炎兄弟,实在是对不住,这几天一直忍饥挨饿忘了跟你说,我们要去的是广陵。”

“广陵?恕青炎孤陋寡闻,这广陵在何地?”青炎挠了挠头。

王小景也没有在意,他知道青炎对这个天下所知甚少,便详细的解释道:“广陵,也就是广陵郡,在南赵江州境内,江州东靠大海,北接淮河下游,西连我们现在所在的琼州,向南就是我们南赵的国都金陵城了。如果你想去普陀山,就要途径广陵然后向南过江进入扬州,这是最快的路线。”

青炎听完解释后恍然大悟,如果真如王小景所说,自己途径广陵过江南下,就极有可能领略到金陵城的风采,据听说,那金陵占地极广,有几十个樊城那么大,城中百姓更是有一百多万,是个名副其实的超级城市。

神往过后,青炎继续问道:“那小景兄弟你们去广陵所为何事?”

王小景神秘一笑,答道:“青炎兄弟,你也知道我们三人是瞒着家中长辈出门远游的,而我们三人的目的,就是要到广陵参加二十年一度的武林盛会。”

听到这里还没等青炎细问,身边的董铁早已急不可耐的插话道:“我来说我来说,青炎兄弟,你可知吴越剑池?”

吴越剑池!!

青炎身躯为之一顿,因为这个名字不光如雷贯耳,而且这个极富盛名的武林门派还是自己的恩师告诉自己的,一瞬间,法智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青炎兄弟?青炎兄弟?”

听到董铁叫自己,青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了,而此时这三人都齐齐看向自己,就连董玉的眼中,都出现隐藏极深的关怀之情。

“抱歉抱歉,因为这吴越剑池名气实在太大,不由得有些神往,董兄你接着说,接着说。”说完便拱了拱手表达歉意。

见到青炎没有什么异常,几人都放下心来,董铁马上又切换到话痨模式,吐沫横飞的道:“说起这个吴越剑池啊,那可真是顶顶有名的武林豪门,老家主秦牧,一手玄诡莫测的莫问十三剑,可谓是纵横江湖从未听说过有任何败绩,再说那少主秦秋水,虽然不似他父亲那般如神仙的人物,但却是‘寰宇八绝’之一,名气并不相让多少。”

青炎听到此处,还是第一次听闻‘寰宇八绝’这个词,十分好奇的问道:“董兄,你说的那莫问十三剑我也曾听人提起过,是江湖八大神技之一,但是你口中所谓的‘寰宇八绝’却是第一次听说,能不能仔细讲讲?”

感受到青炎那好奇的眼神,董铁的内心十分受用,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又掏出水壶喝上几口润了润嗓子。而她的妹妹董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娇叱道:“你还能不能说,不能说我来说,什么时候也学会学堂里老学究那一出了。”

被自己妹妹奚落,董铁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便开口道:“世间有八大神技,所对应的就是寰宇八绝,所谓寰宇八绝,就是”‘兵’‘武’‘智’‘义’;‘色’‘画’‘棋’‘财’,兵绝赵玄策、武绝林家洛、智绝陈尹山、义绝秦秋水、色绝萧兮兮、画绝苏桔、棋绝王师潋,财绝沈冨。”

一口气说完,董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后这才继续说道:“说起这头名的兵绝赵玄策”当口中再次说出这个名字时,青炎明显感觉到董铁那壮硕的身躯有轻微的抖动,随后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兵绝赵玄策,是我一生当中最为钦佩的男人,更是我拼尽全力也要追赶其背影的男人!”

而王小景和董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竟然面色都有些异样,这让青炎暗自疑惑,看来这个赵玄策,绝非是一般人,不然的话以王小景波澜不惊和董玉那骄傲的性格,绝不会如此。

“赵玄策,南赵皇室宗亲,及冠之年便名满金陵城,相貌出众,极善治军,天启二十一年创建北府煌骑,大兴元年,北燕西凉二路联军合计三十万南下直插樊宁城,我南赵皇帝赵灵宗虽初登大宝,但却不惧贼寇,力排众议御驾亲征,与敌决战铁盂山,怎料贼寇奸诈,我南赵大军受到重创,只能死守铁盂山,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赵玄策亲率一万北府煌骑如神兵天降趁夜色杀入敌营,仅那一夜,北府煌骑便斩首过十万,斩首十万啊!随后次日更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击溃了敌军,最后追杀穷寇二百里至武关之下。”

说到此处,青炎见到董铁的脸色赤红,双拳紧握,显然十分激动,但他的精神仿佛进入到这场惊天战场之上,“那一战,真可谓杀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只知最后统计敌首之时军营中竟然多到无处可放,赵玄策随后命令不再统计,将所有敌首在武关下摆成连绵不绝的京观。至此,赵玄策的威名传至天下间任何一个角落,后被赵灵帝亲封为一字并肩王!”

第二十二章 剑三

并肩王?

青炎心中十分震撼,距自己前世所知,从古到今被封为并肩王的也没有几位,可见这赵玄策当真是威名盖世,武冠天下了。

看着激动的董铁,青炎不由得说道:“董兄,我明白你的心情,要不咱们歇息一下你再讲?”

王小景这时也附和着说道:“没错,并肩王的威名与事迹,那是几天几夜也讲不完的,不如我先说说八绝里的其他七人,虽然不及并肩王那般无出其左右,但那也是看跟谁比较。”

董铁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随后继续向前走着不再说话,看着他的表情,青炎就知道他十分尊崇这位并肩王。

王小景这时开口说道:“武绝林家洛,天下第一大帮青竹帮的现任帮主,凭其绝技大梦遨天神功,纵横江湖二十载从无败绩,所以被尊为武绝。”

听着王小景讲到自己的帮主,现在应该说是前帮主的威名,青炎心中泛出淡淡的惆怅,想到自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落到如此地步,在青竹帮待上一辈子的话,应该有机会见到林帮主一次吧,随即青炎悠悠叹了一口气。

王小景没有察觉到青炎的异样,而走在侧后方的董玉,却是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青炎那落寞的表情,又瞧了瞧怀里吃着叶子的阿呆,不由得陷入的思索当中。

“小景兄弟,据刚才董兄所讲,吴越剑池的秦穆秦老家主一生也无败绩,为何是林帮主成为了这武绝?难道二人交过手?”青炎问出心中的疑惑。

王小景摆了摆手,解释道:“据我所知秦老家主和林帮主从未交过手,至于为何尊林帮主为武绝,那是因为林帮主不似秦老家主那般深居浅出,这些年来与人交手的次数远远超过了秦老家主,所以江湖上才尊林帮主为武绝。”

“智绝陈尹山,对他而言我所知道的极其有限,只知道他是赵玄策的义兄,常伴赵玄策左右,终年一身白袍,据说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铁盂山之战,就是他在幕后策划。”

“义绝秦秋水,刚才董兄也说了,他是吴越剑池的少主,虽然不似他父亲那般神仙人物,可也纵横江湖二十余载鲜有败绩,但是世人很少知道他为什么被尊为义绝,只知他被称为义绝之后,左臂便消失不见。”

听到这里,青炎说点了点头:“那这位秦秋水失去的左臂,很可能就跟这义绝的称谓有关了。”

王小景微微额首,继续说道:“色绝萧兮兮,没人知道她多大年岁,也没人知道她面貌如何,据说十年前有一男子在山林中见过萧兮兮,随后这个男子便如痴傻一般,望着萧兮兮消失的方向驻足不动,更甚的是,据说他害怕自己走后再难见到萧兮兮,竟然到渴死饿死那一天,也不曾离开半步,如石雕般站立而亡。”

董玉重重的冷哼一声,冷声道:“要本小姐说,那男子其实是被那妖女点了穴道,最后才饿死的,哪有传言的那么邪乎。”

青炎和王小景相视一笑也不反驳,随后王小景接着讲道:“画绝苏桔,年轻时因愤慨我国土陷落大半,月圆之夜大醉后坐在太初宫前,画了一幅描绘当年赵国全境的【万里江山图】,随后扬长离去,听说这画现在还被宫廷奉为神迹。”

“棋绝王师潋,年轻时是一个茶堂的伙计,一日在山中采摘茶叶时遇到一位神仙,传了他一本棋谱,从此与人对弈从未落败。最后就是财绝沈冨,听其威名就知道他有多么富有,但是青炎兄弟,即使发挥你想象到极致,我估计你也想象不出他财力几何,想来这世上应该也没人知晓了。”

说完,王小景深深看了眼依然沉默不语的董铁,叹了口气道:“寰宇八绝,代表着世间八个极致,但可惜的事,这八人有生有死,有的不知是生是死,唉”

听到这话,又结合刚才董铁的异态,遂小声问道:“小景兄弟,难道是”

王小景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猜的没错,并肩王赵玄策在一次北伐的归途中神秘失踪,至今也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而且据我猜测,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唉,赵玄策对于我南赵国来讲,可谓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但如今南赵失去这般护国柱石,实在是让人疾首痛心。”

当听到并肩王赵玄策的功绩,又得知其现今很有可能身死后,青炎的心也有些沉重。如此盖世英雄,竟然没有死在疆场之上,而是在班师回朝的半路上神秘失踪生死未卜,除了匪夷所思外更多的还是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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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几人畅谈之时,青竹帮离舵的总部内,气氛却是十分凝重,总舵主祝九怒目圆瞪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不敢抬头的弟子,他极力压制这怒气道:“没记错的话你叫郭怒吧,老子刚才没有听清,你重新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郭怒使劲的在地板上磕了十多个响头,额头上随即鲜血直流。但祝九并没有在意郭怒满目鲜血,放缓语气道:“老子让你说,不是让你磕头,你放心,铁梨山那边的事与你无关,老子知道你为了尽快送回消息一路上跑死了两匹马,你有功无过。”

听到总舵主如此说后,郭怒这才微微放下心,回答道:“禀舵主,六日前,王天庆堂主集结了近五千人展开搜山,但是搜索三日后并没有发现青炎的踪迹,直到前日申时,在铁梨山脉的一处瀑布附近,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善于追踪的兄弟观察后判断,有九成的把握是青炎留下的,而且痕迹显示此人已经于六日搜山那天离开了铁梨山脉。”

祝九仔仔细细听完报告后,沉声道:“你是说,王天庆领着五千人竟然没有堵住青炎那王八羔子,在搜山那天让他给逃了?”听到这话,郭怒又是磕了几个头颤声答道:“禀舵主,如果那痕迹当真是青炎所留,那么确如总舵主所说,他已经离开了铁梨山脉。”

祝九此刻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那痕迹最后显示是去往何处?”

“禀舵主,那痕迹显示去往的方向是琼州庐江。”

‘啪’的一声爆响,新换的紫檀木桌应声而碎,祝九猛然站起身来向外怒吼道:“告诉王天庆!带领手下所有人马赶赴琼州,如果他这次再跟丢了那王八羔子,老子就带着他的头上湛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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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金蝉脱壳,离舵总舵主祝九已经砸坏了两张价值连城的桌子,而此时青炎一行人即将进入江州地界,不日便能到达吴越剑池。

董铁这个时候早已不复之前的落寞,正搂着青炎的肩膀讲着江湖趣事,王小景走在旁边微笑的看着,董玉依然跟阿呆玩的火热,仿佛融为一体一般,而阿呆的重色轻友让青炎暗地里不知叹了多少口气。

当听到一处时,青炎打断后问道:“董兄,什么是剑三?是剑的名字?”董铁耐心的讲解:“剑三就是这次吴越剑池这次盛会的名字,每逢二十年,吴越剑池便会开启剑炉,汇集天下英豪前来观看,并且出世的所有宝剑,有缘人皆可得之。今年是吴越剑池开山建派以来第三次开剑炉,所以便称之为剑三,每次问世的宝剑数目各不相同,剑一是一把剑,剑二是两把剑。”

青炎听后十分震惊,问道:“董兄,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有缘人皆可得之?这吴越剑池难道脑子坏了?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弟子,但是我也知道有什么好东西除了跟亲朋好友共享,那藏着掖着都来不及,怎么这吴越剑池还把二十年一出的宝剑送人?”

“哼,市井小民。”

不用看,青炎也知道是董玉挖苦着自己,说来也怪,青炎感觉董玉总是隐隐喜欢找自己话里的漏洞,然后尽情的挖苦,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当初自己摸了她的玉手?那这也太记仇了吧。

董铁显然也习惯了自己妹妹喜欢针对青炎这件事,嘿嘿一笑继续道:“青炎兄弟,其实最初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这吴越剑池有好宝贝不自己捂着,还送给有缘人,真像你说的跟脑子坏了一样。但是当我了解详情后,才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剑一剑二出了三把宝剑,也就只有一把被一位高手得到,另外两把其实都在吴越剑池的手中。”

青炎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吴越剑池玩的是这一手,明面上说是天下英豪有缘皆可得之,但也没说不包括自己啊,所以自己铸剑自己得,谁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想到这里,青炎又问道:“董兄,那之前出的三把宝剑叫什么名字?那个从吴越剑池虎口夺剑的高手又是谁?”说完,还没等董铁回答,王小景已经抢先一步答道:“剑一出的那把剑叫做莫问剑,也就是当今吴越剑池老家主秦牧的佩剑,剑二出的一把是念卿剑,一把羽尘剑,念卿剑被那位神秘高人所得,因为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所以知道的也没几个,而得到羽尘剑是秦牧的独女,也就是吴越剑池的大小姐秦惜君所得。”

听到王小景的话,董铁的手臂离开了青眼的肩膀,而且那种萧索的表情又出现在了脸上,王小景这时小声解释道:“秦惜君是并肩王妃,并肩王失踪那日,王妃也神秘失踪了。”

而听到并肩王妃秦惜君的名字,青炎余光瞥见董玉的表情竟然十分向往,看来这赵玄策夫妇是这董家兄妹的终极偶像了。

第二十四章 显威

国祚永延第二十四章显威这日午夜,因为并没有遇到村落,几人便在一处白桦林中歇息,而此地距离广陵只有不到两日路程。据王小景所说,那剑三大会是在三日之后,所以几人也不急着赶路。

王小景此时正靠坐在一颗白桦树下,抬头望着漫天的繁星感慨道:“如果人们如这天上的星星,那该有多好,各司其职互不争斗,都能散发着灿烂的光辉。”

青炎躺在不远处笑着说道:“小景兄弟,据我说知,这天上的星星虽然看似巍然不动,但其实它们大部分都在运动,而且有的还会从天上掉下来。”

董铁听到这话来了精神,惊讶的问道:“青炎兄弟,你说的是‘流星’吧?这个我也听别人提起过,但是只听过没见过,你说这天上的星星掉下来,那得砸多大一个坑啊。”

青炎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世界里将它们也称作‘流星’。但是自己也不能跟董铁详细的解释,且不说他听不听得懂,就以王小景和董玉的精明,自己如果按后世的方法解释,肯定会被他们怀疑。

所以青炎仔细斟酌语言后答道:“董兄,我曾经有幸见到过流星,它们在下落的途中会神奇的燃烧殆尽,还没等落到地面就会消失不见,所以也不知会砸出多大的坑,看来董兄要是想了解的话,只能去问问算命的何时何地会出现流星了。”

“青炎兄弟,算不算命的先且不提,你能不能讲讲那流星到底是何模样?听我爹说有的是单个落下,有的时候却是成群结队的从天而降十分震撼,到底是不是真的?”董铁两眼冒光。

青炎淡淡一笑解释道:“没错,单颗的称之为流星,多数的便称之为流星雨,想来董兄的父亲有幸见识过流星雨了。”抬头望向星空,“那流星雨最佳的观看季节就是如此时的夏夜,约上几位好友躺在山岗上,望着绚丽的流星雨,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听到青炎说自己见过流星,几人都来了兴致,正想仔细询问,突然,四个人同时眼神一凛,身体也为之一顿,随后互相交换着眼神。

‘哗哗哗’‘哗哗哗’

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四周的灌木中传了出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绝不会如此轻松的感觉到。

正当四人准备缓缓起身时,王小景上方的树上疾冲而下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的人,此人手中一把月白长剑,如泰山压顶般冲着王小景的头顶刺了过去。

这天降杀招可谓是让人防不胜防,但这杀手显然低估了王小景,只见王小景不知从身上何处快速的拔出一把紫金软剑,在千钧一发之际荡开了对方,随后就地一滚,与那杀手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青炎和董铁董玉已经快速靠向了王小景,四人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小圆,并没有紧盯这杀手一人,而是警惕着观察着四周。

那一击不中的杀手站定后,抬起手臂向前一压,随即四下灌木丛中缓缓走出来十多个打扮一致的黑衣人,虽然每人手中兵刃各不相同,却都是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来者不善。

青炎望着四周突然出现的杀手,心中不由得一沉,看来自己是难逃此劫了,想到自己竟然连累了董铁他们,心中是愧疚难当,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青炎自认与他们成为了极好的朋友。念及此处,青炎抬脚向前走了两步。

见到青炎的动作,董铁大笑道:“青炎兄弟,你的性子竟然比我还急,哈哈哈,也好,对面一共十二个人,咱兄弟俩一人五个,剩下两个分给董玉和小景料理了。”

听到董铁的话,青炎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深呼了一口气,对着四周的杀手说道:“我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所以我不反抗跟你们走,还望不要难为我的这些朋友,他们与此事毫无干系。”

这话一出口,董铁和王小景都是楞在当场,只有董玉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而是转过头深深看了青炎一眼。考拉这个时候也被这萧杀的气氛所惊,十分聪明的跑到青炎的肩膀上,然后钻进了他的怀里。

对面的杀手们听完青炎的话,并没有什么回应,而是缓步上前,慢慢缩小着青炎几人的活动范围。看到对方听完自己的话并没有为之所动,青炎心中更加焦急,他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诸位,你们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何必还要为难我的朋友们,不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将一切了结,只希望你们放过我的朋友!”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青炎的肩膀山,青炎回头一看,发现是董铁,奇怪的是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滑稽,像是十分艰难的憋着笑意似的。

也许是实在没憋住,董铁发出了震天般的笑声,随后王小景和董玉也是笑声阵阵,在这萧杀的气氛下异常怪异,让青炎困惑不已。

董铁笑着说道:“青炎兄弟,我不知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但你可当真是冤枉了他们,他们要杀的可不是你,而是我们这三人,哈哈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连杀你的人都能认错。”顿了一顿后,董铁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沉声道:“但是青炎兄弟,你能在强敌面前还为我等周旋,宁可自己身死也不想连累我们,这份情谊,兄弟我至死那日,也会铭记于心。”

王小景附和道:“没错,青炎兄弟,我们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你今日所为,我内心也是十分感动。”

而董玉轻哼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青炎这时内心惊愕不已,难道真是自己搞错了?这些杀手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董铁他们三人?想到这里,青炎看了看四周的杀手,不知此刻是开心还是难过,随即苦笑的摇了摇头。

董铁见青炎如此,更是大乐,道:“青炎兄,你觉得如此境地,我们该如何应对?”

青炎渐渐得被董铁的豪气所感染,心中不由得也是豪气干云,笑道:“董兄,小景兄弟,还有董玉姑娘,如此境地还能如何,当然是先下手为强!”

随着‘强’字刚落地,青炎已经抽出短刀向最近的杀手爆射而去,董铁他们三人也随着青炎的动作同时攻向自己眼前的对手。但杀手们并没有因为青炎四人的突然发难感到意外,提着手中的兵刃冷静的迎了上去。

当与对方战作一团时,青炎的大脑同时思索着破敌之策,此时自己的对手有三个,两个用刀一个用剑,虽然招招狠辣直击要害,但幸好不如自己师傅那般神仙人物,所以一时间斗的也算是旗鼓相当。

侧身躲过刺向自己心口的一剑,青炎借势一个回身,短刀劈向了左边的杀手,那杀手十分灵敏,横刀向前格挡住后,抬脚便向着青炎踢去。青炎见自己一击不中,便抬膝挡住对方那一脚,随后借力向后快速倒退躲过身体两侧的刀剑。

看来这些人也不是泛泛之辈,青炎趁着空隙用余光观察其他三人的战况后,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董铁他们并没有处于下风。

心中稍安,青炎便专心应付起眼前的几个对手。三个杀手也没有想到青炎年纪轻轻竟然武功不凡,不由得心中惊讶,相互交换眼神后,便对着青炎继续攻了过去。

青炎举刀迎击的同时,心中思索,这几个杀手功夫都是不弱,如果只凭刀剑功夫,自己百招之内即使不落下风,也会先于对方力竭,看来只能用一用还不熟悉的凌霄诀了。

打定主意,青炎暗自调动起气海中的内力,不一会便充满了全身四处经脉。这时,青炎惊奇的发现,这次运功中内力流淌的速度,竟然比与董铁交手那次还要快上一分,看来这凌霄诀果然不同凡响,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进步竟然如此之快。

其实青炎想的也不尽然,本身凌霄诀就是世间奇功玄诡莫测,再一个青炎在修炼凌霄诀前也并不是毫无根基,虽然法智临死传功,但却丝毫不掺杂水分,他的死是因为剧毒和极乐丹,受损的是身体机能,所以一身佛门纯正的内力毫无保留的传给了青炎,只不过青炎不知如何运用罢了。

更加神奇的是修炼了凌霄诀之后,法智留下来的内力竟然与其相融合,被凌霄诀化为了一部分,所以青炎每日不落的修炼,进展不说一日千里,最起码也是小有所成。但这其中的凶险青炎也是亲身体会,那日在石室当中两股内力在体内争锋时,端的是让青炎受尽了折磨。

而此时青炎当然还不明白其中关窍,躲过一剑后,执刀的手由右换左,腾出来的右手看准空当后狠狠的给了对方一掌,被击中胸口的杀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被青炎这倾力一掌击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外两个杀手十分震惊,只当眼前这小子刀剑功夫不错,没想到还习得了上乘内功武学,想到此处,两人眼中布满了凝重之情。

青炎一击得手,内心惊喜的同时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在两个杀手愣神之际快速冲向一人,右手成掌准备故技重施。两个杀手十分忌惮青炎的手段,齐齐后退。可青炎得势不饶人,凭着越来越快的速度渐渐贴上了二人。

两个杀手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索性心下一横反身迎上了青炎。青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掌再次拍了过去,正当那杀手横刀准备格挡时,怎知青炎竟然虚晃一招,右手收掌,左手的短刀狠狠劈在了这人的胸口。

那右手收回的掌力也并不是实打实的虚招,短刀劈在左边杀手的胸口后,青炎脚尖一拧腰部用力,身体迅速回旋,那右掌再次击出,拍在了右方那人的腰间。

此番攻击可谓一环套一环,并且行云流水毫无拖沓,待青炎站定后,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第二十五章 坦诚

国祚永延第二十五章坦诚还没等青炎开心几分,余光便瞥见一个刺客被董铁一脚踢飞了出去,可青炎明显感觉到杀手是故意为之,因为他在蹦起出腿格挡的一刹那,右脚借着董铁的力量向后方快速飞去,而那飞去的方向,赫然是董玉的背后。

青炎洞察了对方意图后,毙敌的喜悦荡然无存,震惊之余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奔向了董玉。而董铁此时也意识到那刺客的意图,怒目圆瞪的冲着董玉大吼道:“妹妹小心!”

董玉听到提醒,逼退眼前之敌后回过头来,发现那杀手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长剑无可奈何。

正当董玉闭上双眼不再躲避时,她感觉一个充满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抱在怀里,随后好似飞了出去般。

缓缓睁开了双眼,董玉发现自己正被青炎抱在了怀中,随即明白了是青炎在千钧一发救了自己,虽然内心感动可是自己毕竟是个女儿之身,所以便想在青炎怀中挣扎出来。可刚扭动了几下,董玉却发现自己手中十分的湿润,她娇躯一颤,隐隐明白了手中是什么。

此时董铁和王小景已经脱离了自己的对手,将董玉和青炎护在身后,董铁背对着董玉笑着道:“妹妹,你们怎么还不起来,是想抱到天亮么?”

“哥!青炎他受伤了!”

董铁听着妹妹带着哭腔的语气,心中震惊之余焦急的问道:“伤哪里了?严不严重?”说话间董玉已经翻过身来,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搜寻着青炎的伤口,一边找一边哭着说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青炎好像晕过去了。”

青炎此时已经被腰间的剧痛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但看着董玉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颤抖的寻找自己的伤口时,还是强打起精神轻轻说道:“董玉,你刚才受没受伤?”

听到青炎的声音,董玉脸上更是梨花带雨,“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我,你赶紧说到底伤哪了?”

经过一番激战,杀手的人数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看来除了青炎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其他人都是有所斩获。可虽然只剩四个人,刺客们并没有远遁而逃,在见到眼前只有董铁和王小景和己方对峙着,都是不在犹豫齐齐杀向二人。

青炎忍着腰间的剧痛:“董玉,我只不过腰间被刺了一剑,应该不会伤及性命,我怀中有一瓶伤药,你找出来后帮我敷上后,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你先扶我坐起来。”

董玉听到后,快速的将青炎怀里的那瓶伤药拿出后,便小心翼翼的将青炎靠坐在一颗白桦树下,急切道:“你被这剑刺的还不知道有多深,我帮你敷好药后就带你去寻大夫。”说完便打开了瓷瓶开始给青炎敷药。

“不用不用如此,我曾跟一位高人学过一套武功,这武功可以快速的恢复伤势,你帮我敷好药后尽量不要动我”说完,青炎便再不管其他,开始运起凌霄诀。

青炎的话让董玉十分费解,但是听到其坚决的语气,便也不再坚持,认真的处理着青炎的伤势。

如此告诉董玉,青炎当然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是有其道理。那日在石室第一次修行凌霄诀后,虽然过程十分艰辛,可那是因为法智留下来的内力不容凌霄诀所致,待收功之后,身上的刀伤和多处骨折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如果说刀伤有法智的那瓶伤药的作用外,多处骨折可是实打实的因为凌霄诀而痊愈的。

当青炎的心境隔绝于外界,整整运气一个小周天后,他感觉腰间的那处剑伤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疼痛,并且因为自己师傅留下的那瓶伤药,已然结痂,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董铁和王小景二人执剑在不远处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而董玉就这么跪在自己身边焦急的看着青炎,当见到青炎睁开双眼后,董玉眼神泛出摄人心魄的神采,惊喜道:“哥,小景,青炎醒了!”

听到董玉的声音,董铁和王小景二人快速转过身来蹲在了青炎身边,董铁率先开口道:“青炎兄弟,你可吓死我们几个了,你腰上的那处剑伤我看了,那可是差点把你给刺穿了啊,要不是刚才我观察你伤口发现竟然神奇的开始愈合,我是打死都不会同意你在这干坐着的。”

王小景也是心有余悸道:“青炎兄弟,董铁这次说的没有一丝夸张,你那处剑伤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不出一炷香就会毙命,可你在这打坐了两个时辰,这伤势不止停止恶化,并且还好转的如此之快,看来你的那瓶伤药和你口中所说的那门功夫俱是神奇不已啊。”

听到自己打坐了两个时辰,青炎也有些惊讶,只当是过了一炷香而已,没想到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

青炎笑了一笑后,便缓缓站起身道:“让诸位担忧了,青炎实在惭愧不已,几位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十分清楚,此时不说恢复如常但也超过五成,估计两日后就会彻底痊愈了。”

见青炎缓缓站起身,董玉赶紧上前搀扶道:“你当时怎的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如果那剑要是刺穿了你的脖子,就算你那功夫再厉害,也肯定横尸当场。”

“呃呃”

听到阿呆的叫声,青炎向头顶树上看了过去,发现阿呆坐在一根树枝上悠闲的吃着叶子,那表情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竟然没有丝毫担心青炎的意思。

董玉表情十分无奈:“阿呆也不知是怎么的,自从你打坐后便从你怀里跑了出来,我还以为它担心你,可这小东西竟然就这么一直吃着叶子到现在,就像不知道你受伤似的。”

青炎听到这话是会心一笑,道:“董玉,其实阿呆不是不知道我受伤,而是它知晓这点伤势对于我来说绝不致命,别看它呆头呆脑的,灵智高的很。”

见青炎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说话还算中气,董铁和王小景便彻底松了一口气,前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搂住了青炎的肩膀笑道:“我说青炎兄弟,你可不知道,刚才我妹妹哭的那叫一个惨啊,我实话跟你说,我爹有一次伤的可比你重多了,也没见她掉过这么多的眼泪,好家伙,差点给我和王小景给淹死。”

随着董铁的话,青炎明显感觉到,董玉搀扶自己的手臂为之一颤,随后她猛然看向董铁娇喝道:“本小姐让你话多!”说完,一个漂亮的侧踢将董铁壮硕的身体踢飞了出去。

王小景会心一笑,上前扶起被踹的七荤八素的董铁,打趣道:“董兄,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可你竟然如此直白的……”

“小景!你还说!!”

王小景赶紧摆了摆了手表示害怕:“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我可受不住你一腿。”

而董玉的脸上已经是艳若桃花,美的不可方物,她抬起头冲着树上的阿呆喊道:“阿呆,赶紧给本小姐下来,要不然下回饿肚子时候就给你烤了。”

阿呆听到董玉的威胁,差点从树上跌下来,随即迅速的跑到了董玉的怀中,不敢有丝毫耽搁。

董铁摸着自己的屁股痛苦道:“青炎兄弟,这次你舍命救了我妹妹,兄弟我无不以为报,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再瞒你了,等我们安顿好后,我便将一切告诉你。”

青炎也拱了拱手道:“董兄,其实我也有事没有对诸位明说,到时我们便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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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广陵一处客栈的房间。

青炎四人各自坐在红木桌的一边,桌上摆满了酒菜,当酒过三巡后,董铁已经大致清楚了青炎的遭遇,当然穿越而来和山谷中的事情青炎是不会说出来的。

干了一碗酒后,董铁有些唏嘘的说道:“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青炎兄弟的身世如此凄惨。而且本能在青竹帮安稳的过一辈子,又怎料报了十多年的恩,到头来竟然卷入如此杀局之中,唉”

王小景点了点头:“董兄说的不错,我也实在难以想象法智神僧竟然会以如此方式圆寂,真是让人万分痛惜,但好在法智神僧最后时刻收青炎兄为关门弟子,也算是有一个传承后继有人了。”

董玉并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自从那夜离开白桦林,董玉便没有再跟青炎说一句话,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一边摆弄这阿呆的大耳朵一边听着青炎的诉说,心中却也是感慨万千。

“我也不知能不能完成恩师的遗愿,也许还没等进入扬州就会遭到截杀,然后随师傅他老人家而去了吧。”青炎干了一碗酒后无奈的说着。

董铁听到此话,猛然站起身来道:“青炎兄弟,你我兄弟非但一见如故,而且前夜你舍命救了我的妹妹,这个大恩已经无以为报,可现在你还不把我们当做外人将自己的秘密坦诚相告,所以兄弟我也有一言不吐不快。”

王小景听到董铁的话神情略有异常,他不落痕迹的拉了拉董铁的衣角,可董铁却说出一句让青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话。

“拉我干嘛,你不就是个不得势的皇子么,青炎兄弟如此真诚待我等,有什么不可说的?”

第二十五章 身份

青炎不知此刻应该摆出什么表情,短暂的失神后赶紧站起身来要行礼,但被身边的王小景一把按住。

后者一脸无奈的说道:“青炎,你我这些时日一直兄弟相称,如果没有外人在,便无需多礼,并且既然董兄他已经言明了,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当今南赵灵帝皇子——赵璟,封号吴王,比你年长一岁,王小景是我这次远游的化名。”顿了顿后,接着说道:“青炎兄弟,我阻止董兄不是为了别的,你也见到了前夜白桦林中的那些刺客,不明说出身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知道的越少越好,还望不要见怪。”

赵璟说完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青炎见赵璟如此洒脱,便也不再推辞坐了下来。董铁仰天长笑道:“这才对嘛,自从遇到青炎兄弟后,咱们几个人瞎起的名字让我叫的是难受至极啊,现在终于能痛痛快快的做回自己了。”

将一碗酒一饮而尽后,董铁抹了抹嘴角继续说道:“青炎兄弟,别听赵璟这小子说的好听,其实咱们皇帝一共有四个皇子,除了大皇子年幼夭折外,就属他四皇子赵璟最不得势,所以别看他身份高贵,其实那都是虚的。”

赵璟听后也是无奈一笑继续喝着酒。

青炎有些疑惑:“董兄的话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不管怎么说也是灵帝的四皇子,尊贵至极的吴王殿下,即使有些不得势,也不见得如董兄口中所述吧。”

“青炎兄弟你不在金陵所以有所不知,在他头上的郑王和沛王,哪一个都比他势力大得多,虽然明面上整个朝堂大臣对灵帝马首是瞻,但奈何其年事已高身体欠佳,所以手底下那些文武大员当然要提前站队了,但也不知怎的,百官中愣是没有一个靠向赵璟的,除了有一座还算气派的吴王府便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邪了门了。”

也许是喝的不过瘾,董铁举弃碗换坛喝了一大口:“金陵城的权谋我不感兴趣,来说说兄弟我把,我真名叫董歃,是岭南王府世子,年纪长你三个月,我妹妹叫董昭,封号霓裳郡主,她比你小三岁,今年十六。这次远游本来计划着只有我兄妹二人,可赵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和妹妹刚到湘州地界就被他堵个正着。”

赵璟将酒碗用力放在了桌上,笑骂道:“你说岭南王爷一世英名,怎么就有你这个糊涂儿子,你和董昭两人的这点小心思三个月前就已被岭南王爷知晓了,那段时间我刚好替父皇到岭南办差,阴差阳错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在湘州等你们。”

“啥?我爹他知道这事儿?”董歃一脸震惊的说道,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精心谋划,竟然早就不是秘密了,而且最不应该知晓的人还在第一时间就洞悉了自己的意图。

赵璟看到董歃如霜打的茄子般,心中觉得十分解气,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何岭南王爷他老人家为何没有阻止你们,但以我的猜测,岭南王虽然不及并肩王,但也绝对当得上英雄盖世,估计他老人家既然知道你和董昭想出去闯荡,索性就当做不知任由你们独自历练。”

青炎听完来龙去脉后,也点点头:“吴王殿下”还没等青炎说完,董昭便打断道:“都说了不必在乎这些虚礼,怎么还一口一个吴王?那你还不如跪着与其对话来的恭敬,哼!矫情。”

见董昭毫不掩饰的挖苦自己,青炎多少有些尴尬:“那我就逾越的叫璟兄吧,我认为如果真如璟兄所料,那岭南王爷虽然明面上不会派人护卫,但暗地里绝对会布置好人手,不到真正的危难关头绝对不会现身帮助。”

赵璟含笑点了点头道:“没错,岭南王爷倘若真的有意历练你们兄妹俩,那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干涉,但这历练虽然是目的,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岭南王爷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董歃在经过短暂的恍惚,又听完青炎二人的分析过后,喃喃道:“枉我费尽心机谋划几月,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父王早已知晓,看来这次回去是少不了一顿揍了。”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按照你们的意思,前夜在白桦林中,如果不没有青炎兄弟舍命相救,我妹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对吧?”

青炎和赵璟同时点了点头。

“看来青炎兄弟你这一剑算是白挨了,想想都替你疼的慌。”说完,董歃便举起酒坛。可他刚想坐下,屁股下边的椅子已经被身边的董昭踹了出去,所以前者毫无防备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董昭瞪着美目娇叱道:“什么叫那一剑白挨了?这些都是他俩的猜测,谁敢保证父王真的派人保护我们了,倘若他俩猜的是错的,那夜要是没有青炎,此刻你妹妹可就没命坐在这了。”董歃从地上爬起来后陪笑道:“是是是,妹妹说的没错,青炎居功至伟,居功至伟。”

“真是听不得说青炎一点不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董歃赶紧摆手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说青炎做的好,做的太好了。”随后赶紧坐到青炎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赵璟也打着圆场道:“不错,董昭说的不错,这些都只是我和青炎的猜测,倘若那夜没有青炎的奋不顾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而且在青炎兄弟受伤后并没有人现身相助,想来岭南王爷是没有派人暗地护卫了。”

听到赵璟的话,董昭面色才有些好转,轻哼一声后便继续跟阿呆玩了起来。

青炎这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道:“这些都是青炎应该做的,换作你们二人想必也会如此,但话说回来,董兄和董姑娘的事我现在大概清楚了,可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璟兄你贵为皇子,怎么也”

“也什么?青炎兄不会是想说,我堂堂灵帝四皇子,南赵吴王,怎么如今像个流浪汉般云游四方?”赵璟打断了青炎的话,自顾自的说道:“董兄弟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我这皇子身份听起来尊贵至极,但在我自己看来还不如那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来的痛快。”

青炎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沉默了下来。自己也知道,这宫廷皇室的勾心斗角,只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血腥更加惨烈。青炎也不知怎么地的,抬起手臂拍了拍赵璟的肩膀。

赵璟干了一碗酒后唏嘘的讲道:“我从记事起,身边便有无数的下人奴才伺候左右,刚开始还觉得十分得意,可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些人的面目让我越来越厌恶,也越来越害怕,我知道,这些人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但其实他们都似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每日每夜的悬在我的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说到此处,赵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正当我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清楚记得十岁那年的夏天,我正在御花园无聊的看着湖面,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这让我十分意外,虽然当时年纪不大,但整个太初宫中除了我自己便没有年纪仿佛的男孩,所以就上前询问他的身份,哪知他二话不说竟然将我扑倒,小拳头如狂风鄹雨般向我打来。”

赵璟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我们两人扭打了许久,也多亏之前我支开了下人,所幸没人注意到我们,而后来都打累了,便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是这样吧,董兄?”

董歃听到赵璟喊自己,一脸的难为情道:“你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归根结底还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只以为并肩王是皇室宗亲,就以为只要是皇室血脉便会如并肩王一般神勇,所以第一次见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皇子,便想上去看看是谁厉害。”

赵璟的笑意渐浓,“也许当时的你只是单纯的想跟我打一架,可你想不到,跟你打的这一架让我敞开了心扉,也明白了世间不止皇宫内院的这些木偶傀儡,皇宫外还有跟我年岁相仿的有趣少年,所以,我便视你为人生中的挚友,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远离宫廷权谋,远离尔虞我诈,远离皇室操戈,这些年来,我一直想远离这些,所以金陵外的差事,我都恳请父皇交给我去办。”赵璟说到此处突然一顿,语气略带悲惨:“可即使是这样,即使我如此与世无争,头顶上皇子的枷锁却一直牢牢的跟随着我,永远摆脱不掉,白桦林那一夜让我彻底懂得了这个道理。”

听到此处,青炎没有太多的惊讶,有的只是对赵璟的同情和无奈,就像自己当初在老张头坟前说的,这乱世之中,又有谁能独善其身,每个人都是入局者,想超脱这盘棋局是绝无可能,但想要左右棋局,又是难如登天,何况赵璟处在棋局中最凶险的漩涡当中。

董歃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端起酒坛道:“赵璟,就像你说的,那一架过后,我也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什么皇子,我也不是什么世子,咱们兄弟相称痛痛快快,我也知道劝不了你,只希望你以后能当一个太平王爷,咱们一辈子把酒言欢。”

赵璟也许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使劲揉了揉脸后笑着说道:“没错,这次远游不光畅快淋漓,而且有幸结识青炎兄弟,那夜青炎兄在白桦林的一席话,我至今都能一字不落的记住,现在思之都感动至极,就为这个,也得敬青炎兄一碗。”说完便把酒碗递到身前。

“等下。”

董昭这个时候将阿呆放在腿上,拿了一个空碗倒满酒后说道:“算本小姐一个。”

青炎感受着三人的目光,举起酒碗道:“诸位身份都是尊贵至极,但承蒙不弃与青炎同坐一桌,共饮美酒,那青炎便不再矫情,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干!”

“干!”

第二十六章 剑池

吴越剑池,天下八大门派之一,坐落于南赵江州广陵郡东南部的桃花谷中,桃花谷四面环山陡壁屏立,只有西部一条崎岖狭窄的小路通入谷中,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桃花谷除了盛名在外的美丽桃花,其中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但能欣赏到如此美景的人,除了剑池中人,可谓少之又少。

这日辰时,桃花谷西侧那条幽长小路内外,不复往日的沉寂和宁静,穿着各异的人成群结队的顺着小路进入桃花谷,奇怪的是入口处并没有吴越剑池的人相迎,更没有人设卡盘问,就这么任由其随意进入谷中。

青炎一行四人赫然在列,几人跟随着人群缓缓向桃花谷内部走去,青炎小声向赵璟问道:“璟兄,这吴越剑池当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竟然不在路口处设卡,难道不怕有人心怀不轨?”

赵璟目不斜视的向前方着走,小声的答道:“青炎兄有所不知,据说当年剑一时,吴越剑池还不如现今地位高耸,一些江湖异人以为凭着自己几分能耐便来到桃花谷中作乱,后来你猜怎么着?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一个不拉的被剑池逮到不说,而且还被当年第一代家主扔进了油锅,那油锅就架在咱们刚刚进过的那个路口,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有胆子来这撒野了。”

听完赵璟的解释,青炎是不寒而栗,暗想这初代家主手腕竟然如此狠辣,先不说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其罪当诛,但用油锅活活把人给炸了,可见初代家主的脾气断然是极其差的。

小路极窄,顶多可以两人并行,青炎此刻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观察四周,只能向前观察着前方几位江湖中人,虽然不知其哪门哪派,但就观其走路的姿态,就知道往日里肯定是潇洒不羁之人。

走了小半个时辰,青炎四人这才走出小路,只觉豁然开朗心情舒畅。眼前满目桃花十分艳丽,并且半空云雾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其中不乏小桥流水,怪石嶙峋,景色可谓美不胜收。

因为并不是最后一批进谷的人,所以略微观察后,几人便继续向前走去怕挡住出路。可这片桃林也不知有多大,走了一炷香了竟然还没有走出去,看来这桃花谷果然名不虚传。

在经过一座石桥后,青炎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极为空旷的地带,几人对视一眼后,都难掩心中兴奋,脚步也是快上了不少向前走去。待走出桃林后,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长宽约十多仗的平台,平台四周都摆满了无数的桃木椅,可谓手笔豪阔,再加上半空中随风飘散的桃花,竟然如梦如幻般的让人陶醉。

“璟兄,这么多椅子,有没有咱们几个的座位?要是坐了别人的椅子,到时候不光招人耻笑,说不定还会与对方发生争执。”青炎一边看着四周一排排的椅子为难的说道。

赵璟观察一会后向东方那侧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解释:“青炎兄放心,吴越剑池有规矩,每逢开剑炉的盛事,这些座位都是先到者先得,没有什么固定的位置,虽然剑池一视同仁,但终归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四周第一排位置,都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辈才能享用。”

董歃这时插话道:“没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坐了第一排,即使不被当场教训,出了桃花谷那下场肯定是十分凄惨。咱们既然知道了这个规矩,那就躲远远的,坐到最后一排就好,反正这里视野开阔,也不怕看不到热闹。”

青炎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跟着赵璟向着东方最后一排椅子走去。

待坐好之后,身边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的人,看着四周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江湖人士,青炎又有些好奇的问道:“璟兄,这些人都是何门何派?”

赵璟听到这话哑然一笑:“青炎兄,虽然与你相比我知道的还算不少,但你如今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哪能如数家珍的报出在座这些人的门派,而且你也不用问董歃,他们岭南王府在南赵国境最西南,知道的只能比我更少。”

青炎歉意一笑,便不再问。董歃这时却有些得意:“青炎兄,别听赵璟在那胡说,我知道的虽然也不多,但是那也绝不算少,看到最前面那个灰衣服老头了么?就是那个矮个老头,你别看他不起眼,那可是扬州铁掌宗的宗主吕平岚,虽然铁掌宗不是八大门派之一,但这吕平岚凭着镇派绝技‘朱砂掌’,硬是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威名,不可小觑。”

赵璟有些意外的看向董歃,惊奇的说道:“真是稀奇,你这西南边陲的世子,竟然连扬州的铁掌宗宗主都认识,你小子可以啊。”青炎一直对这些江湖事非常好奇,见董歃竟然知晓如此之多便继续问道:“董兄,你可真是见多识广,那你赶紧再说说其他人都是谁?”

青炎这不问还好,一问过后,董歃之前得意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那个,一时间记不起来,容兄弟我再想想,再想想”

董昭在青炎身边鄙夷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一脸嫌弃,“行了,别问他了,估计整个桃花谷他就认识那个吕老头,也不知道父王如此英明神武,怎地生出你这么个憨儿子。”

气氛随着董昭的话,一时间十分尴尬,青炎知道究其根由还是自己好奇心太重,便哈哈一笑转移话题:“董兄,此时正值盛夏,这剑池也不知道上个果盘什么的。”董歃看见青炎打圆场,赶紧借着机会下了台阶说道:“没错,天气这般炎热,这剑池也不知上个果盘,嗯?青炎兄,果盘是什么?”

青炎此刻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本想打个圆场竟然还把后世的名词说了出来,看着赵璟和董昭也好奇的望向自己,青炎赶紧开口解释道:“果盘嘛,顾名思义,就是水果的拼盘,一些苹果橘子香蕉梨什么的切成块放在一个盘子里,可谓是消暑必备的良品啊。”

几人听完解释后,都是恍然大悟。

见自己蒙混过关,青炎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向着平台之上望了过去,只见平台之上并无他物,也不知这剑三到底是如何开始和进行。

“璟兄,虽然知道你们绝对没有参加过曾经的剑一剑二,但想来你们肯定也听说过不少传言吧,到底是以何种形式开场的?”

“我倒是听到过一些传言,据说剑一时,当江湖人士进入桃花谷中后,那把莫问剑已经插在这座平台之上了,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开场。剑二时略显热闹,第二代家主也就是现在的秦老家主,将羽尘和念卿二剑各自插入一尊大鼎当中,如天神一般扛鼎而来。”

脑海中幻想了一下,青炎不由得心思神往,又问道:“那这所谓的有缘人皆可得之,到底是怎么个有缘法?”

开启话痨模式的董歃见缝插针抢答道:“还能怎么个有缘法,当然是打架啊,据说剑一时秦穆还不是家主的时候,为了争夺莫问剑可谓是大杀四方,败尽了前来夺剑的江湖人士,至此秦穆的大名便在江湖中无人不知了。剑二时照比剑一可是激烈了不少,还不是王妃的秦惜君和那无名高手斗的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还是秦老家主来的洒脱,将白色的羽尘剑给了一身白衣的秦惜君,将黄色的念卿剑给了一身褐衣的神秘高手。”

青炎虽然也感慨秦老家主的洒脱,但还是问道:“既然有两把剑,那这两位还斗个什么劲儿?”

“也许是高手过招,心中的傲气在作祟吧。”

正当几人闲聊时,突然觉得四周嘈杂的环境骤然停止,落针可闻。这一变故让青炎几人立刻紧张起来,随后紧盯着远处平台,心中都清楚这是要开始了。

‘嗖’

一道破空之声由远及近,青炎向着声音看去,一道如赤如火般的事物像九天神炎般,从远处空中向平台上激射而来,速度奇快。还没等青炎看清是何物时,那红芒已经落在了平台之上,并且一股热浪也随着那物停止后向着平台四周倾泻而下。

这股热浪一时间让青炎几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当适应过后抬眼看去,只见平台之上那物不是其他,竟是一把赤红的宝剑,这宝剑就这么斜插在平台的正中央,散发着燥热的气息。

“好剑!!”

在场所有的人心中同时出现了这两个字,有的人眼中透露着惊艳,有的贪婪是各不相同。青炎几人也同样观察着那柄剑,但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大概看清这宝剑剑身赤红外,好像还带着一些金黄色。

赵璟这时低声提醒道:“看那!”几人随即抬头看去,只见平台的半空中缓缓落下一个老者,青炎也不知他是如何到达那么高的位置,但是此刻却震惊的却是这位老者下落的速度绝对超乎常理,十分的缓慢。

老者一身黑袍,身材有些瘦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小瞧这位老者,即使念及稍逊的不知其身份,可就这一手登峰造极的轻功,那江湖上觉得少有人及。

老者下落的位置正好是那柄赤红长剑的剑柄上,不偏不倚。其淡淡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双手背后缓缓开口道:“老朽秦穆,今日承蒙江湖众豪杰莅临鄙谷,老朽荣幸之至。”

莫问幻冥荒飞瀑,八臂遨天玉截江!

青炎难掩心中激动之情,虽然不知道这首诗排名有没有先后,但莫问十三剑排在头名自然有其道理。而眼前这位老者赫然就是秦穆本尊,这让青炎的眼神不敢离开分毫,仔细着观察着。

另外三人也倶是紧盯秦穆,眼神中泛出憧憬的神采。赵璟感慨的说道:“至从我第一次了解江湖至今,秦穆家主和莫问十三剑的威名不知听到过多少次,今日得幸见到秦穆家主本尊,这一路上的艰辛也就不算什么了。”

“没错,既然能有义绝秦秋水这样的儿子,秦穆老家主那也绝对是世间顶尖的男人。”董歃也是一脸神往的看着秦穆感慨的说道。

董昭虽然没有开口,但她那双美目中的神采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二十七章规

秦穆如一叶轻舟般站在那柄宝剑的剑柄上,声音虽不洪亮,但却能清晰的传到四周所有人的耳中。

“吴越剑池开山建派至今已有七十年,初代家主秦耀,也就是我的父亲在建派十年之后,定下了每逢二十载便开启剑炉会尽天下英雄的规矩,诸位想必有所耳闻,我桃花谷虽然在剑术有些许造诣,可老朽自认为,这铸剑技艺才是独步于天下。”

秦穆平静的话语传到所有人的耳中后,都在心中暗自钦佩,想不到这秦穆家主盛名在外几十年还如此谦虚外,但更加明白秦穆所说的铸剑技艺独步天下是一丝都没有夸大,如果说吴越剑池的铸剑术自称第二,那天下绝无人敢称头名。

青炎远远望着秦穆脚下的那柄宝剑,心中也是感叹,就刚才那惊鸿一剑,足以知晓此剑绝对不是凡品,那股浩瀚的热浪至今还没有完全散去。

这时秦穆又传来了声音,青炎赶紧聚集精神仔细倾听。

“我桃花谷七十年间历经剑一剑二,共铸劣剑三柄,此次剑三出炉之剑跟剑一相同,只有我脚下这一柄。此剑由一块万年熔石所铸,这块熔石是老朽十年前在一座海外孤岛上偶得,此岛上有一座庞大的火山,熔石便是出自那里。”

熔石?想必就是岩浆里的石头了,如果真如秦穆所言这块熔石真的已有万年,那可真是世所罕见的材料。想到此处,青炎目光重新回到秦穆脚下的那柄剑上。

“老朽带回万年熔石后,亲自铸剑,后历经五年之功,终于铸成。此剑名为‘灼日’,长两尺八寸,宽两寸三分,通体暗红外,剑刃正反两面各有一条宛若闪电般的金痕,常人得之吹毛短发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寻常高手得之对敌可比往日多上几成胜算,顶尖高手得之方可激发此剑潜力,如能窥得其中诀窍,剑刃赤红如血外,更会散发出阵阵热浪,使对敌之时事半功倍。”

随着秦穆讲解的话语,本来寂静的平台四周各种惊呼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知吴越剑池每次开剑炉所出之剑必是绝品,但在场中经历过剑二的人少之又少不说,经历过剑一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所以在场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此等宝剑,当然也包括青炎四人。

“本来按照以往的规矩,江湖众位豪杰比拼武艺,最后胜者方可得剑。”说道此处,秦穆话锋一转:“但此次剑三却跟以往略有不同,相同的是这柄‘灼日’剑到场众人皆有机会得之,但不同的是比拼的方式不再是较量武艺。

此言一出,平台四方发出的惊呼声比刚才大上不少,一些已经摩拳擦掌的江湖人士也都愣了愣神,等待着秦穆接下来的话。

秦穆并没有在意四下里传来的惊呼声,而是平静的继续说道:“此次剑三,如哪位英雄能拔出此剑,并且使之通体赤红半柱香以上,那这位英雄就是这柄‘灼日’的主人。”

话音刚落,那铁掌宗宗主吕平岚突然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吕某人见过秦家主,在下现已明了此次剑三的规矩了,但是在下为了此次剑三准备了整整二十年,可秦家主之前没有透露出丝毫风声说要改变规则,在下并没有胆量讨教此番改变规则的原因,只恳请秦家主能给在座各位提点一二即可。”

吕平岚的一番话道出了在场大部分江湖人士的心声,这些人无一不为了此次剑三勤加修炼精进武学,可这次不知为何竟然弄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规则,让这些人措手不及不说,心中更是疑惑非常。秦穆虽然说出了这个看似简单的规则,可大家心中都明白,想达到这个目标,绝对不简单。

青炎也有些纳闷,问向赵璟道:“璟兄,这秦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当初不是说剑三是个极为精彩热闹的大混战么?”赵璟也是苦笑着摇头:“青炎兄,我也不清楚秦老家主的想法,但他老人家既然当众说出了这个新规则,那他心中自有计较,不是你我这种毛头小子可以明白的。”

秦穆没有在意四周嘈杂的声音,依然风轻云淡的说道:“老朽亦知此次让众英雄措手不及,那既然吕宗主相问,老朽就在此提醒一二。想要拔出这柄剑固然不难,难的是让这柄剑赤红如血维持半柱香的时间,想要做到这点,无非两个字而已。”秦穆顿了一顿后,抬首望着漫天飞舞的桃花,喃喃道:“气概”

气概?难道自己听错了?

青炎听到这两个字后还以为自己没听清,随即问向身边几个人道:“几位,我刚才是不是有些没太听清,这秦老家主说的是气概吧。”几人听后都是缓缓点头,董歃率先开口道:“我起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青炎兄你这一问,才知自己耳朵刚才没范什么毛病。”

赵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没错,秦老家主说的就是气概,但是他老人家口中所讲的气概,到底指的是哪个方面?我自问博览群书,也实在不清楚其中关窍。”而董昭虽然同样面露疑惑,但也只是两眼紧紧盯着灼日剑,并没有开口说话。

在经过台下短暂的议论之后,秦穆也从之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恢复之前平静的语气道:“老朽言尽于此,开始吧。”说完,便脚下一点,随即落到一旁闭上了双眼不在言语。

当众人听到秦穆宣布此次剑三正式开始后,都是雀雀欲试准备登场,更有几人生怕落后于人已经站起身来,可就在这时,铁掌宗宗主吕平岚单脚蹬地凌空跃起,稳稳落在了平台上。随后他转过身来向四周拱了拱手笑道:“诸位英雄,容吕某先试上一试。”

够无耻!

起身的那几人看到吕平岚这一举动,心中都大是唾弃,你说你吕平岚也算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了,七十多岁的高龄不说将宝剑相让江湖后辈也就罢了,还仗着自己坐在第一排抢先登台,实在是有失身份。但众人心中不满归不满,碍于吕平岚手上功夫着实不弱外,铁掌宗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所以只能重新坐到椅子上。

见到几人坐下后,吕平岚再次拱了拱手后便转过身来向着灼日剑走去。心中暗自冷笑,量这些人也不敢顶撞自己,还有这秦穆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按照以前剑一剑二那般拼斗多好,非要弄的如此麻烦,要自己说无非就是将真气内力灌输其中而已,哪有说的那么玄乎。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此次秦穆的安排,但还是站在灼日剑前向着秦穆客气的说道:“秦家主,那在下就献丑了。”秦穆没有睁开双眼,只是微微点头。

吕平岚也不在意秦穆的冷淡,江湖上谁不知道吴越剑池秦家至今三代人,脾气是一代臭过一代,所以便将精神完全聚集到灼日剑上。观察良久后,吕平岚聚气凝神右手握在了灼日剑的剑柄,场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双眼紧紧盯着吕平岚。

‘唰’的一声轻鸣,灼日剑应声而出,被吕平岚从平台上拔了出来。而众人看清灼日剑的真容同时,也有许多人的心沉入了谷底,如果当真让吕平岚得了这柄宝剑,自己无功而返不说,铁掌宗的实力也会大涨,此消彼长之下,是这些人不愿意见到的。

吕平岚当然不会在意有许多人暗地里的小算盘,他此刻看着手中的灼日剑,眼中露出隐藏极深的贪婪目光,左手抬起轻轻抚摸着剑身,喃喃道:“好剑,真是好剑。”

秦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吕宗主,既然拔出了剑,那就别再耽搁了,老朽在此提醒你和在场诸位,虽说各位英雄都有机会,但每人只可登台一次,限时一盏茶的时间,倘若失败,那还望不要耽搁在场诸位的时间。”

听到此话虽然心中不悦,但吕平岚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运起内力缓缓的将其注入灼日剑中。他相信,即使自己的方法不对,但凭修炼了几十年的浑厚内力,也会对灼日剑起到一丝反应。

“璟兄,你们说这吕宗主能否成功?”

“瞧你这话问的,能不能成功恐怕只有秦老家主心中有数了,但要我说,这吕宗主未必会成功,倘若如此轻易便窥探出其中诀窍,那可就太小瞧秦老家主了。”

“没错,秦老家主既然改旧制弄了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试炼,就绝对不会让这登台的第一人得了宝剑,要不然吴越剑池的面子往哪放啊?”董歃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秦穆不动如山,台下众人紧张非常,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流逝。可眼看一盏茶的时间就快到了,灼日剑颜色依然是深红色,并没有呈现出秦穆口中的赤红色。

吕平岚此刻矮小的身躯有些微微的颤抖,额头上也布上一层细汗,他当然知道一盏茶的时间即将过去,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将内力灌输进灼日剑中,仿佛石沉大海般毫无变化。

“吕宗主,时间到了。”随着秦穆淡淡的话语,吕平岚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抓剑的右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哪位英雄想上台一试?”

“慢着!”

突然,吕平岚抬起头来开口阻止了秦穆,他双眼布满红丝低吼道:“秦家主,剑一剑二我吕平岚都曾参加过,但为何这次剑三跟之前不同?难道是你们吴越剑池既想扣下宝剑又不想被江湖奚落所弄出的把戏?”

!!!!

第二十八章 登台

国祚永延第二十八章登台吕平岚的一番话,不止将在场所有江湖人士震在了当场,就连青炎几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人都是惊愕不已,青炎此时难以置信的说道:“这吕平岚难道疯了不成?本来他抢先登台就已经惹得众人不快,怎么试剑失败后还敢顶撞秦老家主?”

董歃惊得有些结巴:“谁,谁说不是,要我说这吕平岚就如你讲的,是真疯了,他难道不知道秦老家主一人一剑就能屠了他铁掌宗?况且江湖上谁不知道秦家三代人的脾气是一个比一个臭。”

“我估计这吕平岚是历经了三次开剑炉而一无所得,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了”赵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但再怎么说,也绝不应该跟秦老家主如此说话,难道他不知道吴越剑池想得剑,从来不屑于搞阴谋诡计,剑一剑二重来都是光明磊落的很。”

“看来只能如璟兄所言,这位吕总主整整六十年一无所获,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站在这平台上,所以心中难以接受这个失败吧。”念及此处,青炎不由得感叹这位吕总主还真有点可怜。

其他江湖人士震惊之情不比青炎几人差,坐在靠前的一些人有的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向后方退去,生怕一会秦穆的雷霆之怒波及到自己身上。

董歃见此也有些忐忑,“诸位,要不咱也避避吧?”

“咱们已经是最后一排了,还怎么避?难道要退出桃花谷?你要走你走,我可丢不起这人。”董昭摸着阿呆的耳朵不为所动。

正当几人犹豫不决时,台上的情况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秦穆依然紧闭双眼,淡淡道:“吕宗主,这柄灼日剑对老朽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今日不想动手,而且我桃花谷历经三次开剑炉,念在你每一次都不辞辛苦的亲临到此,老朽只当你没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下去吧。”

秦穆的话虽然平淡如水,但听到吕平岚的耳中后,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也明白了自己刚才所言是多么的危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赶紧行礼道:“秦,秦家主,在下一时因为试剑失败,所以口出狂言,还望您千万不要见谅,海涵,海涵。”

“下去吧。”

吕平岚如获大赦,飞快的从平台上跃下,可他却没有马上离开桃花谷,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再言语。这一举动让所有人不明所以,但只有吕平岚的内心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离开了桃花谷,那铁掌宗的威望必然会一落千丈,可倘若现在自己硬着头皮忍到剑三结束,那就会让铁掌宗将损失降到最低。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灼日剑真的被吴越剑池所得,那肯定会有江湖人士心生不满,到时候自己再看准时机发难,也许还能扳回一城。

“离人谷林侗烜在诸位好汉前献丑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吕平岚的身上时,一个人突然登台,对着台下众人拱手说道。

秦穆依然紧闭双眼,淡淡道:“原来是离人谷四圣使之一的才使,既然登台,那就请上前一试吧。”林侗烜拱了拱手,从地上拔起灼日剑后,随即闭上了双眼。

青炎此时疑惑的问道:“璟兄,这林侗烜是何人?离人谷又是哪门哪派?”赵璟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林侗烜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是离人谷却是略有耳闻,据说此派在越州西南的深山之中,十分的神秘,江湖上也很少有人遇到此派弟子。”顿了顿后,压低语气:“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有传言说八大神技的其中之一,就出自离人谷!”

八大神技之一出自离人谷?

这一句话不止青炎惊愕异常,董歃和董昭也齐齐用震惊的目光看向赵璟。赵璟被三人看的有些不太自在,赶紧压低声音解释道:“我说的这些也只是些传言,这八大神技之一到底是不是出自离人谷,我可没有确定。”

而这时,一阵惊呼将几人的视线重新拉回到平台上,只见林侗烜不复之前的一动不动,而是舞起了剑来,并且随着动作的加快,气势也越来越凌厉。这一幕众人看在眼里后,有的不明所以,有的恍然大悟。

难道秦穆空中说的气概是剑意?

可秦穆即使在林侗烜将灼日剑舞的虎虎生风,眼睛也没有睁开一丝缝隙,依然巍然不动。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林侗烜看着手中并无变化的灼日剑苦笑一声,然后将剑插在平台之上后,上前对着秦穆行了一礼:“秦老家主,在下虽有些雕虫小技,但此番实在不明白您老所说的气概倒底是什么,献丑了。”

在场有许多人听说过林侗烜的大名,待见其也没有成功,心中都是松二一口气。

而后,无数个江湖豪杰登台试剑,各显神通,却都是无功而返,渐渐的,上台的人越来越少,时间也过得越来越快,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看着众多江湖人士个个垂头丧气,青炎有些感慨道:“看来这次剑三是让在座豪杰尽折腰了。”董歃笑道:“青炎兄难道不想登台一试?”

听到这话,青炎只是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也不是没瞧见,刚刚可是有青竹帮震舵的两位堂主登台了,如果他们知道青炎相貌的话,那他登台之际就是身死之时。”董昭对着自己哥哥一脸鄙夷。

“就知道心疼你家青炎”

“你方才说什么!?”

赵璟赶紧打着圆场道:“没错,青炎兄不能上台实在是有些可惜,董兄难道不想试一试?”董歃听到这话仿佛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我说赵璟,你也不用激我,我董歃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在座这么多人没有几个比我们弱的吧,但他们都毫无办法,我这个脑子那是想都不用想,话说回来,你怎么不上去?”

“我?呵呵,我怎么说也是帝国皇子,南赵吴王,如果让父皇和几位皇兄知道我在这种江湖集会中抛头露脸,那我回到金陵后是绝对会如履薄冰十分艰难。”赵璟一边羡慕的看着登台的人一边叹息的说道。

一时间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不由得同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小姐上去试试。”

三人正多愁善感的时候,突然听到董昭这句话,吃惊的程度不下于之前吕平岚的那一席话。董歃张着大嘴惊道:“妹妹,你不会真是想上去吧,你要是有把握还好,但”

“别废话,本姑娘说要一试便要一试,你这当哥哥的没有胆量,还不让做妹妹的尝试了?”董昭说完,便起身将阿呆放到身边青炎的腿上。青炎接过阿呆,也有些担心:“董姑娘”

没想到董昭再次打断:“董姑娘董姑娘,你一个大男人叫的牙不酸么?”这一句话让青炎不知如何应对,虽然张开了口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董昭看到青炎这个表情后,便冷哼一声向着平台走去,当走出几步后背对着青炎小声说道:“叫我昭儿。”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平台。

董歃看到自己妹妹走出许远后,从自己的位置飞快的坐到董昭刚才的椅子上,搂着青炎的脖子嘿嘿的傻笑着。

对方有些呆傻的表情看的青炎心中有些发毛,不自然的说道:“董兄,你笑什么?”说完便拿起水壶掩饰自己的尴尬。

“青炎兄,要不你做我妹夫吧。”

“噗”

听到董歃的话后,青炎还没等将口中的水咽下去便一口喷了出去,仿佛是听了天方夜谭:“董兄,你不会是一直没吃饭把脑子都饿坏了吧?你可是岭南王世子,董昭也是霓裳郡主,我只不过是个随时会客死他乡的野小子,如何配得上你们岭南王府,这玩笑可开不得。”

董歃有些不快的道:“青炎兄,都说了你我兄弟相称,这不光是称呼上,而是在心里,我董歃拿你当朋友当好兄弟,你怎么还提这些虚名,如果你日后还提什么王府不王府的,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我翻脸不留情啊。”说罢,脸上又露出之前那欠揍的表情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想不想当我妹夫?或者你就直说你喜不喜欢我妹妹?”

喜不喜欢董昭?

这一问让青炎一时间竟然回答不出,自己看着嘿嘿直乐的董歃,又转过头望向董昭那纤弱的背影后,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幕幕画面,从第一次在田里见到董昭那如星辰般的双眸开始,到后来的点点滴滴,青炎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将这个女孩的身影在心中刻画的如此之深。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对我妹妹动了心思,那夜白桦林中,你不顾性命的从刀下救了董昭,虽然你明面上跟我们说不管是谁你都会舍命相救,可私底下我和赵璟都认为,如果不是心系董昭,绝无可能反应那般迅速,对吧赵璟?”董歃一脸得意,好似揭穿了青炎的心思。

赵璟也是含笑说道:“不错,那夜青炎与董昭的距离可绝对不近,如果不是在你踢飞那杀手后第一时间反应,绝不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董昭,虽说咱们猜测岭南王爷私下里布置了人手,但谁也不知是真是假。”说到此处,赵璟神秘一笑:“我和董昭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据我说知,除了岭南王爷,就连董歃和我都不允许叫她‘昭儿’,青炎兄弟,现在你知晓其中的含义了吧。”

听完董歃和赵璟的话,青炎大脑中一片恍惚,看了看已经登上平台的董昭,不知怎么的转移话题道:“快看,要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气概

站在灼日剑前,董昭向着秦穆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恭敬的说道:“晚辈董玉,见过秦老家主。”

台下众人见到一个不满双十的俊秀少年登台,心中都是有些好笑,但却也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因为江湖儿女洒脱不羁,倒也不看重年纪,若台上的少年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众人也会报以掌声。

秦穆依然风轻云淡,道:“无需多言,开始吧。”董昭又深深行了一礼,然后便将右手握在了灼日剑的剑柄上,她看了看手中的这把宝剑,一时间感慨万千。

自己至懂事起,就听起自己的哥哥在耳边无数遍说起赵玄策的名字,说并肩王如何英勇如何威武,出于好奇心的驱使,自己便向着当时还在世的母妃询问。

后来母妃在自己的撒娇下将赵玄策的事迹仔仔细细的讲了不知多少遍,可当时幼小的心灵中并没有在意那如战神一般赵玄策,而是并肩王妃秦惜君。

之后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竭尽全力去了解秦惜君的事迹,了解的越多,自己钦佩之情就越盛,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像秦惜君那样的奇女子。

而此时,自己站在秦惜君的故乡,她长大的地方,她战斗过的地方,身前还有她的父亲,董昭俏脸上渐渐泛起温暖的笑意。

在场包括青炎几人在内,见到董昭一直没有拔剑,并没有多么吃惊。但秦穆在这一刹那,双眼猛然睁开,眼中泛着无法言明的神采,他紧紧盯着董昭的娇躯,两只手也在不经意间握起拳头。

董昭此时已经双眼紧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当然不会看见秦穆的表情,但台下四周的人群见到秦穆竟然在这少年握剑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便知道这少年定然是有所不同,俱是紧紧盯着董昭。

秦惜君,豆蔻年华便盛名在外,除了惊世的容颜,还有她是江湖公认百年不遇的剑道奇才,当时的她就能在秦穆手下走上十余招,可知她的剑术有多么高超。

二八年华之际参加了剑二,除了那位自己不知道的神秘高手,秦惜君败尽登台的全部侠客,威名大盛,至此江湖中人都知道,吴越剑池除了秦穆家主,还有比少主秦秋水剑术造诣更高的小女秦惜君。

剑二过去两年后,秦惜君拒绝了众多名门大派的提亲,而是与当时还不是并肩王的赵玄策喜结连理,一时成为南赵的佳话。但那时谁也不知,秦惜君的名字会跟她的夫君一般,将威名传遍天下间任何一个角落。

大兴元年,也就是二十三年前,北燕西凉二路联军合计三十万南下直插樊宁城,南赵皇帝赵灵宗御驾亲征,与敌激战铁盂山,可怎料中敌奸计无奈困守铁盂山,正当千钧一发之际,赵玄策亲率一万北府煌骑如神兵天降杀入趁夜色杀入敌营,一夜之间铁盂山下已经是横尸遍野。但第二天两国联军便收拢残兵十五万继续与南赵军对峙。

赵玄策临危受命,执掌包括一万北府煌骑在内的四万人马与敌方展开决战,那一战赵玄策不顾敌我兵力悬殊,率先发起冲锋后第一个冲入敌阵。

那一战,秦惜君白衣素裹,亲至在阵前擂鼓激励三军将士。

那一战,双方杀得天昏地暗如月无光,但秦惜君直到敌军溃败也没有停下手中战鼓,在这两个时辰中,已不知击断了多少根鼓槌。

而秦惜君那一身素衣擂鼓的画面,也永远留在了当时所有将士的脑海中,即使战死的将士,临死之际耳畔响起的也不是敌方的喊杀声,却是并肩王妃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隆隆战鼓。

至此,世人尽知赵玄策威名外,也知道他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并肩王妃。

念及此处,董昭想到自己也能如二十年前剑二那般,与秦惜君同样站在这个平台上,心中不由得也是豪情万丈,玉手也不知不觉间,缓缓将灼日剑一点一点的拔出。

思绪亦往。

大兴四年,谁也不知那一次是赵玄策最后一次出征,在大军准备渡过淮河的时候,秦惜君不顾当时已有身孕,在河畔为三军将士,更是为自己的夫君擂了一曲自‘煌策行’。即使大军已经消失在淮河北岸,那鼓声也久久没有停歇,可谓气冲霄汉,不输世间任何男子!

董昭仿佛以至当年那淮河之畔。

剑,也被缓缓拔出。

俏脸却柳眉紧皱。

可怎知,八个月后此女子竟然随着她的丈夫,整整不知生死的失踪了十九年,所有人都只知南赵失去了所谓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但又有几人念及并肩王妃!

也许并肩王夫妇已经身死,但自己却不想让秦惜君的名字就这般消失在世间,如果当真所有人忘记了秦惜君的名字,那自己就用这把剑闯出一片天地,当天下人知晓自己的威名时,再告诉天下人,自己的所作所为,远不及并肩王妃秦惜君之万一!

“噌”的一声清脆剑鸣,灼日剑已经被董昭拔出,她依然闭着双眼,将灼日剑直指苍穹娇声喊道:“我对天起誓!决不允许世间遗忘你的名字!总有一天,你的威名会再次传遍天下!”

这时,台下所有人都爆发出一声惊呼,因为所有人见到,正午的艳阳洒落在平台之上,更洒落在董昭的娇躯,而灼日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剑身已经赤红如血,那金色的如雷霆般的痕迹,也发出耀眼的光芒。

正当所有人盯着灼日剑时,青炎已经站起身来,因为他发现,秦穆老家主不知怎么的,已经是老泪纵横。

突然一道破空声由远及近,所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正从平台后方的楼阁中飞速的掠了过来,只此一手精妙绝伦的轻功就知其是一位绝顶高手。

一转眼,白衣男子已经落在了董昭的身边,男子面容英俊身材修长,但遗憾的是如此俊秀的男子,左臂的衣袖是空空荡荡。

“是义绝秦秋水!”

身边董歃有些激动的说出男子的名字,青炎这时才恍然大悟,想起董歃之前跟自己说过,吴越剑池的少主秦秋水,在获得义绝这一称号后,左臂神秘的消失不见,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原因。

而此时秦秋水落到董昭身边后,他双眼赤红的沉声道:“你口中所说之人叫什么名字?”

董昭这时的思绪已经被秦秋水的询问拉回到了现实,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秦秋水,又看了看四周,最后又看了看被自己直指苍天的灼日剑,随即美目一凛,脆声答道:“并肩王妃秦惜君!”

随着这个名字从董昭的口中说出,秦秋水突然爆发出震天般的狂笑,那笑声狂放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丝悲切之意。

秦穆这时走到董昭的身边,他摸了一把老泪温声道:“好孩子,你的真名是什么?”

董昭不知自己如何露的馅,但看着秦穆温暖的眼神,心下一横不再隐瞒,只用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晚辈董昭,岭南王董破虏小女,封号霓裳郡主,秦老家主,晚辈报上封号不为其他,只因您是秦惜君的父亲,所以不敢隐瞒,所以还望您千万不要在乎一些虚礼。”

听到此话,秦穆的笑容更加温暖,他拉起董昭的手缓缓走到平台前,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可知此女为何能成功?”

众人听到后都是两眼疑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从秦穆口中得知董昭是男扮女装后,心中除了微微惊讶,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这丫头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功了。

秦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到:“想必诸位都知我秦穆的小女秦惜君,二十多年前她嫁入了并肩王府成为了王妃。”顿了一顿,声音有些沉重:“但小女她已经失踪了十九年生死未卜,以老朽看来,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台下都是议论纷纷,有的竟然还真没听过并肩王妃,只知道秦穆有个小女儿失踪了,见到这一幕,董昭不知怎么怒气翻涌,正想上前说话,但被秦穆缓缓拉了回来。

秦穆接着说道:“小女失踪了快十年没有音讯后,老朽实在悲痛不已,所以那年便外出云游缓解内心的苦痛,而那块熔石便是在此期间所得。老朽将这块熔石带回剑池,便不分日夜的铸剑,整整五年,老朽每敲击剑身一下,心中便回浮现出小女的容貌一次,这五年来不知挥锤多少次,更不知想了小女多少次,想起她少年成名,想起她剑二夺剑,更想起她为三军擂鼓巾帼不让须眉的背影。”

听到这里,青炎隐隐明白了什么,便深深望向了董昭,而董昭仿佛心有灵犀般看向了青炎,两人一时间就这么隔着很远相视着。

“老朽不知的是,如此铸剑,竟然会将铸剑人的心意传进剑胎之中,所以剑成之后发现,如果执剑之人心中有似小女那般的有不输男子的气概豪情,剑身竟然会通灵感应使其浑身赤红如血,而这气概是败尽英雄的气概,也是万军阵前不让须眉的气概,更是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至死都不会罢休的气概,诸位自问,何人有此等气概?”

台下众人都是互相摇了摇头,且不说败尽英雄,就说那万军阵前能不尿裤子就不错了,更别说为了一把剑搭上自己的性命。

看到台下众人的反应,秦穆感慨的说道:“老朽知道这柄剑的秘密后,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如果谁能有此等气概,那老朽费尽心血用了五年时间所铸的剑,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了。”

“董兄,没想到这柄让在座英豪尽折腰的灼日剑,竟然以如此方式被董昭所得,看来这真是天意啊。”赵璟望着台上执剑的董昭,不由的感慨万千。

“璟兄所言不错,我也没想到这灼日剑中竟然藏着这等秘密,想来也就是董昭将并肩王妃当做毕生的目标,要不然换做他人的话八九不离十会无功而返。”青炎也觉得这实乃天意如此,任你武功再强内力在雄厚,也不见得能将灼日剑变成赤红,而秦老家主的用心良苦,更让青炎体会到一位老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深深思念之情。

“我说你俩就别夸了,我这脑袋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你们赶紧说说她怎么就成了?”

听到这话青炎和赵璟对视一眼而后齐声道:“你不会到现在还没看懂吧?”

第三十章 密室

吕平岚此刻心情极差,如果说让一个在江湖上有赫赫威名的侠客得了宝剑,自己的面子上也算过得去,可没想到竟然让一个女娃娃给得了,再加上之前被秦穆当众威胁,这些事叠在一起,让吕平岚心中郁闷到了极点,冷哼一声后,便扬长而去。

此时秦秋水来到董昭的面前,沉声问道:“姑娘,你可愿拜我秦秋水为师?”这一问,让董昭十分惊讶,不知如何回答。

秦穆听到自己儿子的话,瞪了瞪眼道:“不得无礼,此女乃是岭南王爷的爱女霓裳郡主,你什么身份能让人家拜你为师,真是胡闹。”秦秋水听到父亲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岭南王爷如何,霓裳郡主又如何,惹急了我就找他岭南王要人!”

秦穆沉声斥:“老子说话你都不听了?”秦秋水见自己父亲动了怒,非但没有退缩,而是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十分震惊的道:“难道是你这个老头想收她为徒?好啊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秦穆仿佛被揭穿了心思,恼羞成怒道:“你个逆子,你要是能及你妹妹一半懂事,老子最少能再活二十年!”

青炎几人远远的看着秦穆父子俩不顾众人在场的激烈争吵,心中都是莞尔,没想秦穆这江湖上神仙般的人物,年纪这般大了还竟然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为难的是站在前排的一行江湖人士,这些人是努力的憋着笑意,生怕笑出声被盛怒之下的秦家父子捅成血葫芦。

突然,青炎余光见到赵璟神色有些异样,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赵璟双眼紧盯的是一个身穿灰袍中年人,这人长得平平无奇,仿佛扔到人堆里便消失不见一样,不知为何会引起赵璟的注意。

青炎走到赵璟身边目不斜视的小声问道:“璟兄,那灰袍人你认得。”赵璟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那人是我二皇兄郑王身边的一个护卫,武功十分高强,按理说他应该寸步不离的保护皇兄,可他此时怎么出现在这里?”

正当青炎赵璟二人小声交流的时候,那灰袍人警惕的四下看了看,便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平台上,快步向着西北方的桃林处走去。见到此景,青炎询问道:“璟兄,你看如何?”赵璟略微思索一番:“我觉得此事绝不寻常,你在这里和董兄等着董昭,我去去便回。”说罢,便向着那灰袍人快步走去。

青炎没有犹豫,他走到心思都在偶像秦秋水身上的董歃身边,“董兄,我和璟兄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俩去桃林那里方便一下,去去就回不用担心,你在这好好看着董昭。”随即将阿呆放到了董歃的肩膀上。

董歃一边望着秦秋水一边心不在焉的回道:“去吧去吧,可别把人家桃树给熏死几颗,要不然这吴越剑池可就得把你俩栽土里了。”

没有在意董歃的调侃,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迅速跟上了赵璟。赵璟见到青炎跟上了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便两眼紧紧盯着那灰袍人。

渐渐离开人群,青炎二人远远跟着灰袍人进入了桃林当中,这灰袍人显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踪,在桃林中快速的穿梭着。

走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期间是七拐八拐,青炎二人也不知身在何处。

“他常年护卫在皇兄身侧,竟然如此熟悉这桃花谷,看来他此行的目的绝不简单。”

“可即使他想图谋不轨,难道就不怕秦家父子的雷霆之怒?”

赵璟摇了摇头,随即两人在无言语谨慎的跟踪那灰袍人。

终于,对方在一处雕梁画栋依山而建的小楼阁前停住了脚步,他警惕的观察了下四周,发现无人后便进到了楼阁里。青炎二人此时从远处桃树后探出身子,快速的向着楼阁闪去。

待到楼阁门外,青炎二人分别藏于左右,向室内观察起来。只见这楼阁虽然不矮,但也只是棚梁略高并无二层,一楼的面积也不大,那灰袍人此时正在一处墙画前四处寻找着什么。

当灰袍人按在画中一只仙鹤的眼上时候,‘咔’的一声轻响,墙画急速变换,最后在画中间出现了一个仅供一人进入的密道。灰袍人再次四下观察确定无人后,便迅速进入到密道当中。

“璟兄,没想到这处有一个机关如此精巧的密道,你看如何?”

还没等赵璟给出回答,二人发现墙画正缓缓变化,看来是要恢复如常了,所以再不犹豫,在密道即将消失的一刹那,闪进了密道当中。

进入之后,二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动,生怕发出声响惊到灰袍人,过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赵璟轻轻拍了身后青炎一下,便摸索着向着前方走去。

密道黑暗无比,勉强适应后青炎也只能隐约看清赵璟的轮廓,而且这密道十分狭窄,仅仅可供一人前行。

小心翼翼走了一会,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亮光,两人便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当进入到这光亮之中眼睛还没有适应的时候,青炎突然觉得身侧劲风袭来,身体条件反射般将身前的赵璟扑倒在地,堪堪躲过身侧的那一击。

可还没等青炎起身,身后那人的攻击又至,余光见到那人的腿即将踢在自己的身上,便向前就势一滚,腰后的短刀已经抓在了手中。赵璟也知有人偷袭,紫金软剑也从腰间拔出,滚到一旁看向了偷袭之人。

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灰袍中年人,此时正挡在密道的出口处,微笑看着青炎和赵璟,一时间也没有再次上前攻击。

青炎和赵璟慢慢聚集在一起后,后者开口问道:“如果本宫猜的不错,你是二皇兄身边的护卫吧,本宫先不问你为何鬼鬼祟祟到此,只问你为何要对本宫二人出手。”

听到赵璟还是第一次自称为本宫,青炎心中不免一暖,看来赵璟是真拿自己这个野小子当好朋友好兄弟了。

而灰袍人听到赵璟的话后微微一笑答道:“看来吴王殿下的记性十分的好,竟然能记住小人的面貌,实在是荣幸至极。”

“大胆!本宫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休得左顾言它。”赵璟没有管灰袍人的话,十分有威势的再次喝道。

灰袍人面色不变,答道:“小人听闻吴越剑池今日的盛会,便慕名前来,当看到剑三尘埃落定心中了然无趣,便闲逛到此,不知这番解释,殿下可否满意?”

赵璟见此人如此放肆,心中吃惊的同时也用手臂不露痕迹的碰了碰青炎,继续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也好,待本宫回到金陵会去亲自询问二皇兄,问问他的手下为何会袭击本宫。”

灰袍人听到这话,仿佛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是大笑不止。

也许是笑的累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哈哈,哈哈哈,我尊敬的殿下,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还能看见金陵城的城墙吧?如果你要真的这么认为,那我无话可说。”

听见灰袍人已经不再自称小人,又结合他的话,青炎心中大致知晓了形势,便开口道:“行了,别笑了,是哪个武林高手点了你的笑穴不成?吴王殿下能不能见到金陵城,是你这个给人看家护院的下人能决定的?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就闪一边去,没听过好狗不挡道?”

青炎一番直白而不加掩饰的奚落,让灰袍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收起笑容看向青炎道:“你就是那夜在白桦林中的那个小英雄吧,身手倒是不错,如果那夜不是岭南王的手下潜伏在四周,估计你现在也没命跟我这般说话了。”

“看来你这只拦路狗已经是不加掩饰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刚才是故意引我们到此吧,可不管你目的如何,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和吴王殿下来这之前已经和岭南王世子打过招呼了,他领着护卫稍候便到,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路让开,不然一会世子领人到了,你就是想让也没机会了。”青炎心中暗喜自己的猜测没错时,一边虚张声势,而眼中也在快速的观察四周环境。

灰袍人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位小英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个密室是吴越剑池的重地,没有几个人知道不说,外人想找到进来的方法更是绝无可能,所以你的虚张声势对我并不管用。但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功夫倒也不差,假以时日应该也会闯出点名声,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跟吴王进了这个密室趟了这浑水,待你见了阎王后,要怪就怪自己运气太差吧。”

青炎也知对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但面上却是平静如常:“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意思不止是不想让吴王殿下和我离去,并且还想让我们死在这里了?”

灰袍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错。”青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回答的如此干脆,那就是没的谈了?”

话音刚落,青炎已经冲向了灰袍人,手中短刀向着对方的心口刺了过去,而赵璟也是紧随其后,手中软剑如长虹般击向灰袍人的面门。

可二人没有想到的是,灰袍人不躲不闪就这么看着刺过来的刀剑,二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当刀剑即将刺入灰袍人身上时,却在咫尺之遥再难前进分毫。

此刻灰袍人的双手各用两根手指,竟然就这般夹住了刀剑的刃身,青炎和赵璟根本没有看清灰袍人的动作不说,更吃惊此人的武功是如此之高超乎想象。

‘咔’的一声脆响,青炎的短刀随着灰袍人右手手指一翻,断成了两截。灰袍人看着满脸惊愕的青炎笑道:“小英雄,听说你掌力不错,不如你试试?”

第三十一章 青鸾

无需灰袍人多言,在短刀被折断那一刻,青炎右手已经成掌拍向了灰袍人的胸膛。青炎自问这一击对方即使预料得到,身体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多大的反应。

果然,青炎一掌毫无阻拦的重重拍在灰袍人的胸口,随即一声闷响在空档的密室中响起,清晰的传到几人耳中。

可虽一击命中,但掌中传来的触感却不似血肉之躯,青炎感觉自己右掌仿佛拍在一座厚厚的木门之上,反震之力更是震的手臂发麻。而赵璟此刻也没有旁观,在见到青炎这一掌并没有起到效果后,从灰袍人指尖中快速抽出软剑,拉着青炎向后方退去。

灰袍人并没有追赶,依然站在密道口嘴角带笑的看着二人。赵璟双眼紧盯对方,嘴中小声说道:“青炎,这灰袍人武功甚高,恐怕我俩不是对手,一会咱们两个尽全力攻去,倘若有一人能缠住他,另一人便要看准时机头也不能回的冲出去,明白了么?”

青炎也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灰袍人练得是何邪门功夫,但是自己倾尽全力的一掌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多少还是让青炎产生了一丝丝的无力感。

当听到赵璟的话后,青炎也知此时决不能分心与它,缓缓点了点头道:“璟兄,就照你说的做,一会我缠住他,你千万不要回头,跑的越快越好。”

“青炎,现在不是争辩逞英雄的时候,如果我有机会我绝对不会错过,但是如果你有机会也千万不要顾虑我,因为咱们只有逃出去一个,另一个才有可能获救,不然都得死在这!”赵璟的语气略急的说道。

而青炎听到话后也不争辩,手中握着半截短刀紧盯着灰袍人。

密室不大,四周空空荡荡,只有青炎和赵璟身后有一个精致的玉桌,桌上盖着一块大大的黑布,让人看不到里面是何物件,但是凸显出来的形状应该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青炎二人当然没有心情掀开黑布看看是何物。

而两人的对话在这个空荡的密室中一字不落的传进灰袍人的耳中。

“吴王殿下,还有这位叫做青炎的小英雄,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无论你们如何商讨,也不会有人能活着踏出这个密室一步,所以你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上吧,说不定你们还真能把我给杀了,呵呵呵”灰袍人说到最后,嘴角的笑意带着深深的嘲弄和不屑。

见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如待宰的羔羊般,青炎那隐藏极深的戾气和混劲儿也涌上心头,“有道是庙小妖风大,池浅蛤蟆多,没想到这人长得丑废话还不少,你要是牛逼就别藏着掖着把你那点压箱底儿的三脚猫功夫使出来,要不然就赶紧滚蛋,即使吴王殿下不治你的罪,小爷我的时间那也是金贵的很。”

灰袍人在之前就尝到过青炎字字扎心的奚落,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牛逼,但听到比之前还难听几倍的嘲讽,火气也慢慢窜了上来,狞笑道:“好,既然你这个小杂种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说罢,便化作一道灰影冲向了青炎。

青炎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但在冲去的一刹那,用手臂不落痕迹的碰了碰赵璟,意思不言而喻。赵璟也瞬间明白了青炎的用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长剑随着青炎攻向了灰袍人。

但奈何,灰袍人的速度实在太快,青炎也只能隐约捕捉到对方的动作。

灰袍人此时单手成爪,迅速的抓向青炎的脖子,他相信,下一个瞬间青炎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上。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灰袍人看到青炎不知为何的将手中还剩半截的短刀抛向了自己。

虽然不知青炎为何如此,但却也不多做他想,灰袍人右爪将短刀迅速的击飞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青炎双臂前伸狠狠的扑到灰袍人的腰间。

“走!!”

赵璟在青炎身后迅速改变方向,越过了两人后快速的冲向了密道。

青炎看着赵璟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稍定,可下一个瞬间,自己就被一股大力击飞了出去,随即重重撞在了密室的墙壁上,并且伴随着一口浓烈的鲜血喷出。

听到身后的声音,赵璟的身躯明显一顿,而就是这一顿,灰袍人已经如闪电般快速的挡在了赵璟的面前。

青炎见到计划失败后,艰难的坐起身子,布满鲜血的嘴角无奈一笑。

赵璟见到灰袍人挡住去路,也并没有做任何挣扎,而是转过身向着青炎走来,留给了灰袍人尽是破绽的后背。待其走到青炎的身边,用衣袖擦着青炎满是鲜血的脸庞,淡淡笑道:“青炎,看来我们兄弟俩这次是走不了了。”

青炎捂着如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困难的说道:“谁说不是,唉,反正今天也走不了了,我也就不在乎那些虚礼了,我说赵璟啊你脑子刚才是不是坏掉了?明明只差一步,你怎么还停下了,难道是尿急?”

赵璟轻轻给了青炎肩膀一拳笑骂道:“不到这生死时刻,你永远不会与我这般说话吧,如果你能早些如此,那之前的日子我的心中会更加开心畅快。”说完,便发出阵阵笑声。

灰袍人望着两人,心中多少有一丝后怕,没想到青炎刚才为了给赵璟创造一丝生机,竟然能如此不顾性命,虽然自己有信心在赵璟跑出密道前抓到他,但万事就怕意外,如果真要让他逃了出去,那自己也就活不了几日了。此刻见青炎已经被自己的一拳打个半死,另一个也仿佛认命般不再挣扎,也就没有打扰两人死前最后的聊天。

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后,灰袍人防止夜长梦多便缓缓走了过来。

青炎见其如此嘲讽道:“你这人好不识趣,唉,可惜,技不如人打不过你,不然我真想砍你个百八十刀,璟兄,扶我起来。”赵璟闻言,便缓缓扶起了青炎的身体,而青炎的另一只手伏在了右手边玉桌之上。

而当青炎起身时,玉桌上的黑布也因为自己的手缓缓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其中之物。

密室中的三人同时看向了玉桌之上,灰袍人显然知道桌上是什么,所以并没有惊讶,但青炎二人却惊奇的看着桌上之物。

只见桌上有一支桃木剑架,上边放着一柄剑,这剑的外形十分的奇特,剑身通体湛蓝,剑刃薄如蝉翼,隐隐有波纹流动,并且不似普通宝剑,这剑竟然没有剑格。灰袍人这时开口说道:“看来你们两个临死前还有些眼福,据说这剑名为‘青鸾’,不知是何材料打造,更不知是何人打造,全长三尺六寸,合天罡之数,分金断石吹毛断发不在话下,但传说这柄剑的威力绝不仅于此,可就是秦穆也无法窥得其中关窍。所以虽然天下间也有少许人知道这柄剑的存在,但没人会傻到为了一柄用不了的剑而得罪吴越剑池。”

灰袍人说道这里,青炎打断道:“我说这位老大爷,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当导游的?要动手就动手费什么话,我和璟兄还急着下去投胎转世,麻烦你专业一点好么?”

听到这话,灰袍人虽然不知道青炎口中的导游是什么,但却也不似之前那般愤怒,他冷笑一声道:“我看你还能聒噪到几时!”说罢,便缓缓走了过来,灰袍人并没有急着了结青炎的性命,此人三番五次羞辱自己,如果让他痛快的死了,那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而青炎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青鸾剑,有些感慨的说道:“璟兄,刚才见到众位英雄上台试剑,其实兄弟我心中早就痒痒的不行,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有机会见到如此神剑,却没想到却在这濒死之际了了这个心愿,如果兄弟放过这个机会,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眼中闪动着狡黠,“所以璟兄,你就别跟我争了,虽然知道你心里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谁让我离的近呢,哈哈哈哈哈”

青炎一边笑着一边伸出右手握住了青鸾剑的剑柄,而一旁的赵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我本来也想试试,但念在你刚才舍命助我,这个机会就让给你了。”随即佯怒道:“但你就因为离近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件事,和那吕平岚有什么区别?”

见自己的玩笑话其没有回应,赵璟轻笑道:“怎么了?不会是跟我生气了吧?你别不说话啊,赶紧说说,这拿着绝世宝剑的感觉如何?”

可青炎迟迟没有回应,赵璟便只当他心中激动没太在意,但突然感觉青炎靠在自己身上的身躯突然剧烈的颤抖,随后一股无形的吸力从青炎的身上传了过来。这一异象让赵璟震惊不已,他条件反射般松开了手臂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青炎。

灰袍人此时也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只见青炎右手握着青鸾剑,浑身除了剧烈的颤抖外,他的双眼竟然泛出了淡淡青光,而青鸾剑的剑刃也快速的产生了变化,本来青鸾剑的剑刃薄如蝉翼,比之一般的软剑还要柔软,起初当青炎刚刚拿起剑时剑刃还在轻轻的晃动,而此时剑刃已经坚硬如钢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强烈感觉,再不似之前那般轻轻摆动。

随着青炎身躯抖动的越剧烈,两眼中泛出的青光也就越盛,右手的青鸾剑更是发出阵阵剑鸣,那剑鸣声仿佛九天玄鸟的啼鸣,一时赵璟和灰袍人感觉置身于凌霄之上。

这小子能激发青鸾剑!!

第三十二章 蓝芒

国祚永延第三十二章蓝芒青炎此时的意识已经极为模糊,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拿起这把剑后身体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可最让自己心中惊恐的是,当自己抓起青鸾剑,体内的凌霄诀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般,随即在自己的各处经脉飞速游走。

感受到异常再想弃剑时,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凌霄诀也在经脉四处游走后聚集到右臂经脉,如决堤般注入了青鸾剑上。

这一切看似步骤繁杂,但整个过程都在一刹那产生,青炎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意识便迅速模糊。

赵璟当然也不知道刚才青炎身上传出来的吸力是什么,但此刻看着青炎的异变,还有青鸾剑的变化,心中仿佛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抓住。

灰袍人经过短暂的愣神,头脑迅速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这小子为何能将吴越剑池都奈何不了的青鸾剑激发,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小子身上的秘密绝对深不可测,如果能逼问出他如何激发的青鸾剑,那这把剑对于自己来说就再也不是一柄普通宝剑。想到此处,灰袍人双眼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

倘若能真正驾驭这把青鸾剑,那自己就在不用寄人篱下,像条狗般每日对着郑王摇尾献媚!

赵璟感受到灰袍人的眼神,横剑挡在青炎身前,虽然明知这次十死无生,但只凭青炎之前舍命相助,即使要死那自己也要死在青炎之前。打定主意,赵璟站在青炎身前头也不回的笑骂道:“也不知你小子是运气好还是差,临死的时候都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许是冥冥之中感应道赵璟的话,整个密室,或者说这个依山而建的楼阁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就连武功高强的灰袍人也站立不住。

随着晃动的越来越剧烈,头顶上已经落下脱落的碎石,轰鸣震耳。赵璟艰难扶着玉桌冲着青炎大喊道:“你小子是不是纯心耍我,我刚说完你,你是生怕动静闹的不大是吧?”

而灰袍人此时已经知晓,这震动绝对跟青鸾剑脱不了关系。

自己本打算将赵璟引到此处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了,到时候再放出风声,就说吴王寻到此处偷剑败露后被杀,不紧吴王死后洗脱不了偷盗的骂名,吴越剑池更是百口难辩,所有的一切堪称完美,但自己千算万算,怎能算到这个叫青炎的野小子,竟然能激发了这个连秦穆都无可奈何的宝剑。

可此时心中再后悔也已经晚了,这场震动实在太大,不出意外桃花谷中的所有人都会感应到,就更不用说秦穆秦秋水这大小两个妖怪了。

虽然进展不如之前计划的完美,但也要在秦穆到达之前杀了赵璟!

念到此处,灰袍人不再犹豫,单手成爪快速的向赵璟的胸口抓去。赵璟此时别说躲闪,就连站起身来都十分困难,他只能看着灰袍人越来越近而无可奈何。

突然!一道蓝芒如银河倒泄。

赵璟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灰袍人痛苦的捂着右腕艰难的后退着,而那之前成爪的右手,竟然不知怎么的齐腕而断!

当赵璟看到灰袍人惊恐望向青炎的眼神,仿佛明白了什么,正想抬头,可晃动骤然加剧,赵璟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般左右晃动。

灰袍人此时内心的惊恐绝对比脸上的表情更甚万倍,他当然知道那道蓝芒是什么,可却连青炎一丝出手的痕迹都没有看到,更别提躲闪开来,当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斩断在地。

望着青炎站在那里依然不自然的抖动着身体,灰袍人知道这绝对只是表象,不然的话赵璟已经死在了自己手上,右手的手腕更不会被斩断。

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灰袍人知道如果自己再出手很可能左腕也得留下,所以便缓缓的向密道退去,但两眼紧紧盯着青炎不敢有丝毫懈怠。

“阁下不请自来,难道不跟我剑池打声招呼就想不告而别?”

听到这个声音,灰袍人如雷击般立在当地,不敢向后再退上分毫,他知道这个声音是出自义绝秦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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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前,正当秦穆和秦秋水父子俩依然在争论谁当董昭的师傅时,突然听到北方桃林深处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两人面上同时一紧,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随即化做两道闪电般般急速来到了这处隐蔽的楼阁。

待秦穆看到青炎手中抓着变化后的青鸾剑时,便没有再看灰袍人一眼,沉声说道:“秋水,不要耽搁,带人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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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如一个旁观者般注视着自己,他见到自己还在襁褓之中被老张头捡到,见到老张头省吃俭用悉心的抚养自己长大,见到自己在老张头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在梦中,青炎知道这是被自己占据身体之人留下的记忆,这记忆已经成了此时青炎的一部分永远割离不了。

而后,又见到穿越而来后自己脸上的惊恐,见到自己为了适应这个世界的如履薄冰,见到了法智慈祥的笑容,见到了自己和赵璟几人躺在青翠的山岗上望着天空。青炎明白,这是自己穿越而来的记忆。

最后,青炎仿佛看见了一对夫妇,他们慈爱的站在远出望处看着自己,可无论自己如何靠近,他们永远保持一段距离,脸上的容貌模糊不清。

这个梦很长很长,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般一幕幕的重演。

也许是梦的久了,或许是梦的累了,青炎缓缓睁开了双眼。

“醒了?”

没等青炎观察四周和自己的处境,一个沉重威严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青炎扭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吴越剑池的家主秦穆亲自坐在自己的身边,而此时青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转过头向四周看去,这里显然是一处卧房,装饰虽然不奢华,却是古香古色十分有雅致,房间采光极好,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了进来,而秦秋水就正站在窗边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炎观察完四周后,头脑也逐渐清晰,他正想起身时,秦穆已经开口,语气十分有些冰冷:“你受了极重的内伤,即使由老朽亲自施救,也不可能让你短时间内痊愈。”

“而且老朽没有让你动时,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从,否则保证让你顷刻间毙命,听懂了么。”

听到这话,青炎隐约猜到秦穆已经知道密室中的事了,便赶紧开口解释:“秦老家主,晚辈”

“老朽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如有隐瞒,后果自不用多说。”听到秦穆这充满威胁的话语,青炎额头已经渐渐泛出冷汗,无奈的躺在床上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名叫青炎。”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朽问的是你的真名。”

青炎有些苦笑的说道:“秦老家主,晚辈确实说的是自己的名字,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秦穆听到这话后并没有再警告青炎,而是继续问道:“你这个名字何人所起?据老朽所知并没有人姓‘青’字。”

听到这话,青炎不自主的抹了抹胸口,随即脸色急变。

“秦老家主,晚辈胸前的那块”

“说!”

突然,站在窗口的秦秋水大吼了一声,青炎听到这一声吼,躺在床上的身体抖了一抖。自己知道如果再不说实话,肯定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卧房,便无奈的开口说道:“晚辈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而这个名字是来自一块从记事起便带在身上的石头。”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难道无父无母?”

青炎悠悠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晚辈自打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当年是青竹帮昇牛堂的一个老人将晚辈从襁褓中救了起来,而这个老人发现了晚辈身上这块石头后,便将石头上的两个字当做晚辈的名字,晚辈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你说你是青竹帮弟子,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我桃花谷中,又为何会出现在那密室?”

“晚辈二十多天前还是青竹帮弟子,但却阴差阳错的卷入到一场阴谋当中,实属万分无奈才落得此般境地。”青炎随后将樊宁城外发生的事悉数告知了秦穆。

“你怀中那颗‘轮回珠’确实是法智和尚之物,看来当真你就是最近将大半个江湖搅个底朝天的小子,可你不急着赶往普陀山湛露寺报信去谋得那一丝生机,却为何跟着吴王他们参加剑三?”

青炎淡淡叹了一口气,“虽然与他们相处时日不多,但是这一路上我们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所以在他们强烈邀请下,晚辈便随他们参加了这次剑三,本打算这次盛会结束后便南下赶往扬州,可怎料世事无常,这期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秦穆沉吟片刻一下,像是思索什么事情后才开口问道:“那你就没想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这个词传到青炎的耳中后,心底里埋藏极深的情感又十分熟悉的涌上心头,青炎此时精神早经与这身体曾经的主人合二为一,不然那夜法智说起父母凶多吉少,青炎也不会痛苦无比。

青炎有些凄苦的说道:“晚辈晚辈当然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晚辈只是一个野小子,被亲生父母抛弃的野小子,如果不是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晚辈就不会无父无母的活了十九年,倘若不是老张头心怀慈悲,晚辈早就不知道进了哪个野兽的肚子里。”也许是说道伤心之处,青炎抹了抹眼中的泪水。

秦穆听到青炎的话,有些单薄的身躯明显抖了一抖,但青炎抹着眼泪并没有见到这一幕。

“你恨你的父母么?”

这一问,青炎擦着眼泪的手停止了下来。

沉默良久之后,青炎答道:“晚辈不恨,晚辈知道没有父母会真的愿意扔下自己的孩子,他们他们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吧。”

“好!说的好!”突然,秦秋水又开口大吼出这么一句话,让留着眼泪的青炎十分意外,茫然的看着秦秋水的背影。

第三十三章 姓氏

国祚永延第三十三章姓氏“有一个故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听听?”秦穆有些苍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青炎一愣,但也没有拒绝,“前辈但说无妨。”

“许多年前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才华横溢容颜倾国,不知有多少才子英雄上门提亲,可这个美丽女子心中早有所属,喜欢的竟然是一个有些木讷的傻小子,女子的家人当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奈何女子心志坚韧毫无动摇,再加上男子诚心诚意的上门提亲,女子的家人也就妥协了。”

“之后两人结为夫妻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怎料已经成为人妻的美丽女子在临盆时,竟然被贼寇偷袭,而这个时候她刚诞下了一儿一女,身体十分虚弱无力反抗,幸亏护卫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后迅速应对,可奈何贼寇手腕高强,拼死虽然截下了女婴,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虚弱的女主人和男婴被掳走。”

说到此处,秦穆神情有些恍惚:“这时候已经成为丈夫的男子在出征的归途中,突闻自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被掳走,除了怒发冲冠外,更是抛下一切跟随着贼人宵小故意留下的线索追寻而去,而这一去,夫妻俩和男婴再也没有了任何讯息,不知是生是死,双方的家人获知此时后,动用手上的一切资源搜寻,可奈何十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不知不觉,秦穆的眼角已经留下了泪水,“正当妻子的家人已经万念俱灰时,突然遇到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的身上竟然有那夫妻俩的定情信物,家人知道,这个信物世间只存在两个,一个在那个女婴身上,另一个便在那个失踪了十九年的男婴身上。孩子,这个故事你可听懂了?”

说罢,秦穆将两个东西放到了青炎的胸前。

青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秦穆般同样眼含热泪,自己当然听懂了秦穆所讲的故事,再看秦穆望着自己的眼神,心中已然明白了这个故事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待看向胸口后,身体更是如招雷击般猛然一顿。

秦秋水这时猛然转过身躯,冲到了青炎面前将其抱在了怀里,痛哭流涕的嘶吼道:“好外甥!这些年可是苦了你啊!”

青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左手是自己从小贴身佩戴的异石,而另一物除了刻的字不同外,材质与前者一模一样!

秦穆也老泪纵横道:“孩子,你名字叫青炎不差,但你也不要遗忘自己的姓氏,你姓‘赵’!”

可秦秋水听到这话仿佛被触碰了逆鳞般,他松开青炎对着自己的父亲道:“老头,现在已经确认了,那还让青炎姓什么赵,咱们秦家还让他们赵家害得不够惨么?要我说就让青炎姓秦!来,青炎,让舅舅好好看看。”

随即,青炎大脑一片空白的被秦秋水从床上扶了起来,秦秋水仔细打量着青炎全身,“我就说你这个老头多此一举,你看这眉眼就跟惜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孩子。”

秦穆这个时候心情大好,便也没有在意秦秋水对自己的称呼,笑道:“你这个逆子也不是不知江湖上有几门邪功可使人改变容貌,而且之前你这个逆子也是同意这般做的。”

“等一下!”

正当秦穆父子俩正沉浸在无尽喜悦当中时,青炎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抬起头盯着秦穆道:“秦老家主,还有秦少主,容晚辈斗胆问上一句,仅仅凭着两块石头,又如何证明我是你们秦家的后人?如何证明我就是并肩王赵玄策之子!”

青炎在听到秦秋水自称为自己的舅舅时,心中除了惊涛骇浪外,更明白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秦秋水如果是自己的舅舅,秦穆自然就是自己的外公,那秦惜君就是自己的生母!而天下人都知道秦惜君嫁给了何人,并肩王赵玄策!

如果自己的身世真的是这样,那对青炎自身来讲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喜讯。可青炎在短暂的欢喜过后,突然想起密室内灰袍人的话,当时灰袍人说青鸾剑就连秦穆也驾驭不了,而自己现在出现在这里,密室里发生的事秦穆和秦秋水肯定会详细的了解,所以秦家父子很可能是窥觎自己的身上的秘密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虽然心中希望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

青炎的反问刚说出口,秦穆和秦秋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两人对视了起来。这一幕青炎当然清晰的看在眼里,随即心下一沉戒备起来。

但秦穆父子交换眼神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而且秦穆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笑的竟不比秦秋水弱。青炎见此警惕之心更甚,生怕他们是被自己戳穿了阴谋而不加掩饰。

“哎呦,都多少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十天前那个董昭丫头就够让我惊喜了,没想到现在不光找到了自己的亲外甥,而且我这亲外甥的聪明才智竟然完完全全随了她母亲,万幸万幸,并没有因为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而变得迟钝,是吧老头。”秦秋水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笑着说道。

秦穆脸上笑的更是合不拢嘴,道:“不错,这洞彻全局和心思缜密的心智,真是随了惜君,真是万幸啊。”

青炎虽然被他俩的笑声和话语有所感染,但面色依然平静:“秦老家主,秦少主,你们还没有回答晚辈,你们如何能证明我是你们秦家和赵家的后代。”

而这第二声询问,秦秋水已经笑的躺在了地上毫无仪表的左右打滚,秦穆也因为笑的后仰过度从凳子上向后栽到了地上。青炎看着这笑的已经癫狂的父子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许是笑的累了,秦秋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把自己的父亲也扶了起来道:“老头,我就看这小子要叫咱们家主少主到何时。”秦穆站起来后也对着青炎笑道:“你这臭小子是以为咱们爷俩窥觎你身上那门功夫吧?”

一语点中,青炎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道:“没错,承蒙两位前辈所救,晚辈理应不该小人之心度君子,但晚辈对自己的身份更不敢有丝毫差池,并且晚辈身上的这门功夫干系甚大,所以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你瞅瞅,你瞅瞅,越说这臭小子越来劲,老头,要不咱也别犹豫了,虽然我一直认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但怎知这臭小子竟然比咱们还谨慎,真让你给猜着了。”秦秋水一边笑道,一边扶着秦穆坐回椅子上。

秦穆一边伸手伸进怀中一边笑道:“谨慎些好,谨慎些好啊,证明青炎他确实是不敢对自己的身世有丝毫的差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这两块异石是二十三年前由老朽亲自所炼,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三块,而这异石其中的秘密除了赵玄策便只有我秦家人知晓。”将匕首划过苍老的手掌,滚烫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其一块异石之上。

“只有我秦家血脉的鲜血滴于其上,石中红丝便会犹如在风中摇曳般缓缓而动,而除了我们这三人,老朽可以告诉你即使将天下人所有的鲜血滴上,这石头也不会起到分毫变化。”秦穆说完,便将匕首递给了青炎。

看着手中的匕首,青炎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自己知道如果当真如秦穆所说,那自己找寻已久的身世之谜,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青炎咽了咽口水后,匕首在掌中一抹按在了另一块异石上,随即两眼紧紧盯着它们不敢有丝毫马虎。

当见到两块异石中细如发丝的红线缓缓而动时,青炎身躯猛的一颤。而将青炎神态尽收眼底的秦秋水笑骂道:“臭小子,还不快给你外公和舅舅请安!”

青炎听到话后,将两块异石紧紧握于双手当中,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随,即郑重的跪在秦穆和秦秋水的面前,两眼重新泛出泪花:“不肖子孙青炎,给外公和舅舅请安了!”

秦穆这次并没有急着拉起青炎,而是在他叩首之后,才上前将其拉起,含笑道:“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你可受苦了。”说到此处又抹了抹眼角的老泪接着道:“但没关系,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平安就好,你可别怪外公刚才凶你,只不过是想知道你恨不恨自己的的父母。”

秦秋水将头扭过一旁,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看在你这臭小子的几个响头上,舅舅我就不计较你之前的称呼了,这哪来的这么大风沙,害得我眼睛不舒服。”说完,便将身子整个扭到了一边。

感受着手上的温暖,青炎也抹了一下眼角问道:“外外公,这些都不算什么,青炎现在想知道这块石头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听见青炎叫自己外公,秦穆的两眼更加的湿润,答道:“好外孙,你如此聪慧,难道猜不出这里面的意思?”

青炎摇了摇头道:“外公,青炎虽然心中已有猜想,但是不敢确定,还望您老亲口想告。”说完,便将手中的那物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只见另一块异石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犹如脉络般的丝丝红线缓缓而动相互交织,其正反面也刻着两个小篆,正面是‘灵’反面为‘儿’,连起来就是灵儿,青炎询问的就是这两个字的含义。

秦穆拍了拍青炎的肩膀回答道:“你母亲秦惜君一胎二子,你为长子,取你那块石头上的字名‘青炎’,而另一个便是你的妹妹,取这块石头上的字名‘灵儿’。”

当确认了心中想法后,青炎焦急的问道:“那我妹妹在那里?她是否跟我一样流落在外?她一个女孩子如果像我这般在外漂泊,那定然是极其危险!”而秦穆再次拍了拍青炎的肩膀后温声答道:“放心,灵儿她好的很,她的命不似你这般凄苦,而且过得比金陵的公主还要舒坦。”

“也就是说妹妹她一直在并肩王府安全的生活至今?”青炎这才放下心再次问道。

秦穆含笑点了点头道:“不错,她从出生开始便一直生活在并肩王府,而且我听说金陵城嚣那张跋扈的沛王都对她忌惮三分呐。”

听到这里,青炎会心一笑,可以想象的到,虽然并肩王夫妇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但天下间没人敢确定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余威尚存,而作为明面上并肩王府的唯一后代,不说在金陵城横着走,那也绝对没人敢主动招惹。

但又想到失踪多年的父母,心中的喜悦也去了大半,忐忑的问道:“外公,除了你和舅舅还有妹妹,我在世上还有什么亲人么?”

“有,你的祖母。”

第三十四章 白翳

祖母?也就是父亲赵玄策的母亲?

青炎十分兴奋的问道:“外公,没想到我祖母尚在人世,她现在是在并肩王府么,她老人家身体如何?”

这时秦秋水转过身来语气不善的答道:“你祖母那可好得很,她当然住在并肩王府中享福了,除了身体出了名的硬朗,还是整个南赵惟一的一品诰命夫人,并且御赐盘龙金拐,上打昏君,下打佞臣,文武下马,百官避让,整个金陵谁不知道她梁老太君。”

听着秦秋水不善的语气,青炎有些尴尬的问道:“舅舅,怎么听您的话,好像对祖母有些不满?”

一听这话,秦秋水仿佛变成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他低吼道:“我何止对她不满,除了灵儿,我对整个并肩王府都不满!我妹妹,也就是你母亲嫁到赵家后,一共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平日里不光在王府中替他赵玄策提心吊胆,而且还不时的随他出征,那素衣擂鼓什么的虽说是一段佳话,但世上哪个做哥哥的忍心让亲妹妹上战场!”

说到此处,秦秋水显然要将这些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话说回来,都是你爹赵玄策的错,我承认他姓赵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但他绝不是一个好丈夫,要不是那年寒冬,他在桃花谷外为了娶我妹妹站了三天三夜让我和老头一时心软,惜君她如今哪能落得这般下场!你说,你爹他是不是个东西!”

青炎看着怒发冲冠的秦秋水,赶紧说道:“舅舅说得对,我爹他真不是个东西。”随后在心中暗自又说了一句:“我爹他是个英雄,当然不是个东西。”

但秦秋水哪能知道青炎心中的小九九,所以听到青炎附和自己后,明显怒气消去大半,语气缓和不少:“话,话虽如此,但他姓赵的毕竟是你亲爹,我这个做大舅哥的说他可以,你这个做儿子的却也不能这般说自己的父亲。”

这话听得青炎心中莞尔不已,看来即使接触时间不长,但舅舅的为人自己已经摸清了大概,简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模范。

可心虽如此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谦虚道:“舅舅教训的极是,外甥以后绝对会听您的话,不会再说自己父亲一句坏话。”

“嗯,这样才对哎不对,我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应该是这样也不对,怎么说呢”

秦穆将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喜悦更甚,看来自己这个外孙的智慧当真随了母亲,三言两语就把秦秋水的前后路都给堵死来了,倘若以后秦秋水再问青炎类似的话,青炎完全可以把今日的事翻出来堵住秦秋水的嘴。

“禀报家主,白翳来了。”

正当几人其乐融融享受难得的亲情时,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老人,这老人身材佝偻一身黑衣,面容是皱纹横生比之秦穆不知道苍老多少岁,当其禀报过后微微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青炎,眼神十分慈祥。

而秦穆和秦秋水听到‘白翳’这个名字,眼神骤然一凛,仿佛这个叫‘白翳’的人让他们十分不喜。

秦秋水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到:“老头,你就和青炎在这好好坐着,我去会会这个白翳,看看他是长了几个胆子敢闯我桃花谷。”

看着秦秋水的背影,青烟疑惑的问道:“外公,白翳是什么人?难道是吴越剑池的敌人?”

“好外孙,他本来不是我们的敌人,但他此次来的目的如果外公所料不差的话,那他今天就是我们的敌人。”秦穆冷笑道

这话让青炎不明所以,“外公,您这话到底是何意啊?”

秦穆笑着拍了拍青炎的手,“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并肩王府来要人了。”

“要人?外公您是说王府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此时正在这里?”青炎一脸不可思议。

秦穆依然含笑答道:“没错,他们已经知道了,不然以白翳的身份不会亲自到此,话说回来还是你手中的这两块石头,因为灵儿她跟你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将它贴身携带,十日之前我发现你身上的石头后,便猜出了你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秋水亲自去管灵儿借了这块石头一用,没想到你果然继承了你娘心思缜密的性格,到最后让灵儿这块石头派上了用场,可外公也没想到他们反映竟如此之快。”

“听外公的意思,这为白翳在并肩王府的身份非寻常可比了?”

“不错,据外公所知,这白翳曾经好像是你父亲的旧部,十九年前婉拒的皇帝任命,然后去并肩王府做了十九年的护卫统领,并且你祖母十分的新人此人,平常都是护卫在灵儿身侧轻易不会离开的。”

听到这,青炎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随即有些焦急的说道:“外公,这王府派白统领前来不管目的为何,咱们万事好商量,不然亲家之间如果大打出手伤了和气,不光并肩王府脸上无光,江湖上也会耻笑我们吴越剑池啊。”

这话一出口,秦穆沉吟片刻,拍了拍青炎的手臂,“好外孙说的不错,瞧我以为王府来要人,都气糊涂了,没错,这是我桃花谷,外公如果不想交人,他白翳还能反了天不成,走,咱爷俩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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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后,桃花谷西侧那条小路的出口外,秦秋水一人独自站在那里,望着远端地平线上飞扬的尘土,嘴角泛起冷笑。

那尘土飞扬之处并不是刮起了狂风,而是一队骑兵正迅速的向桃花谷路口狂奔而来,速度奇快。

不过片刻功夫,那队骑兵便已经来到了桃花谷外,与秦秋水相隔十丈停了下来。

这队人马不过二十多人,但整体散发出的气势却犹如千军万马,而他们无论是勒马,翻身,下马,所有动作都是整齐异常,宛若一人,即使不懂治军之人见到,也会从心中由衷的钦佩这是一支纪律极其严明的队伍。

队伍正前方的人是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的高大男子,男子面容棱角分明十分威武,并且龙行虎步器宇轩昂,当他走到秦秋水身前不远处站定后,拱了拱手沉声道:“白翳见过秦少主。”

秦秋水嘴角依然冷笑:“白大统领,几年不见,想不到风采依旧啊,可你不在并肩王府好好的保护灵儿,怎么不辞辛苦来到我桃花谷了?难道是想参加剑三?倘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实在是可惜,十日之前剑三已经结束了,如果想参加剑四,那就在并肩王府中再熬二十年吧。”

白翳听到秦秋水略带奚落的话,面上如古井不波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平静的道:“秦少主,白某此番前来并不是来参加剑三盛会,但却与剑三也有不小的关系,白某听闻十日前,贵谷出现了一位少年,不知这位少年现在身在何处?”

“少年?不知白大统领口中的少年是指多大年纪,是七八岁呢?还是十二三呢?白大统领想必也知道,我桃花谷每次开剑炉那来的人可着实不少。不如这样,白大统领先回金陵,等我回去一一核查后,便将所有七八岁十二三岁或者八九十岁少年的名字写成一本册子,亲自给你送过去,你看如何。”秦秋水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悠哉的说道。

而白翳的性子却沉稳如钟,“不劳秦少主费心,白某已经得到消息,这个少年此时正在桃花谷中,而且来时太夫人已经下令,如果带不回这个少年,那白某就要提头回金陵了。”

秦秋水哑然失笑道:“白大统领,且不说我秦秋水让不让你进得了桃花谷,你说你带不回人要提头回去,那我敢问一句,你的头提不提回去,跟我秦秋水有关系?”

白翳深深看了秦秋水一眼后,依然平静的道:“如果白某没有猜错,秦少主是既不想交人,又不许白某进谷了?”

秦秋水仰天长笑,指着白翳道:“看来咱们白大统领也还没傻到家,没错,你今天要是能进得了谷,我秦秋水就把唯一这条手臂送给你。”

“白某没有一丝一毫想冒犯秦少主的意思,但兹事体大,即使白某眼前有万马千军,今日也必须进谷。”

“呦呵,软的不行来硬的?也好,早就想领教领教你白大统领的那杆‘朱颜枪’了!”

说到此处,白翳已经确定秦秋水的态度,随即沉声道:“枪!”

随着白翳一声令下,身后抛来一个被蓝布裹住的长条之物,待白翳头也不回的接住后,两眼紧盯秦秋水。

‘噌’的一声轻鸣,秦秋水毫不示弱的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剑锋直指白翳。

双方一触即发!

“舅舅!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这时,青炎已经气喘吁吁的从小路中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闲庭漫步的秦穆。

当见到两人听到自己喊声后并没有立刻动手,青炎微微松了一口气后,便加快速度来到了秦秋水的身边,“舅舅,万事好商量,千万别伤了两家和气。”

秦秋水见到自己的外甥,心情立马由阴转晴,笑道:“青炎,不是让你陪着老头么,怎么大老远的跑出来了,你现在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听舅舅的话,赶紧回去歇着,不出一盏茶,舅舅就能回去给你讲你娘的事了。”

见秦秋水还要动手,青炎是紧紧拽住其右臂,劝到:“舅舅,咱们何必打打杀杀,先听听对方到底想干什么后,咱们再做决定不迟。”

“你问他们干什么?他并肩王府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你,这帮吃干饭的不说引颈自尽,现在还想来捡个现成的,外甥你说,天下可有这般道理!”秦秋水一脸气急败坏。

第三十五章 相约

正当秦秋水和青炎说话之时,白翳的双眼紧紧盯着青炎,而他本来古井不波的眼神,也渐渐起了涟漪。

像!实在太像了!

白翳此时一边观察这青炎,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并肩王夫妇的面容,而当听到秦秋水和青炎的对话后,白翳心中的那一丝迟疑瞬间烟消云散,他上前一步将手中之物狠狠插入地面,然后单膝跪地恭敬的喊道:“末将白翳参见世子殿下!”

而随着白翳的动作,他身后所有的人也动作划一的跪地喊道:“参见世子殿下!”

这一阵喊声吓了青炎一跳,不光是惊讶这些人喊声和动作之中夹带的气势,更惊讶的是这帮人竟然不细细询问自己就确定了自己就是赵玄策的儿子,但这些想法只在脑海中瞬间闪过,青炎赶紧上前扶着白翳的手臂说道:“白白统领,你先起来,咱们有话站起来说。”

但不管青炎如何搀扶,白翳巍然不动,沉声道:“世子命令,末将理应遵从,但世子如若不跟随末将返回王府,那末将除了愧对王爷恩情外,即使死后也无颜再见王爷,所以世子如若不答应,那末将绝不起身。”

青炎知道他们极其尊敬自己的父亲,而且自己失踪了十九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后却不能立马回到金陵,这个心情青炎还是能够理解的,“白统领,你先起来说话,我不是说不去金陵,而是这件事情怎么说也要外公和舅舅同意才行。”

听到这话,秦穆心中甚慰不说,秦秋水更是仰天长笑道:“老头,瞧瞧,这小子还是跟咱们亲啊,哈哈哈哈哈听到了么白大统领,要是老头和我不同意,青炎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白翳两眼一直盯着青炎的脸,此时近距离看,发现青炎的眉眼像极了王妃,而鼻唇和脸庞就像是跟王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就这般看着,白翳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笑意,而当听其到秦秋水的话后,笑意瞬间消失。

“秦少主如果不放世子回金陵,那末将本应将您强制带走,可世子刚才明言不可与桃花谷为敌,所以末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说到此处,他猛然将身边那长条物从地上拔了出来抵在了自己喉咙上,沉声道:“末将唯有一死以谢王爷和王妃的恩情。”

‘唰’

刀出鞘声不绝于耳,只见白翳身后众人都是两眼紧盯着青炎的脸庞,齐声道:“唯有一死!”

青炎心中十分郁闷,想到就是打不过自己的舅舅,要不然肯定狠踢他两脚,自己虽然说要征求他的意见,但也不能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吧,白翳和身后这些人倘若真的引颈自尽,那事情可就没法收拾了。

想到此处,青炎是紧紧抓住白翳的手臂急切道:“白统领,我没有说我不跟你回金陵,但你也知道,我刚刚才得知自己的身份,也刚刚才和外公舅舅相认,怎么说也得在桃花谷待一段时日陪陪他们,你说对吧?”

白翳沉吟片刻回答道:“世子所言极是,但还望世子给一个明确的期限,何日随末将返回金陵。”

“二十年,二十年后我亲自带青炎去金陵。”这时候秦秋水又不合时宜的扯着嗓子大喊。

话音刚落,白翳将手中之物狠狠的顶向自己的脖子。

也幸亏青炎反应快,要不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随后青炎一边用尽全力按住白翳的手臂,一边回首对着秦秋水喊道:“舅舅!外甥恳求你别再刺激白统领了!”

但秦秋水似乎并不在意,他没心没肺的继续大喊:“那容我再想个十年八年,到时候给他答复!”

青炎这次学聪明了,提前狠狠的压住白翳的手臂,“舅舅,不如就半年吧,外甥在桃花谷待上半年,然后便去金陵,但外公和舅舅放心,青炎绝不是一去不回,心还是系着桃花谷的。”

而白翳仿佛生怕青炎反悔似的,抢在秦秋水之前说到:“末将遵命!”说完便躬身对青炎深深行了一礼。身后那些随从见到白翳起身行礼,便也起身收刀入鞘。

秦穆和秦秋水知道半年的期限对于并肩王府来说已经是极致,如果不是青炎亲口所约,估计白翳一刻也不会相让,所以便顺水推舟同意了这个约定。

可青炎正要向回走去时,白翳的声音传了过来:“世子殿下,末将还有一事。”听到这话,秦秋水本来心中就有些不快,此时更是不再忍耐,语气不善的问道:“白大统领,是不是没拿剑刺你,身上有些痒痒?我可警告你有些得寸进尺!”

青炎生怕白翳再被秦秋水刺激,便赶紧开口问道:“白统领,何事?快快说何事?如果我能办一定照办!”

白翳再次行礼道:“世子殿下,此次半年之约是末将私自做主,末将怕回去后太夫人见不到少主身体会吃不消,所以恳请少主赐予一物带回金陵,到时太夫人也可观物思人缓解一二。”

“不错,不错,白统领说的不错,我给你找找。”可青炎一边在身上摸索一边想到,如果带回之物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基本属于没给,所以青炎走到秦穆的身边,“外公,你看这要是不给他信物,我真怕祖母会心伤过度,但又不能随便打发什么东西,所以您老”

秦穆看着有些扭捏的青炎,无奈笑道:“外公知道你要何物,拿去吧。”说罢,便将青炎之前随身携带的黑石还给了他。青炎接过后连连道谢,随即走到白翳身前将石头递了过去,严肃的说道:“白统领,这块石头不出意外,应该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本应时刻带在身边,但我知道随便打发一物是对祖母的再次伤害,所以我便将这块石头交给你,万万不可遗失,切记!切记!”

白翳显然也知道这块石头对青炎意味着什么,接过石头后再次躬身行礼道:“谢世子殿下赐物。”

“谢世子殿下!”

青炎此时已经对白翳身后那些人的行为见怪不怪了,所以也没有在意,便摆了摆手向回走去。

“恭送世子殿下。”

“恭送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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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桃花谷的小路上,青炎好奇的问道:“舅舅,这白翳是父亲身边的什么人?”秦秋水略有所思后答道:“他是北府煌骑的一个副将,但这个副将多大官我就不知道了,但话说回来,这白翳也算是一条好汉,手中的那杆朱颜枪可是三剑四枪六奇刀之一,一手功夫说实话应该并不逊色与我多少,而且当年听你娘讲,白翳是跟你爹一块长大的,出生入死不知在阵前杀了多少人。”

听到这里,青炎正想询问这三捡四枪六奇刀是什么时,突然心中一紧,仿佛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所以也没有再问秦秋水,就这么低头思索着。

等刚走出小路进到谷中时,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猛然问道:“舅舅,跟我一起那几个朋友呢?就是赵璟董歃董昭,还有一个灰毛大耳朵的动物,嘴里总喜欢吃着叶子,你见过他们么?”

秦秋水十分怪异的看着青炎,不解道:“我见你醒来后一直没问他们,所以认为你们关系一般也就没说,看来是我猜错了啊。”青炎赶紧问道:“舅舅,他们人在那里?尤其是赵璟,我记着他当时跟我被困在密室当中,对了,还有那个灰袍中年人,他现在在哪?”

秦穆听到青炎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突然脚下一点,施展轻功向前掠去,一边飞着一边回首喊道:“青炎,我记着剑炉里还烧着火,这些问题让那个逆子告诉你吧。”

“老头!咱家剑炉这么多年哪天不烧着火!你就是嫌青炎的问题多!”秦秋水虽然气急,但看着青炎急切的眼神,便无奈道:“外甥啊,我和你外公生平最怕麻烦,你这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这样,咱们一个一个来,那日跟你困在密室的吴王现在十分安全,出事后我就派人将他送回金陵了,而那个刺杀你们的灰袍被我擒住后也一并让他带了回去。董歃和董昭被他爹私下里安排的护卫带走了,至于你说的那个灰毛兽,容我想想,哦!你那天昏迷后,那个小东西跳到你身上蹦跶了一会,然后就跑到屋外面的树上吃叶子了,你也知道你舅舅这些天一直记挂着你的身份,所以那灰毛兽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仔仔细细的听完秦秋水的话后,青炎梳理了一下才道:“对了,最后董昭到底如何了,那把灼日剑她到底得没得到?”秦秋水一听董昭这个名字瞬间来了精神,“你一提董昭那丫头我才想起来,外甥,你能不能帮我跟岭南王求求情,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就让他同意董昭拜我为师吧。”

青炎越听越不对劲,赶紧打断道:“等会!舅舅,什么叫以后都是一家人?”

秦秋水像是看着怪物般似的看着青炎,震惊的说道:“外甥,你不会是想始乱终弃吧?”

第三十六章 担保

即便此刻秦秋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青炎,但后者在意的并不是对方的目光,而是他所说的话。

当青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迅速的一边摇着手一边晃着头道:“舅舅!什么始乱终弃?我和董昭至今也就碰了一下手而已,哦对了,还抱了一下,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了,怎么能说我始乱终弃,舅舅你误会了吧?”

秦秋水似笑非笑道:“外甥,你摸了一下手,又抱了人家一下,你还想怎么样?据我所知人家董昭今年才十六,虽然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又搂又抱的还挺有理?”

见误会已经如此之深,青炎既焦急又无奈:“舅舅,摸董昭的手是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姑娘,而且也是无意的,再说抱她也是权宜之计,如果当时我不将她抱在怀里,她十有八九就没命了!”

听到这,秦秋水若有所思的道:“你舅舅我行走江湖近三十年,也算是个人物了,所见所闻那绝对不少,可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抱人未出阁的姑娘能救人一命,这个说法实在是新奇,新奇。”

青炎一拍脑门心中暗自叹息,天知道自己的舅舅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看来自己这个凡人不从头解释一番他肯定是不明白了,随后便将遇到董昭一行人开始所有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就连每天拉了几次屎都不敢落下。

而听完青炎的解释后,秦秋水恍然大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董丫头那日哭得都快晕过去了,原来是你小子早就将人家姑娘的心给俘获了啊。”

说完,便对着青炎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舅舅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高!实在是高!”

见自己终于解释清楚,还没松上一口气又听到董昭哭得晕了过去,便急切的问道:“舅舅,董昭她怎么了?是她哥哥董歃出了什么意外?”

秦秋水用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青炎的全身,然后盯着他的脸嘿嘿的笑道:“好外甥,你是装傻还是真傻,董丫头当然是哭你这个臭小子了,那日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当我和老头将你们几个带出来后,楼阁外已经围满了人群。”

“董家兄妹也在其中,所以看见你满身鲜血昏迷不醒时,这两兄妹可是心疼的很。但那时我和老头还没发现你身上的石头,又见你能激发青鸾剑,兹事体大,便也不顾董家兄妹的恳求将你软禁在老头的卧房中。”

说到此处,秦秋水嘴角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好外甥,你虽然知道自己昏迷了十天,可你不知道,头三天那董家丫头可就是一直跪在老头的卧房外恳请咱们不要伤害你,嘿嘿嘿我和老头虽然喜爱这丫头,但你能激发青鸾剑这个事实在太大,所以根本不会对她保证什么,但这个丫头可倒好,一边跪着一边哭,啧啧,现在想想我都有些羡慕你这臭小子的艳福啊。”

青炎此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自己明白,董昭虽然不仗着尊贵的身份胡作非为,但是却也高傲似孔雀,能让她在门外哭求三日,这份情谊已经不言而喻了。

见青炎沉默不语,秦秋水接着说道:“但当老头和我发现你身上那块石头狂喜过后,却也没敢真正确认你就是惜君的孩子,内心中还是有一丝疑虑,但话虽如此,老头和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所以便告诉董昭兄妹,说我们桃花谷绝对不会伤害你。听到我们的保证,这两人才跟随岭南王的护卫离开。”

“哦对了,董昭留给你一句话。”

青炎这才明白这十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当听到秦秋水最后一句,便问道:“什么话?”

“她说如果你敢忘了她,就让她父王带着十万边军追你到天涯海角。”

也许是被这句话给逗乐了,秦秋水仰天长笑道:“我的好外甥,你这手腕真是跟你那不是东西的爹如出一辙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干票大的,不声不响把人家霓裳郡主的心给拐跑了,哈哈哈跟当年你爹一个样,老头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惜君就发誓非他赵玄策不嫁了。”

想到跟董昭的点点滴滴和她那如星辰般的美眸,青炎嘴角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那董家兄妹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么?”

“那倒没有,据我所知岭南王府距离我们桃花谷的路途十分遥远,而且岭南王爷怎么着也得留着他们在家消停一段时日,想来你们想再见时怎么着也得半年了吧。”

听到这里,青炎但突然想到一事,严肃的说道:“舅舅,你记没记着我之前跟你说的,尊师法智神僧让我去湛露寺找法泓大师伯,没想到耽搁了这么多时日,还请舅舅帮外甥备一匹快马。”

秦秋水听到这话并没有为之所动,道:“你与那白翳相约半年,这半年当中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桃花谷,这不光是我的意思,更是老头的意思,所以你这个念想,我劝你还是尽快打消吧。”

青炎急的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蚱在原地团团乱转:“舅舅,法智神僧是我的恩师,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老人家,我连樊宁城都没出去就会被杀死,去湛露寺是他老人家唯一的遗愿,我做徒儿的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去帮他完成,舅舅,你就同意我去吧,我保证绝不耽搁去去就回。”

沉默片刻,秦秋水说道:“这法智神僧我也知晓其威名,除了武功深不可测外,更是慈悲为扶弱救难,这些年不知帮了多少人,而且你说的不错,法智神僧不光在那夜在樊宁城救你一命而且临死又将毕生功力传授与你,如果连他的遗愿也不能完成,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听到这话,青炎喜上眉梢,刚想开口却又被秦秋水打断,“话虽如此,但你依然不能出谷,不如这样,舅舅我亲自去湛露寺找法泓神僧,将来龙去脉悉数相告,你看这样如何?”

青炎也知如此这般已经是秦秋水最大的妥协了,而且他亲自前往,足以证明对此事的看重。青炎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舅舅能不辞辛苦,那外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说完,将怀中的轮回珠递到了秦秋水的手中,又道:“只怕法泓大师伯他即使见到这轮回珠,心中还是存有疑虑。”

秦秋水接过轮回珠后哑然一笑:“外甥,你知道老头和我为什么自称桃花谷而不是吴越剑池吗?那是因为你娘喜欢桃花谷这个名字,所以老头和我在你娘失踪之后便如此自称了,但你不要忘了,吴越剑池这个招牌,在江湖上代表着什么,你这个舅舅除了有些虚名外,更是这里的少主,我亲自带着信物登上普陀山湛露寺向他法泓解释,你难道认为他会不相信?”

听到此处青炎也明白,如果以吴越剑池少主的身份,又拿着信物亲自登山进寺解释,也就相当于整个吴越剑池为自己做担保,为自己托舅舅所带的话做担保。

念及此处,青炎的心慢慢放了下来,笑道:“那就麻烦舅舅了,哦对了,别忘了转告法泓大师伯,就说不肖弟子青炎在拜见过祖母后一定会登门谢罪。”

“少主!少主!”

突然,前方的桃林中快步走出一人,青炎一瞧,是刚刚那个黑衣老者,而他口中的少主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秦秋水。

秦秋水见到来人后,笑着问道:“秦叔,是咱们剑炉塌了不成?怎的如此惊慌。”

秦叔待快步来到秦秋水身边时,脸上焦急万分的说道:“少主,不好了,院子里那颗树出事了!”听到这话,秦秋水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失声道:“出事了?那棵树好端端的长在那,又没刮风又没下雨的,怎么就出事了?”

秦叔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少主,不是树被风刮倒了,也不是被雨水淋坏了,老奴也不知怎么解释,还是少主亲自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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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炎随着秦秋水来到一处雅致的小院中后,便见到院子的角落里长着一颗桃树,而这桃树在自己看来和那桃林中的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颗桃树上的花瓣少的可怜,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朵了。

“啊啊啊啊!!!我的树啊!!!”

一声十分凄厉的吼声,秦秋水飞奔而去然后抱着桃树哭了起来,这哭声即使听在青炎耳中,心中不由得也泛出了阵阵伤感,看来这棵树对舅舅是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了。

青炎走上前去安慰道:“舅舅,不必难过,这桃树又不是只开一次花,等来年它会更加繁盛的。”

哪知秦秋水根本听不进安慰,他跪在地上抱着树干嗷嗷大哭道:“外甥啊,你有所不知啊,我和你娘五岁时候各自在自己院里种了一颗桃树,约定二十年后看谁的树长得高,花瓣开的盛,呜呜呜呜呜可怎料还没到二十年你娘就失踪了啊,但我一直相信她没有死,如果她哪天突然回桃花谷了,那你舅舅可就输了啊。”

青炎听完解释后心中泛出温暖的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问道:“舅舅,做哥哥的输了就输了,如果和我娘的性命相比,输赢还如此重要?”

秦秋水依然悲天彻地的哭着:“外甥啊,当然是你娘重要啊,但你不知道,你娘的性格看似温婉,但是十分的争强好胜,她如果看见我这颗树就剩这么几朵花了,即使她赢了也不会开心的,她不开心啊,啊啊啊啊啊”

青炎还想在劝,这时候却突然听见树上发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声音。

“呃呃”

第三十七章 素衣

这个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后表情却各是不同,老奴秦叔十分疑惑,秦秋水有些茫然,而青炎则是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以秦秋水的实力,如若是平时的话绝对会感知到声音的来源,可也许是伤心过度,此时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向秦叔和青炎二人:“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秦叔看了看神情不太自然的青炎,思索片刻后道:“老奴刚才正想着剑炉的事,所以没太注意,不如问问小少爷吧。”说完,便微笑的看着青炎俊秀的脸庞。

青炎十分清楚能在秦穆身边伺候的人,不是绝顶高手那也一定身手不凡,刚才那声音绝对会听得清清楚楚。

待青炎看到秦叔脸上的表情时才隐隐猜出了大概,心中感激的同时也开口说道:“舅舅,刚才我也没太注意,想来是听错了吧,话说回来舅舅你即使再伤心,这树也不能立刻长出花瓣,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舅舅你好好给我讲讲娘的事。”

听到这话,秦秋水这才缓缓起身,擦了擦泪水道:“没错,是舅舅失态了,这桃花明年也会重新绽放,现在给你讲将惜君的事要紧。”说完,便向着院子外走去。

“呃呃”

青炎擦着冷汗的手随着这个声音瞬间僵硬如铁,秦叔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而秦秋水则是猛然转身脚下一点向着桃树上飞去。

“阿呆啊,如果舅舅要抓到你顶多是教训你一顿,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青炎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看着桃树的一根树枝,只见消失许久的阿呆,正在树枝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飞过来的秦秋水,而嘴角还沾着艳丽的桃花瓣。

青炎实在不清楚在后世当中考拉这种生物到底吃什么,但阿呆显然是不挑食,自从遇见它后,甭管什么树的树叶都是来者不拒,而且苹果橘子什么的吃的也不少,没想到现在还吃上了花瓣。

但不管它吃什么,就是吃老虎都没问题,可千不该万不该,它把舅舅和娘约定的桃树给吃秃了。

看着一人一兽在树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秦叔这时走到青炎身边笑道:“小少爷,你这灰毛兽是在那里抓的,不光胃口极大,而且这速度更是了得啊,都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了。”

听到这话,青炎赶紧对着秦叔行了一礼道:“青炎谢过秦秦伯伯。”秦叔赶紧扶起青炎:“小少爷,你这一礼老奴可受不得,至于你的感谢,更是无从谈起,老奴方才真的是在想剑炉之事。”

青炎看着秦叔慈爱的眼神,心中一暖,问道:“秦伯伯,您是这桃花谷中的管家么?”

秦叔笑着点点头道:“也不尽然,只是在家主身边伺候罢了,因为我的父亲当年就常伴初代家主左右,待父亲去世后,我便接了他手中的活计,给家主打打下手做一些杂事。”

没想到秦叔两代人都是忠仆,青炎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那秦伯伯肯定见过我娘了,能不能讲讲她的事?”

秦叔摆了摆手笑道:“老奴虽然是看着小姐长大的,知道的不少,但小姐的事小少爷还是去问家主吧,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得多。”

青炎转过头看向秦秋水和阿呆,发现他们的追逐战已经不局限在桃树上,此时他们正在院子中飞檐走壁,速度一个快过一个,看来短时间内十分不出胜负了。

随即有些无奈的叹道:“秦伯伯,阿呆它可能不知道这颗桃树对舅舅的意义,所以一时馋嘴闯下了祸,但阿呆它对我有大恩,还望秦爷爷帮我照看一下,让舅舅教训一下就可,千万不要伤及它的性命。”

秦叔笑容依然和蔼可亲:“小少爷的吩咐,老奴定当遵从,家主现在就在你曾经休息过的卧房当中,出了这个院门后右转,路过一条小溪,再经过一座凉亭后左转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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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秦秋水的小院后,青炎漫步在一条石板小径上,路的两边都是枝繁叶茂的桃花树,一阵清风拂过,除了漫天飞舞的花瓣,还有沁人心脾的花香飘入青炎的鼻中,不由得心旷神怡。

想到自己的娘亲曾经不知在这条小径上走了多少遍,青炎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随即加快脚步向着前方走去,想尽快见到外公听他仔细讲讲娘亲的事。

突然,青炎感觉道一股凌厉的寒意出现在自己身后,随即眼神一凛迅速向侧方滑过,期间下意识摸了摸后腰,待抓空后才想起那把老张头留给自己的短刀已经在十日之前被折断了。

站定后青炎瞧向了偷袭自己的人,只见此人是个身材纤细的姑娘,一身白衣如雪,如瀑般的长长发在腰间轻轻的随风摇摆,与风中桃花瓣相得益彰,虽然白纱蒙面看不清容貌,但她柳眉凤眼,一双美目正紧紧盯着自己。

青炎不清楚对方的来路,便开口试探道:“姑娘,在下与你应该素不相识,为何刀剑相向?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望姑娘明言,但倘若你继续攻击在下的话,那在下不得不提醒姑娘,这里可不是能肆意撒野的地方。”

那姑娘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出剑向青炎快速刺来。

见到对方并没有谈话的意思,青炎只能无奈的握紧双拳准备见招拆招。

可青炎的右脚刚踏出一步便再也迈不出第二步!

只见那姑娘已经与长剑一起放佛化作一道白虹,即使青炎没见过多少剑招,也知多方这一剑有多么的凌厉无匹,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绝对躲不过这惊鸿一剑。

快!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剑给自己的压力丝毫不逊与之前密室之中的灰袍,而且隐隐更胜一筹!

可正当青炎看着剑芒束手无策时,却见那姑娘突然将长剑抛向了身后,双臂平伸,那如清泉一般的双眼更是化作两道弯弯的月牙,再也不复之前的凌厉之色。

青炎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姑娘已经如小鹿般撞到了青炎的怀中,这一撞让青炎突然想起密室里自己那一招,还以为这姑娘也是如此,便抬起了右手,可怀中姑娘的一句话却让青炎这一掌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

“哥你舍得打你妹妹么?”

这一句话,让青炎的动作为之一顿,缓缓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姑娘,喃喃道:“灵儿?你是我妹妹灵儿?”

赵灵儿此时从青炎怀中抬起头,脸上已经是梨花带雨十分惹人怜爱,道:“哥,当然是灵儿了,不然这个世间还有谁是你的妹妹?哥,你没有死,你终于回来了,呜呜”说完,便又将头扎进青炎的怀中哭了起来。

青炎在确定怀中确实是自己的妹妹赵灵儿时,除了内心的喜悦外还有一丝疑惑,问道:“灵儿,先别哭,哥哥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你先说为什么要偷袭哥哥?”

听到这话,赵灵儿将头在青炎怀中来回蹭了蹭后,小声回答道:“灵儿就是想吓唬吓唬你,祖母说过父王就是独自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所以想看看哥哥是不是和父王一样”

青炎明白了赵灵儿的用意后苦笑道:“灵儿啊,哥哥哪能和咱们爹咱们父王相提并论,他是盖世英雄,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即使再修炼百年也难望其项背。”

赵灵儿又抬起了头娇声道:“哥,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刚才那一剑可是莫问十三剑的其中一剑,虽然灵儿还没学到真谛,但自信以你现在的武功是绝对躲不过去的,可你刚才非但没有躲闪,并且眼神坚定如山,只此一点就连那些所谓的高手都比不了的。”

这一句话,让青炎十分无奈,抬起手抹了抹赵灵儿的头顶,苦笑道:“灵儿,你就别夸我了,你哥哥我刚才那是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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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秦穆听到这一段是开怀大笑:“灵儿啊,你还真用那招刺你亲哥哥?胆子可真不小,还有青炎你这个臭小子,就连吓傻了这样的话也能坦然说出口?这点跟你父亲真是如出一辙。”

此刻,赵灵儿正撅着小嘴给秦穆揉着肩膀,而青炎则是在一旁有些尴尬的答道:“外公,我当时是真吓傻了,那一剑虽说直刺我的心口,但直觉告诉我,如果我向左右或者上下任何一处躲闪,绝对会立即毙命当场,但如果我不躲闪,也依然会被刺穿,只不过是前者慢一些后者快一些而已,所以我说当时吓傻了一点都没有夸张。”

“而且方才灵儿也说了这一剑是莫问十三剑中的一剑,当亲身经历后果然威力绝伦,想来也就是如外公这般的神仙人物才能创下如此剑技吧。”

青炎的话让秦穆十分得意,抚须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算是有些眼光,这招灵儿虽然学的不精,但如果是没有准备的寻常高手也依然会跟你一样束手无策。”随机话锋一转:“但灵儿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这个亲哥哥,本来是满怀憧憬,你就顺着她的话承认就好,非要瞎说什么大实话。”

赵灵儿在秦穆身后有些委屈的说道:“外公说的极是,灵儿当然知道那一剑的威力,而且灵儿说出的那些话是想让哥哥以后成为像父王那般的英雄,可怎知他怎知他竟然这般回答。”

秦穆笑着拍了拍赵灵儿的手,然后对着青炎摇了摇头:“其实以你现在的成度,想躲过去难如登天,但如果你手中有一物的话,便可轻松化解这一剑。”

青炎沉思片刻后,有些不解道:“外公说的是何物?”

“青鸾!”

第三十八章 秘闻

次日巳时,青炎和秦穆站在一颗高大的桃树下,赵灵儿则坐在一个石墩上晃着玉腿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

青炎看着手中的青鸾剑,有些不解的问道:“外公,我记得那日在密室之中,只是刚刚握住了剑柄便失去了意识,根本不记得出手斩断了那灰袍人的手腕,是不是外公误会了?”

秦穆笑着摇了摇头,“那日只有吴王和你还有那个刺客在密室中,而且我进去后便见到你右手紧紧握着青鸾剑,不是你斩的还能有谁。”

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青鸾剑,跟那日密室之中并无两样,仅凭这比一般软剑都柔软的剑身,怎么可能斩断了那个比自己武功高过不知道多少的灰袍人,所以便接着问道:“外公,我连剑都没摸过几次,怎么可能用手中这把如此怪异的剑斩断了那人的手腕的?”

听到这话,秦穆的笑容渐渐收敛,严肃的说道:“这个就要问你自己身体里的那门功夫了!”

凌霄诀!果然。

那日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自己感觉到气海之内的内力迅速遍布全身,随即汇集在右臂注入的青鸾剑当中。但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看来果然如自己猜想,凌霄诀跟这把青鸾剑有着极大的关系。

秦穆看着沉思的青炎,问道:“青炎,这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外公问你,你体内除了法智留给你的那股佛门内力,还习了什么功夫?”

青炎听到这个问题,丝毫没有犹豫的将铁梨山中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了秦穆,如此这般坦诚青炎心中没有任何的抗拒和顾虑,自己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连自己至亲之人都不能相信,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秦穆仔细的听完青炎的解释后,慈祥的看着青炎,笑道:“看来你这个臭小子还算有良心,灵儿啊,你有所不知,你哥哥刚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外公和舅舅窥觎他的功夫,要不是你的那块石头,可能他至今都不会认我们。”

听到这话赵灵儿瞪大了双眼看着青炎,一脸吃惊:“哥,你胆子可真不小啊,江湖谁人不知桃花谷的父子俩脾气奇臭无比,也许世间只有咱们兄妹俩能这般对他们说话,换做其他人早就不知被刺穿多少个窟窿了,但那时候你们还没有相认你就敢如此顶撞外公和舅舅,厉害,灵儿佩服!”

没有在意赵灵儿的调侃,青炎对着秦穆说道:“外公,这门功夫我至今也是一知半解,不如您和舅舅修炼一番,既能增长功力,又能教导于我。”

可秦穆不止没有同意,还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纯心害你外公和舅舅,你都说了当时你能习得这凌霄诀也是九死一生,要我看这一生是你根基尚浅所致,如果我和你舅舅修炼,那不出半柱香就会七窍流血经脉寸断而亡。”

“啊?”青炎听到这话十分的震惊,想来这凌霄诀是越无根基的人修习越是事半功倍,所以自己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归根结底还是师傅的那佛门内力。

“倘若你没有记错的话,凌霄诀已经明确的警告修行之人,如若修行了其他内功心法后再向修行凌霄诀,无疑是自寻死路,而那个叫阿呆的灰毛兽定然知晓这门功夫的凶险,所以才坐在了那几行字上,为的是让你心无旁贷的炼成凌霄诀。”

“灰毛兽?阿呆?外公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赵灵儿好似根本不在意凌霄诀对于江湖人意味着什么,而是将重点放在了阿呆的身上。

“阿呆是我在铁梨山中遇到的一个小动物,一身灰毛十分可爱。”

“当真如此可爱?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把玩一番。”

笑谈过后,秦穆背手望天,沉声道:“好了,玩笑话就说到这里,青炎,你可知八大神技?”青炎见秦穆态度转变后,也收起了笑容答道:“恩师曾经略说一二,莫问幻冥荒飞瀑,八臂遨天玉截江。这句诗说的就是八大神技。”

秦穆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可知是哪几种武学?又是何人所掌握?”

青炎答道:“咱们桃花谷的莫问十三剑,普陀山湛露寺天启四神僧的截江指,还有就是青竹帮现任帮主林家洛的大梦遨天,其余是幻冥大法、太阴合荒、飞瀑太峰、八臂神猿、玉清叠峦。”

“你所熟知的这三种武学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看来你师父法智并没有将所有的告诉你,应该是怕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吧,那你可想知道其他五门是何派所掌握?”秦穆沉声问道。

青炎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穆微微眯起了双眼,“摘星阁的幻冥大法,离人谷的太阴合荒,沂山岛的飞瀑太峰,万兽宫的八臂神猿,青城派的玉清叠峦。除了万兽宫在西凉,沂山岛在北燕,其他六个全在我们南赵境内。”

原来那日赵璟所言并无虚假,离人谷果然掌握一技。

终于了解八大神技中的所有武学,青炎心中略有些激动,“外公,虽然不知道这八门神技谁更厉害,但那句诗中咱们莫问剑排在首位,应该自有其道理吧?”

秦穆缓缓摇了摇头:“据我说知,我们这些掌握这八种神技的人并没有交过手,虽然多年前也有一丝争强好胜之心,但除了那湛露寺里的四个和尚,现在你师父圆寂了应该说是三个了,除了他们和你外公我,其他所有人包括林家洛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更别提与之切磋。”

缓缓叹了口气,秦穆接着说道:“所以如果外公所料不差的话,这句诗将我们排在首位,不是因为莫问剑法高出其他武学一截,而是因为桃花谷中的一物。”

一物?

青炎沉思片刻,随即猛的抬起手上的青鸾剑,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外公,您不会说的是我手中这把青鸾剑吧?”

“正是这把青鸾。”

听到准确的回答,青炎将青鸾剑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只见青鸾剑此时因为被快速抬起,剑刃正有规律的前后摇摆,可除了造型怪异外,实在看不出这把剑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能让莫问剑法排在八神技的首位。

“外公,我一直很好奇,这首诗到底是何人所创,他是按照什么标准排出的八门武学,难道他跟这些人一一较量过?而且这人又是怎么知道青鸾剑在我们桃花谷手上?又怎么能确定因为有了青鸾剑,莫问剑法能排在首位?”青炎将心中的一问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连续的几个问题闻出,秦穆一时沉默不语,过了还一会才答道:“你的这些问题,外公都不知道。”

“但外公知道的是,这首诗在江湖中第一次出现,是在七十年前。”

七十年前?时间可是真够久的了。

“外公,据那日灰袍人所讲,这把青鸾剑并不是桃花谷所铸,您老既然将剑封于密室当中,肯定对这把剑有所了解,青炎想知道这青鸾剑之前的主人是谁?外公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把剑?”青炎觉得这个问题肯定会有答案。

“这把剑是初代家主,也就是我的父亲所得,当年外公年少时知道此剑后也如你这般十分的好奇,起初父亲并没有告诉我关于青鸾剑的任何事,但当他即将驾鹤西去那夜,他告诉了我实情。”

说到此处,秦穆十分追忆的继续说道:“那夜,父亲将我唤到身边告诉我,这把青鸾剑是一位神秘人所赠,那神秘人武功虽然深不可测,但赠剑的目的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深意,而是看我父亲对剑术的造诣世所罕见,便将青鸾剑送给了他而已。”

青炎只当这是一段普通的往事,但秦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青炎震立当场。

“父亲当时问神秘人如此宝剑,为何不传给后人,神秘人说自己没有后人,而且江湖对他来说已经了然无趣,准备归隐山林,临了时也许是因为兴致使然,指点了我父亲几招剑术,说是不想这江湖如此无趣,而这几招剑术,就是莫问十三剑的雏形。”

青炎此刻脑海里如雷鸣般炸响,随后眼前清晰的出现了几行字。

【初涉江湖,止至十载,均无一胜。遂临无妄以观沧海,是为五载。后攀昆仑以窥苍穹,又为五载。幸悟一技,凭此劣学,杀尽仇寇,败尽英雄,纵横四海,天下更无敌手。】

【然不惑之际,天下间再无英雄可接一招一式,群雄束手。呜呼!生平求一敌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惟隐居深谷,寥度余生。】

!!!

看着额头已经泛出冷汗的青炎,秦穆略作停顿后,接着说道:“之前外公只是隐约猜测,这天下八大神技应该均出自这个神秘人之手,而这把青鸾剑当年也定然常伴他左右。但经过你说完山谷之事后,外公有九成把握肯定,那石室中的枯骨,就是这个神秘人。”

这一个胜似一个的惊天秘闻,已经让青炎的大脑有些反应不及,当赵灵儿走过来拍了一下青炎的肩膀后,青炎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有些结巴的说道:“外外公,你是说我从那石室枯骨处得到的凌霄诀,激发了当年那个神秘人赠给初代家主的青鸾剑,所以你确定那神秘人归隐山林的地方就是铁梨山中的那个石室,而那具枯骨就是神秘人。”

说到此处,青炎甩了甩头接着说道:“而且外公你说莫问十三剑也出自于神秘人之手,然后又猜测其余的八大神技也同样跟神秘人有关,最后再结合神秘人对初代家主说的话和石室中留下的字。”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神秘人四十多岁便无敌于天下,江湖中无一人能在其手下走过一招,随后高手寂寥归隐在铁梨山那处山谷,而他在归隐之前怕江湖依然一潭死水,所以寻找到八个武学奇才指点了他们武学,形成了今天的八大神技?”

第三十九章 六境

就在青炎震惊无比的说出自己的猜测时,突然一道灰影从青炎和赵灵儿的身旁一闪即过,随即秦秋水也快似闪电般紧随其后。

青炎知道之前的灰影就是阿呆,又瞧了瞧在阿呆身后紧追不舍的秦秋水,他依然是昨日的那套行头,难道这一人一兽从昨日一直较量到了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而赵灵儿对这一幕十分感兴趣,她冲着秦秋水的背影娇声喊道:“舅舅,你在干嘛?”

秦秋水听到声音后头也不回的喊道:“好灵儿,快快帮你舅舅抓住这个畜生,你要是立了功,舅舅重重有赏!”话音刚落,赵灵儿便脚下一点向着秦秋水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虽然这个小插曲十分让人莞尔,但青炎也只是留意一眼,便接着对着秦穆问道:“外公,如果您所料不差,那这个神秘人的武功,也许已经不是凡人可以达到的层次了,随便指点一下,就让这八人成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倘若还在世,那是何等的恐怖啊!”

“当真如咱们爷孙俩所猜测的话,那这位高人确实不属于凡人的范畴了,当年我爹在江湖上也能排在前十甲,用剑的更是无出其左右,却也不能在那高人手下走过一招。”

随后又摇了摇头道:“这些也只是外公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想必没人能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凌霄诀确确实实能激发青鸾剑,而且凌霄诀本身就是一个绝不亚于八大神技的顶尖武学。”

青炎重重的点了点头:“外公说的不错,如果没有凌霄诀,我都不知道死上几次了,它不止能让伤口愈合的十分迅速,而且经过这些时日从无间断的修炼,我发现我的皮肤和筋骨的韧性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这些都是被动的改变,我气海里的内力至今也很难驾驭。”

听到这话,秦穆的脸上重新泛出笑容,“外公虽然不似那神秘人武功绝伦,但也不算是庸才,所以从今日起,外公便助你尽快掌握这凌霄诀。”顿了顿,又道:“据你说诉,凌霄诀一共分为六境,宣明台、正神阳、锦疏莲、翁天鼓、通离真、架凌霄,没错吧?”

青炎点了点头,随后秦穆一脸赞赏,“这六境你理解的不错,它们分别对应着气、神、皮、骨、精、势。如果初入门槛,便像你如今这般。如果略有小成,那就会气如虹、神如凝、皮如锦、骨如钢、精如日、势如破竹。若能真正领略精髓而大成,那十有八九会成为那个神秘人般,天下再无敌手。”

虽然这些话十分有吸引力,但青炎还是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外公,我知道您说的肯定不错,但我资质愚钝恐怕连小有所成都达不到。”

看着青炎一脸的垂头丧气,秦穆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有的时候聪明的跟你娘一样,但有时笨的却又像你那个爹,真不愧是这两人的孩子,也罢,这些话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看你如此泄气实话告诉你吧。”

“以外公对法智那老和尚的了解,如果你资质愚钝,那他就是死上百次,也绝不会收你为徒,更不会将一身佛门内力传给你,天启四神僧中就属他法智眼界最高,外公这么说你明白了没有?”

听到这话,青炎双眼中泛出神采,惊喜的道:“外公,你是说我当真能掌握这凌霄诀?那我能不能习得莫问十三剑像您一样厉害?”

“想得倒挺美,没会爬先要飞了,你这个臭小子先把这青鸾剑搞明白吧,来,聚气凝神,将气海中的内力缓缓灌入剑中。”

青炎嘿嘿一乐,随即便闭上双眼缓缓运起凌霄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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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金陵城,青竹帮离舵总部大堂内。

祝九已经不知道这些时日掉了多少根头发,更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的火,但无论自己如何布置,如何谋划,就是找不到青炎。

而据最近的情报也是在近一个月前,那时青炎最后的踪迹是在江州附近,可这快一个月过去了,自己动用了上万名帮内弟子寻找,可别说是人,就是一点讯息也难以找到,仿佛青炎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时祝九双眼布满红丝的扫视着堂内众人,声音嘶哑的说道:“老子再给你们三日时间,如果三日之内你们不能把青炎拎到老子面前,时间一到,老子就带着你们一起去湛露寺出家当秃驴。”

一听出家,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瞬间冰寒,如果祝九说砍上几刀或者断手断绝都好,即使是以死谢罪也罢,所有人都不会赶到多少恐惧。但是出家当和尚,那对所有人来讲绝对是生不如死。

在座每一位哪个不在离舵位高权重,虽然锦衣玉食妻妾成群不能做的太明,但是私下里都是心照不宣,所以祝九的这个威胁或者说是惩罚,对所有人都是冲击巨大。

“报!禀报总舵主,普陀山湛露寺传来消息。”

听到普陀山湛露寺这六个字,祝九一如既往的再次怒发冲冠,他对着堂外嘶吼道:“告诉那帮秃驴,再他娘的逼老子,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他们那破寺!”

“禀禀报舵主,湛露寺传来的消息不是催您缉拿青炎,而是说已经找到了凶手,让咱们不用再缉拿青炎了,并且他们说青炎不是杀害法智神僧和昇牛堂堂主凶手。”

“青炎!青炎!!这个王八羔子,老子要是抓到了发誓要先捅他百八十刀再将他送上湛露寺!……嗯?等会,你刚才说什么?”

跪在门外的郭怒在这一个月里,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更不知磨破了多少条裤子,但这些苦都比不上心灵上的摧残,因为每当禀报一次,郭怒就会承受着祝九全部的怒火,虽然不是针对郭怒而发,但确确实实是冲着郭怒而发。

郭怒听到祝九相问,赶紧说道:“回禀总舵主,湛露寺说已经找到凶手,而且很明确的说凶手不是青炎,让我们不要再找了。”

大堂之内听到郭怒的二次禀报后,都是惊喜不已,看来这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是可以消停了不用去当和尚了,管他凶手是谁,先回去好好享几天福再说。

正当所有人都这般想的时候,祝九依然愤怒的喊道:“他娘的!湛露寺那帮老秃驴是纯心拿我们青竹帮逗乐子?说不找了就不找了?老子现在不管凶手到底是谁,老子只知道这一个多月让青炎那个小王八羔子折腾的掉了一半的头发,即使他不是凶手,老子也要给他抓回来狠狠的教训一顿,郭怒,去告诉王天庆继续给老子找!给老子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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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当然不知道祝九的愤怒,此刻的他看着散落满地的桃花瓣,一脸苦笑的说道:“外公,您老能做到当然再正常不过,可灵儿都练了这么多年的剑也依然没有做到,现在您让我在三个月内达到标准,您这不是开玩笑么。”

秦穆坐在不远的地上,一边喝着小酒一边逗弄着阿呆说,“别看灵儿练了这么多年的剑,但都是三天打渔两天嗮网,而且让你三个月完成,那自然有外公的道理,你这臭小子就别再废话了。”说完,又对着青炎头顶上方喊道:“灵儿,继续撒花。”

“好嘞外公。”

只见赵灵儿正坐在青炎头顶上方的树枝上,青炎向上看了看,想到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有多轻,那么细的树枝她竟然能坐上两个时辰而不折断,真是奇了怪了。而随着赵灵儿的娇声应是,她将双手里的一大捧桃花瓣从上方洒落了下来。

见花瓣落下,青炎赶紧聚集精神,手中的青鸾剑瞬间坚硬如铁,当第一瓣花瓣落到青炎的头顶时,随即手腕轻轻一抖,如羚羊挂角般将青鸾剑划向了头顶,这一划看似快若疾风,却又似慢如老牛。

当触碰到花瓣后,青炎手腕再次轻抖,那花瓣仿佛黏在了剑刃上一样。

紧接着第二瓣,第三瓣,一直到十二瓣,这些花瓣全部似黏在剑刃上一样,不管青鸾剑如何摇摆,全部都附在剑刃上没有落下去。

青炎的动作犹如酩酊大醉,却又飘逸至极。

可到第十三瓣的时候,青炎的动作明显有些不自然,随即剑刃上的那些花瓣便随风落在了地上。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失败了,再次看着满地的花瓣,青炎有些丧气的同时还有一些懊恼。

赵灵儿如一叶轻舟般从树枝上缓缓落下,她握住青炎的手柔声道:“哥哥,没关系的,昨日你还只能维持十瓣,今日你都能维持到十二瓣了,已经很了不起了。”

听着赵灵儿温婉的话和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青炎正想开口,但不远处的秦穆抢先道:“灵儿,你心疼这臭小子外公无话可说,但你要知道,如果他回金陵之后没有几分自保的手段,到时候第一个后悔的可是你,那金陵城是个什么地方就不用了外公多说了吧,你比谁都明白。”

随着秦穆的话,青炎感觉到赵灵儿的手微微一紧,随即她娇声道:“哥哥,你怎么能如此偷懒,你想跟灵儿说话何时不能说,现在你是练功的紧要时刻,万万不能松懈,不然回去我可是向祖母告你的状。”说罢,便脚下一点,再次回到了树杈上。

而青炎缓缓抬起头,用呆若木鸡的表情看着树杈上的赵灵儿时,后者只是俏皮的吐了吐小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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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约至

当青炎继续专心练剑时,秦秋水从远处走了过来,阿呆再见到一身白衣的秦秋水后,便迅速从秦穆的手边窜了出去,仿佛秦秋水是它的天敌一样。

秦秋水一脸冷笑的看了看阿呆逃跑的方向后,并没有追赶,而是来到了青炎身边笑道:“外甥,你交代舅舅的事已经办妥了。湛露寺和青竹帮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停止了对你的追杀,你放心吧。”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你大师伯法泓说让你安顿好一切后尽快前往湛露寺,尽量不要耽搁,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如果时日太久,他可是会亲自下山来寻你的。”

青炎这时候才将胸中的那块大石落了下去,随即赶紧给秦秋水行了一礼,“舅舅,这一路上辛苦你了,青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秦秋水摆了摆手道:“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你要是真想感谢,就把那个阿呆的小畜生送给我烤了吃了。”说罢,也不等青炎回答,便迅速的向着阿呆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畜生,我就不信这半年内我抓不到你,有能耐咱俩比比剑!我让你百八十招!”

“哥哥,阿呆到底怎么惹到舅舅了?我问了舅舅好多次他都是沉着张脸从不回答。”赵灵儿坐在树枝上十分好奇。

“阿呆啊,它把舅舅院子里的那棵桃树给吃秃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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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已经入了寒冬腊月的季节,桃花谷虽然不复往日如仙境般的景色,但银装素裹之下,也并没有逊色几分。

这日清晨,青炎兄妹还有秦穆父子四人缓步走在桃花谷东方的那条小路上。

看着面容严肃的秦穆和骂骂咧咧的秦秋水,青炎赔笑道:“外公,舅舅,青炎这一去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家虽然在金陵城中,但桃花谷也同样是我的家,青炎保证,有了空闲一定第一时间回到桃花谷。”

秦秋水听到话后,骂骂咧咧的声音小了许多,但脸上依然不太好看。

“好外孙啊,外公和这个逆子虽然因为你的离去而难过,但更担心的是你在金陵的安危,也许你现在会了些皮毛功夫不同日而语,可外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老头说的极是,我妹妹如今落到这般下场,虽说是赵家的错,但这也是惜君当年的选择,所以老头和我一直没有掀了并肩王府。没想到老天有眼,让青炎你好好活到了现在并且还与我们相认,这本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他赵家如今竟然来捡了个现成的,我着实是气不过。”秦秋水十分郁闷的说道。

意外的,秦穆这次十分赞同自己儿子的话,道:“虽说赵家接你回去,十分合乎情理,但他们如果敢再把你弄丢了,或者让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外公和你舅舅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用多说了吧。”

说到此处,又笑了笑道:“外公与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是告诫你到了金陵后,万事都要谨慎小心,这是为了你自己好,更是为赵家和我秦家好,明白了么?”

青炎点了点头,沉声道:“外公和舅舅放心,青炎到了金陵后一定谨慎行事,绝不轻易招惹是非。”

而秦秋水却冷笑道:“外甥,这都是你的想法,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你可是以你爹并肩王赵玄策的嫡子回到金陵,这金陵要不炸了锅就怪了,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也许你在王府屁股都没做热乎的时候,皇宫里就会传旨召你入宫。”

“不可能吧?虽然我是父王的儿子,但失踪了这么多年,又没对朝廷有什么大的贡献,皇帝如何能召见我这个一朝富贵的毛头小子?”

“外孙啊,看来你还是没有真正理解并肩王这个名头,对于南赵对于金陵意味着什么。”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缓缓走出了小路,只见路口前方不远处,一大队人马如劲松般静候不语,当前一人正是并肩王府是侍卫统领,朱颜枪白翳。

白翳见到青炎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末将白翳,恭迎世子殿下回京。”紧接着,身后的几十人整齐划一的随白翳跪地吼道:“恭迎世子殿下回京!”

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也不知这些人是不是之前随白翳前来的那一批,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是一般无二。

青炎快步上前扶起白翳后道:“白统领,不必如此多礼,这地上寒凉,让诸位都起来说话吧。”

白翳听后,沉声道:“世子有令,还不快快起身。”随即又是整齐划一的动作,这些人站起来后便静立不动,可双眼望向青炎的眼神,都是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似缅怀似狂热。

赵灵儿此时也走到青炎的身边,有些不大乐意,“白叔叔,怎么你们见到我哥后,就把我晾在一边了?”

听到这话,青炎第一次见到白翳的笑容,他笑道:“回禀郡主,卑职因为见到世子内心欢喜雀跃,一时间忘乎所以了,真是罪该万死。”

青炎从白翳的这一句话中品出了不少的信息,一是赵灵儿的身份竟然合董昭一样也是一位郡主,二是白翳面对赵灵儿自称卑职,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却自称为末将,这着实有些奇怪。

赵灵儿笑道:“白叔叔你真无趣,虽然明知道灵儿是在开玩笑,但你就不能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让灵儿开心一下啊。”

“回禀郡主,卑职身份低微,即使摆出害怕的表情估计郡主也不会有成就感,还是等郡主回到金陵后,让那些纨绔子弟摆出害怕恐惧的表情吧。”白翳依然微笑的回答。

秦秋水这时冷笑道:“我说白大统领,这大冷天的怎么还聊上了?你要是不想接我外甥走,那就别废话哪里来回哪去。”

白翳闻言,瞬间收起笑容,对青炎拱手道:“世子殿下,天气寒冷,末将为少主准备了一辆马车,还请世子与郡主不要嫌弃太过寒酸。”

青炎向着队伍的后方瞧了瞧,果然有一辆外观精美的马车。

沉吟片刻后,青炎转过身向着秦穆父子走去,待走到他们身前跪了下去,“外公,舅舅,青炎不知此刻应该说什么,就让青炎给你们磕几个头吧。”说完,郑重的给两人扣了三个首。

秦秋水将头转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这臭小子,又不是生死离别,弄得这般矫情作甚。”秦穆慈爱的看着青炎笑道:“好外孙,你这几个头外公受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吧,别耽搁了行程。”

告别秦穆父子后,青炎和赵灵儿便进入了马车,而白翳对着秦穆父子行了一礼后变翻身上马,沉声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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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的空间不小,足够青炎和赵灵儿随意活动,此时青炎靠在车壁上问道:“灵儿,听白统领说你也是一个郡主,不知是什么封号?”

赵灵儿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俏脸一板反问道:“哥,灵儿从你话中听到了个也字,据灵儿说知,整个南赵除了我这个扶瑶郡主就只剩下一个郡主再无第三个了,你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小丫头?”

见赵灵儿语气不善,青炎小心翼翼的道:“灵儿,难道你和董昭认识?我听你语气不善,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哪知赵灵儿根本不为所动,依然问道:“哥,你还没回答,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见青炎依然没有回答,赵灵儿已经起身来到了青炎的面前,玉璧撑地,俏脸盯着青炎的双眼再一次问道:“哥,你是不是跟那个小丫头有什么秘密?”

看着近在咫尺的赵灵儿,青炎知道即使她们两人有什么误会,但此刻自己不说是不行了,便把之前一路上的经过讲给了赵灵儿。

但赵灵儿听完解释后并没有离开青炎的身前,俏脸缓缓接近:“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

此时青炎的额头已经出现了冷汗,正当自己不知如何回答时,白翳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过来,“世子殿下,前方有一处客栈,错过这处后只有再行八十里才能找到下一处客栈休息,末将想请问如何决断。”

借着这个机会,青炎一边摸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连滚带爬似的脱离赵灵儿的身边,掀开车帘道:“白统领,我除了樊宁城和桃花谷,对其他地方根本不熟,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不用再问我了。”白翳骑在马上恭敬应是,随后便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小声吩咐着什么。

回到车内,看着面色不善的赵灵儿,青炎尴尬一笑,“灵儿啊,不知祖母在你来桃花谷之前身体如何,胃口怎么样,睡得香不香?”

赵灵儿‘噗嗤’一笑,随后将阿呆楼在怀中回答道:“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好得很,胃口也好的很,休息是更好的很。”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哥,如果灵儿所料不差,霓裳那个小丫头肯定是对你不怀好意了,灵儿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天下你可以喜欢任何女子,但绝不能喜欢她董昭!”最后说起董昭的名字,赵灵儿咬字极重。

这一番话让青炎费解不已的同时,心底里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无奈,问道:“灵儿,你和董昭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我看你提起她的名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你也知道你哥哥我在最危险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走不到桃花谷,所以哥哥希望咱们都能成为好朋友。”

赵灵儿娇哼一声:“我赵灵儿和谁都能成为好朋友,就是不跟她董昭做朋友,哥,这其中关窍你日后自然会明白,如果你心中还有灵儿这个亲妹妹,就不要去喜欢她,不然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第四十一章 朱颜

行过两日,青炎一行人已经渡过了长江,进入到了扬州境内,而他们距离金陵已经只有不到两日的路程。

此时正值酉时,白翳将队伍带到了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晚,这家客栈位于官道的旁不远处,也许是因为离京城不远,所以店面着实不小,光一楼大堂就能容纳二十几桌。

白翳在去桃花谷的路上已经打好了招呼,因为银子的分量再加上并肩王府的威名,这家店早早便已不再接客,静候青炎一行人的到来。

‘咔’的一声雷鸣,客栈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青炎与赵灵儿相视一笑,都觉得白翳的决定十分的正确。

两人此时坐在一楼大堂最中间的位置上,而白翳领着其余二十多个护卫坐在四周的座位上,将二人团团护卫在中间。

感受四周护卫不时的投来炙热的目光,青炎觉得多少有些不知在,随后小声问道:“灵儿,这些人都是并肩王府的护卫么?”赵灵儿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没错啊,白翳叔叔是侍卫统领这你是知道的,这些人也都是王府护卫中的好手。”

青炎有些哭笑的继续问道:“虽然我知道他们出于尊敬咱们父王,才对我如此重视,可他们投来的眼神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吧,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赵灵儿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护卫见到后立刻将头转到别处,喝茶的喝茶,吃菜的吃菜,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

赵灵儿轻笑道:“哥,你有所不知,这些人在外人看来虽然是我们并肩王府的护卫,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护卫之前都是跟随父王上过无数次战场的,而且你失踪的这些年,他们因为想找到你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而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眼神热切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见到四周护卫即使是将头偏向别处,但余光时不时的瞟来时,青炎心中感慨自己的父亲赵玄策,当年是何等的英雄盖世,竟然能在他消失这么多年后,还能让这些人对自己这个世子狂热如斯。

“并肩王府中到底有多少护卫?我见这次随白统领来的可是不下三十人,怕不是王府大半人手都来了?”青炎有些疑惑。

“哪有这么夸张?父王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又是南赵三大军团之一淮南军团的主帅,王府哪能只有几十人护卫?”赵灵儿不禁莞尔。

“几十人还不算多?我记着樊宁城太守府里也就四十多人的侍卫,难道王府的护卫已过百人?”

“说实话,灵儿也不清楚王府中到底有多少护卫,除了明面上的一百二十人,暗地里可是也有不少人手的,但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白叔叔他不说我也懒得问。”

“一百二十人?还不一定是全部?那要是算上下人丫鬟什么的,一天得做多少饭啊!”

赵灵儿闻言‘噗嗤’一笑,这让青炎有些尴尬。

就在赵灵儿看着青炎没心没肺的笑着时,一楼大堂内的灯火突然毫无征兆的全部熄灭,整个室内瞬间漆黑不见五指。

在灯火熄灭的一刹那,青炎已经快速起抓住赵灵儿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正当青炎准备开口时,感觉到有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随后白翳的声音传了过来:“世子,郡主,你们都没事吧?”

知道是白翳后,青炎松了一口气:“我无事,灵儿,你有没有事?”可停顿片刻后,却并没有听到赵灵儿的回答,青炎不由得用力握了握对方的手焦急的道:“灵儿,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灵儿没事!”

听到回答,青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听出赵灵儿的语气有着一丝丝的不自然。

“白统领,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到金陵了。”青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黑暗中的白翳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少主,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离开末将的身边。”说罢,便对着四周沉声道:“所有人听着,不要去寻找灯烛,也不要擅自行动,直接将身边桌椅折断就地生火。”

随着白翳的一声令下,青炎便听到四周传来了各种折断桌椅的声音,一时间内心不得不佩服白翳的应变能力。

这大堂内的烛火都是瞬间熄灭,显然是人为所致,要是鲁莽的去点烛火,很有可能中了敌人设下的全套,而白翳直接让护卫们就地生火,除了能防止敌人在烛火中动的手脚外,更能防止护卫们因为去点烛火而被逐个击破。

可正当护卫们准备生火时,所有的窗户和大门突然敞开,屋外呼啸的狂风肆无忌惮的吹了进来,不止吹得青炎有些睁不开眼,更把护卫们手中的火折子给吹灭。

借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青炎观察到,四周护卫在自己的四周围城一个圈阵,脚下有许多被折断的桌椅,白翳将自己护在了身后警惕着观察着大门,而自己此时是拉着赵灵儿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一时间也看不清赵灵儿的表情。

白翳沉默片刻,沉声道:“世子殿下,你的安全关乎着太多人的性命,所以末将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应速速离去。”

青炎虽然不知白翳的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后半句自己还是十分认同的,便点头道:“白统领,你说的没错,并且我认为咱们应该连夜赶往金陵,以防夜长梦多。”

白翳见其同意,便对身边一人下令:“王昊,你先带几个人出去将马车和马匹带过来,我们连夜赶往金陵。”

被唤作王昊的护卫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身材略有些单薄但声音极其厚重,“卑职遵命。”说罢,便带着几个人向门外摸去。

“小心!”

王昊刚刚带人摸到大门的边缘,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白翳的大吼。

走在最前面的王昊丝毫没有犹豫的急速后退。而就在他他离开的一刹那,三支弩箭狠狠的钉在了原地,箭尾轻颤。

正当青炎的注意力放在大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有些异样便抬起头望去,只见屋顶之处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光芒从外照射进来。

“头顶!”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黑色紧身衣的刺客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直刺青炎的天灵盖。

青炎正想出手,却感觉身旁一道劲风从脸颊前呼啸而过!

只见白翳手中一直用布裹着的长条物此时已经露出了真容,那是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而这杆长枪在顷刻间已经捅穿了那刺客的身躯,殷红的鲜血正顺着枪杆流了下来。

青炎不由得心中一惊,想来刚才那黑色弧线就是这杆朱颜枪了。

端的是出枪如电!

右手将枪尖上的尸体随意的甩到墙边后,白翳提要声音对着四下说道:“既然已经出手,那就别藏着掖着了。”

也许是回应白翳的话,屋顶处的大洞中再次落下刺客,而这次不再只有一人,却是源源不断的从天而降。

各个窗外也翻进来无数的黑衣刺客,俱是默契非常,第一时间杀向了青炎一行人。

无需白翳再下命令,所有护卫拔出仪刀以青炎为中心结成圆阵,抵御着对方的攻势。

整个一楼大堂顷刻间刀光剑影,杀意弥漫。

而除了刀剑相交之声,客栈中没有出现一句喊杀。

撞击的火花!冷冽的刀光!

白翳的朱颜枪捅翻了不知多少飞跃而至的刺客,枪杆已然赤红。

望着即使受伤也不后退分毫的众护卫,青炎内心由衷的钦佩。

当见到王昊被人砍跪在地后,青炎将赵灵儿拉倒白翳身边,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蓝芒如缎,绮丽异常。

光芒过后,本知必死的王昊突然发现身前出现一人,因光线昏暗,只能见到这人手中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软剑正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与敌厮杀。待看清其穿着后,王昊惊愕不已。

“少、少主?”

白翳当见到青炎冲上去后本想制止,可右脚刚踏出一步,便停了下来。

如果一群刺客宵小都惧而不前,那来日两军对垒就更是痴心妄想了。而且白翳相信,世子在桃花谷的半年中,绝对不会只是赏花看景做一个富家少爷。

望着青炎的背影和手中的青鸾剑,白翳眼角带笑。

果然不出所料,如果世子能在王爷曾经的亲卫面前不惧敌手奋而杀敌,那无意会在这些人心中树立出强大的威信,并且可以借众人之口将今夜之事散播出去。

青炎当然不知白翳心中所想,当听到王昊的声音后,头也不回的吼道:“王昊,伤的重不重?”

“世子殿下,卑职、卑职有负王爷之恩”王昊擦了擦眼角,艰难的站起身来。

“王昊!你说的什么屁话?难道我那从未见过的爹遇敌时都躲在你们身后?”青炎大笑一声:“诸位!青炎虽知你们是职责所在,奈何我这些年野惯了,遇到打架那可是削尖了脑门往里钻,既然今晚这些刺客朋友们不请自来,如果不亲自招待一番,岂是待客之道?”

众护卫心中皆是感慨,虽说找到了王爷的亲生骨肉,但毕竟不知这位少主性情如何,如果骄纵乖张的话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可要是能有并肩王些许气概,那便是苍天垂怜。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少主不单单救下了王昊,而且手执利剑站在阵线上没有后退分毫,再加上这玩笑似的语气,一时间却也只是抵御刀剑并无人回答。

“众位兄弟,可是青炎声音太小没听清?那我再问一句,众兄弟可愿与我并肩杀敌?”青炎又刺穿一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杀!”

气冲霄汉!

青炎仰天长笑,青鸾剑鸣动如凰,一人一剑不再单单据守不前,而是重重向前踏出一步,杀入其中。

白翳握着枪杆的手掌微微一颤,对着身边的赵灵儿说道:“郡主,你看到了么,这就是王爷的嫡子,你的兄长,也是我白翳誓死效忠的少主。”

赵灵儿痴痴的望着青炎已被鲜血染红的背影,没有回答。

第四十二章 金陵

王昊驻刀而起,大声喊道:“世子殿下,恕卑职失言,请准许卑职再入阵!”

“怎的如此矫情?要是能动就别磨蹭,我还能怪你帮我分忧不成?”青炎手执青鸾似入无人之境,在桃花谷修行的成果初次逞威。

突然,青炎余光见一道寒芒骤起,从人群中毫无征兆的射了过来。

兵刃相交,寒芒乍泄。

青炎定眼一瞧,此人手中拿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刀。

见一击不中,对方手腕一抖,长刀灵巧的划过青鸾剑,砍向青炎的手腕。

高手!

心中略惊,手中青鸾剑却也不复之前坚硬如铁,剑刃突然弹向刺客的面门。

刺客虽注意到青鸾剑造型怪异,却没想到剑身竟然可以如此变换,一时间躲闪不及,脸上黑巾被挑飞露出了面容。

只见此人相貌平平,嘴唇极薄,两眼之中闪露出错愕。

可这一愣神也只有一瞬,随即手中长刀再次砍了过来。

在桃花谷半年中,除了凌霄诀小有所成外,在秦穆的指导下剑术更是突飞猛进,与半年之前相比虽谈不上是云泥之别,但也算是脱胎换骨。

而这期间,对于青鸾剑的掌握更是重中之重,外人绝对无法想象为了驾驭这把剑,青炎受了多少罪。

这刺客当然不会知晓其中艰辛,他只知道这把长剑十分棘手,如果是凡兵俗器早就被手中的古刀斩为两截,可这把剑薄若蝉翼却韧性出奇不说,更可以变换剑刃的硬度,让人防不胜防。

青炎虽知此人是个高手,可却没有丝毫怯场,想当初在桃花谷中,秦穆下达了命令,如果想要切磋,只能去找秦秋水。

那秦秋水是什么人?寰宇八绝之一,更是吴越剑池的少主,盛名传遍江湖几十年。青炎一个初次习剑的新手,与之切磋的结果自不必多说。

这个刺客正好试剑!

缓缓调动气海,青鸾剑猛然一弹瞬间绷直,刺客瞧见其异样,便迅速脱离青炎的范围。

青炎此时双手倒握剑柄,单脚一跃而起,随即在半空中刺向了对方的头顶。

可即将得手之时,那刺客身后突然出现两人,据是将手中之物摔在了地上。

而后,一阵黑色的烟雾从那刺客脚下腾起,再也瞧不见其踪迹。

一剑不中,青炎站在黑雾中警惕的观察四周,耳边不时的想起物品撞击的声音,想来是其他刺客也使了这烟雾之技了。

片刻之后烟雾缓缓散去,青炎望着地上的尸体,略微叹息。

“哥,你伤没伤到?”赵灵儿一把拉住青炎的手边,眼中焦急。

青炎笑道:“你也不是没瞧见这半年里你哥受的罪,几个刺客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受伤。”随后摸了摸赵灵儿的头。

白翳听完手下汇报后,来到青炎身前拱手道:“世子殿下,不知对方一共有多少名刺客,但现在他们留下了二十三具尸体,所幸我方没有人阵亡,重伤四人,轻伤十二人。”

“白统领,重伤的人要不要紧?能不能扛到金陵?”青炎听到有人重伤心中一紧。

白翳沉声道:“轻伤的兄弟尚且能保证随行,可重伤的只能留在这里,但末将保证,第一时间寻得大夫赶到此处。”

看着被临时抬到桌上的重伤者,青炎心中有些伤感,想到这些人都是为了护卫自己才沦落至此,现在还要被临时安顿在这客栈当中。

那些刺客虽说被杀退,但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会不会找这四人泄愤也是未知数。

白翳见青炎沉默不语,提醒道:“世子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只有尽快到达金陵,才算安稳无忧。”

“白统领,这些兄弟不能留在这。”

青炎斩钉截铁的继续说道:“我和灵儿乘的那辆马车空间不小,安放四个伤者绰绰有余,反正离金陵也不远了,我和灵儿骑马便好。”

白翳闻言一愣,却也坚定的否决,“此事绝不可行,您乃王爷嫡子,千金之躯,想必朝廷很快便会让您袭爵,如果世子殿下骑马而行暴露在外,万一有什么闪失,末将和众兄弟万死不足惜!”

躺在桌上的王昊艰难的起身,“世、世子殿下,白统领说的不错,您的安全关乎着王府的兴衰,卑职万不敢将您置于危险当中。”

‘砰’

青炎一拳击在柱子上,“你们说的都是哪门子的道理?你们因我而伤,我岂能置你们于不顾。”随即转过身来冲着白翳说道:“既然你们尊我为主,那我的话自然就是命令,现在我命令你们,把重伤的兄弟抬上马车不得有误。”

说罢,缓缓走到了门口,“你们既然来接我,那我们就一起回金陵,一个也不能少。”

“末将遵命。”待走出客栈,身后传来白翳的声音。

赵灵儿来到青炎身边,小声道:“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凶啊。”

扶了扶马鞍,青炎有些腼腆,“灵儿,你还不知道我?刚才那都是装模作样,如果我不强硬一点,那四个人绝对是凶多吉少,我不能眼睁睁的丢下他们。”

“可刚才你身上的气势真的不弱于白统领,看来凌霄诀的第六境果然不同凡响。”赵灵儿低头若有所思。

青炎闻言也点了点头道:“没错,第六届‘驾凌霄’讲的就是一个势,外公说武功若入化境,都是化繁为简不再讲究招式神兵,俱是以势夺人,以势压人。而凌霄诀所带来的的益处都是潜移默化,看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被凌霄诀改变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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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位于长江下游之南,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六十年前,还被曾为江宁的金陵城,被南赵开国皇帝赵兴宗定都于此。

而后金陵城得到大力的开发,如今的金陵,城墙东西南北三千余丈,一共十四门,占地极广,北依玄武湖,东靠终谭山,秦淮河从中穿城而过,其城中人口更逾百万,无愧于南赵经济文化的中心。

痴痴的望着宽大的护城河和络绎不绝的行人,青炎心中说不出的震撼,在后世当中也许达到这个成就不算如何,但他早已将自己看做为这个时代的人,所以见到如此雄伟巨城,一时间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赵灵儿拍马至青炎身边,笑道:“看傻了吧?咱们金陵城可是南赵最瑰丽的皇冠,当然不是其他小城可比的。”

“灵儿,我虽然听说过金陵的大名,心中也有些准备,可当亲眼见到,却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青炎揉了揉僵硬的脸。

待行至护城河前,赵灵儿解释道:“这是金陵的正东门朝阳门,而看守十四门的五官中郎将唤做黄泉,虽然名字有些不讨喜,但此人当年是父王的部将,这些年与我们并肩王府也有些走动。”

正当青炎想多了解一些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首望去,只见一队不下五十人的骑兵疾驰而来,看架势他们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周围的人群发现情况后赶紧躲避开来,一时间护城河前骚乱异常。

而青炎一行人正处于桥上,想要带着栽满伤员的马车掉头已经是来不及,青炎不禁问向白翳:“白统领,他们是什么人?竟如此嚣张跋扈?”

没等白翳回答,赵灵儿冷笑道:“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鼎鼎大名的沛王殿下了。”

沛王?

思索片刻后青炎恍然大悟,除了早早夭折的大皇子,当今赵灵宗有三位皇子,二皇子郑王、三皇子沛王、四皇子吴王也就是赵璟。可即使身份尊贵至极,也不该如此纵马,这要是哪个人躲闪不及,多半会命丧当场。

这队骑兵片刻间便冲到了桥前,瞧到青炎一行人的坐骑俱是膘肥腿长,心中有所忌惮便在桥前停了下来。

这时,一个身着锦缎的公子哥拍马而出,此人面容有些苍白,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所造成。

“这是谁家的护院儿如此不长眼,竟然敢拦沛王殿下的路,胆子可不小啊。”说罢,病态公子哥拿出一把折扇摇了起来。

青炎拦住想要说话的赵灵儿,驱马来到病态公子哥身前,笑道:“这位公子,在下青炎,这厢有礼了。”

病态公子哥瞧了瞧青炎,暗想这人不止容貌俊朗,气质也是拔群,可自己在金陵中却从未见过此人,难道是别的地儿来的?

“好说,好说,我叫潘钰,你即使没听过我的名字,那沛王殿下的大名你总归听说过吧。”病态公子哥说完,指了指身后。

青炎定眼望去,发现骑兵中拥护着一人,却也看不清其容貌,随即笑道:“潘公子,沛王殿下的大名在下当然知晓,本来不应挡住沛王殿下的去路,但在下车队中有几人重伤未愈需要尽快进城,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二。”

不卑不亢的语气,淡定自然的神态,这些都让潘钰心中略微赞叹,可也仅限于此而已。

“我说你小子,本公子在你面前不是与你商量,而是让你赶紧把道让开,听不懂话?”说罢,又拿起折扇摇了摇。

听到此话,青炎轻轻叹息,想到临行前夜,桃花谷中,舅舅便说如果在金陵谁敢找自己晦气,那他第一个仗剑杀来,外公虽没有如此这般,但也嘱咐到在金陵不可仗着身份欺男霸女,可如果被欺负到头上也万万没有退让之理,看来自己外公和舅舅所料当真不差,这还没等进城,便遇到这档子事儿。

又想起马车中的重伤的四人,青炎便笑着拱了拱手,“潘公子,这大冷的天,咱们先把这扇子放一放,你不嫌冷,旁边看着的人可是难受得紧。”看着潘钰错愕的表情,青炎表情随即一冷:“今天不管是谁,只要在我之后,休想越过我先入城,你可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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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入城

作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之子,潘钰即使在金陵的上层圈子中也是炙手可热的存在,阿谀奉承的话自然也就的听多了,何曾受过他人如此顶撞羞辱。

“来人啊!给我掌这臭小子的嘴!”正当潘钰招呼手下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声音。

“哟,本郡主当是哪来的野狗狂嗅,原来是户部尚书大人的爱子啊,来来来,让本郡主瞧瞧这半年里变样了没?”赵灵儿从人群后方拍马来到青炎身边。

“扶、扶瑶郡主!”

潘钰此刻已经是瞠目结舌,暗想在扶瑶郡主神秘离京的半年里,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公子哥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连沛王殿下笑容也比往日多上不少,可没想到今日竟然让自己给撞见了这个小恶魔。

赵灵儿突然俏脸一板,“潘钰,你好大的胆子!据本郡主所知,你至今仍无官身,现今见到本郡主竟然不下马行礼,该当何罪?”

这一声娇喝让潘钰惊醒过来,随即赶紧翻身下马深深做了一辑。

还没等潘钰开口赔罪,赵灵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金陵中皆知本郡主天性豁达,所以便不与你计较,可你竟然要掌本郡主熊掌的嘴,你自己说说,该如何处置。”

潘钰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道:“敢问郡主,这兄长是什么意”

!!!

望着赵灵儿玩味的笑容,潘钰的瞳孔急剧收缩。

天下幅员辽阔,南北共有三国,虽然这几十年中出现了许多旷世奇才,可能让名字传遍大地经久不衰的只有一人,并肩王赵玄策!

但自从那年与王妃和嫡子失踪后,这三人便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本以为他们早已身死,可潘钰没想到自己身前的这位竟然就是并肩王的嫡子!

“怎么,本郡主说的话你没听见?”

赶紧用有些颤抖的手抹了一把冷汗,潘钰又行了一礼,“不敢!不敢!在下先就去禀报沛王殿下。”说罢,也不管赵灵儿同不同意,快速翻身上马折返而回。

虽然青炎也不具官身,但终归是赵玄策之子,倘若今日铸下大错,想来并肩王的一干旧部绝不会放了自己。

念及此次,潘钰拍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而此刻,离得稍紧的百姓将二人的对话听到耳中后,年岁稍逊的有些不明所以,而一些年长的老人俱是被赵灵儿的那句‘兄长’震在当场。

再说那官拜五官中郎将的黄泉这日正好视察到朝阳门,屁股还没做热乎便被城门下的骚乱所惊,待其走到城门时,与身边的一个门侯便也听到了赵灵儿的话。

门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大、大人,卑职刚才没听错吧?要不您掐我一下?”这门侯话还没说完,便被黄泉一脚踹在了地上。

黄泉压抑着心中的波涛骂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咱们看看再说。”说罢,便与门侯走到一角落处。

而这时青炎有些无奈,“灵儿啊,虽然他们迟早会知晓,但也没必要连城门都没进就说出来吧。”

“这就是哥哥你的疏忽了,虽说对方是沛王,但如果今日你以父王嫡子的身份让了这条路,绝对会让很多人寒了心的。”赵灵儿侧身在青炎身边小声解释。

青炎也知其说的有理,便望向沛王那处,此时潘钰已经回到了那队骑兵之中,虽看不太清,但也隐约看到潘钰在一人身边解释着什么。而后,这对骑兵齐齐调转马头,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

“没想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沛王竟然就这般退让了,真是稀奇。”赵灵儿小声嘀咕。

见麻烦远离了自己,青炎对着白翳点了点头,示意进城。

当一行人走过吊桥后,青炎却见一人拦住了去路,不由得暗自叹息,想来这还没进城,麻烦却是一个接一个。

拦住去路的人正是黄泉,他对着白翳拱了拱手后,却并没有说话,而是两眼紧紧盯着白翳的脸。

白翳见自己多年的好友如此,也知其心思,微微额首。

将白翳动作尽收眼底的黄泉虎躯一震,随即转身大喝:“众将士听命!”

城门下的三十名玄武营士卒虽不明所以,但也快步在黄泉身前列队等候命令。

“所有人分列城门两侧,迎并肩王世子回京!”

一阵甲胄摩擦的声音迅速响起,众士卒很快在城门前分作两列,驻枪而立。黄泉随后也来到了城门下,右手握住腰间的刀柄,目视着青炎。

白翳虽知黄泉如此做法很可能招人诟病,却也没有阻拦,“世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可别让太夫人等急了。”

青炎点了点头,便拍马前行,当来到黄泉身边时,对其抱拳笑了笑。

望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那门侯又来到黄泉身边,语气十分激动,“大人,这都快二十年了吧,终于是让王府给找到了。”

“十九年,整整十九年了。”

四下里年长的百姓同样激动的望着那年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忘了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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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正见识到金陵城的繁华,青炎便早已将城门前的一切抛到九霄云外。

马下可以供八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石板大道,街边鳞次栉比的商铺,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秦淮河上的绚丽风光,这些种种都是樊宁成所不能比。

见青炎如顽童般左顾右盼,赵灵儿和白翳相视一笑也不打扰,任其尽情的领略金陵的繁华。

金陵城中除了急报,明令禁止不允许纵马,所以青炎一行人只能缓缓而行,这也给了青炎仔细欣赏的好机会。

行了半个时辰,青炎发现周围行人越来越少,可各处在宅院府邸的院墙是越来越高,便已明白自己应该是快要到家了。

拐入进一个略宽的巷子,白翳领着一行人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此时这座府邸大开仪门,门前的两个护卫如劲松般挺直腰杆。

待青炎下马看向府中时,只见门后的院子当中站满了人群,当前一人是一位身材有些佝偻满头华发的老妇,虽然她年事已高,但双目当中焕发出的神采却丝毫不弱,她松开身边丫鬟的手,缓缓的走了过来。

“祖母,您怎么亲自出来了。”赵灵儿第一个跨入府中,搀起老人的手臂。

当听到赵灵儿对这位老人的称呼,青炎心中已然确定她就是自己在世上仅剩的几位亲人之一,随即整了整仪容,跨过了那一道高高的门槛。

待来到太夫人身前三步外后,青炎郑重跪倒在地:“不肖子孙青炎,给祖母请安了。”

太夫人抹了一把眼角的老泪,亲自上前将青炎扶起,“好孙儿,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握着太夫人苍老的双手,青炎也是感动至极,“祖母,你看孙儿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其实一点都不苦,这些年也是吃穿不愁,在樊宁还有一座独立的小院子,日子舒坦的紧。”

太夫人听这略带玩笑的话,知道青炎是怕自己伤心,心中更是欣慰,一脸慈祥:“孙儿说得对,活着便是对祖母最大的恩赐。”

“祖母,灵儿知道您现在欣喜不已,但咱们这些人都赶了不少的路乏累的很,要不咱们坐下再聊?”赵灵儿搀扶着太夫人的手臂,对着青炎眨眨眼睛。

当众人在正堂落座后,白翳站在门外道:“太夫人,卑职幸不辱命,既然世子已经安全回府,那卑职这便退下了。”

“好,好,白翳,不枉你与策儿情同手足,老身知晓你还有其他事处理,待日后再重重赏赐与你。”

白翳拱了拱手,缓缓退了下去。

丫鬟们上好茶后,太夫人有些伤感的道:“好孙儿,如果你的父母此刻也在的话,那该有多好,唉”

因怕太夫人伤心过度,青炎赶紧接话道:“祖母,有朝一日青炎和灵儿定会寻到他们,还望祖母保重身体。”

没想到太夫人却笑着反问道:“好孙儿,你既然关心老身的身体,那你半年之前怎能狠下心不回金陵?”随后又看向赵灵儿,“还有你这丫头,知道你哥在桃花谷后,竟然也撇下王府溜了,你们兄妹俩可知这半年来祖母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等青炎解释,赵灵儿已经来到太夫人身后捏起肩膀来,娇声道:“好祖母,灵儿不是想早一点见到哥哥嘛,再说你老身体好的很,半年的时间也不算什么,反正祖母肯定能长命百岁,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抱重孙了,您说是吧?”

太夫人含笑摇了摇头,显然对赵灵儿溺爱至极。

“祖母,青炎推迟半年回金陵,为的是想陪陪外公他老人家,因为这回到金陵,也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去看望外公和舅舅了,还望祖母您切莫怪罪。”

本来气氛是其乐融融,可当听到青炎提起秦穆,太夫人话锋一转,“孙儿你想尽孝的这份心祖母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可你不知道他秦家的这两个人,至从你爹娘失踪后,这些年来对我们并肩王府是没有一丝好脸色,就好像他们丢了女儿我赵家没丢儿子一般。”

随后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姓秦的将你给寻到的份上,老身早就踏平他桃花谷抢人了,哪能容得了他跟白翳大放厥词,呵,反正只要是姓秦的老身没有一个不烦的,当然,你母亲惜君祖母是百般满意,当得上是个完美的儿媳啊。”

太夫人的话让青炎只能尴尬的赔笑着,暗想秦赵两家果然在这些年互相看不顺眼,本以为舅舅说的就够狠的了,没想到祖母竟然比他还狠。

“虽说老身不喜他秦家,但也能知晓他们爷俩的用意,这半年来可是学了不少的东西吧。”太夫人已经恢复了慈祥的模样。

见太夫人转移话题,青炎赶紧接话道:“没错没错,祖母您说的一点不差,这半年来青炎可是每日勤加苦练,自问学到了外公的一招半式。”

“他秦穆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让老身得意的,也就是这耍剑的本领还算说得过去。”

耍剑?

青炎暗想如果这句话让自己外公听到,他老人家不把这房顶给掀了都算大发慈悲了。

正当太夫人询问起青炎这些年的遭遇时,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见白翳悄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前。

“太夫人,宫中来旨。”

第四十四章 觐见

走在太初宫中,脚下尽是汉白玉铺成的笔直大道,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彩。

青炎望着四周的亭台楼榭雕梁画栋,不由得感叹,如果金陵是南赵最奢华的皇冠,那太初宫就是皇冠上最瑰丽的宝石了。

一个时辰前的那道圣旨,自然是传唤青炎入宫觐见,太夫人心中虽有不快,但面上还是吩咐丫鬟们赶紧帮助青炎沐浴熏香,折腾了半个时辰才跟着刘公公走出王府。

“世子殿下,杂家知道您头次进到这太初宫,可咱们还是走快些好,千万别让陛下等的久了。”

快步走到其身边道:“刘公公,我刚进王府屁股都没坐热,陛下怎么就传唤我入宫了?可是有何要事?”

刘公公回首笑道:“世子殿下,杂家在这深宫内苑中伺候了陛下几十年,您明白杂家的意思吧。”

听到此话,青炎突然想起临走时祖母的嘱咐,随即靠到刘公公身边,从怀里递过去几张银票,“刘公公的意思我自然知晓,但公公也知我这些年来流浪在外,对宫中的诸多规矩根本一无所知,所以还望公公提醒一二。”

余光扫了眼银票上的数额,刘公公更是喜上眉梢,不露痕迹的接过银票笑道:“世子,杂家绝不敢拂了您的面子,所以您的好意杂家就愧领了。”

瞧了瞧四周,小声道:“其实宫里的规矩就好比这天上的星星,那是数不胜数,可这些规矩基本上都是针对我们这些奴才的,世子您身份尊崇,所以也没有太多特别注意的,只要记着别触怒了龙颜便万事大吉。”

别触怒龙颜?这话实在含括太广,青炎疑惑道:“公公,我当然知晓圣心难测这个道理,可我从未见过陛下,所以”

刘公公甩了甩手中拂子,表情有些神秘,“世子,您不知道,陛下得知你突然回到金陵后,那可是龙颜大悦,吩咐由杂家亲自去传旨召您入宫,所以今日即使您在规矩上略有不妥,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说话间,已经来到一处偏殿前,刘公公整了整仪容,尖声喊道:“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前来觐见!”

赶紧打量一下自身有没有不妥之处后,青炎这才随着刘公公跨过门槛。

待进入殿中便见一老人坐在正首位置,此人神态祥和,如不是身着黑色圆领盘龙袍,跟普通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青炎自然知晓此人就是南赵第二位皇帝赵灵宗,随即郑重拜倒,“小人参见陛下,吾皇天威浩荡,万寿无疆。”

赵灵帝抚须含笑道:“无须多礼,快快平身吧。”待青炎起身后,又道:“快坐下来让朕好生瞧瞧,来人,赐座。”

青炎坐下后感着到皇帝有些异样的眼神,不由得问道:“陛下,可是小人穿着有失体统?”

“倘若朕所知不差,你名字是青炎,今年十九对吧?”

青炎点点头,恭敬道:“回禀陛下,小人名字确叫青炎,虽知自己今年十九,但却不知道具体的生辰八字。”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脸上一板,“青炎接旨。”

虽然不明白皇帝这脸怎么便的比翻书还快,但青炎还是跪在了地上。

刘公公站在皇帝身边,打开一道圣旨朗声道:“皇天上帝,后土神祗,并肩王赵玄策武德隆昌,使社稷复享,奈天妒英才,不及而立横祸临身。幸上苍眷怜寻得其子,待及冠之际袭父之王爵,愿祚于赵家,永绥四海,钦此。”

“世子殿下,还不快快领旨。”

耳中传来刘公公的提醒,青炎这才缓过神来,“小人叩谢陛下。”

“青炎,现在你可不能再自称小人了,而且从现在起,你便是玄策的唯一传人,在某些场合更是要将姓氏放在名前。”皇帝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青炎知晓皇帝的用意,坐下后恭敬道:“臣知晓其中利害,陛下勿忧。”

皇帝已经恢复之前慈祥老人的模样,“话说回来,朕与玄策是表兄弟,那你便是朕的侄儿了,贵为帝胄在人前可不能失了皇家体统。”

这话让青炎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师傅对自己所说的。

【你的命数连非富即贵都不足以形容,能形容的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帝胄王侯了。】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将青炎惊醒,随后感激的望了刘公公一眼,然后赔罪道:“陛下,臣方才有些失神,还望陛下赎罪。”

皇帝摆了摆手,“无妨,朕知道你刚到金陵,这屁股还没热乎便被朕硬拉了过来,想必老太君心中略有不快吧。”又摇头叹道:“也罢,今日朕便不在留你了,等你过些时日熟悉了这金陵后,朕再召你,刘公公,送世子出宫吧。”

青炎拜别皇帝后,便随刘公公走出了偏殿。

而皇帝坐在椅子上许久,一直没有起身。

“北府煌骑”

青炎和刘公公当然没听到皇帝的喃喃自语,这时后者放缓步伐来到青炎身旁拱拱手,“杂家在这恭喜世子殿下了,一年之后,您可就是并肩王府真正的主人了。”

青炎却有些疑惑问道:“刘公公,按理说父王他虽然失踪,但至今也没有人知他是生是死,陛下怎么就决定让我袭爵了?”

怎知刘公公迅速拉住青炎的手臂,警惕的忘了往四周,“我说世子殿下呦,您可真是不知者不畏啊,咱们南赵谁敢在这太初宫中揣摩圣意?您要是想说什么回到王府可以说个够,杂家相信不管您说了什么也绝对传不出王府半句,可这里杂家是一丝都不敢保证啊。”

见刘公公如此谨慎,青炎也知其说的很有道理,随即感谢道:“多谢公公提醒,如若不然可就要闯下祸事了。”

还好此时四下无人,刘公公便继续在前面带路,“世子殿下说的哪里话,您以后可是咱们南赵的栋梁,杂家往后还需您多多照顾,就别谈谢不谢的了。”

出了通济门,也就是正式的出了太初宫的地界,白翳此时正在一辆马车旁静候。

“白统领,据外公和祖母的话,你年轻时就追随父王了?”青炎撩起车床的帘子问向白翳。

白翳闻言嘴角带笑,“少主,白翳从四岁开始便追随王爷,至今也得有三十多年了。”

青炎不由得肃然起敬,自己舅舅那般心高气傲之人,也在背后说白翳的身手并不弱于他多少,并且遇袭那夜更是见识到了那杆朱颜枪。

虽说与父王有多年的情谊,但以白翳的能耐想脱离王府另谋高的话,就绝对会比这小小的侍卫统领更有前途。

“白统领,既然灵儿都唤你白叔叔,那青炎以后也如此吧。”说完,也不等白翳拒绝,青炎便放下了车帘,又道:“白叔叔,等过几日得了空闲,你可要好好讲讲父王的往事,在桃花谷中外公他们只是讲母妃的过往,对却父王很少提及,这心中一直痒痒得很。”

回到王府,青炎便将太初宫发生的事悉数告知了太夫人,随后又把圣旨放到了桌上问道:“祖母,虽说父王杳无音信,但陛下为何如此急迫让我袭爵?这到底是何用意?”

太夫人只是淡淡笑道:“青炎,不管陛下是何用意,你谨遵圣意便好,这几日你先随灵儿熟悉下王府,好好休息恢复一下精气神。”

青炎听到此话也只能作罢,虽心又疑虑,但距离自己及冠还有一年的时间,随即又问道:“祖母,老张头捡到我的时候,只是大概判定我不及满月,所以具体的生辰还一概不知,您看”

太夫人笑意明显增多,感慨道:“你口中的老张头,可谓是我王府上下的大恩人,理当好好答谢才是,可惜他已不在人世,等日后一定给他修一座大大的墓园子。”又看向青炎,“你的生辰祖母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你是天正五年九月初八未时一刻生人,半盏茶后灵儿便也来到这世上。”

真正知晓了自己的生辰,青炎心中欢喜的同时又有一丝些忐忑,现在正值腊月寒冬,算算日子,待自己及冠那天可就不满一年了。

也许今日心中有些激动,再加上年事已高,太夫人明显表露出乏累。

青炎见此便给赵灵儿使了个眼色,然后道:“祖母,孙儿以前的那个院子跟王府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所以孙儿现在想好好逛一逛自己的家,您看如何?”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太夫人知其心意,慈祥的笑道:“好,好,祖母也有些乏了,就让灵儿领你去逛逛吧,她可是熟得很。”

出了正堂,两人漫步在王府的小径上,听着赵灵儿的一一介绍,青炎才知王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整个王府分为前堂、中堂、各处寝院、左右内府、书房、花园、闺楼、管家院、丫鬟院、校武场、跑马场等等,整体布局十分讲究、雕刻美轮美奂,曲径通幽,枝叶繁茂。

待走到一处院落前,赵灵儿驻足望去不再言语。青炎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个院子,只见这出院子古朴无华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院中一颗已经凋谢的桃树让青炎明白了这院子的主人是谁。

“灵儿,难道这就是”

“嗯,这是父王和母妃的寝院,虽然这些年来再也没住过人,但祖母和我闲暇时都会来坐坐。”转过头问道:“哥,你想进去看看吗?”

青炎摇了摇头,“睹物思人,又何必徒增烦恼,待安顿下来后,我会尽力去寻找他们。”

“呃呃”

第四十五章 对峙

自回到到王府,阿呆便一直不见踪影,但早已熟知其性情的青炎毫不在意,知道它肯定是好奇这王府跑去玩了,心中一直祈祷别闯出什么祸。

而此刻阿呆爬到青炎的肩膀上,手中抓着一大把叶子,悠闲的嚼了起来。

阿呆的突然出现让气氛为之一松,赵灵儿娇笑的张开双臂,“阿呆,还不赶紧滚过来,让灵儿姐姐好好疼疼你。”

可说完见阿呆不为所动,随即美目寒霜。

青炎明显感觉到阿呆的身体抖了抖,然后飞似的跳到了赵灵儿的怀中用幽怨的小眼睛望着青炎。但后者却是视而不见,好像忘了山谷中的誓言般,吹着口哨向前方走去。

行至不远,又到了一个小院外,赵灵儿将阿呆举到半空说道:“阿呆,这里就是你和哥哥的新家了,瞧瞧如何?”

当青炎走进院子,便见到一位身着绿色绣罗裙的少女,容貌十四五岁左右,此刻正怯生生的站在屋门前。

“灵儿,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

赵灵儿闻言噗嗤的笑出了声,“哥,你让灵儿说你什么好,这是祖母怕你身边没人照料,把自己的贴身婢女纤儿调到了这了。”

名叫纤儿的婢女已经走到二人身边,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纤儿,见过世子、郡主。”随后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青炎的脸庞。

“好了好了纤儿,我知你十分好奇,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看他不在乎这一时,赶紧带我们进去瞧瞧吧。”赵灵儿上前十分熟络的挽住纤儿的手臂。

纤儿也知自己失礼,便有些手足无措的又行了一礼,这才带着二人进入房中。

室内空间极大,左右各有一间,靠墙是一排排高与屋齐的博古架,架子上面层层方格里,是各种釉色的瓷器,右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放满了古籍竹简,窗下面是一张条案,古香古色,其上纸墨笔砚、笔架、笔搁摆放整齐。

正当青炎想仔细观察房内布置时,白翳出现在门外,沉声道:“世子,有客登府求见。”

求见?自己刚到金陵还没过一天,这怎么就有人上门求见了,随即问道:“白叔叔,来的是什么人?”白翳摇了摇头答道:“末将不知,是三位年纪与世子相仿的年轻人。”

待来到前堂看到来人是谁后,青炎会心一笑道:“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咱们可是时隔半年没见了啊,想来你们是知晓我的事了。”

此时在前堂等待的正是赵璟和董家兄妹。

本来赵璟在没见到青炎前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在刚知晓青炎就是是并肩王世子时,除了震惊外,多的还是怕青炎的身份与之前天差地别,看不起自己这个不得势的皇子,而此时见青炎一如既往的笑容,和锤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拳,心中的那块大石轰然落地。

赵璟也不甘示弱的锤了回去,笑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跟我们流浪一路的兄弟,竟然是并肩王的儿子,就算是南华巷的那群老道士也算不出来吧,哈哈哈”

“璟兄,你就别挖苦兄弟了,我刚开始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心中绝对比你还要震惊万倍。”说完,看向表情有些别扭的董歃,问道:“怎么了董兄,来之前是又没有吃饭?怎么表情如此怪异?”

董昭坐在椅子上冷哼道:“你别管他,早上他蹲茅房的时候,我把你就是并肩王后人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可倒好,一时失足掉进了粪坑里,好悬没让淹死。要不是他洗了几十遍热水澡,我和赵璟早就到这了。”

青炎明白来龙去脉后,心中已是了然,走到董歃身前,看着对方躲闪的眼神,心中莞尔。

“这位兄台,话不能这么说吧,首先我不是要饭的,其次,即使我是要饭的,请你也把那个‘臭’字去掉,最后,我表示对你妹妹绝没有什么恶意,更别提我对她有何非分之想,兄台可听明白了?”青炎一脸的装模作样。

听到这话,赵璟十分疑惑,而董昭是俏脸一红将头转向别处。

董歃闻言浑身一颤,挤出了十分滑稽的笑容。

“呦呵,你这臭要饭的脾气还不小,你的意思是我妹不好看?吸引不到你了?要我说臭要饭的就是眼界低见识少,我妹那可是岭南方圆几百里鼎鼎有名的大美人!”

说到此处,董歃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青炎楼在怀中,竟然嗷嚎大哭起来。

“青炎兄弟!我以为你当了并肩王府的世子后就瞧不起我了,不认我做兄弟了,呜呜呜即使你不认我也没关系,想到并肩王的后人重返金陵我比谁都高兴,可听完兄弟你的话,我这心里,我这心里”

青炎拍了拍董歃宽厚的后背,笑道:“董兄,难道你认为我们的情谊如此一文不值?难道你认为兄弟我如此势利?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岭南王爷在你小时候告诉过你,他说男人之间的友谊越打越深。所以我们早就是好兄弟了,那夜你我刀剑相击的火花便是证明。”

这不说还好,听到这话后董歃更是如孩子般哭了起来,看的众人是摇头苦笑。

青炎没有跟董歃说些场面上的话,而是将初遇那夜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证明自己没有也为一朝得势便忘了自己的好朋友,但让青炎心中为之一暖的是,董歃竟然也将那夜说的话记得这般清楚。

“呦,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没有大人管着,跑到别人家撒泼打浑来了。”

赵灵儿此时环保一把宝剑靠在门框上,一脸玩味。

董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好似没有听到,赵璟却已经转过身来,正要上前打招呼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到了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谁家的小孩不重要,重要的是并肩王世子与岭南王世子现在交谈甚欢,如果要是被一个黄毛丫头败了兴致,想必偌大的并肩王府也是脸上无光了。”

赵灵儿闻言眼神一凛,随即又浮现出笑容,“两位世子意气相投当然是羡煞旁人,可不知为何这堂中却出现了一只晾衣杆?想来这也不是丫鬟的院子,怎么会出现如此大俗之物,奇怪奇怪。”

‘砰’的一声,董昭拍案而起,美目寒霜,“你说谁是晾衣杆?”

赵灵儿当然不甘示弱,秀眉微挑,“你又说谁是黄毛丫头?”

“说你赵灵儿又如何?”

“那晾衣杆便也是在说你董昭!”

“你以为跟秦老家主学了几招剑法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

“你也别以为岭南王的十万边军就可以唬到我。”

“那来啊,看到底谁更强!”

“来就来,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两位少女便拔出各自的佩剑,董昭手里的当然是半年前所得的灼日剑,如赤如火。

赵灵儿手中的是一把寒气逼人的白色长剑,那日初遇时她就是用这把剑偷袭的青炎,而后来得知,这把剑是其母妃的佩剑,也就是剑二其中的一把‘羽尘剑’。

瞧着二人根本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赵璟赶紧拦在中间劝到:“二位郡主,在王府内拔剑成何体统啊,要是让老太君知晓了她老人家还不得气坏了。”

赵灵儿两眼紧盯董昭,寒声道:“赵璟,我敬你是哥哥的好朋友,我不难为你,要不然只以你四皇子或者吴王的身份,我早就将你刺到一边了,赶紧给我让开!”

“赵璟,你别拦着这黄毛丫头送死,恰好我这把灼日还没有饮过血,今天正好拿她这个扶瑶郡主祭剑!”

青炎此时已经彻底明白外公之前说的话,他说灵儿在金陵城中也许只有皇帝和祖母可以震得住了,今日一见诚不欺我啊,就连堂堂皇子南赵吴王都根本不放在眼中。

随即赶紧拍了拍还在哭的董歃,“董兄啊,我知你是性情中人,但如果你再哭下去,你妹和和我妹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听到自己妹妹要受伤,董歃赶紧松开了青炎的脖子,抹了一把眼泪问道:“谁?青炎,你说谁要伤我妹,当我董歃是吃干饭的?”

“董歃,几年不见,胆量见长啊,来来来,我就站在这不动,我看你奈我何。”

听到赵灵儿的声音,董歃浑身一顿,头都不敢回的再次搂住了青炎的脖子,挤着眼泪道:“青炎啊,你可不知兄弟此时心中多高兴啊,想到并将王爷的后人是我的兄弟,我这心啊”

没等董歃说完,青炎一脚将其踢开,笑骂道:“岭南王爷那般英雄人物,怎的他的儿子却这样怂,我妹就如此可怕?”

而董歃就这么趴在地上装死,根本不做回答。

青炎无奈摇了摇头,来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陪笑道:“二位姑奶奶,什么怨什么仇啊,至于拔刀拔剑的,这要是伤到你们那欺霜赛雪的肌肤,那可真是暴殄天物。”

说完,青炎自己都感觉到有些恶心,但此时也没办法,总不能来硬的,只能是先哄着了。

可结局实在出乎青炎的意料。

董昭冷哼道:“看在你说话还算中听的份上,便不与这丫头计较了。”

赵灵儿讥讽道:“我哥那是在夸自己的妹妹好吗?怎么脸皮比朝阳门还厚,不知羞耻。”

说罢,两人手中宝剑俱是向前探出。

“你们!我说的是你们!不是针对一个人,你们都好!都好!”青炎赶紧对赵璟说道:“你去拉着董昭,我去拉住灵儿。”

怎知又徒增变故,只听董昭娇叱道:“青炎!你是不是有了妹妹就把我晾在一边了?我说没说过,你以后不许直呼我的名字,该怎么称呼我你忘了?”

青炎拍了怕额头,赶紧赔笑道:“明白明白,这不是一时给忘了嘛,要叫你昭儿、昭儿”

“哥!你什么时候和这个丫头如此亲密,你难道忘了当日在马车中灵儿对你说的话了?”赵灵儿双眼翻红委屈道。

正当青炎一个头两个大毫无办法之时,一个如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夫人到!”

第四十六章 用意

见太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青炎催促道:“还不快快把剑收起来,让祖母见到成何体统?”

二女也知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遂收剑入鞘。

“老身听闻吴王殿下和董家兄妹亲临鄙府,起初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才知白翳所言不虚啊。”太夫人走进堂中慈祥的笑着。

青炎听太夫人对几人的称呼,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的祖母对董歃董昭应该是极为熟悉,又或是十分亲近,而对赵璟却是尊称,想来不是特别熟悉了。

几人俱是上前躬身行礼,“晚辈拜见老太君。”

太夫人心情显然不错,道:“好,都是好孩子,都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

落座后,太夫人疑惑的问道:“刚才在门外,老身好似听到堂中发生了争执,可是老身听错了?”

青炎赶紧回答:“祖母,您也许真的听错了,刚才是董歃见孙儿无恙,一时情绪激动搂着孙儿哭了起来,声音着实有些大,董兄你说是吧?”说完,脚下踢了踢身边的董歃。

这憨小子这次头脑倒也灵光,“对对,老太君,是董歃刚才失态了,没想到惊扰了老太君,实在是罪过。”

“哦?真的是这样吗?”太夫人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

五人齐齐点头称是,谁也不敢把之前的事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老身还以为昭儿和灵儿俩丫头又掐起来了,看来是老身误会了啊。”说完,瞧向了二女。

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一人看向了门外,一人望着自己的脚下,模样都十分可爱。

太夫人将茶碗放下后笑道:“你们这俩丫头都到出阁的年纪了,别总为当年一些鸡毛小事闹的不愉快,据老身所知,你俩丫头斗了不止十年了吧,咱们赵家和董家也算是世交,如果你们俩闹出什么笑话的话,那外人看待我们两家的眼光可就变了味了。”

嗯?没想到赵家与董家竟然还是世交,最重要的是自己祖母应该十分清楚两人交恶缘由,有机会一定要单独问问。

这时心高气傲的董昭率先站起身来行礼,脆声道:“老太君,您说的对,董昭知错了,以后遇到灵儿姐姐时一定会记起您今日说的话,为了我们两家情谊延绵不绝而努力,定不会让老太君失望。”

‘咔嚓’

仿佛一声惊雷!

堂中除了太夫人和董昭,余下几人心中俱是一道惊雷炸响!

这董昭可是骄傲如凰般的少女,即使十分尊敬太夫人,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赔礼道歉自矮三分,这突然是怎么了?难道是灼日剑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不成?

冲击最大的还属赵灵儿,她瞪大了双眼看着身边的董昭,仿佛眼前站的人不是与自己斗了十多年的人,而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霓裳郡主。

“好孩子,虽然你们兄妹俩来这的次数不多,但老身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你这个小丫头的,没想到老身竟然也走了眼,看来是真的老了啊。”太夫人眼中充满慈爱,语气感慨。

“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您身体硬朗中气十足,绝对会长命百岁,怎么会老了呢?”

‘咔嚓’

又一声惊雷!

这董昭不光承认错误,并且还拍上了马屁!

“妹、妹妹,你——”

还没等董歃说完话,董昭用冰冷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后者是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太夫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笑的已经是合不拢嘴,“真是好孩子,别人如此说老身只当是无谓的奉承,可没想到从你这丫头口中说出,老身竟然十分受用十分欣喜。”转过头看向赵灵儿道:“灵儿,董家丫头如此识得大体,你年长几岁,难道就这么坐着?”

虽然不知董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赵灵儿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起身道:“祖母,灵儿也知错了,以后会让着她一些的。”

“见你们如此懂事理,老身十分欣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别急着回去,在王府用膳吧。”太夫人起身后,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赵璟不落痕迹的来到青炎身边,小声嘀咕道:“青炎,董昭玩的是那一出啊?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

“我哪知这丫头什么用意,反正两人和好就万事大吉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待众人来到中堂,太夫人抬抬手道:“吴王殿下,你身份尊贵,请先入座。”

赵璟谦逊的说道:“老太君,璟虽为皇子,又挂着一个吴王的虚名,但您是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上殿不拜遇旨不跪,文武下马百官避让,所以您万万不可如此,只当璟是一普通晚辈便好,还请您先入座。”

太夫人也不再推辞,坐下后笑道:“既然吴王殿下不落俗套,那你们俩丫头便也落座吧。”

赵灵儿倒是习以为常,但董昭当然知道女子入正席代表着主人的极度尊重之意,便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

而后,十几道各式美味佳肴一一呈上,香味弥漫四溢。

“说起来,你们几个孩子是如何相识的?正好你们几人都在,快快为老身讲一讲。”

董歃这个话痨自然是当仁不让,拱拱手后便从偷地瓜的误会开始讲起,什么教训纨绔子弟,白桦林遇袭,没钱吃饭又到剑池拔剑这些等等一个不拉的讲了出来,期间绘声绘色表情丰富,并夹杂着各种肢体动作。

看完董歃生动的表演,太夫人笑意盎然,“原来你们几个孩子经历如此之多,不怪感情这般亲密,看来是上苍注定让你们成为好友了。”

董昭起身为太夫人盘中夹了夹菜,“老太君,这一路上虽然欢声笑语,但白桦林那夜还是十分凶险,青炎为了救我一命不惜以身挡剑,整个腰腹都被刺穿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说完,竟然双眼泛红十分惹人怜爱。

‘咯噔’

听到此话,赵灵儿心中突然感觉不妙,隐约猜出了董昭一干行为的用意。

果然,太夫人见董昭如此,心疼的道:“好孩子,老身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们现在平安无事就好。”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都是过命的交情,那便不要再叫老太君了,听着生分,你们兄妹俩就跟青炎一样叫祖母吧。”

没有丝毫犹豫!

“祖母!既然祖母如此,那您便叫我昭儿吧。”董昭顷刻间破涕为笑,切换神速。

这下赵灵儿彻底明白了其用意,心中不由得愤恨不已,暗骂自己实在大意,没想到她竟然使出了釜底抽薪的杀招。

赵璟除了有些羡慕外,心底还有一丝无奈,自己的身份注定不会跟董家兄妹一样称呼老太君为祖母,但还是祝贺道:“恭喜二位,这样一来,赵家和董家的情分便更上一层楼了。”

太夫人笑道:“吴王殿下,老身知晓你与青炎的情谊也是极深,虽然老身也想让你如他们般,可”

赵璟摆了摆手洒脱道:“老太君,您的意思赵璟都明白,如果真要如此,金陵城中那些杀人不见血的谏官可就得蹦跶起来了。而且我与青炎的情谊不在于称呼,而在于我两人的心中,自从桃花谷他舍命为我谋得一丝生机,我便将他当做一生的挚友。”

“唉,青炎这孩子吃了十九年的苦,没想到半年前竟然交到你们几个好孩子,看来是上天在慢慢弥补他啊。”太夫人十分感慨。

董歃一边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祖母,本来我和妹妹从岭南赶来是想去桃花谷看望青炎的,没想到刚进金陵不久便得知青炎是并肩王世子的消息,理当好好祝贺青炎热闹一番才是,但今早我和妹妹便得到父王的传书,让我们即刻返回岭南。虽然心中不情愿,可父王心中言辞十分严肃,所以我们明早便要打道回府了。”

“这么急?岭南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吩咐你们?”太夫人十分不舍。

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腻,董歃答道:“我也不知,但父王像这般急迫十分少见,所以我和妹妹只能先回岭南,择空再来金陵了。”

青炎为董歃倒了一杯酒,“董歃,父命难违,你和昭儿还是先回去看看,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余光瞥到董昭不知为何俏脸泛红,神情十分的不自然,青炎刚想开口询问,便见董昭已经站起身来,玉手紧握成拳。

“祖、祖母。”

太夫人不知其用意,疑惑的问道:“昭儿,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这菜不合口味,老身见你脸上怎么如火烧似的?”

董昭深呼吸了几下,问道:“祖母,昭儿有一事相询。”

这一幕让众人不明所以,太夫人慈祥的问道:“有何事尽管问,祖母一定知无不言。”

“祖、祖母,昭儿想问,青炎他、他是否与人定亲!”

“啊!!”

一声惨叫。

只见青炎听到话后惊愕异常,手中的酒杯一下子怼到了董歃的脸上。

赵灵儿已然知道董昭今日所为都是铺垫,为的就是说出这句话。所以是双目寒霜,正想起身教训一下董昭,却被太夫人打断,“灵儿,不得无礼,还不快快坐下。”

无奈,赵灵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去,用冰冷的眼神狠狠瞪着董昭。

太夫人见其坐下,便答道:“青炎刚出生时便横遭大祸,十九年来一直流落在外不知生死,祖母自然没有将他的婚姻大事私自定下。”随后又笑道:“但青炎他这些年在外于哪个姑娘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祖母便不得而知了。”

董昭轻轻松了一口气,不负之前的畏畏缩缩,语气欢快的道:“谢谢祖母告知昭儿。”

太夫人将董昭的神态尽收眼底,不禁莞尔问道:“昭儿,你能不能告诉祖母,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第四十七章 辞别

董玉闻言后落落大方,仿佛之前小女儿姿态皆是众人的幻觉,“祖母,昭儿只是好奇而已,想来配得上并肩王世子的姑娘是少之又少吧。”

太夫人含笑道:“当真只是好奇而已?祖母怎么听你话中好似另有深意?”

“祖母多虑了,昭儿真的只是好奇,好奇青炎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完,被祖母饱含深意的眼神注视,董昭不由得看了青炎一眼。

青炎当然知晓董昭的心意,可自己对董昭的感情却不知如何描述,所以只能举杯喝酒掩饰尴尬。

太夫人会心一笑,“昭儿啊,你不说祖母还真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如果在青炎袭爵时身边没有一个如惜君般的王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美中不足,看来祖母得尽快物色一位品貌兼得的孙媳妇了。”

董歃却是口无遮拦道:“祖母,要我说您还物色啥啊,这眼前不就呜呜”还没等他说完,青炎迅速将一只鸡腿塞到他的嘴里,抢先道:“祖母,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明早董歃和昭儿还要赶路,山高水长的还是让他们早些歇息吧,您看如何?”

“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就玩去吧,祖母也有些累了,明早再给为他俩践行。”

月色皎洁,繁星璀璨,腊月的寒风在今夜仿佛消散无踪,这让在王府中漫步的几人十分惬意。

但这种感觉只存在片刻,只听赵灵儿冷笑道:“本来只以为你瘦如竹竿,没想到肉都长到了脑子里,这招釜底抽薪玩的可真是漂亮。”

董昭心情显然不错,“扶瑶郡主谬赞了,我只是率性而为,实在不明白这釜底抽薪讲的是何意思。”

“哼,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进我赵家做媳妇,可不是想想就能成事的。”

董昭转过身来轻笑道:“还望灵儿姐姐言语之间不要如此犀利,万一小妹真进了赵家,到时候可就是你的嫂子了哦。”

当‘嫂子’这个词传进赵灵儿的耳中后,她仿佛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娇叱道:“我呸!能当我赵灵儿嫂子的人还没有出世呢,你想得到挺美,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想当我哥的媳妇,我第一个不答应!”

“灵儿姐姐答不答应,想来是不作数的,据小妹所知,这并肩王府的话语权是在祖母手中吧,只要她老人家点头同意,想来就是陛下也会喜闻乐见的。”董昭深谙四两拨千斤之理,一句话便将赵灵儿噎的说不出话来。

“呃呃”

阿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的树杈上,众人也不知它叫唤的是何意思。只见气急败坏的赵灵儿怒吼道:“阿呆!还不赶紧死过来!”

听赵灵儿语气十分不善,阿呆不敢怠慢正想下树,可一道刺骨的寒意从赵灵儿的身旁射了过来。

阿呆无愧灵智极高,它两只小眼睛一翻,随即便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这小东西,当真是聪明的紧,这样一来两边都不得罪。”赵璟在青炎身旁一脸玩味。

青炎摇头苦笑,“璟兄啊,你难道不知兄弟现在的处境?也不知这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我这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太难了”

并肩王府占地极广,供人居住的院子自然是不少,将董家兄妹安顿下后,青炎和赵灵儿缓缓走在青石小径上。

“哥,你不会真想娶了那丫头吧?”赵灵儿转身望向青炎,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一袭白衣的赵灵儿衬托的格外除尘,宛若仙子。

青炎沉吟片刻,苦笑道:“灵儿,怎么还纠结此事,谁来做并肩王府未来的媳妇,都是祖母一言而定,你现在问我倒不如给祖母吹吹耳边风来的实在,你说是吧?”

赵灵儿微微额首,知道此言不差,便也不再为难青炎,两人继续漫步在青石小径上,相对无言。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便见纤儿俏生生的站在房外,当看见青炎后,纤儿上前屈身行礼,道:“奴婢恭迎世子殿下。”

青炎见其穿着有些单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纤儿啊,不用如此多礼,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你进房中等待便可,这大冷天的再给你冻坏了可不好,到时候祖母可是会心疼的。”

纤儿腼腆的笑了笑,也不答话,随即领着青炎进到房中。

室内早已生上火盆,即使只着单衣也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青炎躺在床上从胸口掏出黑石,一时间思绪略有恍惚。

自己刚步入金陵才一天,便发生了许多事情,灵儿与昭儿的恩怨,皇帝圣旨的含义,等等一系列事情也只有独处的时候才能静静的分析。

两个女孩之间的事倒不重要,等择空询问祖母其中缘由,到时候再从中调和便好。

但皇帝的旨意实在让自己摸不到头绪,按理说即使自己是并肩王的嫡子,但却没有立下寸功,为何如此急切的让自己袭爵?并且自己的父亲虽然失踪,可并无人见到尸首,倘若父亲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到时候谁才是并肩王?

皇帝如此做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变是皇帝他已经认定父亲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可以很笃定的让自己袭爵。

第二个就是皇帝让自己尽快袭爵后,可以达成一些目的。

虽然皇帝当时说自己按辈分算是他的侄儿,但这话自己根本不会放在心里,如果一个帝王因为亲情而让别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那打死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只有这两种可能才说得通!

如果是第一种,青炎不得不考虑皇帝的用意,如果他真的认定父亲回不来,那他是基于什么来如此判断,而且这么做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应该能料到自己会想到这一层面,可皇帝他还是这般做了,不得不说这实在太过蹊跷。

如果是第二种,那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位皇帝如此看中?笼络人心显然不可能,自己才刚入王府,根本没有任何权势,只是一个空有虚名世子而已。难道是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想到此处,青炎仔细瞧了瞧手中的石头,又想起法智那晚的告诫。

对了!祖母在听到皇帝的旨意时,神态实在太过冷静,她老人家听到自己袭爵想来应该十分高兴才是,但她只是笑笑让自己遵旨便可,难道她老人家看破了什么?

“唉诚如外公所言,这金陵城真可谓是龙潭虎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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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并肩王府的大门外。

董昭将围巾紧了紧,对着青炎说道:“青炎,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所以不就不劳她送行了,这次我和哥哥不告而别,还望她千万不要怪罪。”

青炎点点头,“这都是小事,你和董歃二人路上要多加小心,我总感觉岭南王爷这次急召你们回去不简单,等到了岭南后,别忘了写信报个平安。”

“放心,父王已经安排了人手在聚宝门等候,安全方面不用在意。”董歃捅了捅青炎的胳膊,“我只怕咱们岭南王府的掌上明珠到家后,要是茶不思饭不想的话,父王他可是会来亲自来收拾你的,你小子心里最好有点数,嘿嘿”

赵灵儿依在朱红的大门旁,冷哼道:“董歃,回去让岭南王他老人家放宽心,如果霓裳郡主回家不吃不喝,你就告诉他是金陵的饭菜不和他宝贝女儿的口味,得了厌食之症,好好在家修养个几十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会痊愈。”

董昭却是甜甜的笑道:“灵儿姐姐,待日后好好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小姑子哦。”说完,也不看气急败坏的赵灵儿,直接上了马车。

董歃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对着众人抱拳,随即跟着马车缓缓上路。

正当青炎目送他们时,发现董昭从车窗中探了出来,她摆手大声喊到:“青炎!你要是敢忘了昭儿,等下次见面可不饶你!还有让那个黄毛丫头赶紧出阁吧,要不然就成金陵顶顶有名的老姑娘了啦!”

青炎赶紧拦住要冲出去的赵灵儿,“灵儿,别与她计较,你比她年长三岁,就当她是开玩笑了。”

赵灵儿被青炎楼在怀中,一时间也不再挣扎,恨恨的冷哼一声,“下次再见到这个晾衣杆,我定要狠狠的刺她几剑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身旁的赵璟淡淡笑道:“扶瑶郡主,青炎说的不错,你就当她是个孩子便也就罢了。”又对青炎道:“时候也不早了,昨夜我没有回府,想来父皇已经知晓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咱们兄弟改日再聚,反正你人在京城来日方长。”

将赵璟也送走后,青炎和赵灵儿来到太夫人的院中请安,当得知三人不辞而别后,虽心中十分欣慰,但语气中还是多有埋怨。

“孙儿啊,虽然你刚到王府还没有回复元气,但也不能一直闲散着,后日你便与灵儿一起去岳棠书院吧。”太夫人慈爱的摸着青炎的手掌。

“岳棠书院?祖母,这是什么地方?”青炎有些疑惑道。

“这岳棠书院是金陵四大书院之一,还算有些名气,灵儿五年前便在此求学,话说回来,灵儿你已经半年多没有去书院了吧?”太夫人语气略有不善,“既然你哥已经安全回府,你便也没有偷懒的理由了,后日便领你哥去书院,老身一会就派人去打个招呼。”

赵灵儿撇撇嘴,显然对这个书院不太感兴趣,但也是能无奈答应。

“太夫人。”

只见白翳又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外。

太夫人见到白翳,便松开了青炎的手,笑道:“好了孙儿,你今天还有事要做,先跟白翳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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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天风姤

跟在白翳身后,青炎疑惑道:“白叔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恕末将在此不便直言,待世子殿下到了自然会知晓。”

无奈,青炎只能心存疑惑的继续跟着白翳,不觉间已经步入的王府的花园中。

虽值寒冬百花凋零,但一株株盛开的腊梅各自争相斗艳,别有一番独特的景致。

待来到一处假山前,白翳不再前行,并且在几处缝隙间不落痕迹的摆弄起来。

“咔嚓”一声闷响。

假山之中的一块大石竟缓缓向后退去,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入口。

青炎不禁感慨,看来这但凡是身份崇高或者是绝世高手的人都喜欢弄这些机关,无名山谷中的三角石门,桃花谷中的仙鹤壁画,还有眼前的这个假山,俱是鬼斧神工让常人根本窥探不出其中神奇之处。

既然是在自己的家,青炎当然不会有何忌惮,自然的随白翳进入到了密道之中。

这密道和桃花谷中那处多少有些相似,仅能供一人前行,但不同的是这里每隔三步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可谓手笔豪阔。

密道地势略陡,想来尽头应该是在地下了。

待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青炎随着白翳进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当中。

这密室陈列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木椅,便只有一座木台,而青炎的目光已经木台上的东西紧紧吸引。

“白叔叔,这难道是”

白翳点了点头,沉声道:“世子殿下可上前一观。”

青炎缓步来到木台前,两眼仔细的观察上面之物,而白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风姤,并肩王赵玄策配枪,此枪随其征伐四方,饮血无数,全长七尺二寸,合地煞之数,由天外陨铁打造,通体暗红,枪头极长。吹毛短发,削金断石不在话下,寒芒摄人心魄,让人观之丧胆。但因戾气太重,并肩王妃将之前的红缨摘下,而后悬挂了两个银色铃铛,以此削弱了天风姤大部分的戾气。”

轻轻抚摸着天风姤的枪身,冰冷的触感迅速透过指尖蔓延至整个右臂,青炎缓缓问道:“白叔叔,既然是父王的配枪,为何却在此处?”

“世子殿下,今日末将便将王爷的过往悉数告知,但这些说来话长,世子不妨坐下后再听末将娓娓道来。”说完,白翳擦了擦一旁的椅子,示意青炎落座。

以命令的口吻让白翳也落座后,他这才开始说起自己父亲与这个国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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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年前,还是青炎所熟知的战国时代,七个国家连年战乱不休,秦国经过长期的韬光养晦慢慢形成一家独大之势,可那年举倾国之力发起攻势进入赵国时,历史的轨迹却是大不相同。

长平之战,白起率六十万万雄师与赵国大奖廉颇的四十余万士卒对峙与丹江两岸,赵军避而不战坚守不出,秦军因粮草不济士气其渐渐低迷,而后白起采纳下属的建议在邯郸散播谣言,说秦军只惧赵括而不怕廉颇分毫。

赵孝成王听信谣言便要临阵换帅,但赵国上卿蔺相如在殿上拼死力谏,又在殿外架起一口油锅,明言道如果大王当真弃用廉颇,那自己便带着全家几十口一起跳进油锅中。

见此情形,即使与蔺相如政见不合的大臣,也由衷的钦佩其果敢,所有人俱是劝谏赵孝成王希望他收回成命。赵孝成王一直对蔺相如信任有加,见其如此死谏便也同意了他的意见,继续任廉颇为阵前主帅。

至此,历史已经被彻底改写,白起离间之计不成,所以一个月后因粮草不及退走丹江沿岸,廉颇看准秦军士气低迷的弱点,率四十万虎贲倾巢而出,大败秦国的六十万大军,战后可谓尸骨遍野,头颅成山,血流成河。

遭如此大败,秦国一蹶不振,元气大伤。赵国趁此良机东征燕、齐,南讨魏、韩,一时间天下无出其右,兵锋所指,披靡难当,最后在鲁阳大破秦楚联军,而后天下一统,赵孝成王也成为华夏大地第一位皇帝——赵武帝。

虽然经过几百年稳定的发展,赵国的经济与文化得到长足的发展,国力也是蒸蒸日上。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为天地真理。

在一统天下的六百年后,幼帝赵哀帝登基,至此外戚干政,宦官弄权,朝野上下是乌烟瘴气。而此期间,皇后的兄长赵国大将军郑之垣因权柄滔天,在地方任命了足足八个藩王,这为赵国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待二十年后郑之恒死去,八大藩王各自拥兵自重,都想做下一任大将军,又逢赵哀帝昏庸无道常年不思朝政。所以离邯郸最近的河间王第一个举起反旗杀向邯郸。

河间王的这一举仿佛是星星之火落在堆积如山的干柴之上,其他七大藩王生怕皇帝落入河间王手中,俱是割地称霸随即领兵杀向京城。

一时间,邯郸周边如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赵哀帝只能统领着少量的兵将固守邯郸城,每日担惊受怕的看着几大藩王争夺第一个进入邯郸的名额。

而当众王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他们没有想到,北方胡人氏族趁中原乱作一团竟然倾巢而出,突厥一支出兵十万南下朔方,勿吉一支出兵十五万南下居庸关,如风卷残云之势将八王败于铁蹄之下。

八王见敌军势大,只能领着残兵败将返回自己的底盘。赵哀帝也趁两方战作一团之时悄悄领着文武大臣和少量兵将逃离了邯郸,而后,天下遍举大王旗,赵国名存实亡。

如苍天真欲亡赵般,当赵哀帝一行人南逃至东巢湖时,竟然被一股人马众多的山贼截杀,尽死于东巢湖畔,无一人生还。

就在天下大乱之际,皇族一脉的扬州刺史赵峥重竖起赵国的旗帜,顷刻间聚拢了庞大的力量,并且此人文韬武略,短短时间内便稳住了长江下游广阔的土地,随后用极其高明的手腕,合纵连横艰难打下了这半壁江山。

在赵峥东征西讨之时,岐州太守赵擎当机立断举家南下投奔赵峥,并且赵国第一马场在岐州境内,他更是力排众议,将马场中所有的战马不辞万里一并带到赵峥的阵营当中。

因为赵峥是赵擎的远房表兄,并且带来了大量急缺的战马,所以很快融入到赵峥的核心圈子当中,因后来又立下赫赫战功,所以赵峥在金陵称帝时,后者被晋封为楚王,为南赵开国第一位王爷。

北方两个胡人氏族虽然不善于在中原作战,但也在赵峥称帝时各自建国。突厥占河套、关中平原、汜水关以西、阳平关以北共十一州建国西凉。勿吉占河套以东、河北平原、中原、淮河以北十三州建国北燕。南赵扼守阳平关,占天府之国的川蜀平原、淮河以南等大片土地共十八州,至此天下三分。

天启十一年,赵玄策降世,为楚王府世子。因楚王府一脉单传人丁稀薄,所以楚王将一切顶尖的资源用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希望他能成为人中龙凤,南赵的栋梁。

赵玄策不负自己父王的厚望,五岁时便熟读兵书,十岁可纵马张弓,十三岁已能与楚王斗的平分秋色,十五岁御前比武大败金吾卫统领,二十岁御赐为虎贲中郎将可自领一军,并且因身材高挑容貌俊朗,金陵城无不知其鼎鼎大名,据说当时上门提亲的人将楚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十多个,可见其风头一时无两。

但让金陵城中待字闺中的众多小姐伤心欲绝的是,及冠刚过一年的赵玄策突然与一个江湖女子定下了亲事,这一消息在当年可谓是一时惊起千气浪。

除了那些小姐千金想不通,就连楚王爷自己都不明所以,自己的儿子平时看着少言寡语的,怎么就突然给自己领个儿媳妇回来。也幸好当时楚王爷对政治联姻嗤之以鼻,所以也就容他去了。

大婚那日,众多世家小姐千金拦在花轿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破坏这个使她们深痛欲绝的亲事。

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敌竟然就这么头戴凤冠身披红袍从花轿中落落大方的走出来,并且一人一剑畅通无阻的杀到了并肩王府,虽然王妃不会真的痛下杀手,但也将这些小姐们收拾的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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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青炎再也憋不住笑意,“白叔叔,母妃她可真是胆色齐天啊,虽说嫁到了并肩王府,但她如此做法,就不怕日后招人诟病?”

白翳脸上也浮现出追忆的笑容,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末将就护卫在花轿旁,在见到王妃就这么杀到王府大门前,一时间也是震惊非常,末将也算见多识广,但却也从未见过听过如此奇女子。”

随后大笑道:“还有王爷他瞧见王妃所为后,那是连一句话也不敢说,竟然还翻身下马像一个小厮似的跟在王妃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哈哈哈哈”

“白叔叔,我父王当真如此?那他在金陵城的形象还不得一落千丈了?”青炎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问道。

“世子殿下说的倒也是人之常情。”白翳缓缓抬起头,“但王爷所为并没有让人背后耻笑,而且还落得一个爱护妻子的好名声,这让那些小姐千金们更是黯然神殇。”

青炎为自己和白翳倒了一杯茶后,笑道:“如果母妃她当真如此跋扈,祖母她老人家也不会如此喜爱吧?”

双手接过茶杯,白翳点点头,“没错,王妃虽然外柔内刚,但对太夫人可谓是极尽孝道,短短时间内更是把王府打理井井有条,仿佛不是江湖儿女出身,而是一位被世家大族熏陶而出而贵族小姐似的。”

“没想到他们的经历竟然能使我这个做儿子的羡慕非常,看来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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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铁盂山下

欢笑过后,白翳继续述说着曾经的往事。

在并肩王夫妇度过了三年羡煞旁人的时光后,南赵开国皇帝赵兴宗因年事已高驾崩归天,仿佛如诅咒一般,赵氏一脉从来都是人丁稀薄,唯一的皇子顺理成章的坐上了龙椅,也就是现在的赵灵宗。

趁赵灵宗初登大宝朝局未稳,西凉与北燕共举三十万大军南下,兵峰直指樊宁城。赵兴宗不顾朝臣谏言坚持御驾亲征,御敌于国门之外,随即东拼西凑出十五万兵力开赴樊宁。

当南赵军队抵达樊宁城下时,二国联军已经围攻城墙半月之久,形势危在旦夕。赵灵宗见此情形,没有采纳时任怀化大将军史天赐在城下与樊宁守军互为犄角的建议,执意与敌决战于野。

君命难违,众将只能无奈听命,在抵达樊宁城三日之后,与敌对峙于樊宁城西北的铁盂山下,也许当时赵灵宗因初登皇位有些好大喜功,竟然不顾数倍于己的敌人在正面堂堂正正发起冲锋。

本来从金陵至樊宁城路途遥远,大军只歇息三天根本没有恢复元气,再加上二国联军以逸待劳了半月之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犯下兵家大忌的赵灵宗自然兵败如山倒。

幸好怀化大将军史天赐拼死护驾,才带着残兵败将逃上铁盂山,可手中的兵力只剩下区区三万人,联军无需强攻,只要切断水源,南赵军便会不攻自破。

望着山下尸横遍野的惨状,没人知道赵灵宗此时的想法,而后将指挥权交到史天赐手中后,便再没有从龙帐中走出半步。

整个南赵都在焦急的等待前方战场的消息,待得闻赵灵宗兵败困守铁盂山时,朝野内外哀嚎遍地,都觉得南赵不出意外是要亡国了。

可在寿春训练兵马的赵玄策得知噩耗后,不顾先皇让其驻守寿春的命令,亲自率领还是新军的北府煌骑西进支援赵灵宗,而并肩王妃更是不顾并肩王再三劝阻,执意随军前往。

五日之后,赵玄策带着一万北府煌骑驻扎在铁盂山东方五十里的密林当中,赵玄策的义兄陈尹山出谋划策,判断联军因胜券在握骄纵之心正盛,绝对会疏于防范,便定在后日丑时三刻夜袭敌营。

袭营当夜子时,马蹄裹布,口带嚼套,枪刃也摸上枝叶榨出的浓汁以防反光惊敌。待不漏痕迹的行至敌大营十里外后,赵玄策兵分三路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发起冲锋,一路由赵玄策亲至率领,另外两路分别是白翳和陈尹山。

丑时三刻,正是万籁寂静联军熟睡之时,哨兵根本想不到会有兵马袭营,待意识到大地上发出的隐隐轰鸣声时,再鸣金示警已是来不及。

北府煌骑除了手中骑枪,俱是在冲锋之时点燃了火把,待如怒涛般冲进敌营后,先烧粮草辎重,其次寻敌杀敌。联军根本没有料到敌人如神兵天降,只以为是南赵国留下的后手,一时间混乱非常,除了被北府煌骑斩杀的,被烧死踩踏死的不计其数。

北府煌骑整整冲杀了一夜,赵玄策更是不知杀进杀出了多少次,待清晨时分整个人已经如血葫芦般浑身暗红,统计伤亡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整整万人的北府煌骑,只伤亡了百人而已!

铁盂山上的赵灵宗和史天赐当然也目睹了一切,可因为正值深夜,害怕是敌人使出的诈敌之计便没有轻举妄动,当一身是血的赵玄策拜倒在赵灵宗面前,皇帝才知是何人来救驾,是何人以一万骑兵便杀退了三十万大军!

众人心中虽然欣喜,但联军很快收拢了残余兵力,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之众,实力还是远远在南赵之上。此刻赵灵宗做了一件他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将余下兵马全权交给赵玄策,再用史天赐为副手,无需杀敌几何,只需退敌便可。

午时,本应是艳阳高照的时辰,天空突然黑云压顶,天地间为之一暗。南赵残军与二国败兵南北对峙,气氛一片萧杀!

赵玄策身为主帅,没有坐在帅帐运筹帷幄,而是手握天风姤骑马立于万军阵前,他缓缓掏出一张恶鬼面具附在脸上,口中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激励军心的话,他只是立于最前缓缓抬起天风姤,枪尖直指敌阵。

见到这一幕,众将士已经是血脉喷张士气大振!

而后,从后方推来一座宽大的鼓台,上边立着三个约一丈宽的巨大军鼓。

当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并肩王妃如天外飞仙般从半空中落在了鼓台之上。

‘咚’‘咚’‘咚’‘咚’

不知谁第一个识出了王妃身份,随即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传遍全军。而赵玄策在听到沉沉战鼓声后,第一个发起了冲锋!

没有军令。

没有示意。

乃至没有一丝的喊杀声。

回荡在战场之上的除了隆隆战鼓,便只有步军冲锋的脚步与骑兵的阵阵马蹄之声。

望着诡异却杀气震天的南赵军队,联军有些胆小士兵竟然握不住手中的战刀。而当见到为首一人如恶鬼般浑身暗红,更是让许许多多的士兵吓破了胆,只以为是恶鬼从九幽炼狱杀了过来。

南赵军依然无人喊杀出声,但眼中犹如炙热的烈阳,他们跟随赵玄策踏过的足迹,拼了命的向敌军狂奔。

北府煌骑待到敌军百丈外分为两部,前部紧跟赵玄策,后部分为两列迂回至敌军侧翼,三万步军紧随其后。

‘咚’‘咚’‘咚’‘咚’

联军主将乙佲在阵中望着南赵军无言的冲锋,心中也是有些恐惧,他虽熟读兵书但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如此般的军队,他们仿佛在听到那阵阵鼓声后,像是变化成了吃人的恶魔。

赵玄策率先入阵!

手中天风姤犹如一道无坚不摧的红色闪电,顷刻间凿穿了拒马阵,而后五千北府煌骑如一块烧得火红的烙铁按在蜡烛上般,将联军的防线迅速瓦解。

‘咚’‘咚’‘咚’‘咚’

赵玄策如一直劲弩射出的弩箭,带领着北府煌骑向中军杀去。此时三万步军已然杀到,手中横刀随着王妃的声声战鼓,尽饮敌寇鲜血。

两侧北府煌骑也跟敌方骑兵冲撞在了一起,但敌方却是像腐朽的黄纸一触即溃。

即使联军数倍于南赵,但整个阵型此刻像猫爪挠过的纸般,被南赵残军冲击的七零八落。

‘咚’‘咚’‘咚’‘咚’

素衣宛仙,战鼓如雷。

赤枪若电,浴血似魔。

赵玄策心无他念,枪锋直指敌帅。

乙佲已知士气尽丧,兵败只是时间问题,当见那恶魔直奔自己而来,并且已经可以望见对方面具之下的冰寒的眼神,乙佲再不犹豫带着亲兵向北逃离。

主将的临阵脱逃,成为了压垮联军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的向北而逃。

赵玄策迅速做出决断,步军留此收割敌残部,亲率北府煌骑追击穷寇。

从铁盂山杀至樊宁城西。

从樊宁城西杀至蔡阳郡。

从蔡阳郡杀至南阳郡。

一直杀到武关下!

回首远望,一路上早已尸横遍野,赤红染大地。

当统计敌首时,整整三日竟然没有统计完毕,赵玄策决定不再统计,将所有敌首在武关下筑成一座座连绵十余里的京观。

待率军返回樊宁城呈上捷报时,赵灵宗力排众议,无需前者继承楚王爵位,亲封其为极尽荣华的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此,北方二国二十年内再也没有胆子南下寸步。天下间无人不知赵玄策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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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青炎才从脑海中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中脱离出来,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叹道:“本以为董歃多多少少有些夸大其词,但亲耳听到白叔叔的述说,才知董歃之前所言,根本不足以形容这惊世一战。”

白翳微眯双眼,十分追忆,“没错,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一战,单凭他人述说是绝对体会不到此战的艰辛凶险,和畅快淋漓。”

“差点忘了,白叔叔还没有说你和父亲是如何结识的。”

听到此话,白翳笑容温暖,答道:“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末将老家在北燕和南赵的交界处琼州,四岁那年来了蝗灾颗粒无收,末将的父母只能无奈带着年幼的我南下讨生活。”

“当行至金陵城外时,爹娘不幸因饥饿而死。也许上苍垂怜,当末将抱着他们的尸首无助哭泣时,老楚王还有王爷路过此处,王爷亲自将末将拉起,然后合力埋葬了末将父母,期间无第三人帮忙,老楚王也只是平静的看着。”

“当一切结束后,老楚王问王爷既然选择了帮末将这条路,那余下的路便不要回头。而王爷听后点了点头,亲自拉着末将的手上了马车,随后的日子里,末将便一直跟随在王爷左右。”说完,白翳喝了一口凉茶。

青炎微微叹息,“白叔叔的父母如果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自己的孩子有如此成就吧。”笑了笑又道:“话说回来,我叫白叔叔还真没叫错,以你和父王的关系即使在外人面前我如此称呼,想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白翳摆了摆手,“世子殿下,您看得起末将乃是末将的福分,但您身份尊崇,不到一年就会正式袭爵”

“白叔叔,这些都是小事,我十分好奇的是为什么你在祖母和灵儿面前自称卑职,而在我面前却自称为末将?”青炎打断了白翳的话询问道。

‘咔嚓’

一声脆响。

白翳手中的茶杯竟然被其捏的粉碎,脸上的神情却是沉重万分。

“北府煌骑!”

第五十章 玄龙翼刃

白翳并没有立即说出原因,而是继续讲述着赵玄策夫妇的往事。

在并肩王夫妇与北府煌骑名满天下后,赵灵宗将淮河沿岸的所有防线尽交其手,可见其对赵玄策的信任有加。

而后赵玄策便常驻于寿春打造淮南防线,操练兵将。

待几年后,南赵恢复了几分元气,赵玄策采纳陈尹山的建议上奏北伐,经赵灵帝准奏后便带着五万兵马准备出征。

大兴四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南赵建国以来第一次北伐即将拉开帷幕。而这时并肩王妃已有身孕,虽不能陪伴在自己夫君身侧,却在淮河江畔再次筑台擂鼓,为三军将士践行。这五万南赵兵将当中,大部分经历过铁盂山之战,当再次望见那一身素衣还有耳中熟悉的隆隆战鼓,皆是士气高涨,气冲霄汉。

那一曲为自己夫君所创的‘煌策行’,伴随着五万将士度过了淮河。

这次出征主攻北燕,陈尹山计划先攻临潼阴平二郡,打造淮河北岸的坚固防线后,再分两路再击淮阳,最后直扑北燕首府彭城。

当闻并肩王亲自率兵北伐渡河,北燕上下早已闻风丧胆,几个州郡更是望风而降不战自溃,南赵军队只用两个月便开拔至彭城下。北燕皇帝已知无路可退,只能一边固守城池一边派人前往西凉求援。

西凉在铁盂山之战中伤亡比重最大,而且连绵的京观更是建在武关之下,哪还有胆量派遣援军,即使知唇亡齿寒的后果,但也不敢有一兵一卒迈出汜水关。

南赵军队面对着高大坚固的城墙,悍不畏死的猛攻半月之久,奈何彭城经过北燕皇帝亲自动员已然经万众一心,并且在南赵兵临城下时早已收拢残兵,此时的彭城守军两倍于南赵,所以即使是赵玄策和陈尹山二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五日后,金陵突然派八百里快马手执金牌与圣旨来到赵玄策帅帐,告知西凉在武关有大量异动,命其不要继续围攻彭城,迅速返回寿春。

这道命令让赵玄策和陈尹山二人不明所以,因为当军队渡过淮河后,便派出大量探马警戒着西凉动向,即使到此时,也并没有消息传来西凉有何异动。

片刻后,陈尹山便窥探出这道圣旨的用意,想来是赵玄策一路势如破竹仅用两个月就攻到了彭城下,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赵灵帝害怕功高盖主所以在取得一定战果时便命其班师。

经过一夜的商讨,赵玄策与陈尹山做出决定,虽然君命难违,但即使是南反也不一定原路返回。

而后,赵玄策再次震惊了整个华夏大地。

他放弃淮阳与彭城,只留少量士兵固守淮河北岸的临潼阴平二郡,自己亲率大军折返一路向西而进。沿路攻克了沛郡、陈留郡、汝阳郡、颍川郡、清河郡,直至杀到西凉的汜水关下!

天下震动!

寰宇皆惊!

赵玄策和陈尹山都已知晓赵灵帝用意,分析日后再难有如此良机重创二国,既然皇帝说汜水关有异动,便借这最后的机会,要让二国五十年内不敢南下一兵一卒。

但在西进之际,赵灵帝连发十八道金牌命赵玄策火速南反,可见皇帝已经对赵玄策此番西进大大的不满。

见时机成熟,赵玄策深深望了一眼汜水关的关墙后,便率军缓缓退去。当悉知南赵军队退兵后,西凉与北燕十分默契的迅速迁都,西凉将都城迁至函谷关以西的长安,北燕更甚的将都城迁至黄河北岸的邺城,足见二国对赵玄策的深深恐惧。

从渡过淮河开始,赵玄策率军转战千里,耗时八个月,虽然除了最初的淮北二郡剩余皆弃,但因杀得二国被迫迁都战果恒古未有,又因行动路线好似两只飞翔的羽翼,此战役被世人尊奉为‘玄龙翼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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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此刻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感慨道:“白叔叔,父王他果真是盖世英雄,无愧于并肩王的称号,这玄龙翼刃之名更是贴切啊。”说完,青炎见白翳脸色极其凝重,不解的问道:“白叔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错,这一战彻底击碎了北方二国南征我南赵之心,一直到几年前的淮南大战,二国便再没有南下一兵一卒。”

“白叔叔好像还没有真正回答称呼的问题。”

白翳深呼了一口气,“世子殿下,末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仔细的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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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玄策率军行至江夏时,其在帅帐中突然发现一物,待看清后浑身猛然一抖,陪伴在侧的陈尹山疑惑不解,当赵玄策将手中那物放到案上后,陈尹山也震惊不已,因为那木案上放的赫然是并肩王妃的琉璃金凰钗!

这时,一支利箭透过帐帘射进了帅帐之内,赵玄策拔下箭矢发现上面有着一张纸条,看后沉默不语。白翳闻讯赶来见到赵玄策的神情便知有大事发生,随即听完陈尹山的解释后心中更是惊愕。

赵玄策告诉二人,王妃在三日前诞下一子一女,正当身体虚弱万分之时,突然有歹人掳走了王妃和刚刚诞下的男婴,歹人让赵玄策亲自去东巢湖领人,如果三日未到,便将母子扔进湖中溺死。

白翳闻言自告奋勇要代替赵玄策前去东巢湖,陈尹山也劝诫那东巢湖必然是龙潭虎穴,但赵玄策不顾二人以死相劝,执意亲至去解救王妃和长子。将配枪天风姤留下后,命二人率军即刻金陵无需等待,随即便纵马独自出了军营。

二人苦劝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玄策消失在视线中。

至此,世人再无人听到赵玄策的任何消息,如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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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这才知晓整个事件的始末,疑惑道:“白叔叔,那既然我现在活得好好的,那便证明父王他已经将我和母妃救了出来,可为何现在他们仍然杳无音信?”

“世子殿下,末将也不知这是为何,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那批歹人和王爷夫妇知晓了吧。”白翳眼神一凛,又道:“在王爷走后,陈大哥告诉末将说王爷这一去可能是凶多吉少,而且能对王爷下手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所以为了未雨绸缪,陈大哥做了一个决定。”

“是何决定?”

“原地解散北府煌骑!”

!!!

青炎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着白翳,“白、白叔叔,你们当真就这么解散了北府煌骑?这可是甲天下的最强骑兵啊!”

“没错,我们在当夜便解散了北府煌骑。”白翳点点头,“陈大哥是王爷的义兄,而且跟王爷的情谊并不亚于末将,陈大哥告诉末将,他认为整个事件虽然扑朔迷离,但隐隐感觉其不止是单单让王爷一人入虎穴这么简单,想来想去最后认为也许跟北府煌骑有关。”

“所以末将作为北府煌骑的副将,便同意了陈大哥的意见,随后召集北府煌骑的所有将领,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他们。”白翳声音略微嘶哑:“众将都是从布衣之身跟王爷一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所以没有一人反对,都认同了陈大哥的决定。待丑时十分,陈大哥略作布置,将所有北府煌骑调离军营,任他们各奔东西。”

青炎难以置信的听着白翳的讲述,沉默良久后才问道:“所以白叔叔作为北府煌骑的二把手,才在我身前自称为末将?”

白翳点点头,沉声道:“没错,末将虽然与陈大哥将北府煌骑解散,但末将却并没有消失在世人面前,而是率军回到金陵,因为总有一人站出来做出解释。”

没错,南赵国的王牌杀手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即使是皇帝也会感到十分肉痛和匪夷所思,青炎叹了一口气,“想来白叔叔在那太初宫中,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世子殿下多虑了,末将在万军阵前似闲庭若步,一些闲言碎语又怎能奈何的了末将。”白翳泛起冷笑,“末将想的也不复杂,在圣上和文武百官面前只说北府煌骑悉数战死,王爷也不知所踪,整整一万人的北府煌骑现在只剩下末将一人。”

青炎抹了一把冷汗,“白叔叔你可真敢说,这话可是连三岁孩童都是不信的,如果北府煌骑被北方二国悉数斩杀,那他们早就大肆炫耀恨不得天下皆知了。”

“那又如何?末将无父无母又未娶妻生子,大不了就是一刀斩了末将的事。”白翳顿了顿,又道:“但圣上并没有杀我泄愤,而是大加赏赐于我,又命我重新组建北府煌骑,呵呵,末将当然不会同意,世上只有一支北府煌骑,那就是王爷的北府煌骑!末将拒绝了皇命,最后回到了王府做一个侍卫统领。”

“白叔叔难道就在这王府中做了十九年的护院?”

白翳笑着点点头,“没错,也许在外人看来末将是得了失心疯,但末将守卫着太夫人,又亲眼看着灵儿一天天长大,其中乐趣他人是体会不到的,即使拿那个怀化大将军的位置来换,末将都不会眨眨眼。”

听到此话,青炎站起身来郑重的对白翳行了一礼,道::“白叔叔,您对王府上下的所作所为,青炎佩服至极,想来被称为义绝的舅舅如此心高气傲,在背后却对您多有赞誉,看来除了您手中那杆朱颜枪,就是您这义薄云天的真性情了。”

白翳赶紧扶起青炎急声道:“世子万万不可如此,末将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受不得如此大礼。”

执意行了一礼后,青炎这才坐下来,疑惑道:“白叔叔,那陈尹山现在又在哪里?”

白翳摇摇头,“末将也不知,那夜解散北府煌骑后,陈大哥本来想独自率军回金陵,但末将拒绝了他,因为如果以智谋而论,想来天下间无人出其左右,所以末将希望他能在暗地里继续找寻王爷。”

原来如此,号称智绝的陈尹山如果没有父王羽翼的保护,回金陵后绝对会被严密的控制住。

第五十一章 岳棠

国祚永延第五十一章岳棠再次上前抚摸着天风姤,青炎心中百感交集,如果是父王将自己救出,那为何十九年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倘若不是父王,那自己又是如何流落道樊宁城外?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层层帷幕般挡在眼前,窥探不得其中真像。

“白叔叔,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自称为末将了,如果有心人听闻,只怕要另起事端。”青炎转过头来沉声道。

白翳走到青炎身边双眼注视着天风姤,“末将如此自称,难道世子殿下不明白其中含义?”

青炎握紧双拳:“白叔叔,我当然知道你的用意。”顿了顿,声若细蚊道:“因为北府煌骑一直等待着他们的领袖!”

白翳重重点头,“没错,北府煌骑一直等待着王爷的回归,但十九年过去了,也许再过十九年王爷他还是杳无音信,所以末将认为世子殿下便是北府煌骑唯一的领袖。”

“但要成为真正的领袖需要几个条件,第一,必须是王爷的直系血脉,第二,需要末将和陈大哥两人的共同认可,第三,此人必须获得天风姤,第四,需要两块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异石。”

听完所有的条件,青炎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祖母让你带我到此,那她老人家应该早已知晓这几个条件了,并且白叔叔跟我说了这么多,想来也已经认可我了吧。”

“没错,回金陵途中遇袭的那夜,末将便已认同了世子殿下。”白翳眼中带笑。

青炎无奈叹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两块异石便是我和灵儿的这两块了,而且白叔叔你们所定的这些条件也真够苛刻,想来天下间除了我父王,便只有我和灵儿可以胜任了。”

白翳会心一笑,“话虽如此,但有一条却是世子殿下当下做不到的。”

“白叔叔是说父亲的义兄陈尹山?”

“不错,自从十五年前陈大哥与我秘密定下了这四个条件后,末将便再没有见过他,就如王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世子殿下想继承北府煌骑却也是难如登天。”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青炎叹道:“白叔叔,即使我达成了所有条件,但以我现在的资历和能耐,是万万统帅不了北府煌骑的,所以陈尹山的意见和他的行踪随缘便好。”

语气一转,调侃道:“话说回来,祖母让白叔叔亲自带我来这,不单单是听听故事这么简单吧。”

“世子殿下明鉴,太夫人的意思是作为赵家儿郎,怎可不会使枪,而且她老人家听说秦家主亲自教导了世子半年的剑法,虽面上不说,心底里却也很是不快,所以从今日起,末将”看到青炎摆了摆手,白翳略做沉思后道:“从今日起,由卑职教导世子殿下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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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炎手执天风姤驻足在演武场时,赵灵儿早已闻讯赶来,好奇的看着青炎手中怪异的长枪,疑惑道:“哥,你这从哪淘来的这杆枪,风格跟青鸾剑差不多,都是怪异的很。”

想起密室中白翳的话,青炎眼中尽是温柔,“灵儿,这是父王的配枪。”

“呃呃”

赵灵儿闻言手臂一紧,将怀中的阿呆勒的够呛,后者赶紧抗议般的叫了起来。

上前抚摸着天风姤暗红的枪身,赵灵儿并无言语。

“这杆枪叫做天风姤,是外公在父王与母妃成亲那日的嫁妆,本来枪杆处是一缕红缨,可母妃觉得它戾气太重,所以亲自做了两个银铃替换了上去。”

赵灵儿缓缓抬头,双眼泛红哽咽道:“就是说,这杆天风姤有父王和母妃共同的痕迹了?”

青炎笑容如春,拉起赵灵儿的一只手,“没错,它就如同父王和母妃般正看着我们,所以不要哭鼻子了,都不漂亮了。”

‘噗嗤’一笑,如百花绽放,面若桃霞,赵灵儿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看向走来的白翳。

“世子殿下,你第一次习枪,所以卑职先不教你什么,只需你看一遍卑职的枪法,大致了解一下枪如何使用便可。”

“劳烦白叔叔了。”

随即,白翳手执朱颜枪站到了演武场的中央。

当青炎亲眼见到真正的枪中高手舞枪时,才知这枪法登峰造极之后并不弱于顶尖剑法,看来自己舅舅当日夸赞白翳并没有夸大其词。

只见白翳的枪招有虚实,有奇正,有虚虚实实,又有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枪出如苍龙,不动如泰山,势若雷震,气贯长虹。

进攻有刺,戳、点、扫、挑;防守有格、拨、架、挡、淌。整套枪法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说,期间散发出的阵阵杀伐之气更是让赵灵儿怀中的阿呆感到极度不适。

驻枪而立,白翳吐了一口浊气。

青炎已经来到白翳身边,钦佩道:“白叔叔当真是枪中圣手,每招每式都潇洒至极不说,散发出的阵阵杀气更是连我心中都有些发毛,即使白叔叔没击到何物,但威力已经不言而喻。”

白翳摆了摆手,“世子殿下谬赞了,卑职虽然略通些枪术,但跟王爷比简直是与皓月争辉,王爷才当得上天下使枪的圣手。”

“哎呀白叔叔,你就别谦虚了,除了父王,估计整个南赵也找不出比你用枪更厉害的了。”赵灵儿十分得意的笑着。

见赵灵儿也夸赞自己,白翳慈爱一笑,“郡主可曾忘记了?咱们金陵城就有一杆巨阙枪?”

青炎闻言心中一惊,随即问道:“白叔叔说的可是三剑四枪六奇刀中的巨阙枪?”

“没错,这杆枪的主人正是我们南赵的怀化大将军——史天赐。”

听到这个名字,青炎不由得想起铁盂山之战前半阶段的主将,据白翳所述,此人虽不及自己的父王,但也算得上的当世名将,如果二十三年前不是赵灵宗一意孤行,恐怕早就闻名天下了。

赵灵儿对史天赐却是嗤之以鼻,“我瞧他也就是徒有虚名,如果他那么厉害怎么会在这几年被北燕打的节节败退,就连父王当年打下来的淮北二郡都给丢了。”

白翳闻言只是无奈的笑着,暗想也不是谁都能和王爷相提而论,曾经的赵国加上现在的南赵七百多年来,也就出了一位并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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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间,除了跟白翳学习枪术,便是讨教着南赵的人文趣事,生活十分充实。

待到了去岳棠书院报道的日子,青炎着实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要重新在上一次学。

见青炎摇头苦笑,赵灵儿将头从车窗外缩了回来:“没想到哥哥你也是这般不喜学堂?要不然我们就别去了,听说城北的玄武湖因为这几日太冷已经结冰了,咱们去那里玩如何?”

虽然心中有些向往,但青炎还是拒绝道:“灵儿,到岳塘书院求学可是祖母对我的第一个吩咐,而且你也有大半年没去了吧,如果让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我们逃学,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赵灵儿十分丧气的靠在车壁上,摆弄着衣角。

岳塘书院离并肩王府只隔了几条街,因这几日突降大雪,所以决定这第一天乘马车前往。到了书院门前,青炎下车驻足观察。

古香古色的大门虽然不大,但门上的对联却尽显气魄。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与赵灵儿进入大门,便被眼前一座巨大的石碑所惊,石碑十分宽厚并且有两丈之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灵儿,这石碑有何深意?为什么刻了这么多的名字?”

这时,一个懒散的声音从院墙的一角传了过来。

“七十年前,还不是北燕人的勿吉人杀到了齐州,岳棠书院的旧址便在那里。”

青炎闻言转过头去,发现院墙边一颗高大的松树下,有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男子,手执暖炉坐着摇椅前后的摇摆着,行为十分的怪异,而之前的声音便是此人发出。

青炎正想上前却被赵灵儿拦住,后者小声道:“这人是我们书院的一个看大门的,平常行事怪诞,所以很多人都避而远之。”

奇怪男人仿佛没有听到赵灵儿的话,继续悠哉的自言自语,“那年勿吉人攻破了齐州郡府,所有百姓全部争相恐后的逃走,但却有一群人跟他们截然相反。”

扣了扣耳屎,又道:“这群人正是岳棠书院的学生,当勿吉人杀进学院时,这群学生朗朗读书仿佛不知敌人已经杀进来般,敌将不知这群学生打得什么主意,便带人冲杀至各处书堂,而后这些学生将事先准备好的煤油洒在地上,一把火将自己与那帮勿吉人给烧了。”

“也不知道这些学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说完,怪异男子抻了一个懒腰便不再言语。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青炎心中已经对当年的那些学子报以崇高的敬意,即使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不能握剑提枪,也毅然决然用自己的方式与敌同归于尽。

可敬,可佩。

青炎已然知晓石碑的含义,随即转过身来重重行了一礼。

“赵灵儿!你这个丫头还知道回来!!”

一声大吼将青炎吓了一跳,随即便见到小路的远端出现了一个圆形物体迅速靠近,赵灵儿闻声早已躲到了青炎身后,有些忐忑的道:“哥,你赶紧拦住他。”

待青炎看清后,才知那不是什么圆形物体,而是一个体态十分丰满的大胖子,再加上一身厚厚的棉袄,所以青炎第一时间竟没有发现是个人。

正当青炎警戒着对方时,胖子在距离二人十多步后便气喘吁吁,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

望着有些搞笑的胖子,青炎疑惑道:“灵儿,这位胖大叔是谁啊?”

“他啊,是我们书院的院长苏桔,除了祖母灵儿便最怕他了。”

“哦,原来是院长苏桔啊。”

“”

“啥?这胖子是苏桔?寰宇八绝之一!?”

第五十二章 双龙

国祚永延第五十二章双龙“我说这位小哥儿,能否别一口一个胖子?你再如此这般,我可要动手了啊。”苏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语气不善。

当得知这位就是寰宇八绝之一的画绝时,青炎不由得肃然起敬,上前深深行礼,“晚辈赵青炎,为之前的口无遮拦向先生赔罪。”

苏桔见青炎行此大礼言语恭敬,脸上十分受用,“好说好说,虽然苏某是体态圆润了些,但也谈不上胖子嘛。话说回来,你就是最近金陵城中弄得人尽皆知的赵家后人了?”

青炎不知苏桔口中的人尽皆知代表着什么,依然恭敬道:“没错,晚辈便是并肩王赵玄策之子,今日是奉祖母之命,前来岳棠书院求学。”

苏桔上前打量着青炎,“可曾瞧见大门前的石碑?”

“晚辈大致观摩了一下。”

“可知石碑上所刻为何?”

“岳塘书院先人尊名。”

“可知所载何意?”

“缅怀前人壮志,继承岳棠风骨。”

两人一问一答轻快流畅,苏桔此时仰天大笑拍了拍青炎的肩膀,“好小子,本院长准你入岳棠了。”随即脸色一板对赵灵儿道:“臭丫头,别以为你是那什么劳子郡主就可以不遵守岳棠书院的规矩,还不去悬玉斋将《战国策》抄写一百遍!”

“哥,你看院长他”

“还敢找帮手?就是太老君亲自来求情,苏某也照罚你不误,更别提你哥身份与你一样是岳塘书院的学子了,还不快去!”

望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赵灵儿消失在小径尽头,青炎摇头苦笑,“先生,据学生所知这《战国策》字数可不少啊,您也不怕把灵儿的手给累坏了。”

苏桔圆润的胖脸挤出玩味的笑容,“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苏某当真能让她抄上一百遍?这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等到晚间差不多的时候自然会放她回府。”叹了一口气:“谁让她是整个书院中我最喜欢的孩子了,生怕她耽误好时光啊。”

“先生的用心良苦,想来灵儿之后定会知晓的。”青炎拱拱手,“先生,学生现在该做些生么,是先去学堂中么?”

怎知苏桔摆了摆手笑道:“你无需跟其他人一同学习,今日起苏某单独教学于你,每天只需来书院两个时辰便可。”

青炎大感意外,急声道:“先生这如何使得?如此这般学生在其他人眼中不就是仗着身份”

没等说完,苏桔打断道:“你想想倘若你跟其他学子坐在一起,无数道异样的眼光你能受得了?苏某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们好。”顿了顿,沉声道:“但你所言也不差,虽然苏某算不上是学富五车,但也会将毕生所学尽授予惜君的孩子。”

听到母妃的名字,青炎心中已经了然,看来这位八绝之一的苏先生,跟自己的母妃关系匪浅了。

“苏先生与母妃是旧识?”

“不错,惜君刚到金陵还没嫁入并肩王府时,便在这岳棠书院求学,但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跟你这晚辈不说也罢,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进入一座简陋的草堂,青炎打量起四周,发现这根本不像是一位学者的住处,更像是杂乱无章的储物室。

只见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零碎,座案床榻上边也随意扔着大量书籍,青炎来到一处架子前,上面或横或竖摆着不少的竹节,仿佛像是后世的试验台一般,随即疑惑问道:“先生,这是何物?”

苏桔整理着床榻头也不回的答道:“那个啊,是苏某闲来无事弄着玩的。”回头道:“话说你小子瞎看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一炷香过后。

青炎与苏桔在榻上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具小案,温着酒。

看着眼前坐姿豪放的苏桔,青炎总感觉这气氛与场合不像是授人学识的样子,尴尬道:“先生,学生第一天要学什么?”

苏桔扣了扣鼻屎,懒散答道:“那要看你想学什么?”

“早闻先生大名,是以画冠绝于天下,那学生就学学这画艺?”

怎知苏桔轻蔑一笑,“苏某自从那夜画了那劳子的江山图,这些年再也没有做过一幅,再说你作为并肩王世子,想学的就是这东西?”

虽然震惊苏桔的前半句话,但青炎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虚心道:“还望先生明言。”

“苏某以智谋论,不及姓陈的一根毫毛,但苏某当年好歹也是姓陈的师弟,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如何决断在于你自己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青炎当然明白苏桔口中的姓陈的,绝对是智绝陈尹山,而且他们竟然师出同门,看来苏桔的策论谋决定然不差。

“敢问苏先生,是哪两种?”

“扶龙术与屠龙术,你选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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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桔的草堂出来,已经是申时了,本想询问苏桔自己的妹妹所处的悬玉斋在何处,但苏桔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无奈摇了摇头,青炎只能独自寻找悬玉斋。

当真正领略岳棠书院的风光时,才知其风景竟然别如此清新脱俗,亭台楼榭,假山石桥,其中不乏有竹、木、石、草等等建造的独特建筑,让人眼前一亮。

也许正值功课,青炎走了许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所以自然也询问不得。

当青炎拐过一座奇特的假山石,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人举着高高的书籍缓缓的奔跑着,书籍的高度将此人的面貌遮挡住,让青炎一时间不知其是男是女。

“小心!”

青炎话音刚落,那人脚下踩到了一根枯木,随即控制不住平衡跌坐在雪地之上,手中的书籍更是洒落各处。

这时,青炎才看清此人容貌。

霞红小袄,霜白布裙,即使如此穿着,却也腰若细柳盈盈可握,柳眉凤眸,琼鼻小巧,因天气寒冷而双颊娇红,三千青丝也因这一跌散布在雪地上,将其点缀出别样的韵味。

年纪与灵儿相仿的姑娘。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青炎上前询问。

“我说你这人也老大不小了,瞎叫唤什么啊?要不是你怪叫一声,我岂能落得如此。”

???

青炎满脸错愕,这怎么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但也蹲在地上拾起书籍,“也许是在下的不是,但这些书如果再不捡起来的话,可就不妙了。”

这个姑娘也知青炎说的不错,轻哼一声便也跟着青炎捡起一本本的书籍。

“姑娘,这书对于你来说过于沉重,不然在下帮你一把吧。”青炎抱着一半的书籍好言相劝。

“就是讨厌你们这种男强女弱的观点,姑娘怎么了?姑娘难道连书都搬不动了?赶紧的别废话,把书拿过来。”姑娘一脸嫌弃的指使青炎。

青炎被这姑娘噎的是说不出话来,倒不是青炎嘴笨,而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跟一个姑娘家斗嘴,所以便无奈的将书摞到女孩的胸前再次将她的美丽容颜遮挡,“既然如此,那姑娘可不要再失足跌倒了。”

“本姑娘身手奇佳的好吗?说了你也不知道,赶紧把路让开。”

望着她的纤纤背影,青炎小声嘀咕,“这金陵城姑娘的脾气看来都不怎么好啊”

想到一百遍的《战国策》也不是一时能写完的,并且据苏桔所说的时辰也还有不少的时间,所以青炎便决定先回王府,等晚上再让白翳亲自来接她。

还没走到大门的石碑处,一阵悠扬的二胡声远远传了过来。

待青炎走近一瞧后,发现是看门的怪异老头正坐在一个马扎上拉着二胡。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顿挫,仿佛让青炎置身于高山流水之间,不知不觉青炎已经彻底沉浸在这琴声当中。

突然弦音一转,青炎眼前犹如万马奔腾,山呼海啸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其情不自禁的握紧双拳血脉喷张。

声悠而一弦绝,青炎从曲中意境里缓过神来,正想请教对方此曲何名之时,对方抢先问道:“曲子不错吧?”

青炎点头:“虽然青炎不懂音律,但也被此曲所震撼。”

“既然觉得好听,为何不表示表示?”

嗯?表示表示?青炎一脸疑惑望着对方。

只见老头吹胡子瞪眼道:“在金陵城还有人听曲儿不给钱?你小子是不是装傻!”

青炎摸了摸怀中有些尴尬道:“老先生此曲自然妙极,可我在出门有些急促忘记了带些银两,还望老先生恕罪。”

“刚才见你身着贵气,还以为是个大户子弟,没想到是个银枪腊头,罢了罢了,下次再补上就行。”说罢,便躺回摇椅不看青炎。

青炎心中错愕不已,暗想这岳棠书院怎么如此怪异?院长不像院长、姑娘不像姑娘、看门的不像看门的,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看来以后在这岳棠书院中会有不少乐趣了。

回到王府,将今日之事悉数讲给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过后慈祥的笑道:“灵儿这丫头是该罚,要是祖母来做这个院长,最少也得让她罚抄两百遍。”

“祖母,您就别在孙儿面前硬气了,谁不知您是刀子嘴豆腐心,待灵儿回来您肯定第一个寒虚问暖。”

“你这臭小子,竟然还挖苦自己的祖母来了。”太夫人抹了抹青炎的头,“没想到苏先生是陈尹山的师弟,想来这件事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了。”

“听苏先生说,当年母妃还没嫁到并肩王府时,便在岳塘书院求学了?”

“不错,惜君她刚来金陵时不想整日无所事事,便拜托祖母让她入书院学习。”太夫人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既然苏先生给了你两个选择,那你到底是如何选的,是选了那扶龙,还是那屠龙?”

听到询问,青炎脑海中浮现苏桔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笑着答道:“祖母,孙儿并没有选。”

“哦?这是为何?”

“因为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我,全都要!”

第五十三章 彩绫

国祚永延第五十三章彩绫这月廿十五,除夕即将到来,金陵内外早已银装素裹,雪漫大地。

并肩王府不同与其他府邸,太夫人没有设立管家一职,所以府中琐事都是白翳这个护卫总管来办。

因为除夕将至,青炎得知需要采办年货后,便自告奋勇亲自前往。

这些时日除了在府中练枪,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岳塘书院,所以青炎想借此机会出去放松一下。

与白翳和赵灵儿走在金陵城西坊的石板道上,阿呆坐在青炎的肩头好奇的东张西望着。

“白叔叔,没想到你除了武功高强外,还心细如发,并肩王府上下这么多号人,你竟然能打理的井井有条。”青炎表达出内心的钦佩之情。

白翳不拘言笑,“世子殿下,卑职当年在王爷手下一直负责粮草辎重等后勤问题,所以王府较之几万人的军队来讲,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也不知白叔叔如此出众的男子,哪家的小姐有福报消受了,话说回来白叔叔你早就过而立之年了,为何至今未曾娶妻?”青炎一脸疑惑。

这时,赵灵儿在身边轻轻拉了青炎一把,小声道:“哥,这个话题对白叔叔太过沉重,还是不要问了。”

青炎闻言看向白翳,只见其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身体刚刚所爆发出来的杀气,即使只有一瞬,也让青炎清晰的感受的到。看来白叔叔身上的故事一定也是百转千回吧,待有机会好好问问灵儿。

金陵城中有两大坊市,东坊与西坊,俱是占地极广,即使走马观灯的逛上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将其中一个坊市逛完。东坊的商品大多数针对达官贵人家境殷实的买家,而西坊针对的是平民百姓物价低廉,所以这西坊可谓是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本来白翳是想带青炎和赵灵儿去东坊,但青炎执意想来西坊见识一下,前者只能无奈的护卫着二人穿梭在人群中。

倘若看到王府所需的年货,白翳便上前报出并肩王府的名号,店家自然会将货物送到府上,倒不是说白翳如此行为是仗势欺人,而是王府所需数量庞大,被白翳挑中的店家巴不得去瞻仰并肩王府的风采,既能鼓足腰包,又能获得引人羡慕的谈资。

当走到一家门面气派的首饰店前,青炎向里望去,想到既然自己第一次在家跨过年关,应该给祖母和灵儿略备薄礼才是,到时她们应该会十分高兴。

走进店中,青炎在一名小厮的介绍下观察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首饰,待看到一只金翡步摇时,驻足不前。

“这位公子眼光真是独到,这只步摇是掌柜从远方西域带回来的,制作工艺在南赵堪称一绝,而且小人保证这金陵城中,绝无第二支。”小厮在旁恭维道。

青炎点点头,“灵儿,你觉得这只步摇送给祖母如何,她能喜欢么?”

赵灵儿也十分喜欢这步摇的款式,“我哪知道祖母喜欢何种首饰啊,自大我记事起祖母便只带着一只木簪,但要我说,不管你送祖母什么礼物,她老人家都会乐开了花的。”

听到回答,青炎微微一笑道:“这只步摇我要了。”见赵灵儿走向另一旁,青炎小声问小厮:“小兄弟,你可知未出阁的姑娘喜欢什么?”

小厮闻言会心一笑也不答话,而是将青炎引导一处指了指墙上,意思不言而喻。

青炎抬头望去,只见这面墙上同样有许多饰品,但他第一眼便被其中一物所吸引。

一条美轮美奂的彩绫,首部为玲珑精巧的红色金属,下摆为橙色半透明织纱。小厮轻声讲解道:“公子,这条彩绫是掌柜从南海岛国带回来的,据掌柜所述它即使在当地也是顶尖贵族才有资格佩戴,所以这价钱自然也”

“看来你们掌柜的真是不虚此生,这天南海北的哪都去过。”

“公子说的到是实话,我们掌柜的这些年可是游历不少好地方。”

“南海岛国之物极为罕见,既然如此,这条彩绫我要了。”说完,青炎便伸手要摘下彩绫。

“慢着!”

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青炎的动作,回头望去,只见之前在岳棠书院搬书的美丽少女出现在门外,其见青炎停止动作后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走进来对着小厮语气不善:“你这小厮怎能出尔反尔,十天之前这彩绫我不是已经预定了吗?”

“姑娘此言差矣,虽然你留下了话来,但你一没有留下定金,二没有限定时日,难道你十年八年不来,它便挂在这十年八年?”小厮也不退让,将道理摆的头头是道。

这少女一时语塞,随即赶紧从怀中掏出银子道:“算你说的有理,但现在我拿来了银子,所以这条彩绫理应归我。”

“飞燕?你怎么也跑到这西坊来了?”

赵灵儿见到少女后十分惊喜。

叫飞燕的少女闻声这才发现赵灵儿,快步上前拉住后者的手欢喜道:“灵儿!真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这些时日你一直被苏先生罚在悬玉斋,算起来我俩好些时日不见了吧,你怎么也不来找我玩?”

“还不是最近我哥回来了嘛,除了去书院便一直在家陪着他,准备过几日得了空闲便去你府上找你,没想到今日在此相见。”

飞燕轻笑道:“原来是在王府陪着那鼎鼎大名的并肩王世子啊,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那既然如此一会我便去王府瞻仰瞻仰他。”

“不必如此麻烦,你想见他还不简单,刚才你不就见到了嘛。”赵灵儿娇笑连连。

“啊?我见过了?我怎么不知道,在那里?”飞燕双手摸着脸颊十分困惑。随即见赵灵儿指了指自己身后。

“是你!”

青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错,我就是灵儿的哥哥,看来是让姑娘失望了。”

见二人熟识的样子,赵灵儿惊奇的问道:“飞燕,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哥?不会是你这妮子对他打什么歪主意吧?”

“我打他注意?灵儿你真会开玩笑,我上官飞燕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随即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赵灵儿知晓始末后调侃道:“不过就是个误会而已,我哥当时也是好心而为,那看来你们还不熟悉了。”转过头看向青炎介绍道:“她叫上官飞燕,风满楼上官大人的爱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青炎微笑的拱拱手,“青炎见过上官姑娘。”

“我哥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想来整个金陵都传遍了,但祖母怕他风头太盛所以一直没让他出府,想来你是他在金陵第一个结识的姑娘了。”赵灵儿对着上官飞燕眨眨眼。

小厮在旁边将几人的话一句不落的听到耳中,心中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要不是手臂扶着桌子恐怕早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得知自己竟然对那位大人的爱女出言不逊,实在是胆大包天,又得知那位容貌俊秀平易近人的年轻公子便是最近疯传的并肩王世子,便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几人听到动静都疑惑的看向小厮,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小厮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上官飞燕赔罪:“小人真不知您就是上官大人的爱女,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绕了小人一命吧!”

见小厮如此,上官飞燕一脸阴沉,冷声道:“在你眼中我爹便是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的恶魔?”

小厮赶紧跪地求饶:“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到里边去?”

这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内堂中走出,训斥着小厮。

那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

“不知世子殿下、扶瑶郡主和上官小姐大驾光临,民妇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妇人落落大方的给几人躬身行礼。

上官飞燕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既然掌柜的出来了,那就别废话了,墙上那条彩铃我要买走。”

“我”青炎刚开口便见上官飞燕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己,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妇人闻言微笑道:“方才民妇在后面听到了世子殿下也十分中意这条彩绫,二位贵人都对它喜爱有加,实在是它的福分。”见上官飞燕要开口,妇人笑道:“上官小姐莫急,其实这条彩绫有两条,既然二位都想要,那民妇自然不敢藏私。”说完,便将手上的木盒打开。

只见木盒当中有着一条与墙上一模一样的彩绫。

妇人笑道:“承蒙三位贵人莅临小店,民妇便自作主张的将它们赠与二位了,还望二位贵人千万不要拒绝,倘若让别人知晓今日有三位贵人到此,日后带来的收益可不简简单单是两条彩绫可比的。”

青炎暗自佩服这妇人的手腕,既能打消上官飞燕之前的怒气,又能与并肩王府搭上关系,可谓是一石二鸟。

上官飞燕闻言也不矫情,上前摘下墙上的彩绫便拉着赵灵儿的手向外走去,后者无奈的对青炎做了做口型。

‘一会我自己回去。’

“既然掌柜的如此美意,在下便也不好拒绝,但之前那只步摇还是要付银钱的。”说罢,青炎将一锭银子放在台上后,便拿起步摇和装着彩绫的木盒走出了店门。

一直站在门外的白翳见青炎出来,默默的护卫在身后。

“今日也算是满载而归了,想来除夕之夜将礼物送给祖母和灵儿,他们一定会十分高兴吧。”青炎随即一拍额头,“看我这脑子,挑来挑去竟然把董歃和昭儿给忘了,只能择日再来吧。”

待走出一段后,白翳猛然转身望向首饰店的大门,神情十分严肃。

“白叔叔,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青炎疑惑的问道。

白翳观察片刻后摇了摇头,答道:“也许是卑职的错觉,刚才仿佛感觉到一股十分微弱的杀气。”

第五十四章 风满楼

杀气?

青炎十分不解:“白叔叔怕是真的感觉差了吧,青炎虽然武功平平,但还是能感知到杀气的,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也许真如世子所言,但我们在这人流密集之地终归是有些不妥,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白翳深深望了一眼后便转过身来。

缓缓走出西坊,青炎好奇的问道:“白叔叔,那上官飞燕的父亲是何人?怎么见那小厮如此惧怕?”

“上官飞燕的父亲是上官白鹿,风满楼楼主,封号纵云侯。”

又是一个全新的名字,青炎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被勾了上来:“白叔叔快说说,这风满楼是个什么地方,这纵云侯上官白鹿又有什么能耐?”

见青炎如此,白翳早就习以为常,这些时日已经不知被他追着问了多少问题,随即笑道:“风满楼在我们南赵,尤其是金陵城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但却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风满楼的本质。”

风满楼,是一处朝廷衙门,直属南赵皇帝管辖,其明面上的衙门就坐落在金陵城北,但背后还有没有秘密据点无人得知。纵云侯上官白鹿为风满楼最高领袖,下辖二十四个都尉,可据说这二十四人很少有人能见到,这些都是已知的。

下属到底有多少人,未知。

其行事标准为何,未知。

权限具体有多大,未知。

至于那小厮为何会如此惧怕上官白鹿,说到底还是因为坊间传言,据说上官白鹿为当今陛下在暗地里干了不知道多少肮脏的勾当,杀的人可以从金陵最南的聚宝门一直排到城北的玄武湖。

听到这里,青炎疑惑道:“那这风满楼就好比朝廷鹰犬了?”

“以卑职来看,这风满楼针对的应该不尽是自己人,反而北方二国会更多一些。”白翳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白叔叔的意思是,这风满楼是一个在敌方安插细作的衙门?”

白翳点点头,“虽然卑职认识上官白鹿,也见过几个风满楼的都尉,但这风满楼如何运作,私下里到底以怎样的方式风格行事,这些卑职都一无所知。”

“既然坊间的传言如此之盛,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风满楼定是有之黑暗的一面。”青炎叹了一口气,“想来作为风满楼楼主的女儿,长官飞燕的心中也有不少苦楚吧。”

怎知白翳摇了摇头,沉声道:“卑职虽然不知上官飞燕作为上官白鹿的女儿有何苦楚,但即使只是挂个虚名,卑职也可以肯定上官飞燕是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

!!!

青炎瞪大了双眼,震惊道:“白叔叔,这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吧,那上官飞燕怎么看也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就成了那二十四都尉之一?”

“卑职不敢欺瞒世子殿下,上官飞燕作为‘小满都尉’这件事,郡主也是知晓的。”白翳语气依然平静。

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青炎已经冷静的分析了一遍,自己妹妹的智慧绝不似表面上看着那样单纯简单,如果她知晓上官飞燕为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还能与对方成为好朋友,那就代表着上官飞燕对于自己的妹妹,乃至于并肩王府是无恶意的。即使她一时察觉不到,白翳也会第一时间将危险扼杀在摇篮。

“那为何上官飞燕不在风满楼当差,却跑到岳棠书院求学去了?”青炎疑惑不解。

“这件事世子殿下只能询问郡主了。”

“哦对了,刚才听白叔叔说认识上官白鹿?既然作为这神秘衙门的领头人,自然是极少抛头露面的吧。”

白翳闻言一笑,“多年前王爷还在的时候,朝廷还没有设立风满楼,上官白鹿也不是纵云侯,那时卑职与其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有一次我二人切磋武艺,但最后卑职技不如人,败下阵来。”

青炎不由的感慨道:“看来这位纵云侯的武艺当真是高深莫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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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见过太夫人后,青炎将一直想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祖母,青炎想在除夕之前去一趟普陀山湛露寺,算算时日,距离师傅他老人家圆寂已经过了许久,倘若再不去拜见大师伯,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太夫人并没有同意,“祖母虽然十分感激法智神僧,但此时你却不能离开金陵半步。”知道自己语气有些僵硬,太夫人缓和道:“青炎啊,祖母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但你忘了你来金陵城路上发生的事了?”

青炎知道祖母说的是那夜客栈遇袭的事情。

“祖母,虽然不可避免的会遇到一些宵小,但也不能因为谨慎便把恩师的遗愿搁到一旁吧,孙儿还望祖母开恩,孙儿保证五日之内必会回到王府之中。”青炎一脸恳切。

“不是祖母不答应你,是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如此抛头露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希望见到你袭承王爵?有多少人盼着你没命啊。”太夫人见青炎仍然一脸坚定,只能妥协道:“这样吧,等这天气转暖了路也好走的时候,便准你去那普陀山,你看可好?”

青炎心中当然知晓祖母说的十分在理,可如此拖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普陀山,所以这才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当听到其同意开春后可以前往,大喜过望的站起来给自己的祖母揉肩:“谢谢祖母,您最通情达理了。”

“臭小子,当祖母不知你憋的什么坏水么?”太夫人慈祥的笑道:“但也的确是因为法智神僧,才发生了后续这些事情最后让你回到了自己的家,如果一直不让你去着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青炎点点头:“也不知舅舅与其约定的期限是多久,都怪我一心练剑竟然把这些重要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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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又称大年夜,为岁末的最后一天夜晚,即使漂泊再远的游子也是要赶着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在爆竹声中辞旧岁,迎新春。

青炎十分珍惜在王府过的第一个除夕,虽然前十几个年头并没有与自己的亲人团圆,但这种至浓至热的亲情,青炎觉得无论何时也不算晚,不算迟。

下人们在早已经将王府装扮的喜气洋洋,即使是白翳不拘言笑,也被这浓浓的欢庆气氛所感染。

在大门处与赵灵儿亲自贴上对联挂上灯笼,两人相视一笑,都沉浸在喜悦当中。

年夜饭时,太夫人给二人各包了一份大大的红包,随后青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前者和赵灵儿。

二者都十分欣喜,太夫人立马将头上的木簪换下,而赵灵儿爱不释手的将彩绫系在腰间。

但因为太夫人年事已高不能守岁,所以便早早的回去歇息。

此时青炎与赵灵儿坐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一时无言。

当一颗流星划过,赵灵儿欣喜道:“哥!你快看你快看!”

青炎将外套搭在妹妹的肩上,笑道:“看见了,流星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总跟小孩子似的,今夜过后你可又长了一岁啊。”

“哥,你说父王和母妃这个时候也能见到这颗流星么?”赵灵儿没有在意青炎的调侃,恍惚的看着夜空。

抬首望去,青炎感叹道:“也许吧,但不管他们能不能见得到,只要平安便好。”

两人沉默良久后,赵灵儿突然笑道:“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祖母吩咐我俩不要熬的太晚,不然明早可就没有精神了。”

“祖母的意思是,明早会有客来访?”

“还算不笨,虽然这几年的大年初一登府拜访的人越来越少,但你及冠便袭爵的消息想来早就传遍金陵,估计明天的人会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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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了赵灵儿的预测,次日一大早,青炎亲自打开府门,便见门外的青石板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

当门外放风的下人们见府门开启,都快速的回到自己主人的马车旁禀报。

一时间,马车里边的人争相恐后的跳下了下来,生怕落人之后。

见此情形,青炎心中也是紧张,赶紧对身边的白翳道:“白叔叔,你先招呼着。”说完便飞快的向回跑去。

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一些身份稍逊官阶略低的人还可以让白翳应付,但一些朝中大员毕竟不是白翳可以接待的,所以还没等青炎躲上一会,便收到了太夫人的传唤。

进入正堂,只见太夫人坐在正首,除了其身边的一张椅子,两侧其余的几张椅子已经座无虚位。

青炎对众人抱了抱拳后笑道:“各位大人莅临鄙府,真可谓是蓬荜生辉啊。”说完,边坐到了太夫人身边的椅子上。

“青炎啊,这些长辈你都是头一次见,所以祖母便给你介绍介绍。”

来人分别是首辅大人萧光、平章政事诸葛暮云、户部尚书潘泽、礼部尚书叶西春、大理寺卿柴世荣。

白翳在这段时间早就将朝中各位大员悉数告诉了青炎,所以听见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官阶和名字,青炎不由得感叹道这也就是自己无实权,要不然以这些大员一起登府拜访,那皇帝还不得吓个半死。

青炎站起身来与众人一一行礼,笑道:“诸位叔叔伯伯,既然承蒙诸位不弃寒舍简陋,再加上青炎现在并无官身,所以便以晚辈的身份给诸位请安了。”

不卑不亢,处事圆滑。

众人心中同时对青炎给出了评价,太夫人更是含笑看着自己孙儿的表现。

理论上官阶最大的首辅大人萧光看起来五十多岁,中气十足的笑道:“好一个并肩王世子,不愧是玄策的儿子,老太君,看来您这个孙儿来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诸葛暮云年纪照比前者略小一些,但却是相貌堂堂,一看年轻时就是个极为英俊的公子哥,“首辅大人所言极是,世子殿下除了继承了并肩王的气质外,说话的方式更像王妃多一些,这各取优点而成,当然是人中龙凤了。”

第五十五章 郑王

“平章大人谬赞了,青炎还是一个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万万当不得人中龙凤如此美誉。”

大理寺卿柴世荣笑道:“世子殿下无需妄自菲薄,世人皆知并肩王爷乃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如果世子都当不得人中龙凤这个词,那恐怕无人能受了。”

众人闻言皆是附和,太夫人也是笑意盎然。

“老太君,恰逢佳节,便借此良机先祝贺世子殿下即将袭爵了。”礼部尚书叶西春笑着拱拱手。

太夫人感慨道:“幸上苍垂怜,青炎最终能平安的回到王府,已经是对老身最大的恩赐,没想到皇恩如此浩荡,陛下在青炎回到金陵的当日便降下圣旨,即使是老身也是始料未及。”

“想来陛下是对世子殿下寄予厚望了。”萧光虽然面容可掬,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困惑。

随后都是一些没营养的攀谈,当亲自将众人送出王府后,青炎回到太夫人身边揉了揉僵硬的脸,“祖母,真没想到大年初一摊上这么个苦差事,孙儿这脸都笑麻了。”

太夫人心疼的摸了摸青炎的脸颊,“以前玄策和惜君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俩应付着这些琐事,今日将你赶鸭子上架也是难为了你了。”笑了笑:“但孙儿今日的表现当真是可圈可点,祖母十分欣慰。”

“祖母您就别夸了,刚才那些人的奉承之言我都要听吐了。”

“在这金陵城中,奉承之言总比恶语相向来的好。但你要记着,首辅萧光和平章政事诸葛暮云两人至今没有站队任何一位皇子,但也没有拒绝任何一位,都是左右逢源两不得罪,户部尚书潘泽属于沛王阵营,大理寺卿柴世荣属于郑王阵营,礼部是个清水衙门没人看得上,所以叶西春也倒乐得自在。”

青炎将这些信息牢记于心后,问道:“那这些朝中大员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拜访,当真不怕陛下起疑心?”

“陛下既然能在你刚进王府便宣你进宫降下圣旨,便已经向外释放出信号,况且你现在只有虚名并无实权,所以这帮官场的老油子当然无所畏惧,”太夫人饱含深意,“但你还有不到一年便袭爵,并肩王的名头对于他们来说不得不极度重视,倘若能让你感受到善意,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青炎感受到脚步声,回首望去发现是白翳,后者沉声道:“禀太夫人,世子殿下,郑王府送来请柬。”

太夫人平静道:“青炎,既然郑王殿下有请,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让白翳护送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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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王府离并肩王府不远,如果不是这纵横交错的巷子,但凭直线距离可能用不了两炷香的时间。

当青炎下马后,只见郑王府早已大开仪门,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瞧见青炎后,快步上前拉住后者的手:“想必就是世子殿下了吧,如果按辈分算,咱们可是表兄弟啊。”

听到这话,青炎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震惊之余想赶紧抽手行礼,但郑王用力的按住其手,佯做不悦:“本王将话说的如此明了,世子为何还要如此,难道是看不起本王?”

青炎无奈,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走近府中。对于跟一个年逾三十的男人手拉手这件事,青炎内心是十分拒绝的,但又不能当着众人将其甩开。

待两人坐下后,郑王笑道:“本王听闻世子当初在朝阳门外,与沛王发生了些许不快,本宫在这替自己的弟弟向你赔个不是了。”

“殿下此言差矣,那日本世子只与户部尚书之子发生了些口角,并没有见到沛王殿下本人,所以殿下的歉意本世子于情于理也受不得。”青炎不卑不亢,谈笑风生。

郑王没有因此而又不悦,依然平易近人,“看来是本王手下的那些废物危言耸听了,既然没有发生不快当然是极好。”思索片刻又道:“世子初到金陵可有不适?”

青炎不知这郑王打得真么注意,大年初一难道就为了跟自己拉家常?但面上不露声色:“劳殿下关切,祖母她老人家悉心照料,除了最初有些水土不服,其他一切都好。”

听到此话,郑王担心道:“想来世子这些时日肯定是难以入眠了,据本王所知,贵府上下会伺候人的丫鬟婢女并不多。”说到此处,郑王拍了拍手。

随即几位风姿绰约的女婢缓步而来,站在正堂中央对二人盈盈一礼。

“殿下,这是何意?”

“这几位是本王府内顶尖的歌姬,从幼时便在府中没有出去过半步,其琴棋书画虽不说样样精通,但也是能堪堪登上大雅之堂,倘若能伺候世子左右,也是她们的福分了。”郑王略作解释:“而且本王保证,她们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正所谓佳人配英雄。”

青炎望着这几位青春靓丽的少女,心中知晓如果堂而皇之的拒绝肯定不妥,斟酌良久后才道:“殿下,你也知道我并肩王府上有个小魔头,她要是知晓她的哥哥领着几个婢女回去,用剑刺她们都是小事,就怕她亲自来叨扰殿下啊。”

郑王闻言一愣,青炎见其如此心中稍定,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就连堂堂郑王都惧怕灵儿三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自找麻烦了,看来是这几位佳人前世没有修来福分。”郑王也不勉强,挥挥手将她们打发走。

暗自松了一口气,青炎笑道:“殿下厚爱,本世子感动至深。”

“些许小事当不得世子如此,倘若日后世子能为朝廷排忧解难匡扶社稷,那才是我南赵天大的幸事。”

“虽然没有在朝中任职,但身体里也流淌着父王的热血,如果当今陛下有任何差遣,本世子当义无反顾。”青炎知其用意,将‘当今陛下’四字说的略重。

郑王好似没有听出话中含义,“世子殿下不愧是并肩王的后人,虽未及冠但报效朝廷之心如此决绝,想来父皇知晓后定会龙颜大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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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翳出了郑王府,二人骑马行在被白雪覆盖的石板路上,青炎这时冷笑道:“白叔叔,这郑王爷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当真如你所说是个危险人物。”

府门亲自相迎便是第一招,如果听到不明人耳中以讹传讹,绝对会变成并肩王世子投靠了郑王爷,而自己还不能拒绝郑王的好意,这更加百口难辩。

第二招就是赠送歌姬,且不说这歌姬是不是安插在身边的细作,倘若自己今天真的将她们领了回去,喜好女色玩物丧志的帽子肯定会被有心人扣在自己的头上。

最后一招可谓是明着拉拢自己了,虽然郑王并没有直言想与自己携手或者让自己投靠,但话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在郑王府中白翳不好贴身护卫,所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听完青炎的话后,微微额首道:“这郑王爷果然心机深沉,还好世子没有着了他的道。”

“算起来,我到金陵还不足一个月,今日算是正式来到台前,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真是让人头痛不已啊。”青炎十分感慨,倒不是心中惧怕,因为这些时日不间断的被苏桔教导,些许言语上的交锋还不足挂齿,只是觉得有些心累罢了。

回到王府后,青炎便拉着白翳一起练枪。

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即使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让枪法短时间内进入大成之境。

手握天风姤的青炎经过二十多日的艰苦练习,也只能堪堪在白翳手下走上五招,倘若是生死相搏,三招之内必然会死于枪下。所以感受到自己与白翳的差距,青炎除了去岳塘书院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王府中的演武场度过的。

白翳见此心中也是欣慰,不遗余力的将自身所学倾囊相授,只希望其早日能配得上手中的天风姤。

赵灵儿因料到今日访客会非常多,所以一大早给太夫人请过安后便躲到了上官飞燕的府上,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回来。

“白叔叔,你说我现在的枪术与人对敌,能有几成胜算?”

“这要看世子的对手是谁,如果不用青鸾剑只凭天风姤,世子奋力可穿透二甲,遇到些普通高手还是能斗上一斗的。”

“普通高手,还只是斗上一斗,唉看来想达到父王的境界是遥遥无期了。”

傍晚,青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看着纤儿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无奈的道:“纤儿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整个院子里就我们两人,不用如此多礼,你是歇一会还是玩一会都无所谓,只要别这么站着就行。”

“世子殿下,纤儿不敢辜负太夫人的嘱托,只要您回到这座小院,纤儿一定要时时刻刻的伺候在旁。”纤儿柔柔的说道,声音十分悦耳。

“既然祖母将你安排给我,那我说的话才算数,现在我命令你赶紧去歇息吧,哦对了,我看其他人都领了红包,你有没有领到?没有的话我亲自去管白叔叔要。”青炎躺在榻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回禀世子,白总管今日一早便给纤儿包了一个大红包,好像比其他人的都略多一些呢。”说完,纤儿捂着那樱桃小嘴轻轻的笑着。

这时,白翳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世子殿下可曾歇息?”

从床榻下来走到门前,见白翳一脸凝重,青炎心中不由得一紧,“白叔叔,出了何事?”

“禀世子,出事了。”

第五十六章 山越

“出事?白叔叔这是何意?”

白翳沉声道:“卑职也是刚刚的得知的消息,两日前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山越之主沙藤宁举兵五万从群山中杀出,直奔越州府城建安郡,越州刺史蔡柯紧急求援。”说罢,将事先准备好的地图递给了青炎。

地图,尤其是军用地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寸纸寸金,天下三国对军用地图管制极其严格,倘若自己国境内的山川河流城池关卡都详细的被敌方知晓,那不亚于损失十万雄兵。

青炎将地图铺开在案,仔细的观察起来。纤儿将室内多置了些灯火后,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在地图上比划良久后,青炎叹了口气:“白叔叔,这山越虽然兵力不多,但这时机选的可真要命。”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越州紧邻扬州,如果当真让其攻下了建安郡,无需半月,贼寇就有可能兵临金陵城下,到时整个东南乃至整个南赵都会大乱。”

“世子明鉴,我南赵刚刚与北燕签订合约不久,正是休养生息恢复运气之时,这沙腾宁不赶巧不赶晚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证明此人眼光极其毒辣。”

青炎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越州虽然占地极广,但却是八分群山二分丘陵,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倘若蔡柯能顶住压力,坚守建安至援军到达,那局势还算可控。”

随即手指向东北方向:“话虽如此,但我们还不知道朝廷何时派出援军,兵力多少,何时出发,何时能到达,倘若援军未至建安已破”

白翳心中欣慰的同时,开口道:“据消息,陛下已经连夜召集了萧首辅、诸葛平章、怀化大将军史天赐三人进宫议事,如果行动迅速,援军明日便会出发。”

“南赵三大主力,秦武军团、襄樊军团、淮南军团、东海水师,抛去这些也就只有地方府兵和拱卫京师的人马了,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陛下只能从金陵周边抽调兵马赶去平叛,但如此一来金陵的布防肯定会严重透支。”青炎紧皱眉头,心中知晓形势十分严峻。

白翳点点头,“金陵内外、一千金吾卫驻守太初宫,玄武营的八千人看守各处城门和维护金陵治安,再有就是东方终谭山和西北的三桥湖的左右羽林军了。”

“左右羽林军加起来共四万人马,为了京畿周边的安全绝对不可以将二军悉数派往。”青炎一拳击案,“能不能平叛,看来就只能靠其中一支羽林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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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青炎脑中一直推演着局势。

待鸡鸣之时,白翳意外的出现在门外。

“世子殿下,刘公公奉陛下旨意亲自带您上殿议事。”

在纤儿的服侍下七手八脚的整理好着装后,这才随着刘公公出了王府。

马车之中,青炎将几张银票十分自然的递给刘公公,“刘公公不辞辛苦亲至王府宣召,理应好好答谢才是,但本世子走得匆忙,些许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刘公公心中实在是喜欢这位年轻的世子,言语没有任何的盛气凌人不说,这人情世故摆也是明明白白,不露声色的接过银票后笑道:“既然是世子美意,杂家如果拒绝便是不明事理了。”

随后撩起车帘观察了下,这才回身小声说道:“既然世子如此瞧得起杂家,那杂家便也不藏着掖着了。”

青炎心中一紧,面上不露声色:“公公但说无妨。”

“越州的事想必世子已经知晓了,陛下昨夜召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后,这一夜可就没怎么合过眼。今日早朝便与文武百官商议由何人前去平叛,众人各自举荐,但陛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推荐了世子殿下您啊。”

举荐自己?陛下难道是没睡醒说梦话不成?

青炎的内心因这个重磅消息而波涛汹涌,压低着声音道:“公公,你可是内侍总管,怎得能开如此玩笑?”

刘公公没有回答,而是靠在车壁山不再言语。

见其如此,青炎便已经确定这个消息只真不假,想来在上殿前把皇帝的意思透露给自己,刘公公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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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世子赵青炎殿外侯旨!”

“宣赵青炎!”

“宣赵青炎!”

第一次进入金华殿,青炎不由得再次感叹南赵匠人们的智慧。

殿内金砖铺地,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两侧活水对应,在皇帝御座九龙金灵犀座的前方汇成一条,其中锦鲤欢游,荷叶溢香。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为首的除了有萧首辅、诸葛平章、和三位皇子外,还有两位年纪不小的魁梧男子。而赵灵帝便坐在那九龙椅上微笑的看着青炎。

“臣参见陛下,吾皇天威浩荡,万寿无疆!”青炎拜倒在地。

“平身。”

“谢陛下!”

灵帝打量着青炎,抚须道:“第一次上这金华殿,感受如何?”

青炎恭敬道:“金华殿奢华瑰丽,文武百官气势如虹,无愧于天下第一殿。”

管他想听什么,先捡好听的说。

灵帝闻言龙颜大悦,“你小子这张嘴可比玄策甜了不知多少,诸位爱卿可也如朕所想?”

“陛下明鉴!”百官齐齐附和。

“好了,等闲暇时朕再与你畅谈。”灵帝缓缓收起笑容,“想必越州的事,你已知晓了吧?”

“回禀陛下,臣昨夜略有耳闻。”

“你观此事该如何处置?”

“火速平叛,以振朝纲。”

这时,赵璟身边的一人讥讽道:“并肩王世子,父皇是问你有没有详细的策略,还望你不要说一些三岁小儿都能讲出的话来了。”

青炎转过身来,挺直腰板微微一笑,“想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沛王殿下吧?”

讥讽青炎的正是灵帝第三子,沛王赵骧。

“正是本王,作为并肩王的儿子,想必你经过一夜的思考心中已有对策了吧。”赵骧随即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即使听到山越叛乱后,还能猫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青炎依旧风轻云淡,“虽然本世子作为父王的儿子第一次上殿,但也知晓这金华殿不是噪舌的地方,即使贵为沛王,想必也不能随意插嘴陛下的问话吧?”

一句反问噎的赵骧无话可说,待反应过来后怒斥道:“你只不过是小小的世子,竟敢对本王无礼?”

青炎没有再看其一眼,转过身来道:“陛下,臣虽然愚钝,但为陛下分忧义却也不容辞。”

灵帝似乎并不在意二人之前的争执,抬手示意赵骧退回去后,一脸平静:“朕准备派左右羽林军前去平叛,但这主将之人一直没有定下,你作为玄策的儿子,上殿说说自己的建议还是有必要的。”

百官闻言后,心境各是不同,有的盘算着以后该如何亲近巴结这并肩王世子,有的艳羡嫉妒其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沐浴皇恩,但不管什么想法,所有人都承认陛下对并肩王世子极其的重视。

“禀陛下,青炎初到金陵,有过一面之缘的朝臣不出五位,所以这主将的人选不敢妄言。”青炎缓缓抬头坚定道:“但陛下倘若将左右羽林军悉数派遣,那么臣敢断言,金陵危矣!”

“大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危言耸听祸乱朝堂,你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百官中又站出几人来恳请皇帝治青炎之罪

青炎根本懒得管身后那些令人烦躁的声音,听距离就知道出来的几个人隶属于谏使台,倘若跟他们扯起皮来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是个头。

“望陛下三思。”青炎恭敬的再次行礼。

“既然敢让朕收回成命,你胆子与玄策相比倒是不遑多让。”灵帝手臂向下压了压,示意那些谏官无需多言,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陛下当真将拱卫金陵城外的所有兵力调到越州平叛,那金陵除了一千的金吾卫和八千玄武营,就只剩京兆府的一干捕快了。倘若金陵周边有任何异动,到时候金陵该如何自保?”

沛王赵骧听其话中漏洞,再次上前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犯上作乱?本王先不恳请陛下治你的罪,就单单说没有这几万羽林军,我堂堂金陵城便会事危累卵?难道你忘了北方不远处就有我淮南军团?”

青炎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沛王当真是没有意识到,如果将左右羽林军悉数派往越州会造成什么后果了。

“敢问沛王殿下,这几年与北燕的淮南大战,其战果如何。”

“当然是互有胜负,旗鼓相当。”

“我看不然,淮北二郡战后已失,淮南军团除了淮河再无屏障,并且因连年征战,淮南军团已经是元气大伤经不起任何大战,如果此时金陵有恙,左右羽林军又不在京畿之地,敢问沛王殿下,淮南军团要放弃整个防线奔袭几百里来护卫京师?”

“这这”

“退一万步讲,即使淮南军团将整条防线防线拱手相让,而那北燕也无异动,可如果让陛下的臣民知道一个小小的山越叛乱,就需要拱卫京师的大半兵力前去平叛,天下人该如何看我泱泱大国!陛下又会处于何种境地!”

青炎再次看向灵帝恭敬的道:“也许这些只是臣的杞人忧天,如何决断最后还需陛下裁决。”

灵帝含笑望问为首的其中一人,“怀化大将军认为如何?”

原来他就是铁盂山之战前半段的主将,巨阙枪的主人史天赐!

青炎余光仔细的观察对方起来,史天赐约五十多岁,相貌威严,虽身着朝服但也能看出其身材魁梧壮硕,气势逼人。

“臣认为并肩王世子所言可谓一针见血。”

“将军是说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字字珠玑!”

第五十七章 主将

虽然史天赐的话并不多,但却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看法。

灵帝再次望向青炎,含笑道:“那你觉得具体该如何行事?”

“左右羽林卫各抽调一万五千人,合计三万人马前去平叛,其余人马按兵不动依然驻扎在原地,并且在此期间要多竖旗帜,在军营内更要勤加操练,这样既能让京畿周边百姓安心,又能迷惑贼寇。”

既然准许自己开口,那青炎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陛下可派一上将让其率领三万羽林军先行开拔,随即快速抽调金陵周边各处郡县府兵,用其押运粮草辎紧随主力之后。”

“待到达建安,臣认为安抚为上、退敌为中、围剿为下,酌情而定。”

说罢,青炎便躬身退到一边。

“臣附议。”

怀化大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同意青炎的计划。

“儿臣附议。”赵璟紧随其后。

“臣附议。”萧首辅和诸葛平章也站了出来。

朝臣之首的七人当中有四人站了出来,除了沛王和郑王外,还有一位年纪比史天赐还要老的老人没有站出来。

这时百官当中也走出不少的人支持青炎,没站出来的人基本都是唯郑王与沛王马首是瞻,见主子没有表态,自然也不敢站出来。

郑王赵艮和沛王赵骧见自己的父皇淡淡的扫了这边一眼,便也不再犹豫的向前一步,而后两党中人也依次站了出来。

“长陵侯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灵帝问向了那不言不语的老人。

但这老人一直低着头并无回答。

史天赐见此不由得用手臂撞了撞对方,怎料后者如梦初醒般惊叫道:“退、退朝了?”

青炎自认胆子极大,却也万万不敢在这金华殿上灵帝之前小憩,心中实在是钦佩这位长陵侯的胆量。

灵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长陵侯是没有听到刚才青炎的计划了,也罢,那你说说这次平叛该由何人为主将吧。”

长陵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一切皆由陛下裁决。”

见问不出个什么来,灵帝看向了萧光,“首辅,你认为何人可以胜任?”

“回禀陛下,臣认为既然并肩王世”

“父皇!儿臣认为只有资历威望并存的人才能担此大任!”沛王见萧光要推荐青炎,赶紧抢先答道。

灵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骧儿可有合适人选?”

“回禀父皇,儿臣认为奋威将军闫泽可以胜任。”沛王望着青炎得意的说道。

郑王上前一步否定了提议:“儿臣认为不妥,闫泽虽然在军中资历极深,但并无多少实战经验。”提高声音道:“儿臣认为除了怀化大将军,无人能担此重任。”

“越州虽然距离不远,但群山恒立道路艰难,奋威将军正值壮年,精力更胜,所以儿臣认为奋威将军更加适合。”

“非也,怀化大将军虽然已过五十,但老当益壮,照比年轻将领不遑多让。”

“”

“”

从最初的二人相争,到最后已经发展到两党全方位的交锋,整个金华殿一片混乱,嘈杂非常。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萧光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镇住了百官,即使他并没有明确站队,但两党众人却也十分畏惧萧光。

“陛下,不如就任命史将军为主将,闫将军为副将,再用提出整个计划的并肩王世子押运粮草辎重如何?”萧光知道再这么下去苦的还是越州刺史蔡柯和百姓,随即给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怀化大将军史天赐,奋威将军闫泽何在?”

“臣在!”

“命史天赐为主将,闫泽为副将,点齐左右羽林军共三万人马即刻前往越州平叛不得有误。”

“臣遵旨!”史天赐和膀大腰圆的闫泽接旨后便大踏步的走出金华殿。

“户部尚书潘宁何在?”

“臣在!”

“命你迅速督办羽林军平叛所需粮草,限明日卯时之前全部准备完毕不得有误。”

“臣遵旨!”

“萧首辅,即刻抽调京畿地区各个郡县的府兵赶往金陵。”

“臣遵旨!”

“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听命。”

青炎闻言跪倒在地,“臣在。”

“因你资历浅薄,所以此次朕决定不由你担任主将,命你督运粮草辎重,明日辰时即刻开拔,随主力大军前往越州平叛不得有误。”

“臣遵旨。”

“吴王听命。”

“儿臣在!”

“明日申时一同与并肩王世子押运粮草辎重,待与主力汇合后行督军之职。”

“儿臣遵旨!”

“退朝。”

灵帝的雷厉风行,让青炎首次见识到帝王的行事风格,心中感慨的同时也缓缓的跟着赵璟退出了金华殿。

当走下汉白玉砌成的九十五道台阶时,萧光出人意料的走到二人身边。

“见过吴王殿下、世子殿下。”

二人不敢怠慢,齐齐躬身回礼。

按礼制贵为吴王的赵璟是无需对萧光行礼,但青炎知道其为人随和尊重一切有能力的人,何况是一国首辅。

青炎报以微笑,“不知首辅大人有何吩咐?”

萧光虽已过壮年但精神气十足,“吩咐不敢当,只是据本官所知这次是二位第一次领军出征,虽然只是押运辎重,但粮草器械乃是一军之根本,所以想提醒二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璟十分谦虚:“本宫和并肩王世子一定会谨记首辅大人的忠告,不敢有丝毫差池。”

“你们二位都是我南赵青年才俊,这个国家的未来早晚需要你们来抗的。”萧光撂下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赞誉,便缓缓走去。

青炎用胳膊捅了捅赵璟,“我说璟兄,这首辅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害怕我们阅历尚浅误了大事吧,最后一句想来也只是客套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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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随军平叛的事告诉了太夫人,而其听到话后脸色十分不悦。

“陛下也真是的,你才刚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就要随大军出征,难道不知你从来没有领兵的经验?”

青炎安慰道:“祖母放心,只是押运粮草辎重而已,想来并不需要上阵厮杀。”又笑了笑:“而且父王在我这半年纪早就不知杀了多少贼寇了吧,难道祖母希望我一辈子在您的羽翼下做个公子哥儿?”

“祖母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而且你还没有成婚,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太夫人依然是一脸担忧。

“看来你这次回来后,祖母定要抓紧物色一位孙媳妇儿,先生个大胖小子再说,倘若你能尽快的传宗接代,祖母也就任你折腾了。”太夫人话锋一转,让青炎有些措手不及。

“祖母,这成婚又何必急于一时,您当初不是说等袭爵之时就可以嘛。”青炎觉得这个话题实在不符合当下气氛。

“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这般快,玄策和惜君仿佛昨日还在身边一样,不行,这事必须得抓紧了,祖母瞧那董家丫头就不错,无论相貌与才品,家世与年纪都跟你门当户对。”太夫人有些拍板定论的趋势。

“不行!”

赵灵儿如一阵风般从堂外冲了进来,一脸焦急的扶着太夫人的手臂:“祖母,哥他想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那个晾衣杆!”

太夫人慈爱的摸了摸赵灵儿的玉手:“怎么还叫人家晾衣杆,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么?而且我看董丫头还叫你灵儿姐姐了。”

一听这话,赵灵儿气就不打一处来,“那董昭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她让我三分为的就是迷惑祖母您啊,给你哄开心了到时候她可就能明目张胆的勾引我哥了,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还能瞒得过我赵灵儿?”

“哄老身开心有什么不对的么?祖母倒是乐得被她哄,还真别说,一想起董家丫头那抹了蜜的小嘴,这心里到现在还热乎乎的。”

见祖母仿佛被迷了心窍,赵灵儿更加焦急:“祖母您明察秋毫,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儿啊!”

看二人一时半会也争论不出什么结果,青炎便缓缓退了出去。

与白翳来到演武场,青炎叹了一口气:“白叔叔,看来这次你要陪我折腾一趟了。”青炎不用多想,便知道祖母她一定会派白翳全程护卫在自己身旁。

“恕卑职多言,此次平叛对世子来说是难得历练的好机会。”白翳倒是想得开。

“我也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但我这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你说这山越与我南赵相安无事了几百年,怎么就突然抽风下山叛乱了?而且这时机选的又如此巧妙。”

白翳沉思片刻,说道:“卑职希望是机缘巧合,要不然此次平叛定会波折不断。”

青炎突然一拍脑门大喊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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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塘书院,苏桔的草堂当中,二人十分默契的在榻上相对而坐,青炎为其斟满酒后问道:“先生如何看待学生此行?”

‘滋溜’的喝了一口酒,苏桔大刺刺的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道:“有什么可看待的,保住小命儿最重要。”

青炎早已习惯苏桔的说话方式,所以选择直截了当:“学生是问,除了保住性命还需要注意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两个选择,哎!提前说好,可不能像上次那般耍赖皮了。”苏桔对上次其两个都选时的贼眉鼠眼记忆犹新。

“第一,你要是当这次是个普通差事,那你就当领略欣赏越州的美景逛一圈回来就行。”

“第二,如果你不只是想游山玩水还想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那你必须探听出山越叛乱的目的到底为何。”

苏桔从榻上坐起,紧盯青炎的双眼。

“也就是说,你要摸到那得了失心疯的沙腾宁身侧!”

第五十八章 徭役

次日卯时,金陵聚宝门外早已被玄武营封锁,平民百姓只能从其他十三门进出金陵。

但不管身份如何,所有人都没有丝毫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倘若妨碍了聚宝门外的两千府兵,那昨夜奔赴越州平叛的三万羽林军就无粮可用了。

正值寒冬季节,卯时一刻太阳还没有升起,所以聚宝门外竖起了无数火把,宛若白昼。

粮草辎重早已准备完毕,官道两旁一辆辆马车装满了粮食器械蓄势待发。从金陵周边各郡县紧急抽调的两千府兵也正在集结,一切在户部尚书潘宁和兵部尚书卢伯灏的指导下井井有条。

青炎和赵璟拒绝了潘宁的劝告,早已换上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显得英姿飒爽。

“青炎,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是父王的配枪天风姤。”青炎微笑的解释道。

天风姤并没有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而是被青炎放在一个枪袋里,所以赵璟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

“天风姤!?难道并肩王的配枪并没有随其一起失踪?”

见赵璟惊讶的样子,青炎心中早已料到,“连璟兄你都如此惊讶,那其他认得这杆枪的人必然更加震惊,所以为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收到枪袋里,不到必要时刻不会使用。”

听到解释,赵璟也知自己有些过于声张,压低声音道:“既然你将它带着,那你这些时日肯定跟白统领学了不少吧?”

“皮毛而已,皮毛而已。”

“你真该拿铜镜照照自己此时小人得志的嘴脸。”

这时走来一位身披甲胄的将领,待到二人身前时单膝跪地道:“玄武营典步校尉许舜臣拜见吴王殿下、世子殿下。”

“许校尉不必多礼。”

“禀二位殿下,粮草辎重已准备完毕,两千府兵也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开拔。”许舜臣躬身禀报。

“既然如此,待与二位尚书交接完毕后,即刻出发。”

“卑职领命!”许舜臣走到一旁吩咐几个下属做最后的准备。

独自来到潘宁和卢伯灏身旁,青炎翻身下马道:“今日劳烦二位尚书了,大冷的天还让你们亲自主持事宜。”

卢伯灏正值壮年,相比有些苍老的潘宁要年轻不少,“世子殿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没错,大军征战在即,我们做文臣的也不能落后于人,虽不能提三尺剑,却也能尽自己的一份心意。”潘宁十分感慨。

青炎知晓这些琐事根本无需二位尚书亲临聚宝门,交给左右侍郎便可,所以不管他们是做做样子也好,发自肺腑也好,青炎还是客客气气的再次答谢:“本世子首次领军,能有二位尚书亲自打点,心中感动至极。”

三人人互相攀谈几句后,青炎便辞别二人准备翻身上马。

潘宁这时来到青炎身侧小声道:“世子殿下,下官知晓您之前与犬子发生些许不快,还望世子殿下胸怀沧海万万不要放在心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碟厚厚的银票。

余光扫了一眼,青炎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掌握天下财粮的户部尚书果然不同凡响,这单张银票可就是整整五千两,估计这一叠没有个十多张根本下不来。

“潘大人,你说的话本世子实在听不太懂,我和令公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也相谈甚欢,不知你从何处听说的的这个消息。”青炎说完,已经翻身上马奔向队伍的前方。

潘宁当然知晓此话的用意,将银票收起来后,十分自然的走进聚宝门。

来到队伍前段,青炎见到执掌玄武营的五官中郎将黄泉与几名陌生将领站在不远处,这些人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官道旁注视着青炎。

大军开拔在即,青炎也没有再耽搁,冲着黄泉点点头后,手臂向前一挥。

“大军开拔!”

随着青炎一声令下,两千府兵手中火把亮如繁星,押运着无数的粮草辎重踏出了南下平叛的第一步。

挥手召过来许舜臣,青炎笑道:“许校尉,本世子虽然明面上是这押粮官儿,但本世子对行军一窍不通,所以从即刻起,行军路线和驻军的时机全部由你负责,除了紧要军情外,无需向本世子禀报。”

“这世子殿下如此安排是否有些不妥?您作为陛下亲点的”没等许舜臣说完,青炎摆了摆手打断道:“无需在意这些,既然你知道我为主将,那你尽可把这当做军令便好。”

深深看了看青炎,许舜臣低首抱拳:“卑职领命!”

安排完毕,拍马来到队伍中部白翳和赵璟的位置,青炎神情十分轻松。

“你当真做了这甩手掌柜?”赵璟语气调侃,

“倒不是我甩担子,主要是这行军之事根本没有一丝经验,而且据白叔叔所述,这位典步校尉许舜臣曾经隶属淮南军团,对于两千人的行军事物还是手到擒来的,所以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的观察学习。”青炎将自己的想法解释出来。

“合着你小子是借着父皇的旨意明目张胆的偷师来了?看来凯旋之后我要重重的参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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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便追到了主力大军的尾巴,随后史天赐命令辎重队伍与主力相聚五十里,无需与主力一同行军。

“青炎,史将军这是何意?”

“越州八分群山二分丘陵,道路崎岖难走,倘若我们与其混合前行,拖慢行军速度不说,还会让主力分心掩护粮车。而距离五十里有两点好处,一是我们二军探马的巡视范围大大增加,二是遇到埋伏时可以交相呼应不会被敌围而歼之。”青炎将其道理一一解释给赵璟。

赵璟恍然大悟,疑惑道:“史将军有如此见地我倒是不意外,但你怎么一下子就将史将军的用意分析的如此透彻,你们二人之前私下里交流过?”

“璟兄啊,这都是行军的基本常识,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青炎哑然笑道。

说话间,队伍已经行到一处密林当中,因为今日艳阳高照天气骤然转暖,所以路上的积雪早已混合着泥土变得泥泞不堪,有些粮车因没有注意到坑洼之处,车轮不由得陷入其中。

士兵们不得不放下手中长矛,连推带拉的将粮车从坑洼处推出来。

“所有府士卒肩抗粮袋!手抬器械前行!”

一骑由远及近快速的将许舜臣的命令传达,在青炎几人身边呼啸而过。

这时,青炎见一身材有些佝偻的府兵因脚下打滑,与粮袋一起跌到了地上。

青炎翻身下马来到这士卒身边,发现其年纪可着实不小,拉起对方后疑惑道:“你这把年纪为何没有告老还乡?”

见一位年轻将领将自己拉起,老兵受宠若惊:“将军,万万使不得,这地上泥泞不堪,别脏了你一身银甲。”

听到这话青炎摆了摆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这把年纪还在军中?”

观其眼神躲闪神情极其不自然,青炎温声道:“不用惧怕,我是并肩王世子,并非你的直系长官,你但说无妨。”

当老兵听到‘并肩王世子’这五个字后,浑身一颤顷刻间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泥水沉声道:“晋陵郡府兵李三拜见并肩王世子!”

这一句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四周但凡是年过三十的士兵动作都是为之一顿。

青炎暗叫不好,赶紧大声对四周喊道:“本世子命令你们不可停止手中活计,不可与人交谈,只需向前不可回头,违令者斩!”

一声令下,这才镇住了众兵,倘若要是被他们当做猴子围观,那可真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

转过头来扶起身前李三,再次问到:“本世子报出身份,不是想让你叩拜,而是想知道你为何这般年纪却还在军中服役?”

“回、回世子殿下,是小人自愿留在军中。”

“如果我所言不差,你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了吧,为何要自愿留在军中?”

李三犹豫片刻,才道:“若一户人家有人从军,便可免除徭役,因小人老来得子,所以家中无人承担如此重负,而且在军中有饷可拿,这才”虽然话没有说完,但青炎已经知晓原因为何。

青炎之前一直在青竹帮中,并没服过徭役,如果江湖中人服徭役的话实属有些难看,所以每年青竹帮会出一大笔钱交给官府,来免除沉重的徭役。

“徭役烦苦,人以不堪,虽然我多次建议父皇轻徭薄赋,但因为连年大战,父皇一直没有采纳。”赵璟小声的说道。

“看来我南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青炎无奈叹息,随即从粮车上扛起一袋粮食,弃马前行。

赵璟见此也不犹豫,效仿前者紧随其后。

“白统领,你就无需如此了,要不然咱们几人的马可就要丢咯。”青炎回首对着已然下马的白翳笑道。后者也不坚持,牵马而行。

周围府兵早已得知这位身披银甲随军抗粮的便是传说中的并肩王世子,即使是年纪稍逊的也被身边的前辈小声告知其身份,所以众人都是眼神炙热的看着青炎。

这时,一个面相稚嫩的小兵向着青炎靠了过来。

青炎见其总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打量着自己,待看过去后他又马上目视前方,十分好笑。

“若是好奇就离近些看,我又不是什么恶虎猛兽。”青炎笑着招呼着小兵。

“您就是并肩王的儿子?”小兵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那李三见此赶紧拉了他一把,“阿鼠不得无礼。”随即赶紧给青炎赔罪:“世子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这孩子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儿,今年还不满十六,所以不懂规矩。”

“无妨,你叫阿鼠是吧?过来说话。”青炎冲阿鼠点了点头。

待其与自己并肩而行,青炎问道:“你这般年岁,怎的知晓并肩王的?”

阿鼠闻言十分得意:“嘿嘿,我可比那些憨兵懂得多,李叔闲来无事时就给我讲当年我南赵国如何所向披靡,全因并肩王神勇盖世无人可挡,所以自然知晓并肩王了啊。”

“这臭小子。”李三扛着粮袋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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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湖畔

行军五日,已过越州新安郡,照此速度,再需三四日便可至建安郡境内。

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但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波折。

经过这几日行军,青炎和赵璟的平易近人博得了一干府兵的爱戴,两千人中少有不识的。

“世子爷,您手里总提着的是什么东西啊?亮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呗。”阿鼠十分熟络的走在青炎的马边,一脸好奇。

“对啊,世子爷让大伙开开眼!”

“开开眼,开开眼!”

见众人声势越来越高,青炎提高了声音喊道:“诸位弟兄!这东西不能轻易示人,但到必要时刻,大伙儿自然能一睹风采。”

阿鼠闻言十分气馁,长矛在手中晃了晃。

青炎从马上俯下腰,在其耳边小声道:“只告诉你一人,我手中是一把长枪。”

“当真?”阿鼠喜上眉梢,不愧孩子心性。

青炎也不回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跟他相处的这般亲近,连天风姤都告诉他了?”赵璟略作调侃。

“告诉他一人也无妨,权当逗他开心了,倘若他在我身面一直拉着脸,那这一路上还不够我呛啊。”青炎苦笑摇头。

这时,一骑纵马而至,待到青炎身前翻身下马道:“禀世子殿下,许校尉见天色已晚,并且前方路途崎岖,所以想在前方二十里外的罗溪湖安营,敢问世子殿下的意见。”

“回去告诉许校尉,安营之事无需问我,一切由他决定便好。哦还有,我知道许校尉是尊重本世子,但你告诉他,要是再因为扎营的事派你前来,那我可是要治他的罪了,去吧。”

传令骑兵领命后飞马而回。

“这许校尉可真是个妙人,行军五日来但凡有事便派令兵前来通报询问,无论你如何告诫都是一如既往。”赵璟见传令兵远去后一脸疑惑。

青炎拍马至赵璟身边,“这一是给外人看的,二是许校尉乃是父王旧部,这般做能让我更快速的学习行军之法,虽然他没有明言,但他的意思我还是能猜到。”

赵璟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白叔叔,看来我们回去要请这位许校尉好好的喝上一顿了,是吧?”青炎回首问向白翳。

“世子殿下如此美意,想必许舜臣知道后,定然会归心似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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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溪湖,坐落于越州中部,新安郡之南,湖水面积极大,倘若不是冬季的话,当得是一个游玩的好去处。

军队的工事和营盘是防止敌人袭击的保障和军队失败时依托的屏障,一个修建良好的工事体系,是难以攻破的,敌人的一切诡计在它面前难以得逞。

许舜臣为青炎上演了一场教科书般的安营扎寨之法。

整个大营坐东朝西呈半圆形倚靠罗溪湖,外部扎下木桩,木桩外挖掘两道深深的壕沟,并且取水将第二道壕沟注满水。木桩内侧用石头和泥土搭建成简易的雉堞,大营的主门前安放着一排排削尖了的拒马桩,一千府兵依托着外围工事扎下营帐。

粮草辎重安放在大营中部靠东,由五百人的营帐团团围住,四周搭建起四座简易哨塔警戒四周情况。青炎的帅帐在粮草辎重的东面,距离罗溪湖十分的近。

虽然此时没有开春,但湖面已经解冻,两人多高的芦苇随风摇曳在湖面上,即使敌人从湖中杀至的几率很小,但许舜臣还是将最后的五百人安排至罗溪湖西侧布下了简易的防线。

坐在帅帐之中,青炎发自肺腑的称赞道:“许校尉的营盘可谓是稳如磐石啊,今天真是长了见识。”

许舜臣身体前倾拱手道:“世子殿下谬赞,与当年王爷和白统领相比,卑职这些无非是雕虫小技罢了。”

“许校尉,吴王殿下与我是好朋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俩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所以你也不必拘谨。”青炎十分洒脱的说道:“听白叔叔说许校尉当年在父王账下任职,为何如今却在玄武营当中?”

见白翳站在青炎身侧轻轻额首,许舜臣便知道青炎所言不假,有些话可以当着吴王赵璟的面说出来。

“回禀世子殿下,卑职十五岁从军,便被选入并肩王爷的淮南军团,从一名小兵开始,一直晋升到牙将。”许舜臣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没有随王爷战了那铁盂山,但卑职有幸参加了那名震天下的玄龙翼刃。”

“当王爷与王妃失踪之后,淮南军团遭到大范围的整编,许多旧将被安排到了地方,底层士兵也打散重组,卑职还算幸运,随五官中郎将黄将军进入了玄武营,做了一名典步校尉。”

青炎和赵璟都十分默契的没有询问淮南军团为何被整编,一切不言而喻。

“看来许校尉在玄武营中也呆了十多年了吧?”

“回禀世子殿下,至今日,卑职在玄武营任职已有十八年零四月二十三天。”

“许校尉为何将日子记得这般清楚?”青炎略有疑惑。

许舜臣抬起头来望着青炎的双眼,“卑职谨记时日,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回到淮南军团,可以跟以前的兄弟们好好诉诉苦,告诉他们这十几年来自己无时无刻不想再回到他们身边。”

这一番话如果听到有心人耳中,那许舜臣的仕途十有八九会到此为止,但此时帅帐中的另外三人除了白翳,青炎和赵璟都是心中感慨,没想到许舜臣是一位如此念旧忠诚的将领。

青炎知道如果再问下去,可能许舜臣会说出更加出格的话来,即使与赵璟关系再好,也不得不体谅他作为一个皇子的难处。

“许校尉,想必连日行军你也有些乏累,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聊到此处吧。”青炎微笑的下了逐客令。

“卑职领命。”许舜臣没有丝毫不快,躬身行礼后龙行虎步的出了帅帐。

因为第一次领军,所以青炎和赵璟一时也没有什么睡意,随即二人只带着白翳在身边护卫,缓步到了罗溪湖边。

青炎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摇曳的芦苇感叹道:“璟兄,倘若这边事了,开春后一定要带着董歃他们还有灵儿再来一次这罗溪湖。”

“不错,我也是第一次领略到罗溪湖的美景,想来春暖花开之后,这湖上的风光会格外赏心悦目吧。”赵璟坐到了青炎身旁,望着眼前的美景。

“璟兄,你无需在意白叔叔,只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便好。”青炎略作沉吟:“你觉得天下三国鼎立,最后会由哪一方能制霸这万里江山?”

赵璟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便淡淡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贵为吴王,但却无权无势,这天下大事由父皇和两位皇兄操心便好,哪能轮到我指手画脚。”

“虽然你一直与世无争,但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被那两位好哥哥如此挤兑,我不相信你心中没有怨气,而且我更清楚,若论才识策论,你定不比那二人差。”

“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我心中怎么丝毫没有欣喜之情?”

两人相视一眼后,俱是仰天长笑,一时间气氛十分轻松愉悦。

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泪,赵璟感慨道:“反正这四下无人,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我心中的的看法。”

“虽然不知这三国最后谁能走到最后,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我南赵!”

青炎对赵璟的看法并没有感到意外,随即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繁星,“何以见得?”

“骤于刑法、重赋重役、二党相争、官场腐败、将吃空饷、仓廪空虚。此六点便如巨坝之中的群蚁,一点点啃食着我南赵国基。”

“难道北方二国就没没有这些弊病?据我所知他们的问题并不比我们少。”

“西凉自从南下建国开始,便一直遵循旧制,把大片的农田变成牧场,想打造一个鼎盛的游牧国家,所以即使有些弊端,可也动摇不了国本,当西凉真正变成一个庞大的游牧国家时,绝对会犹如一只饿狼侵吞天下。”

“再说北燕,虽然同样是胡人建国,但从第一位燕帝起,就一直奉行着尊儒去胡的国策,经过几十年的改革,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倘若你去过北燕,你会发现他们这个国家面貌竟然比自称华夏正统的南赵更加正统,假以时日待其变法真正完成之后,估计西凉和我们联合都不是对手了。”

听着赵璟抽丝剥茧的分析,青炎笑道:“那我们南赵就只能这般沉沦下去?”

也不知赵璟从何处掏出一个野果扔给了青炎,自己咬了一口后含糊不清的说道:“当然不是,只要整顿官僚体制,轻徭薄赋,好好的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相信我南赵终会问鼎中原。”

“说白了就是要变法对吧?可你那两位哥哥还有陛下会答应么?如此行事可不止牵扯了一两人的利益啊。”

赵璟吃完果子也躺在地上洒脱道:“所以说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操心的,即使心中有再多凌云壮志,无非也就是你能听听罢了。”

“听听又如何?总比憋在心里强吧,身为帝国皇子却只能看着国家一天天的沉沦下去,最后很有可能积重难返,我想这个滋味并不好受。”

“我怎么感觉你今夜是存心找我的不痛快似的?记着这一路过来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赵璟随即将吃完的果核扔在了青炎身上。

“哎!贵为吴王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我可告诉你,你这一击可把我打出内伤了,没有个百八十两的汤药费你别想脱身。”

白翳站在一旁看着如孩童般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脸上也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如果当今圣上与王爷也能像这般畅所欲言感情深厚,那北方二国也许早就被纳入了南赵版图中了吧。

“赵璟你先等会,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你小子还想玩声东击西?今夜我就要学董歃把你的门牙掰下来。”骑在青炎身上的赵璟不为所动。

“不对!赵璟你仔细听!”

“不好!有埋伏!”

第六十章 夜袭

国祚永延第六十章夜袭青炎与赵璟二人已经从地上站起,白翳也护卫在旁紧盯着湖面。

借着淡淡月色,几人发现芦苇荡中有轻微的声响,芦苇摇曳的方向也极为怪异。

几人见此,毫不犹豫向军营狂奔。

“赵璟!速速去找许校尉,贼寇从罗溪湖中杀过来了!”

“好!你也要小心!”

青炎一边奔向帅帐一边冲着哨塔大喊:“鸣金!罗溪湖中有埋伏!”

那哨塔之上正是老卒李三,当听到青炎的吼声毫不犹豫的鸣金示警,顷刻间,铜锣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军营中响彻开来。

从帅帐中取出天风姤,青炎站在许舜臣布置的简易工事前驻足不动,两眼紧紧盯着二百步之外的芦苇荡。

有些动作稍快的府兵已经穿戴好甲胄,手执长矛赶到了工事前。

来了!

只见芦苇荡中出现了一艘木舟,上面载着十多个身着怪异的魁梧大汉,而后,一艘艘的木舟仿佛无止境般从芦苇荡中划出。

果然是山越蛮子!

青炎大声吼道:“所有人准备接敌!”

山越头领不知自己的行踪为何会暴露,但当听见鸣金之声后,便也再不犹豫,让所有人快速向岸边划来。

待见到南赵军并没有做足准备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臂向下狠狠一挥,随即山越士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了营寨。

望着敌人的如狼似虎,青炎看向身边的有些紧张的阿鼠:“你不是想看看它么?”随即青炎将枪套一甩踏出一步。

深红的长枪显露出真容。

“众将士!尔等心中可惧?”

“无惧!无惧!”

“那且随我杀敌!”

“杀!杀!杀!”

见士气已起,青炎毫不犹豫率先冲出,五百府兵紧随其后。

顷刻间,两军相接,短兵相交!

手中天风姤犹如赤龙出海,捅穿了一个快步当先的敌方头目,青炎随即同杀神一般冲入敌阵。

青炎不知敌军到底有多少人,心中只盼望许舜臣尽快率前部赶来支援,不然只凭这五百人很快就会被斩杀殆尽。

第一次真正步入战场,青炎才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四周无数的人群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震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有些山越士兵见到青炎一身银甲,便知其身份必然崇高,俱是向青炎杀来。

也不知杀了几人,青炎摸了一把脸上滚烫的鲜血,迎上了那几名山越士兵。

山越人世代身居群山之中,与野兽为邻,与天地争命,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健硕的身体,这对南赵士兵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出枪如电,寒芒刺骨。

几个山越士兵的喉咙顷刻间被青炎刺穿,趁此时机扫视了一下战局,发现敌方一人必须由两名府兵应付才能维持不败,而想要斩杀其一人十分的不易。可己方兵力实在太少,倘若退去,定然会兵败如山倒!

青炎无奈,只能紧咬牙想寻到地方首领。

这时,青炎发现阿鼠艰难的架住敌人的钢刀时,后方一个山越士兵趁隙一刀砍向阿鼠的脖子。

“阿鼠!”

千钧一发之时,李三从侧方快步挡在了阿鼠的背后,寒冷的钢刀随即斩过了李三的胸口。

青炎犹如猎豹一般冲向了那山越士兵,手中天风姤饱含着无尽的愤怒,将那士兵一枪扎在了地上!

一直护卫身旁的白翳将阿鼠身前的敌人斩杀后,扶起了已经吓傻了的阿鼠。

望着已经断气了的李三,青炎双目赤红双拳紧握。

“世子,贼兵势大,看来是十数倍与我部,不如卑职先护送你退回去。”

青炎猛然转身低吼道:“白翳!我告诉你!今天我赵青炎就是死也不会退上一步!你要是还有个把力气,就给我多杀几个山越杂种!”

说罢,青炎将天风姤从尸体上拔了出来,再次杀了过去。

原来,战场是这般残酷

原来,人命当真可以如草芥

原来,我是如此的弱小,连一位和蔼的老人都救不了

青炎在这一瞬间,心中因为首次踏入战场的紧张感已经被沸腾的热血所淹没,就连双眼之中,也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杀!

只有杀!才可以让这该死的战争尽快结束!

手中的天风姤不知饮了多少鲜血,身上的银甲早已不复当初的光鲜亮丽。

许多山越士兵观察到自己人在青炎的枪下根本走不过几回合,所以俱被激发出骨子里的血性杀向青炎。

青炎此时见周围的敌人齐齐向自己杀来,却是毫无畏惧提枪迎战。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青炎没有回头,心中知晓定是许舜臣率前部赶来,心中稍定的同时,出手更加犀利毫无留情。

许舜臣赶到战场,心中不免一惊,他发现敌方竟然不下五千之多,但青炎竟然凭着少量的五百多人马没有溃败,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心中也不由得赞叹青炎的胆色,倘若以五百人据守在简易工事之后,无需片刻便会被敌人冲垮,只有正面迎敌抓住山越不通阵法的弱点,方能有一丝生机。

但这些想法只出现在脑中一瞬,随即下令道:“我军分作三部,两部迂回至敌方侧翼,一部随我支援世子殿下,记住,见到敌方载具必须第一时间损毁!”

随即便提枪冲了出去。

在许舜臣这支生力军的支援下,战线这才堪堪稳固下来。

“我乃山越第一勇士沙虎!你们南赵鼠辈可敢一战?”一声大吼从敌阵中发出。

青炎眼神一凛,正愁找不到领头的,而后脚下生风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杀去。

沙虎远远的见一名小将杀来,布满横肉的脸狞笑一声,抬起手中巨斧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炸响。

青炎一跃而起如力劈华山般将天风姤劈在了沙虎的斧子上。

起初沙虎还没正眼瞧得起青炎,可举斧格挡后竟然被对方如山岳一般的力量压跪在了地上。

青炎也不出枪刺他,而是继续跃起将天风姤再次砸在了对方的斧子上。

‘当’

‘当’

一声声炸响,沙虎早已被其震的七孔流血虎口迸裂。

但青炎仿佛入了魔般使出浑身力气毫不停歇。

‘当’

‘当’

“世子!世子!他死了!”

青炎问眼回过头来,即使是许舜臣在战场上早已心如止水也不由得被青炎此时的双眼震慑。

只见其双眼充血赤红,但面上冰冷如霜,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活死人般僵硬。

“世子,你还好吧?”

“我无事,现在激战正酣无需管我。”说完,青炎抹了一把鲜血,再次冲了出去。

多少不满二十的少年人就这般客死他乡。

多少慈父丈夫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孝子娇妻。

青炎的内心不是因为冷血而变得双目寒霜,而是心痛到极致,悲愤到极致。

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全力替他们报仇而已,别无他念。

赵璟这时手执紫金软剑杀到了青炎身侧大吼道:“青炎!你有没有事!”

听到赵璟的声音,青炎眼中的寒光才渐渐收敛,沉声道:“还死不了,你怎么不在后面待着跑这来了?”

“我的好兄弟跟敌人拼死相搏,而我却躲在后边当孙子?”赵璟大笑一声:“再说了,要是杀的比你少,回去之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闻得此话青炎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既然你不怕死,那咱们兄弟俩就看看谁杀的多!”刚跑出两步,沉声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去告诉昭儿,来世我一定娶她为妻!”

“我可不帮你这忙,要想说你自己去说!”

二人随后也不多言,各自杀向敌方。

正见眼前的一名年轻的士兵,一枪刺穿敌人胸背的同时,自己却被敌军一刀划破肠肚,鲜血与肠子汹涌而出。青炎怒吼一声出枪如龙,顷刻间捅翻了那偷袭之人。

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望着自己的年轻士兵,青炎咬紧牙关,抹了一把眼角。

周围的府兵早已发现并肩王世子的神勇,有一些幸存下来的人心中更是感慨其无愧于并肩王爷的儿子,从两军相接至此不知捅穿了多少山越蛮子。

而离得近的山越士卒也尽皆被青炎的骁勇震慑,待其想自己这边奔来,都是脚底抹油躲向别处。

一个山越士兵正狞笑的割下了一名府兵的脖子,突然看到自己的胸口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似的栽倒在了地上,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见一位浑身是血手执长枪的年轻将领。

而此时,即使是青炎,手臂也如灌了铅般沉重非常,脚步也不似之前的飘逸灵动,可他眼神依然坚定,但凡出现在他眼前的山越士兵,都会被其无情的收割掉性命。

“退了!山越蛮子退了!”

不知谁喊出的第一声,随即如星火燎原般响彻了整个罗溪湖畔。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人,青炎将天风姤猛然插在地上,跌坐在旁。

赵璟也如血葫芦般缓缓的走到青炎身边坐下:“兄弟,看来我们是活下来了。”

“是啊,我们是活下来了,但那些倒下的人,却只能长眠于此了。”

举目望去,尽是残肢断臂,鲜红的热血早已将湖面染成深红,天地间一片炼狱之景。

“白翳!”

“卑职在。”

“传我命令,收敛阵亡将士遗骸,缺胳膊少腿的也必须给我准确的拼上,但凡他们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卑职领命。”

青炎沉默良久后,声音嘶哑的问道:“赵璟,你说你为何是皇子?我为何是世子?老天这般安排到底有何用意?”

“可能是让我们享更多的福,受更多得罪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觉得,上天如此安排,是让我们使敌人多流血,让自己人少流血,你说呢?”

“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你我兄弟就为了这句话好好努力吧。”赵璟拍了拍青炎的肩膀,知道其在这一战中感触良多,自己也并没有比他强多少,但见好兄弟如此感伤,却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

许舜臣这时走了过来躬身道:“吴王殿下、世子殿下,援军到了。”

青炎知道许舜臣口中的援军肯定是五十里外的羽林军,但是青炎没想到的是,区区五十里的距离,这援军竟然来得如此缓慢。

“走,咱们兄弟俩去会会这所谓的援军。”

第六十一章 袍泽

来到营寨前,青炎发现驰援的援军刚刚抵达。

定眼一瞧,见领军之人正是平叛大军的二把手奋威将军闫泽。

“吁”

勒马停下后,闫泽淡淡的扫视一眼寨门内外如残兵败将的一干运粮府兵,并没有立刻下马。

“卑职典步校尉许舜臣拜见闫江军!”许舜臣一步上前单膝跪地。

“是尔等遇袭召唤援军?”

“回禀闫江军,是卑职派人请求援军,一个时辰之前近五千山越士兵从罗溪湖中偷渡至我寨后方,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我部已经击退了敌军。”

可还没等许舜臣详细禀报战况与战损,只听闫泽轻蔑一笑:“五千的山越蛮子偷袭?却被尔等这些如虾兵蟹将般的运粮府兵击退?许校尉,你是在考验本将的两耳是否坏掉?”

这一句话不止将许舜臣噎的哑口无言,寨门处的一大群府兵更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仿佛击退山越蛮子在闫泽看来是天方夜谭般。

赵璟在经过方才的血战最是清楚己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在听到闫泽如此奚落府兵后,面沉如铁上前一步。

“璟兄,这闫泽不可能不知道你我都在这运粮军中,可他还是这般做了,咱们不妨再看看。”青炎拽住了赵璟的手臂,寒声冷笑。

而闫泽见许舜臣一时无言,嗤笑一声道:“本将姑且信你所言为真,那你来说说伤亡如何?”

稳了稳心神,许舜臣深吸一口气:“回禀闫江军,因有些敌军尸首沉浮在了罗溪湖中,详细数目还不知晓,但可以确定此战毙敌已过千人,我部阵亡八百二十人,重伤七十二人,轻伤三百一十四人,严格意义来讲我军已经伤亡过半。”

“呦呵,听到了没有,这帮乌合之众不止抵挡住数倍的山越蛮子,还杀了他们一千人,想来金陵城中顶尖儿的说书先生也不敢如此吹牛皮吧?”闫泽用夸张的表情问向身边的一名偏将。

那偏将仰天长笑:“将军,您是没听懂许校尉的话,他说有些尸首泡在了罗溪湖中一时统计不出具体数目,您明白卑职的意思吧?”

闫泽回过头来耻笑道:“本将当然明白,倘若许校尉说毙敌万人,最后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泡在了罗溪湖中,你我还能将这罗溪湖的水抽干不成?”

随即身旁的一干亲兵更是配合着自己的将军,发出震天般的笑声。

许舜臣肩膀与抱拳的双手此刻已经出现轻微的颤抖,可见胸中的熊熊怒火已然达到爆发的边缘。

可即使如此,许舜臣却也无愧于一名合格的将领,指甲陷入手掌,钢牙紧咬道:“望闫江军明鉴,我部此战的战果绝无一丝夸大,敌我的尸首正在收敛当中,相信无需多久便会整理完毕,到时将军只需一观便知卑职所言字字不假。”

闫泽笑道:“你刚才也说那山越蛮子已经退了,而且本将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既然如此本将也没有理由在这陪你们浪费时间了。”

闻听此话,许舜臣猛然抬头:“倘若将军能早一些驰援,相信那些山越蛮子定然插翅难逃,我部也不会伤亡过半!”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典步校尉,竟然敢对闫将军不敬!”那偏将回首大喊:“来人啊,许舜臣出言不逊顶撞上级,给我鞭刑五十!”

“卑职出言不逊是一人之错,只恳请将军回去后如实将发生的一切告知史将军!”许舜臣站起身后将腰杆挺的笔直,丝毫无惧那五十鞭。

一干府兵焦急的望着闫泽的亲卫将许舜臣绑到寨门口,除了深深的无奈,却也无计可施。

“执刑!”

一位撸起袖子的亲兵正要出鞭,却听到已经落针可闻的寨门内外出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铃铃’

‘铃铃’

那偏将听到声音沉声吼道:“军事重地,竟然有人玩起了奇巧淫技!还不速速站出领刑!”

‘铃铃’

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偏将循声望去,只见寨门后的一干府兵缓缓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从中走出一人,此人手执一杆红色怪异长枪,盔甲上布满的血迹早已干枯,铃声便是此人手中长枪连接处的两个银铃所发出。

虽然不是一步一个血印,但那干枯血迹在盔甲上摩擦的声音和已经掉落一路的血沫,却更胜前者万分!

‘铃铃’

偏将见其越来越近,那令人窒息的气场更是渐渐的让自己喘不上气来。

“你、你是什么人?可知——”

声音戛然而止。

当手执天风姤的青炎走过对方身边时,已经将其狠狠扎在了大地之上,寨门之旁,许舜臣的身前,所有人的眼中!

青炎脚步丝毫没有停歇,拔起天风姤向着闫泽走去。

步伐缓慢,而坚定。

‘铃铃’

虽然白翳的内心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但也没有去阻止青炎,双眼冷冷的盯着骑马而立的闫泽。

除了白翳,许舜臣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他焦急的冲着青炎的背影嘶吼:“世子殿下不可!!”

随着这一声大吼,闫泽带来的两千援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如杀神般的年轻将领就是并肩王世子。但他们也不认为只凭一个世子的身份,就有底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一位帝国偏将!

闫泽在青炎走出寨门时便已看到,但心中却丝毫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望着越来越近的并肩王世子,闫泽心中多少有一丝忐忑,随即想起沛王殿下临行时的吩咐。

但凡有任何机会,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打压并肩王世子!

作为沛王一党中最高的军事将领,闫泽除了傲气十足外,眼光与见识却也不俗,当他见到青炎那惊鸿一枪和浑身散发出来的如巍峨大山般的压力,便知晓其已然经历了那如炼狱般的尸山血海。

可即使心中忐忑之情越来越盛,闫泽还是没有后退一步,他明白,倘若此时哪怕退上一丝一毫,那自己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援军瞠目结舌,府兵扬眉吐气。

双方用截然相反的目光紧紧注视着缓步前行的青炎。

即便心态各不相同,但却都冒出同一个想法。

倘若有幸在此人账下效力,定然不枉此生!

“世子殿下不可啊!!”许舜臣眼中早已淌下滚烫的热泪,所有人都明白这位铁打汉子的泪水为何而流。

‘铃铃’

没有丝毫停顿。

即使脚步依然缓慢,却无任何事物可阻挡。

闫泽额头早已流下豆大的冷汗,身边的一干亲兵更是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呆立当场。

“世子手下留情!!!”

突然,从援军后方远远传来一声急促的吼声。

“世子手下留情!!”紧接着,一阵阵吼声从援军后方由远及近的传来。

闫泽听到声音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本将重甲附身,还望世子殿下赎本将不能下马行礼。”脸上浮现一丝玩味,“不知世子殿下找本将有何吩咐?但在您开尊口之前,本将还需醒您一下刚才杀的是何人。”

枪尖如钻!

红芒如炎!

青炎已然出枪将闫泽挑下马来!

近在咫尺的史天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当真是糊涂不堪,当派闫泽赶来驰援之后才想起那日在殿上并肩王世子与沛王的针锋相对。

而后偏将也告知自己在并肩王世子首日进入金陵时,在朝阳门外拂了沛王的面子。

金陵乃至南赵有几人不知那沛王睚眦必报的性子。

待反应过来后,随即简单安排好营中之事便率少量骑兵奔此而来,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闫泽只觉眼前一花,便不知怎么的重重摔在了地上,当感觉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时,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而史天赐见闫泽站起身来是大喜过望,可下一瞬间,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青炎手执天风姤对着闫泽画出阵阵绚丽的枪花!

顷刻间,闫泽价值连城的金光铠犹如风中飞絮般碎裂脱离了闫泽的身体,尤其是那顶威武的金盔,更是被一枪捅到已经纵马而至的史天赐怀中。

‘铃铃铃铃铃’

一时间,悦耳的音铃声与枪下的一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砰’的一声。

青炎收枪将天风姤重重插在地上。

“此枪名为天风姤,乃本世子父王赵玄策配枪,其上的两只银铃乃是母妃之物,而你手下偏将却将它称之为奇巧淫技,他有一条命,本世子取他一条命,他有万条命,本世子就杀他万次!”

“我部虽然由身份低下的府兵组成,却也是我南赵众兵将之一员,你们的弟兄,你们的袍泽。而本世子既然被陛下命为运粮府兵的主将,那他们就是我的弟兄,我的袍泽。”

“你我的袍泽为国捐躯,为南赵而死,但你竟敢如此侮辱这些可敬的战士。”青炎回首大吼:“抬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营寨中抬出了一具具战死的府兵遗骸,即使身上伤口还淌着热血的伤员,也与其他弟兄们一起将亡故的兄弟们缓缓抬到了寨门前。

片刻后,寨门前已经布满了阵亡的府兵尸体。

青炎眼圈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所有援军大吼:“都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了!这里躺着的不是山越蛮子!不是北方二国的尸首!你们凭什么耻笑他们?你们凭什么污蔑他们?这些兄弟不是爹娘生爹娘养的?”

“你们自认羽林军比咱们这些泥腿子优越万分,可如果你们躺在了这里,你们的父母妻儿当如何?除了抚恤的银两你们比他们多什么!”

青炎的声音在这即将拂晓的时刻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幸存下来的府兵已然是热泪盈眶,而一些控制不住情绪的士卒更是坐地嚎哭。

“哭什么!”青炎回首怒吼,“都给老子憋回去!”

随即看了眼浑身赤裸须发尽失的闫泽一眼。

“许舜臣听令!”

已经被解绑的许舜臣迅速跪地。

“命所有众将士刀出鞘!箭上弦!”

第六十二章 葬别

许舜臣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今日这般畅快,自从被淮南军团调到玄武营后,一直犹如行尸走肉般虚度光阴。

一个多月前从五官中郎将黄泉口中得知,并肩王世子在消失十九年后回到了金陵,那种震撼的心情和胸中澎湃的情感无以言表。

当夜便在黄泉的召集下,在金陵的淮南旧部齐聚前者的府邸,畅快淋漓的整整喝了一夜。

想起曾经战旗风卷猎声狂。

纵马挥戈、饱尝敌血。

还有深深刻在众人心中那擎天般的背影。

后得知运粮府兵由并肩王世子亲自率领,几位玄武营的众位好兄弟却也不顾往日情分,为了能挣得运粮军副将的资格大打出手。

最后胜出的自己在聚宝门下首次见到并肩王世子时,仿佛这十九年来所有的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本来这一路上世子的态度已经让自己万分欣喜,可没想到此刻他竟然因为对方侮辱王爷配枪和战死的兄弟,愤然斩杀闫泽手下偏将,而且闫泽本人也已经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武人胄铠重若生命。

除了内心无与伦比的感动外,更加欣喜并肩王世子对待自己手下兵将竟然犹如王爷那般,只受战死,不受污蔑!

史天赐望着青炎如劲松般站在天风姤旁,一时间眼神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那铁盂山上。

同样的银甲染血,雄姿卓越。

“除了怀化大将军史将军和其麾下亲兵,其余所有羽林军给老子跪下!”

这一道命令,将浑身赤条条的闫泽也从深深的惊愕中惊醒过来,嘶吼道:“我杀了你!”

“世子殿下不可!!”

青炎脚下一点,天风姤拔地而出,枪尖已然抵在了闫泽喉咙之上。

天风姤枪锋上传来刺骨的寒意,和喉咙上缓缓而流的鲜血让闫泽从狂怒中迅速冷静下来,“史将军!本将是陛下亲封的奋威将军,他肩王世子竟敢如此羞辱我,简直是藐视圣上!还不将他拿下!”

“众将士听令!”青炎如狂狮般怒吼。

“在!”包括重伤的所有府兵,只要是能喘气儿的全部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应着自己爱戴的主将。

“我数三声,如果这两千羽林军和我枪下这个姓闫的不跪下去,即刻发起冲锋,一个不留!”

“领命!”

史天赐没想到对方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赶紧上前劝说。

“一!”

“史将军,赵青炎他这是犯上作乱,这是造反啊!”

“二!”

“史将军!你难道就这般看着?赶紧阻止这个疯子啊!”在见到史天赐不为所动后,闫泽转过头来看见了那成为他一生梦魇的场景。

只见所有府兵已然钢刀出鞘,利箭搭弦,眼中闪动着如野兽般的狂热。而并肩王世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三!”

“我跪了我跪了!世子千万别动手!我跪了!”闫泽再也抵挡不住这让人窒息的压力,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那两千羽林军也随着闫泽的服软认输,齐齐的跪倒在地。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是并肩王世子,赵玄策秦惜君之子,我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但却唯能做到一点。”青炎扫视着两千羽林军,随即手臂向后一指。

“谁也不能侮辱我赵青炎的兄弟!”

收枪反身来到当先一名府兵的遗骸前,青炎声音嘶哑:“送兄弟们一程。”

无需再下命令,白翳、赵璟和许舜臣抬起另外三角,随青炎缓缓前行。身后众府兵齐齐收刀入鞘,抬起往日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拂晓已至,晨间的阳光照在这犹如溃兵的一行人身上。

破败而肃穆。

望着被晨光包裹着的运粮兵,所有羽林军包括史天赐心中都有同一个感觉。

这些士兵仿佛无坚不摧,不可战胜。

那身着银甲的背影被拉的老长,伟岸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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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溪湖以南一处山岗上,幸存的那不足一千人的府兵,庄重的站在青炎身后。

越过这位铁血柔情的并肩王世子,是一座座隆起的简易坟包。

不知谁第一个哭出了声音,而后便如星火燎原般顷刻间蔓延全军。

青炎这次没有阻拦,在李三的坟前单膝跪地后,将身边治疗刀伤的烈酒缓缓撒落在地。

“李三大叔,阿鼠在这一战活了下来,你替他挡的那一刀暂时是没有白挨了。”

众将士闻言哭声更加悲切。

站在山岗下的羽林卫静静的望着这一幕,望着失声痛哭的一干泥腿子兵,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却俱是眼圈通红两拳紧握。

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闫泽的亲兵,他们都不算是沛王一党,即使是身份比这些府兵高出一大截,但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却还是如蝼蚁般卑贱。

但不久之前他们竟然见到贵为并肩王世子的运粮军主将,因为奋威将军和其手下偏将的言语不敬,落得个一死一逃。

当兵刀口舔血的哪一个不向往这样爱兵如子的将领?

几位羽林军校尉再也控制不住骨子里的血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低下了宁死不屈的头颅,发自内心的对这些将士致以最高的敬意。

“哭够了没有?”

“没,没哭够!”阿鼠跪在青炎身边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哭够也给老子憋回去,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当娘们的,既然让众位兄弟安眠于此,那接下来还得干干正事。”青炎站起身来扫视着自己的兵将。

“别看我身份高贵,但我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你们都比我懂,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包括我在内,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齐胳膊齐腿的回去,但咱们怎么着也得把名声带回去,让咱们的陛下和金陵里的大老爷知道,我们这些泥腿子丝毫不堕了南赵威名!

将赵璟拉到身边,大声喊道:“想必现在很多人知道他是谁了吧?没错,正是陛下的四皇子吴王殿下,殿下本来在几日前就应该与羽林军主力汇合,但大家知道他为何没有去?”

“吴王殿下私下里告诉我,说咱们府兵虽然身份低贱,但却是比他见过的任何队伍都更有人情味!就为了这个人情味,昨夜殿下不顾个人安危,割下了近二十个山越蛮子的首级!”

“吴王威武!”

“吴王威武!”

震天般的吼声,所有府兵歇斯底里的喊着。

赵璟笑着摆了摆手:“大伙别听他胡说,本宫只是懒而已,再说在主力部队哪有咱们运粮军来的舒坦?远离山越蛮子远离两军交战。”

话锋一转笑骂道:“谁能料到这屎一般的山越蛮子竟然摸到了咱们的屁股,他们想捡软柿子捏倒也没什么,害得本宫享不了福,这才杀了几个蛮子泄愤。”

众将士闻言都是改哭为笑,将阴郁悲切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但话说回来,本宫也只是杀了十多个蛮子而已,便已经累的快要脱力了。”赵璟举起青炎的手臂大喊:“众将士昨晚但凡没有在被窝里一觉到天亮的,都应该见识到了并肩王世子的雄风吧?”

“世子威武!”

“世子威武!”

“你们可知道世子他昨晚斩了多少人?”赵璟神情十分激动,“别看本宫,本宫也不知道,要不然还能问你们?”

又是一阵阵大笑声响彻四野。

“杀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两千人的老弱,硬是击退了那如虎狼般的五千山越蛮子,如果没有世子第一个挺枪冲入敌阵,没有他如杀神一般的斩杀山越第一勇士沙虎,想来我们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是吧?”

“吴王殿下说的没错!”

“世子爷昨晚冲的太快,我用了当年入洞房的劲儿也没撵上!”

“昨晚我被世子爷亲自救了一命,那些蛮子在世子殿下手犹如猪狗一样,根本走不过一回合。”

“老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砍什么切?”

“是砍瓜切菜,世子殿下就像是砍瓜切菜般杀得那些蛮子是哭爹喊娘啊!”

“”

见众人越说越离谱,青炎赶紧打断:“行了行了,就别捧了,一会都把我捧比我父王都厉害了。”随即话锋一转:“哭也哭了,笑也笑了,正事还得继续干,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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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东北一百里处,平叛大军安营扎寨,因运粮府兵的剩余兵力已经不能保证粮草的安全,所有在那夜激战过后合并进羽林军主力。一干伤员也被青炎强制留在了北面的成嘉郡。

帅帐之中,青炎和赵璟坐在主帅史天赐的左右,再加上护卫在侧的白翳,别无他人。

“世子殿下,罗溪湖一战你亲率五百府兵抵挡住了山越第一波冲击,这才为许校尉赶来支援赢得了时间,即使本将自问百战沙场,却也不得不钦佩你的武勇和胆色。”

青炎淡淡一笑:“史将军谬赞了,虽然杀了些山越蛮子,但本世子并没有多少欣喜之情。”

“据本将所知,这一战可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典范,你用如此薄寡的兵力击退了数倍于自己的山越蛮子,想必传回金陵城陛下定然会龙颜大悦的,为何世子却说没有任何欣喜?”

“史将军,本世子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我们将这些叛军称之为山越蛮子,但他们山越一族在四百年前就是我赵国子民,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是与自己人自相残杀,所以杀了再多自己人,又有何可欣喜的?”青炎有些恍惚的望着身旁的火柱。

“世子虽言之有理,但叛军就是叛军,即使他们归顺我国一万年,叛了就是叛了。”史天赐语气十分平静。

“史将军难道就没有想过,山越归顺了整整四百年,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我们一直相安无事,为何却突然叛了?”

史天赐沉默片刻,依然平静的答道:“无论原因如何,都跟本将没有关系,本将率领着这些儿郎们只需要平息这场叛乱即可,至于其他的,也轮不到本将这样的武人来操心。”

第六十三章 广丰

“史将军职责所在,本世子不敢枉加指责,但只希望在没有确定其动机时,不要赶尽杀绝。”

赵璟附和着点了点头:“并肩王世子所言不错,本宫也相信史将军完全有能力全歼山越叛军,但杀他们不是主要目的,重要的是要知晓其为何突然反叛我南赵。”

“实不相瞒,二位所言本将心中也曾思虑几分,但那也是本将为这次平叛大军主帅之前,既然受领皇命,第一要务便是要完成陛下的旨意。”史天赐将自己的原则贯彻到底。

而其说完后笑了笑道:“世子,你操心这山越叛乱的用意固然是为君分忧的体现,但你卸毁闫泽的铠甲削其须发,又杀了其手下偏将,如今这二人一死一逃,死了的也就死了,可逃走的闫泽回京后定然会重重的参你一本,身后的沛王更不会坐视不理。”

“史将军是担心本世子的安危?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留着闫泽那条狗命为的就是让他滚回金陵,让他告诉沛王,私下里的恩怨就私下里解决,如果公报私仇损害了我南赵的军国大事,那就别怪本世子下手不留情面。”青炎淡淡一笑,并无在意。

“看来世子果然如并肩王般是一位性情中人,可话说回来,你们父子还略有不同的,并肩王虽然同样爱兵如子出了名的护犊子,但做法却不似你这般张扬。”史天赐有些追忆的叹道:“也许是少了如并肩王妃般的贤内助和那号称智绝的祁尹山吧。”

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青炎脸上笑容转暖:“史将军,白叔叔跟本世子不止一次提起你的大名,倘若二十三年前不是父王横插一脚,也许将军你早就名满天下了吧。”

“没想到世子不止继承了并肩王的武勇,这讲话风格更是随了王妃啊。”史天赐开怀大笑,显然心情极好:“本将还是有自知自明的,即使那一战没有退守铁盂山,本将也只能与燕凉联军五五开而已,这还是大军丝毫没有损耗的前提下,就更别说如并肩王爷般只率领四万多人马破敌十五万了。”

“还有那震惊天下的玄龙翼刃,可谓是前无古人的壮举,也许再过许多年也不会出现像他一般的盖世名将了,世子觉得呢?”

见史天赐所述并不似奉承之言,青炎不由得心中对史天赐有些钦佩,怀化大将军可以说是南赵前三甲的军事将领了,但其十分自然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只此一点,便是南赵庙堂少有人及。

“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作为并肩王世子也不好直言父王的英勇,史将军说是吧?”

史天赐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家那个惹祸精要能赶上世子一半明事理,本将最少能再活三十年啊。”

随即话锋一转,严肃道:“世子,你罗溪湖之战固然打得漂亮,但功不抵过,杀了那偏将和羞辱奋威将军这件事不可能简单的大事化小。”

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本将在二十多年前如果没有并肩王,早就死在了那铁盂山上,这心里一直觉得欠你们并肩王府一个人情,所以这次沛王要是发难,你就把责任都推在本将的身上。”

这一席话不止让青炎十分震惊,赵璟心中更是不遑多让,虽然怀化大将军的威名不如并肩王,但却并不说明其就是一个普通武夫而已,倘若没这些年有他和长陵侯,南赵的万里防线说不定早已千疮百孔。

而且史天赐这么多年并没有依附于二党其一,只忠心于灵帝。向来不结党营私的他今日竟然能对青炎说出这一番话,看来这史天赐当真是念及当年的恩情。

铁盂山之战在这么多年过后,即使光芒被并肩王尽占,但他史天赐的声望并没有降低多少,只不过是天下人说其不如前者而已。

如若那一战没有赵玄策,作为主帅的史天赐率领十五万大军和初登大宝的赵灵帝被全歼的话,即便其战死沙场,那也要背负万世骂名。

“史将军的心意本世子心领了,但常言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一人闯祸一人扛,别说这次不是闯祸,就是闯了,也不能让别人来背这个黑锅,相信父王在这般处境下,也依然如此。”青炎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深深望了青炎一眼,史天赐淡淡一笑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便如世子所意,如果以后有本将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本将的这个人情终归是要还的。”

“话虽如此,但两军交战在即,世子便去了我军两员大将,这个账咱们是不是也得算算?”

没想到史天赐的思维如此跳脱,青炎反应过来后笑道:“从这个角度看,本世子还当真是坑了史将军一把,那敢问将军想要如何?”

“本将失去了一位副将和一位偏将,那世子殿下自然要做本将的副将,白统领做你手下的偏将了,当然,仅限于这一役而已,待挥师北反至金陵城下,一切恢复如初,你看如何?”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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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郡,位于越州中部,郡治是广丰城,此城依山而建只有三面城墙,可谓易守难攻之地。

经探马回报,在大军距离广丰城八十里处时,围攻城墙的山越军队突然退进深山,不知所踪。

而已经作为副将的青炎在平叛大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限极大。

又因那夜驰援罗溪湖的两千多人回营后,将发生之事绘声绘色的形容一番,整整三万羽林军在一夜之间便无人不知其威名。

当被通告并肩王世子已成为王师副将后,这无疑让所有将士心中更加振奋,没想有生之年当真能成为其麾下的将士,除了并肩王世子的名头,更多的还是其为战死的兄弟不顾权威愤而杀将的血性。

大军开拔至广丰城北门,越州刺史蔡柯率一干文武亲自出城相迎。

蔡柯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除了头发有些谢顶外,还算是相貌堂堂。

“越州刺史蔡柯恭迎王师!”

“恭迎王师!”

一干文武齐齐行礼。

见蔡柯包括其身后的官吏都是面容憔悴,守城将领更是甲胄破败,青炎一干人便知这些时日中广丰城必然不太好过,但万幸广丰没有被破,这也侧面的说明蔡柯作为一方大员还是有些才干。

“蔡刺史,此番本将率军前来,平叛为第一要务,所以便不率军进驻广丰城,本将会在广丰以西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与你等互为犄角之势,待寻机破敌。”史天赐将之前与众将商讨出的安排告诉蔡柯。

蔡柯闻言十分惊讶,“史将军,这如何使得?王师长途跋涉救越州于水火,怎能让你们驻扎在城外,这万万不可!”

“王师人数虽然不多,但进城必定叨扰平民,相信城中百姓早已如惊弓之鸟担惊受怕了许久,但你也无须担心,本将命麾下副将率五千人马进驻广丰巩固城防。”

听到有五千人马进城,蔡柯与一干官吏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二十里虽说不远,却也不近,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只凭现在城中的千多人守军可真是捉襟见肘。

而后见史天赐身旁拍马而出一位身披银甲的小将,这让众人心中刚刚落下的石头又提了起来,只当史天赐是随意派了一个杂牌将领敷衍了事。

蔡柯不露声色抹了一把冷汗,堆笑道:“这位小将军是?”

“此人便是进驻广丰城的领军之将,并肩王世子——赵青炎!”

“嘶”

一干官吏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位面容俊秀的小将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并肩王世子,如果由他率领,那众人心中还算是有底,即使这世子不如他如战神般的父亲,想来也会传承几分能耐。

蔡柯赶紧上前郑重的行礼,“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殿下赎罪!”

“望世子殿下赎罪!”

青炎将众人之前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也并不在意,面容温和:“蔡刺史与诸位无须多礼,本将现在不是以并肩王世子的身份,而是以史将军副将的身份入城,所以还望诸位不要有太多的负担。”

闻听此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位世子性格还算平易近人,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在外吃了十九年的苦突然一夜之间变成了顶尖贵族,那不跋扈至极就怪了。

青炎回身冲着史天赐拱手行礼,“将军,如无其他吩咐,末将便率军入城。”

见史天赐额首示意,青炎沉声道:“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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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广丰城府衙,青炎也没有推辞,大马金刀的坐在正首。

“白翳何在?”

“卑职在!”

“率三千五百羽林军换防城墙,三千人分别驻守北、西、南三门,其余五百人巡视三道城门与接近巷道,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卑职领命!”

“许舜臣何在?”

“卑职在!”

“率一千三百羽林军驻守在城西校场,如三门有急,即刻支援不得有误。”

“卑职领命!”

“王昊何在?”

“卑职在!”

“率余下二百人驻守府衙,严禁闲杂人等靠近,但凡遇到可疑之人即刻擒拿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见三人领命而去,青炎望向下首的蔡柯,“蔡刺史,将换防下来的守军分批次巡视广丰各处主要干道,谨防敌方细作。”

“下官领命!”

随即蔡柯便吩咐手下将领按命令行事。

“世子殿下,那个”

见青炎淡淡扫了自己一眼,蔡柯赶紧改口道:“赵将军,是下官一时失言,切莫怪罪。”

“无妨,蔡刺史想说什么?”青炎一脸平静。

“那个,赵将军你也知道,咱们广丰城不比金陵,没有什么像样的府邸,唯一能上的了台面的也只是下官的一处宅子,倘若赵将军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终归是比这府衙强上一些。”蔡柯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

第六十四章 潜伏

国祚永延第六十四章潜伏刺史,作为一州最高的行政首脑,在地方绝对是位高权重,而南赵一共也只有不到二十名刺史。所以称他们为当地的土皇帝也并无不可,当然这些都是私下里的戏称罢了。

看着这位刺史大人一脸献媚的表情,青炎摆了摆手,“蔡大人不必如此,此次本将不是作为御前钦差进驻广丰城,而是作为一军统帅,在府衙之中会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探报与敌情,所以蔡大人的盛情本将只能心领了。”

见其如此,蔡柯只能作罢,随即对身边一名小吏吩咐道:“赵将军长途跋涉想必已经有些乏累,还不速速安排宴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不必如此,本将先去视察一下城防,午饭便在营中用了。”说罢,青炎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躬身行礼后,望着这位年轻世子的背影,蔡柯静立不语。

“这位世子好不识趣,大人贵为越州刺史,如此相待竟然被他这般拒绝,宁愿在军中用饭也不”

“啪。”

还没等这人发完牢骚,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巴掌。

“你要不想活就赶紧去死,但你别拉着本官做垫背,不管并肩王世子领不领本官的情,但他终归是来救我们于水火,哪轮得着你来说三到四!”蔡柯给完对方一巴掌,低声呵斥。

那人赶紧磕头赔罪。

过了片刻,蔡柯的怒气消了不少,淡淡道:“马成,虽然明面上你是本官的从事,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一家人,如若你刚才的话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不光是你我,还有你的姐姐都会受到极大牵连,你可知晓?”

“小人明白、小人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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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西城墙,青炎站在垛口前眺望着远方。

只见层峦叠嶂的群山分布在广丰城四周,平坦的地势基本见不到,虽说广丰依山建城易守难攻,但想要追寻山越踪迹却也是难上加难。

作为戎卫京师的羽林军,真正经历过山地作战的少之又少,何况对手还是在深山中繁衍多年的山越一族,那夜罗溪湖之战,青炎便见识到山越的凶悍,用以一敌三来形容彼此的单兵作战能力决不夸张,而现在又到了敌人擅长作战的地界,看来想平息这场叛乱并不容易。

想到彻底平息这场叛乱,青炎的脑海中又想起昨日与史天赐的交谈。

二人都认为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想彻底击溃敌军只有两个办法。

其一便是引蛇出洞,将山越主力从山中吊出来,发挥南赵军队善使阵法的长处与之决战。

第二就更加简单粗暴,寻机擒拿或杀了那沙腾宁,来上一手擒贼先擒王。

即使这两个方法大相径庭,但二人都认为成功率十分渺小,基本不可能。

。“将军,已经换防完毕。”白翳不声不响的走到青炎身边。

“白叔叔,你说这群山越蛮子何时会再次攻城?”青炎眺望着一座座山峰。

“不出三日。”

青炎回过头来笑道:“噢?何以见得?”

白翳言简意赅,“粮食。”

“白叔叔果然与我想的一样,想来三日之内山越必会有所行动了。”

回到府衙已经是日落西山,这次青炎没有在拒绝蔡柯的盛情相邀,来到了其府邸赴宴。

“将军,因为咱们广丰城被围多日,全城上下只能依靠府仓的存粮维持,所以也没有太多上的了台面的美味佳肴,还望不要见怪。”蔡柯站起身来后,恭敬的举杯敬向青炎。

“蔡大人的心意,本将已经实实切切的感受到了,就如你说的,现在正值两军交战之际,太过铺张的话可是要被越州百姓戳脊梁骨的。”青炎将手中酒杯与对方轻轻一碰。

“将军忧国忧民而且以身作则,不愧为我南赵文武之楷模,日后定会如并肩王一般成为南赵的护国柱石。”

“蔡大人这句话可当太瞧得起本将了,就算再过一百年,本将也根本不及父王之万一啊。”

“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保证得了,来来来,下官再敬您一杯。”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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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府衙后院的卧房当中,青炎早已不复之前酩酊大醉之态,而是双眼清明的望着房顶。

因为一个个的谜团时时刻刻都缭绕在心头。

山越的兵力有五万之众,可谓是己方的近两倍,并且猛攻广丰城十日之久,想必不出两日定会攻破城墙。可为何他们却在己方快到广丰城时退进深山?

倘若离己方相隔一段距离安营扎寨,凭借着其士气正盛,有极大可能重创乃至击溃己方的疲劳之师。

最重要的是,在详细了解了广丰防卫战的经过时,竟然发现城内的守军即使是在开绽伊始也只有区区三千府兵,就算广丰城在如何易守难攻,也绝不会经历了十日还未破城。

这时又想起出征之前苏桔说的话,一切的一切仿佛将这次山越叛乱附上一层薄纱,能隐约见其轮廓,但总抓不住真像。

心乱如麻,青炎不由得辗转反侧。

“怎么首次领军出征,就犯愁了?”

突然,这卧房之中想起了第二人的声音,让青炎瞬间从床上弹起。

可当他蹦起的一刹那,心中的紧张感便无影无踪。

“舅舅,我可是你亲外甥,你真要是给我吓出点毛病来,就不怕外公他老人家收拾你?”重新坐回榻上,青炎无奈叹气。

“这不是多日不见,想逗逗你而已嘛。”突然出现的秦秋水十分随意的靠在墙上,“话说你小子这才出征几天,就躺在床上这般唉声叹气,是遇到难事了?”

“倒不是因为心中忐忑,而是这次山越叛乱的背后我总感觉不简单,但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青炎揉了揉脸。

秦秋水一脸玩味,“你不过是一名副将罢了,这背后有无阴谋想来与你并无太大关系吧,你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话虽如此,但每一次交战死的可都是我南赵子民,倘若父王处在这个位置上,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探明其中到底如何吧。”

“既然我的好外甥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些消息,那舅舅现在手里正好有些内幕,你想不想知道?”

闻听此话,青炎瞬间喜上眉梢,快步来到秦秋水身边焦急的问道:“舅舅,难道你知晓山越为何叛乱?”

秦秋水摆了摆手,“这个问题你们那位怀化大将军都不清楚,我这个江湖人那更不清楚了。”

见青炎有些失望,秦秋水笑了笑道:“但我知道山越为何会在今日暂避锋芒退进群山。”

“舅舅此言当真?”

“你可知那位越州刺史的三夫人是何人?”秦秋水突然为了一个毫无相关的问题。

青炎知晓这个问题背后一定具有深意,随即便答:“舅舅的意思是,蔡柯的三夫人,与山越有关系?”

“不错,蔡柯的三夫人便是山越第一勇士,沙虎的妹妹!”秦秋水随即莞尔一笑:“现在应该叫做死虎的妹妹了,没错吧?”

青炎不知其何时得知沙虎被自己斩杀的,可也知问题的重点不在此处,“倘若真如舅舅所言,那蔡柯这人便绝不似表面那般简单了。”

“你们这位蔡大人简不简单我不知道,但我有九成把握保证这姓蔡的并不知晓他这房夫人的身份。”

青炎沉吟片刻,这才有些犹豫的道:“舅舅,外甥没有丝毫质疑你的意思,但却还是不得不问,这个消息你是从何处打听到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先给你舅舅我倒杯茶再说。”

话说六日之前,青炎随军前往越州平叛的消息传到了桃花谷,秦家父子商量后决定由秦秋水亲自去前往看一看,虽然料定身边有白翳贴身护卫,但其毕竟没有三头六臂,这几千几万人的大战也并不能完全保证青炎的安全。

秦秋水一路纵马狂奔在三日之前寻到了平叛大军的尾巴,随即便小心翼翼的在旁观察着青炎,而在扎营之时探听到了罗溪湖之战的始末,又得知大军的目的地便是广丰城的消息。

见青炎十分安全后,秦秋水便决定先前往广丰城为自己的外甥打探打探情报,当他潜入蔡柯府邸中时,发现有一名穿着官服的小吏鬼鬼祟祟的潜入的蔡柯三夫人的院子。

本来只以为只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没想到那小吏进入院子后几吸之间便又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这让秦秋水觉得十分蹊跷。

随即秦秋水跟着那名小吏出了府邸,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破败茅屋,这小吏轻车熟路的来到茅屋的后方,从墙角的茅草中拿出一个鸽笼来。

而后小吏从怀中掏出一物在鸽子身上摆弄片刻,双臂一展将其放飞。

一只普普通通的信鸽当然难不倒桃花谷的少主秦秋水,将那鸽子擒住把绑在鸽腿的密信打开一开,这才发现原来蔡柯的三夫人是沙虎的亲妹妹,信中的内容便是说其兄长以被杀死,自己便无需潜伏蔡柯身边云云。

秦秋水觉得此次探得的信息应该十分重要,便一直潜伏在广丰城中等待着青炎,没想到青炎十分巧合的作为驻城将领被派进广丰城中。

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青炎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刚刚去蔡柯府上赴宴时,那二夫人也出来跟自己打了声招呼,也听到蔡柯说过自己还有一房,因身体不适没有见客,既然后者没有逃离广丰城选择留下来,想必其定有后手。

“舅舅,这个消息事关重大,看来无意当中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青炎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脖子。

“我对这些阴谋诡计向来不太感兴趣,所以这接下来该如何做,可就是你的事了。”

青炎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既然舅舅送了如此大礼,我若不善加利用,可就太对不起你了啊。”

第六十五章 赴宴

国祚永延第六十五章赴宴次日拂晓,青炎一身戎装站在城墙上望着灿烂的朝阳。

向西方眺望,隐隐约约能见到史天赐的西大营。

“将军,照您的吩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王昊一脸恭敬。

“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

“卑职遵命!”

这次白翳从王府中调了十余名好手随军出征,当初青炎救下的王昊也赫然在列,并且在白翳的推荐下,青炎允其自领一军。

昨晚秦秋水与青炎详谈过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后者知晓其一定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念及此处,青炎的嘴角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家人果然最为珍贵。

有寰宇八绝之一的秦秋水护卫在侧,想必一干武林中的高手,也会望而兴叹。

“将军,何事如此开心?”站在一旁警戒的阿鼠好奇的问道。

本来作为底层士兵的阿鼠是决不允许私自与将领攀谈,可因为青炎十分的平易近人,再加上一路走来的情谊,便不由得开口询问。

“阿鼠,作为南赵的士兵,你可知你现在的职责是什么?”

见青炎板着张脸,阿鼠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极为不妥,随即将腰板一挺沉声道:“回禀将军,警戒城墙。”

“那你来说说,刚才你为何擅离职守将目光脱离警戒范围,与本将搭话?”

“回禀将军,是小人不知轻重,望将军责罚。”

见其知错,青炎的表情缓和下来,走到阿鼠身边看着朝阳缓缓升起。

“我至今都忘不了李三大叔那腼腆的笑容,更忘不了罗溪湖那一夜他惨死的那一瞬间,阿鼠,你呢?”

“回禀将军,小人与将军一样,忘、忘不了三叔。”阿鼠的声音坚定中却也带着一丝哽咽。

“想来他拼死救下你,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吧。”青炎有些惆怅,“但我却觉得,如果你就这般安逸的做一名小小士卒,除了浪费了这大好年华,更加对不住李三大叔的性命。”

“小人小人”

“你可知道,他就这般死后,除了能拿到一笔微薄的抚须外,便再无他物,而他的妻儿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艰苦。”

“虽说李三大叔是自愿与你一命换一命,但我觉得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没错吧?”

迅速抹了一把眼泪,阿鼠坚定道:“以后阿鼠定当竭尽全力报答三叔的家人。”

“可你只是一名府兵,饷银又有多少,除了需要赡养你那已经年迈的父母,可还有余力接济李三大叔的家人?”没待阿鼠回答,青炎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努力的向上爬,做伍长、做都尉、做校尉、做偏将乃至于以后做一名真正的将军,让两个家庭都能过上好日子。”

“小人身份卑贱,只怕会让将军失望”

“阿鼠,当年我也只是一名青竹帮的普通弟子而已,即使在梦中,也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成就,可我如今顶着并肩王世子的名头,但你认为我是在父王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么?”

“成与不成与做与不做,都由你自己选择。”青炎缓步向城下走去。

“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将领,与我并肩作战,这句话不是作为你的将军,而是作为你的大哥而说。”

听到青炎最后一句话,阿鼠握着长矛的手青筋崩起,他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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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丰城府衙,青炎与蔡柯喝着茶,气氛十分融洽。

“蔡大人今年想必已过不惑之年了吧?”

“将军好眼力,下官今年四十有三,已经为官二十余年了。”见青炎罕见的拉着家常,蔡柯赶紧顺着话聊了起来。

青炎淡淡一笑:“据本将所知,蔡大人已经在越州当了五年的刺史了吧,不及四十便成为一方大员,当真令人钦佩。”

“将军谬赞了,不过是替陛下分忧罢了,哈哈哈”蔡柯见其夸赞自己,也不由得得意起来。

如若是其他人这般说,蔡柯顶多是呵呵一乐丝毫不往心里去,可这话从并肩王世子口中说出,那效果是绝然不同。

“蔡大人又何必妄自菲薄,我南赵刺史本就不多,像蔡大人这般正值壮年便达到这等成就更是凤毛麟角了。”青炎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话说蔡大人这般有作为,想必令夫人也十分幸福吧。”

“唉不瞒将军,内人早在十年前便因病去世了。”蔡柯脸上泛起一丝追忆。

青炎赶紧放下茶杯赔罪道:“是本将不知轻重,还望蔡大人海涵。”

“将军不必如此,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越州很多人都知道。”蔡柯当然不敢受青炎的赔罪,赶紧摆手。

“那蔡大人就没有续弦?”

“续弦倒是没有,但下官却有两房小妾,昨日你已见到一位,平日里还不算太寂寞。”

来了!转来转去终于说到这了。

青炎见火候差不多,便问道:“蔡大人作为一方大员,只纳两房小妾有些不合身份吧?”

“不怕将军笑话,那二房是十几年前纳的,三房是两年前纳的,因为下官一直劳心于政事,所以对这些风花雪月不太上心。”蔡柯也不避讳。

“要真如蔡大人所言,那这三夫人应该是十分受宠,要不然清心寡欲的蔡大人也不会将其收入房中,是这个理儿吧?”青炎摆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蔡柯见其这般,也并没有多想,嘿嘿一笑答道:“三夫人是下官两年前在一处茶楼认识的,当时她还是个江湖卖艺的女子,下官可谓是对她一见倾心,这才将她纳入府中。”

在蔡柯说话时,青炎一直不漏痕迹的仔细盯着对方的双眼,哪怕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青炎自信会尽收眼底。

当对方说完后,青炎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蔡柯当真不知道三夫人真实的身份。

这样一来便是最好的结果,倘若其在背地里与山越勾结,那事情定然会麻烦许多。

“据本将所知,如蔡大人只纳了两房小妾的一方大员,可谓是凤毛麟角。”

“将军就不要再取笑下官了,如若不是三夫人当初甚得我心,下官绝不会纳她入府。”

既然已经确定了蔡柯没有问题,青炎闲聊几句后便借口告辞。

夜晚亥时,青炎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

这时窗边传来一丝轻响,青炎随即坐起身来望了过去。

只见秦秋水即敏捷又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入,待见到青炎望着自己时有些惊讶:“看来你这臭小子有点长进,都能提前发现我了。”

“没有舅舅说的那么神,是我料定今晚你一定会来。”

“哦?这是为何?”秦秋水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盘膝坐在桌子上。

“如果不出我所料,三夫人那边一定有新动向了吧。”

“呦呵?还真让你给猜着了。”说罢,秦秋水将一物抛给青炎,又道:“这是那位三夫人傍晚放出的消息,被我抄了下来。”

青炎仔仔细细的将纸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许多遍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看来这位三夫人和山里的蛮子是想玩票大的了。”

青炎冷笑一声后喊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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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青炎正在府衙听着白翳的汇报。

这时蔡柯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见白翳汇报完毕,这才开口道:“将军傍晚可有闲暇?”

“哦?蔡大人有何吩咐?”

“将军说的哪里话,下官哪敢吩咐您啊。”蔡柯笑着摆了摆手:“最近山越蛮子闹的凶,下官最近一门心事都想着如何保全广宁城,而自从将军来了之后,下官难得的轻松不少,当昨夜回到府上后才想起来今日是下官夫人的生辰,所以恳求将军傍晚能赏脸移步鄙府。”

青炎将手中军报放下后,拱手贺喜:“想必应该是三夫人吧,实在是可喜可贺。”

“将军真料事如神,正是三夫人,那将军你意下如何?”

“倘若蔡大人不嫌弃本将叨扰,那便厚脸讨一杯水酒了。”

“自然!自然!”

旁晚时分,青炎领着几名并肩王府的护卫来到了蔡柯的府邸。

蔡柯早已一身便装在府前等候,见青炎如约而至,赶紧上前拱手行礼。

“蔡大人,怎的还如此多礼?都说了本将只是作为平叛大军的副将,而不是作为并肩王世子,你作为越州刺史可是比我这个副将高出不少的。”青炎下马后扶起蔡柯。

“将军莫怪,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蔡柯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而忘记其最根本的身份。

来到正堂,红木圆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佳肴,让人食指大动。

待两人坐下后,青炎疑惑道:“怎不见其他同僚?”

“今日宴请的只有将军一人,还望将军恕罪,没有提前通知与你。”蔡柯拿起酒壶为青炎倒上一杯酒。

“蔡大人这般可就有些不地道了吧,倘若让其他同僚知晓只有你我二人在此享受,本将倒是不怕,但蔡大人你日后可就不太好过了吧?”

“将军说的哪里话,其他同僚都在越州任职,日后有的是机会走动,但将军你就不同了,想来王师不日便会大破山越叛军凯旋而归,到时候再想请将军莅临寒舍可就难如登天了啊。”

见其如此,青炎也不多言,举起酒杯道:“既然蔡大人如此盛情,那本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醇酒入喉,青炎半开玩笑的问道:“蔡大人,你我别光顾着喝酒,咱们今日的寿星怎么不见踪影?”

蔡柯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瞧下官这记性,因一时欣喜却忘了这事儿。”随即吩咐道:“还不快请三夫人。”

当见到三夫人本人后,青炎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慨,其果然是个美人,身上丝毫没有山越人的魁梧壮硕的感觉,更像是江南女子的那种小家碧玉,怪不得让蔡柯如此喜爱。

三夫人在门口盈盈一礼后,这才缓步进入正堂。

望着落落大方的三夫人,青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第六十六章 山壁

蔡柯略有赘肉的脸笑得十分灿烂,“夫人,赵将军虽然身份高贵却也不在乎一些虚礼,你便入席斟酒吧。”

“妾身遵命。”柔柔的应了一声,便手捧酒壶为二人依次倒酒。

“令夫人果然是国色天香端的是难得的美人啊,没想到蔡大人艳福如此之盛,真是羡煞旁人。”

蔡柯闻言开怀大笑道:“将军总是喜开玩笑,越州这穷乡僻壤的,哪能比得上金陵纸醉金迷,那些久沐隆恩的世家小姐才称得上美人啊。”

“蔡大人此言差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金陵虽说百般好,但却不免落了些俗套,而越州青山绿水环境宜人,当地的女子自然有另一番灵动之处。”

虽然知晓青炎所言只是奉承而已,但蔡柯还是十分受用。

“下官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岁,比不得将军少年俊杰,常言道宝剑英雄才子美人,将军身边自然不缺红粉佳人了吧?”

青炎摆了摆手,“想必蔡大人也听闻本将常年流落在外,之后满打满算也只在金陵待上一个月而已,自然谈不上有什么风花雪月了。”

蔡柯十分惊讶,不解道:“将军可是开玩笑?下官可知道老太君十分疼将军和扶瑶郡主的,苦寻了十九年终于得偿所愿,她老人家难道就不急给你说上一门亲事?”

“真让蔡大人给说着了,祖母她老人家最近时日可是将这事抓的紧啊。”青炎一脸无奈的苦笑。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两人一直这般闲聊着,三夫人很少言语,恭敬的为二人斟酒,气氛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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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丰城西二十里外的羽林军大营,史天赐看着手中的密信,一时间沉默不语。

“这信是何人所送?”

“回禀将军,这信是许校尉亲至送来,但他只将信交到末将的手中后,便马不停的返回广丰城。”

史天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帅帐。

算算时辰差不多快到亥时,随即便再不犹豫沉声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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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与蔡柯此时都饮了不少酒,二人东倒西歪的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三夫人见此便轻轻摇了摇蔡柯的手臂,“老爷,你与赵将军都有些醉了,不如妾身安排你们先去休息如何?”

见蔡柯醉的有些神志恍惚,又来到青炎身边轻声道:“将军?将军?”

而青炎此刻的状态与蔡柯一般无二。

见此三夫人脸色渐渐阴沉。

“进来吧。”

随着三夫人的呼唤,堂外的阴影处走来几人人,而为首的竟然是刺史从事马成。

当后者看了看酩酊大醉的两个人,冷笑道:“还真是快活的紧啊,也罢,就让你们再多活几个时辰。”

说罢,便吩咐其他人将青炎与蔡柯扛起,向着府邸的后方快速走去。

当将二人关在一处隐蔽的库房后,三夫人一脸戾气:“马成,我们山越与你等共事是想过上更好的日子,没想到短短几天我的亲兄便死了,但我虽是女人也知刀枪无眼,所以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最后你能将这个凶手交给我处置。”

“好说,好说。”马成早已不复在蔡柯身边唯唯诺诺的模样,而是镇定自若一脸微笑。

当三夫人将房门锁好后,突然感觉后颈一凉,身体的力气如瞬间抽走一般,而后倒在了地上。

“你别怪我,我这也是奉命行事,而且你与沙虎兄妹情谊这般深,正好送你与他团聚岂不美哉?”马成说完便一脸微笑的离开这处库房。

半个时辰后,马成来到城东高高的的山壁下,正好是子时一刻,随即点燃一支火把在山壁下摇了摇。

望着山壁顶部抛下的无数粗大的麻绳,马成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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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羽林军帅帐外,一名哨探快步进入,“禀报将军,大营南方的山中突然出现大批山越士卒,因天色昏暗观察不到具体人数,但可以肯定敌军不下于五万人,此时正向我大营处推进。”

“果然来了。”史天赐站起身来发号施令:“传我将令,全军准备迎敌!”

一炷香过后,史天赐站在站在寨门后方的哨塔上眺望,只见黑压压的山越蛮子如蝗虫一般向着大营快速杀来,即使站在哨塔上,也能感受到大地发出的轻微震动。

在五万山越士卒对史天赐手下的两万五千羽林军发起攻势时。

广丰城南十里外密林,山越之主沙腾宁。

此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此时他抬首望着明月,仿佛等待着什么。

当一名探马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后,沙腾宁便知北面打起来了。

“大首领,佯攻部队已经开始进攻敌大营。”

“好!”沙腾宁猛然回身大吼道:“兄弟们,咱们山越翻身做主的时候到了!”

回应前者的是密林中如繁星般出现了无数火把。

两万人的山越士卒随即跟着沙腾宁一起冲出了密林,杀向广丰城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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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成望着越来越多的山越士卒从山顶顺绳而下,心中不由得十分得意,想到自己不枉在蔡柯手下潜伏做狗做了多年,看来今日终于是熬出头了,只要今夜事成,自己定会被那位大人赐予享用不尽的富贵。

这时,顺山壁而下的山越士卒已经达到了五百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倘若广丰城守军与敌交战正酣时,这五百人在后方足够制造出大大的骚乱。

远远便听到城南的喊杀声,马成便知时机已经成熟,随即手臂向前一挥:“将你们眼前所有能烧的都烧了!”

听到指令,五百山越点起火把向前狂奔。

‘嗖’‘嗖’

还没等跑出多远,最前排便倒下了四五十人。

当见尸体上插着根根箭矢时,马成的心瞬间冰凉,冷汗也一颗一颗的流了下来。

“马从事,你领着这帮山越蛮子是想来我广丰吃烧烤么?”

这时,马成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远远走来的那人。

“是你!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来人正是青炎,只见其一身银甲手执天风姤驻枪不动,脸上笑道:“马从事怎的如此糊涂,就算你用一把大大的铜锁将房门锁住,可知那库房的屋瓦却是十分的薄弱。”

“原来如此,千算万算竟然忘了你还是秦穆的外孙!”马成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又是如何探明此次的计划?马某自问一切天衣无缝,如何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露了马脚。”

“马从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作为南赵官吏,应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却为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世子殿下也不必探我的话,马某只能告诉你这南赵的天迟早会变。”马成脸上重新恢复镇定:“世子殿下作为并肩王的后人,可谓是英雄出少年,不如你我共谋大事,到时候你也能坐一坐那金陵的九龙椅。”

青炎闻话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十分震惊。

如果马成只凭借着几万山越士卒就敢口出狂言让自己当皇帝,那自己是万万不信的,看来这马成背后的实力绝对不简单!

“马从事,本将虽然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但脑子却也不傻,你这番话即使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你以为本将会信?”

“我知道世子殿下心中所虑为何,只凭几万山越当然不是南赵的对手,可不妨直言告诉你,马某背后的主人想要翻了这南赵的天并不困难,而且主人志在天下,早晚会定鼎中原,到时候世子与主人一起坐拥这万里江山岂不美哉?”

青炎点了点头,“既然马从事都如此直言相告,那我们不妨寻一处雅静之所,好好探讨一下未来大计你看如何?”

“看来世子殿下对马某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见马成缓缓后退至山越士卒当中,青炎便知套不出其他什么话来了,沉声道:“除了马成,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青炎身后的一排屋顶上现出无数羽林军,俱是张弓搭箭毫不犹豫的射向山越。

这五百山越不愧于凶悍之名,见箭雨袭来并不畏惧,齐齐迎面杀来。

但奈何青炎早已做出了万全的准备,一千羽林军几轮箭雨过后,对方便只剩下了几十人。

这些人将马成护在中间愤怒的看着缓缓而来的青炎。

“马从事,本将很好奇,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主子到底给山越画了多达一张饼,竟能使他们这般悍不畏死,而且即使临死之际还要护卫你这个异族。”

“赵青炎,今日是你技高一筹,我输的心服口服,但你不要得意,像我这般的蝼蚁主人座下有千千万万,而你扰乱了主人的大计,绝对会比我死的更惨!”马成一边怨毒的看着青炎,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物捏碎放进口中。

“极乐丹!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青炎看清其服下的是何物后,如一只被激怒的雄师再也不复平静之色,而后手执天风姤杀了过去。

几十名山越士卒自然不会如其所愿,俱是挥刀砍向青炎。

在后方掠阵的王昊见此,也率领着一干羽林卫冲了上来。

马成看着与山越斗做一团的青炎,一脸得意:“知道我为什么服用这极乐丹?那是因为我知道法智秃驴就是你的师父,嘿嘿嘿怎么样世子殿下,现在是不是想将我千刀万剐?”

青炎闻言更是狂怒,手中天风姤如沧海蛟龙,每次出枪必然会有一名山越士卒死在枪下。

但奈何几十名山越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只能化愤怒为速度,尽最大努力杀向马成。

“看来世子殿下果然是少年英雄啊,一人一枪对付几十个山越蛮子都能稳占上风。”马成随即在地上捡起一把钢刀,“世子殿下,马某便先去下边等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不要!”

青炎怒目裂眦的望着马成抹了自己的脖子。

“啊啊啊啊!!!”

第六十七章 激战

国祚永延第六十七章激战看着马成的尸体,青炎脸色铁青,浑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更是让一干羽林军不敢靠近。

最后还是王昊鼓起勇气缓步上前,“将、将军,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最紧要的事南门和城西大营。”

再次深深望了一眼马成的尸体,青炎收枪转身,“去南门。”

虽然白翳三个时辰前便秘密的将广丰城的原守军,替换了北门与西门的城防让其余羽林军前来南门支援,但奈何敌军数量几倍于己,并且悍不畏死猛攻城墙,这让白翳的心中感到了一丝压力。

带着几十名羽林军,白翳游走于南门各处薄弱地带,但凡发现何处人手吃紧,便带人支援。

心中也不由的感慨,幸好世子提前洞悉的敌人的诡计,如若没有准备的话,凭借着两万山越精锐的出其不意和早已造好的一干云梯,还真说不准会不会着了他们的道。

手中朱颜枪不知挑翻了多少敌人,身上也早已被无数的鲜血染得深红。

这时余光见到阿鼠正努力的想推开一架云梯,白翳擦了擦双眼随即前去帮忙。

“白叔叔,还有阿鼠,你们俩怎么还搭档起来了。”

青炎这时领着一千生力军加入了城防队伍,当见到二人努力的想推开这架云梯时,快步上前帮忙。

“世子,城东那边的事解决了?”白翳转头问道。

青炎已经平复了心境,笑道:“白叔叔,我可是亲自带着一千羽林军埋伏,要是这般还把事情办砸了,想必白叔叔你也是会笑话我的吧。”

“卑职不敢。”

随后三人一齐合力,将这架云梯推了出去,几个山越士卒也随着云梯摔成烂泥。

城墙上下早已被鲜血染红,各种残肢断臂布满了各个角落,如同炼狱。

青炎与白翳各领几十人游走与城墙之上,当众将士见到罗溪湖愤而杀将的并肩王世子就在自己身边,士气不由得为之一振。

四千多的守军一时间与两万攻城部队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

“阿鼠!跟紧了!”

青炎远远的望见三架云梯同时架上城墙,迅速提枪赶往支援。

“弟兄们!本将听闻山越蛮子在深山中十分擅长爬树,没想到这爬云梯的功夫倒也是不弱。”

身边将士感受到主将言语中的风趣,心中紧张的情绪多多少少缓解了几分。

“那咱们就让这些蛮子明白,咱们这棵大树可不是谁都能爬上来的。”青炎刺穿一名跳上城墙的敌人,随即大吼道:“跟我杀!”

“杀!”

“杀!”

城下不远处观战的沙腾宁心中早已焦急难耐,按理说马成一个多时辰前就应该在城中制造出大量骚乱,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城中就连一处火光都没有见到。

而且城墙上的羽林军果然不负盛名,自己手下的两万精锐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攻破城墙,哪怕在一段城墙站稳脚跟都做不到。

跟随在青炎身后杀敌的阿鼠眼尖,大声喊到:“将军,你看那里!”

天风姤一枪将两个敌军捅穿后,便向远方望了过去,隐约见一名身披虎皮的将领远远的观察着战况。

沙腾宁!

“众将士,但凡身前没有敌人的一起跟我卯足了力气喊。”

说罢,青炎深吸了一口气。

“沙腾宁!马成已死!你老母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身边将士闻言一愣,但也没有太过犹豫。

“沙腾宁!马成已死!你老母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沙腾宁!马成已死!你老母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城下的沙腾宁闻言气急败坏的砍断身边的旗杆,但他愤怒的不是自己母亲已死多年,怒的是马成竟然如此大意,造成的结果与当初那百般保证的话简直天壤之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虽然愤怒至极,但沙腾宁也不愧于山越之主,钢牙紧咬道:“撤兵!”

望着如潮水退去的敌人,青炎急声道:“白叔叔,敌军已退,但史将军那里并没有坚固的城墙,所以我现在便率城中的五百骑兵赶去支援,白叔叔你继续巩固城墙,谨防山越杀个回马枪。”

“世子殿下,不如卑职前去支援。”

“不必多言,沙腾宁肯定会拍快马去佯攻部队报信,现在最紧要的是拦住他,尽可能重创那五万山越。”青炎随即快步走下城墙。

而此时王昊早已与五百骑兵在南门下蓄势待发。

翻身上马后青炎沉声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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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赐望着前仆后继的敌人,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倘若几个时辰之前没有青炎送来的密信,自己这两万多人马绝对会被敌人杀个措手不及。

“放响箭!”史天赐眼神一凛,沉声下令。

“放响箭!”

“放响箭!”

一声声传令,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名弓弩手齐齐扬天射箭。

‘嗖’‘嗖’

二十只响箭声不可谓不响亮,即使在万人厮杀的战场上也传出很远。

随后只见大营北部不远的深林中杀出一批人马,人数不下万人。

这是史天赐的豪赌,倘若敌军真如密信上所言,那敌军差不多是五万人,自己藏好的先手就会派上大用场,可要是敌军达到了七八万人,那自己分兵的计策必定会致自己于死地。

幸好,根据观察敌人最多只有五万,看来自己所料不差,山越虽然常年身居群山但是人口并不多,拉出七八万精壮已经是极致。

又想到自己这边有五万敌军,那广丰城那里必然不会少于两万,而城中只有六七千守军,那赵家小子能受得住么?

这时,北方埋伏的一万御林军已经杀入敌方侧翼,攻寨的压力顷刻间缓解不少。

“将军,东南方向有骑兵靠近!”

目力极好的士卒提醒着史天赐。

“可能看清是敌是友?”

“回禀将军,是赵将军!赵将军率兵前来支援咱们了!”

史天赐暗自松了一口气后,笑骂道:“这臭小子,你爹二十几年前玩一手,今日你还要再上演一遍,真以为我如此不中用?”

随即沉声道:“既然副将赵青炎率骑兵前来支援,那广丰城定然无忧,传令全军即刻发起冲锋,别让赵将军看了咱们的笑话!”

青炎在半柱香之前幸运的截住了敌人的传令兵,随即马不停蹄的向西大营纵马狂奔。

当见到史天赐并没有被数倍敌人冲垮反而以劣势的兵力反扑山越,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去。

“众将士!”

“在!”

“随本将入阵!”

山越本来就被北方突然杀出的伏兵杀得阵脚大乱,这时又见右翼方向出现了大量骑兵,士气一泄再泄。

五百骑兵在接敌之前已经变成尖锐的锥形阵,而青炎就犹如锥子最锋利的尖锋,狠狠扎进了混乱不堪的敌人当中。

至此,山越的五万大军被三面夹击,如猫爪挠过的纸般,支离破碎。

山越主将再也抵挡不住压力,即使没有受到沙腾宁的命令,也不得不狠心撤退了,要不然这几万族人的命都得留下。

两军混战当中,倘若一军不顾一切的撤退,那代价必然极其高昂。

所以当听到撤退的鸣金声时,山越士卒争先恐后的向着西方群山之中逃去。

而青炎带领着五百骑兵犹如虎入羊群,肆意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天色已经大亮。

青炎率领着手下骑兵缓缓进入营中时,接受着无数崇敬的目光。

“将军,卑职好久好久都没感受到这种滋味了。”落后一个马身的王昊神情十分激动。

青炎知道他曾经作为父王的亲兵,这种目光定然是享受到不少,可自从父王失踪之后,王昊与一干曾经的旧部十九年来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

而这一战过后,王昊率先再次感受到当年的荣光。

翻身下马将天风姤交给王昊,青炎便进入帅帐当中。

“瞧瞧谁来了!”史天赐率先起身笑道。

帐中诸将待见到青炎后,皆是抱拳道:“赵将军!”

青炎十分亲和的笑了笑:“诸位这是何意,虽说本将作为你们的上峰,但也只是临时挂名而已,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即使是临时,你在这军中也是二把手,当的了他们这一礼。”史天赐心情显然极好,“而且亲眼见识到你的武勇,他们是发自肺腑的钦佩。”

“职责所在而已。”青炎在史天赐下首坐下后问道:“将军,这一站伤亡如何?”

史天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但估计双方死伤都不会少。”

“这也实属无奈,山越民风彪悍,身体壮硕,能杀退他们已是不易。”青炎经历了两次大战,早已对战争有了深刻的认识。

“但如若你没有洞悉山越的轨迹,还有送来的密信,恐怕咱们所谓的平叛大军,早就被叛军杀得片甲不留了。”史天赐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本将没有想到,山越蛮子竟然也会使出这声东击西之计,而且丝毫没有走漏风声,简直是匪夷所思。”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青炎知晓史天赐是想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随即便将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当然,秦秋水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早就告诫青炎不想让自己前来越州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还有三夫人的事,青炎也是留了一手。

所以偷偷改变了一下,只说自己无意间得到了消息而已。

“看来为了这次叛乱,这幕后的势力可谓是准备良久。”

“将军所言极是,但托陛下洪福,咱们算是重创了山越主力了。”

青炎说完,不漏痕迹的给史天赐使了一个眼色。

“大战刚过,军中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你们就先退下吧。”

听到史天赐的命令,诸将行李后缓缓退出帅帐。

“好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方便讲?”

“将军,我要进山。”

第六十八章 庸附

史天赐深深望了青炎一眼,“可是想寻到那沙腾宁,探明此次叛乱背后的目的?”

“将军明鉴,想必将军已经深刻认识到此次叛乱牵扯极大,如若不探明这幕后,绝对会成为我南赵的祸根。”青炎一脸郑重。

史天赐沉吟片刻,才到:“十天,本将给你十天时间,待十天一过,届时不管你成功与否,出没出山,本将都会率军进山围剿山越。”

青炎知晓十天已经是史天赐的极限,按理说在重创山越主力后应该乘胜追击,但其还是给了自己探明真相的机会,看来史天赐心中对此事也是极为看重。

“除了时限,本将还有一个要求。”

“将军但说无妨。”

“活着回来。”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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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过了一夜回到广丰城,走在城门下还是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昭示着昨夜有多少条性命陨落此门。

“王昊,半个时辰后,将诸将传唤至府衙,本将有要事吩咐。”

待青炎刚进府衙大门,便见蔡柯一路小跑的跪在身前。

“将军!还望将军救下官一命!”

“蔡大人这是何意,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谈。”青炎见此上前扶起蔡柯。

怎知蔡柯有些臃肿的身体根本不为所动,“将军,现在能救下官的就只有你了啊,还望将军看在情分上拉下官一把!”

青炎知晓其为何如此,叹息道:“蔡大人,且不管你说何事,如果你要是一直这般跪着,那本将可帮不了你任何事。”

说罢,便向里走去。

蔡柯闻言立马从地上站起,如一名小厮般跟在前者身后。

“如果本将所料不差,蔡大人说的是三夫人的事吧?”待坐下后,青炎开门见山的问道。

“正是此事,将军明鉴,下官根本不知晓那贱人是山越埋在身边的奸细,更没有与那叛贼沙腾宁有一丝勾结啊。”蔡柯根本不敢坐下,而是站在青炎身前一脸委屈。

“这件事本将心中倒也明白,可这个消息如若传到金陵,传到金华殿中,仅凭本将一人面对满朝文武也是百口莫辩。”

蔡柯为官几十年,更是在越州刺史上扎根不动,自然能听出话中的一丝回旋余地,便再次跪了下来,“将军,无需将军独自面对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朝官,只需您将上奏的折子稍稍改动一下,将所有的事情推到马成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青炎听的此话,一时沉默不语。

蔡柯自然也不敢再多嘴,静静等待着青炎的回答。

“本将明白蔡大人的意思,但如此一来,本将可就是欺君了,到时候牵扯的可不是一两人。”

听青炎话中不似之前那般松动,蔡柯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将军!即使将所有的事情如实写进折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倘若您将那个贱人给摘出去,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唯一不同的是前者下官死,后者下官生。”

随即抬起头来郑重道:“这次将军如果能大发慈悲救下官于水火,那下官保证终生唯并肩王府马首是瞻,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瞧火候差不多,青炎走上前去扶起蔡柯。

“蔡大人,同在朝中为官,哪有什么主次,都是为陛下分忧罢了,以后切莫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蔡柯当然明白青炎此话的用意,使劲点头道:“是下官口无遮拦,还望将军赎罪、赎罪。”

“但本将觉得蔡大人之前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即使如实上禀,也不过是搭进蔡大人的一条命,并不能改变什么,释门有一句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如此,那本将铤而走险一次又何妨。”

得到准确的回答,蔡柯悬着一夜的心这才落了地,随即瘫软在地上,“将军放心,下官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正所谓来日方长,将军您只管放心便好。”

“蔡大人的意思,本将心中知晓。”青炎再次将蔡柯扶起:“蔡大人想必这一夜也没合过眼,不如回府好好休息一番。”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回到座位上,想起之前与史天赐汇报时留了一手,看来真是不枉自己如此费心了。

既然入了庙堂,以并肩王世子的身份走上前台,手中不握着几张底牌那便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不负责任。

蔡柯作为地方大员,并且越州与金陵接壤,倘若今后真要是有个草动风吹,也不会太为被动。

“将军,诸位将领已经到了。”王昊在堂外禀报。

“让他们进来吧。”

随即一干将领走了进来。

“白翳,城防一切照旧,并且要多派探马将范围尽力扩大,谨防山越卷土重来,万不可掉以轻心。”

“卑职遵命。”

“许舜臣,将本将带回来的一干府兵合并入你部,如遇敌情迅速支援。”

“卑职遵命。”

“王昊,带领你部与广丰城原有守军不分昼夜巡视,但凡遇到可疑之人,准你可先将其压入大牢。”

“卑职遵命。”

“因为昨夜大战,再加上奔袭驰援,本将有些乏累准备歇息几日,这几日城中一干事物皆由白翳做主,无需禀报于我。”

众人闻听最后一句,都是有些不明所以,可见青炎吩咐完便走进了内堂,所以谁也没敢开口询问。

当然,除了白翳。

白翳虽然隐约猜到了青炎为何如此,却没有丝毫不悦其没有对自己明言。

“诸位,既然将军已经下令,咱们还是各司其职把差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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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寝院,不出意料的,秦秋水已经在房中等候。

见青炎开门进来,秦秋水靠在床榻上调侃道:“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昨夜与那些蛮子杀了一夜,现在手臂还有些发酸。”青炎坐到其身边,揉了揉肩膀。

“在桃花谷中修炼了半年,再加上凌霄诀,不说现在是钢筋铁骨,那也是远超常人,所以能让你达到手臂发酸的地步,看来昨夜你是大杀四方了吧。”

“哪有舅舅说的这般神勇,只顾着退敌来着,因昨夜驰援西大营是骑兵作战,而后追杀了好几十里,有些疲惫也算正常。”

见青炎乏累的表情,秦秋水站起身来将床榻让了出来,“想必你已经跟史天赐说完了吧?”

“今早回营时便与其商量过了,他同意给我十日时间查明背后真像,待时限一到,便会率军进山围剿山越。”青炎也不客气,脱下靴子平躺了下来。

秦秋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歇息,咱们今晚亥时出发。”

“舅舅也要与我同去?”

“你这臭小子说的是哪门子屁话,你舅舅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游山玩水来了?”

“倒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此行有些凶险,我怕有个什么万一。”

“呦呵,你小子怕是不是忘了半年前在桃花谷挨得那些揍?用不用舅舅帮你好好回忆一下?”秦秋水一脸坏笑。

“别!外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还望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青炎闻言想起那半年里受的苦,奉承道:“天下何人不知桃花谷少主,寰宇八绝之一的义绝秦秋水啊,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端的是所向披靡。”

秦秋水这才作罢,缓缓走向门口,“你小子别捡好听的说,虽然此次与你同行,但不到危急时刻我绝对不会出手相助,所以你心里最好有些准备。”

当房门关上后,青炎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始分析当下的形势。

距离山越起兵叛乱已经过了十多天,而且经历了昨天发生的种种,可以确定的是此次叛乱的幕后有一个极为庞大的势力操纵着。

这个势力不光能让消停了几百年的山越下山铤而走险,更能将人手安插在越州刺史身边好几年,这等手腕无不昭示着其危险程度。

如果所料不差,山越之主沙腾宁身边也绝对有这个势力安插的幕僚为其出谋划策,不然以山越一根筋的天性,早就会在己方到达广丰城下时决战,而不会玩上这么一手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最重要的一点是,马成作为神秘势力安插在蔡柯身边的重要棋子,竟然有那剧毒极乐丹。

再结合马成临死之前说的一番话。

可以肯定,神秘势力能轻易左右朝政,并且势力范围并不局限于南赵一国,而其目的显然是想推翻南赵朝廷改天换日,直至定鼎天下。

除了针对朝堂,其对江湖的涉猎也绝对不潜,除了自己师傅的死跟他们脱离不了干系,他们竟然还知道自己已经拜法智为师。

他们能得知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法智圆寂那夜,为自己传功之时,竹林中还有其安插的耳目。

第二点便是自己的舅舅前往普陀山湛露寺报信后,神秘势力得到了风声。

不管这两点哪一个是,或者两点皆有,这都让自己心中有些发凉。

自己这次破坏了其蓄谋已久的计划,让其心血付之东流,相信对方实力即使再过于雄厚,也必然感到肉痛,所以接下来不得不面对其诡谋手段了。

“看来这次是惹到了一群不得了的人啊。”

感慨过后,心中不由得又想到初见恩师那夜,后者对自己所说的话。

【斗!与天斗,与地斗,与权斗,与人斗。闯!不管是什么艰辛荆棘,勇往直前,不要回头。】

掏出胸口的黑石看了起来。

“师傅啊,您当真是料事如神,如果你老人家没有横遭大祸,徒弟定然要将您这相术学到手,即使是不像如今身份显赫,去秦淮河边摆个摊算个命那也是稳钻不赔啊。”

不知不觉间,青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硐水

国祚永延第六十九章硐水越州八分群山两分丘陵,虽然不能说是未开化之地,但是相比中原与江淮地区还是多有不如。

广丰城西南方向的大山中,青炎与秦秋水二人架起火堆正烤着两只野鸡。

因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即使到了夜间也并没有太多寒冷之感。

“舅舅,据广丰府衙中的案卷,山越一族在建安郡东南二百里外的九盘山脉当中,也不知是真是假。”青炎添了几根树枝。

“既然官府记册在案,那肯定不会错的,可我瞧你心中好像没有底似的。”

“舅舅有所不知,虽然记册在案,但这几百年来,无论是对之前的赵国,还是如今的南赵,山越都无需缴纳税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具体清楚他们到底在什么位置。”

“要我说你这性子比你娘还谨慎,管它在那,咱们先去九盘山看看再说。”秦秋水讲烤鸡身上的泥土掰掉笑道:“反正咱们紧赶慢赶了两天的山路,距离那九盘山也不远了,来,赶紧吃吧。”

“谢谢舅舅。”青炎温暖一笑接过烤鸡,“对了,听说离人谷就在这越州群山当中,舅舅可知具体在哪?”

秦秋水沉吟片刻道:“这离人谷十分神秘,我也只听说其在始康郡一带,但具体在哪便不知了。”

“没想到就连舅舅都不清楚这离人谷的底细,看来这个门派确实是神秘至极。”

“不止离人谷,八神技之一的摘星阁也同样不知在何地。”秦秋水突然神秘一笑:“但我却知道摘星阁的阁主是谁。”

青炎闻言一惊,赶紧问道:“是谁?听外公说那幻冥大法可也是一门不弱于莫问十三剑的顶尖武学。”

“色绝萧兮兮!”

“啊!?”

秦秋水得意一笑道:“这个消息也是我无意间得到的,相信天底下可没有几个人清楚摘星阁的阁主便是萧兮兮。”

“集八绝与八技于一身,这位萧兮兮定然也是为极其厉害的人物了。”青炎撕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反正舅舅我是没见过萧兮兮本人,也不知晓她的容貌当不当的上色甲,但摘星阁绝技幻冥大法绝对不会是浪得虚名。”

“难道江湖上就没有一丝幻冥大法的传言?哪怕是一招一式?”

秦秋水摇了摇头,“我年轻时心高气傲,学了几手剑术后便想挑战其他七神技,可除了天启四神僧,其他六技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

闻听自己师傅大名,青炎笑道:“那不知舅舅你上普陀山湛露寺的结果如何?”

秦秋水笑骂道:“这帮秃驴,根本就不与我切磋,而是硬拉着给我讲了三日佛法,尤其是你师傅法智最是过分,说我极具慧根让我出家,你听听这叫人话?”

青炎不禁开怀大笑道:“合着舅舅你到湛露寺后连截江指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咯?”

“你这臭小子还笑,要不是看在法智救你一命的份上,仅凭他收你当个什么劳子的俗家弟子,我早就再登普陀仗剑杀进去了,倒要看看他们那截江指如何。”

青炎心中清楚其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便安慰道:“尊师临终吩咐我可代发修行,无需真正的出家当和尚。”

“别管俗家还是什么家,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秦秋水的外甥是和尚的弟子,那我这脸往哪放。”

“舅舅不必担心,想来这个世界上知晓我是恩师徒弟的少之又”

秦秋水听其话戛然而止,不由得问道:“怎么了青炎?”

“舅舅,你可听说过极乐丹?”

“这阴毒之物我当然听说过,而且我听你讲法智临死之际也是服下了这极乐丹。”

“那这极乐丹到底是何门何派之物?何人所创?舅舅可有耳闻?”

秦秋水摇了摇头:“这极乐丹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具体是何人所创我还真不知道知道,但是这二十多年来出现的次数却也极少,怎么了?”

青炎深吸了一口气道:“越州刺史从事马成,就是被舅舅你截下信鸽的那人,他前夜临死之际服用了极乐丹。”

随后青炎便将那夜的经过悉数告知了秦秋水。

“若果当真如你猜想,那马成背后的主子即使不是极乐丹的拥有者,也必然与之有极深的关联。”秦秋水添了几根树枝,“而且对方所谋实在不小,除了想挑动江湖腥风血雨更是能让山越举族下山叛乱。”

“不错,我两次坏了他们的好事,日后定然会遭到他们的报复。”青炎冷笑道:“他们不来找我还好,倘若让我抓到蛛丝马迹,我定要为尊师报仇雪恨!”

“男儿立于天地,快意恩仇才不枉此生,舅舅极为赞同你的决定,但还是要万事小心,这次舅舅能在身边保护你一时,可你终究会有麻痹大意的时候,所以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舅舅放心,我是十分惜命的,而且跟你和外公修行半年,再加上白叔叔言传身教的顶尖枪术,虽谈不上高手但也绝不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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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二人已经来到了九盘山下不远。

从离开广丰城三日下来,一路上可谓是人烟稀少,除了几名猎户,便在没有遇到一个人。

青炎蹲在小径的旁边,“舅舅,这地上明显有大批人马经过的痕迹,看来山越确实就在这九盘山脉之中。”

“既然如此,那前方可就不会如此前那般轻松了,即使山越兵败回山那可是也有好几万的精壮。”

青炎站起身来淡然一笑:“入的就是这虎穴龙潭。”

待到天色真正暗下来,二人才向着九盘山中赶去。

九盘山地势极高,参天古树数不胜数,而且怪石嶙峋,十分难行。

当走了一炷香后,二人突然各自闪到一颗树后观察起来。

只见十多人的山越小队,手执钢刀向这边走来。

看来是山越的巡逻队。

没有打草惊蛇,当对方远走之后,二人这才从树后走出。

“想来这不远处定然有山越的寨子。”

随后不出一里地,便远远的望见了两处哨塔,而后即是一处大寨。

虽然知晓山越一族定然有许多这样的寨子,沙滕宁不一定就在此中,但二人还是寻机潜了进去准备收集信息。

大寨内谈不上不是灯火通明,但也十分明亮,一座座各式各样的木屋错落其间。

“舅舅,这寨子规模不小,不是一时半会能调查的清的,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一个时辰不管有没有收获,都回到之前初遇巡逻队的位置,你看如何?”一座木屋的阴影处,青炎说出计划。

“好,从此处划分,我南你北,小心行事,如遇险情不要硬抗,向我这边跑。”

随即二人各自行动,青炎谨慎的在各个木屋的阴影处快速切换,犹如暗夜之中的精灵。

这时,青炎望见一队士卒护卫着两位老者向此处走来,前者便没有在去别处,静静的在木屋后等待着。

“赞笮,咱们寨这次损失了多少人手?”

“回头人,这次咱们硐水寨一共损失了一千三百二十名精壮。”

“一千多人啊,想来其他寨子死的也不会少了。”

青炎此时已然明白这其中一人便是这硐水寨的首领,便不再犹豫,如灵猿般攀至屋顶,寻到一丝缝隙望了下去。

只见木屋之内并无太多摆设,两名老者正坐在几张狼皮上唉声叹气。

“如果要是老首领还在人世的话,是绝不会同意此次下山的吧。”

“头人,即使老首领不在了,咱们也不一定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继承首领之位的不是”

“赞笮,这些话可万万不要再说,你也不是没瞧见半年前落日寨中发生的事,这话要是让大首领知道的话,那咱们可就完了。”

“头人,话虽如此,但要是沙腾贡继承了大首领之位,咱们山越一族又何必逢此大难。”

听到此处,青炎已经知晓了大概。

半年前山越的老首领身死,其膝下应该是有两个儿子,一为沙腾宁,二为沙腾贡,两人应该是为了争夺大首领之位大打出手,最后结果是沙腾宁胜出继位。

可听木屋中二人的意思,仿佛这沙腾宁十分不得人心,而那个沙腾贡更配得上大首领之位。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知晓往日里咱们与沙腾贡走的有些紧,所以这半年多来一直遭受排挤,幸好硐水寨在落日寨的最东方距离最远,这才没有被彻底清洗,再加上这次下山损失惨重,想来咱们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

“头人,我听闻大首领不日还要率兵下山。”

“你说什么?大首领难道疯了不成?这次朝廷只派了不到四万的人马便将咱们七万人杀的丢盔弃甲,如今兵败不想着如何平息皇帝的愤怒,竟然还要下山?”

“头人说的没错,朝廷虽然只占了天下半壁江山,但其手下精兵几十万,即使咱们山越男女老幼尽出,也绝不是朝廷的对手,而且我听闻此次率军击败大首领的人正是那战神并肩王的儿子。”

“若果你所言不差,那不用并肩王亲至便能以少敌多败了我倾族之力,那来日并肩王率军围剿我族,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听到这里,青炎心中十分惊讶,这山越果然消息闭塞,竟然连父王失踪多年都不知。

“难道族中就无人能阻拦大首领了么?”

“大首领多年来一直对朝廷抱有敌意,认为咱们一族不应该寄人篱下而是自成一国,如今大权在握,怎能不有所行动,但是我也没想到大首领在兵败之后不凭借着九盘山之险固守,竟然还要率军下山,唉”

“想要不被灭族,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沙腾贡身上了,但其被囚禁在大首领的眼皮底下,想要逃出已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东山再起。”

“头人也不要太过悲观,虽然大首领是为了羞辱沙腾贡才没有痛下杀手,但只要留有命在,肯定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第七十章 落日

“现在只有祈祷朝廷不想扩大战事,主动遣使议和吧。”

“也只能如此了。”头人叹了一口气,“但也不能将希望放在朝廷身上,这几日你秘密派遣些精壮向西南,寻一处隐蔽的山林,如若朝廷攻山,咱们也好留下些火种。”

见二人起身向外走去,青炎不敢打草惊蛇,在屋顶趴上半柱香后才缓缓离去。

来到约定地点,秦秋水已经提前回到此处等候,

“你那边怎么样。”

青炎晃了晃脖子道:“收获不小,而且我们下一个目标已经可以确定了。”随即便将收获的信息悉数告知秦秋水。

“虽然知道落日寨在西,但距离有多远却是不知,有些麻烦。”青炎叹了一口气。

“舅舅我倒是没有你收获的多,倒是打听到了落日寨的具体位置。”秦秋水伸出手臂,“落日寨就在西方九十里外风回峰处,以咱们的脚力估计天亮后便会到达。”

“既然如此,咱们便加紧赶路吧,算上来回的时间,留给我们的可只有不到三天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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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山越之主,沙腾宁早已不复半年前的意气风发,他坐在一做雕刻精美的阁楼当中,沉思不语。

倘若计划进行的顺利,此时自己早就席卷整个越州占地为王了,到时候便北上杀向金陵,也坐一坐那张代表九五之尊的九龙椅。

“高先生,咱们当真还要下山?”沙腾宁问向角落之处。

只见一处木柱的阴影处走出来一名浑身黑袍的男子,因兜帽遮挡住大半面容,沙腾宁也看不清其长相。

“大首领,虽说樊宁城中的暗装不知是何原因被拔掉了,但凭你数倍于广丰的人手,又是夜间攻城,最后落得个大败而归却也说不过去吧,怎么现如今还敢质疑主人的命令?”黑袍人的声音极轻,即使在空旷的阁楼中声音也并不清楚。

沙腾宁也知自己有些失言,“高先生误会了,只是三日时间是否太仓促?族人刚刚经历大败,士气正是低迷之时,不如半月之后在下山如何?”

“大首领,想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既然已经归顺于主人,那主人的命令便是至高无上的旨意,不可有丝毫质疑,冒犯主人的后果,想必不用我来细说了吧。”

沙腾宁闻言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你不要忘了,半年前是谁助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如果没有我们,想必关在水牢中的可就是你了。”高先生声音虽轻,但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威胁之意。

“而且让你再次下山不是需要你攻城略地,只要你牵制住了羽林军,便是大功一件,事成之后你无需付出多大代价便可成为这越州之主,敢问如此轻松的差事对大首领来说又有何难呢。”

沙腾宁闻言后便不再犹豫,“既然如此,那一切便依高先生,三日之后我将率领四万族人下山。”随即又想到什么,咬牙切齿道:“高先生可知广丰城守将是何人?”

“并肩王世子赵青炎。”

“并、并肩王?”沙腾宁起初听到并肩王的名号吓得寒毛直竖,当仔细回味其话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并肩王的儿子,那就好、那就好。”

“倘若是并肩王亲自领兵前来,那我也不会让你贸然下山,谁也不会干稳赔不赚的生意,就是再给你十万兵马,那在并肩王眼里也如草芥。”

沙腾宁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但听到高先生略带讥讽的话,心中却也没有一丝不快。

那可是并肩王啊!

“行了,闲话便说到此,三日时间想聚集起几万人马也非易事,所以你加紧准备吧。”高先生说完,便缓缓退到了阴影当中,仿佛刚才那处根本没有出现任何生命。

沙腾宁早已见怪不怪,自从半年前高先生来到自己身边协助自己后,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难以琢磨。

但如若半年前没有他献计谋划,自己也根本当不了这个大首领。

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外,几名守卫见是大首领亲至便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铁门。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狭窄的洞穴一时间豁然开朗。

沙腾宁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处水潭,潭中有一块巨石顺下来两根小腿粗的锁链。

一名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两根锁链锁住双臂,下身沉在水潭中。

“弟弟,最近食欲可好?我听手下说你已经好久不吃不喝了,这般下去身子骨可是要坏的。”沙腾宁一脸笑意的走到水潭边。

见对方一直沉着头颅并不回答,沙腾宁也不在意,“也是,整个山越几十万族人谁不清楚我的弟弟是个铁打的汉子,区区几顿饭而已当然不在话下。”

“话说回来,那日你又是何苦,只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我自然也发现不了你,可你非要坏我的好事,所以我这做哥哥的只好将你放在这水潭当中好好冷静冷静了,这也是为你好,你不会怪我吧?”

‘哗啦’

锁链摩擦与水潭中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洞穴。

只见被囚禁的男子猛然抬头,双眼赤红的吼道:“沙腾宁!你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丧尽天良,我沙腾贡即使杀不了你,这上苍早晚也会落下雷霆劈了你这个畜生!”

“这又如何怪得了我?要怪你就怪父亲和那些头人都认为你能继承大首领,都认为你这个弟弟比我强,所以我也只能痛下杀手了。”沙腾宁脸上没有丝毫悔意,仿佛曾经杀的是一只可有可无的猎物。

“你这个畜生!我从无想争夺大首领之位,只想造福我族人安居乐业,可你为了一己私利丧心病狂的杀了父亲,你不得好死!”沙腾贡犹如疯魔一般想接近对方,奈何受制于那两道粗粗的铁链。

“造福族人?呵呵哈哈哈”沙腾宁仰天长笑:“弟弟,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就是你这自以为是的性子,你怎么知道只有你能造福族人,而我却不能?我沙腾”

“实话不妨告诉你,二十多天前我便率领族人下山攻向了建安郡,虽然进展有些不顺利,但相信无需多久,我便是整个越州之主了!”沙腾宁一脸得意。

沙腾贡闻言向前的动作为之一顿,嘶哑道:“你、你率领族人反叛了朝廷?”

“何止反叛朝廷,这些时日来都不知杀了多少南赵鹰犬了,怎么样,想不到吧?”

沉默良久后,沙腾贡缓缓道:“你现在收手,然后向自缚请罪,我山越一族可能还有一丝生机,不然的话,等待着你的只有灭族。”

“灭族?我的好弟弟,我作为山越的大首领不日便要成为越州的大首领了,你竟然跟我说灭族?”沙腾宁笑意更浓。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想来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去地狱向父亲请罪了。”

随后无论沙腾宁说什么,自己的弟弟仿佛老僧入定般不作回应,只能无趣的离开了水牢。

“严加看守不得有误,若是让他逃了后果不用多说。”撂下一句话,沙腾宁便向远处走去。

而沙腾宁和几名守卫并没有发现,在山洞上方的十几丈处,有两个人如壁虎般依附在山壁上。

“舅舅,看来此处就是关押沙腾贡的地方了。”

“话虽如此,可我们即使救出了他又如何,你能保证救出他能对现在的局势有何影响?相信这半年来沙腾宁肯定是排除异己,那些亲近沙腾贡的势力绝对会被疯狂打压。”

“舅舅所言不错,但即使被疯狂打压,却也不会将所有人杀掉,而且经过在广丰城的大败,绝对会有很多如硐水头人那般对沙腾宁心存不满。”

秦秋水沉思片刻道:“想救出他倒也不难,可之后该如何行事?是护着他去其他寨子集结兵力反攻落日寨?”

“不必如此,到时候来一个擒贼先擒王,再让沙腾贡振臂一呼,我又九成把握可以兵不血刃平息这场叛乱。”

后者闻言摇了摇头叹道:“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为何能如此确定,但想来你的心智随了你娘亲,既然能有九成把握那便不会有错,既然如此,待到太阳落山我们便行动。”

二人端的是艺高人胆大,再加上此处十分隐蔽,便这般贴在山壁上耐心的等到了酉时。

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二人缓缓向下落去。

“阿狼,你说沙腾贡为何要杀老首领啊?”

“我哪知道,反正咱们一直跟沙腾贡一伙不对付,既然他已成为阶下囚,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时,两人感觉到漆黑的夜色中突然闪过一白一蓝两道光芒,而后便两眼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

当其他护卫感到异常时已经为时已晚。

“青炎,你进去将沙腾贡速速救出来,我先在这挡一会。”

青炎闻言也没有二话,毫不犹豫的冲进洞穴。

沙腾贡此时早已万念俱灰,想起自己的梦想,还有父亲曾经慈祥的脸庞,还有即将被被抹杀在这世间的族人。

这时,洞穴深处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淡然一笑,沙藤贡只以为是兄长再此返回羞辱自己,也并不在意。

突然,沙藤贡猛然抬起头来,双眼紧盯着洞口。

他确定,这脚步声绝对不属于自己兄长,因为其每逢到此,脚步俱是沉重至极。

当见到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时,沙藤贡的瞳孔急剧收缩。

第七大湖一章 夺权

夺权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在下赵青炎,南赵平叛大军副将,并肩王赵玄策之子。”

沙腾贡闻言笑的十分癫狂,“虽然我山越一族常年消息闭塞,但我也知并肩王夫妇与其长子失踪了好多年,仅凭你空口白牙如何能让我相信你便是并肩王世子?”

青炎叹了一口气:“沙腾贡,你信与不信都是你自己的事,现在我冒险前来救你与你的族人,诚意自不用多说,而且你哥哥他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到此,是跟我走,还是继续泡烂在这水牢中,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沙腾贡的询问只不过是试探青炎罢了,他自己当然明白现下最紧要的是尽快脱身阻止沙腾宁的疯狂举措。

“我跟你走!”

话音刚落,沙腾贡便看见对方如蜻蜓点水一般掠了过来,随即两道蓝芒闪过,自己的手臂为之一沉落了下来。

“你可知你哥哥平常都在何处?”

经过短暂的愣神,沙滕贡心中已经了然。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在天狼阁,那是世代大首领的住处。”

“你现在身体如何?能不能领路?”

“没问题,我憋了半年多的力气正好趁机发泄。”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洞口,秦秋水见到二人点了点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异常。

“舅舅,现在我们便跟他去天狼阁,想尽一切办法擒住沙腾宁,如若成功便尘埃落定。”

“这是自然,速度越快越好,不然若有人发现此处可就麻烦了。”

随即三人便小心翼翼的在寨中穿行,因为要照顾沙腾贡,所以速度并没有太快。

当躲避了十多支巡逻队后,沙腾贡向着远处指了一指。

只见一座两层楼阁依山而建,就在前方不远处。

“舅舅,门前的守卫我们一人一半。”

“好。”

当沙腾贡真正见识到二人的能耐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来就以自己的阅历来讲,这两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在门口捡起一把钢刀,沙滕贡便领着三人进入了天狼阁中。

虽然作为山越大首领的居所肯定照比其他木屋奢华百倍,但比起金陵城中的高等宅邸却也不如。

所以几人都没有欣赏这天狼阁的装饰布局,齐齐上了二楼。

“都说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怎么当本首领的话是放屁么?”

沙腾宁此时在一张极大的虎皮上搂着两名赤裸的女子,当回首看向来人时不由得浑身一颤,而那两名女子看见沙腾贡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已然被吓得晕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吧?”

“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沙腾宁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的弟弟。

“如若不是上苍有眼遇贵人相助,你这个畜生可就要把所有族人都给害致死!”沙腾贡一边说着一边提刀走去。

“弟、弟弟,我们是亲兄弟啊,血脉相连,你可不能杀害自己的哥哥啊。”

沙腾贡闻言怒极,“呸!我没有你这如猪狗般的哥哥,你放心,现在我不会杀你,待到时机成熟将你的罪行公布于众洗清我的冤屈后,我便会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将你扔下油锅!”

听到自己不用死,沙腾宁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可听到要将自己扔到油锅了活活炸了,头上的冷汗却是止不住的留下来,随即连滚带爬的抱着沙腾宁的腿道:“弟弟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不用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罪恶滔天,万死不足以偿还你的罪孽,为了列祖列宗,你定要以正效尤!”

见其根本不为所动,沙腾宁看向了青炎和秦秋水恳求道:“二位英雄,想来你们就是救出沙腾贡的人吧,我不知道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但我沙腾宁出十倍,不,百倍!”

“你当初围攻广丰城的气势哪去了?怎么还没被刀架在脖子上就跪地求饶?”青炎一脸玩味的看着沙腾宁。

后者闻言一愣,“你是并肩王世子赵青炎?”

“看来你还有些脑子,不错,我便是并肩王世子赵青炎。”

沙腾宁此时心思急转,突然一咬牙在青炎身前跪了下去,“世子,我知道凭自己的钱财不可能比得上王府的一根毫毛,但只要您能保住小人一条命,我便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您。”

三人听到此话都以为他是为了活命而口无遮拦编制的谎言,便都不在意。

见青炎不为所动,沙腾宁急声道:“世子!此次我率领族人下山不是为了真正占领越州,而是为了金陵”

“小心!”

突然,窗外闪进三道寒芒打向了沙腾宁的脖子,虽然青炎和秦秋水各自出手挡下了一枚暗器,可还是有一枚突破了防线,而后者的话便如卡在喉咙当中般,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舅舅!保护沙腾贡!”

撂下一句话,青炎急速的从二楼跳了出去,可落到天狼阁门前时,四周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影。

回到二楼,青炎看了看早已气绝的沙腾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舅舅,刚才他临死之际是说出了金陵二字吧?”

“不错,他说叛军的目的不是占领越州,而是跟金陵那边有关系。”

青炎沉思片刻问向沙腾贡,“你有几成把握能控制住现在的山越?”

沙腾贡此时已经知晓其身份并无虚假,便单膝跪地道:“回禀世子,小人有十成把我控制住所有族人,还望世子回京后向皇上说明其中缘由,开恩放我们山越一条生路,沙腾贡保证日后绝对会如真正的南赵子民般缴贡纳税,永不背叛!”

青炎点了点头,“本世子回京后会将一切经过悉数禀报于陛下,但陛下最终如何决判,就不是本世子能左右的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世子能大发慈悲如实将这一切说出,相信陛下定会体谅我山越一族,龙恩浩荡。”

扶起沙腾贡,青炎对着秦秋水道:“舅舅,想必金陵一定是出大事,但沙腾贡的安全我还是放心不下,如果刚才的杀手寻机刺杀了沙腾贡,那便是覆水难收了,所以还望舅舅辛苦几天,待其彻底安全后您再返回金陵与我会合。”

“我明白你的意思,刚才只不过一时大意被那宵小得了手,你放心,保护一个人的安全对我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秦秋水拍了拍青炎的肩膀:“你这一路上要小心,那杀手定然会寻机刺杀与你,即使舅舅心智不如你娘,也知道金陵那边肯定是龙潭虎穴,不管结果如何,定要保住性命。”

“舅舅你也要小心,咱们金陵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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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与史天赐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日,青炎不敢有丝毫耽搁,这几日披星戴月的向着广丰城赶路,生怕错过了时限。

而此时根据自己的计算,距离广丰城应该还有不到三十里的路,半日定会赶到,所以便在一处小溪边歇息片刻。

根据那夜沙腾宁临死说的话分析,自从一个月前山越下山叛乱开始,所有的动向便都是为金陵那边做铺垫,但到底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青炎一时还确定不了

但不管有什么目的,总归脱离不了一个因素。

谋逆!

从最初得到山越叛乱的消息开始,青炎便一直感觉事情并不寻常。

首先山越消停了几百年,为何突然一反常态与难找为敌。

其次选的时机也极其微妙,挑的正是南赵与北燕死磕了几年大战之后,朝廷根本无力调动淮南军团,只能调集拱卫京畿的羽林军,但是山越连自己父王失踪了多年都不知,又是如何得知朝廷元气大伤的?

而后,便是马成的身份,他明显不隶属于山越,而是那神秘势力的一员,这个神秘势力为何要帮助山越,是否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最后,自己从沙腾贡了解到,他的哥哥本来绝无可能继承大首领,是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所谓的高先生,是这位高先生献计让其杀了自己的父亲,随后以迅雷之势囚禁了沙腾贡,这位高先生又是何人,是否与马成隶属于一个势力?

这种种谜团,一直围绕在心头,想来只有回到金陵才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青炎余光瞥到几枚寒星打来,随即腾空而起落在小溪的另一侧。

“世子殿下果然好身手,真不愧是少年英雄啊。”

从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身着黑袍,兜帽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瞧见薄薄的嘴唇。

“是你!”青炎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

“没想到贵为并肩王世子,竟然还能记清小人的容貌,真是荣幸之至。”黑袍人将兜帽向后摘去,露出了真容。

此人正是青炎初回金陵路上,那处客栈中遇到的顶尖刺客。

“看来高先生不止作为一名刺客,偶尔还帮人出谋划策了?”

“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不入流的计策,定然比不上世子殿下神勇与智谋的。”

“既然你出现在此,想来那夜杀完沙腾宁后便一直埋伏于此了吧。”青炎嘴角泛起冷笑。

高先生淡然一笑:“埋伏谈不上,只是想请世子殿下随小人去个地方,好好的休息几日,想必出征数日再加上亲入九盘山,世子殿下定然是乏累不已。”

“打的倒是如意算盘,没有我这个知情人,想必金陵那边的计划会顺利不已了吧。”

“世子殿下这又是何苦,作为南赵顶尖的青年才俊,愚忠那位昏君并不可取,不如你我联手共谋这个天下,你看如何?”

听到此话,青炎心中一紧,随即冷声道:“你跟马成是什么关系!”

“马成?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在乎一只蝼蚁?”高先生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是一伙的了,本来打算不想与你多过纠缠,可既然知晓你的身份,那这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得换一换了。”

高先生闻言并不紧张,将手中被黄布包裹着的东西甩了甩:“既然世子殿下不领情,那小人只好用上些手段。”

“就凭你这个手下败将?”

“当然不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话音刚落,便见其身后走出两个人。

俱是一身黑袍头戴斗笠,腰间挎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弯刀。

第七十二章 皇主

待见其身后出现二人的打扮,青炎眼神一凛,双拳紧握。

“看来世子殿下对我这两位朋友的行头十分好奇。”高先生眼角带笑,“樊宁城外竹林那夜对您的冲击不小吧?”

“为何将我师傅定为猎杀目标?”

“其实也不一定是法智神僧,要怪就只能怪他抓住了我们的一丝马脚,为了防止他老人家知道的太多,只能无奈的送他去佛祖身边了。”

一道蓝芒划过,青炎闻言激射而去,青鸾已然在手。

高先生将黄布甩下,露出了那把古锭刀,面色郑重,“能擒便擒,如若不能就地斩杀!”

青炎将一腔怒火化作凌厉的剑招,狠狠的刺向对方。

‘当’的一声脆响,古锭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格挡住了青鸾。

青炎一击不中迅速变招,手中青鸾犹如一个横向旋转的风车,急速旋转砍向对方的咽喉。

两名斗笠人没有立刻协助高先生,而是从怀中掏出极乐丹快速服下。

“看来你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我。”

“世子得秦老家主亲传,所以为了以防外一,搭上两条性命也是值得。”

古锭刀驾住青鸾,刀身猛然一震,大力弹开了后者,刀势凌厉劈向青炎。

这时两名斗笠人已经拔出弯刀加入了战局。

青炎的压力瞬间加大。

而后青炎在三人的围攻中灵巧的躲闪,待寻得机会也是毫无犹豫的出剑。

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过了几十招,期间两名斗笠人武功稍逊,身上被刺了几个口子,但青炎也有几次险象环生差点被高先生毙于刀下。

猛出一脚被高先生格挡后,青炎借力向后倒飞而去。

看来得用上那招了。

落地之后,青炎驻足不动,手中长剑斜下指出,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三人见此也没有贸然攻去,高先生观望片刻道:“此人摆出的应该是莫问十三剑的一种起手式,万万不可等闲视之,我三人分三面进攻,先探探深浅再说。”

高先生这般做也是有些无奈,那夜被青炎识破了布局后,只能先将沙腾宁灭口,但自己身边只有两个人手,极短时间内不可能召集到其他人,所以便在青炎回广丰最快的路线上埋伏,企图截下对方。

可即使自己的手下服用了极乐丹,三人也只能与青炎斗个旗鼓相当,待极乐丹功效一过,再想留下青炎便是痴心妄想。

三人合围之后,高先生点头示意,随即齐齐攻去。

只见青炎化作一道残影,三人的兵刃竟然全部击空。

“退!!”

高先生的警示已经为时已晚,余光瞥见青炎手中那把湛蓝长剑已经贯穿了一名斗笠人的咽喉,血花喷涌。

毫不停留,青炎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攻向另一个斗笠人。

【踏震望兑,趋坎归离,巽乾挂辰亥,坤艮升无妄。青炎啊,莫问十三剑是由当初那位神秘高手的一个剑招演变而来的,所以没有什么特定的招式,虽然你舅舅只悟出来七剑,可就是这七剑跟你外公我也不是一模一样,所以归根结底,靠的就是一个悟字,能悟出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脑海中回想起外公说的话,青炎脚踏罡步,在这方天地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手中青鸾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身法更是飘逸灵动,潇洒至极。

在此期间,第二名斗笠人也被青鸾剑贯穿胸膛,无力的倒了下去。

高先生武功明显高于二人,在青炎顷刻间斩杀他们时已经急速向后退去,而后更是脚下生风留下两个尸体向北而逃。

自己并不以武功见长,本来孤注一掷也是为了赌上一赌看看能不能留下青炎,但万万没想到,这莫问十三剑着实威力绝伦,仅凭自己绝不是对手,不如暂避锋芒集结人手看看能不能在金陵之前再拦住他。

高先生在心中这般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如芒在背,脚下更是掠的飞快,不用回头,便知青炎已经追了上来。

但对自己轻功十分自信的高先生,在下一个瞬间惊恐万分。

只见青炎如一只玄鸟一般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身前。

“世人只知我外公剑法独步天下,但又有几人知晓他老人家的轻功也是出神入化,虽然只学了些皮毛,但对付这你宵小却也手到擒来。”

话音刚落,高先生只见蓝芒一闪,再想躲闪也是不及,随即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自己的肩膀上传了过来。

“啊啊啊!!!”

高先生的右臂齐肩而断,青炎缓缓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一剑,是替我师父出的小小一口恶气,”

又是一道蓝芒,高先生的左臂也被斩断。

痛失双臂的疼痛让其已经跪地抽搐,早也不负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一剑,是替这些天来朝廷与山越战死的将士们出的恶气。”

“杀了我!你要有种就杀了我!!”

平静的看着极度痛苦的高先生,青炎摇了摇头:“想要死,你要先告诉我你幕后的主人是谁,势力遍布于何处。”

这时突然发现高先生的嘴角淌出一丝黑血,青炎快步上前撬开他的嘴,却已经为时已晚。

“皇、皇主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我在下边等你”

看着双目裂眦的高先生没了声息,青炎缓缓叹了一口气。

“皇主,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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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天赐坐在帅帐中沉思不语,今日便是时限的最后一天,倘若青炎在子时之前没有回营,那自己便只有履行皇命,率军进山镇压山越。

“来人,传诸将进账。”

这时一名传令兵进入帐中禀报:“将军,赵将军已经回营,此时正在账外候命。”

“快传!”

青炎进入帅帐后单膝跪地:“禀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史天赐上前扶起青炎笑道:“来,咱们坐下说。”

待两人落座,青炎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后,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了史天赐。当然,秦秋水是不会说出来的。

“看来山越叛乱的背后果然有古怪,你口中的皇主应该就是幕后黑手了。”

“不错,而且沙腾宁被灭口之前说出的那番话,绝不是为了保命而编造的谎言。”

史天赐缓缓点头,“这次山越叛乱的目的,就是要使金陵防卫空虚,而且如果不是你当日在金华殿上硬扣下一万羽林军,那金陵可就只剩玄武营和金吾卫了。”

青炎走到大涨中央拱手道:“将军,虽然不知金陵会经历什么,或者已经出事了,但这些归根结底都是我们的猜测,所以不能仅凭猜测便违背皇命率军北反。”

“本将明白你的意思,即使不率军北反,但是你我也不敢赌金陵一定无事,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分兵回京,大部在此驻扎候命。”

青炎再次行礼道:“将军,此次出征的三万羽林军中有两千骑兵,虽然短时间内蔡柯能调集几百匹马匹,但是时间不等人,如果将军同意,末将即刻率兵赶回金陵。”

深吸一口气又道:“如果金陵无恙,这违抗皇命私自领军回京的罪名由末将一人承担,要是金陵真要遭到什么不测,末将会第一时间派人前来通知将军。”

史天赐深深望了青炎一眼,随即站起身来道:“虽然你贵为并肩王世子,但你此刻却是我账下副将,如若你我当真料错被陛下降罪,我们一力承担。”

说罢,便拍了拍青炎的肩膀,“你是玄策唯一的传人,一路小心。”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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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丰城,府衙当中,

“诸位,实不相瞒,本将与史将军获得密报,上面说金陵有变,所以我二人决定,由本将率领两千骑兵即刻北反。”

随即不顾众人的惊愕之情,沉声下令。

“许舜臣,率部固守广丰城,与西大营互为犄角,没有史将军的亲笔手令不可出城一兵一卒。”

“卑职遵命。”

“蔡大人,全力协助史将军与许校尉,如若西大营缺粮,必须有史将军亲笔手令方可运粮出城。”

“下官遵命。”

“白翳王昊,你二人将手下人马交接给许校尉,而后随本将回京,半个时辰过后即刻出发。”

“卑职遵命。”

当众人退出大堂时,青炎唤道:“蔡大人留步。”

待众人离去后,青炎笑道:“蔡大人,此次行动十分仓储,所以本将也没有时间写折子,不如就由你代笔,将本将的这份一齐写了,也省了本将的麻烦。”

“将军,这如何使得?您作为此次平叛的最大功臣,这奏折怎可用下官代笔?”

“蔡大人,虽然之前你说本将如实上禀便好,但思来想去,那马成也在你身边为官多年,即使陛下不治你死罪,这失察之罪可是逃不了的,所以这有些功劳你可以取而代之,也好让你继续坐在越州刺史的位置上,造福一方百姓。”

蔡柯闻言当然知晓这话中含义,这次平叛的功劳青炎可是占了十有七八,是大大的功臣,而其竟然愿意放弃这天大的功劳让与自己,着实感动非常。

“将军,您对下官的情谊堪比日月,仅仅与下官相识几日便义薄云天将这天大的功劳让与下官。”蔡柯跪下沉声道:“虽然将军上次提醒下官不可口无遮拦,但今日下官不得不重申,即日起蔡柯便唯并肩王府马首是瞻,永不背叛。”

“蔡大人你这又是何必,本将作为并肩王世子,即使得了再多的功劳又能怎样,除了一些金银之物便再无上升的空间,还不如借花献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青炎扶起蔡柯,一脸笑意。

“将军,下官说多了便显得矫情,来日方长,待日后看下官如何做便好。”

第七十三章 戒严

距除夕已过去了二十多天,对于南赵国土来说,冰雪消融的速度总比北方快上一些。

虽说不是急行军,但二千骑兵比来时的三万于步马协同的部队要快上不少。再加上所有人只带了五日口粮轻装简行,倘若不快一些回到金陵,所有人只能挖草根啃树皮了。

行过三日,已进入扬州地界,距离金陵也就是一日出头的路程,时间还有些富余。

“白叔叔,若是金陵当真有变,我并肩王府的护卫是否足够?这几百口子的人是否安全?”

青炎与白翳正坐在在一处小河边,其他士卒俱是珍惜这难得的歇息时刻,各自牵马来到河边让坐骑饮水。

“王府现在明处有六十名侍卫,暗处里也有三十多人,如果凶险在城外还好,要是在城内的话也要看闹出多大的乱子。”白翳递给青炎一个牛皮水袋,“但并肩王府十多年来与世无争远离朝政,想来即使京中有变,也不会有人为难王府的。”

“报!”

一名哨骑飞马而至,还没等马匹停稳便翻身跪地道:“禀将军,金陵两日前已经戒严,进出皆不许,小人远远望见玄武营将守城器械正一一搬上城墙。”

“可知京中发生何事?”

“将军恕罪,因城外有大量陌生骑兵游走巡视,所以小人并没有探听到京中发生了什么,但打听到太初宫几日前发生骚乱。”

青炎沉吟片刻道:“你一路辛苦了,去找王昊让其寻他人代你继续打探。”

“看来这凶险果然是出于城内,如果当真是太初宫有变,那绝对跟郑王沛王的其中一人脱不了干系。”

“世子那日在金华殿上阻止羽林军倾巢出动,沛王可是极力否定的。”白翳若有所思。

“白叔叔,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而已,我却认为这件事郑王的干系最大。”

白翳有些疑惑,“这是为何?那郑王并没有否定你当时的建议,怎么反倒他的嫌疑最大?”

“因为怀化大将军史天赐。”

话音刚落,白翳猛然道:“难道将军怀疑史天赐是郑王所荐,所以判定他与郑王勾结?”

青炎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史天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被郑王所利用。”

“朝中虽然武官众多,但声望最高的无非两人,一是史天赐二是长陵侯夏侯晟,但后者年事已高而且即使上朝也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那日金华殿当着文武百官和陛下假寐便是证明,可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都表明他并不想对朝局涉足太深。”

“但史天赐不一样,虽然也已经年过五十,但却是父王之后能摆得上台面的名将,并且在军中威望颇高,如果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调离金陵,那郑王想要有所作为便会顺畅许多。”

白翳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了,幸好那日将军扣下了一万羽林卫,不然的话只靠玄武营和金吾卫那些人马,还真不一定能护的了京城无恙。”

“白叔叔,你说错了,就是我当时扣下的一万羽林军,才成为了郑王天大的助力。”

望着白翳惊愕的表情,青炎解释道:“你我都知道,京畿周边乃至于整个扬州,除了羽林卫的四万人马,便只有各个郡县的府兵了,倘若郑王想改天换日,他就是将扬州的所有府兵拉过来都不一定攻下金陵。”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即使当日你不建议陛下留下一万羽林军,郑王也会上奏,而且会留下更多的羽林军?”

“不错,一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皇家羽林军,再加上从扬州各个郡县调来的府兵,足够对金陵构成极大的威胁。”青炎一脸沉重,“我还料定郑王为了这次行动必然在暗处准备了大量的人手,这一来二去,可就占尽了上风。”

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青炎嗓子略微舒服了些,“但现在也不算山穷水尽,幸亏那日金华殿上没有建议留下更多的羽林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根据探马的回报,金陵城在一日之前已经封城戒备,可以说给我们争取了一点宝贵时间。”

“将军,末将有一处不明,即使郑王手中有大量的兵力,但攻城依然是下下之策,可他为何偏偏选择这条最难的路,秘密派羽林军进城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白叔叔所言极是,所以说陛下或者其他人是识破了郑王两日前的第一手计划,后者不得不退而求次来硬的了。”

“将军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没想到这背后竟然如此凶险,可谓是一环套一环经过了极其周密的策划。”

“淮南军团不能动,其他两支主力部队更是山高路远,如果所料不差,现在金陵能靠的军队,就只有咱们这两千骑兵和越州的两万多羽林卫了。”

青炎缓缓站起身,“白叔叔,即刻派人通知史将军,告诉他金陵有变,速速驰援。”

随即翻身上马对四下低吼道:“全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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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华殿中,除了畅游在水中的锦鲤,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见众人不语,萧首辅上前一步道:“陛下,除了那一万羽林军,郑王手下纠集了扬州境内大半府兵,再加上他在暗处禄养的大量门客,加起来整整有三万余人,而我金陵除了八千玄武营,便只有少量的金吾卫,所以臣建议只有固守待援才可有几分生机。”

诸葛平章附和道:“不错,金陵城墙虽宽厚,但八千玄武营守卫城墙却也是捉襟见肘,金吾卫又不可抽调协助城防,所以臣附议萧首辅的建议,固守待援。”

“朕不是问你们如何守得住这金陵,问的是你们可有破敌之策,难道我堂堂南赵京城就只能被动挨打?”赵灵宗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所有人都察觉出隐隐怒气。

“父皇,郑王他赵艮他犯上作乱天地难容,相信地方官员闻得消息定然会率军勤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沛王一脸愤慨,仿佛与自己的兄长有不共戴天之仇。

淡淡的瞧了沛王一眼,赵灵帝问道:“首辅,这几日来可有信使突出重围?”

“回禀陛下,赵艮手中骑兵虽然不多,却俱是围绕着金陵巡视,谨防有人突围报信,所以连日来派出的信使皆死于城下。”

这时,金华殿所有人都隐隐听见东方传来了阵阵喊杀声,这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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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营,人数八千出头,司职守卫金陵十四门与城墙,不隶属于兵部,直接受赵灵帝管辖。

作为玄武营主将的五官中郎将黄泉,此刻手握钢刀一脸凝重的望着如潮水般攻来的叛军。

当望见那些绝不可能出现的攻城锤与井栏,黄泉心中着实震惊非常。

南赵国多年来一直没有颁布禁刀令,就是怕大量的江湖人士犯上作乱,但除了江湖人,民间很少有人持有作战用的刀具,就更别提这攻城锤和井栏了。

郑王为了这次叛乱当真是蓄谋已久。

不幸中的万幸是叛军人数还没有达到压倒性的优势,对方需要集结大半兵力猛攻一处才能发挥出人数和攻城器械的优势,所以黄泉在敌人集结在聚宝门后便也从各处抽调人手防御。

“床弩和投石车集中攻击那几个井栏,所有弓箭手释放火箭齐射井栏的底部,待这帮孙子攻到城下时,就不用再老子废话了吧?”

两名校尉领命后迅速做好布置。

随即一轮轮弩箭和飞石攻向了叛军的八个井栏,就结果来看,前者的准头要远大于后者,但后者的攻击力却不是前者可比,所以几轮攻击过后,八个井栏并没有伤筋动骨。

待敌方进入射程之内,如蝗般的火箭射向井栏的中部底部,声势浩大。

可黄泉眼神骤然一凛,“这帮孙子倒也机灵,竟然将干草浸了粪汁缠在井栏上。”

“箭矢无需点燃,射那些抬云梯的!”

随着黄泉的吼声,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一轮轮箭雨倾泻而下。

因为城墙太高,所以叛军的弓箭手只有到了护城河边才堪堪能够到城墙之上,一时间在刀盾兵的掩护下行进缓慢。

可玄武营并不是没有伤亡,对方的八个井栏即使不比城墙高,但也绝不算矮,其上的弓箭手寻机便射向城墙,对玄武营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就在两军互射之际,叛军终于在护城河铺上了大量木板,随即叛军扛着一架架驾云梯迅速过河,攻城锤紧随其后。

待叛军将云梯架在城墙上后,仿佛如饿狼一般争先恐后的攀了上来。

‘哗啦啦’‘哗啦啦’

早已准备好的大量铁蒺藜被抛下了城墙,叛军在毫无准备之下有许许多多的人被贯穿了脚掌。

奈何叛军除了人多势众外,根本不顾受伤的同伴,一如既往的攀登城墙。

望着下方夹杂的众多羽林军,想起他们多日前还是自己的袍泽,黄泉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沉声再次下令:“倒油!”

一坛坛早已备好的火油被玄武营士卒狠狠的抛了下去,而后不用黄泉命令,便向城下无差别射向了火箭。

瞬间,一股灼热的热浪升腾而起,城下仿佛绽开了朵朵妖艳的红莲。

“投石!”

没有丝毫犹豫,在城门之上的众多士卒向下方的攻城锤抛下了一块块巨石,片刻后,那攻城锤连人带锤便被砸的稀碎。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鸣金声从叛军后方响起,除了羽林军,一干府兵和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早已被眼前的惨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的向后方跑去。

“将军,敌人退了。”

“这也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而已,随后敌军定然会全力攻城,让弟兄们抓紧休息,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第七十四章 麒麟谋

远远望着激烈异常的攻防战,青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白叔叔,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白翳闻言倒是没有太在意,“将军,只要金陵不破,我们何时到都不算晚。”

“话虽如此,但郑王的手笔可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他纠集两万人已是极限,没想到这叛军足足不下于三万人,而且这还是明面上的,至于他还留没留后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将军,想必你也知道黄泉当年在王爷麾下,虽然在攻城拔寨方面不出彩,但要论守城的功夫,可谓是南赵前三甲,如果不是看中他正值壮年再加上是声名远播的守城术,陛下也不会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兵书明言道【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战之。】这郑王手下有三万多人,差不多是玄武营的五倍,所以攻城是十分正确的选择,但这是针对常规对手而言,对于黄泉这种高明的守将来说,没有压倒性的兵力,是绝不会轻易被破城的。”

“将军明鉴,卑职认为以玄武营现有的兵力,和金陵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器械,足够他保证十日不被破城,所以咱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青炎摇了摇头,“白叔叔,我之前说了,郑王手中还有没有后手,咱们都不知道,如果他从其他地方再拉来几万人马,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

“我要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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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亥时,青炎换上一身黑衣后便独自向金陵的西南角而去。

这期间不乏有大量的骑兵巡逻,因为早已计算好城上箭矢的射程,所以玄武营的一干弓箭手只能能望而兴叹。

正当一名门侯巡视城防时,一支弩箭射在了垛口之上,起初他只以为是敌人放的冷箭,可当他余光瞥见箭尾部时,眉头皱了起来。

待其拔下箭矢打开尾部的布条时,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小字。

‘天风姤’

门侯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向聚宝门跑去禀报黄泉。

青炎射完弩箭后,便潜在护城河中,因四周没有任何遮挡之物,只能选择先遭些罪了。

当见到城墙上缓缓落下一根绳索时,青炎喜上眉梢。

黄泉手握着布条,紧紧盯着顺着绳索迅速向上攀爬之人,待其翻过垛口脚踏城墙后,前者迅速单膝跪地道:“黄泉参见世子殿下。”

其他士卒这时才知这艺高人胆大的年轻人便是并肩王世子,俱是齐齐拜倒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现在本将只作为平叛大军的副将而已,这世子的称呼待尘埃落定后再叫不迟。”青炎上前扶起黄泉。

“世子将军,不知你为何以身犯险独自攀上城楼,可是越州那边有变故?”黄泉问出心中的疑惑。

虽然作为五官中郎将绝对比青炎这所谓的平叛大军副将要高出许多,但黄泉还是十分恭敬。

“本将就长话短说了,几日之前本将洞悉了山越叛乱的背后是受人指使,待查明后发现前者叛乱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将史将军调离金陵,而后史将军与本将商量后,决定先由本将率两千骑兵赶来勤王。”

黄泉闻言后才大致明白了经过,“既然如此,将军只需派其他人登城便可,如果您要是有何闪失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啊。”

“黄将军,如果不是本将亲自前来,其他人说出之前那番话,你会信么?”青炎一脸无奈的笑道。

没有在意黄泉脸上的尴尬,沉声问道:“玄武营伤亡如何?”

“禀将军,今日叛军攻城三次,共击毁敌井栏三架,攻城锤一座,毙敌不详,我玄武营战前共八千一百三十二人,经过激战伤二百八十六,重伤五十。”

青炎缓缓点头,看来损失在承受范围之内,这黄泉不愧以守城见长。

“黄将军,本将现在要尽快赶到太初宫,将发生的一切悉数禀报陛下,还望你准备一匹快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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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殿作为偏殿,往日里用于灵帝单独召见一些大臣,所以照比金华殿来讲规模与排场都是远远不如。

但此刻这座小殿中齐聚了一干顶尖人物。

除了年迈的灵帝,首辅萧光,平章政事诸葛暮云,长陵侯夏侯晟,兵部尚书卢伯灏,当然还有风尘仆仆的并肩王世子。

当几人仔细听完青炎的汇报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山越叛乱的背后竟然还有这等惊天密谋。

“爱卿此次粉碎了山越的图谋,功劳甚大,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朕一定大大的赏赐与你。”灵帝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因为青炎带回来的可是这几日当中仅有的好消息。

“为陛下分忧乃是臣的职责,不敢邀功。”青炎脸色平静,“陛下,敢问几日前太初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洞悉了郑王的图谋?”

萧首辅闻言赶紧给青炎使了使眼色,但后者仿佛没有看见般。

心中叹了一口气,想到这并肩王世子还是太年轻,即使是寻常人家的父亲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那也觉不好受,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了。

见灵帝沉默不语,诸葛平章答道:“四日前,赵艮买通金吾卫的一个都尉后,准备在后者守卫宫寝时带人刺杀陛下,但这个行动早已被上官白鹿所察,可惜的是,在阴谋败露之后,赵艮被其手下鹰犬救出了金陵城。”

“如此说来,既然赵艮能买通皇家近卫的金吾卫,自然就能买通城外的羽林军了,想必赵艮肯定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倘若刺杀陛下不成,便率军攻城来硬的。”

诸葛暮云缓缓点头,“没错,据本官所知,留守的一万羽林军有两名偏将,这二人在一个月前便称病修养,待赵艮逃出金陵后,此二人突然出现在左右羽林军大营中,因其官职,顺理成章的接管了两座大营。”

“只凭两名偏将便想控制这一万羽林军并不现实,军中一定还有其他赵艮埋下的暗桩。”萧首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终于知晓了来龙去脉,青炎站起身来道:“陛下,虽然臣已经令快马通知史将军金陵有变,但其手下皆为步卒,想要短时间内驰援并不可能。”

灵帝抚须道:“爱卿的意思是当下该如何?”

“回禀陛下,赵艮现在摆在明面上的人马已经数倍于我,而且我们谁也不知其还有没有后手,所以臣认为,在其没有增援和没有察觉到臣的两千骑兵之前,应当主动奇袭,拼尽全力擒住赵艮,方能止息这场叛乱。”

“世子殿下的建议不失为一道奇谋,但却也是一场豪赌,胜了的话当然是皆大欢喜,倘若要是败了,恐怕就万劫不复了。”卢伯灏表示出不同看法。

灵帝摆了摆手,“爱卿不如先将你的计划说出来。”

“陛下,城中除了金吾卫和玄武营,便再无其他兵马,而且据臣所知,二军当中并无多少骑兵,所以此次袭营由我部兵马执行,分三路从北、东、南三处发起突袭,倘若一切顺利,臣有五成把握擒住赵艮。”

“世子殿下,你如何能保证赵艮便一定在敌大营当中?”萧首辅问出了关键所在。

“在回答之前,还望陛下宽恕臣不敬之罪。”

“爱卿但说无妨。”

青炎深吸一口气道:“赵艮既然敢犯上作乱,一定是有极大的把握,而且他现在尚不知臣已经领兵驰援,只以为攻破金陵城便大局已定,但城中尚有两名皇子,倘若赵艮不在第一时间进入太初宫得到天子宝印,而被其他两位皇子得到逃离了金陵,那此次叛乱的结果便大打折扣。”

“如若沛王与吴王任何一人得到天子宝印逃到三大军团之一处,到时候振臂一呼便可反攻金陵,再因赵艮无大义名分,定然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

卢伯灏再次问道:“世子殿下为何独独没有说到陛下?难道陛下不能离开金陵?”

青炎没有回答,其他两位大臣与灵帝却是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卢伯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多么的幼稚。

虽然皇帝号称天子,与天齐命万寿无疆,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愚弄万民的说辞而已,古往今来也没有听说哪位皇帝活过了古稀,而且灵帝现在早已年迈不堪,别说是骑马狂奔,就是坐在马车中急行百余里都是痴心妄想。

念及此次,卢伯灏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因为自己说的话虽然明处没什么不妥,但是灵帝要是真追究起来,那自己的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两千骑兵便敢突袭敌三万大营,不愧是玄策的儿子,单单是这份胆色,便是世人所不能及。”灵帝突然开怀大笑,显然心情极好。

“陛下如果准许,臣便马上出城准备,明夜突袭敌营,防止夜长梦多。”

“好!朕准了。”灵帝笑道:“望着你这般模样,朕仿佛回到了当年铁盂山上,那时玄策也是这般年纪啊。”

听到自己父王,青炎脸上也浮现出笑意,“陛下谬赞了,臣还远远不及父王万一,只希望我南赵国祚永延,千秋万代。”

“既然爱卿都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朕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爱卿此次行动可有什么需要?如果有但说无妨,朕一定满足你。”

青炎缓缓抬起头道:“臣需要一名顶尖高手,虽然没见过面,但也听闻金吾卫大统领李翦武功极为高强。”

“世子殿下,李大统领万万不可抽调与你,他可是陛下身边最后一道防线啊。”萧首辅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暗想这小子可真敢张嘴。

“首辅大人不要误会,臣当然知晓李大统领绝对不能离开太初宫,所以臣想向陛下借的是另一人。”

“是何人?”

“上官白鹿!”

第七十五章 纵云侯

即使青炎要的不是金吾卫大统领李翦,但这上官白鹿的名字说出口后,众人还是惊愕非常。

在座除了这并肩王世子,哪个不是朝中大员,自然对风满楼有些深刻的认识,并且对作为楼主的纵云侯上官白鹿的一些事迹更是如雷贯耳。

“爱卿,可否告诉朕为何是上官白鹿?”灵帝抚须问道。

“回禀陛下,俱臣所知,整个金陵城中有两位武功绝伦的高手,一是李大统领,二便是纵云侯上官白鹿,即便没有亲眼见过纵云侯,但臣依然相信其武功绝对高深莫测,倘若有纵云侯相助,此战的胜算定会大大增加。”

萧首辅叹息道:“世子的建议虽说十分合理,但自从纵云侯几日前粉碎了赵艮的阴谋后,便一如既往的不知所踪,现在更不知其到底在何处。”

灵帝抚须笑道:“上官爱卿,看来咱们这位世子对你可是极尽推崇啊。”

“臣也没想到世子殿下会点臣的将,实在是受宠若惊。”

随着话音,从麒麟殿的后堂缓缓走出一人。

此人身材矮小皮肤白皙,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十分贵气但并没有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好似一个和蔼可亲的富家翁。

“见过诸位大人。”上官白鹿一脸笑意的对众位大员行礼。

除了青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上官白鹿几面,但心中都知晓,其手腕绝不似面上那般和善,所以不敢怠慢,站起身来各自回礼。

“爱卿,朕既然让纵云侯出面,那就是赞同了你的计划,从现在起至平息叛乱,纵云侯都任你调遣。”灵帝抚须笑道。

“谢陛下,臣一定不负众望,定将赵艮擒获献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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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虽然你在麒麟殿上的话本候都尽收于耳,但你又是如何确定本侯的武功一定高深莫测?”上官白鹿疑惑的问道。

“侯爷,你可忘了并肩王府中有一位高手?”

“原来如此,是白翳告诉的将军啊。”上官白鹿微微一笑,“二十年前,本侯与白翳交过手,虽然只是切磋武艺并没有以死相拼,结果本侯小胜一筹,但若要说将生死置之度外,胜负可就难料了。”

“侯爷太过谦虚,白叔叔不止一次跟本将说过,那日你二人切磋,白叔叔可是使出了全力并没有丝毫保留,而且他还断言,二十年后的今天,侯爷的武功定然更上一层楼远非昔日可比。”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金陵城墙之上。

见青炎身边跟着一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黄泉疑惑道:“参加将军,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纵云侯上官侯爷。”

黄泉闻言一惊,显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抱拳道:“末将参见侯爷。”

“黄将军无须多礼,这几日金陵没有一门被攻破,你功不可没,待日后本侯一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侯爷抬爱了,末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

青炎上前一步轻声道:“黄将军,可有说话之处?”

黄泉明白其意思,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坚固的哨塔当中。

“黄将军,本将长话短说,方才陛下已经采纳本将的建议,决定明夜由我部突袭敌大营。”青炎沉声道:“本将需要你即刻起到明日子时之前一切如旧,切莫辱骂刺激敌军,如果本将所料不差,明日赵艮会尽全力攻城,只要你保证不溃,便是大功一件。”

“将军,可是只带城外的两千骑兵袭营?”黄泉有些担忧,“是不是人手太少,不如末将抽调些精锐配合你行动。”

青炎淡淡笑道:“黄将军的心意本将心领了,但以现在玄武营的实力想保住城墙不失,人手已经捉襟见肘,所以黄将军手中每一名士卒都重若千金。”

“可贼寇是十数倍于将军,倘若真要有什么不测,那将军你便是插翅难逃了啊。”黄泉脸色依然焦急。

“黄将军,当年父王他在铁盂山下,面对的可是几十倍的敌军,虽然本将万万不及父王,但作为他的儿子,却也不敢堕了他的威名。”青炎拍了拍黄泉的肩膀,“本将明夜能否成功,就看将军明日能不能挡住叛军的全力攻城了。”

感受到青炎的决心,黄泉郑重行礼道:“将军放心,即使卑职战死,手下儿郎也不会让叛军踏进金陵一步。”

“黄将军,珍重。”

“将军与侯爷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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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西南五十里外一处密林当中,两千羽林军骑兵衣不卸甲,枕戈待旦。

白翳站在一处大石之上眺望着,还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要亮,如果青炎再不回来,就得等到下一个夜晚出城了。

这时,只见两个黑点快速的向此处靠近,白翳一直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了开来。

“卑职见过将军,侯爷。”白翳对于纵云侯的到来并没有感到吃惊。

“白老弟,咱们可是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没想到你还是这般高大威猛,唉,不像本侯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上官白鹿十分熟络的攀谈。

“侯爷说的哪里话,卑职这些年来一直在王府护卫,而侯爷您这些年来为陛下鞍前马后,所耗费的精力自然不能比的。”白翳拱了拱手。

“白叔叔,将士们在此歇息可有何不适?”

“没有丝毫不适,作为皇家羽林军,风餐露宿是小菜一碟而已。”

来到一处简易的帐篷中,青炎将麒麟殿上发生的事告知了白翳,“明日丑时一刻我军分三路袭营,本将率八百人从正东方向杀去,你二人各领六百人从南北杀去。”

“叛军不会料到会有勤王军队这么快赶到金陵,所以才将大量的骑兵不分昼夜巡视着四面城墙,但为了以防万一,行进途中但凡遇到骑兵,即使是一头驴,都要将其顷刻射杀。”

“本将知晓侯爷没有领军征战的经验,所以会派给侯爷一名合格的将领,侯爷此行无需发号施令,只要四处纵火然后尽全力杀向帅帐便可,如遇赵艮,能擒则擒,否则格杀勿论。”

“明日敌军一定会尽全力攻城,倘若黄泉能扛得住,那敌军撤回营中必定人困马乏,乃是袭营的大好时机,但此等良机只有一次,如果被赵艮逃了出去,那咱们定然会被叛军的几万人彻底包围,后果自不必说。”

上官白鹿缓缓点头,“既然将军做了如此周密的部署,那本侯自然无话可说,本侯需要做的就是随军杀向帅帐擒住赵艮即可吧?”

“不错,我们三人是这两千人中身手最好的人,必须分三路袭营寻找赵艮只留西侧,不管谁先遇到,响箭示警,到时其他人一定要竭尽全力赶去增援,只要能擒住或杀死赵艮,叛军定然会一盘散沙,到时候本将亮出御赐金牌,便大事可定。”

青炎叹了一口气道,“侯爷,本将与令千金有一面之缘,而且灵儿她与其十分要好,今日本将自作主张向陛下把你放在这最凶险的地方,只怕令千金是不会饶了我的。”

“没想到将军与飞燕竟然熟识,看来以后咱们两家要多走动走动了。”上官白鹿心情不错,“为陛下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如果能将本侯的作用发挥到最大,飞燕她自然会体谅的。”

“侯爷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本将与令千金发生了些许不快,要不是灵儿从中周旋,本将可是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当真有此事?这臭丫头以为当上了小满都尉就可目中无人了,待此事过后定然让她登府赔罪。”

“侯爷切莫误会,本将没有任何秋后算账的意思,只是怕令千金以为本将是寻隙报复将他的父亲至于生死之地。”

上官白鹿闻言一笑,“将军此言差矣,小女她往日里虽然有些骄纵,那是因为其性情不输于男子,她一直怪本侯当年为何没将她生做男儿身,到时候便能如将军般纵横疆场了,要是她知晓我这个当爹的能率军破敌,定然会欣喜不已。”

“如此便好,灵儿她在金陵也没有什么朋友,好像最要好的就是令千金了,如若因为此事使她们心生间隙,那我这个做哥哥可谓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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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隆隆的战鼓声将青炎惊醒。

没想到赵艮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天刚亮就攻城了。

一行三人靠近到敌阵十里之外的土丘上观察着战况。

只见叛军没有太多保留,除了少数的预备队,三万人马分成六个部分攻向金陵南城墙。

十驾井栏依次排开,被缓缓推向护城河,攻城锤也被明显改装加固,无数的云梯已经架上了城头。

玄武营也并不示弱,一轮轮飞石和箭雨落在了叛军头上,每一次齐射都会倒下大量的敌人。

但血腥的白刃战终归会到来,这次那反叛的一万羽林军作为绝对主力,第一波攀上云梯。

滚木、巨石、火油等等手段毫不吝啬的向叛军倾泻着怒火,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羽林军也是死伤惨重。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叛军登上城墙,两军终于短兵相接。

“将军,叛军攻势颇大,你觉得黄将军他能否守得住。”上官白鹿疑惑的问道。

“这只是第一轮进攻而已,待午时左右叛军如果没有攻下城墙必然会鸣金修整,待士气恢复一些后会更加猛烈的攻向城墙。”青炎面容平静,“黄泉作为南赵数一数二的守城将领,不会就这般败下阵来,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他不负众望扛到日落。”

“没错,还望侯爷对黄泉多一些信心,当年并肩王爷北伐时,他便是守卫淮北二郡的主将,再加上陛下这些年来一直让其做玄武营的统领,足以表明对他守城之术的信任。”

第七十六章 踏刀

国祚永延第七十六章踏刀除了正午过后,叛军鸣金修整半个时辰,双方从清晨一直鏖战到日落,期间数次被叛军攻占城墙,但都被玄武营顽强的顶了回去。

最为凶险的一次是聚宝门被攻城锤攻破,幸好黄泉早已做好准备,城门后已用大石堆积的密不透风,叛军想要短时间内搬开根本不可能。

夜晚,叛军大营。

赵艮此时坐在帅帐里,脸色十分难看。

“本王的近四万大军,竟然奈何不了他八千玄武营!当初你们是如何对本王保证的?说是一日之内定然攻下聚宝门,现在整整两日过去了,你们有谁跨过了金陵城墙一步?”

帐中诸将俱是垂着脑袋不作回应。

“怎么都不吭声了?两日之前的意气风发到哪里去了?一群废物。”赵艮狠声道:“明日你们如果还没有攻下聚宝门,那便证明你们没有资格与本王共谋天下,相信这羽林军中自然有人代替你们,滚!”

待一干将领出了帅帐之后,站在赵艮身边的中年人开口说道:“王爷,那黄泉虽说有些能耐,但经过两日的鏖战其手下的玄武营死伤也极为惨重,本来八千人守卫四面城墙已经是极限,相信王爷明日再次率军攻城定然会势如破竹。”

“贾风,现在本王担心的是山越那边,如果史天赐将其击败的话,定然会率军北反,到那个时候再想攻下金陵就难如登天了。”

“王爷勿忧,山越那边虽说没有传来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如果史天赐当真剿灭了山越,必然会派人先行禀报,可这几日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探马,那便证明史天赐还被牵制在越州,没有发现金陵这边的事。”

赵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大年初一时本王邀并肩王世子入府,为的就是拉拢于他,可这小子对本王的暗示根本不为所动,倘若有他相助,淮南军团即使不全力支持他,也定然能拉下一批人马协助攻城,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啊。”

“王爷不必挂怀,如果您真与他共谋金陵,事成之后也定然受制于他,远不如王爷一人独享那九龙椅。”

听到九龙椅,赵艮一反常态眼中露出极为贪婪的目光,“不错,那昏君已经如此年迈,却还是不愿意立太子,可见作为皇兄的我并不受那昏君赏识,待本王攻入太初宫坐上九龙椅,定要让他跪在脚下!”

“明日便是王爷定鼎天下的第一步,待控制了金陵得到天子宝印,便是得了大义的名分,到时候只需说是沛王与吴王合谋刺杀灵帝,王爷万般无奈才率兵攻入金陵,相信地方官员也不会翻出什么风浪。”

“不错,只需攻下金陵便可,攻下金陵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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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皎洁的明月,青炎缓缓转过身来。

“诸位弟兄,想必你们大多数人已经知晓了,郑王赵艮犯上作乱,已经围攻金陵两日之久,城中只有玄武营和少量的金吾卫而已。”

“你们大多数的家人想必都在金陵城中,这几日心中一定十分焦急吧?那本将现在不妨直言告诉你们,现在能救金陵与陛下的人,只有咱们这两千弟兄。”

青炎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密林中也能传出许远。

众将士都清楚青炎说的话,羽林军大多数的亲属家眷都在金陵城中,倘若城破,那只有祈祷叛军能维持军纪了,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希望就如同自己能长命百岁一般,希望渺茫。

“现在叛军经过与玄武营将士的惨烈厮杀,早已经人困马乏,相信他们现在定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候着我等手中的钢刀。”青炎微微提高了语气,“既然叛军如此明事理,那我等不做一回西坊的屠夫也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一阵阵笑声在密林中四下回荡。

“好了,玩笑话就说到这。”青炎话锋一转道:“诸位弟兄,今夜不管成败,我有幸与你们并肩杀敌。”

众将士虽然不能狂吼回应自己的主帅,便只能用炙热的眼神望着对方。

“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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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丑时,万籁寂静,大地之上宁静祥和。

经过两日大战,即使是训练有素的一干羽林军也有些筋疲力尽,更不要说府兵与那些如乌合之众般的门客。

叛军各级将官已经下达了命令,明早还要继续猛攻金陵。

这让除了羽林军之外的许多人心中泛出丝丝恐惧,想起白日那城墙之下的残肢断臂,还有被砸烂烧焦的尸体,也许明天自己便会成为其中一个吧。

但即使如此想,众人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如果攻城时精力不够,那死的只能更快。

赵艮坐在帅帐中一直观察着金陵布防图,并没有入睡的意思。

“如果明日还攻不下金陵,便只能等待他们了。”

这时,他突然感觉桌案上的烛火有些明暗不定,便将手边的灯罩扣了上去,只以为是账外传来的寒风而已。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脚下的石子。

只见那些碎石子正不规律的轻轻滚动,而后便感觉到大地上隐隐传来反震之力。

赵艮再不犹豫,快步走出帅帐。

但还没等他掀开帐帘,大营的边缘便传来了急促的鸣金声。

“敌袭!敌袭!”

顷刻间,营中一片混乱,士卒们大多数只提着兵刃就从帐篷中跑了出来,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

而后大营的边缘都传来阵阵火光,远远的能望见有许多士卒争先恐后的向大营中间跑来。

“不要乱!给本王结阵御敌!”

奈何赵艮的声音在这大营中实在是微不足道,根本无人听到其号令,全部向没有火光的西方跑去。

“王爷!有大量骑兵从北东南三面袭营,他们四处纵火,现在已经向这边杀来了!”贾风来到赵艮身边,语气沉重,“王爷不要犹豫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骑兵,咱们现在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你让本王逃跑?本王筹备了十年之久,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与尽力才走到今天这步,若是就这般放弃,便再无东山再起之时!”赵艮怒目圆瞪,望着早已毫无秩序的士卒。

“王爷此言差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留有命在,一定有君临天下之时,王爷不要犹豫了,赶紧走吧!”

这时,一匹受惊的马匹奔着帅帐奔来,贾风脚下一点,随即掠到京马的背上将其制服。

“王爷!不要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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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手执天风姤带领着八百骑兵势如破竹的在敌营纵马狂奔。

想到自己这次运气着实不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骑探马,而且到了百丈之内才被哨兵发觉,但这段距离对于叛军来说已经为时已晚。

“将军!帅帐在那里!”

听到身边骑兵的提醒,青炎调转马头奔向此次行动的关键之处。

待距离拉近后,青炎一眼便见到想翻身上马的赵艮。

“逆贼!哪里走!”

青炎一骑绝尘,向着赵艮快速奔去。

突然见赵艮身边一人如大鹏展翅向自己飞来,青炎手臂一挑枪出如龙,扎向那人。

怎知这人武功极为高强,在半空中做出一个违反常理的动作将天风姤夺了过去,随即腰部一扭,天风姤犹如一条毒蛇般反射而来。

青炎腿部用力,整个人向前凌空飞起,堪堪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也顾不得天风姤,青炎脚下生风向着还没有提快马速的赵艮掠了过去。

待拉近一定距离后,其双脚蹬地,快速飞向赵艮的身后。

赵艮回首望去惊的肝胆欲裂,而后急中生智,用手中宝剑刺了马臀一剑,那坐骑吃痛,速度骤然加快。

见此情形,青炎心中着实无奈,紧紧差一步之遥便可活捉赵艮。

看来这次是要殒命于此了。

“将军接刀!”

耳边突然想起上官白鹿的大吼,随即便见一柄长刀化作一道流星激射而来。

青炎知其用意,在那长刀飞到脚下之时用力一点,借力再次飞向了赵艮。

赵艮本以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定能就自己一命,可没想到下一刻青炎便稳稳落在自己的身后。

“别动,不然就死。”青炎沉声问道:“先回答我,你是不是皇主?”

突然,几点寒星激射而来。

从青炎踏地而飞到擒住赵艮,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吸之间,而那暗器的速度与角度更是迅捷刁钻。

可在九盘山中吃的暗亏让青炎早已做好了准备,抱着赵艮滚下马去,几枚暗器贴着后者的脸颊飞过。

“侯爷!擒下那人!”

释放暗器的正是贾风,待一击不中也不反抗,在这混乱的军营中镇定自若的驻足不动,因为他知晓即使插上翅膀,也会被风满楼的楼主给狠狠掰下来。

“世子殿下,真是好手段,既然出现在这,想必越州那里已经被你镇压了吧。”贾风微微一笑:“赵艮啊赵艮,你自以为所有事都成竹在胸,常常自比你的爷爷,可要我说,你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赵艮这时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十年之久的贾风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贾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你还没有看透,唉你当初还想笼络并肩王世子,却不知他岂是你能束缚的了的。”贾风一边说着,嘴角已经淌出了丝丝黑血。

“赵青炎,别以为坏了这次计划就可以重创皇主,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待你窥探到越多,你离死亡便是越进,等到万劫不复之时,你定会后悔淌了这浑水。”

这时上官白鹿已经赶到,见贾风渐渐瘫软的身体和嘴角的黑血,便知其服毒自尽了。

“赵艮,这下你明白了吧,你自以为是操纵全局的棋手,却没想到只是一枚棋子而已。”青炎轻轻一叹,“这次你铸成大错,你赶紧想想怎么跟陛下求饶吧。”

赵艮愣愣的看着早已气绝的贾风,一时无话,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第七十七章 让功

黄泉驻足在城墙之上,已经可以隐约望到城东南敌营中的火光。

应该是冲进去了,现在就看能不能擒到赵艮。虽然没有参与此次夜袭,但黄泉心中也着实为其捏了一把汗。

当远方传来阵阵喊杀声后,城下巡逻的敌方骑兵也反应过来,迅速奔回大营。

“传令所有门侯,但凡有骑兵靠近,切莫放箭,待辨清敌我后方可行事。”

再次望向敌营方向,黄泉内心紧张不安,如果今夜并肩王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那对一干淮南旧部来说,无疑是沉痛的打击。

众人这些时日从最初的欣喜,到知道其领军出征的感慨,这些都让黄泉这些人欣慰不已。

胜了,世子一战成名,扶社稷于危难,就如当年王爷一般。

败了,十有八九会被叛军围歼,并肩王府再无出头之日。

就这般煎熬的等待了许久。

“将军,有骑兵!”

黄泉闻言向那方望去,借着淡淡夜色发现远端尘土飞扬,是只有大批骑兵纵马狂奔才能有的气势。

“所有人不许放箭!”

“不许放箭!”

“不许放假!”

一声声命令传达下去,所有弓箭手将箭矢尾部轻轻一扣,手臂缓缓落了下去,但并没有将箭矢拿下,随时准备射击。

黄泉两眼紧紧盯着骑兵部队的前端,不敢有一丝松懈。

当见到为首一人手执一杆暗红长枪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黄将军!本将已将赵艮擒获,还请快快开启城门。”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泉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开城门!恭迎将军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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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作为风满楼的楼主,定然熟知审讯的手段,现在虽然擒到祸首赵艮但是天还没亮,想来陛下这几日一定没有好好休息,不如侯爷趁着天亮之前审讯其一番,而后由你将其压至太初宫。”

“将军这甩手掌柜倒是做的干脆,本侯怎么说也是长辈,将军作为年轻人竟然将担子推给了本侯。”上官白鹿微微一笑:“念在将军你立下不世之功,本侯便将这担子接了。”

“侯爷既然自称为长辈,那却如何玩笑于晚辈,侯爷若是将赵艮带回去,想来也不用亲自审讯,本将听闻侯爷手下有二十四都尉,各个身怀绝技。”青炎拱了拱手。

“那是自然,如果些许小事还用本侯出马,那这风满楼便是浪得虚名了,但提前说好,明日上殿本侯可不会多说什么,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由你来说明。”

“侯爷放心,明日定不会将你推到幕前。”青炎随即命令道:“王昊,带一百人护送侯爷。”

“卑职领命!”

望着王昊护卫着上官白鹿远远离去,青炎又道:“白叔叔,你也辛苦一下,将这剩下的一千多羽林军带到城东军营,相信明日一早陛下便会派人前去交接。”

“卑职领命!”

半炷香后。

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青炎感慨万千。

‘咚’‘咚’‘咚’

“并肩王府谢绝见客,待几日后再来吧。”门内传来十分谨慎的声音。

青炎闻言一笑,“阿威,几日不见,你这看门的水平见长啊,连我都敢拦了?”

话音刚落,侧门被快速打开,从中跑出一名头戴小帽的年轻小厮。

“是世子!真的是世子!”随即又跑出几名护卫,惊喜的围着青炎。

“这些时日王府可太平?”

阿威激动的道:“世子殿下放心,虽然金陵城中不安生,但王府上下一切平安。”

“如此便好,哦对了,我回府的事不要通知祖母,她上了年纪身体需要休息,待明日再禀报她老人家。”

阿威闻言有些尴尬,“回、回世子殿下,开门之前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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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并没有因被人梦中叫醒而有丝毫不快,此时与青炎和赵灵儿坐在堂中,笑容十分慈祥。

“祖母,整个经过大致便是如此,不出意外的话,金陵之危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一路来,罗溪湖之战,广丰攻防战,驰援史天赐,孤身入群山,到后来率兵救援金陵,方才又夜闯敌营亲自擒住赵艮,青炎啊,祖母引你为傲。”太夫人眼中泛出欣慰的神采。

“哥哥你昨夜进了金陵城为何不把灵儿也带去,这可是难得出名的好机会啊,两千骑兵不惧敌我悬殊夜闯敌营,最后还能擒住赵艮,就是照比父王也是不遑多让啊。”赵灵儿满眼的小星星。

“都是自家人,灵儿你怎么还如此吹捧,这一切不过是运气罢了,所有的前提条件促成了这次夜袭的成功,倘若敌军骑兵没有全部巡逻于金陵城下,或者姓高的没有被我杀死等等,那这次你哥哥我便是有去无回了。”

“此话差矣,收集情报和筛选有用的信息是一名合格主将必须要做的,不然的话便是庸才,哥哥你将一切线索与情报串联起来这才奠定此次夜袭的成功,如果你没有洞悉全局的眼光,绝不会取得如此胜利。”赵灵儿讲的是头头是道。

太夫人笑道:“灵儿说的不错,看似运气与机缘巧合,其实都是你做的每一个决断后累积出来的必然,所以你当得起灵儿的夸赞。”

看着慈祥的祖母和雀跃的妹妹,青炎心中感慨万千,这种家人陪伴自己品尝胜利果实的感觉,真的是幸福不已。

“话说回来,你将赵艮交给上官白鹿这件事祖母十分赞成,待你袭爵之后已经位极人臣,不如将功劳分与上官白鹿,你在此次行动中光芒太盛,如此这般做也会让很多人放下心来。”

青炎缓缓点头,“孙儿与祖母想的一样,上官白鹿作为风满楼的楼主,其潜在的力量常人不得而知,能因此事与他拉近些关系,对王府百利而无一害。”

“不错,虽然你将这最大的功劳让与上官白鹿,但陛下心中自然明白你其中起到的作用。”太夫人慈爱的看着青炎,“如果玄策和惜君听到这个消息的话,也一定会以你为荣吧。”

“孙儿倒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不堕了父王与母妃的威名,不想让其他人认为我并肩王府从此便败落下去后继无人。”青炎缓缓道:“就像昭儿在桃花谷中说的话一样,我要让父王的名字也再次响彻天下。”

“哥!这么高兴的时候你提她干嘛?好好的气氛都让你给破坏了。”赵灵儿噘着嘴撇过头去。

听到此话,青炎只能尴尬的笑着,之前的豪气干云瞬间无影无踪。

“灵儿啊,人家昭儿不是挺好的嘛,对惜君那么尊崇,还与你哥同生共死过,并且那日已经主动跟你道过谦了,小家子气可不是王府的作风。”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朝阳已经缓缓升起。

“太夫人,刘公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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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马车,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刘公公。

仿佛上次这般恍若昨日。

“世子殿下,杂家在这可是要恭喜您了啊,这次您立下不世之功,陛下方才得知可是龙颜大悦啊。”刘公公眯着小眼睛,笑容十分灿烂。

“公公说的哪里话,本世子也只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青炎摆摆手。

“要杂家说,世子您哪儿都好,就是太过于谦虚了,这要是别人立下此等功劳,那还不宣扬的满城皆知啊。”

青炎只是笑笑然后转移话题,“公公亲自传召我,想必金华殿的早朝已经开始了吧?”

“这是自然,但陛下上朝后没有见到世子,龙颜甚是不悦,随后吩咐杂家赶紧来接世子您,什么时候您步入金华殿,这早朝什么时候才能开。”

青炎闻话一惊,“公公的意思是,陛下与满朝文武就这么干等我一个人?”

刘公公甩了甩拂子笑道:“世子您隆恩正盛,远飞其他人可比了。”

“可陛下一直以来也没有令我参与早朝,所以这才回王府准备歇一歇,没想到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青炎十分懊恼。

自己恼的不是别的,而是竭尽全力的不想出风头,尽力降低存在感,但转来转去还是让满朝文武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灵帝的大红人。

走在太初宫的汉白玉大道上,青炎健步如飞想赶紧到达金华殿,可怎知刘公公上气不接下气的压根跟不上,所以只能放缓脚步焦急的催促。

“并、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到!”刘公公因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到!”

“并肩王世子赵青炎到!”

“宣”

一声声的传达,青炎整了整衣冠,便踏入金华殿中。

第二次步入这极尽奢华的大殿,青炎早已没有第一次的忐忑,脚步沉稳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期间四下里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全部视而不见。

“臣参见陛下!”

“爱卿快快平身。”

“谢陛下!”

站起身来,青炎并没有退入群臣当中,因为自己属实不知应该站在什么位置,还好灵帝已经开口。

“爱卿休息的如何?”灵帝抚须笑道。

知道其话中意思除了寒虚问暖,还有隐隐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上朝的意思。

“托陛下洪福,臣昨夜睡得很好。”

“如此便好,既然爱卿养足了精神,便将从金陵出征越州平叛开始,将这一路上发生的种种讲出来吧,相信这满朝文武定然也十分好奇。”灵帝心情十分不错,而且满面红光气色极好。

随后青炎便将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讲出来,但其中不包括秦秋水。

当说道昨夜袭营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千人便敢夜袭敌近四万人的大营?如果当真如此,那不得不让人怀疑,世子殿下于那叛军之中是不是埋下了什么钉子?”

第七十八章 龙骧虎卫

何为诛心直言?此刻沛王阴阳怪气说出的话便是如此。

金华殿中的文武百官哪一个是浪得虚名,没有缜密的心思万万不可能做到朝官的位置。

沛王的话明面上只是略作疑问,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青炎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有及冠的世子,从没有领军作战的经验,能仅凭两千骑兵夜袭敌营并且还擒住了赵艮,这本来就堪比痴人说梦,可自己却是这般做到了,不得不让一些人心中有些疑惑。

而沛王的话仿佛在百官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如果自己当真在叛军中埋下暗钉然后里应外合,那便可以说得通了,可话说回来,自己又是怎么埋下的暗钉?又是什么时候埋下的?

如果在金陵被围之后埋下的那绝无可能,因为自己已经领兵出征,如果是金陵被围之前,那又是如何得知羽林军会叛变,即使不知羽林军会叛变,那在羽林军埋下暗钉又是何目的?

短短一句话,便将青炎至于风口浪尖之上,不可谓不阴毒狠辣。

“沛王殿下,本将仅以少量的兵马破了敌营,便认为本将在羽林军中埋了后手?”

“不错!本王正是这个意思。”沛王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青炎淡淡一笑,“沛王的意思是,本将因为在叛军中收买了一些人,这才里应外合夜袭成功吧。”随即提高音量,“不如本将把沛王你没说的话说出来,你是想问本将何时埋下的暗钉?”

见沛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青炎心底冷笑,既然你想把我架在火上烤,那就看看我这个勤王功臣和你这个王爷到底谁笑到最后。

“想必有许多大臣也如沛王心中所想吧?既然如此,那本将就把你们所有想问的都说出来。”

“你们想知道的无非是本将什么时候买通的奸细,不管是在赵艮逃出之前还是之后,沛王给本将戴的帽子最重都会实实在在戴上。”

随即望向沛王,“但本将只有一事不明,既然沛王心思如此缜密,当初赵艮刺杀陛下时为什么你没有识破?赵艮从聚宝门逃出,一万羽林军被收买,地方府兵叛乱等等为何你都没有识破,却偏偏识破了本将如何破的贼寇?”

“你、你少左顾言它,本王问的是你何时收买的奸细!”

“沛王殿下!金陵被围这几日方圆几百里乃至上千里没有任何一支人马得知消息,唯一勤王的部队便是本将的两千骑兵,你也说了两千人对于近四万的叛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倘若叛军真能因几名奸细而兵败,那本将只能叹息你的无知。”

“你只是一个世子而已,竟敢对本王不敬!”

青炎没有再看沛王一眼,回身道:“陛下,我南赵泱泱大国,当年有铁盂山下的以少胜多,又有震惊华夏的玄龙翼刃,臣虽年少不才但身负隆恩,别说臣有两千人马,即使只有臣一人,也会毅然决然守卫金陵百姓,为陛下尽忠。”

“但臣闻沛王言下之意好似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南赵儿郎便不敢与敌一较长短,这话在这金华殿说说倒也无妨,倘若传到北方二国那里,他们会不会因藐视我等而起兵南下?待到那时,二国举倾国之力犯我南赵,按沛王的意思,没有倍于敌军的兵力,便任人宰割乞首拜降?”

说到最后,青炎的声音在金华殿中久久回荡没有平息。

不就是戴帽子上纲上线么,就不信你能玩过我。

萧首辅这时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认为沛王之言有待商榷。”

灵帝缓缓点头,“不错,朕也是这个意思。”随即对着笑道:“爱卿,既然山越那边已经平息,而且金陵之围已经解除,那你就不要在当这的平叛大军的小小副将了。”

“臣遵旨。”

“陛下,世子这段时日来,罗溪湖之战,广丰攻防战,孤身入群山,驰援金陵城,最后更是以少胜多夜袭敌营擒住了祸首赵艮,臣认为世子当为首功。”诸葛平章上前道。

“父皇!即使他立下了些许功劳,但他在罗溪湖斩杀了一名偏将,而且极尽羞辱了奋威将军,儿臣认为功不抵过,即使赏赐于他,也不能抵消掉他的过错。”沛王眼神中闪烁着怨毒之色。

“根据世子方才所言,这其中有些许误会,应当仔细调查之后才能得出定论。”萧首辅试图将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首辅大人,无需调查,那偏将确实是被本世子所杀,奋威将军也确实被本世子所辱。”青炎面容平静,“陛下,臣在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妨直话直说,倘若有谁再敢侮辱臣的袍泽弟兄,决不轻饶!”

“大胆!陛下之前竟敢大放厥词,臣恳请陛下治并肩王世子之罪!”

“立下寸功便目无朝纲,臣也恳请陛下治并肩王罪。”

“”

众多谏官纷纷出列,指责青炎。

冷眼旁观的大部分朝官都知晓谏使台属沛王一党,而且这些谏官虽没有什么实权,但却又监查弹劾百官之责,所以很多人都对其避而远之。

再加上本身就嫉妒青炎此下的不世之功,待抓到把柄当然会群而攻之。

“陛下,臣认为世子所言不差,不管是府兵、边军、或是皇家羽林军和驻守太初宫的金吾卫,都是我南赵的好儿郎,如果因为其在天子脚下饷银丰厚便能瞧不起地方府兵,定会让许多将士寒了心,会让许多人误认为陛下不在乎底层士卒,而这造成的后果不言而喻。”

萧首辅一言过后,大殿中便无人敢再出声,可见其威望几何。

“陛下,不如先将赵艮押上金华殿。”

灵帝微微额首。

而后,赵艮披头散发的被押至百官之前,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想来不管赵艮如何,也不能抹杀其皇族血脉的事实,如果满身伤痕的被押上金华殿,灵帝的面上也不好看。

“赵艮,你有什么话说。”灵帝声音平淡。

“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赵艮即使是跪在地上,也是昂首挺胸气势不输半分。

“大皇子幼年夭折,你便为长兄,可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即使是朕也不得不痛下杀手。”灵帝沉声道:“十日之后,郑王府上下满门抄斩。”

平淡的语气中却有尸山血海的气息弥漫开来。

赵艮依然镇定自若,待望见身边沛王幸灾乐祸的模样,冷笑道:“好弟弟,你以为我死了就能坐上太子之位?看来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真是随了那贱人,除了会些肤浅的阴谋诡计一无是处。”

沛王明白其空中的贱人自然是自己的母亲,但他没有因为其辱骂自己的母亲内心起什么波澜,在意的是赵艮的前半句话。

可在众多眼睛中也不好当面询问,只能将深深的疑惑埋在心中。

“赵青炎,你不愧是并肩王的儿子,我没输给这些尸位素餐的满朝文武,输给你我心服口服。”赵艮被金吾卫押出金华殿,声音却传至整个大殿,“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也许并肩王的下场便是你的结局!”

“此次平叛有诸多有功之臣,如若不论功行赏,朕便不配为一国之君。”灵帝的声音让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聚集。

“五官中郎将黄泉守城有功,敕封为忠勇伯,银五千两金百两,玄武营各级将校官升一级。”

“怀化大将军史天赐平叛有功,敕封为骁勇侯,银五千两金百两。”

“纵云侯上官白鹿擒贼有功,赏银五千两金百两。”

“两千驰援金陵的羽林军骑兵各赏银百两,白翳敕封南兴伯。”

“并肩王世子洞悉全局,粉碎山越之谋,奔袭勤王,胆色齐天以寡敌众夜袭敌营,最终擒住贼首,比之玄策不遑多让。”灵帝说到此处,抚须笑道:“爱卿此次功劳甚大,即使是朕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赏赐,不如你自己来说说想要什么?”

“陛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罢了,不敢邀功请赏。”青炎躬身行礼。

“看着你的英姿让朕不由得想起玄策在你这般年纪时的意气风发啊,本以为我泱泱南赵百年内再也不会再出现如玄策般的人物,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比他年轻时不输分毫,朕心甚慰。”

“待史天赐率军回京后,左右羽林军打散重建,分龙骧、虎卫二营,赵青炎执掌虎卫,奋威将军闫泽执掌龙骧。”

“臣谨遵皇命。”青炎拜倒在地。

武官当中的闫泽也走到文武之间,跪地谢恩。

“卢伯灏,新建二营一切军需物资要尽快筹办不得有误,否则拿你是问。所有参与叛乱的府兵和羽林军尽全力搜寻,但凡擒获,发配边军。”

“臣遵旨。”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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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塘书院,草堂。

青炎温酒,苏桔摇扇。

“苏先生,陛下重组左右羽林军,改设龙骧虎卫二营,您如何看?”

“如果苏某来做,别说是打散重组,所有羽林军全部发配至三大兵团,一人都不会让其留在金陵。”苏桔笑道:“但咱们南赵近几年确实是元气大伤,淮南军团到现在还没有补充满编,更别说是再立新军。”

青炎缓缓点头,“陛下让闫泽统领龙骧营倒是在学生意料之内,不管怎么说,学生在罗溪湖杀了一名偏将又将其狠狠羞辱,多多少少还是要照顾沛王一党的感受。”

“但是学生没想到陛下会将我放在虎卫营主将之职上,这可是拱卫京城的一半兵力,即使学生立了些功劳,但资历尚浅,就不怕镇不住手下士卒?”

苏桔喝了一口酒,吧唧几下后笑道:“那你想如何?不到半年你就会袭爵,到那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这次你功劳这么大,陛下还能赏赐你什么?”

“而且你口中的资历尚浅完完全全是你自认为,你这二十多天在军中的声望,尤其是羽林军中可谓是如日中天,又是为袍泽愤而杀将又是率军擒住贼首的,要是连你也镇不住虎卫营,那金陵中也只能是夏侯晟和史天赐了。”

“话说回来,苏某倒是不担心你,而是那奋威将军,啧啧,你在罗溪湖的所作所为被那些即将成为龙骧营的羽林军尽收眼底,他能不能镇得住一干士卒才是大大的问题。”

第七十九章 赏钱

青炎闻言会心一笑,“话虽如此,但那奋威将军也是沛王一党,并且在军中多年属于少壮派,陛下不会眼睁睁看着其失势的。”

“这话倒也不差,倘若闫泽压不住龙翔营,最后难堪的还是咱们的陛下。”

“学生想请教,日后当上虎卫营统领该如何行事?”

苏桔打了个哈欠,懒散道:“你倒是先说说你如何想的?”

“学生认为,无需每日去虎卫营点卯,而后向陛下推荐白翳为虎卫营副将,由他来操练统领虎卫营,尽可能让学生不抛头露面。”青炎将心中的计划说出。

“这倒不失为一条好计,你现在风头太盛,不止谏使台会紧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沛王一党也会极力打压你,倘若你渐渐淡出视线,定然会少了许多麻烦。”

青炎突然想起赵艮在金华殿中说的话,随即道出心中疑问。

“赵艮之言无非有两种可能,危言耸听或者确有其事,你认为是那种可能?”

“学生认为其言可信度非常高,而且陛下这么多年来未立太子,从情理上就说不通。”青炎语气低沉,“如果他同沛王说的是实话,那陛下此番做法只有一个可能。”

“吴王!”苏桔将酒杯向座案一放,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先生所言极是,只有吴王,才能将所有的事都说得通。”青炎缓缓道:“璟兄有一次跟学生说过,他的生母当年只是一名贵人,身份低微,虽然他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备受排挤。”

“陛下这么多年不立太子,想来是心中十分喜欢吴王,但奈何其出身没有他的两位皇兄好,所以陛下想立吴王为太子,又怕其被两党群而攻之,便一直拖延至今。”

苏桔笑道:“是不是如你所料,相信这几年就会见分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已经年迈又逢朝堂上沛王一党独大,陛下一定会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定然会扶持仅剩的皇子,也就是吴王。”

苏桔摇了摇羽扇,“相信在吴王随军回京后,一定会委以其重任,到那个时候,你这位好兄弟的性命可就要指望你了。”

青炎十分明白苏桔的意思,如果吴王被推到幕前与沛王党相争,绝对出于劣势,而现阶段唯一能作为他后盾的人,只有自己。

“青炎啊,这金华殿中,日后可是要热闹喽。”

青炎闻言淡淡一笑,“学生到没有想得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支持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随即话锋一转,“先生怎么看皇主?”

“皇主,其中一个字是皇,代表此人不是有着皇族血脉便是有着制霸天下的野心,从樊宁城外开始至今,对方所显露出来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视,而且苏某认为这只是其冰山一角而已。”

青炎叹了口气,“先生说的在理,学生在袭营之前一直认为赵艮便是皇主,他的身份和他的实力都配得上这个名字,但他身边叫贾风的人临死说的话,让学生之前所有的猜想尽皆否决。”

苏桔身体前倾,严肃道:“青炎,苏某认为这个皇主极其危险,你三番五次坏了他的好事,他定然会寻机报复,你以后万事谨慎,切莫阴沟里翻船。”

“学生知晓利害。”青炎请教道:“将山越与赵艮玩弄股掌之间,在一方大员身边埋下几年的暗钉,又控制着部分江湖势力,先生认为天下何人能做到?”

“苏某倒是知道一人。”

“先生快快说是何人?”

“陈尹山。”

看着青炎惊愕的表情,苏桔大笑道:“他的确是能做到这些,但苏某却能断定天下人都可以是皇主,唯独姓陈的不可能是皇主。”

抹了一把冷汗,青炎无奈道:“先生以后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学生这心是真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

“对了,你是不是欠看门老头的曲儿钱?”

青炎听的此话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确有此事,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先生,待学生出门后便补上。”

“谁让你补了?苏某要说的是,以后他再拉二胡,你就坐他旁边听。”

“先生这是何意?”

“白嫖!白嫖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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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当然不会把苏桔的话当真,只以为后者是因为那老头在门口明目张胆的做生意觉得不妥罢了。

离开了草堂,走到书院的大门处,看门老头依然是那般悠哉的模样。

“今儿带银子了么?”

“带了,而且带了不少,前辈可有闲暇弹一曲?”

一听有银子,老头从躺椅上快速坐起,将放在树下的破旧二胡一把抄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坐过来听曲儿啊。”

坐在树下的小马扎上,青炎静静的等待着。

又是那熟悉的韵律,高深流水,铁马金戈。青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般上瘾,只是单纯的感觉对方的琴声让自己十分享受。

一曲罢了,青炎将一锭银子放在躺椅上。

“前辈的琴音真是美妙绝伦,虽然每次都是不同的曲子,但每一次听都感觉意境深远,晚辈着实佩服。”

“嘴倒是抹了蜜。”老头嘿嘿一笑道:“话说回来,最近听说你小子风头正劲啊。”

岳棠书院卧虎藏龙,即使是看大门的老头消息灵通了一些,也并没有让青炎感到意外。

“让前辈见笑了,不过是杀了些贼寇罢了。”

“据老夫所知,咱们南赵国除了消失多年的并肩王,便只有岭南王才有此胆色和能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出类拔萃,当真难得。”即使老头口中说着夸赞的话,却并没有让青炎感到成就感,因为其语气一直是那么的玩世不恭。

“前辈谬赞,晚辈可万万不敢与父王相提并论,有些成就也只不过是三军用命加些运气罢了。”

老头嗤笑一声,“哪个人说运气就不代表实力了?倘若老夫能在这大门前每日捡到银子,最后富甲一方,就结果而言,不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来的舒服,没错吧?”

“嗯前辈说的倒是有些道理。”青炎低头沉思这句话。

“世人只看重胜负,成王败寇,被铭记的永远是胜利者。”

“咳咳我说你这个老头,不好好看大门怎么还攀附权贵来了,人家并肩王世子是你能结交的了的?”苏桔扶着浑圆的肚子缓缓走来,语气不善。

“青炎啊,我不是都说了下次听曲儿不用给钱么,怎么你还给他银子,这要是时间久了,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咱们岳塘书院开起茶楼来了。”

青炎站起行礼道:“学生见到前辈实在是心痒难耐,每一次路过大门都想听上一曲,让先生见笑了。”

“什么?你这个当院长的竟然如此冠冕堂皇!这小子听曲儿的钱哪次没分你一半买酒喝?”老头吹胡子瞪眼,并不示弱。

被拆穿秘密的苏桔脸上有些尴尬,催促道:“青炎啊,这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府吧,要不然老太君该等得急了。”

青炎闻言暗自好笑,没想到苏桔也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明着上纲上线,暗地里与老头分赃,真是有些为老不尊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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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金陵解围已经过去了七日,整个京城内外早已恢复往日的热闹喧嚣。

这日午时,青炎与一干大员站在聚宝门外,眺望着越来越近的平叛大军。

史天赐骑马行在最前端,吴王赵璟因为监军的名义,落后前者半个马身。

待其行至聚宝门下,二人翻身下马上前行礼。

“本将此行并没有立下寸功,怎能劳烦众位大人亲自迎接。”史天赐抱拳道

“史将军此言差矣,若没有你在越州运筹帷幄,想必世子殿下也不会解了金陵之围,你可是他的定心丸啊。”萧首辅扶起史天赐。

“将军,这一路上辛苦你了。”青炎郑重做了一辑。

“世子殿下何出此言,若没有你的雷霆手腕,想必本将也不会这么快回到金陵,更谈不上什么辛苦了。”史天赐一脸欣慰的看着青炎。

“世子啊,你眼中就只有史将军么?”赵璟站在一旁有些无奈。

众人面前也不好与其太亲近,青炎装模作样的也行了一礼,提升喊道:“恭迎吴王殿下回京!”

“这还差不多。”赵璟脸上十分受用,随即与众臣打招呼。

因为这两万多羽林军即将打散重组,所以与之前的两千骑兵一样,暂时驻扎在城东军营。

“青炎,我可是听说你这次出尽了风头,兄弟我这心中是后悔万分当初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要不然我也能沾沾光了。”因二人骑马离的极近,赵璟变没有太多顾忌。

“璟兄啊,你胆子大我是知道的,但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即使你跟我一起回来,我也不会同意,真要是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还不剥了我的皮,要是董歃的话我还能考虑考虑。”

“别把话说的这么漂亮,你是看在董歃是你未来大舅哥的份儿上才如此吧。”赵璟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你可是陛下仅剩的两个皇子之一啊,即使不为自己的安全着想也得为陛下想想吧。”

赵璟洒脱一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吴王只有一个虚名罢了,即使二皇兄铸下大错,三皇兄也比我有能耐有出息的多,想来我哪一天死了,父皇也不会太过于难过。”

“璟兄,这话你以前说说也就罢了,我定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兄弟。”青炎压低于其接着道:“但有些事情,已经不如你之前所想了。”

“此话何意?”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八十章 剪纸

次日,青炎正与白翳讨教枪术时,被告知刘公公前来传旨。

本想着能消停几日,没想到这差事来的这般快。

来到前堂,刘公公正在品茶,待见到青炎后,十分热络的攀谈起来。

“公公,这次陛下可是又有什么旨意。”

刘公公点了点头,朗声道:“并肩王世子接旨!”

“传陛下口谕,明日抄没郑王府邸,由并肩王世子主持,户部尚书潘宁协同,钦此。”

青炎站起身来疑惑道:“公公,据本世子所知,这些抄家的事不都是由户部主持么?为何这次由本世子为主?”

“世子殿下啊,这还不是陛下念及你功劳甚大,才如此这般的嘛。”刘公公用你我都懂的眼神看着青炎。

听其话里的意思,定然是这抄家的差事油水十足了。

送走刘公公,青炎问向白翳:“白叔叔可知纵云侯府的具体位置?”

半个时辰后,青炎与白翳来到一处平平无奇的宅邸前。

“没想到贵为侯爷,又是风满楼的楼主,却住在这种地方。”青炎一脸感慨。

“不错,据卑职所知,金陵城中但凡有爵位的官员只有纵云侯的宅子最小。”

青炎摇了摇头,上前叩了叩大门。

“谁啊?来了来了!”

宅门打开,只见一名穿着围裙的少女手拿着锅铲一脸的不耐烦。

青炎有些尴尬的笑道:“上官姑娘,你好啊。”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上官飞燕十分意外,但却没有青炎想象中的冷嘲热讽。

“是你啊,进来吧。”

上官飞燕也不领着二人进府,自顾自的向里走去。

“也不知你们是不是故意赶着饭点来的,本姑娘厨房里还有活计,你们自己进去吧。”远远指着正堂,上官飞燕便向着侧面的厨房小跑而去。

“不知世子殿下莅临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上官白鹿依然是那般富家翁的模样,笑容可掬的迎了过来。

“侯爷客气了,想着既然与侯爷并肩作战过,不来认个门着实说不过去,却没想到日理万机的侯爷还真在府中,运气当真是好啊。”

“哪有世子殿下说的这般忙碌,本侯只要在金陵城中,大半个时日都在府中度过的。”上官白鹿摆了摆手,“正好小女炒了几个小菜,倘若世子殿下不嫌弃的话,与本侯喝上几杯可好?”

“侯爷盛情,怎敢不从。”

二人在正堂落座,白翳站在门口不动如山。

见白翳如此,上官白鹿也没有矫情,就任他去了。

而小家碧玉的上官飞燕在此期间将色香俱佳的菜肴一一呈了上来,香味四溢。

趁着其返回厨房期间,青炎疑惑道:“侯爷,这难道都是令千金?”

“不错,飞燕的厨艺随了她娘,我这个当爹的不是自夸,就是照比宫中的御厨都不遑多让。”上官白鹿有些得意。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上官飞燕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后,阴阳怪气的问道。

“没、没想到灵儿跟你这般要好,而她却连厨房的门冲哪都不知道,我这个哥哥心痛不已。”

上官飞燕闻言‘噗嗤’一乐,笑颜如花,再不复之前有些冰冷的感觉。

“飞燕啊,不得无礼,还不快快拜见世子。”

怎知其轻哼一声后,便坐到上官白鹿身边,不为所动。

见上官白鹿有些尴尬,青炎笑道:“不必多礼,上官姑娘与灵儿是要好的朋友,本世子与侯爷也是相见恨晚,一些虚礼无须在意。”

“世子胸怀沧海,本侯实在佩服。”上官白鹿随即解释道:“多年前飞燕的娘亲便去了,所以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在溺爱中成长,都被我给惯坏了。”

“爹,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又不可能体会的到。”上官飞燕体贴的给自己父亲夹菜。

“上官姑娘此言差矣,虽然我贵为并肩王世子,但也过了十九年无父无母的生活。”青炎叹了口气。

上官飞燕这才想到其遭遇,这些时日赵灵儿可是没少讲自己哥哥的事。

感觉到自己之前的言语欠妥,便转移话题道,“那夜突袭,我爹一直没有好好跟我讲出细节,都是一笔带过而已,既然你这个主将在此,不如好好跟我所说?”

“不就是杀些人,捉个人而已,有什么好说的,来,世子殿下,咱们干一杯。”上官白鹿举起酒杯。

“爹!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这次灵儿的哥哥好不容易来这,不好好问问怎么能行?”随即一脸认真的望着青炎,期待着答案。

青炎突然想起那夜上官白鹿的话,这才明白上官飞燕为何这般好奇。

随即便学着董歃将那夜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期间对方时不时的发出疑问,青炎也耐心的为之解答。

也许是喝的多了,上官白鹿与青炎二人都是有些恍惚,可杯中的酒是一口接一口。

而后在上官飞燕的追问下,青炎又将出征开始的大部分经过讲了出来,当然一些不该说的还是搪塞过去。

“没想到你这人看着有些浮夸,本事倒也不差,当得起并肩王世子的名号。”上官飞燕虽然心中极为钦佩,但口中只是淡淡的夸赞而已。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与当年的父王相比,简直是与皓月争辉。”青炎打了一个酒嗝,脸色泛红。

“世子就是太过于谦虚,就跟当年玄策一个样,真不愧是父子俩啊。”

“侯爷与父王十分熟识?”

“谈不上熟不熟识,主要是当年谁不知晓赵玄策的大名,而本侯那时只不过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刀客罢了。”上官白鹿的脸上显出追忆之色。

在旁边为其倒酒的上官飞燕闻言有些不满,“爹您还说人家谦虚,您自己还不是一个样,且不说梁烈刀,就单说您出神入化的武功这些年不知败多少高手。”

“梁烈刀?三捡四枪六奇刀的梁烈刀?”青炎十分惊讶,有些醉意的眼睛泛出神采。

上官白鹿大笑道:“别听这臭丫头胡说八道,本侯确实是梁烈刀的主人,但功夫绝没有她说的那么玄乎。”

“侯、侯爷此言差矣,白叔叔当年败于你手下至今也是心服口服,说侯爷是江湖难得的武学奇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功绝对到了高深莫测的境界,再加上梁烈刀,唉那夜没有见识到侯爷的身手,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这话说的还算中听,我爹虽然没有跻身于八大神技,可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他们成名过早而已,要是重新排榜,我爹他定然能有一席之位。”

“当真如此?不瞒侯爷说,没有跟外公他学剑之前,本世子一直是用刀的,从小便梦想何时能遇到一名顶尖的用刀高手,没想到今日得偿所愿,就为这个,也得干一杯。”

“世子太过客气了,来,干!”

当被白翳扶出正堂的时候,青炎醉意朦胧道:“侯爷啊,你家的酒劲儿也真够大的,今天要是没有白叔叔,我可就回不去了。”

“这酒是本侯的自酿,虽然谈不上名贵,但酒劲儿绝对够足。”上官白鹿扶着自己的女儿坚持要送前者出府。

“爹您这般年纪了,跟他这种岁数的年轻人能拼酒嘛,真是自讨苦吃。”

“飞燕啊,你不懂,酒遇知己可谓人生幸事,是吧世子殿下?”

“侯爷说的不错,飞燕啊,侯爷他可是武林高手,难道还能不胜酒力?真是大惊小怪。”

“哎!飞燕是你叫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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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次日午时,青炎才悠悠转醒,当大脑渐渐回想起昨日的事后,有些暗骂自己竟然如此失态。

“世子,您醒了?纤儿这便给您打水洗脸。”

“纤儿,我昨日何时回府的,是白叔叔送我回来的么?”

“嗯,您被白统领送回来时,已经过了酉时了。”

青炎洗了一把脸后,感觉精神不少,“祖母她老人家可否知晓我昨日醉酒?”

“纤儿不知,只不过早上的时候郡主前来看望过。”

“哦,知晓了。”

洗了一个澡将浑身酒气去掉,随即来到太夫人的院子。

“祖母,您都这般年岁了,怎么还剪纸啊,这要是被划到了可如何是好,灵儿你也不劝劝。”

此时太夫人与自己的妹妹坐在床榻上剪着红纸,十分热闹。

“我当然劝了啊,但是祖母不止不听劝,还硬拉着我来一起剪,我哪里是这块料啊。”赵灵儿十分别扭的剪着红纸,与太夫人的得心应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该学学这些女红了,瞧瞧人家飞燕,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一手菜烧的是色香味俱全,你这个做好朋友的也不说学一学。”青炎坐在床榻边,拿起成品欣赏起来。

“哥,你什么时候和飞燕如此熟悉了?这名字叫的比我还熟络。”赵灵儿似笑非笑的望着青炎。

嗯?对啊,自己怎么就这么自然的叫出了飞燕?真是奇了怪了。

“这不是你总这么叫嘛,听着听着就顺了,不说这个,祖母您剪这些红纸是干嘛用的?”

“还不是给你这个好孙儿剪的,祖母她说在你大婚那天,整个王府门窗都贴上她老人家剪的纸,不想用其他人的。”赵灵儿一脸无奈。

太夫人放下剪刀摸了摸赵灵儿的手,“你这丫头,只说前句不说后话,这些难道都是为你哥剪的?那不是还有你出嫁时候用的嘛。”

怎知赵灵儿捂起耳朵使劲摇头,“我不听我不听!谁说我要出阁了,我要一直陪在祖母身边。”说完,便将头埋在太夫人的怀里。

“好好好,待你遇到如意郎君,到时候就怕祖母想留你,你也不会回头的。”太夫人慈爱的抚摸着赵灵儿的额头。

“既然如此,那孙儿也试试,王府这么大,可别把祖母的手给累坏了。”青炎拿起身边的剪刀比划起来。

温暖的阳光透过纸窗洒落在三人身上,温馨而祥和。

第八十一章 善意

再次来到郑王府,早已是物是人非,青炎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户部尚书潘宁已在府前等候多时,见青炎骑马而来便迎了上去。

“让潘大人久等了。”青炎翻身下马。

“世子殿下哪里话,只不过下官率人来的早些罢了。”潘宁气色相当不错,满面红光。

“本世子对抄家诸事一窍不通,虽然陛下让本世子主持,但仔细斟酌后,想来还是由潘大人全权负责较好。”青炎说完见其要拒绝,又道:“潘大人无需多言,名义上依然是我主你次。”

除了一干户部官吏,从玄武营中又抽调一百精兵协助抄没家产,以郑王府的殷实,单单指望户部这些细胳膊细腿的文人那是到明天也不会结束。

“卑职玄武营射声校尉雷万钧参见世子殿下。”一名身披甲胄的中年将领拜倒在地。

“雷校尉不必多礼,今日还要劳烦玄武营的弟兄。”青炎上前将其扶起。

进入郑王府,其中早已是人去府空,上下几百口在七日前便已经被押入死牢,只有奢华的建筑昭示着往日的荣光。

在花园中找了一大块空地,玄武营士卒迅速的摆好桌椅,一干户部官吏备好笔墨纸砚准备清点。

“世子殿下不妨在此歇息,郑王府规模庞大,其中的金银细软定然不少,所以距清点完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无妨,潘大人不如带本世子好好参观一下这郑王府,上次来此只不过走个过场,根本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一番。”

潘宁倒也没有拒绝,与青炎缓步在王府之中。

“听闻令公子是金陵城难得的青年才俊,而且还是沛王殿下的座上宾,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青炎目视前方,淡淡笑道。

“世子殿下谬赞了,犬子德薄才疏,比不得世子殿下万一。”潘宁隐约知晓对方的用意,斟酌良久后才回答道。

走到一处阁楼前,青炎有些惆怅:“想当初郑王也算是一家独大,朝堂之上话语权自是不必多说,却没想到落得如今这个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谁说不是,虽然沛王殿下的能力不遑多让,但下官也承认照比往日的郑王来讲却也是落在下风。”

青炎话锋一转,问道:“潘大人对赵艮在金华殿中说的话有什么看法?”

潘宁自然清楚其问的是什么。

【好弟弟,你以为我死了就能坐上太子之位?看来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对于这句话的疑惑一直持续至今,潘宁左思右想后确定,只有一个自己绝对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吴王!

“潘大人可是没有记起来?”

“下官知晓世子殿下说的是什么,但恕下官愚钝,根本不明白赵艮所言何意。”潘宁暗自抹了一把手中汗水。

“古往今来,身为帝皇最为忌讳的便是党争,但党争也是制衡朝堂最重要的手段,倘若成了一家独大之势,相信陛下会十分困扰。”青炎声音十分自然,“也不知这以后谁会被推到风口浪尖,真是有些可怜这个人啊。”

说罢,青炎便向回走去。

潘宁心中一直细细品味这句话,再结合赵艮之言,一时间心乱如麻。

回到花园,大口大口的箱子堆积如山,而且士卒并没有停止搬运的意思。

看到此景,即使是青炎也不得不感到惊讶,“潘大人,你估计这次会抄没多少?”

潘宁面色早已恢复如常,“俱下官猜测,保守估计也得有五百万辆。”

“五百万两?潘大人可知整整五百万两银子堆在一起是多少?”

“世子殿下误会了,下官是说所有财折合成现银后的数目。”潘宁随即神秘一笑,“但却不包括赵艮在外购置的房产良田等等,想必最后加在一起翻了一番的都是少说的。”

青炎以为自己的父王加上祖母和灵儿的封邑已经足够庞大,没想到照比赵艮的财力无非是小巫见大巫。

一名小吏走向前来在潘宁耳边小声嘀咕什么后,只见后者也是十分神秘的道:“世子殿下还请移步。”

跟着潘宁来到一处偏僻的天井,中间摆放着四口大箱子。

“世子殿下,这四下无人,将它们搬过来都是下官的心腹。”潘宁小声道:“下官知晓陛下让世子主持这次抄家的用意,所以便让心腹从中挑选出上等的古玩瓷器。”

“如果所料不差,这些都是送给本世子的?”

潘宁笑着点点头,“不错,如果目标太大定然会被人发现,还望世子殿下不要嫌弃太过于寒酸。”

青炎这时想起苏桔的话,便笑着说道:“既然是潘大人的盛情,那本世子便愧领了。”

见其领了这份财物,潘宁喜上眉梢,笑容更加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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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掌管天下刑名,大理寺掌断天下奏狱,审刑关押重犯。

大理寺卿柴世荣,在大年初一时亲自登府拜访过,所以青炎对其有些印象。

坐在大理寺府衙当中,青炎与其相对而坐。

“下官没想到世子殿下亲临大理寺,着实是蓬荜生辉啊。”

“柴大人太客气了,今日前来是有些小事想麻烦一下柴大人。”青炎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有什么地方下官能帮到忙但说无妨。”柴世荣随即叹了一口气,“也许再过几日下官即使是想帮世子也帮不到了。”

青炎故作疑惑,“柴大人何出此言,你官拜大理寺卿,掌断天下奏狱,怎么话里的意思好像无意官场?”

“世子殿下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下官之前属于郑王一党,此次赵艮犯下如此滔天大祸,待赵艮后日问斩之后,便要轮到下官了。”柴世荣无奈笑道。

“原来柴大人担心的是这个。”青炎淡然一笑,“也许柴大人这几日实在太劳心伤神,没有好好分析整个朝局,要本世子说,你柴大人不止不会被波及,而且要是走对了路,保证官途坦荡。”

“世子殿下此话当真?还望不吝赐教。”

青炎身体略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咱们陛下还剩几名皇子?”

“当然是两名,但跟下官又有什么”

说到此处,柴世荣喜上眉梢,声音有些激动道:“世子殿下是说吴王?”

“不错,郑王这颗参天大树倒了,朝堂之上如果没有其他人站出来,沛王一党自然是一家独大,柴大人觉得陛下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柴世荣点点头,“陛下当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所以会尽快扶持另一人,这人只能是除沛王外的唯一皇子吴王殿下,倘若陛下将郑王党一网打尽,除了会让沛王党话语权更重外,也会让吴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说到此处,柴世荣眼中的神采越来越盛,“世子殿下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下官知晓以后该如何做了。”

“柴大人,本世子可只说了前句,这后来的话都是你说的,跟本世子可没什么关系。”青炎摆了摆手。

“下官明白,话说回来,世子殿下想拜托下官何事?”

“赵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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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辖下有自己的牢狱,因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犯,而且被重兵看守,所以被称之为‘天牢’。

天牢看着虽然不大,但这都是表象而已,在地下可是有整整三层,其中有无数的牢房宛若迷宫,越往下犯人的罪行越重。

来到最底层的一处牢房,赵艮正随意的靠在墙角,十分安静。

“赵艮,这几日如何?”青炎坐在一张椅子上问道。

“没想到世子殿下亲自来看望我这个必死之人,真是荣幸之至。”赵艮缓缓抬起头来,露出苍白的脸庞。

“那日你我在郑王府初遇,相处的十分融洽,怎料到你竟然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让人惋惜。”

“世子殿下前来就是跟我拉家常?”

青炎会意一笑,“照比沛王,你确实是出类拔萃。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世子但讲无妨。”

“贾风是什么时候拜入的郑王府,还望你能将知道的事说出来。”

“我料定你问的便是他的事。”赵艮轻笑着摇了摇头,“贾风是我儿时的伴读,认识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听到此话,青炎大感意外,之前只认为贾风如高先生一样,只是短时间内潜伏而已,没想到这颗钉子埋了这么多年。

“以你的心智,贾风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一丝端倪?”

“世子就不要捧杀我了,倘若我真的心智奇高,断然不会被贾风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些年来,贾风一直在我身边鞍前马后出谋划策,凭其手腕,我近几年的声势已经稳稳压制沛王。”赵艮语气十分平静,“就连此次叛乱的一干事宜,大多也是贾风的手笔。”

“这次叛乱策划的十分周密,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准备好的。”青炎疑惑道:“但你就没有一丝迟疑?”

“当然有过,但想起昏君背后的用意,便也顾不得这些了。”赵艮轻笑道:“想必世子这几日来已经明白我在金华殿上的话了吧。”

“吴王赵璟。”

赵艮缓缓说道:“不错,我这位弟弟啊,从来都不合群也不喜拉帮结派,只喜欢游戏人间闯荡江湖,所以我这么多年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但自从得到了一个秘闻再结合昏君这么多年的安排,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根本没有我想的这般简单。”

“你是说吴王的生母,那位只在宫中活了一年便香消玉殒的贵人?”

“看来世子知晓的也不少了。”赵艮调整了一下坐姿,“那位贵人虽然只在宫中一年,却极得昏君的喜爱,一年中从未临幸过其他妃子,在此期间,赵璟来到了这个世上。”

“但太初宫是个什么地方?杀人不见血的尸山血海,赵璟的母亲如此得宠自然会让许多人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青炎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所料不差,害死这位贵人的便是沛王的生母,林贵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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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成军

天牢底层,终年不见阳光,潮湿与发霉的空气搅合下,让人十分难受。

“听闻世子与赵璟感情非同一般,看来传闻不虚。”

青炎冷笑道:“赵艮,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那夜白桦林中和桃花谷的密室里想至赵璟于死地的人,难道不是你?”

“世子这话不假,当我知晓昏君心中一直看中的是赵璟后,便一直寻隙杀了他。”赵璟没有丝毫不悦,“但没想到两次的必杀之局,都让你这个局外人给破了,想来是天佑赵璟啊。”

“如果我没猜错,赵璟生母的秘密,也是贾风说的吧?而最后能让你坚信不疑,定是手中有十足的证据。”

赵艮闻言只是无奈的摇头。

“你可听说过皇主?”

“皇主?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名字起的倒是霸气。”

“贾风便是皇主的手下,不出意料的话,前者被从小被安插在你身旁,也是皇主的指示。”

“看来你我都卷进了不小的漩涡当中,但我后日一刀也就事了,你接下来可是要面对皇主的怒火,可别我刚下去几天你就随我来了。”赵艮倒是洒脱。

青炎略作感慨,“其实你也不失为一位枭雄,倘若生在近百年前的乱世,定会闯荡出一番天地,怪只怪你生不逢时吧。”

“临死之际听到胜我之人由衷的钦佩,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赵艮抬头看了看漆黑的牢顶,“青炎,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可要好好护着赵璟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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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西坊外的广场上,赵艮与郑王府的几百号人殒命当场,昭示着郑王一党已经是过眼云烟。

作为监斩的主官大理寺卿柴世荣,可谓是纳了自己的投名状。

青炎站在角落里望着一地的头颅,和行刑过后被水冲刷着的行刑台,面色平静不知想着什么。

“世子,时间差不多了。”

“知晓了,白叔叔。”

半个时辰后,金陵城东的三桥湖大营。

作为曾经左羽林军的驻地,一应设施十分完善,并不需要再置办添加什么东西。

大营校场中的平台上,青炎驻足而立,望着身前黑压压的人群。

“还以为能来点新面孔,可我这眼睛扫来扫去,怎么全他娘是熟人?”青炎笑骂的看向众人。

这一万五千人的阵营前,俱是跟青炎出生入死走过来的袍泽。

众将士早已知晓这位年轻世子的性情,闻言后俱是大笑不已。

“听见你们的笑声还算中气,想来你们没有被取消皇家羽林军的名头而难过。”青炎朗声道:“但是不管如何,弟兄们能活着站在这,我心中的着实欣喜不已。”

“陛下虽然削了左右羽林军的名头,但不代表羽林军的魂儿便随风去了,这是让你们的精气神,你们的志气,你们的血性注入到虎卫营当中。”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用虎卫这个名字,但在我看来,二字当中的意思十分简单。”

“虎啸震敌胆,卫烈华夏魂!”

“白翳!展旗!”

随着青炎的低吼,白翳将一面黑色旗帜穿在朱颜枪上,旌旗飞扬,猎猎作响。

“这便是我虎卫营的旗帜,此旗展开,便标识压在我们头上的叛逆头衔即刻起不复存在,我虎卫营此刻正式成军。”

“虎卫!”

“虎卫!”

亲自将黑虎旗挂在营头后,青炎率白翳来到帅帐。

“白叔叔,陛下已经下旨任你为虎卫营副将,所以这虎卫营的诸多事宜,还劳白叔叔多多费心了。”

白翳拱手道:“卑职定不负世子殿下所托。”

“白叔叔你可是南赵伯爵,要是没有外人在不用如此多礼。”

“卑职虽然被封为南兴伯,但世子才是玄武营的主将。”白翳一如既往的恭敬道:“世子殿下,卑职已经将王府护卫的一干事宜交给暗卫的杨琼,待世子回府后他便会出现。”

青炎知道其口中的暗卫是何,想来这杨琼能被白翳极力推荐,定然不俗。

“虎卫营虽刚刚成军,却都是随我们出生入死过的弟兄,应该不会让白叔叔太过费心,但陛下明言三个月内要扩编至两万人,所以这后续补充的兵员还望白叔叔要仔细把关。”

“卑职知晓其中利害,世子殿下勿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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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王府大门,便见到一面容白皙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待见青炎后便单膝跪地。

“卑职杨琼,拜见世子殿下。”

“你就是杨琼?这段时日我院中总能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想必就是你吧?”青炎将其扶起。

“叨扰世子殿下休息,实乃卑职之过。”

杨去除了面容白皙,年纪也是不大,也就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匀称,不似其他护卫的虎背熊腰。

“既然白叔叔将你推到前台,那便表明你必然有过人之处,以后王府的安全便拜托你了。”

“卑职万死不辞。”

青炎一脸无奈,“你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可不要效仿白叔叔那一套,咱们放松一点,活泼一点。”

闻听此言,杨琼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这才对,多笑笑也能带动身边人的情绪。”

来到祖母的小院,不出意料的赵灵儿也在此。

“哥你回来啦,虎卫营的事如何了?”赵灵儿环抱着阿呆十分好奇。

“就是露一面而已,白叔叔作为虎卫营的副将会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青炎坐到太夫人身边,握着对方的手。

太夫人笑道:“你这甩手掌柜的性子也不知随了何人,玄策和惜君都是事必躬亲,你可倒好。”

“祖母说的哪里话,正所谓下人劳力,中人劳智,上人劳人,孙儿可是上等人啊。”

“竟是胡说八道,祖母怎么没听过这句话?”太夫人有些感慨,“自从玄策和惜君出事后,咱们王府在军中就再无任何势力,想不到今日你能作为虎卫营主将,祖母欣喜的紧啊。”

“这才哪到哪儿啊,以后哥哥他会领更多的兵,统更多的将,来日定会成为父王那般盖世英雄。”赵灵儿为自己的哥哥十分自豪。

“而且白叔叔从江夏领兵回京后的十九年里,也是头次正式领军吧,虽然以后的日子里会极少相见,但灵儿心中也着实为他高兴。”

青炎摸了摸阿呆的头,随即问向太夫人:“祖母,越州叛乱已经平定,新任大首领今日送来了降书,赵艮辰时也被斩首,金陵乃至于南赵的危机已经尘埃落定。”

“你是想去普陀山湛露寺吧?”太夫人听其上言便知下语。

青炎闻言略作惊讶道:“祖母果然料事如神,孙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行了,还跟祖母装腔作势起来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你,那就由你去吧。”太夫人一脸慈祥。

“我也没去过湛露寺,祖母,这次让我也一起去吧。”赵灵儿十分兴奋。

太夫人苦笑摇头道:“青炎去的是寺庙,又不是游山玩水,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去了那种地方。”

赵灵儿也知此言不差,便一脸泄气的拽着阿呆的大耳朵。

“祖母,此次前往普陀山所需时日应该不多,十日左右应该会回到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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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此时身处的环境照比刚来金陵时已经大不相同,除了要维持并肩王府的经久不衰,还要保护赵璟不被沛王党一网打尽。

第一次来到吴王府,青炎也没提前通知赵璟,待后者得知后,快步来到正堂语气埋怨道:“你要拜府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来了。”

“又不是什么大姑娘,来你这串个门还用打招呼?”青炎倒也不拘谨,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说吧,来我吴王府是来蹭吃还是蹭喝?”

青炎一脸嫌弃道:“你们这的厨子难道还能比得上我并肩王府?你以前可是说过没有什么闲钱请几名大厨的。”

赵璟这才尴尬的回想起以前说的话。

“璟兄,玩笑便说道这里。”轻言话锋一转,“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去普陀山。”

“是去看你大师伯么?那是好事啊。”

“虽然来回时日用不了多久,但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赵璟十分疑惑。

青炎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平常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到这个节骨眼上却迟钝了,我说的当然是沛王,让你小心沛王。”

怎知赵璟依然是十分疑惑的表情,“我当然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你的舅舅义绝秦秋水不是已经来到我吴王府了么?”

舅舅?吴王府?

“臭小子,在这金陵里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早就把我这个亲舅舅忘在九盘山了?”

“舅舅!真的是你!”青炎望见堂中走来的英俊男子,十分惊喜。

待走上前去笑道:“我当然不会忘了舅舅,只不过是明白您一定会选择最正确的时机回来的,没想到在这里见了面。”

随即想起之前赵璟的话有些疑惑道:“舅舅为何会来这吴王府?”

“不来吴王府还能住到你们赵家?既然你和吴王是好朋友,那我这个长辈的住上几日想必吴王也不会嫌弃,是吧?”

赵璟闻言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舅舅你是因为手中没银子,又想住个好地方才这么做的吧?”青炎眼神有些玩味。

“嘿嘿。这只是其中一点罢了,主要是舅舅我在金陵有些事要做,住在吴王府既能掩人耳目又能极尽享受,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护得吴王的周全,何乐而不为呢?”

青炎放松的做会椅子叹道:“璟兄啊,你运气可真不错,我正替你的安全发愁呢,义绝秦秋水便从天而降到你府上,就连我这个做外甥的都羡慕的紧啊。”

赵璟知晓来龙去脉后,脸上十分得意,“这是自然,谁不知秦少主傲然于江湖,倘若腾出一座院子便能换来秦少主的护卫,那可真是大赚特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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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湛露

普陀山位于扬州东部,属吴郡境内,背靠东海。

此次东行青炎没有带一名护卫,只身前往。

行至几日,已到普陀山脚下,只见其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耸入云,占地也并不是很大,如果不是山中闻名天下的湛露寺,可能都不会引起他人太多的关注。

来到山门前的牌坊下,一名年轻的僧人正在打扫石阶,遂上前询问。

“这位小师傅,在下想去湛露寺,是走这条路么?”

一名僧人单手合十道:“这位施主,我寺已经闭山多日,待半年之后方可开山迎客。”

“哦?在下听闻湛露寺为天下第一佛刹,素有海天佛国之称,平日里香客络绎不绝,难道是传闻有误?”青炎不解道。

“施主谬赞了,我寺往日里虽香火鼎盛但却也不敢被称之为第一佛刹。”僧人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寺闭山一年是因为三师叔祖。”

听得此话,青炎便猜出一二,“可是因为天启四神僧之一的法智神僧?”

“施主所言不错,三师叔祖在半年前圆寂后,方丈便下令闭山一年。”僧人的语气十分伤感。

随即僧人仔细的打量青炎几眼后问道:“这位施主可是姓赵?”

“小师傅怎么知道在下姓赵?难道贵寺的弟子都会一手相术?”青炎想起师傅那夜的音容笑貌,嘴角泛起笑容。

僧人没有在意青炎有些调侃的语气,神情有些激动,“施主可是来自金陵?”

“正是如此,小师傅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听到回答,僧人将扫把放到一边躬身行礼道:“赵施主,方丈有命,待你到山门之时无须禀报,径直登山即可。”

原来如此,是大师伯有命在先,事先吩咐好了看守山门的弟子。

回礼之后,青炎便走上这通往湛露寺的石阶。

天气转暖,万物复苏,普陀山背靠东海,所以这温度更加温暖宜人,微风一吹,使人格外惬意。

因山并不太高,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到湛露寺的朱漆大门。

青炎心中有些震撼,虽然从山下瞧这普陀山平平无奇,但这湛露寺的建筑真可谓是鬼斧生工。

眼前的寺墙极高,从中间朱红大门能眺望到远方的山峰,便见云雾缭绕之下隐隐有庙宇蛰伏其上,也不知当年有多少匠人废了多少心血。

“这位施主,可是来自金陵?”大门后有一名僧人瞧见青炎,随即上前询问。

“在下正是来自于金陵,此次前来是拜见法泓神僧。”青炎抱拳回礼。

僧人双掌合十道:“小僧法号普静,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还请施主随小僧前往圆通殿,方丈平日里都在殿中授课。”

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香客,一路上碰到的众多有僧人都是好奇的望着青炎。

瞧见青炎好奇的看向一处,普静解释道:“这是湛露寺七景之一的法华灵洞,是用方圆巨石自相垒架而成的洞穴,有的狭隘低迫,伛行可过,有的宽广如室,中奉石像;有的上丰下削,泉涓滴漏,可谓层复出奇。”

青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经过讲解自己也不知这洞是干嘛的,随即收回视线。

经过一片池塘,青炎见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座奇怪的山壁。

“这是七景的另外一景天门清梵,因其磅礴气势和陡峭危壁,为其他山壁所莫及,再加上山色清黔,苍崖兀起,所以列为七景其一。”普静解释的声音再次传来。

在经过两炷香的时间再伴随着这位普静孜孜不倦的介绍,二人终于来到了圆通殿外。

只见大殿之中并没有僧人之前所说授课的场面,想来是到午饭时间用饭去了。

青炎随其轻步踏入殿中后,便见到一名年迈僧人的背影。

“方丈大师伯,赵施主来了。”

法泓闻言缓缓从蒲团上转过身来,望向了青炎。

青炎同样打量着年迈的法泓,只见其坐姿有些佝偻,面容也十分消瘦,但即使其长相与自己的师傅天差地别,但还是从他慈祥的笑容中看到了自己师傅的影子。

“你这孩子,可是让老衲好等啊,快到这来。”法泓挥了挥手。

青炎上前两步后,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拜见大师伯。”

“你这一礼,老衲这个做大师伯的受得起,快快起来吧。”法泓将身边的一个蒲团推了过来。

“这半年多来,过得可好?”

“劳大师伯挂念,青炎一切安好。”

“虽然老衲久居寺中,但也不算是两耳不闻天下事,最近这几日来,你的名头可是大得很啊。”法泓的声音依然和蔼。

青炎微微前倾身躯道:“让大师伯见笑了,弟子只不过立下些许功劳罢了,而且这些时日手中造了不少杀孽,想必尊师泉下有知定然会失望至极。”

“那倒不至于,自从听闻你的事迹后,老衲这个做大师伯的可是好几天都没有授课了,一直在这圆通殿中为你诵经卸下业力。”

法泓的话让青炎感动至极,“弟子让大师伯费心了。”

“话又说回来,佛门中确实是有徒造杀孽这句话,但杀孽的前面可还有徒造二字。”

法泓见青炎疑惑的表情,笑着问道:“你这孩子是否以为老衲是个刻板严肃的老和尚?”

“弟子不敢。”

“倘若你不在越州以战止戈,那越州必然是生灵涂炭,你孤身潜入九盘山制住了山越首领,已经将损失降到最小,而且金陵城下捉住赵艮更是救金陵百万性命于水火,孩子,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挽救生灵了。”

“别说三师弟他已然圆寂,就是他尚在人世因此事训斥你,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定不会饶他。”法泓的语调虽然缓慢,但却是一字一字清晰的敲在青炎的心坎上。

“弟子以为这些时日杀了不少人,大师伯肯定会怪罪弟子,没想到”

“没想到老衲会说出这般话吧?”说到此处,法泓的笑容更加明显。

“大师伯如此待我,可弟子却因为琐事没有第一时间前来湛露寺,实在是羞愧难当。”

“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奈之处,他的苦痛之处,如果没有秦老家主救你一命,可能你没有到普陀山前便丢了性命,所以这一切皆是天数。”

“在哪呢?在哪呢?”

殿外传来急促的声音,青炎回首望去便瞧见两名年长的僧人踏入殿来。

为首一人五十多岁年纪,身材有些魁梧,外面着一件锦琉袈裟,虎虎生风的走了过来。

而后一人年长不少,并且身材矮胖,面上堆着和善的笑容,脚步缓慢。

“弟子拜见二师伯,四师叔。”青炎不作他想,瞬间便清楚来人的身份,为首那位是四神僧之末的法善,而后那位便是排名次位的法相。

法善闻言起初一喜,随后疑惑道:“大师兄,青炎他如何辨别出我和二师兄的,是否你提醒过?”

“自青炎到此,师兄我并没有提起你们二人。”

青炎随即解释道,“师伯师叔,是尊师跟弟子提起过你们。”说完,便将法智临死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年纪稍逊的法善没有其他二人更善于控制情绪,眼圈翻红道:“倘若知晓有这一天,我定会将所有的袈裟送给三师兄。”

法相面容仿佛就跟大殿之上的佛祖一样,不经意间使人亲近,“三师弟既然已经圆寂,便如同这世间的沧海一粟,无需太过介怀。”

“师弟所言极是。”法泓抬起手臂示意道,“既然都在,那便让青炎将那夜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出来吧。”

待几人坐下后,青炎便从初遇法智开始将发生的一切悉数讲了出来,而后又将皇主手下拥有极乐丹的事也一并告知。

“三师弟与青炎分析的结果也如老衲一般,想必那位神秘的皇主便是幕后的真凶。”法泓叹了一口气。

法相有些疑惑道:“可这位皇主到底是何人,为何这些年江湖上没有此人的一丝传言?”

“管他皇主是谁,既然确定他是幕后真凶,我这便下山搜寻他的踪迹。”法善的脾气看来有些火爆。

“四师叔还请听弟子一言。”青炎恭敬道:“三位师伯师叔都是大士高僧,不止在江湖上,即使在民间也是声名远播,如若亲自下山搜寻皇主,弟子认为有两点不妥。”

“但讲无妨。”法相依然慈眉善目。

“一是会让江湖中人认为我湛露寺在恩师圆寂后长时间没有捉到凶手,定会招人弱视,不如就这般一切如旧,让天下人认为我湛露寺早已经将凶手正法。”

“二便是几位师叔师伯已经上了年纪,倘若被皇主抓到了破绽遇到不测,那便是我湛露寺天大的噩耗。”

青炎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弟子认为,这件事由弟子负责,有并肩王府做后盾,想查明一些信息定然会事半功倍,而且作为尊师弟子这件事江湖上鲜有人知,所以这样不会招人诟病又能掩人耳目。”

说完,青炎便等在着三人的意见。

“二位师弟认为青炎的话如何?”

“上上之策。”法相率先表态。

“这样倒不是不可,只是那皇主定然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三师兄如今可就只有青炎这一名弟子,如果要是遇到些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法善的话中透露着对青炎浓浓的关心之意,这让后者心中着实感动不已。

“四师叔放心,弟子只是寻找皇主的蛛丝马迹,如若寻到此人,会酌情而定如何行动,倘若对方十分棘手,弟子万万不会以卵击石,定然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师叔师伯。”

“既然如此,就按照青炎说的办吧。”法泓长叹一口气。

“青炎啊,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如果不敌皇主,一定要避其锋芒,要时刻记着身后有师叔师伯们在。”

“四师叔勿忧,青炎知晓其中利害。”

第八十四章 玉璧

法泓身体微微前倾,“青炎,将手腕伸出来。”

随后其苍老干瘪的手掌探到青炎的手腕上。

“三师弟的浑厚内里确实在你体中,可又略有不同。”法鸿停顿片刻问道:“在那夜竹林过后,你可是修得其他上等武学心法?”

青炎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大师伯果然是当代大士,只用片刻便确定自己习了其他功夫。

见其点头,法鸿笑道:“也许是你外公的功夫吧,虽然你体内尚有我湛露寺独有内力的影子,但老衲断定,你体内修习的这门功夫绝对在我湛露寺的佛门正力之上,霸道至极。”

闻听此话,青炎便也将错就错将一切推到秦穆的身上。

“湛露寺的寺规当中明确规定,寺内弟子除了本寺的武学心法,不可修习其他任何武功。”见青炎脸色极其尴尬,法鸿又道:“但三师弟当初将你收为俗家弟子,也就没有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大师伯,难道俗家弟子可以少受约束?”

“这是自然,但你有所不知,湛露寺开山建寺已有二百年,在此期间,你是本寺唯一的俗家弟子。”法鸿无奈摇了摇头。

见大师伯的表情,青炎便知湛露寺肯定有些不成文的规定,不达到一定条件绝对不会收俗家弟子。

“弟子虽然作为俗家弟子,但也会谨记湛露寺慈悲为怀的宗旨,以恩师的德行为榜样。”

“你有这份心,诸位师叔师伯心中甚慰。”法泓招了招手,“四师弟,你带去青炎去吧。”

青炎疑惑不解,“大师伯,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非也,是带你去看看你的师父。”

“您是说恩师的遗骨已经被移到了湛露寺?”

“不错,在突闻噩耗后老衲便将其遗骨带了回来,不管如何,三师弟总归是要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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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处碑林深处,青炎瞧见在一处有些反光山壁旁,有一座古朴的石塔。

“青炎啊,三师兄的舍利便在这塔中,你独自进去看看他吧。”

“四师叔难道不一同前去?”

“师叔就不去了,不然怕你这个小辈笑话。”法善换换转过身背向石塔,不再言语。

待半个时辰过后,青炎眼圈有些泛红的从石塔中走出,来到法善身边。

“说完话了?”

“劳烦四师叔在此等候多时。”

法善点点头,“这次前来湛露寺可只有你一人?”

“不错,因金陵这段时日有些动荡,所以便没有抽调人手随我前来,留他们时刻守卫王府。”

“既然如此,那便省去不少麻烦。”法善转过身指向前方,“即日起,你要在此面壁十日,不可离开寸步。”

青炎听到此话有些焦急,“四师叔,虽不知您这般吩咐有何用意,但如若是平日里绝不敢有丝毫质疑,可我临行前已经与祖母约定好十日左右定归,如若耽搁了行程,祖母他老人家一定会担心不已。”

“无妨,师叔会派人去并肩王府送信,就说留你在寺中多歇息几日。”

“既既然师叔如此安排,青炎自当遵从。”

法善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师叔为何如此做?”

青炎心中当然疑惑不解,四师叔怎么突然就做出了这般看似荒诞的决定,可自己也知其所为定然是经过其他二位师伯的点头同意。

“青炎愚钝,不知四师叔用意为何。”

“你去那壁前看看不就明白了。”

壁前?难道是这山壁有何不同?

待来到那有些反光的山壁下时,青炎心中震撼不已。

这哪里是什么山壁,而是一面占地极大的玉璧!

“四师叔,这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所造?”

法善已经缓缓来到青炎身边,答道:“师叔不知,而且你那两位师伯也不知晓,可以确定的是这块玉璧在湛露寺开山建寺之前便已经存在了。”

“那岂不是说这块玉璧已经有了二百年以上的历史?”青炎感叹道:“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日照斑驳,这玉璧竟然还是如镜面一般光滑照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它的来历固然重要,但当前最要紧的是,你要在这玉璧前修禅十日,这段时间里,能悟到多少便靠你自己了。”

回首再此望向鬼斧神工的玉璧,青炎疑惑道:“四师叔的话我倒是听得明白,可这玉璧之上并没刻上任何文字与图形,这禅到底该如何修?”

法善爽朗一笑,“我湛露寺中的禅有两种,一是以掌门师兄与二师兄的【渐悟】,另一种便是三师兄与贫僧的【顿悟】。”

随后法善将两种禅修一一解释给后者。

渐悟,谓渐次修行,心明累尽,最终达到无我正觉之境,换言之便是精炼累月的积淀,方能成就。

顿悟,通过所谓正确的修行方法,用自身悟性迅速领悟真理,最终达到悟则‘刹那间’的高深境界,换言之便是成否只在一瞬,心念之间。

“四师叔,如果我理解的没错,这两种禅是截然不同的吧?”

“当然不同,我们师兄弟几人在年少时可没少为谁的禅更厉害而大打出手。”法善十分追忆往日的时光,“你作为三师兄的唯一传人,当然要继承他的衣钵了。”

“但这顿悟需要修行之人具有极高的灵性与悟性,以恩师与四师叔的能力当然轻松至极,可我资质定然赶不上”

讲到此处,青炎突然想起自己外公半年多前说的话。

【以外公对法智那老和尚的了解,如果你资质愚钝,那他就是死上百次,也绝不会收你为徒,更不会将一身佛门内力传给你,天启四神僧中就属他法智眼界最高,外公这么说你明白了没有?】

青炎眼神逐渐鉴定,“四师叔,青炎绝对不会让您与两位师伯失望,即刻起便参壁悟道。”

“这还像点样子。”

说罢,法善压低语气道:“截江指便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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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新都邺城。

一座巨大宅邸的花厅当中,有两人对弈手谈。

年纪稍逊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十分儒雅,他手持白子观察着棋局。

“南赵的事想必将军已经知晓了吧?”

另一名男子年纪虽比前者大上不少,却是虎背熊腰气势逼人,听到问话后答道:“本将有所耳闻。”

“山越老实了几百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反叛南赵,真是怪哉。”国师边说着边落下一子。

“难道不是国师手笔?作为陈尹山唯一的师兄,能做到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后者闻言有些惊讶,随即摆了摆手,“乙虒,咱们也算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我李熲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

乙虒语气十分平静,“正是知晓你的手腕,本将才觉得你嫌疑最大。”

“李某就当这话是夸赞了,但此事虽不是李某所为,却也十分佩服这幕后之人。”

“这世上除了你们师兄弟三人,本将想不出何人能布下如此杀局。”

“天下之大,可不止我师兄弟三人有些智谋。”李熲叹息道:“但话说回来,这赵青炎破局的手腕也是高明非常,无大胆识者绝对做不到这点。”

乙虒沉默良久才道:“我北燕虽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却无一人可及,这一个月中并肩王世子的所行所为,照比他父王并不逊色多少。”

“不错,当你我知晓他没有死后,都祈祷着此人在外流落多年会变成一个庸才,可没想到事情向着最糟的方向发展。”李熲站起身,来到荷塘边。

“无论是智谋、权术、心性、手腕、武功等等,已知的所有信息都昭示着赵青炎绝不是池中之物,倘若赵灵帝悉心培养此子,日后定是我北燕大患。”

乙虒听着对方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开口打断。

“苏师弟,你这么多年在岳棠书院做一个小小院长,为的就是等他吧,今朝你如愿以偿,你创下的双龙术想必已经倾囊相授了。”

“陈师弟,十九年来无人寻到你一丝踪迹,想来即使是你也极为辛苦吧,可师兄料定你现在的心情定然是极好。”

“看来用不了多久,智绝就会重现世间。”

“还有那北府煌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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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青炎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到冒烟,赶紧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解不少。

“师叔啊,您老不是说面壁十日就可以了么,怎么还要练其他功夫?”

法善闻言大笑不止,“师叔只是让你面壁十日,不可离开半步,却没说会让你马上下山。”

“青炎知晓师叔的良苦用心,可是恩师的绝技怎能短时间内小有所成,就单说这佛门狮吼,我这喊了六个时辰也没震动那树叶分毫。”青炎十分无奈的坐在地上。

“虽然你体内的佛门内力略有不同,但却不是毫无根基,你前十日里能窥探一丝截江指的门道便是证明,所以三师兄的其他功夫你学起来定然十分迅速。”

法善拿出一张面饼递给青炎,随后笑道:“你师傅他门下只有你一个徒弟,如果你不传承他的衣钵,那他存在着时间的痕迹便只有塔中舍利了。”

吃着面饼,青炎郑重点头。

“但你所言不虚,我湛露寺的功夫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掌握,所以这几日里师叔只教你心法,待你下山后勤加修炼便好。”

“师叔,这截江指的名字从何而来?当真能划开江河湖海?”

法善摇了摇头,“师叔也不知截江指练到极致能不能做到,反正师叔我还没做到这一点。”

随后神秘一笑道:“这件事你可以问问你大师伯,据说当年他游历西川时,用截江指划开了汉水。”

第八十五章 双谋

国祚永延第八十五章双谋这时,青炎想起桃花谷中与外公的话,心头一紧。

“师叔,截江指作为八大神技之一,威力自不必说,青炎好奇的是此技由何人所创?”

“此技由你的师公所创,成名于七十年前。”

果然!时间也是七十年前。

“按师叔的意思,截江指并不是湛露寺开山建派伊始所创,而是在成寺的二百年后?”

法善缓缓点头,“不错,截江指是你师公自创的神技,在暮年传给了方丈师兄,而后方丈师兄又传给我们三位师弟。”

“想必师公他老人家当年对武学定然有极深的造诣,不然绝对创不下此等神技。”

“在圆字辈中,恩师他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学确实是首屈一指。”法善叹息道,“我等四位师兄弟当中,只有三师兄最像恩师,唉”

青炎也十分伤感,“倘若师父还在人世,那该有多好。”

“好了,闲话便说道这里,如果还有疑问等日后问你大师伯,现在抓紧时间。”

“师叔啊,这佛门狮吼能不能最后练,我这嗓子现在还没缓过劲儿,要不咱先练练金光怒步吧?”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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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沛王府。

众多文武大员与沛王坐在正堂当中。

“自从赵艮伏诛,曾经的郑王一党大部拜到了吴王麾下,这对我们来讲是个极大的威胁。”兵部尚书卢伯灏一脸愁容。

“卢大人所言极是,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王党曾经的势力遍布整个朝堂,如今由大理寺卿柴世荣起头,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向吴王靠拢,假以时日定然是我等的心腹大患。”

沛王赵骧坐在正首低头沉思不语。

而作为沛王党数一数二的人物,户部尚书潘宁也反常的没有发言。

“王爷,下官认为要先下手为强。”

“不错,先给吴王一个下马威,定然会让观望的朝臣有所忌惮。”

赵骧缓缓道:“那你们说说是如何先下手为强?”

“王爷,下官认为先让谏使台率先发难,找几名屁股不干净的下手,狠狠撕下一块肉来。”卢伯灏将自己推演一夜的计划全盘托出,“而并肩王世子作为吴王唯一的军方势力,手中虎卫营成军后也定然让我等如鲠在喉,下官建议,将其重建的银款能拖则拖。”

吏部尚书孙耆拍手称赞,“果然好计,这一来二去能尽最大限度打压吴王不说,更能让其他观望的朝官止步不前。”

“潘大人,此事你如何看?”赵骧问向沉默不语的潘宁。

“下官认为卢大人此计可行。”潘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附和。

“既然如此,你们便尽快着手去做吧。”赵骧随即冷声道,“卢大人,记住,虎卫营的银款不到最后时刻,绝对不要拨下去,如果那赵青炎去兵部撒野,你便说银子都在户部便可,要是闹的大了也无妨,本王会在父皇面前为尔等周旋。”

卢伯灏拱手道:“陛下自从将左右羽林军改编为龙骧虎卫后,已经过去些时日,那天在金华殿中陛下明确道三个月内二营必须扩编至两万人,倘若虎卫营到了时限还没有扩编完成,那便是有负皇命。”

赵骧闻言眼前一亮,“闫将军,尽最大努力将金陵内外青壮率先征入龙骧营,即使满编了也不要紧,使些手段让剩余青壮不能加入虎卫营,怎么做就不用了本王多说了吧。”

闫泽想起那并肩王世子带给自己的耻辱,心中仿佛有无尽的怒火,而后沉声道:“请王爷放心,末将知晓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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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沛王一党做着周密的谋划时,赵璟在吴王府也没有闲着。

“诸位,不出所料的话,现在沛王府的正堂中绝对比本王这里热闹的多了。”赵璟望着堂中众多朝官笑道。

“王爷的话定然是不会错的,虽然下官认为其皆是乌合之众,但却也有些魍魉手段。”柴世荣谈笑风生接过话来。

而其也没有想到,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吴王一党的人,放在一个月之前,自己是绝对没想到会走上这一步。但话虽如此,如若没有吴王这唯一的大伞,那包括自己在内的郑王余党,即使不被罢免官职,也会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刑部尚书包文龙五十多岁,曾经也属于郑王一党,后来在柴世荣的游说下顺理成章的拜入吴王麾下,在听到后者的话后淡淡一笑,“柴大人所言不虚,沛王麾下的谏使台可谓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是盯上一个人咬起来,当真是难受至极。”

“看来二位大人对沛王的能耐十分了解了。”赵璟无奈道:“想必诸位大人都有所耳闻,本王虽然作为四皇子,南赵吴王,但却对朝堂上的角力所知甚少,一直以来只是想当个太平王爷。”

随后叹了一口气,“但沛王在赵艮伏诛后,不止想将诸位大人一网打尽,就连本王这个局外人他也不想放过,本王也是出于无奈才走到这一步。”

“下官多年前便知晓王爷心地纯善,但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爷作为沛王登天路上唯一的障碍,已经不可能再退居幕后了。”柴世荣回想起赵艮最后在金华殿上的话后,眼神逐渐坚定。

“柴大人所言极是,并肩王世子也曾与本王说过类似的话,倘若这个朝堂真被沛王所控,那诸位大人与本王的下场定然是极其悲惨。”

赵璟说完后扫视堂中众多朝臣,沉声道:“本王料定,沛王在三日之内便会率先发难,而充当马前卒的定是谏使台,本王知晓诸位大人为官多年有或多或少的难言之隐,但本王还是希望你们尽最大努力砍掉多余的尾巴。”

“包大人,谏使台虽有监察弹劾百官之责但却没有审理之职,作为刑部尚书,包大人要尽量周旋。”

“柴大人,一些小案刑部还能处理的了,但如果牵扯太大,定会由大理寺出面,到时候还望柴大人稳住形势,争取时间。”

见赵璟站起身来发号施令,众多官员也站起身来一一听命。

“诸位大人,本王不才,不能保证你们以后能随本王飞黄腾达,但只要诸位不弃,本王定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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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露寺,无字玉璧之下。

看着眼前千疮百孔的粗大树干,青炎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还算合格,看来这些时日对你的严加教导并没有白费。”法善站在树旁一脸微笑。

“师叔,这些时日,我踏破了二十几双鞋子,嗓子近乎于失声四次,十根手指更是不知戳破了多少次,在您看来还只是合格?”青炎躺在地上满面痛苦。

法善闻言也不生气,“你大师伯和二师伯年事已高加上事务繁杂,没有师叔我这般有精力,不然换做他们俩来指导你的话,也许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叔是否危言耸听了些?二位师伯面相十分和蔼可亲,不可能这般待我吧?”

法智只是笑笑也不回答,“你作为三师兄唯一的弟子,身上还背负着寻找皇主的重任,当然要将我湛露寺的武学融会贯通。”

听到此话,青炎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石塔。

“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吧,弟子绝不会让皇主逍遥法外太久的,待到擒住这个恶贼,定要将他带到塔前跪到气绝!”

“趁着时间还早,你去见见方丈师兄吧,师叔在这里待一会。”

青炎翻过身来,郑重的冲着石塔与法善叩首后,便向着圆通殿走去。

“三师兄啊,师弟我收了这么多弟子,可没有一个能赶得上你这个便宜徒弟啊”

来到圆通殿,法泓如初遇般独自坐在殿中。

“大师伯,青炎来向您辞行了。”

“时间照比预料的还要短,看来你身体里的血脉和自身的悟性当真不可小觑啊。”法泓苍老的脸上十分欣慰。

青炎有些不好意思,“大师伯谬赞了,我在武学造诣上万万不及娘亲。”

“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习得湛露寺的顶尖武学,可以真正称得上是湛露寺弟子了。”

“青炎绝不负诸位师叔师伯的栽培,不给恩师丢脸。”

法泓拍了拍青炎的肩膀,眼中尽是慈爱。

“大师伯,有一件事情我十分好奇,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何话但说无妨。”

青炎深吸一口气道:“弟子有幸从无字玉璧上悟得截江指,其威力与精妙自不必说,但从师叔那里听闻,这截江指是由师公所创,后传至大师伯手中最后传给其他人,但为何弟子是从玉璧中悟得的截江指,由师叔亲自传教岂不更好?”

“这截江指确如你所说,由你师公所创传承至今,但你可知你师公的截江指从何而来?”

“难道当真是从那玉璧之中?”青炎十分震惊。

“不错,最初的截江指确实是出自于这玉璧当中,至于你师公他当时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传下截江指,如今窥探出玉璧秘密的你,应该知晓答案了吧。”

青炎沉默不语。

“其实说出来倒也无妨,我们四个师兄弟,除了你师父法智,包括大师伯在内的其他三人,全部在玉璧前无功而返,一无所悟。”

法泓的话让青炎心中的猜测成为了事实,如果不是亲耳所闻,自己绝对不会相信除了法智之外的天启神僧没悟到的玉璧,自己短短十日便窥探出门道。

“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得不感叹,三师弟临终选的徒弟,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好资质啊。”法泓丝毫没有不如一位小辈的沮丧。

“大师伯,那这块玉璧到底是从何而来?”

听到问话,法泓一挥瘦弱的手臂。

而后,圆通殿所有的门窗便齐齐关上,温暖的阳光透着窗纸洒落进来。

这自然不是法泓之前在百于扇门窗前后事先安排好了人,只此一挥手的功夫,便昭示着其武功有多么深不可测。

第八十六章 炙拳

国祚永延第八十六章炙拳法泓的举措,让青炎明白接下来的对话,定然隐秘至极。

“无字玉璧,湛露寺乃至于许多江湖中人都知晓,但其中的秘密,除了已经圆寂的三师弟,世上便只有四人知晓,包括你。”

青炎额首道:“大师伯的意思,弟子心中明白。”

“在湛露寺建寺之前,这玉璧便已在此处,但除了鬼斧神工外,本身并没有什么秘密。”法泓缓缓道:“有一天,贫僧的师父,也就是你大师伯在年少时,在玉璧下遇到了一名神秘男子。”

听到此处,青炎的心猛然一紧。

“师父他见到这名男子十分好奇,便上前询问来历,可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单手结剑指,向玉璧凌空划去。”

“当时师父他完全沉浸在对方的神秘功夫当中,待反应过来时,早已是日落时分,那神秘男子也不知所踪。”

青炎深吸一口气,“想必这件事的经过是师公他老人家临终时亲口所述吧。”

“不错,这件事除了你我和三师弟,绝无第四人知晓,即使是贫僧也是在师父圆寂那夜才被告知。”

“那大师伯今日告诉弟子,是有什么其他用意?”

法泓有些感慨,“除了圆寂的师父与三师弟,便只有你在玉璧中有所悟,所以不论是你的身份还是你的资质,都应该知晓这玉璧与截江指的来历。”

“按照大师伯的话,师公定然是从神秘男子凌空划向玉璧后悟出的截江指了。”

“这么说倒也不差,但按照师父的讲述,他从中悟出的截江指,威力绝对不及神秘男子,对方不出意外的话定是一位绝世高手。”法泓声音渐缓,“师父他当时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也没来得及问对方此为的用意。”

青炎有些恍惚道,“如果那位前辈当真是位绝世高手,此为也许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无论对方到底有何用意,但除了玉璧下的初遇,师父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大师伯所言极是,即使武功多么出神入化,却也是一具凡体肉身,不可能永恒不灭。”

法泓的脸上再次浮现笑意,“话说回来,贫僧以为我湛露寺再无人能悟出玉璧的秘密,没想到你这名俗家弟子如此出人意料,倘若不是三师弟提前收你为徒,大师伯定要将你收入门下。”

想起秦秋水在广丰城中说的话,青炎赶紧转移话题道:“大师伯,虽然弟子学了截江指,也只是掌握些皮毛而已,根本没达到小有所成的地步,而且还有那佛门狮吼和金刚怒步,也只是囫囵吞枣罢了。”

“以你的悟性和资质,只要领你进门,日后定会将其融会贯通。”说罢,法泓再次挥臂,圆通殿的众多门窗再次开启。

“大师伯,弟子这便下山去了,您与二师伯四师叔要好好保重身体。”

“路上小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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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行在归反金陵的路上,青炎心中思万千。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从一名青竹帮普通的帮众变成了极尽荣华的并肩王世子,而且还学到了八大神技之中的其中两技,这实在是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想到八大神技,便不得不牵扯到几十年前那位神秘人,也就是铁梨山洞穴中的那位凌霄诀的主人。

在经过湛露寺一行后,可以确定八大神技确实出自于这位高手。

在桃花谷的一个剑招再加上湛露寺玉璧下的凌空一划,便可让其创出两大神技,而这位高手真正的绝世武功凌霄诀练到极致的话,会恐怖到何种地步当真不敢想象。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青炎定眼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正由北向南迅速而来。

此处正处在一条林中小道,青炎也不着急赶路,便调转马头行至一旁让出路来。

待对方来到近处时,青炎发现领头一人个头虽然不高,但是身体却十分壮实,一头怪异的红发十分扎眼。

本来青炎只是无意的观察而已,可这位红发中年人行过青炎身边后,突然身上爆发出浓烈的杀气。

那人快速勒马,随即调转马头奔了回来。

“青炎!你这王八羔子终于让老子逮到了!”

青炎闻言一愣,疑惑这位大叔怎么好像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与其相见,真是奇了怪哉。

但这想法只出现一瞬,青炎赶紧拍马而走,“这位大叔!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红发中年人马鞭狂甩大吼道:“有个屁误会!你要是不想死的太凄惨就赶紧束手就擒!”

“在下当真第一次见到大叔你啊,还有大叔你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

“老子作为你的总舵主,这大半年来不知被你气掉多少头发,你还好意思问我知不知道你的大名!”

青炎闻言一惊,对方自称为总舵主,那身份不言而喻。

天下第一帮,南方离舵总舵主,祝九。

清楚其身份,青炎缓缓降下马速,回过头来道:“祝舵主,这其中有许许多多的误会,还请你让在下好好解释一番。”

“解释个屁!吃老子一拳再说!”

青炎没有想到对方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祝九纵马来到身前飞身一跃,右手成拳迅速而至,

百般无奈,青炎只能后掠下马,躲过这雷霆一击。

祝九本来也没想要真正杀死青炎,所以下手留了些分寸,可没想到对方的身法迅速敏捷不说,更是潇洒飘逸灵动非常,这心中的火气又被引了上来。

“你小子果然有些门道,今天老子就好好会会你!”

“祝舵主,这其中真的有天大的误会,你好好听在下解释。”

祝九根本不为所动,脚步看似扎实沉重却又速度飞快,眨眼间便攻到了青炎身前,双拳齐出击向青炎面门与胸口。

青炎能感受到对方双拳传来的诡异热度,不敢硬接,想要脱离其范围。

怎知祝九的双拳在途中骤然加速,眼看就要被击中。

‘砰’‘砰’

两声闷响。

只见二人俱是倒飞回去。

青炎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拳相迎,硬接下这一招。

再怎么说也不是以死相拼,所以青炎并没有亮出青鸾,而是只以拳脚功夫与其周旋。

“老子这炙拳练了几十年,虽然只用二层功力,但自信不是你这毛头小子能硬接下的,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祝九落地后双眼紧紧盯着青炎。

“祝舵主,在下曾经确实是青竹帮昇牛堂弟子,但之前的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下也相信祝舵主你也一定有许多疑惑,不如我们找一个酒肆,一边喝一边谈岂不快哉?”

“你要是能赢了老子,老子便如你所愿,并且这酒钱由我掏!”

话音刚落,祝九再次冲了过来。

刚才接下那两拳,青炎面上看似风轻云淡,但是两只手背已经如烈火灼烧难受至极,待见对方再次出拳后,便甩了甩双手避其锋芒。

“祝舵主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威力霸道无匹不说,这拳劲更是透过在下的双手传至手少阳经,端的是难受不堪。”

“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但这些马屁话还是等到你躺下再说不迟。”

青竹帮离舵,下辖十多万的帮众,作为总舵主的祝九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放在一年前,别说在其手底下走过一招,光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会让青炎瘫倒在地。

观其再次攻来,青炎下意识的踏出四步,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而后化拳为爪扣在了祝九的手腕上。

祝九肩膀大力一抖,整条右臂如满弓收而复弹,震开了青炎的手臂,紧接着顺势拧腰收拳。

青炎眼神一凛,见其定是一招威力巨大的起手式,可想躲闪已是不及,便迅速运起凌霄诀。

电光火石之间,两拳再次相交。

期间产生的阵阵劲气吹得祝九的一干随从纷纷后退躲闪。

“郭老弟,这便是昇牛堂之前的普通弟子?是不是搞错了啊?”

“这段时间来这小子的面貌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中,就连跟你嫂子睡觉的时候我都喊着青炎的名字,你说会不会有错?”郭怒十分无奈的解释着。

听到确切的回答,其余随从都是惊愕不已,想到自己的舵主虽然没有跻身于八大神技之一,但却也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擒下青炎,这着实是匪夷所思。

祝九从拳上感受到青炎那浑厚的内力,心中也是震惊,随即好胜之心大盛,后退几步。

“祝舵主,咱们还是”

回应青炎的是对方更加强劲的气势。

只见祝九深吸一了口气,然后双拳重重在胸口相撞,眼神紧紧盯着青炎,那头上火红的头发也无风自飘。

青炎不知这一招的深浅,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同样深吸一口气后,右手不漏痕迹的结出剑指。

“快!快退!”郭怒见到自己的舵主是动了真格的,赶紧示意身边的帮众退到安全距离。

“郭老弟,舵主这招到底是什么?怎么见你如此惧怕?”

郭怒没有回答,只是紧张的望着对峙的二人,想起几年前舵主与震舵总舵主雷敢当的一次切磋,当时斗到最为激烈之时自己的舵主就是用此招略胜一筹。

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郭怒实在不明白舵主为何要用这一招,难道他就不怕把青炎一拳打穿了?而且帮主已经下令只需寻到青炎即可决不许害其性命,可照眼前这般发展下去,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虽然面上沉静如水,但青炎感受到的压力却重若千钧,并且从祝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渐渐向自己挤压而来。只此一点,跟灵儿在桃花谷那一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郭怒权衡利弊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倘若真的让青炎殒命当场,那即使帮主脾气再好,也绝对不会饶恕总舵主,遂鼓足勇气上前一步。

可他刚想开口,却为时已晚。

第八十七章 客卿

郭怒刚刚踏出一步,便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等瞧清如何,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浪将自己倒吹了回去,其余随从更是凄惨。

而青炎与祝九两人的拳指已经撞在一起,从中传出刺耳的炸响,仿佛是一把铁锥凿在了金石之上。

青炎的嘴角已经溢出丝丝鲜血,但身体却与祝九一般不动如山。

“好小子!如果所料不差,你使的是截江指吧。”祝九缓缓收拳后退一步。

“祝舵主眼光确实毒辣,正是截江指。”

祝九强制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缓缓道:“虽然是截江指不差,但威力有些差强人意,想必你也只是修炼了一年左右,如果再给你十年时间,我断然不是你的对手。”

“祝舵主误会了,这截江指在下只习了二十日。”

当看到祝九像吃了苍蝇屎的表情,青炎内心痛快不少,暗想你祝九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可对待自己这个后辈不说谦让几分,并且还全力出手,要不是凌霄诀护体和截江指,自己很有可能重伤不起。

‘噗!!’

祝九本来就拼命压制着喉间,当听到对方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喷出一大口淤血来。

“舵主!”

郭怒领着一干随从已经护在祝九身边,警惕的望着青炎。

“既然祝舵主忍不下去,在下便也不再硬撑了。”说罢,青炎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干什么!老子还没死,都他娘的给我退下!”

祝九一声爆喝,让护卫在身边的众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将道路两端封锁,不许任何人靠近。”郭怒观察了一下祝九的脸色,见没有大碍后,便松了一口气安排。

待其他人走向远处,祝九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当真只学了二十日的截江指?”

“不满祝舵主,严格说起来只有十五日。”

祝九沉默良久,无奈笑道:“也不知你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且不说湛露寺为何将神功传给你这个外人,就单说你的悟性和资质便是天下少有人及。”

“在下万万当不得祝舵主的赞誉,你刚才那一拳的威力,除了八大高手之外想必能接下来的可没有几人,如果不是在下会一门护体功夫,定然会败于拳下。”

“我怎么感觉你是变相在夸你自己?没几个人能接还不是被你这小子给接下来了,我祝九修习炙拳至今,几十年来没有一日荒废修炼,可到头来却被你这小子给败了。”

“祝舵主何出此言?在下只是堪堪接下了这一招而已,何谈败于我手?”

祝九仰天大笑,“不管你会不会截江指,即使是八大神技汇集于你一身,那也是个少年郎,我祝九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没有胜便是败。”

青炎感受到对方的气概,发自肺腑叹道,“祝舵主当真是英雄人物,在下由衷钦佩。”

“行了,我调息的差不多了,你还需要多久?”

“在下也是刚刚好。”

其实青炎有凌霄诀在身,恢复的比祝九快上不止一筹,却还是撒了一个小谎。

“既然如此,那我便兑现之前的诺言,请你吃酒。”祝九吼道:“郭怒!去猬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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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猬猫堂的堂部。

其规模与樊宁城的昇牛堂相比要气派的多,青炎与祝九正坐在一座石亭当中,看模样已经是喝了不少。

“我祝九活了这几十年,不服天不服地,只佩服两个人,一是林帮主,二便是并肩王爷,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是并肩王爷的亲儿子,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在下也没想到有今天,此前只想着尽力报答青竹帮的养育之恩再寻隙找寻父母,可老天爷偏偏喜欢捉弄人,凭空卷进了这场阴谋当中,最后阴差阳错寻到身世。”青炎将一个酒坛开封后,递给祝九。

“皇主!这个挨千刀的竟然把主意打到我青竹帮的头上,待禀明林帮主后,定要发动所有帮众将皇主给揪出来。”祝九将空空如也的酒坛重重摔在地上。

青炎听到这话欣喜不已,“在下与皇主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有青竹帮的帮助,定然是如虎添翼。”

“哎!你小子别误会,我要抓这个皇主不是为了你。”

“不管是为了谁,我们目的一致便可。”

祝九冷笑道:“话说回来,要是我离舵上下铁板一块,也就不会让皇主钻了空子,那夜如果不是你将自己的堂主活劈了,现在我帮定然是如履薄冰处境艰难。”

“那般做也是出于无奈,祝舵主不怪在下杀了你手下堂主便好。”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祝九突然转头问道。

“误会?祝舵主何出此言?”

“从樊宁城竹林那夜开始到现在,我这个做舵主的,还有林帮主何时说过将你驱逐了青竹帮?”

青炎一愣,十分不解道:“祝舵主是不是饮的多了?不管目的为何,在下可是杀了一名堂主,青竹帮上下不予追究已经让在下感动至极,还怎敢自称是青竹帮中人,况且在下已拜在恩师门下,严格来说已经是湛露寺弟子。”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你刚满月的时候便是我青竹帮弟子,杀了自己堂主这事固然是情有可原,但你可忘记铁一般的帮规?”

青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一救仁人义士,二救孝子贤孙,三救贞女节妇,四救受苦黎民;一杀犯上叛会,二杀出卖亲友,三杀淫他妻女,四杀劣绅恶霸。”

祝九闻言一笑,“看来你还没忘记这四扶四杀,虽然你年纪轻轻便习得绝技,但我青竹帮的第一杀你自认扛不扛得住?”

见其表情略显沉重,祝九话锋一转道:“你之前说法智神僧只是收你做俗家弟子,说白了就是在湛露寺挂个名头而已,又不是真正出家当和尚,而且你本身是秦老家主的外孙,自然谈不上拜在吴越剑池,所以你兼了这青竹帮又有何难处。”

“虽然知晓祝舵主话中的意思,但这件事要是被大师伯知晓,只怕他老人家会不悦此为。”

听青炎话中有所松动,祝九循循善诱道:“你作为青竹帮中人,不会有太多人知晓,除了帮主与四大舵主便只有少量的堂主明白你的身份,而且你不会作为普通帮众,而是作为我离舵的客卿长老。”

“你也知晓青竹帮弟子遍布天下,想寻得皇主的踪迹并不是什么难事,倘若你不是青竹帮中人的话,我把讯息透露给你这个外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你说是吧?”

青炎缓缓点头,知其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并肩王府加上青竹帮合力搜寻皇主,定然是事半功倍。

“最重要的是,青竹帮与老张头的恩情,你认为还清了么?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便当我放屁。”祝九说完便举起酒坛豪饮,但是余光却紧紧盯着青炎的表情变化。

“既然如此,那便依祝舵主所言吧。”青炎叹了一口气,“提前说好,我只作为青竹帮离舵的客卿长老,如果青竹帮有难我定当义不容辞,但平常我并不会出现在青竹帮中,不算真正的青竹帮弟子。”

见青炎点头同意,祝九大笑三声将酒坛抬起道:“有你加入,真是我离舵乃至青竹帮的一大幸事,既然你作为客卿长老以后便不要那么文绉绉的,你我兄弟相称岂不快哉!”

木已成舟,青炎便也没有再矫情,举起酒坛笑道:“以后要多多拜托祝大哥了。”

“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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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金陵东面朝阳门,青炎与祝九一行人骑马缓缓行过吊桥。

“祝大哥,这几日来你我相谈甚欢,待我这边寻得空闲定会登府拜访。”

“这是自然,你将手头的事忙完后要赶紧来找我喝酒,哦对了,金陵除了离舵总部,蝰蛇堂也在城中。”祝九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青炎,“这是离火令,虽然不能如我亲临,但必要时刻可以征调离舵的一些好手。”

“这如何使得,据祝大哥你之前说的话,这离火令在离舵可只有这一块。”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大庭广众的你推我让的还不叫其他人笑话。”

见其十分坚持,青炎便接过离火令不再推辞,“那小弟就愧领了,多谢祝大哥。”

这时,青炎见到一名灰衣年轻人匆匆从城墙下跑了过来。

待到祝九马前拜倒在地,“离舵蝰蛇堂弟子有要事禀报舵主。”

“过来说话。”

一行人来到远处的一段城墙下,等待着这名弟子接下来的话。

“禀报舵主,五日之前西方兑舵与青城派发生纠纷,已经有三名堂主身死。”

“你他娘的说什么!兑子舵死了三个堂主?”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青炎对祝九的性情有着很深的了解,但是其眼下暴怒的模样,还是让青炎措手不及。

“回、回禀舵主,确实是死了三名堂主,姜舵主得到消息后准备调集人手攻上青城山。”

祝九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平复怒气,“这姜荣身手虽然不差,但他不可能不知道青城派掌门跻身八大神技之一,可他还是准备率人攻山,这其中蹊跷定然不少。”

蝰蛇堂弟子再次开口道:“帮主已经赶向西川,临行前留下命令,在他不在这段时间,青竹帮大小事务由舵主暂时代理。”

“祝大哥,既然林帮主亲自赶向西川,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乱子,现在主要的是我们自己不要乱了。”青炎在祝九身边轻声提醒。

“不错,我青竹帮几日内便死了三名堂主,相信不需几日便会传遍江湖,到时候不会少了一些魁魅魍魉。”祝九沉声道:“我这就先回离舵安排诸事,就不与兄弟你一同进城了,咱们择日再聚。”

“祝大哥重担在肩,小弟安敢横加阻挠,倘若大哥你有什么用得到并肩王府的地方,尽管直言。”

祝九郑重的拍怕青炎的肩膀,便上马奔向朝阳门。

第八十八章 兑舵

没有先行回到王府,而是来到了赵璟的府上。

当见到赵璟气色红润并没有什么闪失,青炎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最近沛王没少使绊子吧?”

“这是自然,这几日谏使台就像恶狗看见红烧肉一般,追着一些朝官穷追猛打,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赵璟摇头叹息。

“但我看你气色不错,不像是损失惨重的模样,说说吧,是不是没让谏使台落到好?”

赵璟闻言有些幸灾乐祸,“虽然这段时间有些疲累耗神,但如你所言,沛王一党并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

“哦?这是为何?”

“还不是赵艮留下的庞大根基,就算谏使台闹到了御前,但是审查断案的刑部与大理寺可是自己人,如果不是有铁一般的证据,根本奈何不得我们,最多只是有些烦躁罢了。”

青炎可以想象道谏使台那些谏官脸上的气急败坏,随即笑道:“也就是让你捡了个现成的,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轻松。”

“话说回来,这些还是你的功劳,要不是在我回金陵之前你便给郑王余党吃了定心丸,现在我可能早就被挤兑出金陵了。”

“咱们兄弟还说这些干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璟感慨道:“也不知怎的,遇到再大的困境时,心中念起你和董歃便觉得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行了,说两句你还矫情上了。”青炎调侃道,“这段时日你可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没有直接面对,但我可以肯定,秦少主在背后出手不下十次。”赵艮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看来沛王是台前幕后双管齐下了,可他绝对不会想到,舅舅他竟然亲自护卫在旁。”青炎疑惑道:“对了,舅舅他人呢?”

赵艮摇了摇头,“自从你走后,我也很少见到他,直到今天早上他告诉我说要返回桃花谷了,但要我不用担心,你即将返回金陵,所以他现在哪我也不知。”

“也是,舅舅他闲散惯了,闲云野鹤般的人物。”青炎又有些担心道:“那你府上可有武功高强的侍卫?”

赵艮闻言一笑,“父皇听闻我最近总遇到刺客,便派了一百皇家金吾卫入府亲自保护我。”

“金吾卫?还是整整一百人!陛下可真是疼你,这金吾卫俱是千里挑一的行伍高手,并且人数也就只有两千人,现在竟然拨了一百人给你,估计整个金陵没有人意料的到。”

“我也没想到父皇会这么重视我的安全。”赵艮笑容十分温暖。

见其如此,青炎调侃道:“看你以后还说不说自己只是个不得势的皇子,现在不止可以和沛王党分庭抗礼,更是得陛下重视,你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你就别挤兑我了,要是没有你当初救我一命,就是把两千金吾卫都划给我,我也无福消受。”赵艮随即问道:“你这次东行可还顺利?”

青炎笑笑没有回答,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

“截、截江指?”

“哎呦我的璟兄啊,你可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兄弟我会了一招半式么?”青炎松开赵璟的嘴叹息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八大神技中我已身具两技,虽然都不纯熟但自问天下间再无第二人,倘若被有心人听到,那我可就消停不了了。”

“这你也不能怪我,换做董歃听到这个消息,他还不得闹的金陵城内外人尽皆知,我只是略作惊讶而已。”

揉了揉脸后,赵艮问道:“你可知春猎?”

“自然知晓,每逢三月三,南赵历代皇帝都会率文武百官前往终谭山游猎,彰显天威浩荡。”青炎想了想便答道。

“还有四日便是三月三了,倘若你没有回到金陵便也不用折腾这一趟,但既然你提前回来,父皇定会让你随行前往。”

青炎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除了虎卫营的事,最近也没有别的可忙。”

“可我听闻,这次除了春猎,父皇还要在终谭山下检阅龙骧虎卫二营,这样的话你还觉得无所谓?”

“检阅龙骧虎卫?话说二营名义上是新建,但班底不都是曾经的羽林军么,还有什么可检阅的?”青炎有些不明所以。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既然如此,那便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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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杨琼不出意外的在大门处等候。

“最近府中可有异样?”

“回禀世子,府中一切如常。”

青炎笑道:“话说你功夫如何?”

“会些拳脚功夫,万万不及世子与白大哥。”

“也不知道你谦虚个什么劲儿,有机会咱俩切磋一番,就这么定了。”

跟祖母报个平安过后,便与赵灵儿来到纵云侯府。上官飞燕开门时十分不悦,待见到赵灵儿后却是喜出望外。

“你们兄妹俩今日怎么想到来我家了,快进来吧。”

“上官姑娘,侯爷今日可在府上?”青炎此次前来当然不是简简单单来串门。

“爹爹他在后堂,你自己去寻他吧。”说罢,便拉着赵灵儿的手奔着厢房走去。

在后堂的院子中见到上官白鹿正在练刀,青炎便走到一侧观摩起来。只见其刀势并没有凌厉之势,反而缓慢非常,如一名迟暮老人般毫无章法。

“世子殿下,看到本侯练刀难道没有一丝技痒?”上官白鹿刀势不停笑着问道。

“虽然没有与侯爷交过手,但本世子深知绝不是侯爷的对手,为了不在自己妹妹面前出丑,就这般看着便好。”

上官白鹿收刀吐出一口浊气,便领着青炎来到堂中坐下。

“世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不错,本世子心中确实有些疑惑,思来想去整个金陵城中也只有侯爷可以解惑。”

上官白鹿闻言一笑,“既然如此,本侯先猜上一猜,如果所料不差,世子为的是西边的事情吧。”

“侯爷果然神机妙算,听闻西川那边的江湖已经乱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定是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但本世子不知这起因到底是因为什么?”青炎虚心请教。

而后,上官白鹿便将西川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益州广汉郡有一个庄子,这庄子的主人姓刘,是十里八乡的头等乡绅,但刘庄主并没有仗着家境与势力欺压百姓,每逢天灾总是第一个开放粮仓赈济灾民,极受当地百姓爱戴。

也许是上天被刘庄主的义举所感动,唯一的女儿生的是国色天香,广汉郡有些身份的公子哥都想把其娶进府中。

而事情的起因,便出在刘庄主的爱女身上。

十五日前,刘庄主突然找到姜荣,也就是兑舵总舵主,前者哭诉自己的女儿被歹人沾污,不堪受辱的她悬梁自尽。姜荣问其为何没有告到官府而找上自己,刘庄主说害死自己女儿的是青城派弟子,官府根本不想趟这浑水。

当姜荣来到庄子上看到其女儿在墙上写下的血字,便也是怒火中烧,虽然姜荣平日里待人和善不似祝九那般火爆脾气,却也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可想到青城派算是西川第一大派,而且八技之一的玉清叠峦手便出自其中,所以并没有把事情做的太僵,遂派手下一名堂主登上青城山与其理论,希望其不要包庇凶手。

怎知两日之后,姜荣得到的是这名堂主和一干随从的首级。

作为天下第一帮的四名舵主之一,在江湖中的地位虽然不如青城派的掌门,但也是地位超然,姜荣本以为自己耐着性子从中调和会有一个好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识抬举。

但姜荣还算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又派了两名堂主再上青城讨要个说法,可没想到这次等到的是更多的首级。

想来即使是林帮主的好脾气也定然不容得其如此羞辱,所以便下达了五十年没有动用的青竹令,准备调集兑舵的所有高手攻上青城山。

听完事情的经过,青炎沉思良久猜到:“侯爷,这件事由有以下几个疑点,你听听是不是这个理。”

“第一,刘庄主的女儿到底是不是被青城派弟子所辱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刘庄主一面之词和墙上的血字并不足以证明凶手便是青城派中人。”

“第二,青竹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江湖地位自不必说,即使玉清叠峦手再过威力无穷,也无非是与林帮主同一个级别而已,再加上青竹帮数十万的帮众,本世子实在不明白其为何要杀兑舵的堂主。”

“第三,退一万步说青城派杀首次登山的堂主情有可原,但之后又杀两名堂主可就太疯狂了,难道不知泥菩萨还有几分火气,这般羞辱了青竹帮,当真有底气承受住武绝林家洛的怒火?”

“第四,据我所知,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青城派并没有站出来解释什么,倘若刘庄主女儿的死不是他们所为按理说应该站出来澄清,即使是他们所为也应该说出为何杀了青竹帮的三个堂主。”

“最重要的一点,是左右整个世间的根本,那就是这三个堂主,到底是不是青城派所杀。”

上官白鹿一直微笑着听着青炎的分析,待后者说完后,便缓缓点头,“世子所言不错,与本侯的想法不谋而合。”

“侯爷也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古怪?”

“真相到底如何,想必春猎之后应该会见分晓。”见青炎有些疑惑的眼神,上官白鹿笑道:“本侯已经派了四名都尉前去西川调查,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很快就会传回消息。”

青炎心思急转,想到对方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这风满楼不止是在暗地监察百官和向北方二国安插密探,竟然对江湖之事的涉猎也是不浅,倘若没有几分能耐,贸然插手两大巨派之间的纷争,只会是徒增他人笑柄。

第八十九章 史战

三月初三,万物已然复苏,京畿周边已经泛出盎然绿意。

金陵东方的宽大官道上,奢华宽大的龙撵缓缓向东而行,除了护卫在侧的一千金吾卫,前后各有一千虎卫营精锐。

青炎与白翳并马而行,小声的聊着。

“白叔叔,现在虎卫营新募士卒如何?”

“因世子定下的条件,可达标的青壮十分稀少,至今也只募到了五多百人。”

青炎听到这个数字十分惊讶,“虽然将条件提高了些,但也不是高不可及,以金陵周边的人口,想募到五千符合条件的精壮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是卑职没有办好世子交代的差事,有负重托。”白翳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之色。

“白叔叔,我觉得此事并不寻常,待春猎过后,我会仔细调查,你无需太过自责。”

春猎的猎场在终谭山南侧,距离龙骧营的驻地十分的近,所以并不需要担心灵帝的安全。

在山下扎好营盘,灵帝召集文武大员进入龙帐。

“今日天色已晚,诸位爱卿便养精蓄锐一夜,待到明日一较高下。”灵帝心情显然不错,“这次春猎如同往年,诸位爱卿谁打的猎物最大最多,朕重重有赏。”

这时,青炎瞥见史天赐的身后坐着一名年轻小将,与前者的面貌有七八分相似,想来就是史天赐之前说的那不争气的儿子了,可此番看去,其子英气逼人,浑身散发出的气势绝不属于酒囊饭袋一类,着实奇怪。

而上官白鹿竟然也罕见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依然是富家翁的模样。

看来这次春猎可不似表面上这般乏味。

出了龙帐,青炎便感受到一阵异样的目光,待回首望去,发现是之前那名小将。

史天赐领着后者走上前来,“多日不见,世子殿下近日如何?”

“劳史将军挂念,本世子是吃得好睡得香别提多自在了。”青炎与史天赐的交情已经十分深厚,所以话中并没有文绉绉的酸味。

“史将军还没有介绍身后这位小将军的身份。”

“他便是犬子史战,之前与世子殿下说过几句。”史天赐回首笑道:“战儿,还不来见过世子殿下。”

史战上前一步,眼神有些炙热的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真是个好名字,气势可谓是豪气干云啊。”

“话说回来,本将有一事要感谢世子。”史天赐今日的笑容明显多上不少。

“哦?是何事?”

“本将老来得子,所以战儿他比世子小上一岁,可别看只有一岁,这小子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再加上平日里被他祖母给惯坏了,在金陵城中一直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青炎却也理解,金陵城中但凡是身世显赫的公子哥,十个有九个半都是这德行。

“史将军是否有些危言耸听,本世子观战兄英气逼人,绝不是那些银枪蜡头的公子哥可比。”青炎有些惊讶。

“所以本将感谢的就是这个。”史天赐感慨道:“自从听闻你这段时间以来的事迹,再加上本将这个当事人的述说,战儿便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在夜袭赵艮的第二天便嚷着要加入虎卫营。”

“世子可能不知道,本将这些年为这臭小子愁白了多少根头发,当以为他这辈子也只能当个太平公子哥的时候,他却因为仰慕世子而改邪归正,你说本将是不是该感谢世子啊。”

史天赐此刻不像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名将,眼中尽是慈父的欣慰之色。

“史将军是否在给战兄述说时添油加醋了?您可是南赵的怀化大将军,手中巨阙枪不知饮了多少敌寇鲜血,而本世子不过是小战几场而已,哪能当得起战兄如此抬举。”青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要是真仰慕我这个父亲,那他便不会游手好闲这么多年了。”史天赐笑道:“战儿,世子殿下就在眼前,你该如何做?”

史战闻言毫不犹豫单膝跪地,“世子殿下,史战恳请加入虎卫营,即使是从一名小卒做起,也想追随在侧。”

青炎赶紧扶起对方,“战兄,你我两家是世交,而且年纪相仿,受不得你这等大礼。”

“史战恳请加入虎卫营!”

怎知其根本不为所动,青炎只能无奈的看向史天赐,可后者只是含笑观望并不多言。

“战兄,以你的身份加入金吾卫并不是没有可能,你又何必执着于虎卫营。”

史战抬头坚定道:“世子殿下,史战虽然只活了十八年,但自打记事起便没有服过任何人,说句良心话,即使是并肩王爷也并没有让我感到钦佩,因为他的事迹离我太遥远,可世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史战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只想加入虎卫,不然这一生即便是荒诞度过,也绝不从军。”

青炎感受到史战的决心,缓缓道:“加入虎卫并无不可,南赵大好儿郎都有机会加入,前提是,只要能达到参军的条件即可,我虎卫并不需要富家公子哥。”

“世子勿忧,史战往日里虽然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但我史家的枪术并没有荒废一日。”听到青炎的话,史战眼神泛出神采。

“我这个当爹的说句公道话,战儿的枪术在同龄人中虽万万不及世子,但却也是出类拔萃,在我枪下可走上几招。”史天赐摸了摸爱子的头顶。

“既然如此,那无需再去玄武营应试,我作为虎卫营主将亲自检验你是否有资格加入虎卫营。”青炎又道:“史将军,本世子想现在想试一试令公子的能耐,将军意下如何?”

“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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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护卫在硬盘四周的将士,虎卫营其余的士卒全部围在了这简易搭建的校台周围。

而闲来无事的文武大员也闻讯赶了过来,在视野良好的地方摆下椅子。

“战兄可是有些紧张?”青炎见史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打趣问道。

“不过是人多些罢了,我依然会全力以赴。”史战强打起气势,但紧握枪杆的右手出卖了他的心境。

青炎知道这种场面对于一个年轻人的压力,但并没有出声安慰,而是提醒道:“既然战兄并不紧张,那便向那边看看。”

史战回首望去,只见灵帝被一干金吾卫护送着向这里走来。

见皇帝都被惊动,史战的身体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史战!现在我作为虎卫营主将来校验你是否有资格加入虎卫营,在出手之前,这便是你的第一关,倘若你连众人的目光都驾驭不了,日后又如何能面对的了万马千军,给我抬起头来!”

青炎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已经到来的灵帝全部清晰的尽收耳中。

“你现在不是作为怀化大将军的独子,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帮不了你,将个人荣辱置之度外,你的眼中,心中只需要有我这个对手即可。”

史战的脸色潮红,显然是紧张到极点的症状,但当望向台下的父亲,感受其鼓励的眼神,史战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低下头努力深呼吸后,史战缓缓抬头,露出坚毅的双眼。

见其战胜了外界庞大的压力,青炎将枪套一甩,露出了天风姤。

第一次见到这杆传说中的长枪,史战的热血渐渐沸腾,不是因这杆枪的名气,而是感动对方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的重视!

“诸位虎卫营弟兄,本世子眼前之人是怀化大将军独子史战,今日他站在这里是想要加入虎卫营,大伙说,本世子应不应该因其身份特许他加入我军?”

“不同意!”

“不同意!”

“”

台下诸多虎卫营将士都知自己的将军是何为人,所以并没有因史战的身份而有所收敛,吼的震天响。

“既然诸位弟兄不同意,我这个做将军的自然不能以公谋私网开一面,但我之前也与史战说了,想要加入护卫便要过得了我这一关才能让诸位弟兄心服口服,对不对?”

“对!”

“对!”

灵帝坐在远处观察着校台,感慨道:“青炎这小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陛下圣明,并肩王世子可谓是南赵未来的柱石栋梁。”诸葛平章望着台上的一幕,也是十分欣慰。

“爱卿,虽然青炎十分出色,但你们家的那位却也是不遑多让,以后他们定然是南赵双壁。”

诸葛平章知道其说的是谁,嘴角虽然泛起骄傲的笑容,但口中还是谦虚之言,“陛下谬赞,犬子当不得南赵双壁的美誉。”

灵帝笑笑并不言语,眼神再次望向校台。

“既然诸位弟兄同意,那我便与史战切磋一场,不管胜负如何,最后都由你们决定他能不能成为你们的袍泽。”

说罢,青炎执枪上前一步,“史战,你可以出手了。”

史战心中的热血已经沸腾到顶点,望着四周不像士卒的士卒和眼前不像将军的将军,眼中尽是一往无前的神采。

这,便是虎卫营!

这,便是我向往的人生!

枪抖人动,人随枪走。

史战一出手便是一记的杀招,台下众人都是惊叹其不愧为怀化大将军的独子,这一枪尽显风华。

青炎也惊讶其枪法当真不俗,随即脚踢枪尾抖了一个枪花迎了上去。

待两枪相交之时,史战手腕一翻,手中长枪犹如毒蛇般划着对方的枪杆刺去。

可刚刚变招,从天风姤上便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的枪尖震飞开来。

史战并不惊慌,眼中只有对方的身体与天风姤,而后腰部用力右臂向前一推,被震飞的枪尖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再次刺向青炎的胸口。

“好枪法!”

青炎不由得感叹,手中红枪化横转立,在千钧一发之际格挡住了史战的枪锋。

几个杀招都没有取得成果,史战并不气馁,双臂骤然一拧随即手中长枪急速向上旋转,想用这枪杆将对方的手腕绞烂。

这怪异招式让青炎惊讶非常,右脚果断蹬在了天风姤之上,借着这股大力,天风姤将对方急速旋转的长枪再次震开。

第九十章 幼麟

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想练出一手好枪术,绝不是朝夕可成。

史天赐的巨阙枪能跻身于三剑四枪六奇刀,定然尤其独到之处,而史战在这般年纪就能有这等实力,可见史家枪术绝不是浪得虚名。

青炎本着检校史战到底有多少潜力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全力以赴,而是见招拆招很少主动进攻。

两杆长枪如蛟如龙,各显神通。

史战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达到忘我境界,期间不乏刺,戳、点、扫、挑、淌,将手中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

银玲与红缨相互交错,看得台下众人惊叫连连。

“战儿!下一招定胜负!”

史天赐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史战的耳中,后者闻言明白父亲的用意。长枪即抹向青炎的喉咙,见其后仰躲避,史战后退三步横枪而立。

青炎自然也听到史天赐的提醒,便平息静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招。

几吸之后,史战不进反退,待急速退到台边时向后跃起,双脚蹬在粗大的木桩之上,借着反弹之力飞向青炎,与长枪化作一道长虹激射而来。

隔着老远便感受到凌厉的枪锋,青炎便也反其道行之,弃守为攻将天风姤舞出朵朵绚丽的枪花迎向史战。

“当”的一声脆鸣。

史战手中长枪在与天风姤接触的一刹那,枪杆竟然弯成诡异的弧度,锋利的枪尖至上而下扫向青炎头顶。

后者只能变招格挡,当横枪向上抵住对方枪尖之时,史战突出一脚蹬在天风姤之上,随即腰部一扭整个身体向上急速旋转。

青炎见此便暗叫不好,隐隐猜出后招为何。

而史战已经蓄力完毕,当身体在半空中急速转过一圈时,手中长枪脱手而飞,如一道黑色闪电击向青炎的胸口。

没有丝毫犹豫,青炎后仰使出一个幅度巨大的铁板桥,但奈何对方长枪由上至下而来角度刁钻。

电光火石之间,天风姤横移至胸前急速向上刺去。

‘叮’

比刚才更加清脆的声音响彻四周。

只见天风姤神奇的刺在了史战的枪尖上,真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不差毫厘。

黑色长枪被天风姤一枪挑飞,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扎在了史战身后的木板上,枪杆嗡嗡作响。

而史战见自己最强的一招被这般化解,也并没有气馁懊恼之色,而是跌坐在校台上大口喘息着。

“好!”

不知谁第一个喊出声,顷刻间蔓延至校台四周。

“世子爷的枪法真是出神入化!”

“虽然照比世子爷差一些,但史公子也是厉害的很啊!”

“精彩!太他娘的精彩了!”

“”

青炎驻枪而立,感叹道:“史家枪真是威力绝伦,今日受益良多。”

史战并没有回答,其大脑正处于一片空白当中,因为自打记事起虽然十分痴迷于枪术,但除了自己的亲爹并没有与第二人交手过,而今天终于能将所学畅快淋漓的发挥出来,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彻底平复。

“诸位弟兄!”

众人见青炎开口,便不在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呼吸也是极轻。

“我虎卫营中虽不说人人目力极远,但只要不是瞎子应该将刚才这一战看的清清楚楚了吧?”青炎微笑着扫视四周,“用你们入洞房的力气大声喊出来,同不同意史战加入虎卫营?”

“同意!”

“同意!”

“”

青炎转过身望向史战,“史战,你可听清了?”

史战坐在地上听着震天的吼声,感受着狂热的眼神,一时间竟然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傻乐。

“史战接旨!”

这时刘公公的一嗓子将史战彻底惊醒,不由得一激灵从地上迅速站起。

“陛下口谕,封史战为虎卫营都尉,赏银千两以示嘉奖,钦此。”

跪地谢恩后,史战望着父亲那慈爱欣慰的眼神,不由得将腰杆挺直向着父亲挥手。

青炎来到史战身边,举起后者的手道:“即日起,史战便是御封的虎卫营都尉,可都听明白了?”

“史都尉真是好运气啊,不光有世子爷亲自检校,更被陛下钦点为都尉,真是羡慕死咱们了。”

“可不是,但羡慕归羡慕,可想到咱们有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都尉,真是欢喜的紧啊。”

青炎知晓这些士卒总是不加掩饰自己的想法,便笑骂道:“酸什么酸,你们要是羡慕随时可以上台试试,谁能如史都尉这般,我亲自上奏封其为都尉。”

“不敢不敢,谁想上谁上啊,我老王肯定第一个给他叫好。”

“刚才就你叫的最欢,怎么现在怂了?”

“哎!谁踢我屁股一脚?”

“”

史战虽然没有在军中待过一日,但也知晓这些士卒的行为是出于对自己将军的爱戴,“世子殿下,卑职能加入到你统领的虎卫,真乃三生有幸!”

青炎笑着拍拍其肩膀,回首道:“热闹也看完了,都哪来的滚哪去,本世子可不想落的一个御下无方的名声。”

众士卒也不扭捏,俱是大笑着离开了校台四周。

史天赐缓缓走上前来,看着判若两人的独子,感慨道:“世子殿下,这次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如果家母知晓今日之事,定然会乐的合不拢嘴。”

“无需言谢,台下的一干虎卫营士卒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战兄没有真才实学,陛下更不会钦点其为虎卫营都尉。”

史战突然双膝跪地,“父亲,孩儿孩儿给您磕个头吧”

青炎见此知趣的离开这父子俩,在走回营帐之时,心中也涌出一丝羡慕之情。

如果父王也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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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灵帝率领众多文武进入到终谭山下的皇家猎场。

因灵帝已经年迈,根本无法张弓,所以由两位皇子手执硬弓,各自射向已经驱赶来的梅花鹿。

“好!此次春猎即刻开始,诸位爱卿可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定要满载而归。”

青炎并没有与其他官员和两位皇子一起进入猎场狩猎,而是伴在灵帝之侧。

“这里除了刘公公并无他人,你也就不需拘谨,坐吧。”

“谢陛下。”

灵帝望着远处的热闹景象,嘴角浮现出淡淡笑意,“昨日史战的事做的不错,既能让士卒信服,又可以让史战用最短的时间融入虎卫营。”

“如果没有陛下的钦点,是万万达不到昨日的效果。”

“你啊,还是这般谦虚。”灵帝摇头无奈道:“可知这次为何让你率领两千虎卫营随行?”

青炎虽然被赵璟提醒过,但也不会傻到在灵帝面前卖弄。

“臣愚钝不知陛下圣意。”

灵帝淡淡道:“明日圣驾会前往龙骧营驻地,届时你便要与其对阵一较长短。”

“臣敢问陛下,为何突然想检校龙骧虎卫二营?”青炎问出心中疑惑。

“自从玄策出事之后,我南赵的将领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这些年里一直是长陵侯与怀化大将军撑着南赵的门面。”

听着灵帝沉重的语气,青炎轻声道:“陛下,据臣所知,南赵三大军团的主将虽当不得绝世名将,却也不是等闲之辈,陛下是否太过担忧?”

“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青炎沉默不语,知道其话中含义意味着什么。

南赵一直自称为华夏正统,在自己父王那个年代一直致力于北伐,可从玄龙翼刃之后,南赵仿佛失去了锐气,没有向北方二国用过一兵一卒。

“在你回到金陵之前,年轻一辈中也只有诸葛暮云家的小子出类拔萃,可他的能耐在于水上,而这天下终归是马背上的天下。”

“诸葛提督确实是我南赵蛟龙,自从他接过了水师提督之位,东海匪患再无往日里嚣张气焰,北燕水师更是不敢南下哪怕一条木舟。”青炎曾听闻过此人威名。

诸葛幼麟,平章政事诸葛暮云独子,及冠之前便在南赵水师做一名瞭海手,随着年龄的增长,其对治理水军的过人天赋显露出来,在二十五岁之际便被灵帝破格晋升为水军提督,统管南赵水师,风头一时无两。

但奈何水军并不擅长登陆作战,终归是一只偏师,再加上北燕并不重视水军,前者便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除了偶尔传回剿灭水匪的捷报便再无讯息。

“诸葛幼麟治理水军的能耐朕是放心的,可军中一直以来缺少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直到你的出现。”

“倘若你以后能与诸葛幼麟成为我南赵双壁,那北伐中原平定天下便不再是空谈。”

灵帝的眼中闪过摄人心魄的精光。

“臣定不负陛下所期。”

“你虽然与玄策年轻时极其相似,在越州和金陵城下的战绩更是少有人及,但这些并没有被满朝文武亲眼所见,即使心中信了七八分但终归没有达到尽信的程度,倘若哪天朕去了,他们思你年少冲动在你北伐的时候极力阻止,到时候何人能为你保驾护航。”

青炎实在没有想到灵帝的眼光已经如此深远,“陛下龙体安康,定能万寿无疆。”

灵帝摆摆手,笑道:“别说万寿无疆,朕的身子骨连安康都算不上。”

“这次让你与龙骧营对阵,为的就是让满朝文武对你的能耐有深刻的认识,知晓你作为玄策的儿子,未来的并肩王并不是浪得虚名,倘若你这一战打的漂亮,便算是不辜负朕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真正知晓这次灵帝的用意,青炎沉声道:“陛下放心,明日臣一定用战绩来征服满朝文武。”

“有此决心,便已经胜了一半。”灵帝话锋一转,“但这次对阵并不是毫无彩头,龙骧虎卫二营不管最后谁胜出,朕都会赐下一物。”

青炎有些好奇,如果是金银细软之类的灵帝绝不会刻意提及,这彩头定然是极其珍贵。

“敢问陛下,能否提醒是何宝物?”

“容朕卖个关子,但朕可以保证,此物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第九十章 野王

黄昏时分,一干大员在虎卫营的护送下依次而反,十分明显的,文官收获极少,顶多是些野鸡一类,而武官的猎物档次不止高了一分。

两位皇子最后返回大营,身后随从的马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猎物。

待士卒将每个人的猎物分列完毕后,便知此次春猎收获颇丰,小有羊狸豺狼,大有虎豹鹿熊,可见皇家猎场的底蕴。

“观众爱卿俱是满载而归,朕心甚慰。”灵帝抚须笑道:“看来两位皇儿的收获最是喜人,这一比便将其余人比下去了。”

两堆小山一般的猎物摆在最前,沛王与吴王各站一边。

“父皇,儿臣方才在山中寻到一只体格硕大的黑熊,在近几年春猎可谓是难得一见,遂召集随从追赶了一个时辰,这才将这庞然大物猎杀。”沛王一边说着,余光得意的扫向吴王。

“儿臣虽收获不小,却不及皇兄这般英勇,甘拜下风。”赵璟脸上并没有什么沮丧之情。

灵帝望向赵璟,“往年璟儿你总是猎几只野鸡山羊便早早归来,今次春猎你虽不及骧儿,却也是一改旧态让朕刮目相看。”

“刘公公,今夜就用骧儿的黑熊和璟儿的花鹿吧。”

夜幕降临,龙帐之前已经架起高大的篝火,众臣分列两侧按尊卑依次入席,因灵帝此次极其赏识史战,便特许他坐在其父亲的身后,正好在青炎的斜后方。

被御厨精心烤制的野味一一呈了上来,因青炎第一次尝试熊肉,所以也没有顾忌太多,见灵帝开始享用后便也不再犹豫。

当真正尝过之后,青炎有些失望,抛去浓重的香料,其口感与普通牛肉并没有什么不同,吃了一口便等待着赵璟的花鹿肉。

“我看你貌似对着黑熊肉不太感兴趣?”

“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是很期待的,但尝过后也就那么回事。”青炎身体微斜,小声的回答赵璟。

“别看我是个王爷,这黑熊肉我也是第一次品尝,据说金陵里有名的馆子都有这一道菜,那价钱可真是骇人听闻,今日一尝却也与你的看法一致。”

“瞧那里,咱们的鹿肉来了。”

当青炎望着诸多内侍将新鲜出炉的鹿肉呈上来时,突然眼神一凛。

只见为灵帝呈上菜肴的太监在走到前者桌前时,从玉盘中抽出一把丝毫没有反光的匕首,一看就是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青炎毫不犹豫,将手中筷子猛掷而去,紧接着从腰间拔出青鸾,脚踏桌案急速掠去。

当青炎掷出的筷子宛若流星时,另外两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几点寒芒。在刺客的匕首刚刚探出便被三个方向的暗器击中。

待手中青鸾贯穿了那刺客的身躯时,有两把长刀同一时间砍在刺客身上。

其中一人青炎十分熟悉,正是纵云侯上官白鹿,而其手中陌生的短刀应该就是梁烈刀了。

另一人青炎是初次见到,只见身披轻甲相貌威武,手执一把造型霸气的长刀。

那刺客可能至死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刺杀行动竟然被三个人一同识破。

青炎三人抽出兵刃,在灵帝桌前齐齐拜倒。

其余官员这时也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俱是面面相觑被惊在当场。

灵帝仿佛没有发现这名刺客一般,津津有味的吃着美味,待见三人拜倒后笑道:“三位爱卿,今夜的御膳是否可口?”

“卑职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没等青炎与上官白鹿开口,那中年将领率先请罪。

“李统领何出此言,朕并没有被其惊扰分毫,三位爱卿快快请起吧。”灵帝谈笑风生。

上官白鹿开口道:“陛下,臣恳请带着刺客的尸首先行离去。”

“去吧,别忘了带一些御膳给飞燕那丫头。”

“谢陛下。”说罢,上官白鹿扛起刺客尸首快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青炎对着那位中年将拱拱手道,“见过李大统领。”

能护卫在灵帝身边又能被其唤做统领的人,天下只有一位,皇家金吾卫大统领,李翦。

“好剑,好身手。”李翦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口中却惜字如金。

“知二位爱卿相见恨晚,待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还是快快归席吧,这肉冷了可就没了滋味。”

“臣领命。”

青炎缓步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伺候在侧的内侍早已将被踏碎的桌案替换掉。而李翦并没有离开灵帝的身边,在其身后扶刀而立。

当灵帝示意继续用膳后,众官员这才战战兢兢的拿起筷子,心中都是明白,灵帝面容看上去风轻云淡,但在两千虎卫营和一千金吾卫的守卫下,竟然还被刺客钻了空子,其心中定然是恼怒至极,倘若自己不小心触怒了龙颜,很可能被当场斩杀泄愤。

青炎身后坐的就是白翳,后者之前虽然也发现了刺客,但还是比青炎慢上一步,待看到李翦的身影后,白翳便不露痕迹的坐了回去。

“白叔叔,我虎卫营皆是忠肝义胆之士,我不相信会有人是刺客同党,所以现在只有一种可能说的通。”

“虎卫营有人被暗杀替代了身份,这才让刺客乔装成内侍。”白翳的语气十分沉重。

“如果所料不差,我虎卫营便是未战先损,这之后的抚须千万不要有任何差池。”青炎深深叹了一口气。

赵璟见青炎脸色沉重,便转移话题道:“你方才可看清李大统领的那把刀?”

青炎好奇道,“刚才略微观察了一下,这把刀不是南赵的制式横刀,也不是金吾卫那种百炼仪刀,当真是怪异无比。”

“那把刀便是野王。”

青炎一惊,便望向灵帝身边的李翦,后者感受到青炎的眼神,微微额首便将目光转向前方。

“说来也是,如果没有高超的武艺断然当不得金吾卫的大统领,从刚才那一刀的威势便能窥探一二。”

“当年并肩王爷在十几岁时御前比武,便败了当时的金吾卫大统领,而李翦那时还是一名普通的金吾卫。”赵璟提醒道。

“这件事之前听白叔叔说过,想必父王到了我这般年纪已经可以跻身一流高手了。”

赵璟望了望李翦的方向,见其没有注意到这里便小声说道:“那可不一定,自从金吾卫成立以来,一共有六名大统领,而李翦是公认最强的,当年败在并肩王爷手下的那人想必没有现在李翦一半的实力。”

“不会吧?李大统领的武功如此高强?”

赵璟郑重点头。

“灵儿的羽尘剑,我的天风姤和史将军的巨阙,还有纵云侯的梁烈与李翦的野王,合着三剑四枪六奇刀近一半在金陵城中了。”青炎仔细一想不由得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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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圣驾西移向着龙骧营驻地。

经过昨晚的骚乱,上官白鹿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而李翦却是寸步不离的守护着龙撵。

“白叔叔,可都安排好了?”

“世子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你也知晓此次陛下前往龙骧营驻地的目的,而陛下提前通知于我已经是拉了偏架,倘若如初这般虎卫还是败下阵来,那你我都没有脸面在虎卫营中当差了。”

白翳沉声道:“五日之前卑职亲自挑选的这两千精锐,大部分都是当初随世子驰援金陵的旧部,不能说是以一敌百,如果是马战一人对付两三骑不成问题,步战也可保证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白叔叔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可龙骧营同样是羽林军旧部所组成,不是能轻松应对的了。”青炎远远的已经能望到龙骧营驻地。

赵璟小声道:“也许你是关心则乱,那闫泽被羞辱的事可是传遍了曾经的羽林军,你觉得还会用他们来与你对阵?我听说几日前闫泽便将龙骧营募到了两万人,他一定会用新卒来与你较量。”

“我倒是想到了这点,可凭借着新募的青壮便想赢我虎卫营?那闫泽即使蠢到家也不敢如此。”

赵璟没有回答,而是右手指在左手掌写下一个字。

‘艮’

一个字,青炎便如醍醐灌顶,竟然没想到以沛王党的能耐足以做到这一点。

其意思明显说的是就是伏法的赵艮,而用赵艮深入分析便可以轻松判断出一点,龙骧营新募的五千士卒,是曾经反叛的羽林军!

如果真是这样,青炎不得不感叹沛王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却又佩服其这一步棋下的真是精妙绝伦,就连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龙骧营敢收纳叛军。

支撑其敢如此做的当然是兵部与吏部,不然的话即使胆子比天大,也没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白叔叔,你可看清璟兄手中的字?”

“卑职看清了。”

“你可知晓是何意思?”

“卑职明白。”白翳拱手道:“世子请放心,即使真是这般,卑职也相信手下儿郎定会势如破竹。”

青炎感慨道:“还好之前做了些准备,不然的话还真是有些麻烦。”

史战一直骑马行在青炎身后,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感动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之外,更是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第一个为世子破阵。

说话间,龙骧营的驻地已经越来越近。

远远的便望见奋威将军闫泽率领大量骑兵出寨相迎。

待龙撵行至大营前,对方所有骑兵齐齐下马单膝跪地。

“恭迎圣驾亲临!”

“恭迎圣驾亲临!”

灵帝走出龙撵,神态威仪道:“众将士平身。”

“谢陛下!”

龙骧营士卒从下马、跪拜、行礼、起身等等一系列动作皆是整齐划一,绝不是新募青壮可以做到。

看来赵璟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越过一干骑兵眺望着龙骧营驻地,只见其占地极广包含着许多地貌,并且营中设施完善,竟然比虎卫的三桥营地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青炎心中冷笑,兵部竟然如此小家子气玩起了这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而且照这么看来,虎卫营至今只募到五百青壮定是与沛王党脱不了干系。

第九十一章 对阵

夜间不知怎地,乌云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到次日一早,依然没有转晴的架势。

但灵帝不会因为阴天便取消筹划已久的校验,望着校台下拜倒的二人,诸葛平章沉声道:“此次对阵,除了不用真刀真枪,其余一切皆以实战为准。”

“二营分南北结阵,两位王爷届时会来到各自阵中,待校验开始后,二营可各显神通,只要控制住对方阵中的王爷便算胜利,一个时辰后正式开始。”

青炎与闫泽领命之后,各自回到军中做最后的准备。

巳时两刻,两军在校台的西北与西南方向列阵完毕。

望向北方黑压压的人头,青炎无奈道:“也不知是不是陛下的用意,对面龙骧营可远远不止两千人啊。”

“卑职粗略计算,龙骧营的人数不下于五千。”白翳神色十分淡然。

“即使他有一万人,我心中也有底,可陛下明言此次为步战不许有一匹马出现在此,白叔叔你此次带来的虽然都是精兵,可步战并不是强项。”

赵璟有些气恼道:“父皇也真是的,选的战场如此开阔,不许马战的前提下敌方数倍于我等,那除了硬碰硬哪还有其他选择。”

“如果所料不差,对方人数应该是整整五千人,正好是新募青壮的人数,想必咱们的奋威将军现在的心情定然极好。”青炎望着敌阵冷笑道。

史战拍马上前,“世子殿下,卑职愿率军破阵!”

“史校尉,这次可不能遂了你的愿了,敌军数倍与我等,我军只能先结阵抵御。”青炎缓缓摇头,并不莽撞下令。

‘当’‘当’‘当’

鸣金声终于响起,龙骧营在声音刚刚停止之时,便结成雁形阵向虎卫营压迫而来。

“结天圆阵!”

听到命令,虎卫营都尉王昊举起一面令旗开始发号施令。

片刻过后,两千虎卫营围着青炎几人围成三个大小不一的圆阵,青炎见这些习惯马上作战的士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井然有序的结阵,心中十分满意。

“璟兄,成败系于你一人身上,只要你不被擒住我军便是不败,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说万不得已之时让我使出轻功逃走吧?”赵璟一语中的。

青炎笑笑也不回答,随即脸色一板,“阿鼠!将战旗给举起来,记住,你随王昊的令旗走,而我们随你的战旗走,旗在人在,旗倒人死!”

明显壮硕不少的阿鼠举起一面黑色的大纛,眼神坚毅的望着作为敌人的龙骧营。

“白叔叔,我守第一阵在前,你守第二阵在后,史战你守在第三阵,倘若哪里出现空档,你便是拿脚下的沙子也要给本将堵上!”

“卑职领命!”二人齐声应是。

来到第一阵,青炎看了看手中的木枪,因为灵帝下令不允许使用真刀真枪,所以敌我二营使用的皆是木质兵器。

见敌军来到百丈外,青炎高举木枪,阵中的王昊知其用意,迅速打着旗语。

而后两千虎卫营士卒皆从腰间摘下一个小袋子,将内里之物缠在兵器上。

敌军行至五十丈,所有士卒已经准备完毕。

二十丈,第一阵士卒沉腰挺枪。

青炎已经可以看得清闫泽那怨毒的冷笑。

当敌方用雁形阵合围完毕,闫泽将手中令旗向下狠狠一挥,随即五千敌军向着虎卫营急奔而来。

二十丈的距离转瞬即逝,第一波敌军已经高高跃起将木刀狠狠劈下。

“杀!”

“杀!”

青炎率先挺枪将为首一人挑飞出去,击退了攻入阵中第一人。

众将士皆受其鼓舞,胸中热血被瞬间点燃,他们想起不久之前金陵城外的血战,一时间气冲霄汉,无数的喊杀声冲天而起。

而敌军不愧是羽林军旧部,每一击都是干净利落毫无花哨,与虎卫营战作一团,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破了这天圆阵。

天圆阵,俱兵书记载是华夏先祖伏羲所创,其精髓是进行环形防御,金鼓旗帜部署在中央,没有明显的弱点,并且士卒肩并肩抵御敌军可以互相鼓舞士气,是以少敌众的首选。

而敌军用雁形阵的两只翅膀包围虎卫营后,便没有什么太多的章法,极其简单粗暴的想用人数优势碾压。

天圆阵的第一阵虽然与敌纠缠在一起,众将士却也极力维持着阵型不溃。虽然是木质兵器,但在训练有素孔武有力的两军手中并不弱于杀人的兵器,被实打实的捅到胸口,定然是骨折内伤的下场。

但双方并没有丝毫退让,即使是被木刀砍的头破血流也毫不在乎,虎卫营的死战为的是阵中那猎猎作响的猛虎旗,为的是自己爱戴的将军。

而龙骧营的这五千人为的是一个身份,一个重新作为南赵士卒而不是叛逆的身份。

双方人马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出手毫不留情,渐渐的,龙骧营的人数优势也发挥出来,即使是史战的第三阵也有要崩溃的架势。

正当闫泽心中狂笑之时,突然发现虎卫营的阵线上发生了异变。

只见龙骧营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地打滚,使劲抓挠着裸露的皮肤,几吸过后,倒下的士卒越来越多,本来胜券在握的态势急转直下。

“王昊!”

王昊抓着令旗的手早已握的毫无血色,当终于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举起令旗在头顶快速画着一个大圆圈。

“旋!”

各级将官见到旗语,同时下达了指令。

随即天圆阵的第一第二阵快步后退融入第三阵,而后整个天圆阵缓缓旋转向着敌军推进。

龙骧营中军的士卒望着倒地痛苦打滚的弟兄,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见虎卫营已经变阵攻来,也是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闫泽经过短暂的愣神后没有再犹豫,令旗左右划过,命令其余士卒发起冲锋。

可半柱香后,闫泽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他意外的发现虎卫营将士并没有攻向己方士卒的要害,而是专挑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腕下手,而被其兵器碰过之后的士卒无需片刻便会痛苦的满地打滚,使劲抓挠着被接触的皮肤。

“传令!敌军兵器有诈,不要被其碰到裸露的皮肤!”

虽然闫泽下达了命令,但是两军交战正酣,想每个士卒都做出正确的应对谈何容易,又是半柱香的时间,龙骧营大半士卒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着身边举着大纛跟着王昊缓缓而行的阿鼠,赵璟感叹道:“阿鼠,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

阿鼠目不斜视,但是嘴角浮现出爽朗的笑容,“王爷,阿鼠只是告诉世子爷有一种叫黧草的东西,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看见这东西有这般奇效,阿鼠也是高兴的很。”

“这个黧草本宫可从未听说过,可能全天下也只有你家乡那处才有吧,咱们的奋威将军也许做梦都想不到,他的五千精锐竟然被你这不值一文钱的黧草所败。”赵璟一脸的幸灾乐祸。

“小人斗胆说上一句,其实王爷您错了,要是没有虎卫营弟兄的拼死御敌,有再多黧草也没有用,虽然它可以使人瘙痒难耐,可其发作还是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赵璟重重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闫泽,即使是在阵中的自己,也可以隐约望见对方脸上惶恐的表情。

“王昊!”

王昊听到远出的吼声再次举起令旗打出旗语。

“展!”

天圆阵的后端突然分开,而后向两翼缓缓展开,最后竟然变成了与龙骧营之前用过的雁形阵。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青炎这是要诛心啊!”灵帝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说出了这决定胜局的一句话。

“陛下圣明,并肩王世子用雁形阵一锤定音,对奋威将军可谓是打击甚大。”轩辕平章两眼紧紧盯着战局。

灵帝好奇道:“爱卿,你说青炎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那些龙骧营士卒到现在还在满地打滚。”

“陛下恕罪,臣一无所知。”

李翦站在灵帝身后解释道:“陛下,如果卑职所料不差,虎卫营在交战之前绑在兵器上的东西,叫做黧草。”

“黧草?这是何物?”见李翦好似知晓真相,灵帝的兴致被勾了上来。

“回禀陛下,臣的家乡在不远外义兴郡的一个小村子,村子的东面有一座小山,这小山虽然平平无奇但漫山长着一种奇怪的树,叫做黧树。”

“这黧草便是这黧树所长?”

“正是,这黧草形如蚯蚓,只要皮肤触碰到一点,半柱香后便会奇痒难忍,即使是卑职想起儿时无意中碰到一次后的经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灵帝哑然道:“这个世间还有能让爱卿害怕的东西?看来这黧草果然不同凡响。”

“黧草除了可以使人瘙痒难耐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用途,并且卑职的家乡十分偏僻,卑职实在不明白贵为并肩王世子是如何知道黧草的秘密的。”李翦的脸上露出淡淡疑惑。

“不管他如何知晓,待他胜利归来自然就知晓了。”

“并肩王世子这一招当真是妙到极处,如果要让臣在痛和痒二选一的话,臣会毫不犹豫的选前者,因为痛到极致还可以晕死过去,可痒到极致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在加上陛下言明不可伤及对方性命,所以并肩王世子这一招拿捏的恰到好处。”

上官白鹿突然出现在李翦身边,表达出钦佩之情。

一旁的李翦对上官白鹿的突然出现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并没有表露出惊讶之情。

而灵帝身边的诸位大臣听到这位风满楼楼主的话,对痒的认知可谓是更加深刻了,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深知风貌楼那惨无人道的刑讯手段。

“能让李统领害怕又让纵云侯忌惮的这个黧草,看来真是这场对决的胜负手了。”灵帝笑着再次望向战局。

第九十三章 再辱

国祚永延第九十三章再辱因闫泽自觉胜券在握,暗想五千精锐对付两千虎卫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只留一百人守卫在沛王赵骧之侧。

可此时望着如秋稻被收割的龙骧营士卒,闫泽的心已经凉个通透。其身边副将焦急的提醒道:“将军,现在还是避其锋芒转攻为守吧!”

闫泽怒目圆瞪,狠声道:“结数方阵!”

勉强招架的龙骧营士卒看到身后旗语,快速后退,最后围着闫泽与沛王结成一个密集的方阵。

青炎一马当先高举木枪,身后虎卫营士卒齐齐停下脚步。

“闫将军,尔等大势已去,何不束手就擒还能免受皮肉之苦。”

闫泽狠狠唾了一口道:“耍阴谋手段算什么英雄,即使你此番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青炎仰天长笑,问向身边士卒:“诸位弟兄可曾听清闫大将军的话?”

“一清二楚!”

“闫大将军以逸待劳不说,更是率数倍于我等的士卒对阵,但这些不算什么,真正的战场上总是瞬息万变。”青炎随即提高声音,“所以你有你的计,我有我的谋,咱们各凭本领,可怎知闫大将军脸皮的厚度当真是让人惊叹。”

“弟兄们,你们说咱们闫大将军的脸皮有没有金陵城墙厚?”

“厚比城墙!”

“厚比城墙!”

闫泽被对方气的已经是火冒三丈,但奈何势与人强,咬紧牙关极力忍耐。

可身边的沛王怎能受得了如此羞辱,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金陵谁人不知闫泽是自己手下的头号武将,如此被对方羞辱,就像是给了自己几巴掌般难受。

“赵青炎!你有能耐便攻入阵中,拼个你死我活!”

青炎闻言一乐,缓缓走回到赵璟身边,“吴王殿下,还是你来回答吧。”

“皇兄,此等形势之下,实在看不出我死你活的趋势,是否第一次上战场眼花了?将虎卫营的将士也看成了自己人!”

赵璟这番极尽奚落的话说出口,仿佛将多年憋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望着对方阵中气急败坏的沛王,青炎大吼道:“戟山阵!”

话音刚落,虎卫营士卒缓缓分成三个小阵,如画戟的三个刃尖,对向剩余的龙骧营士卒。

“史战!”

“卑职在!”

“率军破尔坚阵!”

史战执枪来到阵前发出震天巨吼:“随我破阵!杀!”说罢,脚下重重踏出一步冲了出去。

“杀!”

“杀!”

虎卫营士卒皆是不甘落后,戟山阵当真如一把开山大戟狠狠凿进对方的数方阵。

史战的热血沸腾到极致,没想到世子当真圆了自己的心愿,第一个率阵破敌。

而士气已经降到谷底的龙骧营士卒除了接触之时能抵挡一二,但当虎卫营真如猛虎一般凿进阵中后便再无力反抗。

闫泽怨毒的望向远处的吴王与青炎,突然离开了沛王身侧,提枪杀进阵中。此刻他的心中想法十分简单,这场校验已经是必输无疑,但即使是败,也要出了心中的恶气。

其作为南赵的奋威将军,自然有独到之处,闫泽手执木枪如入无人之境,虎卫营士卒皆不能在手下走过三招,更甚的是,闫泽出手毫不留情,但凡被击倒的士卒俱是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找死!”

青炎见此瞬间怒发冲冠。

“虎卫营听令!后退十丈,谁要是碰到沛王哪怕一根头发,即刻逐出虎卫!”

青炎的吼声极大,即使在这几千人的战场上也能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将军修炼了佛门狮吼,只当是其天生神威。

待虎卫营士卒背着受伤的弟兄脱离后,龙骧营除了在地上打滚的,能站着的也只剩下几百人。

闫泽看着走来的青炎,再一次感受到那骇人的气势,仿佛置身于那罗溪湖畔。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本将上,他可是一个人”说到此处,闫泽仿佛被口水噎到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虎卫营士卒并没有听从其主将的命令,俱是排开缓缓跟在青炎的身后,即使受伤的士卒也在同伴的搀扶下不落人后。

青炎自然感受到身后的异样,却也没有回头,继续向着闫泽走去。

龙骧营的残兵最是清楚这位并肩王世子的能耐,缓缓退向一边。

“史战,找到刚才被闫泽重伤的士卒,把他手中的木枪拿来。”

沛王虽然感受到对方的压力,但却还是嚣张道:“赵青炎,这次是你胜了,但你又能如何?本王看你敢动闫将军一根手指头!”

接过木枪,青炎冷声道:“赵骧,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揍你,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沛王闻言一愣,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父皇就在不远处,而对方竟然敢这般出言威胁自己,正想开口却见青炎已消失在原地。

“啊!!!”

一声凄厉的惨呼,闫泽的头盔突然如断了线的风筝,而其头部更是血流如注。

青炎紧握木枪,并没有使出任何枪法,而是如鞭子一般狠狠抽向闫泽。

在场除了闫泽的惨叫声,落针可闻,并且很多人都听到了那骨头碎裂的脆响,让人心底发毛。

“啊!!!”

“别打了!世子别打了!”

闫泽在地上被抽的满地打滚,口中尽是求饶的声音,再不复之前小人得志的模样。

“赵青炎!你回头看看,父皇已经派人向这边来了,你还不赶紧收手!”赵骧之前只听闻了罗溪湖的事,并没有真正见识过青炎的狠辣,可这次亲眼所见才真正体会到对方的胆子真是大到离谱。

青炎停下了手中的木枪,抬头冷笑道:“虎卫营没有一人碰到你,我也没有听到陛下宣布停止校验的命令,所以两军还处于战时,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了。”

说罢,双手握住木枪,狠狠抽在闫泽的腰上。

又是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南赵的奋威将军从此以后便是一个废人了。

“传陛下口谕,此次校验虎卫营胜,双方即刻停手!”

见李翦亲自来传令,想必是灵帝生怕自己就这般活活打死闫泽,抛开沾满鲜血的木枪,青炎回身拱手道:“虎卫营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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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帐之内,青炎望着上蹿下跳的沛王一党,并不在意,而是与赵璟愉快的聊着。

“璟兄,此战打的还痛快?”

赵璟无奈摇头,“痛快倒是痛快,但如果你没有把闫泽给打成残废,我也不用陪你坐在这里遭罪了。”

“不过是烦躁一些罢了,待他们说的累了,自然也就该干嘛去干嘛去。”

“你啊,哪都好,就是这脾气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并肩王爷,那几名虎卫营士卒并没有被闫泽取了性命,按理说你不该如此冲动。”

青炎冷笑道:“想做困兽之斗无可厚非,但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闫泽下手专挑关节要害,无一不被其打成重伤,我只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倘若以后上了战场,你还能手刃所有仇敌?”

“我可没想那么多,但只要伤害到我手下弟兄,他最好祈祷不要被我碰到,不然定叫他后悔终生。”

这时,青炎听到灵帝唤自己,便起身上前。

“爱卿,此次校验你以少胜多打的确实漂亮,但众多大臣参你将奋威将军闫泽打成重伤,此事你如何解释?”灵帝脸色十分平淡。

“陛下,臣不知参本世子的诸位大臣何出此言?”

兵部尚书卢伯灏冷声道:“世子本已胜券在握,只需控制住沛王殿下即可,但你取得压倒性优势时却刻意将奋威将军打成重伤,你到底是何居心?”

“不错!奋威将军乃是我南赵二品武将朝廷命官,世子此番做法可是要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吏部尚书孙耆也是火上浇油。

“”

在两位尚书的带领下,随行春猎的沛王一党全部站出让灵帝治罪,而吴王一方却没有任何人站出声援青炎。

这倒不是赵璟明哲保身,而是青炎之前的交代。

“既然本世子在诸位大臣口中已经是罪大恶极,何不再说说该如何治本世子的罪?”青炎心不在焉的踢着靴子。

“陛下,并肩王世子即使在铸下大错之后,态度还如此嚣张,如果不降下重典不足已平众怨。”

“卢大人说的不错,臣建议削爵!”

“臣附议!”

“”

灵帝望着青炎已然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好笑,“爱卿,倘若你不给出一个解释,朕也只能削你的爵了。”

青炎轻笑道:“回禀陛下,如果需要解释,臣也是对陛下解释,而诸位大臣并没有资格让臣说任何事。”

“对朕解释也好其他也罢,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炎转身对着诸葛平章拱了拱手,“平章大人,可否将校验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诸葛平章缓缓点头道:“此次对阵,除了不用真刀真枪,其余一切皆以实战为准,二营分南北结阵,两位王爷届时会来到各自阵中,待校验开始后,二营可各显神通,只要控制住对方阵中的王爷便算胜利,一个时辰后正式开始。”

“诸位大臣想必将平章大人的话听得十分清楚,此次校验皆以实战为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擒住沛王便是胜出,换言之如果没有人擒住沛王便不算胜利。”

青炎转身向另一处问道:“李大统领,在你传达圣意之后,我虎卫营可再动一刀一枪?”

“没有。”

“既然如此,本世子一令行禁止,二没有害了任何性命,诸位大人又是基于什么标准想治本世子的罪?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想摘了我并肩王府的名头?”

条理清晰的解释,让沛王一党哑口无言,仿佛之前的浩大声势只是幻觉。

“看来诸位大人无话可说了,那便是没有理由再治本世子罪。”青炎突然话锋一转,“可本世子却要参你们一本!”

“在场无一不是朝中大员南赵栋梁,可你们之前所为哪还有一点为人臣的样子?倘若不是陛下仁爱不予计较,你们是否要把这龙帐掀了?需不需要本世子提醒,坐在你们面前是南赵的九五之尊,而不是你们在东西坊讨价还价的商贾!”

第九十四章 墨雪

青炎的突然发难,让沛王一党措手不及,而吴王党见此,便知时机成熟。

“陛下,并肩王世子此言分毫不差,卢大人与孙大人大放厥词,质疑陛下校验的根本在先,后又不顾并肩王府三代忠烈出言不逊在后,臣恳请陛下降罪。”

“柴大人所言极是,并肩王世子在校验中大获全胜,而诸位大人却全然不提及,却抓着一位败军之将做文章,实在是有失朝廷重臣之体,臣附议陛下降罪。”

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牵头,吴王一党再不复之前旁观者的态度,依次站出施加压力。

灵帝看着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头疼万分。

“如何决断陛下自有圣裁,尔等如此争执成何体统?”诸葛平章上前控制住局面。

“今次校验,虎卫营略胜一筹虽然值得嘉奖,但并肩王世子将奋威将军致残下手略重,功过相抵外加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无的放矢,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奋威将军伤势较重,命其归府修养,龙骧营副将暂顶其职。”

看似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但深究下来还是青炎一方占优,本来此次对阵也不是真正的上阵杀敌,赢了也没有军功,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罚俸一年而已,对于并肩王府来说九牛一毛而已。

“爱卿,虽然功过相抵,但朕之前允诺的彩头依然作数。”灵帝缓缓站起身,拉着青炎的手走出龙帐。

待一干文武跟随二人走出龙帐后,便见前方的空地上出现一匹神驹。

此马膘肥腿长十分神俊,马身欺霜赛雪没有一丝杂色,只有四蹄如点墨,待望见众人后轻轻打了一个响鼻。

“爱卿,此马乃是辽东所贡,在朕的御马监已经有一年了,在此期间无一人可以将其降服,今日爱卿想要真正得到这匹良驹,可要下点真功夫了。”灵帝松开青炎的手,向前指去。

青炎也是第一次见到此等神驹,兴奋的搓了搓手缓缓走去。

当青炎走到白驹一丈内时,白驹不复之前的平静模样,将头颅高高扬起,墨蹄轻轻刨地。

见其如此,青炎变没有再向前走去,而是绕着白驹缓缓转圈。但白驹仿佛能从青炎身上感受出浓浓的压力,不管青炎如何绕圈,高昂的头颅一直对着青炎的身体没有丝毫松懈。

“真是绝世好马,待日后你一定能和阿呆成为好朋友。”

话音刚落,青炎脚下一点快速掠至马背,而白驹第一次被人类骑在身上,不出意外的爆发出强烈的反应,前身高高跃起想把青炎甩下去。

青炎早已料到,双臂紧紧环住马颈,整个下半身已经悬在半空。

“世子小心!”赵璟不由得替自己的好兄弟捏了一把汗。

白驹见没有将其甩下,便开始剧烈的挣扎,前后马身疯狂的摇摆,被环住的马颈也是左右晃动想脱离束缚。

青炎心中叹息,如果照这般下去,虽然有可能降服白驹,可却也有更大几率伤了它,随即手臂一松落下马来。

“看来咱们并肩王世子也不是无所不能,连一匹畜生都降服不住,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啊。”沛王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

“世子殿下是怕伤了白驹才落下马来,没想到他也是一位爱马之人。”李翦站在灵帝身后,声音虽轻但刚好可以让沛王听见。

“哼,李大统领难道是并肩王世子肚子里的蛔虫?要本王看其就是奈何不了这畜生。”

沛王此次春猎不止损失一员大将,更是在文武面前丢尽了脸面,见有机会奚落对方,便丝毫不加以掩饰。

青炎倒是没有听到身后众人的话,整个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驹身上,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走上前去,“你的力气当真是不小,即使是我也始料未及。”

白驹仿佛能听懂其话中的夸赞,昂起头打了一个响鼻,十分得意的样子。

“看来你对自己的力气十分自信了,那既然如此,不如你我比一比力气?”

白驹闻言后退一步,墨蹄缓缓刨地。青炎见其如此便仰天长笑冲上前去,“那咱们就比一比。”

待到身前,白驹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向青炎的面门,仿佛有泰山压顶之势。

一干文武大臣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俱是惊呼出声,除了灵帝、李翦、史天赐。

在千钧一发之际,青炎暗自运气双臂闪电般举过头顶,两只手掌握在了双蹄之上。

白驹本以为这一击可以将眼前之人的头骨踏个粉碎,怎料到其力气如此之大,其双手仿佛两只钢钳一般。白驹十分恼怒的嘶鸣,两只后蹄用尽全力向前蹬去。

青炎因不敢泄气所以脸色已经变得潮红,而气海之中的内力迅速蔓延至全身各处经脉,想用凌霄诀与其分出高下。

“陛下,如果世子不小心伤了,可是我南赵极大的损失啊。”诸葛平章在灵帝身旁小声提醒。

“无妨,朕料定青炎定能降服此马。”灵帝不为所动,依然含笑望着场中的对决。

一人一马就这般僵持不动,仿佛时间对他们静止了似的,可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的较量定然是凶险万分。

半柱香过后,当众人以为会一直这般僵持下去的时候,青炎将白驹的前蹄缓缓放在了草地上。

“你以后就叫墨雪吧。”青炎搂着白驹的脖子,轻轻抚摸着对方的鬃毛,而后者十分亲昵的用头部摩擦着青炎的胸口。

牵着墨雪来到灵帝身前,“陛下,臣幸不辱命。”

“能降服此马,全凭爱卿的实力,所谓宝马配英雄,爱卿以后要与它为朕开疆扩土,荡平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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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龙帐之内有四人。

灵帝、李翦、上官白鹿、青炎。

“陛下,西川传回消息,青竹帮兑舵已经集结了大量帮主,随时可能攻上青城山。”上官白鹿轻声说道。

“可曾调查清兑舵的三位堂主到底是不是青城派所杀?”

“回禀陛下,这件事暂时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据消息称,武绝林家洛已经到达西川,如果两个帮派真要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寻常的江湖厮杀了,到最后青竹帮很有可能动用大半力量汇集西川。”

灵帝沉吟片刻,“青竹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光是西方兑舵帮主就不下十万,到时候真要闹起来,西川江湖大乱不说,期间必定有宵小滋事。”

“那无方子的玉清叠峦手跻身于八技之一,绝不是等闲之辈,而那林家洛更是被江湖推崇为武绝,这两人当真对上手,也不是容易收场的。”上官白鹿轻轻叹息。

“爱卿倘若对上他们其中一人,胜算有多少?”

上官白鹿闻言苦笑道:“回禀陛下,臣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有五成把握保持不败。”

“五成把握?还只是不败?看来这二人不能以凡人视之了。”

青炎坐在一旁安静着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上官白鹿的答复在灵帝看来有些让人失望,可听到自己耳中那无异于惊涛骇浪。

八大神技威力如何,自己这个掌握莫问剑与截江指的人最有发言权,仅凭修习十多日的蹩脚截江指便能与江湖成名已久的祝九打个平手,倘若修习八技几十年那是何等的恐怖,不说别人,单说自己的外公,说句过分的话其武功之高根本不能算是人了。

而上官白鹿这名庙堂中人竟然可以说有五成把握在林家洛手中维持不败,青炎相信其在灵帝面前绝不会夸下海口,只能是将几率压低了说,其真实的实力定然还要高出几许。

“青炎,你之前在青竹帮待了十多年,你觉得此事青竹帮有没有可能与对方化干戈为玉帛?”

“回禀陛下,臣之前在青竹帮也只是作为一名小小帮众,对青竹帮高层并不甚了解,但臣最近几日与离舵总舵主祝九走的极尽,以臣对其话中的分析,此事绝不可能轻易善了。”

见灵帝沉默不语,青炎接着说道:“之前臣与侯爷分析过后,都觉得此事十分蹊跷,这无方子与林家洛都是成名江湖几十年的人物,绝不是莽撞行事的人,要说无方子杀了青竹帮的三名堂主,臣还是不太相信。”

“纵云侯此前跟朕说过你的想法,既然你二人都在此,便说说此事该如何应对?”

见上官白鹿微笑这看着自己,青炎便也不推辞,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陛下,臣认为此事朝廷决不能置之不理,但又不能明着插手,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如果朝廷插手太深定然会适得其反,所以应该谨慎行事。”

“首先,要尽快查清刘庄主的女儿的死到底跟青城派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收集铁证将凶手迅速绳之以法,断了这件事情的起因。其后,调查出兑舵三名堂主是何时、何处、何人、被什么方式所害,如果还是跟青城派脱不了干系,同样将凶手尽快缉拿,不给青竹帮有任何理由发起争端。”

灵帝抚须道:“那这两件事跟青城派没有关系又如何?”

“命益州刺史暗地里抽调府兵,无需太多兵力,总数一万人即可,让其分十个部分依次来往于青城山下不远的官道上,明面上就说朝廷有钦差即将路过此处所以派兵巡视而已,至于这个钦差什么时候到,又什么时候走都是朝廷说的算。”

“但这也是权宜之计,能稳得住一时的局势却不能经年累月如此,所以还要有得力之人前往西川调查幕后真相,但需要多少时间便只有苍天才能知晓了。”

将自己的意见说出,青炎默默坐在一旁,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自己前往西川,虽然以前十分向往那里,可自己已经是并肩王世子,想法当然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纵云侯,你觉得此计如何?”

“回禀陛下,世子所言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臣认为可行。”

第九十五章 定谋

感受到灵帝与上官白鹿的目光,青炎如坐针毡,本以为自己不做表示二人会收回视线,怎么这俩老狐狸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就这么看着自己。

“那个陛下,臣的脸上可是有什么异样?”

灵帝哑然道,“你这臭小子倒也会装傻,你难道不知朕的意思?”

“臣臣略知一二。”

“不要左顾言它,告诉朕,这趟差事能不能办好。”灵帝的话直接将青炎的后路封死。

“回禀陛下,臣根本没去过西川,并且武功平平,虽然臣不怕死,但就怕坏了朝廷大事。”青炎无奈,只能极力婉拒。

灵帝闻话,问向一旁的上官白鹿,“纵云侯,青炎说自己武功平平,你如何认为?”

“臣认为当今天下,而立之岁以内,世子的武功可以排进前三甲。”

青炎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如果平时听到纵云侯如此夸赞自己,定要与其一醉方休,可他此时说出这般话,青炎只想让他赶紧闭嘴。

“较之爱卿来说如何?”

“臣只能说,在世子这般年纪,臣不及其万一。”

看着这俩老狐狸一唱一和,青炎知晓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如果再出言婉拒,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陛下,如果此番西行没有更好的人选,臣愿往。”

听到明确的答复,灵帝的笑意明显增多,“爱卿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在危难之际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朕心甚慰。”

“陛下,想要此番西行增加几分胜算,臣有几个建议。”青炎心想,既然接了这趟差事,再不提出些条件那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爱卿但说无妨,朕定然极力支持。”

“臣需要益州上到刺史下到小吏无条件服从臣的安排,即使是骇人听闻的要求也不能有一丝异议,而且臣还需要陛下的九龙金牌。”青炎毫无顾忌的讲出自己的条件。

先说这益州上下所有官吏俯首听命这一点,可谓是权限滔天,益州号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并且北邻秦州防线,南赵三大军团之一的秦武军团便驻扎在秦州,而益州作为秦州的大后方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

倘若在益州称王,便断了秦州与南赵的联系,秦武军团除了饿死便只有投敌一条出路,所以青炎这个条件可谓是极其苛刻。

再说九龙金牌,此金牌南赵只有一块,除了天子宝印外,九龙金牌最是重要,因为不管何人得到这块金牌,便如南赵皇帝亲临,即使是来到秦武军团大营亮出此金牌,秦武军团也必须要无条件听从,可见九龙金牌的重要性。

青炎说完这两个条件,心中不免忐忑,眼角不露痕迹的观察着灵帝的表情变化。

怎知灵帝根本不做犹疑,抚恤笑道,“如果只此两点便能平息西川江湖的大乱,朕没有什么理由拒绝。”随即话锋一转,“但朕也有一个要求。”

“臣洗耳恭听。”

“此番事了,朕要你竭尽全力拉拢青竹帮,即使不能为朕所用,也要保证其在南赵境内恪守本分,你可明白?”

青炎缓缓点头。

灵帝的用意不言而喻,青竹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众数十万,而且据祝九所言其势力有一半在南赵境内,如果有一天林家洛或者下一任帮主有问天之志,那绝对会把南赵搅个天翻地覆。

换言之能将其化为己用,就是天大的助力,倘若发兵北伐之际,青竹帮在北方二国腹地呼应起事,可谓是事半功倍有极大几率收复河山。

“朕也知晓青竹帮乃是庞然大物根基极深,不是你一人短时间内可以左右,所以朕并不是下达死令,只需你竭尽全力即可。”灵帝示意青炎坐下,“并且风满楼也会全力配合你的行动,作为你有力的后盾。”

“侯爷也一同前往西川?”青炎十分惊讶。

“本侯还有其他要事需要处理腾不开手,明日便要离开,但离开之前会将诸事安排好,世子无需担心。”上官白鹿一脸惋惜的模样。

青炎见其表情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才将自己捧上了天,而其现在却说还有其他要事,也不知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既然如此,待春猎之后臣便尽快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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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圣驾起行回京,青炎率率领着虎卫营在前开路。

骑在墨雪的背上,感受着周围艳羡的目光,这滋味别提多享受。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要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你可是并肩王世子,虎卫营的主将,这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瞧见还不得笑掉大牙。”赵璟眼馋着青炎胯下的墨雪,话中酸味十足。

“嘿嘿,这周围全是自家弟兄,谁能笑话我,但话又说回来,殿下作为南赵吴王,府中定然是有不少良驹吧?”

“良驹是有几匹,可加起来都比不上你的墨雪,父皇也真是的,这等神驹不留着自己享用,偏偏要赏赐给你。”赵璟捶足顿胸十分气恼。

青炎得意一笑,“行了就别酸了,兄弟我有了墨雪,以后战场上逃命也多了几分把握,难道还不值得你高兴?”

“我高兴,我高兴的不得了!”

青炎也不再刺激赵璟,放缓马速来到白翳身边,“白叔叔,折了几人?”

“两人,这两名士卒在陛下遇刺那夜都是守卫在大营角落处,至今还没有找到他们,不知是生是死。”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这两名弟兄很有可能是被毁尸灭迹了。”青炎叹息道:“白叔叔,二人的抚恤万万不要有差池,如果两个家庭都是独子,你暗地里便多帮衬一些。”

“卑职明白,不会被人抓到痕迹。”

此事小心谨慎倒不是青炎心中有鬼,而是主将以个人名义救济战死士卒的家庭乃是大忌,古往今来任何将军从不敢明目张胆这般做,因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士卒,终归是属于国家属于帝皇,如果擅自接济钱粮定会受到帝皇的猜忌,怕其收买军心。

但得胜的赏银,将军刨去自己的份额赏赐给士卒倒是无可厚非,没人会挑出问题。

“不出意外,回到金陵的第二日我便要前往西川,此事不可声张,待我走之后墨雪便留在虎卫营中,王府那里你也要多加留意,还有赵璟,虽然现在明面上与沛王党势均力敌,但事情就怕有个万一,白叔叔明白我的意思吧?”

“卑职知晓利害,世子殿下此番西行也要多加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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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塘书院,草堂。

依然是青炎温酒,苏桔摇扇。

“先生,这便是春猎以来发生的事,学生认为沛王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青炎为苏桔斟满酒杯。

“这时候知道后怕了?你拿棍子抽闫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年轻人就是好冲动。”苏桔也不客气,拿起酒杯满饮一口。

青炎解释道:“学生心中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倘若不是陛下降旨,定要将闫泽的四肢尽废。”

苏桔闻言用羽扇打了一下青炎的头,“你还挺有理?要不是你这场仗打的还算漂亮,你认为咱们的陛下会这般放过你?再外加一匹绝世神驹?”

“学生现在担心的是,沛王会不会在学生离开金陵这段时间发难?”

“你这趟西行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还担心起别人的性命来了,也不知你是心宽还是傻。”

感受到青炎严肃的眼神,苏桔叹道:“你放心吧,如果不出所料,沛王短时间内不会为难吴王,此次你将其手下头号将领打成残废,沛王本人又被你几番羞辱,他现在能不能稳住手下的人都是个问题,所以他这段时间定会是先内后外。”

“但这个阶段需要多长时间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你短时间内无法回到金陵,待沛王回过劲来定然会发起反扑。”

青炎缓缓点头,看来苏桔的看法与自己一致,真要是如此那自己西行便没有后顾之忧。

随后将前往西川后的计划讲了出来。

当听到九龙金牌,苏桔一口酒毫无保留的喷了出来。

青炎放下挡在面前的书籍,叹息道:“先生难道也觉得学生的要求有些过分?”

“这何止是过分?你握着九龙金牌可就相当于握着南赵的半条命啊,咱们的陛下可真是用人不疑,连这等重器都敢交给你这个毛头小子。”

“学生不这般做,可着实没有信心能办好这趟差事,对方可是江湖的两大豪门巨派,光靠我一个人如何能应付的了?即使学生得到了九龙金牌,这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苏桔摇着羽扇沉吟片刻才道:“你的计划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事成的关键就在于林家洛,如果你能稳住这位武绝不要贸然攻山,那便有回旋的余地。”

“可要说服对方谈何容易,虽然听闻林帮主的性格极其温和,但手下连死三名堂主可是青竹帮成立以来的首次,如果不能为手下报仇,林帮主的帮主之位怕是坐不稳的。”青炎想到难处,也举起酒杯饮了一口。

“你的莫问剑法与截江指练得如何?”苏桔突然问道。

“勉强登的了台面。”

听到答案,苏桔便摇扇沉思。

青炎习得八技之中的两技,现今只有赵璟与苏桔知晓,赵璟自不必多说,告诉苏桔此事青炎心中没有太多的犹豫,因为从太夫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交往,青炎可以明确判定苏桔可以完全信任。

“其实这次与之前的九盘山一样,想要接近真相,便要接近无方子,看看他到底为何这段时间以来没有站出来澄清任何事,如果你能说服林家洛与你共同潜入青城山,那你的性命便有极大的保障。”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这件事的手法十分熟悉?”

青炎缓缓点头。

“皇主!”

写给读者大大们~~

写书至今,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按照时间来算,我是一名不择不扣的小白

此前从没有写书的经历,如果应该找一件事沾边,那可能就是小学讲台上朗诵作文了。

至于为什么写书,为什么选择历史题材,是因为我虽然是一名小白作者,但从中学有第一部手机开始便扎进网文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看过的书虽然不少,但心中总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由自己来创造一个世界,它会是什么样子?

当两个月前阴差阳错开始真正撰写大纲时,却发现码字的手根本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作为一名资深老书虫,心中太清楚什么样的故事更加精彩,其实很简单,自己反复看自己写的还津津有味,便是好故事。

而这段期间,每天不管任何情况,坚持日万三更,除了激情,更多的还是不想让可贵的读者失望。

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写到了三十万字,收藏的数量个人觉得十分意外,心中窃喜许久。

但话说回来,到达这个字数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遍是太监,二便是上架了。

太监是不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太监的,所以与编辑大大商量后,便确定了上架事宜。

也许有一少部分亲们一听到上架可能会觉得很坑爹,但每章一毛钱的价格真心不多,而且保证每一章每一个字都是我精心码出来的,对得起亲们的硬币。

因怀着感恩的心,本人将今日的三章作为免费章节回馈众多可贵的读者,已报大家的支持。

话不多说,你们的订阅便是我无尽的动力,希望你们能一直支持我,共同走下去,我想每天都看到你们的身影。

原创不易,人品保证!

我在这里拜谢大家了!

ps:这里重点鸣谢几人

片云居士、颢曦瀛、俊北辰、先生糊涂、书友5793335。感谢你们指出书中的不足与月票,希望你们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九十六章 西行

国祚永延第九十六章西行金陵,西方清凉门。青炎与五官中郎将黄泉在护城河边有说有笑。

“那闫泽碰到世子殿下也算是他咎由自取,谁人不知老楚王与并肩王爷是爱兵如子极其护短,怎么就想不到世子身体里也流淌着相同的鲜血。”黄泉听到闫泽的下场后幸灾乐祸。

“其实也没想太为难他,只想着擒到沛王便尘埃落定,哪知他蹬鼻子上脸打残了我虎卫营好几名弟兄,要不是陛下让李翦亲自传令,我定要将其四肢全部打断。”

黄泉回首望向城墙,“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在三日之内定会传遍金陵城,这对茶楼中的说书先生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黄将军,你是父王旧部我便不把你当外人,所以也无需藏着掖着,此番我出城是要前往西川,如果顺利最少也需要两个月才能回到金陵。”青炎身体微倾小声道:“希望将军能多多留意帮衬并肩王府,我在这里先谢过将军了。”

“世子殿下何出此言,并肩王府是金陵城中重要的一部分,本将作为玄武营主将,保护城中万民义不容辞。”黄泉的话虽然说得密不透风,但眼中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从城门处传来。

二人望去发现是一位浑身劲装的年轻姑娘,待到身前勒马后,青炎大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上、上官飞燕?!”

黄泉看着这位英姿飒爽的姑娘利落的翻身下马,也是大感意外,没想到纵云侯爱女的马术如此精湛。

“见过黄将军。”上官飞燕看向表情夸张的青炎,“怎么?难道灵儿没有跟你说我是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的小满都尉?”

“这事我倒是知晓,可侯爷怎么舍派你随我前往西川?难道他不知道此次的凶险?”青炎揉了揉僵硬的脸。

上官飞燕轻哼道:“凶险又如何?这小满都尉可不是父亲以公谋私送给我的,而是我过了风满楼严苛的考核凭借实力所得。”

青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此次风满楼可还派遣了其他都尉?”

“只有我一人。”

听到回答,青炎一个跄踉扶了扶黄泉的手臂,“侯爷他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不就是典型的送人头”

“时辰不早,我们赶紧上路吧。”上官飞燕没有听到青炎的小声嘀咕,利索的翻身上马。

“黄将军,看来我这次西行真的是千难万险。”

黄泉小声笑道:“世子殿下怎么如此不知趣?末将观上官姑娘可是顶尖的美人,如此佳人作伴岂不妙极?”

“黄将军啊,你要是看上这丫头尽管拿去,给我换一百名玄武营好手就行。”

上官飞燕这次将二人对话听个清楚,“别不知好歹,如果你要是真有志气不需要风满楼的协助,本姑娘这便回城找灵儿畅游玄武湖,真当我愿意跟你折腾似的。”

从黄泉手中接过缰绳,青炎赔笑道:“小满都尉说的是哪里话,刚才我也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哪敢让您来而复返啊。”

青炎心中也是无奈,只希望上官飞燕的武功不弱于灵儿便是万幸,不然路上遇到危险还要兼顾着她的安全。而且真要把她气走了,风满楼在西川那边潜伏的力量很可能会给自己使绊子。

翻身上马,青炎拱手道:“黄将军,珍重。



“世子殿下与小满都尉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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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州,位于益州之东锦州之南,属于长江上游地区。

境内山高谷深,沟壑纵横。北有巴山东有巫山,南有武陵山,可谓是群山环绕。而其中部却以丘陵居多,气候宜人。

但要说巴州境内最闻名的,还要数那六峡十二弯。青炎此刻正站在一艘官船的甲板上眺望着风陵峡两岸美景,只见水清见底,峡江两岸岩石如削,奇花异草数不胜数,抬头仰望,天开一线,环顾江岸,绿树成荫,

并且峡中有峡,滩中有滩,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充满诗情书意,可以说处处有景,景景相连。

“当真是好景致啊,那句诗怎么说来着?”青炎完全沉浸在这美景当中,心里突然想起后世描写此景的诗句,却一时没有想起来。

“想起来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此句一出,青炎的心中更是畅快,没有一丝剽窃他人诗句的羞愧。

“没想到你除了功夫不赖,还会酸几句诗词,真是出人意料。”

上官飞燕走到青炎身边,眺望着眼前美景。

青炎脸上十分惊讶,“上官姑娘,难道这句诗不够气魄?不够精妙?”

怎知对方茫然的摇头:“我对吟诗作对这方面根本是一窍不通,也许你这句诗做的很好吧。”

听到这话,青炎极其尴尬,暗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可从没剽窃过前世诗词,没想到这第一次卖弄竟然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照这般速度,要进入益州渠水郡境内还是需要一天的时间,万幸你我都没有晕船的征兆,不然可有的受了。”

“水路已经是最快的方式,如果走陆路最少还需要五天时间。”上官飞燕显然对路程十分熟悉。

青炎不由得问道:“上官姑娘以前是否来过西川?怎么瞧你对此很熟悉的样子。”

“我并没有来过西川,这些事都是听爹爹讲的,他在你我这般年纪已经游历大半南赵国土。”

“看来陛下在多年前就十分器重侯爷了,在你我这般年纪就有机会游历这大好河山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求。”青炎感叹道。

上官飞燕摇头道:“并不是身背皇命,那个时候爹爹还没有在朝廷当差,只是江湖中的一名刀客罢了。”

“据我所知,江湖中人洒脱不羁,从不喜欢约束,以侯爷的能耐想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地容易至极,可为何偏偏选择入朝为官?”

“真没想到贵为并肩王世子的你能说出这般话来,你就不怕我回京参你一本?”上官飞燕美目一挑。

“当然不怕,你和灵儿是极要好的朋友,我与侯爷也算是忘年之交,于情于理你都不会如此做,我又何必矫情。”青炎扶在栏杆之上笑着回答。

“我也不知爹爹为何入朝为官,但有一次听寒露都尉说好像跟娘亲有关系。”上官飞燕也依在栏杆处。

青炎缓缓点头,也不深问,二人就这么一扶一靠的欣赏着两岸的美景。

突然,两人面色同时一紧。

“王县丞!可否靠岸停船?”青炎快速来到一名官员身边。

那县丞闻言一

愣不明所以,当见到对方面色极其沉重后便答道:“回禀世子殿下,虽然现在水流看似平稳,但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要到六峡中最为凶险的一峡,所以现在想靠岸并无太大可能。”

“船上除了水手有多少府兵?”

“会禀世子,有二十人。”县丞有些忐忑的问道:“下官敢问世子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有人凿船!”

县丞一听这话惊的汗毛竖起,不可置信道:“世子殿下可是感觉错了?前方水流十分湍急,别说是人,就是行船没有一名经验老道的舵手也不敢说百分百安全过去,下官实在不敢相信谁有这等胆量在此次凿船。”

这时有一名水手从船舱快速跑到二人身前,“禀告世子爷,县丞大人,船底有人凿船,现已经破了一处小洞。”

“啊?真有人凿船?”县丞这才相信青炎的话。

“命令舵手稳住船头,水手奋力划桨,务必以最快速度向前行驶。”青炎沉声下令。

“世子殿下!下官斗胆,当真就这般冲过去,定是船毁人亡啊,世子殿下万万三思!”

见县丞已经吓得浑身颤抖,青炎便向后飞奔来到舵手身边,“无需冲过峡口,只需在峡口之前寻摊搁浅,你有多大把握?”

那舵手五十多岁年纪,手臂却极其粗壮,当听到青炎的要求后腼腆一乐,“回世子爷,如果真要搁浅,这官船肯定会损伤巨大,但您只要保证事后不治小人的罪,小人便有十成把握。”

“好!既然如此,你便照本世子的意思去做,你不止没有罪本世子还会让县丞大大的赏赐你。”

老舵手听到有赏赐,笑的是合不拢嘴,“世子爷您就瞧好吧!伙计们,张帆!”

上官飞燕已经从船舱中快速来到青炎身边,“水下最少不下十个人,现在船舱底部已经被凿开了四个洞,撑不了太久。”

青炎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峡口,口中将计划说了出来。

上官飞燕虽然知晓这般做法极其凶险,但不失为当下最有效的方法,这官船吃水极深,即使搁浅后也不会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待到那时水下的一干宵小也就无计可施。

心中钦佩青炎的急智同时,也是紧张的望向越来越近的峡口。

片刻之后,整个船体已经产生了轻微的晃动,而后这晃动感愈发强烈,船上的所有人都知晓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世子爷,让所有人抓点什么东西,不然可就要掉下去咯。”老舵手脸上没有一丝紧张感,并且语气十分轻松。

“所有人!进船舱!”

“世子爷!您抓稳咯!”

话音刚落,船体晃动的程度骤然加剧,所有人都知晓船底已经触碰到暗礁。但奈何这水流太过于湍急,虽然船速降慢但余劲尚在。

“砰”的一声巨响,船头狠狠撞在了陡峭屏立的山体上,即使是青炎也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到半空之中,幸好手中稳稳抓着栏杆没有被彻底甩飞出去。

可下一个瞬间青炎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上官飞燕双手抓着的栏杆好似年久失修,竟然短程了两节,而上官飞燕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手中抓着断木向后飞去。

青炎根本不做犹豫,脚下一蹬便以更快的速度飞向一脸惊愕的上官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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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三子

国祚永延第九十七章三子千钧一发之际,青炎将上官飞燕抱在怀中,在落水的一刹那,青炎努力翻过身过来将其置于身上。

一朵绚丽的水花,二人落入湍急的河水中消失不见。

县丞见到此景,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瘫倒在地上,“完了,完了”

这时,在峡口边的密林当中,一名浑身黑袍头戴兜帽的男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处峡口不止水流甚急而且暗礁繁多,即使这二人没有丧命也会受伤不浅,派人沿岸乔装巡视,如果发现其踪迹不必动手,只需跟踪在后即可。”

两声轻响,黑衣人身后便再无声息。

益州州治,成都,兑舵总部。

姜荣是一位年近五十的高大汉子,不似祝九那般半路加入青竹帮,而是如青炎一样,从小在青竹帮长大。虽然其名气没有祝九响亮但在西川江湖却也地位超然。

不惑之年被当代帮主林家洛钦点为兑舵总舵主,除了看中其沉稳内秀的品质,定军伏虎棍在西川乃至周边也是鲜有人敌。

但这位以性格沉稳著称的舵主在近日来却是一反常态,此时他坐在正堂中凝重的听着手下汇报。

“禀舵主,我兑舵至今日已经集结了八千名各堂高手,现在都散布在成都外的各处庄园中,无需两日一万人便会集结完毕。”

“好!待人手集结完毕,便杀上青城山擒了那无方子,倒要看看他那玉清叠峦手可以对付几人。”姜荣猛拍桌案。

“姜荣,攻山之事暂缓。”从堂后突然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姜荣听到后瞬间从地上弹起,回身行礼道:“姜荣不知帮主大驾,还望恕罪。”

“无妨,你我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不必在乎这些虚礼,先让诸位长老堂主各归其位,我要与你单独谈谈。”林家洛并没有现身,声音从堂后清晰传出。

姜荣闻言大手一挥,众多堂主怀揣着强烈的好奇心走了出去,因林家洛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所有都十分想见识一下这位武绝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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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风陵峡,再行不久便是益州境内,如果逆江而上不出一日便能到达益州之东的渠水郡。

当夜,渠水郡南部一个小村落外,青炎背着上官飞燕缓缓前行。

“上官姑娘,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村落了,暖暖的被窝在等着你。”

“嗯”

听到回应,青炎心中稍定,甩了甩头顶流下的鲜血加快步伐。

两个时辰之前,当青炎搀扶着上官飞燕爬到岸上时,后者已经被江水呛得不省人事,而青炎的头部也被暗礁撞破了一个大口子。

当将上官飞燕救醒时,其浑身剧烈的哆嗦打着冷战,青炎便知晓其害了热症,也就是后世的高烧。可望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江岸,青炎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背起上官飞燕寻找人家。

在这两个时辰当中,上官飞燕的体温越来越热,有好几次烧的不省人事,这让青炎的内心焦急万分。

此时终于见到村落,青炎便使出最后的力气来到村头的一户院墙外。

虽然这院墙只是用简易的篱笆做成,但青炎生怕贸然闯进去会让院子主人误会。

“请问有人么?”

“院中可有人么?”

房中亮起了灯火,随即从中走出一位满头华发的

老人,待见到青炎二人落魄的模样,脚步快上几分打开院墙。

“可是落了难?快快随老头子进来。”老人搀扶着青炎的手臂向屋内大喊:“老婆子!烧些热水,将西屋也收拾一下!”

进到房中,见内里虽然简朴但也干净整洁,青炎感激道:“老丈,多谢您收留之恩,在下日后必有重谢。”

“小伙子说什么谢不谢的,赶紧将这位姑娘带到西屋,如果没有看错她是得了热症,要是再这般烧下去可就危险了。”老人撩起西屋的帘子催促道。

青炎感激的点点头,进屋将上官飞燕小心放到土炕上后,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搓着双手在地上乱转。

半盏茶的功夫,老人端着一个陶碗走了进来。

“小伙子,你将这药汤喂给这位姑娘吧。”老人见青炎有些迟疑也不见怪,“你是怕这药汤有问题?老头子先尝一口。”

说罢,便浅浅喝了一口碗中的药汤。

青炎见其喝完赶紧频频行礼,“老丈莫怪、老丈莫怪”

“不妨事,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赶紧帮这位姑娘服药吧,老头子去多拿几张被子。”老人快步走了出去。

青炎知晓老人的用意便不再犹豫,将上官飞燕轻轻靠在自己怀中,柔声道:“上官姑娘,醒一醒,先把这药喝了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见上官飞燕只是眼皮动了动并没有睁开,青炎只能继续呼唤。

“上官姑娘,这药并没有问题,而且温度正好,如果再不喝可就苦口了。”

“你不睁开眼也行,你嘴张开把药先喝下去啊。”

“你再不听话我可就叫你飞燕了啊,飞燕呐,飞燕?”怀中的上官飞燕果然有所反应,柔弱的身躯蹭了一蹭。

“叫你飞燕都不妥协?看来得用绝招了。”

“上官小鸟?小鸟啊,你再不起来这药可真就难以下咽了,听话,赶紧起来把药喝了。”

也许是青炎的称呼杀伤力太大,上官飞燕缓缓睁开眼睛细若蚊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也没叫,我是夸你沉鱼落雁貌美如花,来美女,张口。”青炎循循善诱生怕其再昏睡过去。

见上官飞燕一脸痛苦的喝完汤药后,青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头上怎么了,为何流了这么多血?”

“没事,就是在江水中撞到了暗礁破了点皮而已,你现在身体未愈要赶紧休息。”

这时老人去而复返,怀中抱着厚厚的棉被放到了土炕上,随后又交给青炎一物,“这是给我孙儿做的冰糖葫芦,老头子怕这位姑娘咽不下那汤药,想让你给她吃一颗。”

青炎接过油纸打开一看,是两颗红彤彤的糖葫芦,不由得感激道:“多谢老丈,但我这位朋友已过了出阁的年纪,应该对这些糖食不感兴趣。”

“喂我吃下。”

青炎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定格不动,脸上更是尴尬不已,不知道这糖葫芦是不是该继续还回去。

老人十分知趣,笑着离开了西屋。

“你说你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是不是烧糊涂了?”青炎一脸无奈的坐回土炕。

“那老丈是给我的,你凭什么拒绝,赶紧喂我吃下,不要打扰我休息。”

“给你给你,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再见那位老丈了。”将糖葫芦放到上官飞燕的口中,后

者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

随后将厚厚的棉被盖在上官飞燕的身上,待其呼吸均匀熟睡后,青炎便轻轻走了出去。

见老两口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椅子上聊着天,青炎上前郑重行了一礼,“多谢二位前辈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在下日后定会加倍偿还。”

老夫妻齐齐站起来扶起青炎,老人道:“前辈前辈听着别扭,老头子姓周,你还是叫我周老丈吧,你唤她婆婆就行。”

老婆婆这时倒上一碗热水递给青炎,和蔼道:“看你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要你不嫌弃这里简陋就好。”

“婆婆说哪里话,这屋子虽谈不上金碧辉煌却是除了我自己家外最踏实的地方了。”青炎接过陶碗一饮而尽。

因老两口家只有两张破旧的木椅,所以青炎便寻了一块小木墩坐在二老面前。

“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方便告知也没关系。”

“二老叫在下青炎便可,想来比你们的孩子还要小上几岁。”青炎并没有自持身份,而是如恭敬的晚辈一般。

周老丈奇道:“这名字倒也怪异,老头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青,老婆子你可听说过?”

“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听青炎的口音就不似益州巴州的人,所以重要的是相遇的缘分。”周婆婆感慨道:“要是三郎也在的话该多好,你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婆婆,三郎便是二老的孩子么?”

“不错,我们老两口膝下有三子,老大和老二从军后在一场战役中下落不明,唯有老三还算平安,现今在秦武军团做一名小小伍长。”

青炎疑惑道:“下落不明?不知是哪一场战役?”

周老丈这时突然将腰杆拔的挺直,脸上十分骄傲,“便是那二十年前震惊天下的玄龙翼刃!”

‘咔嚓’

青炎手中的陶碗被其大力捏碎。

“哎呀,怎的这么不小心,快让婆婆瞧瞧。”周婆婆痛惜的上前扶住青炎的手掌。

“婆婆无须担心,只是破些皮而已。”青炎强压制住内心的波涛将怀中的伤药掏出,“这瓶伤药还算有些奇效,我头上的伤口便是被它止血的,多谢婆婆关心。”

见那瓷瓶中的药沫撒上去后当真止了血,周婆婆才松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周老丈,如果我没有猜错,大朗与二郎当年可是在并肩王爷麾下,北府煌骑的一员?”

“正是北府煌骑,大朗二郎当年在北府煌骑创建伊始的时候加入,一直随并肩王爷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虽然他俩至今不知生死,但老头子却为有这样的孩子自豪无比。”周老丈的脸上完全没有痛失爱子的悲痛,反而挺胸昂首得意非常。

“我也听说过并肩王爷与北府煌骑的大名,没想到老丈三子之中有两子是曾经的北府煌骑,青炎十分钦佩。”随即小心翼翼问道:“那老丈心中就没有一丝怨恨?怨并肩王爷并没有将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

“怨恨?老头子虽然只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但也知晓没有并肩王爷当年杀的胡狗丢盔弃甲,现在还哪有南赵?还哪有我老两口的家?别说两个儿子,老头子只恨自己没有生他百八十个,让他们跟并肩王爷多杀几个胡狗!”

这时,周老丈感受到老伴轻轻推了自己一下,随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只见青炎不知怎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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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税赋

国祚永延第九十八章税赋次日,温暖的晨光从窗外洒落进来,将上官飞燕的俏脸映衬的格外艳丽,美得不可方物。

也许是光线有些刺眼,上官飞燕悠悠转醒,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待缓缓坐起后才想起昨日发生的种种。

“好像干了些丢人的事”上官飞燕拍了拍微红的脸颊翻身下床。

当走出屋子后便看见,青炎与周老丈正撸起袖子劈着木柴,期间有说有笑十分融洽。

“醒了?身体感觉如何?”青炎余光瞥见上官飞燕后,将斧子劈到木墩上笑着问道。

望着青炎爽朗的笑容,上官飞燕不由得又想起昨夜的事,脸上又有些红晕。

“青炎,老头子看这位姑娘脸色还有些发红,看来是没有好利索,你赶紧扶她进屋中歇息吧。”周老丈一脸担忧。

“我看也是,待我扶她回去后再来帮您的忙。”说罢,青炎便快速走去。

“好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上官飞燕见对方径直走来,赶紧拍了拍胸口。

青炎疑惑道:“真好了?你可不要逞能。”

“真的好了!要不我替你劈柴,看看我是否骗你们。”为了掩饰尴尬,上官飞燕便要上前。

“你可歇歇吧,大病初愈哪能用你劈柴,你如果真想活动活动,就去厢房帮周婆婆忙活早饭去,小露几手也算是答谢二老的搭救之恩了。”青炎指向冒着炊烟的厢房。

“噢!好,我去厨房!”上官飞燕一路小跑的奔了出去。

周老丈闻言十分意外,“上官姑娘年岁这般小,竟然还会烧菜?”青炎笑道:“如果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也会以为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我亲自尝过她的手艺,即使是过去许久也觉得回味无穷。”

“对了老丈,您说你是这周家村的里正,可您年纪着实不小了,应该好好颐养天年了吧。”青炎拿起柴斧。

“其实五年前老头子就应该卸任了,奈何周家村所有的乡亲见我身体还算硬朗,应是推举我再干十年,唉,乡亲们如此信任,老头子怎能再推辞。”周老丈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

“那是老丈您行得正坐得直,不然怎能做到这点。”青炎背起砍好的木材,“老丈,这是最后一批了吧?”

“不错,算上之前那几批,山中猎屋里的木材便够用了,路上小心些,我们几人等你回来用饭。”周老丈挥了挥手。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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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猎屋在山上,其实这山并不远也不高,以青炎的脚力也用不上一炷香的时间。

在返回的路上,青炎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渠水郡在益州东部,离成都的路途并不算近,如果骑马的话也得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刚才见上官飞燕奔跑的步伐还算稳健,想来再休息一天,明日便可出发。

又想到昨日凿船的未知势力,青炎心中暗自叹息,本以为怎么着也得到成都才能泄露踪迹,没想到益州还没进便被人堵个正着。

当行到周家村的村头时,青炎眉头一皱。

只见村头有两伙人正在对峙,一方以周老丈为首的村民人数较多,而另一方是十几名衙役和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员。

青炎没有声张,不漏痕迹的来到村民当中。

“周里正,期限已经过了三日了吧,不知这税银筹备的如何了?”

“回魏从事,最近这半年来税赋实在有些沉重,我周家村一时间当真筹不到更多的银子了,这是三十两,您先拿着,待日后筹齐后定会亲至送去。”周老丈将一块红布包着的碎银恭敬的递给魏从事。

魏从事单手结果后垫了一垫分量,耻笑道:“周里正,你是否在打发叫花子?你们周家村按人头算可是整整一百五十两!”说罢,便将手中的碎银甩到了周老丈的脸上。

周围村民见此都是义愤填膺想上前理论。

“怎么着!你们这帮刁民是想造反不成?可知本官为渠水郡太守从事,如果本官少了一根头发,屠了你们全村!”魏从事气焰十分嚣张,仿佛是一名可以主宰这些村民生死的帝王。

“魏从事是吧?朝廷税银都是秋收后征收,并且普通农户可以用粮食代赋,从未听说过开春征税还必须是现银,你倒是说说这征的是什么税?”上官飞燕扶着周老丈,冷声问道。

魏从事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周家村,不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极其熟悉但也大概知道这周家村都由什么人组成,此刻见到上官飞燕竟然望的痴了,倒不是其没见过漂亮女人,但前者的姿色与气质就是渠水郡当红的窑姐儿都比不上万一。

“可是聋了?你要是答不上来便是假借朝廷名义私征赋税,其罪可诛九族。”

魏从事当然不会被一个姑娘家的威胁吓到,待反应过来后脸上堆起让人发恶的笑容,“这位姑娘的话实在是危言耸听,本官当然是奉了朝廷旨意收取税银,如果姑娘有什么疑惑,不如找个静雅之所为你一一解答,你看可好?”

“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觉得孔雀会和一只蛤蟆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上官飞燕毫不掩饰的耻笑,让周围村民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魏从事在渠水郡虽不是一人之下的地位,但也是太守的嫡系,往日里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既然你敬酒不吃,并且对本官出言不逊,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将这女子戴上铁链带回去后押入大牢。”

上官飞燕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娇喝道:“想拿本姑娘并无不可,只要你说明白征收的到底是什么税,跟你这蛤蟆走一遭又如何!”

“听好了,这是陛下亲自颁下的皇家嗣葬税,因前些时日郑王殿下突然染病魂归苍天,陛下悲痛万分准备为郑王殿下办一场隆重的葬礼,可近几年来与北燕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所以需要南赵万民每人都出一份力。”

上官飞燕听到解释后楞在当场,片刻后再也忍受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最后竟然笑到岔了气。

“你这蛤蟆说什么?皇家嗣葬税?郑王染病而死?陛下还要为其举办隆重的葬礼?你怕不是出门时脑子被夹到了吧?”上官飞燕弯着腰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眼泪。

魏从事听到上官飞燕的话,心里骤然一紧,因为自己作为渠水郡太守从事,消息当然是格外灵通,郑王到底为何而死他在清楚不过,而且这皇家嗣葬税自然也是假借朝廷名义刮取民脂民膏。

“将这胡言乱语的女子给本官拿下!”魏从事再不犹豫,命令左右衙役上前缉拿。

周老丈见此赶紧将上官飞燕拦在

身后,陪笑道:“这丫头是我一个远房侄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魏从事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她计较。”

“想要本官放她一马可以,只要让她陪本官三天,本官不光不治她的罪,而且还能将你们周家村的税收减免一半,你看如何?”魏从事一脸淫笑打量着上官飞燕曼妙的身材。

“魏从事您说的哪里话,我这侄女年岁还小,伺候不了您这样的大官,还望您看在老头两个儿子为国捐躯的份上放过她一马,老头子给您跪下了。”说罢,周老丈双膝跪地用哀求的眼神望着魏从事。

“两个儿子为国捐躯?话倒是说的漂亮,你那两个儿子到底死没死谁知道?也许是当了逃兵也说不定,”

“魏从事你怎能侮辱为国捐躯的将士啊!”

“侮辱?本官承认北府煌骑确实厉害,可他们现在在哪?说不定跟你俩儿子一样当了逃兵。”魏从事再次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官将她拿下!”

上官飞燕美目一挑,冷声道:“我看你们谁敢!”

这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搭在了上官飞燕的香肩上,待其回头一看心中骤然一惊。

来人十分熟悉,正是青炎,可其脸上的表情仿佛万年寒冰一般,再不复之前爽朗俊秀的模样。而其手中握着之前砍柴的斧子越过自己走向了魏从事一干人。

“知你是太守从事,我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跪下向着周老丈磕一百个响头,我便当你之前的话是放屁。”青炎在对方五步之外站定。

魏从事心中十分惊讶,今天怪事真是多,眼前的年轻人显然也不是周家村的人,但当听到对方口中的话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你说什么?让本官给他磕头?还必须是一百个?你以为拿一把斧子就能吓到本官?”

身边的衙役们属于魏从事的马前卒,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哪想到今天见到如此有趣的小子,俱是大笑出声。

“飞燕,扶老丈退回去。”

“青炎,他怎么说也是”

“退回去。”

上官飞燕从青炎的身上感受到不可抗拒的威势,这才想起自己爹爹曾经说过的话。

【飞燕啊,你以后可别总呛人家并肩王世子,这小子要是动了真怒,就是陛下也很有可能压不下去,简直就跟他爹当年一个德行,不怒则已,怒则血溅五步。】

感受到对方身上莫名的威压,魏从事不由得后退两步,“这小子手握利器定是要对本官图谋不轨,还不将其拿下!”

十几名衙役也不废话,抽出佩刀便将青炎围住,而为首一人准备上前想制住青炎的肩膀。

可这名衙役的手臂刚刚伸出后,便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了红色,而后手臂上突然传来刺骨的疼痛感。

“啊啊啊啊!!!”

衙役捂着狂涌鲜血的右臂疼的满地打滚,而其他衙役根本没有看到对方丝毫出手的痕迹。

紧接着四名衙役同时出刀看向青炎,周围村民被这一幕吓得挡住了双眼,脑海中已经浮现这位年轻人的下场。

“啊啊啊啊!!!”

但几声更大的痛呼让村民们疑惑非常,当睁开双眼便看见,那四名衙役与之前那人一般,捂着断臂倒在地上剧烈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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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重来

周老丈作为周家村的里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名官吏,魏从事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官员,除了竭尽所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外,对其身边的衙役也是不敢怠慢。

可此时周老丈望着满地打滚的四名衙役,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就更别提身后几百名普通的农民。

“上官姑娘,你赶紧上去阻止青炎啊,他伤的可是官差,如果再伤了魏从事,太守一定会派府兵前来缉拿你们的啊。”周老丈见上官飞燕不为所动,心中焦急的想挣脱开。

可上官飞燕的柔夷仿佛重若千钧,“老丈,既然他已经出手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你我都是劝不了的。”

“青炎一直对老两口恭敬有,加明显是一个好孩子,怎得突然变成这般模样?照这般下去可是要被杀头的啊。”周老丈喃喃自语。

上官飞燕叹了一口气,“别说是渠水郡的府兵,即使是万马千军的阵前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要怪,只能怪对方侮辱了北府煌骑吧。”

周老丈闻言更是疑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想再出口细问却发现青炎已经走到了魏从事的身前。

“怎么都愣着不懂!赶紧将这个反贼拿下!”魏从事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肥胖的身躯快速后退,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石头,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们滚回去告诉渠水郡太守,让他亲自过来领人,记住,只给你们一个时辰。”青炎头也不回的扔出一块黑色物体。

其中一名胆子稍大的衙役将其接在手中,只见是一块手掌般大小做工精美的铁牌,正面刻着一个大字【炎】,待翻转过来后发现还有两字。

【并肩】

衙役虽然没见过多大世面,但也知晓南赵乃至整个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才配得上这二字,以为对方是并肩王府中人,所以丝毫不敢怠慢,深深行礼后向来路奔去。

其余衙役见此虽然不晓得那铁牌的秘密,却也是打心眼儿了想一起走,可魏从事在对方手中,要是这般离开定会被其秋后算账。

这时,青炎突然将斧子的背部砸向魏从事的下巴,随即一声惨烈的哀嚎响彻四野。

“再不滚,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其余衙役再不敢犹豫,向着来路撒丫子奔去。

魏从事捂着嘴唇的双手透出丝丝鲜血,估计嘴里的牙齿已经所剩无几。

“北府煌骑,俱是并肩王麾下身经百战的勇士,每一名士兵手中不知杀了多少胡狗,饱尝敌血以洗兵刃,即便他们神秘消失了二十年,岂是你这条狗可以出言相辱?”

又是一斧砸上,魏从事吃痛条件反射送开了双手,露出了鲜血淋漓的嘴巴。

“可是感受到疼痛?那你不妨问问周老丈,他的两个儿子就这般没有名分的消失不知是死是活,他的心痛不痛?”

周老两口听到青炎的话,两眼顷刻间红润,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而魏从事除了口中剧痛,肠子早就已经悔青,使出浑身力气翻过身来向着周老丈爬去。

怎知青炎一脚叫他蹬了回去,“现在想磕头?晚了!”

“我南赵将士无论在在哪一只军队,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他们用鲜血浇筑的万里防线,就是要护南赵万民安居乐业,而不是让你们收刮民脂民膏养的脑满肠肥。”

手起斧落,魏从事的右掌从此不再属于他的手臂。

喷涌的鲜血将青炎的麻衣染的深红,但其脸色依然冷如冰霜,“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往日里没少干那男盗女娼的勾当。”

话音未落,魏从事的左掌也是相同的下场,“凿掉你的牙,看你还敢侮辱南赵士卒,断你二掌,便是替被你荼毒过的百姓报仇。”

魏从事看着对方如九幽恶煞一般砍掉自己的双手,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将斧子仍在地上,青炎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回去。

“老丈,将这几个人简单包扎一下别丢了狗命,待渠水郡太守来了之后,也好还回去。”

周老丈知晓所有起因是因为自己,心中愧疚的同时还有浓浓的感动,“青炎,你带着上官姑娘赶紧走,要是太守带着府兵杀来可就晚了!”

“我们要是走了,老丈可就没办法向太守交差了吧?”

“老头子已经是没有几年好活,所有的后果我一力承担,不要多言赶紧走吧!”周老丈上前抓起青炎的手臂满脸焦急之色。

“老丈就没有一丝怪罪我害了你们周家村?”青炎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周老丈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拉不动对方,无奈道:“你是为了老头子,为了北府煌骑的名声才伤了这几人,我又怎能怪罪,别说是我,你问问所有乡亲,哪个不是军户?”

一干村民虽然没有回答,却都是重重的点头,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采,俱是感动其之前说的话。

“老丈,无需多言,咱们只要静候渠水郡太守的到来即可,我实在是好奇,他手下从事如此作为他究竟知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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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仅有的两张木椅上,青炎见周老丈如坐针毡十分的不自在。

“老丈,我想知道每一年周家村要上缴多少次税赋,每次多少银两,徭役如何?”

周老丈心中已经隐隐猜出青炎的身份绝寻常,不然在伤了太守从事和四名衙役后绝不会这般镇定自若,而其现在问出的话更是说明问题。

“往年还好些,一年到头只需缴纳两次税,但从去年开始,魏从事每逢一季便会来收缴赋税,而且一次比一次沉重。”周老丈叹息道:“因为周家村都是军户,所以并不需要担负徭役,可因为这繁杂的重税,每家每户都是苦不堪言。”

青炎沉吟片刻再次问到:“那渠水郡的其他村子是否也是这般?”

“其他不知道,但周家村百里内的村子都是如此,而且不是军户更要担负沉重的徭役。”

深深叹了一口气,青炎想起罗溪湖畔赵璟的一番话,当时只以为说的多少有些过了,可此时自己才清楚,南赵在这般下去定是积重难返。

西屋的土炕上,上官飞燕陪着周婆婆也说着话。

“上官姑娘,你跟婆婆说实话,青炎是不是将门之后?”

上官飞燕闻言一惊,实在想不到这位老人家的眼光如此毒辣,竟将其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望着对方还有些红肿的眼眶,上官飞燕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周婆婆见此再次落下老泪,“怪不得,怪不得,青炎那孩子这般年轻却能说出那样的话,只可能是哪位将军的孩子,姑娘你没当过母亲不会明白,自己的两个孩子无名无分的消失了二十年不知生死,这种痛苦真是无法忍受”

上官飞燕赶紧坐到对方的身边,拉着其苍老的手劝道:“婆婆不必伤心,虽然北府煌骑这么多年没有丝毫音讯,但他们在南赵人心中的分量却是无可替代,所有人都知晓北府煌骑将士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婆婆不伤心,而是开心的落泪,没想到将门后代也能替大朗二郎鸣不平,这是婆婆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周婆婆抹了一把眼泪,“好孩子,青炎既然能为陌生人打抱不平不惧怕官府,可见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来日你嫁给他定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上官飞燕片刻之前还想着怎么安慰对方,没想到周婆婆的一句话却让自己哭笑不得。

“婆婆您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而已,并没有定了终身,再说我又不喜欢他。”上官飞燕开口解释。

“可是你没将心意告诉他?你私下里望着青炎的眼神可瞒不过婆婆,如果你对他没有丝毫动心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周婆婆反而将上官飞燕的手握住,“听婆婆一句劝,当真喜欢的话便不要犹豫,青炎这般优秀的孩子可是难得一见。”

上官飞燕闻言愣愣的没有回答,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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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炎具体了解周家村几年来的情况时,院子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看来是咱们的太守大人到了,老丈,咱们爷俩去会会他。”青炎笑着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只见院子外面的村民好似一直没有离开聚集在篱笆四周,而人群的后方出现了大量的府兵驱赶着村民。

当见到一名中年官员快步走来时,青炎嘴角泛起冷笑。

“渠水郡太守岳北参见世子殿下,不知并肩王世子驾临渠水郡有失远迎,望世子殿下万万恕罪。”岳北躬身行礼。

“并!并肩王世子!!”

不止周家老两口,所有的村民俱是惊呼出声,他们本以为青炎最多是个官宦弟子,却没想到是并肩王爷的儿子!

“岳太守,本世子听你语气,好似有些不悦,是怪本世子伤了你的人又将你大老远的折腾来?”

岳北再次行礼道:“下官不敢。”

虽然面上十分恭敬,但岳北确如青炎所说,心中着实有些不悦,暗想你即使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又贵为世子,可也管不到金陵千里之外的益州吧?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己的从事被打成重伤要是被宣扬出去,自己在益州的官场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但忌惮对方的身份,自己还是离开新娶小妾的牙床,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既然不敢,那本世子便命令你,带着你手下府兵给本世子滚出周家村重新走进来,如果让本世子再看见驱赶村民的举动,便再滚出去重走一次,你可听清楚了?”

岳北听到此话,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抬头望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明白自己的耳朵没出毛病。

正想开口杀一杀这位年轻世子锐气的时候,突然见到对方从怀中掏出一物,其单手背后道:“本世子的耐心有限,岳大人如果实在不情愿也无妨,本世子让益州刺史亲自领你走一遭。”

“九!九龙金牌!”

第一百章 玲珑意

岳北心中所有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所有人跟本官退到村口,如果有谁再碰到村民一根手指头,押入死牢!”

当岳群带着一干府兵走向村口时,周老丈双膝跪地颤声道:“周根生不知您就是世子爷,今日还使唤您劈柴,真是罪该万死。”说罢,便要叩首。

青炎眼赶紧上前将其扶起,“老丈这是干什么,你只当我是一个晚辈便好,青炎当真受不得您老这等大礼。”

周婆婆还好,身边有上官飞燕搀扶着,可青炎将周老丈扶起后,四下里的村民一个接着一个跪了下去。

“世子爷!咱们周家村这几年好苦啊!”

“朝廷到底还管不管我们死活,税再这般收下去可就没有活路了。”

“我大哥曾经与大朗二郎一样在北府煌骑,世子爷你说他们真的是死了么?”

“”

望着四周质朴的村民,青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暗想到如果赵璟在此会怎么做。

“诸位乡亲快快请起,我今天命渠水郡太守来此,便是给大伙一个交代,要是再这般跪下去被岳北看见,可就弱了咱们的气势。”

这句话可谓是敲在众人的心坎上,自从岳北上任以来周家村的村民便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皆对其恨之露骨,所以让谁小看也不能让岳北小看,随即一一站起激动的望向年轻的世子。

这时,岳北只领着二十名府兵去而复返。

“岳大人,本世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开门见山的问了。”青炎沉声道:“魏从事可是你座下幕僚?”

“回禀世子殿下,其确实是下官的幕僚。”

“既然如此,魏从事这段时间所做所为应该都是听从岳大人的命令吧?”

岳北在来之前已经从报信的衙役中知晓事情的经过,所以该如何回答已经在心中过了无数遍。

“下官确实安排他做了许多事,但都是一些整理案宗的琐事,不知世子殿下想问的是什么?”

青炎朗声道:“整理案宗的琐事?那岳大人可听说过皇家嗣葬税?”

“皇家嗣葬税?下官并没有听说过,可是金陵中新颁布的税项?”岳北表情十分到位,可谓是滴水不漏。

“既然岳大人不知晓这皇家嗣葬税,那秋谷税、春卯税也是一概不知了?”

岳北缓缓摇头,“不知世子殿下是从何处听到这些怪异的税项?不会是在咱们益州境内吧?”

“岳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几个税正是在本世子脚下的周家村收的,而且这收税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岳大人的从事。”青炎似笑非笑的望着对方。

“什么?他竟然敢背着下官假借朝廷名义私收税款?当真是胆大包天,世子殿下您放心,下官这便将他带回去严加拷问,定会给周家村一个交代!”

青炎笑道:“岳大人怎么也不怀疑一下本世子话的真假?”

“世子殿下可是我南赵的柱石栋梁,怎可能因为一名小小从事撒谎。”岳北再次行礼语气十分恭敬。

“岳大人想将人带回去并无不可,但本世子可听说魏从事这一年多来在渠水郡内私收了大量税银,如果不将这些银子连本带利的还回去,恐怕不能平息民怨,岳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岳北心中肉痛的同时却也咬牙道:“世子殿下勿忧,下官十天之内必将魏从事贪腐的银子连本带利的还给百姓,还渠水郡一片青天。”

“如此便好,本世子回京后定然会在陛下面前为你周旋,说岳大人顶多算是失察之罪并没有参与刮取民脂民膏。”青炎抬手一指,“魏从事和四名衙役在茅房当中,你留下两匹快马后,便领他们走吧。”

见青炎无再多要求,岳北轻舒一口气,“去将那五人押走。”再次行礼道:“世子殿下,下官这便连夜返回亲自审讯这几名要犯,就不多做打扰了。”

对上青炎似笑非笑的眼神,岳北心中有些发毛,随即不再犹豫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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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夜幕缓缓降临。

周根生的小小院子不复往日安静宁和,篱笆院墙内外已经摆满了桌椅,所有村民无论老幼齐聚与此,热闹至极。

虽然菜肴相比并肩王府来说寒酸至极,但也是村民们手中舍不得食用的最好食材。

周根生端起一碗米酒站起身来道:“诸位乡亲!今天咱们周家村几代人修来的福分,才换来世子爷的大驾光临,按理说咱们老少爷们应该去镇上买几头牛犊回来好好的热闹几天,可世子爷已经言明,明日便要离开咱们周家村了!”

村民们听到年轻的世子即将离开都是表达出不舍之意,周根生见此手臂向下压了压。

“世子爷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并肩王爷的儿子,将门虎子,但他一不嫌弃老头子的低贱,二不嫌弃这老屋的破败,今早老头子我还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世子爷帮着劈柴,现在想想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啊。”

众人闻言都是爆发出阵阵笑声。

“但话说回来,今天如果没有世子爷,估计咱们周家村乃至渠水郡的大半村子都要被逼上山了,如果没有世子爷,你我谁敢想象缴上去的税银还能连本带利的送回来,最重要的是世子爷之前为咱们军户说的话,现在老头子想起心中都是滚烫的紧。”

&amp;虽然没有好酒好菜,但咱们周家村的每一个人都有一颗热乎的良心,来!咱们一起敬世子爷一碗!&amp;

周根深带头,其余村民全部站起将手中的酒碗举到胸前。

青炎笑着站起身来,“老丈此话差异,这些菜肴哪一个不是色香味俱全,谁说做世子的必须要吃山珍海味了,而且这米酒我也十分中意,如果管够的话,今夜咱们一醉方休,干!”

村民们见其如此豪爽心中欢喜,都将碗中的米酒一饮而尽。

随后有些上了辈分的老人频频上前敬酒,几轮过后见青炎没有丝毫醉意,一些年轻的汉子也安耐不住端起酒碗争先恐后走了过来。

不知酒过几巡,上官飞燕在青炎身边轻声道:“差不多就好,你要是醉了明日还怎么赶路?”

青炎一拍脑门,抓起上官飞燕的手站起来朗声道:“诸位乡亲,咱们光顾着喝酒忘了介绍,我身边这位别看一副大小姐的模样,但她真是位不择不扣的大小姐,名叫上官飞燕,是南赵纵云侯的独女。”

但凡是年轻小伙子早就不知偷瞄了这位青涩靓丽的少女多少眼,待听到其身份后,心中不由得黯然伤神。

这时,一名相貌略微出众的女子喊道:“世子爷在金陵中还缺不缺丫鬟?您看我行不行?”

“真不知羞,世子爷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哪能瞧得上你这个老姑娘。”

“哎!老姑娘怎么了,老姑娘也能给世子爷暖床!”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当世子爷身边的上官姑娘不存在啊?”

“”

听着两名女子的互相奚落,其余人皆是大笑不已,而上官飞燕坐下后悄悄低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润。

“世子爷!您和上官姑娘何时成婚?这次来益州是游山玩水来了么”

&amp;对啊世子爷,你要是还没和上官姑娘成婚,咱们这便提前祝二位祝二位哎老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amp;

“祝二位百年好合,连拍马屁都拍不利索。”

青炎有些尴尬的说道:“诸位乡亲误会了,我与飞燕只是好朋友而已并没有谈婚论嫁,此次来西川倒是想游山玩水,但奈何身背皇命只能寻机再来领略益州风光了。”

上官飞燕低着头听到青炎的话,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泛出一阵浓浓的失落。

“啊?可惜世子爷与上官姑娘如此般配。”

“那世子爷心中可有喜欢的姑娘,说出来让大伙听听,到底是何等仙女!”

青炎干了一口米酒,朗声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怎的对这些事这般感兴趣?”

“据说当年王妃的相貌可是美的不得了,愣将咱们并肩王爷迷的神魂颠倒啊,所以这不想听听未来的王妃是否也是这般美貌。”

“对啊,世子爷您快讲讲。”

听到谈起自己的母妃,青炎眼前便浮现出那一抹倩丽的身影还有如星辰般的双眸。

“她啊,比我小三岁,也是个富家小姐,容貌倒也算马马虎虎,我第一次与她相遇的时候她打扮的像个乞丐,我俩当时差点因为一个地瓜打起来。”青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而后我们一同闯荡江湖一同经历生死,当她知晓我身受重伤被人所制后,竟然跪在门外哭求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世子爷可对这位痴情姑娘表达出心意?”

青炎腼腆道:“我这大男人哪好意思说出口,想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悄悄告诉她,反正我只要一个人独处时,总是不由得想起她来,唉怎么越说越酸的慌,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

上官飞燕将青炎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骤然一紧,仿佛是失去了重要的宝物,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这时,坐在一旁的周婆婆拉起上官飞燕的手,面容慈祥,“孩子,可想起婆婆之前所说的话?”

上官飞燕眼圈泛红,重重的点头。

“记住就好,婆婆认为你不输天下间任何的女子,如果就这般将他拱手让人,待到多年过去后悔的一定是你自己,好孩子,别忘了婆婆说的话。”周婆婆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知晓有些醉意的青炎是听不到的。

上官飞燕再次望向身旁俊秀的男子,其脸上爽朗中略带腼腆的笑容,竟然让自己眼神这般不舍离去。

第一零一章 古城

岳北此刻的心情极差,他记不得上次像这般糟糕是什么时候,坐在马车中脸色十分难看。

“醒了?”见魏从事缓缓睁开双眼,岳北冷声开口。

“大、大人?”

魏从事悠悠转醒时身体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显然还没有从之前深深的恐惧中挣脱开来。当确定四周极为安全时,不顾手腕刺骨的疼痛跪在岳北身前。

“大人!您这次一定要为卑职做主啊!那反贼在知晓卑职是太守从事后依然嚣张至极,愣是在众目睽睽下断了卑职的双手,如果不将其凌迟处死不足以卸卑职心头之恨!”因为牙齿所剩无几,魏从事说话时漏风严重。

“本官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凌迟南赵的并肩王世子?”

魏从事闻言惊愕不已,缓了好一会才道,“大人说,那小子是并肩王世子?是不是搞错了,堂堂世子怎么可能住在那如狗圈一般的屋子?”

岳北身体前倾面如黑炭,“他什么身份不重要,你实话告诉本官,在你与他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你都说出了什么?”

听到这话,魏从事小心翼翼道:“卑职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说了皇家嗣葬税的事。”

“当真没有其他?”

魏从事知晓岳北话中的含义,郑重答道:“大人放心,卑职说出皇家嗣葬税的事也只是略作解释,即使卑职承受断掌之痛,也并没有透露不该说的话。”

深深盯着对方的双眼看了一会,岳群坐回身子笑道:“本官也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你的忠心本官还是知晓的,哦对了,你身后的包裹里有止痛的药丸,服下后你会减轻大半的疼痛。”

魏从事感激道:“多谢大人赐药。”说罢,肥胖的身躯向后转去。

“唔”

喷涌的鲜血毫无吝啬的撒在马车当中。

魏从事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反身取药的时候,伺候多年的岳北竟然用一把匕首扎透了自己的脖子。

岳北看着对方震惊怨恨的眼神,叹息道:“你也别管本官无情,主要是实在不清楚你有没有透露秘密,所以本官只好将你这个隐患除掉,你放心,你死之后本官会保你家人一生富贵,当然,你刚过门没几天的小妾本官也会悉心照料的。”

“你不得好死”

魏从事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每当努力说出一个字都会吐出大量的鲜血,最后只能用极尽怨毒的眼神拽着岳北含恨而亡。

“你要是老老实实游山玩水也就罢了,倘若想多生事端,就别怪本官断了并肩王府的香火。”

---------------------

次日清晨,青炎与上官飞燕站在周家村的村头处十分无奈。

“老丈,让诸位乡亲回去吧,弄得这般隆重我都不好意思走了。”青炎望着眼前有些拥挤的村民。

“是啊,婆婆您和老丈领着乡亲们回去吧,我与青炎是晚辈,怎好意思让你们相送。”上官飞燕也是出言相劝。

周根生将一个小包裹递给青炎,不舍道:“世子爷,您能给我们周家村谋了一条生路,我们无以为报,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这包裹里是我和你婆婆连夜蒸的白馍,带着路上吃。”

周婆婆也上前拉住上官飞燕的手含笑道:“真想留你们两个孩子多住几天,但也知晓你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如果日后路过渠水郡,一定要来看望婆婆啊。”

上官飞燕闻言感动至极,想起自己年幼时母亲便去了,从小到大一直是父亲陪伴在身边,从未体会过父爱之外的关怀,所以眼眶又有些泛红,哽咽道:“婆婆您和老丈也要保重身体,我和青炎定会再来看望二老的。”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和青炎这便去吧,还有记住婆婆的话。”周婆婆不舍的松开了上官飞燕的玉手。

二人翻身上马,深深望了这些淳朴的村民一眼,便向西纵马而去,留下一众村民久久不曾离开的身影。

而在村头不远处的一颗高大的树干下,两名黑衣人冷冷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回去将这二人行踪禀报纣绝天王,请示下一个命令。”

青炎与上官飞燕疾驰向西,一路上虽然风尘仆仆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困境。出了渠水郡境内向西是遂安郡,再向西便离成都不远了。

自从出了渠水郡后,地貌为之一变,丘谷相间,谷宽丘圆,排列稀疏,不负之前群山环绕陡山屏立之景。

“上官姑娘飞、飞燕,咱们西行的速度不慢,黄昏之前就能到达成都,不如先休息片刻。”青炎感受到上官飞燕不善的眼光,赶紧改口。

上官飞燕闻言心中一喜,但脸上不漏痕迹,来到一颗古树旁翻身下马。

“周老丈与婆婆的手艺当真不俗,过了两日这白馍还如此松软可口。”青炎靠坐在树下,递给对方一个馒头。

此后二人都是无话,静静享受着青葱翠绿、鸟语花香。

“你那夜口中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上官飞燕率先开口。

自从离开周家村,青炎总觉得上官飞燕好像有些异常,但一时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当其热症还没好利索。

“她叫董昭,是岭南王爷的女儿。”青炎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馒头。

“原来是霓裳郡主,听闻她相貌极为出众,不到二八年华便倾国倾城,怪不得会让你这般中意。”上官飞燕眺望远方继续道:“也算是门当户对,整个南赵能配得上你的女子屈指可数。”

青炎没有听出其话中隐藏极深的惆怅,依然没心没肺的回答:“其实之前并没有感觉出对她有什么情意,是在那罗溪湖畔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明白,那晚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只想着如果就这样死了,下辈子一定娶那丫头为妻。”

“那夜你说,在你重伤被人所制时,霓裳郡主跪求了三天三夜以泪洗面,是否这件事打动了你?”

“当然了,我又不是块没有感情的木头,昭儿那般自然让我感动至极。”青炎随即一脸憨傻的笑道:“话说回来,还是昭儿长得好看,嘿嘿嘿。”

上官飞燕见其这般不知羞耻,正想开口奚落,可青炎接下来的话让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长这么大,除了灵儿和你,还没遇到哪个姑娘有这般容貌,嘿嘿,这要以后领出门我这个做爷们儿的脸上也有光啊。”青炎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猥琐。

“瞧你那一脸色相,要是让岭南王爷听到这番话,还不把你开膛破肚点了天灯。”上官飞燕站起身来向马匹走去,“吃够了没有,吃够了就继续赶路。”

青炎不知什么地方又惹到了对方,嘀咕道:“在这个世界里热症竟然恐怖如斯,以后可得注意好身体。”

---------------------

未时刚过,二人已经可以远远望到成都古城宽厚的城墙。

“根据苏先生所述,成都在七国时代之前便已经存在,是名副其实的古城。”青炎眺望官道左右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脸感慨。

“不错,成都最早是古蜀国的国都,因不敌秦国被纳入版图当中,最后在七百多年前成为了赵国的国土。”

二人牵马穿过古老的城门,也没有再仔细欣赏领略古城风光,径直赶向刺史府。

闻灵运今年五十有四,年轻时是管理漕运的芝麻官,因其当年将地方漕运管理的井井头条被朝廷赏识,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做到了益州刺史,而在这位置上一坐便是十年。

虽然已过壮年,但闻灵运的精气神还算充足,作为秦武军团大后方与粮仓的益州,闻灵运往日里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秦武军团因供给不足败走秦州,那不光是益州,整个南赵的半壁江山就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最近这几年来秦州并无战事,所以闻灵运也算过上一段踏实的日子,直到二十多日前。

“大人,现在可以确认,青竹帮兑舵已经在成都周边集结了一万好手,看样子不日便要北上攻打青城山。”

闻灵运痛苦的揉着太阳穴,“金陵那边可有消息,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没有下达任何指使也太过反常。”

“大人应该早做打算,如果是消息传递过程中有了什么意外,或者金陵一时间没有想出好对策的话,咱们也不能就这般看着兑舵攻山,这可是整整一万人,真要闹起来大人的仕途恐怕”

“本官何尝不明白,但强制插手江湖中事很有可能适得其反,青竹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这些年来虽然没有靠向朝廷但对我南赵并没有展露出恶意,如果因为本官的举措导致青竹帮仇视朝廷,这个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身边的益州通判钱仲轻轻叹息,知晓刺史大人所言不虚。如果朝廷再不下达旨意,刺史大人便是前后皆不行,根本无计可施。

“钱仲,你再多派些人赶往金陵,务必将益州的态势悉数禀报。”

“下官遵命。”

钱仲起身正向堂外走去,发现一名小厮正飞快的跑来,脸上已是满头大汗。

“老、老爷!金陵来人了,现在正在前堂等候。”

闻灵运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从座上急弹而起问道:“当真是金陵来的钦差?对方有没有报出身份?”

“回老爷的话,对方是一男一女年纪二十左右,他们并没有爆出身份,只是让小人将它交给老爷。”小厮跪在地上双手恭敬递上一物。

“并肩王府!”

闻灵运震惊的看着手中铁牌惊呼出声,钱仲听到这四个字后也如是前者一般的表情。

“你快去将二夫人仅剩的五钱极品乌尖儿取来给贵客享用,还有!告诉所有人,要是谁让前堂的贵客不悦,我剥了他的皮!”

“大人,如果陛下真的是派并肩王世子前来西川,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不错,只希望这位世子如战场中的运筹帷幄,解了这益州的困境吧。”

第一零二章 罗祖

国祚永延第一零二章罗祖翡翠玉碗中茶香沁人心脾,即使青炎不谙茶道,入口之后却也由衷的钦佩,频频称奇。

“这茶味道真是不错,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一钱吧?”

幸亏已将茶汤咽入喉中,不然上官飞燕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口热茶喷在青炎的脸上。

“怎么说你也是南赵顶尖贵族,难道你认为这茶只值这个价钱?”上官飞燕一脸不可置信。

青炎露出比前者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我说的是十两银子一钱,又不是十两银子一斤,有什么可惊讶的?我记着去赵璟府上的时候,他家最好的茶也就是这个价位,难道益州刺史喝的比吴王都奢侈?”

上官飞燕此刻不想再说话,感受到四周下人们努力憋着笑的表情,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想到南赵堂堂吴王府上的茶水竟然如此寒酸,二人不愧是好友。

下人们心中自然觉得好笑,可想到老爷交代下来的命令,脸上俱是憋的通红,有些人更是用指甲狠狠扣着手心,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

看着青炎像喝糖水似的一碗接着一碗,上官飞燕再也控制不住伸手抢过茶壶,“还喝!也不怕从鼻子里流出来,平常你看着也算有点做派,怎么今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青炎有些茫然道:“这茶确实是好喝啊,再说我们是客,就算喝个十壶八壶也并无不妥吧?”

“世子殿下所言极是,别说几壶茶水,如果喜欢的话下官送您几颗乌月树,待种在王府中每年都能尝到这极品乌尖儿。”

“想必就是闻大人吧?”青炎起身行礼。

闻灵运领着钱仲恭敬回礼,“益州刺史闻灵运,与益州通判参见世子殿下,不知殿下身旁这位是?”

“她是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一的小满都尉,上官飞燕。”青炎将其介绍给二人。

上官?闻灵运心思急转几个瞬间便知晓这位貌美女子的根本身份。

“原来是纵云侯爷的爱女,下官有眼无珠还望恕罪。”上官飞燕闻言微微额首也不回话,站在青炎的身边表情淡漠。

见闻灵运与钱仲有些尴尬,青炎解围道:“本世子到此的用意想必闻大人已经知晓,所以还是先说说正事吧。”

“对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几人坐罢,闻灵运将这二十几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的讲了出来,青炎听后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作为益州刺史的闻灵运竟然没有千里之外的纵云侯了解的多,除了最近几日青竹帮的动向,闻灵运竟然不知林家洛已经到达了益州。

“闻大人,本世子在金陵已经与陛下定好了对策,你现在最多能在益州抽调多少府兵?”

“如果真要到了战时或者有陛下圣旨,在保证益州各地运转正常的情况下,最多可抽调一万两千左右的府兵。”闻灵运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可如果不是战时亦无圣旨,下官按照制度只能调集一千人的府兵。”

青炎解释道:“本世子知晓闻大人的难处,所以这件事情不会让你有丝毫为难。”说罢,便将九龙金牌亮了出来。

“拜见陛下!吾皇天威浩荡,万寿无疆!”

闻灵运与钱仲看清对方手中何物,像是火烧屁股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即跪在地上叩首。

“二位快快请起吧,本世子亮出金牌也是无奈之举,不然闻大人绝对不会同意本世子的计划。”

见二人战战兢兢的回到椅子上,青炎严肃道:“闻大人,迅速抽调一万府兵赶往青城山下,无需扎营守山,只需在青城山旁的官道上南北巡视即可,一万人分作十队,一定要声势浩大。”

“对外宣称朝廷大员途径青城山向北前往秦州视察秦武军团,但无需向外界解释巡视时限,如果兑舵的人见如此还是向青城山下集结,也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如常即可。”

闻灵运疑惑道:“容下官愚钝,殿下的计划只能算是权宜之计,难道两个帮派一日不化干戈为玉帛,我等便一日不离开青城山下?”

“闻大人果然一语中的,但这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既不刺激二帮,又能让兑舵投鼠忌器。”青炎笑道:“其余的事交给我们,闻大人只需按计划行动便可,还有要尽全力配合本世子在益州的行动。”

有九龙金牌在手,闻灵运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拱手道:“世子殿下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哦对了,渠水郡太守岳北,想必闻大人对其十分熟悉吧?”青炎话锋一转问道。

“岳北虽然不是下官一手提拔起来的,却也算是比较熟悉,两年前他是吏部调派到渠水郡的,至今也有近两年的时间,期间政绩还算可以,无功无过。”闻灵运将其来历简单的说了出来。

青炎沉吟片刻笑道:“闻大人无需在意,本世子与小满都尉途径渠水郡,见到境内的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好奇罢了。”

上官飞燕递给青炎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站起身来道:“闻大人可知兑舵总部在成都何处?”

“望平巷中最大的府邸便是,世子殿下是要亲自走一趟?需不需要下官派些人手随行护卫?”闻灵运十分担忧,暗想这位年轻实质太过气盛恼了兑舵是小,要是有什么不测自己下场可想而知。

“谢过闻大人,本世子与小满都尉心中自有计较,大人只需尽快将计划实施便可。”

望着二人这般离开了前堂,闻灵运细若蚊声问道,“钱仲,去查明岳北的底细,渠水郡是我益州排的上号的苦寒之地,但世子竟然说当地居民安居乐业,这绝对不寻常。”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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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你的武功较之灵儿如何?”

“寻常切磋不分伯仲,以命相搏我略胜一筹。”

二人此时坐在一座偌大酒楼的二楼窗边,望着宽阔街道旁的店家一一点上灯笼烛火。

青炎听到回答,心中却是一惊,自己本以为灵儿得外公亲传,虽然三天大意两天晒网但却不是寻常高手可比,没想到上官飞燕的武功竟然达到了这种程度。

要么对方夸大其词,要么就是作为父亲的上官白鹿武功深不可测。

见青炎极力掩饰着惊讶的表情,上官飞燕莞尔一笑道:“知你心中小看于我,但你也别把灵儿想的太厉害,她虽然资质甚高可却不甚努力,我能与其斗可平手也是去年才能做到,之前一直被她压一头。”

“灵儿平日里是有些懒散,就连苏先生对她也是万般无奈,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青炎对自己的妹妹也是没有好办法。

“即使灵儿她这般偷懒,却还是能与刻苦努力的我斗成平手,可见你们秦赵两家的血脉是何等的恐怖。”

青炎不知怎的,听到对方夸赞自己的妹妹竟然比夸赞自己还高兴,脸上不由得意的笑着,“灵儿她随了母妃,不管什么招式只要认真起来一学就会,即使是外公那神鬼莫测的剑招也并没有将她难道,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强多了。”

“你也不用故作谦虚,爹爹他可不止一次夸赞过你,别看他平易近人的模样,但却极少夸赞他人,就更别说你这个晚辈了。”上官飞燕托腮道:“爹爹他说你即便没将秦老家主的绝技学个通透,却也是小有所成,并且说你不经意间露出的气势定然是练了绝品心法。”

“没想到侯爷这般人物竟然也瞧得起我这个不成器的晚辈。”青炎心中钦佩纵云侯的同时提醒到,“赶紧吃菜吧,凉了可就没了味道。”

这时,一名身穿麻衣的中年人缓缓走上二楼,其面白无须十分儒雅,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并没有空位,脸上出现遗憾的表情,当望见窗边青炎二人坐在一张四人桌位的时候,眼前一亮走了过去。

“这位小兄弟,不知是否只有你与这位姑娘在此?”儒雅男子拱手问道。

“不错,只有我们二人,前辈可是有事?”青炎起身回礼。

儒雅男子闻言十分欣喜,“忘了自报家门,在下姓罗单字一个祖,是湘州人士,此番路过成都十分怀念这家店的翠娆芳笋,可运气不佳楼下已经人满为患没有座位,本着试一试的想法来二楼碰碰运气,奈何也是座无虚席。”

青炎已经从对方的话中听出其用意,问向对面的上官飞燕,“你看如何?”

见对方征求自己的意见,上官飞燕心中一甜,开口道:“你做主就好,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只要罗大哥不嫌弃,便与我二人同坐一桌吧。”

“罗某谢过二位,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桌的银子罗某来付,二位尽管放心。”说罢,罗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桌子的外侧。

青炎也不矫情,“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芸芸众生当中能与罗大哥在此相遇便是缘分,不喝上几杯实在说不过去。”

两人满饮一杯之后,罗祖问道:“还不知小兄弟与这位姑娘尊姓大名,可方便告知?”

“她叫上官燕,我叫青炎,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辈不足挂齿。”青炎心情着实不错,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对这个陌生男子有些亲近。

“青?罗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姓青,看来是孤陋寡闻了,但姓甚名谁不重要,就像小兄弟你之前说的,茫茫人海相遇便是缘分,你我再饮一杯!”罗祖与其碰杯之后再一次将酒水一饮而尽,但是无人发现其眼中闪过一道隐藏极深的精光。

“听青炎小兄弟的口音也不似益州中人,不知来至于哪里?”

“我和上官都来至于扬州,此番前来益州是有些琐事要办,顺便领略一下西川的美景。”青炎再次将二人的酒杯斟满。

罗祖轻叹道:“人在他乡,做起事来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阻碍困难,罗某这里祝愿二位能不虚此行马到功成。”

第一零三章 姜荣

在酒楼外与罗祖分别后,已过酉时,二人也不急于一晚,找了家客栈歇息准备明日一早前往兑舵本部。

深夜,青炎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风陵峡的水鬼究竟属于哪个势力?能知晓自己行进路线和水路的人定然不简单,如此千方百计的想致自己于死地除了皇主和沛王,便只有跟西川事件有关系。

前者还好说,自己坏了对方几次的好事,但如果不是皇主和沛王,就代表西川事件的背后绝对不简单,这幕后黑手不想让自己插手到当中,即使不能将自己杀死,也要竭尽全力减缓西进的速度。

无方子与林家洛二人都有嫌疑,前者也许是做贼心虚,而后者也并无不可能,整个事件如果要是林家洛使出的苦肉计想吞并青城派,也可以说得通。

“难啊,无论走到哪总是会牵扯各方的利益让自己深陷困境,师傅啊,随着经历的越多,徒弟对您越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时,青炎突然感觉到隔壁窗外出现了异响,待轻步来到窗边时发现一名黑衣人已经翻进了上官飞燕的屋子。

“找死!”

青炎脚下一蹬跃了过去,紧跟着黑衣人落进了屋子里。

二人丝毫没有犹豫,在落地的一刹那已经亮出兵刃攻向彼此。

只见对方使的一把薄薄的短刀,每次出手都会反射冷冽的寒光。青炎也不客气,暗想这个时间以这种方式进入上官飞燕房间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青鸾剑犹如风中摇曳的柳枝,划向黑衣人的面门。

“住手!”

上官飞燕已经发现了异常,焦急的制止二人,待见其分开对峙后,快速的将烛火点燃。

“飞燕,你可无事?刚才我瞧这人鬼鬼祟祟翻进来,定然是图谋不轨,你我二人合力将他拿下。”青炎缓缓走到上官飞燕的身边。

“拿什么拿!他是风满楼的谷雨都尉。”上官飞燕一脸无奈。

这时那黑衣人将黑巾摘下露出一张平凡男子的脸,上前拱手道:“卑职风满楼谷雨都尉霍辰参见世子殿下,刚才卑职以为您是刺客这才冒犯了您,还望殿下万万恕罪。”

青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尴尬,“霍都尉不必多礼,本世子也是一时情急没有出言相问,还好你我无碍,不然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几人坐下后,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上官飞燕疑惑道:“不是说好明日再来寻我的么,霍大哥怎么提前来了?”

“因为事态紧急,所以不得不连夜进城来寻你。”霍辰沉声答道:“今日黄昏得到线报,兑舵又死了一名堂主,首级被扔在了兑舵本部的大门前。”

青炎心中一紧,“消息是否属实?确定是兑舵的堂主?”

霍辰恭敬回答:“回禀殿下,确实是兑舵的一名堂主,这个消息想必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传遍西川江湖,而到那时姜荣定会不顾一切率人攻山。”

“真要如此,那一切可就没有回头路了,霍都尉,风满楼在西川有多少人手?”

“回禀殿下,卑职不知晓风满楼在西川的势力如何,除了卑职手下的十几人,其余一概不知。”霍辰随即解释道:“殿下不要误会,侯爷已经言明卑职竭尽全力支援您在西川的行动,但风满楼二十四都尉之间都是各司其职互不管辖,就连西川有几名都尉卑职都不知晓。”

上官飞燕怕青炎误会便附和道:“你不要心有芥蒂,这是爹爹成立风满楼以来立下的规矩,避免有人被制或投敌后出卖他人。”

青炎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这点脑子还是有的,那既然如此,霍校尉便辛苦一些尽力打探青城山与兑舵的动向,如果再有异变尽快通知本世子。”

霍辰站起身来恭敬道:“卑职领命。”

送走了霍辰,青炎也不好意思留在女孩子的房间中,便要顺着窗户原路返回。

“你方才可是担心我的安危?”上官飞燕在身后轻声问道。

青炎回首一脸不解,“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危了,要不然我何苦像个采花大盗似的翻窗进入你的房间。”

上官飞燕俏脸一红催促道:“赶紧走赶紧走!两句话嘴里便吐不出象牙。”

背靠着窗牖,上官飞燕深呼吸了许久,才平复兰心中的波澜。

“瞧他刚才出手那般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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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青炎与上官飞燕来到兑舵本部的大门外,警戒府门的四名弟子瞧见这一男一女径直走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这倒不是几人没见过世面,而是兑舵这些时日早已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来人通报身份。”

青炎自从回到金陵后,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被询问身份如何,沉吟片刻脸上泛起微笑。

“北府赵青炎!”

几名弟子不清楚底细,但见其虽然年少气势却是不俗,所以互相示意后由一人进府通禀。

“二位客人请随小人先去前堂等候,如果舵主或者长老同意会客便会移步前堂。”

兑舵的茶水照比刺史府差了不止一个档次,青炎浅尝一口便放下了茶碗,“看来闻大人府中的乌尖儿确实是上等的好茶,现在再品尝别的茶汤便觉得索然无味。”

“无论人或物都怕比,只要比较便会分出高下,你品尝过极品茶汤的妙处自然对俗茶不屑一顾,就像你有了霓裳郡主,胭脂俗粉便再无入得法眼。”上官飞燕语气中带着丝丝奚落。

青炎不知对方怎么突然挤兑上自己,只以为是昨夜差点伤了她同僚让其心情不悦。

这时,一名魁梧的汉子龙行虎步走进堂中,“不知世子殿下莅临兑舵有失远迎,姜荣在这里先陪个不是了!”

青炎与上官飞燕对视一眼,皆站起回礼,青炎笑道:“想必这位英雄便是姜舵主了,幸会幸会,本世子身边这位是风满楼小满都尉上官飞燕。”

“可是纵云侯的爱女?没想到令千金竟然出落成大姑娘了。”姜荣语气爽朗,让人如沐春风。

“听姜舵主的意思,你不止认识我爹,曾经也见过我?为何爹爹从未提起过姜舵主?”上官飞燕十分疑惑。

“二位先入座,再听姜某细细道来。”几人落座后,姜荣追忆道:“那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侯爷有一次前来西川办事,途径成都的时候因为些许误会我二人斗了一场,说来惭愧,姜某在侯爷手下只堪堪走过几十招便败下阵来。”

上官飞燕闻言一喜,“原来姜舵主就是爹爹所说的西川好汉,当时我一直追问你的身份,可爹爹并没有明言只道有缘自会再相遇。”

“没想到侯爷时至今日还能记起姜某这个手下败将,真是生平一大幸事,那年我二人斗罢之后畅饮到天明,也是在那时知晓侯爷有一名爱女。”

知晓了来龙去脉,上官飞燕便没有再细问下去,投给青炎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正要开口之时见一名兑舵弟子快步走到堂前:“禀报舵主,离舵祝舵主传来雀翎密信。”

姜荣听到【雀翎】二字,有些惊讶,随即起身赔罪道:“二位在此稍候,姜某去去便来。”待走到那弟子身边拆开密信,姜荣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重新坐回堂中,姜荣突然问道:“殿下曾经可是生活在樊宁城?”

听到此话,青炎心中猜出祝九密信上的内容,便点头承认,“不错,本世子在樊宁城生活了十多年。”

“没想到殿下竟然还是我青竹中人。”姜荣一拍桌案,朗声笑到:“既然如此咱们就是一家兄弟,殿下无需再试探,直言相告此番前来西川所为何事便可,只要姜某能帮得上定然会全力以赴。”

“看来是祝大哥得到我前往西川的消息,这才用了青竹帮的雀翎飞信。”青炎严肃道:“既然姜舵主不见外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此番赶来西川,是为兑舵而来。”

姜荣沉吟片刻才道:“姜某知晓了殿下的来意,但恕姜某将话摆在明面上,殿下是作为朝廷的钦差还是离舵的长老?”

“二者皆有。”

“虽然心中感激,但恕姜某不能让殿下插手此次纷争,这段时间青城派欺我太深,如果不能血洗青城山,怎能告慰几名堂主的在天之灵,绝对不可能凭朝廷的几句话便罢手。”

看到对方提到青城派三个字时候的咬牙切齿,青炎也知这件事对于姜荣的冲击太大,出言解释道:“姜舵主无需多虑,我并不是让姜舵主看在朝廷的份上咽下这口恶气,而是来帮助兑舵。”

姜荣闻言表情由阴转晴,“当真如此?那这次攻山我兑舵便是如虎添翼,老祝在信中说世子的武功出神入化,即使是他全力一拼也只能斗个旗鼓相当。”

“祝大哥不过是谦虚之言罢了。”青炎笑道:“但姜舵主还是误会了,这次虽然不是让姜舵主收手,却也不会随兑舵攻山。”

姜荣奇道:“殿下此言何意?姜某怎么越听越糊涂?”

“如何做,还要听听姜舵主接下来的话。”青炎沉声问道:“还请将初遇刘庄主开始到今日,兑舵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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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青城山

这段时间以来兑舵不说是西川江湖的笑柄却也是声望大减,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青炎有一层离舵客卿长老的身份,所以也没有什么犹豫。

当听完姜荣的讲述,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期间青炎不敢漏过一个字。

“也就是说,所有身亡的堂主,并没有人见过其死亡过程,只知晓除了昨日身死的堂主其余人都死在了青城山上没错吧?”

“姜某知晓殿下的疑惑,但身死的几名堂主俱是兑舵之中的好手,而且可以确定,西川地界有能力有胆量杀了兑舵这么多堂主的,只有青城派,再加上时间过了这么久,无方子根本没有站出来澄清或解释任何事,只此一点就可以肯定这些事跟他无方子脱不了干系。”

青炎轻声道:“姜舵主可曾想过,西川境内有底气有实力这般做的只有青城派,可这西川之外”

姜荣缓缓摇头,“虽然姜某武功平平却也不是井底之蛙,自然知晓天下之大除了八神技定然还有其他绝世高手,但有一点姜某还未曾说,所有被杀的堂主索然尸首分离,但骨头尽是粉碎并且身上有许多掌印。”

骨头被劲力轰至粉碎,加上身上的掌印,即使是青炎也知晓所有的线索直指青城派。

“所有的起因俱是刘庄主的爱女引起的,所以青炎斗胆建议姜舵主暂缓几日北上青城山,容我去当面询问刘庄主事发之时的经过,如何?”

怎知姜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殿下不想看到西川江湖血雨腥风这点,姜某还是明白的,但殿下无需再去广汉郡,昨夜传来消息,刘庄主的庄子已经被屠了个干净。”

“什么?庄子被屠了?”身旁的上官飞燕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暗想这幕后之人端的是丧心病狂。

青炎沉默良久,轻声道:“姜舵主,在此说话可否无忧?”

见对方脸色十分凝重,姜荣缓缓点头,“殿下放心,这前堂四周的弟子早已被姜某吩咐到别处。”

“姜舵主,整个事件扑朔迷离,我料定背后的真相绝对不简单,可如果你当真率人攻山,便是将兑舵乃至青竹帮置身于水深火热当中,说句实话,即使朝廷一时忌惮青竹帮的底蕴默不作声,待时机成熟也定会因此事向青竹帮发难。”

“无论是作为世子还是离舵长老,我都不希望看到西川大乱或者青竹帮遭受朝廷猜忌,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如果失败姜舵主再攻山雪恨不迟。”

感受到青炎的真诚,姜荣沉声道:“殿下但说无妨,如果有更好的法子,姜某定当遵从。”

“一切的关键,便在于无方子的身上,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为何没有站出哪怕说一个字。”青炎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还请姜舵主给我一些时间,我要亲自潜上青城山探一探无方子的底细。”

姜荣当听到计划后,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姜某是不是没听清,殿下可是要上青城山?”

“不错,眼下态势已是死局,但如果探明无方子的用意,便能将整盘棋便是盘活。”

“殿下万万不可,虽然老祝在信中说殿下武功高强,可那也是较之正常人来说,姜某虽然唾弃他无方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八大神技的厉害,如果殿下为了兑舵而有什么不测,别说老祝不能饶了姜某,朝廷也不会善罢甘休。”

“姜舵主,说句题外话,你武功较之祝大哥如何?可能击伤他?”

“百招之内不分胜负,但之后便会落入下风,要说到击伤老祝更是难上加难。”

青炎笑道:“之前我与祝大哥十招内不分胜负,第十一招俱是奋力一击而后两败俱伤,姜舵主不要误会我是在卖弄,而是想知晓兑舵之中可有比我还强的人?”

“即使如此,姜某还是希望殿下三思,无方子的玉清叠峦位列八大神技绝不是浪得虚名,这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就万事皆休。”

上官飞燕也是首次知晓青炎的计划,表情再不复之前的淡漠,急声道:“姜舵主所言极是,你贵为世子,如果要是有什么不测,并肩王府可就断了香火。”

“无妨,虽然明知斗不过无方子,但还是能保证小命的。”青炎十分洒脱。

“你难道就不为老太君和灵儿想想?还有身在岭南的霓裳郡主,还有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作为青竹帮离舵的客卿长老,为了千万条帮众的性命,为了当年老张头的救命之恩,我义无反顾。”

见青炎油盐不进,上官飞燕正想再劝。

“并肩王府一门忠烈,老楚王国之柱石,并肩王盖世英豪,没想到作为后人的世子殿下却也不遑多让,如此义薄云天待我青竹,真叫人钦佩无比。”

堂外缓缓走来一人,这让青炎心中一紧,只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外人得知,但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惊讶的站了起来。

“罗祖大哥?不对!罗洛祖竹您是武绝林帮主!”

青炎再也控制不住激动之情,上前几步抱拳行礼,“晚辈见过林帮主,世间虽有八神技,但武绝只有一位,据传言林帮主的行踪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难寻,今日有幸得见着实是福报不浅。”

“何必见外,你我与上官姑娘昨日同坐一桌共饮美酒可是还历历在目,殿下如果再这般多礼,我可就不敢在此多留了。”林家洛抬臂扶起青炎。

“晚辈上官飞燕见过林帮主。”上官飞燕痴迷武道,自然对这位武绝恭敬有加。

“咱们坐下说话,姜荣,你吩咐厨子做几道好菜,我要与世子殿下再喝上几杯。”

青炎连连摆手,“林帮主盛情晚辈自然不敢拒绝,但您已经说了咱们之间不必多礼,这世子殿下万万不要再提及。”

“按辈分,我也算是你的叔辈,但知你与祝九相交甚欢并且称其为大哥,我与祝九年岁相仿自然不能占他便宜,如果你要是不嫌弃,也叫我一声林大哥吧。”

“不嫌弃不嫌弃!能叫林帮主一声大哥,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以后回到金陵可得跟别人好好吹嘘一番。”青炎欣喜万分。

“你之前在青竹帮的过往和樊宁城外的事我已经知晓了,本想着找到你恢复名誉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青竹中人,看来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林家洛果然如传言一般平易近人,丝毫没有自持身份能耐的样子,这让青炎更加钦佩。

“如果没猜错,八技之中你已经身怀二技了吧?”

青炎只是犹豫片刻便点头承认,“不错,外公的莫问剑法与尊师的截江指我已经学了些皮毛。”

“那祝九斗不过你也算是情有可原,看来江湖上年轻一辈当中,已经无人出你左右。”

上官飞燕听到青炎竟然身怀两大绝技,心中着实震惊不已,江湖中人谁不知晓八大神技的每一技都是威力无匹,这些年来窥探到这些顶尖武学的人如过江之鲫,可也没听说谁成功过。

“林大哥言重了,我只不过是有一个好外公和恩师而已,并不比他人更加优秀。”青炎谦虚道:“话说回来,林帮主现身成都可也是为了青城派的事?”

叹了一口气,林家洛无奈道:“还能是何事,话说我青竹帮成立以来至今也有近百年,除了建派伊始的混乱,这么多年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即使我作为帮主想将此事强压下,也是绝无可能。”

“你之前说的话我在堂外也听得一清二楚,如果真要攻山,我青竹帮的路会越走越窄,很有可能在某一天被朝廷连根拔除。”

青炎沉声道:“那林大哥对我的计划可有什么建议?”

“无他,只需加入一点。”

“哪一点?”

“我与你同上青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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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位于益州汶山郡之西,其分为前山和后山,群峰环绕起伏、共有三十多峰,林木葱茏幽翠,四季常青,状若城廓,故名青城山。其中石梯千级,曲径通幽,更以幽洁闻名,在西川与剑门之险、峨眉之秀、夔门之雄同为四大景,山阴处有千里岷江,山阳往南不远便是成都。

在临行之前,上官飞燕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决绝,一定要与青炎共同前往青城山,如果不是林家洛用性命担保,上官飞燕绝不会这般轻易妥协。

而后青炎交代其前往广汉郡,去调查刘庄主是被何人所害,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丝线索。

此刻青炎与林家洛坐在青城山东方不远处官道旁的茶棚当中,眺望着远方美景。

“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当初逃离樊宁城,那个时候也是坐在官道旁的茶棚中,望着铁梨山脉,这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青炎有些感慨。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可能你也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

这时,官道的南方缓缓行来一队府兵,看人数可着实不少,茶棚中人俱是好奇的望了过去。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是你安排的吧?”林家洛扫了一眼后便将视线收回。

“什么也瞒不住林大哥,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我自然清楚你的用意,如果将府兵巡视与这官道上,姜荣即使再愤怒也会思量一二,看来你为了青竹帮可没少在幕后运作。”

青炎叹息道:“我之前跟姜舵主也说过,无论是作为朝廷的钦差还是青竹帮的客卿,我都不愿意见到西川江湖大乱,而且我认为后果绝对会得不偿失。”

“话说回来,你可了解青城派的掌门无方子?”

青炎一直以来对江湖事就十分好奇,可自己的外公都不了解无方子的底细,而此时见林家洛对其有些了解便迫不及待询问道:“难道林大哥了解他?他的玉清叠峦手究竟是何招式?比起林大哥的大梦遨天来说孰强孰弱?”

“你的问题可真是不少。”林家洛笑道:“虽然没有与无方子交过手,但也知晓玉清叠峦手变化莫测,其中有九路掌法九路擒拿,一共十八路,含蕴有剑法、刀法、锏法、枪法、钺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让人防不胜防。”

青炎在心中想象了一番,便问道:“真要如林大哥所言,这无方子一出手可就是变化万千攻势如排山倒海了吧?”

“你果然资质甚佳,听前言便知后语,这玉清叠峦手刚柔并济,当刚则刚,当柔则柔,轻重刚柔随心所欲,越是逆境当中越能爆发出强大的威力,但其与我的大梦遨天路数相差甚远,孰强孰弱也只有真正交过手才能知晓。”

第一零五章 无方子

作为西川的顶尖豪派,不可能只有无方子一人撑门面。

“林大哥,青城派当中可有其他高手?比如桃花谷除了外公还有舅舅一样,不可能只有无方子一人吧?”青炎为林家洛倒上一杯茶。

“据我所知,青城派除了无方子,手下有两名高徒,此二人是一对双胞胎,要是二人联手想必并不逊色于你,却也达不到秦少主的境界,这点待你上山之后要勤加注意,尽量不要对上他们。”

“这二人是修了玉清叠峦手?”

林家洛接过茶碗笑道:“你当谁都有你这般资质和境遇,掌握八技的人绝不会将绝学轻易传至他人,但这对双胞胎也绝不可小觑。”

见府兵缓缓消失在官道北方,二人扔下几枚铜板向着青城山走去。

绕过山门,来到一处陡坡下,林家洛抬头说道:“就在这里吧,秦老家主的剑术自不必多言,我还听闻老家主的轻功也是登峰造极,今日便看看你传承到几分。”

“班门弄斧而已,还望林大哥照顾些别太快。”青炎伸手道:“林大哥先请,我来断后。”

林家洛也不矫情,单脚一点便负手向上掠去,不止潇洒至极并且写意非常。

青炎心中佩服的同时也不敢落下太多,紧随其后。

此处是前山的南部,坡度比其他几个方向更加陡峭,再加上青城派这个金字招牌,所以并无人巡视在此。

二人各显神通,畅通无阻的向上掠去,期间林家洛暗自惊叹,青炎果然如自己所料,只凭这精妙的轻功,就可知晓秦老家主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假以时日其定会成为江湖上下一代的扛鼎之人。

没过多久,坡度突然见缓,身前树木也变得稀薄,待看到头顶的陡坡建着一个凉亭,二人速度骤然加快随后落入其中。

“不知此处算不算青城派腹地,要是有张地图就好了。”青炎落地后靠着木桩小心的观察四周。

“无妨,你我只需寻找最气派的建筑即可,传闻无方子喜好奢华讲究排场,所以他平日里所处定是青城山最有气势的地方。”

见四下无人,两人便贴着小径寻去,越是深入青城派腹地,见到的弟子就越多,二人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按理说,青城派应该早就知晓兑舵聚集人手准备攻山,可见到的所有人行事都是不紧不慢,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后,林家洛也是疑惑不解,“只有两点解释得通,一是青城派根本不惧兑舵的攻山,二便是其还不知晓兑舵的意图,可不管哪一点,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我现在是对这位无方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行到岔路,两人站在一颗参天古树的树杈上犯了难,青炎建议道:“不如咱们兵分两路?”

“不可,要是我遇到无方子还好,如果你不幸对上他撑不过几个回合,这点时间我无法及时赶到。”林家洛毫不犹豫的拒绝。

青炎也知这般行事十分凶险,可青城山占地极广,要是这般搜寻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无方子,“林大哥,你看这两条路各不相同,西边这条宽大笔直气势不俗,右侧这条相比可就逊色了不少,刚才你也说无方子喜好奢华,不如我东你西你看如何?”

“无需多言,你我一起走西边这条路。”说罢,林家洛向西穿梭。

心中感激林家洛担忧自己的同时,却也无奈叹了口气,随即跟着林家洛向西而去。

这条路除了宽阔气派,长度也是不短,二人向西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脚步。

“林大哥,你看那处楼阁中能不能有无方子?”青炎询问着,眼中却是盯着前方,感叹不已。

只见前方的湖面上,修建着一处金碧辉煌的三层楼阁,青炎即使见识过太初宫的鬼斧神工,也不得不感叹远方建筑的瑰丽奢华。

“去瞧瞧再说。”林家洛身如轻燕,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除了带动脚下几片树叶,毫无声响。

而后青炎才真正知晓艺高人胆大的意思,只见林家洛如脱弦利箭向阁楼掠去,而其无视湖上的石桥,如履平地的踏在湖面之上。

来不及惊叹,青炎捡起一截枯枝也是健步如飞奔去,待到湖边时枯枝向前用力一掷脚下用力一蹬,如大鹏展翅般飞跃湖面,当跃到湖中劲力已卸时,那枯枝刚好飞到脚下,不差毫厘的借力再次蹬出,随后稳稳的落在林家洛的身后。

给了青炎一个赞许的眼神,林家洛身如灵猿攀到了阁楼之上,透着窗牖向内望去。

“林大哥”刚刚开口,青炎便被对方打断,顺着其手指向窗牖里看去,心中紧张起来。

只见奢华的楼阁内部中间摆放着一把黄金打造的床榻,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依靠其中,与跪在身前的两人说话。

“阿大,兑舵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回禀掌门,昨日酉时之前兑舵已经集结了一万名好手,估计这几日便会控制不住率人攻山。”阿大恭敬道:“而且今日午时左右,山门东方不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南北巡视的府兵,人数着实不少。”

“府兵?闻灵运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有胆量插手这件事,看来是金陵那边出的鬼主意。”

青炎将几人的对话听个仔仔细细,那老道士的身份不言而喻。

无方子!

“弟子还得到一个消息,并肩王世子作为朝廷钦差在前日黄昏到达成都,昨日一早进了兑舵本部待了两个时辰,不知期间与姜荣达成了什么协议。”

“并肩王世子,呵呵”听到这个名字,无方子脸上冷笑连连,而眼中也闪烁着莫名的精光。

“如此看来,这府兵并不是闻灵运的注意,应该是出自这位世子了。”无方子脸上恢复如常,“告诉所有弟子,如果兑舵攻山便按计划”

说到此处,无方子突然收声随后缓缓从黄金床榻上坐起。

“我青城派开山建派已来,历经三代掌门,传到贫道手中已是四代,这些年里无人敢擅闯青城山,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一来就是两位贵客。”

青炎与林家洛不知是怎么露的马脚,后者小声道:“青炎,咱们既然泄露了行踪绝不能这样无功而返,一定要探明无方子的想法,他座下二人便是那对双胞胎,真要动起手来,你只需要与其周旋即可。”

二人落到地上,大大方方从正门走了进去,仿佛根本不是置身于龙潭虎穴当中。

无方子从二人进门开始出乎意料的没有在意林家洛,而是紧紧盯着落后一个身位的青炎,脸上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在下林家洛,见过掌门。”林家洛在对方十步之外站定,微微躬身。

“原来是武绝林帮主大驾光临,你要是想领略青城风光,大可提前知会一声,贫道定会率所有弟子到山门相迎,又何必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实在是有失身份。”无方子缓缓站起身来,视线落到林家洛的身上。

“这段时日以来你我二派有些许争端,林某怕掌门没有吩咐手下弟子,擅自登山怕再起事端,这才出此下策。”

无方子挥退两名爱徒,上前一步道:“能让林帮主莅临本派,即使是死上几名小小弟子又有何妨,既然你我已经相见,林帮主不如说说此行的目的?”

“掌门果然痛快,林某此次前来只想知晓两件事。”

“贫道洗耳恭听。”

“第一,广汉郡刘庄主爱女死前是不是受贵派弟子玷污,第二,我帮这些时日身死的几名堂主与贵派有没有关系。”

“第一,是;第二,不是。”

听到回答,青炎与林家洛的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后者开口道:“既然我帮几位堂主的死与贵派并无关系,那青竹帮也就没有再攻山的理由,可林某还是想提醒一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希望掌门能将沾污刘姑娘的弟子交给官府。”

一阵狂放的大笑声打断了林家洛的话。

“林帮主,且不说阿大临幸了那低贱女子是她的福分,就是你那几名堂主是我所杀又如何,贫道巴不得兑舵赶紧攻上山来!”无方子玩味的看着林家洛。

“掌门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我帮堂主不是你所杀,又为何想让兑舵攻山?难道不知这般做后两派弟子会死伤无数?”林家洛实在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想知道为什么?那林帮主何不擒住贫道逼问?”

林家洛正想再问,身后的青炎上前一步讥笑道:“没想到青城派作为西川巨派,掌门身怀,竟然如此不知羞耻,难道是上茅房的时候将脸皮一块拉出去了?”

无方子得意的表情为之一顿,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犯了毛病。

“怎么?难道连耳朵也拉出去了?真是世风日下啊,玷污了人家黄花闺女使其悬梁自尽,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的说是她的福分,我真替外公和林大哥感到羞耻,竟然与你这个糟老头子齐名,也不知当年谁排的这八技,哦对了,七十年前排名的时候估计你这糟老头子还是个撒尿和泥的小屁孩儿。”

这话一出口,不止无方子和其两名徒弟震惊当场,就连林家洛也是回首惊愕的看着青炎。

“你要是死后还想留个好名声不想被芸芸众生唾弃,就麻溜将犯事的弟子交出来,还有别跟个老不死的故弄玄虚,你要愿意说就说,真当林大哥和我有这闲工夫听你逼逼?就你这德行去金陵东坊摆摊算命都有没有人愿意搭理你。”

林家洛不由得拉了青炎一把,表情十分无奈,“我知你嫉恶如仇,也知无方子此番做法让人不耻,可你这般激怒他又怎能再套出话来。”

青炎冷笑道:“林大哥你心中难道不明白,这老不死的根本就没想对你说任何事,即使你再自降身份也不会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又何必对他笑脸相迎。”

林家洛也知晓青炎所言不差,可也万万没想到他会让无方子如此下不来台,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果然,果然冥冥之中自由注定。”无方子怒极反笑道:“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贫道了。”

第一零六章 双擒

一个人的速度可以快到何种程度,青炎并不知道上限是多少,因为见识过外公一瞬九影的功夫,所以眼前的无方子速度再快,也并没有让青炎太过惊讶。

宽大的袖袍化作道道虚影,待到青炎身前时被一只手所擎。

“掌门,你我相斗并没有什么意义,不如还是将话放到明处吧。”林家洛语气不负之前的温和。

“贫道已经言明,只要你能将贫道制住,便任你处置。”无方子脸上冷若冰霜,“阿大阿二,将那出言不逊的小子捉了,生死勿论!”

林家洛没有回首,沉声道:“你速速下山,无需管我。”

青炎当然不会就这般一走了之,“林大哥,你只需要对付这糟老头子便可,待你这边结束我已经将那对儿兄弟给收拾了。”

但青炎还是急速退到楼阁之外,不想让林家洛分心照顾自己。阿大阿二听到命令后紧跟着青炎出了楼阁。

“你二人谁是阿大?”

左耳带着一只大耳环的阿大站了出来,“我是阿大,如果你不想遭受品肉之苦,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青炎站在石桥当中耻笑道:“你这狗贼也知晓皮肉之苦?那夜刘家庄当中怎么没有放过那刘姑娘一马?”

“能被我看中临幸,是那女子的福分,我也没想到她这般刚烈,事后竟然悬梁自尽。”阿大语气十分淡漠,仿佛自己害死的只是一只蝼蚁。

“真是什么有什么狗屁师傅就有什么狗屁徒弟。”青炎唾了一口,“来来来,你赶紧过来,让我将你这张畜生般的脸打个粉碎!”

兄弟俩活动了下筋骨后,便冲向青炎。

刚一照面,青炎便知晓了对方武功的路数,如林家洛之前所说的一样,青城派最擅掌法擒拿。

躲过向肩膀抓来的一爪,青炎右手成掌劈向阿大的手腕,右膝上抬顶飞了阿二的出腿。

见掌劲铺面,阿大心中一惊不敢硬接,向后灵敏的躲过这一手刀,“阿二,这小子武功不俗,结阵对付他。”

“结阵?”

青炎突然想起林家洛茶棚中的话,说此二人单个拎出来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如果合力使出一种二人阵法,便会威力大增。

后退一步,虽然嘴上尽是嘲讽直言,但心中不敢丝毫小瞧这二人。

只见二人的站位并没有太多花哨,只是一前一后而已,当攻过来时却宛若一人。

阿大率先出手,两臂横向展开如大鹏展翅,化作两道宽大的翅膀从外向内扣向青炎的双肩。

脚下一点,青炎不清这阵法深浅,向后退去,可这时发现阿大的速度骤然加快,无需片刻便会抓到自己的琵琶骨。

知晓是借了身后阿二的力,青炎也就不再躲闪,双手各结一指交叉点在了对方的双爪之中。

本以为对方只是垂死挣扎,怎知那二指点在自己的双掌之中后,犹如被一根烧的火红的筷子狠狠戳了一下,如果只是皮肉上的感触还不算什么,可从劳宫穴传来一股凌冽的劲气,至三阳过少海,疼痛难忍。

一击即中,青炎乘胜追击,一记鞭腿横向踢在了阿大脖子,身后阿二见此双臂保住自己哥哥的腰部疾步后退,卸下了大半劲力。

好似想报复青炎这一记鞭腿,两兄弟从俱是从腰后抽出一根铜鞭。

“本想着不用兵器欺负你们,但既然你二人不要脸,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说罢,青炎的袖口闪出一把湛蓝长剑,正是青鸾。

每一次都受制于人,这让往日里在西川江湖横着走的兄弟俩恼恨不已,但面上依然是那淡漠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儿时得了面瘫。

见铜鞭来招势道锋锐,双鞭未到却已显声威,青炎当下以至柔剑招应对,并不硬接,青鸾剑一触吸附在铜鞭之上,将其引到别处。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这兄弟二人不止武功不俗并且默契非常,青炎在将其中一人铜鞭引到别处寻隙出剑攻去,另一人便会欺身上前封住青鸾剑的路线。

青炎边战边退,几人已战至石桥正中,左右并无躲闪之地,这对阿大阿二来说更是得利,二人脚步腾挪身体互相交错,顷刻间化出道道虚影。

见此怪招,青炎却也反其道行之,收剑在背驻足不动并且双眼合闭,如老僧入定。

阿大阿二见对方这般心中疑惑,但去势已成便也不再犹豫,二人收鞭单手成掌齐齐攻向青炎兄口,掌未到,劲气却扑面而来,可见二人这合力一招威力不俗。

青炎虽然紧闭双眼,却也将二人的行动感知个通透,凭着莫问剑法自问可以化解二人招式,可青炎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想试试一个从未尝试过的方法。

如果不以湛露寺的心法催动截江指,而是用霸道无匹的凌霄诀催动,会是如何?

二掌已到身前,青炎双手各结剑指拇指微曲付于其上,当内力运至三星三火,双指齐出。

两道劲气隔空激发而射,击向了阿大阿二的掌心。

即使肉眼难辨,可阿大阿二都是感受到这两道劲气威猛绝伦,想要收掌已是不及,只能尽量将内力聚于掌心,勉做抵挡。

有质无形的劲气犹如两条翻江倒海的苍龙,透过阿大阿二的掌心肆意搅动各处经脉,再说二人掌法乃是得无方子真传,练到极致收放自如,怎奈二人并没达到此等境界,手掌被青炎二指点到妙门,掌劲透而不出去而复返,这对二人更是雪上加霜。

青炎收指吐气,暗自欣喜,没想到凌霄诀与截江指合二为一果然收到奇效,料想那铁梨山中的神秘人传了湛露寺截江指,那定然是以凌霄诀所催动,也许自己这招才真正算得上正宗的截江指。

阿大阿二急速后退,可脚下步伐虚浮,脸上更是浮现出病态的潮红,是典型的经脉受损所致,二人实在想不到青炎小小年纪武功如此惊世骇俗。

脚下一个踉跄,二人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地。

“放心,你们还死不了,待林大哥料理了无方子,由官府来治你二人的罪。”

走下石桥向着楼阁而去,却发现门户突然大开,林家洛健步如飞来到青炎身边,毫不犹豫的挟上后者向远方掠去。

耳边呼啸的狂风让青炎十分难受,可还是艰难的开口问道:“林大哥!里边发生了什么!”

“无方子在楼阁中暗设了先天卦阵,在那阵中我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与其都可平手,如此僵持下去对我们极其不利,只能先下山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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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远离青城山五里之外时,天色已经渐暗,二人也不急于赶路,放缓速度并肩而行。

“那先天卦阵到底是什么阵法?竟然让林大哥都束手无策。”

“真正习得八技之人,并不会出现一人稳稳压过其他人的情况,胜负都在毫厘之间,当然你与秦少主不算在内。”林家洛缓缓道:“那先天卦阵并不是什么绝学,而是青城派祖师创下的阵法,只要与敌在阵中交手,便会多上几分胜算。”

青炎沉吟片刻,轻声道:“林大哥觉得无方子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再加上交手之时对方说的话,可以判断他虽然明知被人利用却还是顺水推舟,准备与兑舵,或者说是青竹帮一较长短。”

“这是为何?据我所知两派相安无事了好多年,此前也并无旧怨,无方子怎么就背下了这口黑锅?”

林家洛摇头,“他并没有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且不说几名堂主不是他所杀,即使是,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兑舵攻山,他大可向天下江湖说是我青竹冤枉好人,自身只是自保而已。”

“真要是如此,那无方子的用意也就水落石出了,借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重创兑舵乃至青竹帮,只要攻上青城山便是入了他们的底盘,以其将青城山经营多年来判断,恐怕真有可能将兑舵的人一网打尽。”

“而其真正的目的,便是要一统西川江湖,乃至于更大的野心。”青炎脸上冷笑。

林家洛叹息道:“这也只是你我的猜测,其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不亲口听无方子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并不能定下决论。”

“可如果青竹帮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在西川乃至天下江湖中的声望必然是一落千丈,这样一来对无方子和幕后之人都是极其有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逼迫无方子站出来说出实话,澄清几名堂主的死与青城派并无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再争取一些时间寻找幕后真凶,可要做到这点却是难上加难。”林家洛儒雅的面容显出丝丝焦虑。

二人一时陷入沉思,在脑海中极力寻找着方法。

回到兑舵本部,青炎在对方的盛情邀请下暂住府上,除了对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更是能与林家洛在第一时间交换想法。

次日午间,青炎与林家洛来到一处宽大的庭园,见姜荣正将一杆熟铜棍舞的虎虎生风。

“林大哥,这便是姜舵主的定军伏虎棍?”

“不错,听闻你得白翳亲传,他的那杆朱颜枪我也是多有耳闻。”林家洛接着道:“枪术棍法殊途同归,你观姜荣的棍法如何?”

青炎观摩良久,“步伐沉健,动作朴实简洁,刚猛脆烈,不愧为上乘棍法。”

“这定军伏虎棍是第二代兑舵舵主所创,年轻时想拜入湛露寺落发为僧,可湛露寺说其尘缘未净与佛无缘,但也准许他在湛露寺小住几日,那段时间老舵主除了站在殿外听经,其余时间皆在斋堂之中。”

“难道这定军伏虎棍是在湛露寺所悟?”

“不错,老舵主在斋堂打下手时,却从一名烧火老僧的身上悟到了这棍法的雏形,在下山加入青竹帮后,终其一生才将这门棍法完成,据说当年老舵主与其他舵主切磋时十中胜七八,可见这棍法的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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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烧阁

定军伏虎棍一共三十六路,合天罡之数,待整套棍法舞毕,姜荣身上已经泛出细汗。

“姜某太过投入,竟没有发现帮主与殿下亲至,实在是罪过。”

“无妨,一套棍法下来可感觉到疲惫?”林家洛后退一步:“如果还有余力,不如跟青炎切磋一番如何?”

姜荣闻言眼神一亮,有些兴奋道:“姜某听闻殿下在金陵城外以两千骑兵大破四万贼寇,一手枪法是出神入化,要是真能与殿下切磋一番可谓是不枉此生。”

“姜舵主谬赞了,当夜我只是率军夜袭,并没有与敌以堂堂之阵交锋。”青炎拱手道:“如果姜舵主看得起我这挫劣的枪法,切磋一番倒也无妨。”

“既然如此,你二人便探一探对方手中真章,但切记点到为止,不要斗得兴起下手没了分寸。”林家洛退到廊中。

没有选择铜铁所制的长棍,青炎选着了一把木棍站到庭园正中,林家洛见此暗自点头,姜荣的棍法大开大合刚猛至极,如果选择韧性更强的木棍属于上上之选。

“殿下,姜某得罪了。”

说罢,姜荣欺身上前一记横扫千军攻向青炎的腰盘,后者凌空而起木棍抽向姜荣的天灵盖,这一上一下、一来一往,周旋回转。

每一次招架青炎都会将对方熟铜棍点向别处,卸去大半力道,可却也是手臂发麻虎口生疼。

姜荣也是暗自惊叹,自己虽没有将定军伏虎棍练到极致可也是勤加修炼了几十年,没想到青炎武功当真是名副其实,看来祝九的话没有丝毫水分。

念及此处,姜荣也不再保留,一扫一劈全身着力,熟铜棍被舞的比之前更胜一筹,并且势大力沉让青炎有些难以招架。

见对方动了真格,青炎化棍为枪,将一身枪术施展开来,如穿梭然,虽无枪头却也频频扎向姜荣的各处骨节。

你来我往又斗了几十回合,姜荣突然进步披身,安棒定膝使出一个有些怪异的起手式。青炎见其如此也不欺身向前而是急步后退。

当快速退到廊下时,后跃蹬在了木柱之上,随即如脱弦利箭一般爆射而去。此招正是那日史战用出的史家枪绝招。

见青炎已经飞到身前处,熟铜棍的棍哨诡异一摆,架住木棍后戳向对方的胸口。

这一招汇集姜荣的一身精力,即使威力巨大却也能保证不伤青炎分毫。

青炎借力收招脚踏熟铜棍,而后腰部一拧凌空旋转,将那日史战的绝招使的不差分毫,在正中熟铜棍的棍哨后,木棍寸寸碎裂断至半截,而熟铜棍却也被这股大力击而复返,棍头大力杵在地上,青石板应声而裂。

落地之后青炎率先拱手:“姜舵主棍法出神入化,在下兵器已损甘拜下风。”

姜荣站起身来笑道:“姜某只不过是在兵器上占了些许便宜,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你也不必谦虚,只要不是以命相拼,兵器损坏便如同败了,但青炎化棍为枪的枪术也是威猛绝伦,可见白翳的朱颜枪绝非浪得虚名。”林家洛宣布姜荣的胜出。

“这也只是切磋殿下不擅长的棍法,不然定然是老祝的下场。”姜荣爽朗一笑:“但是能有这般结果,以后再见到老祝可就能好好吹嘘一番了。”

几人来到正堂落座后,林家洛问道:“青城派可有新的动向?”

“一切如常,只是其东方的官道上出现了许多府兵,据说是近日有朝廷大员路过。”姜荣有些疑惑的回答。

“不妨事,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即便朝廷介入也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时,上官飞燕风尘仆仆的走进了进来,端起青炎身边的茶碗一饮而尽。

林家洛与姜荣见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燕,怎么赶的这般急,路上连水都没工夫喝?”青炎见其呛到赶紧上前拍了拍。

上官飞燕一边咳嗽一边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青炎,后者接过后仔细观察起来,不明白这东西有何深意。

“这是青城派的八卦穗!”姜荣一眼看出是何物,惊呼出声。

“此物是你从刘家庄中得到的?”青炎十分惊讶。

上官飞燕坐到椅子上答道:“不错,这正是在刘家庄的一处枯井中得到的,因风满楼中有记载青城派嫡系弟子的剑尾皆有这八卦穗,所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林大哥,看来即使是青城派没有杀几名堂主,这屠庄也必然与其脱不了干系。”

“还没问你,你与林帮主在青城派可有收获?”上官飞燕问出这几天心中的疑虑。

随后青炎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上官飞燕,后者听后冷笑道:“如果无方子真如你们所料,那野心可真不小,竟然想独霸西川江湖,他也不看看兑舵乃至是青竹帮岂是软柿子!”

“青炎,我思虑一夜,觉得眼下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擒住无方子。”

两人一说一答语气十分淡然,却将姜荣和上官飞燕惊个够呛。

“我没听错吧?你与林帮主想生擒无方子逼他澄清?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对方怎么着也是身怀的无方子啊,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上官飞燕一脸不可置信。

“别的方法也许以后会有,可眼下必须尽快让无方子向江湖澄清,青竹帮几名堂主的死与其并没有关系,只有这样,林帮主才能向外宣称会尽力缉拿凶手,这风波才算暂时平息。”

“可你刚才也说,无方子只要站在先天卦阵当中就连林帮主也奈何不得,难道你要千里迢迢请秦老家主出山?”

青炎莞尔道:“自然不会劳烦外公,江湖中人都知晓前日兑舵已经将人手集结完毕,即使外公他老人家赶来时间也来不及。”

上官飞燕也知青炎说的有理,如果等到秦老家主赶到青城山最少也得需要二十日,这么长的时间兑舵依然没有攻山,青竹帮的江湖地位必然是一落千丈。

“林大哥坦言说,只要无方子不站在先天卦阵中,有六成把握能擒住无方子,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想出怎么让那糟老头子乌龟探头,走出那该死的楼阁即可。”

见二人无法再劝,上官飞燕叹道:“想让他出来还不简单,一把火烧了那楼阁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用火,飞燕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青炎一拍脑门有些懊恼。

林家洛笑道:“也许你我都把精力放在无方子的玉清叠峦手上了,上官姑娘可谓是旁观者清。”

“也别高兴的太早,那青城山上少说也有几千名弟子,如果无方子老不要脸在危机时刻召集帮众的话,你与林帮主可能招架得住?”上官飞燕说完火计,紧接着泼了一盆冷水。

“所以由林大哥率先出手,我埋伏在暗处,待时机成熟奋力偷袭,胜算会大大增加。”青炎得意道:“我作为江湖上的无名小辈,即使是出手偷袭鼎鼎大名的无方子,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能将偷袭这般大言不惭的说出来,青炎没有一丝羞愧,这让上官飞燕无奈的同时也暗自担心。

“姜荣,让手下弟兄多购火石,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成都中必然有青城派的耳目。”林家洛下达命令。

林家洛口中的火石便是后世的白磷,敲碎成末后可谓是杀人放火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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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说什么也不让我同去!”

“飞燕啊,这又不是儿戏,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侯爷还不得把我活剥了。”

晚间,一处水潭边,两人互不妥协。

“真以为我的武功平平无奇?就是与你说的阿大阿二对上,我也保证将其败于刀下。”上官飞燕想让青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身手上佳。

“知晓你厉害,可那阿大阿二已经被我损了经脉不是短时间可以恢复的,再说又不是对付这些阿猫阿狗,对付的可是的无方子啊,即使是我也得暂避锋芒只求一击即中。”青炎试图让其知晓这次行动的凶险。

“赵青炎!你是不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飞燕呐,要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我真不能将你置于陷境。”

“好!我现在就去青城山下,大喊并肩王世子要放火烧山!”说罢,上官飞燕一甩衣袖快步向外走去。

一听这话青炎哪敢任她这般离去,情急之下握住了对方玉手,献媚道:“这又是何必,有什么事你我商量着来,我相信无论何事只要坐下来谈总会有好结果。”

上官飞燕的手被其抓住,娇躯一颤,步子是无路如何也迈不出去。

“你先把手松开。”

“哪敢松开您的手啊,你与灵儿性格相似俱是胆色齐天的侠女,真要让您去了那青城山,我和林帮主的计划可就是付之东流。”青炎妥协道:“不如这样,你在青城山下帮我和林大哥照看马匹,要是逃下山时没了马匹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感受青炎手掌传来的温度,上官飞燕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青炎见此大喜过望,心中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还不将爪子拿开?”

“嗯?噢噢,一时情急,一时情急。”青炎火速松开了上官飞燕的玉手,挠着头一脸尴尬。

“要是无事,我便回去休息了。”上官飞燕如脱困的小兔子般疾步向外走去,待走到廊中时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也早些歇息,明日对你来说凶险非常,可别因为犯困误了大事。”

第一零八章 南事

金华殿中,坐在九龙椅上的灵帝脸色阴沉,扫视着文武百官。

“南邑国准备发兵扣关的迹象,岭南王发八百里快马告急,朕对其镇守天南多年一直信任有加,也相信他此次依然会御敌于镇南关之外。”

“但信中说宁、玉二州去年大旱颗粒无收,无战事时边军可以屯田,可战时却无法保证士卒每日两餐,南邑国看准这个时机才倾全国之力准备发兵北上,岭南王想让朝拨些银子以购军粮算是情理之中。”

灵帝说到此已经是勃然大怒:“可朕怎能料到我南赵泱泱大国竟然拿不出银子?潘宁,你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你来告诉告诉朕,这银子可是凭空飞了?”

潘宁属于朝中一品大员,自然站在文臣第一列,当见灵帝动了真火赶紧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你要是能磕出银子来,朕便准你磕到死,如果不能,就给朕好好解释解释。”

“陛下!臣蒙受隆恩掌管户部,往日里不敢有一丝懈怠,时至今日国库空虚也实属无奈。”

“哦?那你倒说来听听,如果今日你不给朕,不给镇守天南的岭南王一个交代,你便自缚去玉州祭旗吧。”

潘宁赶紧打起精神道:“陛下,三年之前我南赵国库虽然不能说充盈,但户部也有些底气,可与北燕打了两年多的淮南大战一下子就把国底儿给掏空的差不多,而后山越叛乱,整编龙骧虎卫二营更是将最后的银子用尽了。”

不敢与灵帝对视,潘宁将头死死的抵在金砖之上,心中却是五味陈杂,暗想这些话只不过是明面上而已,户部的银子在这现年当中可是有近一半流入到沛王的手中,以支撑他维持沛王党的经久不衰。

如果没有沛王吸着户部的血,国库最少还可以再支撑一次淮南大战,可自从赵艮伏诛,沛王不止没有收敛,暗地里卷走的银子竟然一次比一次多,虽然早已料到会有今天,可没想到来的这般快,南邑国怎么就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北上。

“你的意思是,户部在战时拿不出银子,你这个尚书并没有什么责任?”

“臣不敢!请陛下宽限些时日,臣一定挤出银子不让岭南王有后顾之忧。”

“还没等你挤出个屁来,岭南王手下的十万边军就已经饿死了!”

灵帝的低吼在金华殿中回荡许久,就连池中的锦鲤好似也感受到天子之怒,再也不敢欢快的跳出池水。

“这金华殿中站着几百人,难道没有一人可出良策?”

赵璟一咬牙便上前一步,灵帝见此脸色缓和不少,“璟儿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回禀父皇,儿臣却有一策,但也伴随着些许凶险。”

“璟儿但说无妨。”

赵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父皇,就算潘大人筹得银子最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玉州地处西南路途遥远不说,其间崇山峻岭更是无数,所以就像父皇说的,时间已经是来不及。”

“吴王,父皇不是让你重复之前说的话,而是问你有没有良策,你要是想哗众取宠也得看看场合吧?”沛王见不得其出风头,第一时间站出讥讽。

“益州!从益州调集粮饷南下玉州,可解燃眉之急。”

灵帝闻言沉默不语,思考着此计是否可行。

“益州自七国时代便有天府之国美誉,沃野千里良田无数,是天然的大粮仓,而且过了宁州便是玉州,只有一州之隔较之金陵省下了大半路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南邑集结完兵力到达镇南关前便能将粮饷送达。”

“但儿臣之前已经言明,此番做法伴随着凶险,益州本是作为秦武军团的粮仓,如果将存粮抽调大半后再遇西凉南下,益州的存粮便不会支撑太久,所以这件事一定要从快从隐,做到不露风声又要迅捷十足。”

萧首辅上前一步道:“臣认为吴王殿下的计策在当下最是稳妥,在益州调粮饷南下后,潘大人也要尽快筹备银子运往益州填补空洞,如此才能保证南北无忧。”

“首辅所言极是,可即使派钦差前往益州传达圣旨也需要些时日,如果耽搁了玉州那面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儿臣建议,无需钦差前往,只需派一位精力充沛不怕劳苦的人走水路前往益州,要保证最快的速度将旨意传达给并肩王世子,让其统筹督办即可。”

满朝文武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青炎在西川的真正目的,所以即使是沛王党人也觉得这是一条妙计,如果派一位文官前往,那路途上的琐事定然不少。

沛王听到这白捡的功劳要落到那可恨的世子手中,便要上前阻挠,可对上自己父皇阴沉的眼神,不由得心中发虚退了回来。

难道是父皇发现了自己吞了户部银子?

灵帝将眼光从新投到赵璟身上,问道:“璟儿认为何人可以前往益州?”

“虎卫营都尉史战,春猎时二营校验想必父皇对他印象深刻,凭其旺盛的精力定然不惧奔波劳顿,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旨意送到并肩王世子手中。”赵璟朗声道:“待世子南下之后,也可助岭南王抗击南邑扬我国威,乃是一举两得之法。”

“璟儿,你亲去虎卫营令史战即刻前往益州,将旨意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并肩王世子手中,命其统筹督办,待击退南邑再返回金陵。”

“儿臣遵旨。”

“潘宁,限你一个月之内筹备好银子发往益州填补漏洞,如果这次再让朕失望,你这户部尚书不当也罢,发配崖州看海去吧。”

“臣遵旨!”潘宁连连磕头,心中着实感激灵帝给的戴罪立功的机会。

“退朝。”

三桥湖,虎卫营驻地。

赵璟第一次来到自己好兄弟的军队中,望着众多操练的士卒,嘴角不由得泛起温暖的笑意。

坐在大帐,将灵帝旨意告知白翳与史战,“这便是陛下的旨意,史都尉,岭南王的十万边军可就指望你了啊,你要是晕船或者不慎掉入江中,后果不用多说了吧。”

史战当听到这个旨意后早已是兴奋的摩拳擦掌,“殿下放心,卑职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益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没想到这等好事殿下能想到卑职,嘿嘿嘿”

“史都尉,你从本部挑选五十人,一炷香后即刻出发前往渡口不得有误。”

史战大声应是,迫不及待的走出大帐,心中盘算着本部两千名士卒,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五十人还真不太好选。

白翳起身拱手道:“殿下请放心,史战虽然年轻,但行事颇有怀化大将军的风范,定不负众望。”

赵璟感慨道:“自然不必担心,我担心的是青炎啊,我为他谋得这差事的良苦用心,可要好好把握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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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成都兑舵本部。

“你别将它们包裹的太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到时候可不好点燃啊。”

“你懂什么,这火石最是易燃,你要是在上山前便不小心将它们触碰到了火种,并肩王府的唯一香火可就成烤鸡了,到时候还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二人坐在八角亭中因为火石该怎么包裹已经争执了许久。

“年少的锦绣年华啊。”林家洛与姜荣站在远处望着争执的二人,俱是个羡慕不已。

“帮主,也不知怎的,我突然想续弦了。”姜荣摸着后脑笑道。

“早该如此,你虽然年纪不小,可万一生个大胖小子,你们姜家的香火算是续上了。”

“帮主您还真信我的胡言乱语,自从她走了之后,我的心也便随她去了。”

林家洛也知晓当年的往事,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帮主,真的不许我与你们同行?”

“不必担心,我与青炎二人登山便可。”

这时,青炎与上官飞燕二人走了过来,见前者脸上无奈的表情,林家洛调侃道:“怎么瞧你哭丧个脸?”

“还不是飞燕她愣是将火石裹的跟巨大的粽子似的。”青炎抬首望天连连摇头。

“人家上官姑娘这是为你安全着想,以你手中火石的量,别说是那楼阁,就是这烧了这兑舵本部也是绰绰有余,你着实应该谢谢人家。”

上官飞燕闻言得意道:“还是林帮主明事理,你就老老实实的背着吧,火折子切记要放在怀中,可别图省事与火石放在一起,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小鸟就是小鸟,这叽叽喳喳也不累。”

“哎!你再说一遍!”

林家洛上前打着圆场,“你二人也不要闹别扭了,现在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酉时出发。”

上官飞燕这才松开青炎的手臂,“林帮主,风满楼会协助咱们撤离青城山,免去后顾之忧。”

“有风满楼协助,可谓如虎添翼。”林家洛问道:“那上官姑娘在山下可是只有你自己看管马匹?”

“林帮主不必担心,风满楼会有人手协助与我,只需您与青炎平安归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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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渐渐远离的渡口,史战回过身来朗声道:“弟兄们!可知我们这次前往何地?”

“益州!”

“去见何人?”

“世子爷!”

史战知晓不在征战之时,虎卫营中将士都习惯将其称为世子爷,所以也见怪不怪。

“吴王殿下在陛下面前为咱们虎卫营谋得这个差事,是因为与世子爷的关系,还有念及与虎卫营的交情。”史战语气渐渐激昂,“不出意外,咱们会随世子南下玉州,协助岭南王爷。”

“虽然咱们人数极少,可都是我部的精锐,我部的精锐那自然是虎卫营的精锐,你们自己说自己是不是?”

五十名士卒咱在官船的甲板上大声应是,这让一干水兵与舵手不明所以。

“即使是一人,也代表着虎卫营的脸面,代表虎卫营的精气神儿,到时候你们谁要是丢了虎卫营的脸,可别怪本都尉回京翻脸不认人!”

众士卒心中俱是意气风发,也许虎卫营成军以来的真正第一战,真会落到自己的手中。

第一零九章 神仙打架

青城山脊,两道黑影在树间急速穿梭,只有偶尔刮落的树叶,昭示着二人的速度有多快。

已过亥时,途中除了星星散散的帮派弟子,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

“林大哥,你说这无方子现在会在那楼阁当中么?”

“我二人之前已经打草惊蛇,说句自夸的话,那日我与无方子第一次交手,虽然都没有拼尽全力,但他应该知晓武功略逊一筹,如果不想被我擒住,在先天卦阵中以逸待劳才是稳妥之策。”

望着湖中心奢华的三层楼阁,二人不再犹豫。

待小心翼翼的来到湖中心,青炎摘下后背上的包裹警惕的望着四周,这时林家洛拍拍青炎的肩膀,示意不要拖延尽快行动。

青炎会意,将包裹露出一个拇指大的口子,将火石沿着楼阁缓缓洒下,当耗费极大的精力小心翼翼的攀到楼阁顶部时,对着下方的林家洛打了一个手势。

深吸一口气,林家洛打开火折扔向前方。

在火石的助燃下,木质楼阁的一层顷刻间被火海包围,看样子无需多久就会烧到二层。

青炎趴在顶部紧张的观察着,在之前的计划中二人都觉得湖中心没有任何可以隐藏的地方,虽然潜入水中并无不可,但想抓住时机一击即中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二人都认为只有埋伏在楼阁的顶部才可以出其不意,无方子绝对想不到被熊熊烈火燃烧的楼阁之上会埋伏着青炎。

片刻之后,无方子缓缓走了出来。

“没想到成名于江湖几十年的武绝林帮主,当真是喜欢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无方子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没了先天卦阵,贫道就怕了你不成?”

“林某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如果掌门能随林某下山向江湖澄清,这楼阁林某定当十倍赔之。”

“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顺水推舟一统西川武林,只怕青城派的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那林某只能得罪了。”

话音未落,林家洛化作一道虚影来到无方子身前,青炎楼阁上看的心中一凛,林家洛的身法果然不弱于自己的外公。

林家洛出拳圆中有方,阴阳相成,暗藏天地阴阳、速度看似缓慢又无雷霆之势,可逼得无方子连连后退。

“这便是青竹四象拳?看来也不过如此。”无方子脚下腾移,随意的踏出三步。

只见其道袍无风自鼓,宽大的袖口犹如无数面旌旗挥动,其隐藏在袖中的双手速度更是奇快,青炎仅凭肉眼根本看不清无方子哪怕一次出手,只觉得其招式变化繁复、精微奥妙。

玉清叠峦手!

盘旋飞舞,冷若御风。

林家洛见对方动了真章,四象拳已经难以招架,不由得向后急退而去,站到石桥的桥头。

“林帮主难道还不让贫道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大梦遨天?”

望着已经窜到二层的烈火,林家洛知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便左脚尖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而后身体随之缓缓旋转,待绕了一个圈后身体向左倾斜,右腿搭左膝,左手撑上首,倾斜出十分怪异的角度。

“悠悠生死卷风帘,九华天上梦魂年。”

一段诗句从林家洛口中缓缓道出,语气慵懒至极。

无方子见其摆出这般怪异的招式,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凭借大梦遨天摘得的武绝威名,绝不能以等闲视之。

道道掌影再次袭去,无方子准备探一探这大梦遨天的深浅。

林家洛不似见招拆招,而是身体左右腾挪飘逸至极,但楼阁之上的青炎震惊的却是林家洛左脚根本没有离开原地半步!

并且其躲闪的动作看似缓慢,可愣是没被无方子击中哪怕一掌。

大梦遨天!

青炎的目光紧紧被其吸引。

“好一个大梦遨天,就看你能躲到几时!”

话音刚落,无方子不止掌影重重,更是围绕着林家洛化作十几道虚影,根本辨别不出哪个是真身,所有虚影毫无死角的攻向林家洛,看此情形根本无处躲闪。

林家洛后发先至,腰间一拧看似随意的出了几拳,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拳路,竟然都对上了无方子的掌影。但青炎看得仔细,林家洛的招式含蓄内敛缓慢至极、可那是因为速度快到极致的错觉,其出拳连绵不断,劲力刚猛,正与玉清叠峦手的阴柔形成鲜明对比。

双反就这般你来我往,在石桥前过了不知几招,让青炎看的是眼花缭乱频频称奇,端的是神仙打架。

这时,火苗已经窜到了第三层,青炎已经感受到热浪铺面,但还是控制气息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战局。

越看越心惊,那无方子的玉清叠峦手真如林家洛之前所述,斗到极致如千手万掌攻势排山倒海,而林家洛的大梦遨天更是不遑多让,身法去时躲影来若翻江,时慢似老牛,时如狂如颠,拳掌指腿无一不用。

而无方子越是出手越是急迫,无论自己从何路攻去,所有招式皆被一一化解,虽然表面上旗鼓相当,可多年积淀的傲然心境还是起了一丝波澜。

林家洛抓住对方刹那愣神的机会,双掌齐出,一道有质无形的强大劲气击向无方子,后者虽反应及时可已无法躲闪,只能调运内力出掌相迎。

一道金鸣之声震得青炎双耳发麻,而且以下方二人为中心,湖面向外起了阵阵涟漪,可见二人的内力达到何种恐怖的程度。

“青炎!”

楼阁在烈火中犹如妖艳的红莲,而那莲顶之上的青炎好似天外飞仙,急速落向横飞在半空中的无方子。

青炎早已将体内凌霄诀运到极致,就在落下的一刹那,右手已然结指凌空击向无方子的膻中,霸道无匹的劲气破指而出。

这道劲气快若奔雷,无方子即使是注意到上方的青炎却也躲闪不及这道劲气,当其准确无误的击在自己的谭中穴后,横飞的身体如被一柄重锤砸倒在地。

谭中穴在胸口正中,两乳连线之中点,属八脉之一的任脉,击中后,内气漫散,心慌意乱,严重时神志不清,全身麻痹,即使无方子内力浑厚如海,可青炎这倾尽全力的截江指击在其谭中穴,还是让其出现短暂的麻痹。

林家洛在击飞无方子之后就已经抬步向前,随着后者中招重重落地,急速出指封住其道道气门。

青炎这时也落到了地面,扛起昏迷的无方子就向外奔去,因为青城派的弟子已经注意到此处起火,湖对岸已经不下百人向此处冲来。

“你只管向前不要回头,我会护你周全!”

林家洛急速向前冲向石桥上的青城派弟子,而青炎也是使出浑身解数跟在林家洛身后。

只听惨叫声落水声不绝于耳,不用仔细瞧便知林家洛已入无人之境,就连无方子都被败于手中何况几百名普通弟子。

几吸之间已经冲出石桥,二人奔到林中跃上树枝,就这样消失在一干弟子的眼中。

“掌门被虏,阿二你即刻召集弟子走近路下山,定要将他们截住!”阿大已经手脚冰凉,如果自己的师傅真就这样落入对方的手中,那青城派五十年内再无机会一统西川武林。

凭借青炎与林家洛的轻功身法,不用刻意隐藏行踪的话无需太久便会就会到达山下。

上官飞燕与谷雨都尉霍辰站在青城山南不远处的密林当中,紧张的望着山门处的骚乱。

“看来殿下与林帮主是得手了。”

“得不得手无所谓,怎么这二人还不下山,真是急死个人!”

上官飞燕正焦急的望着南处山下,突然见到两个黑点急速向这边靠近。

“来了!赶紧将马绳解开!”

当青炎与林家洛赶到密林中时,也不多言翻身上马向着东方的官道疾驰而去,就看是青城派的弟子先截住还是青炎一行人的马快。

阿二已经召集大量弟子冲出山门,根根火把照的山门内外亮如白昼。

“他们在那!”

不知是谁大声提醒,阿二不顾经脉受损的疼痛,抄出铜鞭率先奔去。

“都给我上!”

青炎几人见对方想在必经之路拦住去路,俱是狂甩马鞭将速度提到极致,可奈何对方速度稍快一筹,已经有几十人拔出佩剑拦在前方。

上官飞燕娇声喝到:“继续向前。”说罢,便与霍辰从怀中掏出几枚圆状物体,如天女散花扔向前方。

‘砰’‘砰’‘砰’

一股股浓烟顷刻间蔓延四周,青炎几人捂着口鼻速度依然不减,而青城派弟子一时间慌乱异常。

待反应过来时,青炎几人已经冲出了百丈之远。

“给我追!追不到就杀向兑舵要人!”阿大这时带着大队人马赶到自己弟弟的身边。

当兄弟俩领着千多名弟子追到官道旁时,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只见官道南北已经布满府兵,背靠着官道严阵以待。

“吾乃益州府兵校尉郑也,朝廷钦差即将途径此处,知尔等为青城派弟子所以不予追究,倘若再向前一步皆按聚众谋反论处!”

郑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沉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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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成都古老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青炎一行人刚好到此,在门侯的护送下,终于算是平安的回到兑舵本部。

将昏迷的无方子五花大绑的交给姜荣后,各自松了一口气。

“林大哥,虽然做了详细的谋划,可现在真将身怀八技之一的无方子擒获,我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青炎心有余悸的说道。

“如果没有你,只凭我的大梦遨天就算有可能击败无方子,却也万万不可能擒到他,说到底还是靠你的截江指。”林家洛眼中尽是赞赏之意。

“林大哥可别再捧我了,如果没有大梦遨天,就算让我戳无方子百次千次也根本奈何他不得。”

林家洛摆了摆手笑道:“我听闻截江指虽然是至刚至阳,可刚才观你出手的威势除了刚阳之外,更是霸道至极,难道是传言有误?”

第一一零章 格局

林家洛一语中的,凭其独到的眼光窥破青炎的截江指与天启四神僧大有所别。

“恩师圆寂之前嘱咐过我,待寻得恰当时机登上普陀山去见大师伯。”青炎信口胡捏,“而后大师伯力排众议将截江指传了我这名俗家弟子,也许是因为身份并没有传我截江指的精髓,导致我只得其型不得其真,现在我所会的截江指无非是野路子而已。”

林家洛当然不会因为其三言两语便信以为真,当时青炎截江指所激发出的劲力虽不似湛露寺的佛门正力,但较之传言中天启四神僧的截江指不遑多让,但林家洛也只是出于好奇开口询问,见青炎左顾言它所以便笑笑不再多说。

“别管是正宗还是野路子,你助林帮主擒住无方子那便是好功夫。”上官飞燕怕青炎没面子便想给他一个台阶。

“话说回来,咱们现在已经擒住无方子,但青城派的长老弟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么应该早做打算。”青炎向上官飞燕报以微笑,随即问向林家洛。

“待无方子醒后,便要逼其站出来向江湖澄清我青竹几名堂主的死跟他并无关系。”

上官飞燕担心道:“如果他拒不妥协可怎么办?又不能真杀了他吧?”

“飞燕你错了,林大哥让无方子站出来只是为了两个帮派化干戈为玉帛,解了青竹帮的困境。”青炎冷笑道:“但这是在擒到他之前,现在鼎鼎大名的无方子落到咱们手中,我料定他巴不得这么做。”

心中思索一阵,上官飞燕恍然大悟道:“现在无方子落到咱们手中,主动权自然也是捏在了林帮主的手里,如果无方子配合也就罢了,倘若拒不配合林帮主大可将计就计向江湖说已经擒到了罪魁祸首!”

“不错,林大哥是不想两个帮派从此变为世仇,一直留作一线,所以林大哥不用多做口舌,待无方子醒来后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自然会主动向江湖澄清所有的事。”

林家洛叹息道:“只希望无方子能识时务,不然我真不想走到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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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北郊,一座偌大的庄园中。

一名浑身黑袍头戴兜帽的男子站在花园之中,望着身前的假石不言不语。

这时,当初在周家村外跟踪青炎的男子从廊外走了进来。

“禀报纣绝天王,刚刚得到消息,青城派掌门无方子被林家洛所擒,现在正关在成都兑舵本部。”男子单膝跪地语气十分恭敬。

“哦?消息可否属实?”

“回禀天王,以上的消息确凿,但传言并肩王世子协助林家洛才将无方子擒住,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纣绝天王轻声笑道:“单凭林家洛也许有可能胜过无方子,但绝不可能将对方擒获,八技中人各个都是怪物,如果有那世子埋伏在暗处待二人激战正酣出手偷袭,整件事也就说得通了。”

又问道:“青城派的人难道就看着自己的掌门被人虏了去?”

“回禀天王,昨夜林家洛掳走无方子后,其两名嫡系弟子率千多名帮众下山截击,可这几日官道之旁已经布满府兵,青城派中人只能无功而返。”

“不管江湖势力如何庞大,终究只是一个组织,自然不敢与朝廷相抗衡。”

男子抬首问道:“天王,我等之后该如何行事?”

纣绝天王轻轻叹息,“无方子落到对方手中,也就代表这局部的杀局已经被并肩王世子与林家洛给破了,我等还没有实力能硬闯兑舵抢人。”

“属下斗胆问上一句,难道天王想这般放弃?”

“不放弃又如何,现在青竹帮已经翻过身来,不论是逼迫无方子澄清或是将计就计,都是林家洛一人说了算。”纣绝天王语气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位并肩王世子几番坏了我等好事,看来真是冥冥之中的宿敌啊。”

“只要天王下令,属下定会将他的人头献上!”

“你啊,还是不清楚这位世子的能耐,如果我所料不差,八大神技之中他已得到两技,而且我还怀疑他本身会一门不弱于八技的顶尖武学,再加上背靠朝廷,绝不可能轻易被暗杀。”

说完,纣绝天王向花园深处魂环走去,留下那名男子跪在原地。

“只希望皇主不会怪罪我办事不利便好。”纣绝天王的声音已经若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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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舵,关押无方子的院中。

怕驶过惊涛骇浪最后阴沟翻船,林家洛还是将无方子的各处气门再仔仔细细的处理一遍,这才将他唤醒。

无方子缓缓睁开双眼后,并没有表现出剧烈的挣扎,他靠在窗牖处冷冷的注视着眼前二人。

“怎么着?瞧您这眼神好似不太服输啊?”青炎一脸玩味的问道。

“只以为你会些三脚猫功夫和秦穆的莫问剑,没想到你竟然连那帮秃驴的截江指都学会了,真是好机缘!”

“你要是不想光着屁股被仍在大街上,本世子还是劝你把嘴巴上的屎好好舔一舔,要是再口出狂言侮辱本世子的师伯师叔,本世子便说到做到。”青炎本想着给对方几分薄面,没想到无方子如此不识抬举。

无方子冷哼一声看向旁边的林家洛,也不再出言不逊,可见其对青炎所说的后果还是十分忌惮。

“无方子,你也算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并且年长林某不少,怎么就不知晓以和为贵的道理?”林家洛接过话来。

“八技之中不分高下,强弱的只是持有八技的人,此次败于你二人之手贫道自知技不如人,但你也不用出言挤兑讥讽。”

林家洛缓缓道:“知你有野心想一统西川武林,所以才将计就计等着兑舵攻山再将其一网打尽,可你就真的甘愿被人所利用?也许利用你之人的身份势力你都不知晓。”

“知不知晓又如何,你我都身怀派之主,但凭什么青竹帮的一个分舵便可在西川与我等齐名?江湖中人谈起西川江湖从来都是将青城派与兑舵放在一起,他姜荣有什么资格与贫道平起平坐,兑舵又有什么资格与青城派平起平坐?”

青炎忍不住开口道:“无方子,你也是活了六七十岁的人了,这江湖势力是如何形成今日的格局,你不会不知晓吧?”

无方子闻言沉默不语,心中自然知晓青炎话中的含义。

江湖,这个名字不知是从何时传下何人所创,什么是江湖?人即是江湖。什么是江湖?恩怨即是江湖。江湖是美丽的,在深夜的竹林独自挥舞着刻着自己名字的剑,像风一样潇洒。江湖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师友至爱殒命黄沙,为报仇双手染血。

江湖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它如同脱去了恶人身上的枷锁一般,它同样也解放了狭义之士思想的束缚,当或善或恶的江湖中人三五成群,拉帮结伙,也就成了帮派组织。

至赵国七百年前一统山河之后,也有过对江湖世界的试探性管制,奈何七国时代侠风已成,潇洒不羁的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了几百年,又怎能因朝廷的几句话便收刀入鞘归隐山林,所以每当赵国有意向整治江湖时,都会遭到疯狂的抗拒。

当两个胡人氏族南下中原时,都是聪明的没有为难这些江湖中人,而是极力拉拢许下重利,试图把这些人收为己用,有的人经不住诱惑归顺,自然也就有人自持华夏血脉不屑与异族为伍,所以那个年代有许许多多的江湖中人与那些世家大族一起衣冠南渡。

南赵的开国皇帝赵峥文韬武略,当然知晓这些江湖人不受约束难以管制,所以放出话来,说只要不谋逆,朝廷与江湖可以共存。这一句话可谓将被打压几百年的江湖世界彻底给点燃。

当时形成了有趣的一幕,赵峥在外东征西讨的同时,江湖帮派也是互相攻伐抢夺地盘,一时间是腥风血雨白骨累累。待天下三个国家建立完毕,南北的江湖格局也慢慢趋于稳定,也就是现在江湖格局的雏形。

国家稳定下来形成秩序,江湖门派自然也收敛许多,再也不复动辄千人的厮杀,而青城派这些年中能成为西川巨派,除了七十年前突然现世的玉清叠峦手,还有就是先代掌门打下的基业。

念及此处,无方子开口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贫道知晓林帮主的意思,会站出来澄清所有的事。”

“在此之前还有一事,几日前刘家庄被屠,是不是青城派所为?”林家洛语气沉重。

“贫道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但此事确不是青城派所为。”

青炎冷笑道:“这话不对吧?咱们可是在刘家庄拾到你青城派嫡系弟子才配有的八卦穗,你如何解释?”

“既然能布下这等死局将两个帮派玩弄于鼓掌,小小的嫁祸手段还不是轻而易举?”无方子的话让青炎陷入沉思。

“这话我二人暂且相信,现在只要你能向江湖澄清把所有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林某保证无人会知晓你被我二人所擒,而且因为这件事伤了你两名徒弟又烧了你的楼阁,这一来二去咱们互不相欠你看如何?”

无方子表情淡漠缓缓点头,“此番事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可别忘了你那宝贝徒弟,害了人姑娘性命,这债终归是要偿的。”

“你别欺人太甚!那不过是一名低贱女子罢了,死就死了,大不了让阿大给她修个大大的墓园子!”

“本世子今天还把话放着了,你要是不把那个狗贼交给官府,本世子现在就向外宣称,青城派掌门被囚禁在兑舵,你要觉得划算你就这么干!”

第一一一章 四象

林家洛见二人争执,并没有出言打圆场,知晓青炎的话并没有错,自己一直秉承着八大帮规,自然同意青炎的话。

“好!这次算你占了上风,咱们来日方长。”

“你以为本世子怕你不成?你要有胆就去金陵找本世子,真当你青城派的招牌可以唬到并肩王府?”

无方子脸色恢复如初,但眼中藏着深深的怨毒,“你放心,贫道与你们并肩王府的缘分,绝不会到此为止。”

“只怕你没有几年阳寿,没有太多的时间咯。”青炎仰天长笑缓缓走了出去。

上官飞燕一直站在院中等待,见青炎走出来便上前问道:“如何了?无方子可妥协?”

“当然服软了,最多也只是撂下几句狠话而已,不痛不痒。”

“如此便好,这样一来便解决了西川江湖的危机,许多条性命也无需枉死了。”

青炎坐在石凳上,话锋一转道:“海面已风平浪静,可海底却还是暗流涌动,无方子并不知晓背后是谁布下了此局,如果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定然还会祸乱江湖,这次我们破了其阴谋,可下一次下下次还有没有这等运气,便不得而知了。”

“风满楼在知晓事件真相后,一直极力搜寻线索,相信早晚会揪到幕后之人的尾巴,到时候再将对方一网打尽永绝后患。”上官飞燕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幕后势力已经在第一时间得到擒住无方子的消息,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撤离了西川。”青炎淡淡道:“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浮出水面。”

上官飞燕问道:“那你准备何日回京交差?”

“虽然判断他们已经撤离西川或者潜伏下来,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飞燕你通知风满楼继续寻找线索,倘若十日过后还是一无所获,我们便返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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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近一个月前传出兑舵几名堂主身死青城山后,天下江湖人士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西川大地,每个人都料定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而后传出姜荣发出几十年没有动用过的青竹令,将兑舵所有高手全部聚集在成都城外,俗话说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大,所有观望的江湖中人都是期待接下来的两强交手。

可谁知没等到兑舵攻山的消息,却等来了无方子澄清于江湖,其在成都最大的酒楼当中宴请大量西川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侠客,言明自己近日以来一直闭关,待功成出关后竟然得知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而后痛斥这幕后之人,誓要与青竹帮联手擒住对方才可解心头只恨。

此消息一出,也代表着西川江湖危机尘埃落定,观望的人只能背地里摇头叹息。

但一些消息灵通之辈还是对无方子的话心存疑虑,如果真要是如此,那夜传出青城派弟子齐齐杀向成都的消息又代表着什么?

无方子在事后第一时间回到了青城山,不愿在成都停留片刻,林家洛自然不会出言挽留,此刻正与青炎坐在锦江边悠闲的垂钓,十分惬意。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林家洛头戴斗笠,微笑的望着江面。

“这是说的哪里话,于公于私我都应该义无反顾的帮助青竹帮,何况我与林大哥你相交甚欢,所以就不用了再夸我了,不然我真的会骄傲。”青炎躺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斗笠盖着头。

“你之前说走水路到风陵峡时遇到了水鬼凿船,这些人是何人所派,你心中可有计较?”

青炎叹息道:“说来惭愧,无论是风陵峡的水鬼,杀几名堂主的人,屠刘家庄的人我都是毫无头绪,虽然明面上解决了西川危机,但我心中了然,这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找不到线索,那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林大哥可曾听说过皇主?”

林家洛思寻片刻缓缓摇头道:“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人的名字还是组织的名字?”

“我也不知晓,但自从樊宁城外的竹林开始,皇主这个名字一直围绕在我的周围。”青炎又问道:“那极乐丹这个名字林大哥总会知晓吧,这东西十有八九是皇主所创。”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有所耳闻,据说极乐丹是由毒中高手所制,功效是可以让服下之人经脉短时间内扩大,使其爆发出平日里两三倍的实力,但功效虽强却是剧毒之物,无论服用之人的武功有多么高强,少则一炷香多则半个时辰定会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

听到毒,青炎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漏下的一个线索。

“林大哥,天下至毒的名字可是斓公?”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也不敢自称为最强,所以到底谁是天下至毒也不好说,但明面上斓公确实是毒中至尊。”

青炎快速坐起问道:“那林大哥知不知晓天下有几只斓公?都在什么人手中?”

“据传闻斓公为一雌一雄,只此两条,雌的不知道在哪位高人的手中,但雄的我还真知道些线索。”望着青炎焦急的眼神,林家洛不再卖关子,“离人谷四使之一的气使,十五年前我得到消息雄斓公被他所得。”

“离人谷?太阴合荒的离人谷?”

“不错,除了谷主的太阴合荒,其座下还有酒色财气四使,各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实力犹在青城派之上,但这个帮派近二十年来却一改常态低调行事,江湖上已经很少有人看到离人谷的人了。”

青炎这时想起剑三时,离人谷的才使上台试剑过,叫什么名字一时也想不起来,但对方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随后问向林家洛。

“在江湖中,如果没有傲视群雄的实力,锋芒太盛便是大忌,那日也只是试剑而已并不需要展露什么高强武艺,再加上离人谷一直行事低调,受你轻视也算正常。”

青炎沉声道:“看来离人谷有一半的几率是害死尊师的凶手了,择日定要闯它一闯。”

这时,林家洛手腕一抖甩回鱼竿,一条肥大的鲫鱼脱水而出,“青炎,看来咱们今晚有鱼汤喝咯。”

见青炎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林家洛笑道:“你我接触时日虽然极短,但我也将你视为真正的朋友,所以有一句话还是不得不讲。”

“林大哥但说无妨。”

“如果没达到秦老家主的七分实力,千万别闯离人谷,不然你们并肩王府的香火可就要断了。”

听到这话,青炎心中一惊,“这离人谷当真如此恐怖?必须要有外公的七分能耐才能闯一闯?”

“对秦老家主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你来讲那就是如此,离人谷除了太阴合荒和酒色财气,暗地里高手数不胜数,并且谷中密布迷阵,其间大阵套小阵,小阵围大阵,沼泽火洞陷阱机关无数,你说它恐怖恐怖?”

看青炎陷入沉默,林家洛劝到:“所以你现在无需硬闯离人谷,要我说你不如先打听打听雌斓在何人手中,待武功大成之后如果还没有打探到,再闯离人谷也不迟。”

“唉,也只能先这样了,早知如此的话当初在桃花谷就不该偷懒。”青炎重新躺倒在草地,无奈的望着天上的云朵。

“也不知道你是到底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以你的武功同龄人中恐怕再无敌手,难道你真要向秦老家主那般才满足?”林家洛不由得莞尔,“你可知晓天下人尊我为武绝多半是我出手比秦老家主多,不然的话哪能轮得到我。”

“我也知晓外公十分厉害,厉害的不像是凡人,但让我最在意的是,我根本不知晓外公的真正实力到达什么地步,也许我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林家洛感慨道:“所以要我说,秦老家主才配得上武绝的称号,如果今生有幸与他老人家过上几招,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林大哥又何必妄自菲薄,那夜真正见识到大梦遨天神功,我认为并不比莫问剑法差,如果林大哥日后真有机会与外公切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哦?正好这里四下无人,你倒是说说大梦遨天是个怎样的功夫?”

青炎嘿嘿一笑使了一个鲤鱼打挺,退到林家洛两丈之外,随即身体倾斜摆出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当倾斜到一定角度后控制不住平衡,扑倒在地。

而林家洛见此眼前一亮,嘴上却笑骂道:“你小子不止偷学青竹帮的神功,竟然还敢在本帮主面前使出来,也不知你的胆子是不是比天还大。”

“林大哥不用吓唬我,我只不过是摆出了这起手式而已,只得其型不得其真,做做样子罢了。”

“那你还想怎么着,用不用我把大梦遨天的心法告诉你?”林家洛无奈道:“没想到你小子的资质好到这种程度,看来以后得在你面前最好少出几招了。”

青炎坐回林家洛的身边笑道:“别说是大梦遨天,林大哥你随便耍上几招都会让我受益匪浅,要不您把那四象拳再打上几招?”

“四象拳虽比不上大梦遨天,但也是青竹帮的顶尖武学,你小子眼光倒是毒辣的很。”

“林大哥又何必见外,我怎么说也算是青竹帮的自己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您说是吧?”青炎自然不敢打大梦遨天的主意,但是那四象拳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学四象拳并无不可,但这拳法并不是谁都可以学,所以你必须满足一个前提条件。”

有门!

青炎赶紧问道:“是什么条件?”

“只要你一日身处朝堂,便要竭尽所能为青竹帮周旋,不可让朝廷染指青竹帮,如果你能做到,我不光打上一整套四象拳,心法也可以一并传授。”

第一一三章

益州,犍为郡治太守府。

“吴大人,本世子安排的事做的如何?”

“回禀殿下,下官已经按照吩咐将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定要照计划行事万万不能出现纰漏,下去吧。”

青炎大马金刀坐在正首,将史战唤到身前,“本地府兵终归不是咱们的人,我有些放心不下,你带着所有兄弟帮吴太守打打下手,切记不要反客为主。”

“卑职领命!”

犍为郡的郡治是一座不太大的县丞,规模自然与千年古城成都比不了,青炎此时站在南门矮小的城墙上,望着远方搭起的无数营帐。

“如果他们不来搅局也就罢了,要是真忍不住出手,可就要对得起我布下的大网啊。”

两日之后,戌时,犍为郡北二百里处的官道。

三千府兵高举火把押运着无数粮车向南快速行去,如果从上方俯视,宛若一条长长的火蛇。

闻灵运不似往日稳坐中军帐,而是一改常态亲自随军,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校尉郑也这时拍马来到闻灵运的身边,“大人,我军已经走了六个时辰,将士们都有些疲累,现在距离犍为郡也只剩下不到一日路程,不如在前方歇一歇吧。”

“郑校尉所言极是,那你便着手安排吧。”

“卑职领命!”

又行二里地郑也才选了一处山岗下歇息,所有将士停放好粮车后俱是跌坐在地上,揉着酸痛的双腿。

“全军休息半个时辰,所有人抓紧修整,时辰一过立即出发!”

传令兵绕着简易的拱手大声传令,声音在寂静的山岗下传出许远,所有的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东方一里开外竹林中的不速之客。

“天王,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行动。”

“不急,让他们再歇上一歇,警戒心降到低谷之时再出手。”

“属下遵命。”

纣绝天王吩咐之后,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远方的运量府兵,静静的等待着。

待一炷香过后,府兵们大多数已经进入了梦想,防备之心可谓降到了最低点。

“行动。”

一声令下,纣绝天王身后冲出近百名黑衣人,俱是骑着高头大马奔向府兵,当疾驰到百丈之外,每个人将身后的包裹挪到胸口,眼神紧紧盯着无数粮车。

五十丈,警戒各处的府兵依然驻枪打着瞌睡,毫无防范。

纣绝天王不由得暗暗无尽双拳,兜帽下的冷冽眼神紧紧盯着远方,这时他突然低吼道:“不对!这些人不是府兵!”

“不是府兵?天王这是何意?”

“青竹帮!”

“什么!!??”

二人的对话自然不会传到百名手下的耳中,当纵马奔到营地十丈之内时,还都窃喜对方如此大意,可下一个瞬间,他们的心神被惊到了九霄云外。

只见外围打着瞌睡的一众府兵突然抬起头,俱是扔掉了手中长枪,自从身后掏出各式各样的兵器。

“弟兄们!这帮龟儿子们终于上钩了,帮主有令尽量活捉,都跟我上!”

大吼出声的正是兑舵总舵主,姜荣。

而随着这声响彻四野的大吼,在营地中乔装打扮成府兵的青竹帮弟子,全部生龙活虎的迎向那百名不速之客。

黑衣人们即使知道眼前是大大的全套,可没有一人调转马头折返回去,扯开胸前包裹的一角,将其抓在手中。

“注意!这帮龟儿子怀中定然是火石,不要让他们冲进营盘!”

如果是寻常府兵御敌,自然是在营盘前后结阵,可青竹帮这些乔装打扮的江湖中人,各个都是之前姜荣抽调到成都的舵中高手,哪里会结什么阵,全是各显神通杀向黑衣人。

只见手掷的有标枪、飞镖、飞叉、甩手箭;索器的有流星锤、狼牙锤、龙须钩、锦套索;更有甚者竟然还掏出了自制的连环弩,刚一照面,就损了敌人大半。

闻灵运与郑也站在营地郑重,感叹的望着乱斗的人群。

“还好世子殿下神机妙算,不然这些粮食可就要玩完咯。”闻灵运活了这么大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江湖高人同时出手,竟然看的是津津有味。

“大人所言极是,如果没有青竹帮这些义士只凭益州府兵,想必很难防范的住。”

闻灵运笑道:“郑校尉你也算是益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将领,怎么却对自己手下儿郎如此没有信心?”

郑也摇头苦笑道:“大人您又不是没看见,这群黑衣人胯下坐骑皆是难得的好马,如果卑职手下二郎没有提前知晓遭到袭击的消息,定然会着了对方的道道。”

“谁说不是,殿下不止料敌于先,而且这应对之策也是妙的很,用江湖人对付江湖人,没想到有这种奇效。”闻灵运此刻心情极好,因为世子殿下之前已经言明,如果没有遇敌也就罢了,如果真要说中,所有功劳可都是算在自己的头上。

“看来之前与大人演的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咱们队伍里好像没混进来什么奸细。”

“青竹帮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大帮,虽然人数众多,但就这么轻易被别人混进来也并没有这么简单。”

姜荣将熟铜棍舞的虎虎生风,将最后一名黑衣人打下马来,随即用棍哨狠狠敲在对方的面门大吼道:“谨防这些人服毒自杀,擒住后先敲掉牙!”

竹林中的纣绝天王将一切尽收眼底,双拳已经缓缓放松。

“青竹帮,并肩王世子,没想到到头来被你们摆了一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不要紧,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便缓缓消失在竹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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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酉时,青竹帮押运着粮草终于赶到了犍为郡。

青炎在城南的营地外亲自相迎,“闻大人,一路上可曾太平?”

闻灵运与郑也翻身下马,疾步来到对方身前,前者恭敬道:“世子殿下神机妙算,昨夜当真有歹人准备夜袭营地焚烧粮草,幸好有姜舵主率一干义士,不然结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殿下,姜某幸不辱命。”姜荣这时依然穿着府兵的衣服上前拱手行礼。

“姜舵主何必多利,此番如果没有兑舵的仗义相助,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跟陛下和岭南王爷交代了。”

青炎随后问向郑也,“郑校尉,三千府兵现已到达何处?”

“回禀世子,三千府兵走水路南下犍为郡,即使路上耽搁些行程,卑职也保证子时前定然会全部到达。”

“好!待本世子回到金陵,定将发生的一切悉数禀报陛下为你们二人请功。”

因还要筹备剩余的粮草,闻灵运与郑也只歇息了片刻,就向着成都赶去,生怕耽搁了朝廷重事。

帅帐之中,只有青炎与姜荣二人。

“姜舵主,昨夜抓到几个活口,可问出什么了?”青炎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如果所料不差,袭击的人绝对与西川乱局的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而且很有可能是隶属与皇主。

自从广丰城马成身死,青炎遇到的所有皇主手下,都是还没考文一番便服毒身死,这让青炎懊恼的同时也更加急迫想要知晓更多关于皇主的信息。

如果此次能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不止能顺藤摸瓜帮恩师报仇,更是能将心中的阴影给彻底驱散。

“殿下,此次袭击的共有一百一十二人,除了弟兄们失手杀死的和服毒自尽的,也知抓到了八个活口。”姜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八个活口?这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这八个人现在身在何处?”

姜荣沉声道:“帮主虽然没有随军,但也吊在队伍的后面,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帮主建议无需亲自审讯,将这把人连夜带到成都交给上官姑娘,凭借风满楼的审讯能耐,自然会比咱们这些野路子强上万倍。”

没有听到有用的信心,青炎心中有些失落,但也知这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而且林家洛也知晓皇主跟赵艮叛乱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贸然审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也是天大的麻烦。

“姜舵主,这几日来辛苦了,今夜便跟兑舵兄弟们在此好好歇息,待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明日再启程回到各自堂口。”青炎上前郑重的拍了拍姜荣的肩膀。

“殿下美意,姜某怎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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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城南营盘之外的运粮队伍已经蓄势待发。

“本世子话不多说,弟兄们只要护着粮车安然无恙抵达岭南,便是大功一件,出发!”

虽然地处偏僻远离京师,但府兵们也听说过这位年轻世子的盛名,除了越州与金陵城下的大发神威,更是爱兵如子照比并肩王不遑多让。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做其麾下士卒,待返回益州后可要与别人好好吹嘘一番。

出了犍为郡,便是出了益州地界,益州之南紧邻宁州东方的一角,待穿过宁州也就正式进入了玉州,也就时俗称的岭南。

南赵国境与北方二国合力相比差不多,又因地处天下之南,地理环境更加多元丰富,山川河流数不胜数,说到山脉南赵境内除了越州与秦州的巍峨群山,最有名的还是岭南的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当然只是俗称,但从名字中也可以知晓岭南的地势如何。

队伍走了五天刚进玉州境内,速度明显慢上不少。

“殿下,照这般行军速度,最少还要五日才能抵达镇南关。”

“唉这也没有办法,咱们总不能把这些府兵们累死吧?”青炎叹息道:“现在只求南邑国的猴子们还没有走出禁山山脉,要是不幸扣关,还是希望岭南王爷挤出些粮食了。”

“殿下,卑职想起一事,吴王殿下在卑职出发前交代了一件事。”

“赵璟?他有什么事?”

“严格来说也不是一件事,而是让卑职传达一句话?”

“但说无妨。”

“原话是让殿下不要空手回金陵,可别把熟手的鸭子弄飞了。”史战一脸疑惑道:“容卑职愚钝,岭南的鸭子有这般好吃?”

第一一四章 威望

青炎自然知晓所谓的‘鸭子’到底是什么,可没想到赵璟竟然会托史战来传话,难道自己还能忘了有谁在岭南?

“殿下,卑职父亲喜食鸭鹅,如果岭南的鸭子当真这么好吃能使吴王殿下这般垂涎,卑职定要带回去几只孝敬父亲。”史战一脸认真的说着十分不靠谱的话。

青炎此时已经将赵璟在心中狠狠戳了万次截江指,但面上也只能敷衍道:“那个,史战啊,我也是第一次来岭南,这地方的鸭子到底好不好吃我也不知道,不如到了镇南关后你四处打听一番。”

“卑职领命,如果真是人间美味,卑职也不会忘了给殿下带份。”

抬首望天,青炎表情无奈到极点,自己总不能跟部下说赵璟安排此次南下是为了一个少女,如果直言相告即使史战不多想,自己也会觉得没面子。

“鸭子什么的咱先放一放,你把地图拿出来。”

接过地图,青炎松开缰绳观察起来。

玉州占地十分广阔,除了西南角与西北角的群山,其他地方都是山地与丘陵、台地、平原交错,而此时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玉州西北处,向南五十里便到达玉州北方第一个郡,西平郡。

“告诉将士们,再坚持一下争取天黑之前到达西平郡,到时候可以好好睡上一觉,肉管饱!”青炎又道:“你现在派人拿着并肩王府令牌先去西平郡将诸事安排妥当。”

三千运粮府兵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喜,暗想这位年轻世子出手果然不凡,往日里行军能保证一日两餐都吃饱就不错了,肉是想都不敢想,不由得脚步快上几分,希望早些到达西平郡。

亥时两刻,西平郡治城西下已经架起了百口大锅,香味弥漫。运粮府兵们隔着老远便闻到了肉香,俱是努力的咽着口水。

“史战,现在已经进入到了岭南王的地盘,安全应该有所保障,所以我决定先行一步前往镇南关,这队伍便交到你的手里,万不可令我失望。”青炎在队伍的后方将决定告诉史战。

“殿下!即使是运粮军也是军,军中怎可无帅?而且您只身前往镇南关,一路上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卑职如何有颜面回金陵。”史战闻言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青炎笑道:“算算路程如果一切顺利,你十天之内便可到达镇南关,我有墨雪相助也无需多久,而且刚才我也说了,我走之后你便是这军中的主帅,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一场考验。”

“考验?”

“不错,当年我父王执掌的秦淮军团时,白翳全权管理粮草器械从未让父王失望过,所以我也希望日后你也能像白翳那般出色,直到青出于蓝,明白了么?”

史战自然知晓青炎话中含义,随即将腰杆拔的挺直沉声道:“卑职定不让殿下失望!”

青炎轻叹道:“最重要的是,之前你派人前往镇南关,让岭南王将战报也要一同送到我的手上,可我们行军多日并没有收到任何战报,此事让我心中有些不安,不提前去镇南关看一看这心总是放不下。”

“殿下可需要虎卫营弟兄护卫在侧?”

“无妨,你现在身为军中主帅,身边没有些自己人终归有些不方便,再说我的身手,你难道不了解?”说罢,青炎一甩马鞭脱离了队伍,向南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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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州的州治为南浦郡,位于镇南关以东二百里,是玉州乃至岭南最为繁华的地区。

当青炎牵马走进南浦郡治桂宁县时,并没有感受到大战到来的人心惶惶,百姓反而是朝气蓬勃面容带笑。

这让青炎的心中惊叹连连,百姓这般要么就是不知晓南邑北上扣关,要么就是岭南王在这块大地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信,可以给百姓们强大的信心。

坐在一处面馆外的凉棚,青炎朗声道:“伙计!来碗面!”

“好嘞客官,您且稍候!”唱着欢快的语调,伙计给青炎倒上一碗茶后便招呼其其他客人。

当一碗放着几大片肉的面条端上来时,青炎好奇问道:“伙计,这是什么面,闻着味道不错啊。”

“听客官口音是北边来的吧,您不知晓倒也情有可原,咱们店这家招牌可是在桂宁挂了百多年,鼎鼎有名的就属这金定面了。”伙计一脸得意。

“哦?那可是老字号了,没想到在下刚进城便遇到了这等美味。”

伙计见这名年轻的外地人如此上道,话不由得多上几分,“客官您可能不不知道这金定面中的金定是何意思吧?小的也不绕弯子,这金定就是咱们桂宁县独有的一种鸭子的名字,小的打包票除了桂宁县,这金定鸭就算您找遍天下也找不到。”

青炎正将面中的肉放进嘴里,一听伙计的话差点把肉喷出去,赶紧喝口茶水掩饰后,不由得问道:“感情咱们玉州的鸭子真是人间极品啊?”

“这是自然,曾经也有人想把这金定鸭带到别处养起来,可这鸭子只认桂宁的水土,但凡到了别处没几天就瘦的皮包骨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碗中的面条,青炎转移话题道:“对了伙计,我听闻南邑那边有意北上,到底有没有这事?”

伙计表情十分淡然答道:“有啊,好像是二十多天前的事吧?小的也记不太清了。”

“什么时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进城以来发现百姓的脸上并没有惶恐之意,而且这街上甚是热闹,难道大伙儿就不怕南邑猴子打过来?”

“客官一看岁数就不大,所以这见识嘛也许就差了些。”伙计嘿嘿一乐,“但岭南王的大名,想必客官怎么着也听说过了吧?”

青炎点头道:“当然听说过,我南赵国祚近百年,有两名擎天般的男子,并肩王与岭南王。”

“北边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但并肩王爷离咱们这太远,而且销声匿迹了许多年,所以小的打懂事儿开始,便最为佩服护着这方土地的岭南王爷。”

“伙计的意思是,百姓们根本不惧怕南邑猴子,是因为岭南王爷了?”

伙计见一时没有客人光顾,便拉出椅子坐到了青炎的身侧,绘声绘色的说道:“当然是因为岭南王爷了,别看咱们这地处偏远,但自从王爷镇守岭南后,可听说有一个敌人跨过镇南关与姚关?”

“没有。”

“那不就得了,王爷是咱们桂宁县走出去的,往上翻十代也没有一人做官,可王爷是凭着什么在而立之年做了南赵第一位异姓王?”

“听伙计的意思,在下认为是因为王爷的能耐。”青炎笑着附和。

伙计越与眼前年轻人聊着,越觉得对方简直是生平遇见最可爱的客人,“小的收回刚才的话,客官您也许没有听说过多少王爷的事迹,但您这见识当真不俗。”随即回首喊道:“爹!给这位客官加一盘真定肉!”

“好嘞!”

屋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感情你不是店里的伙计,是少东家啊。”青炎十分惊讶。

“什么少东家,那都是虚名,客官您还不如叫小的伙计听得舒坦。”将鸭绒取了过来放到了桌上,伙计又开始侃侃而谈:“刚才说到王爷的能耐,在小的看来何止是能耐,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客官您可知王爷的成名之战?”

青炎心中思索,想起之前白翳的话,便答道:“可是二十五年前,亲自率军出镇南关擒了南邑王的亲弟弟?”

“正是!当年王爷还只是一名小小的偏将,在南邑北上还未到镇南关时,王爷率着手下儿郎埋伏在禁山中,一举击溃了南邑猴子,而且擒到了敌军主帅也就是当年南邑王的弟弟。”说到此处,伙计兴奋的两眼冒光。

“也就是说,王爷是凭借着此次战功做了南赵第一位异姓王吧?”青炎感叹道:“看来岭南的百姓当真是爱戴信任岭南王爷了。”

“没错,别管南邑来了多少猴子,保管他们有来无回,而且要小的说都不用王爷亲自出手,凭借世子爷就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青炎努力憋着笑问道:“伙计说的可是岭南王世子?”

“咱们王爷除了有霓裳郡主外,可就只有一个儿子,不是这位世子难带还能是并肩王世子?”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青炎擦着额头冷汗接着问到:“伙计你还没说这位世子爷有什么能耐,较之王爷如何?”

“跟王爷那自然是比不了的,但也比南赵的众多将领强上不少。”伙计感慨道:“世子爷在十六那年就进入边军从一名士卒开始历练,这是岭南人尽皆知的事,而后世子爷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愣是在边军中闯出一片天。”

青炎没想到董歃往日里跟个憨小子似的,在岭南百姓中竟然也有这等威望,心中着实为他高兴,“也许这次世子当真像王爷般一战成名了也说不定。”

这时青炎脸上泛起温暖的笑容,问道:“伙计你既然都说了王爷与世子,不如将霓裳郡主也一并说说?”

“霓裳郡主?小的没什么好说的,能说的也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郡主就是天上的仙女,不是小的这种凡人可以妄论的。”

青炎惊奇道:“啊?昭儿郡主她怎么就成天上的仙女了?伙计你仔细说说。”

见青炎坚持,伙计便一脸憧憬的道:“郡主是咱们岭南地界儿最美的女子不说,更是心地纯善,每当天灾之时总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助咱们这些百姓,这些年中不知救了多少性命,两年前的那场饥荒,如果不是郡主设的粥场,小的一家早就成为孤魂野鬼了。”

青炎眼中闪过那道倩影,不由得问道:“可在下听闻霓裳郡主的脾气好像有些急躁。”

‘砰’的一声,伙计拍案而起怒吼道:“谁!客官你把这人的名字说出来!我现在就提刀砍了这王八蛋!”

第一一六章 争跤

镇南关的围城随山势而建,城墙的东端分别与关城的南北两翼相连,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霄穿云,气度轩昂,门额分别雕嵌【天险】【地利】二匾,关中建筑蜿蜒,连绵十里。

因关城地势险要,如果有大队人马想要北上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不然就要翻过那十万大山,即使由小队人马越过镇南关到达腹地,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无需多久便会被彻底剿灭。

“青炎啊,有个事兄弟想跟你商量商量。”骑马行在前往镇南关的路上,董歃一脸献媚。

“墨雪你是想都不用想,它是陛下在百官面前所御赐,如果我将它赠给你,那我回到金陵无需去金华殿交差,西坊广场便是我的归宿。”

青炎一路上早就将董歃的眼神尽收眼底,他就像看到一名绝世美女般,至从见到墨雪后眼神就没离开过。

“我当然知晓这时御赐的神驹,自然不敢讨要。”

“你知道就好,也省得我多费口舌。”

“所以我想让你把墨雪借我哥十年八年的,陛下肯定不会多说什么吧,再说你我亲入兄弟,一匹马而已想必你不会拒绝兄弟我吧?”

青炎笑骂道:“也亏你说得出口,你真当金陵城的谏官们跟你已让憨啊,还十年八年,就是借你一天我都落不到好。”

听到拒绝,董歃也不气馁,“我不白借,我出钱,五百两怎么样,够爽快吧?”

“五百两?先别提我租与不租,你可知晓南赵那些见不得光的马贩子手中的马,一匹需要多少钱?”

“难道五百两还买不到一匹普通的马?”

“一千两,还是有价无市,如果想要战马那价格是成倍的往上翻,你五百两就像把墨雪租个十年八年,难道石碑灼日剑给拍傻了?”

见董歃瞠目结舌的表情,青炎疑惑道:“你作为岭南世子,不会连马匹在黑市上的价格都不知晓吧?”

“咱们岭南不比北方,不产马不说,骑兵在这山地之中也没太多用武之地,所以我并不知晓马匹在黑市的价格。”董歃不可置信道:“难道真能卖出这等高价?”

“这要归功与我南赵与吧北方二国,西凉与北燕不必多说,他们竭尽全力不让一匹马流入南赵,而南赵这些年里的战马基本上都是我祖父带回来的配种后代,出了这些就只有少量西和辽东的马匹。”

青炎接着道:“所以南赵马匹本就不必北方二国,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当然会严格控制,但是终归会有一些人铤而走险,不然的话西域与辽东的良马也不会流入到南赵。”

董歃这才恍然大悟,随即看了看身下的坐骑说道:“没想到你值这么多银子,以后可得给你多洗洗多梳理皮毛。”

未时,二人终于来到了镇南关东门,此时关城内外早已是戒备身影,进出皆不许。

待门侯见到是世子爷领着一名年轻男子,恭敬行礼后示意方形。

“你还没说岭南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情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性子急了些,脾气大了些,力气重了些,杀的人多了些而已,”董歃风轻云淡的说出十分不平淡的话。

青炎听到自己未来岳父的脾气有些急躁,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盘算着一会见面该如何打招呼。

来到边军驻地,青炎第一次直面感受这边军的风貌。当每走一步,青炎都会感受到士卒们投来炙热的目光,当然,都是看向董歃的,自己只不过是沾了些光而已。

帅帐之前,侍卫掀开帐帘,恭敬道:“殿下请进。”

“喝啊!”

“好!!!”

帐内帐外,宛若两个世界,青炎望着眼前热闹喧嚣的人群,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诸多将领盘膝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大圈,望着中间两个魁梧男子互相争跤,也就是摔跤,当一名留着络腮大胡的壮汉把另外一人摔倒在地后,四周将领爆发出震天般的叫好声。

“虎子,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长进,能不能出息一点。”

“王爷神威,卑职已经使了浑身解数,但就是奈何不得王爷,卑职也很无奈。”

青炎眼神一凛,没想到这位不修边幅的魁梧大汉就是岭南王董破虏!

“哎!正好小歃来了,虎子你滚到一边好好看着,我们家兔崽子都比你强。”董破虏冲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大笑道:“你来得正好,陪你爹我过两招。”

董歃闻言惊得是汗毛竖起连连后退,躲在青炎身后答道:“父王您别像框我!我这亲儿子那一次不被你摔得七荤八素,你要练就找他吧,他功夫好得很。”说罢,也不顾青炎同不同意将其一脚蹬了出去。

“我说你小子”青炎把话咽了回去,因为自己已经步入了这无形的擂台,与董破虏只有五步之隔。

董破虏眯起双眼紧紧盯着身前的年轻人,身上冒着蒸发的热汗,一时没有开口。

青炎自然也在大量着这位与自己父王齐命的魁梧男子,仔细观察这位南赵唯一的异姓王。

“你是何人?”

“北府赵青炎。”

“哦?你便是赵玄策的儿子,但本王也听说北府煌骑消失了二十年,作为北府的寿春也不是你的辖地,你又如何能自称北府?”

“回禀王爷,北府煌骑虽然销声匿迹,我也不是淮南军团的主帅,但北府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烙印在赵家儿郎的灵魂当中,就算北府煌骑永远消失,可只要有我在,北府永不凋零。”

董破虏闻言大笑道:“话倒是说的漂亮,但你有没有能力顶着北府的名头,那就不一定了。”

青炎风轻云淡的笑道:“那王爷如何能认可晚辈有能力作为北府中人?”

“这不明摆着的么,只要你能把本王撂倒在地,本王便承认虎父无犬子,承认你是个爷们!”

“董歃。”青炎沉声喊道。

“啥事?我可不帮忙啊!”

“接剑!”

青鸾剑应声而去,化作一道蓝芒不差分毫的插在董歃的腰带上,这一手让在场中人都暗自惊叹。

“我今日不是作为并肩王世子,而是仅仅作为一个男人与王爷较量,如果身上藏有兵器便是对王爷与十万边军大大的不敬。”青炎将衣袍挽到腰间,后退三步道:“王爷,晚辈随时候教。”

“好小子!这气魄倒是不俗,本王就来试试你的斤两。”

众将见青炎摆出的姿势便知晓其就是个门外汉,但也都听说过其能耐,所以并没有因青炎不懂摔跤而心生轻视。

随后青炎与董破虏在中间绕着圈子,董破虏自然是稳如泰山,但青炎却也是气定神闲,二人俱是眼光如电观察对手身上的破绽,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当众董歃无聊的打着哈气的时候,只听场中二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喝,几乎同一时间扑向对方。

犹如猎豹猛虎,出手快准狠。

虽然不懂争跤,但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大道相通,所以青炎看似浑身破绽但却是无懈可击。

董破虏就更不用多说,争跤中的高手,当然明白摆出什么姿势最为稳妥。

二人都是因为找不出对方的破绽,便决心先下手为强。

两人同时探出双臂,董破虏蒲扇大的双手扣在了青炎双肩,而青炎几乎在下一个瞬间也搭在了对方的肩膀。

“喝啊!”

四臂同时用力,两人脚下的动作更是灵敏非常,一吸之间就绕了四五圈,喉咙处的低吼声响彻开来。

董歃本以为青炎不出三招就会被自己父王甩飞出去,可没想到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这扣着耳屎的动作也为之一顿,长大的嘴巴紧张的望着战局。

二人身体转动如陀螺,可即便如此小腿只见还是互相缠斗,董破虏别看身躯壮硕比青炎大上一圈不止,但动作却是灵活的不像话。

青炎的身法得自己的外公亲传,速度自然也不再董破虏之下,双方就这么在圈中左右腾挪都得好不热闹。

这时,帐中诸将已经跟董歃的表情差不了多少,惊愕的望着缠斗的二人,暗叫这位年轻的并肩王世子竟然如此了得,只凭这争跤的时间,在座就没有一人能赶得上。

“威武”“威武”‘威武’

董歃此时那还顾得上向着谁,对着场中二人狂吼出声。

帐中诸将也被气氛所感染,也振臂大吼。

“威武”“威武”‘威武’

顷刻间大帐中犹如山呼海啸,气势冲天。

董破虏心惊的同时也是暗暗佩服,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也许这真是天不亡并肩。

可迟迟拿不下青炎,董破虏的心境还是出现了一丝急迫。暗想这小子厉害归厉害,但如果自己短时间内不将其摔倒在地,这面子上终究有些挂不住。

随即猛喝一声,要不一沉左臂快速探到青炎的腰间,准备使出绝招。

董破虏的速度虽快,但青炎等的就是这一刻,后者身体骤然一降,再加上身材本就比董破虏矮上一些,所以这一躲闪便让董破虏的右手抓了个空。

青炎将双手脱离开对方的双肩,交叉在董破虏的左手腕上,而后灵巧一架便彻底挣脱了对方的舒服。

在对方反应没自己迅速的同时,青炎化作一道虚影滑到董破虏的背后,双臂齐出报出对方粗壮的腰中,使劲全身力气将其向一边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地上的黄沙都被震慑而起。

青炎与董破虏一齐倒在了地上,宣告者这次对决的结束。

‘威武’‘威武’‘威武’

将董破虏从地上拉起,青炎后退两步恭敬道:“王爷,晚辈使出浑身解数也知与您斗了个旗鼓相当,如果不是王爷您手下留情,也许无需十招,青炎就会败下阵来。”

董歃这个时候也走上前来,脸上是乐开了花,“我的好兄弟啊,你这次可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岭南地界乃至南赵有谁争跤斗得过我父王啊,没想到他这次阴沟里翻船与你斗了个平手,哈哈哈哈”

第一一七章 条件

什么叫做冷场高手,董歃现在的表现将其诠释的淋漓尽致。而青炎的挤眉弄眼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董歃依然沉浸在忘我的亢奋当中。

见董破虏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走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后,青炎叹了一口气随即将头转向别处。

“阴沟里翻船!你没听他刚才说的话,老子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所以手下留情,怎么在你看来好像他赢了?”董破虏像拎小鸡似的将董歃拎到身前,咬牙切齿。

“没!没有!父王您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太过激动有些口无遮拦。”被拎着脖子的董歃赶紧向青炎求助道:“兄弟啊,你赶紧过来劝劝父王他老人家,我是实在不想再受到摧残了啊。”

“这位将军真是气势逼人,刚才在下瞧见你与王爷争跤,虽然略逊一筹却也能看出你是一位出色的将领,不知将军尊姓大名?”青炎仿佛没有听见自己好朋友的话,一脸认真的和叫虎子的将领攀谈着。

董破虏狞笑道:“几日不教训你一通总感觉你有些皮紧,正好大战在即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虎叔你怎么还真跟青炎聊上了啊,您要是不劝劝父王的话,您可就失去我这个顶顶好的女婿了啊!”

蚩虎闻言也不能再装作听不见,走上前来劝到:“王爷,并肩王世子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不如先听听是何事。”

董破虏见搭好了台阶,便拍了下自己儿子的脑壳,而后将其放了下来。

“这位将军,在下观你气色红润,眉眼之中尽显英豪之色,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啊?”

董歃脱离束缚,便飞快的从后方抱住了青炎的脖子,低吼道:“还是不是兄弟!你怎能这般薄情见死不救!”

“咳咳你说说如何能救你,我又打不过王爷,再说你顶多是受些皮肉之苦而已,又不是真要你性命,咳咳还不放手啊?”青炎抓着董歃粗壮的手臂,艰难回答。

“什么叫做皮肉之苦!你是没见识到父王的手腕,从小到大他没碰过董昭一根手指头,但却将妹妹的那份全部算到我的头上了啊,你知不知道!”

“行了,你两个小子等会再闹。”董破虏这时已经套上一件麻衣,大马金刀的坐在正首,其余诸将分列两侧。

青炎走到正中沉声道:“王爷,您的奏折已经送达金陵,陛下命令我从益州抽调粮草南下支援。”随后将灵帝的旨意一字不落的传达给董破虏。

“尔等先回到各自岗位。”董破虏挥退了帐中将领,只留青炎与董歃二人。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你俩先坐下吧,相信你筹备粮草的这段时间也必定不太平,你将所有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讲出来。”

青炎谢过后坐在了董破虏的下首,而后将西川所发生的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董破虏,当然与林家洛的约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的面子倒是不小,竟然能请动青竹帮来协助。”董破虏笑道:“那抓到的几名活口可有交代什么事?”

“暂时没有,风满楼如果得到了什么线索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希望到时候一切能水落石出。”

青炎又道:“王爷,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这性子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样,有什么话就大方的说出来,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爷们。”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青炎沉声道:“王爷,我认为南邑此次北上并不简单。”

“何以见得?”

“时机!南邑国挑选的时机过于巧合,简直与之前越州叛乱如出一辙。”

董破虏平静的问道:“两军交战之前,讯息便是最为重要一环,对方看准岭南这几年大旱粮仓空虚,有何不妥?”

“气候!虽然分为两国,但在岭南闹大旱的这两年,南邑也并没有好到哪去,虽不说是颗粒无收但此时绝不是出兵的绝佳时机,如果让我评价,南邑此次北上是极大的败笔。”

“可以啊,你小子短时间内竟然了解了这么多,看来不是个庸才。”

青炎轻笑道:“王爷谬赞了,这只不过是先行路上打探到的信息而已。”随后又道:“但南邑国还是义无反顾的倾举国之力发兵北上,这种做法在我看来只有两个可能。”

“哪两种可能?”

“其一,就是南邑国有恃无恐,并不受粮草不济的困扰,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就代表其暗地里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或是背后有遮天的势力相助。”

“第二,南邑国认为能在短时间内攻破镇南关,并且得到的利益足以让其铤而走险。”

董破虏缓缓点头,“两个月前,盐田郡太守上报发现海上有陌生船队,虽然玉州南部沿海,却没有像样的水军,里外里也只有几十条蒙冲,所以也没有拦住对方的船队。”

青炎接过话来道:“而且还不知晓此前这个船队走了几趟,船上装的是什么。”

“不错,看来你与本王想的一样,对方船上装的十有八九是粮食。”董破虏冷笑道:“本王保证玉州境内绝不会有人胆量私通外敌,所以只能是其他州郡干的好事。”

“王爷慧眼如炬,如果没有官府的帮助,船队绝无可能运载大批粮食出港。”青炎叹息道:“沿海岸线往东,过了玉州依次是广州、越州、扬州,再往北便没有可能,航线太长。”

董破虏一拍桌案,“不管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待击退了南邑猴子,定要将背地里投敌的官员揪出来点天灯!”

青炎附和道:“王爷所言极是,这批粮草的数目绝对不小,不可能不留下尾巴,到时候想把对方揪出来不算是什么难事。”

“你之前说粮食最多七天便可到达桂宁,忍一忍也能熬过去。”董破虏说道:“就怕南邑猴子七日之内攻关,虽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饿着肚子杀敌终究是不舒服。”

“据我所知,南邑的先锋部队已经在镇南关西五十里处扎下营盘,王爷您认为主力部队会何时到达?”

“不好判断,如果按照正常速度五日之内必然到达,可如果天助我军,禁山山脉下一场瓢泼大雨,那最少也需要十日。”

青炎随后陷入沉思,想到先锋部队有一万人马,如果自己手里有三千虎卫骑兵一切便迎刃而解,只要率军杀退其先锋,定然会重挫南邑锐气,使其主力部队不敢短时间内攻关,但这些也只是想想罢了。

“可是想再上演一出金陵城下的戏码?”

青炎没想到对方竟然知晓自己心中所想,钦佩道:“王爷真是料事如神,我方才正是想着如果手里有三千虎卫,定要率军破其大营,狠狠挫一挫南邑猴子的锐气,但话说回来,我只不过是个运粮官而已,一切还需王爷主持大局。”

“你也许没去过镇南关外,那种地形最多只能供五百骑兵纵马狂奔,只有步战才能决一胜负。”董破虏笑道:“但你这个胆量可着实不小,本王听闻那夜你率两千骑兵就敢闯赵艮的四万叛军大营,也不知你是胆子大还是脑子傻。”

“唉我也想率个一万骑兵去袭营,可奈何手里只有两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想到那夜我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冲进大营没多久就发现了赵艮,如果没有擒住他的话,也许我就无福在此与王爷说话了。”

随后几人都是笑声阵阵,气氛十分融洽。

“听说你想把霓裳拐跑?”

“哈哈哈哈那是自”青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没想到董破虏的思维如此跳脱,还好自己及时收口,不然在对方父亲面前承认拐跑人家的女儿,那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怎么,有胆量在王府中吃本王女儿的豆腐,这时候却装孙子?”

青炎快速望向董歃,只见对方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仿佛在说这件事绝对不是自己通风报信。

“你不用看他,王府中如果没有几个像样的高手,那也太过寒酸,你说是吧?”董破虏似笑非笑的望着青炎。

“那个哈哈哈说到这件事吧这个”青炎的冷汗已经滑落下来,眼神更是不敢看董破虏。

“自从铁梨山下你们相遇开始,所有发生的一切本王了如指掌,就连你最初摸霓凰的手是左手还是右手本王都知晓。”

一记一记重锤敲到青炎的心窝,本以为自己做的不漏痕迹,没想到昭儿的父亲心里早就明镜似的。

“别管你从吴越剑池中学到了多少能耐,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保管你走不出这军营,你信不信?”

“王爷!”

青炎拍案而起,鼓起勇气朗声道:“明明人不说暗话,此前在贵府中确实抱了昭儿,既然王爷这般爽快,那我不妨直话直说,我就是看上昭儿了,我就是想娶她当媳妇儿,还要让她给我生十个八个的大胖小子,除了昭儿谁也做不得并肩王妃!”

“你小子还真敢说啊,我董破虏的女儿难道是谁都能娶的?别说你是并肩王世子,只要没过我这关,就连沛王吴王跪着求本王也不会同意。”

董破虏的这句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到极点,但青炎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即拱手道:“王爷不如将条件一一摆出来,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古玩字画,只要您能说出来,青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当本王能瞧得上这些酸不溜丢的东西?”

“还望王爷明示。”

董破虏仰天长笑道:“十将!与南邑开战之后,只要你在阵前斩了十名敌将首级,本王便同意跟你并肩王府做亲家!”

“王爷此话当真?”

“本王顶天立地了几十年,除了负过一人,从未失言过。”

“好!只要王爷不反悔,就抓紧准备好嫁妆吧。”

第一一八章 粮至

也许是作为天启四神僧之一的弟子,青炎连续几日站在镇南关的城墙上祈祷,当第四日的晨间天空竟然真的阴云密布,而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兄弟啊,你这嘴是不是去湛露寺的时候被开了光?这雨怎么说来就来。”

“歪打正着而已,这你也信。”青炎虽然嘴上谦虚,但心中着实后悔不已,如果早知如此就应该设下个七星坛唬一唬他们了。

不对,七星坛好像是道家的,幸好没这么干,不然自己的几位师叔师伯还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这几日下来,青炎对岭南十万边军的分布有了大致的了解。镇南关作为天南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自然会布下重兵,总共有六万人马,而后向东五百里的鬼门关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五千人。

其余三万多人马安排在了西北宁州的姚关,虽然北上玉州的路线算得上是千难万险,但南邑人想攻打姚关的困难程度却比前阵更甚。

“这几日下来我发现王爷的言语之中总提到父王,他二人以前是不是经常在一起啊?”青炎疑惑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但他从来也没跟我说过,有机会你我要好好问问。”

镇南关是典型的军镇,除了边军便只有其家眷在关城中,但朝廷也不可能平白养着这些人,家眷们自然就在关城中做些小生意,久而久之也还算热闹。

“二位殿下,王爷有情。”

走下城墙,一名小校便上前禀报。

来到帅帐,董破虏负手望着地图,头也不回的道:“如果不出意外,南邑主力还需三四日才能抵达镇南关,你二人可有计策破敌?”

董歃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当然是据守镇南关了,青炎的粮食不日便会到达,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击,凭借着关城之险,南邑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无功而返。”

“青炎,你来说说。”

“回禀王爷,董兄的话不失为一条妙计,但两个月前到底有多少粮食运到南邑手中我们无从知晓,如果对方的粮草比岭南还多,那到时候我们才是不攻自破。”

董歃疑惑道:“不会吧?十万人的粮草可是极大的数目,南邑人能在撑上一两个月就不错了,难道偷运粮食的数量能有那么多?”

“这只是其一,如果对方远离海岸线再次偷运粮食,或者在崖州附近的某个荒岛上事先囤积,只凭玉州几十艘蒙冲是断然发现不了的。”

“第二,咱们要是据守城关,你让我上哪去杀十个将领啊!”青炎笑骂道:“你要真让王爷这么干,到时候昭儿第一个拿灼日刺你。”

董破虏回身笑道:“能破则破,最不济也要灭了他一半人马。”

“王爷,镇南关外的地形基本上都是丘陵,平原极少,想要在关外扎营与镇南关互为犄角并无可能,我思来想去除了与南邑硬碰硬,也只有一计可能破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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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宁城北,官道的远方行来长长的队伍,每一名士卒的面容都有些憔悴,但扶着粮车的手却紧而有力。

史战拍马来到等候多时的青炎身前,“殿下,卑职幸不辱命,除了府兵用度,没有丢失一颗粮食。”

“你一路辛苦,将粮食运到桂宁城中,你便好好歇息几日吧。”

“请问殿下,南邑人可曾扣关?”

“这几日禁山山脉中春雨不绝,南邑主力也是在今日正午才到达镇南关西五十里的大营,你不用担心,待休息几日后再赶往镇南关。”

史战附身轻声问道:“岭南王爷手中人手吃不吃紧?”

“我知晓你的意思,但闻灵运抽调了益州近半府兵已经是兵行险招,如果他们长时间不回去或者大半战死在镇南关,那便太对不起闻灵运了,将粮草运到桂宁里后,你带着府兵在城北扎营,待他们恢复些元气就让他们北反吧。”

“无需将粮草运到镇南关?”

“虽然这些府兵同为南赵士卒,可几千人在岭南王爷的腹地东西穿梭总是不太好,你放心,岭南王爷早已安排好人手,会连夜将粮食运往镇南关。”

史战沉默不语,像是在犹豫什么似的。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还需藏着掖着?”

史战沉声问道:“敢问殿下,此次协助岭南王爷,您会不会出阵杀敌?”

青炎无奈一笑,“来之前我还想躲到幕后领略一下岭南王爷的风采,但前几日与他定下了约定,所以想不上阵都难了。”

史战闻言翻身下马,也不细问是什么约定,来到身边辆粮车上取下一物。

“可是天风姤?”青炎不用对方摘掉裹布,便知里边是何物,不由得喜上眉梢。

“正是殿下的配枪,临行前白将军告诫卑职,如果殿下不出阵便无需拿出天风姤,若是殿下因为一些事情身不由己,便要将它交给殿下。”史战双臂将天风姤高高抬起,递到青炎的身前。

青炎没想到白翳竟然算到了这一步,心中不由一暖,叹道:“有了天风姤,便是如虎添翼。”

“如无他事,卑职便入城了。”

“好好休息,待府兵北反之后,你就率虎卫到镇南关找我。”

同一时间,镇南关西五十里,南邑大营帅帐。

杜明,为此次南邑北伐的主帅,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十分壮硕,脸上并没有五十多岁老将的暮气,反而是精神抖擞,中气十足。

“此次攻打镇南关,我南邑倾巢出动,大军十万,战将百员,可谓是开国以来之最。”杜明扫了扫帐中诸将:“而且岭南这两年大旱,存粮定是所剩无几,此番我等定要一雪前耻,将董破虏生擒献与大王。”

“一雪前耻!”“生擒董贼!”

“一雪前耻!”“生擒董贼!”

杜明作为南邑名将,此刻不由得意气风发,暗想自己此次极有可能攻破镇南关,到时候不管是在南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是割据岭南划地称王,都是自己说的算。

“大军长途跋涉疲累非常,令士卒休息恢复元气,后日辰时开拔,午时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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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无数粮车驶向西方,几人心中的石头都是落了下来。

董歃兴奋的搓着双手,“这下子便是万事俱备了,待父王见到这些粮食定然是欣喜若狂。”

“你以为父王会像你这憨儿子一样沉不住气?顶多是笑两声而已。”董昭一如既往的嫌弃自己的哥哥。

“嘿嘿,好妹子,你可知晓青炎手中是何物?”

“看形状就知道是一杆枪啊,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并肩王爷那杆天风姤。”董昭眺望着青炎指挥粮队,十分好奇。

董歃故作神秘道:“我也好奇这杆枪倒是是什么模样,但你就不想知道青炎作为运粮官,为何要带着天风姤前往镇南关?”

“你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拿枪当然是杀敌啊,还能干嘛,难道是烤金定鸭?”

“非也非也,青炎这般做是因为与父王的一个赌约,你想不想知道?”

董昭将灼日剑拔出半截,轻笑道:“想啊,我当然想知道了,就不知道哥哥你可不可以告诉妹妹,父王与青炎赌的是什么?”

“嘿嘿,我这不正要说嘛,那日青炎在父王争跤这事你知晓吧?”

“别废话,赶紧说重点。”

董歃绘声绘色的说道:“父王挥退诸将后,便问青炎是不是在王府里占你便宜,你猜青炎怎么着,当时听到这话他都吓得快尿裤子了,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种表情。”

“啊?父王知道啦?”董昭的脸顷刻绯红,小声问道。

“何止是这件事,从咱们遇到青炎开始,所有的事父王都知晓。”董歃幸灾乐祸道:“随后父王也拐弯抹角,直接问青炎是不是想把你拐跑。”

“青炎怎么说?你快说啊!”

董歃被自己妹妹掐着脖子前后摇晃,赶紧举手求饶:“我咳咳我这正要说,你别把我掐死了”

“见父王开门见山,青炎一想反正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哎哎!我说我说。”

董歃见妹妹还要上前赶紧求饶,随即捏着嗓子道:“我赵青炎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抱了你女儿,我还亲了她好几口,不管王爷你同不同意,我就是想娶昭儿当老婆,还要让她给我生百八十个大胖小子,除了昭儿谁也做不得并肩王妃!”

“他、他真这么说啊?如此顶撞父王难道就没被叉出去?”董昭双手摸着嫣红的俏脸,眼中冒着小星星。

“可不是咋地,他当时的气势完全不输父王。后来父王说想把你娶过门并不是不可能,只要青炎能在阵前斩杀十将,便同意与并肩王府做亲家!”

董昭还想再问,却见青炎已经骑马行来,赶紧背过身去向脸上扇风,怕青炎看出破绽。

“昭儿,你怎么了?”青炎翻身下马,见董昭的行为十分疑惑。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热,不妨事。”董昭依然背对着青炎。

“昭儿她真的没事?”青炎随后看向董歃,只见他幸灾乐祸的手舞足蹈,那模样要多傻有多蠢。

董歃上前撘住青炎的肩膀,小声道:“兄弟啊,我是把你与父王的约定告诉了妹妹,估摸着心里虽然乐开了花但终归是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见你了呗。”

青炎知晓了来龙去脉,无奈道:“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我还想在杀将之后给昭儿一个惊喜,这可倒好,你把我扒的溜光毫无秘密可言。”

“这又不能怪我,一想到妹妹能与我的好兄弟喜结连理,这滋味真是太享受了,再加上我兄弟还是并肩王的儿子,哈哈哈”

第一一九章 骂阵

青炎无奈摇头走到董昭的身后,轻声道:“昭儿,事情你都知晓了?”

董昭也不转身,用力点头。

“这样啊,那你是如何想的?”

“你杀十个还是百个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与父王的约定,我可还没同意进赵家门儿。”董昭的话虽然强硬,但是颤抖的语气却出卖了她的心境。

董歃这个时候插口道:“原来妹妹你不愿意去做并肩王妃啊,那可真是太好了,青炎,你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斩敌将了。”

“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我现在就刺你一”董昭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已经被青炎拥入怀中。

“当真不愿意让我去斩敌将?”

感受到青炎似笑非笑的眼神,董昭便恢复了往日里的做风,推开青炎娇叱道:“去!你要是敢少杀一个,我这辈子宁愿做一个老姑娘,到时候看父王怎么收拾你。”

见最后的粮车已经驶出桂宁西门,几人也不再嬉闹,翻身上马跟随队伍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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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青炎站在自己的帐前十分尴尬。

“董兄,难道你就没有小一些的战甲?”

“没有了,这还是我十五岁那年定制的,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青炎举着一副厚重的战甲连连苦笑,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白翳能想着带天风姤和墨雪怎么就想不起来给自己带一副合身的战甲。

“王爷马上就要召集众将议事了,我要就这么进去怕有些不妥吧?”

“你也知晓这战甲不比其他,要是兵器也许还能有备用,但是战甲朝廷限制每个将领只可有一副,如有损坏也得上报之后才能打造新的,不然就按谋逆论处。”董歃摊手说道。

“这也只是明面上的而已,哪个将军上战场不暗地里备上一副。”青炎焦急道:“你赶想想边军中哪名将领跟我身材相似,咱俩好去借。”

董歃这时探头看了看帐外,发现无人后回身小声说道:“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要娶我妹妹这个消息已经在边军里传开了,我妹妹可是这些叔叔伯伯从小看大的,一些年轻的将领更是势在必得,你以为他们能轻易让你抱得美人归?”

“你是说,这些将领即使是有也不会借给我?”

董歃缓缓点头,“不错,也许你只能这般上战场了。”

“唉我不是边军中人,还想把岭南的掌上明珠娶走,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青炎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让他们小看了,董歃你”

青炎附耳在董歃的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后者听后震惊道:“不是吧?你真要这么干?”

“真要真么干!”

“确定如此?”

“确定如此!”见对方还要废话,青炎一脚将董歃踹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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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之外,三五成群的站了几十名各级将领,等待着岭南王爷的命令。

“王爷有令,诸将进帐议事!”一名亲卫从帐中走出,传达命令。

进入帅帐,将领分列两侧,董破虏大马金刀的坐在正首,身边立着一杆硕大的铜戟。

“探马来报,今日辰时南邑大军已经向镇南关开拔,照其行军速度,午时之前便会到达镇南关下。”董破虏站起身道:“这是南邑时隔十年第一次领军北上,而且此次投入的兵力为历来之最。”

“因敌军兵力雄厚不知底细,所以我军先采取据守关墙的策略,待探知地方深浅后,再寻破敌之策。”

“蚩虎,你率一万人据守北段关墙,董歃,你率一万人据守南段城墙,本王率其他人固守正门,要极尽发挥镇南关西门凹型地势,明白了么?”

董歃和蚩虎走到正中躬身领命。

“南邑虽是弹丸小国,但其文化深受赵国几百年的影响,每逢对阵总爱耍些幺蛾子,如果这次他们还是在城下挑衅,所有将领不准释放冷箭,违令者军法处置。”

“怎么没瞧见青炎,他难道是睡过头了?你们谁看见他了?”董歃说了一大通,这才发现董歃的身边并没有青炎的身影。

这时诸将之后走出一人,“王爷,我在这里。”

众人闻言看去,皆是楞在当场。

‘噗’

“哈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殿下您这玩的那一出啊,哈哈哈哈”

不知谁第一个笑出了声,帐内除了董歃和青炎,皆是大笑不止,尤其是董破虏,笑的最是张狂使劲的拍着桌案。

他们笑的不为别的,而是青炎此时身上的装扮,只见其并没有身负战甲,而是穿上一套普通士卒的简易皮甲,就连头盔也没有。

青炎云淡风轻,十分自然的站在正中,微笑的望着董破虏说道:“王爷,还有诸位将军,我这次来岭南十分匆忙,自然也没有将战甲带在身上,此时无奈才选着了这身皮甲,让诸位见笑了。”

董破虏缓了好一阵才平复笑意,说道:“你小子倒也来的洒脱,既然如此,你便跟在本王身侧,记住,本王动一步你动一步,不可脱离一丈开外,明白了么?”

“青炎领命。”

“好!距离午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诸将回到各自本部,一炷香后登上关墙准备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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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午时,南邑大军已经在镇南关外三里处扎下营盘,午时一刻生火造饭,午时三刻,南邑大营中缓缓走出一列列士卒,仿佛无边无际。

“常言道人马过万无边无岸,南邑猴子的阵型看起来还真叫那么回事。”青炎扶着垛口小声说道。

“照比山越蛮子来说,南邑算得上是精兵强将了吧?”

“王爷所言极是,山越在战场上基本没有章法可言,只会凭借身体的先天优势一股脑杀去,与这些南邑人是比不了的。”青炎双眼一直盯着南邑大军的阵型。

董破虏冷笑道:“如果本王所料不差,此次领军出征的是南邑大将军杜明,此人比本王大不了多少,也还算有点能耐,没想到有史以来南邑最大的攻势竟然由他发起,看来这老小子运气着实不错。”

“敢问王爷,这位杜明曾经有没有领军攻打过镇南关?”

“有倒是有过,但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董破虏语气轻松,“这次算得上是雷声大雨点也大了,想必这老小子现在已经是意气风发,觉得凭借手中十万大军可以轻松破了镇南关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十万人,即使是北方二国想集结十万人南下也并不轻松,所以这杜明开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这时,南邑军已经在关西百丈处列阵完毕,只见对方在高低不平的丘陵之上列了十个方阵,每阵大约五千人,其余作为中军与前方十阵相隔百丈。

一队骑兵从阵中缓缓而来,董破虏见此从身旁接过一把硬弓

‘嗖’的一道破空声。

雕翎箭不偏不倚射在了这队骑兵的阵脚,骑兵们还没走出多远便停下马匹。

“鄙人南邑大将军杜明,岭南王爷董破虏可在城墙之上?”

“哈哈哈哈你董爷爷我就站在这里,有什么屁赶紧放!”董破虏毫无掩饰的侮辱听得青炎是一阵恶寒,只以为自己的嘴就够损了,没想到董破虏这么大岁数也是不遑多让。

“董破虏,多年不见,你的嘴还是这般臭啊。”杜明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你董爷爷嘴臭还不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就连拉屎的时候都不敢落下,不然你以为董爷爷我的嘴为何这么臭!”

“逞口舌之力,不算是真英雄,不如我们疆场之上见真章,一决雌雄你看如何?”

董破虏越骂越来劲,“竟他娘的说废话!你领着这帮猴子不是来打仗的难道是来爬树的?听董爷爷的别废话,赶紧带人过来送死!”

“听闻岭南王座下猛将数十员,正好在下也带了几名庸将到此”

青炎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你这老头废话怎么这么多,现在南赵国早就不流行阵前斗将了,你大爷的还当个正事干,你们要打就赶紧伸出脖子走过来,不想打就麻溜滚蛋,小爷我没工夫陪你们嗮太阳。”

“你小子行啊,这几句话颇有本王年轻时的风范,不错,本王看好你。”董破虏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这时杜明也不在废话,被骑兵护卫回到阵中,只留下一名将领骑马站在原地。

“吾乃”

“捂什么奶!是不是要单挑?”

城下那将领被打断后十分愤怒,随即大喊道:“吾乃南邑国飞龙将军是也,南赵鼠辈可敢出城一战?”

“飞龙将军?你这猴子真敢说啊,南邑王这么多年都不敢自立为皇帝,你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敢称飞龙?”董破虏大声耻笑。

“董贼!你要是还存有当年之勇便出城一战,待本将割下你的首级攻入城中后,定要将镇南关屠尽。”飞龙将军又道:“还有听闻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本将自然不会让她逃出岭南,到时候在你的首级前好好宠幸她一番岂不美哉,哈哈哈”

董破虏还没等骂回去,就感觉身边吹过一阵劲风,待反应过来时青炎早已奔到城楼之下。

跨上墨雪,手执红枪,青炎冷冷的望向门侯,“开城门。”

那门侯没有接到命令自然不敢擅自开启城门,正想拒绝时只听城头上传来董破虏的吼声:“开城门!”

飞龙将军站在关城下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只以为自己的气势压倒了对方,别说是出城迎战,对方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正想‘乘胜追击’再骂上几句时,只见城门缓缓开启。

第一二零章 扬威

镇南关城门厚重,开启需要一小段时间,可飞龙将军瞧见城门只开了一个缝隙时,一骑从中狂奔而出。

虽然震惊对方的速度,但仔细一瞧却发现来将是一名身穿皮甲的年轻人,这让飞龙将军十分诧异,暗想这镇南关中当真无人了?

“给本王擂鼓!”董破虏紧紧盯着青炎的身影,大声吼道。

南邑阵中不晓得对方应战的是何人,待听到关墙上擂起战鼓,自然也不客气。

顷刻间,隆隆战鼓响彻四野,双方人马俱是盯着身骑墨雪的青炎。

镇南关北段关墙上,董歃激动望着自己的兄弟冲向敌将,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他上战场,此前听闻其雄风只恨没有亲眼所见,今日终于能看看他到底继承了并肩王几分雄姿。

“爹,青炎呢?”董昭这时摸上城墙,见城墙上所有的人望向关外,刹那间明白了什么,随即快步来到董破虏的身边,紧张的望了过去。

飞龙将军见来将速度快若闪电,便暗自平稳心神,而后纵马起槊迎了上去。待身下坐骑的速度提到极致,正好与对方还有两丈之隔。

红枪对马槊,两骑瞬间相交而过。

向西而去的战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四蹄悠闲的吃着青草,再观马背,空无一人。

再看向东疾驰的白驹,马背上的青炎眼神冷冽如霜,手中天风姤贯穿着飞龙将军的胸口,将其狠狠插在大地之上。

“好!”

董歃第一个狂吼出声,这才将其余士卒惊醒,俱是不加掩饰的大吼。

“威武!’‘威武!’‘威武!’

一时间,关墙上人声鼎沸,气势冲天。董昭扶着自己的父亲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上,“吓死我了”

“霓裳啊,看来这小子的能耐还算说得过去,有你父王我年轻时的几分能耐。”董破虏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赞赏道。

“父王您真不知羞,岭南谁不知晓您年轻时只是个游侠儿,根本连战场都没上过。”

听到女儿挖苦自己,董破虏也不在意,笑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现在他只不过斩了一将而已,能不能把你娶过门还不一定啊。”

杜明在阵中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震惊道:“此子是何人?怎的从未听说岭南有这等青年猛将?”

周围将领都是沉默不语一头雾水,谁也不知晓对方的底细。

见无人回答,杜明沉声道:“这第一阵败了,第二阵绝不容许有失,派两名将领出阵!”

“大将军,以多胜少是否胜之不武?”

“费什么话!本将说两个就两个!”

正当关墙上为青炎大声喝彩时,就见南邑阵中拍马而出两名将领,一人使翁古重锤,另一个使象鼻大刀。

“无耻!对方竟然派二将围攻青炎,父王您赶紧再派一人啊!”

“勿慌,你看青炎。”

董昭向远方望了过去,只见青炎背对着关墙向天横举天风姤。

“你们认识这么久,应该知晓他的意思吧?”董破虏含笑望着那雄姿勃发的背影。

青炎不知关墙上发生之事,只能高举长枪示意无需派人增援。

那二将转眼间纵马而至,青炎自不客气拍马向前,见那翁古大锤直击面门,锤未至却已劲风铺面,青炎后仰避其锋芒,整个人横在墨雪背上。

见其空门大开,那柄象鼻大刀由下至上砍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青炎腰部用力,左掌在墨雪马背一拍,而后腾空而起,身子急速旋转躲过了二将合力一击。

这一幕让关墙上更是爆发出震天般的吼声,即使是南邑阵中,也都暗暗赞叹。

落回墨雪身上,双方交错而过,俱是不做犹豫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对方。

“墨雪,第一次上阵感觉如何?”

墨雪嘶鸣一声作为回应。

“既然你也这般兴奋,咱们就斩了这二将!”

斗将,通俗的说就是两名骑兵单挑,只要不是并行而战,胜负手往往就在战马交错的一刹那,任你百般能耐也只能倾力使出一两招而已。

双方冲至近前,青炎毫不犹豫挺枪便刺,那大锤将领率先接招,不顾天风姤的枪锋,挥锤砸向青炎的面门,见其如此,青炎嘴角泛起冷笑,天风姤便向上一挑,将这人小臂齐肘而断,而后在墨雪背上后仰回旋躲过飞来的大锤,待转过一圈,长枪顺势抡向这人的咽喉。

连盔带脑高高跃起。

青炎来不及抹去脸上滚烫的鲜血,那象鼻大刀已经势大力沉的劈了过来。横枪架住这千斤一刀,青炎枪杆斜划将象鼻刀带到身旁,随即手腕一抖舞出一躲绚丽的枪花,捅在这人的下巴,就这般将其挑飞出去。

“好!”

这次轮到董破虏率先叫好,可刚喊出声便觉得有些不妥,不露声色的看向四周后发现,所有人都俱是用尽全力为青炎助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照比他老子当年可真不差多少了。”小声嘀咕一句,董破虏面露微笑。

杜明这时脸色十分凝重,随即拍马上前朗声道:“来将可通姓名?”

青炎一甩枪刃殷红的鲜血,沉声道:“北府赵青炎!”

杜明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当仔细品味这北府二字时,心中如惊涛骇浪。

“可是并肩王后人?”

“正是赵家儿郎!尔等还有什么招数,不如一并使出来!”

杜明再次问道:“殿下不在金陵城中享尽荣华富,为何要跋山涉水来到岭南帮助一名毫不相干的王爷!”

青炎耻笑道:“夷蛮果然不知何为忠义,即使我与岭南没有丝毫关系,但岭南的万民,岭南的十万边军与我,与南赵所有人都共同流淌着华夏热血,不管身在何方,只要你们这些鼠辈敢犯我边关,南赵人人得而诛之!”

“说得好!不愧为赵玄策之子!今日你就让这些南邑猴子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北府儿郎!”董破虏听到青炎一席话,只觉得这小子真他娘的对自己脾气,不由得狂吼出声。

杜明冷冷望了青炎一眼,拍马回到阵中。

“命阮家四虎一同出阵,定要将他斩落马下,如果并肩王世子死在这里,岭南王便无法向金陵交代。”

片刻之后,只见四员战将齐齐出阵,冲向青炎。

同样的横枪立马,青炎示意无需支援。

感受到青炎的豪气干云,董破虏大笑一声走向巨大的战鼓下。

“就是不知晓那【煌策行】是怎么个擂法,你小子就将就着听吧。”

‘咚’‘咚’‘咚’‘咚’

见岭南王爷亲自擂鼓为青炎助威,关墙上的士卒皆茅击城垛,刀敲胸膛,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位年轻世子贡献力量。

“威武!”“威武!”“威武!”

董昭双手握在胸前,星眸望着那顶天立地的男子,心中自豪无比。

四将来到青炎不远处勒马不动,其中一人沉声道:“我四人是南邑偏将,为孪生兄弟,虽然敬重殿下,但身为南邑臣子不得不服从军令,如果我兄弟四人将你斩于马下定会将你厚葬于此。”

“凭你这句还像人说的话,我定然给你们一个痛快。”

四将再不多言,纵马奔来,这几人皆使长刀,齐齐砍向墨雪。

何为神驹,除了膘肥腿长异于凡马,更通灵性,那墨雪见四把明晃晃的大刀砍向自己,无需主人示意,后蹄猛地一蹬就这般高高跃了过去。

落地之后青炎调转马头,冲向末尾一人,其见青炎来势汹汹不敢硬接,拍马便走。青炎哪能这般放过,双腿一夹墨雪马腹,速度骤然一快。

待到其身后时,其他三人也反应过来围向青炎,就这般五人斗做一处,转灯儿般厮杀。

矛来枪往,难解难分。

鼓声雷动,声威震天。

那阮家四虎使出浑身解数誓要将其斩于马下,奈何青炎枪术精妙高绝,一时间根本奈何不得,只见那杆红色怪异长枪时旋时疾,全无破绽,不止化解了所有招式,并且还能寻隙刺向四人。

关上关下都看得呆了,不曾想这位年轻世子恐怖如斯,一己之力战四将根本不落下风。

这时墨雪蹄下踩到一石子,连带着青炎的枪路出现了一丝纰漏,时机瞬息万变,两柄大刀齐齐砍向青炎双肩。

却见天风姤如羚羊挂角,电光火石间被青炎单手执枪架住,随即手腕一翻转,天风姤磕飞了两柄大刀,而后旋转如风车抹过这二将的咽喉。

四将去其二,青炎压力大减,剩下两人虽知不是对手,却并不退缩,再次攻来。

天风姤化作道道枪影,顷刻间刺穿一人胸膛,而最后一人双眼步满红丝,横刀劈来,怎知青炎脑后好似张眼,收枪向后一划便削断了其头颅。

回首望去,七名敌将横尸关下,青炎抹了一把渗入眼角的热血,高举天风姤。

“杀!!”

这声嘶吼,将这一战的意境道的淋漓尽致,可谓气冲霄汉!

战鼓依旧,仿佛不想这一战就此拉下帷幕。

关墙上早已是吼声震天,再观南邑阵中,士气称得上降到了冰点。

杜明怒目圆睁大喊道:“冲锋!给本将杀了他!”

身旁副将赶紧劝到:“大将军!士气已泄,现在攻关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先撤回大营待士气恢复再与南赵一较高下。”

看着周围亲兵惊恐的表情,就更别提普通士卒,杜明即使万般不愿,也只能含恨退走。

“本将定要擒住此子,食其肉!饮其血!”

青炎就这般驻马执枪望着敌阵缓缓退去,沸腾的热血这才慢慢冷却下来。

“墨雪,你我果然是最佳组合,此战阵斩敌将七人,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你真应该跟其他母马好好炫耀一番。”

“白叔叔,之前你教给我的枪术果然威力绝伦,待回到金陵咱们爷俩一醉方休。”

“父王,母妃,不知你们现在身在何处,孩儿今日所为,想必不会让你们失望吧,如果你们尚在人世听到孩儿这般英勇,希望你们平平安安,以孩儿为荣。”

敌一二一章 难度

如果说青炎一人便击退了敌数万大军,那是痴人说梦,但前者确确实实用手中的天风姤,斩杀七名敌将,使南邑大军的士气降到谷底,却是不争的事实。

遮拦苍穹的乌云这时透开一丝缝隙,骄阳洒落大地,更显神威。

鼓声停止,董破虏扶在垛口处大喊道:“对面都退走了,你还站在那摆什么架势,赶紧回城!”

虽然董破虏的话惹人发笑,但士卒们依然用炙热的眼神,望着白驹猛将凯旋而归。

待青炎行至关下,城门早已大开,周围士卒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走上城墙,青炎将天风姤递给史战,拱手道:“王爷,青炎幸不辱命。”

“不辱命、不辱命,你小子单骑站七将,一枪定乾坤,本王现在高兴的很啊。”董破虏使劲拍着青炎的肩膀,大笑不止。

“王爷您轻点,我方才与其斗了这么久,肩膀酸痛的很。”

董昭心疼的拉开自己的父亲,埋怨道:“父王你下手总没个轻重,青炎没被南邑人砍死也得被你拍死。”

“霓裳啊,你真以为这小子的肩膀痛?且不说秦穆那老妖怪调教出来的有多恐怖,他赵玄策的儿子如果被拍两下就散了架,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董破虏见自己女儿面色不善,赶紧摆手道:“好好,不拍就不拍,要本王看这小子是存心想占你便宜。”

见皮甲刀痕相纵,董昭为青炎的脸上抹去血迹,柔声道:“可有受伤?”

“应该没有吧,这些都是敌将的血。”青炎刚才与敌相斗时太过兴奋,并不知晓自己有没有受伤。

“嗯,我仔细找了找也没发现伤口。”董昭转身语气不善问道:“父王!为何青炎会穿这简陋的皮甲,难道岭南中连一副像样的战甲都没有?”

董破虏有些尴尬的眺望远方,喃喃道:“看样子南邑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要是天下人知晓并肩王世子来岭南相助,却身着劣甲先于岭南诸将出关迎敌,不知父王您还能不能糊弄过去。”

青炎打着圆场,“无妨,董歃的战甲太大并不符合我的身材,而且战甲对于一个将领来说重若生命怎能轻易外借,再说皮甲怎么了,边军弟兄大部分都穿着皮甲照样能杀敌,关外那七具尸首便是证明。”

为其鸣不平的董昭依然气鼓鼓的望着自己父王。

董破虏见躲不过去,便也不再掩饰扬声道:“众将士何在?”

“在!”

“这几日来想必你们有所耳闻,并肩王世子赵青炎,也就是本王身前这小子,想把咱们岭南的掌上明珠娶过门,这事就不用了多说了吧。”

“别看本王是这岭南之主,但从来看不上那些酒囊饭袋的王公贵族,自然不可能因为他是赵玄策的儿子,就把闺女远嫁金陵。”董破虏接着说道:“所以本王给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他能在阵前斩杀十将,就应了这门亲事。”

众将士虽然都知晓这件事,但双方立下的赌约却并不知晓,此刻了解来龙去脉,不由得更加钦佩这位年轻世子竟然真接下了这一条件,那可是十名敌将,整个岭南也许只有王爷才能做到。

董破虏话锋一转大笑道:“但你们也看到了,南邑猴子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青炎斩了七将,现在本王着实懊恼不已,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说斩他二十个。”

将士们闻言再也憋不住笑意,暗想王爷果然一如既往的爱说大实话,还不如直接让其擒住杜明来的痛快。

“但话说回来,这小子终归不是咱们岭南儿郎,如果就这般让她把霓裳娶走,本王还是百般的不情愿,所以提前下达命令不准诸将借其战甲,怎料他倒是洒脱,直接套副皮甲挤兑本王,哈哈哈哈”

董昭虽然不喜自己父亲的做法,但他说出的话还是把自己给逗乐了。

“倘若再这般下去,本王看用不了两天他就得把霓裳拐跑,所以不得不做一些应对之策。”

“众将上前听令!”

“末将在!”各级将领上前一步,躬身请命。

“即刻起,如遇南邑将领亲自攻上城墙,尔等务必第一时间将其斩杀,决不能留给赵青炎一根头发!”

“末将遵令!”

见董昭想上前理论,董破虏提前说道:“如果是凡夫俗子也就作罢,但他作为赵玄策之子,如果遇到这小小困难便无功而返,那便证明他做不得本王的姑爷,不配娶你为妻,你可明白?”

董昭的话来到嘴边,这时也只能咽回去,有些担忧的看向青炎,却见其仍然面露微笑,镇定自若。

“昭儿,王爷的话没错,只不过进度慢上一些而已,如果诸位将军在关墙上真不给我留下几条漏网之鱼,我无非就是杀向敌阵,多割下几颗头颅罢了,无须担心。”

“喂喂!!!青炎!!你们怎么还没聊完,赶紧过来陪兄弟聊聊啊!!”

北段关墙传来董歃的嘶吼。

“行了,该说的话本王都说完了,你二人去北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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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关墙上架起无数火盆,内外亮如白昼。

不知为何,镇南关天空中的星星好似比金陵更大,更明亮似的。

北段关墙的一处哨塔,三人围坐在小火堆旁,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啧啧,这天风姤真是怎么摸都摸不够啊,比我那杆画戟的手感不知强上多少。”董歃温柔抚摸着膝上的红色长枪,脸上表情有些猥琐。

“差不多得了啊,你都摸了两个时辰了,再这般下去还不得被你摸臭。”董昭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把天风姤夺过来还给青炎。

董歃左手一抽,将天风姤聚在半空笑道:“就是看看嘛又不是占为己有,再说这可是并肩王爷的配枪,我摸着它就感觉能摸到并肩王爷的手似的,嘿嘿”

青炎一阵恶寒,自己实在不晓得董歃的脑子里一天想的都是是什么,开口道:“它伴父王征战多年,饱饮敌血,戾气极重,所以我无事时都不会主动碰它,劝你也少把玩它。”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即使是普通兵器像天风姤这般收割无数性命,也会戾气不小,但王妃当年不是做出了应对之策嘛。”董歃并不在意,仍然爱不释手。

“那也只是在平日里而已,倘若上了战场沾了热血,银铃便再也压制不住天风姤。”青炎疑惑道:“也不知外公当年是如何打造出这等怪异神兵的。”

董昭放了几根柴火,笑道:“秦老家主的锻造技艺登峰造极,而且据我所知天风姤是他老人家,唯一锻造除了剑之外的兵器,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怎么没想起这茬。”董歃身体左倾一脸恳求的看着青炎道:“兄弟啊,待你有空回吴越剑池,能不能帮我求求秦老家主,让他老人家抽空给我打造一杆画戟如何?”

青炎无奈摇摇头,“以我个人的意愿倒是百般同意,但此事要我说,可能性极低。”

“啊?可是秦老家主不愿打造?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倒是有,但是凭你一人之力是绝对做不到的。”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什么办法?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董歃眼神坚定。

青炎拉起身旁的玉手,笑道:“只要你劝王爷让昭儿拜外公为师,他老人家定会喜出望外,欣喜之余给你这功臣铸一柄画戟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对吧昭儿?”

“我当然也想啊,秦老家主那般和蔼可亲武功又出神入化,傻子才不想拜他老人家为师,但就像你说的,父王这一关并不好过。”董昭任其捏住双手,笑颜如花。

董歃听到条件后,低下头再次摸向天风姤赤红的枪身,一时没有回答。

青炎也不管他憋什么坏水,伸出手指算着时日,“还有三个月左右便是及冠之日,时间可不算多了,也不知南邑人什么时候退兵。”

董昭自然知晓其话中含义,明面上说的是袭爵之事,但之前祖母已经言明,袭爵当天便是大婚之时,而这王妃除了自己还能有谁。想到这里心里一甜,随即用手指在青炎的掌心抓了抓。

青炎会意一笑,“如果祖母知晓了此事,她来人家一定会欣喜若狂。”

“祖母当然是喜欢我了,可你难道忘了并肩王府中还有一关?”董昭说到此处,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灵儿?我想她不会横加阻挠吧,怎么说这也是他亲哥哥的人生大事啊。”青炎随即问道:“话说回来,我一直不知晓你二人中间到底有什么仇怨,竟然斗了这么久,今日正好有机会,你跟我说说。”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听了之后也不会让她对我笑脸相迎。”

青炎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道:“不试试怎么能知晓成不成功,万一我了解完来龙去脉突然心生妙计,化解了这多年的恩怨岂不美哉?”

董昭没有开口,而是望向一旁陷入沉思的董歃。

“董歃,董歃?喂,想什么呢?”见对方一时没有回应,青炎用手肘捅了捅他。

“嗯?怎么了?”

“昭儿有点私事想跟我聊聊,你这做亲哥哥的在这有些不方便,不如你巡视一下城墙半个时辰后再回来,如何?”青炎给了对方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董歃虽然好奇,但心中满满都是怎么说服父王让董昭拜秦穆为师的事情,便也没有犹豫,扛着天风姤走出了哨塔。

“我说你小子倒是把天风姤留下啊,万一你不小心将它落到关墙下可怎么办。”青炎见对方这般不客气,便开口提醒。

“怎的这般小气,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只不过扛着它耀武扬威一番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让它离开手心半寸。”董歃头也不回的走出哨塔,留下青炎苦笑连连。

第一二二章 那年

十年前,青炎还是青竹帮的一名小小弟子,而赵灵儿这时除了父母的爱,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是这年,陛下降旨封其为扶瑶郡主,因皇室血脉单薄,所以赵灵儿为南赵当时唯一的郡主,在并肩王府乃至金陵城中俱是天之娇女。

董昭这年七岁,随着兄长与父亲在这一年首次上京,见识到了金陵的锦绣繁华。

因成为岭南王之前,董破虏便与赵玄策是至交好友,又因老太君的盛情邀请,就这般暂住在并肩王府。

赵灵儿虽然对自己的祖母百般顺从,可终归是孩童心性,凡离开对方的视线,就化身为爱捣蛋的小魔头,可不管其闯出什么祸事,太夫人乃至灵帝都一笑了之不予追究。

董昭虽没有被封为霓裳郡主,但在岭南也是不遑多让。而她的董歃从小到大便是那种憨小子的模样,这次终于得偿所愿来到并肩王府,自然心潮澎湃,觉得哪都有赵玄策的影子。

这日,董破虏本想带着一儿一女觐见灵帝,可太夫人表明灵帝并没有强制要求带子女同去,又因十分喜欢董昭希望董破虏能将爱女留下来,董破虏也没做犹豫,便顺了太夫人的意思。

董昭虽然年纪尚小,但祖父祖母早已逝去,所以感受到太夫人的关爱,也是十分欣喜。

正当一老一少其乐融融时,太夫人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就将董昭交给身边婢女暂时看护,自己先回房歇息片刻。董昭也算乖巧,只是漫步在花园之中。

也就是在这时,两位少女相遇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跑到我家花园来玩了?”赵灵儿纱罗素裹,已初显倾城容颜。

董昭安静的望着对方,并没有回答,身边的婢女解释道:“回禀郡主,这位小姐是岭南王的千金,昨日刚到金陵应太夫人之邀暂住王府,您这几日一直在纵云侯府所以没有得知消息。”

“岭南王?就是那个在西南跟父王齐名的人?”赵灵儿绕着董昭转了一个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董昭脆生生答道:“母妃说过,问人名字之前要先自报家门,不然就是没有家教。”

身旁婢女一听这话,赶紧瞧了瞧四周,见无人后不露声色的后退两步。

“你这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我叫赵灵儿,十岁,是赵玄策的女儿,封号扶瑶郡主,这样你可以说了吧?”

“董昭,七岁,董破虏的女儿,没有封号。”

赵灵儿似笑非笑,“原来你还真是岭南王的女儿,天下人皆知我父王英勇盖世举世无双,却不知道为何与岭南王齐名,不如你这做女儿的说说,他都做过哪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骄傲如凰的董昭年纪虽小,却也知此地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并没有因为对方言语不敬而发脾气,“我不太知晓父王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那些人把他们放在一处,应该是有道理的。”

“道理?什么道理?父王的英勇事迹随便说说就能讲个三天三夜,我就不相信岭南王有我父王厉害,徒有虚名而已。”

董昭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上前娇声道:“我也听母妃说过并肩王爷是大英雄,但你要是厉害就把并肩王叫出来啊,你这做女儿的只知道吹嘘,真不知羞。”

这一句话可谓是戳到赵灵儿的逆鳞,自打懂事起但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没有一个逃得了她的怒火。

只见赵灵儿上前用力一推便将对方推到在花坛边,董昭当然不会任其欺凌,两个小姑娘就这般扭打在一起。可奈何赵灵儿年岁大上不少,力气自然不是董昭可比,没几个回合就将董昭欺在身下。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一边娇叱着,赵灵儿一边抓起花坛中的泥土抹在董昭的脸上,并且好巧不巧的,这处花坛晨间刚施过肥。

白翳这时站在远端的树下,静静望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只是摇头苦笑道:“果不其然啊,这俩小孔雀终究是对上了。”

这时太夫人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已经疾步赶来,待望见赵灵儿将董昭的全身抹遍泥土后,差点被气的中风。

“灵儿!还不住手!”

听到太夫人的呵斥,赵灵儿又狠狠的抹了一把才站起身来。

太夫人将董昭抱在怀中,仔细的帮她擦拭着污垢,怎奈董昭已经变成了小泥人似的,不是短时间可以清理干净。

“灵儿啊,你平日里调皮一些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欺负董家丫头?”

“她说父王坏话!说父王要是这般厉害怎么不出现!”赵灵儿眼圈通红,仿佛自己才是被欺负那个。

太夫人闻言,怒气已经消去大半,她知晓这是自己孙女最大的禁忌,无论是谁侵犯都绝不容许。

“那那你也不能这样欺负董家丫头啊,听祖母的话,给她陪个不是,你们握手言和。”

“我就是死也不向这臭丫头低头!”撂下一句狠话,赵灵儿哭着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见其如此,太夫人也无可奈何,随即看着怀中的董昭,柔声道:“董家丫头,灵儿她平日里野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老身这个做祖母的替她道歉。”

董昭虽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却还是恭敬道:“老太君不用道歉,我没有事。”

而后亲自给董昭仔仔细细的清洗一遍,太夫人以为这件事也就这般过去了,可之后发生的事,让她苦笑连连。

这日夜半三更,董昭从床上睁开双眼,将身边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紧紧捏在手中,走出了院子。

凭借着记忆,董昭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赵灵儿的寝院,因王府戒备森严,并没有反锁院门的习惯,所以董昭十分轻松的潜了进来。

屋顶上有两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其中一人小声问道:“白大哥,管不管?”

“唉她绝无可能伤害灵儿的性命,顶多是报白天的一箭之仇罢了,不必在意。”

就这样,董昭穿过赵灵儿最后一道防线,进到了房中。

当站在牙床前,董昭小小的脸庞泛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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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灵帝将董家父子留宿在太初宫,所以次日一早才返回到并肩王府。

来到正堂,见太夫人正与董昭其乐融融,董破虏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这一夜自己可是担惊受怕,看来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惹出什么祸。

“老太君,这丫头乖不乖啊?”

“王爷太过于担心了,董昭十分乖巧,老身疼爱她还来不及。”太夫人随后将昨日之事告诉了董破虏,“灵儿这些年里被老身惯坏了,希望王爷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董破虏知晓来龙去脉后并不在意,而是爽朗笑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老太君不用放在心上,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董昭出言不逊,扶瑶郡主也不会出手教训。”

“王爷宽宏大量,老身这里谢过了,但归根结底还是灵儿有错在先,不知晓王爷也是南赵的擎天柱石。”

这时,一名婢女快步走进堂中,神色十分慌张。

“太夫人不好了!郡主她拿着一把匕首向这里来了!”

“灵儿拿把匕首?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夫人闻言一惊,从座上站了起来。

还没等这名婢女说话,就见赵灵儿气势汹汹的向冲了进来。

“噗父王,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要不是穿着裙子,我还以为是个野小子呢,哈哈哈哎呀!”

还没等说完,董破虏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的后脑上,随后问向太夫人身边的董昭:“是不是你干的?”

董昭娇哼一声也不回答,但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时赵灵儿已经冲到了堂前,只见她除了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脸上竟然像个小花猫似的被黑墨画的面目全非,十分滑稽。

“白翳!还不将灵儿的匕首夺下!”

话音刚落,不知白翳从何处出现,就这般闪到赵灵儿的身后把匕首夺了过来。

见没了武器,赵灵儿奔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随即跌坐在地上嗷嚎大哭,好不悲切。

“你们都欺负我!那个丫头欺负我!白叔叔你也欺负我!要是父王和母妃在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呜呜呜呜”

太夫人已经快步走出将赵灵儿抱在怀中,试图擦去她脸上的墨迹,可擦了半天也没有效果,随即无奈道:“看来董家丫头是用了苏先生的墨了,没个两三天根本下不去。”

董破虏领着一子一女也走了出来,见董歃因为憋着笑,表情有些扭曲,不由得又给了他一脑盖,“老太君,这可如何是好,都怪董昭无法无天,您放心,我这就教训她。”

见自己父亲扬起手臂,董昭并不躲闪,小小的身躯就这般站着,毫无畏惧。

“父王,您可是从来没动过妹妹一根手指头的,而且这事要是让母妃知晓了,后果不用多说了吧?”董歃摸着后脑小声提醒。

太夫人自然不会让董破虏这一巴掌打下去,怀抱着赵灵儿拦在对方身前,“王爷,你之前说了,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并没有什么,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想必玄策在此,也不会允许。”

缓缓放下手臂,董破虏苦笑道:“老太君,没想到这两个丫头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真是随了玄策和我啊。”

“白翳,你先带灵儿去找苏先生,他手中肯定有办法,不然灵儿就这般像个小花猫似的,这几日王府还不得被掀个底朝天。”

几人随后回到堂中,互相陪着不是。

董歃这时见缝插针问道:“老太君,不知并肩王爷的儿哎呦!父王你怎么又打我?”

“臭小子,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怎么这个时候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董破虏不像对待女儿,但凡董歃犯错从来不吝啬出手。

“老身知晓董家小子的意思,但不知你为何对青炎感兴趣?”太夫人一脸慈祥。

董歃闻言郑重道:“世人皆传并肩王爷是南赵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董歃相信并肩王爷的儿子自然也是少年英雄,如果今生有机会与他相识相交,便会如父王常说的,这辈子真他值了!”

ps:推两本科幻大作—————指挥官巴拉那《天启之刻》

故蜀未归人《无限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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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扣关

十年,或平淡无奇,或弹指一瞬。可对于赵灵儿与董昭来说,这十年的恩怨太过漫长,每逢静下心来,总会想起对方施加给自己的痛苦。

安静听着董昭的述说,青炎并没有寻隙插口,待尘埃落定后,这才笑道:“原来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没等董昭回话,只听哨塔外传来一声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赵灵儿对你做了什么啦!竟然将刚施完肥的泥土抹了你全身,哈哈哈”

青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董昭拦下,焦急劝到:“昭儿你别冲动,董歃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子么,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还能真拿灼日刺他啊。”

“我就是要刺他!这些年里每逢到并肩王府,他哪一次帮过我这个亲妹妹,见到那赵灵儿就像耗子见到猫似的,躲得比谁都快,现在他还敢耻笑我!”董昭努力的想挣脱青炎的怀抱。

“你难道忘了,他想找外公铸戟,关键点可在你的身上,到时候你想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董昭这才坐回原地,气鼓鼓的捅着火堆。

“话说回来,你们可真如岭南王爷所说,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啊,倘若有一人退让,你二人也许早就成为好朋友了。”青炎有些惆怅。

“退让?你当时是没见到她趾高气扬的样子,王爷的女儿了不起啊,郡主了不起啊。”董昭咬牙切齿道:“我现在都能回想起那泥土的味道,只恨我下手下的轻。”

青炎摇头苦笑,“你们谁也别说谁,下手都够重的,作为南赵仅有的两名郡主,如果让外人知晓你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归根结底还是个人恩怨,与两个王府无关,所以这些年中我们谁也没有声张。”

“但我好奇的是,以岭南王爷的脾气秉性,竟然没有大闹并肩王府,这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董昭叹息道:“还不是因为与并肩王爷年轻时的交情,据说当年二人在作为王爷之前就认识了,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晓,这些还都是从母妃那里听来的。”

“每次听到你提起岭南王妃,总能让我感觉到她一定是为非常温柔娴淑的女人。”

“是啊,在我心里,母妃与并肩王妃是天下最优秀的女人。”董昭表情温柔如水。

“我听董歃说,王妃是在七年前”青炎的话刚说出口,就感到后悔不已。

董昭并没有在意,依然笑道:“你又不是外人,反正这些事你早晚会知晓,不如一并与你说了。”

“母妃是在七年前因病逝世的,那时父王出征在外,并没有见到自己妻子最后一眼,虽然知晓这并不是他的错,可这些年里我也一直没给他好脸色。”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这般对王爷?”青炎有些疑惑。

“出征之前,母妃已经病重,父王发下誓言说三个月内定会回到桂宁,但他却食言了,凯旋归来时已经是半年之后。”董昭的声音很轻,“这是我记忆里,父王唯一一次没有遵守约定,他回来后就坐在母妃的墓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了七日。”

“七日?王爷的身体怎能受得了?”

董昭解释道:“那是因为麾下诸将,当时以虎叔为首的一干将领,不顾父王留下的死令,毅然决然的硬把父王给拖回府,虎叔因为此事也被父王打成重伤,在床静养一年多才恢复。”

想起与董破虏帐中相约,他当时也说过这辈子只负过一人,看来就是岭南王妃了。而且蚩虎的忠义更让青炎佩服不已。

“王爷当时定然伤心欲绝,但七尺身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这句话说得倒也应景,但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辜负了妻子的盼许,即使再雄才大略也算不得一名好丈夫。”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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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巳时两刻,南邑大军传出悠扬的号角声,十数个方阵缓缓推向镇南关。

关墙上众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屏住呼吸等待着命令。

“你观敌方此次会投入多少兵力?”

“回禀王爷,镇南关下地势高低起伏,并不适合大型攻城器械运动,而且观敌军也没有做这种打算,但敌军的云梯数量着实有些惊人,如果不出所料,第一波攻势不会只是试探,最少也会投入两万以上的兵力。”

董破虏抚须笑道:“你说的不错,南邑猴子在这些年里,就没有改变过攻城方式,永远是云梯架墙这一招。”

“镇南关墙虽然没有金陵宽厚,但守城器械的数量也不算少,待敌军进入射程之内要竭尽所能延缓其速度,把远程武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青炎双眼紧紧盯着愈来愈近的敌阵。

“看来这关下好不容易长出的郁郁葱葱,又要被付之一炬了。”岭南王沉声令道:“准备御敌!”

杜明站在一座高高的木塔之上,眺望着镇南关墙,见阵型排列完毕,手臂向下狠狠一挥。

身边旗手挥舞令旗,打出道道旗语。

来了!

敌阵中走出几个小方阵,滕盾兵在前,弓弩兵在后,当这几个小阵向前推进一段距离后,肩抗云梯的大量刀斧兵也缓缓向前。

当关墙上飞石巨弩呼啸而去,敌军速度骤然加快。即使前行途中倒下大量士卒,步伐依旧坚定。

来到关墙外五十丈之处,滕盾兵将手中长盾狠狠杵地,每一排疼盾兵后皆有一列弓弩手相互交替,后者寻到空隙便将手中弩箭毫不吝啬的射向关墙,一时间关上关下飞箭如蝗密不透风,压得双方都有些抬不起头。

因镇南关西门城墙为凹型,所以扛着云梯的敌军到达前阵之后分为三队,分别攻向南北段关墙与正门。

‘唰’‘唰’‘唰’

刀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青炎紧握手中天风姤,小声道:“史战,待接敌之后要带领弟兄们护在王爷身侧,如果王爷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他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我以后能不能开开心心的把媳妇儿娶回府就看你了。”

史战见青炎眼神坚定,便不在坚持。

而就在此刻,云梯已经架在关墙之上,即使士卒们奋力推倒了不少,但敌军还是悍不畏死的爬上关墙。

嘹亮的嘶喊惨叫,让人闻之丧胆。城下南邑兵士矮小却健硕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们口中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喊声。这种喊声互相传染,互相激励,消褪了心中许多莫名的恐惧。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苍穹,每一个瞬间都有人丧命于此。第一个敌军刚登上城墙,即刻被数名边军蜂拥持刃迎上,顷刻间被剁成几截。

喊杀震天,战鼓擂动,双方士卒终于短兵相接,展开最为血腥残酷的白刃战。

捅穿一名敌军胸膛,青炎望见又有几架云梯架在了西门之下,随即左突右挑,杀出一条血路奔了过去。

“青炎!你小子别死咯!”

“您就等着抱外孙吧!”

青炎健步如飞,越过了董破虏,只见那几架云梯上源源不断的翻下敌军,脚步不由得又快上几分。

北段城墙的压力比正门重的多,不止要奋力斩杀跃上城墙的敌军,还要承受大部分的箭雨。

董歃挥舞画戟顷刻间斩杀三名敌军,留下喷血如柱的三具无头尸体,寻隙望了一眼正门处,随即松了一口气。

天风姤化作一道赤练苍龙,两颗银铃仿佛是地狱的引魂铃,每响一声便会收割一条生命,青炎杀至那密集的云梯之前。

“守住阵线!”

周围边军发现是那位年轻世子前来支援,士气大振,不止出刀的速度快上一分,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

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使得两军兵士欲加地愤怒,战争越来激烈。

长枪贯穿一人后颈,青炎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老卒,“还能不能动!”

“小人多谢”

“别他娘的废话,能动就赶紧杀敌!”青炎撂下一句话,便向着远端奔去。

远方的喊杀声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董昭的心也悬着了近一个时辰,但手上不敢有丝毫放松,在包扎好这名断臂士卒后,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处理身旁士卒的伤口。

校场此刻已经作为重伤士卒的伤营,这在南赵乃至天下都极为少见,重伤士卒从来都是被简单包扎一下便听天由命,但岭南王在二十年之前做出了改革,这是让边军保持士气高昂的重要一部分。

敌军攻势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这才鸣金收兵。

望着如潮水退去的敌人,和关下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青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自己第二次守城,但强度却是天壤之别,南邑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远不是山越可比,自己实在是钦佩岭南王镇守天南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敌军攻破哪怕一次镇南关。

想到北方二国的凶悍程度更胜南邑,不由得重重叹息。

“殿下,怎的叹气?”之前被救的那名老卒憨笑的坐在青炎身旁。

“我在想啊,当年父王的玄龙翼刃到底是何等的惊天地泣鬼神,仅仅以几万兵马便杀得二国迁都,而我只是见到了南邑猴子的凶悍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老卒十分自来熟,“并肩王爷和岭南王爷都是战神般的人物,二位世子以后肯定也能这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嘿嘿”

“你倒是会捧人,可惜我身上没有带银钱,不然冲你这几句话就应该重赏。”

“殿下说的哪里话,以后您就是岭南的姑爷,小人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只要郡主活的开心自在,就是对咱们这些老卒最好的赏赐。”

第一二四章 煌词

国祚永延第一二四章煌词南邑大营,杜明稳坐帅帐。

攻了小半日,并没有在关墙上站稳脚跟哪怕一盏茶的时间,除了攻城方式单一外,重要的还是岭南边军骁勇善战。

“伤亡如何?”

“回禀大将军,今日攻城动用士卒两万五千,亡两千余,伤四千余。”

杜明沉声道:“我军伤亡近万,他董破虏的损失也不会太小,命三军将士抓紧歇息,明日辰时造饭,午时攻城。”

挥退诸将,帐中只有杜明与一名中年将领。

“进展如何?”

“回禀大将军,最多五日,定见分晓。”

“兹事体大,切莫走漏了风声,不然我等就是南邑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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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关,北段城墙一座哨塔。

向远眺望,满目苍夷,董歃问道:“兄弟,你说南邑也算是华夏一脉的分支,怎么就不能与我们和平相处?”

“天下好比是一张大饭桌,北燕、西凉、南赵自然坐在最大的椅子上,但除了这三大势力,桌边还坐着南邑、谷项、辽东等其余略小的势力,虽然他们屁股下的椅子不大,但都想把桌上的美味佳肴全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全吃进肚子里?他们也不怕撑死。”

青炎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练,心智早已今非昔比,眼光更是不俗,开口道:“别管能不能撑死,最起码吃到自己肚子里,口中也享受了,再说当年我南赵开国皇帝,东征西讨之初还只是一郡太守,实力远不如南邑,可还不是打下了半壁江山。”

“所以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何况睡得还是一只猛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南下咬自己一块肉,换做你能不害怕?”

“我当然害怕了,那照你的意思我们与南邑的战争会无休止的进行下去了?”董歃一脸认真。

“问鼎天下,荡平北方二国,只有这样才能使南邑国俯首称臣,不然没有压倒性的力量,南邑永远不会老实。”

董歃叹息道:“这又谈何容易,也许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了。”

“当初我跟赵璟在罗溪湖畔聊过类似的话,他说我们生在王侯之家,除了享更多的富贵,还扛着更多的责任,所以咱们还是要竭尽所能,让这一天尽快到来。”

董歃闻言沉默不语,自己作为岭南王之子,日后肯定会代替父王镇守天南,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太平,自己还真不清楚该做些什么。

青炎名义上是协助岭南王抗击南邑,所以凭借着客将的身份,行动会自由许多。走下关墙向着校场走去,不知董昭这个时候有没有歇息。

走进伤营,由边军家眷和各地郎中组成的医护人员忙碌非常,伤兵的惨叫呻吟声不绝于耳,青炎问向一名老妇,“大娘,您知不知道霓裳郡主在何处?”

“不知道不知道。”老妇正想离去,却见青炎身上并无伤痕,随后将水桶递给对方,“看你年轻力壮有没有受伤,你赶紧把这桶清水送到北边第二十八个帐篷那里,我儿子身中三刀,还不知现在如何了。”

见老妇就这般离去,青炎原地苦笑不已,看来是自己这身皮甲,让对方以为只是个普通士卒。苦笑归苦笑,青炎还是拎起水桶向着北方走去。

七拐八拐的终于将清水送到,帐篷中的郎中递来一筐草药,“小兄弟,你赶紧将这药捣碎,时间紧迫。”

毫不犹豫的接过草药,青炎坐在帐篷外捣杵如飞,无需片刻就将药末送了进去。

“怎的这般快?”郎中略作惊讶,却也没有再细问,“帮我扶住他的大腿,这药敷上之后他定会吃痛醒来,你万万不可让其挣脱开。”

“在下明白了。”

双手紧紧按住这名伤兵的大腿,青炎点头示意。

“啊啊!!!”

对方果然被痛醒,但青炎双手犹如两把铁钳,死死的按住他的双腿。

惨叫几声之后又晕死过去,郎中抹了一把汗道:“小兄弟,你捣药的速度这般快,不如替我将这些处理了送到西营第十三个帐篷处。”

本想着来看看董昭,怎料自己成了这医护的一员,整个下午在伤营中波波碌碌,直到夜色降临也没有一刻歇息。

“这是清洁后的细布,在下将它们放在帐口。”

“青炎?你怎么在这!”

青炎刚迈出的步子急速收回,望向帐篷中的人,董昭正一脸惊喜的望着自己。

“为了找到你差点把我的腿给累断。”青炎苦笑走进帐中。

“我不知晓你会来,辛苦你了。”董昭心疼的拉起青炎的双手,眼神温柔,

“既然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你忙活,你这里有什么事用我帮忙,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董昭使劲摇头,“所有受伤的士卒全部都处理完毕了,现在也只剩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你这个大男人做不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这次来也就是想看看你,并没有其他事。”

帐篷中还有一名妇人,见郡主与这位俊秀青年这般热络,便想起丈夫的话,知趣的走了出去。

“刘姑,我就跟他说些话,你不用回避的。”

“郡主误会了,民妇只是觉得有些热,出去透透气而已。”刘姑笑着留下一句话,脚步并无停歇。

被外人窥破了小心思,董昭俏脸微红,不敢再看青炎的脸庞。

“父王与兄长有没有受伤?”见气氛有些尴尬,董昭赶紧找着话题。

青炎坐在简易的木床上回答道:“王爷毫发无损,董歃也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刀,不妨事。”

“无事就好,但这也只是第一天,你们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们任何一人。”说到此处,董昭的声音有些哽咽。

将其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青炎安慰道:“随我前来的五十名虎卫,皆是骁勇的战士,我命他们时刻保护在王爷身侧,不会有事的,至于董歃你更不用担心,明日我就去关城北段协助他守城,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可是你呢?谁来保护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是好。”

“看来昭儿是害怕成为老姑娘啊。”

董昭闻言破涕为笑,粉拳锤在对方的胸口,“你知道就好,如果不想让我成为老姑娘,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太过在意与父王的约定,只要我想嫁,他无论如何也拦不住。”

“那怎么行,我可不愿意让未来岳父和岭南将士小觑于我,不将你风风光光的从岭南领走,定悔恨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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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青炎驻枪站在董歃身旁,弓弩手严阵以待。

敌军推进的阵型与昨日无二,简单粗暴直奔主题,同样的飞石如蝗,箭矢如雨。

战士们嗜血的双眼,血腥弥漫关城上下,大地为之颤抖,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彻天地之间。

关墙如同一座大型的绞肉机,无尽吞噬者鲜活的生命,为了宽不过三四丈的关墙互相拉锯。

也不知捅翻多少人,青炎犹如血葫芦一般,无情收割敌军的性命,但任其武功高强却也只是一己之力,改变不了整个战局。

“董歃!你左手十丈开外!”

董歃一戟轮翻了数名敌军,头也不回的向东方赶去,只见那里的阵线已经岌岌可危,几十名敌军已经贴着关墙围成一个小圆阵,后方的云梯上还源源不断的跃下敌军。

“不要让他们站稳脚跟,都跟我杀!”

将画戟舞的虎虎生风,董歃已经杀红了眼,不顾安危率先冲向那小圆阵。

青炎此刻正守卫着关墙最西端,可谓是最为凶险惨烈之处,根本无暇顾及董歃。招架住六把钢刀,青炎横枪向上猛然一抬,那六名敌军被这股大力掀翻在地。

下一瞬间天风姤就划过他们的咽喉,血如泉涌。

“分出些人去帮董歃,他那里需要人手!”青炎冲着一名牙将狂吼。

那牙将也不犹豫,领着百人就向东方赶去。

少了百多人,最西段的关墙压力巨增,但青炎丝毫没有畏惧,脚步缓慢却坚定的守卫着最前端。

身边将士一个个的倒下,残肢断臂与面目全非的尸首在此处堆积满地,每行一步都会踩在还有余温的尸体上,鲜红的热血顺着垛口流下关墙,天地之间一副炼狱之景。

青炎奋力挑翻两名敌军,顺势搀扶起身中数刀的年轻士卒,“还能不能动!”

“小人能动!”

“能动就给我滚下关墙,没等南邑猴子把你剁碎,你自己先把血流干了!”

一把将其甩到身后,青炎望着关墙尽头越来越多的敌军,脸色如铁。

“你们几个带着本部与我站到一处!”几名什长闻言快速将手下士卒召集。

“听好,我们分成三列,我带十人站第一排向前杀去,如果有人倒下后者补上,不许有人超过我的肩膀。”

几十人迅速站成三列,等待着青炎的命令。

“随我杀!”

“杀!!”

青炎率先踏出一步,领着这临时组建的小阵向尽头杀去,敌军见此俱是怪嚎冲了过来。

“将军百战,虎贲卫疆!”

“众家哥弟,击鼓其镗!”

小阵每行一步,就有十数名敌军被毙于刀下,青炎除了出枪杀敌,口中高声讼着尘封多年的诗句。

“戈茅皆利,甲兵戕戕!”

“纵马挥戟,以征万邦!”

横飞着断臂头颅,喷洒的鲜血白浆。

“断金破浪,饮血笑狂,”

“启佐天子,黑旆央央”

“岂曰归矣,岂曰还矣!”

“死生契阔,煌定八方!”

一诗罢了,小阵已经杀至尽头,青炎回首望去,身边只剩下六七人。

唯一幸存的什长擦着眼角,大声笑道:“殿下,您刚才念的是什么?虽然听不太懂,但不知怎的总感觉热血一直往头顶冲似的。”

“这是一首无名诗,当年只在北府煌骑中传颂,现在很少有人听过了。”青炎望着敌军争先恐后的向回奔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

第一二五章 明暗

接连数日,双方依旧鏖战,南邑的攻势一次比一次凌厉,愈发凶狠。岭南边军凭借着钢铁的意志与不屈的精神,击退了敌军数十次的进攻。

双方兵力投入之多,攻城频率是繁,烈度之强在南赵的历史上十分罕见。在这种高强度的拉锯战中,南邑已经伤亡近半,岭南边军也是死伤惨重。

可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威尊命贱,士卒在主帅眼中也只是一组数字而已,卑微如蝼蚁。

这日黄昏,残阳洒落在大地之上,郁郁葱葱的丘陵早已被染成暗红,镇南关的城门下,堆积的尸体已经达到关墙一半的高度,血腥味弥漫在苍穹之下,宛若地狱。阴风微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北段关墙之上的一处火堆旁,青炎烤着有些发硬的馒头,因屁股挪了一挪,身上的血渍成块的掉了下来。

“自攻城首日开始算,今天是第四天了吧。”

“是啊,扛过四天了。”董歃四仰八叉的躺在青炎身旁,有气无力的回答。

“南邑在往年的攻势中,是否都是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青炎翻转着树枝上的馒头。

董歃还是那般语气,“说来也怪,往年南邑猴子虽然也十分凶残,但从未像这样悍不畏死,只要伤亡过千,就会鸣金收兵。可这几日下来,伤亡不过五千根本不鸣金修整,即使修整之后也会再次扑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邑此为绝不寻常,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兄弟啊,你就别难为我了,我这脑子就是十个百个也不及你和赵璟,这些事还是你来想吧。”

青炎叹了口气,将烤好的馒头递给身旁靠着城垛的一人,此人正是之前伴随在青炎身侧的什长,这几日下来,一什十人只剩下他一个。

“马跃大哥,你半天没吃东西了吧,这个你先拿着吃。”

马跃也不矫情,接过馒头就啃了起来,期间不小心扯到大腿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青炎笑笑也不开口,随即看着火堆陷入沉思。

南邑倾尽全力的攻关,目的无非只有两个,一是实攻,单纯的想以人数优势,以命换命不记伤亡的方式强行取关。其二便是佯攻,用最大限度吸引岭南边军的注意力,来掩饰背后的目的。

第一点已经让岭南边军有些难以招架,如果是第二点那敌军到底想掩饰什么。

青炎的大脑飞速旋转,将白翳的经验与苏桔的教导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

“无论掩饰什么,都是以攻下镇南关为目的”

董歃蹬了青炎一脚,问道:“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苏先生说过,攻城方式繁多,但无非就是两个方面,明与暗而已,明与暗”

看着身前的火堆,青炎将自己摆在杜明的角度,推演着各种方法。

“董歃!”

“啊、啊??”董歃突然听到青炎的大吼,吓得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快去取张镇南关方圆十里的地图,必须要细到极致,快去!”

董歃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是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好兄弟,见其脸色凝重到极点,便撒丫子向远处奔去。

半盏茶的功夫,董歃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除了带回了地图,还带来了董破虏。

青炎没有矫情,领着二人进入了哨塔之中,而后吩咐马跃,“马越大哥,哨塔两丈之内不允许出现任何人,切记!切记!”

将地图摆在木桌上,青炎拿起油灯仔细的观察着,董家父子见其如此也没有出声打扰,就连呼吸都控制的极轻。

仔仔细细的观察半柱香之久,青炎这才直起身子呼了一口浊气。

“兄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青炎沉声道:“王爷、董兄,这几日敌军的攻城频率与强度绝不寻常,死伤这般惨烈不止没有修整几日,并且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所以我怀疑这里边有古怪。”

“你发现了什么只管直言,即使是猜测也无妨。”董破虏脸色如常。

“我认为敌军的攻势只是在遮掩背后的图谋而已。”青炎指向地图,“王爷请看,镇南关依山而建,呈东西蜿蜒之势,除了占据大半的民房,相对空旷的地带只有关西校场与关北的坊市。”

“因南北都是崎岖难行的大山,敌军想派人顺山而下,人数太少不可能起到效果,如果可行的话南邑在多年之前已经用了。而这地面上行不通,就是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地道?”董破虏缓缓摇头,“你的想法倒是有可行性,但你不知晓,岭南的地下的石头坚硬异常,想要挖地道绝非一朝一夕”

董破虏的话戛然而止,瞳孔急剧收缩的看向青炎。

“看来王爷是想到了,既然那遮天势力能将如此多的粮草运到岭南,可见其能耐,如果这个势力在很久之前便将地道挖至城墙不远处,再借攻城时的掩护向关中腹地挖来,可就说得通了。”

“不错,攻城时喊杀震天,根本无人能听到凿击之声,如果真如你所料,南邑猴子这几日的疯狂行为就是为了釜底抽薪!”

青炎手执指向一处,“民房的空间太小,而且容易被发现了,关北的坊市路途遥远进度会大大降低,所以那地道的出口只有一处。”

“关西校场!”

“校场现在已经临时改成伤营,里面不止有大量的伤员,边军几乎所有的女眷也都在伤营当中,倘若敌军如神兵天降屠了伤营,这对边军的士气是极为沉重的打击,严重的话就会丧失斗志,致使兵败如山倒。”

“无需再说,本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炎你直接说,需要多少人手。”

“两千人!必须是边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每人配备硬弓一把,强弩一柄、箭矢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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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大营建在一处庞大的丘陵之上,地势颇高,东西南北各挖壕沟四道,哨塔箭楼无数,可谓易守难攻。

丘陵之后,也就是大营西端,有一处乱石,并不起眼,但乱石之前却已经站了整整五千南邑精锐。

“弟兄们,站在此处的皆是我南邑勇士,相信每个人在军中都小有名气,今日将你们齐聚于此不为其他,而是送给诸位一个天大的功劳。”杜明站在乱石边高声大喊。

“你们!即将成为攻破镇南关的急先锋,成为攻入南赵土地上的第一人。”杜明说罢,紧接着大手一挥。

身旁亲兵会意,麻利的将乱石一一挪开,露出个一丈左右的巨大黑洞。

“这里,便是你们迈向胜利的入口,希望你们不负大王重托,凯旋归来,出发!”

一声令下,各级将领率着五千士卒向洞口鱼贯而入,没过太久,五千人便消失在洞口处。

杜明转过身来再次下令,“亥时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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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天空阴云密布,看不到那皎洁的月色与漫天繁星,但关外举起的无数火把,亮如白昼。

董破虏负手而立站在城门正上方,冷冷注视着。

“传令三军准备御敌,所有守城器械不用节省,如果让本王知晓最后一滴火油,或者檑木出现在哪一部,从上至下全部鞭刑二十!”

好似回应着董破虏的话,敌军这时发起了攻势,看情形敌军这次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人马列在关外百丈处。

夜战对于攻守两方都是困难重重,但俱是血勇非常,很快又步入了白刃战。

董破虏手持大戟游走在关墙各处,极力维持着阵线,城墙背面,步阶上的士卒在安静的等待着,虽然拥挤但不失整齐,甲胄如墨,在浓黑的夜色中时隐时现,枪戈如林,毫不动摇视死如归的决心,每当关墙上发出指令,都有一队士卒补充上去。

当关墙处双方激战之时,关墙以东二里之外的伤营出奇的安静。

几只乌鸦正站在一处草棚上,突然被身下的异响吓得惊飞而走。就见棚中一堆高高的草料动了动,而后从中缓缓走出一人,此人行为十分谨慎,蹲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四周,见周围没有哨兵,便拍了拍身后的稻草。

一个、十个、百个。成群结队的南邑士卒在这处隐蔽的草棚外集结。

当人数达到三千多人的时候,这些人突然感觉到四周传来无数的破空之声。

“有埋伏!小心!”一名将领大声嘶吼,但四周的箭雨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呼吸,都会倒下百人。

那将领已经知晓计策败露,但几千人短时间内顺着地道返回无异于痴人说梦,随即钢牙紧咬大吼道:“封侯拜将就在此时!弟兄们随我杀!”

这些南邑精锐本以为今夜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怎料是这般让人绝望的结果,只能随这名将领冲了出去。

还没冲出多远,那将领便隐隐发现了岭南边军,此时正结成一字长蛇阵,两名士卒前蹲后立,向着己方疯狂射来阵阵箭雨。

“敌军人数只有一千多人,弟兄们随我杀过去!”那将领格挡开两支雕翎箭,再次下令。

又冲出几十步,就见岭南边军将长弓向前一扔,从身后抬起强弩,瞄向己方。

南邑将领的步伐慢慢降了下来,平静望着对方的弩阵。

“唉”

一声叹息,成为了这名将领在世上最后的声音。

无数的弩箭倾斜着怒火,南邑士卒倒下的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是秋收的稻子,被无情的收割。

当前方最后一名敌军倒下,青炎沉声下令:“将草料置于地道出口焚烧,给我使劲的扇,记住只要浓烟,越多越好!”

青炎不知那地道中有多少敌军逃走,但料想人数绝对不会少,此次伏击重在歼灭敌军有生力量,即使心中有一丝不忍,但青炎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第一二六章 诛心

青炎的猜测十分贴近,这条地道在二十个月前便秘密开凿,近千丈,因怕走漏风声,所以耗时极长。

如果不是被青炎察觉,这招釜底抽薪定然将岭南边军打的落花流水。

地道里此时还有近两千南邑士卒,当发现行动败露后,便争先恐后的向回退去,奈何地道高度极低,士卒们只能弓着身子移动,速度缓慢。

最后一人,也就是发觉埋伏命令退走的那人,退走期间不时的回头望去,生怕岭南边军顺着地道杀来。

但见身后迟迟没有追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还没高兴一会,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烟。

这人刹那间就明白了了对方的打算,鼓足全身力气大喊道:“快走!敌人要把我们熏死在这!”

这话不说还好,身前士卒们听到后更是慌乱异常,有的人脚下拌蒜跌倒在地,身后的人哪管那么多,手脚并用垮了过去,能快上一分是一份。这样一来,地道中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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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破虏的大戟凿穿一名跃向城头的敌军,顺势将其捅下了关墙。也许是因为年纪原因,再不复当年之勇,董破虏寻隙喘了几口粗气。

“王爷!您先去关墙后方歇息,这里还顶得住!”史战一直护卫在董破虏身侧,不敢有一丝懈怠。

“今夜能不能守住镇南关就看青炎那小子,如果他那边解决完而本王这处丢了关墙,那一切就付之东流了!”董破虏挥戟再次捅翻一名翻越过来的敌军。

“殿下他智勇双全,定不会让王爷失望,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卑职如何向殿下交代!”

董破虏仰天长笑道:“三长两短?本王这些年里不知杀了多少南邑猴子,到头来又怎么能让玄策的儿子小瞧!”

史战无奈,只能率领着本部护卫在侧,极力保证董破虏的安全。

“王爷正值壮年,一些畜生而已又怎能奈何的了天南柱石!”

董破虏闻言也不回头,大喊道:“你小子那边可是解决完了?”

青炎率领着一干生力军加入战局,使关墙上的压力减轻不少。

“除了地道中有些残余的猴子,全部解决完了,此次对方出动不下四千人,校场之上已经留下了大半尸体。”

“好!这样一来便再无后顾之忧,先击退敌军再说!”

青炎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之物递给董破虏,“王爷不必如此!只需让杜明知晓计策已破,敌人自然会退去。”

正是那南邑将领的头颅。

杜明依然站在瞭塔之上,双眼没有盯着激烈的战局,而是越想关墙的后方。

“怎的还不放火,真是让人心急。”

这时,远端关墙之上除了喊杀声外,好似还掺杂着别的声音。

“地已,尽亡。”

因离得太远,杜明根本听不清对方喊的是什么,随即命亲兵去阵前打探。

半盏茶的功夫,亲兵跪倒在瞭塔之下,“禀报大将军,敌军喊的是地道已破,猴、猴子尽亡。”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如果不是身边亲兵拼力拦住杜明,后者很有可能就这般摔下去。

没等回禀的亲卫再次回答,瞭塔之后又跑来一名亲兵,跪地朗声道:“禀报大将军,我军已从地道出口中返回,并且地道中冒出大量浓烟,不知为何。”

“噗”

杜明怒极攻心喷出老大一口鲜血,随即晕死过去。

身边副将见此是六神无主,思量再三后只能决定先鸣金收兵,待大将军醒来再做定夺。

南邑军攻城士卒并不知晓地道之事,而且这几日疯狂攻城已经让所有人心存恐惧,完全是凭借着意志本能与敌厮杀,这时听到那悦耳的鸣金声,便毫不犹豫的向回跑去,不想在这此处再待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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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降临,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这片大地,这才让人觉得不是置身于炼狱之中。

“王爷,此次我军伤亡多少。”

“昨夜的还没有统计出,但估算着这几日下来,伤亡已经过半,能动弹的也是人人带伤。”董破虏语气虽然平缓,但扶着垛口的大手因用力过度而显露青筋,“这是本王执掌岭南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太多的大好儿郎命丧于此啊。”

董破虏给人一直是不修边幅,狂傲不羁的形象,好似什么事都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此时青炎才明白,不管如何顶天立地的男人,其心中总有一处柔软之地。

“王爷也不用太过自责,此番南邑投入的兵力,攻势的强度绝无仅有,王爷能守住镇南关便已是天大的功绩。”

“青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跟我说的话?”

青炎知晓其问的是什么,沉声道:“如果敌军这两日不攻关,便可依计行事。”

“你所需之物,本王在战前便已准备完毕,待你要行动之前找董歃便可。”

“青炎斗胆说上一句,此次”

“你不必多说,我董破虏的儿子不惧任何艰险。”说罢,董破虏向着南段关墙走去。

来到伤营,青炎轻车熟路的帮助众人打着下手,因此战伤员太多,青炎即使忙活到夜幕降临还没有得到空闲。

受轻伤的士卒为了不给伤营增加负担,都自愿留在了关墙之上,所以此处皆是重伤员,不是缺臂断腿就是开膛破肚,望着众多在生死线徘徊的将士,青炎只能在心中重重叹息。

“咦?这不是殿下么,可是来看望郡主?”刘姑端着一盆染血的细布,停在了青炎身后。

“不错,我是来找昭儿的,但见伤营中人手不足,便想着先帮衬一手。”青炎挠了挠后脑。

刘姑虽不知晓昨夜在伤营指挥将领就是青炎,但对他这几日再关墙上的英勇还是多有耳闻,所以十分喜欢这位青年才俊。

“郡主她现在在郑郎中那里,北边左数第八个帐篷便是。”刘姑这时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相问。

见其如此,青炎十分疑惑,“刘姑可是有什么难处?您与昭儿熟识,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但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心里一直担心我家那口子,虽然伤营中没见到他,可也不知他还活没活着。”刘姑的神色有些黯然。

对方的担忧十分正常,没有出现在伤营的士卒只有两种人,活人与死人。这么一看也许出现在伤营还算是好事。

“不知刘姑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在何人账下,我回去抽空打听打听,也好让您放心。”

刘姑闻言一喜,感激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我家那口子是个什长,名叫马跃,他饭量极大”说到此处,刘姑见青炎摆了摆手,那一直揪着的心猛然沉到谷底,眼泪也是夺眶而出。

“刘姑您别哭啊,我摆手的意思是马跃大哥还活着,这几日他一直跟我镇守在北段城墙,咱们合力杀了不少南邑猴子,如果此战结束,马跃大哥肯定能升上一级!”青炎赶紧出言解释。

“此话当真?他真没有死?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刘姑赶紧擦了擦眼泪,给青炎行礼。

“这大礼我可受不得,这几日如果没有马跃大哥,我的背后不知要挨上多少刀,按理说也是我给您行礼。”青炎扶起对方劝到。

刘姑感慨道:“他能有幸跟随殿下一同杀敌,是他修来的福分,就是用身体为殿下挡上几刀也是应该的。”

“刘姑手中可是有什么体力活?不如交给我,也好让您忙里偷个闲。”

“殿下要是无事,还是赶紧去寻郡主吧,这几日殿下没有来,郡主可是偷偷掉了好多次眼泪。”

青炎听到此话懊恼不已,随即告别了刘姑向远方跑去。

“他这残臂已经浓疮发黑,如果不截断很可能会失了性命,现在必须做出决定。”

“郑郎中,您是这里最好的大夫,您的话一定没错,现在趁着他还没有醒,就帮他一把吧。”董昭衣裙已经是血迹斑斑,脸色更是苍白,可见这几日并没有好好休息。

“好,郡主您扶住他的双肩,不然切到别处就麻烦了。”

董昭重重点头,绕到床前深吸一口气按出了这名士卒的肩膀。

郑郎中点头示意后,便出刀准确的切在对方手肘关节处。那士卒因剧痛惊醒,一时间也没有余力看清周围的环境,剧烈的挣扎着。

“郡主!千万要扶住了!”郑郎中额头已见虚汗,但手上却不敢有一丝懈怠。

“郑郎中,您、还要多久!”董昭也不知这士卒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十吸!”

正当那士卒要挣脱开来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扶在了董昭的纤纤玉手上,“勿慌,有我在。”

董昭没有回头,也知来人是谁,心中惊讶的同时,那种无力之感也荡然无存。

帮助二人将这名士卒包扎好,郑郎中有些后怕道:“还好有你这后生,没想到你帮了老夫两次,真是缘分不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能帮上您的忙就好。”青炎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可是你率人在伤营伏击?”董昭问出心中的疑惑。

“昭儿果然冰雪聪明,昨夜正是我率两千精锐伏击了南邑猴子,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没有提前通知你。”

郑郎中闻言一惊,“你是领军之将?怎的如此年轻,还穿着一身破败的皮甲?”

董昭脸上泛起骄傲的神情:“他叫赵青炎,是并肩王世子,此次来是协助父王抗击南邑的,但他性格十分洒脱又平易近人,并不在意什么身份,五日前他正是穿着这身皮甲,阵斩了七名敌将,以一己之力迫使敌十万大军暂避锋芒。”

“昭儿啊,我就是做了些该做的事,你这般夸赞我都不好意思了。”青炎老脸一红,尴尬的望着郑郎中。

第一二七章 初计

郑郎中虽是布衣白丁,但因擅治刀伤医术精湛,在镇南关中颇有声望,尤其在边军之中,上至岭南王下至士卒皆对其敬重有加。久而久之的郑郎中的眼界高出不少,可他万万没想到,身前这名笑得有些腼腆的青年,竟是风头正劲的并肩王世子。

“恕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万万不要怪罪。”

“不妨事,我只不过出身比别人略好一些而已。”

董昭劝道:“郑郎中您不必在乎这些虚礼,青炎平日里极少自报身份,就是想省下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不自持身份,与岭南同甘共苦,老夫钦佩之至。”

这时青炎问出心中的疑惑:“不知郑郎中的医术师承和门,我刚才见您出刀的手法与缝合的方式,根本闻所未闻。”

郑郎中闻言解释道:“殿下好眼力,老夫的医术是一位高人所授,那位高人也不知姓甚名谁。”

“哦?为何连姓名都不知晓?”

“老夫虽痴迷杏林之术,但一直到不惑之际医术依然平庸,那年老夫上山采药,突然见一老者倒骑青牛而来,老夫见其鹤发童颜,不由得心生惊叹,遂上前相问,那老者闻言只是笑笑,扔给老夫半本残卷。”

“因惊叹残卷所载,老夫竟然没有注意到对方何时离开,想再寻找已经为时已晚。”

青炎有些惊讶,没想到郑郎中有如此奇遇,“那您这一身本领都是从那本残卷所习?”

“说来惭愧,这残卷虽然寥寥数页,但老夫这十多年中也只参悟了十之二三而已。”郑郎中的语气十分惆怅。

“寥寥数页的残卷,只参悟十之二三就有这等医术,看来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定然非比寻常。”

郑郎中重重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这几页残卷在他眼里好似稀松平常,想必他的医术定然是登峰造极。”

“不知您在何地遇到的这位老者,待有机会我还真想去碰碰运气,到时候将他虏到金陵开个医馆,那还不得大发特发啊。”

“武陵山南部附近,但老夫还要提醒殿下一句,那老虽然鹤发童颜却也是古稀之岁,现在是否尚在人世也不得而知。”郑郎中知晓其只是开玩笑,并不在意。

青炎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待岭南事了还要尽快赶回金陵,准备袭爵一干事宜,当然不会真的去武陵山寻找一名骑牛老头。

经过一天紧张忙碌的救治,所有重伤员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青炎与董昭也可以漫步在伤营之中,享受难得的相处时光。

二人十指相扣,也不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许多人不知郡主身旁的年轻人是何身份,怎的与郡主如此亲近。

“我是不是花了眼,咱们郡主的手是不是被一名士卒牵着?”

“你没花眼,我也看的清清楚楚,话说咱们郡主不是对边军中的年轻将领不感兴趣么,怎么到头来被一名小卒给拿下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几名郎中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真是没有见识,郡主身边的可不是普通士卒,那是尊贵的并肩王世子。”趴在木床上的士卒对几人的少见多怪十分好笑。

“并肩王世子?他就是斩了七名敌将的世子?”

受伤士卒脸上得意洋洋,“看来你们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嘛,这几日来我一直随殿下镇守北段关墙,四日前殿下亲率领三十多名弟兄就把几百名南邑士卒给顶了回去,嘿嘿我就是当时的一员,要不是昨夜大意,定能随殿下再杀几名南邑猴子。”

“还有这等事?来来来,你赶紧与我们说说。”

“话说那天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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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邑大营,帅帐之中。

杜明用麻布狠狠勒住自己的额头,这才清醒了一些。

“现在什么时辰?本将昏迷了多久?”

“回禀大将军,现在是未时,您已昏迷两日,还好大将军洪福齐天,不然末将真不知该如何行事。”

杜明背靠在床榻,声音有些嘶哑问道:“我军现在可战之兵还有多少?”

“经过几日毫无保留的攻关,我军伤亡十分惨重,现在可战之兵也只有三万五千左右,如果算上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卒,堪堪过四万。”

“四万啊”杜明望着灯柱喃喃自语,不知想着什么。

副将不敢出声打扰,就这般恭敬的站在一旁。

“明日午时,命三军攻关,无需投入太多兵力,但声势一定要做足,未时鸣金,子时全军南撤。”杜明的声音缓慢又无力。

副将自然知晓杜明的用意,明日攻关是为了南撤做掩饰,如果不做做样子,岭南边军很有可能追杀而至。

“末将领命,还望大将军保重身体。”

“去吧。”

帅帐之中,杜明就这般望着灯柱中的火苗,愣愣出神。

同一时间,青炎与董破虏向远方眺望,身边士卒皆在五丈开外。

“两日已过,敌军并没有再次攻关,你如何打算?”

“回禀王爷,自然是按照原先规划进行。”

“无论成败,你要平安归来。”

“青炎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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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镇南关墙依然亮如白昼,幸存的边军将士警惕的望向西方,谨防敌军再次攻来。

关墙北段的阴暗处,突然降下一条绳索,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哎呦”

“刚下来你就瞎叫唤,之前怎么与你说的?”

“这不是脚下没注意,踩到一颗脑袋嘛。”

“机灵着点。”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炎与董歃,两人缓缓向西方潜去,脚步飞快。

当来到一处丘陵下时,青炎一把将董歃按在地上,自己也是趴在其身边一动不动。

董歃不敢吐出口中的泥土,缓缓的向上看去,只见一名南邑哨兵露出半个脑袋警惕的望着镇南关方向。

“此处丘陵太多,哨骑不如传令兵的令旗来得快,这应该是敌军第一道岗哨,你我慢慢摸上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青炎附在董歃的耳边,声音轻到极致,“待我将这名哨兵斩杀后,你要警惕四周,如果发现还有暗哨要尽全力击杀。”

见其点头示意,青炎率先向上摸去,董歃紧随其后。

此处丘陵并不算高,最多也就几丈而已,但对于两人来说,仿佛是九霄云上的天宫。

南邑哨兵因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头脑有些发沉,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槟榔,放在口中嚼了起来。

这时,他感觉到槟榔的味道十分怪异,正想吐到地上,一阵无力之感传来,爬到在地。

青炎没有再看这名被洞穿喉咙的哨兵一眼,急速将其甩在了丘陵东坡下。

“怎么样,有没有暗哨?”

“没有发现,看来敌军的人手也是吃紧了。”

“抓紧时间,你我就如刚才那般,摸到敌营外百丈即可。”

半个时辰之后,望着距离不到一里的寨门,二人缩回身子隐藏在敌营外最后一个丘陵的东坡上。

“果然这营盘扎的易守难攻,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北坡地势最缓,你回去后将人马带到敌营被二里外,切记要小心行事,宁可多耗费些时间也绝不能让敌军发觉。”青炎小声吩咐。

“我知晓利害,你也要小心,如果被发现了就撒丫子逃。”

“以为我像你笨手笨脚,赶紧去吧。”

待董歃向回奔出不远,青炎已经将死去哨兵的外衣套在身上,拿起令旗爬到丘陵的另一侧。

因不知敌军在什么时辰定时互通旗语,青炎只能半转着身子,用余光扫视远方寨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青炎在心中仔细推演,谨防漏洞。

在开战之前帅帐之中,董破虏问有何计策破敌,自己回答有一计可行。

火!

南邑十万大军,所占之地自然是极广,因岭南四季如春所以这丘陵之上杂草无数,再加上初春的季节夜间多南风,从敌营北处放火会急速蔓延整个营盘。

但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计策,作为南邑大将军的杜明自然料想的到,可那地道建在此处,所以只能将营盘扎在这处巨大的丘陵之上。

杜明也不是毫无准备,整个大营固若金汤,壕沟箭楼无数可谓易守难攻,但这也是在开战之前,现今敌军伤亡早已过半,士气低迷,再多的防御措施也保护不了丧失斗志的战士。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离此处最近的水源在西三里开外。

种种条件创造出施展火计的必要前提,这让青炎战前的想法可以落实到实处。

这时,见寨门上方有一名哨兵摇晃着火把,青炎翻过身来举起令旗示意。

能不能将南邑击退,使其精壮尽失二十年之内不敢北上,就看今晚!

青炎西方的一处丘陵后露出一个身影,而后一个个一排排接踵而来,当这些人牵马行到丘陵脚下,青炎不再犹豫滑了下来。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史战将墨雪与天风姤交给青炎。

“距离亥时还有一点时间,而且北方那边董歃应该还没有到位,让弟兄们先把马蹄上的裹布摘下。”

这队八百人的骑兵,除了几十名虎卫,其余皆是岭南边军中为数不多的马战好手,当他们突然被集结跟随者史战出了城门,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会有大事发生,在见到那名年轻世子后,都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的金陵城下。

董歃这个时候领着两千步军精锐向着敌营北方绕去,期间也是小心翼翼,紧怕敌军发觉。当赶到了既定地点,这才松了一口气。

算了算时辰,董歃沉声下令:“还有半盏茶的时间,让弟兄们做最后的准备,谁要是少了一根茅草或者是一滴油,军法处置。”

董歃口中的油自然不是火油,因前夜激战火油已经消耗殆尽,这是两日以来紧急收集的牛油,也算是勉强替代。

第一二八章 凯旋

大地已陷入沉睡,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一片宁静祥和之景。

这时,青炎紧闭的双眼骤然一睁,翻身上马单手执枪,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而是长枪向前一指,率先奔上丘陵。

所有骑兵俱是眼神狂热紧随其后,紧紧握住手中骑枪。

一里距离转眼即到,再加上越过丘陵使马速提到极致,当寨门处一干哨兵反应过来时,再鸣金示警已是不及。

越过道道壕沟,身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青炎没有回首望去,只希望倒在此处的弟兄越少越好。

刺耳的鸣金声响彻四野,紧接着整个大营中充斥着各种呼喊。

不管身前有多少敌军拦截,青炎丝毫没有降低马速,向着敌营西部杀去。

整队骑兵攻势凌厉速度奇快,呈锥形贯穿一道有一道临时拼凑的防线,无需片刻,便冲到了敌营腹部。

杜明早已走出帅帐,有条不紊的发出各种命令。

“令各级将领抽调本部人马迅速向此处集结,无需一拥而上,在这队骑兵外围巩固放线,当合围之后一齐施压。”

“不要放箭,即使能射到对方一人更能射到我军。”

“敌方将领尽量活捉,本将怀疑此人很可能是并肩王世子。”

“岭南所有骑兵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你们不要慌乱,尽全力拖住他们,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南邑士卒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布下道道厚重的防线。

青炎率领的这队骑兵冲劲已经大不如前,很多人已经掉队各自为战,可青炎眼神依旧坚定,向前冲杀而去。

不足一千的骑兵在几万人的大营中根本不值一提,正当杜明冷笑的观望战局时,余光却发现身后远处起了阵阵火光。

“报!禀报大将军,营北杀来大批敌军,俱身负大量稻草,逢物便烧!”

“你说什么!营北被突破了?”

“回禀大将军,因弟兄们都被调集过来围歼敌军骑兵,所以营北兵力空虚。”

杜明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随即跌倒在地。

“声东击西声东击西”

这时又一名哨兵奔到此处,焦急道:“大将军!营东杀来大批敌军,不下一万人,此时已经杀到寨口!”

仿佛一记记重锤击在杜明的胸口,使其呼吸都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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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董破虏率领一万边军,来到了当时青炎所在东方一里外的丘陵之下。

待时辰已到,便毫不犹豫的向敌营发起攻势,与董歃基本上同一时间杀入敌营。

望着北方的火势已起,董破虏挥戟狂笑,“吾儿那里已经成功了,青炎这臭小子真不愧是玄策的种,鬼点子是真他娘的灵啊,哈哈哈哈”

“王爷,并肩王世子现在深陷腹地,咱们还是快去接应吧。”蚩虎出言提醒。

“瞧这记性,怎的把这事给忘了,蚩虎你率本部在此杀敌,本王带人去接那臭小子。”

青炎不知董破虏杀到何处,但见到敌营北方的冲天大火,心中已有计较。

“史战!可瞧见帅帐!”

“卑职没有看见!”史战捅穿一名敌军的胸膛,回首狂吼:“你们谁瞧见敌帅帐!”

“小人看见了!”

“何处?”

“此处向北百五十丈!”

此时骑兵的速度已经降到了谷底,但因敌军被两处夹击早已慌乱异常,这让青炎有机会调转马头。

“直取帅帐!跟我杀!”

“杀!”

青炎这队人马就像是游走于敌方血脉中的银针,当顺着血液流淌片刻后,便会到达心脏之处,那帅帐就是南邑大军的心脏!

杜明已经是六神无主,跌坐在地愣愣出神,身旁的一名哨兵见此只能咬牙上前,狠狠摇晃杜明的身体,“大将军!大将军您振作一点!现在我们还没有失败,弟兄们一直拼死抵抗,您赶紧下达命令啊!”

也许是这哨兵拼死力谏,才让杜明回过神来,望着四处火光淡淡道:“传令副将命其率领弟兄们即刻南撤,给我留下一千人即可。”

“怎可让大将军殿后!”

“无需多言,我兵败在此,将南邑积攒的元气损耗殆尽,我已无言回国面见大王,战死沙场也算是我的好归宿。”

“将军!”

“走!”

几名哨兵含泪向营南奔去,心中悲伤至极点。

当青炎率军杀到帅帐之时,并不见杜明的身影,沉声道:“你们有谁瞧见杜明?”

众将士皆摇头不已,青炎见此只能幽幽叹息。

这时,董家父子从两个方向已经率人杀到,当见青炎生龙活虎的骑在墨雪背上,都是松了一口气。

“殿下,敌军已经向营南逃去,是否追击?”史战眺望着远方禀报。

“王爷,此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与董兄率人向南追杀五里无论杀敌多少即刻回关,我率领骑兵杀至禁山山脚。”

董破虏朗声道:“你已经冲杀这么久,定是疲惫不堪,不如由本王率骑兵杀去。”

“王爷不必担心,我们一齐杀至寨南大门处,便各自行事!”

当这一万多边军将士冲杀出敌营时,就见百丈之外,杜明亲自率领着千余敌军严阵以待,身边无数士卒越过阵线向西奔逃。

“董破虏!今次败在你手上,杜某心服口服,今夜便先行一步在下边等你,可不要让杜某等太久!”

“这可由不得你,本王找人算过命,说本王能活到一百八十岁,你这老小子还是别等了,下去后抓紧投胎转世吧,说不定二十年后你又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杜明此时的心态早已波澜不惊,闻听此话也不气恼,只是大笑不已。

“王爷,十将之约刚才我便已经完成了,墨雪脖子下的几颗头颅还有富余,但我敬重王爷威勇,今夜亲自率人袭营,所以这杜明的头颅就当是赠送您的了。”

“敌人的头颅本王从来不嫌多,你割多少本王要多少!”

青炎长枪所向,身后骑兵皆发起冲锋,其余步卒也是紧随其后。

“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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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山山脉的出口,青炎驻枪站在一处巨大岩石之上,回首望去,敌军尸首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边。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出战的骑兵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并且人人带伤,就连青炎也不例外。

“殿下,看来敌军残部已经都逃进了禁山当中,我们可以凯旋了。”

“是啊,可以凯旋了,但是还有好多弟兄不能与我们一同享受荣光了。”

青炎走下岩石,望着远方愣愣出神。突然他转过身来,天风姤舞出道道绚丽枪花。

‘天南忠魂’

望着岩石上刻出的四个大字,青炎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我带你们昂扬出征,却没有领你们荣归故里,但你们的英勇我会谨记于心,至死那日,我也会以与你们并肩作战为生平快事,以你们为荣。”

其余将士见此皆被此举所感染,跪在青炎的身后。

站起身来,青炎低吼道:“将你们的头都给我抬起来,与弟兄们的忠魂一同凯旋!”

董破虏在天亮之前就已经返回镇南关,此刻望着天边尽头,双眉紧皱。

“父王!这都巳时了,青炎怎么还不回来,不如我率领余下骑兵去接应一下吧?”

“我们现在那还有骑兵,能动弹的这几日都补到了关墙之上,那八百骑兵还是青炎开战之前扣下的。”董破虏心中的焦急之情并不比自己儿子少。

这时,董昭快步跑到了关墙之上,待见到自己的父王和兄长,却唯独不见青炎,只觉得天旋地转。

董歃眼疾手快扶住了自己妹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伤营现在急缺人手吧?”

“我听受伤士卒说,昨夜青炎率领八百骑兵突袭敌营,之后又尾随着敌军残部杀去,我心中担忧这才跑来看看。”董昭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的滑落,“哥!你告诉我青炎现在在哪?”

“他说要追杀敌军至禁山山脚,至今还没有回来。”见对方的眼泪更加汹涌,董歃赶紧劝到:“但是也不用担心,你忘了他在金陵城下两千人就敢奔袭赵艮的四万大军,虽说这次只有八百,但敌方早已丧失了斗志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所以你不用担心。”

董昭紧紧抓住自己哥哥的手臂,急声道:“即使是残军,也是数十倍于青炎啊,不行!我要去寻他,不见到他人我决不罢休!”

说罢便推开董歃,向着关墙下跑去。

“回来了!”

董昭闻言脚步一顿,仿佛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法,可片刻之后如一阵清风般闪到董破虏的身侧,踮起脚尖向地平线望去。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青翠的大地之上,反射出美奂的光芒,耀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隐隐约约见到一人缓缓出现在尽头丘陵的顶峰,而其身后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丘陵之后显现。

领头男子的身后一人,高举一面残破不堪的达旗,已经看不清上面书写何字。

关墙上的士卒也发现了这些人,俱是投向炙热的眼神,将手中兵刃握的紧绷。

待其缓行过一个又一个的丘陵,众人渐渐看清领头男子的容貌,虽然他此时满身血污,就连头发也是凝结成好几块,但所有人都知晓他是何人。

并肩王世子!

董昭双手捂口,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音,可发现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士卒已经率先哭嚎出来。

“哭!今天本王准你们当一回娘们!关下皆是我岭南的勇士!”

边军们挥洒热泪不为其他,是因这些人俱是步行走来,身后都背着一名战死的袍泽,一干坐骑上更是驮着无数弟兄的尸体。

当青炎走到城门下,嘶吼道:“史战!将岭南大旗举过头顶!带兄弟们凯旋!”

第一二九章 连理

董破虏做了许多年的王爷,但那也只是包裹在他身上的一层光鲜亮丽的锦袍,其内在还是一个狂傲不羁的性情中人。

他不知自己有多长时间见没流过泪,好似是在妻子的墓前哭过,又好像没有。但此时此刻,随着城下青炎的一席话,董破虏的眼眶泛红湿润,强忍着不让老泪掉下。

也许是众人的心神皆被城下一干勇士所吸引,竟然忘记通报开启城门。

董破虏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向城下奔去,董歃紧随其后。

两父子当先抓在城门之上,其余士卒也是争先恐后的上前,想为城外的勇士开启城门。

“走,咱们回家。”

青炎迈着沉重的步伐,迎着城门下众人的目光,缓缓向前。包括墨雪在内的所有坐骑,皆乖巧的跟在自己的主人身旁,仿佛知晓背上已经故去的战士重若泰山。

“弟兄们在马背上太挤,咱们帮他们松快松快。”董歃抹了一把眼泪,背起墨雪背上的一名袍泽,跟在青炎身侧。

其余士卒见此也是含泪上前,一一接过兄弟们冰凉的身体,缓缓跟在后方前行。

董昭站在自己父亲的身侧,安静的望着眼前一幕,望着青炎与或活着或战死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洒落满地留下无数血红的脚印。

“霓裳,他配得上董家。”

“能做他的妻子,我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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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营中,青炎趴在木床上龇牙咧嘴。

“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董昭蹲在青炎身前握着对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殿下您背后这两刀伤深可见骨,如果不谨慎处理,以后定会落下暗疾。”郑郎中缝合着青炎背后的伤口,出声解释。

“刚才也没觉得多疼,怎么一趴在这里,就感觉痛的撕心裂肺。”青炎无奈苦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心念背负着的遗骸,心神都放在这上了。”

青炎叹息道:“我能做的,也只能将它们的尸首带回来,如果我真如父王那般,定不会让这些好兄弟命丧于此。”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比任何人都好,除了战死在敌营中的骑兵遗骸被率先带了回来,其余人或生或死,你都让他们回到了家。”董昭说到此处,双眸又是湿润。

“虽然知道沙场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也打了几场硬仗,可一想到他们曾经的笑脸,我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到现在也适应不了。”

“我明白、我明白”

郑郎中虽手上稳健,却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到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开始处理第二道伤口的时候,突然奇道:“殿下,我怎么发觉你的伤口,好像比刚才潜了些?”

青炎一听这话,那悲伤的情绪被驱散大半,赶紧敷衍道:“也许是您这几日太过劳累,有些花了眼,郑郎中您不妨快一些,这后边可是还排着不少人呐。”

董昭心中知晓是青炎体内的神功,更知此事决不能声张,所以也开口道:“青炎说的没错,他年轻力壮身子骨又硬,您下手快一些也无妨。”

郑郎中闻言也没有多想,手上的速度快上了几分。

当青炎穿好衣衫坐起身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终于是蒙混

过关了,看来以后要尽量少受刀伤,即使受伤了也不能让外人诊治,倘若真要让外人窥探出什么门道,到时候自己的麻烦定然接踵而来。

“郑郎中,此次多谢您施手诊治,待日后定送您几坛好酒报答。”

“殿下是听郡主说的吧,要是银钱什么的老夫是万万不会收取,但是这好酒嘛,来者不拒。”

在董昭的搀扶下,青炎缓缓走出帐篷,当抬眼一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许许多多的人站在帐篷之外,其中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有家眷也有军中将士。当见到青炎走出来后,俱是满眼泪花。

“那个,诸位是来找我的?”青炎有些尴尬的问道。

一名失去双腿的牙将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殿下,小人的弟弟昨夜有幸随您杀至禁山脚下,虽然他没活着回来,但殿下您宁愿步行也要亲自把他背回来,小人小人只恨自己没有了双腿,不能谢殿下的大恩。”

见这名牙将深深低下了头颅,青炎蹲在其身前道:“想必你就是许伍长的哥哥吧,你弟弟昨夜杀了十几名敌军,在追杀敌军的路上,不幸被三支弩箭射穿了胸膛,没有把他活着带回来,是我的错。”

“殿下的话小人绝不认同!战死沙场乃是一名边军将士的归宿,相信老二他生前定以跟随殿下出征为荣。”牙将紧紧握着青炎的手激动道:“他的尸首如果不是殿下亲自背回,那些南邑猴子定会拿他泄愤,殿下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牙将的话说完,周围许多人都是上前感谢青炎将自己的丈夫或儿子带回了镇南关,无论生死。

见这些人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跪下,青炎赶紧扬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大家想必都知晓我是并肩王世子,以客将的身份帮助岭南王爷抗击南邑,我虽然不是岭南中人,也不是真正的边军将士,但这几日来我与众位将士并肩杀敌,互相依靠,我自认为他们就是我的兄弟。”

“即使没把他们活着带回来,但我就算拼了命,也必须让他们的魂魄回到镇南关安息,我想即使是我战死了,兄弟们也会一样把我带回来,所以诸位切莫再折煞于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并肩王世子说的不错,无论是谁战死,活着的人都会将自己兄弟带回来。”董破虏穿过人群,站到了青炎身侧。

众人见王爷亲至,赶紧跪地行礼。

“你们这一跪,就当是跪并肩王世子了。”董破虏沉声道:“你们可知禁山西端出口处有一块巨石?”

见众人点头,董破虏继续说道:“那你们可知并肩王世子在那块巨石上刻了什么?”

董昭闻言疑惑的看向身边的青炎,眼中闪动着询问的目光。

“天南忠魂!并肩王世子在那块巨石上刻下这四个字,在本王心中,他不仅仅是纪念此战的惨烈,更是对战死儿郎们最为崇高的缅怀,本王相信,南邑猴子再次见到这块巨石,定会想起此战是如何被杀的丢盔弃甲,然后屁滚尿流的滚回南邑。”

董破虏的声音传出许远,清晰的听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虽不是岭南子弟,却有情有义,真正将那些底层士卒当做自己的兄弟,每逢接敌必冲杀在前,你们说,他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

“是!!”

“王爷说的不错!”

“我们都当殿下是自己人!”

董破虏话锋一转,笑道:“能让咱们排外的岭南人认可,他也算是凭借着真能耐,所以本王在此跟你们说一件事。”

“开战之前,这臭小子跟本王说想把霓裳娶走,当时本王虽然不愿,但还是看在并肩王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阵斩十将,本王就同意和并肩王府做亲家。”

“之后的事大家想必有所耳闻,这臭小子第一天就单骑斩了七名敌将,昨夜更是将南邑大将军杜明的脑袋亲自割下,不说二十个,十五个敌将头颅现在就摆在本王的帅帐之中。”

“木已成舟,本王就是在后悔也不行了。”董破虏双手牵着青炎与自己的女儿,朗声笑道:“所以本王在此宣布,吾女董昭,霓裳郡主将嫁给并肩王世子赵青炎为妻!诸位皆是见证!”

此等天大的喜事,将几日来笼罩在伤营头上的阴郁趋势大半,所有人都是手舞足蹈,大声祝贺。

青炎与董昭根本不知晓董破虏会就这么快同意,即使同意也想不到会以此等方式宣布,二人震惊的望着对方的双眼,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怎么?听到本王同意,你连个屁都不放?要是不愿意本王宁可拉下老脸收回前言。”

青炎哪还犹豫,也不知怎的气血突然涌上心头,上前环抱起未来的并肩王妃,大笑道:“傻子才不同意!能把这么漂亮的姑娘娶过门,可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少说!”董昭就这么被青炎环抱在众人面前,俏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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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镇南关。

经过几日的连绵细雨,关外大地上的深红被冲刷殆尽,边军战死将士的尸首也已经处理完毕,经过艰苦卓绝的血战,镇南关之围可谓是尘埃落定。

青炎站在关墙上再次眺望这片大地,心中感慨万千。

“此战歼敌近八万人,南邑大将军阵亡,称得上是父王执掌岭南以来最大的胜利,但我军也伤亡了四万余人,唉惨胜啊。”董歃扶着墙垛摇头叹息。

“但经过此战,南邑已经元气大伤,没有二十年绝对缓不过劲来,这段时间王爷可以高枕无忧了。”青炎劝慰道。

“这倒也是,可话说回来,这一战如果没有你,镇南关现在也许已经易手了。”

“你的话都是假设,现在所有事已经过去了,功劳属于所有人,少了谁也守不住镇南关。”

董破虏闻言一笑,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并肩王府跟老太君说的话,嘴角泛起笑容。

“你这憨小子傻笑啥呢?”

“想到没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此生再也遇不到并肩王后人了,但转来转去,你我还是成为了好兄弟。”

青炎感觉到一阵恶寒,嫌弃道:“这话的意思我倒是明白,怎的从你口中说出就这么恶心呢?”

“嘿嘿嫌我恶心,那去金陵的路上我让你恶心个够?”

“啥?你不跟王爷一同进京?”

“这镇南关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我自然是先一步跟你与董昭一同上京了,我可提前跟你说好啊,这是父王的吩咐,你可不许把我撇下。”

第一三零章 说书

桂宁城,一家面馆外。

“客官,您来啦!”伙计见到青炎,一脸热络的迎了过来。

“在下以为过了些许时日,你会不记得在下的模样,没想到小哥你记性这般好。”青炎坐在当初的位置上。

伙计得意道:“做生意如果没有些眼色与记性,那怎么能行,而且小的对客官您印象深刻,就算是一年半载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还是当初的金定面与金定肉,青炎大快朵颐十分享受。

“客官您这些天来都在哪里游历?想来玉州的好山好水定没有让客官失望。”伙计一如既往的坐在青炎身边聊了起来。

“说来话长啊,在下这段时间去了镇南关附近。”

那伙计正惊讶,却见大群百姓拥着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人头戴方帽,看就是精明之人。

“客官您来的真巧,这位是桂宁鼎鼎有名的说书先生,外号铁齿黄,昨日开始便在小人这小馆子说书。”伙计解释道。

“这位铁齿黄不在酒楼茶馆说书,而是选在咱们这里,定是因为百年的老字号吧?”

“跟客官您说话就是痛快,铁齿黄以前都是在大酒楼中说书,但他的身份是家父的表兄弟,万般恳求之下才将他请了过来,也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竟能将镇南关一战说的头头是道。”

青炎一听这话,兴趣便被勾了上来,不知这位铁齿黄能讲出多少真材实料。

铁齿黄这时站在事先布置好的桌案旁,打开折扇,笑容玩味。

“黄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开始吧,大家伙昨日听完一直是心痒难耐,那猴子大将军留下一将之后到底如何了?”

“既然诸位焦急难耐,那黄某可就开始了,咳咳”

“那敌将为南邑飞龙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关下骂阵,把王爷气得是怒发冲冠,正要亲自出关给南邑猴子一点颜色看看,怎料刚踏出一步,便见到一名小将拍马而出直取敌将。”

“这名小将年方二十,胯下白龙驹,手执一杆红色长枪,关墙之上包括王爷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

“再说那飞龙将军,手中一柄破棱马槊,见来人这般年轻,暗自窃喜,想要立下头功。”

“说时迟那时快,两骑拍马如飞,一眨眼的功夫便交错而过,你们可知谁赢了?”铁齿黄摇扇卖着关子。

众人哪能依他,纷纷表达不满。

铁齿黄喝了一口茶水,将折扇重重一收,“那飞龙将军在白马小将手中连一招都没有走过,就被一枪扎在了大地之上!”

“好!!”

众人听到精彩之处,激动的大声鼓掌叫好。

“黄先生,这名小将真是厉害的不得了啊,一招就把敌将给宰了。”

这就厉害了?你们可知这位白马小将之后做了什么?”

“黄先生您赶紧说吧,我这心现在就跟被狸猫的爪子挠过似的!”

铁齿黄伸出一只手掌,朗声道:“七将!这位少年将军在关下,以一己之力斩了七名敌将,那赫赫有名的阮家四虎也在其中,迫使南邑猴子十万大军避其锋芒退回营寨。”

青炎这时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也许是被人编成段子心中有些尴尬。身旁伙计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看来这位小将军定是边军中的后起之辈,就是不知道姓甚名谁。”

“也许只是一名很普通的人而已,扎在人堆之中并不显眼。”青炎感慨道。

期间铁齿黄开始说书的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百姓向这里赶来,没过太久这条路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青炎却暗暗称奇,这位铁齿黄的话虽然不是实打实的贴合真相,却也有十之七八,但文学加工太过浓重,让青炎这名当事人苦笑不已。

“那白马小将率领着幸存的二百余骑兵向镇南关行来,每个人虽然人人带伤却皆为步行。”铁齿黄喝了一大口凉茶润喉。

“作为骑兵,为何要不骑马选着用双腿?”

“那是因为,每个幸存的骑兵的身后,都背负着战死的弟兄,但因幸存人数太少,所以只能将自己的坐骑让出来,驮负剩余的遗骸。”

铁齿黄说到此处,声音有些起伏,“冲杀一夜,这些勇士不知宰了多少南邑猴子,杀至禁山脚下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伤痕累累,唉都是岭南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啊。”

“没想到还发生了这等振奋人心的事,只恨我没有参加边军,看不到那些勇士凯旋归来。”伙计的表情十分懊恼。

“王爷率领边军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让你们不用上战场与敌拼杀,小哥你说对吧?”青炎劝慰道。

这时,周围听书的百姓都对这名白袍小将的身份十分好奇,互相猜测交换意见。

“这位小将军的身份,你们做梦也猜不到,黄某不如直接告诉你们。”铁齿黄一甩折扇沉声道:“这名小将便是并肩王之子,名唤青炎!”

一阵惊呼之声,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堂堂并肩王世子。

“这里不妨再提前告知大伙一件事,黄某得到确切消息,王爷已经将咱们的郡主许配给并肩王世子了,想必不出一年便会大婚。”

更大的惊呼声响彻整个街道,要不是青炎眼疾手快,身边的伙计差点后仰坠地。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伙计喃喃自语,想到自己心中的仙女即将嫁为人妇,心中五味陈杂,但又想到对方是并肩王世子,这次为岭南挺身而出,心中这才好受不少。

“没想到你竟然知晓桂宁的顶尖美味,真是让人意外。”

一阵香风扑面,董昭就这般坐在青炎的身旁,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

那伙计不经意的抬眼一看,惊得是瞳孔收缩,汗毛竖起。

“郡唔”青炎赶紧捂住伙计的嘴,将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小哥啊!你可千万别大声嚷嚷,不然咱们可就走不出去了啊!”

伙计激动的使劲点头,眼神没有在董昭的俏脸上离开寸毫。

青炎这才松开了对方,随即问向董昭:“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说好的辰时出发,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还好史都尉说你也许是买鸭子去了,我这才寻来。”董昭表情埋怨,但双眸如秋水饱含道不尽的情意。

“听那位先生所书,一时忘了时辰。”青炎随后小声对那伙计说道:“小哥,你帮我取几只活的鸭子,我要送人,你可千万别敷衍了事啊。”

“殿客官放心,小的定将最好的金定鸭取来!”伙计心思活络,心中已经猜想出这位年轻客观的真实身份,随即飞快的向回跑去

董昭笑容玩味,“听别人把你吹捧上天,感觉如何?”

“还别说,除了刚开始有些尴尬,习惯之后还真感觉不错。”

“真不知羞!”

这时,街道的西方缓缓行来一队骑兵,俱是高头大马,气势逼人。

百姓见此纷纷让路退到一侧,当队伍的领头之人见到青炎后,便快速翻下马来上前单膝跪地。

卑职参见殿”

“这店的鸭子真不错!史战,我已经让伙计给你拿鸭子去了,你在此等候片刻,我与昭儿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青炎环抱其董昭,脚下一点便向上方飞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刚才好像看到郡主了!”

“是啊!我刚才好像也看到了。”

“如果真的是郡主,那她身边的年轻男子”

铁齿黄这时向着青炎离开的方向躬身行礼,“恭送郡主!恭送殿下!”

其余人闻言这才确定二人的身份,随即一齐跟着铁齿黄躬身行礼。

“恭送郡主!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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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宁城东三十里外的官道,青炎率领众人向东行去。

加上史战,此次随行而来的虎卫有五十一人,经过连日血战,也仅仅幸存二十三人而已。战死士卒的遗骸几日前已经火化,青炎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将它们放置其中。

“此次幸存的人皆官升一级,包括你在内。”青炎望着远方的山峦,轻声吩咐,“战死弟兄的抚恤以三倍授之,如果家中有年纪达标的后代,特许其进入岳棠书院。”

史战沉声应是。

“岳棠书院?你这手笔可真不小,就算岳塘书院为并肩王府资助,可就这么大开方便之门也不太好吧?”董歃闻言一惊,赶紧低声提醒。

“你有所不知,岳塘书院的院长苏先生,并不看中身份背景,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王公贵族,只要有真才实学,便可入书院学习。”

“当真如此?那这段时间我能不能也去蹭蹭苏先生的课?”董歃搓着双手嘿嘿傻乐。

对方的举止把青炎心中的阴霾驱散大半,随后笑道:“我之前说了,前提是有真才实学,可我记得你连文房四宝都叫不全,又怎能有资格去蹭课?”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对外宣称我是你的的护卫不就行了。”

青炎不由得莞尔向后方一辆马车大喊,“昭儿,你哥哥想进入岳棠书院蹭苏先生的课,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告诉他出门在外,千万不要丢人现眼,失了自己面子是小,损了岭南威风是大,所以青炎你为了未来岳父,还是提前通知苏先生,告诉他但凡见到任何憨小子,统统拒之门外!”

青炎被这话逗的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身下墨雪好似也认同董昭的话,欢快的打着响鼻。

“这还没过门啊,就合起伙来欺负自己的亲哥哥,如果真当上了并肩王妃,那还不得把我卖了数钱?”董歃满脸委屈。

“刚才无非是些玩笑话,就凭你随王爷镇守天南,杀了无数的南邑猴子,苏先生也会准许你进入岳塘书院的。”青炎见把对方撩拨的差不多,说出了实话。

“这还差不多,到时候跟苏先生学上几手画艺,回到岭南还不得炙手可热啊,虎叔也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你可真敢想啊”

第一三一章 弹指

金陵,太初宫金华殿。

“诸位爱卿,岭南的捷报已经念读完毕,不知你们有何看法?”灵帝抚须笑道。

萧首辅上前一步,“回禀陛下,此次南邑率领十万大军扣关,岭南王不止以少量兵力抵挡住了攻势,更是将敌军大半性命留在了禁山以东,所以微臣认为应该将此事大肆炫耀,以显我南赵天威。”

“首辅所言极是,南邑折损了八万余精壮,可谓是元气大伤,微臣认为此战最少使南邑二十年不敢再图谋岭南。”诸葛平章出言附和,“但若没有并肩王世子在极短的时间运粮南下,岭南不会取得这等傲人战绩。”

灵帝闻言笑意更浓,“爱卿说的不错,朕当初只需他将粮草交给岭南王,便是大功一件,没想到青炎在此战中发挥如此重要的作用,真是让朕大感惊喜。”

“父皇圣明,并肩王世子除了将粮食一粒不少的交给岭南王外,开战之初便阵斩七名敌将,迫使杜明暂避锋芒,说是一枪定乾坤也不为过,而后镇守西端关墙、窥破地道之谋、巧施火计亲率八百勇士追杀穷寇至禁山脚下这些等等,皆是战功卓著。”

赵璟不由得意气风发,声音响彻金华殿,“那刻在巨石上的四个大字,可谓将我南赵天威道的淋漓尽致。”

“璟儿说的不错,青炎在此战中至关重要,虽然说了许多遍,但朕此刻还是想说,其不愧为玄策之子,并不辱没并肩之名。”灵帝微笑扫视群臣,“有过必惩,有功必赏,赏罚分明是朕的宗旨,不知诸位爱卿认为该如何赏赐?”

沛王赵骧心中不知将董破虏与青炎骂了多少遍,只恨这次天大的功劳竟然没有让自己夺了去,此刻听见要赏赐,赶紧抢先开口。

“父皇,岭南王作为我南赵唯一的异姓王,并肩王世子不日也要袭爵成为并肩王爷,二人都已经是位极人臣,并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邀功请赏,便不配做一名臣子。”

赵骧的话让许多朝臣深表认同,两人作为帝国王爵,向上已经是封无可封,董破虏还好,远离金陵没有威胁,但并肩王世子这般年纪就达到这等成就,可谓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皇兄此言差矣!此次军功在南赵史上除了当年的铁盂山之战和玄龙翼刃,最为卓著,如何能因二人的爵位不予赏赐?倘若让北方二国知晓,恐怕会因父皇赏罚不明而发兵南下,到那时我南赵将士又有何士气抗击敌寇。”赵璟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真是笑话!难道我南赵将士没有赏赐便会无心御敌?是否太过危言耸听!”

二王的针锋相对,很快演变成两个阵营之间的激烈对抗,金华殿几百名朝臣也只有极少数没有被牵扯进来,冷眼旁观。

灵帝的心情显然极好,并没有因眼前的嘈杂而龙颜大怒。

“诸位爱卿,切莫争论。”

见灵帝开口,众臣缓缓低下头,安静的等待接下来的话。

“岭南王此次抗敌有功,边军也因此战伤亡惨重,如果朕不予以嘉奖,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并肩王世子在这一战中更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骧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灵帝话锋一转,抚须笑道:“今早随捷报而来的,还有一封岭南王的手书,不知众位爱卿可能猜出内容如何?”

赵璟心中大致已经猜到,再结合自己父皇刚才说的话,便不再犹豫上前答道:“儿臣斗胆猜测,岭南王手书中所述定是一件大喜事!”

“哦?璟儿果然聪颖非凡,确实是一件喜事。”灵帝解释道:“岭南王说其在几十年前,曾与玄策指腹为婚,两家早已定下了娃娃亲,此战青炎协助岭南王抗击南邑,战功卓著,所以岭南王想让朕做一回证婚人。”

“父皇!儿臣认为岭南王世子与扶瑶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二人喜结连理,可谓是南赵的一段佳话。”赵骧根本不给别人说话的时机,抢先将董歃与赵灵儿撮合在一起。

赵骧当然不会傻到认为是董歃与赵灵儿两情相悦,金陵谁人不知那小魔女的眼界高比苍穹,自己这般说并不是将一切盖棺定论,而是给父皇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皇兄此话差矣,金陵尽知老太君将扶瑶郡主视为掌上明珠,怎可舍得使其远嫁岭南,所以岭南王之意只能是并肩王世子与霓裳郡主。”赵璟听到自己哥哥的话,吓得寒毛直竖,深怕父皇老糊涂乱点鸳鸯。

“不错,确实是并肩王世子与霓裳郡主,所以朕现在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孙耆,以朕的名义赐婚,命并肩王世子袭爵当日与霓裳郡主大婚,册封其为并肩王妃,规格以皇子迎亲、公主出嫁为准,万不可有一丝纰漏,不然朕拿你是问。”

礼部尚书孙耆上前领命。

“再为岭南王打造一柄黄金大戟,赐并肩王世子白玉金蟒袍,这样一来也算是给岭南王与并肩王世子的卓越战功一个交代。”灵帝继续下令,“首辅,岭南边军此战伤亡极其惨重,抚须银两一定要及时送到玉州,所有将领官升一级,特封蚩虎为镇南将军。”

“微臣遵旨。”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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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不知金华殿中自己已经成为了主角,此刻率领着队伍刚刚行出巴州境内。

因为并不急于回京复命,所以在董昭的建议下,弃水路而走陆路,可以享受欣赏沿途美景。

才走出巴州,来到有鱼米之乡美誉的武陵郡,青炎只觉得豁然开朗,黄莺歌唱,燕子飞舞,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辛勤的农民挥洒汗水,天地之间一片祥和之景。

武陵郡治为义陵城,这是一座水乡城市,外有南洞庭相抱,内有琼湖相依,环湖相建,道路沿湖而修,小桥流水,垂柳依依,不愧为古楚之地,尽显绕绕。

这次董家兄妹前往金陵,其父董破虏可谓出手豪阔,不似往日里的小家子气,大手一挥就给了万两银票,言道此次东行不必省吃俭用,是该吃吃该喝喝,这让董家兄妹欣喜若狂。

毫不犹豫的选择义陵最大罪顶尖的客栈,董破虏将所有虎卫营将士安排的妥妥当当,着实让他过了一把富家公子哥的瘾。

三人安顿之后,急不可耐的出门领略义陵风光,玩到夜间才回到客栈歇息。

“兄弟啊,我刚才没喝尽兴,不如咱们再整几坛?”董歃醉意熏熏的搂着青炎的肩膀,艰难的上着楼梯。

“就你这德行还喝?要不是青炎把你带回来,你还不得睡在大街上,待到了金陵你随便喝也没人拦你。”董昭在另一处搀扶着自己的哥哥。

“金陵?到金陵还得有个十天半月的,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到了下个地方的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推开房门,将董歃放在床上,青炎笑骂道:“方休!我方你大爷啊,也不知你是不是随了岭南王妃,这酒量跟王爷真是比不了。”

与董昭并肩走出房间,青炎笑道:“昭儿,想必你身子也乏了,早点歇息,明日咱们辰时上路。”

“好,你也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青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心情十分惬意。

兜兜转转,自己与昭儿还是走到了一起,想到这,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十分棘手,一路上虽然想了许多办法,但并不尽人意。

“看来还是得让祖母好好劝劝啊,到时候我再给灵儿买上百八十件的漂亮衣裳,应该会过了这个坎吧。”

“不管多大的困难,能把岭南的小仙女娶回家,再大的困难也是值得,嘿嘿”

不知不觉,青炎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炎双眼突然睁开,从床上翻滚下来。

就在他离开床榻的一刹那,三枚寒星擦着青炎的胸口击在了床榻之上。

翻滚在地,青鸾剑已经握在手中,向着屋中的黑影刺去。

因对方毫不留情的偷袭,青炎自然也不会客气,上来便全力以赴,希望将对方在短时间内擒下。

剑势凌厉,蓝芒摄魄,但让青炎心惊的是,二十招已过,自己的剑连对方的衣袍都没有碰到。

“阁下武功如此高强,为何行宵小之事!”

对方毫无回答,青炎只觉得并没有怎么躲闪,却硬是躲开自己的所有攻击。暗想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一名高手,从桃花谷学成以来,除了无方子,自己对敌并没有出现这种无力之感。

剑刃如杨柳低腰划过对方的额头,而后右手结指,急速点向那人的胸口。

只见对方后退一小步,右手拇指与中指向上轻描淡写的一弹,便弹飞了青炎蓄力已久的截江指。

青炎瞳孔急剧收缩,快步退到墙角横剑戒备,额头上已经留下丝丝冷汗。

这人竟然就这般弹开了截江指!

“是莫问剑法与截江指不过如此,还是你学艺不精?”

一身黑袍的刺客并没有欺身上前,而是立在房间中央,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个声音十分怪异,让青炎根本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但其能有眼力看出莫问剑法与截江指,可见其身份定然不俗。

“在下只不过是学到了些皮毛而已,万万比不得秦老家主与天启四神僧,但阁下的武功也着实惊世骇俗,不知可否自报家门?”

“刚才也只不过跟你玩玩而已,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跟我走,也可免收一些皮肉之苦,哦对了,我劝你还是别召唤那些同伴帮忙,不然的话我可没有耐心一一击晕,尤其是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如果一失手毁了她的容貌,想必你会伤心欲绝。”

青炎眼神一凛,沉声道:“看来阁下当真是知晓不少的事情,竟然连昭儿即将成为并肩王妃这件事都一清二楚。”

第一三二章 软禁

按青炎所划分,江湖高手可以大致分为三个等级。

其一为为各门派嫡系弟子或者独行侠,特点是有过硬的武功,对敌一群普通江湖中人不落下风。

第二为为各门派长老级别人物,比如祝九和姜荣,特点是有自己的独门武功,江湖地位不凡。

最后为掌握八大神技几十年以上的绝顶高手,特点是恐怖如妖,常人倾尽一生也绝不可能到达的程度。

而此时这名神秘刺客,虽然除了起初的三枚暗器外并没有出手,但青炎还是下意识的将其归在第三类,当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时,不由得暗自心惊。

“怎么?还想负隅顽抗?”

“当然不是”青炎收剑的一刹那快速出手,其早已经将凌霄诀运到极致,就连脸色也有异样的潮红。

青炎自问这一指称得上自己最强一击,如果还是奈何对方不得,也只能为了董歃他们束手就擒了。

当剑指来到对方面前五寸外时,青炎突然觉得剑指周围的空间好似扭曲凝滞似的,不止速度奇慢,并且剑指上的劲气更是快速流逝,仿佛是被周围空气渐渐吸干。

“都说让你别挣扎了。”

这是青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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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董歃精神抖擞的来到青炎的房间外,“青炎啊,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吃些东西就出发吧。”

等待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回应,董歃又拍了几下房门,“是不是昨天被我灌醉了?早就与你说了整个岭南除了喝不过父王,还从未怕过谁来。”

屋中依然安静没有声音,董歃笑骂道:“你个大男人,难道还要梳妆打扮?我妹妹可都要洗漱完毕了,赶紧的别磨蹭。”

这时对过的房间从里打开,董昭不解道:“怎么了,青炎难道还没出来?”

“是啊,我都在这敲了好一会了,也不知他是不是醉的不省人事。”

“不会,昨日他回房之前眼神清明,绝对没有喝醉。”董昭闻言十分疑惑,上前唤道:“青炎,你是不是不舒服?”

董歃开玩笑道:“是不是被哪个采花大盗给掳走了?黑灯瞎火的瞧青炎细皮嫩肉以为是个姑娘家,嘿嘿嘿”

笑着笑着,董歃感受到自己妹妹的眼神,笑声戛然而止,“不会真出事了吧?”

‘砰’的一声。

兄妹俩破门而入,只见屋中并没有青炎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俱是凝重非常,随即仔细的观察屋中摆设。

“妹妹,这里并无打斗的痕迹,是不是他临时有什么急事先出去了?”

“你看这里!”

董歃闻言来到一处墙角,只见那砖墙之上有一个小洞,十分突兀。

“你记没记得青炎当初与我们说过,他习得了湛露寺的截江指?”董昭脸色十分难看。

“你是说这是截江指留下的?”

董昭缓缓点头

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董歃抓了抓后脑,试探道:“也就是说,昨夜他在此与人搏斗?”

“而且很有可能不敌对手!”董昭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不会吧,青炎可是身怀两大神技,江湖上除了那几个老妖怪,谁能这般简单的擒住他?”董歃一脸惊愕接着道:“妹妹,你难道是怀疑是几名老妖怪之一?”

“就像你说所的,整个江湖能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将青炎掳走,再加上这屋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很可能是毫无反手之力,而能做到这些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董昭叹息道,“但青炎此时的性命应该无忧,不然以对方的实力想杀他易如反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董昭双眸闪出冰冷的寒光,“青炎昨夜与你喝酒时因害怕有什么闪失,遂把九龙金牌交到我手暂时保管,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

“调集武陵郡乃至湘州境内的府兵,尽全力找寻青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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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转醒,一时看不清周围环境,青炎此时大脑有些恍惚,使劲揉了几下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奢华的罗帐,而自己应该是躺在牙床之上。

试探性动了动四肢,发现果然软弱无力,但也并不是不能行动。

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掀开罗帐,发现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卧房,格局陈列十分讲究。

这时,青炎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青鸾还在。

越过屏风,青炎推开房门,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使其不由得抬手挡住了双眼。

“公子,您醒了?”

“谁?”青炎后退一步,正想拔出青鸾,却被门槛绊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往公子恕罪,是奴婢惊到了公子。”一名姿色上佳的婢女上前扶起青炎,脸上有些惶恐。

青炎见对方并没有恶意,便扶着对方站起身来,“姑娘能否告知这是什么地方?在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谁把在下带来的?”

婢女缓缓摇头,“恕奴婢不能回答公子的三个问题。”

“不能说?那在下不多做叨扰了,义陵城中的同伴定然是焦急万分。”青炎跨过门槛向外走去。

“公子您现在还不能走出这院子半步,希望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不然奴婢只能得罪了。”婢女拦在青炎身前,盈盈行礼。

青炎再没有向前迈出一步,因为其发现这名婢女的身法竟然十分精妙,仅凭此点就绝不是此时的自己可以对抗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在下是被软禁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意思大概差不多。”婢女见青炎没有抵抗,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要在此地待上多久?”

“奴婢不知。”

“那总不能被囚禁在这一辈子吧?在下过段时间可是要娶媳妇过门的。”青炎感觉到身上依然无力,不由得垂头丧气。

那婢女见其如此,‘噗嗤’一笑,随即感觉不妥,赶紧努力憋着笑意答道:“也许三五天,也许三五年,也许一辈子,但这些都不是奴婢能做主的。”

“那姑娘倒是说说这地方是谁做主?”

“恕奴婢不能告诉公子。”

青炎暗想也就是自己现在四肢无力任人宰割,不然定要寻到这地方的主人,将其好好修理一通。

认命似的向房内走去,青炎头也不回的道:“那我肚子饿了,你们这总归是供饭的把?”

“公子稍候,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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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陵城,刺史府。

“于大人,事情的经过你也知晓了,本世子希望你尽快调集境内府兵,如果并肩王世子在你辖地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必多说了吧。”董歃将九龙金牌收入怀中,语气不善。

于健柏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殿下放心,下官现在就调集府兵。”

“在此还是提醒于大人一下,无论是为了并肩王世子的安全还是帝胄的颜面,此事决不能声张,如何行事于大人你要心中有数。”董歃撂下一句话,便大踏步向外走去,

于健柏送走董歃后,回到正堂坐下沉思,暗想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麻烦,前几日刚刚知晓并肩王世子在岭南又立下了不世之功,如果在湘州出了什么事,那自己绝对会第一个为其陪葬。

“来人!”

董歃回到客栈后,将九龙金牌还给自己的妹妹,“我已经吩咐过于健柏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此事关乎他的身家性命,再加上九龙金牌,于健柏自然会全力以赴。”

“你在客栈周围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董昭叹息道:“对方就好似带着青炎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现在就看史都尉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如我日夜兼程赶往吴越剑池去找秦老家主,相信他在知晓青炎出事后,定会亲自前来。”

“如果得知对方底细也就罢了,秦老家主自然会荡平一切,但现在我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老家主来了也是无用武之地。”

双双叹息,一时无言。

沉默良久后,董歃使劲抓着头发,“你说对方为什么要抓青炎,是不是他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董昭知晓他是关心则乱,所以并没有在意,回答道:“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武功奇高,又没有当场要了青炎的性命,应该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难道是莫问剑法与截江指,或者他体内的那门功夫?”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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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青炎还是觉得自己身体充满无力之感,这段时间不知运行了多少次凌霄诀,可气海中仿佛静止一般,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了霸道无匹的凌霄诀。

现在只希望对方能现身或者说明目的,如果就这般下去,也不知何日是个头。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青炎出声道:“姑娘,在下已经发现此处是在一处极高的山峰之上,不知是否在湘州境内?”

“公子恕罪,奴婢并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

“这几日下来,除了姑娘你,在下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不如你叫些人过来,咱们聊聊天也好啊。”

“公子恕罪,奴婢并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那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出阁?”

“奴婢今年十七,并没有许配人家。”

青炎坐起身来奇道:“你连年纪都能直言相告,为何不能多透露一些事情?”

“因为阁”

“阁什么?我听到了!你刚才说了一个阁字!”青炎上前抓住对方的手臂,紧紧盯着她的双眼。

“公子也许是听错了,奴婢是说阁隔壁的饭菜应该应该已经做好,奴婢现在就去吩咐他们送过来。”婢女挣脱开青炎的手掌,快速走出了屋子。

第一三三章 剑峰

青炎怎能相信那婢女蹩脚的谎言,盘膝坐在牙床之上,思绪飞速旋转。

从那夜高手的武功来讲,对方自然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再加上此时身边伺候的婢女,身法更是不可小觑,青炎已经将范围缓缓缩小。

顶尖高手、奇高的山峰、不简单的婢女、最后还有那个‘阁’字。

青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婢女端着各色菜肴走进了房间,见青炎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不敢与其对视,暗中祈祷千万不要被对方看出破绽。

“纵观天下,集八绝与八技于一身,除了林帮主,便只有一人。”

婢女闻言身躯一顿,强打起笑容道:“公子所言极是,林帮主武功盖世,世人皆知。”

“色绝萧兮兮,凌霄阁现任阁主,其绝学幻冥**据说威力绝伦,并且听外公说其不弱于莫问剑法,本来心中不甚相信,可前几日真正见识到幻冥**的厉害,在下才知自己是多么无知。”青炎语气平淡,好像与婢女拉着家常。

“公、公子说的不错,摘星阁阁主确实是武功高强。”

青炎嘴角泛起微笑,“之前在下也只是有九成把握,但听到你的话,在下可以十分确定,此地就是摘星阁,那夜将在下掳来的便是色绝萧兮兮!”

婢女不敢看青炎的双眼,双手有些慌乱的捏着衣角,“公子的话,奴婢听不懂。”

“世人皆知色绝之名,却极少有人知道萧兮兮就是摘星阁的阁主,更别提其掌握八技之一的幻冥**,而你这名小婢女却对在下的话没有丝毫反驳,直接承认对方确实武功高强,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

婢女听到此话,悠悠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公子如此聪颖,仅仅因奴婢不小心说出的一个字,就将一切猜个通透。”

“姑娘不妨直言,阁主将在下软禁于此,究竟有何用意。”青炎将对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阁主交代奴婢,待公子将一切识破之后,方可带您走出这座院子。”婢女的表情不似之前那般无所适从,“阁主与奴婢都以为公子最少也需要半月之久才能窥探出一二,但没想到仅仅只用了三日。”

青炎见对方间接承认,便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为难姑娘,不如你我现在就去拜见阁主如何?”

“这是自然,但阁主所在之地崎岖难行,公子还是填饱肚子之后,再随奴婢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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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陵,刺史府。

于健柏此时的额头布满冷汗,站在正堂之中恭敬的望着前方二人。

“殿下、郡主,下官几日来已经调集湘州境内的四名校尉,八千府兵不分昼夜的寻找并肩王世子,虽然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可下官保证会全力以赴。”

董歃出言宽慰,“于大人,你的难处本世子自然知晓,湘州总共才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府兵,你能调集过半的力量搜寻,已经是极限,但八千人对于湘州全境也只是杯水车薪,还望于大人能抓紧时间,不然拖得越久并肩王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不知于大人几日下来,都排除了哪些地方?”

于健柏掏出地图铺在桌案上恭敬道:“回禀郡主,湘州占地不算太大,也不似巴州与越州那般群山环绕,所以这几日来下官也并不是没有收获,郡主请看。”

“湘州地势平缓,水道甚多,境中并无庞大的山脉,所以搜寻起来并不困难。下官采取由北至南由东至西的策略,现在可以确定西洞西庭湖之北应该没有并肩王世子的踪迹。”

董昭看着地图上的走势,轻声道:“于大人的意思是,并肩王世子应该在西洞庭湖之南?”

“郡主慧眼如炬,下官斗胆猜测,如果并肩王世子被歹人所制,很有可能被带到巴州的武陵山脉或者是越州的九岭山脉,只有这样才能躲开湘州上下的搜查。”

“先不说这两大山脉占地极广,即使是派人搜寻也是大海捞针。”

于健柏上前一步问道:“下官听闻并肩王世子武功高强,得吴越剑池的秦老家主亲传,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并肩王世子的武功确实不凡,不知于大人此话何意?”董昭见对方的举动有些谨慎,不由得开口相问。

“回禀郡主,如果并肩王世子真是这般厉害,那擒住世子的歹人只能更加恐怖,下官在湘州刺史的位置上做了许多年,也听到了一些奇闻异事。”于健柏声音极轻,“八技之一的摘星阁,就在武陵山中。”

董家兄妹闻言眼神俱是一凛,董昭急声道:“于大人此话当真?”

“下官确定摘星阁就在武陵山脉当中,但其占地实在太广,下官并不知晓摘星阁在哪一处。”

“只要能确定摘星阁真在其中便好,于大人,你现在就将八千府兵派到武陵山东端搜寻,本世子现在就连夜赶往巴州,让巴州刺史从武陵山西端搜寻,就算武陵山再大,终究会探到摘星阁的位置。”

于健柏躬身领命,而后快步向堂外走去。

“妹妹,青炎如果不在摘星阁中的话该如何是好?”

“万兽宫在西凉、沂山岛在北燕,吴越剑池、青竹帮、湛露寺不会加害青炎,青城派的无方子因忌惮林帮主,也不会出手,所以现在也就剩下摘星阁与离人谷了。”

董歃点头道:“之前赵璟说过离人谷在越州境内,如果这次在武陵山中找不到青炎,咱们就去越州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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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如幔似锦的翠山之中,过了无数栈道索桥,只见一峰矗立,拔地不知几丈。峰顶灌木覆盖如翠玉,峰壁灰白色,阳光下熠熠生辉。因晨间的阴雨,云雾翻雾涌似大海狂涛,此峰就如中流砥柱岿然屹立于云雾之上。

“姑娘,怎的行了这么远,看到的人却不出一掌之数,不知摘星阁当**有多少名弟子?”

“并不太多,也就几百人吧。”婢女脆声回答,“公子见得人少只因为此处为摘星阁禁地,能随意出入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青炎恍然大悟,“那这么说姑娘你在摘星阁中的地位,定然是不俗了吧。”

“公子谬赞,奴婢也只是因常年服侍阁主,才能自由出入此地,论起地位十分低微。”

“姑娘这话就是框人了吧,之前见你身法十分了得,如果没有阁主亲传,在下绝不相信仅凭姑娘的年纪就能达到如此境界。”

婢女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步伐依旧。

青炎这时想起一事,在左顾右盼见周围无人后,身体微倾小声问道:“听闻阁主容颜绝世,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不知是否真的这般美貌?”

“耳听为虚,公子见过阁主不就知晓了。”

“但在下怕见到阁主后仅为天人,要是喷出几两鼻血,还是多有不妥,你说是吧?”

婢女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公子言谈真是风趣,奴婢听阁主说公子的妹妹与即将过门的并肩王妃,都是人间绝色,想来不会如凡夫俗子一般。”

“哦?姑娘知晓如此之多,还说不是阁主身边的心腹,着实有些谦虚过头了。”青炎十分惊讶对方了解的讯息,

终于行到那处峰脚下,婢女停步不前,盈盈一礼道:“公子,阁主就在峰上。”

“姑娘不一同前往?”

“阁主有令,公子只能独自登阁。”

青炎也不多言,缓缓走上了环绕山峰而建的羊肠小道。

此刻身体依然是那般使不出内力,而这小道崎岖狭窄不说,更是没有拦护之物,起初还好,待走了一段距离后,青炎的双腿不由得有些打颤。

一阵威风袭来,更是将青炎吓得背靠山壁,大口的喘气。

“这萧兮兮也不知搞什么名堂,明知我内力被封,却又让我独自登阁,这要是一不小心被风刮了下去摔成肉泥,也不知她图个什么。”

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青炎紧贴着山壁缓缓向上行去,速度缓慢。

寰宇八绝,青炎不知是谁何时排出的,但以苏桔画出那万里江山图为例,最少也是十五年之前,这般算下来,色绝萧兮兮怎么着也得快四十岁了吧。

也不知对方这般年纪,还能保留当年的几分姿色,如果是人老珠黄,青炎不建议出言挤兑一番,已报被擒之仇。

就这般小心翼翼的行了大半个时辰,青炎终于踏上了峰顶。

峰顶占地并不算广,但眼前的六层楼阁让青炎震惊非常,本以为青城派的那栋建筑已经是尽显奢华,但眼前的楼阁却更胜一筹。

楼阁六层带有回廊,瓦件全部采用碧色琉璃瓦,勾头、滴水考究非常,外围以玛瑙红大理石镶边,仿佛就是建在九霄云上的天宫一般,大气磅礴之中又尽显绕绕。

缓步来到楼阁的正下方,青炎躬身行礼,“晚辈参见阁主,不知阁主费尽心机将晚辈软禁在此,有何用意?”

迟迟不见回应,青炎提高声音道:“晚辈参见阁主!”

又等了还一会,阁中还是毫无动静,青炎不由得小声嘀咕道:“这萧兮兮搞什么名堂,小爷我好不容易登上峰顶,连毛都没见到。”

“你们赵家男子的性子果然一个比一个急。”

青炎猛然向上看去,之前的声音虽然飘忽不定,但自己确定来自于楼阁的顶部。

“阁主这般装神弄鬼不是用意何为?”

“是何用意,还得等你想法子来到这阁顶,才能告诉你。”

青炎摇头苦笑道:“阁主封了晚辈的气海,一身能耐自然是使不出,又如何能施展轻功去到阁顶。”

“没有轻功,你便束手无策了?”那声音似有似无,但就是这般清晰的传到青炎的耳中。

在心中狠狠戳了对方几百记截江指,青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一三四章 十招

梁枋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地砖油润光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登上雕刻精美的木质楼梯,青炎缓步向阁顶走去。

想起之前对方说的话,好似与自己的父王十分熟悉,可白翳和外公他们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真是奇怪。

来到第六层,青炎并没有找到登上阁顶的路,随即向四周观察起来。

可思寻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不由得叹息道:“这次算我栽倒你的手里。”

说罢,便回身推开窗牖,小心翼翼的垮了过去。

站在檐上,望着那翻涌的云雾,青炎额头淌下丝丝冷汗。

整好呼吸后,艰难的转过身来向上爬去。

‘咔’的一声脆响,脚下打滑将一片瓦当踩了下去,幸好青炎双手紧紧抓住一条木梁,即使不被摔死,也得落个半死不活。

强制稳了稳心神,青炎小心翼翼的再次向上攀爬,当双臂撑在阁顶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还算有些胆色。”

这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惊的青炎差点没站住,赶紧用尽力气翻上阁顶,大口喘息着。

“好歹您也算是武林前辈,这般捉弄在下太有**份了吧。”

“你要是气不过,大可愤而出手。”

缓缓坐起身来,青炎向前方看去,一袭紫衣背对着自己,雾鬓云鬟,粉颈纤细,单看其背影,就已尽显风姿。

阁顶风势甚大,青炎也不敢站直身体,就这么弓着腰来到对方的身边坐下。

“前辈”青炎的话戛然而止,如被惊雷劈顶一般。

一名女子可以美到何种程度,青炎此前并不知晓,当见到萧兮兮之后,只觉得世间的所有赞美汇聚一处,也不及这倾世容颜万一。

青炎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萧兮兮也没有出言呵斥前者的无礼,二人就这般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拂过,这才将青炎拉回到现实。

“看够了?”

“没看够额不是看够也不是。”青炎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掴子,怎么见到萧兮兮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

“记得他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也不知你随了谁的性子。”萧兮兮依然眺望着云海,语气平淡。

青炎疑惑道:“前辈认识父王?”

“你还是如之前那般称呼阁主吧,前辈前辈的还不把我叫老了。”

“阁主恕罪,主要是按照八绝来推算”

“我得色绝之名那年,还不及二八年岁。”

青炎听到此话,心中震惊不已,暗想萧兮兮不及十六的时候就得色绝之名,用俗话将那就是从小美到大啊。

“阁主还没说,多年前是否与父王相熟?”

“也不算太过熟悉,只不过当年他救过我一命而已。”

救过萧兮兮一命?看来此事父王并没有与他人说,不然外公当初就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了。

“既然阁主与家父有此等善缘,为何将在下掳到摘星阁?如果阁主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言语一声即可。”

“我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过着流浪乞讨的生活,与狗争食,与天争命,一直到十三岁那年。”

萧兮兮的所问非所答,让青炎疑惑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没有出声打断,

“那年夏天我流落到洞庭湖畔,见湖水清澈便在夜间沐浴清洗,也许是我这张脸不该存在这世间,路过的几名乞丐见到我后起了歹心。”萧兮兮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好像是在说他人之事。

“当我被那几名乞丐拖到林间时,我心中在想,如果能有人能救我于水火,即使自己再过低贱,也会终身服侍在侧。”说道此处,萧兮兮的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

“也许是吃了许多年的苦,得上苍垂怜,你的父亲如神兵天降,几名乞丐顷刻间身首异处,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本想着兑现心中的诺言,终身服侍他,却没想到他根本不为所动,待见我以死相逼后,竟然毫不知怜香惜玉将我击晕。”

青炎惊愕非常,情不自禁说道:“啊?父王就这般将你给击晕了?也太不爷们了吧。”

萧兮兮闻言笑意更浓,“谁说不是,我在他眼里就好像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野草,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在这楼阁当中了。”

“父王当年将阁主带到了摘星阁?”

“不错,当年的阁主,也就是我的师傅是不收弟子的,可不知怎的我稀里糊涂就做了师傅的关门弟子。”

青炎叹道:“阁主能继承幻冥**,自然是资质奇佳,老阁主定然是看中了这点。”

“也许吧,本来我是不想在这摘星阁中做什么弟子的,可当师傅告知我你父王的身份后,我便决定留下来,待学成之后定要下山当面质问他,为何不将我留在身边。”

“那阁主是何时下的山?”

萧兮兮将被微风拂起的青丝轻轻挽到耳后,轻声道:“再下山已经是两年之后,不止将师傅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幻冥**也小有所成,本以为会让他刮目相看,可到金陵之时,却得知他在吴越剑池,而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向广陵。”

“刚刚到达桃花谷外,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青炎心中叹息,自己已经可以确认萧兮兮对父王有着极深的情意,“如果没有猜错,是父王与母妃成双入对的走出桃花谷吧。”

“我废寝忘食的刻苦修炼,就是想让自己配的上他,不想作为他眼中那平凡的野草,当见到他拉着另外女子的手,自然如五雷轰顶一般。”

“阁主不会是动手了吧?”

“我一身所学难道是为了看到心仪男子与别人成双入对?”萧兮兮轻笑道:“我毫不犹豫的攻了过去,你母亲也不退让,拔出羽尘剑就与我斗到一处。”

算算时间,母妃比萧兮兮大上几岁,但后者掌握幻冥**资质并不弱于母妃,想必二人斗的定然是难解难分。

“父王难道就没有拦着?”

“拦是拦了,但他是害怕你母亲受伤,这让我更加妒火中烧。”

青炎抹了一把冷汗,暗想这这萧兮兮当时小小年纪的嫉妒心竟然这般恐怖,“以阁主的能耐,与母妃斗的肯定是难解难分。”

“十招,秦惜君十招就败了我。”

!!!

“阁主怎的这般爱开玩笑,虽然听外公说母妃的剑术造诣世所罕见,但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你击败吧?”

萧兮兮微微额首,“我也希望那是一场玩笑,但可惜的是,十招之后羽尘剑已经指在我的喉咙。”

“十招十招”青炎喃喃自语,实在是不敢相信母妃如此轻松就败了萧兮兮。

“万念俱灰,已无颜面再出现他的身前,当失魂落魄的回在武陵山中,不小心被一名猎户撞见,色绝之名也就由此而来。”

“母妃也真是,怎么着也得给摘星阁一些面子吧,五十招也好啊”青炎已然陷入震惊不可自拔。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潜心修炼,发誓要击败秦惜君,可怎知几年之后,得到的却是他们失踪的消息。”萧兮兮的语气略显沉重。

炎也叹息道:“阁主有所不知,当年有一伙歹人趁”

“趁你母妃刚刚诞下二子虚弱之际,将你们掳走,以此来要挟他亲自去领人,没错吧。”

“阁、阁主是如何知晓的!?”青炎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知道此事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且自认为远在摘星阁的萧兮兮绝对不会知晓,可她就是这般将真相说出来了。

“出事之后,陈尹山来到摘星阁将一切告诉了我,希望我能帮助他找寻幕后真凶。”萧兮兮出言解释。

青炎越听越心惊,“智绝陈尹山?”

“这些年以来我一直搜寻你们父子与秦惜君的下落,奈何你们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踪迹。直到去年你出现在金陵的消息传来,我才又提起了一丝希望。”

“可即使是将在下带到摘星阁,父王也不会出现,说句不孝的话,我现在只希望父王和母妃尚在人世便好。”

“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好奇?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萧兮兮望向青炎,二人第一次对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单纯的好奇而已,想看看他的儿子究竟当不当的上并肩二字。”萧兮兮嫣然一笑,两只美丽的大眼睛化为弯弯的月牙。

“唉那不知阁主见到在下后有何感想?”

“相貌有几分他的影子,但这性格嘛,简直是天差地别。”

青炎无奈向后一仰,躺在楼阁之上,无奈道:“阁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童心未泯,你要是好奇大可手书一封,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害得我以为自己是落到皇主的手中了。”

“皇主?此人是谁?”萧兮兮没有在意青炎的不敬,而是对话中的名字十分在意。

“也不知他是人还是一方势力”青炎与皇主的恩怨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都跟这皇主有关系,想不到江湖上还有这等势力。”

青炎随即坐起身子,语气恳切道:“阁主,既然人也看了,话也聊了,不如就将在下的气海解封了吧。”

“谁说我看够了聊够了?我心情好时自然会放你下山,但在之前嘛,想都别想。”

“阁主又不是不知道,在下此番回金陵是要袭承王爵,要是误了大事皇帝怪罪下来,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萧兮兮嗤笑道:“怕不是心念那霓裳郡主吧,那夜我顺便瞧了几眼,还真是个美人。”

“二者皆有二者皆有,阁主您就行行好,待我寻了空隙,定然在第一时间赶来摘星阁,你想聊多久就聊多久,如何?”青炎被道破了心思,老脸一红。

“你的生辰我可是一清二楚,现在距离九月初八还有不短的时间,所以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哭惨,而且我之前说了,心情好时自然会放你下山,换言之如果你使我心情不好,那后果就不必多说了吧。”

第一三五章 猜测

武陵山脉东端,某处山谷。

湘州府兵不分昼夜的搜山已经有近一月之久,可除了偶尔遇到的猎户,深山之中并没有发现并肩王世子的踪迹。

“即将进入八月,距离九月初八可是越来越近了,唉”董歃靠坐在一棵树下唉声叹息,“陛下也是连发旨意命我等务必要找到青炎,但要将武陵山脉翻个遍,还不知何年何月。”

“父王都已经启程赶往金陵,如果大婚之日没有新郎官,他老人家的脸面还不得从金陵丢到镇南关。”董昭难得的没有挤兑自己的哥哥,也是愁容满面。

“如果真要到这个地步,不如咱们拜托秦老家主,让他找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帮赵璟易个容,临时顶替一下。”

董歃一脚将自己哥哥踹翻,娇叱道:“亏你想得出来,我董昭的红盖头只能由青炎来掀!”

“不行就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没什么好想的,现在只有尽快找到青炎才是正道,你歇够了没?歇够就别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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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邺城,国师府。

一处偌大的池塘边,两名男子耐心的等鱼儿上钩

“南赵这段时间可真是多灾多难,与我北燕息兵之后,逢皇子叛乱、南邑扣关,简直热闹的不得了。”李颎语气调侃。

“可这两次危机,都让赵青炎给化解了,而且出手一次比一次漂亮。”乙虒依然是那张面瘫脸。

“哦?看来大将军对这位并肩王世子兴趣不减啊。”

乙虒沉声道:“如果消息属实,赵青炎的能耐便绝不弱于他父亲,如果任其成长下去,定是我北燕的心腹大患。”

“唉谁说不是,这位世子可真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我以为他两千骑兵突袭四万人已经是胆色齐天了,没想到他率几百骑兵就敢追着南邑残兵跑,可谓一身是胆啊。”李颎鱼竿甩起,一条锦鲤脱水而出。

“还有那阵斩七将,亲自割下杜明的首级,唉”

“大将军的叹息,可不是常人能听到,看来这位并肩王世子让大将军感到十分棘手啊。”

乙虒苦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本以为赵玄策从此消失,我北燕头上悬着的利刃也会一同消失,怎料这二十年后又出一把匕首抵在我们的胸口。”

“大将军言重了,他怎么说也只是一名世子而已,手中除了虎卫营的人马,并无兵权,与当年赵玄策执掌淮南军团的实力无法相比,所以大将军你无需太过忧虑。”李颎语气依然是那般轻松,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我忧不忧虑倒是不打紧,可国师就没有一丝忌惮?如果赵青炎真的成长为他父亲那般人物,到时候消失的北府煌骑与陈尹山很有可能现世,这对我北燕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我倒是希望如此,到时候也好与师弟叙叙旧了,哈哈哈”

“国师啊,如果不到十万火急,你是真提不起什么劲儿啊。”乙虒无奈摇头。

李颎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对方的肩膀,“见大将军如此忧虑,我不如再说个消息与你听?”

“国师但说无妨。”

“想必九月初八赵青炎就会袭爵的消息你已经知晓了吧,但你知不知道袭爵当天并肩王府可是还有一桩大事。”李颎表情十分神秘。

“还有一桩大事?对我北燕是好是坏?”

“也不知是好是坏,不如大将军来评定一番。”

乙虒沉沉点头,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袭爵当日,赵灵帝会亲自赐婚,将霓裳郡主许配给赵青炎,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霓裳郡主?董破虏的爱女?”乙虒闻言震惊不已,“如果消息确凿,那并肩王府的势力便更上一城楼,除了淮南军团的旧部,天南的十万边军也成为了并肩王府的后盾,国师,这个消息还用我来评判?”

李颎仰天长笑道:“大将军说的并无道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明面上虽然是两家强强联合,但这背后嘛,嘿嘿”

“哦?国师的意思是,两家结为亲家,对北燕来说并不是坏事?”

“不止不是坏事,而且是天大的好事!”

听到这话,乙虒实在是摸不着头脑,随即虚心请教道:“还望国师解惑。”

“南赵乃至天下皆知并肩王府在失去赵玄策后,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军中有大量旧部,势力虽然不及全盛时期但绝不可小觑,再加上并肩王世子异军突起,大有振兴并肩王府之势头。”

“再说岭南王董破虏,其虽不比赵玄策,但也是南赵举足轻重的人物,即使在此战中,十万边军死伤惨重,但只要给他时间,不出三年就会恢复大半元气,到那个时候,他依然是名副其实的南赵唯一异姓王。”

乙虒深以为意,耐心的继续听下去。

“此地只有你我,可以畅所欲言,所以李某问大将军一句,你觉得一国之君,最忌惮什么?”

“犯上作乱、功高盖主。”

李颎笑道:“不错不错,最为忌惮的就是这两点,所以你认为赵灵帝坐了这么多年的九龙椅,难道他会看不出来两家结合之后,会成为南赵的庞然大物?”

“国师的意思是,赵灵帝有意为之?”

“也不算是有意为之,而是无奈之举,此役董破虏与赵青炎战功卓著,但二人一个势南赵唯一的异姓王,一个即将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除了金银细软已经是封无可封,你觉得两家会在乎这些铜臭之物?”

乙虒越听越迷糊,但心中总觉得李颎还没有说到重点。

“换言之,就是赵灵帝忌惮两家的势力,这才顺水推舟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你以为赵灵帝愿意?那霓裳郡主许配给皇子难道不好?将皇室旁支的女子许配给赵青炎不好?”

“就像是在心中埋下了一颗忌惮的种子,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到时候无需我们北燕动手,赵灵帝自然会帮我们解决一切。”李颎笑意依旧,但说出的话让乙虒犹如醍醐灌顶。

“可就算是心存忌惮,但是木已成舟,两家已经结为亲家,赵灵帝如何能轻易控制的了。”

李颎释疑道:“帝王心术,是天下间最为狠毒之术,怎么做,相信赵灵帝心中只有算计。”

“不对不对,即使真是忌惮到极点,那赵灵帝还能自断羽翼不成?失去了赵玄策,这些年来南赵已经如垂暮老人,好不容易盼来这新的并肩王,赵灵帝高兴还来不及吧。”

“高兴自然是高兴,但看那个度在哪,倘若如史天赐,或者董破虏那般,赵灵帝自然会欣喜若狂,但坏就坏在,赵玄策与赵青炎太过优秀,优秀的让人害怕,优秀到让一位帝王感到胆寒!”说到此处,李颎的眼中闪出一丝不易擦肩的寒光。

“国师的意思难道是”乙虒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因为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

“李某的话,想必大将军已经猜到了什么。”李颎轻声道:“赵玄策的失踪十有**跟赵灵帝有关。”

!!!

乙虒只觉得这句话犹如泰山之重,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国师是否太过危言耸听,当年赵玄策可是差点灭了咱们北燕啊,那赵灵帝又”乙虒的话没有说下去,他回想起当年发生的种种,额头布满冷汗。

“为何在即将攻破旧都之时,赵灵帝会那般急切让其班师回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他赵灵帝就是这般做了,李某这二十年来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种解释。”

乙虒沉声道:“功高盖主。”

“不错,当年除了淮南军团,南赵只要是吃兵饷的基本都视赵玄策为战神,可谓是极得军心,你我在此不妨做一个假设,如果赵玄策攻破北燕旧都之后,再向赵灵帝催要援军与粮草,不用太多,七八万人即可。”

“此后赵玄策一路北上杀过黄河,尽占北燕国土,到时候振臂一呼自立为皇,凭借着淮河天险与北地马源,定鼎天下可谓是指日可待,如果换做你是赵灵帝,你还不害怕?”

“怕,怕的要命。”乙虒毫不犹豫的回答。

李颎淡然一笑,“所以这才让赵玄策班师回朝,巩固占领之地的防线即可,但赵玄策与我那个师弟简直是一对怪胎,他们如果听从赵灵帝的旨意,也许就皆大欢喜了,但这俩人竟然挥兵向西,竭尽所能的消灭我北燕有生力量,最后都杀到了函谷关之下。”

“赵灵帝连颁十八道金牌都没有将这两头倔驴拉回去,要不是兵力太少实在攻不下函谷关,以李某的推算,他们会一路杀到陈仓最后从汉中挥师南反。这样一来,赵灵帝的心中已经不是忌惮了,而是惧怕,惧怕到极点。”

“如果真要如此,那玄龙翼刃的名字就不太相配了,应该叫做玄龙战斧,一斧子横扫二国。”乙虒十分感慨。

“帝王如果从灵魂开始惧怕一名臣子,结局自不必多说。”

乙虒也许是震惊到习以为常,语气不似当时的强烈波动,“所以在回京的路上,被赵灵帝给算计了?”

“虽然不知具体真相如何,但李某这么多年竭尽全力打探当年的蛛丝马迹,探知赵玄策行军即将到江夏之时,并肩王妃正好诞下一子一女,按理说秦老家主的掌上明珠,江湖上无人敢打什么主意,可事实却是秦惜君刚刚诞子极为虚弱之时,竟然被一群刺客给掳走了。”

“国师此话当真?并肩王妃是因此消失的?”

李颎微微额首继续道:“还好护卫反应及时,拼死夺下了扶瑶郡主,但这帮刺客武功极为高强,所以秦惜君和赵青炎还是被他们带走了,而后发生的事大将军已经知晓了,北府煌骑行到江夏时神秘消失,与其一齐消失的还有赵玄策与陈尹山。”

第一三六章 献媚

那年赵玄策挥师南反之时,乙虒清晰的记得旧都之中百姓与将士相拥而泣,可见对赵玄策多么惧怕。

而他带领着北府煌骑与一干士卒行到江夏时,整个北燕一直加紧筹备迁都之事,密探细作全部被撤回了北燕,所以对当时发生的事所知甚少。

但李颎的话让乙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赵灵帝真的会这般做。

“国师是说赵灵帝派人掳走的并肩王妃与赵青炎?但据我所知,天下间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掌握八大神技的人,可这些人从来不受朝廷约束,他赵灵帝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些人俯首听命?”

李颎无奈道:“李某又不是神仙,哪知赵灵帝用了什么法子请动的这些妖怪,也许是什么武功秘籍吧。”

“武功秘籍?国师是否说笑了,八大神技已经是天下最高武学,这些人又怎么会因为什么秘籍而为赵灵帝效命。”乙虒对这个理由不敢苟同。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又能保证八大神技就是武学的极致。”

“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好处吧,但话说回来,这些也不过是国师的猜测,我总觉得赵灵帝不会这般丧心病狂,就说咱们的陛下,从来都是礼贤下士对有能力之人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李颎嘿嘿一笑,恢复之前洒脱不羁的模样,“那李某再说一事,大将军定然会确信无疑。”

“还有其他事?国师快快说来。”

“大将军知晓北府煌骑消失之后,由副将白翳率领剩余士卒返回金陵吧?”

“自然知晓。”乙虒缓缓点头。

“那白翳作为北府煌骑最有一人来到金华殿上交差,你猜他当是怎么与赵灵帝解释的?”

乙虒还真不知晓白翳具体说了什么,不由得暗自心惊李颎的消息竟然这般灵通。

“北府煌骑途径江夏时,遭敌人伏击,北府煌骑从上至下皆战死沙场,只剩末将一人。”李颎说完是捧腹大笑。

“这白翳是真敢说啊,且不说江夏位于荆州东南部,远离前线,就单单说北府煌骑如果就这般被全歼,北燕与西凉也不会被打到被迫迁都了。”乙虒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谁说不是,白翳这时明摆着当着赵灵帝与文武百官的面信口开河,但为何赵灵帝却没有将他赐死?”

乙虒惊叹白翳胆色之余,缓缓摇头。

“不如大将军将自己摆在白翳的位置,如果北府煌骑属于我北燕,最后凭空消失,而后大将军你回邺城复命,说出白翳那般话,大将军认为陛下会如何处置?”

“自然是压入死牢,逼问真相。”

李颎十分满意道:“不错,任你再战功卓著,可这般明目张胆的信口开河,换做谁也不会饶恕,但赵灵帝不仅没有将白翳交给风满楼,还命其创建新的北府煌骑,大将军说这是为何?”

“因为赵灵帝知晓北府煌骑已经不再属于南赵,所以才命白翳创建新的北府煌骑!”乙虒因手掌太过用力,鱼竿被捏的粉碎。

“看来大将军已经窥得其中关窍,赵灵帝他本以为失去了赵玄策,北府煌骑就是自己掌中之物,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决绝,宁愿一辈子如老鼠一般见不得光,也不愿回去效忠第二个主人,可见那晚陈尹山已经发现了什么。”

乙虒叹息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既损失了赵玄策,又没了北府煌骑,想必赵灵帝当时的肠子都悔青了。”

“后不后悔李某不知晓,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定然还会这般做,这便是帝王心术,宁愿自断臂膀,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事物威胁到那把九龙椅。”李颎望着美轮美奂的池塘,十分惆怅。

“那并肩王夫妇现在到底在没在人世上?”乙虒小心翼翼的询问,期待着心中的答案。

“看来大将军是真把李某当神仙了啊,你这个问题还不如找个道士算一卦来的实在。”

“那换一个问题,现在赵青炎已经回到金陵,并且渐渐成为军中举足轻重的后起之秀,难道赵灵帝就不怕此事泄露之后,会遭到并肩王府的疯狂报复?”

李颎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那还用问?换做我是赵青炎,一想到自己爷爷在多年前带着无数战马投奔赵峥,而后自己父亲又在铁盂山下救了你赵灵帝的性命,最后只是因为战功太大就被这般陷害,不把金陵搅个天翻地覆就怪了。”

“所以现在赵灵帝的心中十分害怕,但他还是想赌一把,极力将赵青炎推到台前,让其尽情发挥才能,最好能将北府煌骑和陈尹山给勾出来,到时候从上至下一齐效忠南赵岂不是皆大欢喜。”

乙虒觉得对方越说也有道理,“这场豪赌虽然凶险,但是回报极大,现在南赵乃至于天下都知道赵青炎是皇帝身边最为器重的青年才俊,极尽恩宠,如果赵青炎年少无知被荣华富贵与赵灵帝的虚情假意冲昏了头脑,很可能愚忠到底。”

“大将军所言极是,而到那时北府煌骑与陈尹山归到赵青炎的麾下,那赵灵帝是连鸡带蛋全部抓到手中。”李颎话锋一转,“但如果没有勾出北府煌骑,赵灵帝很有可能害怕赵青炎会成为他爹那般的人物,到时候可就不好说咯。”

“国师刚才不是说,如果赵青炎效忠南赵,便是皆大欢喜么?”

“那是在赵灵帝还在世的时候,可以镇住赵青炎,但他现在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为了给自己的皇子铺路,也许会在疯狂一次也说不定。”李颎淡笑道:“尤其是赵青炎现在的表现,简直比他爹当年还要恐怖。”

乙虒只觉得今日与对方的谈话,实在是惊世骇俗,也许李颎这些话都没有跟陛下说过。

“所以咱们回到最初的话题,赵青炎的成长其实并不需要我们太过担心,能耐小了威胁不到北燕,能耐大了赵灵帝就帮我们出手了。”李颎又是一甩鱼竿,硕大的锦鲤在空中剧烈挣扎。

“苏师弟,不知你那双龙术,赵青炎能不能用得上。还有陈师弟,相信这些事你也早已看破了吧,不知到时候赵玄策的儿子遇到危险,你与北府煌骑又该如何自处,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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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夜,武陵山脉之中。

董家兄妹坐在篝火旁愣愣出神,二人的脸色都是憔悴不少。

“又是一天过去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

“丧气话我也会说,但现在要是泄了劲,之后还怎么兑现你的诺言?”

董歃疑惑道:“什么诺言?”

“将越州也翻个底朝天,现在武陵山就把你难住了,难道你这个做好兄弟的要食言?”董昭语气不善。

“自然不是!为了我的好兄弟,我可以赴汤蹈火,但现在他不知身在何处,有劲使不上啊。”

董昭会心一笑道:“这不是现成的么,咱们先竭尽全力搜遍武陵山脉,如果没有就直奔越州!”

“有一件事不知该怎么说,提前说好啊我不是胆小。”董歃铺垫之后才说道:“如果找到了摘星阁,确定就是他们掳走了青炎,咱们该如何行事?”

“还用问?他们如果识相放人也就罢了,如果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用九龙金牌调集巴州、湘州、越州、荆州四州府兵来攻打摘星阁,我就不信他们能抵挡得住。”董昭恶狠狠的说道。

“啊?直接来硬的啊,那如果对方狗急跳墙拿青炎泄愤怎么办?”董歃问出问题的关键。

“这那我们也不能投鼠忌器!他们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如果青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不了我自尽下地府做他的娘子。”

董家兄妹之间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为事先已经将周围府兵都散播了出去,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外的一颗参天古树上,站着二人将对话尽收耳中。

“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对你如此情深义重,真是让我大感意外。”萧兮兮似笑非笑的望着身边的青炎。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挑的老婆。”青炎十分得意,只觉得昭儿真给自己长脸。

“但那小姑娘之前说要带人杀上摘星阁逼我就范,我现在感觉心情不是很好。”

青炎听到这话赶紧躬身赔罪,行为举止卑微到极点:“阁主!阁主啊!您不止容颜绝世而且蕙质兰心,秀丽端庄、心地纯善、明眸皓齿、国色天香”一边说着,青炎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对方的表情。

“怎么不说了?就这几句话就把我概括了?”萧兮兮表情意犹未尽。

“当然没有!您身姿婀娜、瑰姿艳逸”

董家兄妹不知十多长外发生的事,又因青炎可以压低了声音,所以毫不知晓。

见青炎说的嗓子有些嘶哑,萧兮兮这才满意额首,“嗯,这还差不多,我心情又好了。”

“咳咳”青炎努力压低自己的咳嗽声,随后问道:“那不知我现在能不能暂时离开阁主一段时日?”

“倒是可以,但万一哪天想起你了,你可要随叫随到。”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到时候我一定尽快赶来摘星阁。”

“倒不用这般麻烦,或许我哪天心情好再去金陵也不一定,话说上次去金陵都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啊。”萧兮兮抬首望着漫天繁星。

青炎心中早已是焦急难耐,“那阁主”

“知晓你心念未来的小娘子,去吧。”

“多谢阁主!”青炎赶紧躬身行礼,待直起身时发现,身前还哪有萧兮兮的影子。

但青炎在这段时间以来早就习以为常。当缓步走到董家兄妹的身边时,也不知他们这些时日来是否太过劳累,竟然没有发现自己。

“就算你为青炎殉情,但你也得为父王想想吧,还有祖母,秦老家主。”

“那你倒是说个更好的办法来。”

青炎深吸一口气,快速冲到二人之间。

“哇呜!!!!”

第一三七章 百里

微风徐徐,将篝火吹得噼里啪啦作响,漫天繁星缀满夜空,可谓是难得的美景。

但青炎此时极为尴尬,本以为能吓到这二人,但对方只是转过头来愣愣的看着自己而已。

“你们难道不惊喜?不意外?”青炎还想争取一下。

“很惊喜,很意外,所以我现在一时还没有缓过神。”董歃直勾勾的看着青炎。

“那你呢?”青炎问向董昭。

“女人的气味!”

一句话,让青炎后背瞬间发凉,没想到董昭竟然如此机敏。

“说!你这几天去哪里鬼混了。”董昭脸色十分阴沉。

“那个昭儿你听我解释,其实这几日来我一直在摘星阁。”

怎知董昭双眸布满水雾,“你可知这些时日我们有多担心,就算你在摘星阁与别的女人厮混,但你好歹送个信回来。”

青炎赶紧坐到其身边宽慰,“我当然没有跟别的女人厮混啊,其实事情的经过时这样的”

将来龙去脉尽皆告知,二人这才知晓这近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

“色绝萧兮兮竟然是摘星阁的阁主,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啊。”董歃这时有些猥琐道:“兄弟你好好说说,那萧兮兮究竟长啥样,真能如传说般见了一眼便可使人丢了魂魄?”

“那当然是美不过昭儿的,虽然萧兮兮的确有那么几分姿色,但跟昭儿还是比不了,嘿嘿”青炎暗自庆幸自己的机智,不然就凭董昭闪着寒光的眼神,自己要是瞎说大实话下场肯定极为凄惨。

果然,董昭听到此话后,表情由阴转晴,十分受用的样子。

董歃却疑惑道:“不会吧,我妹妹虽然也美的冒泡,但天下只有一位色绝,难道还比不过我妹妹?”

“我说比不过就比不过,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摘星阁瞧瞧去,就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子。”青炎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相信凭董歃的胆子肯定不会前往。

“那还是算了吧,虽然十分好奇,但身怀八技的都是一群妖怪,我还是避而远之为好。”对方倒是一怂到底。

董昭有些感慨道:“你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金陵,陛下连颁谕旨命湘州上下务必要将你寻到,可见你在陛下眼中的分量。”

“没想到陛下这般看重我的安危,真是受宠若惊,待回到金陵后一定好好谢恩。”青炎这时想到自己的祖母,“并肩王府得没得到这个消息?如果让祖母知晓了话,她老人家如何能受得了。”

祖母只是以为你路上耽搁了行程,并不知晓你被人掳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董昭深以为然。

“如此便好,现在算算时日还算有些宽裕,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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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都城,长安镇国公府。

两位西凉举足轻重的人物正坐在一处八角亭中剥着蟹肉。

“咱们地处西北远离海岸,也只能吃些河蟹来解解馋咯。”说话的是一名垂暮老者,其身份为西凉镇国公,百里擎。

“国公所言极是,就算派千里马日夜兼程从北燕带回一些海物,滋味也是去了大半,还不如这新鲜的河蟹来的实在。”接话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魁梧男子,其身份更是尊贵,为西凉太子,百里疾。

百里擎朗声笑道:“也不知老朽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无际沧海,如果这辈子没有机会,就由殿下代劳吧。”

“国公说的哪里话,您是西凉的国基,身子骨硬朗的很,肯定能长命百岁。”

“那老朽就借殿下吉言咯,如果能投鞭南海,老朽也无愧这戎马一生。”百里擎叹息道:“但殿下的话要是在半年之前说出口,老朽也许还有些雄心壮志,但现在唉”

百里疾将剥好的蟹肉放在对方玉碟中,“国公可是忌惮那并肩王世子赵青炎?”

“除了他还能有谁,在赵玄策销声匿迹之后,南赵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董破虏、史天赐、夏侯晟,外加一个诸葛幼麟。董破虏镇守岭南远离中原,史天赐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夏侯晟锐气已失,青壮派的诸葛幼麟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但其能耐皆在水上,所以这四人不足为惧。”

说到此处,百里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本想着我西凉休养生息二十年,总算是将心中的阴霾驱散大半,怎料到老的去了,小的也是不遑多让。”

“说心里话,赵青炎这段时间以来的所为,真是不弱于赵玄策当年,假以时日待其羽翼丰满,定是我西凉大患。”百里疾浅笑道:“但南赵想进攻我国,除了走秦岭,就只剩下武关和函谷关,二地皆是易守难攻万夫莫开,所以现在最该忧心的还是北燕。”

“通过李颎这些年来的变法,北燕国力已经隐隐压过咱们与南赵一头,就算赵青炎真成长为其父那般,最少还需数年之功,到时候我西凉坐山观虎斗即可,如果北燕真没有挡住南赵的攻势,我们也大可出兵武关牵制南赵。”

百里擎闻言缓缓摇头,“也许真如殿下所言这般发展,但你我谁都预见不了未来之事,主动权攥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理。”

“国公所言极是,疾受教了。”

“殿下不必如此多礼,您是西凉未来的国君,如何决策以后还得由殿下定夺。”

“话说回来,现在老朽在意的是消失多年的北府煌骑与陈尹山,有传言说江夏那夜,是陈尹山下令解散的北府煌骑,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他们肯定也在暗中观察赵青炎,倘若陈尹山心中认可了这位赵家后人,很有可能再次出山。”

百里疾面色一紧,好似对陈尹山这个名字忌惮非常,“北府煌骑倒还好,没了头狼的率领,也不过是一盘散沙,但要是陈尹山真的没有死,绝不弱于十万大军。”

“只希望这个传言有误吧,不然可真够头疼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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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望见雄伟的金陵城墙,青炎不由得意气风发,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来的表现,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会以此为荣。

行至清凉门下,就见几人站在一处城墙下,向着自己挥手。

“你小子这段时间到底去哪潇洒了,害得父皇和我日夜担惊受怕。”赵璟见青炎下马,毫不犹豫的给了对方肩膀一拳。

“这事说来话长,待有机会再与你细说。”青炎看向另一人,笑着拱手道:“没想到黄将军也亲自迎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黄泉早已知晓青炎的性情,所以也并不矫情,“镇南关之战中,殿下战功卓著,实在是让我们这些淮南旧部欣喜若狂啊,每次与人交谈,末将都觉得腰杆子越来越硬。”

“黄将军这话可有些夸张了,我这些微末战功远不及父王万一,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不得以为咱们淮南出来的将领,都是喜吹牛皮之人。”

几人相识大笑,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董家兄妹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赵璟见到董歃也坐在马车当中大感意外,遂疑惑道:“不知董兄为何没有骑马?你往日里不是宁愿走也不坐马车的么?”

董昭嫌弃道:“还不是他前几日偷了几颗西瓜,这才遭了报应,要我说都是他咎由自取”

“璟兄啊,我这连拉了好几日,肠子都快拉直了,你府中有没有医术高超的郎中?”董歃扶着赵璟语气软弱无力。

“难道你们不住在并肩王府?”赵璟说到此处,突然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董昭即将嫁给青炎,又怎能住在并肩王府。”

青炎回身吩咐道:“史战,现在已经到了金陵,安全已经不成问题,你这就领着弟兄们回虎卫营吧,别忘了之前的安排。”

“卑职遵命。”

见董歃病的不轻,几人也没有再闲聊,向着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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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几人分别后,青炎还没等回到并肩王府,便被一辆马车给截住。

见那马车的样式,青炎暗自叹息。待马车停稳后,柳公公探出脑袋急声道:“终于是把殿下给堵到了,快快随杂家进宫。”

“本想着回府沐浴更衣之后,再去面见陛下,没想到陛下这般着急。”坐在马车当中,青炎表情无奈。

“殿下哟,咱们也算是老交情,所以杂家的话直了些您可千万别见怪。”柳公公叹息道:“殿下您就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镇南关一战中,殿下神威骁勇,可谓是胜负的关键,如果其他人有殿下一半战功,那巴不得飞到陛下面前邀功,可殿下您倒好,总是事不关己的样子。”

青炎莞尔道:“哪有公公说的这么夸张,只不过是竭尽全力帮主陛下守卫疆土罢了,还能凭此在陛下面前邀功请赏不成?”

“所以说殿下您这性子哟,唉不说也罢,还好陛下圣明,知晓您在此役中起到的作用,这不赶紧吩咐杂家带您速速入宫。”刘公公说到此处,突然堆起笑脸道:“瞧杂家这记性,竟然忘记了这等大事。”

刘公公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杂家在这祝贺殿下即将袭爵,迎娶娇妻,祝殿下与霓裳郡主长相厮守,百年好合”

“那我就借公公吉言了,一提起此事我就欣喜的不得了。”青炎笑容十分灿烂,随后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对方,“公公千万不要拒绝,也算是图个彩头不是。”

“那杂家就谢过殿下了,待殿下大喜之日,杂家定然再送上祝福。”刘公公也不客气,将银票不露声色的揣入怀中。

“话说回来,陛下这般急着召见所为何事?不知公公能否透露一二。”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岭南王一直没有到京,陛下十分好奇镇南关之战的具体经过而已。”

第一三八章 相辅相成

国祚永延第一三八章相辅相成太初宫,麒麟殿。

灵帝意犹未尽的聆听青炎的讲述后,感叹道:“果然如朕所料,这其中凶险竟然如此之多。”

“托陛下洪福,镇南关上下才能万众一心将贼寇击退。”青炎语气泰然。

“这也不过是爱卿的谦虚之言罢了。”灵帝话锋一转,“与南洋诸岛国贸易的船队,但凡经过崖州与玉州,都会通知当地水军沿途护送,可那支神秘船队并没有记录在册。”

青炎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与岭南王爷皆认为,这支船队在被发现之前,有八成几率已经往返于南邑多次,如果不出所料,那当中装的定然是粮草无疑。”

“没想到广州与越州中,还藏着不少老鼠。”灵帝眼中寒芒闪过。

看来其已经大致确定问题就出在广州与越州当中,玉州作为岭南王的大本营,绝不会有人敢私通外敌,而扬州就在灵帝的眼皮子底下,再加上诸葛幼麟就驻扎在吴郡,更不可能有人有这个胆子。

“本来爱卿是调查二州的最佳人选,但还有不到一月便是你袭承王爵之日,所以朕也不好再让你劳累奔波,不然来老太君真是会拿龙头金拐来敲朕的头。”灵帝无奈摇头。

“为国鞠躬尽瘁,乃是臣的本分,如果陛下需要臣南下二州,绝不容辞。”青炎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别把自己派过去啊。

“爱卿有此报国之志,朕心甚慰,此事已经由风满楼接管,想必用不了多久,一切便会水落石出。”灵帝抚须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老太君心中定然甚急,爱卿就先回去吧,这段时日里好好歇息一番,待袭爵大婚之后,朕还需爱卿的力量。”

青炎起身恭敬行礼,“臣告退。”

望着青炎走出麒麟殿,灵帝与当日初见之时一般,坐在椅上久久不语。

突然,灵帝喉咙一甜咳出大口鲜血。

“呵呵天不佑朕啊,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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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府,太夫人的寝院之中。

“祖母,现在可如何是好”青炎没想到刚刚回府,便听到一个坏消息。

“你也不用担心,过些日子你外公会把灵儿带到金陵的。”太夫人宽慰道。

原来赵灵儿当得知灵帝赐婚青炎与董昭后,一气之下竟然跑到了桃花谷,就连太夫人都是始料未及。

“可灵儿她以后又不能总躲着昭儿,难道一家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要祖母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斩断多年的误会与恩怨,就看昭儿如何做了。”

青炎疑惑道:“祖母的意思是,让昭儿亲自前往桃花谷?”

“不错,祖母相信昭儿她冰雪聪明,绝不会让咱们失望的,但她能不能做出让步,可就看你如何去劝说咯。”太夫人笑容慈祥。

“也罢,现在又没什么好法子,孙儿明日就去吴王府将祖母的话告诉昭儿,与其日夜兼程赶往桃花谷。”

太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傻小子,这件事怎么能有你的参与,不然事情可就越来越糟,你绝对不能出面,让董歃护送昭儿前去吧。”

仔细品味太夫人的话,青炎这才反应过来,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这个亲哥哥娶了那仇视多年的敌手,如果自己与昭儿前去,很可能让妹妹认为自己是站在昭儿那一边,这样一来就在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还好祖母点醒孙儿,不然真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你明白就好。”太夫人慈爱的摸着青炎额头,“话说回来,祖母是百般满意昭儿这孩子,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丝惜君当年的影子,如果你们真的结为夫妻,祖母就算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青炎急声道:“祖母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您身体硬朗精神安泰,绝对会长命百岁,待日后您还要帮忙带十个八个的曾孙。”

一听到赵家传宗接代,太夫人笑意渐浓,“为了孙儿这句话,祖母可就舍不得这么早入土咯。”

“孙儿想起一事,父王当年袭爵之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是否繁琐?”

“按祖制,确实繁琐不已,但那日你与昭儿成婚,为了不误时辰,想必不会需要太久。”

青炎这才松了一口气,“孙儿还以为要折腾个大半天,要真如祖母所说,那最好不过了。”

次日一早,青炎来吴王府,在铺垫了一个时辰毫无营养的话后,这才将来意委婉的说出来。

怎知董昭一脸平静的听过后,毫不犹豫的决定即刻前往桃花谷,这让青炎大感意外的同时心中更是没底,只以为董昭是想去找妹妹去算账。

“昭儿啊,这是祖母的建议,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再想其他办法,你可千万别冲动。”

“这让我去也是你,不让我去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董昭似笑非笑的看着青炎。

“我这不是怕”

“怕我去找你妹妹的麻烦?”董昭轻笑道:“所谓嫁鸡随鸡,作为你未来的妻子,又怎能因为我而让整个王府不得安宁,你且放心,我心中自由计较。”

身边几人皆是呆若木鸡的瞧着董昭。

董歃惊的有些磕巴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妹?还是别人易容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奸、奸细?”

“废话哪来那么多,赶紧收拾一下你我即刻前往桃花谷,这次不将赵灵儿给带回来,我就不是董破虏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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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的送走董家兄妹,青炎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可想起祖母之前的话,也只能祈祷两女一笑泯恩仇。

来到岳塘书院,草堂中并未见到苏桔,而是在一块小菜圃中见到了那圆滚滚的身躯。

“先生,您这是在种什么?”

“哦,青炎来了啊,苏某这是种些黄瓜,待入夏之后配酒吃。”

“黄瓜配酒?先生您果然与众不同,学生佩服。”

“别整那些酸不溜丢的,做老师在这忙里忙外,你这个学生就站在一边看着?”

青炎赶紧撸起袖子走进菜圃,动作十分生硬的搭起手来。

“镇南关一役,苏某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但还有些细节并不知晓,你与我说说。”

两人就这般边搭着黄瓜架子,边聊着天南之战。

“你是认为那支船队与地道是同一个势力所为?”

“不错,学生认为不管两者其中任何一个,皆是遮天势力才能做到,而能两点同时进行,学生猜测只有一种可能。”

“皇主。”

青炎叹息道:“先生所言极是,自从接触这个势力开始,已知所有他们所为的事情,全部是惊世骇俗,所以十万人所需的粮草与难比登天的地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苏某此前以为,这个皇主只是想鸠占鹊巢变了南赵的天,但现在看来,其志绝不仅于此。”

“唉,学生现在总觉得对方无处不在,而且肯定有众多的谋划没有使出来,学生能幸运的坏了对方一次两次的好事,但如此下去,终究会被他们得手。”

苏桔擦了把汗,喘息道:“其有吞天之志,所谋肯定不会只涉及这几个州郡,你几次三番阻挠,被其视为眼中钉也是常事,但如果所料不差,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很快就会到来。”

“先生此话何意?”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要么潜伏在暗积攒实力,要么一出手便是环环相扣,皇主既然已经动了手,就绝不会因一时受挫而退却,也许你破坏的图谋也只不过是他们冰山一角而已。”

正值未时,是书院学生休息的时间,三五成群的人路过此处,见青炎与苏桔旁若无人的聊着,并不在意,他们都知晓这位年轻人便是南赵炙手可热的并肩王世子,有些男学子投来或钦佩或嫉妒的目光,但都是隐藏极深,而姑娘们莺莺燕燕的声音不绝于耳,毫不掩饰。

“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竟然获得了这么多姑娘的青睐,不错不错,有苏某当年的几分影子。”

青炎脚下打滑差点没站稳,幸好眼疾手快扶在了架子上,哭笑不得道:“学生可以想象得到。”

“听你这口气好像不太信啊,当年我师兄弟三人,就数我苏桔的相貌最是英俊。”苏桔洋洋得意,眼神中十分追忆。

“曾经听先生说过,陈尹山是您的师兄,那另外一人是谁?”

苏桔闻言,笑意渐渐收敛,随后叹息道:“大师兄,李颎。”

“李颎?北燕国师的那个李颎!?”

“不错,正是他。”苏桔沉声道:“不偏见论之,李颎的能耐不在陈尹山之下。”

“不在智绝之下?先生可是说笑,天下间可只有一位智绝啊。”青炎只觉得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天下间任何事,都是相辅相成,一个人的能耐再大终究也是有限,陈尹山与你父王能跻身于寰宇八绝,除了他们是当世人杰外,更是二人互相成就才达到此等高度,但李颎的运气差了些,在你父王的那个年代,李颎就算有万般策谋,却也没有合适的人去完成。”

青炎深以为意,不由得想起后世的名词。

猪队友!

“就像镇南关一役,如果岭南王不相信你战前的火计,不相信你猜测的地道之谋,没有他作为你的后盾亲自领兵袭营,这一战的声威不会这般大,换言之如果岭南王没有你,这镇南关或是岭南还属不属于南赵,也只有天知晓。”

“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李颎身边有一位如父王般的人物,这智绝之名到底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苏桔捡起地上的蒲扇摇了摇,“花落谁家苏某不知晓,但苏某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有玄龙翼刃。”

“嘶”青炎倒吸了一口凉气。

“行了,这架子也搭的差不多,你跟我去草堂,苏某还有些事想跟你说。”

第一三九章 忠告

草堂之中,青炎十分自然的为苏桔斟酒。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个屁,你现在跟我说实话,是真心喜欢霓裳郡主还是看上了岭南王的十万边军?”

青炎心中知晓对方肯定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还不犹豫的回答道:“学生与昭儿的点点滴滴,先生是知晓的,所以在罗溪湖畔就已经发誓,这辈子定要娶昭儿为妻,做并肩王妃,如果今生无福无分,下辈子也要娶她过门。”

苏桔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当真不是为了那十万边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学生在此以性命起誓,绝无任何关系!”青炎直视着对方,眼神毫无闪避。

对视了良久,苏桔背靠墙壁,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也就由你去了,不然苏某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这门亲事搅黄。”

“先生此话何意?”

“以你的心智,不会想不到两个王府结为亲家,对陛下意味着什么吧。”

青炎缓缓点头回答道:“自然知晓,陛下肯定会猜忌防范,但岭南王与我都对南赵忠诚不二,学生相信时间会让陛下渐渐放下心中的忧虑。”

“时间?呵呵最杀人的就是时间啊。”苏桔叹息道:“有了时间,十万边军会恢复元气乃至于更胜往昔,有了时间,你这个未来的并肩王会羽翼丰满,直到成为南赵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时间可以消除一切,但唯独抹平不了那帝王心术。”

“先生的意思是,即使学生与岭南王对南赵鞠躬尽瘁,陛下依然会猜忌我等?”

“这事不说也罢,接下来苏某说的话,你一定要谨记于心,切莫忘记。”苏桔沉声道:“待你袭爵大婚之后,一年之内绝对不可领军出征,就算是作为钦差外出地方,也要能推则推。”

青炎疑惑不解,“学生即将作为并肩王,又是虎卫营的主将,如果陛下降旨,学生又如何拒绝的了?”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苏某只不过是给你忠告而已,你也不用问为什么,现在的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学生明白了,只要陛下不降下圣旨,学生会极力婉拒,在金陵中踏踏实实的待上一年。”

“真要如此,那你以后的路,想来会轻松不少”

出了草堂,青炎仔细品味苏桔的话,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何不让自己领军出征,可自己是实打实的相信苏桔,无论他的话有多么危言耸听。

“你小子要当王爷了,就瞧不起我这老头子了?”

青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岳塘书院的大门处。

“前辈误会了,晚辈只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并不是刻意怠慢前辈。”青炎十分自然的坐到看门老头的身边。

“瞧你这失魂落魄德行,是那苏桔跟你说了什么吧。”老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好似根本没有把院长放在眼里。

“苏先生确实跟晚辈说了一些事。”

老头轻笑道:“老夫在这书院看了多年的大门,对苏桔的能耐还是知晓一些的,你听他的总不会错。”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

“话说回来,你的能耐是一天一天大了,不止能平息叛乱,现在都能把南邑猴子给顶回去,老夫实在是对你刮目相看。”

青炎赶紧摆手道:“前辈谬赞了,仅凭晚辈一人又如何能抗击南邑,功劳还要归于岭南王爷与麾下边军将士。”

“老夫我人微言轻,说上几句大实话又不能传到谏官的耳中。”老头这时抄起二胡,“夸也夸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干点正事?”

“晚辈明白。”说罢,青炎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躺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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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金陵城上下洋溢出大型节日才有的喜庆,临街的商铺都自发的在门前挂上大大的红灯笼,从太初宫的通济门开始,长长的红毯铺向远端,蔓延至并肩王府的仪门外,百姓们知晓这红毯意味着什么,无一人踩踏而上。

灵帝在三日之前已经将董昭接入太初宫,特旨其从太初宫出嫁,可见隆恩之盛。所以但凡是在金陵为官的,别管是不是朝臣,俱是为贺礼绞尽脑汁。

并肩王府从九月初开始,就热火朝天的开始装扮王府内外,即使昼夜不歇,下人们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每个人的脸上好似捡到了几百两银子似的逢人便笑。

太夫人也不顾年事已高,精神大不如前,坚持在第一线指挥检查,生怕出现什么纰漏,无论青炎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杨琼这时来到青炎躬身禀报道:“殿下,卑职已经将十大酒楼的厨子全部借了过来,但卑职逾越想提醒殿下一事。”

“但说无妨。”

“以王府之大,容纳京城大量的官员与亲朋好友倒是没有问题,可卑职听闻殿下交友甚广,明日大喜之日肯定会有大量江湖中人前来贺喜,如果没有席位,绝不是待客之道,殿下是否提前做些准备?”

青炎这才恍然大悟,“还好有你提醒,不然真到那时可就丢人丢大了。”

“殿下所言极是,卑职认为不如在府门之内和花园之中在置上几十桌。”

“不必如此,我突然有个想法,既然料到人数众多,不然咱们就玩个大的。”青炎小声吩咐道:“这几日来我观金陵百姓都自发的在门前挂起红灯笼,可见他们对王府的爱戴。”

“杨琼你现在将所有人手派出去,把金陵中只要叫的上号的厨子全部请来,待明日迎回花轿”青炎附耳吩咐。

杨琼闻言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殿下放心,卑职定然竭尽所能将此事办好。”

“时间紧迫,你赶紧去吧。”

青炎见此处布置的差不多,便来到太夫人的院中。

就见赵灵儿陪着对方依然在剪着红纸。

“灵儿啊,不知你明日出不出席啊?”青炎努力堆起和善的笑容,坐在二人身边。

怎知对方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青炎苦笑摇头,暗想五日之前也不知董昭使得什么法子,还真将赵灵儿从桃花谷带了回来,但这几日中赵灵儿对自己都是不言不语,态度十分冷漠。

“明天就是王府的大喜之日,怎的还闹别扭,听祖母的话,好好对你哥。”太夫人笑着为青炎解围。

看在祖母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但提前说好,我可不是看在你买那些衣裙的份上。”赵灵儿这才扭过身子。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买那些衣裙是觉得天气暖了,为自己妹妹尽点心意,绝对跟其他毫无关系。”青炎搓着双手,一脸傻笑。

赵灵儿见其这般,笑眼弯弯,但却还是努力憋着笑意,“还算你这当哥哥的有点心,待过些时日你再去东坊多买一些。”

“灵儿你说如何就如何。”青炎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但我有一事十分好奇,不知妹妹能不能解惑?”

“你是想问董昭在桃花谷做了何事?”

青炎使劲点头,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说来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青炎好多时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董昭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反正你早晚都会知晓,告诉你也无妨。”赵灵儿有些得意道:“想让我同意她做王府的孙媳妇,必须要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明日她不光要给长辈敬茶,之后还要敬我一杯。第二,王府中只要遇见我,就要对我行礼请安。第三,出行之时要落后我一个身位,无论什么场合都要对我使用敬语。第四,要随叫随到,吩咐她做事不允许有任何借口。”

听完这四个条件,青炎额头已经见汗,没想到为了自己,昭儿竟然真的同意这些苛刻到极点的条件。

“别听灵儿瞎胡说,那日昭儿将灼日剑插在地上,直言如果不允许嫁到王府,就要自尽于此,灵儿是害怕她当真这么做后,你这个做哥哥的会恨她一辈子,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回到金陵。”

“祖母!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而已,这些条件那丫头可是点了头的!”

“陛下这次可是以公主出嫁的规格,如果你真将昭儿当个丫鬟用,且不说陛下和岭南王同不同意,祖母肯定是不会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敬茶的。”太夫人好笑道:“你也不想想,真要是这般做了,青炎这个做丈夫的脸还不得丢尽了啊。”

“就算不用她敬茶,那她也必须给我请安,无论何地。”

“你这丫头的脾气啊,也不知随了谁”

青炎见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会被波及,便赶紧行了一礼走出院子。

漫步在王府之中,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栽着桃树的寝院,青炎驻足不动,静静的望着。

“呃呃”

阿呆跳到主人的肩膀,好似被这几日热闹的气氛所惊扰,一直躲在这座小院当中。

“阿呆啊,与你初见之时,谁能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步,待兄弟我娶完媳妇,你的终身大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呃呃呃”

“我还不知道你,明面上拒绝,但身体却诚实的很,等忙完这一段时间,我就在王府中给你建一处园子,履行当初我对你的承诺。”

虽然从铁梨山走出了一年多,期间也发生了不少的事,但青炎一直没有忘记山谷的种种,第一就是要好好的报答阿呆,第二便是修炼凌霄诀,代那位前辈会尽天下众英豪。

“前辈,现在我已经渐渐掌握了凌霄诀,您的夙愿无需太久,就会实现。”

走到前堂,将阿威唤至身前吩咐道:“你今天辛苦一些,将我手中的名帖送到这些地方,告诉他们明日务必要赏光前来王府。”

“殿下放心,小的即刻就去。”

“这些地方都不算近,你尽量在酉时之前将它们送到,不要误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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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双喜

九月初八,宜嫁娶、冠笄。是一年当中少有的黄道吉日。

卯时三刻,并肩王府外的街道上早已罩住了无数红绸,也不知太夫人是不是将金陵所有的红色绸缎给调了过来。

一乘三十六人合力才能抬起的巨大金色玉撵四平八稳的停在仪门之外,前端是由九十九名皇家金吾卫组成,其横刀的一段系着红绸与彩绫,昭示止戈息兵,仁厚隆德之意。

除了示意着长长久久的九十九名金吾卫,灵帝更是调集了大量太监宫女随行。而虎卫营将士没有皇命不可擅自入城,所以队伍的后方由玄武营的五百名勇士组成,甲胄之外皆套上大红锦袍。

无论是按照南赵祖制以迎娶公主的规格,还是青炎作为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大婚都必须由礼部尚书主持操持。

所以礼部以尚书孙耆为首可谓全部出动,在鸡鸣之前便已经来到王府之外候命。

辰时刚至,青炎一身华贵喜服翻身上马,孙耆朗声道:“起行!”迎亲的仪仗队伍缓缓前行,宫中派遣而来的乐师将喜乐奏得响彻云霄。

金陵的百姓早已知晓并肩王世子迎亲的日子,所以街道两旁早已是人满为患,沿途不知几万。

这种情况自然早在预料之中,所以京兆府、玄武营在寅时便已做好准备,每隔一步便设一岗,将看热闹的众多百姓隔出两丈之远,因青炎之前下达的命令,衙役与士卒并没有大声训斥与推搡。

因被清理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迎亲大道,所以仪仗队伍很快就来到了通济门。

柳公公率领一干送亲人员早已等候多时,见仪仗队伍浩浩荡荡而来,通济门下的乐师也是鼓乐声声,迎接着对方。

当行道通济门下,青炎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随行人员皆纳头便拜,喜乐暂消。

柳公公也不犹豫,代表一品的玉轴黄绢缓缓展开,朗声道:“并肩王世子赵青炎接旨!”

“皇天上帝,后土神祗,朕承天纲,眷顾降命。并肩王赵玄策武德隆昌,使社稷复享,奈天妒雄才,不及而立横祸临身。幸上苍眷怜寻得其子青炎,戏文武兼全实朝廷之砥柱,兹昭尔袭其父之王爵,望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钦此。”

“臣领旨!”

众多官员见其接过这道重比五岳的的圣旨,皆是感叹,此刻起,赵青炎便是南赵的并肩王。

青炎没有立即起身,因见到柳公公的手中还有一道圣旨。

“并肩王赵青炎代为接旨!”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锡霓裳郡主贤淑良德,敕命嫁之于并肩王赵,愿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夫子以青灯,肃针偃月,赠良人以征袍,治行有声,亦宜荣宠。徽着兰房委佗,金笺甫贲,紫诰遥临。”

“臣代并肩王妃董昭领旨!”

扶起青炎,柳公公恭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今日不止袭承王爵,做了一人之下的并肩王,更是将有倾城容貌的王妃娶过门,杂家真是替王爷欢喜的很啊。”

“柳公公太过客气,待回到王府后,定要敬你三杯。”

“杂家现在此谢过王爷了,咱们还是别耽搁时辰,赶紧迎王妃入辇吧。”柳公公回身一甩拂子朗声道:“恭迎并肩王妃入辇!”

就见那笔直的汉白玉大道上,董昭在百名宫女和金吾卫的簇拥下,向通济门缓缓而来,其凤冠霞帔,凰翎裙摆脱出十数长,尽显风姿。其父董破虏随行在侧,脸上意气风发。

一行人毫不停留,宫女扶着董昭往玉辇过去,只有董破虏停在青炎身前,瓮声道:“别以为做了并肩王与我同为王爵就翘尾巴,你在我眼里只是我董家的姑爷,你可知晓?”

青炎郑重行礼,“岳父大人所言极是,青炎绝不敢与您比肩。”

“你这一礼我受了,但丑话还是要说在前边,如果本王的女儿受了半分委屈,本王可是连太夫人的面子都是不给。”

“岳父大人放心,我会用尽我的一声来呵护昭儿,待她老了,我就将饭嚼碎了喂给她吃,待她走不动了,我就背着她看遍大好河山。”

董破虏这才满意道:“这话本王一字不落的记下了,要是做不到,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孙耆这时走来小声提醒道:“二位王爷,时辰不早了,咱们是否起行?”

“去吧,陛下知晓本王嫁女心里不痛快,邀本王去喝几杯。”说罢,董破虏头也不回的向太初宫中走去,无人见到其眼角的热泪。

青炎再次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反身骑上墨雪。

孙耆走到玉辇旁高声道:“奉迎王妃,起驾!”

由董破虏亲自从岭南带来的婢女走到仪仗队之前,皆著紫纶巾、熟棉缎、金银缕带,五笙文雀子,手执金瓜、翡炉、银盒、等仪仗,高举代表皇家公主的凤鸣百鸟屏扇,领队前行。

两队乐师也是合到一处,响彻云霄的喜乐再次响起。

仪仗队伍刚刚走出不远,街道两旁的人群却是更胜往昔,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当见到那巨大玉辇时,皆爆发出震天的贺喜声。

青炎意气风发的向周围百姓挥手致意,因迎到王妃,并肩王府的下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糖果喜面还有穿好的铜钱沿途发给百姓。

当然,也只有在第一排的人才能幸运的领到王府的赏赐。前排之后的九成百姓只能望而兴叹,再加上人群拥挤不堪,少不得有人浑水摸鱼,伸手偷些银钱,或是趁机摸一摸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

巳时一刻,仪仗队伍终于行至并肩王府大门外。

礼部尚书孙耆干净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落辇!”

三十六人合力才能抬起的玉辇缓缓落了下来。府门中迅速迎来两队婢女,俱是提着花篮。出人意料的,来扶董昭下辇的竟然是赵灵儿!

董昭珠围翠绕的望见赵灵儿,也是惊讶非常,但却还是十分自然的扶在对方的玉手之上。

缓步走下,脚下还没有踏上红绸,宫女们已经将花篮中的花瓣撒落在地,董昭便即踏在万朵花瓣之上。

缓缓踏上台阶,一名宫女手执象征着喜结连理的红绸,将一端交到了青炎手中,随后又走到董昭身前,让其牵上另一头。

两人接过红绸后,心有灵犀的对望一眼,虽然隔着珠帘看不太清,但那直摄心灵的眼神,双人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因并肩王府占地极广,所以缓步走了许久,才到达前堂之中。一干随行的人员停留在前堂之外,乐师们依然奏乐,金吾卫护卫堂前。

孙耆年事已高,在外喘了几口后,赶紧走了进来,可见到高堂之座上的人时,脚步为之一顿。

“下官参见老太君,不知您老身边这位是”

“这位也是我并肩王府的亲家,惜君的父亲秦穆。”老太君面色不善的回答。

“原来是秦老家主,久仰久仰。”孙耆行过一礼后,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秦老家主坐在高堂之处,意思不言而喻,但这似乎不合礼制。”

孙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秦穆的表情,见其没有动怒,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太夫人作为正儿八经的赵家长辈,稳坐高堂之位是没有丝毫问题,而秦穆应该坐在左手下侧,可此时却与前者分坐高堂左右。

“孙大人,你不用介意,一切照常进行即可,不然你要是把这个老家伙支开,那这屋顶还不得让他给掀了。”

孙耆刚放下的心紧接着又提了起来,赶紧点头应是。

深吸几口气后,孙耆站在两位新人身边朗声道:“吉时已到,金花永诰!”

“一拜德天厚土!”

两人牵着红绸两端,回身敬拜天地。

“二拜覃恩高堂!”

缓缓转过身来,敬拜两位老人。

“鸳侣佳偶对拜!”

面向彼此,二人相视一笑,相互行礼。

“二位新人上前敬茶!”

双双跪倒在太夫人与秦穆膝前,青炎斟茶,董昭举敬,“孙媳妇给祖母敬茶。”

太夫人努力不让老泪夺眶而出,声音有些颤抖道:“好!好孩子,以后你要和青炎好好过日子,如果他欺负你,就跟祖母说,祖母替你主持公道。”

“谢谢祖母。”董昭甜甜一笑,接过第二杯茶,“孙媳妇给外公敬茶。”

“想不到兜兜转转,你二人还是走到了今天,外公着实替你们高兴,祝你们永结同心。”秦穆神色也有些激动,但还算控制得住。

来到侧座的秦秋水身前,二人再次跪倒在地,给前者敬茶。

“礼毕!送王妃步入洞房!”

又是赵灵儿上前牵着董昭缓缓向后堂走去,这着实让青炎摸不着头脑,但灵儿没有任性发难,已经是让青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王爷,下官终是幸不辱命,在次恭喜王爷了。”孙耆抹了一把汗水,上前贺喜。

“孙大人今日所举,我全部看在眼里,咱们客气话不说,待一会多敬你几杯。”

孙耆笑道:“王爷盛情,下官怎敢不从,不知现在是否开始迎接宾客?”

“自然如此,我与你一同前去。”青炎回身行过一礼道:“祖母、外公,青炎这就去仪门迎接宾客,二老要是觉得乏累,不如先回内休息。”

“你去吧,不要怠慢了客人们。”太夫人满目慈祥,秦穆点头示意。

秦秋水这时站起身来,“青炎,舅舅我正好闲来无事,不如与你一同前往。”

“外甥,看来你今天收到的贺礼肯定是不能少了,舅舅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不如你分来一些?”前往仪门的路上,秦秋水小声说道。

“舅舅这说的哪里话,且不论今日有没有贺礼,就是没有,只要舅舅开口,外甥一定竭尽全力满足。”青炎语气十分真诚,但心中百般祈祷可千万别狮子大开口啊。

“好外甥,就凭你这句话,老头子和我这些时日以来就没白忙活。”

第一四一章 喜宴

行至仪门,府外已经是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马车将巷子围的水泄不通。

这迎来送往之事定然不会让孙耆亲为,青炎早就有意提拔阿威,所以今天就有他来担当此任。

“吴王爷到!赠荷花莲子镂金吊坠一副,以贺新人!”

赵璟第一个踏入府中,恭贺道:“恭喜并肩王爷,不知有没有回礼啊?”

“废话这么多,赶紧进去,这后边还排着大队等着进来。”青炎笑骂道。

对方也不介意,大笑着步入府中。

“首辅萧大人到!赠绿釉狻猊香炉一对,以贺新人!”

萧光紧随其后,拱手祝贺道:“王爷今日是双喜临门,可不要怪下官讨杯喜酒喝啊。”

“萧大人赏光莅临寒舍,乃蓬荜生辉,请。”

“平章政事诸葛大人到!赠金珐琅九桃小薰台一组,以贺新人!”

“王爷,下官话不多说,一会要是不多喝几杯,可绝不会放过王爷。”

“诸葛大人放心,定要与你一醉方休,请。”青炎微笑回礼。

“大理寺卿”

一直迎客过了午时,这才接近尾声,青炎不由得锤了锤肩膀。

“王爷,不知现在是否安排?”杨琼在身侧请示。

“一切照计划进行。。”

“卑职领命!”

回到前堂外,宾客们已经按照各自身份入席,除了个别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所有人皆珍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互相攀谈着,一些官阶稍低的朝官竭尽所能的想跻于那些大人身侧。

待众人见青炎走来,俱是站起举杯祝贺。

“诸位同僚,还有亲朋好友,大家切莫拘谨,今日齐聚一堂就是缘分,如果让本王知晓谁矫情空着肚子回家,到时候可比怪本王登门灌他个三天三夜!”

“王爷要是这般说,那下官定然是滴酒不沾,翘首以盼王爷莅临鄙府了啊。”柴世荣大声笑道。

“柴大人倒是机敏,但既然已经知晓柴大人的意图,那今日就绝不会让你清晰的走出王府!”对方作为吴王党的中坚力量,青炎说话自然轻松许多。

“来,咱们一起敬王爷一杯!”赵璟出言后,其余人皆是将酒杯举国胸前。

“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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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酒过几巡,好不容易一一敬过喜酒,这才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

“王爷这是要去哪啊?”不知谁发现了青炎的动向,大声喊到。

“本王内急,大家伙先喝着啊,一会就回来。”

众人闻言这才放过青炎,起初以为是急着要去找那新娘子。

与杨琼走到仪门之外,只见整条巷子已经摆满了宴席,连绵望不到边,各式各样身份的人坐在席中,人声鼎沸。

“诸位!这喜酒的味道可还行?”

仪门之前的几桌不知青炎身份,只觉得这位年轻人脸色微红,站起身行礼。

杨琼朗声道:“这位便是并肩王爷,是王爷他想与民同庆,设下的这十里喜宴,大家伙还不谢过王爷。”

这一句话迅速传遍十里长宴,所有人高声感谢并肩王爷此为。

“本王的声音传不到所有人的耳中,但还是想说几句肺腑之言。”

长宴渐渐安静下来,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在座的有江湖中人、平民百姓、朝廷小吏、还有朝不保夕的乞丐等等。但大伙皆是南赵子民,晨间迎亲之时的盛况,更是让本王感动至极,所以想设下宴席,让诸位同庆这大喜事。”

“话说回来,本王能力有限,不可能宴请金陵所有人,所以你们这些能抢到席位的,就偷着乐吧,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位年轻王爷的玩笑话,皆大笑不已,只觉得这位新的并肩王爷果然如传言般平易近人。

“本王跟府中宾客说暂时内急,所以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所以在此敬大伙一杯就得返回,干!”

“干!”

“杨琼,你在这照看着些,不要因为这些人身份低贱怠慢,不然我可不饶你。&ap;qut;青炎拍拍对方的肩膀,缓缓向回走去。

“恭送王爷!!”

身后传来震天般的吼声,青炎会心一笑,脚步不做停留。

来到一处墙角,青炎暗自运气,手结剑指,不知在干什么。

当回到正席中,青炎的双眼已经没有丝毫醉意,脚步沉稳。

“王爷你怎的去了这么久,来来来,咱们在喝几杯。”祝九因为不是朝廷中人,所以坐在末席,但他丝毫不在意,本来也不愿与朝中官员有什么接触。

“祝大哥还没喝够?那小弟理当作陪,咱们干!”青炎直接端起一大海碗,率先喝了起来。

祝九见此显然是一楞,没想到对方的酒量这般恐怖,可这想法也只是出现一瞬,紧接着也举起一大海碗狂饮起来。

身旁离舵的长老堂主们见状,也是被这股豪气所感染,一一敬向青炎,而后者丝毫不畏惧,全部接下。

一炷香过后,这一桌已经没有任何清醒的人,全部是东倒西歪的趴在桌上,祝九更是跌到了桌下不省人事。

青炎见此暗自得意,没想到凌霄诀和截江指还有这等奇效,如果让师伯师叔们知晓自己用截江指逼出烈酒,还不得用钵盂狠狠敲自己的脑袋。

暗自笑过之后,青炎来到了为首一桌,“诸葛大人,刚才可是你说的一醉方休啊,但本王怎么见你好像有些不胜酒力?”

“王爷此言差矣,下官这是保存实力等着王爷前来,既然人已经到了,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萧大人你说是吧?”诸葛平章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萧首辅,一脸坏笑。

“平章大人所言极是,遥想当年老王爷成婚之日,也是如王爷这般敬酒,但还不是被我们灌的败下阵来。”萧首辅心情显然极好。

青炎惊讶道:“父王当年竟然被你们给灌醉?怕不是萧大人恐吓我吧,我可是听白叔叔说当年淮南军团之中可没有几个人能喝过父亲的。”

“老王爷自然是海量,但你不知晓首辅大人与平章大人年轻之时,可也是金陵中有名的千杯不醉。”柴世荣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真如此?那今日可得给父王他报一箭之仇了,来,今日我要给并肩王府正名!”

萧首辅与诸葛平章相视一愣,都认为青炎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还有此等气魄,也不知是不是虚张声势。

“既然王爷不惧,那我等自然不客气,干!”

“干!”

半个时辰后,这一桌上除了赵璟,下场皆与祝九那桌无二。看着朝中一品大员们倒在青石板上不省人事,尤其是诸葛平章还说着胡话,赵璟苦笑不已。

“我说你小子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竟然将金陵有名的几个老酒鬼全部给喝趴下了。”

因对方实力着实不弱,青炎的双眼又翻出几分醉意,附耳解释道:“我用截江指将酒给逼出体外,嘿嘿嘿想不到吧?”

“好啊你,竟然用八大神技来耍小聪明,我真替截江指感到不值!”赵璟的表情哭笑不得。

“谁说截江指只能用来捅人,到我手中那可是千变万化,下回我用截江指削个苹果给你看看。”

“你可打住!打住,我不想看你这么糟蹋截江指,你还是表演给董昭看吧。”

一听董昭的名字,青炎赶紧问了问精神,站起身狠声道:“还有许多人没有被喝倒,为了尽快进入洞房,任重而道远啊。”说罢,便走向身边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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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喝到戌时两刻,喜宴这才不如问声,但这么说有些不太准确,应该说是青炎强制使喜宴提前结束。

只见这一百多桌宾客全部醉的不省人事,空气中的酒香使人闻之欲醉。

“璟、璟兄啊,就劳烦你派人通知这些人的府上,让过王府领人。”青炎四仰根廊柱下,打着酒嗝。

即使是将酒逼出体外,但大脑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眩晕。

“我自然知晓利害,不然有歹人在这放上一把火,那南赵的半边天就算塌了。”赵璟扶起对方,为其整理喜袍。

“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我要去嘿嘿”

“瞧你这猴急的德行,你可别没走回寝院就醉倒了啊,不然董昭不一定会怎么收拾你。”

晃晃悠悠的向里走去,青炎向后回首示意。

“呃呃”

阿呆跳到青炎的肩膀,望着自己的主人。

“阿呆啊,今天可不能陪你玩了,去找灵儿她吧。”青炎这时走到寝院之外,准备推门而入。

“呃呃呃呃”

怎知阿呆突然用力扯着青炎的头发,后者吃痛之下退了回来。

“阿呆你是不是也喝酒了啊,怎么突然扯我头发?”

阿呆急着在地上左右乱转,双爪使劲指着院门。

青炎抬头一看,惊得醉意去了大半,赶紧后退十多步才松了口气。

“还好有你提醒,不然灵儿还不得把我给千刀万剐了。”

躲在树后观察一会,见院中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缩手缩脚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而阿呆十分知趣的没有相随,来到赵灵儿的院门前还没等翻跳过去,门已经开了一条缝隙,阿呆见此挠了挠头,走了进去。

终于行到自己的院子,纤儿已经恭候多时,“奴婢参见王爷。”

“王妃可还安好?”

“回禀王爷,王妃一切安好。”

青炎这才松了口气,生怕昭儿等的心急,“纤儿你先去休息吧,明早再来伺候王妃。”

“奴婢遵命。”

房中布置的满目霞光温馨至极,两只婴儿手臂粗的红烛炙热的燃烧,好像昭示二人以后的生活红红火火。

待望见那凤冠霞帔,风华绝代的新娘子,青炎使劲做着深呼吸,这才走到对方身前。

“那个昭儿你饿不饿?”

‘噗嗤’一笑,董昭隔着珠帘问道:“你迎我过门,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第一四二章 云雨

无论前生今世,青炎都没有此方面的经验,透着珠帘感受着对方嗔怪的眼神,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此前就没人教你应该干什么?”

青炎这才恍然大悟道:“噢噢!我想起来了,应该想帮你摘下凤冠。”

当为董昭摘下那沉重奢华的凤冠之时,青炎只觉得气血上涌,呆呆望着对方的容颜。

“又不是第一次见,怎的这般痴傻模样。”董昭感受到其眼神,心中只觉得甜蜜无比。

“你平日里不施粉黛,就已经美到极致,可没想到施了妆容后,竟然如此娇媚动人。”青炎不知怎的,毫无羞愧的说出这番话来。

“也不知你跟谁学的这般油嘴滑舌。”董昭俏脸一红,提醒道:“你还要看到几时,再不喝合欢酒,时辰可就过了。”

青炎使劲点头,“喝!必须喝!我去拿酒。”

将两支价值不菲的翡翠酒杯斟满醇酒,青炎坐到董昭的身边,将一杯递给对方。

二人手臂相交,因凰袍滑落,董昭露出明珠生晕的玉臂。

放下酒杯,两人就这般对视着。

“你就想看着我到天亮?”

“那、那自然不成。”青炎赶紧拒绝。

“那你不想歇息了?”

“想!想啊!”

董昭无奈叹息,暗想青炎平日里看着贼精百灵的,这关键时候竟然跟个木头似的,而后伸出柔荑将对方拉进牙床,掀下罗帐。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可谓是蝶乱蜂忙,欢娱渐随流水。直到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赖床不起。”

“当然是有些乏累啊。”

“你怎么说也正值青壮,又是虎卫营主将,怎么跟个病秧子似的。”

“昭儿你要是这般说,为夫可就不乐意了啊,这一夜下来可是”

“你还说!大清早的就不知羞,赶紧梳洗,我们好去给祖母与外公请安。”

“好好,都听你的。”

罗帐被掀开一角,青炎赤着上身走到了地上,“需不需要纤儿进来伺候你?”

董昭从罗帐中探出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但第一天给长辈请安,还是谨慎一些好,你唤纤儿进来帮帮忙吧。”

见青炎就要这般出去,董昭赶紧出声提醒:“你就这样出去?倒是披上件单衣。”

“对对,瞧我这记性。”青炎赶紧套上一件锦袍,这才走了出去。

“也不知昨日喝了多少酒。”董昭虽出言嗔怪,但双眸之中尽显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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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正堂之中,太夫人与外公早已等候多时,也许是因为青炎终于成家,双方这才有了些共同语言。

“孙儿给祖母、外公请安。”

“孙媳妇给祖母、外公请安。”

一对新人跪在膝前,恭敬行礼。

两位老人各自拉起身前的人,俱是笑意盎然。

“昨夜歇息的如何?”秦穆率先问道。

瞧见董昭满面红霞,太夫人挤兑道:“瞧你这话问的,也不过过脑子。”

秦穆也知自己失言,所以不好回呛,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恶气。

“你们二人从今日起,便是真正的一家人,往后的日子里遇到抉择之时,一定多为对方考虑,切莫冲动行事。”太夫人的话不知比秦穆高出多少。

董昭脸上的红润这才消退不少,“昭儿会谨记二老的话相夫教子,定会做一位贤淑良德的好妻子。”

“对了,舅舅人哪去了?还没有给他请安。”

“那个逆子对这些不甚看重,只要你与昭儿幸福美满,比请一万次安都来的舒心。”秦穆解释道。

“咳咳”

这咳嗽声十分突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灵儿靠在一处墙壁下,玩味的望着董昭。

“昨日我亲自扶你下玉辇,亲自牵你进洞房,该怎么做,不用多说了吧。”

太夫人见此正要呵斥,却见董昭已经倒上一盏茶,走到赵灵儿身前就要跪拜下去。

这一幕把几人的心都惊得够呛,虽然已经提前知晓二人的约定,但都当是董昭的权宜之计而已,没想到她真就这么跪了下去。

青炎一脸焦急,太夫人双眉紧皱,秦穆表情最是淡然。

“你、你的心意我领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对我哥,之前的事,我、我就不做计较。”当双膝落地的一刹那,赵灵儿探出双臂阻止了这一跪。

“小姑大人大量,让人钦佩之至,但这杯茶,小姑还是要饮的。”董昭恭敬的将茶碗递给对方。

“这杯茶自然是要喝的,但你还是别叫我小姑,听着让人瘆得慌,当然!我也不会叫你嫂嫂!”赵灵儿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都是松了一口气,太夫人率先说道:“如此便好,你们两个孩子现在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嫌隙就让它随风飘散。”

“是啊是啊,祖母说的极是,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老婆,遇到任何困难应该一致对外,是吧?”青炎只觉得自己妹妹今天就如仙女一般,形象十分高大。

“王爷,堂前有客求见。”阿威在外躬身禀报。

“这一大早就要会宾客,真是麻烦,祖母你们闲聊着啊,我去去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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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前堂见到所谓的宾客后,青炎的气便消失无影无踪。

是董家父子与赵璟。

“青炎拜见岳父大人。”青炎躬身行礼。

“还以为你被灌得不省人事,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些酒量,董昭可是在后面?”董破虏站起身来问道。

“昭儿她正与祖母他们聊天,岳父大人如果要是挂念,随时可以前去。”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先聊着,本王因明日就要返回岭南,所以临行前想见宝贝女儿一面。”董破虏龙行虎步的向后方走去。

青炎再次躬身行礼。

“行了行了啊,父王都走了就别装模作样了,话说回来,因作为娘家人不能参加婚宴,昨日我不知喝了多少闷酒。”董歃十分懊恼。

“能与父皇饮酒,那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的,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赵璟随即给青炎使了使眼色,坏笑道:“好兄弟,昨夜睡得可踏实?”

“那是自然,踏实的不得了!”青炎满面春风,只觉得自己达到人生巅峰。

赵璟不以为然道:“不会吧,以董歃那泼辣的性格,还不得把你折腾个够呛?”

“哎哎哎!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再让你们说下去了啊!”董歃赶紧出声阻止。

青炎与赵璟闻言也不再开玩笑。

“岳父明天要回岭南,你跟不跟回去?还是在金陵多玩几天?”青炎疑惑道。

听到此话,董歃突然兴奋非常,“本来是要一同返回的,但现在行程临时有变。”

“有变?怎么个便法?”

“明日我就要随义绝前往桃花谷,他亲自答应为我铸一杆战戟!”

“啊?秦少主真答应你了?”赵璟十分惊讶,不知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的秦秋水。

青炎笑道:“既然昭儿已经成为王妃,自然不用多上一举拜外公或舅舅为师,而我又跟外公他们说,此次岳父同意这门亲事,董歃出力最大,所以答应为他铸一杆战戟,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如果我要是有个妹妹,我定然用她拿来换一把绝世好剑!”赵璟十分悔恨,也不知是不是怪灵帝没有生个女孩。

“嘿嘿。这事强求不来,你就认命吧!”董歃一脸得意。

“哦对了,你可知道纵云侯在何处?自从回到金陵,他与上官飞燕都不知踪迹。”青炎问向赵璟。

“这件事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好像是跟西凉有些关系,风满楼预备的人手基本上都赶往荆州了。”

青炎疑惑不解道:“西凉?难道西凉那里有什么异动?”

“这个我也不知晓,反正能让纵云侯亲自前往的事,一定非比寻常,但你想要了解细节,也只能等纵云侯回来再亲自相问了。”

这时,青炎不知怎的想起苏桔之前说的话,便暗自祈祷西凉千万别起什么幺蛾子,就算折腾起来也不要让自己去蹚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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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尔,两人就这般在王府中柔情蜜意多日,不知不觉已入深秋。

这日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小夫妻正在玄武湖中泛舟。

董昭虽已嫁做人妇,但青炎并不喜欢对方将青丝盘起,所以只要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还是那般少女模样。

“也不知晓董歃有没有安全到达岭南,这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我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只怕他太过得意,路上把那杆战戟给弄丢了。”董昭感受微风拂面,十分惬意。

“不错不错,越想越觉得你的话有理,当日看着那把舅舅亲自打造的那杆‘坠罗戟’被他四处炫耀,还真保不齐半路给弄丢了,嘿嘿到时候舅舅还不得把他捏出屎来。”青炎幻想出画面,不由得笑出声来。

董昭轻笑道:“希望咱们是多虑了吧,不然哥哥他真的会哭鼻子。”

“待来年开春,我就带你回娘家,去看看岳父大人。”

“当真?你可不要骗我!”

见对方神色激动,青炎赶紧出言提醒:“这个是湖上,虽然你我二人轻功不错,但失足跌落水中,那还不让人家笑死。”

董昭的激动并不出所料,这个时代里嫁做人妇的女子,想回娘家可谓难如登天,更别说这种世家大族。

在世人眼中,女子对于所生所长的家庭当中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嫁入丈夫的家中,才算是真正的家。正所谓‘从人之道,内夫家,外父母家。’

董昭以为虽然太夫人与青炎十分疼惜自己,但想回到岭南看一看,少说也得三两年后,没想到青炎竟主动提了出来。

“我见无人之时,你眼圈有些发红,想来你定是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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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伤蛟

国祚永延第一四三章伤蛟轻舟靠岸,两人牵手还未行出多远,就见一队人马快速向此奔来。

“如果不出所料,这些人应该是来找我的。”青炎叹息道。

待对方行至五丈之外,领头一人翻身下马跪在青炎身前,“小人叩见王爷!”

“不必多礼,直言相告何事即可。”

“谢王爷!”那人起身恭敬道:“禀报王爷,陛下有旨,宣您速速入宫议事。”

青炎沉声道:“本王知晓了,待将王妃送回王府,便会入宫。”

“可是陛下十分”

“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

话音刚落,四周树林当中掠出十余名王府侍卫,拦在对方人马的面前。

杨琼沉声道:“王爷说先行回府,尔等如若阻挠,便要问问杨某手中的横刀。”

“杨琼,不必如此,我们抓紧时间回府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牵着董昭翻身骑上墨雪,拍马便走,杨琼打出手势,众人皆退入林中,上马紧随其后。

只留对方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如果不出所料,对方应该是乔装后的金吾卫,你这般做是否有些不妥?”董昭有些担忧。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但现在有了你,不将你安全送回王府,我是什么事都没心思做。”青炎单臂环抱董昭那宛若细柳的酥腰,语气不以为意。

董昭心中欣喜的同时,却还是放不下心,“往日里都是柳公公亲自前来传旨,想来是你没有在府上,这才将金吾卫散播开来寻你,待你有机会见到李大统领后,要好好解释一下,别因为此事伤了和气。”

“李大统领虽少言寡语,却也是性情中人,他会理解我的,你放心吧。”

回到王府,就见柳公公在前堂急的乱转,当瞧见青炎后,赶紧上前拉住对方的手臂:“王爷啊,您这是和王妃去哪里玩了,真是急死杂家了。”

“公公勿怪,我们临时起意去玄武湖泛舟,王府中并不知晓,让你久等了。”青炎笑着解释。

“咱们是老交情,杂家也不在意那些虚礼,王爷您赶紧随杂家入宫,陛下现在可是大发雷霆了啊。”刘公公只是对着董昭点了点头,便急不可耐的拉着青炎向外走。

“昭儿,你要是无事就陪祖母聊聊天,我这边忙完就回来陪你。”青炎回首喊道。

“路上小心,晚上我等你回来用饭。”

还是那辆熟悉的夸大马车之中,青炎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陛下因何事龙颜大怒,公公可否直言?”

“杂家这次还真不知晓,今早伺候陛下的时候,就见陛下手中拿着一封密信,随后不知砸了多少瓷器古玩,无论杂家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柳公公连连叹息。

“哦?就连公公都不知晓,看来此事非比寻常了。”

“王爷所言极是,陛下怒气渐消些后,便吩咐杂家唤王爷入宫议事,现在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也不知陛下现在有没有平息怒气,这要是气坏了龙体,可如何是好啊。”

快步来到麒麟殿,就见灵帝站在一尊高大的铜雀前沉思不语。

“臣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

“谢陛下。”

“柳公公,赐座。”

两人坐下之后,青炎询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你先看看这封信。”柳公公接过密信,递给青炎。

看来这封信果然是灵帝动怒的根源,青炎随后仔细看了起来,麒麟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缓缓折上密信,青炎重重叹了一口气,“臣斗胆相问陛下,信中内容是否可靠?”

“朕知晓此事甚重,爱卿对信中疑虑也是人之常情,但此信是吴郡太守的亲笔,不会有误。”

青炎沉思片刻,喃喃道:“也就是说,五日之前南赵水军提督诸葛幼麟被刺客重伤,现在生命垂危,五万水军现今群龙无首陛下,不知此事诸葛平章是否知晓?”

灵帝缓缓摇头,“朕怕他知晓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如果诸葛幼麟重伤不治,平章再去了,我南赵根本承受不起这天大的损失。”

“那陛下召臣前来,可是为了此事?”

“五万水军虽然不能决定天下归属,但却能保证东海航道与淮河防线,绝不能有失,朕准备让爱卿前去吴郡稳住水军,还要找出是什么人什么势力要谋害诸葛幼麟,最重要的是,要极力确保诸葛幼麟的性命。”

青炎想起苏桔两个月之前的忠告,试探着说道:“陛下,臣虽然略通陆战之事,但对水军事宜一窍不通,如果误了朝廷大事,只怕会让陛下失望。”

“无妨,爱卿可酌情任命水军将领暂代提督之职,只要不让水军生乱即可。此次行动不止吴郡上下一切听命与你,金陵这边也会竭尽所能配合你的行动。”灵帝大手一挥,将青炎的后路封死。

“既、既然如此,那臣想抽调些虎卫营将士一同前往,不知陛下可否应允?”青炎还想争取一下。

“无妨,朕许你率二百虎卫前往吴郡,如果必要之时,爱卿可手书一封送回,朕会再派人支援。”

青炎见灵帝出手这般阔绰,也不好再找借口,便站起身来道:“那臣这就回去准备,尽早前往吴郡。”

“朕已经让太医院挑出几位医术精湛的御医和上好的药材提前上路,应该已经快到吴郡了。”

这时,青炎想起诸葛暮云在自己大婚之日的豪饮,与往日接触下来了解到的性情,不由得叹息道:“如果平章大人知晓此事,还望陛下转告他,青炎会极力保住幼麟大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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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青炎将此事告诉了董昭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岳塘书院。

“先生,还真让您给说着了。”青炎摇头叹息。

“没想到诸葛幼麟偏安一偶远离朝堂都会遭人刺杀,真是多事之秋啊。”苏桔晃着蒲扇,一脸感慨。

“看先生好像不太介意我应下此事?”

“介不介意又能如何,你还敢违抗君命不成。”苏桔笑道:“但此去吴郡还好,并不算领兵出征。”

此次严格来说算是作为钦差调查诸葛幼麟的遇袭经过,还有要稳住东海水军,与之前越州平叛和抗击南邑不同。

“本来学生以不懂水军事宜和抽调虎卫将士来搪塞,怎料陛下根本不为所动,不止允了随行的二百虎卫,如之后人手吃紧还可调兵,这样一来学生也不好再拒绝。”青炎为对方将酒斟满

“诸葛幼麟虽不擅陆战,但其水上能耐称得上举世无双,再加上南赵水路纵横,如果真就这般死了,不止淮河防线吃紧,东海水匪很可能死灰复燃。”苏桔端起酒杯满饮过后,叹道:“何况还有诸葛暮云。”

“此次前来并没有其他深意,只是临行前知会先生一下,好让您放心。”

“只有你平安归来,才是真正让苏某放心,不然可无颜再见玄策与惜君。”

一个时辰之后,金陵朝阳门外。

两百虎卫在史战的率领下,已经在护城河旁集结完毕,俱是身骑高头大马,但并没有手执骑枪。

“王爷,算上卑职此次一共是二百单一人,随时可以出发。”

“让兄弟们不用太过紧张,这次的差事不比镇南关,放松一些。”青炎感受着虎卫勇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当他们以为是上阵杀敌。无奈一笑后,沉声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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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紧邻金陵,东部南部依靠东海、北接钱塘江、西偎太湖,可谓四面环水,也是著名的鱼米之乡,江南粮仓。

宝明城,在水军驻地西南五十里外,吴郡太守冯辛在六日之前就离开郡治来到宝明,这几天一直是焦头烂额,焦急等待着朝中钦差。

“大人,并肩王率领二百骑兵已进宝明。”

“竟然是并肩王爷?快将一干官吏集结,随本官府衙外迎侯!”

当青炎来到宝明府衙前,便见到吴郡大部分的官吏列成两队迎接。

“下官吴郡太守冯辛叩见王爷。”冯辛领头,所有人皆拜倒在地。

“无须多礼,冯大人快带本王去见诸葛提督。”

“提督大人此时正在府衙之内,王爷请随下官来。”冯辛躬身向前领路。

青炎边走边吩咐道:“史战,率人接管府衙防务,闲杂人等不许靠近五丈之内,如遇可疑人士,允你便宜行事!”

“卑职领命!”史战快速部署二百虎卫勇士,行事雷厉风行,已隐有大将之风。

来到府衙一处后院当中,几十名衙役手执钢刀将其围的水泄不通,没有管众人跪倒在地,青炎快步进入院子。

在见到诸葛幼麟本人时,青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之前已经知晓,其三十几岁年纪,此刻见到真人,发现对方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魁梧,身材与自己相仿,国字脸,皮肤因常年操持水军而晒得黝黑。

“冯大人,提督是否一直这般昏迷,中途可曾醒来?”

“回禀王爷,提督大人自从受伤那日,便昏迷至此,并无睁开双眼。”

青炎闻此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随即挥退众人。

“将冯大人你知晓的所有细节告诉本王,千万不要落下一丝一毫。”

“下官明白,事情是这样的,七日之前”

七日之前,正好是初一,诸葛幼麟虽然因公务繁忙没有娶妻,但每个月的初一都会回到宝林城歇息一日,就是在那天夜晚,诸葛幼麟行至宝林城东三里外时遇刺,随行的四名护卫皆已身死。

诸葛幼麟身负十多处刀伤,拼死逃到宝林城下,幸好门侯发现其倒在城门外不远处,不然定是失血而亡。

“也就是说,无人见到提督遇袭,不知刺客几人,只是在事发地找到了四具护卫尸首没错吧?”

“王爷所言极是,这几日下官竭尽所能调查经过,但却一无所获,有负皇恩。”

“冯大人将提督的命保了住,已经是大功一件。”

第一四四章 暗毒

冯辛面上愧疚难当,“王爷的夸赞,下官着实当不起。”

青炎心中一沉,不由得问道:“冯大人此话何意,难道”

“唉提督遇刺后,宝林县令第一时间将其安置在府衙当中重兵看守,又紧急征调了城中所有叫的上名号的大夫,这才堪堪保住性命,本以为苍天保佑,奈何昨日御医前来确诊,提督的刀伤上有极其隐匿的暗毒。”

“刀上涂了毒?那提督的性命可有保证?”

“回禀王爷,具体详情还是询问御医吧,下官怕说的不甚详细,他们就在隔壁的院子。”

青炎撂下冯辛后,快步来到隔壁的院子,几名御医早已经在屋前等候。

“叩见王爷。”

“别废话,快说提督身中何毒?”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御医上前道:“回禀王爷,我等虽不知提督身中毒药的名字,但其毒性已经摸的七七八八,此毒因极为隐匿,所以并不见血封喉,当进入人体血脉当中会缓缓损坏各处经脉,直至毒性攻心而亡。”

“御医不妨直言,提督还能挺多少时日。”

“王爷恕罪,我等极力拖慢毒性的蔓延,但最多只能撑二十日。”老御医惭愧不已。

青炎强压制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诸位心中可知解救之法?但凡有一丝机会即使是传言也但说无妨。”

然而几名御医躲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缓缓走出院子,青炎唤来冯辛,“马上给金陵送信,恳请陛下发布皇榜招募擅毒之士。冯大人也要在吴郡境内寻找,如果有谁能解了提督身中之毒,赏银万两。”

“但切记一定要隐蔽行事,绝不可声张。如果找到擅毒之人,也要蒙其眼带进府衙,与此同时诸葛提督的面容也不要被解毒的人看见,切记切记。”

“王爷放心,下官知晓该如何做。”

回到正堂,青炎只留史战一人,吩咐道:“你派人手回金陵,拿着这块令牌去青竹帮离舵找祝九,恳请他尽快将舵中擅毒之人派来宝林城。”

“我现在要赶去水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提督的院子你要严加防范,绝不容有失,不然你提头来见。”

“卑职领命!”史战接过离火令,便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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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未时,青炎率领十名虎卫勇士来到水军驻地。

因诸葛幼麟重伤,所以水军的一切事宜这几日都由副将贾诚暂理,此人四十岁上下,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十分恭敬的将青炎引入帅帐之中。

“这几日来水军可还安稳?”青炎坐在正首,沉声问道。

“回禀王爷,卑职自作主张,并没有将提督大人遇刺之事宣扬出去,只对外宣称提督大人临时有事暂回金陵,所以水军中一切如常。”

“贾将军做的很好,只此一点你就功劳不小。”

“王爷谬赞,卑职也只是恪守职责而已。”贾诚担忧道:“不知提督大人的伤势如何?”

青炎面色平静,“贾将军勿忧,诸葛提督虽身中十数刀,但还好陛下将太初宫最好的御医派遣而来,诸葛提督的伤势已经趋于稳定。”

贾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叹息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贾将军在水军中任职多久了?”

“回禀王爷,卑职二十三岁进入水军,至今也有快二十年了。”

青炎缓缓点头,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如此看来,贾将军算是水军中的栋梁了,往日里应该是诸葛提督的左膀右臂吧?”

“卑职愧不敢当,这些年来也只能帮提督大人打打下手,不堪大任。”贾诚语气十分谦虚。

“贾将军此言差矣,如果在军中没有些威望,定然不会稳住这五万水军。”青炎随即问道:“不知贾将军平日里与诸葛提督关系如何?”

贾诚坦然道:“回禀王爷,当年卑职与诸葛提督一同入伍,说句攀附的话,卑职与提督大人一直亲如兄弟,平日里十分要好。”

“哦?没想到你们关系这般亲近,那贾将军一定知晓诸葛提督平日里都有什么仇家了?”青炎淡淡问道。

“提督大人往日里爱兵如子为人随和,并没有结怨于人,如果真要说到仇家,也只有北燕与东海水匪了。”

青炎闻此沉默不语,贾诚不知其想着什么,并未出言打扰。

“本王此次前来,也只是看看水军是否安好,既然贾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便由你接着暂理水军一干事宜吧。”说完,青炎站起身向账外走去。

这时,一名士卒跪倒在帐前,“禀报贾将军,今日鸡鸣之前,梁村遭水匪洗劫,全村上下无一人幸免。”

“什么?可知是哪一支水匪?”

“回禀将军,是镇三江。”

“本将知晓了,你下去吧。”

青炎见士卒走远后,疑惑道:“不知这位镇三江是何人?”

“此人是东海一带实力强劲的水匪头子,其祖上便是钱塘江下游的头号水匪,传至镇三江是第三代。”贾诚解释道。

“不知镇三江在洗劫梁村之前最后一次登岸作乱,是在什么时候?”

“回禀王爷,是在一年半之前,那次提督大人诱敌深入布下天罗地网,将其重创,此后便销声匿迹不知生死,没想到这帮狗贼竟然卷土重来。”

青炎疑惑不解:“按理说一年半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其恢复元气,但镇三江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登岸?真是奇怪。”

“也许是海上的基地粮食见底,逼不得已吧。”

“就算如此,但本王实在不得不将对方此次登岸,与诸葛提督遇袭联系在一起,这时机选的着实巧妙。”

贾诚躬身请示道:“还请王爷示下该如何行事。”

“贾将军作为水军副将,经验自然比本王这个旱鸭子多上万倍,不如你说说该如何行事。”

“卑职认为,要将水军散播出去巡游海岸线,但凡遇到镇三江一伙,要全力出击将其一网打尽。”

青炎缓缓点头表示同意,“贾将军所言极是,这水匪一日不除,沿海的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但如果遇到镇三江一伙,不要打草惊蛇,探知对方躲在哪座孤岛上便可。”

“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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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水军驻地与宝林城只相隔五十里,所以青炎很快便回到了宝林府衙当中。

来到诸葛幼麟的院子,便见到几十名虎卫将院子守卫的滴水不漏,青炎见此暗暗点头。

坐在诸葛幼麟的身边,望着对方毫无血色的面容,青炎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方作为南赵乃至全天下的海中蛟龙,不到三十岁便扬名于天下,可谓是少年成名意气风发,有诸葛幼麟在,东海乃至于淮河防线一直是固若金汤。

但要真的不治身亡,不说北燕水军会趁此大肆扩充水军南下劫掠,东海的水匪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那镇三江便是证明。

“幼麟大哥啊,你我虽未见过面,但平章大人可是与我相交甚欢,如果你真这般去了,我真是无颜回京面对平章大人,你说你回宝林也不多带几名护卫,要是身边有个百八十人,哪能落得如此地步。”

发完牢骚,青炎便将今日发生的种种在脑海中抽丝剥茧的分析起来。

诸葛幼麟作为水军提督与南赵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遇刺身死后谁最为得利,那对方的嫌疑自然最重。

起初青炎认为嫌疑最大的有两人,一是水军副将贾诚。二便是吴郡太守冯辛。

第一个人十分好说,诸葛幼麟身死之后,其凭借着水军中的威望与资历,十有八九会坐上水军提督之位。

第二个可能性也非常大,如果冯辛投靠北燕,在杀死诸葛幼麟后以借助北燕的力量,以雷霆之势控制水军北上投敌,也符合逻辑。

但接触下来,在两人身上都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可也不排除两人暗自勾结。

而眼下困扰青炎的还有两点,诸葛幼麟身中的暗毒与镇三江劫掠的时机。

照理说在兵刃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可谓一劳永逸,但刺客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上这慢性毒药,看诸葛幼麟安宁祥和的表情,可以排除对方是想让他生不如死。

再说到镇三江,此人三代水匪,不可能不知晓诸葛幼麟的能耐,而且一年半前已经被重创,应该好好舔着伤口才是,但对方好似看准诸葛幼麟重伤未愈似的,好巧不巧选在这个时候祸乱海岸。

“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没把镇三江给一网打尽,如果你知晓此事的话,肯定会后悔不已吧。”

青炎无奈摇头,而后见天色差不多,便走了出去。

没有声张,青炎骑着墨雪独自出了宝林城,向着目的地赶去。

待来到一片树林外时,青炎翻身下马,牵着墨雪缓缓前行。

没走出多远,便瞧见路边有几处暗红,心中不由一喜,快步上前。

“看来此处便是遇袭的地方了。”松开缰绳,青炎在四周绕着圈子观察起来。

脚下的小路应该是水军驻地与宝林城之间的近路,小路两侧皆是大片的柳树,并没有奇特的地方。

这时,青炎瞧见一棵柳树的大片柳枝不规则的折断,便上前瞧了起来。

随后有又瞧见旁边那颗树上有几道深深的刀痕,显然是近日留下的。

沿着这个路线缓缓向前,青炎闭上眼睛。

以这些痕迹来看,刺客们显然不是一人,他们很可能埋伏在柳树之上,待诸葛幼麟行到此处突然杀出,随后诸葛幼麟与四名护卫且战且退,奈何寡不敌众,招架了百步左右,四名护卫身死,诸葛幼麟也是身受重伤。

也许是诸葛幼麟福大命大,又或是刺客们疏忽大意,让前者逃了出去。可青炎总觉得对方能布下这天罗地网,又怎能让他这般轻易逃走,看来这其中另有隐情。

第一四五章 掌印

三日之后,青炎等来首批支援,不出其所料,正是离舵中人,由祝九亲自率领。

“王爷,祝某将金陵本部中所有擅毒高手全部带来了,应该不算晚吧?”

“祝大哥那里的话,三天时间就连我也想不到会这般快。”

府衙外,青炎亲自迎接,随行的冯辛见此心中一惊,只听其自称,便知与这位祝九舵主私交甚好。

“王爷不必这般客气,咱们还是干正事要紧。”

“不错不错,祝大哥与诸位舵中兄弟随我来。”青炎引着众人快步走入府衙。

半个时辰之后,诸葛幼麟的小院中,青炎与祝九焦急的等待着,尤其是后者,急的是在院中乱转。

“祝大哥也不必这般焦急,相信再等一会就会见分晓。”青炎坐在石凳之上劝道。

“王爷啊,你之前也没跟祝某说是诸葛幼麟身中奇毒,不然我绝不会贸然前来,怎的也要将离舵所有会毒的全部带来。”祝九脸上已经见汗。

暗想自己这帮手下可千万不要逞能,如果不行就赶紧退出来,可别失了手把诸葛幼麟给治死了,不然的话灵帝和诸葛暮云绝对不会放过离舵乃至青竹帮。

作为少数可以相信的人,青炎十分坦诚,并没有让人蒙住对方的双眼与遮住诸葛幼麟的面容,“我知晓祝大哥心中的忧虑,但请你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再说了祝大哥带来的人定然是毒中好手,不会有事的。”

被人点破了心思,祝九脸上十分尴尬,“王爷你也别怪祝某耍心思,主要这诸葛幼麟的身份实在太过尊贵,且不说他是诸葛暮云的儿子,就凭他这些年来镇守东海还沿海百姓一片安宁,此事就绝不能有失。”

青炎也知对方说的十分在理,正要再劝却发现屋子的门从内打开。

二人见此赶紧迎了上去,祝九还没站住脚便急声道:“怎么样了?可把毒解了?”

几人俱是重重叹息,其中一人沉声道:“回禀王爷、舵主,提督大人所中之毒阴柔至极,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在为他续命十多日,惭愧、惭愧。”

祝九虽然失望手下没有好好涨一涨脸,但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最起码无功无过。而青炎听到期限心中叹息,算算御医之前所说的日子差不太多。

“祝某此次让王爷失望了,待回到金陵之后,会尽快通知帮主,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些妙方。”

“此次劳烦祝大哥亲自跑一趟,待回到金陵之后,定与诸位畅饮。”

祝九老脸一红,羞愧道:“没有帮到王爷,哪还有脸面共饮美酒,祝某话不多说,会尽快联系帮主,王爷保重。”说罢,便领着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在院中驻足良久,青炎这才走了出去。

午时,贾诚传来口信,青炎便带着十余名虎卫马不停蹄的赶往水军驻地。

帅帐之中,青炎沉声道:“消息是否属实?”

贾诚解释道:“消息确凿无误,昨日在宝林城南的一座沿海小镇上,手下士卒发现了镇三江手下的踪迹,对方好像真是缺粮,购买了大批粮食运往海岸,随后在弟兄们的包围下,这才将对方一网打尽。”

“哦?这些水匪人在何处?”

“带上来!”贾诚香樟外喊道。

就见三名衣衫褴褛浑身刺青的水匪被押了进来,见几人瑟瑟发抖,青炎开口问道:“本王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满意,便饶你们一条狗命,如果不满意,人头落地,可听懂了?”

几名水匪听眼前的年轻人自称本王,更是头如捣蒜。

“第一,你们可是镇三江的手下?”

“回王爷的话,我们是镇三江的手下。”

“第二,你们何时入的伙,别急,一个一个来。”

几人听后,便依次回答,分别是十年、五年与四年。

“那你们也算是老水匪了,就没想过归顺朝廷重新做人?”

“小、小人身上背着数条人命,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其余的兄水匪都是如此,对朝廷也没有什么用处,很可能被杀鸡儆猴。”

“第三个问题,镇三江手下还有多少人。”

几人相视互相摇头,青炎见此眼神一凛,“是否不知本王手中的剑有多快!”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主要是镇三江从来不会让我们知晓手中还有多少人,平日里也不许过问,都是各司其职。”

“那第四个问题也不用再问了,你们肯定不知晓镇三江手中还有多少余粮。”青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颗蜡丸,吩咐道:“贾将军,取一碗清水来。”

待贾诚将水放在桌案上后,青炎将蜡丸捏碎和进清水当中,而后递上前去,“你们三人将它喝了。”

青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枚蜡丸搅合进去,三名水匪自然看在眼中,可感受到青炎冷冽的眼神,也只能咬牙将水分喝。

“刚才那枚蜡丸乃是吴越剑池特制的毒药,如果一个月之后你们没有解药,就会穿肠破肚而死。”青炎含笑道:“所以想要保住小命,就得乖乖听本王的话。”

“自当遵从、自当遵从”

“尔等将粮食如数带回去后,要在期限内尽快摸清镇三江有多少手下,如果一个月还没有探清或是谎报,到时候就别怪本王了。”

“小人们如何通知王爷?那座岛离海岸少说也需要十五日的路程,就算拼了性命撇开其他耳目前来,时间也是不够”

青炎解释道:“这无需你们担心,水军船只到夜晚便会接近岛屿,到时候你们无需太过费力,就会将情报传递过来。”

几人闻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挥退三人后,青炎吩咐道:“贾将军,派人紧紧吊在他们身后,一切如本王之前所说行动,切记不要惊动镇三江。”

“卑职领命。”

出了帅帐,贾诚钦佩道:“王爷的计策真是高明,料想这三人也不会反水。”

“那是自然,做了水匪无非就是讨口饭吃,说白了也就是为了活着,所以对自己的性命最是看中,相信这毒会让他们竭尽所能的探清我们想要的情报。”青炎叹息道:“要是诸葛提督身体安泰,哪能用到本王操这份心。”

“王爷所言极是,诸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

“要是能尽快醒来就好了,由他亲自剿灭镇三江,也算是他的老本行。”

出了水寨,青炎回首望向那一首首巍峨的楼船,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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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到宝林,青炎独自向南疾驰而去。

凭借着墨雪的速度,两个时辰之后已经达到目的地十里开外。

此处是一座青翠的小山,除了环境极好,整个山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正是扬州的顶级门派,铁掌宗。

将墨雪拴在一处隐蔽之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戌时时分,便换上夜行服戴上面具向铁掌宗奔去。

绕过层层守卫与需巡视弟子,青炎在铁掌宗中好似鬼魅,无人发现其踪迹。

虽然铁掌宗在扬州数一数二,守卫森严,但青城山都已经闯下来,所以此地对青炎来说并没有多少难度。

而为什么不贴身守护诸葛幼麟,却要大老远潜进铁掌宗,就不得不说遇袭的事发地所发现的细节。

当时那片柳树林中,除了折断的柳树和刀痕,青炎还在一棵树干上发现浅浅的掌印,那掌印平平无奇,可树干的背后却已经破了一个大洞,这让青炎十分诧异。

诸葛幼麟身上除了暗毒,便只有十几处刀伤。如果埋伏之人有这等功夫,那诸葛幼麟很有可能逃脱不了,只要中了那刺客一掌,就会丧失行动能力,但前者身上并没有劲掌的伤痕,这一点也怪异的很。

而后青炎观察那掌印许久,渐渐得出结论,这一掌印的主人内力极高,却绝不是八大高手,不然诸葛幼麟绝无可能苟延残喘,再结合南赵或是扬州境内的高手,也只剩下铁掌宗的吕平岚。

左思右想,青炎也想不出吕平岚到底有什么动机要参与诸葛幼麟的刺杀,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换过来将江湖人士会竭尽所能不让自己陷身于庙堂当中,不然很难在脱离开来。

所以青炎思量再三,决定亲自探一探铁掌宗,看看能不能摸到吕平岚的身侧。

穿梭许久,除了门派弟子,青炎并没有瞧见吕平岚,这让他有些焦急,此次前来铁掌宗的极限也只有一晚,宝林城中的诸葛幼麟还有五万水军都觉不容有失。

但此刻已到子时,却还没有寻到吕平岚的寝居。

这时,青炎在一棵树枝上瞧见几名女弟子向西北处的建筑群走去,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倒不是说江湖门派中没有女弟子,主要是这铁掌宗的路数绝不适合女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青炎远远吊在其后方,想瞧瞧她们究竟要去哪。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青炎发现行去方向的暗哨明显多上不少,这让他心中一喜,赶紧打起精神紧随其后。

终于来到一座小院外,几名女子停下了脚步,为首一人柔声道:“徒儿率三名师妹参见宗主。”

“进来。”屋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正是吕平岚。

几名女子推开院门缓缓进入,青炎观察四周发现也只有这屋顶可以隐匿,便犹如一只灵猿毫不犹豫的蹒跚屋顶。

小心翼翼的将瓦片拨开一丝缝隙,青炎望了下去,只见屋子陈设极为奢华,中间摆放着几张虎皮,而吕平岚就那般敞开衣襟随意的靠在上面,那几名女弟子竟然已经是浑身赤裸依在前者身侧。

这一幕让青炎频频称奇,暗想你吕平岚也是古稀之年了,竟然还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本来门派中的女弟子就是稀罕物,其余男弟子那是百般争抢,没想到你这老小子竟然如此不知羞,也不怕老胳膊老腿的散了架。

第一四六章 朱砂掌

本想就这般探听,看看吕平岚能不能说出一些讯息,但对方接下来的举动,让青炎心中一沉。、

“这几名女子都是我铁掌宗里的上好炉鼎,吕某向来好客,既然阁下不请自来,现身品尝一下这些炉鼎的滋味岂不美哉,吕某保证绝不会让阁下失望。”

在来时青炎就已发现这处院子十丈之内绝无他人,所以吕平岚的话只能是对自己所说。

正想远遁而走,可吕平岚已经率先开口。

“吕某不妨直言,我铁掌宗的一千余名弟子,已经围绕着此处寝院布下天罗地网,如果阁下现身说明来意,也许吕某会放你一马。”

‘砰’的一声巨响,青炎已经从屋顶落了下来。

“阁下不已真面目示人,看来是有所忌惮了。”吕平岚依然靠坐在虎皮的头颅上。

“你吕平岚怎么说也算是江湖前辈,既然已经将派中弟子埋伏,又怎能轻易放我离开,不如你来说说,是怎么知晓我今夜会来到铁掌宗。”因吕平岚并没有与自己有过接触,所以青炎并没有刻意改变声音。

吕平岚似笑非笑道:“阁下又怎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倘若没有那一掌,又如何能让你咬钩。”

“如此说来,那一掌是你刻意留下的了,而且袭击诸葛幼麟,你吕平岚也是参与其中。”青炎语气十分平淡。

“阁下所言极是,如果吕某想把诸葛幼麟留下,仅凭他与四名护卫,又怎的是吕某的对手。”

“我实在好奇得很,铁掌宗虽比不上八大门派,却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你为何吃饱撑的要对诸葛幼麟下手?”

吕平岚抚摸着怀中娇躯,淫笑道:“这其中缘由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事成之后丰厚的报酬。”

很多缘由?

“既然你没有杀诸葛幼麟,又刻意将我引来,看来围绕诸葛幼麟所发生的所有事,都是针对我了。”青炎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果然心思缜密,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吕平岚在见到青炎的脸后并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吕老头,你既然敢对本王出手,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世人知晓,但本王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这件事让朝廷和外公知晓,你认为自己还能活几日?”

吕平岚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王爷啊王爷,你自以为吕某会惧怕朝廷和吴越剑池,可见你是多么无知。”

“哦?这话本王不太明白,既然要死在这铁掌宗,不如你让本王做个明白鬼。”

“王爷也不用套吕某的话,待你见到阎罗王后,自己问问吧。”

说罢,吕平岚推开身边的娇躯,缓缓站起身来。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留下本王?”

“也许你在秦穆手下学了几招,但就连秦秋水都不是吕某的对手,你觉得你可以占得了便宜?”

青炎闻此心中一凛,但面上毫无波澜,暗自戒备。

秦秋水作为吴越剑池少主,虽不及其父那般笑傲江湖几十载,却也将莫问剑法学了个七七八八,江湖鲜有人敌,而吕平岚却坦然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见铁掌宗并不是浪得虚名。

“只要你将莫问剑法说出来,也许吕某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噌”的一声剑鸣,秉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青炎率先出招。

吕平岚可谓艺高人胆大,就这般探出右手制住了青鸾剑的剑刃,“这就是那把连秦穆都奈何不了的神剑?看来你身上的秘密可不算少。”

还没等多言几句,吕平岚就发现对方的剑刃突然诡异的弯曲,右手虽捏住剑尖,但剑身如一轮弯月般扫向自己的面门。

无奈松开右手后仰躲避,而青炎趁此良机,剑身顷刻坚硬如铁,由上至下刺向对方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吕平岚右手结掌,斜下方拍在了剑身之上,令其失去准头,刺向一旁。

见一击不中,青炎脚踏罡步,化作道道残影再次攻去。

吕平岚见此并不慌张,稳扎马步左掌横在胸口,右臂垂直冲向地面,摆出怪异的招式,随后将青炎的攻击一一化解。

“果然是好剑,那日没有夺了灼日,吕某愤恨不已,今日将你这把剑夺了,也算是了尝当初的心愿。”

“就你这老不死也配得上桃花谷的神剑。”

话音未落,一道蓝芒如银河倒泻由上至下刺来,吕平岚双臂齐出,两掌在头顶三寸处再次制住青鸾,一手空手接白刃可谓是炉火纯青。

两掌顺势向下狠狠一抽,就要把青鸾剑夺了去,危急时刻,青炎不退反进,右手猛击剑柄,将其透过双掌击在地面之上。

本以为会让吕平岚双手血肉模糊,但其躲闪开来后,双手无任何伤痕,只不过微微发红而已。

“想不到朱砂掌还算有些出彩之处,这一剑竟然没有将你的狗爪给断了。”拔出长剑,青炎表情有些遗憾。

“那便让你见识一下朱砂掌到底有多少出彩之处。”

见对方动了真格,青炎收剑如袖,怕一不小心真被他夺取青鸾。

身旁的几名女弟子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进来,这时瞧见自己的宗主不再留手,便赶紧退了出去。

双眼紧紧盯着吕平岚的双手,青炎想起之前外公的话。

【朱砂掌,顾名思义便是出掌之时,掌心红如朱砂。听说起初是先用一沙盘满盛细沙,手入沙中用力搓摩之,不限次数,力尽为止。后易细沙为砂子,易砂子为铁砂,再易重四五两之铁球,直至双掌插入其中,铁球应手跃出,才算小有所成。】

【至此,手不必着人肌肤,但遥遥以手示意,作抚摩或掌击状,受者即应手而伤,且无法医治。如击人以掌,稍着其身,外部不损毫发而五脏已受重创,不可救药。】

【所以青炎啊,你别看吕平岚在剑三跌了面子小觑于他,这朱砂掌可绝不含糊,如果日后你对上了他,切记不要以守为攻,因为朱砂掌是极其阴毒至柔的功夫,你必须要以刚猛抗之。】

深吸一口气,青炎揉了揉手指,便摆出四象拳的起手式,气场与之前略有不同。

“看掌!”

掌未至,劲风已到,那右掌斜劈向青炎的天灵盖,威势十分骇人。

长拳迅速击出对上这一掌,只觉一股连绵不绝的阴柔劲力打进自己的经脉,但青炎不为所动,内力调动到极致,将林家洛的四象拳使得有模有样。

只见掌影霍霍、拳风凛凛,两人都得你来我往激烈非常。

因四象拳极重步伐稳健,所以这地板之上不知被青炎踩出多少个深深的脚印,而屋中的陈设更是被激烈的打斗破坏的面目全非。

几十招过去,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青炎心中暗自叹息,自己这四象拳虽然学的精妙,但并不是朱砂掌的对手,一是自己经验所致,而是内力不如林家洛雄浑深厚,只能发挥出六七分的威力。

最重要的是,与吕平岚过了这么多招,总觉得对方好像没使出全力留有后手。

拳掌再次相交,二人几步后退,青炎感觉自己的双拳如被千针所刺一般,疼痛不已。

“如果没有猜错,你用的是青竹帮的四象拳吧,没想到林家洛竟然将这拳法都交给了你。”吕平岚笑容玩味,“但很可惜,你根本发挥不出四象拳的威力,也许再过个十年八年,吕某就不是你的对手。”

“废话哪来这么多,你还打不打,不打就把路让开,好狗不挡道听说过没有?”

“你这嘴倒是跟秦家人一样,臭不可闻。”说罢,吕平岚再次欺身向前,但威势却更胜往昔。

对方此次出招看似缓慢,却总能封住青炎的退路,使其难以招架,再看双掌周围有些扭曲,就知吕平岚是将自己毕生内力全部使出,毫无保留。

青炎且战且退,很快便退到墙角之处,在右拳再一次硬碰硬后,左手剑指凌空击出,一道无匹的劲力射向吕平岚的胸口。

吕平岚见此怪异的招式,心中一惊,对方刚出手便能感觉出那指尖射出的劲力有多么霸道。千钧一发之际,其双掌齐收挡在胸前。

劲力与双掌相击,饶是吕平岚也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缓缓放下双臂,吕平岚眼神中闪出寒芒,“你竟然将截江指给偷学了来,难道就不怕天启四神僧的追杀?”

“常言道老不死、老不死,人老了不死就容易糊涂,谁说截江指就一定偷学了。”青炎满脸耻笑,信口胡诌道:“那是因为法泓神僧见我根骨清奇是修习截江指的不二人选,我这才勉为其难学来,怎么样,截江指的滋味不错吧?”

虽然面上讥讽对方,但青炎还是暗自心惊,本以为这一招即使没有出其不意,吕平岚中招之后也定然有所损伤,可没想到结结实实中了一指后,竟然面色如此,想必对方此前说能胜秦秋水,并不是夸大其词。

“看来今日必须要先见你活捉了,不然错过这两大神技,着实是暴殄天物。”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黄土都要埋到你天灵盖了,怎么还对这些东西痴迷不已,又是神剑又是秘籍的,不知人死之后就是那屁大点地方,你学了这些东西难道还能去跟阎罗王过招不成?”

吕平岚冷笑道:“作为江湖人有谁不对神兵秘籍痴迷,也就是你有天大的机缘,不然常人哪能学到八大神技。”

“你以为我想?我宁愿当个太平王爷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被你们这帮孙子给逼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只不过是看重杀我之后的报酬,就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杀害,就算八大神技落到你手,还不是让你做更多的恶事。”

“恶事?说的也是,我吕平岚这一辈子做的恶事可着实不少,也许你下了地府,就会知晓吕某做了什么恶事。”吕平岚似笑非笑的说道。

青炎闻此心中疑惑,总觉得对方话中有话,却不知到底是何意思。

第一四七章 接掌

对于莫问剑法与截江指,吕平岚是势在必得,并且现在也由不得青炎再想其他,只有逃出生天才是正途。

此后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吕平岚的朱砂掌威力全开,青炎更是将剑再次拔出,左指右剑与其战到一处。

碎砖片瓦齐飞,整个屋檐也已经破了三四处大洞。

吕平岚一掌派在青炎的肩头,而后者也是瞬间出脚将其踹飞。

相互倒飞而去,吕平岚撞在墙壁之上,拼尽全力才生生将口中的鲜血咽下。青炎运气好一些,跌飞到院中滚了几圈,但左肩上撕裂般的疼痛,让其剑眉紧皱。

缓缓站起身来,青炎扫视着四周。

因这院子处于半山腰,视线极好,所以青炎很轻易的便望到,以院子为中心,无数火把将将铁掌宗照的亮如白昼,派中弟子里三层外三层设下道道防线。

“果然是布下天罗地网,你这狗贼如此瞧得起我,不知我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青炎趁此时机抓紧调息。

吕平岚缓缓走出,站在台阶之上,“你的身份牵扯极广,如果一失手让你逃了,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今日我来铁掌宗,除了你这狗贼和爪牙,应该没几个人知晓,就算我逃出去将今晚的事说出,又有谁能相信铁掌宗有胆子谋害并肩王。”

“多说无益,你我手底下见真章!”

见其再次攻来,青炎忍受着肩膀的疼痛,心中做下了决定。

当对方铁掌拍向青炎的面门时,后者也不硬接,左右腾挪避其锋芒。

吕平岚见此心中不敢大意,依然全力攻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将其拿下。

二人就在这院中一攻一守,又僵持了许久。

但就像秦穆之前所说,与朱砂掌对敌,切莫守多攻少,除非功力高出一大截,不然定是处于下风。

渐渐的,吕平岚的掌影将青炎的活动范围渐渐缩小,更使其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吕平岚看准时机,倾尽全力出掌拍向了青炎胸口,他自问这一击肯定会实打实的命中。

当真正拍在其胸口上时,吕平岚见到对方眼中并没有惊恐之色,反而凶狠决绝。

有诈!

但暗叫不好的同时,青炎左手已经稳稳抓在吕平岚的右手腕上,即毫不犹豫的将青鸾剑刺向吕平岚的咽喉。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变招让吕平岚惊的是寒毛直竖,其拼尽全力将脚尖向上点去,可即使如此,青鸾剑还是刺进了身体。

一击即中,青炎抽出长剑迅速后掠,强忍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向外遁去。

“拦住他!”

吕平岚用力压住右胸口,但那鲜红的热血还是喷涌而出。

终于感受到当时林家洛在青城山上的处境,青炎眼神冷冽,冲向以逸待劳的坚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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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史战巡视着府衙内外,当进入诸葛幼麟的寝院中,突然拔出横刀砍向身后。

“是我,不用紧张。”

史战听到声音,便已然收刀,待见身后之人的脸色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王爷您这是”

“不要声张,扶我进去。”青炎搀扶着对方,缓缓进到屋子当中。

“墨雪在府衙北方第二条巷子尾端,你一会派人领回来。”坐在椅子上,青炎声音嘶哑的吩咐道。

“王爷!是谁将您给伤了,卑职这就带人屠了他全家!”史战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和衣领处干枯的血迹,心中只觉得有无尽的怒气。

想到如果没有王爷,自己很可能就是混吃等死活一辈子,是他让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是他让自己能与天下最好的兄弟做袍泽,虽然对方身份尊贵,却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像大哥一样教导自己。

可如今见到那伟岸的身躯受到重创,史战真恨不得将痛苦转到自己身上。

“不必担心,昨夜我与高手对敌,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却也是两败俱伤,咳咳”

一口口鲜血咳在了地上,这让史战更加忧心,“王爷你身体可有大碍,不如让御医过来瞧一瞧。”

见对方眼圈泛红,青炎调侃道:“你可是虎卫营的牙将,怎的还像长不大似的哭鼻子,你无需传唤御医,我只要静养几日便好。”

“可是卑职瞧您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果不妥善医治,很有可能落下病根。”

“无妨,我的话你还信不过,这几日我静养的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诸葛幼麟的性命绝对不容有失。”

史战躬身应是。

“还有,我这几天不会在府衙中养伤,如果外人相问,你直接就说机密便可,不用多做解释。”

“王爷怎能单独养伤?如果再遇歹人可如何是好!”

“不要这般大声。”青炎拍了拍对方肩膀,继续道:“我在宝林城中极为安全,不会有事,最多三日,我就会回到府衙。”说完,青炎站起身向外走去。

“帮我安排一下,我从后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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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掌宗,吕平岚在一处小院中眼神阴冷。

感受着胸口的疼痛,其愤怒的将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赵青炎,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这般大,但你别以为逃出去就有什么用,受了十成功力的朱砂掌,不出十日你的五脏六腑就会竭死,到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去宝林城布下眼线,本宗主要第一时间知晓他什么时候气绝!”

宝林城,一处不起眼的客栈当中。

青炎盘膝坐在榻上调息吐纳,凌霄诀已经运行了十六个小周天,虽然没有休息,但却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疲累。

【扶摇一气上昆仑,明镜玄鉴琅阙岚。斗冲霄汉势冥河,破恒斩魔不周山】

【宣明台、正神阳、锦疏莲、翁天鼓、通离真、驾凌霄】

凌霄诀的总纲与口诀心法在青炎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来,自从在外公的教导下正确修习凌霄诀开始,身体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应该就是外公之前所说的略有小成,称之为气如虹、神如凝、皮如锦、骨如钢、精如日、势如劈竹。

本以为需要三五年才能达到这个阶段,可没想到只用了不到一年而已,实在是让人喜出望外。

如果那夜不是凭着凌霄诀神功,自己万万不敢硬接那全力一掌,要不然不是毙命当场,也会丧失行动能力。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开始疑惑吕平岚的动机。

自己并未听外公说与铁掌宗有什么旧怨,如果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剑三之时被外公扶了面子,但仅凭于此,青炎不相信吕平岚就会对自己下杀手。

而当时吕平岚说到杀死自己后,会有丰厚的报酬,可以想象得到这报酬有多么的诱人,而且对方话中的意思,并不害怕朝廷与外公的追杀,这也是困扰青炎的地方。

即使无人相信自己所说,但他难道不知晓自己在灵帝心中的分量?如果真要是狠下心来恳请灵帝灭了铁掌宗,吕平岚就不害怕?

最重要的是那一句话。

【恶事?说的也是,我吕平岚这一辈子做的恶事可着实不少,也许你下了地府,就会知晓吕某做了什么恶事】

这句话怎么想怎么有问题,可偏偏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但归根结底,自从踏上吴郡之地开始,就围绕着自己布下层层陷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诸葛幼麟也牵扯进来。

皇主与沛王。

只有这两个人最有嫌疑,皆想自己于死地而后快,也都有能力布下这等大局,将整个吴郡乃至扬州都放上棋盘。

缓缓收功,青炎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神清气爽,胸口处的撕裂感也缓解了大半。

“想置我于死地,可不是那么容易”

走到床边,望着街道上的熙熙攘攘,青炎再次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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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洛阳南六十里外军营。

百里疾站在哨塔上校验着军中将士,频频点头。

“殿下,铁浮屠扩军已有五年,四万人马皆训练有素以一当十。”

“没想到短短五年,铁浮屠就已经有如此声威,可见你及善治军,本宫当初没有看错人。”

站在百里疾身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名叫胡不归,官拜车骑将军,称得上是西凉少壮一派中的佼佼者。虽然现在作为铁浮屠的主将位高权重,但很少人知晓,其十年之前也只不过是太子府中一名小厮而已。

“铁浮屠作为对抗南赵的尖刀,是我国的重中之重,而且兵贵精不在多,四万人已经足够了,你以后无需再募新兵,只要勤加操练即可。”

胡不归沉声应是。

又观摩一阵后,百里疾缓缓走下哨塔,“半年之内,你要保证铁浮屠随时可以上阵。”

百里疾的声音虽轻,但还是清晰的传到胡不归的耳中,后者闻言身体一顿,脸上惊喜道:“殿下!难道是”

“不要声张,此事你一人知晓即可,如果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可别怪本宫痛下杀手。”

“殿下放心,卑职绝不会透露哪怕只言片语!”

“行了,你不用送了。”百里疾缓缓向帅帐走去。

胡不归站在原地躬身行礼,脸上强制不露声色,可怎奈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自从西凉见过后,只对南赵发起过一次攻势而已,可非但没有灭了南赵,迎来的却是一个杀神。

赵玄策!

从那一战后,西凉再也没有南下一兵一卒,本以为投鞭南海已经是奢望,怎料到消息来得这般突然,而且很有可能由自己做为南下的急先锋。

回想起这几年来的心血,胡不归只觉得心中豪气万千。

“世人皆知北府煌骑甲天下,但他们已经消失二十年,这天下第一骑兵的名头,是该易手了”

第一四八章 出海

一连三日,青炎都在客栈之中养伤,并没有遇到铁掌宗或者其他人的刺杀。

待行至府衙的路上,青炎余光突然扫向一人,心中惊愕不已。

青牛、老者、鹤发童颜!

没有丝毫犹豫,青炎快步来到那位老者身前。

怎料那座下青牛脾气十分倔强,见一人突然拦在前方,并没有停止步伐。

青炎不敢对青牛动手,赶紧出言道:“前辈、前辈!请留步!”

那老者回首望来,疑惑道:“公子可是唤老夫?”

“正是,虽然有些唐突,但在下有个问题想问前辈,不知您可否解惑。”青炎边说边退,与青牛保持着两步距离。

老者闻言从青牛背上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一番后,拍了拍青牛的牛角,后者十分有灵性,缓缓停止不前。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公子可是姓赵?”

这一反问让青炎十分惊讶,不知对方怎的知晓自己的来历。

“前辈料事如神,晚辈姓赵名青炎,金陵人士。”青炎恭敬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原来真是赵家后人,老夫姓张名知白,闲云野鹤一个。”

“敢问张公,多年之前武陵山中,您是否将一本医道圣典赠送给一个人?”青炎心中着实有些紧张,生怕对方不是预料之人。

张知白回想了好一阵,才回答道:“老夫有些不太确定,但隐约记着有这么一回事,好像是几张残卷,”

“果然是您!前辈可否移步说话,这大街上有些不太方便。”

待二人来到一个小巷中,青炎深深行礼道:“张公!在下有一个请求,望您看在扬州百姓的份上,一定要帮这个忙。”

“王爷为的可是诸葛提督?”

青炎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张知白的脸,好似瞧着怪物一般。

“张、张公!您是怎么知晓的?”

“当然是受人所托,不然老夫怎的会来到这人流密集之地。”张知白抚须笑道。

“不知张公可否告知在下,是受何人所托?”

张知白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来,青炎接过一看便恍然大悟。

萧兮兮!

手中的香囊正是萧兮兮的贴身之物,在摘星阁的那段时间里,这个香囊她从不离身。

但她又怎么知晓自己在宝林?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现在为解毒之法东奔西走?

“王爷这下知晓她是谁了吧?”张知白脸上露出你懂得的表情。

“在下有一事不解,自从我来到宝林也不过数日,她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张公,拜托您前来宝林?”

张知白摊手道:“老夫两个月之前就来到了扬州,而她能知晓这么多事,自然也是在宝林了。”

两个月前?萧兮兮在宝林?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萧兮兮在暗处得知了自己的困境,又因知晓张知白就在扬州,这才让其前来宝林帮助自己,可见二人之间一定有极深的交情。

但唯一有一点说不通的是,萧兮兮为何会来宝林,是尾随自己还是另有他事就不得而知了。

将这些疑惑抛之脑后,青炎再次躬身道:“张公,不管经过如何,您愿意出手相助,青炎在此谢过。”

“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老夫前来宝林是因为欠她一个人情,待这番事了,老夫与她各不相欠。”

“无论如何,在下还是要感谢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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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清晨,青炎来到水军驻地。

之前那几名水匪已经传来消息,可以确定镇三江的驻地与手下人马的数目。

“王爷,镇三江所在的孤岛在吴郡东南七百里左右处,岛上有大概三百多名水匪。”

“三百多人,也算是有不小的实力了,不知贾将军有何打算?”

“卑职认为,应该即刻派兵前去围剿,彻底将镇三江一伙消灭。”贾诚语气十分坚定。

青炎沉吟片刻,随后问道:“那贾将军想派多少人?多少条船?”

“回禀王爷,只需六百士卒五艘海鹘即可。”

“看来贾将军对水军儿郎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那便依将军的意思,不知将军何时可以准备完毕出发?”

贾诚躬身道:“一炷香之内便可出海。”

“好!那一炷香后本王随将军出海剿匪。”青炎一拍桌案,气势逼人。

“卑职领命!”

走出帅帐,青炎独自站在帐口望着忙碌的水军士卒,不由得感叹诸葛幼麟果然善治水军,每个士卒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的行动着。

当率领着十名虎卫登上旗舰时,其他四艘海鹘也已经准备完毕。

桅杆上旗手发号施令,五艘战舰扬帆起航。

“王爷,到达目的地还需十几个时辰,不如您先进船舱歇息,待快到的时候,卑职再唤您。”

“如此也好,本王这几天确实有些乏累。”打着哈气,青炎缓缓走进船舱。

摸了摸胸口,疼痛感已经基本消失,经脉当中的撕裂感也已经不复存在,看来那一掌留下的内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也许现在吕平岚除了愤恨那一剑,更多的是痛快不已吧,实打实受了那一掌,要换做常人肯定挨不了几天。

“你可要好好把伤养好,待此间事了,我会第一时间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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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王爷,王爷?已经快到了。”

门外传来虎卫的声音,青炎缓缓睁开双眼,缓缓收功。

“来了。”

来到甲板,发现天还未亮,身旁贾诚走上前来道:“王爷,前方那座孤岛便是镇三江的驻地。”

向着对方手指之处望去,只见远方的海平面上,隐隐有一团黑影,想来就是那座孤岛了。

“贾将军,你的计划是什么?”

“回禀王爷,现在快进卯时,是防范最为松懈的时候,卑职准备先领两艘海鹘登岸,待探得敌船所在何处破坏之后,以响箭为号,到时候王爷再带余下人马杀向岛去,镇三江定然是瓮中之鳖。”

“那本王就等待贾将军的信号了。”

随后贾诚登上另一艘海鹘,便率人向岛上划去。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孤岛的真容也显露出来,只见其面积着实不小,翠绿盎然环境十分优美。

等了百个多时辰,终于听到了那声响箭。

青炎沉声令道:“开船。”

三艘海鹘杨帆前行,很快便接近了孤岛。

当距离海岸五十丈之远时,青炎突然再次下令:“停船,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众多水兵本以为是要放下小舟登岸,怎料得到这个命令,虽不明所以但无人敢违抗。

青炎没有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妄动,气氛一时诡异非常。

岸边的贾诚见青炎久久没有率兵登岸,不由得眉头一皱,命令身旁的旗手打着旗语。

“贾将军!这么远的距离相信你我说话都能听得到,就不用了多此一举了。”

“王爷!如果声音太大定会惊到镇三江一伙,不如王爷上岸咱们尽快将其一网打尽,也免了夜长梦多。”贾诚的声音远远传来。

“镇三江?就怕本王喊破了喉咙,这镇三江也不会出现吧。”

这一句话,让周围人都是惊愕不已,不知为何并肩王爷会这般说,此次行动可是他亲自下令,怎么到节骨眼上却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王爷此话何意?卑职有些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不要紧,不如你回答本王几个问题如何?”青炎气定神闲,好似来观光游玩一般。

“不知王爷怎的突然犹豫起来?还望您速速登岸,可别放跑了镇三江,不然陛下知晓了肯定会对王爷不满。”

青炎好似没有听到对方的话,自顾自问道:“第一,之前那三名水匪现在何处?”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海中岸上静悄悄的一片,三艘海鹘上的水兵自然不敢发出声音,而岸上的人也没有回答。

等了片刻之后,贾诚的声音才传过来,“王爷有所不知,那三名水匪已经背叛王爷,想着将我等引上岸再一网打尽,还好卑职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将其当场斩杀。”

“哦?背叛本王,且不说之前服下的剧毒,就说他们想将我等一网打尽,可对方埋伏的人马在何处?你我二人这般高声交谈了许久,那镇三江再傻也该发现了吧。”

“王爷此言差矣,说是埋伏当然不会暴露踪迹,即使他们发现我等,但没了船只又能逃到哪里去,所以此时定是在林中埋伏等我们上钩。王爷!卑职人手太少,可能不是镇三江的对手,不如您领兵登岸将镇三江剿灭,其他话再谈无妨。”

青炎摇头笑道:“看来第一个问题,贾将军是回答不了了,那本王就问第二个,你是如何得知诸葛幼麟身中奇毒?”

“中毒?提督大人中毒了?卑职并不知晓此事,不知提督大人现在是否安好?”

“贾将军,也许你水上的功夫不弱,但你这装疯卖傻的本领肯定比前者高出万倍。”

“王爷今日有些奇怪,怎地竟说一些卑职听不懂的话。”

深深叹了一口气,青炎沉声道:“贾诚,如果你现在自缚投降,将你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也许本王会看在你为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本王痛下杀手了。”

“卑职实在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自从提督大人遇刺以来,卑职一直竭尽全力维持着水军安稳,不知王爷为何会对卑职误会这么深。”

“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罢休了,既然给你活路你不走,那就怪不得本王。”青炎下令道:“众将士听令,利箭上弦对准岸上所有人,待本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见周围士卒惊愕的表情,青炎朗声道:“怎么?你们是想违抗本王的命令?”

第一四九章 解药

贾诚在水军多年,并且在往日里爱兵如子,从来都是与士卒同甘苦,所以除了诸葛幼麟,其在水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

而此时要用箭对准一直及受爱戴的将领,众多士卒心中抗拒非常,但新任并肩王爷的威名在南赵已经是家喻户晓,所以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将箭对准海岸,心中祈祷两个人有什么话一定要好好商量,千万别误会了彼此。

“看来贾将军对本王的话是多有不服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当着大伙的面好好问问你。”青炎上前一步站在甲板的最前端。

“本王起初对你只是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能冤枉好人,所以一直观察你的一言一行,心中着实希望你跟刺杀诸葛幼麟没有关系,但那天擒获三名水匪,你却漏了马脚。”

贾诚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知王爷对此事有何误解?那三名水匪确实是镇三江的手下,水军兄弟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擒住这三人。”

“别急,本王一一道来。也许这三名所谓的水匪确实是镇三江的人,本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你我二人出帐之时,你的话却让本王疑惑不解。”

“你的原话是诸葛大人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事。”青炎笑道:“本王想问问贾将军,之前只与你说诸葛提督身中刀伤,生命已经无碍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你那句‘相信不会有事’是何意思?”

“王爷是否太过于敏感,卑职也只是担忧提督大人的安危而已,并没有什么深意。”贾诚镇定自若的答道。

“诸葛提督虽然没有怀化大将军与岭南王那般高大壮硕的身躯,却也是铁打的汉子,再加上你与诸葛提督相处多年,难道不知区区刀伤怎能让他丢了性命?况且本王早已对你言明诸葛提督生命无碍,所以你这句话让你的嫌疑大大增加。”

知晓诸葛幼麟中毒的只有极少数人,青炎相信这些人除非居心叵测,否则绝对不会将消息透露给贾诚,但从细节上看,对方很早就知晓诸葛幼麟中毒之事。

“难道仅凭这一点,王爷就断定卑职参与谋害提督大人?这样是否太过武断。”

“第二点,军舰数量,还是在那天,本王发现港口处停驻的军舰比往日要多出不少,而且有许多条船只上已经堆满补给品。剧本王所知,北方并无战事并且朝廷也没有旨意,你集结军舰又补给充分,是想攻打哪里?”

即使诸葛幼麟作为水军提督,也不可能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集结多艘战舰出海,除非战况紧急,不然一律按谋反论处。而那天青炎敏锐的发现,港口停泊的军舰比自己首次前去水寨时要多上不少,再结合之前所发生的事,青炎心中已有结论。

“如果本王猜的没错,贾将军当时以为本王在见到三名水匪后,会迫不及待的出海剿匪吧?”

见对方没有回应,青炎朗声道:“不知贾将军如何确定三名水匪会被抓到?又如何提前确定他们就是镇三江的手下而提前将军舰准备完毕?”

“也许贾将军自认为本王会求功心切毫不犹豫的率军出海,但本王的谨慎让你的如意算盘彻底打空,所以你又等待了数日,才通知本王已经探清了镇三江的底细,而这一次,本王没有理由拒绝出海,因为没有朝廷授意出动五艘海鹘,必须有本王坐镇才可,贾将军是算准了这一点,没错吧?”

周围水兵们目瞪口呆的听完这些话,虽然没有全部听懂,但也从话中听出提督大人被刺一事好像跟贾将军有关系,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隐隐针对并肩王。

“本王再大胆猜一猜你之后的计划,将本王引到这孤岛之上后,就算率所有士卒登岛,贾将军也一定会将本王引到隐蔽之处解决掉,如果没有猜错,你身边那两百多人,并不是水军士卒吧?”青炎似笑非笑道:“诸位弟兄,你们有目力好的人不妨看一看,岛上除了贾将军,你们还认识何人。”

议论声渐渐响起,士卒们再瞧了一阵后,俱是互相摇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看来诸位弟兄已经心中有数了,不知你们认为贾将军带着两百多名无干人员,登上朝廷的军舰,又提前登上孤岛到底有什么用意?”

青炎引导着士卒们,将他们一点点贴近真相。

“贾将军,不知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对方沉默许久,声音才再次传来,“想不到我费尽心机,终究还是瞒不住王爷的法眼,看来你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句话说出口,也就代表贾诚承认了所有的事情,这让士卒们更加不知所措,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刺杀提督大人和并肩王爷。

“你也不过是吴郡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只要你将幕后之人和知道的所有计划说出来,本王保准会网开一面留你一条性命。”

虽然贾诚所有的谋划都是要取自己的性命,但青炎还是决定与对方做这个交易,如果不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绝对是个天大的隐患。

“王爷,在没遇到你之前,我十分钦佩你的所作所为,想着南赵在失去老王爷之后,终于迎来新一代的并肩王。”贾诚脸色十分平静,“但我无愧于心,等王爷下了地府的时候,我会将一切都告知与你。”

贾诚缓缓抽出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其身边的一干人员尽皆效仿。

“贾”青炎堪堪喊出一个字,沙滩上的所有人齐齐自尽,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三艘海鹘上的水兵们也将弓弩缓缓放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谁能料到在水军几十年的将军,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自尽。

“将所有遗骸收敛,再看看岛上还有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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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军驻地外三里处的一个山坡上,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紧紧盯着海岸线。

当见到五艘海鹘缓缓进港后,便快速向宝林城赶去。

是夜,诸葛幼麟的房中,一名身穿夜行服的人小心翼翼的翻窗而入,待见没惊到虎卫时,便快速来到诸葛幼麟的床侧。

从怀中掏出一个绿釉小瓷瓶,缓缓递到诸葛幼麟的嘴边。

“如果没有猜错,这一瓶是解药吧?”

黑衣人闻言吓得连退数步,震惊的望着床上的人。

诸葛幼麟缓缓睁开双眼,从床榻上坐起。

“你、你为何会醒来!?”

“这话问的好不幼稚,当然是本督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晃动着肩膀,诸葛幼麟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不可能!此毒的解药天下间只有一人会调制,你绝不可能得到。”黑衣人因太过震惊,竟然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又能保证没有世外高人。”诸葛幼麟语气十分轻松,“如果没有那位老先生,也许本督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是吧王爷?”

青炎推门而入,坐在堂中的椅子上笑道:“幼麟大哥是福大命大,我也只不过是恰好遇到张公而已。话说回来,幼麟大哥的演技真不错,竟然没让冯大人看出一丝破绽。”

“王爷谬赞了,但我认识冯大人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般身手。”

两人一唱一和,黑衣人的身份已经是水落石出。

吴郡太守冯辛。

“冯大人,既然来了,还是以真容示人吧,都是多年的老交情,这般蒙着面说话让人不太舒服。”诸葛幼麟调侃道。

缓缓摘下面巾,冯辛紧紧盯着青炎的双眼。

“看来冯大人对本王出现在这里,是疑惑不已了。”

“贾诚现在身在何处?”

青炎叹息道:“贾将军在剿灭镇三江的途中,不幸战死身亡,实在叫人惋惜。”

冯辛闻言冷笑道:“既然我已经以真容示人,王爷又何必愚弄与我。”

“贾诚确实是因剿匪而死,难道冯大人对这个解释不满意?还是说冯大人不相信镇三江的实力?”

“看来贾诚确实是死了,没想到王爷不止识破了他的谋划,竟然连我会前来给提督解毒之事都了如指掌,不得不让人钦佩。”

青炎摆手笑道:“说来惭愧,在冯大人进入房间开口之前,其实本王与幼麟大哥根本不知道谁会前来。”

在出海之前,青炎将张知白秘密带入府衙解了诸葛幼麟的奇毒,待其醒来之后,青炎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与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对方,诸葛幼麟听后表现十分配合,誓要与青炎将幕后真凶揪出来。

随后青炎将计就计,虚与委蛇的与贾诚出海,对方果然露出了马脚,在事情败露之后自尽。这件事让青炎心中的阴霾不仅没有消散,并且更加阴郁,对方为何这般决绝不留一丝后路,还有其身边的一干未知随从也是毫不犹豫的自尽,这绝不是普通随从可以做到。

当回到港口后,青炎相信暗中一定有人观察一切,并且对方的最终目的是让自己死,所以当看到舰队归港之后一定会派人去解诸葛幼麟的毒,但没有想到来人竟是吴郡太守冯辛。

“冯大人,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不如你来说说在这个事件中,你是一个什么角色,又都知晓些什么。”诸葛幼麟站起身来,冷冷注视着对方。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冯辛语气十分强硬,但并未表现出抵抗的意图。

这让青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暗自戒备谨防对方如贾诚一般。

“既然冯大人暂时不想说话,那不如冷静几日,正好本王与纵云侯交情匪浅,到时候让他派几名得力都尉前来。”青炎也站起身来,向冯辛走去。

“果然还是贾诚那里露了马脚,看来他只能做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对这些阴谋诡计极不擅长,唉”

这时,青炎瞧见对方嘴角留下一丝黑血,赶紧冲上前去撬开他的嘴。

第一五零章 倩影

次日,青炎与诸葛幼麟坐在正堂之中,两人都有些唉声叹息。

经过一系列的事,青炎已经基本上排除皇主的嫌疑,所以并没有防备冯辛口中藏毒。

“王爷,整个经过我已经在脑海中过了许多遍,但怎么也想不明白,冯辛与贾诚会不惜将我命悬一线布局,也要将王爷杀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诸葛幼麟语气低沉。

“不止是一郡太守和水军副将,扬州顶尖门派铁掌宗也参与了进来,前几日若不是我拼了性命逃出,也许幼麟大哥就见不到我了。”青炎随即将之前没有提及的铁掌宗一战也说了出来。

“就连吕平岚也牵扯进来了?还好王爷无事,我可是听说这老头武功高的吓人。”诸葛幼麟一脸后怕。

青炎叹息道:“那日我拼了性命与那狗贼两败俱伤,才逃出生天,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探知这背后的一切,只能再闯铁掌宗了。”

“唉王爷所言极是,现在贾诚与冯辛这两个当事人都已身死,想要了解更多,吕平岚是唯一选择。”

整个事件里,已知的也就这三人知晓内幕,但肯定不是全部,青炎认为三个人是各司其职互不相干。

首先让被刺的诸葛幼麟逃进宝林,然后吕平岚在柳林中故意留下一道掌印,他相信凭借青炎的眼力,绝对会猜到是铁掌宗的头上,随后在门派中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青炎斩杀于此,奈何青炎身怀神功凌霄诀,拼出了一丝生机。

但这也只是第一个陷阱而已,后续还有一道保险,就是贾诚的水军。

贾诚为了将戏做足,不惜将梁村屠戮殆尽,造成是水匪镇三江所为,在探清水匪所在之处后,贾诚相信青炎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然传回金陵很可能会被群而攻之,所以作为朝廷的钦差,青炎必须跟随贾诚出海。

而其身边的两百多名的冒牌水军,青炎相信绝不是一个水军副将可以招募的,那奸计败露之后的决绝,就是如今想起都十分震撼。

在此之后,青炎不知还有没有更多的陷阱等待自己钻进去,也许贾诚的身死也是其中一环,逼迫自己再闯铁掌宗也说不定。

“幼麟大哥,我的奏折就由你来代写,与你那份一齐发往金陵,冯辛的事如实上表,至于贾诚,就如我之前所说,因剿匪不幸战死吧。”

“王爷,您能给贾诚一个体面,唉虽然他铸成大错,但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兄弟,我在这谢过王爷了。”诸葛幼麟站起身来恭敬行礼。

青炎摆手道:“幼麟大哥不必如此,我与平章大人私交甚好,如此做也能让你免了失察之罪。”

水军副将干了这般骇人听闻的事,倘若如实写在奏折上,作为提督的诸葛幼麟即使被刺受伤,也绝对逃脱不了罪责,还很有可能会波及到诸葛暮云,青炎如此做除了送出顺水人情外,也暗藏拉拢之意。

如果平章政事与水军提督加入吴王党,绝对会实力大涨,也许还会隐隐压过沛王一头。

“还有一事需要幼麟大哥多费心,梁村被屠戮的百姓,希望你能妥善安置,如果有家人在外的,多给一些救济的银两吧。”

“王爷所言极是,无论如何梁村的百姓是无辜的,我会妥善处理。”

“哦还有,那奏折三日之后发出即可,这几日我会择空前往铁掌宗,如果一切顺利就会直接返回金陵,幼麟大哥你好好养伤,待你回金陵时,你我定要畅饮。”

诸葛幼麟重重点头,“王爷此次对诸葛家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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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铁掌宗以东二十里外的树林中,青炎率领着二百虎卫勇士驻扎于此。

虽然很想率人攻上铁掌宗,但这个想法在青炎心中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如果无缘无故率朝廷军队攻打铁掌宗,南赵的所有江湖门派定然是兔死狐悲,会产生极大的反弹,情况严重的话还会掀起一大场骚乱。

即使是站出来说吕平岚谋害自己,青炎也不会认为有几个人会相信,九成九会认定朝廷是想拿江湖开刀。

“王爷,不如让弟兄们乔装打扮一下再攻上山去,料那狗贼即使猜出来也绝不敢声张。”史战此时已经知晓是吕平岚伤了青炎,这满腔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不可,只要有一个弟兄被擒,吕平岚绝对会大做文章,如此一来我们虎卫乃至于朝廷都会如履薄冰。”

史战语气十分坚定道:“虎卫营的勇士只有站着死,绝不会做俘虏,那狗贼不会得到一个活口。”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是私人恩怨,不可牵扯到朝廷。”青炎安慰道:“你只需按计划接应我即可,无论山上发生什么,你也绝不可率人攻山,这是军令不可违背。”

“卑职遵命。”

回到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中,青炎躺在草席上休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喉咙处有些发凉,青炎无意识的抓了抓,待感触到是什么后,双眼猛然睁开。

“毫无防范意识,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今天。”

“话倒不能这么说,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比上阁主,您若想刺杀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青炎轻轻拨开匕首,缓缓坐起。

来人正是萧兮兮。

“说来还没有感谢阁主,如果没有您,张公也不会来到宝林城,诸葛幼麟更不会得救。”

萧兮兮把玩着手中匕首轻笑道,“那老头多年前欠摘星阁一个人情,不过是偿还了而已。”

“不知阁主为何不在摘星阁中却跑来吴郡,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如果我能帮上忙尽管直言。”青炎拍着胸脯保证。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闲来无事想瞧瞧你大婚之后过得怎么样。”萧兮兮笑容玩味,“那日你醉酒的模样还有那洞房之中的百态,我可是一清二楚。”

青炎心中惊讶的同时,表情也极为尴尬,“阁主怎么还有这种嗜好,窥探别人的隐私可不是高人所为,还望阁主以后不要再干了。”

“高人?只不过武功厉害一些罢了,有什么可高的,要我说还是这人间烟火来的精彩,天天住在高不可攀的楼阁当中,又有什么意思。”

“阁主此言差矣,您这明显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别的不说就说铁掌宗的吕平岚,如果用幻冥大法跟他换一生的自由,他肯定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时萧兮兮坐在青炎身旁问道:“怎么?你与那吕平岚只交过一次手,就连他的性情都摸清了?”

“那夜与他交手之时,拼尽浑身解数也要生擒我,为的就是莫问剑法与截江指,不然不会一时大意让我逃了出去。”

“看你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次是要报一掌之仇了吧,说来也是,赵家的男人可是从来不吃亏,除了对女子。”萧兮兮有些惆怅。

见对方又是那般熟悉的失落表情,青炎赶紧转移话题道:“阁主,不知您对吕平岚有没有了解?”

“一个糟老头子而已,不屑思之,但朱砂掌嘛,还是略知一二的。”

“既然如此,阁主可与破敌之策?”

萧兮兮莞尔道:“我了解的绝对没有你外公多,所以这朱砂掌的弱点还是去问他吧。”

青炎倒不是真想问出什么,待见其心情好转,也面露微笑。

“那天我一剑刺穿了吕平岚的右胸口,想必他不会这么快恢复,更想不到我受了全力一击的朱砂掌还能行动自如,所以他绝对不相信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闯铁掌宗。”

这时,史战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卑职听您帐中好像有声音,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当史战走远后,青炎松了一口气,如果让他看到一名角色女子出现在自己的帐篷中,还不知要解释到何年何月。

“看也看了,聊也聊了,我这就赶回摘星阁,如果再无聊时还回来找你的。”

萧兮兮头也不回的走出帐篷,仿佛不怕被人发现似的。

待没听到周围有人发出警戒声,青炎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对方真是艺高人胆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般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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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青炎缓缓走出帐篷,痛快的抻着懒腰。

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正好是子时时分。

史战见其出来后,恭敬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一切按计划进行,切莫率人攻山,如果我天亮之前还没出来,你就带弟兄们赶回金陵,将发生的事告诉白翳即可。”说罢,青炎便向树林外走去。

眺望着铁掌宗,还是那般灯火通明的模样,青炎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

不论对方事后到底会得到怎样丰厚的报酬,但既然下定决心对自己出手,那产生的一切后果也怪不得别人,当年剑三之时外公放大人大量放你一马,可你却不知好歹还要对我下手,今日定要将你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还有那买凶之人与那夜话中的背后的深意。

深吸一口,青炎便向铁掌宗的方向奔去。

因为吕平岚受伤,所以这几日铁掌宗一直是草木皆兵全员出动,警戒的程度胜过往日不知一分,远远的就望见山门之处游走的火龙。

借着夜色,青炎很快就潜进山门之中,速度奇快。

行了一炷香,青炎并未向当日那处院落赶去,而是向山顶狂奔,想将铁掌宗的布局记入心中再行事。

无需多久,青炎便站在山顶的一颗树枝眺望山腰。

就见建筑纵横交错,并没有特殊突出的楼阁或大院,这让青炎有些疑惑,暗想这吕平岚不是怕死就是随意之人,不然哪个门派的掌门不将自己的寝院建造的恢弘大气。

“你这狗贼倒是谨慎。”

第一五一章 裂眦

望向那日交手的小院子,灯火依旧,并没有什么特别,其周遭的守卫也不见那日的多。

“呵呵,我赌一两银子你这狗贼还在这处院子当中。”

青炎将铁掌格局牢记于心,便再次向山腰处奔去。

果然,这处院子周围有不少暗哨,青炎心中冷笑,将一路遇到的暗桩全部拔掉,潜进了院子当中。

一落地,青炎毫不犹豫,快速奔到屋檐之下,站在阴影处屏住呼吸。

就这般站了许久,青炎确定屋子中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便缓缓推开房门。

房内陈设与之前一般无二,只见吕平岚躺在虎皮之上休息,并没有发现自己鬼鬼祟祟潜了进来。

可刚走出第三步,一阵细微的铃铛声十分突兀的响起。

“谁!”

吕平岚弹射而起,警惕的望着前方,待见到来人是谁后,表情惊愕非常。

“是你!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再闯铁掌宗,吕某不得不佩服你的胆色。”吕平岚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你以为铁掌宗是什么守备甚严之地?在我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真当自己是八大门派了?”青炎耻笑道。

“看来你并不知晓朱砂掌的威力,既然你急着送死,我便成全你,不然那内脏竭死之苦,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

一听这话,青炎露出极为恐惧的表情,“难道难道这朱砂掌这般阴毒?”

青炎的表情让吕平岚十分享受,就连伤口上的疼痛都好似减轻不少,狞笑道:“现在知道怕?可惜太迟了,本来再有六七日你就会气绝,看来你并未发现身体里的异样,你不如撩起上衣瞧一瞧自己的胸膛。”

青炎手忙脚乱的掀开衣领,疑惑道:“看来朱砂掌真是非比寻常,外表并无伤痕的情况下,威力竟然恐怖如斯。”

本来吕平岚还在得意当中,但瞧见对方胸口毫发无损并没有朱红的掌印,下巴差点被惊到脚面上。

“你耍我!”

感受青炎戏谑的眼神,吕平岚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羞愤难当。

“没错!就是耍你这狗贼,本以为朱砂掌是玉清叠峦手之外最厉害的掌法,没想到中看不中用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青炎竭尽全力刺激对方,想要使其巩固了几十年的心境产生波澜。

“不对!那日你中掌之后吐血逃遁,绝不有假,你定然身怀绝世心法凭此护住心脉!”

这次轮到青炎惊讶不已,看来但凡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老古董,其眼力都是不俗。

吕平岚见其眼中有一丝闪烁,不由得露出贪婪的表情,“看来是没错了,没想到除了莫问剑法与截江指,你小子还身怀如此绝技,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你走了。”

说罢,便率先攻来,一出手便是杀招。

青炎也不示弱,拔出长剑便挑向对方的手腕。

朱掌行云流水,蓝剑寒芒摄魄。

两人各显神通战作一处,四周陈列摆设又是碎裂满地一片狼藉。

吕平岚本以为即使受伤,最不济也会与其斗个旗鼓相当,怎料压力越来越盛,竟然渐渐难以招架。而青炎心中也是疑惑,总觉得对方的速度好像照比以往慢上几分,只以为是对方胸口的剑伤。

青炎倒是想的简单,竭尽全力攻向吕平岚,待瞧到一处破绽,左手结指极速冲点在了对方的谭中穴。

这一击青炎使出了全部功力,吕平岚应招而倒,身体陷入短暂的麻痹。

欺身上前将对方捆成一个大粽子,青炎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长剑架在其喉咙上。

“怎么样,截江指的滋味不错吧,实话不妨告诉你,无方子当初可也是被我这一招制服,待下了地府你可有吹嘘的本钱了。”

吕平岚只觉得气血翻涌不已,各处经脉也出现麻痹,缓了好一会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消退。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无方子的玉清叠峦手岂是你能对付的了。”

“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但我希望你要相信我接下来的话。”青炎用剑尖拍了拍对方的脸,“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有隐瞒或者迟疑,我就割下你的耳朵,耳朵没了就割鼻子,接下来是双眼、双手、双脚。”

吕平岚闻言狞笑道:“你当我吕某是吓大的不成啊!!”

长剑直指对方的喉咙,“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就私自发出声音,我会很没有、很没有耐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吕平岚彻底明白眼前这小子绝对不是说谎,随即强忍着左耳的剧痛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吕某肯定知无不言,但有一个条件。”

“不妨说来听听。”

“你要保证我回答完你的问题,绝不会伤害我的姓名,不然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青炎笑道:“你这狗贼看来是真怕死,但我不放实话告诉你,要是如实交代也许还能让你死个痛快,不然就让你生不如死,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道理,今夜你只能选择怎么死,却不能选择如何活。”

吕平岚活了七十多年,哪见过这般逼供的手段,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心中暗骂这小王八蛋千万遍后,也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定然会保住自己一命。

“只要你能保证我的性命,我就将这世间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最大的秘密?你这狗贼也真敢夸下海口。”青炎无奈摇头,便要再割下另一只耳朵给他一点教训。

“赵玄策!”

青炎握剑的手猛然一抖,瞳孔急剧收缩,随即上前狠狠抓起吕平岚的头发瞋目裂眦道:“你说什么!”

“我说赵玄策!你的父亲和母亲,我知道他们为何失踪。”吕平岚强忍着痛苦艰难说道:“只要你不杀我,这个天大的秘密就告诉你。”

这一句话让青炎心中如波涛骇浪,怎能想到父母失踪二十年的谜团,这铁掌宗的吕平岚竟然知晓,虽然怀疑过话的真假,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但凡有一丝线索都绝不会放过。

深吸一口气,青炎努力平复心境道:“好,只要你说出来,我绝对不会杀你,也不会命别人杀你。”

吕平岚听到保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不说!”

“我说我说,二十年前你母亲产子那日,被一群人袭击掳走,这件事你是知晓的吧?”

“别他娘的废话,说重点!”青炎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觉告诉自己已经离真相十分接近。

“那天参与袭击的,有我一个。”

!!!

青炎强忍着不将对方分尸当场,咬牙切齿道:“还有谁!”

“那日参与袭击的算上我一共有六人,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辈,他们是”

‘嗖’‘嗖’‘嗖’

一阵破空之声袭来,青炎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快速出剑将射来的弩箭击飞,但奈何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好似无情无尽,青炎知晓在这般下去肯定没有好结果,边格挡着弩箭头也不回的问道:“还有谁!说出来我救你出去!”

久久没有回应,这让青炎的心沉到谷底,而这时弩箭已经停歇。

向回看去,那吕平岚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青炎只觉得怒发冲冠,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就见几名黑衣人向远方急速逃遁。

追出院子后青炎眼神一凛,众多铁掌宗弟子已经赶来,再不见那几名黑衣人的踪迹。

“有刺客!有刺客!”

“”

众弟子大声呼喊,全部冲向青炎,铁掌宗里金鸣之声大作。

“啊啊啊!!!”

青炎仰天长啸,只觉胸中憋闷难当,本来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怎料铁掌宗里还埋伏着这么多暗手。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青炎还是奋力杀出,不与敌人多做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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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战早已率人埋伏在山门之外,待听见山上的骚乱声吼,心中一紧,赶紧吩咐众人做好准备。

没过一会,借着月色就远远瞧见青炎向此处快速奔来,那身上好似沾满了血迹。

“张弓!”

一声令下,就见史战身后冒出道道身影,原来之前身上盖着厚厚的草席,让人不得不佩其服隐藏的能力。

“放箭!”

羽箭如蝗,弹无虚发的落在追兵的头顶之上,青炎待奔到二十丈外时手臂向前一挥,两百名虎卫迅速收弓向反方向退去。

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进入其中后,所有人只用极短的时间就找到自己的坐骑,而后策马狂奔。

青炎骑在墨雪背上,回首深深望了一眼铁掌宗,便一甩马鞭向北而去。

“王爷,可找到那吕平岚?”身侧的史战见青炎脸色沉的可怕,不由问道。

“他死了。”

“死了?王爷您不是要逼问内幕么,可是他说完之后下的手?”

“不是我杀的,但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

史战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再也不敢开口询问,暗想王爷到底在山上经历了什么,怎的这般苦大仇深的模样。

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但青炎的眼神冰冷至极,也许他都没有发现,周围的虎卫虽然也是策马奔腾,但都自主的与其保持一丈开外的距离。

“史战。”

“卑职在。”史战听到呼唤,来到青炎身边。

“吩咐弟兄们,这一日所发生的的所有事不许跟任何人说,一定要守口如瓶,记住了么。”

“卑职明白!”

青炎握着缰绳的手渐渐用力,“你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也不对你有什么隐瞒,吕平岚在身死之前说出了父王与母妃失踪的真相,当年一共有六人合力行事,吕平岚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刚要说出其他人的名字时,却被人射成了刺猬。”

史战闻言先是心中一惊,而后便觉得感动不已,想到王爷果然拿自己当兄弟,这般绝密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王爷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王爷放心,卑职知晓这件事牵扯极广,定会好好吩咐弟兄们。”

第一五二章 倾向

国祚永延第一五二章倾向金陵、太初宫麒麟殿。

灵帝脸色阴沉的可怕。

“奏折朕已经看过了,没想到冯辛如此胆大包天,不止刺杀诸葛幼麟,更想将爱卿杀死在宝林城。”

青炎当然不会将所有如实禀告,其中铁掌宗与贾诚的事便没有说出口,而是将一切推在冯辛的身上。

“臣此行并没有找到幕后真凶,冯辛为何如此更是一无所知,臣有负皇恩,还望陛下降罪。”

“爱情不必自责,朕派你去吴郡最重要的是保住诸葛幼麟的性命,爱卿做得很好。”

青炎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并没有将一切调查的水落石出,生怕灵帝盛怒之下真治自己的罪。

“这趟差事差点让爱卿把性命搭进去,是朕安排的不妥,爱卿这些天便在府中好好歇息,剩下的事就交给纵云侯吧。”

“侯爷?臣前些时日去纵云侯府发现侯爷已经离京多日,可是回到了金陵?”

灵帝额首道:“不错,纵云侯前些时日前去荆州办差,前日才回京,正好由他接管此事。”

上官白鹿作为风满楼的楼主,这些年里可谓是灵帝手中极为锋利的匕首,有他调查,也许真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回到王府,太夫人与青炎拉着家常。

虽然知晓父母失踪的几分线索,但青炎还是没有告诉太夫人,二十年下来,她早就过了最痛苦的阶段,尤其将青炎接回王府后,太夫人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青炎身上,如果再解开那最疼痛的伤疤,怕其年事已高经不住这个打击。

“陛下也真是的,满朝文武不选,偏偏选你去吴郡。”太夫人有些气恼。

“也许是陛下器重并肩王府,觉得孙儿有能力将这趟差事办好吧,祖母不用太过忧心。”

“这要是行军打仗,祖母自然不会多言,赵家儿郎为国杀敌乃是本分,可这次明显就是文官的差事,派大理寺与刑部的人去岂不是更好。”

青炎安慰道:“也不算没有打仗,前些天不是率领水军出海剿匪了嘛。”

赵灵儿这时走了进来,听到出海后神色十分激动,“出海?哥你率领水兵出海作战了?赶紧说说那战舰大不大,水上都是如何杀敌的。”

“这个其实跟陆战差不多,首先是远程兵器削弱敌军实力,然后接舷白刃战,至于战舰大不大嘛,是各有不同,厉害的能容纳四五百人,弱一些的只能容纳十几人。”

还好之前与诸葛幼麟简单的聊过,不然还真不好糊弄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这样啊,那看来并不是多么有趣。”赵灵儿撇撇嘴做到太夫人身旁。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大海真的无边无际,站在甲板上望着海天一色,那种澎湃的感觉无与伦比。此次我与诸葛幼麟算是搭上了交情,待日后有机会哥哥我领你出海见识一下。”

“当真?祖母您可要做个见证,哥哥要是赖皮您可要收拾他。”

“王爷,平章大人在前堂求见。”阿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青炎会心一笑,算算时间也该来了。太夫人与赵灵儿见有正事要办,也没再挽留。

来到前堂,就见诸葛暮云在堂中来回转圈,十分焦急的模样。

待见到青炎走来,赶紧上前行礼,“王爷!下官代表诸葛一族给您行礼了。”

“平章大人要是这么做可就见外了,本王自认为与大人相交甚欢,所以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扶持是应该的,哪能行此大礼,快快请起。”青炎扶起对方。

“犬子此次遭奸人陷害,如果没有王爷寻得良方为之解毒,诸葛一族可就要断了香火了啊。”诸葛暮云被扶在座位上,表情激动异常。

“幼麟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哪能这么轻易就丢了性命,还望平章大人将心放到肚子里,幼麟大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十几处刀伤相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刚开始听闻自己独子遇刺的消息,诸葛暮云吓得脸色铁青,不顾萧光的劝阻执意入宫觐见,好巧不巧的青炎求助的手书刚好送到,听到儿子只有十几天的寿命,诸葛暮云再也坚持不住,在麒麟殿晕了过去。

也许是上天不忍让诸葛暮云痛心过度,直到青炎回到金陵才悠悠醒来,清醒之后第一时间便得到自己儿子无事的消息,大悲大喜之下,又晕了过去。

这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要不然早就火急火燎的前来并肩王府。

“倒不是下官护着幼麟,如果他为国战死沙场,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是他的归宿,下官绝不皱一下眉头,但若被宵小所害死的不明不白,下官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死的这般憋屈。”

青炎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归根结底,幼麟大哥只不过是遭受无妄之灾而已,冯辛与其幕后的势力如此做,目的要将我斩杀在吴郡,所以说很大一部分责任需要我来负。”

“王爷此言差矣,幼麟被人当刀使,致您于险境,那是他粗心大意之过,跟王爷绝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他能小心一些,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的事。”

“不论怎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幼麟大哥也安然无恙可谓是皆大欢喜,此后我们只需要等待纵云侯爷的消息即可,相信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此后两人相谈甚欢,气氛十分融洽。

待喝了一壶茶后,诸葛暮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青炎有些疑惑,暗想你这老头不会是来蹭茶来了吧。虽心中调侃,但青炎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王爷,大恩不言谢,虽然下官手中有些积蓄,但王爷您定然是瞧不上这大俗之物,所以下官也不多言,咱们来日方长。”诸葛暮云撂下这句话后,便起身告辞。

青炎亲自将其送出府后,心中仔细品味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前半句毫无重点不必在意,谁知道诸葛暮云的口袋里有多少银子,但最后一句很可能是释放出靠向吴王党的信号,不然以诸葛暮云这些年从不涉足党争的态度,绝不会说出这句话。

平章政事云者,乃商议国家大事之谓也,以平章军国重事,位高权重,与萧光的首辅之位作为灵帝的左膀右臂,但凡有重要的事,灵帝都会找萧光与诸葛暮云,可见这个位置有多么重要。

此前郑王与沛王二党相争之时,并不是没有拉拢过二人,并且都许出了十分诱人的条件,但两个人俱是稳坐钓鱼台,从来不倾向于任何一党,只忠心于当今陛下。除了他们满朝文武还有两个人不为所动,那就是怀化大将军史天赐与长陵侯夏侯晟。

这两个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没有蹚进浑水,一直以来明哲保身,尤其是夏侯晟,除了例行朝会与灵帝召见,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常人难以得见,但青炎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老人,不为其他,只因其是襄樊军团的首任主将。

南赵三大军团,淮南军团的名声最为响亮,除了傲人的战绩还与赵玄策本人有很大的关系,其余两个军团虽然没有前者那般出名,但不代表战力就弱了。即使多年之前夏侯晟就主动卸去襄樊军团的主将之位,可满朝文武无人敢小觑这位老人。

就像赵玄策失踪了二十年,但谁敢保证淮南军团就彻底脱离了并肩王府,这些年里还不是对王府忌惮三分。

所以这四人一直以来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无论朝中百官怎么斗,可权力最大官阶最高的军政首脑从不倾向任何一党,这也是没有任何一党能稳稳胜出的根本。

如今诸葛暮云释放出这个信号,青炎不得不欣喜若狂,如果诸葛家真正彻底成为吴王党中人,那赵璟绝对会稳压赵骧一头,胜利的天秤明显会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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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件事太过关键,青炎很快便来到了吴王府。

“你最近在吴郡干的事我都知晓了,本想让你好好歇一天,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根本不关心我在吴郡的安危啊,你知不知晓对方为了杀我,不惜将诸葛幼麟都送去见阎王。”

赵璟十分自然的回答道:“当然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千军万马你都不害怕,难道还会死在些宵小的手中?”

“这虽然你在夸我,但怎么种感觉有些不对。”

“什么对与不对,我的意思就是你应该去找董昭撒娇,而且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回来了么。”

闻听此言,青炎痛心疾首道:“在吴郡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捡回条命,没想到回京之后自己的兄弟这般对待我,枉我不辞辛苦马不停蹄的前来通知你一个天大的喜事。”

“唉也罢,既然兄弟不愿意理我,那我就走好了,我的心好痛。”青炎拼命挤着眼泪,一点一点向堂外蹭去,“你不用拦我,现在没有百八十两银子根本弥补不了我的伤痛。”

‘哗啦啦’

一碟银票挡在青炎身前,定眼瞧去不由得喜上眉梢。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最近是不是发了?这一出手就是万八千的银票,可以啊。”

赵璟见其身手接银票,赶紧收回来,“想要银子很简单,将你所谓的天大的好消息说出来吧。”

“诸葛暮云。”

听到这个名字,赵璟思索良久在试探性的开口。

“你是说,诸葛平章向你示好?”赵璟有些不敢置信,“即使你救了他儿子,那也不过是职责所在,也用不了如此报答吧?”

青炎不解道:“你小子怎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兄弟我可是拿命换来的,要是搁沛王那里,说不定会乐成什么德行。”

“我自然是高兴的很,但诸葛一族从来不涉足党争,如今倾向于我们,只不过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反正他话中有这个意思,今后他到底如何行事,现在还是未知数。”

第一五三章 父女

国祚永延第一五三章父女纵云侯府,厨房冒着炊烟,青炎与上官飞燕热火朝天的忙绿着。

上官白鹿站在院中十分无奈,之前青炎来到府上时,见飞燕又要亲自下厨,便迫不及待的要露上一手,说是大婚之日没有让自己喝上喜酒,一定要补上。

“只知道你剑术不俗,没想到刀功也是不错,菜切得有模有样嘛。”上官飞燕低下身子,惊讶望着菜板。

“嘿嘿,无论刀枪剑戟,皆是万变不离其宗,当年在桃花谷中,外公可没少让我切菜。”青炎得意非常望着自己的杰作。

“不错不错,想不到秦老家主的训练方法这般清新脱俗,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你将菜篮子里的都处理了吧。”说完,上官飞燕便转身看着砂锅。

青炎也不含糊,菜刀使得飞快,十分富有节奏的声音响彻厨房。身边的少女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温馨惬意,只想就这般到生命尽头。

“飞燕?飞燕?”

“啊?怎么了?”

“我都切好了,接下来是你的事了吧,怎么还楞起神来了。”青炎疑惑道。

俏脸一红,上官飞燕赶紧走到灶台前忙活起来,极力掩饰着尴尬表情。

其父在院子中将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叹息走了回去。

一炷香过后,桌面上已经摆满菜肴,香味弥漫,让人食指大动。

“侯爷,我大婚之日您特地拜托孙大人送上贺礼,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没有想到侯爷在外办差心中还记挂着我的婚事,可到头来一杯喜酒都没让侯爷喝到,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补上,我敬侯爷一杯!”

“这话可就见外了,在西川时如果没有王爷舍命相救,小女还不知有没有命坐在此地,区区薄利又怎能报答王爷恩情之万一。”上官白鹿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哪有侯爷说的这般夸赞,当时我瞧飞燕失手飞落峡口,也没想太多只求能保住她的性命便好。幸运的是飞燕福大命大,只是害了热症而已。”

上官飞燕早已不似最初相遇那般,此刻十分自然的为两人斟酒。

不知不觉,两人又是醉眼朦胧,但因上官白鹿就坐在对面又因气氛十分热络,所以青炎并没有使诈作弊。

“王爷啊,我可是听飞燕说了,你为了不让她受伤,被江中暗礁撞的头破血流,上了岸更是背着她徒步行了许远,这才找到了人家,就为王爷的性情,咱们再喝一杯。”

“爹,您是不是饮的多了,说这些干什么。”上官飞燕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哈哈,不说不说,飞燕既然不想听这些,那我就跟王爷聊点别的。”上官白鹿笑意盎然,望着自己女儿的眼神中尽是慈爱之色。

“听飞燕说,那天你与武绝共闯青城山,最后还合力将无方子给擒了,我这个几十年的刀客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正好王爷在此,不如将那夜发生的事好好说一说。”

这件事可谓是青炎最为得意的手笔,见上官白鹿这个高手如此神往,不由得意气风发,满饮一杯后就将那夜种种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上官白鹿不愧是一名武痴,过程中眼神炙热不敢落下任何一个字,好似岳塘书院中的学子。

“想不到玉清叠峦手与大梦遨天的威力这般大,看来照比武绝林帮主来说,我这个刀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侯爷不必妄自菲薄,不止姜舵主对您钦佩有加,林帮主更是不止一次提过您的大名,说如果您二人交手,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青炎这话倒是没有杜撰,林家洛确实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哦?我从来没有与林帮主见过面,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如此推崇,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上官白鹿笑道:“但最让我惊讶的是王爷,能擒住无方子这个老妖怪,可见你深得秦老家主真传。”

青炎谦虚道:“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只不过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不然我连无方子的一掌都接不下来。”

“还让爹不要妄自菲薄,可你却谦虚的不行,就算有林帮主助阵,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偷袭的了无方子,也许刚从阁顶冒出头,就被玉清叠峦手轰杀成渣了。”上官飞燕不由得开口说道。

“飞燕说的不错,林帮主既然能选择与你共闯青城山,那就是相信你的实力,他怎么没有选择姜荣或其他人,没错吧,来,咱们再干一杯。”

青炎也不再矫情,大方受了这些夸赞,与上官白鹿又是饮了不少。

“不知侯爷此去荆州所为何事,怎的去了这么久。”青炎见时机差不多,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按理来说,此事极为机密,我是不应该透露出来的,但你是并肩王爷,南赵一人之下,所以透露些许也无妨。”上官白鹿打了个酒嗝,缓缓道:“西凉在洛阳周边有大量调兵的迹象,不知是不是针对南赵。”

洛阳大量调兵?这个消息对于青炎来说十分震惊,自从铁盂山之战后,西凉再也没有南下一兵一卒,而现在竟然调兵遣将,看来武关下百里京观的阴影,应该是消失在西凉人的心头。

“那侯爷可调查出什么?”

“说来惭愧,我亲自前去也只是调查出兵马有异动,人数大概有七八万的样子,但并没有屯兵在武关、汜水关还有陈仓,不知目的为何。”上官白鹿幽幽叹息。

小十万的西凉军队在洛阳有所异动,这不得不让灵帝心存忌惮,派上官白鹿亲自前往调查也算情有可原。

“看来父王当年留给西凉的创伤,已经渐渐痊愈了,二十年啊,就让他们为忘记何为恐惧。”青炎举起酒杯,十分惆怅。

“还不是看在玄策失踪多年的份上,如果他现在出现在武关之下,还不得吓得西凉屁滚尿流。”

上官飞燕之前也随自己的父亲前去荆州,所以对很多事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如果西凉当出武关攻打荆州,只凭襄樊军团很有可能抵挡不住,最重要的是,北燕会不会横插一脚还是未知数。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夏侯晟这个老侯爷年事已高,肯定不会披挂上阵,所以朝廷只能派怀化大将军史天赐与青炎前去镇守荆州。想到此处,上官飞燕偷偷看了看青炎的侧脸,隐隐担忧。

“希望西凉只是操练兵马吧,不然大地之上定然是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王爷所言极是,希望他们只是闲来无事松一松筋骨而已。”上官白鹿随后问道:“西凉那边怎么说也没个定数,眼下紧要的是吴郡那边,王爷此前在那里差点丢了性命,可见这水有多么深。”

“冯辛在吴郡为官多年,其麾下的势力绝对不小,侯爷此次前去吴郡还要多加保重。”

一直喝到夜幕降临,两人这才罢休,上官白鹿晃晃悠悠的将青炎送到府门,“王爷路上小心,我这德行就不再相送了。”

“无妨,王府离这也不算太远。”青炎摆手道:“飞燕你好好照顾侯爷,待有时间来王府玩。”

瞧青炎步伐还算稳健,上官飞燕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扶着自己的父亲回到屋子中。

“爹,我这就给您做些醒酒汤,”

“不急,爹有事问你,你坐吧。”上官白鹿靠在椅子上说道。

上官飞燕不知自己父亲怎的突然这般怪异,暗想上一次父女这样聊天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你喜欢那小子吧?”

“噗”

赶紧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上官飞燕手足无措道:“爹您是不是醉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

“也许是有些醉意,但爹的心还是清醒的,说说吧,喜欢那小子什么?”

“爹您定然是喝醉了,女儿怎么会喜欢上他,平日里油嘴滑舌吊儿郎当的,并且刚刚娶了媳妇过门,爹您难道忘了女儿之前的话?今生一定要找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上官飞燕语气十分坚定,但眼神有些缥缈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

上官白鹿并没有接话,而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上官飞燕被瞅的不太自在。

“爹想起二十几年前,你的娘亲也与你这般,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意,就连语气都是一般无二。”

“娘亲?她也是这般不对不对,我可没有掩饰自己,女儿说的都是实话。”

上官白鹿溺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顶,笑道:“南赵乃至整个天下,爹想不出年轻人中还有谁能与他比肩,优秀的实在有些过分,唉爹说句心里话,如果能早一些知晓你的心意,定不会让霓裳郡主捷足先登,我上官白鹿的女儿,是天下最优秀的女子。”

也许被自己父亲的话所动,上官飞燕没有在极力掩饰,而是幽幽叹息。

“爹不会阻挠干预你作任何的决定,不管是狠心斩断心中的情意,还是跟着心意去做侧妃,都由你自己定夺。”

上官飞燕愣愣的瞧着自己的父亲,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虽然平日里父亲平易近人,但自己十分清楚父亲胸中的傲气,怎能同意自己去做侧妃。

“爹,女儿刚才好像没听清,望您再说一遍。”

“傻闺女,爹说以后的路由你自己走,只要你觉得幸福快乐便好。”上官白鹿为女儿整理着秀发。

“谢谢爹爹!”

上官飞燕激动之余跪倒在父亲膝下,紧紧抱着对方的腰部,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这时候知道爹的好了?以前不是总因为你娘亲的事对我爱答不理嘛。”

“女儿以前年少不懂事,还望您不要与女儿计较。”

“唉其实爹何尝愿意让你去做侧妃,虽然名头好听了些,但终究不是正妻。”上官白鹿叹息道:“但想起你娘当年的种种,爹这心啊无论如何也狠不下来。”

第一五四章 天地

回到王府之中,董昭瞧见青炎喝的酩酊大醉,不由得嗔怪道:“跟谁饮酒到了这么晚,也不领几名护卫。”

“嘿嘿,我去套上官白鹿的话去了,要不然哪能喝到这么晚。”

董昭虽刚过门不久,但伺候青炎更衣是有模有样,可见这些天来学了不少东西。

“昭儿啊,你现在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气质了,回想起当年你我初遇之时,简直判若两人啊。”青炎坏笑道:“你当时怎么说来着?”

“我说哥,有人要杀我,这人不止要杀我,还要非礼我。”说到此处,董昭笑颜如花。

回身搂住那纤细的腰肢,青炎感叹道:“当时我就在想,这丫头怎的这般不知羞,要是不出声谁能知道是个姑娘家,跟个小乞丐似的。”

董昭狠狠拧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娇叱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手中拿着把刀,不然以你那落魄的样子,本姑娘会正眼瞧你。”

“嘿嘿,你这般瞧不上我,怎有嫁给我做娘子了?还不是被我俊秀的外表与恢弘的气概所折服。”

“也亏你说得出来,如果让祖母听见还不得好好教训你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当一回不知羞耻的禽兽!”

“啊!”

青炎将董昭环抱而起,大笑着向牙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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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之事已经过去多日,虽然上官白鹿那里没有传回什么消息,但青炎十分洒脱,相信在金陵城中无人敢对自己出手。

这天无事,青炎来到岳棠书院,苏桔这次并没有领其前往草堂,而是来到一间空间十分大的学堂。

门外,青炎疑惑道:“先生,您领学生到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桔打着哈气后回答,“苏某这几日有些乏累,想让你这个得意门生代为授课。”

“我?教学生?不行不行!我自己还只是个学生而已,怎能误人子弟,先生还是另谋高就吧。”青炎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说你行你就行,哪来这么多废话,给我进去。”苏桔一脚将青炎踹进了学堂。

“先生我”青炎话还没说完,学堂之中已是掌声雷动。只见几十名年轻学子激动的望着自己,好似看见了偶像一般。

青炎手脚有些发软,一脸委屈的望向门外的苏桔,怎知后者坐在小马扎上嗑着瓜子,哪有一丝疲累之相。

深深叹了一口气,青炎缓缓走到桌案之后,尴尬的笑着。

“大家好啊,哈哈”青炎只觉得自己真不是这块料,连开场白都说的这么无趣。

“今天这天气真不错,风和日丽的,那个大伙吃午饭了没?”

堂中爆发出阵阵笑声,这让青炎更加尴尬不要。

“先生,学生来晚了,还望您网开一面让我们听课吧。”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今天苏某不是先生,说话自然不算,你们两个去问问他,只要他同意你们进去也无妨。”

回首望去,只见赵灵儿与上官飞燕在门口用期待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青炎自然不敢拒绝赵灵儿这个小魔女和上官飞燕,所以便招了招手。

二女相视一笑欢快的走了进来,待其坐好之后,青炎努力做着深呼吸,不想在自己妹妹面前丢人。

“刚才是跟大伙开个玩笑,现在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青炎,今天这堂课由我来讲授。”

赵灵儿与上官飞燕率先鼓掌,其余人也是期待的望着青炎,想听听这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王爷,究竟会讲出什么。

“今天不讲诗词歌赋,也不说琴棋书画,我们来说一说这天地。”

众人闻言疑惑不解,不知这天地是何意思,难道是老生常谈的天父地母之论?而苏桔一如既往的嗑着瓜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不知大家知不知道这天地有多大?换言之这天下有多大?”

“回先生,据《易经》所载,谓之天圆地方,天地之大无穷无尽,毫无边际。”赵灵儿率先举手笑盈盈的回答。

“不错,羲皇画八卦于卦台山,天地万理皆在其中,但我想问的是,南赵的子民或者说三国的百姓最远到过什么地方,你们有谁知晓?”

上官飞燕举手答道:“学生听家父说过,极北之地名为北海,距离南赵不知几万里,极东是西域诸国,南方的南邑国好像已经是天下极南,东边是无尽的沧海。”

“你说的也不错,但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并不是你们亲眼所见,先人早有训诫,行千里路,破万卷书。没有真正的脚踏那未知的土地,谁也不敢保证那就是天地的边缘。”青炎微笑道。

“曾经有一位前辈对我说过,他说人是最愚昧的,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愚昧,起初不太了解这句话的含义,待明白之时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想起后世爷爷的话,脸上浮现追忆的表情。

“其实南赵很大,天下也的确是很大,有许多我们没有见过的,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的事物存在于这个世上。远的不说就说刚才上官姑娘的话,过了北海是哪?过了南邑与西域又是哪?东方真的只有苍茫的大海再无其他?”

这番话听得在座诸人听得十分疑惑,且不说北海之北是哪,很多人就连北海都没听过,但对方的话却不由得让人心潮澎湃,求知欲已达到顶点,堂中一时落针可闻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我们已知的天下,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已,所处的位置叫做亚洲,它通过海洋与陆地,与其他的大陆相连,除了亚洲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大州,每一个地方都有独特的文明,都有像南赵一样的国家存在。”

“比如欧洲大地,百姓金发碧眼民风彪悍,身躯比我们高大不少,非洲大陆更是神秘莫测,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和雨林,最神奇的是有古老的食人族,他们有着黑皮肤,晶亮的双眼。美洲大陆,民风狂野,他们有着棕色的皮肤,多如牛毛的丛林沼泽,数之不尽的土著野人”

“其实,这个世界很大,但却不是无边无际,当你向一个方向走到极致时,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点,只要有探索的勇气和无穷无尽的求知欲,这天下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很小很小。”

一口气说完,青炎觉得口渴难耐,当将一壶茶喝干后,才发现周围的异样。

静!

绝对的静!

堂中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就连苏桔也是瞠目结舌,瓜子洒落一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来大家伙一时理解不了我所说的话啊,其实也无妨,你们就当我说梦话就好。”青炎本来鼓足勇气将后世的学识告诉这些栋梁之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渺小,切莫闭门造车,但就结果来看,好像是失败了。

虽然不知晓这个不一样的世界有没有罗马、巴比伦、和亚历山大,但万变不离其宗,多年之后西方定会有一个强盛的欧洲,如果历史的车轮就这般滚滚而去,真不知会不会有闭关锁国的那一天,到时候这片大地是否还要经历那无尽的国殇。

“先生!这世界真有那么大?除了欧洲亚洲美洲非洲,还有什么洲?”

“您之前说的食人族与土著野人是否跟咱们一样每日两餐?”

“他们照比我南赵有什么优势?是否也是天华地宝?”

“先生先生!我们如何才能去往这些地方,见到异族人?”

“其他地方的人是否有南赵这般国力?如果他们像胡人那般占我土地杀我子民,那可如何是好啊!”

“”

学堂之中突然炸锅了一般,无数的问题铺面而,青炎根本听不清一个完整的问题,但嘴角渐渐泛起微笑,随后大笑不已,直至笑的癫狂。

众人见此也不敢再发言,俱是疑惑望着这位学识渊博的年轻王爷,不知其为何如此。

还是赵灵儿率先问道:“先生怎的突然发笑,可是觉得我们太过无知?”

青炎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看来只要有人引到,华夏民族的智慧与求知的心是无穷无尽,更是其他民族所不能比。那萦绕在心头的孤独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也许是太过激动,青炎的眼眶有些发红,但还是朗声道:“诸位,无知只是对于那些没有进去之心,自命不凡之人,而你们不是无知,你们只不过是没有真正的踏上大道而已,今日我就将你们的问题一一解答,当然,是我已知的知识。”

“我有问题!”

苏桔一路小跑而来,脸上的赘肉一颤一颤。

“请问先生,欧洲在哪,如何能去?”苏桔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好似要将青炎生吞活剥了。

“那个,先生您怎么称呼学生为先生了,这可于理不合。”

“达者为师,你比苏某懂得多你就是先生,赶紧的别废话,快点说如何能去了欧洲!”

青炎沉思片刻后回答:“欧洲在西域以西,中间还隔着几万里,走陆路的话期间崇山峻岭沙漠戈壁无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如果走水路,以水军综合能力最强的海鹘来说,也并不具备远洋能力,最多也只能行万里,还必须有充足的补给。”

见对方有些失落,青炎笑道:“先生不必遗憾,虽然去不了欧洲,但东瀛群岛和琉球群岛,以现在的水平是完全可以到达的。”

之前诸葛幼麟说过一事,让青炎确定了这个世界有东瀛这个地方。

几年前淮河大战之时,诸葛幼麟率领水军前去支援,但有一艘军舰在暴风中迷航,待三个月之后,这首军舰才返回南赵,舰上人说在东北方向远远见到了占地极广的海岛,并且还发现有渔民捕鱼。

如果是朝鲜半岛的话,陌生战舰靠近定然会引起当地警戒,最不济也会派船出海监视,可那些渔民不止身材矮小渔船更是简陋,所以唯一的可能只有东瀛。

第一五五章 大道

苏桔虽然没有陈尹山那般名满天下,但其学识的渊博也是少有人及,再今日之前,他自问天下之大却很少有不知的事物,可听完青炎的一席话,只觉得醍醐灌顶,那尘封多年的求学之心再次涌现。

“当真能去了?苏某此前除了三国,还去过谷项、辽东、新罗等国,本以为天下已经走遍,可没想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无知,待有机会一定要远洋出海,去探索那未知的土地。”苏桔神色激动非常,脸上的赘肉左右乱颤。

苏桔的态度让岳棠书院最顶级的学子对青炎更加钦佩不已。

“请问先生,那些大洲上的百姓是否有我们南赵这般百家争鸣群星璀璨?”一名身材瘦弱的青年开口问道。

青炎望去,就见对方十分腼腆,有些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神,随后微微倾身小声问道:“先生,这位学生怎么胆子这般小?”

“你别看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他可是学院中成绩最为优秀的学子。”

一听这话,青炎望向那青年的眼神略有不同,“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名叫乐冲,在书院求学三年。”

“乐冲,你的问题非常好,这个世界上很少有哪个民族像我华夏一般勤劳聪颖,所以在此时此刻我敢保证,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有我华夏族这般成就。”

众人闻言面上皆浮现自豪之色,就连苏桔也不例外。

“但是,不要认为我南赵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代才学之士,层出不穷就小看他人。且不知你们眼中的奇巧淫技,也许就能成就一个民族,决定一个民族的盛衰。”

“知道你们心中定有不服,所以现在咱们来做一个实验。”青炎笑道:“你是岳棠书院的顶尖学子,所以数算之法定然是远超他人,我们就先比一比这个。”

“一九八二七三6四五加上五四六三七二八一九等于多少,咱们看看谁算的更快。”

乐冲听后,便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算盘掏了出来,噼里啪啦打的震天响,其脸上的表情认真到极致。

没过多久,乐冲便高举算盘大喊道:“先生!学生算出来了!”

可见到对方含笑望着自己,乐冲便觉得有些不对,这时瞧见其招了招手,便赶紧走去。

“虽然没比你快上太多,但是一半的时间还是有的,你看看这里。”青炎指着桌案上的宣纸。

乐冲瞧了瞧,发现上边写着一堆根本不认识的符号,随后抬起头来疑惑道:“学生愚钝,不知您所书何意。”

“你可以称它们为阿拉伯数字,我就是靠它们才能比你的算盘更快,而且这也只是简单的加减而已,如果是数数相乘,速度肯定快上更多。”

“真的如此神奇?先生您定要教授学生!”乐冲只觉得一道神奇的大门向自己缓缓打开,那其中好像有数不尽的宝藏在等待自己。

“别急,待这堂课过后,我会将一整套归纳交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所谓天上不会白白掉下个俏媳妇儿嘛。”

这句话逗的众人大笑不已,赵灵儿与上官飞燕相视一眼,却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她们至此还不敢相信青炎竟然懂得这般多。

“先生但说无妨,学生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学来!”乐冲语气斩钉截铁,与平日里的细若蚊声大有所别。

“你不能将这套算法据为己有,待学成之后要用你的一生将它发扬光大,能不能做到?”

乐冲本以为青炎是想要什么天材地宝,可听到要求后,只觉得心潮澎湃,随即单手起誓,“学生乐冲在此立下毒誓,定会将先生所学发扬光大,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你有此话,也不枉青炎将它传授与你,待学成之后,苏某就以院长的身份聘你为师。”苏桔将青炎之前的举动尽收眼底,起初本以为是鬼画符,哪成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得出答案。

待乐冲回到座位后,青炎接着说道:“这也只不过是小小的数算之法而已,但就是这些最为简单的东西,却有太多太多的人瞧它不起。”

“所谓历代栋梁之才饱学之士,他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唯独不见钻研这些‘奇巧淫技’之人,登堂拜相入朝为官的全部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

“但他们眼中的这些‘奇巧淫技’都是我们祖先流传上千年所积累下的经验,是宝贵无价的财富,更是让我们认知这个世界探知这个世界的根本,吃的粮穿的衣,用的桌椅板凳笔墨纸砚,哪一个不是‘奇巧淫技’所制?要是没有它们,咱们现在可都是光着屁股。”

本来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愉悦不少,众人只觉得这位年轻王爷简直太过有趣,不止学识渊博讲话更是诙谐有趣,让人情不自禁的投入其中。

“所以啊,治国之士固然重要,但没有无数的能工巧匠勤劳百姓的辛苦劳作,何来国家可治,无数的匠人用辛劳与智慧,创造改进各种工具,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们劳作更加省力,这才创造出更多的税赋,铸就了国基,让我们有吃有喝有穿有戴。”

“若要治国,必须要认清国之根本,圣贤早有训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是所有青年才子都去学那吟诗作对,向往庙堂之高,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好了,今日的课到此为止,我该回家吃饭了,要是误了时辰,我那刚过门的娘子肯定会将我的耳朵拧下来。”青炎对着众位学子微微做辑。

但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只能默默在心中讲出来。

华夏一族能不能因你们而改变,也许只有天知道。

正要转身离开,却一下子撞到苏桔的怀中将自己弹了回来,而这时堂中再次掌声雷动,所有人崇拜的望向自己,在这一个瞬间,青炎觉得自身的形象无与伦比的高大。

上官飞燕与赵灵儿俱是痴痴的望着青炎,不知在想着什么,其他女学生更是频频抛着媚眼,想引起青炎的注意。

“先生,可还有事?”青炎抓着后脑有些尴尬。

“当然有事,苏某的事可多了去了。”苏桔肉乎乎的手掌大力拍在宣纸上,恶狠狠的说道:“苏某这就派人通知王府,告诉王妃你有事暂时回不去了,而你,现在把那几个什么洲全部给我画出来,听明白没有?”

“明、明白了。”对方丝毫不允许反驳的语气和眼神,让青炎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

“这才是苏某的好学生,你赶紧画,苏某去去就回。”说完,苏桔脚下生风快速跑了出去。

‘哗啦啦’的一片声音。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挤到青炎身边,生怕抢不到好位置。

赵灵儿与上官飞燕因为一时发愣,待缓过神来只能在外围跳着脚。

“哎哎!他是我哥,你们怎么着也得让我进去吧!”

怎料众人根本不做理会。

“喂喂喂!我是扶瑶郡主啊,大家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吧?”

“没错,我也是官身,你们行行好给我俩让个地方吧。”上官飞燕也是焦急不已。

“苏先生早有训诫,书院之中只有先生与学生这两种身份,并无尊卑。”乐冲一脸得意的站在最里侧大声说道。

可众人拼了命的向里挤,却没有发现青炎已经被挤到了墙壁之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转过头来大声喊到:“诸位!诸位听我一言,我将这宣纸挂在墙上,让你们在座位上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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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桔回来的时候,便见到整个学堂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不管是男女学生都是竭尽全力向堂中望去。

好不容易凭借着院长身份才进入学堂当中,可堂中基本上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青炎则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镇南关之战。

瞧见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苏桔便站在门口没有声张,望着那谈笑风生的俊秀青年,仿佛回到了那往日的时光。

如果你们夫妻见到自己的孩子如此优秀,定然会自豪不已吧。

惜君,你怀胎之时总怕孩子如玄策一般像个木头少言寡语,看来你这个担忧是杞人忧天了。

玄策,虽然你往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可我知道,倘若你站在苏某身边,定然会乐的像个傻子一般。

还有姓陈的,当年你与我为了争夺启蒙老师的身份打的头破血流,可你现在也只有羡慕的份咯。

不知不觉间,苏桔已经是泪流满面。

“谁说人就不能飞上天空,只要发挥出无穷的想象和永不放弃的精神,我相信咱们也能如鸟儿一般飞上天空,俯视着万里河山。”

“虽然知晓先生的话肯定不会有错,但这个目标是否太过困难?”

青炎笑道:“公输子大家总听过吧,其创造的工具数不胜数,但我认为最有趣的还是木鸢。”

“先生,何为木鸢?”

“是一种可以飞上天的木鸟,我虽然不知公输子当年到底造没造出这木鸢,但《墨子鲁问》这本古籍中确有记载。”

“公输子削竹木为鸢,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可见当时却有此物,所以一千年前的先辈都能做到,我们又有何做不到,只不过木工之技口口相传,在这些年中失传了而已。”

所有人在心中默默记下这本古籍的名字,待有机会一定要拜读。

“那先生可有上天之法?”上官飞燕坐在青炎身侧问道,眼中尽是小星星。

“我?大概吧。”

一阵惊呼声。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青炎所说,苏桔闻言也是一惊,暗想这小子是不是得意忘形了,要是这般拉了胯可就下不来台了啊。

“今天是初几啊?”青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初三!今日是十一月初三!”上官飞燕赶紧答道。

“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还不算太冷,不如就定在初十那天吧,到时候我试一试,但提前说好啊,我并不能保证肯定能飞上天空,你们不用太过期待。”

赵灵儿欢喜道:“只要哥哥你愿意尝试,即使是失败了也无所谓,大家都不会小觑与你的。”因为太过激动,赵灵儿并没有称其为先生。

第一五六章 长陵

是夜,岳棠书院草堂,青炎与苏桔对饮。

一整天的热络气氛,直到卯时才彻底散去,如果不是苏桔强制清场,学子们很有可能拉着青炎聊到天亮。

“说说吧,你那些匪夷所思的见闻是从何得知的。”

青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所以心中已有计较,为对方斟满酒后笑道:“学生当年在樊宁城中,遇到过一位奇人,到现在我都不知晓那天所发生的事是真是假。”

“哦?此话何意?”

“当年学生十四岁,有一晚独自露宿野外正烤着野鸡时,一名老道士凭空出现坐在我的身旁,学生见其没有恶意,便将烤鸡分作一半与他。对方为了报答便问我有什么愿望。”

“学生毫不犹豫的询问父母的下落,可道士叹息摇头,所以学生只能退而求次询问这天下轶事,而后对方便与学生促膝长谈直到拂晓。”

“待见道士起身就要离去,学生着实有些不舍想多了解一些,可正要开口时只觉得手掌灼烧般的疼痛,当反应过来后发现,身边哪有什么道士,是学生熟睡不小心将手伸到熄灭的火堆当中。”

“本以为这只是个梦而已,但学生身前不远的枯木下,洒落着许多鸡骨,再上前摸了摸枯木,发现尚有余温,所以学生才说并不知道那天到底有没有这名道士出现。”

一口气说完,青炎脸上丝毫没有信口胡诌的羞愧,脸不红气不喘。

苏桔听后一脸沉思,不知在想着什么。

青炎见此暗自得意,想到就算心中再有疑虑,那也是毫无对证,即使是天下智绝也肯定找不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虽然你这话漏洞百出,但苏某还是愿意相信你的话,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画的那张草图有几分真几分假?”苏桔紧紧盯着青炎的双眼,如果其有一丝闪烁犹疑,定会将那张草图擦屁股。

“学生不知图上所绘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皆按道士所授绘之,保证没有任何出入。”青炎知晓对方是在试验自己,所以眼神毫不畏惧。

那张草图也只不过将世界版块大致描绘出而已,在后世小学生都手到擒来,所以青炎对内容的根本十分自信。

苏桔感受到青炎的真诚,随后大松一口气道:“别管黑猫白猫,能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从三皇五帝开始,我华夏子民达到最远之地也不过是西域一带,如果有了你这张草图,也许我们就可以占得先机。”

“先生所言极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就已对其了如指掌,那便是占到了上风。我们会知晓国土该向何方延伸,该警惕哪个方向等等,这都是宝贵的财富。”

“这也只是今天你所传授的一部分而已,那大道之论苏某虽然明白,可学院里那些年轻的学子根本不会想到此点,如今你让他们明白不论士农工商皆是国之根基,经国之论固然重要,但那些奇巧淫技却也是不遑多让。”

青炎只觉得苏桔不愧为当代大士,在这个时代就能看的这么透。

“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乃有大师之谓也。希望你今天的话能让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完成精神上的脱变,不再受固有思想束缚。”苏桔举起酒杯笑道:“就为你逆天所做,苏某这个当先生的也要敬你一杯。”

“那学生也不矫情,受之不恭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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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已是深夜,轻轻推开房门,发现董昭正依在厅中的八仙桌上沉沉睡去。

青炎见此心中怜惜之情大盛,缩手缩脚的来到其身边,缓缓将其抱起。

但董昭怎么说也是一名高手,如此异动当然被惊得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拔出身旁的灼日剑,可当闻到那熟悉的气味时,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怕你着凉所以想抱你回床上歇息,没想到把你吵醒了。”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贼闯了进来。”董昭随即关心道:“在书院中有没有吃饭?可别饿着肚子。”

“方才与苏先生吃过了,不必担心。”青炎拉起对方的手,向里走去。

躺在床上,董昭搂着青炎的肩膀聆听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期间频频称奇,与那些学子一般无二。

待听完之后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真有法子飞上天?怕不是说大话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虽然心中不能十成十保证,却也有八九分的把握,如果这次真能成功,也许会让很多方面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的有这么高的把握?那初十我一定要去书院!”

青炎笑道:“你这丫头就别凑趣了,只要没有真正的成功,我绝不会让你去的,不然万一失败,还不得让并肩王妃颜面扫地啊,所以待成功之后,我便找个僻静之地,你我飞它个十天半个月,让你过足瘾。”

董昭也知青炎说的十分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那咱们说定了,如果你要成功,可一定要信守承诺,咱们拉钩。”

“过几年都成孩子的娘亲了,怎的还这般孩子气。”虽然口中调侃,但青炎还是将小指与其勾住。

“好啦!我满意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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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青炎都在虎卫营驻地中没有回府,幸好提前通知了董昭,不然王府上下肯定又得急得火急火燎。

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也为了让学子们知晓创造与想象力的可贵,青炎可谓竭尽全力。

虽然在可以百分百信任的虎卫营中,但给青炎打下手的也只有史战和几十名士卒,此刻一群人正在临时搭建的仓库中紧锣密鼓的忙活。

“王爷,您这玩意不是不是,是发明发明!您的这个发明真能飞上天去?”史战赤裸着上身,擦着满头大汗问道。

“能不能上去,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不如咱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给我百两银子,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千两银子,怎么样?”

史战闻言使劲的摇头,“卑职宁愿给王爷您千两银子,也不愿打这个赌,不如由卑职代劳如何?王爷您千金之躯真要有个不测,可就万事皆休了啊。”

“我发现你怎么三天两头说我不测不测的,咱们认识了这么久,难道你不知晓我最为惜命?没有把握的事我可很少干,更何况是自己的小命。”青炎将编制好的藤条放到一边。

史战还想再劝,却发现白翳这时走进了仓库。

“卑职参见白将军。”史战上前恭敬行礼。

白翳微微额首后,便道:“王爷,长陵侯派人来请。”

“长陵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青炎十分疑惑,暗想自己与夏侯晟从来没有交集,就连大婚那日也只是派人前来送了点贺礼而已,连喜酒都没有喝,怎么突然请自己过府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如何探得到自己行踪的?

思来想去,青炎嘴角泛起冷笑,看来对方是在自己离开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跟踪了,“咱们这位长陵侯也不是不问世事嘛,本王就去瞧瞧他府上是不是龙潭虎穴。”

站起身来将藤条交到史战手中吩咐道:“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但切记一切按照计划实施,如果你稍有不慎,那我的命可就栽在你的手中了。”

来到寨门之前,便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靠在旁,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恭敬的站在马匹前。

“小人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既然是侯爷邀请,那咱们就快点回金陵吧。”青炎也没有再废话,跳上马车。

一个时辰后,青炎缓缓走进长陵侯府,待见其装饰建筑,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然上官白鹿的府邸是金陵城中最大的异类,同样身为帝国侯爵,这跟夏侯晟根本没法比啊。

被管家引领到正堂之中,就见一身麻衣的夏侯晟热情的迎了出来。

“王爷大驾光临实乃让鄙府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说来惭愧,在金陵这些日子里着实有些忙得不可开交,本想着寻隙来拜见老侯爷,怎知每日都是俗事缠身。”

两人一边寒蝉一边向里走去,待相对坐下之后,夏侯晟的口中依然吹捧着,丝毫不见进入正题。

“王爷年纪虽轻,却是南赵当之无愧的擎天柱石,平日里自然不像本侯这般坐吃等死,如果在年轻个几十岁,就凭王爷的成就,定然与您畅怀痛饮。”

“本王可当不得老侯爷的夸赞,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再说老侯爷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些,可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如果有机会披甲上阵定然是宝刀不老。”

不就是互相扯犊子么,就不信你这老头能扯过我。

“老咯老咯,别说是披甲上阵,现在就连一把刀都提不起来了,怎能与王爷相比,待日后您执掌淮南军团,成就定不会输与老王爷。”夏侯晟感叹不已。

淮南军团?这老狐狸今日的正题便是这个?

青炎面上不动声色,“老侯爷太过抬举了,本王资历尚浅,又如何能统帅十万淮南将士,也许等个三五十年才有一丝机会吧。”

“当年老王爷及冠之际就已经是淮南军团的统帅,其麾下的北府煌骑更是天下第一等的骑兵,相信王爷流淌着赵家的热血,如果时机得当,定然会重拾北府荣光。”

“老侯爷此言差矣,这天下只有一个北府煌骑,就算哪天本王有机会组建一支骑兵,也绝对不会鸠占鹊巢称之为北府煌骑,因为这个旗号是无数的好儿郎挥洒热血拼出来的,如果本王剽窃而来,那就是对父王的大不敬,对一万北府煌骑的背叛。”

青炎此话可谓是极为强势,好似根本不怕拂了夏侯晟的面子。

第一五七章 半斤八两

长陵侯夏侯晟,其少年时便跟随南赵开国皇帝征战四方,最初虽只是个小卒,但其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拼劲,逐渐在军中崭露头角。

在南赵建国伊始,就已经成为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与青炎的祖父赵擎为当时帝国双壁,声望如日中天,随后顺理成章的成为襄樊军团的首任主将。

当年铁盂山之战前夕,夏侯晟因旧伤复发回到金陵养伤,北方二国选择南下的时机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夏侯晟不再荆州,可见其能耐。

也就是因为此事,夏侯晟上奏引咎告老,但在灵帝的百般劝说下,这才妥协挂了个长陵侯的名头在京中辅佐。

但这二十年下来,朝中无人敢小觑夏侯晟分毫,就是灵帝也让他三分,所以青炎也许是这么多年中首个敢拂其面子的人。按理说夏侯晟作为两朝元老,如此面对面的奉承已经是给足青炎的面子,奈何赵家人的脾气就是一脉相承的倔,如若是其他也就算了,可逆鳞决不允许侵犯。

“王爷所言极是,是本侯唐突了。”夏侯晟没有丝毫愠怒的迹象,仿佛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这也不能怪老侯爷,本王一直自认为是北府儿郎,所以北府煌骑在本王心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青炎根本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语气依旧。

平静的望着对方,青炎暗想自己这般出言不逊,应该会激怒这老狐狸了吧,要是还不行可就得下猛药了,要不然真套不出什么话来。

“既然王爷这般看重北府煌骑,难道就没有寻找过他们的踪迹?”

“老侯爷这话就让本王有些听不懂了,当年白翳率军回京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北府煌骑遭遇埋伏全军上下皆战死,父王更是不知所踪,所以何来寻找北府煌骑一说?”青炎淡淡笑道。

“本侯与王爷推心置腹,还望您切莫说笑,虽然白翳当年确实是这么说的,但天下人有谁会相信这番话,您说是吧?”夏侯晟也是笑眯眯的望着青炎。

“哦?看来老侯爷与本王想的一致,本王也不相信北府煌骑真的会全军覆没,想必怎么着也能剩个几百人吧。”

夏侯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随后感慨道:“希望如此吧,但也许一人没死也说不定,毕竟这些年中也没有找到一具北府煌骑的尸体。”

尼玛的,这老狐狸果然是为了北府煌骑,青炎在心中暗自骂道。

“如果白翳当年真的说谎,那本王定然第一个治他的欺君之罪,但现在并没有定论,所以本王还是相信白翳的,相信他不会背叛南赵。”

“王爷说的倒是有理,但深究下去的话,白翳最为效忠的还是并肩王府吧。”夏侯晟眼睛已经迷城一条缝。

“老侯爷说笑了,这顶帽子太大,并肩王府可消受不了。”青炎笑容十分自然,仿佛与对方只是普通的拉着家常,“话说回来,老侯爷为何这么关心已经消失二十年之久的军队?殊不知他们也许已经成为一捧黄土。”

夏侯晟脸上出现惋惜之色,痛声道:“虽然北府煌骑不在本侯麾下,但他们确实是南赵最为锋利的利刃,这些年来本侯无时无刻不希望他们只是失踪了而已,如果有他们在的话,哪还有几年前的淮河大战,唉思之痛心疾首啊。”

“想不到老侯爷对北府煌骑这般看重,真是让人感动至深,看来本王有必要对之前所言做一个道歉。”

“王爷不必如此,如果您有朝一日能寻到北府煌骑,那才是南赵之大幸、大兴!”

“不错,为了重振北府雄风,也为了南赵,本王定会竭尽所能去寻找北府煌骑的蛛丝马迹,待回到虎卫营后,第一个便要好好询问白翳,看他到底是不是隐藏着什么。”

夏侯晟拱手道:“既然王爷如此顾总大局,那本侯就不留您了,倘若真有好消息,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本侯啊。”

“这是自然,那本王就告辞了,老侯爷不必相送。”

“告辞。”

望着青炎消失在视线中,夏侯晟笑容渐渐收敛,直至脸色阴沉的可怕。

“真是大葱装蒜不露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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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陵侯府,本想着去岳棠书院找苏桔探讨一番,毕竟夏侯晟的用意模糊不清,但因虎卫营中之事,所以便决定初十那天再相问。

回到虎卫营,便见史战迎面走来。

“你是出来偷懒,还是事情做完了?”

“回禀王爷,照您的吩咐已经建造完毕,请您移步检验。”

与史战来到仓库,青炎望着眼前频频点头,赞赏道:“没想到你小子这般聪颖一点就透,而且还如此心灵手巧,待此事罢了,我定送你几坛美酒好好犒劳犒劳你。”

“多谢王爷美意,但卑职希望将酒换成其他东西,不知可否?”史战十分反常的拒绝了青炎。

“哦?那你说说想要什么,提前说好啊,我手里可没有姑娘。”青炎总觉得史战用意不浅。

“王爷误会了,您还记不记得咱们从岭南回来时带的鸭子?家父享用后十分满意,本来身为人子应该极力满足父亲的喜好,但王爷您也知晓,史家虽然有些显赫,但父亲并不喜交朋友,所以并没有什么门路买回金定鸭。”

青炎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你是想让我帮你搞几只鸭子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待年后我就与王妃前往岭南探亲,定会给你多带几只,而且我还会吩咐董歃,让他每个月都送来金陵,这下你放心了吧。”

史战闻言是喜上眉梢,随即深深行礼,“多谢王爷!”

“客气个什么劲,我与史将军也算是老交情,几只鸭子就能哄他开心,我是求之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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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七日便过去了。

十一月初十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是难得的好天气。

巳时,本应该是学子们在堂中学习的时间,但今天却是建院以来首个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书院的靶场上。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因为南赵严格管控马匹,所以学院中并没有马场,靶场可谓是学子们闲暇时最为喜欢的地方。

“哥哥怎么还不来,不会是拉肚子了吧?”赵灵儿翘首以盼,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赶快出现。

“灵儿你是不是他的亲妹妹啊,怎么不盼他点好,也许是途中耽搁了也说不定。”上官飞燕埋怨道。

“你是不知道,府中的那位新媳妇厨艺不怎么样,却总喜欢在厨房折腾,做出来的东西,啧啧,真是跟飞燕你没法比啊,有一次我鬼使神差的尝试了一下,我的天差点没把我给毒死。”赵灵儿脸上浮现出后怕的表情。

上官飞燕首次听到这件事,好奇道:“是灵儿你说的太夸张了吧,我听闻王妃可是极得太夫人喜爱的。”

“喜爱归喜爱,厨艺归厨艺这是两码事,而且你不知道,我哥他特别疼那个丫头,每次她做好饭菜后,哥哥不管再难以下咽都是吃的一点不剩,最可气的是每一次他都将那丫头夸得没边。”赵灵儿噘着嘴十分嫉妒。

“所以青炎自从婚后以来就总拉肚子?”

“是啊,就怕那丫头一大清早又把哥哥给祸害了。”

上官飞燕听后心中也是羡慕不已,暗想自己做的饭菜虽然青炎也总夸赞不已,但想到能天天给他做喜欢的菜肴,绝对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

“你们这俩丫头聊什么呢?”苏桔负手走了过来。

“回先生,我们没说什么,只不过在聊并肩王妃的厨艺而已。”赵灵儿娇声回答。

“王妃都过门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叫嫂嫂,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年那件事啊?”苏桔一脸坏笑。

赵灵儿闻言十分羞怒,但又不能对苏桔发脾气,所以只能狠狠踢着脚下的碎石。

“说起来当年还是苏某将你身上的墨处理掉,不然的话你可得当十多日的小花猫咯。”苏桔叹息道:“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丫头从来没有道过一声谢,真是让苏某这个做先生的痛心不已啊。”

上官飞燕余光瞥见那熟悉的身影,便赶紧劝到:“先生您就别逗灵儿了,青炎他来了。”

这时所有人都望见石板路尽头,青炎推着一辆十分巨大的板车缓缓而来,其身后还有许多穿着甲胄的士卒。

青炎一边推着板车边回首道:“黄将军,没想到还劳烦你做这个苦力,真是不好意思。”

黄泉爽朗笑道:“王爷这说的是哪里话,虎卫营没有命令不许私自进京,卑职还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一个人推着这庞然大物?”

“黄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不知将军一会可有什么事?”

“只要不是战时,卑职可是闲得很,除了巡查城防便是吃喝拉撒,所以并没有什么事,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青炎摇头道:“我没什么吩咐,只不过是想邀请黄将军看个新鲜事物而已。”

“新鲜事物?王爷说的难道就是这板车上的东西?”黄泉向身旁看去,虽然之前在城门下就十分好奇,但车上蒙着大布,所以也不好相问。

“当然就是这个东西了,黄将军,我不妨实话跟你讲,如果这个东西试验成功,不止对民间有着不小的益处,对军旅的帮助更是大到离谱。”

“真有这般神奇?那王爷您就是用天风姤抽卑职,卑职也不会离开了,嘿嘿果然还是我的运气好啊,那些淮南旧部可就没有这等福气咯。”

青炎听到这话苦笑不已,暗想你黄泉也算是个名将,怎么总跟个孩童似的与其他人比来比去。随后又想到在金陵中的淮南旧部皆是几十岁的人了,却都与黄泉一般无二,看来自己有些误会了黄泉,这帮人都是一个德行啊。

第一五八章 飞天

青炎与几十名玄武营士卒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将板车推到靶场中央,众学子虽好奇不已,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

“诸位,我还需准备一下,不如你们吃过午饭再来也不迟。”青炎解开车上的麻绳,回首说道。

“这种时候谁还能顾得上吃饭,就是饿上几顿也无妨,你不用管我们,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就行。”苏桔率先坐在草地上,不知从哪掏出一捧瓜子磕了起来。

青炎见他们都坐了下来没有离去,也不多言,随即吩咐道:“黄将军,一会还需要你与弟兄们搭把手。”

“王爷尽管吩咐,如果是借些力气玄武绝不弱于虎卫。”

当解开罩在外侧的大黑布,众人见到板车上放着许许多多怪异的东西,不由得小声交换着意见,而苏桔饶有兴致的看着青炎忙里忙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赵灵儿与上官飞燕的手心已经见汗,但二女都没有开口,双眼紧紧盯着逐渐露出真容的奇怪物体。

青炎将最后的零件拼接完毕后,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问道:“大家觉得这个东西能不能飞上天空?”

就见青炎的身后出现一个长宽约一丈左右的藤篮,四个角各甩出一条粗大的麻绳向后方延伸,其后不远处的草地上铺着大片的绉布和绢布。

虽然这些平凡的东西组合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它们终究还是平凡的东西,怎么瞧也不像能飞起来的样子,所以众人心中都是抱着大大的问号。

“在真正试验之前,我先跟大家稍微解释一下,身后这个东西,我称它为‘热气球’,如果计算没有太大偏差,应该会在天上停留大半柱香的时间,如果这次成功,我就将它的原理告诉苏先生,由他来将其完善。”

青炎当然不会天真的说什么气囊空气内外轻重原理云云,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就算是苏桔这般饱学之士也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所以只有让他们真正亲眼见识到,才能打破千多年的固有观念。

“因为此次不知能不能成功,倘若没有飞起来还好,但要是在天空中发生什么意外,可就是大大的不幸了,所以这次由我一个人登上热气球。”

苏桔闻言不再稳坐钓鱼台,他上前沉声道:“青炎,这东西能飞几丈高?”

“学生估摸着怎么也有百丈吧。”青炎尽量将高度往小了说。

“百丈?如果在半空中出现意外,你可有自救之法?”苏桔一听这么高,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件事进行下去。

安全问题青炎早就想过,热气球的原理在于加热气囊的内部空气,使其相对与外部冷空气具有更低的密度,而整个的关键就在于加热这二字。

在后世当中,热气球都是用丙烷或液化气作为燃料,气瓶固定在吊篮内,虽然提供了强劲的动力,可事故往往发生在燃料之上。

而青炎这个热气球的体积显然小了不少,并且用的原料是火石,将其磨成粉末后放进固定在藤篮上方的铁盆中,自己可以看情况随时增减火石的量,所以安全问题应该不大。

“先生,我就跟您说实话吧,其实这件事我有十成把握能成功,我这么说是怕灵儿这丫头瞎起哄,到时候热气球本身没什么毛病,最后被她一折腾再阴沟里翻船。”青炎小声嘀咕道。

“真有如此把握?”

“学生不敢欺骗先生,还望您能为同学们解释一下,就说我自有逃生的办法。”

苏桔半信半疑的回首说道:“刚才青炎跟苏某说了,他为了这件事从吴越剑池学来一手绝世武功,所以就算出了什么问题,生命也是无碍,大家放心吧。”

怎料话音刚落,就见赵灵儿与上官飞燕如一阵风似的跑到藤篮当中。

青炎一拍脑门叹道:“先生啊,您平日里不是挺能糊弄人的么,怎的这次却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来,灵儿和飞燕可都是高手,她们难道听不出您话中的漏洞?”

“这又怎么能怪苏某,要是不这么解释,还能说你能长出翅膀来啊。”苏桔虽然也知道自己失言,但哪能就这般认错。

望向二女那坚定的眼神,青炎只能无奈道:“黄将军,今日的风向偏南,我有八成把握热气球会飞向玄武湖那边,还望您派人沿途维持治安,不然金陵百姓突然见到这东西,肯定会惶恐非常。”

“卑职遵命。”

交代完一切,青炎这才走进藤篮,“知道撵你们不走,所以我也不多费口舌了,但是提前说好啊,做任何动作都要尽量轻一些,严禁跑跳,而且我让你们干什么不能有丝毫磨蹭。”

二女齐齐点头,只觉得心中紧张非常又雀跃不已。

这时黄泉领着几十名士卒已经在热气球周围搭起了架子,众人小心翼翼的将球囊抓在手中,尽量将其竖起来。

青炎见此知道差不多了,便从藤篮角落的大袋子里盛出一大把火石的粉末,缓缓将其放在头顶出的铁盘中。

“把那个铁环拿来。”

“噢噢!”赵灵儿十分麻利的将东西递给青炎。

这个铁环的作用是怕半途中遇到狂风,要是吹散或吹灭了火石的燃烧,那可就万事皆休了。

深吸一口气,青炎探出火折子将火石点燃。

‘嘭’的一声,巨大的火焰升腾而起,因铁盆与铁环的原因,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火柱。

所有人紧张的望着这团高高的火焰,心中暗自祈祷,如果并肩王爷真能实现华夏族千百年的梦想,那自己就是这个奇迹的见证人。

木架上的士卒们觉得手中气囊的温度渐渐发暖,便按照并肩王爷之前的吩咐,慢慢松开了手掌。

“动了动了!”

不知谁第一个喊出声,但所有人并没有关心是谁,而是将注意力紧紧放在藤篮之上,只见赵灵儿那一角的底部缓缓上浮,紧接着上官飞燕那一角,直到整个藤篮一点一点的离开地面。

屏住呼吸,这只是成功的第一步,学子们眼神炙热的望着藤篮,俱是双拳紧握,仿佛自己与那热气球成为一体,承载着无数辈无数人的梦想。

“哥哥!我们真的真的飞起来了!”起初赵灵儿十分紧张,一直扶着藤篮的边缘,但随着热气球逐渐升空,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感觉遍布全身,此时壮着胆子向下望去,就见靶场上的人们渐渐变得小了起来,岳棠书院的全貌已经整条街景也开始尽收眼底。

“是啊是啊!咱们真的飞起来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太棒了!”上官飞燕也是兴奋的望着下方挥手的人群,脸上充满激动之色。

“两位姑奶奶啊!咱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尽量别剧烈运动,可你们这连蹦带跳的,我真怕这藤篮承受不住啊。”青炎被吓得有些脸色发白。

两女这才意识到行为不妥,赶紧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望着蓝天白云,但心中的亢奋之情没有丝毫减弱。

用钳子夹起铁环,加了些火石后,青炎笑道:“倒不至于一动不动,不然错过了美景,可就得不偿失咯。”

“哥哥,你是怎么学会制造这热气球的?虽然你说过公输子曾经也做到过,但那也是千年之前的事了,如今真的飞上天空,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灵儿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你究竟是从何学来这些本事的,简直是匪夷所思。”上官飞燕崇拜的望着青炎的脸庞,双眸之中闪烁着异样光彩。

“嘿嘿,没有点能耐怎好意思说是灵儿的哥哥,你俩就当我是天才好了。”青炎得意非常,“其实我还会不少好东西,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尝试,待日后天下太平了,我就做个特大号的热气球,到时候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吃着火锅看着蓝天,岂不是人生快事。”

书院中的人们俱是手舞足蹈的仰望天空,只觉得并肩王爷果然是天纵奇才,而书院之外不明真相的人却是截然相反,也不知谁第一个发现了天上的异物,随后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金陵城,要不是玄武营早有准备解释是并肩王爷所为,定会发生大大的骚乱。

黄泉也是激动的望着天上,暗想之前王爷说的话果然毫无虚假,如果热气球传至军中,会极大增强警戒探索能力,无论是夜战攻城战等等,都会料敌于先,让敌人伏兵的成功率大大降低。

这时没有人注意到苏桔的离开,此时他已经来到书院的大门处。

将小马扎放到那躺椅的旁边,而后递给对方一小捧瓜子,“天上那个大家伙看到了吧,知道谁在上面?”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么,刚才那小子带着一群吃皇粮的进来,我眼睛又没有瞎。”

“你说青炎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虽然血性像玄策聪颖像惜君,可这天马行空的点子到底是跟谁学的啊。”苏桔望着天上的小黑点,感慨不已。

“谁知道了,也许是在外流落多年遇到的奇遇吧。”

热气球中,青炎张开手臂,尽情的拥抱这片天空,清新的空气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灵儿,飞燕,如此美景我们就这般干看着实在有些可惜,不如我们将心中的愿望对着这片天空喊出来,也许能感动苍天也说不定。”

不待二女回应,青炎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我!赵青炎!会用尽一生珍爱家人,寻找父王和母妃,还有北府煌骑和陈叔叔,发誓不会让身体里的血脉蒙羞!”

青炎大喊过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回首笑道:“该你们了。”

赵灵儿也不害羞,娇声喊道:“我!赵灵儿!也会如哥哥一样珍爱家人,拼尽全力寻找父王和母妃,还有!不要让祖母把我嫁出去,我想在王府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我!上官飞燕!希望父亲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希望喜欢的人会注意到我,我想一辈子给他烧菜吃!”

第一五九章 醋瓶

金陵北部可谓是万人空巷,成群结队的百姓随着天上热气球的移动缓缓向北,时不时发出惊呼声。

沿街警戒的玄武营士卒见百姓们听到解释后并没有产生骚乱,不由得都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边走边抬首望天,感慨着并肩王爷的鬼斧神工。

除了普通白丁,金陵城北有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当听到下人们大呼小叫后也望向天空中的黑点,这其中也包括朝廷的一品大员。

当得知是并肩王所为后,这些达官贵人皆是震惊不已,暗想只听说过并肩王爷是员猛将,怎想到还有飞天的能耐。

南风徐徐,将热气球缓缓吹向北方,其中的三人都不知晓下方的金陵城中的异状,没过多久,便见到玄武湖如镜般的湖面。

“想不到从天上看玄武湖更加美丽,而且我们肯定是第一批俯视金陵城的人。”赵灵儿兴奋之情没有丝毫减少。

“可是如果这件事让陛下知晓,会不会治青炎的罪啊?”上官飞燕有些担忧,“作为飞天第一人,应该是九五之尊才对,如今青炎带着我们飞到了太初宫之上,很可能会让谏官们群而攻之。”

赵灵儿闻言一惊,只觉得对方说的十分有理,随即望向青炎露出忧虑的眼神。

“不用担心,这个热气球也只不过是试验品而已,如果谏官们对我穷追猛打,我只需说自己以性命为代价帮陛下校验热气球的安全程度,这样一来陛下不止不会怪我,而且很有可能赏赐咱们三个。”青炎胸有成竹。

“哥哥你的心可真大,只要不降罪就已经是万幸了,我们哪还在乎什么赏赐。”

青炎这时看了看脚下的火石,遗憾道:“今日的飞天之旅即将结束,待下次我们再重返蓝天。”

玄武湖畔,黄泉率领着百名骑兵紧紧跟着热气球下落的方向,最后在一片花海中迎接到了三人。

缓缓走下藤篮,两女还有些沉浸在之前的兴奋当中,青炎走到黄泉身边小声道:“黄将军,麻烦你将这个热气球送到岳棠书院,尽量不要声张。”

“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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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棠书院,靶场。

青炎一行三人回来后受到了最为热烈的欢迎,除了钦佩青炎的鬼斧神工,对三人的勇气更是敬重有加。

“诸位!我们三人幸不辱命,热气球在天空中飞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落在玄武湖西侧的花海,所以我在次宣布,咱们这次飞天之旅取得了重大成功!”青炎振臂高呼。

所有人也被这股气势多感染,相拥欢笑。

“我见大家伙都没有吃饭,既然今天这么高兴,不如我做东派人去请几名厨子来给咱们做一顿好的,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岳棠书院中虽然有厨房,但并没有聘请厨子,往日里很少用到,而且学子们多数都是家境贫寒,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带口粮,所以此刻听到这个提议更是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一个时辰之后,靶场的草地摆满桌椅,各式菜肴琳琅满目,露天宴席已成。

“诸位,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敬苏院长和书院的所有先生们一杯,如果没有他们绶人学识,辛勤耕耘我们这些黄毛孺子,也许我们都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来,咱们举起酒杯,感谢诸位先生。”青炎将酒杯聚过胸口,敬向苏桔那一桌。

“敬先生!”无论男女学子皆站起身来,将醇酒一饮而尽。

苏桔表情十分得意,暗叹青炎这小子可真会来事儿,是越瞧越喜欢。

“相信大家应该还记得十日之前我所说的话,若要治国,必须要认清国之根本,如果所有青年才子都去学那吟诗作对,向往庙堂之高,瞧不起士农工商,可是我南赵之大不幸,例如今天这件事,大伙人觉得诗词歌赋可否将人送上天空?”

众人俱是摇头。

“经国策论自然是重中之重,但发明创造难道就低人一等?所以大家伙应该将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开发出来,无论哪一个领域做到极致,都会取得巨大的成就。”

苏桔起身说道:“青炎说的不错,你们今日见识到了古人都做不到的巨大成就,心中想必已经十分认同他的话,所以之后的路,你们一定要脚踏实地切莫好高骛远总想着出堂拜相。”

“学生受教。”众人起身应是。

随后苏桔与青炎来到草堂之中,后者将热气球的原理简单的说了出来,而这样不可避免的涉及到空气学,本以为苏桔肯定是听得云里雾里,但青炎没想到对方虽然一开始疑惑不已,可经过大量的询问后,竟然大致理解了热气球的原理。

这让青炎十分震惊,看来苏桔不愧为当今天下的顶尖才子,接受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之后也许是说到兴头上,青炎不止将空气学做出了简单的科普,其后动能学、生物学、物理学等等已知的知识全盘托出,期间苏桔下笔如飞,将青炎的话还有所谓的定理公式一一记录下来。

“学生说的这些是能记得住并且可以保证完全无误的,当日那个老道士还传授许多,但学生愚钝并没有全部记下来。”青炎为以后再传授苏桔留下伏笔,待有机会想起别的什么东西也好有借口。

“唉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大能,你所说的任何一类苏某都是闻所未闻,但这么多知识已经够苏某学上几年了,待你想到其他的后再告诉苏某也不迟。”

“其实学生这这般做,先生应该会明白是何用意。”青炎脸色有些沉重。

“虽然苏某不懂得地方有许多,但揣摩人心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你这般做无非是让书院里的好苗子们不被这世俗所污,而且传授苏某这些东西,也是想让我作为一个中转,再传给这些学子们。”

“先生所言极是,如果我们总是这般固步自封终有一天会被其他民族超越,试想如果其他民族在热气球的领域钻研几百年,最后造出了天空中的武器,到时候我们难道还能用弓箭去射?等待的只有任人宰割而已,所以这些学子们就是一颗颗珍贵的种子,待深耕发芽之后定然会带动土壤,百花齐放。”

苏桔即使想象不到天空中的武器会是什么样,但也知晓在某个领域落后太多,对一个民族的打击是多么沉重。

“你的这份心意,苏某会牢记于心,容我钻研些时日,到时候定会将这些知识传授下去。”

“如此就拜托先生了。”

是夜,上官飞燕回到府中,其父见到自己的女儿神采奕奕的模样,会心一笑道:“怎么样,飞上天空的感觉不错吧?”

“原来爹你也看见啦,当时我与青炎和灵儿就在那热气球上。”

“傻闺女,就这小半天估计整个扬州都知晓了,爹又没有老眼昏花。”上官白鹿奇道:“原来那个东西叫做热气球,名字虽然怪异但这东西的能耐可是不小啊。”

“您说的没错,青炎与黄将军都觉得热气球会给军中带来无可估计的益处,如果在战时便能料敌于先。”

上官白鹿这一下午早已经将热气球以后的发展路线与涉及的领域想了无数遍,所以听到女儿的话并不惊讶。

“就算以后热气球发展的再壮大,但我的女儿作为飞天第一人,那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咯,尤其是和心上人俯视大地,这种感觉让我这个当爹的都是羡慕不已啊。”

自从被看破心思,上官飞燕这些天来总被自己的父亲取笑,“您要是羡慕,我就拜托青炎给您再做一个。”

“哦?你在那小子心中的地位都这般重要了?要我估计这热气球价值万金都算少的。”

“您应该还没吃过晚饭吧,我这就去给您做。”上官飞燕逃似跑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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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与苏桔畅谈至深夜,所以赵灵儿已经先行回府。

刚走出岳棠书院不远,青炎便想起之前夏侯晟的事,但此时天色已晚,便也没有再折返回去。

回到府中,就见自己的寝院还亮着烛火,青炎暗自愧疚不已。

“昭儿,我与苏先生促膝长谈,因太过投入忘了时辰,如果下次我回来的晚了,你先歇息就好。”青炎走进来见董昭坐在床边脸色不善。

“听说你今天大出风头啊?”

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提前通知惹恼了娇妻,所以青炎笑嘻嘻的坐在其身边解释道:“哪有什么风头,只不过是在天上飘了一会而已,要是风再大些,估计就要飘到长江了。”

“飘到长江好啊,到时候落下来正好在江中洗个澡。”董昭的玉指弹开了香肩上的咸猪手。

“那怎么能行,要是就我一个人也就罢了,热气球上可还有灵儿和飞燕啊。”

“呦,灵儿是你的妹妹叫的如此亲近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我没想到你与那小满都尉的交情也是这般好啊。”

青炎这时候突然回身翻着被褥,随后又看了看床下一脸费解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是在天上太过兴奋将钱包丢了?”董昭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是钱包,我在找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青炎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在找厨房的醋瓶,是不是洒在屋子里了,要不然房间里怎么如此大的酸味。”

董昭显然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但还是极力忍着笑意,想维持威仪的气势。

“嘿嘿娘子啊,你又不知道我的性子,为夫难道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还不是当时那两个丫头齐齐上了热气球,我又怎能当着众人让她们下不来台,尤其两人还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就算我不顾纵云侯的面子,但又怎能过了灵儿这一关。”

第一六零章 馄饨

也许是今日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并且以讹传讹到了董昭了耳中,青炎也不好细问她到底听到的是什么版本。

“且不说你是不是欲拒还迎,就说小满都尉敢与你共乘,可见她是多么的相信你。”董昭再次板起脸来,“我听说之前你去西川办差途径风陵峡时,还冒死救了她一命,有没有这事?”

青炎在心中将那多舌之人狠狠刺了百八十剑,这才觉得心中有了一丝丝痛快。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昭儿你别多想啊,那个情况下也只有我能救得了她,如果上官白鹿的独女就在我眼前这般死了,那回京之后我也没几天活头了。”

董昭不以为意道:“你倒是撇的干净,那时候你又没跟我成亲,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哎呦我的昭儿啊,我能打什么心思,自从罗溪湖之战后,我满脑子可都是你,哪能容得下其他女子,要不然陛下让我运粮南下,我又怎么行的那般快,而且为了娶你过门,岳父大人的条件我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青炎语气诚恳,眼神坚定。

想起之前种种,董昭也就消了气,但还是说道:“就算你没打什么歪主意,可难保她不动心思。”

“昭儿你有所不知,飞燕上官小满都尉她可是一直都不怎么待见我,也就是救了她一命后关系有所改观,但肯定没到你说的地步,哦对了,今天她还在天上大喊道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烧一辈子的菜。”

“哦?她的原话是什么?”

“我想想,她说的好像是,要让自己喜欢的”说到此处,青炎为之一顿。

董昭见此眼神一凛,“喜欢的什么?”

“她、她好像说让自己喜欢尊敬的父亲身体安康长命百岁,由此可见小满都尉现在根本没有在意儿女情长,许的愿望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青炎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

“当真是这么说?”董昭明显不相信。

“真的是这么说,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灵儿,她当时也听得一清二楚。”青炎暗叹自己的急智,因为董昭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去询问自己的妹妹。

董昭盯着青炎的双眼许久,这才由阴转晴露出笑容,“我就是逗你玩而已,看把你给吓得,作为一人之下的并肩王,除了我这个正牌王妃,再有几个侧妃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如果你真相中了那个丫头,娶过门又有何妨。”

即使对方笑的十分灿烂,但青炎还是从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杀气,赶紧摆手道:“什么侧妃不侧妃的,咱们赵家又不好那一套,父王可是只有母妃一个妻子,但是”

董昭好奇道:“但是什么?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

见成功吸引开董昭的注意力,青炎便笑道:“嘿嘿昭儿所言极是,我接下来就给你讲讲父王当年的糊涂账,不如我们猫在被窝里聊?”

在董昭心目中青炎的父亲可是个模范丈夫,这乍一听到什么糊涂账,哪还在意什么侧妃,赶紧将自己剥的跟个小绵羊似的一转眼就钻进了被窝,随即拍着身边急切道:“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啊。”

“噢噢,我这就来。”

搂着董昭的香肩,青炎在心中暗自忏悔了一万遍后,这才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这个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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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例行超会的日子,董昭服侍着自己的夫君,为他穿起那件御赐的白玉金蟒袍,待打理完毕,董昭暗自点头。

“这件蟒袍真的很适合你,每次你穿起它都让我觉得气势不凡威风凛凛。”

“那还是昭儿打理的好,不然我自己穿的话,肯定是邋遢至极。”青炎极力称赞娇妻。

“昨天你还没有给我讲完,待今夜你可要细说萧兮兮是怎么心灰意冷的。”自从昨夜听完后,董昭的心中总是痒得不行。

青炎抚摸着对方的俏脸,调侃道:“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啊,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也罢,为了我的昭儿,就在背后说几句父王又如何,没办法,我就是一位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德行,赶紧出发吧。”

通济门外,众多朝臣已经来到门下等候,其三两一伙小声交谈着,与往日无二。

因骑着墨雪太过招摇,所以青炎每次朝会都会乘坐马车而来。

“王爷,咱们到了。”杨琼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走下马车,青炎缓缓向前走去,其余朝臣见到白与金蟒袍都是远远的让出一条路来。但青炎并没有径直去到门下,而是缓步来到这条街巷的一角。

所谓民以食为天,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天天喝露水不吃饭,所以这通济百丈之外有些商家摆着摊位,虽然样式不说是琳琅满目,但好在味道上佳还可以填饱肚子。

再加上朝会的时间太早,很少有官员在府中用饭,都是在这通济门外应付一口了事,但朝臣自然有朝臣的颜面,除了朝臣之中官阶最底的官员,其他大臣从来不会亲自来到摊位,都是由下人代劳。

直到并肩王爷的出现。

青炎走到一个馄饨摊前,十分热络的笑道:“米师傅,今儿的生意如何啊?”

叫米师傅的人是名五十多岁的老汉,也是这馄饨摊的老板,虽然眼前这位年轻的王爷不是第一次光顾,但米师傅还是惶恐的纳头便拜。

“唉,每次前来咱们都要重复这一套,米师傅你不累,我都累了。”青炎在对方刚刚屈膝之时便抬手阻止,随后笑道:“既然例行公事已经过了,咱们就进入主题吧,老规矩。”

“好嘞,王爷您且稍等。”

“我说你怎么总好这一口?”赵璟这时做到了身旁。

“当然是好吃啊,话说回来你怎么也坐在这了,难道不顾忌陛下的颜面?”青炎调侃道。

“我之前不来是因为被大臣们围着,今天特意绕过了他们,想尝一尝这馄饨到底好吃到什么地步,竟然让咱们的并肩王爷垂涎至此。老板给我来一份,要跟他一样的!”赵璟也是毫无架子,这也是能与青炎成为好兄弟的重要原因。

米师傅本以为是个什么官员,待抬眼一看,惊得差点把手给伸进锅里。

“一、二、三、四!又是蟒袍!”米师傅在此地做了多年的买卖,眼光自然毒辣,待数清并肩王爷身边青年身上的蟒有几只爪子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传言并肩王与吴王关系要好,看来这位就是最近如日中天的四皇子吴王了。

“你看看你,差点让米师傅把手给烫了,要我说你跟那些大臣们扯犊子多好,非得跟我学。”

因二人相处良久,所以久而久之赵璟对于青炎口中的新词儿也就见怪不怪了,正想开口反击,便发现身旁不远处有些骚乱。

只见一名八九岁的男孩正抱着一名不知哪位大臣的随从,急的是满眼泪花。

随后听着一大一小两人争执的话语,青炎便知晓原来这个少年男孩是卖包子的,但因为没有摊位,所以只能挎着个箩筐游走在最后方,赚些大臣随从的钱。至于那名随从不知是不是忘记待银两出门,吃了五六个包子后并没有付账,那男孩自然不能就这般让对方吃霸王餐。

“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赖账。”青炎十分唾弃。

“丢脸的还是随从的主人,咱们也不用多管闲事,一会他的主人自然会出面大事化了。馄饨来了,咱们赶紧吃吧。”

那随从见因为争执引起越来越多的人注意,本想赶紧离开怎料男孩死死抱着自己的大腿,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动粗,急的是满头大汗。

“何事争执?”

赵骧这时走了过来,淡淡扫了青炎这边一眼。

米师傅这时抬头望见后,又是惊得浑身一颤,暗想今天可真是稀奇,南赵三名有资格穿戴蟒袍的男人齐聚摊位内外。

“回禀王爷,小人刚才吃了几个包子,可吃完后才发现忘记带了银钱,小人跟他保证说下次朝会定然会连本带利的补上,奈何他根本不相信,小人给王爷丢脸了。”说罢,便拔出佩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眼见要血溅当场,赵骧身后的男子如鬼魅一般握住随从的刀柄。

“呵,还是个高手。”青炎嚼着滚烫的馄饨含糊不清道。

“他叫濮阳震,是沛王府的侍卫统领,他腰间的正是六奇刀之一的罟厄刀。”赵璟小声解释。

那男孩见动了刀,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本能想要逃跑,但想起家中病重的母亲,还是咬牙抗争着对方骇人的气势。

“不过是忘带了些银钱而已,本王又如何治你得罪。”赵骧吩咐濮阳震道:“给他点银子,让他走吧。”

濮阳震微微额首,便从怀中掏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雪花银,那男孩见到银子是喜出望外,看来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母亲这几天的汤药钱有着落了。

正要双手去接那锭银子,怎知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濮阳震平静道:“即使是沛王府最卑微的狗,也绝不容侵犯,此次也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可就没有这般好运了。”随即缓缓向赵骧身后走去。

许多摊位的伙计和老板都是心有不忍,但奈何没有勇气去上前帮助已经被银子击晕的男孩。

“慢着。”

落针可闻的气氛中,这个声音是那般突兀,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濮阳震脚步一顿,回身望向出声的方向,只见一个馄饨摊坐着两名身穿蟒袍的年轻男子,但濮阳震并没有在意,而是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不管你是谁家的狗,不管你腰间挎着什么破刀,这个男孩不醒,你不能离开一步。”

“如果我非要离开,又当如何。”

第一六一章 发难

国祚永延第一六一章发难不管是朝臣们还是平民百姓,都对濮阳震的语气给惊得寒毛直竖,暗想你就算是沛王府的护卫统领,但坐着的可是一人之下的并肩王爷,就算是沛王也不好这般出言不逊。

“不如何,你要是离开,本王就让你跟这男孩一个姿势躺下去,他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醒。”青炎将碗中的馄饨汤喝尽之后,语气十分和善。

赵骧这时也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身,“濮阳震,你的职责难道是与人闲聊?”

“卑职知罪。”濮阳震转过身来请罪。

“璟兄,去看看那男孩有没有事。”青炎缓缓走到道路中间,活动着手指筋骨。

“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但胸口断了一根肋骨。”赵璟检查完男孩后一脸叹息,不为别的,而是自己的好兄弟是真的动怒了。

“好,现在距离通济门开启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劳烦璟兄你帮忙守着这男孩,哦对了,姿势千万别弄乱了。”

说罢,青炎缓缓向前走去。

赵骧最近这些时日被吴王党压得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并不想在此与青炎争执,但对方如此逼迫,让前者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又窜了上来。

“赵青炎!给你几分颜面还真当自己是个无所不能了?这是太初宫通济门,你敢在此放肆?”

“赵骧,那日龙骧营校验,本王对你说的话你还记不记着?”

【赵骧,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不敢揍你,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这句话可谓是赵骧心中最痛之处,当时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羞辱,每逢想起都将青炎恨之入骨。

“看来你记性还不错是想起来了,如果你不想在百官之前再次听到那句话,我劝你去还是去吃碗馄饨心平气和的看着。”青炎在走到濮阳震两丈之外徒然加速。

濮阳震早就听说过这位并肩王的大名,尤其是上官白鹿那句评语,不知如何传遍了金陵。但濮阳震心中却不以为然,虽然年过三十,但也算是少年成名,如今有机会真正与对方过招,眼中闪出嗜血的光芒。

毫不犹豫拔出罟厄刀,冷冽的刀光摄人心魄,就算不懂兵刃之人也由衷地赞叹。

但下一个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是张大着嘴巴,瞠目结舌望着眼前。

就见那把好似能斩断一切的宝刀,竟然被并肩王两个指头捏在身前,根本进不得寸许。

濮阳震心中的惊愕比周围人大上万倍不止,自己这一刀虽然因顾忌对方身份没有使出全力,但自问天下间除了八大高手,无人有这般能耐两指就夹住自己的刀刃。

而青炎这一手正是师承萧兮兮,初遇那夜对方就是用这招完全制住了青鸾剑,而后在摘星阁中,青炎软磨硬泡终于学来了这招‘灵犀’。

“怎么?就这点能耐?”

濮阳震已经急得是满头大汗,无论自己使出多大力气,就是拔不出罟厄刀,其身上的气势再不复之前那般盛气凌人。

“能跟纵云侯爷的梁烈刀齐命,罟厄刀自然有独到之处,也许是使刀的人太过垃圾,并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青炎谈笑风生,“如果你现在主动躺过去,本王也就不多费力气,你也省的受皮肉之苦,如何?”

“我”

还没等对方说完,青炎闪电般出指点在对方的眉心,濮阳震应指而到,“你说的太慢,本王反悔了。”随即吩咐道:“杨琼,将他拖到那男孩的身边,姿势一定要摆的分毫不差。”

杨琼也不多言,拖着濮阳震的右腿就向后方走去,可走了几步后问道:“敢问王爷,那男孩的头发比濮阳震短许多,发型不相似怎么办?”

“嗯你说的也是,那这把罟厄刀本王就收下了,权当是濮阳震对本王拔刀的惩罚。”说完便将手中宝刀扔给杨琼,“你就用这刀帮濮阳大统领理理发吧。”

赵骧气急败坏道:“赵青炎!是你先动的手,竟然还没脸没皮的在众目睽睽下夺刀,你还有没有皇家的颜面!”

“你不服气?那你就找杨琼要去好了,本王送出的东西可从来没有往回要的习惯,如果你将杨琼击败,别说是罟厄刀,他人都是你的。”青炎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会插手。

正想让侍卫出手,身后的通济门这时已经打开。

柳公公一甩拂尘本想喊上一嗓子,怎料今天的通济门外怪异至极,平日里大臣们都是分列两排,可现在所有人站的毫无秩序不说,更是用屁股冲着自己,简直是匪夷所思。

本想着出言提醒,便见大臣们从远端让出一条道来,并肩王与吴王换换走来。而大臣们这才回过神,随即迅速的分列两侧等待着柳公公的喊话。

虽然心中好奇费解,但时辰已到不能耽搁,柳公公清了清嗓子尖声道:“百官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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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奢华到极致的金华殿,最前端站着两名皇子、怀化大将军、首辅与平章政事、和打着哈气的青炎。

“陛下驾到!”

灵帝在数名太监的陪同下从侧殿缓缓走来,众臣齐齐拜倒。

“平身。”

“谢陛下!”

悄悄打量着灵帝的气色,青炎心中一沉,看来南赵第二位皇帝的寿命应该所剩无几了,随即又瞧向身旁的赵璟,暗想灵帝怎么着也该立太子了吧,要不然万一哪天归西了,那金陵城里还不得打个天翻地覆。

“首辅,可有事要启奏?”

萧首辅躬身道:“回禀陛下,臣并无奏启,但有一件事陛下定然感兴趣。”

“首辅说的可是昨日那天上的东西?”灵帝会心一笑道:“朕昨日有些乏累,所以没有亲眼见到并肩王的壮举,不如爱卿你来说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青炎早已在心中的稿子背了无数遍,随即上前答道:“回禀陛下,臣十日之前在岳棠书院代苏先生授课,与学子们探讨这飞天一事,而后在众人的极力要求下,臣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法子,也就是昨日飞上天空的东西。”

“臣将它命名为热气球,从岳棠书院的靶场起飞,最后落到玄武湖西侧,期间飞行高度百丈以上,时间大概有一炷香左右。因为是首次试验并不知晓这热气球的安全性,所以臣自作主张与扶瑶郡主、风满楼小满都尉三人用性命来测验成功与否。”

“幸得上天眷顾,又得陛下洪福庇佑,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可热气球需要改善的地方还有许多。但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造出安全性可靠的热气球,到时候陛下可以毫无担

忧的搭乘。”一口气说完,青炎的口中有些发干。

而其余准备发难的谏官们闻听此话,都将事先斟酌好的话咽了回去。这倒也不怪他们,因为除了青炎和苏桔并没有人知晓热气球的原理,如果真如所言,那青炎三人称得上是有功无过。

“想不到爱卿不止是无双猛将,更有能工巧匠的潜质,着实让朕感到意外。”灵帝抚须笑道:“希望爱卿能信守诺言,到时候朕也可以飞天遨游。”

“陛下乃是真命天子,九天神龙化身,即使不用外物也可遨游天际,只不过是不屑展露给世人罢了。”青炎无懈可击的马屁拍的灵帝的龙颜大悦。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说上几句好话能哄得灵帝开心,青炎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

“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所有人望去,就见平日里在金华殿中很少主动发言的吴王竟然一反常态走了出来。

“璟儿,你有什么事?”

“回禀父皇,儿臣弹劾户部尚书潘宁。”

一语惊起千层浪,果然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干票大的,吴王的矛头直指沛王党的中坚力量。

“户部尚书潘宁身为朝中一品大员,掌控天下钱粮,是朝廷的股肱大臣,但其所为实在是让朝廷蒙羞。”赵璟朗声道:“其在位二十三年中,已知贪墨银两为一千三百六十万两,其在老家琼州新昌郡更是巧取豪夺了千亩良田。”

“其子潘钰并无官身,但凭借着户部尚书公子的身份,在金陵中目无法纪,三年使用卑劣手段玷污了十四名未出阁的少女,但皆因惧怕潘钰的淫威不敢鸣冤。”

“其妻潘王氏”

赵璟在一炷香内将潘家上下说了个遍,就差没说看门的大黑狗了,这期间洋洋洒洒列出了数十条罪状,每一件都够潘宁喝一壶的,何况这么多一股脑的落到头上。

灵帝听完之后,脸色十分阴沉,“潘尚书,你有何话说?”

潘宁早已惊得双腿发抖,暗自想着对策,突然听见灵帝询问,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语无伦次道:“陛、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你们一家子的罪状都已经交到大理寺的手上了,可谓是证据确凿,不知你是怎么个冤枉法?”

赵骧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出手这般狠辣,虽然想明哲保身,但户部尚书这个位置绝对不能丢,所以便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父皇,潘尚书在位多年并且老持承重,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青炎冷眼观察着一切,别的暂且不提就说这贪墨的银两,给潘钰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贪这么多,并且这还是明面上的,不出意外的话,有九成以上的银子都流入道赵骧的兜里,而潘钰只不过是背了这个黑锅罢了。

再说到霸占良田,这是大部分为官之人的通病,因为在这个时代粮食就是生命,无论天下乱到什么地步,只要手中有粮,就有自保的能力。

至于潘钰,那只能怪他老子的教育不好怨不得人了,虽然这些时日来沛王党的人尤其是潘钰都绕着自己走,但这小子的作风事迹在金陵早就人尽皆知。

向前看着赵璟的背影,青炎暗自感慨,当初在广陵第一次喝酒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自己的好兄弟便转守为攻。

第一六二章 急报

赵璟率先发难,紧接着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出言附和,而后吴王党阵营摇旗呐喊,大有将潘宁当场定罪之意。虽然沛王党处于下风,但还是据理力争,并且深谙声东击西之法,极力将灵帝的注意力转移,大肆评级吴王党人的其他罪行。

金华殿之中很快演变成熟悉的大乱斗,双方你来我往唇齿相击,吵得独善其身的人脑仁嗡嗡作响。

因身边就是诸葛暮云,青炎有些无所事事的调侃道:“平章大人,我在金陵也不过是一年多,不知金华殿是否一直有这样的传统?”

诸葛平章无奈叹息,“起初金华殿是什么样子,下官还真不知晓,但三十多年前入为朝官时,这金华殿每个月都会上演类似的戏码。”

“也真是难为陛下了,要是我成天被人这般围着吵,早就受不了喷血了。”青炎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别说王爷对这些事嗤之以鼻,下官也是不喜,但两位皇子已经是针尖对麦芒,想来只要不出大乱子,陛下是不会出手打压的。”

望着两党中人上蹿下跳,青炎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萧首辅身上,见其闭目养神充耳不闻的样子,也不知在想这什么。这让青炎感到十分意外,如果往常的话,萧首辅早就出言训斥,可今日不知怎的如老僧入定。

这时,青炎隐约听见一丝与金华殿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随即仔细倾听,发现是从金华殿外传来。

“报!急报荆州报!”

青炎猛然回身大吼道:“都把嘴闭上!”

大臣们突然被这声大吼震住,沛王党中人正要开口却也听到了殿外由远及近的声音。

“急报!急报!荆州急报!”一名身穿轻甲的士卒手脚并用,爬着金华殿外近百台阶大声喊道。

殿门外的金吾卫没有得到灵帝的命令自然不会允许士卒进入,而李翦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了殿门处。

灵帝听到急报二字,脸色更加阴沉。

“李翦,让他进来。”

那士卒已经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但十分清楚后背上背负的东西关乎着荆州安危,当得到允许后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跨进了金华殿,但也许是这一路下来日夜兼程毫不停歇,没走几步便栽倒在地。

站在末尾的朝臣正考虑要不要上前帮忙时,便见并肩王已经来到了那士卒身边。

“还好,只是力竭而已并没有危险,李大统领,这位勇士拼上性命也要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来金陵,端的是忠义之士,还望大统领妥善安置他。”青炎将士卒扶起交给了李翦。

“王爷放心,李某知晓利害。”

从士卒背后抽出代表着十万火急的殷红卷轴,青炎快步走回将其交给柳公公。

待灵帝打开卷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众人都感受到股刺骨的寒意弥漫在大殿萦绕。

‘啪’的一声,灵帝将卷轴狠狠摔在金砖之上。

“前日,西凉发兵十万出武关直奔樊宁城,现在应该已经兵临城下。”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发出阵阵惊呼声。

所有人都知晓西凉自建国以来,只有二十多年前南下一次,在被老并肩王给杀得丢盔弃甲后,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南下一名士卒,看来西凉人已经摆脱当年的阴影,准备马踏南赵了。

即使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可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知晓西凉的前身突厥人当年是如何的摧古拉朽,此时想到很可能要承受多年前的恐惧,心中俱是有些发凉。

“首辅,你认为如何应对?”

萧首辅开口道:“回禀陛下,襄樊军团的常备兵力有八万人,此次敌军出兵虽然号称十万,但其后必定还有援军,所以微臣建议朝廷尽快派出王师支援。”

“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荆州北方并无天险,第一道防线樊宁城更是与两国接壤,东北方向是北燕,西北方向为西凉,如果北燕再插上一脚,那荆州危矣。”诸葛平章出言附和。

听到樊宁城这个熟悉的名字,青炎暗自叹息,虽然在那生活了十九年里并没有遇到战事,也不过是归功于自己父王而已。荆北无险可守,北方二国只要寻得适当良机肯定会以那里为突破口。

“西凉这次的主帅为太子百里疾,此人不过才三十出头而已,并没有用百里擎挂帅,看来他们是觉得势在必得了。”灵帝冷笑道:“虽然玄策已经不在,但我南赵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诸位爱卿觉得何人可以率领王师支援?”

赵璟已经退回到青炎身边,不露声色递过去一个眼神,而青炎缓缓摇头,示意不要做出头鸟。

青炎如此做倒不是怯战,而是想起苏桔之前所说的话,在大婚之后的一年当中,千万不要领军出征,这句话一直被青炎牢牢记在心中,虽然对方没有解释,但青炎还是百分百相信苏桔的话,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长陵侯夏侯晟曾经作为襄樊军团的主将,自然是当仁不让,但其年事已高不知精力是否充足。”萧首辅说完用余光望着像透明人一般毫无存在感的夏侯晟。

“长陵侯,首辅极力推荐你率领王师前往荆州,不知你意下如何?”

“回禀陛下,如果朝廷需要老臣重披战甲,那老臣绝对义不容辞,但如果有更好的人选,还望陛下要三思斟酌,万一老臣误了大事可就是南赵的千古罪人。”夏侯晟颤颤巍巍的上前说道。

众人见夏侯晟走的这几步道就知晓他已经再难重返战场,所以很多人都望着怀化大将军史天赐的背影,当然也有少数人看向青炎。

“爱卿的报国之心朕已经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但朕观你好似身体有恙?”

“回禀陛下,老臣这几日旧疾复发,下盘很难使出力气。”夏侯晟惭愧道:“身为臣子竟然不能保证随时报效朝廷上阵杀敌,老臣着实有负皇恩。”

“长陵侯不必自责,你身上的旧伤都是为国而负,朕怎的会怪罪与你。爱卿作为襄樊军团的首任主将,定然对其了如指掌,不知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青炎知晓这个人选一定会从自己和史天赐身上选出来,所以尽力让自己保持自然的状态,不希望夏侯晟这只老狐狸注意到自己。

“金华殿中将星璀璨,但能担此大任的却不出一掌之数,此人不止需要极高的声望更要文武双全。”夏侯晟沉声道:“可是在老臣说出心目中人选之前,想问问诸位同僚,西凉在二十多年里没有发兵南下,是因为什么?”

众人只觉得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当然是因为老并肩王的百里京观,使西凉胆寒了这么多年,要不然凭借着充足的马源和彪悍的民风,西凉又怎能当三国之中的缩头乌龟。

“看来诸位同僚都没有忘记当年的铁盂山之战,老并肩王如神兵天降大破二国联军,尤其是西凉的损失最为惨重,而现今他们发兵南下不过是因为老并肩王失踪罢了,如果在樊宁城再打出并肩王的旗帜,相信西凉绝对会闻风丧胆。”

在夏侯晟发出询问的时候,青炎就已经在心中问候了对方全家一百遍,但奈何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这老狐狸真就这样推荐了自己。虽然知晓夏侯晟说的十分有道理,可如此一来自己很有可能再次领兵出征。

“所以老臣斗胆不推荐声望经验更加丰富的怀化大将军,而是推荐并肩王爷率领王师支援荆州。”夏侯晟说完便缓缓退了回去。

赵璟在一旁仔细观察着青炎的表情,待见对方眼中闪烁着寒芒之时,就知晓其肯定是有什么顾虑,所以不再犹豫上前一步道:“儿臣认为长陵侯此言差矣,并肩王虽然打了几场胜仗,但其经验并不丰富,望父皇另择合适人选。”

“非也非也,并肩王在金陵城下大破叛军擒获贼首赵艮,其后又在镇南关杀得南邑哭爹喊娘,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并肩王是最合适的人选?”赵骧一反常态支持自己恨之入骨之人,只因为想跟自己弟弟唱反调。

“皇兄这番话有些不负责任,金陵城下之时并肩王不过是率领着两千骑兵而已,镇南关一战也只是作为副将协助岭南,其并没有统帅数万大军的经验,如果贸然命其挂帅误了大事,这个后果又由谁来负责?”赵璟据理力争。

青炎心中十分感动赵璟所为,但此刻越来越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灵帝,双眼紧紧盯着自己从未离开过,便知晓再不开口是不行了。

“陛下,臣觉得自己就像吴王所说,经验并不丰富,何况此战关乎国运,倘若真的没有拦住西凉大军,那臣有何颜面再自称为南赵臣子,死后又有何颜面见赵家英灵。”青炎尽量将自己说的不堪大用,只求灵帝不要真点自己的将。

“爱卿,你还记不记得春猎之时,朕与你说的话?”灵帝突然问道。

金华殿中的人并不知晓此事,除了柳公公服侍在侧时听到了些只言片语。而青炎当然将灵帝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倘若你以后能与诸葛幼麟成为我南赵双壁,那北伐中原平定天下便不再是空谈】

“回禀陛下,臣不敢忘却。”

“既然如此,那爱卿可否为南赵挺身而出,或者说你有没有决心抵挡住西凉铁骑?”

“臣臣作为赵家儿郎,万死不辞。”

说完这句话,青炎便将一切顾虑抛置于脑后,暗想如果自己父王在此,定然不会瞻前顾后,只要国家有难绝对第一个站出来保土卫疆。

灵帝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看来爱卿真的记得朕当时说的话,也不枉朕对你给予的厚望。”

第一六三章 预感

灵帝的话已经让朝臣们确定此次率领王师的人选,史天赐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只是在此时平静的看了青炎一眼,不知在想这什么。

“爱卿,所谓兵贵神速,所以你务必在明日之前率军出发,至于率领哪一支军队领多少人,你不妨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朕一定极力满足。”灵帝抚须笑道。

青炎只是犹豫片刻,便上前答道:“陛下,臣此次率军前往定然会拼上性命阻挡西凉铁骑,可臣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可以保证的是西凉想攻占荆州只有踏过臣的尸体,所以在此求一道圣旨,如果臣有负皇恩,希望陛下不要为难并肩王府。”

“朕保证,绝不会为难并肩王府。”灵帝毫不犹豫的同意这个条件。

“臣希望率领虎卫营前往荆州,但也知京畿之地的安全重若泰山,所以臣只挑选两万名虎卫士卒即可,余下一万依然驻扎在三桥湖大营保卫京城。”

“别说是两万人,就是把龙骧虎卫都拉走,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青炎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襄樊军团乃至于荆州上下要全权听从臣的安排,即使是再匪夷所思的指令,也必须照办。”

“朕赐你九龙金牌,而且不止荆州,接壤的几个州也会听从你的调遣。”

君臣之间的话让其余朝臣都是惊愕不已,暗想并肩王真是敢说,更感叹陛下也真是敢给,几句话不止将三大军团之一交到并肩王的手中,其余州郡更是要无条件服从,可见灵帝是多么恩宠信任并肩王。

“谢陛下,臣已经没有其它条件了。”

灵帝轻轻额首后道:“首辅,六部要发动一切资源保证王师的补给,明日之前必须开拔不得有误。”

“臣遵旨。”

青炎再次开口道:“陛下,您刚才也说兵贵神速,虎卫营一直都处于备战状态,只要首辅大人够快,夜幕降临之前就会集结完毕。”

“爱卿果然极善治军,就照你说的办,待出发之时朕会亲自相送,退朝。”

朝臣们躬身行礼后,缓缓退出金华殿,赵璟与青炎并肩而行,两人一时无话,但心意已经相通。缓缓走下台阶,这时见史天赐在台阶中端等候。

“王爷,此战必定凶险万分,还望您务必要小心行事,现在即将进入冬季,只要王爷拖到大雪漫天,西凉定然会补给受挫很有可能退兵,所以希望您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史天赐脸上布满愁容。

“多谢史将军提醒,我会见机行事的。”随即身体微倾小声道:“将军,这次我会把史战留下来管理余下的一万虎卫,您与太夫人就放心吧。”

怎知史天赐眼神凛冽,“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史家儿郎贪生怕死不成?”

“将军误会了,史战是将军的独子,虽然年岁尚小却也已显露大将风采,如果,我是说如果此战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南赵以后还有他来抗。”

史天赐闻言紧紧盯着青炎的双眼,随即重重叹息道:“王爷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战儿他就算年少也跟王爷年纪相仿,并且王爷也是并肩王府唯一的男丁,既然您都不惧生死,我儿又怎能落后于人,就算是战死,那也是他的归宿,所以王爷不必多言,就算您不领他出征,我也会将他绑到樊宁城。”

“将军,您这又是何苦。”

“王爷,此战关乎南赵国运,我在此拜托王爷了。”深深行过一礼,史天赐毫不犹豫离去。

赵璟无奈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撇下史战,会对他的心境造成多大的打击,很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又何谈南赵未来的将星。”

“唉是我考虑不周了。”青炎缓缓走下台阶,“咱们是兄弟,所以我就不藏着掖着,这一战我是真没有把握,那西凉憋了二十年的屁就算不把我熏死,也定然是响亮无比,所以”

“不必多言,我相信你肯定会凯旋归来,到那时我会亲自拿着扫把将城门清理的一干二净,迎接你班师回朝。”

青炎本来还想说如果自己回不来,就让赵璟帮忙照顾王府,但对方有些凶狠的眼神,让自己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无言叹息。

出了通济门,便见到马车旁有个小小的身影。

“怎么?包子都卖完了?”青炎蹲在男孩身前,笑着摸了摸对方凌乱的头发。

“您、您就是飞上天的王爷?”也许年纪尚小不懂礼数,男孩并没有下跪行礼,而是脆生生问上这么一句话。

“是啊,我昨天却是飞上天去了,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男孩清澈的双眼露出狂喜,“我也能飞上天?”

“当然可以,前提是你得努力提高学识,待考进岳棠书院,你就有机会飞上天空。”

“岳棠书院”男孩虽然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心中牢牢记下这个名字,随即如梦初醒般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掀开,露出仅有的一个包子。

“王爷,您帮我报了仇,可我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只会做些不值钱的包子,本来应该将所有的包子都送给您,但我的母亲病重需要钱买药,所以我只能将自己的午饭作为谢礼,还望您能收下。”男孩见篮子缓缓推了过来,眼神有些躲闪。

青炎双手在蟒袍上蹭了蹭,毫不犹豫的抓起包子吃了起来,三两口就咽下了肚,“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这手艺可真是不错,但最让我钦佩的是,你小小年纪不止能自食其力,而且还有身为男子汉的担当,厉害!”青炎竖起大拇指,

男孩本来还害怕王爷瞧不起这寒酸的包子,没想到对方不止三两口就吃的精光,并且还夸赞自己是男子汉,这让男孩雀跃不已。

“我不问你的名字,你也不需要告诉我,但我希望以后会在岳棠书院见到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青炎再次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便登上了马车。

杨琼也是难得的对男孩笑了笑,而后赶着马车渐渐远去。

“岳棠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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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府,太夫人的寝院。

青炎极力将此次出征说的轻松至极,怎料自己的祖母还是火冒三丈。

“朝中无人了?没有一个爷们了?怎么自从你回到金陵每次领军都是你,就是玄策当年出征的频率都没有这么勤,陛下难道不知并肩王府可就这一个独苗了啊。”

“祖母说的不错,虽然哥哥你说的轻松,但对方十万大军南下,而你只有两万虎卫,怎么会没有危险,”赵灵儿也是气鼓鼓的说道。

“怎么是两万,不是还有襄樊军团的八万人马么,并且陛下还特旨荆州上下皆听我调遣。”

赵灵儿嗤之以鼻道:“襄樊军团又不是淮南军团,我听说夏侯晟那个老头年轻时就跟父王不对付,他的部下用怎能全心全意听你调遣,让你如臂挥使。”

“大敌当前,我相信南赵儿郎肯定会万众一心抗击敌寇,你就放心吧。”

董昭坐在太夫人身边虽然一直没有开口,但眼圈红红的,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祖母,孙儿还要赶去三桥湖,时辰不能耽搁。”青炎后退两步跪倒在地,“赵家儿郎从来不惧强敌,只要有敌寇犯我边疆,定会提三尺剑饱饮敌血,所以祖母只需在府中保重身体,等待孙儿凯旋而归便好。”

太夫人也知此事已经没有退路,便站起身来道:“你说的不错,那祖母就就等待着孙儿的捷报。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与昭儿去说些话吧。”

两人出了屋子,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寝院,而是在这院门处无言相视。

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离开,没有拥抱,没有吻别。

不知过了多久,青炎强制让自己回头向外走去。

“青炎!”

没有停留,没有回首,青炎不敢再望向那如星辰般的双眸。

“你一定要活着!我等你一起飞天!”董昭在自己夫君转身的一刹那,再也控制不住汹涌的泪花,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青炎这一去好像就是永远的离别,想到此处,浑身好似失去了力气。

一只手臂扶住了董昭的肩膀,可她依然哭得梨花带雨。

“灵儿,青炎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吧?是吧?”

“会的,哥哥是与父王一般的盖世英雄,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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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桥湖驻地,白翳已经提前收到了青炎的手书,整个大营里如火如荼的做着最后准备。

帅帐之中,只有四人,青炎、白翳、史战、阿鼠。

“此次率领两万虎卫支援荆州,是咱们正式的第一战,绝不能堕了虎卫的威名,两个时辰之后必须整装待发,待萧首辅将补给送达后,立即开拔。”

“还有,从即刻起,阿鼠提拔为都尉。”青炎笑道:“一直叫你阿鼠阿鼠的,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卑职姓叶单名一个天字。”

“叶天?这名字倒是不错,不知比阿鼠强了多少,为何平日里不用?”

叶天有些不好意思道:“还不是因为王爷叫的顺口了,所以卑职也就懒得说出大名。”

“哦对了,你派人将我这封手书交给黄泉,恳请他将其送给岳棠书院的苏院长。”因为时间紧迫,所以青炎并没有去岳棠书院与苏桔告别。

“卑职遵命。”

岳棠书院,当苏桔看完手书后,竟然一反常态,再不复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子,不止将桌案掀翻,更是将草堂中能摔的都摔个稀巴烂。

黄泉惊愕看着苏桔的歇斯底里,不由得问道:“苏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黄将军,你是淮南旧部,当年也是玄策的嫡系,不知你能否”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苏桔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苏先生有何吩咐?如果黄某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唉来不及了。”

第一六 四章 战鼓

国祚永延第一六四章战鼓酉时,三桥湖大营校台之上。

灵帝站在正中央望着气势冲天的两万虎卫将士,不由得暗自称赞。其身边除了青炎这名主将,朝中一品大员全部到齐,就连潘宁也赫然在列,可见大敌当前之际,灵帝也知晓是用人的时候。

“朕话不多说,只望诸位勇士能凯旋而归,朕的千言万语皆在这碗烈酒中,干!”灵帝不顾年来体衰,实打实的干了这碗烈酒。

“谢陛下赐酒,干!”三桥湖大营中吼声震天,气冲霄汉。

“祭旗!”

一头壮硕的灰狼被白翳顷刻间斩杀,喷涌的鲜血洒落校台之下,因西凉崇尚狼神,所以用灰狼祭旗也算是一个好的喻义。

望着青炎走下校台跨上神驹,灵帝感慨道:“爱卿,朕有你这个好臣子,实乃社稷之福。”

青炎不再多言,拱手后便调转马头沉声道:“全军开拔!”两万被挑选出的虎卫精兵雄赳赳的踏出了征程的第一步。

校台上的人表情各异,但最为凝重的还属赵璟,虽然心中想跟随好兄弟一同出征杀敌,奈何现在的自己已经做不到这点,如果抛下自己的党羽,很可能从此万劫不复。

“咚”‘咚’‘咚’

阵阵战鼓之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就见大营远端的一处山岗之上,不知何时架起一座鼓台,依稀可见名素衣女子挥舞着鼓槌,为将士送行。

“是董昭!”赵璟惊呼出声,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天地间除了秦惜君,只有一名女子有这等气概。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煌策行。”史天赐尤为感叹。

灵帝脸色平静,就这么望着大军渐行渐远,不知在想这什么。

两万虎卫将士自然也听到了振奋人心的战鼓,全部转头向南方的山岗上望去,也不知谁第一个认出了董昭的身份,随后全军哗然。

“王爷,想不到王妃也学会了煌策行,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听到了啊。”白翳这铁打的汉子,眼圈竟然也有些发红。

“如果猜的没错,她应该是背着我跟苏先生学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圆了她的梦。”

这时青炎见到士卒们皆望向那抹倩影,随即深吸一口气大吼道:“王妃好不好看!”

“好看!”将士们也不矫情,吼声竟比之前灵帝誓师之时还要大上几分。

“这便是煌策行,你们应该说什么!”

“将军百战,虎贲卫疆!”

“众家哥弟,击鼓其镗!”

“戈茅皆利,甲兵戕戕!”

“纵马挥戟,以征万邦!”

“断金破浪,饮血笑狂!”

“以佐天子,黑旆央央!”

“岂曰归矣,岂曰还矣!”

“死生契阔,煌定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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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未时,大军行至宣城郡西北的太兴渡口,便修整不前。待半个时辰之后,就见长江下游驶来庞大的舰队。

“幼麟大哥的动作可真快,昨天快马通知他说今日申时到达即可,没想到提前了这么多。”青炎远远望着壮观的舰队,脸上泛起笑容。

“还不是因为王爷与诸葛提督

关系匪浅,要不然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一百多艘战舰。”白翳感叹的同时,也发自肺腑的钦佩青炎的号召力,虽然明面上是灵帝下达的旨意,但如果不是竭尽全力,速度根本不会这般快。

如果是步行前往樊宁,就算是急行军最少也需要十五日,可要是走水路,不出五天便可到达,节省了大量宝贵时间。

当两万虎卫全部登上战舰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幼麟大哥,这次有你相助可真是如虎添翼啊,不止节省了时间,弟兄们还节省了大量体力,如果此战我能活下来,定然与幼麟大哥畅饮。”

“王爷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这些不过是我应该做的而已,当不得王爷这般感谢,但要说喝酒嘛,那是来者不拒。”诸葛幼麟早已知晓青炎的性情,说话自然轻松许多。

站在甲板望着漫天繁星,二人都是有些感慨。

“我听说这次西凉发兵十万,还很有可能只是先头部队,而咱们加上王爷的两万虎卫将士,也不过是十万出头,不知王爷有何良策?”

“不怕幼麟大哥笑话,其实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即使到现在我心中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一切还需见机行事。”青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诸葛幼麟怎知是这个回答,不由得大笑不已,“王爷啊,你可真是个妙人,就不怕我把这话传到金华殿中?到时候你的声望可就一落千丈咯。”

“怕什么,虽然我没父王那般神勇,但还是有些信心退敌的。”青炎嘿嘿一笑,模样有些猥琐。

“看来王爷之前是谦虚之言了,既然如此,那我的心也就放下一半,要知道除了北府煌骑,西凉的骑兵可是凶残的很,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手里定然有些隐藏的手段。”

听到骑兵,青炎笑道:“幼麟大哥刚才又不是没看见,此次出征的虎卫中可是有不少的骑兵,虽然不及北府煌骑,但我相信还是能跟西凉过过招的,如果一碰即碎,那也太对不起白翳这个幸存的北府煌骑副将。”

诸葛幼麟恍然大悟道:“竟然把这个忘了,当年白翳随老王爷驰骋疆场的时候,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如今亲自调教虎卫营这么长时间,实力肯定不俗。”

“奈何骑兵数量跟西凉没法比,并不能成为胜负手。”青炎叹息道:“并且荆北无险可守,敌军骑兵的威力可以充分展现,这未开战,我就已经处于大大的下风了啊。”

“王爷也不用忧心,只要樊宁城不失,西凉绝对不敢越过攻向襄阳,要不然战线拉扯太长,一旦补给线被齐断,那西凉大军就是瓮中之鳖。”

“不错,所以那个百里疾肯定会想方设法拔掉樊宁这颗大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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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樊宁城西北一百五十里外,玉岗乡,西凉大军驻扎于此。

因早已得到西凉南下的消息,再加上行军速度并不快,当百里疾率领军队到此之时,已经没有一名南赵百姓。

整个大军围绕着玉岗乡安营,而帅帐就在玉岗乡的西部。

“传令,大军驻扎于此暂时休整几日。”百里疾负手望着横挂起来的地图吩咐道。

“殿下

,咱们刚出武关士气正盛,为何还要修正几日?”

“等人。”

百里疾的回答让胡不归疑惑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所以问道:“末将愚钝,不知殿下话中的含义。”

作为百里疾的重要心腹,胡不归这般刨根问底并没有让前者感到不快,“等赵青炎。”

“等并肩王?殿下怎的知晓他已经会率兵支援樊宁,如果是夏侯晟或者是史天赐来了的话,殿下不就白等了么?”

百里疾转过身来放下手中的油灯,指着身边道:“坐下吧,本宫慢慢告诉你。”

“恳请殿下解惑。”

“你觉得我们此次南下,目的是为了什么?”

胡不归毫不犹豫的回答:“灭了南赵。”说完之后,只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发兵南下不是为了彻底将南赵抹杀还能为了什么。

“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点,但更重要的目的,是杀了赵青炎,断了并肩王府的根。”百里疾眼神阴冷道:“虽然我们这次率兵攻打荆州,但襄樊军团的底蕴不可小觑,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杀到金陵。”

“所以要把这次出征的战果最大化,即使不能打过长江,也要杀了并肩王永绝后患,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定然会如其父亲一般带给西凉无尽的噩梦。”

胡不归疑惑道:“殿下是否太瞧得起这个新任并肩王了,要末将说他只不过有些许能耐罢了,肯定比不了当年的赵玄策,如果他不来也就作罢,但只要进了樊宁城,末将保证将他的人头献给殿下,可殿下如何能知晓是并肩王前来支援?”

“南赵皇帝不会留着并肩王这个名头不用,他肯定认为只要亮出并肩王的旗帜,我西凉即使不未战先怯也会士气大降,如果本宫所料不差,他现在已经上路了。”百里疾将事实猜的**不离十。

“原来如此,所以殿下才会停军不前等待着并肩王,待他进入樊宁城后,就成为了待宰的羔羊插翅难飞了。”胡不归兴奋的搓着手,“殿下果然神机妙算,到时候将他的人头穿在竹竿上,想想末将就兴奋的不得了啊。”

见其激动的模样,百里疾呵斥道:“早就告诉过你,无论何时何地绝不可掉以轻心小瞧对手,何况对方是赵玄策的儿子,倘若你以这般态度与之对敌,那等待着你的只有尸首分离。”

胡不归见太子动了真怒,赶紧跪地磕头,“末将知错!”

“起来吧,此次是你的首战,可不要给本宫丢脸。”百里疾沉声道:“只有在获得绝对的胜利以及尘埃落定之后才有资格得意忘形,本宫希望在不久的将来看见你成为西凉的下一个百里擎。”

“殿下放心,末将会竭尽全力生擒并肩王,将他五花大绑擒到您的身前,到时候由您亲自将他斩杀,也算是报当年京观之仇。”胡不归每当提起景观,心中总会涌出无限的怒气,不为别的,只因父亲的头颅也在那京观之中。

当年在赵玄策退兵之后,西凉过了一个月才敢出关收敛首级,因南赵军队并没有做过处理,所以大部分首级都已经腐烂发臭面目全非,西凉人无奈只能就地焚烧。

“但愿你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如果你真的生擒到了赵青炎,本宫定会上奏陛下封你为侯爵。”百里疾端起油灯再次走向地图前,“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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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章 无险

荆州位于天下正中,襄阳便是荆州的重中之重。其居与汉水中游,南部为长江中上游,冬寒夏暑,冬干夏雨,四季分明。

除了环境优美,襄阳这个地方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以南赵国土来说,就算荆北丢了并不致命,可一旦襄阳落入敌手,那江汉平原门户大开,长江下游更是危如累卵。

不管是西凉还是北燕占据襄阳,都可顺江而下,直接威胁金陵,长江天险名存实亡。

南赵自建国起的战略就已经定下,除了守江必守淮,襄阳与汉中更是重中之重,可过秦岭对于南赵和西凉来说难度都太大,所以秦岭一带基本无战事,而荆州因为赵玄策当年的铁盂山之战震破了敌胆,使北方二国根本不敢打荆州任何主意。

但要从战略角度看,如果攻破襄阳,相当于粉碎了南赵秦岭防线与淮河防线的一半,南赵就像是被拦腰截断一样,向西可攻打锦州巴州,南方的湘州更像身穿薄纱的美女一般,而向东的威胁自不必多说。

即使攻打西川的难度略大,可反过来如果堵住长江中段,就可以堵住西川援军东进的渠道,所以归根结底,襄阳这个地方是重中之重决不允许有失。

襄樊军团的现任主将名叫娄瑾,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官拜明威将军,当年是夏侯晟最早的亲兵,称得上是嫡系中的嫡系。

此时娄瑾望着缓缓驶来的舰队,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当青炎走下旗舰时,娄瑾已经快步来到前者身前恭敬行礼,“卑职娄瑾参见王爷。”

“没想到娄将军亲自前来迎接,实在是让本王受宠若惊。”青炎爽朗笑道。

“王爷亲率王师前来支援,卑职作为襄樊军团主将前来迎接再正常不过,只恨现在处于战时,卑职不能隆重的迎接王爷。”

“娄将军太过客气了,不知此地可有说话的地方?”

娄瑾自然会意,随即领着青炎来到了渡口不远处的大帐之中。

“娄将军,现在西凉那边有什么动静,是否已经攻打樊宁城?”

“回禀王爷,西凉从四日之前开始,便一直驻扎在樊宁城西北一百五十里处的玉岗乡,并没有再南下一步。”

青炎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哦?西凉竟然没有一鼓作气攻打樊宁城?这可真是让本王始料未及,还以为这帮孙子会迫不及待的报当年之仇。”

“王爷所言极是,卑职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在得到消息时候,迅速增派了三万援军进驻樊宁,此时那里已经有六万将士,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日,西凉毫无动作。”

“探马那边有什么收获,百里疾不可能成天蹲在玉岗乡浪费粮食吧?”

娄瑾苦笑道:“王爷神机妙算,西凉大军这几日来除了在玉岗乡吃喝拉撒,并没有什么动作,好像根本没有南下的意思似的。”

青炎听到这话更是惊讶,暗想百里疾出武关肯定不是当导游来了,这般做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时机未到。

而这个时机是什么,除了等待某些必要的条件根本不会有其他,范围渐渐缩小,青炎脸上泛起冷笑。

“娄将军,虎卫营将士在船上已经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本王也不多做停留,即刻前往樊宁城。”青炎沉声道:“不知将军可有信赖之人?如果此人能保证襄阳不失的话,将军你两日之后就前往樊宁城。”

“容卑职逾越,既然王爷坐镇樊宁城,卑职在襄阳岂不更好?王爷您千万别误会,卑职绝不是怯战,而是对襄阳周边水道和格局了如指掌,对”

“娄将军不用多做解释,本王当然不会认为你是怯战,让你前往樊宁不为别的,而是本王不会在樊宁城中。”

这个决定让娄瑾大惊失色,“王爷难道是想驻扎在城外?这万万不可,敌军有大量骑兵,如果野战的话胜算极其渺茫。”

“娄将军所言倒是不差,但龟缩于城池之中,虽能避其锋芒,但樊宁城乃至整个荆州的乡村都会受到洗劫,要知道襄樊士卒的家眷们很多都在这乡野之中,如果得知自己家乡遭到屠戮,士气定然是一落千丈。”

青炎接着说道:“所以本王要驻扎在樊宁西北二十里外,湍河与白河的汇集之处,虽然称不上天险,但如果本王驻扎在那里,定然会让他们渡河的难度大大增加,而要是绕开这个最佳渡河地点,本王还可以主动出击袭扰对方的粮道,可谓一举两得。”

听其将樊宁周边地势讲的头头是道,娄瑾不由得好奇道:“王爷难道以前来过樊宁城?怎感觉您对其周边了如指掌。”

“娄将军难道忘了?本王可不是生来就在并肩王府享福的,前十九年里一直生活在樊宁城,对那里的环境比金陵要熟悉万倍,本以为天下太平之后可以回来看看,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世事难料啊。”

“既然如此,那卑职谨遵王爷命令,两日之后前往樊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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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缓缓向前,不出两日已经到达樊宁城南五十里处,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青炎感慨万千。

望向东方的一处山岗,青炎吩咐道:“史战,将军中治疗刀伤的烈酒捧来一坛,随我去个地方。”

史战虽然不知要烈酒干嘛,但还是拍马向辎重奔去。

一炷香后,青炎与史向着山岗的顶端走去,微风吹过,枫叶飞舞。

“王爷,不知这个地方有什么奥秘,竟然让您亲自前来。”

“来见一个人。”

“见人?那这个人的身份定然不凡。”

“是啊”

走到山岗顶端,史战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除了枫树和飞舞的枫叶,就只有一个寒酸的坟包。

青炎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从史战手中接过酒坛,便向前走去。史战更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紧紧护卫在青炎的身侧,不敢有一丝懈怠。

“老张头,没想到当初我选的地方这般雅致,真是便宜你了。”青炎一屁股坐在坟前,心情极好。

“王爷,这位是?”

“他啊,我都忘记他叫什么了,打从记事起就叫他老张头,是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但对我来说,他却是我最亲的亲人,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满月那天就被饿狼叼走了。”

史战闻言心中一惊,因为此前听白翳说过,在王爷被刺客掳走之后,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流落到了樊宁城外,被一个青竹帮的老人给救下,如果没有他,王爷十有八九会被野兽也吃了,看来埋葬于此的就是这位老人。

想到这里,史战躬身行礼,随即感觉有些不妥,竟然双膝跪地叩起首来,“前辈,您当年大慈大悲救了王爷一命,肯定是天底下心底最善良的人,您不光是王爷和并肩王府的恩人,也是我史战和虎卫营将士的恩人,晚辈不能为您做什么,只能叩首以表心意。”

青炎并没有出声阻止,如果不是将自己当做兄弟,凭借史战心高气傲的个性,是万万不会给一个没有见过面的死人叩首的。

“怎么样老张头,我兄弟够给面子吧,嘿嘿实话不妨告诉你,这山岗下还有我千千万万个好兄弟,只要我一声令下,能轮番给你叩首到眼花缭乱。”

史战闻言会心一笑,想到王爷平日里虽然不算沉默寡言,却绝不似这般张扬卖弄,可见这位老张头在王爷心中是何等重要,能让王爷像个孩子一般流露真情。

“当如我给你埋在这个地方时说过,如果有命去得了湛露寺,肯定会回来看望你,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感觉一眨眼还是昨天的事似的。”

“哦对了,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小子么,嘿嘿你猜猜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就是让你把那仅剩的几根毛全抓掉你都想不到。我的大名叫做赵青炎,是并肩王赵玄策的儿子,现在也正式袭爵为新一任并肩王。”

“这可是王爵啊老张头,当初你见个衙役都唯唯诺诺的,要是你见到个王爷那还不得吓得尿裤兜了。”青炎一边笑着,一边将烈酒缓缓洒下。

“我这次领兵出征赶得及,也没给你带爱喝的稻云香,但你也不用挑剔,这一坛烈酒可是治疗几处刀伤的量,我偷摸顺出来一坛已经是中饱私囊了。”

“当年你总害怕西凉和北燕打过来,可你这老头运气好,到死也没摊上这破事,而我就倒霉的多,不止摊上了,还得站在抗击胡人的第一线,你说说,我这运气怎的就这么背,你也不在下边多保佑保佑我。”

“唉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手下的弟兄们应该快走过这山岗了,如果我此战能活下来,再来陪你说说话,哦对了,下次将我媳妇儿也给领来,那模样那身段,嘿嘿,羡慕死你。”

青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灰尘,随即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史战躬身行过一礼后,亦然护卫在青炎身侧。

走到马匹处,青炎笑道:“让你看笑话了,还有,谢谢你。”

“不敢当不敢当!卑职只不过率性而为罢了,当不得王爷的感谢,而且卑职怎敢笑话您,这位前辈在卑职心中可是天底下心底最善良的人,为他叩首卑职心甘情愿,如果有机会,卑职定要将那个对!稻云香买个百八十坛孝敬那位前辈。”史战连连摆手,这可是第一次听到王爷道谢,怎能不紧张。

“是我矫情了,你我是兄弟嘛。”青炎翻身上马,只觉得心情畅快无比,那大战在即的紧张感也消去不少。“不枉我派快马通知董歃让他提前送些金定鸭来金陵,你今天可真给我涨脸啊,说跪就跪,就连我都始料未及。”

史战也骑上坐骑笑道:“就像王爷您说的,如果卑职在此战活下来,定然再与您看望前辈。”

第一六六章 隔江

荆州境内水道众多,樊宁周边更是多入牛毛,这也算是无险之险,聊胜于无。其中樊宁城周边相对大的河流也只有湍河还有白河。

湍河因上游穿峡切割而下,水流湍急得名,自西北流至樊宁城二十多里外,最后交汇到自北向南的白河,途径樊宁西方流向长江。

在二河交汇的南岸,两万虎卫已经扎下稳如磐石的大营,整个营盘依河建成一个三角形,着重防守北东两个方向,身后东南二十里处就是樊宁城,与其互为掎角之势。

“王爷,营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对方可有通报姓名?”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自称祝某。”

“祝大哥?快快有请,算了我亲自去迎。”青炎迫不及待的向南方寨门奔去,远远的就望见祝九站在寨门处向自己挥手。

青炎实在是惊喜不已,“祝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王爷好生糊涂,现在南赵谁不知晓你率领虎卫营前来荆北抗击西凉,你前脚刚走,祝某就日夜兼程赶来樊宁了,但没想到王爷走的是水路,祝某也就比你快上半天而已。”祝九每次见到青炎都会感慨非常,暗想这位年轻王爷从来没有仗着身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那祝大哥前来寻我定是有事了,咱们进帐详谈。”青炎不由分说拉着对方的手就向帅帐走去。

帅帐之中,祝九坐在右下首,除了正位上的青炎,只有史战护卫在侧。

“祝大哥,这里没有外人,你将来意直言告诉我就好,如果我现在能办一定办你办,要是棘手的事就待我解决完西凉。”

“王爷误会了,祝某并没有什么事麻烦王爷,此次前来樊宁是我自己的意思,更是帮主的意思。”

青炎略作思索便喜上眉梢,喜道:“祝大哥难道是来帮我御敌的?”

“可以这么说,但离舵不能将事做的太明,因为坎震二舵还有小部分兑舵弟兄都在北方二国当中,所以我离舵只能暗中帮些小忙,并不能随王爷杀敌,唉真乃一大憾事。”祝九语气惆怅。

“能有祝大哥暗中帮助,已经是如虎添翼,我又怎能强人所难。”青炎兴奋道:“正好我现在有件事十分着急,可人手又捉襟见肘,没想到祝大哥神兵天降真是及时雨啊。”

祝九闻言将胸脯拍的作响,“王爷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我希望借助离舵的力量,去疏散襄阳以北的所有百姓,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冬,进山躲避的话还不知要枉死多少人,所以希望祝大哥能帮助他们进入就近的城池。”

“可城池数量有限,荆州百姓并不能全部得到城墙的保护,如果祝大哥能护送他们进入锦州,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青炎将这些天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虽然历次战争往往是平民百姓受苦最深,但青炎还是希望尽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如果荆北百姓安全转移,襄樊军团的士气肯定会更加高涨。

“还有一事要麻烦祝大哥,希望你发动离舵将沿途水道的船只尽量凿沉,就算今年冬季温度极低使河面结冰,但做好充足的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灵魂中的记忆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经历,都让青炎有些费解,如果在后世当中,荆州这个地方下雪都极为罕见,可在樊宁生活了这么多年,每次冬季都会飘下鹅毛大雪,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王爷请放心,这两件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妥。”祝九沉声道:“但祝某还是要提醒一下王爷,西凉养精蓄锐了二十年,此次南下肯定是势在必得,希望王爷能多加保重。”

“谢过祝大哥的提醒,我肯定会小心行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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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青炎站在哨塔之上越过湍河望向北方,就见地平线上尘烟滚滚,一炷香后,大队骑兵如排山倒海之势向此奔来,声势震天。

敌军骑兵在距离湍河北岸百丈外缓缓放低了马速,青炎暗自计算着数量发现这对骑兵不下一万之数,应该是敌军的先头部队,为中军扎营做掩护。

“王爷,这是西凉的拐子马,属于轻骑兵,机动性极快不说更擅骑射,当年卑职随老王爷与他们交手了许多次。”白翳开口解释。

青炎平静的观察着一万拐子马,暗想西凉果然是马背上的国家,这些普通骑兵的威势就这般大,看来西凉铁骑名不虚传。

半个时辰之后,西凉主力已经行至拐子马后开始安营扎寨。青炎并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意思,且不说对岸那些严阵以待的骑兵,自己两万人也绝不是西凉主力的对手,只要他们不渡河,就不会与其交手。

“王爷你看,营盘东侧有一军并没有参与扎营。”史战提醒道。

“那一军应该是准备在安营之后东渡白河去包围樊宁的部队,百里疾不可能用十万与我两万人在这干耗着。”青炎微笑道:“我军想与樊宁互为犄角,百里疾又何尝不知道。”

史战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附和道:“原来如此,我军与樊宁隔白河相望,百里疾也想这般做,如此一来不止能限制樊宁城,更是与白河西岸的大营交相呼应。”

“不错,那你来猜猜百里疾会留下多少人来与我等隔江对峙。”

“卑职认为最少也会留下五万人马,百里疾不可能不知晓樊宁城中守军的数量,所以不会派大半兵力渡过白河,最为重要的是,王爷亲自领军驻扎于此,百里疾就算胆子再大也要留下数倍兵力才可安心。”

青炎哑然失笑,“你这马屁拍的可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叶天,你以后多学学史战,看人家这短短时间就将马屁拍的滴水不漏并且还让我没有丝毫反感,简直此间高手。”

从金陵出发之前,叶天便已经提拔为都尉,所以有资格站在这哨塔之上,待听到青炎的话后,有些腼腆道:“王爷所言极是,卑职以后会多跟史都尉学习的。”

“孺子可教。”青炎再次望向敌军,语气调侃,“但史战的话不无道理,百里疾也许真会留下一半人马来将我按在此处,现在我们只能祈祷对方粮草不足咯。”

未时,敌大营已经扎的差不多,青炎看的也有些乏味,正想走下哨塔,却见敌军中拍马而出一小队骑兵,不顾南岸射程急奔而来。

“不要放箭,先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敌骑兵小队在岸边停住,一名身穿金甲的将领高声喊道:“本宫西凉太子百里疾,贵军主将可否现身一见!”

“这孙子倒是有些胆色,也不怕我万箭齐发。”

“不如卑职代王爷前去,谨防有诈。”白翳有些担忧。

“百里疾都无惧弓弩,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亲自前去,将墨雪牵来。”青炎不为所动。

待青炎领着白翳与史战来到湍河南岸后,百里疾再次高声道:“不知阁下是?”

“北府赵青炎。”

“原来真是并肩王爷,没想到本宫的运气这般好,有幸能见到赵家后人。”百里疾语气十分平和,“令尊当年叱咤疆场之时,本宫年纪尚幼,并没有见过那擎天战神,但今日能见到王爷,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青炎仰天长笑,“不知殿下这番话说完脸不脸红,你要是仰慕本王尽管去金陵便好,即使害怕路途遥远也可书信一封,本王自会前来樊宁与你相见,但以这种场合,实在有些大煞风景。”

“王爷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本宫也就开门见山了,父皇以及本宫都十分看重王爷的本事,一直恼恨西凉为何不出像赵家父子这般的盖世英雄。所以父皇在临行前交代,如果遇到了王爷定要将仰慕之意告知。”

百里疾见青炎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便继续索道:“王爷在南赵虽然名义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兵权,手中不过只有三万虎卫而已,如果王爷能弃暗投明效忠西凉,父皇定会将全部兵马交给王爷,到那时定鼎天下指日可待。”

“不过是多些士卒而已,难道西梁皇帝就这点气魄?”

一听这话,百里疾心中大喜,“当然不会只有这些,将兵马全权交给王爷只不过是表示父皇对王爷的信任,如果王爷帮助西凉踏平南赵,待最后灭了北燕之后,父皇答应与你共享天下。”

“这才对嘛,多说些有用的东西出来也好打动本王。”青炎把玩着马鞭笑意盎然。

“那不知王爷意下如何,倘若王爷点头,咱们这就合力杀向樊宁,再占了襄阳,你我共创不世之功!”

青炎打了一个手势,白翳毫不犹豫将一面大旗穿在朱颜之上,劲风刮过,黑旗猎猎作响。

“殿下,不知这上面的字你可认识?”

“如果本宫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北府煌骑的旗帜。”百里疾将那面黑色大旗上的字看的一清二楚。

‘北府’

接过朱颜枪,青炎高举大旗朗声道:“百里疾,当年父王在这面大旗之下杀得你西凉哭爹喊娘,使你们做了二十多年的缩头乌龟。我这个做儿子的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也会在这面大旗之下,将你们这帮孙子杀得片甲不留,你可听明白了?”

百里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望着河对岸的三人,“这么说,本宫的好意,你是不领情了?”

“领情?当年你们踏破娘子关,烧杀淫掠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今天竟然舔着脸让本王做你们的走狗,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蛤蟆多,西凉这破地方果然出不了什么人杰,就连堂堂太子说的话都这般毫无水准。”

“看来王爷是真不打算领情了,既然本宫给出活路你不走,那就沙场见分晓。”说罢,便冷哼一声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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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主仆

是夜,西凉分兵五万东渡白河,向樊宁城而去。青炎按兵不动并没有发兵截击,双方相安无事。

虎卫帅帐之中,军中诸将齐聚于此,青炎观摩地图良久开口说道:“敌军此前在玉岗乡养精蓄锐多日,如我们一般精力充沛,倘若不出所料,明日敌军就会渡河强攻。”

“诸位要按计划行事,能建多少井栏就建多少,到时候分作四横依寨墙排开,如遇敌军强渡,务必给予沉重打击,并且要沿着两河多派探马,紧密监视。”

“如探明敌军在樊宁城下的情况后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好了,诸位加紧准备吧,白翳与史战留下。”

其余诸将退出帅帐后,白翳与史战走上前来,躬身等候吩咐。

“不必多礼,你们过来瞧瞧这荆北。”青炎站到地图之前。

“我观敌军十万中有一许多都是骑兵,以此推测前往樊宁城的士卒中应该大半都是步卒。”青炎将油灯向左移了移,“此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什么藏兵之地,所以咱们想玩声东击西肯定是行不通了,你们心中可有什么良策?”

史战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夏季,我们可以效仿镇南关之战使用火计,河对岸中要是见了火,马匹定然受惊,到时候不战自乱,可现在北风徐徐再加上天气寒冷,火计已经行不通,要是决堤放水也不行,这里地势平缓,很有可能连自己一块淹了”

“王爷,只有将敌军分而歼之,我军才有胜算,不然只能据寨而受。”白翳说出心中的想法。

“白叔叔所言极是,但分而歼之的重点就在于这个分,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唉”青炎无奈叹息,心中自然知晓这个计策的妙处,但百里疾能作为西凉建国以来第二次南下的主将,除了太子的身份肯定是有真才实学。

“现在唯一可行的,也是有一个办法。”

二人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问道:“恳请王爷示下。”

“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东渡白河,与樊宁城中的守军合力歼灭城下的敌军,这样一来我们在人数上就占据了优势,到时候再调转枪头踏平北岸大营,整盘棋也就尘埃落定了。”

“但此计最为凶险的就是能不能瞒过百里疾,我们只有两万虎卫,如果东渡白河时露了风声或是被其看穿营寨空虚,到时候我们就是腹背受敌十死无生。”青炎缓缓摇头,“看来这招也行不通,容我再想想”

三人紧紧盯着地图陷入沉思,极力在脑海中推演如何更有把握击退西凉。

“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这样吧,白叔叔你暗自安排骑兵寻个地方北渡湍河,去找寻敌军的粮道,待发现之后我们静待时机。”青炎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卑职遵命,那王爷早些休息,我们这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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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金陵太初宫,麒麟殿。

除了灵帝,只有夏侯晟坐在殿中,就连柳公公都被前者挥退。

两人在此已经聊了许久,看样子已经接近尾声,夏侯晟站起身来到:“陛下放心,襄樊军团不会让陛下失望,更不会让荆州落入西凉之手。”

“有长陵侯此话,朕也就放心了。”

“老臣告退。”

灵帝在对方离开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柳公公侯在殿外听到声音慌忙的跑到灵帝身边,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喂给灵帝。

服下药后,灵帝的脸色出现病态的红晕,但气息已经平稳,不似之前那般痛苦。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回宫歇息吧。”柳公公满面愁容。

“不急、不急柳公公,朕还是太子之时,你就在服侍在侧了,待朕登位大宝之后,你更是执意净身进宫,现在想来好似前几天的事啊。”灵帝靠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

柳公公不知其为何会突然说起往事,但脸上也是笑道:“奴才能服侍陛下左右,是奴才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如果奴才下辈子还能来人世间走一遭,肯定还会服饰在陛下身侧。”

“这话要是外人听去,还不都得以为你是个阿谀奉承之辈,但也只有朕知道,你是真真正正的忠心于朕。”灵帝感慨道:“你说下辈子再继续服侍朕,可是啊,下辈子朕能不能有福报投身人道还说不定。”

“陛下是万岁之体,真龙天子,哪还需要操心六道之事。”

“朕如果真的能活万岁,也就不必吃这臭不可闻的药丸了,半年之前还能一个月一服用,可现在三天不吃便已经痛苦不堪,如此看来,朕时日无多了。”

柳公公不知灵帝今天为何这般反常,虽心中不明所以,但听到对方口中的话还是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您是万岁,怎的突然说这种话,还望陛下早些歇息吧。”

“你说,朕是不是个好皇帝?或者说是不是个昏君。”

“陛下忠厚仁恕、勤政爱民,照比太祖皇帝不差分毫,您是大大的明君!”

“朕就当你的话是真的了,无论朕在这些年中做了哪些对的、错的,都是为了南赵国祚永延。”灵帝苍老的脸上泛起笑容,“待朕去了之后,你可要好好辅佐新君啊。”

柳公公跪在地上望着沟壑纵横的脸庞,不知怎的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想起陛下还是太子之时的意气风发,那为万民立命的志向,如今却也不过是个垂暮的老人,即使胸中有豪情万丈也抵不过岁月的屠刀。

“朕累了太累了”灵帝缓缓向外走去,步伐虽虚浮,但每一步走的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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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西凉营寨建在湍河北岸百丈以外,虽避开了南岸弓弩的射程,但青炎手中的辎重器械十分充足,所以在天刚蒙蒙亮,南赵大营中万石齐飞,使北岸一时间死伤无数。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南船北马,意思是水军以南赵为尊,骑兵以北方为盛,虽然说得有些道理却不是事实的全部,南赵除了水军天下第一,各种器械更是傲视群国,各种攻防器械层出不穷,就单说这飞石车,虽然北方二国也会制造,但射程与威力照比南赵来讲是大有不如。

经过一个清晨的飞石如蝗,已经将北岸压得喘不过气来,但青炎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为了准备这一场盛宴,大营后方的石块已经堆积如山。

“你们说百里疾这孙子能忍到什么时候?”青炎站在哨塔之上看着北岸的混乱,暗想要是发明出来个望远镜就好了,抽空得想一想是什么原理。

“卑职认为敌军最多也只能抗一日,到时候肯定拔营向北再退上百丈。”

白翳观察良久后回答:“卑职认为不然,敌军虽然混乱但没有丝毫整理粮草辎重的意思,看样子应该是准备熬下去,赌我们手中石料不足以持久。”

“白叔叔所言极是,我也看敌军大营中不像是要北撤的意思。”青炎笑道:“如果所料不差,百里疾很快就会发起试探性的攻势,让全军戒备,还有谨防白河东岸,切莫让樊宁城下的敌军杀个回马枪。”

也许是回应青炎的话,待午时之后,敌军大寨缓缓走出一阵高举大盾的士卒,其后一万拐子马分作两阵从湍河东西相互交叉而过,期间无数羽箭射向南岸,造成不小的损失。

白翳早已走下哨塔指挥弓弩手登上井栏,刀斧手在盾兵的掩护下在寨墙后严阵以待。

随后南北两岸相互射击热闹非凡,南岸的弓弩手们凭借着井栏的高度和防护力,伤亡不大,而北岸的拐子马机动性非常快,所以也没有蒙受太多损失,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各显神通。

百辆飞石车并没有调转方向进攻拐子马,而是一如既往的向敌步军阵线上倾泻怒火,就算是敌军的大盾厚重坚实,却也很难有效抵挡飞石的从天而降。

一个个一排排的人被砸成肉泥,但西凉阵线并未有丝毫崩溃的迹象,依然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向湍河而来。

“没想到百里疾的手下兵将这般精锐,如此伤亡之下并没有一人退却,可见他还是有些能耐的。”青炎给出中肯的评价。

“王爷,虽然飞石给予敌军重创,但每一轮飞石过后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装填,如果敌军以这般速度前行,肯定会渡过湍河。”史战兴奋道:“不如让白统领指挥井栏和飞石车,卑职去率领步卒抵御敌军如何?”

青炎回首笑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战争狂人。”

“战争狂人?”史战仔细品味这个新词儿,待眼角瞥见第一排敌军已经走下湍河,赶紧撇开无谓的想法急声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我站在这里,又把你强按在这里,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史战缓缓摇头。

“当然是咱们两个还太嫩啊,白翳作为北府煌骑的副将又是当年淮南军团的元老,经验与手腕绝不是咱们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可比,所以咱们两个站在这里是要将他的本事给学来,去劣存优,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卑职没有体会王爷的良苦用心。”

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青炎发现史战不愧是怀化大将军的儿子,及冠之际已经显露出大将风采,要不然青炎在金华殿外也不会同史天赐说那些话。但就和自己一样,还是经验太少又很容易意气用事,所以在此地观摩白翳的御敌之法是非常有必要。

“而且我之前也说了,这也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势而已,到真刀真枪的对上时,你以为我会让你在这里偷懒?”青炎再次望向敌军,虽然每一个呼吸都有很多人倒下,但先头步卒已经渡到了湍河正中。

“可咱们也别白学,待有机会还是要请白翳好好喝上几顿的。”

第一六八章 强渡

在重兵保护之下,百里疾站在营寨中的一个角落望着战况,就算是见到士卒纷纷倒下,眼中也没有丝毫波澜。

“看来赵青炎为了这一战做了不少的准备,本宫估算着最少也有百辆飞石车,而且从清晨到现在没有丝毫停歇,可见其寨中定然有堆积如山的石料。”

“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仅凭些石头就想阻拦我军,实在是异想天开。殿下,不如让末将率领本部从西边偷渡,定能杀赵青炎一个措手不及。”胡不归眼中闪烁这寒芒。

“铁浮屠皆是从拐子马中挑选的最强勇士,西凉更是其精锐耗尽了心血,所以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要直捣黄龙擒住赵青炎,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就将所有的后手使出,那你便不配作为铁浮屠的统帅。”

胡不归渐渐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是末将考虑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你的本事是有的,但就是性格太过急躁,如果能扬长避短改了这个毛病,你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百里疾说完便向后方走去。

白翳望着敌军已经登上南岸,手中长枪一指大吼道:“准备接敌!”

横刀出鞘之声不绝于耳,虎卫将士们双眼炙热中带着丝丝紧张望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不由得将刀柄握的越来越近,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

此战是虎卫的第一战,绝对不能给王爷丢脸。

西凉的盾兵们从盾牌中抽出钢刀向寨墙狂奔,北岸的拐子马和弓弩手将射程提高,不遗余力的射向南岸的数十座井栏。

待西凉到盾兵当奔到寨墙处,第一排跪地举盾,第二排靠在前者身前斜盾撑地,随即第三排第四排快速的在在墙外组成了简易盾梯,紧随其后的大量士卒不做犹豫,狂奔而上。

虎卫将士临危不乱,手执长矛的士卒在寨墙缝隙处频频刺出,每一次收回长矛都会带出大量的鲜血,肠肚翻飞。

“不错,真是不错,西凉的士卒竟然这般训练有素,看来这么多年王八并没有白当。”

“虽然敌军可圈可点,但容卑职自夸一番,照比咱们虎卫将士可是差的还远。”

说话之间,就有近千名敌军翻越寨墙而入,可还没等落了地,先被长矛捅翻一批,随后无数横刀霍霍而来,顷刻间将敌军剁成肉酱,就算是有些漏网之鱼,也在几吸之后成为刀下亡魂。

白刃战的同时,双方箭雨没有丝毫停歇,双方远程部队伤亡的人数竟然比前者更胜一筹,可见箭雨的频率。

此次前往荆州支援的两万虎卫,基本上都是曾经的羽林军,虽然这是成军之后的首战难免紧张,但无需太久便找到了熟悉的感觉,默契非常。

白翳驻枪站在寨墙后十丈处,频频发出指令,如见到哪里告急会第一时间率人补防上去,待解围之后重新回到原处发号施令。

双方激战两个多时辰,北岸传来鸣金之声,西凉士卒们举起大盾缓缓而退,因为此处是最佳的渡河点,河水只没到腰腹部,所以撤退的速度虽有些缓慢,但万幸的是撤退途中没有留下太多的尸体。

“虎卫!”“虎卫!”

将士们振臂高呼,庆祝着第一阵的胜利。

随后南北两岸收敛着战死袍泽的尸首,西凉那边留在南岸的尸体自然收容不了,青炎吩咐一律就地火花,让他们永眠在湍河。

只计算南岸的敌军尸首就超过了三千人,如果要算上被飞石和羽箭砸死射死的起码也会过五千,而虎卫在这一战中也伤亡破千,并不算是大胜。但百里疾的这次试探性进攻,损失着实不小,就这一天便损失了北岸十分之一的人马。

“史战,你亲率弟兄们加固寨墙,这是我们第一道也是最为坚固的防线,绝不容有失。”帅帐之中,青炎发号施令。

“卑职领命。”史战龙行虎步走了出去。

“叶天,待到戌时便让飞石车歇一歇,而后你领人悄悄潜出寨墙,收集一些还可再用的羽箭,咱们家底儿虽然殷实,但这日子还是要过得仔仔细细。”

“卑职领命。”叶天随后走出帅帐。

“白叔叔,樊宁城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禀王爷,敌军在樊宁城北、西两个方向安营扎寨,并没有攻城。”

青炎笑道:“也不知那边领军的是什么人,如果不是有百里疾的军令,那这个人可真是沉得住气。”

“卑职派多路探马从樊宁东南二门进入城中,一路上还算安全,娄瑾在见到探马后传回口信,说一切听从王爷的安排,如果没有军令,他会死守樊宁城绝不踏出半步。”

“娄瑾怎么说也做了襄樊军团十年的主将,定然是个稳重之人。”青炎起身走到地图前看了起来,“虽然我们如一颗刺入骨髓的钢钉扎在此处,但照这般打下去,我们肯定会先于百里疾损耗殆尽。”

白翳也知此话的意思,今日只不过是试探性攻击,攻势就如此凶猛,待过了今天,敌军肯定会更加疯狂的想拔了这颗钢钉,现在己方只有不到两万虎卫,消耗战极为不利。

“白叔叔,可探清敌军粮道?”

“派出去的骑兵并没有送回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说的也对,是我太过心急了。”青炎沉声道:“如果要想破敌,只有蒙蔽北岸突袭樊宁城下敌军这一招,但想要将这十万敌军全部歼灭,还需要探知敌军粮道在何处,看来我们还要坚持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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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国师府。

李颎与乙虒在花厅中吃着火锅,前者吃的热火朝天而后者很少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啊?这可是陛下御赐的极品羔羊,就是草原上都难得一见。”李颎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是否在想着荆北战事?”

“国师所言不错,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樊宁城。”乙虒直言不讳将想法说出。

李颎无奈笑道:“你是北燕大将军,怎么一天这么闲?对面两家掐架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据最新的探报,赵青炎已经率领两万虎卫士卒在白河西岸扎下营盘,百里疾也已经率领十万大军走出玉岗乡,如果所料不差,今天双方已经干上了。”乙虒放下筷子,端起一碟花生米吃了起来。

“干就干上呗,谁赢了还能给你几百两银子不成,咱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吃着花生米的乙虒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陷入沉思,李颎见他这般只是笑笑也不说话,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美美的喝了起来。

“我担心的是,如果赵青炎真的以少胜多大败西凉,那不止对他们是个沉重的打击,对我北燕来说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嗝我们与西凉虽然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但从来没有签上一纸盟约,所以无论谁胜谁败,跟我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我们贯彻自己定下的方针,无需太久,国力就会远超二国。”

也许是想到要害之处,乙虒端起酒壶狂饮,当一壶酒全部下肚开口道:“国师难道不懂我的意思?我是害怕赵青炎此次一战定乾坤,成为名副其实的并肩王,到那个时候可就是北燕的心腹大患。”

“且不说他有没有赵玄策的能耐,即使是有,难道大将军忘了之前我说过的话?”

“就算灵帝忌惮赵青炎,但危急时刻还不是需要他来抵御外敌,这次便是例子,金华殿中灵帝亲自点了赵青炎的将,可见对他还是信任非常。”

李颎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看来大将军并没有充分理解当初李某的话,要不然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国师此话何意?”

“说破了天也不如你所见,就让咱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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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湍河北岸总共发起了十多次猛攻,虽攻势愈来愈强,但还是让虎卫将士们给顶了回去,双方伤亡都着实不小。

西凉除了渡河猛攻留下的无数尸体,每日被飞石砸死咋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这让西凉营寨中的士气渐渐低迷,如果不是太子亲自坐镇,很有可能丧失斗志。

而经过这几天的高强度的攻击,百辆飞石车已经损坏过半,虽然极力修复,可还是杯水车薪,能用的越来越少,最重要的是大营之中的石料也已经见底。

“派出去的十路骑兵还有几路没有回来?”

“回禀王爷,还有两路未归。”

青炎望着地图心中着实有些焦急,如果在石料见底之后他们还没有回来,那多半就是战死了,但青炎还是祈祷着这仅剩的两路骑兵可以带回好消息。如果真到了最坏的地步,也只能放弃围歼敌军只求退敌。

“现在帅帐中只有我们四人,所以我现在问你们一句,诸位一定要如实回答。”青炎回身扫视着三个人,“经过这几日攻防战,我军伤亡惨重,算上轻伤的弟兄能动的也只有一万五千左右。”

“如果只留下三千人驻守营寨,你们可以保证几日不失。”

三人听到这话便知晓王爷已经是下定了决心,更知道此事关乎全局,所以都在心中推演着,计算自己可以守几日。

“一日。”

“最多两日。”

“两日。”

青炎郑重的望着三人,沉声道:“你们要知晓这件事马虎不得,所以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起责任。”

三人重重点头。

说一日的是叶天,最多两日的是史战,白翳最后说出。

“既然如此,叶天你即刻派人前往樊宁城告诉娄瑾,就说今夜丑时我会率领虎卫对城西大营发起突袭,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见敌营起火要第一时间杀出,我们要在一个时辰之内全歼城西大营。”

第一六九章 浮桥

国祚永延第一六九章浮桥“城北大营见到火光,定然知晓西营遭受突袭,但前者兵力并不足以发起救援,肯定会向百里疾靠拢。史战,到时候你率领一支伏兵埋伏在白河东岸,务必阻止敌军过河,只要拖到我与襄樊主力到达,便大功一件。”

正在青炎发号施令之时,一名传令兵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禀报王爷,余下二路骑兵已经返回大营,其中一路说有重要情报。”

青炎心中一喜,赶紧说道:“叶天,你去看看。”

当叶天返回帅帐时,青涩的脸庞泛起狂喜之色,“王爷!探到敌军粮道了!”

“当真?弟兄们是否能确保无误?”

“确定确定!探得粮道的正是卑职的本部,他们在石人山潜伏了三天三夜,终于见到了运粮队伍回返,绝对错不了。”叶天使劲点头。

“好!那计划就得略作改变了。”青炎将心中完美的谋划说出来:“白叔叔你还是率领三千人镇守营盘,期间一定要竭尽全力不让敌军发觉大营空虚,如何做我相信白叔叔心中自由计较。”

“叶天,今夜子时你便率领两千骑兵向西进发,待找到合适之处渡过湍河直奔石人山,不管遇到多少运粮队伍也不管他是前来还是回返,务必要将其斩杀,但切记要放走几人让他们前去给百里疾报信。”

“史战,你的任务与之前无二,我给你三千人,一定要拖住城北敌军渡河,只要在接敌之后坚持一个时辰,我保证率军赶到。”

“而我在今夜子时会率七千人东渡白河突袭城西大营,待与史战合兵一处后不做停留,直接往北堵住百里疾退向武关的必经之路,而到那时我会命令娄瑾率军换防南岸大营,到时候白叔叔你率领余下弟兄走叶天的路线前往石人山,咱们一齐将百里疾斩杀在南赵境内。”

一口气说完,青炎口干舌燥,抄起身边的茶壶豪饮起来,“你们三人看看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漏洞,咱们好完善一下。”

三人将整个计划在心中反复推演,都觉得最为凶险之处还是镇守南岸这件事,要极力做到掩人耳目不说,在被发觉之后还要抵御敌军的疯狂反扑,但除了这一点,其余堪称完美。

见这几人都不说话,青炎微笑道:“看来诸位是觉得这个计划不错了,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抓紧准备,能不能生擒百里疾建不世之功,就全仰仗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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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西凉大营。

百里疾探视完伤兵之后走进帅帐当中,胡不归护卫在侧。

“樊宁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回禀陛下,除了在首日养精蓄锐,接下来的这几天一直猛攻北门,但因城中负隅顽抗所以想破城还需要些时日。”

“时机也差不多了,明日你便让铁浮屠前来大营。”

胡不归闻言大喜道:“殿下,是否明后日就动手?”

“明天再强攻一次,迷惑赵青炎让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湍河上,而到那时你率领铁浮屠从西方渡河,迂回包抄与我同时强攻南岸。”

“殿下放心,虽然此次南下只率领一万铁浮屠,但也足够攻破敌寨了。”胡不归突然觉得自己语气不妥,赶紧道:“这倒不是末将得意忘形,而是钦佩殿下的谋划,赵青炎不会想到西凉会有铁浮屠这支部队不说,更不会想到我们会出其不意南北夹击。”

百里疾感慨道:“这也不是多么高明的计策,为了迷惑赵青炎,在这几天里我们可是损失了一万多人,代价着实不小。”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一万士卒的命就能换来并肩王府的灰飞烟灭,那绝对是稳赚不赔。”胡不归狞笑道。

“本宫最为欣赏的就是你这股狠劲,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是成为名将的必要条件。”

“卑职多谢殿下栽培,此次定会将赵青炎生擒献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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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子时,南岸大营虽高竖火把,但营寨的后方鱼贯而出大量士卒。

最先出寨的四百名士卒手执木板向南方狂奔,待到二里开外分作两列奔下白河,随后将手中木板举过头顶。

此处是这一段当中最窄也是最潜的地方,青炎小的时候经常与老张头来这里野游,最深也只刚刚达到士卒的脖子处。

望着河中道道坚定的眼神,青炎再不犹豫下令渡河,步卒走在临时搭建的浮桥,少量骑兵强渡东岸。

倒不是说步卒不能向骑兵一样强渡,但此时已经入冬,河水中冰冷刺骨,如果所有将士们淌过寒冷的河水,也就没剩下多少战力。

一名士兵的体重加上盔甲兵刃少说也得有一百六七斤,八千步卒加起有多重不言而喻,这些重量都需要河中的四百名勇士分担。

过河的士卒想尽量让自己的速度更加快,更加轻,可并没起到多大效果。青炎骑在墨雪身上倘在河中,十分清晰的看见水下的弟兄咬牙坚持的表情,其中很多人因为压力巨大而憋得脸色通红,但还是咬紧牙关将木板举在头顶。

强忍着不让自己停留,青炎努力做着深呼吸向东岸行去。

当一万名士卒全部踏上东岸,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岸上的士卒们回首望向河中,只见河面上漂浮着不少的木板,所有人都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但还是与青炎之前一样,强忍着不让脚步停歇。

“珍重!”

“王爷珍重!”

两人道别之后各自领着手下将士向目的地奔去,青炎手中率领着余下两千骑兵和五千步卒向东南方向,史战率领三千步卒前往东北寻找地点埋伏。

娄瑾站在西门望着不远处的敌寨,心中有些紧张,“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将军,现在子时三刻。”

“叫弟兄们时刻准备,待开启城门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杀向敌营。”

娄瑾虽然问过了时间,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天色,心中祈祷着并肩王在路上可千万别被敌军给发现了,要不然再想出其不意可就是难如登天。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这寒冷的夜晚,娄静额头已经淌下丝丝冷汗,双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抓着女墙。

就在这时,娄瑾发现敌营南方隐约掀起了滚滚尘烟,如果不是自己目力极好再加上精神全神贯注,都很难发现这一异状。

但娄瑾知晓这代表着什么,随即沉声下令:“让弟兄们准备,门侯将城门开出一丝缝隙。”

就在发号施令的功夫,那滚滚尘烟之中突然亮起点点星火,如一条火龙般冲进敌营,在其中可谓是翻江倒海。其后敌营西方也传来阵阵喊杀声,娄瑾踮脚望去后知晓时机已经成熟。

“开城门!随并肩王爷杀敌!”

四万襄樊军从城门鱼贯而出,高举火把向敌营东门杀去。

如果从天空中俯看,就会发现青炎率领的两千骑兵在敌营中左冲右突肆意放火,东西两个方向基本上同时杀进大寨,期间喊杀震天。

敌军主将早已是六神无主,他只以为是樊宁守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包围,却丝毫没有想到是并肩王率人渡河杀来。这倒不怪他想不到,而是这一招是大大的险棋,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待见营中火光冲天士卒慌乱奔逃,就知晓大势已去,随即赶紧下令向城北大营靠拢,希望能求得一线生机。

但西营主将又如何知晓,城北大营的主将早已见到西营受袭,本想发兵救援可初略计算出敌军数量后,心中猛然一惊,暗想樊宁城守军一共才不到六万人,看守西北二门最少也需要两万,娄瑾绝不可能出动五万以上的人马袭击西营,所以这真相不言而喻。

虽然知晓见死不救会在军中众矢之的,但自己手中的三万人马绝不是并肩王与襄樊军团的对手,随即一咬牙便下令弃营撤退。

半个时辰之后,青炎已经与娄瑾汇合,“娄将军,你留下一万人马在此收割敌军,其余人等随本王杀追杀撤退的敌军,务必将其截杀在白河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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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营主将这时已经可以远远见到白河的水面,不由得安松一口气,心中虽然有见死不救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欣喜之情,并肩王兵行险着率人东渡白河袭营,那南岸定然是防守空虚,如果见这件事禀报殿下与其合力拔了这颗钉子,不止能保存手中实力更是有功无过。

正当想到妙处之时,突然听到阵阵破空之声。

“杀!”

只感觉四面八方都传来喊杀声,北营主将虽然敏捷的格挡开羽箭,但骑在马上的他已经是手脚冰凉,暗骂自己着实糊涂,并肩王既然敢率兵渡河又怎能不留下后手。

史战这个时候已经率领虎卫将士冲杀而至,他并没有依河畔结阵御敌,而是选择与敌军纠缠在一起,这样不止能让敌军更加慌乱,并且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更能使敌军分辨不出有多少人,所以这三千虎卫勇士没有举一根火把,就像把漆黑锋利的匕首刺进敌军胸膛。

“突围!突围!”

“杀!”

“杀!”

北营主将大声呼喊,但在这混乱的战局中并没有起到良好的效果,此时双方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且因为混乱,西凉士卒因踩踏和误伤而死的人,比虎卫斩杀的还要多。

见此计十分奏效,史战心中暗喜的同时,将手中长枪舞的更是虎虎生风,当听到那声狂吼,史战循声望去不由得眼神一凛,率领着亲兵向北营主将杀去。

混乱的战局让北营主将回天乏术,随即做出今夜第二个重大的决定。

逃!

第一七零章 荣幸

经过长时间的混战,双方士卒皆伤亡惨重,史战心中计算着时间,便让身边亲兵朝天释放响箭。

虎卫将士听见信号后且战且退,渐渐脱离敌军的范围,西凉军虽不知对方为何撤退,但现在巴不得他们退得越远越好。

北营主将本来还想冲出包围强渡白河,怎料此时借着月色向前方看去,气的差点喷出几口老血。

只见这处官道的远端,虎卫结阵拦住去路,人数也只有不到两千人而已。

“将军,敌军人数只有区区一千多人,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本将又没有瞎何尝看不见,咱们现在还剩多少人?”

“回禀将军,初略估算还有一万多人,足以突破敌军防线。”

北营主将听到剩余人数,心中恼恨不已,他十分确定刚才最多也是有不到五千伏兵,可就这几千人愣是将自己两万五千人损耗近半,如果这件事传到太子耳中,自己很有可能被拿来泄愤。

史战站在阵前望着敌军重整旗鼓,眼神冰冷如霜。即使杀个对方措手不及,但敌军数量照比己方实在太多,三千虎卫在半个多时辰里也只不过做到这种程度,现在只希望王爷尽快率人赶到,不然只能是以死殉国。

因此前撤退十分匆忙北营军根本顾不得辎重器械,弓弩手与拐子马的手中最多也只有两三只羽箭而已,当射尽之后,拐子马迂回包抄虎卫两翼,步卒随即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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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大营,百里疾坐在帅帐之中与胡不归讨论如何能歼灭南岸大营。

就在这时,传令兵突然拜倒在帐外,“禀告殿下!襄樊城西大营遭到袭击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城北大营主将正率领部下向此处靠拢,但在白河东岸遭到敌军阻击,现在进退不得,此时已经有不少溃逃的拐子马回到大营。”

‘砰’

百里疾盛怒之下将火盆踹倒,大声吼道:“你说什么!樊宁城一共才不到六万守军,他们哪来的胆子个跟我西凉野战!”

“回禀殿下,据樊宁城下逃回的骑兵说,应该是赵青炎率军偷渡白河与襄樊军合力袭营。”

胡不归也知已经到了危机之时,如果白河东岸的近六万大军被歼灭,那即使自己手中有铁浮屠这个杀手锏,也并不保险。

“殿下!卑职现在就率领营中骑兵去接应。”

“站住!”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经过最初的震惊,百里疾已经已经反应过来,几天的消耗战,南岸最多也只能剩下一万五千士卒,而赵青炎想与襄樊军合力袭营,最少也要需万人才能达到效果,想到此处,百里疾脸上泛起冷笑。

“胡不归,你即刻点齐营中精锐杀向南岸,如果步卒不够用就让骑兵下马强渡,本宫料定现在南岸即使算上伤兵也只有三四千人,只要你动作够快,一定能将这颗钉子拔掉,到时候我们会重新占到上风。”

听到此话,胡不归顷刻间想清其中关窍,也不回答快步奔出帅帐。

“本宫本想着熬你几日再出其不意一战生擒你,可没想到你的胆子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大,兵行险着兵行险着,重要的就在于这一个险,既然你不惧风险,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是猎人。”

自从主力偷渡白河之后,白翳一直站在哨塔上观察敌营,他并没有选择多竖旗帜迷惑敌人,而是就这般什么也不做,生怕百里疾看出什么名堂。

心中暗自祈祷偷袭要大获全胜之时,突然望见北岸出现异动。

白翳眼神一凛,没想到敌军发现的这般快,想来是史战人手太少放跑了些漏网之鱼。

“飞石车!将剩余所有石料全部轰出不要保留,弓弩手立刻上井栏,步卒准备接敌!还有,营中伤兵只要是能动的,全部到北寨墙集合!”

随后提起朱颜枪就向寨墙走去,白翳心中有些忧虑,本来是想挺上两日,但没想到敌军发现的这么快。

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到卯时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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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率领着剩余骑兵向北狂奔,娄瑾也带着樊宁城中的几千骑兵跟随在侧,至于其他步卒更是抛下一切不必要的装备,竭尽全力咬住骑兵的尾巴,此时的他们已经顾不得阵型,只求尽快到达伏击地点。

当听见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喊杀声,先头骑兵脸上俱是浮现狂喜之情,马鞭甩的更加飞快。

“杀!”

“杀!!”

史战已经是浑身浴血,精致的铠甲更是支离破碎,可当他与一干虎卫将士听到敌后传来的喊杀声,身体仿佛又充满了无尽的力气。

“王爷已至!变阵!”史战再次捅穿一名敌军大声高吼。

当东岸战事尘埃落定,天边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虽然没有清点伤亡,但青炎望着史战身后的二百多虎卫时,心中不免叹息,留给史战三千人能拖住敌军已经是万幸。

“娄将军,无需打扫战场,你现在率领手下将士赶紧西渡白水前去换防南岸大营,本王之前已经派人切断敌军粮道,如果百里疾得到消息肯定不会赌下去,所以本王现在率领本部北上在敌北退之路埋伏,竭尽所能将敌军歼灭在武关以东。”

“待百里疾率军北退之后,将军只需与其保持五里距离远远吊着就好,以保证安全为先,待行到石人山附近本王会杀个措手不及,而将军到时候要全力冲锋,此役便尘埃落定。”

娄瑾听过之后并没有应是,而是来到青炎身边小声道:“王爷,此战过后我们已经占到上风,您又何必冒大风险前去埋伏,不如咱们摆下堂堂之阵步步紧逼,岂不稳妥?”

“将军的心意本王领了,可如果能将西凉太子斩杀在南赵境内,很有可能使西凉再当二十年缩头乌龟,倘若错过这个机会,你我都无颜面对陛下,无颜面对南赵万民。”青炎调转马头拱手道:“娄将军,与你并肩作战是本王的荣幸,待此役尘埃落定,你我定要把酒言欢,保重!”

随即青炎率领着剩余五千余名虎卫向北急行而去,娄瑾愣愣的望着那虽然年轻但伟岸的身躯,不知在想这什么,还是身边副将出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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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河之上已经漂浮着无数的尸体,无论是面背朝上都插满了羽箭,清澈的河水被染成淡红色。但无人关心哪怕是低头看上一眼,西凉士卒一批接一批疯狂的渡过湍河涌向南岸大营。

原本高大而坚固的寨墙此时已经出现了十数个缺口,双方为了争夺寨墙的归属权已经厮杀了一个多时辰。“火油!还有没有火油!”

“没有了将军,火油在半柱香前已经全部用光!”

白翳的心渐渐沉到谷底,经过半夜的血战三千多名虎卫已经损失过半,渐渐处于下风,而此时自己手中所有的飞石和弩箭包括任何器械全部损耗殆尽,要不是弓弩手全部补上防线,在半个时辰之前大寨就已经失守。

“王爷给我们的命令是死守待援,也罢,咱们就战至最后一人。”

北岸,百里疾双眼紧紧盯着战局,待见越来越多的士卒涌进敌寨,心中的石头渐渐落了下来。

“传令!所有骑兵渡过湍河,从两翼包抄冲进敌寨,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解决守军,时辰一到,本宫不想看见任何一名虎卫士卒。”

“慢!”

发号施令之后,百里疾望着东南方向的滚滚尘烟,心中大惊。

“派探马看看敌军来多少人!”

百里疾没想到对方的速度这般快,看来赵青炎是在昨夜丑时之前动的手,不然的话就是五万多头猪也不会被斩杀的这么快。

“回禀殿下,粗略估计敌军不下三万,打着襄樊军团和虎卫旗号。”

传令兵跪地良久后也没听到太子的声音,不由得抬头看了去,发现太子浑身有些颤抖紧紧盯着南岸大营。

“殿下!您可是有何不适?”

“鸣金收兵”百里疾说罢,边缓缓向帅帐走去,其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无奈到了极点。

如果继续与敌军硬碰硬,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到那时手中的铁浮屠便无用武之地,所以百里疾心中剧烈挣扎过后,艰难下达了撤退命令。

半个时辰后,南岸大营。

“娄将军与王爷分开多久了?他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北上?”白翳也顾不得处理身上的伤口,待见到娄瑾后赶紧问道。

“本将在卯时一刻左右与王爷分别,行进的路线是在白河东岸向北而去,其手中还有五千左右的虎卫将士,白将军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那本将在营中歇息到今晚深夜,还望娄将军匀出些战马,到时候本将率领可战的虎卫前去与王爷汇合。”

娄瑾望着眼前这位成名已久的猛将,心中微微叹息,“白将军放心,到时候会给你准备好充足的战马。”

“如此一来就多些娄将军了,对了,营中伤兵还望将军妥善安置,如有机会最好送他们进樊宁城,白翳在此多谢了。”说罢,白翳后退一步深深行礼。

“白将军不必如此,虎卫营在这一战的英勇表现无需多久便会传遍天下,这些都是我南赵最骁勇的战士,本将肯定会妥善安置不让他们再次受到伤害。”

说到此处,娄瑾还想再说下去,可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娄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

“本将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危罢了,虽然他没有受伤但冲杀一夜精力自然是不够,只希望他能保重身体,待白将军去到王爷身边后希望你传个话。”

“就说娄瑾生平最为钦佩的只有两人,一是长平侯另一个就是老王爷,之前虽然听闻了王爷的傲人战绩但终归是没有亲眼所见,可此战打到现在,才知王爷并不是浪得虚名,照比老王爷不弱分毫,我娄瑾以与王爷并肩作战感到万分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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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北退

武关,扼秦楚之交,据山川之险,道南阳而东方动,入蓝田而关右危。武关巨防,一举而轻重分焉,如襄阳一般,乃兵家必争之地。其北倚岩崖,南临绝涧,河水环东、西、南三面,出武关向东行出二百里,期间南北皆崇山峻岭。

【重关天塞控神洲,关门不锁敌难犯,武关一掌闭秦中,襄郧江淮路不通。】这句话说的就是山水环绕,险阻天成的武关。当年铁盂山之战中大发神威的赵玄策,也不得不在武关之下望而兴叹。

顺着武关向东二百里,南端便是这天然屏障的伊始石人山,此山山峰奇特,瀑布众多,遍布茂盛的森林,即使是进入冬季,此地景色依然让人心旷神怡。

美景就在脚下眼前,但青炎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站在一处山峰向南远眺,心中思虑万千。

两日之前的午夜,青炎便率领五千余虎卫与叶天在此汇合,今日辰时,白翳也率领千多名士卒来到此地,除了伤兵,开战至此幸存的虎卫将士皆在于此。

好消息是,在青炎向石人山进发那天,叶天幸运的截住了运往湍河的粮车辎重,将运粮兵斩杀殆尽,而后听从青炎的安排刻意放走十几名敌军使去前往湍河报信,所以此时虎卫营的粮食不是问题,足够在此驻扎两月之久。

“算算时间,百里疾应该得到粮草遇袭的消息了吧。”

“王爷所言极是,只要那十几个逃兵不在半路被野兽给吃了,肯定已经进入到岸北大营,说不定现在百里疾已经北反了。”史战脸上泛出兴奋的表情。

“百里疾有没有北反我不敢确定,如果他得到粮食遇袭的消息,暴跳如雷是可以肯定的。”青炎笑道:“不得不说,咱们这一战虽然凶险,但打的确实漂亮,如果没有白翳坚守大营,没有你以寡敌众拖住敌军,我们不可能成功。”

史战这次没有故作谦虚,而是感慨道:“其实卑职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手,这才将敌军杀得措手不及,但要说此战中最为关键的还是白将军,如果没有他死守大营,樊宁城西便再无屏障,与敌军也不过是五五开罢了。”

“此话不假,根本还在于白翳身上,也亏他能守到娄瑾到达,这才让百里疾投鼠忌器,不然让敌军占了南岸发挥骑兵优势,到时候整个荆北乃至大半个荆州的乡野都会遭到洗劫,我们可就处于大大的被动,所以你说白翳最为关键十分正确。”

从占据湍河南岸开始,青炎便占据有利态势,就算百里疾分兵至樊宁城西,整盘棋的棋眼还是在虎卫营身上,北拒湍河东应樊宁,占据绝对的主动。

“你去看看白翳在干嘛,可别又从帐中偷跑出来,要是崩裂了伤口可就不妙了。”

“卑职这就去。”

白翳在守卫营寨时因战况激烈,身中一枪三刀,虽然都不致命却也不是小伤,青炎生怕他牵念军中诸事不顾静养的命令。

“希望史战能看住白叔叔吧。”青炎再次望向南端,嘴角泛起笑意:“我虽然没有父王那般神勇,但是如果能将西凉太子给留下,那也是大大的为王府涨脸啊,百里疾,我就在此请君入瓮等你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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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西凉大营,经过那夜收拢而来的溃兵还有营中幸存的士卒,百里疾手中还有不到四万人马,如果再加上昨夜隐蔽入营的铁浮屠,也才五万人。

百里疾估算,南赵这几日来损失的都是赵青炎手下的虎卫,襄樊军团在此前的攻城战中并没有损失多少,所以南岸现在最少也有五万人马,如果荆州周边抽调兵力前来支援换防襄阳的守军,到时候南岸的兵力肯定会突破七万。

“殿下,不如试试吧,虽然南岸兵力增多,可还是有很大几率破营的。”

“本宫不打无把握之仗,如果这一万铁浮屠被全歼,那我们这次南下就是一败涂地。”百里疾沉声道:“虽然心中不服,但本宫不得不钦佩赵青炎的胆量和手腕。”

“他也不过是先我们一步罢了,如果他那夜没有偷渡白河,末将这个时候早已将他的脑袋割下来献于殿下。”

百里疾缓缓摇头,“成王败寇,本宫与他的首次交锋中,处于下风已经是事实。”

“殿下为何妄自菲薄?不如采纳末将的建议,咱们试上一试,要不然铁浮屠没有斩杀一个敌人便无功北反,这对铁浮屠的打击太过沉重,很有可能会低迷一段时间。”胡不归极力争取,一方面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杀手锏还没出就北反,心中实在是万般不愿。

“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

“报!急报!”一名传令兵引领着几名溃兵在帐外等候。

百里疾眼神一凛,随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来说话,“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溃兵鼓足勇气开口,但是不敢看百里疾的眼神,“禀、禀报殿下,两日之前出武关的运粮队伍遭到南赵骑兵截杀,粮食全部被缴,弟兄们更是被屠戮殆尽,只有几个人逃出来。”

胡不归闻言暴怒不已,上前一脚将这名士卒踹倒,“两日前我军在此与南赵决战,荆北哪来的南赵骑兵?就算有骑兵你们运粮军可是有整整三千人!三千人看不住粮食?”

“小人不敢撒谎,截粮的南赵骑兵最少也有两千骑,我们根本抵挡不住。”那士卒被踹倒在地也不敢起来,就这么畏畏缩缩的趴在地上。

“你还挺有理!”胡不归上去又是几脚。

“算了,你打他也改变不了结果。”百里疾微微叹息,“是赵青炎的虎卫营,娄瑾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看来我们不得不退兵了。”

胡不归急声道:“殿下!虽然粮食被截断,可咱们手中还有十五天的粮草,足够咱们实施计划!”

“就算攻占南岸或者是歼灭敌军又如何,你有足够的粮食支撑攻打樊宁城?就算派出骑兵四散劫掠,可此时已入寒冬,只怕你毛都收刮不到。”

“可”

百里疾打断道:“不必多言,通令全军今夜丑时向北撤退,拐子马殿后。”见胡不归满脸的不情愿,百里疾挥退其余人等再次开口:“你也不用气馁,本宫何尝甘愿,但在损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铁浮屠有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还是暂避锋芒。”

“殿下,咱们为了这一战等待了二十年,如果就这般退去,何时才能投鞭南海”

“不必心急,本宫保证用不了多久便会实现这个壮志,但前提是手中有足够的实力,你可明白?”

胡不归望着火柱上升腾的火光,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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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并肩王府正堂之中。

赵璟在得到最新的情报后马不停的赶来,生怕青炎的家人每日提心吊胆。

“老太君,这是七日之前的情报,青炎已经驻扎在湍河南岸与敌军隔河相望,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还望您老放宽心。”

“感谢吴王这么挂念老身,青炎有你这个好兄弟,这是他修来的福分。”太夫人手中紧紧抓着纸条,连连感谢。

“老太君谬赞了,以我和青炎的情谊,只恨自己并不能为他做更多,能做的也只有送来一些消息而已。”

侧位上还坐着赵灵儿与董昭,二女听到青炎暂时没什么事后这才放下心来,这些天里王府上下一直担忧青炎的安危,只因西凉铁骑的名声太盛,就算被赵玄策压了二十年,可还有余威。

“青炎临走之时跟我稍微提及了一下,他说会尽全力摧毁截断敌军的粮道,到时候西凉不攻自破,由此可见他是不会轻易与敌硬碰硬。”赵璟说完之后脸不红心不跳,因为这句话青炎压根就没跟他说过。

“要是真如你所说那可真是老天保佑,就怕他寻到敌军的破绽,就像镇南关那般兵行险着。”董昭开口后就后悔了,因余光看到太夫人和赵灵儿的脸色急转直下。

董昭赶紧改口道:“但是只要青炎敢出手,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就像他总挂在嘴边的,他最为惜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肯定不会贸然出手。”

“老太君,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这几日北燕使团就要到达扬州,忙的实在是不可开交,待得到青炎的新消息我还会第一时间来到王府,告辞。”

太夫人站起身来,“那老身就不送了,灵儿,替祖母送客。”

走在长廊之中,赵璟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道:“郡主,北燕使团的事你也知晓了吧?”

“自然知晓,北燕自从建国开始还是第一次派使团来南赵,这几日除了荆北战事,就数它被谈论的最多,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有什么深意?”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北燕此行是来与我南赵和亲结盟的。”

“和亲?这北燕可真是有意思,刚跟咱们打完淮河大战,反手就一改常态派遣使团,并且还如此不要脸想和南赵和亲,西凉最起码不做作,宁愿当了二十多年的缩头乌龟,可北燕倒好,硬的来不了就来软的。”赵灵儿毫不掩饰的贬低北方二国。

这倒也不能怪她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试问有一个像赵玄策这样的父亲和赵青炎这样的哥哥,又怎能瞧得起手下败将。

“自南赵开国伊始,只有太祖皇帝诞下一女,还早早夭折,而父皇除了生了包括我在内的四个皇子便再无其他。”赵璟细若蚊声道:“这次的使团是由北燕太子作为代表,除了表示出对南赵的尊重,其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太子亲自前来,那自然是想娶走一名太子妃了。”

赵璟见其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说道:“父皇没有公主,而皇亲国戚只有并肩王府这一支,郡主这下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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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援军

不知为何,从南赵太祖皇帝赵峥开始,人丁就十分单薄,在位期间也只有一位皇子而已,也就是现在的灵帝。

到灵帝这一代还算有所提高,总共有三子长大成人,但在赵艮伏法之后,也只剩下两个而已。如果当年没有老楚王赵擎南下投奔,南赵就连所谓的皇亲国戚都没有。

所以纵观南赵的近百年历史,帝胄之中也只有赵灵儿一个女子而已。

此时赵灵儿即使心中再挂念自己的哥哥,也听出赵璟话中的含义,“你是说,陛下有意将我嫁去北燕?”

“我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但这件事如果不出天大的意外,很有可能就是你。”

赵灵儿驻足良久并没有出现赵璟想象中的盛怒,可前者如此反常更让赵璟心中没底,却也不好出声打扰,只能安静的站在一边。

是夜,湍河北岸大营。

西凉军队已经整装待发,百里疾下令,全军只带五日口粮轻装北反,剩余一切粮草辎重全部放弃,要尽快返回武关。

待到丑时,第一批士卒从北寨门出发,而后源源不断的士兵鱼贯而出,这仅剩的五万多士卒当中有近一半为骑兵,所以百里疾对这次撤退并没有太多顾虑,就算是截击粮草的两千南赵骑兵还埋伏在北方,但对于己方来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两万拐子马最后离营,护卫在两翼,整个队形十分稳固。

如此大规模撤退自然瞒不过娄瑾的双眼,再加上他这几日来很少离开哨塔,所以在北岸撤退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知晓。

“将军,西凉军已经撤了,咱们是否行动?”

娄瑾两眼出神的望着对岸,双拳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陷入手掌之中。副将见其如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怎的这般紧张。但这名副将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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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之后,荆北大地飘下了鹅毛大雪,纵横的水道一夜之间结成坚冰。

五万于西凉大军沿着湍河行军已至冀坡村,这里相当于西凉与北燕的交接,再往前走几十里就会步入自己的国土当中。

“殿下,咱们行了一天一夜,再加上天降大雪,不如在此歇息一会吧。”

“不要停歇,全军务必进入西凉国土五十里内才可稍作歇息。”

胡不归无奈,只能游走于大军前后督促加快速度。

因冬装被截,所以士卒们身上都没有装备棉衣,脚下更是穿着麻布鞋,踩在厚厚的雪中,不知冻伤多少人的脚。就这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得到百里疾原地修整的命令。

士卒们疲惫的放下兵刃,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取暖,有些士卒掏出水袋喝上几口后便后悔不已,这水到肚中冰寒刺骨还不如忍一忍来的舒坦。

天色渐沉,因雪漫大地,所以月光照射下来后,天地之间并没有漆黑一片,反而如白昼一般目视极远。

“殿下,此处向西北十里处就是石人山,到达这个地方也就表示距离武关最多还有三日路程,咱们手中的口粮刚好够用。”

“不错,如此看来,咱们什么声音?”

胡不归正帮百里疾架着火堆,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赶紧凝神感受四周。这时,他突然将脚下的厚厚的积雪踹开,俯身用耳朵贴着地面。

“殿下!有埋伏!”胡不归大声吼道:“全军戒备!全军戒备!”

“你感觉有多少人?”百里疾慌而不乱沉声问道。

“不能确定,但最少也有三四千人,而且其中有骑兵。”

“三四千人”

青炎此时率领三千余骑兵并没有包抄敌军两翼,就这般直直冲杀而去,其余步卒紧随其后。

就在距离敌军还有二百丈之时,就见敌军大量拐子马迂回包抄,射来无数羽箭。虎卫骑兵贴紧马腹躲避着箭雨,速度丝毫不减。

待到一百五十丈,青炎双眼猛然一凛,只见敌军步卒慌忙向两侧散开,随后从中间杀出一支骑兵。让青炎诡异的不是其他,而是这队骑兵竟然是甲骑具装!

甲骑,人铠也;具装,马铠。它在这个年代代表的是至高的战力,代表着无匹的冲击力。在青炎已知的记忆中只有当年北府煌骑是甲骑具装,但也不是任何一战都是身披重甲,很多时候都是作为中装骑兵来作战。

可现在眼前的这批骑兵不止是甲骑具装,人数竟然有足足一万人!青炎可以肯定在之前交战中敌营绝对没有这一万骑兵,不知为何这些骑兵出现在北撤之时。

许许多多的问题出现在青炎的脑海中,但也只不过一闪而过,现在己方已经将马速提到极致,想要回头已经是来不及,并且南边还有娄瑾的增援,所以青炎并没有调转马头,而是坚定的向敌军冲去。

青炎扯下包裹在外的黑袍,在这场战役中首次露出铠甲真容,此甲名为重明铠,由秦家父子合力打造,作为青炎大婚之日的贺礼,因颜色赤金相交外形又似古籍所记载的重明神鸟,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之前在外附上黑袍也是怕这铠甲太过惹人注目并且会反射大量光线。

五十丈,虎卫骑兵将骑枪齐齐向前,用肘见牢牢架住,如果从侧方去看,每一排骑兵的骑枪全部是整齐划一丝毫不差,可见往日里训练之严格。

而对方的一万铁浮屠在缓缓加速时也已经列阵完毕,其阵线横向之长比虎卫好要长近一倍,并且从铁浮屠身上散发而出的冷冽杀气扑面而来。

二十丈。

十丈。

青炎手执天风姤刺穿第一个敌骑凿入阵中,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虽然跟以往般所向披靡,但青炎发麻的手臂让他心中震惊不已,暗想自己仗着凌霄诀都如此费力,何况其他虎卫。

就在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中,青炎身后的虎卫骑兵与敌军冲撞在一起,顷刻间人仰马翻骑枪碎裂,喷涌的热血洒落在洁白的大地之上,点缀出妖艳的血红。

双方皆毫无保留卯足了力气,虎卫作为伏兵以逸待劳又有青炎亲自坐镇,士气自然高涨,而一万铁浮屠在历经多年训练首次登上战场,当然也不会客气。

就这般,双方骑兵交错而过后,留下无数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许许多多的战马停在原地,寻找着自己的主人,好似想再次与其冲杀入阵。

青炎依然没有降低马速,率领余下骑兵冲向西凉中军,但此时他还是回首望去,只见后方无主的战马多是虎卫将士的,很少有负甲战马。

“王爷!没想到西凉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重骑兵!”史战一直跟随在青炎身侧。

“不用管他们,娄瑾很快就会赶来支援,就算咱们虎卫尽皆战死,只要留下百里疾的性命,就值得!”青炎钢牙紧咬喊出这句话后,双腿猛夹马腹,墨雪的速度又提上一分。

敌军步卒在这期间已经布下简易的拒马阵,但这对于虎卫精锐来说只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杀!”

“杀!!”

纵马飞跃,虎卫骑兵冲入敌阵,青炎身后响起无数马匹的嘶鸣与痛呼惨叫,但他眼神坚硬如铁,一如既往向前方杀去。

天上的明月好似被这场惨烈的冲杀所染,月光反射在雪面之上映出凄美的殷红之色,与雪地上流淌的热血交相辉映。

青炎也不知此时身后还有多少弟兄,当凿穿敌阵之后望向南方大地,竟如遭雷击。

“王爷!援军在哪!”史战在身旁高呼。

“援军援军”青炎愣愣的望向远方,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娄瑾此刻在什么位置,按理说现在他们最起码也会到达敌军二里之内,可地平线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影。

“也许是中途遇到了百里疾的阻击,我们不必想太多,冲杀回去,后面还有步卒与敌重骑兵缠斗,如果没有咱们的帮助,很快就会被斩杀殆尽。”

调转马头,青炎毫不犹豫向回杀去,而在此时青炎才略微扫了一眼跟随在侧的虎卫骑兵。

只此一个冲锋,竟然就伤亡过半。

“史战!待冲进敌阵中极力寻找百里疾,只要抓到那小孙子,一切就尘埃落定!”

虎卫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紧随着自己的主将向回杀去,根本不惧敌军数十倍与自己,更不惧那如恶魔一般的甲骑具装重骑兵。

“随我杀!”

“杀!!”

再次冲进敌阵,青炎早已是浑身浴血,其余将士更是不遑多让,即使是手中骑枪折断,也是拔出横刀纵马挥砍,刀折,就抢夺敌军长矛再次杀敌。

当再次冲杀而出后,幸存的虎卫骑兵也不过七八百人,可这并不是让青炎最为震惊,他冲杀而出后望着远端,除了对方无数的重骑兵,地上哪还站着一名虎卫步卒。

密密麻麻的虎卫将士倒在雪地之上,而对方的重骑兵并没有发起反冲锋,就站在无数虎卫尸体上静静的望着。

青炎突然勒马停止不前,幸存的虎卫骑兵见此也紧勒缰绳,护卫在青炎身侧。

缓缓调转马头,青炎只觉胸中有无尽的怒气大吼道:“百里疾!给老子滚出来!”

片刻之后,百里疾出现在敌拒马阵之后高声答道:“本宫在此,在王爷询问之前,本宫不得不先表达出钦佩之情,王爷仅仅以五千人马就敢对我等发起冲锋,此等胆识与气魄实乃天下无双!”

“别他娘的废话!老子问你,在你撤退之后,娄瑾可有渡过湍河!”

百里疾这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王爷依仗的是这个,如果真被你们南北夹击,本宫很有可能命丧于此,但很可惜,北反至此,我军并没有发现一名南赵士卒尾随。”

当亲耳听到这个答案,青炎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难当,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从步入金陵开始,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般迅速闪过。

第一七三章 死战

国祚永延第一七三章死战在这一瞬间,青炎已经明白太多事,不止是自己的,更是自己家族的,还有无数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的。

“王爷!本宫不知这其中究竟生了什么,但你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逃,又何必做那困兽之斗,不如降了西凉吧,本宫之前所说依然作数,而且可以保证你手下将士的性命。”

青炎沉吟片刻回答道:“殿下!兹事体大,容本王再思量思量。”

“你们几个听我说,听我说”青炎小声说道,但说了前一句后并没有说下去,双眼有些出神。

但在两吸之后,青炎的双眼泛出一往无前的决绝,“我长话短说,娄瑾并没有胆子不援军,但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们不要去深究。说回现在,百里疾想要的是我的命,所以在得到我的信号之后你们一定要头也不回的向东狂奔,不要回头。”

见身边几人露出焦急神色要开口,青炎狠声道:“都别他妈的废话,现在时间宝贵,白叔叔,你若有命回到金陵一定要帮我照顾好王府,史战,你是大将军的独苗并且我需要你将这面旗带走。”

将怀中那面世间仅存的北府煌骑的战旗交给对方,“这是我赵家的根,也是北府的魂,一定不能在这个地方断了,史战,如果我还有命回到金陵,你再将它还给我,如果我回不去,你就作为北府儿郎将它传承下去,别废话!”

“叶天,虎卫还有一万弟兄在三桥湖,咱们还不算全军覆没,你回去辅佐白叔叔将弟兄们照顾好,如果几十年过去后他走了,你就是虎卫主将,就算有人跟你抢,你也要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得,记住了没有!”

青炎说到此处,便冲着敌阵大喊:“殿下!不知本王去西凉除了有举国兵权,还能得到什么爵位?”

“齐天王!父皇之前早有吩咐,如果王爷能归顺西凉,封你为齐天王!不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与父皇并齐!”

“那不还是个王爷?容本王再想想。”

青炎深吸一口气,“你们谁也不用多废话,如果我逃遁,那两万拐子马和一万重骑兵定会追杀而来,不用多久咱们都得死,而我向西北那边逃遁,你们才能有一线生机,所以不是我不允许你们跟随在侧,而是如果你们死了,我的家人又托付给谁!”

此时,叶天与史战已经是满眼泪水,与脸上的血渍滚滚而落,白翳也是浑身剧烈颤抖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大爷的,我又不是肯定会死,你们用不着这样。”青炎努力让自己堆起笑容,“你们回去告诉祖母,就说孙儿并没有给她老人家给爹娘丢脸,还有昭儿,就说我在罗溪湖的誓言依然作数。”说到此处,青炎叹息道:“让他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还有赵璟不他妈说了,要说还不得说到明天早晨,给我留五十名弟兄,其余全跟你们走。”

就在这时,敌阵传来百里疾的声音,“王爷!看来本宫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你依然不会领情了,既然如此”

“走!不要回头!”

青炎大吼一声,随即率领五十名虎卫向铁浮屠冲去。

“王爷!”

“滚!”

白翳率先调转马头向东方狂奔,史战与叶天也只能擦着泪水紧随其后,其余虎卫同样是热泪挥洒,

无论怎么擦拭都阻止不了视线的模糊。

百里疾望着冲向铁浮屠的五十一位勇士,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明白。

“殿下,虽然末将与赵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赵家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真英雄,胡不归佩服。”

“对!就是这个!”百里疾闻言后这才知晓刚才明白了什么。

世人皆知赵家三代人都是盖世英雄,所向披靡,但这个时候百里疾才知晓,比这更让人钦佩的,是他们视死如归的决绝,还有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

“传本宫命令,不要将战死的敌军将士抛掷荒野,要尽可能妥善埋葬。”

“殿下,向东逃遁的敌军如何处置?”

“唉派五千拐子马追击百里便停止,能活多少人,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青炎自然不知晓身后生的事,此时高举天风姤大吼道:“弟兄们!还记不记得整军之日我说的话?”

“虎啸震敌胆,卫烈华夏魂!”

“好兄弟!你们没有忘记虎卫的精神,既然如此,那此刻我们就让这帮龟壳子见识见识。”

“虎卫!死战!”

“死战!死战!”

铁浮屠虽然占据着绝对优势,但也被眼前着寥寥无几的骑兵所震撼,每个人心中都出现一个想法,这些骑兵好似不止是有五十人,其身后就像有百万雄兵与其一起冲锋。

距离百丈之时,铁浮屠副将布满铁甲的手臂向前一挥,近万重骑兵缓缓加冲向对手。

待到五十丈,不止谁突然喊出声:“王爷!小人有一句话不得不讲!”

“都他妈这个时候,也不怕灌一肚子风,有屁就放!”

“王爷!来生还做您的兵!还与您做兄弟!”

这一句话仿佛如星火燎原,其余所有人都大声嘶吼。

“好!咱们谁也不能食言!”

双方骑兵重重撞在一起,但就像一柄重锤与一把尖刺,就算尖刺再锋利,还是被重锤击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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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金陵驿宾馆。

礼部尚书孙耆从晨间便忙得不可开交,不为别的,只为北燕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派遣使团出使南赵,并且还是由北燕太子为正使,这不得不让灵帝重视非常。

坐在驿宾馆富丽堂皇的正堂之中,孙耆与赵璟与北燕太子愉快的聊着,别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最起码气氛十分融洽。

北燕太子名叫乙伩,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十分高大,五官有胡人特有的特征,虽然形象上看着有些粗犷,但其言谈举止照比南赵的文人才子不遑多让。

“本宫在幼时便听闻贵国天华地宝乃是天下最为富饶之地,但俗话说眼见为实,当沿途所观再加上这驿宾馆,让本宫彻底知晓,传言中的贵国根本比不得这事实万一,如果北燕也能与贵国一般,也不枉父皇的励精图治了。”

“殿下谬赞,贵国的国师在这些年中变法强国,已经让贵国焕然一新,想来邺城照比金陵并不相让。”孙耆不愧做了多年的礼部尚书,这说话就是滴水不漏。

而赵璟虽然面露微笑,但心中着实唾弃对方的虚伪,明

面上说钦佩南赵的锦绣江山,其心里还不是每日每夜的惦记着,也就是几年前的淮河大战不分胜负,如果南赵招架不住,这乙伩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此次本宫前来贵国,是想抹去两国多年来的误会与芥蒂,希望能永结盟好,共坐这万里江山。”乙伩笑容十分和善,“但不知贵国皇帝何时接见使团?”

“殿下也知晓荆北正与西凉打着仗,而且陛下这几日来身体有些不适,可殿下放心,用不了几日陛下就会在金华殿中接见使团。”

“如此也罢,本宫这几日就先行领略金陵风采了。”

出了驿宾馆,赵璟跨上坐骑便向并肩王府赶去,虽然心中不知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是对是错,但想到青炎的性情,赵璟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带到并肩王府。

正堂之中,赵灵儿与董昭搀扶着太夫人快步走来,当见到赵璟后,太夫人也不落座,焦急的抓着赵璟的手臂急声道:"青炎他现在如何了?前日得到消息说他突袭敌营,但昨天并没有消息再传回来,老身这一夜根本闭不上眼啊。"

“老、老太君,您别着急,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太夫人坐下后,苍老的双眼紧紧盯着赵璟的脸庞,也许是这个消息太过沉重,赵璟眼神有些躲闪。

身侧的董昭与赵灵儿将对方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紧。

“青炎的袭营计策确实成功了,樊宁城周围的五万敌军基本上全军覆没。”赵璟深吸一口气,“随后青炎率领幸存的五千虎卫士卒马不停蹄的赶往石人山设伏。”

“因袭营当夜截断了敌军粮道,所以百里疾率领残余的五万余人向北撤退”

“然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赵灵儿最是焦急,根本不顾对方的身份,但也许应是这般习惯了。

赵璟心下一横咬牙道:“本来青炎与娄瑾定下计划南北夹击,但当青炎率领五千虎卫冲向敌军之时,他不知道娄瑾在湍河北岸遇到顽强阻击,待娄瑾不计伤亡感到石人山下时,已经已经尘埃落定。”

“祖母!”董昭眼疾手快,这才将太夫人扶住,见其两眼翻白赶紧按住她的人中,又缓缓揉搓着太阳穴,这才将其给顺过气来。

“赵璟,你与我孙儿是最为要好的朋友,老身也一直将你当自己人,所以你实话告诉老身,青炎他现在是生是死?”太夫人不顾董昭的搀扶,上前紧紧抓取赵璟的双臂。

“虽然虽然可以确定虎卫营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但白翳率领着几十人突出重围回到了襄阳,他此时正向金陵赶来,到时候老太君问白翳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我真的不知晓青炎的生死。”

赵灵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声嚎哭,“哥哥!哥”

这三个或老或少的女人中,只有董昭还算镇定,她虽然眼圈红红,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将下人唤来让他们搀扶着太夫人回寝院后,又上前拉起赵灵儿。

“灵儿你冷静点,并没有人见到青炎的尸体,他不会有事的。”

赵灵儿伤心欲绝的抱着董昭哭喊道:“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人见到他的尸体!他不会死的,青炎他不会死的。”董昭轻轻拍着对方的背部,口中的话不止是对她而说,更是对自己。

第一七四章 聘礼

国祚永延第一七四章聘礼腊月初八,天气彻底转寒,除了天下极南之地,这几日都或多或少降下白雪。

西凉养精蓄锐二十年之久的首次南下,严格意义上来说以失败告终,但西凉全境并没有兵败荆州的阴郁,不为其他,只因太子百里疾在北撤之时击败了南赵新任并肩王。

不止是西凉境内,短短十几日内这个消息已经传遍天下,都知道赵玄策之子在石人山被百里疾所击败,麾下虎卫全军覆没,可谓寰宇震动。

虽然所有人都知晓赵青炎并非如其父像战神一般,可绝对没有人敢小觑于他,但石人山之战的结果还是让人不敢相信,远的不提就说镇南关,战后赵青炎的声威一时无两直追其父。

百里疾在战后宣称除了几十骑东逃,包括赵青炎在内的所有虎卫全部战死,可让人不解的是,百里疾并没有亮出赵青炎的首级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所以自然而然的,民间流传着许许多多的版本。

有的说赵青炎并没有死,有的说百里疾为了报当年之仇将他剁成了肉酱,还有人说在决战之时并肩王亲兵拼死护送其冲出了重围等等,尤其是在西凉境内,流言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就说这郊外的一处客栈当中,门外大雪纷飞而门内的气氛却热烈非常,天南地北的人们激烈讨论荆北大战,只见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吐沫横飞,看其装扮应该是走江湖的镖师。

“那日并肩王突袭白河东岸两座大营之后,与娄瑾合兵一处杀得西凉军根本难以招架,后来并肩王好大喜功竟然亲自率领一万士卒就敢拦在石人山下,真当咱们太子殿下是软柿子捏。”

“你这说的明显不对,据我所知在并肩王袭营成功之后,只率领不到万人的虎卫马不停蹄的赶去石人山,根本没有与娄瑾攻打湍河北岸,但就像你说的,太子殿下并不是软柿子,其早就知晓并肩王会设伏,所以在湍河北岸留下伏兵后,将计就计的向石人山进发,这才将并肩王给斩杀。”

“还有那铁浮屠,自从当年北府煌骑现世,天下再无一支骑兵可与之为敌,没想到咱们西凉现在也有这天下第一等的重骑兵,铁浮屠,这名字真他娘的不错。”

这时,一名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笑道:“据我所知,那夜娄瑾并没有率兵渡过湍河,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石人山下并没有发现并肩王的尸体,如果他逃出生天,肯定会有卷土重来之日,诸位朋友是不是太过乐观。”

几名镖师闻声看去,只见说话的男子身上有些邋遢,但双眼清明一看就不是俗人,并且外套一张虎皮衣,这让几名镖师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走江湖的人如果没有几分眼力,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这位小兄弟说的十分在理,虽然太子殿下放言说并肩王已经战死,但这几日来武关方圆百里乃至于雍州、洛州的府兵调动频繁,如果所料不差,他们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人。”

“刘兄所言极是,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所谋绝对不是小事,看来那并肩王很有可能没有死。”

角落男子将碗中烈酒满饮之后,只觉身上的寒意去了大半,“真相到底如何,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知晓,那并肩王如果逃了去,肯定会再现身于世人眼前。”说罢,便对在座众人抱了抱拳,向二楼走去。

进到房间之中,男子褪下身上衣物,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其中有很多处都是新伤。

“并肩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满门忠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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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太初宫金华殿。

九龙椅上的灵帝气色还算不错,并没有当夜麒麟殿中那般虚弱萎靡。

“宣北燕使团上殿。”

柳公公站上前一步高声唱道:“宣,北燕国使团正使乙伩上殿觐见!”

大殿之外,乙伩一身华服昂首挺胸走了进来,其身后四名随从高举托盘,盖着大大的红绸。

百官见此皆暗暗点头,都听说北燕太子器宇轩昂气度非凡,今日一见如此。

“北燕太子乙伩参见南赵陛下。”乙伩躬身行礼,并未跪倒在地。

“大胆!参见陛下为何不跪!”柳公公尖声呵斥,没想到这北燕太子竟敢如此无礼。

“乙伩作为北燕太子,北燕臣子,并不隶属于贵国,自然也就不用行跪拜之礼。”乙伩温和笑道。

灵帝摆了摆手,示意柳公公不必多言,“我南赵乃华夏正统,礼仪之邦,却也并不能要求其他国家知晓何为礼仪。乙伩,说出你的来意。”

“回禀陛下,乙伩此次前来是想与贵国永结盟好,万世不争。”乙伩朗声道:“为了表达诚意,特将鄙国珍宝献于陛下。”

身后四名随从会意,将红绸拉下,露出四种不同的东西。

“分别为飞霞血珊瑚、古铜凤想璃、曜仙樽和万年灵芝,此四物皆是鄙国大内珍宝。”

灵帝平静的看着四个托盘,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贵国有心了,虽然曾经您我两国多年厮杀,却也致使淮河南北民不聊生,既然贵国想以和为贵,南赵并无拒绝之理。”

朝臣们虽然不耻北方二国,但这几年里南赵的元气确实大伤,而且就在十几天前,并肩王基本上全军覆没,最后只逃回来几十人,就连王爷是生是死都不知晓,所以灵帝同意与北燕暂结盟好也是情理之中。

“陛下果然如传言中般远见卓识,”乙伩再次躬身道:“我代表父皇还有北燕万民感谢陛下。”

“你也不要急着回国,多在金陵畅玩几日,相信北地很难能领略到江南风光。”

“乙伩谢陛下隆恩,但鄙国还有一个建议,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灵帝抚须笑道:“但说无妨。”

“鄙国想效仿秦晋之好,恳请与贵国亲上加亲,如果两国皇室血脉相连,相信盟约会更加稳固。”

“乙伩,只凭四个玩物,就想与我南赵联姻?是否有些不自量力了。”灵帝话锋一转,语气不善。

“回禀陛下,如果只凭这世间宝物,当然不敢娶走一名贵国女子,所以乙伩还有一件礼物没有献于陛下。”乙伩盯着灵帝苍老的脸笑道:“如果陛下同意,淮北阴平郡便归属贵国。”

阵阵惊呼声在大殿响起,所有人都感叹着北燕手笔之大,虽然阴平并不是大郡,可却是淮河北岸的重要支点,如果能将阴平再次收入囊中,北燕想要渡过淮河就是难上加难,反观南赵想要北伐的难度会大大降低。

“不如你先说说,想娶哪家姑娘?”

“回禀陛下,在幼年之时,乙伩就对老并肩王赵玄策的大名就已经如雷贯耳,一直想等成年之后亲眼见见这位战神,奈何造化弄人,唉此事不提也罢。如果能与老并肩王之女结为鸳侣佳偶,也算是了却平生最大的憾事。”

此言一出,金华殿中的惊呼声更胜往昔,暗想这小子可真敢张口,扶瑶郡主虽然早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但金陵中无人敢打其主意,除了那小魔女般的性子,更多的还是觉得配不上并肩王府。

“儿臣认为此事万万不可,并肩王为国征战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倘若在这大悲之时将扶瑶郡主远嫁北燕,老太君不会同意不说,其年岁也根本承受不了如此打击。”赵璟见对方终于放出了这个臭屁,赶紧上前拒绝。

“吴王此言差矣,为了两国盟好,并肩王府做些妥协又如何,再说扶瑶郡主远嫁北燕又不是入了龙潭虎穴,老太君又有何理由拒绝,而且当年太祖赐下的龙头金拐,表彰的就是并肩王府一门忠烈,所以本王相信,她老人家会同意的。”赵骧得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会紧紧抓住,誓要将赵灵儿给送走让她永远不要回来。

“父皇!朝中一品大员府中有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又何必要听从北燕太子的意见。如果并肩王真的为国捐躯,这白事还没办就般红事,实在是于礼不合。”

乙伩站在原地微笑的听着争执之声,并没有开口,就这般静静的望着九龙椅上的灵帝。

想起出发之前国师李颎的吩咐,无论如何也要将扶瑶郡主给娶回来,只要赵青炎真的战死,那她就是赵家最后的血脉,倘若陈尹山与北府煌骑还在世上,终会来寻。

虽然乙伩没见过赵灵儿的相貌,但传言中都说其为南赵国数一数二的美女,还有人说她照比色绝萧兮兮也并不想让。本来也要听从李颎的安排,如果对方真的那般美貌,那自己是求之不得。

“乙伩,此事三天之内给你答复,这几日你好好歇息,退朝。”

“恭送陛下!”

赵璟不做丝毫停留,快速向殿外走去,这时却被柳公公拦住了去路,“吴王是要去并肩王府?”

“不错,柳公公有何吩咐?”

“杂家哪敢吩咐您啊,只不过顺路而已,正好咱们同去。”

“同去?不知柳公公去并肩王府所为何事?”

柳公公一甩拂子笑道:“是陛下命杂家前去传召老太君,想跟她商量一番,如果老太君不同意,陛下是不会强人所难的,唉咱们陛下可真是照顾并肩王府啊。”

而赵璟听到这话后,仿佛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走,他强制让自己不跌坐在地,缓缓向前走去。身后的柳公公还站在原地喋喋不休,待见对方已经走远,赶紧快步跟上。

“进宫进宫”

赵璟喃喃自语,他当然不会相信父皇只是召老太君进宫商议这般简单,那北燕太子的出价实在太过丰厚,他自问如果处于父皇的位置,也肯定会同意这个条件,但,自己是青炎的兄弟。

越想越心焦,赵灵儿作为老并肩王的爱女,父皇绝对不会在明面上强人所难,所以召见老太君进宫也不过是个幌子,定是要以此来要挟赵灵儿,逼她同意这门亲事。

“兄弟,我现在如何是好”

第一七五章 白头

雍州,长安西北一百五十里,亥时两刻左右。

一名男子牵着马匹迎着漫天风雪前行,虽然周遭的温度与拍打在脸上的冰雪让他感到寒冷与疼痛,但它们加在一起也不比得心中冰寒之万一。

“墨雪啊,给你染成这乌漆嘛黑的颜色,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身侧的骏马打了几个响鼻,用头部轻轻蹭着自己的主人。

这名冒着风雪前行的男子正是石人山之战消失的青炎,身旁的墨雪不知为何不负之前白龙神驹的模样,而是全身乌黑,与四蹄的颜色一样。

“这也是无奈的办法,我倒是能化妆掩人耳目,但你身上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如果不是下山的时候刚巧遇到个绸缎庄,咱们也许早就被百里疾那孙子给抓住了。”

时间回到那夜,石人山下决绝的冲锋,当青炎冲出铁浮屠的阵线之后,早已经是身中数刀,并且头上还中了敌将一锤致使不省人事,幸好当时双臂紧紧抓着缰绳没有落下马去,墨雪这才驮着主人拼死从出重围逃进石人山。

当醒来之时,青炎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更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但凭借这凌霄诀,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不然肯定会失血而亡在群山之中。

在山林中歇息一日一夜将身上的伤势稳住后,青炎牵着墨雪寻找着出路,当行了半日之后竟然远远望到雄伟的武关关墙出现在东北方向,这个时候青炎才知晓自己所处的位置。

但青炎并没有向南而是向西北方向快速行去,待到山下正好看见一个绸缎庄,青炎二话不说就偷出好几桶染料将墨雪染成黑色。

“如此看来,咱们有些多不住弟兄了,说好来世再做兄弟,可你倒好,生生把我从石人山下给拉了出来。”青炎抚摸着墨雪的耳朵,随即将外袍紧了紧。

向北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片树林中找到了躲避风雪的地方,一处破败的土地庙。

升起篝火,墨雪安静的趴在地上,享受火堆处散发出来的温暖,而青炎看着火苗愣愣出神。

现在自己可以确定,从踏入金陵城开始,便扎入早已布好的死局,或者说在二十多年前,整个并肩王府就已经不知不觉陷入深深的漩涡当中。

与娄瑾分兵之时对方口中的话,当时并没有让自己感觉到异样,就算是白翳率兵前往石人山传的话,也还是没有让自己警惕起来,只当对方是位性情中人而已。

可在听见百里疾那番话后,自己才知晓,那是娄瑾在旁敲侧击给自己活命的机会,一个不亲自把自己葬送的机会,整整两次,自己都没有把握住。

回过头来看,娄瑾在襄樊军团的主将位置坐了十年,除了夏侯晟也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娄瑾这么干,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向着五万人去发起自杀冲锋。

灵帝!

只有夏侯晟与灵帝两个人的命令,才会让娄瑾有底气有这么大的胆子,夏侯晟自不必多说,并肩王府与其并没有什么大的恩怨,所以夏侯晟肯定也是听从灵帝的旨意。

至于灵帝为什么想置自己于死地,联想起当初第一次觐见之时对方说的话,所有的事情也就水落使出。“想不到并肩王府一门忠烈,到头来却是成为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世人知晓你的所作所为,也不知你有没有颜面再稳坐九龙椅。”青炎添了几根树枝,嘴角泛起冷笑。

二十几年前自己父母的失踪肯定与灵帝脱不开干系,不然不会那般笃定让自己袭爵,至于他的目的也十分明显,除了因为功高盖主与北府煌骑,再无其他。

也许在铁盂山之战当中,灵帝还幻想着可以将北府煌骑收为己用,可一直到玄龙翼刃,北府煌骑乃至于淮南军团全部效忠于父王,连带着整个南赵的军队全部受到影响,这自然会让灵帝心中忌惮。

而玄龙翼刃之时,灵帝想不到父王会那般神勇,无需多久便打到了北燕旧都,眼看着就要破城,这时灵帝肯定是坐不住了严令其巩固战果后立刻南反放弃攻城。但父王与陈尹山并没有立马班师回朝,而是转战数千里,最后还是因攻不破函谷关才率兵南反,就连灵帝的十八道金牌也根本不做理会。

见父王根本不为所动,灵帝认为无法再掌控北府与淮南军团,这才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网撒下去,将母妃与自己给掳走,致使父王前去营救。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父母依然下落不明而自己却意外的流落道樊宁城外被老张头所救。

“唉父王你肯定想不到,自己如此忠义,换来的却是差点家破人亡,还好我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个做儿子的如今这番遭遇,你可是要负大半责任。”青炎向后靠在墨雪的身上感慨不已,“但是你这个狗皇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就算没了父王,你依然没有得到北府煌骑。”

灵帝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父王,肯定会将北府煌骑这个大杀器握在手中,但他绝没有想到,陈尹山会那般决绝,白翳会有那般胆色。也许灵帝事后是后悔不已吧,以为这辈子再也得不到北府煌骑。

可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自己这个并肩王府的接班人横空出世,这不得不让灵帝欣喜若狂,在太初宫中迫不及待的接见自己,让自己袭爵,为的就是引出北府煌骑和陈尹山,如此一来就是皆大欢喜。

着重推自己上位,极力的培养除了是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战神,更是为了让陈尹山觉得自己可堪大人,但偏偏事与愿违,在这两年中陈尹山并没有出现,就像真的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上一般。

渐渐的,灵帝也就失去了耐心,可重要的是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做出的成就大大超出灵帝的想象,在军中的声望逐渐升高,就连朝中大臣也靠拢而来,逐渐形成不小的势力。

本来这也没什么,在经过二十多年之前的事后,灵帝肯定不会再冲动行事,但事情坏就坏在与岭南王结为亲家这件事上,在北自己手握三万虎卫,在南董破虏执掌十万边军,朝中还有吴王一党做后盾,再加上很可能潜伏在暗的陈尹山与北府煌骑,如果自己真的有问天之志,有很大几率会换了这片天。

灵帝不可能想不到这点,所以他怕,怕到不惜将悉心培养出来的自己扼杀。最初的试探出手便是诸葛幼麟被刺,这件事现在可以确定是灵帝在背后所谋划,不惜将诸葛幼麟命悬一线,贾诚的所作所为、其身边不明身份的随从、吴郡太守冯辛的解药,这些只有灵帝在可以在幕后做到。

但自己见招拆招再加上运气,将盘棋给破了去,铁掌宗杀害吕平岚的刺客,也定是灵帝身边的人,他们回去将整件事报告给灵帝后,对方以为自己已经从吕平岚口中了解到什么,所以在那个时候,他的杀心已经到达极致。

好巧不巧的,想杀人之时身边递来一把见血封喉的屠刀,这把刀就是西凉突然南下,自己虽不知晓西凉发兵跟灵帝有没有关系,但回想起石人山下百里疾的话,估摸着应该跟灵帝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娄瑾为何没有提前出手反而合力袭营,想必是灵帝或者夏侯晟早有吩咐,只有在荆州方面处于上风之时,才可寻隙动手,不然没了自己,整个荆北乃至荆州危矣。

“说来整件事也怪不得别人,如果不是我想扩大战果,肯定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看当时娄瑾的态度,他心中肯定是十分抗拒这道命令,奈何自己反应实在太慢,没想到狗皇帝的心这般狠辣,是吧墨雪?”

墨雪在身后晃了晃头,略作表示。

现在木已成舟,灵帝不见到自己的尸体是绝不会罢休,所以荆州、秦州、锦州等等沿途的州郡肯定是有灵帝布下的眼线,再想轻易的返回南赵已经是难如登天,而西凉方面更不会放过自己,这几日以来府兵的大规模调动便是证明。

想要绕过两国的严防死守返回南赵,也只有两个路线可选,过雍州向西至岐州,然后转道向西南进入谷项国境内,最后从益州入境,这是距离相对较短的路线,但是要翻越茫茫大山十分艰险。

至于第二个虽然路途远了些,但好在稍微安全一线,雍州向北过安州、河州东渡黄河之后继续西行至丹州、浑州,然后南下最后从南赵的琼州或者江州入境。

权衡再三之后,青炎选择第二个方案,如此决定是因为只要过了河州进入北燕境内,自己就算是彻底安全了,现在除了西凉与南赵暗地里大肆搜捕自己,北燕并不会费时费力的这般做。

“待我回到金陵,倒要看看狗皇帝见到我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真是期待啊。”

想到此处,青炎鼻子有些发酸,倒不是因为自己家族受的委屈,而是因为家中的亲人,当他们得到自己生死未卜很有可能战死在石人山,会遭受多大的打击自不必多说。

尤其是祖母,她老人家已经到了古稀之年,本来感谢上苍找到了血脉,怎有料到不出两年,自己犹如二十几年前的父王一般,这个打击实在太过沉重,也不知她老人家会不会一病不起。

至于灵儿与昭儿,只希望他们不要伤心过度,挺到自己回金陵了。

“墨雪,在刚想明白这几十年发生的事后,我心中狂怒又是悲哀,可不知怎的,我现在突然有些释怀了,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你倒是睡得快。”青炎笑了笑也不再打扰墨雪。

缓缓走出土地庙,风雪依旧,青炎无奈叹息缓缓向前走去,这时见到不远处有一条已经结冰的小溪,便走上前去,

待蹲在小溪旁看向毫无瑕疵的冰面上时,青炎有些愣神,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趴在冰面之上。

“白了?”

第一七六章 帝师

金陵,纵云侯府。

父女俩一反常态,在堂中大声争执起来。

“飞燕,现在江南之地已经下起茫茫大雪,何况是地处北地的西凉,再者说你就这般去寻找那小子,无异大海捞针,听爹的话,咱们再等等看。”

“不行!自从得到虎卫覆灭在石人山,青炎生死未卜的消息,我便没有一夜能合眼,我现在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我一定要去寻他,即使找回的是他的尸体,我也一定要去。”上官飞燕望着拦在门口的父亲,眼神坚定如铁。

上官白鹿自然知晓这几日女儿都是如何熬过来的,但这件事太过凶险,不能退让半步,“如果青炎身死,其尸首肯定已经落入百里疾的手中,如果没有死,他也冲破不了百里疾在秦岭布下的防线,你又如何去寻他?”

“可如果他真的没有死,茫茫秦岭他孤单一人又如何能翻越。”

“你听爹说,那小子在来到金陵之前一直身处青竹帮,他肯定会有一套自救的方法,咱们不要太过担心,如果他金蝉脱壳回到金陵时没有见到你,而你又因去寻他落入西凉之手,到时候你让那小子如何自处。”

上官飞燕闻听此话,再也控制不住双眸中的眼泪,一下子抱住自己的父亲大哭起来,“爹!您说青炎他不会死的吧?他肯定会回到金陵的吧?”

“会的会的,上天让并肩王府遭受重创,又怎能如此绝情带走青炎,他肯定会没事的。”上官白鹿轻抚着女儿的背部,尽量让她平静下来,“这几日你总关心那小子的事,我可是听说陛下降旨让扶瑶郡主远嫁北燕,你这个做好朋友的择空去看看吧。”

与此同时,太初宫中一处不起眼的偏殿。

这个地方十分隐蔽,平时根本无人前来,而灵帝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在此处,望着身前被绑缚在椅子上的人。

“苏先生,朕钦佩你的才学,更敬重你的为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信守当年的承诺,做了几十年岳棠书院的院长,待青炎回到金陵后,你更是将自己的衣钵传至与他,你对并肩王府的情谊,日月可鉴。”

坐在灵帝对面的正是苏桔,此时他身体虽然不能动,但双眼冷冷看着身前的垂暮老人,“将苏某软禁于此已经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苏先生又何必装糊涂,朕将你请到此处,还不是因为怕你误了事。”

“不知陛下何出此言?苏某只是一介白丁,又有什么能耐可误了陛下的大事。”

灵帝叹息道:“朕知晓在青炎率兵出征后,先生肯定会看出一丝端倪,如果不是那天将你给拦下,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苏桔也不再装模作样,“看来陛下当真是有杀青炎之心了,苏某只恨没有提前得知他与夏侯晟的谈话,不然绝不可能让他领兵出征!”

“先生大才,朕明白你在得到青炎出征的消息后,一定会看破许多事,所以才出此下策这般做,希望先生能理解。”

“理解?既然你能狠心给青炎做套,那当年玄策夫妻的事肯定也是你干的,虽然我这些年里对你充满怀疑,但心中还是留有一丝余地,可没想到你的心竟然这般毒辣,当年若没有楚王南下投奔,太祖又怎能打下这半壁江山,当年若没有玄策,你早已是铁盂山上的枯骨,而没有青炎,你的九龙椅已经被自己的亲儿子所夺!”苏桔越说越是气愤,肥胖的脸因为盛怒而剧烈颤抖。

“朕怎能不知晓并肩王府的忠义,但先生不妨扪心自问,当年的北府煌骑和淮南军团,乃至于南赵所有吃兵饷的,有何人不对玄策视若神明,朕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对于青炎,朕当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其与董破虏联姻,在军中的声望直追其父,唉朕老了,不得不为未来的新君铺好道路。”

“真他娘的放屁!赵家儿郎凭的是真本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用命换来的,只因你心胸狭窄就自挖南赵国基,你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太祖!”

“无论对与错,朕无愧于心,如果玄策和青炎真的已经身死,那朕下到地狱再向他们赔罪,可为了南赵,即使望北兴叹只坐稳半壁江山,朕也要确保南赵国祚永延。”

苏桔盛怒之下想到还不知青炎是生是死,便沉声问道:“青炎现在如何?”

“在他歼灭西凉近半敌军后,向北至石人山设伏,其后娄瑾并没有北渡湍河与其共同出击,虎卫全军覆没,只有几十人逃了出来,青炎不知生死,但朕相信他即使逃入群山之中,也躲不过西凉和朕的封锁,身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灵帝说完后深吸一口气,“将先生请到此处,一是为了防止你通风报信,二便是希望先生能辅佐新君,整个南赵也只有你能对付的了北燕国师,如果有先生相助,南赵无忧矣。”

苏桔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苏某虽没见过太祖,却也见过吴王殿下,从他的身上苏某看出无数的优点,本以为你这个做老子的能生出这般优秀的儿子,肯定也差不到哪去,没想到你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当年苏某与玄策夫妇情同手足,而你却想让苏某遂了你的意?”

“朕知晓先生心中的芥蒂,但世间所有的恩怨都会随风飘散,相信给先生些时间自然会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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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府,白翳率领着幸存的几十名虎卫勇士并没有返回三桥湖大营,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这里。

正堂之中,赵灵儿与董昭见到白翳和身边诸将士后,俱是如招雷击,只觉得天旋地转,幸好身边婢女眼疾手快。

“白叔叔,你快说青炎现在在哪!”董昭捂着自己的胸口强打起精神。

“卑职也不知王爷身在何处,就连他、他是生是死也不知晓,白翳愧对老王爷之恩,愧对王府之恩!”白翳双膝跪地重重叩首,身后诸人全部将头死死抵在地上,好似没有颜面去面对眼前的两个女人。

董昭闻言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而赵灵儿也不顾其他跪在白翳身前,“白叔叔,我不相信哥哥死了,你将那天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任何细节也不许落下。”

当说到青炎率领五十名虎卫向铁浮屠冲锋后,堂中幸存的几十名虎卫已经是泣不成声。

“王爷临走之前托付卑职,要竭尽一切照顾好并肩王府,卑职不敢怀愧自尽,只能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上,尽全力护卫王府周全。”白翳躲闪着赵灵儿的眼神。

“这是王爷交给卑职的旗帜,我史战在此对着它发下毒誓,会穷极一生去找寻王爷,而且卑职相信他绝对还活在世上!”史战双手紧紧抓着北府煌骑的旗帜。

董昭缓缓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见到青炎的尸体,最后分别也不过是看到他冲向敌阵,没错吧?”

“回禀王妃,我们确实没有见到王爷的尸体,但是王爷面对的是是不弱于北府煌骑多少的重骑兵”白翳还是咬牙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如果说上几句谎言安慰她们,在日后很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郡主、王妃,卑职此次前来只是想亲口将当日的一切亲口告知与你们,随后卑职就会再回到荆北去搜寻王爷的下落,还望保重!”

“白叔叔,你暂时走不了了。”董昭脸色十分难看,“灵儿她不日就要嫁入北燕成为太子妃。”

“什么!郡主嫁给北燕太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白翳因太过震惊,右拳竟然将大理寺砸出丝丝裂缝。

赵灵儿听到这个话题,表情凄惨不已。

“是陛下在昨日降下的圣旨,现在木已成舟了。”董昭拉起赵灵儿的手,想帮她分担一丝苦痛。

“陛下怎能将郡主远嫁西凉!只要郡主不愿意即便是陛下也绝不会强迫,何况太夫人肯定不会同意对了,怎么不见太夫人?”白翳这才发现自从进入王府后并没有见到那位老人。

“三日之前,陛下派柳公公将祖母给接进太初宫,名义上是征求祖母的意见。”董昭眼神十分冰冷,“但祖母去了几日都没有返回王府,来的只是柳公公带来的一道口谕而已,想必不用我多说,白叔叔应该知晓是什么口谕了吧。”

白翳只觉得手脚有些发凉,满脸不可置信,“难道陛下用太夫人做要挟!?”

“按常理来说,陛下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但北燕用阴平郡做聘礼,陛下又怎能不动心。”董昭冷笑道:“也不想想当初阴平郡是何人打下来的,又是怎么丢的。”

“就算是用阴平郡来交换,可现在王爷生死未卜,陛下怎能这般做!”史战也觉得灵帝的做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白叔叔你不能返回荆北,在灵儿前去邺城的时候,身旁必须有你来保护,青炎他只有这一个妹妹,平日里心疼的紧,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便无颜再见他。”

赵灵儿闻言频频摇头,“不行!白叔叔要在王府保护你,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哥哥肯定会伤心欲绝,白叔叔不能离开王府半步。”

看着两女争执不下,白翳的心中却没有关心到底要护卫何人,而是想起王爷分别之时说的话。

【我长话短说,娄瑾并没有胆子不发援军,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们不要去深究】

这一瞬间,白翳好似明白了许多事,缓缓看向身边的史战与叶天,只见他们二人也如自己这般,眼中充满无尽的震惊。

第一七七章 失马

上官白鹿虽然作为帝国侯爷,可与其余官员大不相同,除了府邸寒酸外,其并不喜与人结交,或者说是无人敢跟他结交,全部避而远之。

这日正是上官白鹿的生辰,其女在清早便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虽然心中十分挂念青炎,但在这个大日子里,作为女儿的上官飞燕也并没有敷衍了事。

“爹,祝您长命百岁,女儿敬您一杯。”上官飞燕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可却不知自己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虽然你的笑容有些难看,但好歹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就为这个爹也干了。”上官白鹿慈爱的望着女儿。

“有一件事还是要如实告诉您,其实女儿心中一直没有打消前往西凉的心,所以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

上官白鹿夹起一片竹笋吃了起来,“只要你不去西凉,无论什么方法爹都帮你。”

“只有借用您的烈阳令,在西凉召集风满楼的隐藏势力,只有这般才能有机会找到青炎。”说到此处,上官飞燕离开座位跪倒在地,“女儿不孝,待寻得青炎回来后,再向您赔罪。”

这时,上官白鹿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起来,随即再无力气抓住筷子,“想不到你竟然用了忘忧散,看来爹是真拦不住你了,希望你照顾”整句话还没有说完,上官白鹿已经栽倒在桌子上。

虽然上官白鹿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并且还是风满楼的楼主,可又怎能料想的到自己的亲女儿会亲自下套,并且下的还是风满楼中的忘忧散,此物并不致命,只会让人暂时失去意识大梦三天,但如果只是这般并不算什么,最为奇特的是忘忧散无色无味让高手根本察觉不到,只要服下,就算是八大高手也会躺上三天三夜。

上官飞燕将父亲扛到床上后,又叩了几个首,便毅然决然的走出纵云侯府。

“青炎,你一定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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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炎此时已经处于安州境内,正继续向北准备进入河州之后就东渡黄河。

虽然孤身陷入险境,但青炎还是没有动用随身携带的离火令,且不说北方坎舵的舵主性情如何,就说舵中大量的帮众,保不齐就有人会泄露行踪,所以还是决定先进入北燕境内再说。

印台城,地处安州中部,四面环山,并不是什么大型县城,其中客栈自然少之又少,但青炎还是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城中最大的客栈准备歇息一日。

“伙计,我这匹马就交给你料理了,要给它单独的马棚,最好的草料,切莫怠慢。”说罢,青炎便扔给伙计一锭雪花银。

“客官您就擎好吧,小的定将他细心照料。”

选择最豪华的房间,青炎坐在床上盘膝运起凌霄诀,虽然身上刀枪之伤已经好了大半,可法智留下的伤药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此刻只能用凌霄诀来恢复元气。

回想起那夜最后的冲锋,至今也是心有余悸,当时自己只觉得撞到一堵厚厚的铁墙,凭借着重明铠之坚、天风姤之利、墨雪之速这才凿透敌阵,但其余弟兄只在几吸之间就已经魂归大地,而自己在冲出敌阵时已经是不省人事,也幸好墨雪拼死救主。

简单梳洗过后,青炎站在铜镜之前将兜帽摘下,只见镜中的自己已经是满头白发。

“唉果然是那夜打击太大了么”

前几日在土地庙外的冰面上,青炎刚刚发现自己的变化后,心中苦闷到了极点,料想狗皇帝不止将并肩王府的男丁赶尽杀绝,更是害得自己短短时间白了头。

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这是之前从一处驿站中偷来的,此时果然派上大用。

手指落在印台城缓缓向北,不出两日就会到达河州,如果日夜兼程的话最多最多七八日就会到达黄河西岸,只要稳稳渡过黄河进入北燕境内,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微微活动一下身躯,已经丝毫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痛,所以青炎并没有再修炼凌霄诀,而是躺在床上大被一蒙美美的睡了过去,以缓和这几日下来身心上的疲劳。

次日清晨,青炎早早便下到大堂用饭,掌柜手中也没有什么活计,便自来熟的做到青炎身侧,为其倒上一壶酒,“如果所料不差,客官身上的虎皮是近些时日才从猛虎身上剥下来的吧。”

起初青炎见对方走来,暗自戒备,待要见其动机不纯便顷刻将其斩杀,但观对方脚步虚浮不似会武之人后,身体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掌柜好眼力,这虎皮是在下十几日前剥下的。”

“据我所知,方圆几百里内并没有猛虎出没,最多也只是些豺狼而已,客官定然是在秦岭之中手刃的猛虎,嘿嘿我很久没有见到向客官这般勇猛的人了,就为这个,我也敬你一杯。”掌柜也不等青炎举杯,一饮而尽。

“掌柜真是性情中人,在下也不能落了下乘。”

见眼前的年轻人十分好爽,掌柜笑容渐渐增多,这话自然也多了起来,“不知客官从秦岭哪个方向而来?如果是秦岭东端的话,那肯定知晓写石人山之战的一些情况吧?。”

“说来惭愧,在下是名猎户,家住秦岭西端的武州,所以对石人山的战事了解的并不比掌柜多。”

掌柜闻言也不失望,而是感慨道:“说起来,太子殿下在这一战中虽然没有得到一寸土地,可能击败并肩王,却是谁也没有料想得到,可惜啊,赵家人也许就这般断了根。”

“哦?掌柜作为西凉中人,怎么听话里的意思好像对并肩王的兵败十分惋惜?”青炎好奇道。

“客官的家族也许世代都是猎户久居深山,所以对天下三国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掌柜又干了一杯后惆怅道:“近百年前西凉南下建国,除了家境殷实的人有能力难逃,其余平民百姓又如何能抛下列祖列宗留下来的田地。”

“所以西凉中许许多多的百姓都是赵国后裔,再加上这些年来西凉极力推崇胡华通婚,造成西凉八成以上的百姓身体里都流淌着两个民族的血液,既然身体里还有一半华夏的魂,又怎能不被并肩王府三代忠烈所动。”

青炎这才知晓对方为何会唏嘘自己的遭遇,“就算身体里有一半华夏血脉,但据我所知西凉中有很多人已经忘却了这一点,俱是以西凉人自局,不得不让人感慨。”

“所以啊,我除了对太子殿下的卓著战功感到振奋,也对并肩王的下场感到遗憾,如果这天下能没有战争,我肯定会去金陵瞻仰下并肩王府的风采,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铸就赵家这般铁骨铮铮。”

“看来掌柜对赵家人的评价颇高啊,奈何赵青炎被太子殿下击溃,也许现在已经是一具枯骨了吧。”青炎举起酒杯,掩饰着自己眼神的闪动。

对方的话就像是冰川大地上燃起小小的篝火,虽然微弱,但还是让青炎心中感受到一丝温暖。

这时,一名伙计跑了进来,待见到座位之上的青炎时,慌张不已。

“客、客官,您的马不见了!”

‘咔嚓’一声脆响,青炎手中的酒杯因大力而粉碎。

“昨日我让你悉心照料!你却将它给丢了?”青炎盛怒不已,身边的掌柜被其气势所震慑,他不明白这位年轻人刚才还谈笑风生,怎么片刻之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这般骇人。

仿佛其身边就像是尸山血海。

“客官您先别急,这位伙计平日里做事最为谨小慎微,这么些年也没有出过一丝差错,所以这期间定然是有着什么误会。”掌柜出言安慰后赶紧问向伙计,“你最后一次见到客官的马匹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它已经丢失?”

“小人见客官的马十分神俊不敢怠慢,而且客官出手又阔绰所以一直悉心照料到夜半三更,小人丑时上茅房的时候还见到了它,怎料刚才去马棚当中,所有的马匹都在可唯独不见客官的那匹良驹。”伙计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将头埋在胸前。

青炎强制压下心中的怒气,自己知晓这件事不能全怪这名伙计,暗想墨雪就算是被涂成黑色不似之前那般惹人注目,但其神俊的体格却不能改变,只要是懂马之人一定会瞧得出墨雪乃绝世良驹,难保不会有人起窥探之心。

“带我去马棚。”青炎率先向外走去,掌柜和伙计也知晓此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责任,俱是紧随其后。

望着有些简陋的马棚,青炎沉声问道:“整个客栈是否只有南边那一个出口?”

“客官所言极是,因为小店的规模有些寒酸,所以并没建造第二个出口。”掌柜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我的马十分通灵,如果没有我的吩咐,外人接近半丈之内定然后受到它的攻击,但这马棚中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所以我料定我的马肯定是被药物所迷,这才让歹人将它掳走。”青炎缓缓向客栈的院门走去。

“伙计说丑时还见到了马,如此说来对方肯定是在丑时之后动的手。”青炎蹲在院门处紧紧盯着地面,“我的马体重不轻,必须用车才能将它带走,你们看这里,虽然痕迹已经很浅,但雪上还是有两条车轮印记。”

二人也蹲在地上观察起来,果然看到了浅浅的痕迹,掌柜赔罪道:“客官,您的马在小店里丢失,是我这个掌柜的责任,无论您的马值多少钱,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要尽全力赔偿。”

“你们虽然有责任,但这不是银钱的问题,而是这匹马就如我的家人一般,我绝不能失去它。”青炎深吸一口气道:“掌柜如果心中觉得对不住在下,不如就暂借一匹快马,待寻到我的马时自会归还。”

第一七八章 追马

西凉虽如其他二国一般严控马市,但作为马背上的国家和骨子里的天性,西凉并没有杜绝民间百姓持有马匹,但要按照每户人口来算,户五口可持一匹,十口两匹以此类推。

为了妥善管控马匹不流入南赵,地方每隔一个月就会排查辖地上记录在册的马匹,如家中有历不明的马匹或者记录在册的遗失,都会锒铛入狱。

客栈掌柜手中自然也有马匹,而且是三匹军中淘汰下来的良马,此时听到青炎的条件后,不做丝毫犹豫,“去将小二牵来交给客官。”

“如此多谢掌柜了。”青炎抱拳感谢。

“客官您久居深山也许不太知晓国中律法,每家每户的马匹都会被官府定期检查,距离这个月的时限还有十九天,这十九天里小二就借给客官,待期限一到还望您能将它带回来,不然我全家老小可就要进大狱了。”

“掌柜放心,在下知晓轻重,无论十九日内能不能找到它,我都会将你的马毫发无损的送回来。”

伙计这时将一匹枣红色骏马的缰绳递给青炎,“是小的没有看管好您的马匹,如果客官真的寻不到,小的会极力赔偿。”

翻身上马,青炎也不多说,拱手之后一甩马鞭,向西方飞奔去。

印台属于山中小城,四面八方都是群山,只有东西两个方向有略微宽阔的道路,至于为什么选着西向,是因为东路二十里外有条河流,对方想运出墨雪只能选着西方这一条路。

一连奔出四五十里,除了沿途百姓,就连一辆马车或者板车都没有见到,这让青炎的心中有些焦急,再往前走可就要出了这片群山,到时候再想寻到墨雪只能如大海捞针。

这时,青炎远远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酒肆。

翻身下马,青炎见一名伙计穿着厚厚的羊袄百无聊赖的擦着酒坛,便上前询问:“这位小哥,在下是武州人士与朋友结伴而来,奈何在下睡过了时辰,不知小哥可曾见到货车从此经过?”

“没看见没看见。”刚开始伙计还想热络一番,但见到对方丝毫没有光顾的意思,便再次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当啷’

这个声音对于伙计来说十分熟悉,待睁开双眼看向桌面,果然是一锭分量十足的雪花银。

“不知客官说的是什么样的货车?是大的小的、带篷的不带篷的?”伙计将银子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擦拭。

“可以装七八口大箱子的板车,上边蒙着布的那种。”

伙计眉开眼笑的将银子揣在怀中,暗想眼前这身着虎皮的青年出手可真是阔绰,银子的分量都够自己一个月的工钱了,“能装七八口箱子的货车上边还蒙着布,容小人想想”

青炎付完银子也不客气,在架子上启了一坛烈酒喝了起来。

“要说大的车辆,还真有不少,客官能否再多给一些细节,比如多少个人押运什么的。”

“从今早卯时开始算起,所有经过此地向西而去的大型车辆全部说一遍。”

因印台城卯时开启城门,在加上墨雪目标太大对方绝对会第一时间转移,所以只需要知晓卯时至此经过的所有货车即可。

“卯时开始好像还真有一队人马经过。”伙计若有所思。青炎一听感觉有门,也不敢出声打扰,静静等待对方的回想。

“也就是在卯时两刻左右,有四五个人拉着一辆大板车经过此处,上边也确实覆着大大的黑布瞧不清里边是什么,并且神色有些焦急。”

就是这个!

青炎再次问道:“对方是骑马还是步行?身上都有什么特征?”

“两人赶着货车,其余三人都是骑马而行,谈不上有什么特征,只不过五人着装统一,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伙计十分肯定的说道。

这句话让青炎陷入沉思,在这个时代统一着装的除了朝廷官吏,就只有江湖中人。如此行宵小之事,除了后者不可能是别人。

“小哥可还记得他们身穿什么样的衣服?你曾经有没有见过?”

“他们都是身穿棕色劲装,外套棉袍,小人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伙计虽然很想给出答案再赚几两银子,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信口开河。

青炎无奈叹息,只能去向西打听这对人马的行踪了,走到酒肆外翻身上马便要出发。

“客官,虽然小的不知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听来往商旅说过,西凉好像只有一个地方的人如此着装。”伙计犹豫再三还是跑了出来,将心中的猜测告诉青炎。

“还请小哥不吝赐教,但凡有任何线索,在下都不会放过。”

“岐州,万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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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镇国公府。

百里疾与百里擎这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正中摆着一副价值连城的汉白玉棋盘,前者落子如飞,后者举棋不定。

两人对弈已经有了一个多时辰,整个棋局已近官子。

待百里擎终于落下一子后,百里疾微笑道:“国公,晚辈得罪了。”随即落下一颗白子,生生屠掉黑子大龙。

“老咯老咯,比不得殿下了啊。”百里擎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盒中,笑容洒脱。

“国公可是西凉棋坛巨擘,您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让晚辈得了便宜,如果国公认真起来,晚辈连半柱香都坚持不了。”百里疾为对方斟茶。

“不过是闲来手谈而已,当不得巨擘之名。”百里擎端起茶碗轻轻吹气,“但要说西凉真正的巨擘,还得是殿下啊,虽然此次南下并没有占得一城一池,但能亲自灭了并肩王的虎卫使其全军覆没,简直是寰宇震惊。”

这些时日以来,百里疾不知听到了多少赞誉,声威直追西凉开国皇帝,但百里疾心中并没有多少得意之情,而如今听到镇国公的赞美,脸上只是泛起微笑。

“此战晚辈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在暗还埋伏着一万铁浮屠,都有攻下樊宁城,并且还被赵青炎的兵行险着打的措手不及,五万以上的士卒战死在南赵国境内,所以实在当不得国公的称赞。”

“殿下无需妄自菲薄,其实此次陛下命你南下,也并非一定要打下多少土地,为的是让南赵知晓,我西凉再也不会龟缩在武关之内,还是志在天下的,但就连老夫包括在内,相信不会有人会想到殿下能灭了并肩王。”

百里疾连连摆手,“如果那夜娄瑾渡过湍河远远吊在我军四五里开外,待行到石人山下与并肩王南北夹击,也许晚辈和剩余的五万多人马就见不到武关了,而且现在并没有找到并肩王的尸首,所以他是生是死并不能下结论。”

“无论他是生是死,此战全军覆没已是事实,即使他有命回到南赵,其威望肯定是一落千丈,很难再达到巅峰,一个没有威望没有兵权的并肩王,我西凉并不畏惧。”

“国公所言极是,但话说回来,您认为那夜娄瑾为什么没有北渡湍河?按理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凭借着并肩王与其手下虎卫,肯定会拖到娄瑾赶来,到时候后果自不必多说。”

百里擎闻言笑道:“殿下这便是明知故问了,老夫相信你还没有回到武关的时候,就已经窥破其中关窍,如今又何必再考验老夫。”

对方的话让百里疾心感慨,自己确实是在还没回到武关之前就明白了了许多事,并肩王能亲自前来伏击成为拦路虎,其之前必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再加上并肩王的身份,自己并不相信娄瑾有胆子敢不发兵,可他就是这般做了。

回想起并肩王在阵前盛怒之下的询问就可以验证这一点,所以自己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娄瑾这般做有恃无恐不惧任何后果。

南赵灵帝!

只有灵帝才可以让娄瑾这般做,至于为什么如此安排,在事后向回看就十分明了,除了功高盖主让灵帝忌惮,绝无其他。并肩王自从以赵玄策之子的身份出现在金陵之后,其作为可谓是让天下震惊不已,皆惊叹不愧为赵家血脉。军中声威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并且在几个月前与南赵唯一的异姓王董破虏结为亲家,这不得不让灵帝心存忌惮。

但这并不足以让灵帝痛下杀手,可如果加上二十年前赵玄策夫妇神秘失踪,北府煌骑和陈尹山销声匿迹这两件事,就可以将所有的事情理的明明白白。

“国公,虽然晚辈心中有些眉目,但真相如何我并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听听您的见解。”

“无它,只不过是灵帝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并肩王府三代人,除了当年的老楚王得到善终,剩下的父子俩下场可谓是十分凄惨,满门忠烈效忠南赵,但没想到换来这个结果。”

“国公果然也是这般认为,晚辈至今也不敢相信赵玄策父子竟然因为战功卓著而被陷害,如果我西凉有这般人物,相信父皇做梦都会笑醒。”

百里擎笑容玩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我二人都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苦衷与取舍,但话说回来,灵帝最开始除了忌惮赵玄策之外,更多的还是想将北府煌骑握在手中,奈何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赵青炎的事就更加好解释了,灵帝悉心培养他也不过是为了勾出陈尹山与北府煌骑而已,可经过这么长时间,连根毛都没有见到,而赵青炎的成长速度又太过迅速,最重要的是,灵帝很有可能时日无多,他不得不为新君铺好路扫清一切潜在的威胁。”

想起那夜赵青炎与麾下勇士那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百里疾幽幽叹息,“说实话,晚辈对赵青炎十分钦佩,如果他是我西凉中人,定然会跟他成为挚友,可惜、可惜。”

第一七九章 剑怒

“所有的转折点就在他与董破虏联姻,如果没有这件事,灵帝绝不会这么快动手,而我们也不过是做了他手中屠刀罢了。”百里擎也有些感慨,“但殿下所言极是,赵青炎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与胆识,来日定会成为他父亲一般的人物,如果加上西凉铁骑,横扫天下是轻而易举。”

“这也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百里疾想起一事便问道:“国公有没有得到北燕使团进入金陵的消息?”

“这么大的事老夫当然知晓,并且还知道北燕太子为了与南赵和亲,不惜下血本将淮北阴平郡割让,手笔不可谓不豪阔。”

百里疾苦笑道:“这灵帝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就算对方给出的条件丰厚,也不好在赵青炎为国征战生死未卜的时候将扶瑶郡主远嫁北燕吧?难道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南赵皇室人丁稀薄,不嫁扶瑶郡主还能选谁,再说北燕太子在金华殿中亲口所求,如果不答应,到嘴边的阴平郡岂不是就要飞走了?最重要的是,这次灵帝的谋划太过粗糙,就算娄瑾在战后谎称遇到阻击,但肯定会被有心人发现破绽,这样做也是怕日后扶瑶郡主得知了真相,凭借其赵玄策之女的身份,还不得将金陵闹的天翻地覆。”

百里疾闻言后沉默不语,暗想如果自己处于赵青炎的位置,如果有命回到金陵,又该如何做。

也只有杀戮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吧。

“殿下,老夫还真想瞧瞧赵青炎如果回到金陵,他会如何做,真是让人期待啊。”百里擎表情玩味,“所以老夫在此建议殿下,能抓到赵青炎自然再好不过,即使没有抓到他也无妨,也许他回到金陵所带来的益处会比杀了他更多。”

“其实晚辈也有这般想法,除了这个,更多的是想在战场上真正击败他,以报当年京观之仇,但作为西凉臣子,还是要极力将危险扼杀在摇篮,如果能寻到赵青炎,晚辈绝不会犹豫。”

“就是这个道理,殿下,您已经成长为合格的储君,老夫也相信,您以后肯定会带领西凉铁骑踏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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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州,东通安州,西达谷项,南瞰武州秦岭,北扼守泾州凉州。地形呈狭长状,地貌复杂多样,山地、高原、平川、河谷、沙漠、戈壁。四周为群山峻岭所环抱,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

这里远离中原地处偏远,不止有大片干旱土地,还有漫天的风沙和荒凉萧杀的古关,除了戈壁沙漠,道路基本上都是蜿蜒崎岖十分难行,黄河也从这里穿过逶迤东去。

曾经赵国的第一大军马场便在岐州,所以为了争夺这块天然马场,赵国建国伊始与北方游牧民族发生过无数次的战争,其后战败的胡人被迫放弃这片土地。而在南赵建国之后,也是因为必经之路的岐州落在西凉之手,所以从未与西域通商交流,让人惋惜。

平民百姓只知岐州繁杂的地貌和彪悍的民风,却很少有人知晓这片大地之上有一个天下顶级门派,万兽宫。

两日之后,青炎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大致确定万兽宫的所在,其所在地就在祁连山脉当中。虽然大致确定位置,可祁连山脉实在太过广阔,横穿岐州、凉州,起始之地更是在谷项境内,这让青炎心中犯了难。

心中计较之后,只能先来到祁连山脉的末端,红城。此城为浇河郡的郡治,地处岐州西南部,虽然是一郡治所,但其规模也就跟南赵普通的县城一般,可见两国潜在实力的对比。

万兽宫作为天下最神秘的门派之一,所知之人少之又少,但在此生活多年的当地人肯定也掌握了一些或多或少的传言,这让青炎知晓万兽宫就在祁连山上之外,还了解到万兽宫采办物品都是在红城之中。

这个消息让青炎心大喜过望,只要在此守株待兔,定能寻到万兽宫弟子,如果运气好的话,很有可能在墨雪被送到万兽宫之前将其截住。

站在一家客栈二楼房间的窗前,青炎盯着眼下红城最为繁华的街市,寻找着身穿棕色劲装的人。

“到达偏远的岐州,想来百里疾和狗皇帝绝对想不到,不知他们现在是否急的跳脚。”青炎喃喃自语之时,举起一个酒壶饮了起来。

青炎也不知为何,自从兵败石人山后,自己的酒瘾越来越大,只要得了空闲就想喝上几口。至于头上扎眼的白发,青炎因为日夜兼程赶来红城并未做过处理,而是用带子紧紧绑住收拢在兜帽之中,免得引人注目。

“幸好天风姤和重明铠一直带在身边,要不然跟墨雪一切被偷了,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没过多久,一壶酒便见了底,青炎也不犹豫抓起第二壶又喝了起来。

就这般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也并没有发现万兽宫的人,青炎打了个哈气后关上木窗将寒风挡在窗外,就上床盘膝运起凌霄诀,这倒不是青炎太过懒散,而是现在街市已经关闭,万兽宫的人也不可能来此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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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并肩王府。

最近这些时日来王府与以往大有不同,没有赵灵儿的欢声笑语,没有太夫人带着慈爱的呵斥,更没有男主人,有的只是阴郁的气氛。

王府上下自从得到王爷兵败石人山生死未卜之后,可谓哀嚎遍地,之后又得到扶瑶郡主被灵帝赐婚要远嫁北燕的消息,更是让所有人只觉得历经几十年风雨的王府好似一夜之间垮了。

此时此刻,王府中难得出现了些别样的声音,这声音不是出自其他人,正是吴越剑池家主,秦穆。

“青炎被那狗皇帝拉去打什么西凉,至今落得不知生死,现在他还要将你嫁去北燕,是否不知晓我秦穆手中的剑有多快!”秦穆在正堂中大声嘶吼,听其语气就知道愤怒到了极点。

“外公,此事木已成舟,陛下已经颁下圣旨,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董昭站在一旁唉声叹气。

“他以为囚禁了太夫人就能使灵儿就范?看来老夫真是避世太多年,我这就杀进太初宫,倒要看看那狗皇帝有几颗脑袋够我割!”

赵璟在得到消息早就赶了过来,此时听见秦穆要杀自己的父亲,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为难,想拦住对方,又想到父皇对并肩王府的所作所为,步子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外公!赵璟还在此处,您先消消气。”董昭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拉住秦穆的手臂。

“昭儿,就算吴王在此,外公也是就事论事,他赵灵帝做事就是有错,玄策和惜君的事过了这么多年,他当皇帝的查出什么毛来了?咱们好不容易找回青炎,狗皇帝倒好,愣是将青炎给祸害的不知生死,这一笔一笔的账我还没找他算,现在还为了那什么劳子郡要将灵儿嫁给胡人!”秦穆越说越气愤,其身上散发出无匹的剑意好似化形一般。

董昭心中当然认同这番话,但却不能表达出来,“外公!昭儿知晓您气愤,我也气愤,王府上下和虎卫将士全部气愤,但圣命难为,如果您就这般杀进太初宫,不止祖母的命保不住,并肩王府更会落得万世骂名。”

“现在玄策和惜君、还有青炎全都没了,我还在乎什么并肩王府的名声!今日若不让狗皇帝收回成命,我秦穆这两个字就倒着写!”说罢,也不见怎么动作就震开了董昭。

赵璟急的是直跳脚,如果不拦着,就算所有金吾卫加上李翦也很有可能拦不住秦穆,可要是拦着,自己又如何对得起青炎的兄弟情,还有那桃花谷密室中的以命相救。

正当秦穆走到堂前之时,赵灵儿不再沉默不语,而是拦在对方身前轻声道:“外公,您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就许那狗皇帝胡作非为,外公就不能出心中的恶气!灵儿你让开,外公今日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赵灵儿纹丝不动,平静的对视着,“外公,您如果执剑踏入太初宫一步,祖母定会性命不保,外公您知晓,灵儿除了跟您亲外,跟祖母的感情并不弱分毫,如果因为此事让她老人家不能颐养天年,那灵儿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可、可你难道就遂了狗皇帝的意?灵儿啊,那不是嫁给别人而是嫁给你父亲的死敌,如果有朝一日玄策惜君,还有你哥哥回到金陵得到这个消息,你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现在最要紧的是祖母的安危,如果三日之后我不随乙伩前去北燕,陛下绝对不会放祖母回到王府,只有我妥协离开金陵,她老人家才能安全回来。”

“而只有这样,父王、母妃、还有哥哥回来,才能见到祖母她老人家,如果因为灵儿一人铸成大错,即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说到此处,赵灵儿已经累泪流满面。

秦穆见其如此,心中更加疼惜,“外公知晓你说的有道理,但你又怎能牺牲自己的锦绣年华,虽然你是为了这个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青炎回来之后见不到你,他会痛苦成生么样子,往日里他可是最为疼你。”

“灵儿知道、灵儿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祖母因为此事而有什么不测,还望外公成全。”

“这样,外公不杀进太初宫,而是潜进去,看看能不能救出太夫人,如果成功将她带回王府,料那狗皇帝也不敢再逼迫于你。”秦穆做出妥协后也不犹豫,一闪身越过赵灵儿。

“外公!”

秦穆一往无前的脚步瞬间停住,因为他听见了羽尘剑出鞘之声。

“外公,太初宫为了应对八大高手定然有着充足的准备,您这一去肯定会被发现,所以灵儿不孝以死相挟,希望外公不要再向前迈出一步。”

第一八零章 内秀

赵灵儿的决绝与口中的话,让秦穆根本不敢再踏出一步,他缓缓转过身来,苍老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之情。

“灵儿,外公知晓你的性子与惜君一模一样,宁折不弯,如今你做出妥协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待到邺城之后你定不会受胡狗所辱,外公不想看到惜君的血脉就此绝了。”

董昭焦急的望着其手中的羽尘剑,生怕自己上前会刺激到赵灵儿,“灵儿!你难道早就这么打算的?”

“外公说的不错,我赵灵儿是赵玄策与秦惜君之女,是赵青炎的妹妹,又怎能辱于胡狗胯下,在大婚之夜我定会先斩杀乙伩,再将太子府屠戮殆尽!”

“可你这么做哪还能留下性命!”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苟且偷生。”

秦穆仰天长叹,“灵儿,外公不去那太初宫了,你先把剑放下。”

“外公是天底下最为英雄的侠客,灵儿自然信您的话。”赵灵儿听到话后,毫不犹豫将羽尘收入剑鞘。

“你舅舅已经前往西凉寻找青炎,外公本想也一同前去,可听到这门该死的亲事之后,不得不先来到金陵。”秦穆上前将自己的外孙女搂入怀中,“在青炎生死未卜之时,外公不能再失去你这孩子了,既然如此,外公暗中随你一同前往邺城。”

也许是被至亲之人的怀抱所动,赵灵儿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压抑,大声哭喊道:“外公!我真的不想嫁去北燕!我真的不想嫁给胡狗,我想在王府开开心心生活一辈子,与祖母、哥哥还有董昭,我好想就这般无忧无虑的走下去,可灵儿不能,为了祖母也不能”

“外公都知道,你是跟青炎一般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放心,有外公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待你舅舅找到青炎回到金陵,咱们再一齐找狗皇帝算账。”

董昭与赵璟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想此次危机是平稳的度过去了,如果秦穆当真仗剑杀进太初宫,很可能就是不死不休的腥风血雨。

“董昭,有秦老家主护卫在侧,想来灵儿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这件事咱们决不能声张,要不然乙伩可定会提前做准备,我听说沂山岛的岛主跟北燕皇室走得很近。”赵璟将对方拉过一边小声道。

“沂山岛?八大神技之一的飞瀑太峰?我听说八大宗师对庙堂避而远之,他怎么会跟北燕朝廷走得近!”董昭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减轻,生怕秦穆听到。

“这也是我最近从北燕太子口中得到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这个暂且不谈,我听说岭南王爷有意前去荆州?”

董昭闻言后轻轻叹息,“看来你知晓的当真不少,没错,在我得知青炎生死未卜的消息后,我就知晓以父王的脾气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当面质问娄瑾,所以我在第一时间送出信件,劝他们不要北上,但不知起没起到效果。”

“唉岭南王爷乃是性情中人,这一战中疑点重重,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不会看不出来,这般做也是情有可原,我也只能希望你的信可以起到效果。”

同一时间,岭南桂宁城岭南王府。

董家父子因为北上的问题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这让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惊愕不已,因为这些年以来世子殿下在王爷面前一直像小鸡似的,别说互相争吵,就是连顶撞一句都不敢。

“父王,您先冷静一下,如果您没有陛下圣旨便私自离开岭南,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这个罪名虽然看似严厉,但细想之下并不过分,董破虏作为天南十万边军的首领和南赵唯一的异姓王,一举一动都会牵动金陵的神经,如果没有皇帝的旨意就私自北上,朝野定当震动,何况是亲自前去质问襄樊主将娄瑾。

“诛九族?老子倒要看看谁他娘的敢这么干!”

董破虏这些时日来不知砸坏了多少桌椅和古玩瓷器,也幸亏做儿子的董歃提前将堂中的摆设全部清空只留下两只寒酸的木椅,不然本就不殷实的家底肯定会在几天之内败的一干二净。

“我知晓父王心中有无尽的怒气,但是这件事牵扯太大,您当真北上,定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啊。”

“老子的姑爷不明不白的被堵在石人山!那挨千刀的娄瑾说什么遇到阻击?老子就日他娘!青炎在石人山下的五千人面对的可是五万多人!还有那什么铁壳子,所有在荆北一战中剩余的西凉残兵败将全在石人山,老子就想知道娄瑾手中的四五万人马遇到了什么阻击!什么阻击!”

盛怒之下,董破虏也不管身边是什么,抄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董歃也没有心疼从城北用十几枚铜钱淘来的椅子,极力劝到:“这件事确实充满了各种疑点,但咱们要相信赵璟会处理好这一切,我们三人虽然不是孪生兄弟,但情比金坚,他绝对会拼尽全力去查明真相。”

“老子不管!当年玄策在湘州救了我一命,只以为这辈子报答不了,可他的儿子做了董家的姑爷,这恩情就要报到他的身上,如今与霓裳还没开花结果,就落得如此下场,你让老子怎能不怒!你给我让开,要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打!”

“我们只知道当时他领着五十名虎卫冲向铁浮屠,但并没有人找到他的尸体,如果百里疾真的将青炎斩杀于石人山下,哪能不大张旗鼓的炫耀,所以我认为青炎肯定没有死。”

见父亲听到这话怒气好像消了一点,董歃赶紧继续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推演石人山的战局,据手中所掌握的情报,当时青炎冲向的是西北方向,凭借着墨雪神驹和天风姤,还有他一身精湛的武艺,绝对有七成把握冲出重围。”

董破虏虽然在这些天里也想好好分析一下,但每逢想到自己的姑爷生死未卜,这心中的狂怒总是压抑不住,此时听到儿子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你继续说。”

“如果青炎冲出铁浮屠的包围,能逃遁的方向只有武关,而武关南北极为崇山峻岭,青炎肯定会反其道而行之先逃遁至西凉境内,之后寻机返回南赵,也许他现在正在西凉的什么地方大吃大喝也说不定。”

董昭的一番分析,除了最根本的阴谋诡计,竟然猜测的**不离十,如果青炎和赵璟在此,绝对会对其刮目相看,可见董歃并不似表面那般憨傻,而是十分内秀。

坐在正堂中唯一的椅子上,董破虏再次问道:“逃进西凉虽然是出其不意,但百里疾在短时间内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倘若他将秦岭以及各处关卡封死,青炎又如何能回到南赵?”

“谷项、北燕。我十分了解青炎的性子,他总喜欢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想法天马行空,所以我料定他如果没有身死,肯定会选择这两个路线其中之一,而如果是我来选,会选走北燕这条路。”

“走北燕?虽然谷项的路十分艰难,可只要进入谷项腹地,向东可以到达益州,向南可以到达宁州,这两个地方都有他的势力,为何偏偏会选北燕?”

“因为淮南军团,他进入北燕境内后,肯定会竭尽全力渡过淮河,只要到达淮南军团的势力范围,也就算是尘埃落定。”

董破虏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前去接应”

“还他娘的有一件事!陛下也不知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仅凭一郡之地就将玄策的女儿嫁给北燕做什么太子妃,真他娘的是多事之秋。”

“这件事我也知晓,虽然心中万般不愿赵灵儿嫁给仇敌为妻,但圣旨已经下达,陛下绝无可能收回,唉”

董破虏起身恶狠狠道:“你现在即刻前往金陵保护霓裳,老子总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蹊跷,有你在身边,我这当爹的也能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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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对应着董歃的猜测,青炎坐在窗边一顿胡吃海喝,满嘴油花。

这已经是来到红城的第三日,推算着速度,就算对方因为墨雪拖慢了速度,也早该到达红城了,除非他们并没有进入红城,而是直接回到万兽宫。

而这几天来,自己的眼睛都盯得发酸,也不见一名穿着棕色劲装的人。

“那人挺憨厚的,不见得会信口开河吧?”青炎喃喃自语,回想起那天告诉自己这个情报的人。

待到午时,青炎靠在窗边依然望着街上的熙熙攘攘,脚下不知摆了多少空酒坛。

“也不知现在王府里急成什么样,祖母她老人家可千万别有事啊,灵儿和昭儿倒是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就怕外公看出什么门道盛怒之下去找狗皇帝算账可就糟了。”

想起外公和舅舅的性子,青炎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祈祷着这两个男人千万别做傻事。

这不想还好,想着想着又想到远在岭南的岳父,虽然他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但自己心中十分清楚,那只不过是拉不下来脸而已,心中对自己这个姑爷还是十分满意的,再加上他和父王的交情,还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

“别干傻事啊别干傻事啊”

这时又想到金陵中的好兄弟,如果他知晓他的父亲这些年里对并肩王府做的一切,真不知他该如何自处。青炎虽然心中知晓所有的一切跟赵璟没有丝毫关,但这件事自己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灵帝。

“兄弟啊,希望你不会怪我,并肩王府这些年中为南赵鞍前马后征战四方,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也许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但狗皇帝只这么对我也就罢了,我无非心灰意冷归隐山林,可是他对我父母所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原谅,绝对!”

第一八一章 钟鸣

经过两年勤加苦练,青炎对于凌霄诀六境的掌握已经日渐纯熟,筋骨的变化最为明显,除了相对于外在的变化,气海之中越发浑厚的内力还有各处经脉的渐渐扩张,早已与两年前的毛头小子辨若云泥。

除了可以感受到的变化,最为神奇的还是自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如果按桃花谷中外公所规划的阶级,自己已经突破小有所成这一领域,迈向更高的山峰。

“也不知前辈你姓甚名谁,我凭借着凌霄诀在短短时间内就跻身与高手之列,就连吕平岚都毙于我手,可见这门神功很可能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临无妄以观沧海、攀昆仑以窥苍穹,这昆仑倒是好理解,而这无妄到底在哪?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能让前辈悟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功。”

站在窗边,青炎因太过无聊所以思绪十分跳脱,从幼时趣事一直回忆到剑三,不知不觉间半天又过去了。

见客栈下有名伙计正在提水而反,青炎朗声道:“小哥!给我再送十坛酒。”

提水的伙计闻言后也不惊讶,大声应是之后向酒窖走去,暗想这位年轻的客官真是好酒,在这几日里不说喝了三四十坛也差不多少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徒。

将酒费力拎到二楼房间外后,伙计轻轻叩门,“客官,您要的酒送来了,需不需要小的为您拿进去?”

一连问了好几声,房间中都没有回应,伙计也实在,直接推门而入。

“客官,您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吧,最起码搭把手也是”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便楞在当场,只见这还算宽敞的房间中哪还有一个人影。

“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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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自然没有走错房间,只不过房间中的客人早已离开了客栈,其双眼紧紧望着十丈开外的一个骑马而行男子。

棕色劲装!

当时见到这名万兽宫弟子时,青炎毫不犹豫翻窗而下,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快速牵出马匹后,远远的吊在对方身后。

也许是作为万兽宫弟子自持身份,对方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就那般骑在马上昂首挺胸向前行去,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待走到西城门下,门侯见到这名万兽宫弟子,竟不负以往盛气凌人的姿态,亲自前来为其牵马而行,“弟兄们清出一条道来!让这位爷先过!”

青炎冷冷的望着这一切,看来这名门侯对万兽宫的了解应该不少,要不然不会做此等姿态,如若是一般百姓,只不过以为对方是名江湖中人罢了。

万兽宫弟子十分自然的享受着一切,待出了城门后渐渐提高马速,而青炎此时也不再犹豫,牵马来到门侯身边递上一物轻声道:“将军,小人家中有急事,能不能通融则个。”

门侯掂了掂分量后将银子收入怀中,瓮声道:“看在你面相还算是老实的份上,就大慈大悲让你插个队,那个谁!让这个猎户先走。”

果然,无论任何时代,手中握着银钱办事果然会顺畅去许多。

装模作样的谢过门侯,青炎翻身上马向着西方祁连山奔去,没过多久便远远的望见万兽宫弟子的背影,只见其马速并没有多么快,更想是悠哉的欣赏沿途美景。青炎没有远远的吊在身后,而是拍马来到对方身边一丈开外,与其并马而行。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阁下肯定是那鼎鼎大名万兽宫中的弟子吧?”

“哦?万兽宫弟子的着装在岐州虽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却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我观你一身猎户装扮,应该不像是知晓这件事的样子,不知你是如何确定我是万兽宫的人?”

青炎心中除了惊喜之情还有丝丝无奈,暗想这万兽宫不愧是大门大派,虽然在世俗很少走动,但眼前这名弟子的语气里透漏而出的傲然之色,就知晓万兽宫往日里的行为作风。

“在下与红城西门的门侯有些亲戚关系,是他在一次酒醉中无意说出口的。”青炎的胡话信口就来,“在下一直对万兽宫神往已久,不知阁下能否带我去瞻仰一番万兽宫的风采?”

“万兽宫弟子不多,而我也不过是其中一名普通弟子,但自从拜入门下以来,从未见过谁有胆子敢欺骗万兽宫的人,就算是岐州刺史也不敢这么做。”

青炎听得此话心中一惊,不知是什么地方露出的马脚,但对方的马没有停下脚步,自己当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退缩,不排除对方试探自己。

“那门侯不过是因为县令对我恭敬有加,所以才那般姿态,整个红城也只有县令才知晓我的身份,所以你与他酒醉后得到的所谓消息,还有亲戚关系,不过是蹩脚谎言罢了。”

万兽宫弟子回过头来笑道:“我不管你有何目的,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也许我还会饶你一命,不然少不了皮肉之苦。”

“看来还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大,竟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青炎喃喃自语。

半盏茶过后,两人的马匹互相绕着圈子,看样子相交甚欢,至于坐骑的主人们却是另一种氛围,只见万兽宫弟子捂着鼻青脸肿的脸庞,惊恐的望着青炎,“你别过来!别过来!”

“刚才瞧见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还以为武功不会太差,没想到就是个银枪蜡头,难道万兽宫的弟子都像你这般不堪?”见对方的反应,青炎停下脚步调侃道。

“小人不过是万兽宫最为低微的弟子罢了,不然哪会被派下山做这些琐事。”

“废话少说,带我去万兽宫。”

对方虽然自称为万兽宫最普通的弟子,但八臂神猿座下怎能存在庸人,不过是青炎的武功太过高深莫测罢了。

“敢、敢问大侠,您要去万兽宫做什么?如果是拜见掌门何须如此啊,凭借大侠的武功肯定定会是万兽宫的座上宾。”

“哪来那么多废话。”青炎身影一闪,便拎起对方向马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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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使团已经离开三日,除了带走扶瑶郡主,更是被赐予无数珍玩奇宝。与使团一齐北上的,还有平章政事诸葛暮云,为的是正式接管阴平郡,如果这最为关键的聘礼不到手,灵帝是不会让赵灵儿北渡淮河。

金陵,灵帝寝宫中的人愁容一片,柳公公站在龙榻旁满脸焦急,“御医,陛下何时才能醒来?”

待见到对方谨慎的眼神,柳公公心中会意,“除了李大统领,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去,没有杂家的命令绝不允许踏进半步,违令者杖毙。”

“柳公公,陛下服药以后,半个时辰内就会醒来,但是”

“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柳公公紧紧握着拂子。

“陛下时日无多了。”

两日之后未时,金陵百姓们突然听到阵阵钟鸣声,年纪尚轻的人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城中哪座道观庙宇中发出的声音,而但凡上了年纪的人俱是心中一惊,因为在遥远的记忆里听过这十四道撞钟声。

灵帝驾崩了!

这个消息只在半柱香内就传遍金陵任何一个角落,许许多多的百姓痛哭流涕,因为灵帝作为南赵第二位皇帝,在位的这些年中很少发生战事,百姓虽不说安居乐业,但却是吃穿不愁,小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没想到继新任并肩王之后,灵帝这么快就去了,南赵可谓是雪上加霜,但这不是让金陵百姓最担忧的,所有人都知晓,灵帝在位的这几十年中,并没有册立东宫之位,如果在驾崩之前没有立下遗诏,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骧赵璟这仅存的两名皇子站在通济门之外,身后跟着黑压压的朝臣,虽然人数众多但泾渭分明,两党中人都知晓最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通济门缓缓开启,李翦率领着一百金吾卫站在大道中央,“陛下驾崩前留下口谕,待入棺之后皇子与朝臣才可入宫,违令者斩。”

门外哗然一片,都对灵帝生前最后一道口谕摸不着头脑,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有没有留下遗诏。

“李大统领,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陛下是否留下遗诏?”兵部尚书卢伯灏知晓这句话决不能出自沛王之口。

“陛下确实留下遗诏,但只能在众臣进宫后才能示人,这段时间里,陛下令萧光萧首辅监国。”李翦说完之后,便向回走去,金吾卫上前将通济门缓缓关闭。

“儿臣谨遵父皇遗令。”赵璟率先躬身行礼后向马车走去,吴王党中人见此紧随其后。

萧首辅紧接着也离开了通济门,此时只剩下赵骧和其党羽站在原地。

“王爷,不知咱们现在怎么做?”

“先回王府从长计议。”赵骧冷冷望了通济门一眼,也不做停留。

并肩王府之中,因白翳已经将虎卫营暂交到史战手中,所以这些天来一直护卫在王府,所以未时的十四道钟鸣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白叔叔,你说陛下驾崩之前会不会留下遗诏?”董昭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卑职并不知晓,按理说陛下在位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表达出想册立东宫,并且朝臣们上奏此事也被陛下给掐掉了话题,所以陛下到底有没有留下遗诏,或者说心中想册封谁为太子,一直都是个迷。”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赵骧率先发难击败了赵璟,到时候对于我并肩王府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白叔叔,还请你暗自戒备赵骧那边,如果他要动手,我并肩王府一定要不遗余力扶赵璟上位。”

董昭的话如果听到有心人耳中,后果绝对不堪设想,但此时她也顾不得许多,这些时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青炎生死未卜、灵儿远嫁北燕,最重要的是祖母前几日回来后就没有出寝院半步,谁也不见,整个王府剩董昭一人苦苦支撑。

第一八二章 山雨欲来

沛王府中,赵骧所有的党羽齐聚于此,整个正堂的气氛十分凝重,并无一人开口,尤其是坐在正首的赵骧,脸色十分阴沉。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回想起当初赵艮在金华殿上说的话,它就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扎在心坎里。

【弟弟,你以为我死了就能坐上太子之位?看来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真是随了那贱人,除了会些肤浅的阴谋诡计一无是处。】

虽然当时大多数人都是一笑而过,只觉得是赵艮临死之前的大放厥词而已,但还是有几个人在暗中极力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这其中就包括户部尚书潘宁。

自从抄没郑王府之后,潘宁便发动手中一切力量了解赵骧之母林贵妃,但她十年前因病去世,所以想再了解到什么可谓是难上加难,可潘宁别的大能耐没有,就是银子多,这让他得到了一个可信度颇高的传言。

林贵妃虽然生的沉鱼落雁称得上难得的美人,但性子却糟糕透顶,因其是前任首辅独女,即使进到宫中也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刁蛮任性。

赵艮之母当初作为灵帝的皇后,因难产而去世,所以在林贵妃诞下赵骧之后,更加嚣张跋扈自视为后宫之主,可即便如此,她的呼声依然最为高涨,后宫佳丽无人出其左右。

而所有事情的转折点,便出在一名贵人身上,虽然头衔都带一个贵字,可贵人与贵妃简直是云泥之别。有一日,灵帝在御花园中偶遇这位贵人,竟是一见倾心,从此之后,灵帝再也没有临幸后宫中任何女子。

传言说,这位贵人除了姿色不弱于林贵妃外,性格更是温婉,从来不挣不蛮,没过多久便诞下了赵璟。可好景不长,在赵璟还没有满月的时候,其生母便突然暴毙,不知死因。

以上便是潘宁得到的情报,虽不知真假,但联想到没过多久林贵妃的突然死亡,和其家族的满门抄斩,背后的真相也就浮出水面,再加上赵艮说的话,潘宁认为除了赵璟生母的死跟林贵妃脱不开关系外,皇后的死也很有可能跟她有关。

“诸位,你们认为父皇的遗诏中写着什么?”赵骧此时也想起自己哥哥当初的话,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开口,这让赵骧心中更加不安,“看来诸位跟本王想的差不多了,如果父皇有心册立太子,绝不会拖上这么些年,而今遗诏最终会让谁笑到最后,本王认为最多也只能跟赵璟五五开。”

“王爷,下官认为无论遗诏之中写着什么,咱们都要早做打算。”卢伯灏开口道:“即便是王爷成为新君,也不得不防备吴王党,如果他们狗急跳墙,那三桥湖可是还有一万多名虎卫。”

“卢大人所言极是,即使现今并肩王生死未卜,但南赵皆知他是吴王党的中坚力量,保不齐淮南军团也会有所异动,我们不得不防。”

随后众人都表示出要早做防范,切莫阴沟里翻了船。

“诸位的话本王虽然明白,但不出两日李翦肯定会开放太初宫,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赵璟那里自然也是如此。”赵骧沉声道:“就算淮南军团倒向对方,可短短两日淮南军团根本过不了长江。所以赵璟手中的底牌除了一万虎卫便再无其他,而我们手中可是握着满编的龙骧营,谅他也不敢率先发难。”

“王爷,您难道忘了五官中郎将黄泉手中的玄武营?此人可是淮南旧部,如果存有异心,放虎卫拦龙骧,到时候可就是大势已去啊。”卢伯灏此话一出,不只是赵骧,其余人等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卢伯灏的猜想最终成为现实,那黄泉便是九龙椅归属的胜负手,其只要拦住龙骧放虎卫进城,赵骧不止坐不上九龙椅,到时候就连太平王爷也是当不成了,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座的所有人都会遭到疯狂清洗。

“王爷,下官认为不管遗诏中到底写着什么,我们绝不能坐在这里静观其变,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搏出一片天,才能完成王爷心中的宏愿!”卢伯灏当然知晓如果赵骧当不了南赵的新君,那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有什么计划,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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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骧紧锣密鼓的制定对策之时,吴王府也是如火如荼的商议着。

自从走上前台,赵璟将自己的才华与手腕展现的淋漓尽致,短短时间内在青炎与郑王党旧部的帮助下,一举压过了沛王党的势头,如果不是灵帝突然驾崩,相信用不了多久,赵璟就会将自己哥哥的党羽剪个干净。

“且不管父皇的遗诏中所书为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谨防赵骧率先发难,如果其率军进驻金陵城,就算遗诏中写的不是他,也会变成是他。”

“回禀王爷,下官有九成把握遗诏中写的都是您。”柴世荣微笑道:“还请王爷恕罪,在赵艮被斩首之前,其实下官陪同并肩王爷见了赵艮一面,以他当时说的话开看,其实陛下是十分看重王爷您的。”

赵璟虽然知晓当初青炎审问了赵艮,但其中到底说了什么自己也并没有细问,而此时听到柴世荣的话心中十分震惊,“不知青炎他跟赵艮说了什么?”

随后柴世荣将那日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还望王爷您不要怪罪,这是并肩王爷担心您得到这个消息会伤心欲绝,所以严令下官不能轻易告知。”

当听到解释后,再联想当初父皇因自己遇刺而派来的金吾卫,不由得眼圈有些发红,“没想到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父皇在这些年里一直思念这母亲,唉”

“容下官多嘴,虽然并肩王生死未卜,但他与王爷您之间的情谊,真是让下官羡慕不已,如果下官也能有这般好朋友好兄弟,这前半生定然不会如此索然无味。”

“柴大人这句话,还是当面再跟青炎说吧,你现在对着我拍马屁并没有太大用处。”赵璟的玩笑话让气氛为之一松,在座中很多人此前都隶属郑王党,回想起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般惬意。

“咱们言归正传,如果赵骧大逆不道令龙骧营进城,凭借其三万人马,金陵很有可能守不住,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包文龙开口道:“虽然此前的金陵之围被并肩王爷所破,但那也是在敌方只是些乌合之众的前提下,除了一万余羽林军,对王爷根本构不成威胁,但终谭山下的三万龙骧营可决不能等闲视之,真要是来硬的,下官估计黄泉很有可能抵挡不住。”

“包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认为不出两日李大统领就会开启通济门,而赵骧想要动手也只有在此之前,所以只要黄泉能保证金陵三日的安全,相信一切就尘埃落定。”

“可这几日中赵骧真要是丧心病狂破了城可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只能在此祈祷黄泉能守住金陵?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吧自己的命交到他的手中。”

“不错,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清楚赵骧会何时行动,那卢伯灏和潘宁都不是什么好鸟,这两个王八蛋一肚子坏水,肯定会怂恿赵骧尽快出手。”

你一言无一语,仿佛将赵骧会攻城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现在我们手中充其量也只有一万虎卫营将士,唉如果并肩王爷在此,何须我们这般伤身,只要他站在金陵城墙上,龙骧营就绝不敢踏进金陵一步。”

“说来也是,现在也不知晓并肩王爷身在何方,如果有他护卫在王爷身侧,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赵璟安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心中不由得也出现了同样的想法,如果青炎在自己身边,想必所有的事情都会十分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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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王府,一队骑兵停在仪门之前。

在王府中做下人的,其见识和眼力绝对要比一些地方乡绅还要高,即使是看守大门的,也知晓灵帝之死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在敏感的时间段突然来了一队骑兵,这让所有人戒备非常。

阿威作为青炎提拔上来的后起之秀,在王府中的地位日益高涨,而他并不凭此嚣张跋扈,就像现在,当得到灵帝驾崩的消息后,亲自看守王府大门。

起初见到这队骑兵时,阿威已经让侍卫们做好准备,可仔细看向领头之人后竟是喜上眉梢:“世子殿下!是王妃的哥哥!大伙把刀收起来。”

亲自开启仪门,阿威惊喜道:“不知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董歃对这阿威有些印象,下马之后拱了拱手给足对方面子,“不知王府近日可好?王妃近日可好?”

“回禀殿下,府中和王妃一切都好,就是王妃她近些时日有些憔悴,但相信见到殿下后,王妃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进去了,哦对了,这些人是我的护卫,这几日正好能帮王府添些人手,你直接将他们交给白叔叔就好,相信他会妥善安置。”

正堂之中,董昭已经的到消息在此等候,待见到自己哥哥后心中不由一暖,“父王最近身体可好?”

“好妹妹,你是不知道父王的精神头有多么好,如果不是我拼死硬劝下父王,现在他老人家早就将娄瑾扒皮抽筋了。”

“这倒是在我预料之中,我好奇的是你用何种方法劝下的父王。”

董歃也不绕弯子将那夜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出来,而董昭听后十分震惊的望着自己哥哥,“这都是推演出来的?”

“当然是哥哥我了,要不然还能有谁。”

“虽然你同我心中想的差不多,但我没想到你会推算的这般细致,看来这憨小子的词以后不能用在你身上了。”

第一八三章 太平

祁连山素有万宝山之称,蕴藏着种类繁多、品质优良的矿藏与树种,山脉自西北至东南走向,东西绵长,南北宽广。“祁连”系胡语,其天为“祁连”,所以在胡人当中祁连山即“天山”之意。因位于河西走廊之南所以在西北一带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在五多百年之前,此地隶属于胡人氏族,其后在赵国的倾国攻势之下,终于将祁连山脉占为己有,至此打通了河西走廊,与西域诸国商贸捅繁,而胡人在失去这座山脉后痛呼:“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使我嫁妇无颜色。”可见祁连山对于西北之地的重要性。

首次踏进这神秘的山脉,青炎不由觉得心旷神怡,没想到这处片偏远山脉的景色丝毫不弱于南方的铁梨山脉、武夷山脉等等。

此时已经是进入祁连山的第四天,青炎挟持着那名倒霉的万兽宫弟子在山中快速穿梭,因道路十分崎岖再加上马匹目标太大,所以青炎将两人的马匹都寄放在山下的一处牧民家中。

“咱们走了可已经走了四天了,之前你说三四之内肯定会到达万兽宫,你小子不会是耍滑头吧?”

“冤枉啊大侠!小人之前是一时情急,忘了现在是冬季,如果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四天肯定能到达。”又见青炎脸色不善,赶紧解释道:“但是现在距离万兽宫也不远了,最多还有三十多里路。”

“三十多李路是吧?”青炎沉吟片刻道:“你躺下。”

“大、大侠!小人虽然技不如人成为你的阶下囚,但你想行龙阳之事,小人宁死不从!”

青炎恶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罢便一脚将对方踹个狗吃屎,随后将其绑成一个粽子。

“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如果你乱动,导致的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我并不想杀你,但你掉进山崖死掉可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自己被扛了起来,随即身边的事物快速后退,每一次眨眼都离开许远。

当夜幕降临之时,两人已经来到一处山峰之上,青炎眺望着下方巍峨雄伟的建筑群,感叹道:“本以为桃花谷的建筑就够让人吃惊了,可见识过摘星阁、湛露寺这些地方后,唉外公真是不能比啊。”

“你!你是并”

还没等对方说完,青炎一掌切在对方的后颈之上,待观察四周后将其放在一处相对粗壮的树枝上,随后又将绳子打了一个活扣。

“虽然我下手很了些,但也是没有害了你的性命,有没有造化活下去,可就完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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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代表灵帝驾崩的十四道撞钟声已经过去十七个时辰,这段期间,整个金陵白缟素裹,所有百姓自发的或被动的在家门前挂起白灯笼,就连出行之时腰带上也要系一节白绸,以显对灵帝的追悼。

民间如此,军中士卒更不用多说,无论是刀柄还是戟牙也系上白绸不说,甲胄之外更是套着麻衣,致使金陵内外笼罩着深深的阴郁。

东北太平门,是金陵所有城门中最小的一座,又因灵帝驾崩,黄泉需要抽调兵力协助京兆府视察街道,所以此时的太平门守军少之又少。

子时刚过,正是换防之时,从城下不远处的小型兵营中行出二百名士卒,向太平门井然有序的行来。

门侯打了个哈气,率着手下在城墙下等待着对方,“本来明天是歇息的日子,怎料陛下突然驾崩,唉无奈啊。”身边士卒听到这话被惊的一哆嗦,却也没出声提醒,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待换防的部队走到城门下,门侯握着刀柄也不多言,点头示意之后就向前方走去,可刚行出两步便浑身一抖停滞不前,“你们不是”

还没见最后一个袭字说出口,门侯的咽喉已经喷出鲜血,其身边士卒见此正要拔刀,却听到阵阵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还没等做出反应,二百多人就已经被射成刺猬。

“释放讯号、开城门。所有人分作两队堵住南北台阶,不要放任何一个玄武营的人下来!”发号施令之人正是赵璟身边的护卫首领,罟厄刀濮阳震,但这么说有些不对,其佩刀现已经是杨琼手中之物。

一枚烟花射向天空,绚丽多彩,这在寂静的夜中,尤其是灵帝驾崩这个时期十分突兀,熟睡的百姓们没有听见也就罢了,但巡视街道的衙役还有城墙上的玄武营看到这朵烟花后,俱是大惊失色。

濮阳震自然知晓信号放出之后,黄泉肯定会领人前来,但一切为时已晚。在城门还没有开启到极致之时,大地之上已经响起轻微的震动。

太平门二里开外,不下五千人的骑兵疾驰而来,起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士卒紧随其后,无需片刻,作为前锋的骑兵便冲进太平门,进入到金陵城中。

濮阳震见此冷笑一声后,便翻身上马向沛王府奔去,而此时就算是熟睡中的百姓,也或多或少感觉到大地之上的震动,当地处东北的百姓走出院门发现是什么情况后,俱是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回到屋子里,随即紧闭房门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龙骧营已经冲进金陵,现在正按照原计划直奔太初宫,咱们现在可以行动了。”濮阳震难掩激动之情,如果今夜成功,自己就是从龙之臣,更是当居首功,到时候别说是罟厄刀会物归原主,那并肩王府上下是生是死就都是自己说的算。

“好!只要龙骧营冲进金陵便是尘埃落定,咱们现在就去太初宫,瞧一瞧那遗诏之上到底写着什么。”

待来到通济门时,高大的朱红大门早已洞开,地上还洒落着未干的血迹,骑兵们警戒着四周,当见到赵骧一行人后,全部下马行礼。

赵骧不知上一次像这般开心是什么时候,但这一次自己肯定会铭记于心,他走的并不急,更像是漫步在这奢华的宫殿之中,价值连城的皮靴踩在汉白玉大道上,发出具有节奏而又清脆的声音。

就这般一步一步扎实的走进金华殿,这个地方赵骧来过无数次,但从未像此时这么激动,望着那把梦寐以求的九龙椅,他再也抑制不住,快步走上前去。

伸出略微颤抖的手抚摸着九龙椅,感受其上精致的纹路还有冰冷的触感,赵骧在不做犹豫稳稳的坐了上去,放肆的狂笑之声在空当的金华殿响彻开来。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濮阳震率先跪了下去,起身后的沛王党中人也效仿前者,高呼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赵骧看向身前的精致的案台,只见其上放着一枚卷轴,“卢大人,这圣旨由朕来念着实有些大煞风景,不如就由你来代劳吧。”

“臣谨遵皇命!”卢伯灏意气风发的走到赵骧身边,心中着实窃喜不已,暗想未来新君的第一道圣旨由自己来宣读,可见自己在赵骧心中的地位几何。

摊开圣旨,卢伯灏清了清嗓子,“咳咳,皇天”

所有人都享受着这一重大时刻,等待着南赵第三任帝皇的首道圣旨,可等待了片刻也没有听到卢伯灏继续说下去,起初以为是他太过激动,但此时望向对方的表情,心中都有些纳闷。

“爱卿,是否过于激动舌头打了转?”赵骧此刻心情大好,所以也没有怪罪卢伯灏。

王、王爷”卢伯灏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比哭难看晚辈的笑容。

“卢大人,你是否心中太过兴奋有些口不遮拦?坐在九龙椅上的可是南赵第三任皇帝,当今陛下,怎得再称呼为王爷!”濮阳震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真谛。

卢伯灏没有在意濮阳震的呵斥和赵骧阴沉的表情,在颤动的将圣旨递给赵骧后,竟然重重跪了下去将头死死抵在金砖之上。

赵骧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也不顾卢伯灏的怪异举动,待低头看向圣旨中的内容后,瞳孔急剧收缩,仿佛那圣旨灼烧手心一般将其扔了出去。

这一举动让大殿中所有人更加费解,当走上前去望着那地上的圣旨之时,大殿之中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死】

这是圣旨上唯一的字,也是铺满整道圣旨的字。

“皇兄,不知你现在心情如何?”

落针可闻的金华殿中突然响起这声询问,让所有的人惊呼不已,濮阳震猛然转身望向大殿门口站着的男子,惊愕道:“赵璟!?”

“就算作为沛王府的侍卫统领位高权重,但你如此称呼本王的姓名,就不怕治你罪?”赵璟脸色平静的望着九龙椅上失魂落魄的人。

“你!你是怎么接进来的!整个太初宫乃至金陵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没有我的命令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濮阳震实在想不通对方是用何种方式来到这里。

赵璟无奈笑道:“当然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难道还能插上翅膀不成,皇兄你说对吧?”

“赵璟!别跟我左顾言它,这圣旨是否被你动了手脚!”

“在来此之前,其实我根本不知晓这道圣旨,但我也知晓这般说皇兄肯定是不信的。”赵璟就这般孤零零的站在殿外,“不如我来问个问题,不知皇兄领着这么多大臣夜闯金华殿是何用意?最重要的是,为何你现在坐在九龙椅之上?”

赵骧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已经平复了心境,“我坐在这里自然是要成为南赵第三任帝皇,大殿之中的俱是从龙之臣,赵璟,我虽不知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整个金陵城已经在我掌控之下,如果你现在俯首称臣,我会念在亲兄弟的份上不取你性命。”

第一八四章 倒戈

独自面对九龙椅上的赵骧和殿中诸多大臣,赵璟形影单只也并不畏惧分毫,“哦?那我可真是要谢谢皇兄了,但就算不杀我,肯定也不会让我留在金陵,不如皇兄说说如何安置我?”

“只要你让白翳交出虎卫兵权,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赶尽杀绝,顶多是让你去崖州钓钓鱼,舒舒服服的过完这一生。”

“看来皇兄还是给我留了条活路,但不知道你会如何处置并肩王府?”

一听到并肩王府这四个字,赵骧笑容逐渐狰狞,“自然是一把火给烧了,至于董破虏的女儿,既然来到金陵就不用再长途跋涉回到岭南了,我会给她寻一个好人家嫁了,比如濮阳震。”

“是皇兄害怕放王妃回到岭南,会多生事端吧?其实你也不用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试问有谁不忌惮岭南王那如狼似虎的天南边军,但并肩王府除了王妃还有其他人吧,这些人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被全部烧死?”

赵骧抚摸着九龙椅精致的纹路,不由得意气风发,“不为别的,只因赵青炎生活在那里,不只是并肩王府,待我登上大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兵踏平桃花谷,将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全部斩杀。”

“以前我只觉得皇兄有些好高骛远急功近利,没想到我竟然错的如此离谱,是否这张九龙椅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

“好弟弟,这其中滋味你是永远都体会不到了。”赵骧双眼凝视,“现在的你再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威胁,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说出是如何进到太初宫。”

“其实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除了走进来难道还能飞进来不成?”

“你听听远端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也就是说玄武营已经渐渐不支,而五千龙骧营骑兵已经接管了太初宫,如果你真的是从通济门走进来,是否将殿中诸位当成傻子?”

望着对方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赵璟叹息道:“皇兄,如果你现在从九龙椅上走下来,也许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等待你的只有身首异处。”

“身首异处?我的好弟弟,现在太初宫是我的,金陵也是我的,无需几日整个南赵都会拜服在脚下,你跟我说身首异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你在看见地上这卷圣旨之后,还没有明白?”

赵骧对这卷怪异的圣旨当然是疑惑不解,但太初宫中的骑兵和基本听之不见的喊杀声,让他心境已然平复,“只不过是你故弄玄虚罢了,现在所有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有没有遗诏或者遗诏上写着什么不再重要。”

“皇兄,虽然你天资聪颖,但这自以为是的性子到头来还是让你付出了代价。”赵璟抬头望着头上恢弘大气的匾额,“其实在两日之前,我就已经知晓你的计划,从哪一门入城、几时行动等等,我都了如指掌。”

站在不远处的濮阳震耻笑道:“放屁!整个计划的细节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就连闫泽也不过在今日下午才正式得到消息,你说两日之前就洞悉全部,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真是至理名言啊。”赵璟微笑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的阴谋诡计都会在一定的时间后大白于天下,是吧,潘大人?”

这一声‘潘大人’让殿中诸人大惊失色,因为能有资格在此时站在金华殿中的大臣,也只有一位姓潘而已。

户部尚书潘宁!

潘宁闻言后缓缓走到赵璟身后,脸色平静道:“吴王殿下所言不错,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此次计划有数人知晓,这本身就是个极大的破绽。”

“是你!之前卢伯灏说你骨子里两面三刀,没想到你当真做了墙头草!”赵骧怒极反笑,“这些年中我自问待你不薄,究竟赵璟允了多少好处,让你可以放弃即将到手的首辅之位。”

“待我不薄?沛王爷是否说笑了,自从被你强拉入伙,除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与你胡天胡地,这些年中我潘家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虽然我自问屁股不干净,但也不过是贪腐些残羹剩菜罢了,可沛王爷你在这些年中不止将我当成一条狗,更是视户部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南邑扣关之前,如果不是吴王爷从中周旋,我早就因户部空虚而被诛了九族。”

一番话听到沛王党其余人耳中,都是暗中叹息,虽然潘宁在党中地位毋庸置疑,却是出力最多收获最少的人,他不像卢伯灏或者其他人,总会得到赵骧的赏赐,试问银子都是从潘宁手中流出来的,难道还能自己赏赐自己不成,何况就算赵骧不给,又有几人会相信潘宁腰包干瘪。

“我自然知晓你在这些年中的付出,所以答应在正式继位之后,拜你为新任首辅并且任用潘钰为户部尚书,你潘家依然执掌天下钱粮,难道这些还不够让你心中宽慰?”

“沛王殿下,如果是在几年之前,我定会义无反顾跟随你起事,但在遇到并肩王和窥探出些许当年的内幕后,我才知道当多大的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对人作对事,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赵骧寒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艮,相信诸位都没有忘记赵艮当时在金华殿上说的话。”潘宁朗声道:“当年皇后就是沛王爷的生母林贵妃所害,所以赵艮才对沛王爷恨之入骨,至于陛下这么多年为何没有册立东宫,不过是思念一个人,保护一个人罢了。了解这些后,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倘若我真随沛王爷你起事,那等待着潘家的只有灰飞烟灭。”

“皇兄,当年林贵妃做下这般伤天害理之事,父皇都没有将你打发出金陵,可见还是念及骨肉之情,但你并没有身为人臣的觉悟,竟然与你母亲一般伤害着父皇与南赵,你心中难道没有一丝羞愧?”

“羞愧?为了这把九龙椅,我可以做任何事,就算是手刃父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赵骧此时已经失去了耐性,“来人,将殿前两名叛逆拿下!”

殿中诸臣虽然震惊赵璟识破了整个计划,但心中着实纳闷,按理说在落于极度下风之时,最需要做的是保住性命离开金陵,可不光赵璟独闯龙潭虎穴,就连潘宁也像是猪油蒙了心。

但赵骧的命令仿佛石沉大海一般,许久也没有龙骧营士卒走进来。

“皇兄,既然龙骧营没有来,不如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何?”赵璟没有等待对方回答,就已经自顾自问道:“第一,龙骧营作为皇兄的嫡系,不知除了主将闫泽之外,你还认识几个人?第二,在你进入太初宫之后,可曾见到这里的极为重要的人物,金吾卫大统领李翦?第三,闹了如此大的动静,萧首辅为何没有前来金华殿?”

这几个问题对于赵骧来说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作为南赵沛王灵帝之子,在掌握闫泽之外又何必事必躬亲去龙骧营结交将领,而此时他已经率兵攻进太初宫,那李翦在与不在死与未死,还有萧首辅的动向,都已经不是可以需要思考的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是想让皇兄沸腾的热血冷却下来而已,我还有最后一问,为何皇兄的命令过去这么久,仍然没有龙骧营士卒将我与潘大人拿下?”

濮阳震望着一脸微笑的赵璟,心中突然泛出不好的预感,他赶紧上前一步高声吼道:“龙骧营听令!速速将赵璟与潘宁拿下,违令者斩!”

依然没有回应。

“虎卫营听令!包围大殿,任何人胆敢踏出一步,顷刻斩杀。”

赵璟的命令之这般突兀,这般不着边际,可包括赵骧在内所有沛王党中人的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见在这声命令过后,殿外台阶之上出现大批士卒。

“你!你是怎么将虎卫营带进太初宫!”濮阳震心中又惊又惧。

“今夜亥时,濮阳震率领沛王府中二百名好手突袭太平门兵营,因这几日金陵宵禁所以你们的行动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待以雷霆之势夺下太平门释放讯号,门外埋伏的龙骧营以最快的速度杀进金陵,凭借着出其不意和三万训练有素的士卒,定能将金陵掌握在手中,这便是皇兄你的计划。”

望着殿外严阵以待的陌生士卒,赵骧的手脚有些发凉,但还是强制镇定道:“不错,就算你耍把戏将虎卫带进太初宫又能如何,龙骧营所有将士全部在金陵城中,此时喊杀声已经不复存在,相信无需片刻闫泽就会率人接管太初宫。”

“濮阳震,其实本王很想问问你,在见到骑兵进城后,你为何要抄近路先回到沛王府?”

濮阳震闻言并不回答,他总不能说是要时刻护卫在赵骧身边,以彰显首功地位。

“不管你心中打着什么算盘,但你并没有随骑兵进入太初宫,没有亲眼见到攻破通济门这是事实。”赵璟笑容依旧,“所以这便是你们的最大破绽,就连我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闫泽副将率领骑兵突进太平门。”濮阳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确实,龙骧营骑兵确实是进入到金陵,但在你濮阳大统领急着邀功的时候,埋伏多时的黄泉已经关闭了太平门,将龙骧营步卒拦在城外,至于那五千骑兵,此时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之前的喊杀声代表的不是别的,正是五千骑兵最后的嘶吼。”

“至于我,早在今日寅时就已经派虎卫营进驻太初宫,在你们踏入进来所见到所有的士卒,全是虎卫营儿郎,地上的血迹和金吾卫尸体,也不过是李大统领跟我合力演的一出戏而已。”

第一八五章 父子

为了此次行动,赵骧可谓是将手中所有的底牌全部打出,除了龙骧营,王府中所有暗处训练的死士尽皆出动,本以为是胜券在握,怎料赵璟的一番话,让大殿中人如招雷击。

“其实皇兄你还有机会逃出生天,因为准备匆忙,所以虎卫营并没有搞到龙骧营甲胄,但万幸的是这几日所有京畿周边的士卒都要身披麻衣,这才使虎卫营没有露出马甲,可如果皇兄与诸位大臣能稍作观察不那么意气风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时,两名将领并排走到赵璟身侧,白翳与李翦。

两个人的同时出现,也昭示着赵璟的话并无虚假,更代表赵骧精心谋划的这场政变以失败告终。

“李翦!你作为金吾卫大统领,父皇最为信任的人,竟然与赵璟合谋坏我大事,如果让天下人知晓父皇遗诏不出之前就对我等出手,你定是遗臭千年万夫所指!”赵骧双手紧紧握着九龙椅的握把。

“卑职当然不敢擅自开放太初宫放行虎卫,更不敢取了沛王爷的性命。”李翦微微行过一礼,“整个天下能命令卑职的只有一人。”

这句话听到殿中人的耳中,让所有人更是如丧考妣,胆子略小的人已经是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发抖。

金吾卫作为南赵最为特殊的军队,除了兵将精锐,装备最好,更是只听命南赵皇帝的命令,就算是九龙金牌也不能将其收为己用,所以沛王党人听到李翦的话后,都知道他口中说的是谁。

“李翦!你为了掩饰与赵璟的图谋,竟拿尸骨未寒的父皇做挡箭牌!”如果不是死死抓住九龙椅的握把,赵骧早已滑落到金砖之上,此时他只觉得双腿发麻,心中大声嘶吼对方的话肯定是虚张声势。

这时,殿中诸人都望见虎卫营的后方有些异动,随即缓缓让出一条路来,这让所有人的双眼不敢挪开分毫,豆大的冷汗滑落在地。

当站在最前排的赵璟一行人让出路来,殿中诸臣的承受能力终于突破了底线,除了卢伯灏于濮阳震,其余人全部重重叩首。

“陛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赵骧做的,我们只不过是受他胁迫啊!”

“是啊陛下!我们都是因为惧赵骧淫威,这才暂时虚与委蛇。”

“微臣正准备上前擒住赵骧这个逆贼交给吴王爷处置,没想到天佑南赵,陛下竟然龙体安康,这实在是南赵万民之福啊!”

“”

“父皇”赵骧空中喃喃自语,但他的心中已经在这一瞬间明白太多的事,自从听到那十四道钟声,就已经一头扎进这张天大的铁网。

灵帝脸色平静,淡淡的扫视过殿中诸臣后,望向熟悉的九龙椅和熟悉的儿子。

“骧儿,不知你此时有何话说?”

本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但此时的赵骧还是强打起精神,双手紧握,“没想到父皇为了扶赵璟上位,不惜诈死,儿臣输的心服口服,但在此还想问父皇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不知父皇心中可曾想过,哪怕就有一丝丝想立儿臣为太子的意思。”

“没有。”

赵骧得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望着顷刻间倒向赵璟的党羽,还有殿外严阵以待的虎卫,他终于体会到当时赵艮的感受,也明白他心中深深的无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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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由赵骧发起的叛乱已经尘埃落定。

冲进金陵城的五千龙骧营骑兵被虎卫与玄武营合力绞杀,因灵帝暗中有命,所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城外的两万余步卒因被拦在城外,幸运的逃过一劫,但其主将闫泽肯定是诛九族的下场,至于普通士卒,等待的只有再次整编。

因沛王党的中坚力量全部出现在金华殿,致使赵璟并没有费力气就将其一网打尽,由天堂落到地狱,沛王党人人只求留得性命即可,但灵帝有令,但凡是出现在金华殿中的,全部诛灭九族。

当与自己父皇走在御花园之中时,赵璟回想起前日深夜,李翦突然拜府,说是传父皇旨意令自己入宫,这让赵璟只以为李翦是疯了,但望向对方的眼神后,才明白这其中定有蹊跷。

果然,进入太初宫后见到了自己的父皇,虽然十分虚弱但确实还尚在人世,随即父皇将用意全盘托出与自己共同定下了这个计策,当潘宁投诚之后,便将计就计开始行动。

此时此刻,赵璟不由得感慨万千,想起两年之前自己还不过是个不得势的皇子,怎想遇到青炎后,仿佛是转了运势一飞冲天,稀里糊涂的就达到今天的成就,不止挤掉两个哥哥,在朝中更是如日中天,最重要的是,这皇位不会再有其他人选。

“当年与你母亲,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赵璟闻言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望向周围,虽然夜幕沉沉但御花园更显幽静雅致别有一番景色。

缓缓坐在石凳之上,灵帝仿佛像一位普通的年迈父亲,“那天我被林贵妃吵的实在是心烦意乱,这才来御花园散散心,你不会知晓,在见到你母亲的第一眼,我就暗自发誓,今生一定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那段时间,我们两个如胶似漆,除了早朝,就连批阅奏折都不舍得与她分开片刻,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为快活的日子。”

“但天有不测风云,即使我猜到皇后之死与林贵妃脱不开关系,但还是被她短暂的虚与委蛇所迷惑,致使她突然发难将你母亲所害。”说道此次,灵帝声音寒冷如霜,“之前那些事我已经不放在心上,暗想只要她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我不会为难她与她的家族,可她并不知晓我的底线在哪,所谓逆鳞到底为何物。”

“那个贱人以为这样就能稳坐后宫之位,仗着家族威势可以成为一国之母,呵呵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在将她家族的党羽剪除干净后,便全部刺死一个不留,就是林家的看门狗也不允许有命活在世上。”

将赵璟拉倒身旁坐下,灵帝继续道:“幸好你还算平安茁壮成长,这些年中我对你不闻不问,也是为了护你周全,在你还没有及冠之前,赵艮已经有不小的势力,我只能培养赵骧来与他抗衡,将你置之度外也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但两年前桃花谷密室中的事,让我知晓不管你如何不争不抢,你的哥哥们还是会视你为眼中钉,尤其是赵艮在了解到一些情况后,更是把你当做重要的对手看待,本来想着如何推你上位保护你,没想到你与青炎的感情这般要好,他早已默默地安排好一切。”

听到好兄弟的名字,赵璟有些悲痛,这时他突然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你是想问,青炎的事跟我又没有关系吧?”

“父皇英明,儿、儿臣确实觉得有些事情太过于巧合,其所有的可能性直指父皇。”以赵璟的心智和身份地位,当然会看出很多事情充满蹊跷,所以想借着这个时机问出心中所想。

李翦护卫在十步之外,默默望着这对父子,作为金吾卫大统领,灵帝嫡系中的嫡系,他自然了解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其中就包括灵帝对赵璟的心意,这些年中,他不止一次得到皇命去暗自保护赵璟,只不过对方根本不知道而已。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位与陛下大声争吵的年轻人,就是南赵的第三任帝皇。

“就算父皇您说的有那么一丝道理,可青炎家三代人,全部为我南赵征战四方铁骨铮铮,您怎能因为心中忌惮,就对老王爷夫妇下手啊!还有青炎,父皇,青炎可是我南赵的希望,不止是收复河山,现在北方二国的国力日益雄厚,失去并肩王府这样的基石,您很可能连这半壁江山都坐不安稳。”

也许是心中恼怒到极致,赵璟已经不顾父子之礼、君臣之礼,就差指着灵帝破口大骂。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想多做解释,即使你心中恼我、恨我,但所有的一切我无愧于列祖列宗。”灵帝脸色平静,并没有呵斥赵璟。

“父皇!青炎因你在外面吃得苦暂且不提,老王爷夫妇到底有没有反心我们也刨除在外,但青炎他自从回到金陵,可有表示出任何不忠于南赵的苗头?当初赵艮犯上作乱,是青炎他率两千骑兵昼夜奔袭才解的围,西川江湖震荡,他手握九龙金牌离秦武军团只有两日路程,却并没有出北上秦州哪怕一步,其后又不惧生死决战镇南关,这次他为了能效仿其父让西凉胆寒,更是在稳操胜券之时亲自设伏,父皇!如果天下人知您所做所为,会用何等眼光看待我南赵皇室!”

灵帝依然面色平静,“当年北府煌骑与陈尹山只是消失,并没有人见到他们咳咳见到他们的尸体,所以我认定他们绝对潜伏在暗处,虽然玄策之事我做的隐蔽,但以陈尹山之智绝对会发现一丝端倪,如果你继承皇位之后,青炎知晓当年之事,虎卫营、董破虏、淮南军团、吴越剑池、再加上暗处的北府煌骑和陈尹山等等,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胜算?”

“儿臣不会去想这些,即使是青炎手握南赵全部兵马,儿臣也不会相信他背叛南赵。”赵璟斩钉截铁。

“璟儿,这便是你的第一课,就算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只要有任何可能威胁到你的江山,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扼杀。”灵帝声音有些虚弱,“我知晓你的性子随了你母亲,是万万下不了手,而我已经背负了太多罪孽,所以也不差这一件了,咳咳”

赵璟还想反驳,但见到自己的父亲咳嗽的愈来愈烈,只能先上前帮其顺气,“父皇,您还是先保重身体。”

第一八六章 归西

赵璟还想反驳,但见到自己的父亲咳嗽的愈来愈烈,只能线上前帮其顺气,“父皇,您还是先保重身体。”

“无妨,璟儿你听我说,咳咳”灵帝紧紧抓住赵璟的小臂,“多日之前我将苏桔囚禁在太初宫中,待明日你就亲自去将他解救出来,我听其话中十分欣赏你的才学与人品,只要你礼贤下士,定能拜他为帝师,如此一来南赵就有人能与李颎见招拆招不至于落入下风。”

“苏先生?父皇您为何要囚禁苏先生!”

灵帝苍老的手渐渐用力,“日后你会明白,只要你记住为父的话,千万不要让他归隐山林。还有李翦,他的忠诚和能力毋庸置疑,你日后要善待于他,最后是夏侯晟,他虽然听从我的安排让娄瑾拒不发兵,但你不要怪他,夏侯晟年事已高,给他一个善终。”

感受到灵帝双眼之中的急迫和话语,赵璟觉得一股不想的感觉袭上心头,之前只认为自己的父皇是诈死而已,可现在看来确实是油尽灯枯。

“父皇,您有什么话咱们日后再说,我先扶您回去。”

“璟儿!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在之后的日子里要着重提拔史战,还有上官白鹿的风满楼是你手中最为锋利的匕首,你要善加利用,如果有机会,就让上官白鹿整合南赵江湖势力,尤其是青竹帮,一定要让它为你所用,切记咳咳切记。”

“儿臣知晓,您放心。”赵璟感觉自己父亲的气息越来越虚弱,焦急的喊道:“李大统领!李翦!帮我将父皇扶回寝宫,还有传御医,要快!”

灵帝缓缓摆了摆手,微笑道:“不必如此,我现在能与你说些话也不过是服用了续命的药丸,但它的药效已经过了,璟儿,你记住,就算北伐不成,也要稳坐这半壁江山,只有这样才能保赵家不死不灭,才能有机会收复河山,不然一切皆为空谈。”

“”

“璟儿啊,为父这一生最为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没有、没有在你幼时好好陪伴在身边,”

灵帝艰难抬起头望向漫天繁星,刚巧见到一流星划过,嘴角不由泛起微笑,“玄策,不知你现在是否还在世上,如果你不在,我这就下去给你们夫妻赔罪,是打是骂,悉听尊便”

搀扶在身旁的赵璟已经是急的满头大汗,在这寒冷的夜晚头顶冒出丝丝热气,“父皇您别再说了,咱们先回寝宫!”随即也不管对方是否接受,扛起那苍老的身躯就向外快步行去。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李翦拦在身前,冲着赵璟缓缓摇头。

“父皇?父皇?”赵璟期待着背上的回应,可连叫许多次依然没有听到回答,在结合李翦的表情,只觉的一股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他本想放声嘶吼,可就算长大了口也喊不出丝毫的声音,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卡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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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陵百姓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门,待闻到空气中还没有散去的血腥味,这才知晓昨晚发生的确实不是梦,心中俱是猜想昨晚到底是哪位皇子动了手。

经过一夜处理,昨夜战死的尸首已经打扫完毕,五千龙骧营骑兵无一人生还,城外的两万五千步卒也已经被手握九龙金牌的史战所掌控,金陵政变可谓是尘埃落定。至于沛王与其党羽,也已经连夜被压入大理寺天牢严加看管。

听着众人的汇报,坐在麒麟殿的赵璟并没有做出回应,只见其脸色十分憔悴眼神恍惚,好似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话。身旁的萧首辅见此小声提醒,“殿下?殿下?”

“所有人各司其职,尽快让金陵恢复秩序,如遇宵小滋事决不轻饶。”赵璟淡淡发出指令后便起身准备向外走去,但萧首辅身子一挪拦住了去路。

“殿下,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的遗诏我们这些老臣也已经看过了,所以俱是希望您能尽快继位,彰显南赵天威。”

“此事日后再议,现在最重要的是父皇的葬礼。”赵璟越过对方不做停留,缓缓走出麒麟殿,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柴世荣来到萧光身边小声问道:“首辅,要我说这件事先缓一缓,吴王殿下在失去并肩王后不到一个月,有遭逢这么大的打击,心中肯定是不好受,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追的太急,给他一点时间,相信吴王殿下自己会走出来的。”

“唉我何尝不知殿下心中悲痛,但这马上就要年关,如果南赵没有国君,这实在是于理不合。”萧首辅唉声叹气。

赵璟没有听到麒麟殿中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他此时正漫无目的游荡在太初宫中,这里充满了儿时的记忆,也充满了灵帝的痕迹,想到自己好兄弟生死未卜,父亲又魂归西天,两个哥哥更是因犯上作乱一个死另一个即将要死,这心中着实烦躁不已。

又想到自己父皇对并肩王府的所作所为,这让赵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董家兄妹和老太君,如果他们知晓这其中的事,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还好,倘若是对南赵心灰意冷不再把自己当做好朋友,这便是世上最让自己难过的事。

“父皇,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一名皇帝,就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每逢想到会失去他们,仿佛比失去这南赵江山还要让人悲痛,如果让我来选,我定不做什么皇家帝胄,只愿做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与青炎他们无忧无虑的闯荡江湖。”

“李翦,父皇当初谋害青炎这件事,你知不知晓?”

“回禀殿下,卑职略知一二。”

“我不管父皇在边境上做了多少准备,也不管他暗中埋伏了多少人,你现在传我命令,只要发现青炎一丝消息,务必要竭尽所能接应他,如果谁要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我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卑职领命。”

不知不觉,走到灵帝昨夜闭眼的那处地方,赵璟驻足不动望着周围一草一木。

“如果你是青炎,在有命回到金陵后会如何做?”

“不知殿下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都说来听听。”

李翦深吸一口气后答道:“要是假话,那卑职回到金陵后肯定会效忠殿下,继续为北伐大业献出毕生的经历。要是真话,卑职不知晓自己会干出什么。”

“不知干出些什么那你还会视我为好朋友吗?”赵璟这句话问的十分清,好似对问向李翦,又仿佛是问着芳香的空气。

“卑职没有没有真到这个地步,所以无法回答殿下这个问题,但以卑职对并肩王粗浅的了解,也许会猜出他一些想法,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听。”

赵璟闻言猛然转过身来,焦急道:“快快说与我听!”

“回禀殿下,卑职虽然跟并肩王接触不多,但自问可以瞧得出他性情如何。”李翦难得露出笑意,“如果不是披着皇亲国戚和并肩王的外衣,他就是位不择不扣的江湖中人,生性洒脱豪放不羁,除此之外最是看中情义,除了儿女情长更是对朋友兄弟之间的感情看得比天还重,再结合他与殿下之间的过往,卑职大胆猜测,即使陛下对并肩王府做了这些事,并肩王很有可能不会将所有的过错算在殿下身上,以上便是卑职的一些拙见。”

李翦的话让赵璟眼神缓缓泛出神采,回想起当年铁梨山下的初见,还有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赵璟只觉得对方的话越来越在理,心中好不畅快,“李大统领,你也觉得青炎会恩怨分明,不会因为我是父皇的儿子迁怒?”

“卑职有八成把握不会,但前提是并肩王有命回到金陵,卑职大胆猜测,如果在并肩王迁怒殿下和他有命回到南赵二选一,殿下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所以殿下心中的所有疑虑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还望您能打起精神,养好体魄,待并肩王回归之日也好能抗住他几记重拳。”

赵璟的脸上泛起笑意,“你说的不错,在这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只要他还活着并且回到金陵,要杀要剐我都任他处置,李大统领,谢谢你的劝慰,我知晓该如何做了。”

“除了保护殿下安危,帮您排忧解难也是卑职的本分。”李翦躬身行礼目送赵璟离去,他不知一位帝皇如此看中私人情感是对是错,但见到这位未来的南赵皇帝将友情看的比江山还重,嘴角也是泛起柔和的微笑。

没有做丝毫停留,赵璟直奔并肩王府,待见到董家兄妹后,还是情不自禁的缓下脚步,但这个动作也只出现一瞬间,其后他眼神骤然坚定上前紧紧拥抱董歃。

这一举动让董歃十分惊愕,只以为对方是因为陛下驾崩而心中痛苦,“那个,璟兄啊,你以后可是咱们的陛下,这一言一行可是关乎国体,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好好说,你看如何?”

董昭也有些不明所以,在挥退下人之后问道:“可是太初宫中发生了什么?”

松开对方后,赵璟脸色有些沉重,“二位,接下来我说的话,绝对不能传到别人的耳中,就连老太君和岭南王也决不能知晓,不然整个南赵很可能在短短时日内覆灭。”

董家兄妹闻言之后更是疑惑非常,但见其脸上凝重的表情,还是重重点头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待一炷香过后,正堂之中落针可闻,虽然无人再开口,但压抑的气氛仿佛让空气为之凝结。

“我知晓父皇的所作所为骇人听闻,更是对不住并肩王府三代忠烈,但你们作为青炎的妻子和好兄弟,我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你们,现在父皇已经去了,所谓父债子偿,无论你们怎么对我,尤其是董昭,就算是要杀要剐,我也不会做任何反抗,只求你们在动手后还认我做朋友。”

第一八七章 洪追

昨日晚间,祁连山脉中又飘下鹅毛大雪,本身处于北地,温度偏低,再加上这场毫无征兆的冬雪,致使山间冷若寒霜,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躲在一个树洞中的青炎并不知道金陵这几日发生的惊变,如果知晓那不共戴天的仇敌魂归西天,也不知会作何感想。此处的树洞位于万兽宫西南的一处小山峰上,此前为一只棕熊的豪宅,怎料活了十几年没被万兽宫的人欺负,却遇到这么一个煞星,待被青炎胖揍逃离树洞后,也不知跑到哪个亲戚家暂住过冬。

望着不远处恢弘的建筑群,青炎有些无奈,这两日每逢夜晚都会潜入其中寻找墨雪,可别说是墨雪的踪迹,就连马匹都很难遇到,也不知万兽宫的马棚是否建的太过隐蔽。

因天气太过寒冷,即使是青炎这般体魄依然手脚冰凉,每一次呼吸都感觉门牙被冻得发麻,“早知道就把那只笨熊给宰了,不止能保暖还有肉吃,都怪我一时心善,悔不当初啊。”

夜幕再次降临,青炎搓了搓双手探出树洞,向着不远处的万兽宫小心翼翼的行去。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万兽宫弟子并不算多,顶多四五百人而已,正所谓兵贵精不在多,这些弟子的水平可要比青城山的弟子高山不少,可见八臂神猿还是有两把刷子。

至于当初被击晕的倒霉蛋,算算时间明日应该就会醒来,如果今夜再找不到墨雪,就要前去将对方做些处理,不然被他坏了事可就是阴沟里翻船了,到时候别说墨雪,自己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

这倒不是青炎妄自菲薄,而是万兽宫的主人绝对是个恐怖的存在,之前在桃花谷就听秦穆说过些许但都是些边边角角,而在西川之时听到了林家洛的讲述,才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真正掌握八大神技的八个人,六个在南赵,西凉北燕各一个,万兽宫的主人名叫洪追,今年应该是六十左右,近二十年江湖上从未有人见过他,林家洛也不过是早年间听青竹帮上一代帮主所述,才知晓这少之又少的讯息,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其掌握的神功。

据说八臂神猿这个名字不知是何人所取,只知晓是门刚猛至极的神功,极重拳路,出手快若闪电势若奔雷不说,拳劲更是无匹,如果排除后者只看出手速度,竟是跟玉清叠峦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几日来,青炎在心中一直祈祷千万别碰到洪追,不然只凭借自己,很有可能被对方给锤的晕头转向。

心中胡思乱想之时,已经来到了万兽宫的外围,其建筑很少用到木料,基本上都为巨石所建,虽然少了那雕梁画栋的韵味,可其散发出来的粗狂气息却更让人感到震撼。

行至一处偏殿,青炎将自己隐藏在暗影当中,此处位于万兽宫中部偏北,再往前去就是仅剩没有搜查的地方,如果还是找不到墨雪,那只能从长计议。

凭借着高超的轻功身法,一路上并没有暴露踪迹,也不知行过多久,青炎突然感受到周围的温度有些异样,越往前去温度越高,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突然,定力如他竟然也不禁身子为之一震,只见面前出现的是一大块的空地,一股也不知从哪里吹来的热浪扑面而来,灼热感十分强烈。

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圆形的大殿,十八根白玉石所筑的高达两丈的巨大石柱支撑起整座大殿,其边缘共有十二根白玉石柱,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大殿中间最粗大的一根白玉石柱,看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起来

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奇异石材所筑,无论台阶、栏杆,皆是如此。大殿呈现出宝塔形状,共有三层,每高一层,便比下一层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层看去几乎都有五六丈之高。它仿佛就像一团巨大燃烧的九天神火,降入人间。

青炎努力作者深呼吸,此处建筑着实惊人,端的是鬼斧神工,暗想此处应该是万兽宫极为隐蔽之地,不然此前在外围不可能见不到,也不知是怎么歪打正着闯入这里。

定了定心神,青炎向前飘了过去,幸好这四周没有什么守卫,再加上他速度够快,转眼间就安全的来到大殿之上。在这般近距离接触,那种灼热之感愈发强烈,如是青炎这样的高手都有些心烦意乱。

他很快便发现,大殿的入口虽然用红漆涂过,但与周围石墙还是不同,却是一扇木门。想来也是,若是连进出的门户也是沉重之极的石门,想必也是十分的麻烦。

“吱呀”

青炎缓缓推开木门。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可以看见四周陈列十分简易并不如青城山那般奢华,也不知此处是否就是洪追的寝居,如果不幸猜中,那到时候少不得一番苦战。

突然,一声熟悉的嘶鸣声传到耳中,这让青炎大喜过望,疾步向前来到一张巨大的翡玉屏风后,果然见到墨雪正欢快的高高跃起,迎接它的主人。

“我好以为你性子太烈,被囚禁后定然会受些皮肉之苦,怎想到你竟然在这有吃有喝而且还不用忍受冷冽的寒风,我这个主人都羡慕得紧啊。”

落眼一瞧,发现墨雪的后蹄上锁着两根粗大的锁链,使其不能行出五步之外,“看来你也不是来这里享清福,被人锁着的感觉不好受吧,别急,我现在就给他断——”

话音未落,青炎脚下猛然一点跃向二层,就在其躲藏在石柱之后,大殿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只见一名老者负手向内走来。

虽然隔着老远,但青炎还是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竟然与外公秦穆不相伯仲,那股沉重的压力仿佛如有实质一般,让青炎有些喘不过气来。

八臂神猿洪追!

这位有着怪异红发的老者身份不言而喻,在万寿宫中能让青炎感受到如此压力的人,只有洪追,看来运气当真是差到家,竟然真的碰到这个老怪物。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可还是不能抛下墨雪独自逃亡,不然青炎至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马,真是好马,也不知是何等丰美的牧场才能培育出如此神驹。”洪追站在三步之外,笑容十分和善,仿佛是一位颐养天年的普通老头。

可就在此时,青炎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也许是见到墨雪太过欣喜,竟然没有发现它的身上,已经恢复了雪白之色!

除了洪追看破了墨雪身上的掩盖之外,更重要的是,它的特征太过明显,再加上石人山下的伏击战,可以料想洪追很有可能已经猜出墨雪是何人坐骑。

“老夫知晓你极通灵性,所以这几日来并没有伤你分毫,你又何必执拗。”洪追上前一步,“只要你愿意成为老夫的坐骑——”

墨雪突然扬起双蹄踢向洪追,黑如墨石的双眼透入出无尽的厌恶,好似洪追是它不共戴天的仇敌。但就算墨雪是天下神驹,可也不过是匹凡马,又怎能威胁的了眼前的老怪物。

洪追就这般负手躲开了雷腾一击,脸上也不见恼怒之色,“老夫知晓你为何人坐骑,如果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走不出西凉,就算他爹娘保佑让他平安回到金陵,却也绝不可能想到你在万寿宫,而且你认为他有胆子闯进这里?”

一声带着悲愤的嘶鸣,墨雪好似能听懂对方的话,因攻击不到洪追急的是在原地乱转。

“老夫明白你已经认主,如果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是很难再效忠他人,但距离你来到万兽宫已经过去好多日,而印台城又地处安州,老夫就算日夜兼程赶去,也肯定堵不到赵青炎,如果老夫是他,早就抛下你自顾自逃命去了。”

躲在二层石柱之后的青炎心中叹息,看来对方果然猜出墨雪是何人坐骑,虽然此刻处境极为艰难,但幸好洪追认定自己已经抛下墨雪只顾逃命,这也算是留下一丝机会。

“话说回来,老夫着实没想到他不止有命回到金陵,更是成为了南赵冉冉升起的将星,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定会成为赵玄策那般的人物,看来上天是在极力弥补对他的亏欠。”

“但幸亏不是老夫出现在印台城,不然并肩王府最后的香火肯定是要被彻底掐灭,这样一来也算是对当年的粗心大意有个交代,可惜啊”

墨雪刨着前蹄冷冷注视着洪追,只要对方出现在五步之内,定要将其可恨的头颅踏个粉碎。

至于在一人一马上方处的青炎,正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想让心境平复下来,他知道,如果在此时暴露,别说是带走墨雪,自己就已经插翅难逃。可洪追的话仿佛是一根燃烧炽烈的火把仍在荒山之上,将青炎的心境根本无法平复。

“本以为他即便被救走,但年纪尚小很快就会夭折,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南赵并肩王。”洪追感慨不已,“就是便宜了这小子,又是神驹又是美人,世间荣华富贵基金享受。”

也许墨雪的反应让洪追有些索然无味,没过多久便走出这处大殿。

等待了许久许久,就连青炎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可指甲陷入手掌的疼痛却格外真实,让他知晓见到的所有和听到的话并不是虚幻。

此时可以认定,当初袭击母妃和自己的六名刺客,除了已经身死的吕平岚,洪追也赫然在列。虽然当初猜测过有能耐袭击母妃的人肯定身手不凡,也想过其中或许会有八大高手,可当真了解到事实真相,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试问八大高手在某些意义上堪比帝皇一般,就连真正的皇帝也不能唤使他们,何况是让他们做见不得人的刺客,也不知当初灵帝到底用了何种代价。

第一八八章 重返

即使心中有着无数疑问,但青炎也知此时此刻绝决不能拖延片刻,身轻如燕般掠到墨雪身边,而后青鸾出鞘将两根粗大的锁链斩断。终于挣脱了束缚,墨雪欢快的用头部蹭着主人的胸膛。

“咱们现在要合力冲出万兽宫,只有这般才可有一线生机。”

待人马合力冲下这处大殿时,墨雪的速度已经提到极致,如雷般的马蹄之声在寂静的夜空下传出许远,这自然让万兽宫中人发现异常,可奈何墨雪速度实在太快,众人只望见一道白虹飞速而过,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洪追站在一处亭台上远远眺望,也不见他下令拦截,而是高声道:“赵青炎!没想到你的胆子跟你爹一样大,但他胆色齐天又如何,还不是落得那般下场,如果你还有身为人子的觉悟,就回到万兽宫,老夫定将那夜的事仔仔细细告诉你!”

声音在万兽宫久久回荡没有消散,由此可见洪追深厚的内力,可那一人一马没有丝毫停留,转眼间便冲出万兽宫的包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

“看来这小子的脑子并不傻,可惜了那匹神驹啊。”洪追无奈叹息,缓缓走下亭台。

至于奔出万兽宫的青炎,已是怒目裂眦牙关紧咬,拼了命向前奔去,待行出三四十里,突然勒马停滞不前,“墨雪,你先等待片刻,我去去就来。”

墨雪好似知晓自己主人要去干什么,却是紧紧咬住青炎的衣襟不让其向回走去。

“好兄弟,我知晓你担心我的安危,可吕平岚已死,洪追很有可能是最后的线索,如果就这般冲下祁连山,我又有何颜面见祖母和灵儿,你放心,我绝不会有事。”

轻轻梳理墨雪的鬃毛,青炎头也不回的向万兽宫方向奔去,他心中知晓洪追很可能已经摆下陷阱,可即使是龙潭虎穴万丈深渊,也必须从他口中撬出当年的内幕。

丑时,万兽宫之前的骚乱已经渐渐平息,在长老们颁下严加守卫的命令之后,也就各自歇息去了,至于洪追,他根本不相信青炎有胆子敢回万兽宫,这跟胆识没有关系,而是必死之局。

可他实在小瞧了青炎的决心,不知寻找父母失踪的秘密已经深深烙印在青炎的灵魂当中。

在习惯性绕行万兽宫一圈后,洪追回到了那处如火焰般的大殿之中,因平日里不喜有人服侍在侧,所以这里除了洪追,并没有其他人。

缓缓走出几步后,洪追停了下来,微笑道:“没想到你当真敢杀个回马枪,实在是出乎老夫的预料,看来赵家男人的不是胆子大,而是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

青炎从那处翡玉屏风后走出,手执利剑望着这位不共戴天的仇敌,“洪追,我如约前来,你该履行之前的承诺了。”

“为了表示出对你这个后辈的钦佩之情,老夫在动手之前可以回答你两个问题,算是履约了吧。”

“当年掳走母妃和我的人,除了吕平岚和你,还有什么人?”

“无方子、万乜、兰暮月、石宗狂。”洪追没有丝毫犹豫,将剩余四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无方子自不必多说,是青炎的老熟人,当初在青城山与林家洛合力将其擒获,可谓是让前者颜面尽失,当听到这个名字后,青炎突然想起当初对方所说的话。

【果然,果然冥冥之中自由注定。】这句话是在第一次接触之时无方子所说,当初青炎并不觉得话中有什么深意,只当是对方感慨其弟子所作所为。

【你放心,贫道与你们并肩王府的缘分,绝不会到此为止。】这是在兑舵之时对方所言,可见当初势与人强的情况下,无方子只恨当初没有将青炎杀死,这才落得那般下场,

两次机会,青炎都没有把握住,现今一想真是恼火不已,如果当时能拷问出所有的秘密,自己也不用着了灵帝的道,更无须直面洪追这个老怪物,但这些已经是过眼云烟,在后悔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

至于其他三人的身份也是不遑多让,万乜这个名字虽然名不见经传,但青炎可是知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离人谷的谷主,八大高手之中萧兮兮就已经够神秘了,可还是留下色绝的头衔。

但万乜更胜前者几分,江湖上近些年根本没有见过万乜本尊,就连是男是女高矮胖瘦一无所知,神秘至极。根据之前林家洛所述,离人谷的太阴合荒神功是一门邪功,究竟邪到什么程度,就连他也不知晓。

兰暮月的名字也并不为多少人知,但比离人谷谷主能知名一些,其为沂山岛岛主,也是八大高手之一,绝学为飞瀑太峰,据说上一任岛主与林家洛的师傅有过一战,胜负未知,但青炎见识过大梦遨天的威力,所以可以料想得到飞瀑太峰绝不是浪得虚名。

至于石宗狂,为西凉豪门大派金刚门的掌门,其名气虽不及八大高手,但与铁掌宗的吕平岚一般,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宗师,镇派绝学为般若无象,在西凉境内除了洪追,恐怕无人使其对手。

再加上无方子和洪追,八大高手中有四人参与了当年的袭击,可见对赵玄策夫妇的重视,也可以看出灵帝为了这一次行动暗中布置了多么惊世骇俗的力量。

终于得到其余四人的真实身份,青炎除了心中畅快不已之外,更是感受到无匹的压力,凭借现在的能耐,能否击败眼前的洪追都是未知数,何况还有另外三个绝世高手。

“怎么?瞧你的脸色,好像是要打退堂鼓?”洪追负手笑道。

深吸一口气,青炎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们受赵灵帝所托才袭击母妃与我,这事我已经知晓,但我不明白的是作为天下屈指可数的绝世高手,能有什么丰厚的报酬可以使唤你们行此宵小之事,所以第二个问题就是,灵帝的代价。”

“半本残卷。”洪追依然没有犹豫的回答。

“残卷?可是武学功法?你们已经无敌于世间,究竟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秘籍,可以让你们坐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这可就是第三个问题了,也罢,反正你今日也无命走出万兽宫,老夫索性就回答你这最后的问题。”洪追叹息道:“那是一本年代久远的残卷,没有开头只有下半部,老夫也不知晓它究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八大神技全部源自于此。”

凌霄诀!

青炎在心中大声嘶吼出这个名字,果然,能让这些高手趋之若骛的东西除了绝世武功再无其他,而这些人已经是站在天下之巅,可以让他们动心的功法绝对是无价之宝。

也只有凌霄诀才能达到这种效果,但青炎不解的是,凌霄诀是自己误打误撞跌入铁梨山的山谷中偶然所得,其妙处自不必说,可灵帝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半本秘籍,这着实不可思议。

“遗憾的是,在我们与赵灵帝讨要这本秘籍之时,却被一名神秘高手给捷足先登,就当着咱们几个人的面将秘籍抢走,老夫这些年里暗中搜寻无数次,但是一无所获,相信无方子那帮人也定然如此,不然的话早就一统天下武林。”

“看来这本秘籍比八大神技还要神奇了,可苍天有眼,没有让你们这帮畜生得到,要不然这泱泱武林还不知要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

洪追也不气恼,“逞口舌之力并不能让老夫束手就擒,也不能让你逃出生天,希望你还是省些力气做最后的挣扎吧。”

“你就真那么有把握能擒住我?”

“老夫知晓你得了秦穆真传,还知道你是法智的嫡传弟子,凭借着莫问剑和截江指两大神技,这天下已经很少有人是你对手,就连无方子之前也被你和林家洛合力生擒。”洪追抖了抖袖袍,“但这并不足以让你有底气在老夫面前夸夸其谈,如果你将这两大神技的秘密说出来,也许老夫会给你一个痛快。”

青炎耻笑道:“你这老不死的知道的可真不算少,可就向我跟吕平岚说的,就算这两大神技喂了狗,也不会交到你们这帮狗日的手中,有能耐你就自己过来拿!”

“吕平岚?老夫倒是听说了他突然暴毙在铁掌宗,没想到竟然是你干的,如此看来他死的倒是不冤枉,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

青炎在第二次进入这处大殿后,就已经仔细观察四周,发现除了洪追身后那扇门,并无其他出路,想要逃出生天,只有突破洪追这一关。

至于击败对方替父母报仇,这个想法只在青炎脑海中出现一瞬便消失不见,他十分明白,凭借此时的自己虽然称得上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但在洪追这种等级的敌人面前,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所以只有活命逃出万兽宫,才能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为父母真正报仇。

“别以为击败了无方子就可以不把老夫放在眼中,你心中十分清楚没有林家洛的话,你根本不是无方子的对手,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将截江指和莫问剑法说出来的好。”

“我还是那句话,有能耐你就自己过来拿。”

“唉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青炎早已浑身紧绷暗自戒备,此时此刻可谓是他生平最为凶险的时候,望着眼前的绝世高手,青炎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就算是断手断脚乃至于落下终生残废的下场,也要苟延残喘的逃出去,不然世间再无人会为父母报仇。

洪追缓缓走上前来,虽然缓慢至极但脚步却格外扎实,每行一步,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便越来越厚重,待五步之后,已经将青炎压得有些呼吸困难。

驾凌霄!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竟然跟凌霄诀第六境驾凌霄有异曲同工之妙,青炎暗自惊叹,看来当初那名无名高手传下的八臂神猿神功,肯定跟驾凌霄脱不开关系。

第一八九章 拼拳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在石人山之战留下的多处创伤已经完全痊愈,这也是支持青炎返回万兽宫的信心,倘若伤口并没有愈合,他万万不会扎进这龙潭虎穴。

紧紧盯着洪追的身形,眼神不漏痕迹的越过对方看向其身后唯一的出口。

就在青炎分神之时,洪追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攻了过来,暗自稳住心神,青炎脚下一点向后快速后掠,仔细观察对方的攻击路数。

但洪追的速度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还没有后退一丈开外,就见无数道拳影奔袭而来,每一拳在青炎的眼中都是那般真实,好似洪追当真是三头六臂一般。

在这个时候,青炎才真正知晓何为八臂神猿,果然与玉清叠峦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出手则以,但凡发起攻势便是排山倒海连绵不绝,除了一刚一柔并无太大区别。

青炎的精神已经提到极致,他自然是不相信对方当真会在瞬间长出无数条手臂,只不过是出拳太快所致,再加上内力雄浑厚重使每一拳都犹如实质,这才产生让人眼花缭乱的错觉。

这些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对方的拳风扑面而来之后,手中长剑如一道绚丽的罗帐,在身前形成难以逾越的铁幕,青炎自认手动的长剑要比铁拳锋利万倍。

果然,洪追见此反身而退,眼神中有着丝丝赞赏,“虽然老夫只使三半成功力,却也没想到会被你这般轻易化解,看来不使出点真功夫,是真拿你小子没什么办法。”

青炎也不管对方的称赞,而是站在原地缓缓闭上双眼,长剑微微倾斜摆出一个起手式,乃是当初在越州对抗皇主手下的招式,也是青炎从莫问十三剑中悟出的自创剑法。

含笑观察的洪追见此,自然知晓这一招肯定是威力绝伦,所以也不着急,耐心的绕着圈子,想看看青炎身上可有什么破绽。

但绕了三四圈后,洪追在心中频频称奇,暗想莫问剑法果然如传言版高深莫测,只凭这最多修习两三年的毛头小子,就有这等造诣,除了其自身资质天下少有之外,更多的还是莫问剑法的精妙。

没有破绽。

这是洪追再次站到青炎身前所得出的结论,虽然后者仿佛就是这般随随便便的闭眼站立,可洪追作为顶尖高手,当然知晓眼中所见并不是全部,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可以看出,无论是自己从何处攻去,都会受到猛烈的回击。

“真是好功夫,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架式都是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洪追再次欺身上前,出拳的威力不知胜往昔多少,只见拳风势若奔雷,即使青炎此刻闭着双眼,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刚猛至极的铁拳。

脚踏罡步、手握剑诀,青炎的两丈之内好似自成一方天地,在这个范围之内,身法飘逸的躲闪着对方的攻击,并且伺机出剑刺向对方要害,一时与洪追斗得旗鼓相当。

但这些不过是表面上而已,如果有林家洛这样的高手在旁观战,可定会看出每当拳剑相击,青鸾剑都会被洪追的铁拳击回,如果不是此剑材质,早已被锤成粉末。

洪追心中也是惊叹,没想到对方除了身怀两大神技之外,手中的怪异长剑竟也是天下至宝,心中暗自窃喜,如果得到截江指莫问剑后,再加上这把神兵,可谓是收获颇丰。待到那时,就算是没有那半本残卷,剩下的七个人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再次击退划向咽喉的湛蓝长剑,洪追身体一沉闪电般同出双拳,越过了青炎的防线重重击在其小腹之上。但在刹那间,青炎还是向后退上了半步卸下大部分拳劲。

擦拭着手中鲜血,手执利剑的右手已经微微颤抖,这是受之前剑上反震之力所致的后遗症。青炎此时已经将凌霄诀修炼过小成境界,其筋骨已经大大异于常人,可此时竟然连剑要握不住,以此得知洪追有多么恐怖。

“没想到你这老狗手劲儿倒是不小。”无奈收剑,青炎活动着双手骨节。

“五成功力而已,这就让你知难而退了?也罢,你要是想得开也省的老夫费力。”

“也不怕牛逼吹大了灌一肚子风,我不过是不想凭借兵器之力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右脚猛蹬而出,如一支激射而去的弩箭,青炎将速度提到极致攻向洪追。

‘砰’的一整闷响,两拳犹如两把重锤狠狠相撞,彼此的拳劲与内力将二人震飞来开。洪追后退一步便稳住身形,而青炎喷出一口鲜血并且退上六七步才止住颓势。

“内力着实不错,就不知你能接上几拳!”

青炎极力压制住胸腔翻涌的气血,如果再喷出血来,自身元气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三拳之内定然败在洪追手上。

又是同样的闷响在大殿之中回荡,这次青炎双脚如扎进土地之中的劲松一般,没有后退半步,而后两人出拳如电,拳拳到肉,每一击的威势端的是威猛无匹。

两人拼拳的速度越快,力量也愈发强劲,洪追冲出一拳心中的惊讶都是高上一分,他想不到对方小小年纪,武功就燃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出不少。

而青炎已经达到忘我境界,此时也顾不得任何招式,完全是凭借着本能与对方拳拳相交。除了两人的拳影快的匪夷所思之外,如炒豆般的声音响彻大殿。

“啊啊啊!!!”

可能是多年的血海深仇。

也许是作为一名武人的本能、

或者是两者皆有,青炎双眼变得赤红,无尽的怒气全部化为拳上的力量,他不管眼前就进站着何人,只求将其锤的粉身碎骨,完全不顾两只拳头上已经是深可见骨鲜血淋漓。

洪追本以为对方会用出截江指,可斗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一指击出,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还有些失望,如此拼拳下去,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落败,何况自己只用出六七分实力而已。

突然,青炎赤红的双眼突然泛出惊愕的神色,只见洪追的身后出现道道拳影,如果只是这般决不能让青炎如此惊愕,因为二人已经拳拳到肉拼了这么久,让他震惊的是洪追此时的攻击,好似根本不是因速度而快到极致,仿佛突然出现八条手臂一般。

‘砰’‘砰’‘砰’

八道重重沉闷之声伴随着殷红的鲜血。

青炎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击飞出去撞到身后的翡玉屏风之上,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青炎快要晕厥过去,他不不知道究竟断了几根肋骨,更不知道内脏还有几处完好,他只知道决不能认命服输。

“这几拳倒是够劲,但并不足以将小爷击败,不如你把吃奶得劲用上。”

“老夫已经忘记之前使出全力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跟上一代掌门吧?可不得不说,你今夜带给老夫的惊喜真是源源不断,相信不出十年,这天下再无你的对手。”

“没想到你这狗日的也会出言奉承,可就算你说出花来,也别想从小爷口中套出两大神技。”

洪追抬起双拳看了看,只见上面除了青炎的血迹,自己的也并不少,随即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虽说你恨老夫入骨,可当年老夫并没有出手伤他们分毫。”

“放屁!你认为小爷会相信?”

“老夫这般说,也是想让你不用抱有这么大的恨意,其实当时掳走你们母子后,老夫就没有再出手,当你父亲履约前来后,老夫也一直冷眼旁观。”

青炎冷冷的望着对方的双眼,从其眼中并没有看出任何虚假之意,这让他有些纳闷,“按你这么说,小爷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真是不知好歹,你手中掌握的两大神技虽然重要,所以老夫才这般耐着性子,但不妨实话告诉你,如果你再不说出两技中的秘密,下一次出手便是你身死之时。”

“小爷还是那句话,有能耐你就从我骨头缝中抠出来!”

也许是洪追当真失去了耐心,满头红发无风自起,看样子是动了真火。

单膝跪地的青炎缓缓站起身子,仿佛是不想矮对方一头,直面对方的怒火。

突然,洪追在原地消失不见,从其原地所占的位置为中心向外扩出阵阵涟漪,这是速度快到极致才可能产生,在下一个瞬间,洪追的全力一拳已经落向青炎的头顶。

骨骼碎裂的声音传进洪追的耳中,但他的双眼却充满深深的惊愕,只见在千钧一发之际,青炎神奇的向右挪开半步,致使这一拳并没有砸在他的天灵盖上将其轰杀,而是落在了左肩之上。

青炎知晓对方这一击会使出全力,更知晓洪追肯定认为会稳操胜券,但他早已等待着这个时机,待倾尽全力躲开后,右手结指狠狠划向洪追的双脚,汇集气海所有内力的截江指势如破竹。

“啊啊!!”

洪追的惨叫声在大殿之内回荡,但青炎并没有享受对方痛苦的表情,根本不做犹豫冲出大殿,但速度照比往昔不止慢了三分,此时他的左肩已经碎裂,五脏六腑更是受损严重,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就这般垂着双臂凭借着毅力向前狂奔。

为了让洪追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无法追击,青炎可谓是将性命放在了赌桌上,并且是豪赌,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但万幸的是,他并没有洪追全力一拳所杀。

大殿之外,青炎倾尽所有的力气向外狂奔,一时也没有遇到万兽宫弟子。

“所有弟子听令!封锁万兽宫,决不能让赵青炎逃出生天!”

身后传来洪追的声音,青炎知晓对方虽然暂时无力追拿,但缓步来到殿外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也不回首看去,依然向前飞奔,留下一路殷红的脚印。

而此时,无数的万兽宫弟子快速奔来。

第一九零章 猎户

凄冷的月色之下,祁连山不复往日的祥和宁静,如在上空俯瞰,便可见到一条蜿蜒的火龙向山脉东南侧推进,速度极快,好似在祁连山中翻江倒海。

至于这些万兽宫众多高手的目标,已经快到强弩之末,青炎只觉得双腿如灌铅一般,左肩与五脏六腑的痛入骨髓都让其速度越来越慢,尤其是气海之中,他首次感受到内力枯竭的感觉,此战可谓是倾尽所有。

也许是极速奔跑牵动胸口的气血,青炎再也压制不住喷出一口淤血,也来不及将雪上的血迹遮掩,依然是夺路狂奔。可此时的他速度只能堪堪比肩二流高手,在逃出十多里后,就被追兵咬住了尾巴。

身后传来道道破空之声,青炎知晓这是万兽宫中的高手,也许是派中长老或嫡系弟子,不然速度不会这般迅速。本想着运起凌霄诀温润各处经脉,但刚刚运气调动气海中仅存的内力,奇经八脉之中却仿佛如刀割一般撕裂难忍。

“果然是到了山穷水尽啊”

回应着青炎的自嘲,其身后突然掠近两道白虹,五丈之外便感受到寒芒在背。

当当

两声脆鸣,青炎翻过身子格挡开两记势在必得的攻击,震开对方手中长剑之后,青鸾犹如旋转的风车,刹那间挑断这二人的手筋,使其不顾佩剑仓皇后退。

即使是击退这两名高手,却也将青炎的速度拖慢几分,在此期间七八名高手越到前方准备拦住去路。至于青炎因勉强出手牵扯到了伤口,脸色更加惨白。

“掌门有令决不能让他逃出祁连山”

此刻已经不可能转掉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向前方严阵以待的七八名高手冲去,并且心中计算着距离,此地离墨雪还有不到十里,只要与墨雪汇合,凭借它的速度,绝对会逃出生天。

再次强制运气,咬牙忍耐着各处经脉的剧烈疼痛,青炎右手执剑左手结指径直杀了过去,刚一个照面,五把各式各样的兵刃齐齐招呼过来,剩余两人分攻身侧,三面围攻而去。



其中一名追兵还没等落下兵刃,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股大力将自己撞飞了出去,待半空中艰难的看向胸口,发现不知怎么回事,胸膛被顷刻间贯穿,指头大小的东正向外喷洒鲜血。

速度

要的是速度

接敌之前斩杀一人后,双方已经是近在咫尺,青鸾剑绽放出绚丽的剑花,就像是朵绮丽的蓝色玫瑰,让右手方的三名追兵根本难以招架,一击过后几人的兵刃全部折断并且手腕处鲜血直流,只怕是手腕经脉受到重创。

而左前方两人的兵器距离青炎只有三尺之隔,千钧一发之际,青鸾剑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神奇的挡住一人的兵刃,左手双指弹飞另一人的铜锤,震得对方手臂刹那间失去知觉。可这也不过是将正面进攻的五人击退,至于左右两侧的敌人,青炎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

也许是身体上忍受了太久的疼痛,两人长剑刺入腰间之后,青炎只觉得十分冰凉,并无太多疼痛之感,但对方长剑拔出之后带出的血花,是那般凄美。

对方也没有想到青炎会用身体接下这两剑,当拔出兵器之后再想给予其重创之时,却发现喉间一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似的,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利剑。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可这次的血不再发黑,而是殷红的热血,青炎向前急奔的脚步出现了踉跄眼看就要跌倒,但还是在最后一刻稳住身形再次向前狂奔。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响彻林间,一道白影向此处激射而来,就在追兵们不明所以之时,青炎已经随着那道白影快速远去,一吸之间便逃出十丈开外。

“是那匹神驹快要是再不拦住他就晚了”

但墨雪的速度何等之快,再加上这些时日被洪追好吃好喝的供着,状态已达到巅峰。至于马背上的青炎紧紧搂着它的脖子苦笑道“没想到你这臭小子的性子这般倔,竟然咬破了绳子赶来。”

此时的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只感觉浑身的精气神已经损耗殆尽,疲惫不堪不说,更是想就这样在墨雪身上睡一觉,可他知晓但凡闭上双眼,很可能就再也睁不开。

半柱香之后,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稀疏,直到销声匿迹,在此期间里墨雪洁白的身躯上仿佛又被涂上染料一般,马背与前躯像是劣质的红绸,被鲜血染的红白相间。

“向、向东去,山脚下不远有几名猎户,我的东西还在那里。”

除了事先寄养的马匹,天风姤和重明铠也被暂时埋在山脚下一颗古树旁,这几样东西如墨雪一样,对青炎重若千钧,决不能有失。

艰难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寅时两刻左右,如果天亮之后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那在这几个州郡搜寻的府兵肯定会发现自己,到时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就算是凭借墨雪之速,也是插翅难逃。

“你受点累,争取在卯时之前冲出祁连山,咱们兄弟俩能不能活下去,可全仰仗你了。”

强烈的颠簸感并没有让身体大半麻木的青炎感到不适,他迷迷糊糊的望着快速倒退的一切,凭借着不屈的意志与身体做抗争。

这时,他突然感觉身边传来惊呼之声,让青炎以为是又遇到追兵,强制打起精神在马背上坐起,右手紧紧握着青鸾剑,可看到眼前为何之后松了一口气,原来此刻已经来到了那几个猎户的小院,对方瞧见浑身是血的青炎后大惊失色。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被仇家追杀不如在这里暂时躲一躲,也好处理一下伤势。”

“多谢、多谢几位大哥美意,但在下还有要事必须紧急赶往河州不能有丝毫拖延,还望几位大哥将寄养的马匹还给在下,只要那匹红色的即可。”

待对方牵过马来,青炎努力拱了拱手,“承蒙诸位大哥帮助,因在下要事在身不能郑重道谢,些许银钱不成敬意,权当是它这几日的草料钱。”说罢,便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银子全部递给对方。

“小兄弟,相遇便是缘分,我们心中都知晓你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也不强留你,可如果你被仇家追杀出不了岐州,大可回到此处。”

青炎额首示意后也不耽搁,轻轻拍了拍墨雪的脖子,便领着另一匹马向外奔去。因想尽快取回天风姤和重明铠,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几名猎户的神色。

“诸位兄弟,你们认为这位年轻人的身份是什么”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其口音绝不是西凉人士,如果所料不错,肯定是来自南赵。”“即使是身受重伤,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还是暴露出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此人实在太过神秘,我们不得不防,走,咱们尾随十里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大哥,这样不太好吧,咱们几个都认定这位年轻人绝非歹人,不然你刚才也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为何此时还要去跟踪”

“我心中的总有个感觉,就像冥冥之中召唤着我一样,它告诉我,尾随这个年轻人肯定会发现什么。”

一盏茶过后,几名猎户远远看见青炎艰难的从一颗古树下挖出两样东西,也许是青炎近乎于油尽灯枯,只瞧其用挖出的长条物才能勉强上马,当因用力过大不小心将罩在外边的裹布扯掉后,露出内里真容。

“天天风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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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黑暗,它就像一张洪荒猛兽的巨口,不止黑不见底,从中还散发出阵阵危险至极的气息。青炎仿佛就站在巨口当中一般,缓缓陷入进去,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望着无底的深渊,从中他仿佛看见了一对夫妇正慈祥的招手,又瞧见娇妻和妹妹凄厉的哭喊,紧接着,一名又一名的仇敌猖狂的狞笑,吕平岚、无方子、洪追、灵帝等等,他们瞧见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待宰的羔羊,眼中闪烁着戏谑和残忍。

即使是再怎么大声呼喊,青炎都无法挣脱束缚,身体渐渐下落,终于落到这些仇敌的手中,他们撕咬着自己想活活吞进肚中,直到被啃得只剩下累累白骨。

“杀”

耳边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青炎艰难的转头望去,只见眼前不远处就是两队骑兵的最终决战,只不过兵力相差太过悬殊,一方只有几十人还都是残兵败将,而对方人马过万俱是具装甲骑。

双方狠狠地冲撞在一起,那几十人的骑兵顷刻间淹没在钢铁洪流之中,粉身碎骨。

“不”

“青炎青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大口的喘息,青炎迷茫的望向四周,瞧见自己正躺在一处床榻上,浑身裹满了纱布仿佛人形大粽子,待望向身旁梨花带雨的娇躯时,只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飞、飞燕”

床榻边的可人正是上官飞燕,她仿佛如获至宝一般紧紧握着青炎的手,生怕一不留神青炎又晕死过去,她怕,怕这一切都是幻觉。

“飞燕,你怎么在这对了,我们此时在什么地方”

“我在得到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后,就拿着父亲的烈阳令前来西凉寻你,想着凭借潜伏在暗的风满楼,肯定会寻到你的蛛丝马迹,果然苍天有眼,待去到雍州之后就被汇报说有一名与你极其相似的人正向着安州赶去,随即我便追寻着你的踪迹七拐八拐的来到岐州。”

上官飞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但右手还是紧紧握着青炎不敢有丝毫松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红城你之前住的那处客栈,但伙计说你突然不告而别不知去向,其后联想到祁连深山中有着万兽宫,所以猜测你很有可能去祁连山中办什么事,可还没等我进山,就发现你倒在一处小溪旁。”

第一九一章 坦露

渐渐的,青炎的大脑也恢复了清明,仔仔细细分析上官飞燕的路线和其动机之后,心中不由泛出阵阵温暖。自从兵败石人山,青炎窥破了这些年中的阴谋诡计,心中寒凉的同时更是心灰意冷。

灵帝的做法正是‘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想起自己家主为南赵江山的付出和所作的一切,觉得世间最毒之物便是人心,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严重怀疑身边亲近之人的动机。

可此时此刻,感受到上官飞燕手中的温度,它仿佛能透过手臂、透过青炎刻意建造的厚厚心墙,温暖着他心中的万丈冰山。

“据我所知,那烈阳令可是侯爷最为重要的东西,并且我还知道侯爷他最是疼你,绝不会让你前来西凉涉险,何况是交给你烈阳令了,肯定是你这丫头使了什么花招吧?”青炎缓缓靠坐在床榻之上,语气调侃。

上官飞燕闻言俏脸一红,“我是用了风满楼的忘忧散,在父亲生辰之日将其迷倒,这才得以脱身,要不然他老人家绝不会放我走出金陵。”

“你也是,就算有烈阳令在手,难道就有十全把握找到我?你可知西凉为了抓我可是草木皆兵,稍有不慎就会被当做南赵谍子被抓起来,如果为了我让你深陷绝境,那侯爷还不剥了我的皮。”

与上官白鹿的接触虽然不多,可也是过命的交情,并且在这段时间里青炎自问摸清了些对方的性情,虽然他平日里跟个富家翁似的,但那是没有办差、没有触碰到逆鳞,倘若他的女儿有什么不测,青炎不敢相信对方会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来。

“其实父亲已经拦了我许多日,他总跟我说你福大命大,上天带走了老王爷绝不可能再绝情将你带走,肯定还活在世上,我相信这句话,也不得不相信这句话,可是,一日没有见到你的人,我这心仿佛被放在火架上烤,煎熬难忍。”

说到此处,上官飞燕不再躲闪青炎的眼神,而是仅仅盯住他的双眼,“就算是拼尽全力倾其所有,哪怕是以命换命,我也要你活着回到金陵,即使是你当真被百里疾斩杀,我也会自尽于石人山下,绝不让你在黄泉路上也形影单只。”

这番话可谓是将心中的情意表达的淋漓尽致,就是个白痴也能听出话中的意思,何况是青炎这个人精,此时他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愣愣的瞧着不输自己妹妹分毫的倾城容颜,尤其是上官飞燕双眼之中的水雾,就像是清澈纯净的泉眼。

“那个,飞燕啊,咱们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还说什么生生死死的怪不吉利,再说我真的不幸被对方给斩杀了,这黄泉路上可是有不少虎卫营的弟兄陪伴,即使到了地府,我也是个响当当的将军,嘿嘿嘿”

“装傻充愣,这个时候你倒是怂的不像个将军。”上官飞燕见其左顾言它的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想到他现在还身负重伤,也就没有再添上一把火。

“对了,我的战甲和配枪在不在?要是丢了这两样东西,我可就对不起父王和外公了啊。”

转头额首示意,上官飞燕笑道:“不就在桌子上好好摆着呢嘛,我当时在小溪边捡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命悬一线,可双手却紧紧抓着这两样东西,我就知道它们对你来说定然是重若生命。”

“还有那匹红色的马,那是我跟印台城的一名掌柜借来的,如果不还回去肯定会害他们一家锒铛入狱,对了!这时什么地方?我又昏迷了多久?”

“这是安州西北部的一处小镇子中,离印台城不过三日距离,至于你也只是昏迷了两日而已,就是不知晓你跟掌柜定的期限是多少。”

心中盘算着日子,自从印台城出发至今,也不过十二三天,再算上前往印台城的路程,还有三四天的富余,在这段期间可以好好的养伤,想到此处,青炎暗自松了口气。

“三天之内足够我恢复大半伤势了,到时候咱们就去印台城把马还了,算是有始有终,随后北上河州东渡黄河进入北燕境内,如此一来就算是彻底安全。”

“只修养三天是否有些急迫,不如我先去印台城将马匹物归原主,这样也能给你多留些时间修养。”

“不可,现在的印台城中肯定布满了万兽宫的眼线,就是那八臂神猿洪追也很有可能在那家客栈中埋伏,我不能让你冒这个线。”

上官飞燕闻言一惊,她自然知晓八臂神猿洪追有多么恐怖,这才想起询问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万兽宫之中。

随即青炎将石人山之战后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上官飞燕,但灵帝的事并没有说出口,这是怕其父亲上官白鹿作为风满楼楼主,灵帝最锋利的匕首,很有可能也参与这件事当中。

“你竟然跟洪追大战了一场!怪不得会受这么重的伤,父亲她不知一次跟我说过,这天下而立之岁以内绝无人是你的对手,也只有八大宗师才能将你彻底击败,真是诚不欺我。”

“其实我之前虽然口上谦虚,可心中还是有些自负的,但这一战过后我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即使是身怀两大神技,也并不能在这些怪物手中讨到便宜。”

虽然没有真正目睹这次对决,但上官飞燕还是可以想象得到有多么的惨烈,“你能在最后一刻使诈出对方全力一击,随即用截江指伤其双脚让洪追丧失追击的能力,仅凭这一点,你就可以笑傲江湖了。”

“所以洪追的武功太过恐怖,如果你单独去还马被他看出破绽,那到时候我刚救出墨雪,又得重返万兽宫将你救出,嘿嘿所以飞燕啊,你就行行好,照顾照顾我这个病号别私自行动。”

“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

“你也不用犯别扭,其实咱们无需进到印台城,待到城外的那个村之中雇个老实憨厚的村民,让他带过去也就尘埃落定了,只不过此地相聚有些远,得谨防人心叵测,即使这匹马不值多少钱,但我赵家儿郎只要答应的事绝不食言。”

眼神落到青炎的头上,上官飞燕疑惑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黑白相间真是怪异,是否跟墨雪之前一样故意遮掩成这样的?”

“黑白相间?难道不是全白?”

“全白?没有啊,你等等我去拿铜镜。”

当见到镜中的自己后,青炎着实疑惑不解,按理说在进入祁连山之前头发还是一片雪白,怎的这时候又变成了黑白相间,真是奇了怪哉。

“说来惭愧,其实我也不知晓为何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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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青炎将墨雪重新染成黑色,这让它气恼不已,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用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主人。

至于身上的伤势,得益于凌霄诀已经恢复近半,即使手中用光了法智留下来的伤药,可作为风满楼的小蛮都尉又是上官白鹿的女儿,她手中自然有着上好的伤药。

在这段期间,青炎一直寻找着自己头发的秘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受到极大的打击致使一夜白头,可怎么去了趟祁连山后就变得黑白相间,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后得出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凌霄诀。

洪追的内力虽然雄厚并且不知挨了他多少拳,可对方的拳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魔力,想起逃离祁连山之时气海中的异样,这是首次内力枯竭,其后又强运凌霄诀冲出重围,也许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再加上这神功实在是神鬼莫测,有些奇奇怪怪的后遗症也并不奇怪,所以计划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外公。

行出一日,两人在一片山林之中歇息。

篝火之旁,两人相对而坐烤火取暖。

“你给侯爷下了几天的量?要是手中没个分寸可就坏了,别我们回到金陵时侯爷还没有醒。”

“放心,我只用了三日的量,但很有可能用不了三日,父亲就会被风满楼的人发现。”上官飞燕叹息道:“也许父亲他睡个七八天,还算是好事。”

“好事?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飞燕平静的瞧了青炎一眼后,再次叹息,“其实有两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除了怕你身体未愈承受不住打击外,更多的是怕你冲动行事。”

青炎闻听此话心中泛出不好的预感,“不会是祖母她老人家有什么不测吧?”

“那倒不是,老太君身体很好。”上官飞燕声音越来越轻:“在我到达西凉后不久就得到一个消息,因为你那些天一直在祁连山中,所以不知晓也是正常,唉是陛下,陛下他驾崩了。”

“什么!那个狗灵帝驾崩了?我记得领军出征之时他还能挺上半年左右,怎么突然驾崩了?可是有人行刺?”

“并没有人行刺,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晓陛下突然驾崩之后,沛王率领龙骧营冲进金陵准备接管太初宫,但不知道怎么的被吴王窥破了诡计,将沛王党羽在金华殿里全部擒获,龙骧营五千骑兵全部战死,其余士卒被史战接管,但你放心,我特意问了并肩王府的安危,一切如常并没有危险,放心吧。”

青炎沉吟片刻之后,用树枝在地上来回划着,这让上官飞燕疑惑不解,待到其身边向地上看去之后,心中着实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将京畿周边的山川河流记得这般清楚,如果不是我以前看过地图,根本就不知晓你在画什么。”

“突然驾崩、沛王政变、龙骧入城、赵璟平叛”手中树枝在终谭山和金陵之间来回比划,最后定格在西北太平门。

“只有太平门的可能性最大,龙骧营肯定是从此处入的城,可这中间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第一九二章 建议

“蹊跷?吴王窥破了阴谋诡计,让金陵百姓避免生灵涂炭,又有何蹊跷之处?”

青炎沉声道:“我是说整件事演变的轨迹充满蹊跷,灵帝驾崩之事我们暂且放到一边,就说金陵的各处城门,玄武营的主将黄泉我十分熟悉,守城之术可以排进天下前三甲,他绝对知晓灵帝驾崩之后定是山雨欲来,不可能不做准备,怎么就被稀里糊涂了突破了金陵城墙,要知道当初赵艮可是猛攻了好几日手中还有各种攻城器械,都在短时间内对金陵望而兴叹。”

“其二,沛王虽然嚣张跋扈,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物,这次行动不止关乎着九龙椅的归宿,更关乎沛王党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定是会做好保密工作,可又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看破了对方的诡计,并且迅速做出相应的对策。”

“其三,龙骧营的战力虽然不及虎卫,却也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就算是只有五千骑兵攻入金陵,也绝不是玄武营和金吾卫可以轻易对付的了的,怎么就在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沛王带着一干党羽进入金华殿,肯定认为尘埃落定,赵璟又是用什么方法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发生的种种都存在着疑点。”青炎深呼一口气笑道:“看来这些只有等回到金陵亲自问问赵璟,才能知晓咯。”

上官飞燕听懂了这抽丝剥茧的分析,可心中疑惑的是其空中的两个字,“青炎,你为何不称陛下而是大不敬的叫灵帝,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陛下?都是过眼云烟了。”青炎并没有说出原因。

“青炎,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对于上官飞燕,青炎已经将其视为最可信任的人之一,就凭其不畏生死远来西凉,这个恩情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何况是之前袒露出的情意,所以此时此刻听到对方的要求,又怎能拒绝。

“咱们谁跟谁啊,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希望咱们不走北燕而是走谷项这条路,虽然淮南军团是老王爷的旧部,可绝对没有岭南王爷的边军来的稳妥,只要进入宁州境内,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青炎微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其实这个计划我也想过,但谷项的路崎岖难行不说,环境气候更是恶劣,并不足以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只有东进北燕转而向南,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还可以出其不意,百里疾绝对想不到我会舍近求远。”

听到这个回答,上官飞燕并不意外,她当然知晓这个计划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但这也只是一个月之前而已,此时的北燕对于青炎来说,同样是龙潭虎穴,因为他只要知晓赵灵儿被嫁入北燕,定会不顾一切大闹邺城。

思来想去,上官飞燕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赵灵儿嫁入北燕这件事动静太大,也许还没过黄河青炎就会知晓,如果知而不语,很有可能会被他记恨在心,上官飞燕不敢赌,也不想赌,只要想到青炎与自己形同陌路,心中仿佛是被万针刺过。

“青炎,刚才我说的是两件事,除了陛下驾崩之外,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只希望你有个准备。”

“这天下还有比皇帝死了的事还大?你说吧。”

“陛下驾崩之前,北燕使团突然南下金陵,与我国结为盟好,除了这个,北燕太子还用阴平郡作为嫁妆与南赵和亲,现在很有可能与未来的太子妃进入了北燕境内。”

北燕太子出使南赵?青炎心中着实有些惊讶,暗想道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两国打了这么多年从来是视若仇敌,怎么突然脑子进水结成盟好了。

“用阴平郡作为嫁妆,也算是诚意满满,如此一来淮北就有了稳固的支点,无论是北伐还是巩固淮河防线都会事半功倍,就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被看——”

青炎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他想到南赵皇室帝胄从来都是人丁不盛,皇子少之又少不说,从太祖开始皇亲国戚也不过只有一名女子。

艰难的转过头望向上官飞燕,只见对方脸色沉重缓缓点头。

“去他妈的狗皇帝!”青炎一脚踹飞了篝火,因为盛怒脸上狰狞一片,浑身更是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老子在外面与敌厮杀,落得如此下场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敢背着我将灵儿去换阴平郡!真当我并肩王府是泥捏的!”

上官飞燕也是首次见青炎动怒,他突然想起父亲之前的话。

其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简直压得上官飞燕喘不过气来,但她还是努力平复心境上前握住青炎的手,“你先别动怒,这件事想来陛下他也有难处。”

“难处?老子难他大爷,二十多年前,就是这个狗日的掳走了母妃和我,更是逼得父王独自赴约致使消失了这么多年,如今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要不是老子上辈子积了德被老张头救下,并肩王府可就绝了根!”

“害了父王母妃还不够,这次石人山下要不是狗皇帝的命令,娄瑾敢拒不发兵?落得如此下场全是被他所害,这一笔一笔的账老子还没跟他算,可这狗日的竟然连灵儿都不放过!待回到金陵之后定将他挖出来鞭尸!”

上官飞燕震惊的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见青炎如此盛怒,心中知晓其口中的话很可能**不离十。

“青炎,青炎!你听我说,陛下他现在已经死了,跟这世间所有的尘埃没有任何分别,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他都已经死了,而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气坏了身子,是想让你知晓事情的真相,我也知晓拦不住你,所以我愿意陪你一起闯邺城救灵儿,你先冷静点。”

也许是对方的话起到了效果,青炎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平复下来,但双眼透露出的寒芒依然摄人心魄。

“你能与我说这些,可以看出你是把我当做自己人看待,我心中的欣喜的很,但话说回来,就算你去挖出陛下的骸骨鞭尸能否找到老王爷夫妇?你这般做唯一的后果就是让你的好兄弟赵璟两难,试问陛下做了再多伤天害理之事,也是他的父亲,一边是生死之交一边是已故的父亲,你让他如何抉择?”

“啊啊!!”

“啊啊!!!”

青炎挣脱开上官飞燕,向着夜空大声嘶吼,想要发泄心中无尽的苦闷与愤怒。

看着心上人这般痛苦,上官飞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自然知晓灵帝所作所为是多么丧心病狂,也可以隐约猜到他如此做的目的,可她不知该如何劝慰。

想到青炎父母失踪了二十多年,他又吃了十九年的苦,身边从未感受到父母的疼爱,好不容易落叶归根还遭到了这般对待,妹妹又被当做交易品远嫁仇敌,最后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效忠的灵帝,好兄弟的父亲,这种种打击落到一个人的身上,没有崩溃发疯已经是万幸。

上官飞燕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又当如何,会不会将金陵搅个天翻地覆让赵璟父债子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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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两人来到印台城以南的那处茶棚。

“伙计,还记得在下么?”

“您是小的想起来了,您是找寻自己同伴的公子,这换了身衣服小的竟一时没瞧出来,恕罪恕罪。”伙计客套之后望见青炎身边的女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我的个老天爷!没想到天下还有这般美丽的姑娘。

“伙计?伙计?”青炎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对方回答,就这般像个痴呆的傻子一样瞧着上官飞燕,那眼睛仿佛是要长在她身上一样。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魅力,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青炎经过一夜,已经恢复如初,再不负之前怒发冲冠的模样。

上官飞燕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论姿色我可不输灵儿分毫,也就是你这个木头瞧不见我的好。”

“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行了吧,瞧你这小人得志的德行。”青炎转过头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好看吧?”

“好、好看!”

“既然好看,那这位小仙女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不知你会不会拒绝?”

“谁拒绝是谁孙子!”伙计虽然口中回答,但双眼还是直勾勾的望着上官飞燕,只恨自己怎么就没多长几十双眼睛,好全方位的欣赏这位天仙可人儿。

青炎莞尔一笑道:“够爽快,你看到外面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了么,这位小仙女想拜托你将它送到印台城最大的客栈当中,这时她当初跟掌柜借来的,但她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送还,既然你同意,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说罢,便给上官飞燕使了使眼色。

“这位小哥,还有一日便是官府检查民间马匹的日子,你可千万别误了大事啊,要不然害了掌柜一家老小,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见眼前的仙女跟自己说话,伙计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将胸脯拍的震天响保证到:“姑娘放心!小的一会就关门歇业,就是不赚这一日的工钱,也要帮助姑娘完成约定!”

青炎与上官飞燕见此也不做犹豫,翻身上马后拱手笑道:“那就拜托小哥了,但有一句话还是想提醒你,在下这几日听闻印台城中出现了许多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士,看样子要有一场厮杀,你送完马匹后还是尽快赶回来别做停留,千万别被波及到。”

这般说是因为这匹马之前被那名万兽宫弟子瞧见过,如果他也在客栈中守株待兔,那这名伙计肯定会被盘问,可话说回来万兽宫名门大派倒不至于为难一名伙计,只是希望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一九三章 翟冶

河套,一个让华夏民族熟知的地理名词,它位于黄河“几”字形环绕区域,是由黄河冲刷而形成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草木茂盛,被称为塞上江南。“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句俗语,说的就是河套地区。

它平整无山、水源充足,是个天然的大牧场,如此重地在历史长河之中自然不会被各方势力视而不见。在赵国还没有统一天下之前,胡人已经统治河套上百年,向南一直延伸到祁连山,此后被赵国倾举国之力收入囊中,一直到八藩王中后时期。

河套最初只设立一个州,待西凉建都之后将它一分为二,分化为河州、安州以便管理,而前者占据河套的北部与东部,与北燕隔江相望。奔流而去的黄河东西也是两国分界,除了官方渡口和船只,严禁民船未经许可往返两岸。

就因为这件事,青炎与上官飞燕几日来愁容满面,本以为再厚的铁板也会出现几个细小的缺口,但从南至北沿着黄河西岸寻了两日两夜,也没见到一名纤夫,不得不佩服西凉的政令。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想不到西凉这般看重偷渡,按理说它和北燕关系不错啊,怎的边境线上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可能是因为与南赵和亲挑动了西凉的神经,再加上百里疾一直没有寻到你,这才向全部国境线颁布戒严令,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两人站在滩头上唉声叹气。

青炎疑惑道:“你不是手中握有烈阳令么?能不能发动风满楼的人帮咱们渡过黄河,或者找几个靠谱的纤夫也行,要不然就这么跟着黄河干瞪眼,还不知能么时候能到达对岸。”

“这个想法虽然有可行性,但我认为不用抱有太大希望,风满楼在西凉潜伏的谍子除了极力做好自己的差事之外,并不会管其它任何的事,所以他们根本不会为插手北燕事物,就更别提会为东渡黄河做准备。”

望着滚滚波涛,青炎心中有些无奈,如果不是心中念及灵儿的安危,绝对不会做下这万般无奈的决定。

“飞燕,我们先去壶口城,看看能不能借助青竹帮的力量。”

“对啊!你跟林帮主可是过命的交情,而且之前还拉了兑舵一把,只要你在青竹帮面前亮个相,那他们还不得上赶着来帮你。”上官飞燕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暗恼自己为何没有想到。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只是因青竹帮弟子众多难免混进几个败类,倘若被他们识破了身份导致暴露行踪,那到时候可就不只是西凉和八臂神猿来追了,等待我们的将是两个国家的全力绞杀。”

上官飞燕也觉得这话有理,要真被青竹帮弟子识破了身份,处境定然会凶险万倍。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灵儿行到哪里我们并不知晓,为了她,我也要尽快达到邺城将她从水深火热当中拯救出来。”------------------(我是分割线)

北燕、淮北阴平郡太守府。

作为接受丰厚“聘礼”的验收人,诸葛暮云与对方官员做着最后的交接,当北燕守军缓缓开出北门,在南门二十里之外等候已久的淮南军团向前挺进。

翟冶,模样大概四十七八岁,直奔知天命的年纪,此人身材虽然矮小,照比白翳这般七尺男儿矮了一大截,却是孔武有力,身披甲胄都可以感受到玄甲之下那爆炸的肌肉。

作为淮南军团的元老,他对阴平郡十分熟悉,当年赵玄策转战千里之时,就是他随黄泉镇守淮北,以极其微寡的兵力牢牢的将阴平郡打造的固若金汤,可几年之前北燕南下,将代表往日荣光的两郡夺了去,这段时间以来翟冶不知望北兴叹多少回。

如今在淮南主将的位子做了十年之久,统帅着当年最为崇敬之人的十万军团,但翟冶望着越来越近熟悉的城墙,心中却没有任何欣喜,他知晓整个阴平郡是因何重归南赵,以这种方式再踏上淮北故地,早已让他经怒火中烧半月之久,但面上并没有被人发觉。

待走到城门之下,翟冶没有随军进入城中,而是翻身下马擦拭着斑驳的暗红城门,从中好似能感受出当年的温度,当年的纵马挥戟。

“老王爷,即使心中万般不愿,可卑职身为南赵臣子、淮南主将,不得不听从先帝遗命,您放心,卑职定不会浪费郡主换来的这片土地,绝不会再让它落入敌手。”

几十里外的淮北滩头,北燕使团已经登岸向北而来,只要在行出一日便可进入北燕境内,太子乙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表情意气风发,丝毫没有割让土地的痛苦之感,仿佛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回首望向华贵的马车,乙虒的心情更加舒畅,这一路下来不知回首望去多少次,想起初次见到扶瑶郡主的惊为天人,只觉得这买卖真值,国师李颎诚不欺我啊。

此次赵灵儿随行的侍从并没有多少,除了几名王府中的丫鬟,就连一名侍卫都没有带,这让整个北燕使团暗自钦佩,料想其不愧为赵玄策之女,此番胆识当真是过人至极。

翟冶站在城墙上望着缓缓而来的北燕使团,目光紧紧集中在马车之上,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骨节爆裂之声。

“将军,不如咱们干他一票把郡主给截下来,反正现在阴平郡已经到了咱们手中,并且陛下已经驾崩。”身旁副将根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仿佛口中的话只是拉家常一般。

“咱们都是老王爷最早的旧部,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我又何尝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老王爷的女儿嫁给仇敌,唉”

“卑职都想好了,只要对方行出阴平郡,就带着一千铁骑杀他个措手不及,肯定能将郡主给截住。”副将双眼好似冒出火来,“卑职还听说吴王爷与并肩王府的交情十分深厚,尤其是跟咱们小王爷,相信事后绝对不会波及太广,顶多是砍掉卑职一个人的脑袋罢了。”

翟冶叹息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吴王还没有正式登基,陛下也还尸骨未寒正是朝局未稳之时,就算咱们不怕吴王秋后算账只砍你一人,可这样一来肯定会给北燕创造出绝佳的出兵借口,我猜测北燕在出使我国之前根本想不到陛下会驾崩,如果他们能未卜先知,肯定不会跟咱们结成这该死的盟约。”

“那咱们就不怕这帮孙子把郡主带到邺城后出尔反尔?”

“不会如此,即使是胡人建国也是要脸面的,这些年中北燕在李颎的手中极力变法,风气已跟我南赵**不离十,最重要的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接管阴平郡,乙虒早已错过最佳的毁约时机。”

一正一副两名高级将领就这般望着渐行渐远的使团,心中俱是内疚不已。

“如果老王爷在金陵或者寿春,又何必受这窝囊气,只有咱们占他们的便宜的份儿,哪能轮得到胡狗娶走南赵女子,还是老王爷之女,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翟冶不知今日叹了多少次气,也许比这大半辈子还多,“何须老王爷,只要小王爷在金陵,乙虒就是连郡主的名字提都不敢提,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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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青炎与上官飞燕来到黄河西岸附近最大的县城之中。

此城名为壶口城,历史十分悠久,可以追述到七国混战之时,饱经风霜的城墙昭示着它见识过太多的阵仗,也许是西凉不注重巩固腹地的城池,其上还留着许许多多的箭孔,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

寻到一家酒楼,二人准备先填饱肚子,再去寻称重的青竹帮势力。

“哎哎哎!你们知不知晓,前几天祁连山发生了大事!”就见几名手执兵刃的江湖人士,坐在旁边那桌窃窃私语。

“祁连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出啥大事,难道是谷项人杀过来了?”

“你小子不愧被称作二愣子,谷项吃饱了撑的犯我国土?咱们不打过去他们就烧高香吧。”

被叫做二愣子的魁梧男子闻声道:“别他娘的废话,赶紧说啥事,怎么跟说书先生一个德行。”

“你们可知道祁连山脉连绵不绝,山中豺狼虎豹无数之外,还有什么?”

“当然是万兽宫了,虽然它们往日里低调的不像话,可我还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你说的大事不会就是这个吧?”

“呦呵!你消息还挺灵通,西凉地界上像我们这样的独狼可很少知晓这个消息,你们过来,我小声告诉你们多日之前,万兽宫让人给挑了。”

青炎自不必说,五感早已超过常人,上官飞燕也称得上是一名武功高强的女侠,所以也将旁边那桌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九四章 端倪

“给万兽宫挑了?你小子不会是昨夜让那姑娘给吸了神志吧?”

“就他娘的你废话多,我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准确无误,八臂神猿洪追已经受伤,现在正调集派中弟子大力搜索。”

“如果你这个消息属实,那闯入万兽宫的势力绝不可小觑,如果所料不差,绝对是另外七个门派的高手,离此最近的是青城派,难道是无方子做的?可江湖上并没有传出两个老怪物有嫌隙啊。”

“一人!我还可以用人头担保绝不是另外七个宗师干的。”只见此人贼眉鼠眼的轻声说道:“哥几个也知晓我认识些贩卖消息情报的人,这是五日前他们酒醉时无意透露出来的,据说闯入万兽宫的高手还不及三十年岁,不止将万兽宫搅个天翻地覆,就连八臂神猿洪追也被他给伤了。”

叫二愣子的魁梧汉子因太过震惊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情绪,“什么!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就给八臂神猿伤了?”

“你他娘的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这件事对洪追这样的老怪物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决不允许有人将这件事传到江湖上,要是被他知晓你在这放臭屁,还不得把你这大脑瓜子拧下来当夜壶。”

不远处的青炎听到这里是频频苦笑,暗想这传言的力量果然神奇又强大,无论什么秘密,你永远不知晓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大白于天下,不管怎么掩饰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还大闹,这人真是会添油加醋。”青炎感受到上官飞燕有些戏虐的眼神,赶紧小声解释。

“要是这些人知道击伤洪追的人就坐在身旁,还不知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上官飞燕怕声音传到对方口中,便赶紧做到青炎身侧小声嘀咕。

“咋地?还能管我要签名啊,他们说的倒是轻巧,那夜我差点被洪追的拳头给砸死,要不是凭借着护体功法,早就不知死伤多少回了,哪还有机会击伤洪追逃出来。”

这时,这几名江湖人的声音再次换来,“石人山之战你们都知晓把,太子殿下出动隐藏多年的铁浮屠一举将并肩王击败,算是报了当年京观之仇。”

“我说你说话怎么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好端端咋扯上石人山去了?”

“二愣子,你给老子竖起耳朵听好了,大闹万兽宫的不是别人,正是南赵新任并肩王赵青炎!”

青炎与上官飞燕的身子齐齐一顿,仿佛被人用一泼冷水从头浇下。青炎瞠目结舌的表情十分滑稽,至于上官飞燕也好不到哪去,握着朱唇两眼瞪的老大。

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后,扔下银钱便向外走去,待翻身上马时,青炎在这严寒冬日之中竟然是大汗淋漓。

“我本以为洪追最多只是通知西凉朝廷而已,就算他们赶到了河州也无济于事,可我没想到江湖中已经将我的身份传开了,用不了多久整个西凉都会知晓我没有死,而且还潜伏在河州,待到那时被群而攻之,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上官飞燕重重点头,如果让西凉江湖势力知晓,洪追除了恼羞成怒之余,绝对会将西凉江湖力量发挥到极限,试想已经捅破了这块遮羞布,洪追便再无顾忌。

江湖最可怕的不是群星璀璨的侠客,可怕的是消息的灵通和情报的传递,待所有的西凉高手齐聚河州之后,定然会像蝗虫一般寻找,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西凉朝廷加万兽宫和江湖势力这个组合堪称完美,不用估计青炎就知晓洪追和百里疾绝不会放过自己。

“也许还有三四日、或者一两日,府兵和大批江湖高手就会齐聚河州,到时候就算林帮主亲至也就不出我们。”

“你说得对,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待夜半三更时再寻找青竹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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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印台城一处雅静的庭园当中。

洪追斜靠在床榻之上,脚下被包扎的像两只熊掌,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呛鼻子的草药味,也不知是哪个郎中配的药。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身穿华服的老者走近床榻,躬身禀报道:“掌门,经过这几日的搜查和走访,我们可以确定赵青炎已经离开了安州,敢问掌门接下来要搜寻何处?”

“将这件事告诉百里疾了么?”

“回禀掌门,百里疾已经知晓,他让我转告掌门,多谢您将这个消息送达,无论谁捉到赵青炎,都不要立刻将其斩杀,但是他保证,赵青炎的性命一定会由掌门来了解,以解心头之恨。”

洪追耻笑道:“不过是个储君而已,就敢命令万兽宫,告诉他也不过是借助其力量而已,只要老夫率先抓到那个杂碎,定将其百般折磨而死,岂是百里疾的一句话就可以阻止老夫?”

“掌门所言极是,百里疾实在有些自不量力,这些年中咱们跟朝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凌驾于对方的头上,可这次的态度着实欠考虑。”

“那你可打听到他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搜查?”

“回禀掌门,我听从您的安排在离开太子府后又重新潜入其中,听到他和镇国公商议说要即刻派兵前往河州,他们有八成把握确定赵青炎要东渡黄河。”

洪追闻言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次你办的不错,待抓到那杂碎后重重有赏,但眼下你还要即刻行动,将所有弟子全部带入河州,沿途搜寻东岸,只要不让他渡过黄河便算是尘埃落定。”

“卑职领命。”

感受到双足的疼痛,洪追这些时日来无数次回想起那夜赵青炎的惊天一指,起初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是如何躲开致命一击,就算是凭借着秦穆所传的身法避开,可他又是怎么确定那一拳不会要了他的命。

自从习得神技以来,洪追越来越清楚八大神技的恐怖,二十多年前的那次行动,让他有机会得以与其他宗师交手,其中就有玉清叠峦无方子,当时两人虽未用尽全力,可彼此都知晓各自的胜算只有五成而已,就连无方子都不敢真真正正接下全力一拳,那赵青炎又是凭借着什么敢接下来。

这个疑问在洪追心中久久缭绕不曾散去,他推演那夜的所有细节后,渐渐得出一个结论,其定然身怀绝世心法护体,不然挨了那么多拳,就是林家洛也会重伤不起,何况是一个毛头小子。

“那小子的武功都是头回见识,莫问剑法先不说,之前也没听过截江指像他那般用法,简直是霸道五千,对了!霸道无匹!我说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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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镇国公府。

“殿下,不知你拍了多少府兵前去河州?”

“五千府兵率先开拔,两日之后就会到达河州,晚辈又从洛阳紧急调集两千拐子马,应该与府兵前后脚,到时候再加上河州本地府兵,想封锁黄河西岸简直是绰绰有余。”

当百里疾刚刚知晓这个情报后,除了震惊更多的是释然,赵青炎如果真的这般不堪一击稀里糊涂的死在群山之中,简直是生平最大的憾事,如果亲自将其斩杀,届时自己的声望会达到无与伦比的高峰。

“殿下可变忘了之前的谈话,抓到赵青炎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去强求,如果他逃进北燕境内,咱们也不用继续追击,更不需通知北燕朝廷,现在南赵朝局动荡,一堆烂摊子等着吴王来收拾,到时候青炎有造化回到金陵,定然会闹的天翻地覆。”

“说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赵灵帝虽然赶不上南赵太祖,却也称得上是一代雄主,这些年励精图治并没有让南赵国力下降的太快,尤其是赵玄策失踪的这段期间,不止顶住了北燕的南下,更是击退了南邑十万大军,如今魂归西去,使人感慨啊。”百里疾在镇国公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迹。

百里擎抚须笑道:“要我说,殿下有些高看了赵灵帝,当初如果不是他好大喜功与我联军决战于野,也不会落逃到铁盂山,只要他再等几年手中元气未损,再加上赵玄策和北府煌骑,很有可能一战定乾坤。而且他猜忌之心太重,就算是君心难测,当年算计赵玄策应该已经让他感到后悔,可上天重新送给他一位绝世将星,他还是因为猜忌将其算计,如果我是他,更多的是庆幸那半壁江山没有折在自己的手中咯。”

“国公,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赵灵帝要是没有并肩王父子,那半壁江山早就被咱们和北燕瓜分殆尽,又怎能拖上这些年,北燕还好,割出阴平郡后还占有另一郡,可咱们西凉呢,还不是因为被赵玄策吓破了胆。所以说赵灵帝这一代雄主的评价中,有九层的功劳属于并肩王父子。”

百里擎闻言后大笑不已。

第一九五章 切口

灵帝驾崩的消息,除了让百里疾暗喜之外,心中还盘算着是否要再次挥兵南下,现在南赵的中枢凝滞朝局不稳,再加上赵青炎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即将死于西凉,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国公,待抓到赵青炎后,是否借助这个机会挥兵南下?”

“此前攻打荆北,洛阳和武关方面损失不小,殿下是想走武州那条线吧?”

百里疾笑道:“国公果然慧眼如炬,南赵现在是赵璟和萧光维持着,不用猜就知道是焦头烂额的地步,如果我们出其不意从武州攻向秦州,那秦岭一线便尽归西凉,进可攻退可守,随时随地可以吞了天府之国。”

“殿下的想法很大胆,也很精妙,但这个计划都是建立在抓到赵青炎的前提之下,倘若没有堵住被其逃回南赵,到时候敌我两国很有可能在秦岭一线陷入胶着,与我国实在不利,殿下明白老夫的意思吧?”

对方的话让百里疾陷入沉思,没过多久便想清楚其中利害。

“看来最近是被这几个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幸亏国公提醒,不然晚辈很有可能头脑发热先行部署。”

“老夫的话不过是浅显的道理,殿下无非是这几日来忽略了这个问题。”百里擎有些感慨,“假设我们与南赵僵持不下互相损耗,那最为得利的可就是北燕咯。”

想到北燕在李颎的变法下国力蒸蒸日上,现在又与南赵表面上结为盟好,如果二国真的打起来,且不说北燕会不会挥兵西凉以作呼应,就是拒不发兵隔岸观火,此消彼长之下也会乐得两国斗个你死我活。

百里疾叹息道:“国公的意思是,要么就不动手,一旦动手就要直捣黄龙,最不济也要保证攻下秦州,让北燕根本没有时间布置,只要夺下秦州,咱们就算是胜利。”

“殿下所说的保证,老夫认为西凉国内并没有人可以给,倒不是国中将领比不过南赵,而是咱们西凉是马背上的国家,平原作战最为拿手,可自从建国以来,我们从未翻越过秦岭作战,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也罢,咱们先抓到赵青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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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太初宫的一处偏僻院落。

苏桔大刺刺的靠坐在床榻之上合着小酒,只见其圆滚滚的脸好似熟透的大苹果,就知饮了不少的酒。床榻上小案对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吴王赵璟。

赵璟几日之前就已经前来将苏桔解救,可对方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起初以为是同意父皇之前的建议愿意出入庙堂做帝师,但一直到现在苏桔都没有走出这个地方,成天胡吃海喝不知作何打算。

“苏苏先生,这酒还够不够?要是还没尽兴,我这就吩咐人取去。”

“来,喝一口。”

忐忑的接过酒杯,赵璟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因为苏桔在南赵乃至于天下都是久负盛名,又是好兄弟的老师,只凭这两点就足够赵璟以礼相待,但自从知晓父皇这些年中干的龌龊事,赵璟实在没有什么脸面同苏桔说话,至于屡次来此不过是想让对方回到岳棠书院。

“在苏某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王侯将相贩夫走卒,有的只是两种人,你可知哪两种?”

“晚辈不知。”

“知足的人,与不自量力的人。”苏桔语气十分洒脱,“举个小例子,就算是最普通平凡的农民,只要清楚明白自身的定义,他就会活的十分惬意,即使是身怀抱负和理想,也不会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再有雄心壮志,又岂能认为可以长出三头六臂翻江倒海?”

“换言之,你吴王殿下身为皇主帝胄,尊贵至极,天下所有奇珍异宝唾手可得,可你倘若想长生不老永存于世,这就是不自量力。这人啊,最为难得便是知足,赚了一株钱,就想赚两株,隔壁王寡妇扯了一尺花布成了村里的名人,那我就要扯一尺半,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无非落得撑爆肚皮的下场。”

以赵璟的才智当然知晓话中的含义,苏桔作为赵玄策夫妇的至交好友和赵青炎的恩师,对并肩王一家有着深厚的感情。

“苏先生所言极是,晚辈也知晓父皇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如果是针对其他人也就罢了,可青炎他是我的好兄弟,所谓父债子偿,如果先生心中愤慨尽管拿晚辈出气,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殿下言重了,苏某不过是酸腐文人,岂能对您不敬,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是南赵的新皇。”苏桔的话让赵璟更加无地自容。

“罗溪湖遭遇战,你不顾个人安危与青炎并肩作战,从未后退半步,仅凭这一点就不知比你爹强出多少。”苏桔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个道理你懂,但灵帝不懂。”

赵璟微微叹息,“无论父皇他做了什么,都是我的父亲,如果青炎有命回到金陵,我定会倾其所有来补偿他。”

“这话说的就有些落了下乘吧?你与青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弟,难道不知他性情如何?倘若他看重的是所谓的高官厚禄金银财宝,想必你也不会跟他称兄道弟,即使是他救了你一命。”

这句话算是说到赵璟的心坎中,与青炎能结下如此深厚友谊,最为重要的不是救命之恩,而是毫无保留极尽信任的真性情。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要是苏某可以控制,绝不会让青炎回到金陵,他承受了太多苦难与伤害,我这个做老师的实在不想见到他那万念俱灰的表情,相信你已经料到青炎在石人山之战后就窥破了大部分阴谋诡计,此时他的表情你肯定可以想象得到。”

“晚辈的心中何尝好受,这段时间来每当我闭山双眼,总会见到当初我们闯荡江湖的日子,想起他真诚的眼神和调侃的语调,如果真有重来的机会,我宁愿生在普通的农户之家。”赵璟说到此处,举起酒坛豪饮起来。一坛酒见底,赵璟望向身前,发现苏桔已经靠在窗边打起了呼噜。

心中苦涩的同时,赵璟轻轻穿好靴子向外面走去。

“吴王,如果青炎有命回来并且还愿意辅佐你,还愿意守卫南赵江山,苏某便同意进入庙堂,反之,苏某会醉死在太初宫,当一个孤魂野鬼。”

赵璟回身深深行礼,眼中已是洒下行行的热泪,“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晚辈知晓苏先生是看在青炎的份上不记老王爷夫妇之仇,您放心,就算是为了兄弟之情,我也会竭尽全力找寻青炎,让他落叶归根。”

“去吧,别忘了让人多送些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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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河州壶口城一处小巷子中,两道身影快速在期间穿梭,躲避巡视的府兵。

“你确定就在这处巷子?”

“放心吧,我可是在青竹帮做了十多年的弟子,想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人在阴影处眺望着不远处的宅邸,虽然规模不算大,还算是有些气派,朱红大门外两只灯笼迎风飞舞。青炎观察良久之后缓缓领着上官飞燕走了过去。

轻三重四叩门之后,里面传来询问之声。

“爷们儿哪路来?”

“称不起爷们儿,打南边吃饭。”

“是路过还是候着?”

“要见你们掌柜的。”

几句切口下来,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名身穿黑衣的汉子探出头做由瞧了瞧,见巷子两边没有什么异状后,便对青炎点头示意。

“青炎,你刚才说的可是青竹帮的行话?”上官飞燕小声问道。

“不错,正是青竹帮的行话,因为帮众太多所以天南地北的弟子不可能谁都人是谁,只有会说这接触的见面语,才能在深夜进入青竹帮地盘。”

宅邸占地不小,七拐八拐之后才来到正堂,只见堂中灯火通明,两排座椅上坐满了人,全部望着不速之客。

“西北悬天一片云,乌鸦落到凤凰群,有心我把真主拜,不知哪位是君哪是臣?”青炎拱手后率先开口。

“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黑云是青云?”坐在正首之人沉声道。

“青云盖顶头上飘,游儿四海任逍遥。”

见青炎回答镇定自若并且分毫不差,正首之人站起身来拱手道:“鄙人坎舵铜树堂堂王载,不知公子与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在下姓鲁名一发,身旁是舍妹名小发,见过王堂主。”青炎随意起了个名字。

“不知鲁公子前来铜树堂有何贵干?”

青炎再次拱手道:“我二人虽不是青竹帮中人,可眼下万般无奈才厚着脸皮求助青竹帮,希望王堂主能帮忙找几位纤夫送我兄妹东渡黄河,当然,绝不会让弟兄们白帮这个忙。”

第一九六章 授将

没有亮出离火令,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之前所说,害怕坎舵中会有图谋不轨之人,其二便是青炎觉得四舵分布天下往日里互不干预,如果亮出离火令,很有可能被认为是仗势欺人。

“东渡黄河?容本堂主问句题外话,不知鲁公子在青竹帮中可认识什么熟人?”

“说来惭愧,在下只认识离舵祝舵主,其余人还真没接触过,不知王堂主心中可有疑虑?”

王载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眼前年轻的兄妹竟然认识祝九,那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鲁公子不要见怪,主要是这件事十分棘手而且危险性极高,就算是本派弟子要东渡黄河也要慎重,对了,当年我有幸见过祝舵主一面,不知他那左手上的扳指找到了没有?”

“王堂主真是贵人多忘事,祝舵主的血玉扳指可是一只带在右手上的。”青炎含笑答道,暗想王载真是够谨慎的,自从进来后就连番试探。

“瞧我这记性,时间太久就连左右手都分不清了,还望鲁公子见谅。话说回来,不知二位想何时渡河?”王载此时已经彻底相信二人认识祝九,因知道血玉扳指的人就在离舵中都不多,自己无非是偶然才得知。

“最迟明日子时之前。”

王载有些惊讶道:“明天子时就要渡河?这实在是棘手。”

“不怕王堂主笑话,其实我兄妹二人来自于南赵,这次是来游玩的,可在回途的路上遇到个什么将军非要霸占我妹纸,我这个做哥哥的盛怒之下将对方给打残了,这不,函谷关过不去只能从这边过河。”

青炎的这个谎言经过反复雕琢,利用着青竹帮对朝廷的敌意,试图博得王载的同情。

“原来是被官府迫害,那既然如此,这个忙铜树堂必须得帮。”王载义愤填膺道:“鲁公子放心,后日之前我定会准备好一切送你们过河。”

“我兄妹二人在此多谢堂主大恩,对了,这些许诚意还请万万不要拒绝,这不是快过年了,就当给弟兄们买酒喝。”青炎递上事先准备好的银票。

在互相推让几轮后,王载笑着将银票收入怀中,期间他瞄了好几眼,上面的数字可是让他心里直痒痒,“既然鲁公子如此美意,要是再拒绝可就是不给你们面子了,其实大可不必,凭借着祝舵主朋友的身份,这个忙我们也必须帮。”

“那一切就拜托堂主了,我们兄妹就住在东门处的客栈,十分好找,待准备完毕后直接派人通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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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此时的心情极其亢奋,当初在石人山下将新任并肩王击败之后,其风头一时无两,许许多多的军中前辈再不复往日的傲慢,频频登门祝贺拉关系。但胡不归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欣喜,只因没有寻到赵青炎的踪迹,哪怕是尸首也好。

可在得到百里疾的消息后,胡不归立马离开新纳小妾的闺房,暗想终于寻到赵青炎的踪迹,这次绝不让他再逃出生天。

“胡将军,咱们这是去哪啊?”

“河州,你告诉弟兄们,只带口粮与弓弩佩刀轻装前行,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黄河西岸。”

“卑职遵命。”

胡不归此次并没有率领铁浮屠,而是机动性最快的拐子马,想起百里疾之前的命令,胡不归有些费解,“照理说殿下会不顾一切代价截杀赵青炎,怎却不通知北燕配合守卫东岸,真是怪事。”

嘀嘀咕咕之后,胡不归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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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太初宫麒麟殿。

赵璟望着身前最为信任的几个人,心中感慨非常。

“这几日来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自从你们回到金陵后也没好好说说话,还望不要见怪。”

殿中除了赵璟,只有白翳、史战喝叶天三人,全部是青炎的嫡系。

“殿下太过客气,我们都知晓南赵正值多事之秋,您忙里忙外还惦记着咱们几个粗人,实在是受宠若惊。”白翳难得露出微笑。

“回想起沛王叛乱那夜,如果没有诸位率领虎卫前来勤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赵璟心情显然不错,“但白叔叔说的对,以咱们的关系说多了就是矫情,所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除了与几位叙叙旧,更正要的是想跟你们商量些事。”

几名将领站起身来行礼。

“都说是商量,诸位不必弄得如此严肃。”

“殿下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更是王爷他的好朋友,只要是您的话,我等必将遵从。”

“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虎卫营在荆北之战和沛王政变之后,兵力已经不到一万人,我希望能尽快补充兵员恢复元气,不然京畿周边的安全着实有些空虚。”

白翳沉声道:“只要殿下颁下旨意交给兵部和户部,我等会尽快招募青壮,相信用不了太久便会满编至三万人。”

“有白叔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龙骧营。”赵璟略微叹息,“朝中大臣们都主张将龙骧营和虎卫营打散重组,与之前的左右羽林卫一样再新立两军,可咱们都知道,虎卫营是一支铁军,他们如今只剩下这些人是为国征战所致,如果将龙骧划入虎卫,相信诸位绝对不会同意。”

“而且龙骧营除了几名将领,手下的士卒们并无什么过错,只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而已,所以我决定两军无需打散重组,虎卫是虎卫,龙骧依然是龙骧,可话又说回来,没了合格的主将,再勇猛的士卒也只是一盘散沙,而这主将之位我权衡再三后,觉得只有白叔叔可以胜任。”

说罢,赵璟平静的望着白翳,等待着对方的答复。他心中知晓,这般做按严格讲有些对不住白翳,在赵玄策夫妇出事后,白翳已经发誓再不拜将,此后作为虎卫军副将也不过是因为青炎。

当初青炎在石人山之战最后时刻说的话,赵璟也已经从几人口中知晓,虎卫营上下全权托付给白翳几人,如今白翳很少去虎卫营,军中诸事交给史战处理,渐渐脱离人们视线,若不是董昭的命令,白翳很有可能这般沉寂下去。

“我知晓这般做对白叔叔多有不妥,虎卫是青炎的虎卫,更是诸位的虎卫,现在突然让白叔叔去做龙骧主将,这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我也是考虑良久实在没有办法,才做出这个决定,如果白叔叔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先让怀化大将军顶一顶。”

“王爷他之前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自己并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更没有任何雄心壮志,征战沙场与敌厮杀为的并不都是为南赵百姓,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罗溪湖畔的话,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白翳的脸上浮现温暖的微笑。

“何止记得说的话,更记得青炎被我按在地上猛锤。”赵璟也是会心一笑。

“既然殿下记得,那卑职便不必多说,只要不离开京畿之地,卑职定当遵从。”

赵璟知晓白翳的顾虑,能这般答应下来更多的是因为青炎和董昭的份上,留在京畿周边并不太妨碍照顾并肩王府,“白叔叔能答应简直太好了,请放心,在你不在并肩王府的时候,我用性命保证,二十多年前的事绝不会再次上演。”

“敢问殿下,虎卫营怎么办?”

“白叔叔你为龙骧营主将,包括副将在内所有任命全部由你决定,史战官升一级为虎卫营副将,叶天为升为牙将,营中诸事与龙骧一样,全部由史战全权任理,不知如此安排诸位有什么异议?”

几道命令,可以看出赵璟对于白翳几人的信任与看重,京畿内除了府兵和金吾卫,所有军队全部是青炎的人,玄武营主将黄泉为淮南旧部,与并肩王府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城外两支主力部队全部由青炎的人掌控,相当于把京畿的安全全部托付出去。

至于史战升为虎卫副将,也是赵璟与几人的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知道一日不见到青炎的尸体,虎卫营的主将位置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卑职谨遵殿下命令,京畿周边的安全请您放心,我等绝不会给王爷丢脸,但卑职在此说句不敬的话,还望殿下能保护好并肩王府,现在除了老太君与王妃,王府中已经没有王爷的亲人了,如果他们有何不测,卑职只能以死谢罪。”

“白叔叔放心,我会抽调两百名金吾卫日夜巡视在王府周边,并且会布下暗哨,绝不会让王府有任何危险。”赵璟走到白翳身前拍了拍对方肩膀,“即使抛出这层身份只凭个人情感,我也绝不会让王府有什么闪失,不然青炎他回来后,我还有何脸面自称为好兄弟。”

“既然如此,我等也能放下心了。”

第一九七章 邺城

石沙湾位于壶口城西北个古渡口,因规模不大位置不佳,再加上北方二国严禁民船来往,所以在五十多年前渐渐被废弃,如今已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两国倒不是说毫无交流,商队或是百姓想往返二国,有三条路可选,泾州向东进入北燕并州,东出汜水关至北燕豫州,最后是从孟津北渡进入北燕丹州,前两个事陆路,第三个是唯一可以走的水路,也是朝廷唯一的水路通商入口。

除了泾州和汜水关路途遥远,孟津港距离河州不过五日路程,青炎当然知晓走孟津好处多多,可横在长安东方的函谷关就像是一堵齐天铁墙,百里疾定然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猎物一头扎进去,所以选择从河州偷渡,实属无奈之举。

这日刚进亥时,石沙湾外行来一小队人马,在巡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后,便径直向北而去,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人。

“鲁公子,希望你能给本堂主交个底,这些拐子马不会是来寻你的吧?”

“让王堂主见笑了,我们兄妹不过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即便有能力让官府出动骑兵搜寻,也只能证明当初我收拾的那名将领,很有可能是个大官。”青炎的谎言可谓天衣无缝。

王载沉吟片刻后说道:“咱们戌时到达石沙湾,至今已经过了四批骑兵,看其甲胄俱是洛阳方面的精锐拐子马,鲁公子,被你收拾的将领可真是不一般啊,最起码也是个牙将。”

“别说是个牙将,就是西凉的皇帝老儿想欺负我妹子,我也会剥下他一身皮来。”青炎表情十分到位,“话说回来,从见到的第一批拐子马开始算,每隔半柱香就会有下一批拐子马到来,咱们是否应该抓紧时间,以防夜长梦多。”

“鲁公子所言极是,但半柱香的时间着实有些吃紧。”

青炎抬首望了望夜空,“王堂主放心,今夜阴云盖顶视线极差,就算半柱香到不了河对岸,骑兵们也不会发觉河面上的船只。”

“既然如此,就依鲁公子。”王载回首小声吩咐,“把船推出来,动作要快。”

一声令下,身后的帮众将枯草和芦苇掀开,露出一艘可供五六人搭载的小舟,这是王载花了二百两高价从一位老渔民手中所购,因这一段河水禁止打渔,所以那老渔民也没怎么犹豫。

这片小树林距离河滩有些距离,青炎见二十几名帮众有些吃力,便来到小舟后方卯足力气向前推去。其余帮众本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在加入之后,这小舟的重量好似减轻不少,这一发现让帮众们十分震惊。

王载作为名副其实的堂主,绝不是昇牛堂的那个绣花枕头可比,武功与眼力皆是不俗,在见到青炎脸不红气不喘的推着小舟,王载暗自赞叹,不愧是暴揍西凉牙将的人,只凭这气力就远高于常人。

一盏茶的功夫,小舟已经推入河中,因这段河水十分湍急,所以并没有受天气的影响结成坚冰。

“鲁公子,这两位是我堂中操舟的好手,大型官船虽然没摸过,但这小舟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王堂主,大恩不言谢,待有机会你一定要前去金陵离舵本部,只要你跟祝舵主说出今晚的事,在下保证会第一时间扫榻相迎,以尽地主之谊。”

“时间紧迫,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小小的船舱之内,青炎挥手告别,河滩渐渐远离,没过一会就以划出几十丈远,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让河面地上的两拨人惊得够呛,都知晓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只能是西凉的拐子马。

青炎使劲挥手示意王载他们赶紧躲避不用管自己,对方也明白要是被拐子马抓到,即使不被砍头,那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是青竹帮出面,也很有可能会吃上不少苦头,所以王载再次挥手之后就带着人奔向树林。

“飞燕,咱们也帮忙。”抄起橹桨在船尾奋力划着,但因初次使用这东西找不到窍门,致使小舟的速度并没有快上多少。

胡不归已经沿着河州东南部开始,一直搜寻了六个多时辰,沿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急躁,虽然百里疾下的不是死命令,可要是能亲自抓住赵青炎,带来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

“胡将军,咱们这搜寻了这么久,到底要找谁啊?话说民间偷渡的事不归咱们管吧?”

“哪里的废话,殿下的命令你我谁敢不从,行了,待这个差事结束,本将出钱请你们喝酒。”

一听这话,身旁诸将欣喜不已,暗想自己的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没想到突然脑子开了窍准备放放血了。

“停!”

胡不归勒马不前紧紧盯着是不之外的沙地,只见一道被拖行的痕迹蔓延至河滩之上,“你,带着人顺着痕迹向树林追去,十里之内不管遇到什么人全部抓起来,其余人跟本将走。”

此时小舟已经划出近百丈远,青炎望着疾奔而来的大队骑兵,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别被这帮孙子看见啊,千万别被发现。”

好巧不巧的,头顶的乌云突然散去,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将河面上照的波光粼粼。

两吸之后,阵阵破空之声袭来,青炎扔回橹浆握剑在手,沉声喊道:“飞燕!与我格挡弩箭,其余三位兄弟只需尽力前行,我们保证不会让你们伤到分毫。”

话音刚落,无数弩箭飞到最高点后激射而下,青炎与上官飞燕奋起格挡,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小舟四周的河面上更是出现大量水花,这让三名帮众心中紧张万分。

“继续划!”

三人知晓速度决定一切,如果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自己的命只能丢的更快,所以心中都是暗自打气,卯足吃奶的力气飞快的划着橹浆。

“他娘的!那船上肯定是他,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继续给我射!所有的箭务必在半盏茶内全部射光!”胡不归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舟,用不了多久便会到达百丈之外,到时候就算拐子马的射程远,也是力所不及。

“胡建军,不如卑职去寻水军!”

“太迟了,如果不将船上的人射死,用不了半炷香就会到达东岸,唉天不绝他啊。”

“胡建军这般看重船上的人,可见对方的身份极为特殊重要,何不派快马通知北燕那头,让他们帮忙拦截一下,相信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回想起出发前百里疾的话,胡不归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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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大儒曾经说过,冀州乃圣贤之渊薮,帝王之宝地。东河以上,西河以来,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天地之所会,阴阳之所交,沃野千里,民人殷胜,兵优粮足,所谓神州也。

在当年赵国时期,除了都城邯郸,黄河以北就属邺城最为重要,不因其人口与沃野,只凭前倚大河,背靠高山,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地理位置,就足以成为北方王朝的重中之重。

如今邺城作为北燕都城已有二十余年,经过长期的扩建与经营,已经稳稳压过长安一头,大有与金陵并驾齐驱的态势,即使规模照比金陵尚小,但繁华程度可与之争天下珠辉。

邺城之中,除了代表着至高皇权的明光宫,就属太子府最为重要,朝中大臣都知晓皇帝的十多个皇子当中,最为看重的只有太子乙虒,储君之位牢固非常,用不了太久定然是北燕第三位帝皇,所以往日里太子府上的宾客络绎不绝,门槛在这些年中都不知换掉多少个。

如今迎回南赵的扶瑶郡主,老并肩王之女,更是让些嗅觉灵敏的大臣望风而至,这不,还没到卯时,许许多多的朝臣自发出现在城门之外,等待着使团回京。

“国师,你我都不喜欢抛头露脸,又何必硬拉着我凑这个热闹。”

“大将军此言差矣,此次使团的正使是李某举荐的,与南赵结为盟好的建议也是李某建议的,迎娶扶瑶郡主依然是李某的主意,如今三个目标全部达成,当然要亲自迎一迎太子殿下。”李颎从袖中掏出一张芝麻饼吃了起来。

乙虒的表情十分不情愿,“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大将军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咱们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我看很快就会跟赵灵帝一样,如果你不在殿下登基之前留个好印象,那岂不是太亏了。”李颎含糊不清道:“也不知怎么的,好像跟赵灵帝索命似的,自从他驾崩之后,咱们陛下的身体是急转直下。”

“国师是否言重了,我乙虒从不喜欢拉帮结派,无论谁做陛下,我都会倾其所有效忠于他,岂是阿谀奉承之辈。”

第一九八章 面子

邺城南郊外可供十架马车并行的通直大道,北燕使团缓缓行来,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队伍的昂扬气息,可见此次出使南赵是扬眉吐气。

乙伩身骑高头大马行在使团最前沿,身旁是护卫着北燕皇帝的大内侍卫,看其装备的精良和士卒的英气,照比南赵金吾卫毫不逊色,当得上天下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

南门外众多大臣井然有序的迎了上去,在乙伩两丈之外躬身行礼,各种奉承示好之言不绝于耳,让人感叹天下的臣子都一个德行,甭管有没有政绩,先把马屁拍通了再说。但还是有个别例外,比如乙虒和李颎就没有上前,一个驻足在原地不动,另一个不知从哪又掏出块芝麻饼吃了起来。

翻身下马打发完众多朝臣,乙伩走到李颎的身前恭敬做辑,“见过国师、大将军,没想到二位如此厚爱,这大冷的天亲自相迎,着实让本宫受宠若惊啊。”

“殿下不必多礼,咱们又不是西凉和南赵打得热火朝天,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迎一迎自己的储君岂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李颎三下五除二吃完芝麻饼,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躬身回礼。

乙虒作为北燕大将军的同时,更是北燕皇帝的堂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严格算起来还是乙伩的皇叔,本来身份就尊贵至极,再加上少言寡语的性子,便只是对乙伩这个储君微微额首,便当做问候。

“国师的话果然一如既往的诙谐幽默,如果您的性子与大将军匀一匀,那可真是喜闻乐见啊。”乙伩十分自然的开着玩笑,对于自己叔叔的这个性子,乙伩早就习以为常。

“听到了吧,咱们殿下都嫌弃你这冰块脸,要不是知晓你是殿下的皇叔,还以为他欠你几百两银子。”李颎随即猥琐一笑道:“殿下,此行可曾顺利?那扶瑶郡主没使什么性子吧?”

乙伩闻言表情疑惑,“话说回来,北反的路上扶瑶郡主绝不轻易踏出马车,一副深居简出的样子,与国师的话判若两人啊,难道是情报有误?”

“没使性子?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天下只要消息灵通的人谁不知晓南赵的扶瑶郡主是个小魔女,就连赵灵帝生前都拿她没有办法,这些年在金陵里可是横着走,简直是金陵城中的小皇帝,李某这些天一直担心她会不会胡作非为拿使团撒气,怎想却是这般结果,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不瞒国师,这一路上本宫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让她跑了去,可一直到此,本宫做的所有布置都像是笑话般,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好似认命了似的,这是见到了邺城的城墙,本宫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李颎好奇之心大盛,自从入世以来能让他料错的事屈指可数,遍观天下也只有智绝陈尹山可以偶尔先他一手,所以拉过乙伩小声道:“殿下,咱们去瞧瞧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华贵的马车之前,包括李颎在内的诸多大臣好奇的交谈着,乙伩走到马车旁笑道:“郡主,咱们已到邺城南门,诸位大臣自发前来迎接使团,他们都想见识一下郡主的风姿。”

“滚。”

听到马车中充满鄙夷的回答,乙伩的脸上十分尴尬,倒不是说没有脾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与未过门的媳妇争吵实为不妥,而其余大臣闻言后都是心中震惊,随即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全部望着天空或者周边树木,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好!不愧是玄策和惜君的女儿,这性子果然够烈,李某佩服。”李颎跟其他人不同,好似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双眼中闪着精光。

之后使团没做停留,径直向邺城行去,但有三人驻足原地不动,十丈开外围满了皇家侍卫。

“不知国师留下本宫可是有什么交代?”

“殿下,有些话不方便回到城中去说,此地正好合适。”李颎略作神秘道:“殿下可知在您出使南赵之时,西凉发生了什么大事?”

乙伩缓缓摇头,“这些时日本宫的精力全放在使团安全和扶瑶郡主身上,注意力根本不敢分散,瞧国师的样子,那西凉肯定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殿下一语中的,半个多月前,祁连山中的万兽宫突然遭遇袭击,刺客杀进杀出整整两个来回,将万兽宫搅得是天翻地覆,就连大宗师之一的八臂神猿洪追,也受了不小的伤。”

“杀进万兽宫?还杀进杀出两次!洪追也受伤了!国师大人,你这玩笑是否开大了?”乙伩闻言之后根本不相信,除了这个消息着实骇人听闻之外,李颎喜开玩笑的性子也是重要的原因。

“看来李某平时的做派是大大的不妥啊,说假话无人信,这说真话是更没人相信,大将军,你来跟殿下说一说吧,要不然他肯定以为李某是在开玩笑。”

乙虒沉声道:“国师的话句句属实,但这个消息来自于国师手中,其中细节还是由他来将最为合适。”

听到这话,乙伩才明白这个消息绝对不假,“国师,您快说说,那洪追怎么就被人伤了,据你所说,他平日里不是深居简出,跟外界并没有多少瓜葛的么?”

“嘿嘿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匹马,那洪追吃喝嫖赌全不好,就是喜欢搜罗天下良驹,半个多月前他的弟子在安州印台城发现匹绝世好马,殿下您也知道,万兽宫虽然不怎么入世,可其弟子只要行在世人面前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横着走,所以自然将那匹神驹占为己有带上了祁连山。”

“可是神驹的主人失马后上山报复?不对不对,西凉境内根本无人能与洪追匹敌,更别说哪个势力可以伤了他,是否是其余七大宗师带人闯山?”

李颎十分享受乙伩脸上的表情,“殿下说错咯,不是什么势力,而是一个人,这个人独自就把万兽宫给挑了,不如殿下来猜猜对方身份是什么?”

“一个人挑了万兽宫!容本宫想想、想想。”乙伩沉吟片刻之后猜测道:“离万兽宫最近的宗师是青城山的无方子,难道是他暗中偷袭的洪追?”

“非也非也,袭击之人并不是其余七大宗师,也罢,李某知晓这个刺客的身份实在是骇人听闻,不如将范围缩小一些,看看殿下能否猜到。殿下可还记得李某之前说的话,这江湖新一代的高手中,谁的武功最为高强?”

作为北燕国师,乙伩对李颎的话全部记在心头,任何只言片语都会牢记于心,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可心中猜出刺客身份的同时,理智告诉他绝不可能。

乙虒实在讨厌这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是南赵并肩王赵青炎,石人山兵败后逃入西凉境内,也许他当时正想着如何回到南赵,怎料其坐骑墨雪被掳到万兽宫,这才有了后续一大摊子的事。”

“大将军,就算他是秦穆的外孙,可仅凭修习不过两三年的莫问剑法,又如何能杀得万兽宫天翻地覆并且还伤了洪追?这简直匪夷所思。”

李颎知晓这个问题对于乙虒来说十分麻烦,便开口替他回答,“他赵青炎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暂且不管,我们只管从中分析出问题即可。”

“首先,赵青炎的武功已经极其接近八大宗师成为了江湖上的小怪物;其次,赵青炎并没有死在石人山或秦岭之中,他不止没有身受重伤还活蹦乱跳的摆了万兽宫一道;最后,据可靠消息,赵青炎已经从河州偷渡至北燕境内,现在很有可能在并州。”

“并州?他不走秦州和谷项,偏偏进入北燕境内,国师,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乙伩脸色有些沉重,他知晓这个消息事关重大,除了要极力寻找赵青炎的踪迹,对方的目的也绝不可忽视。

李颎耸了耸肩,“很难说,谷项的路并不好走,并且地处偏远环境恶劣,走北燕可能会出其不意也说不定,咱们都知晓,只要南渡黄河快马几日,就可到达阴平郡,赵青炎也许是看中这一点吧。”

“从西凉入境,百里疾绝对不会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西凉方面有没有通知咱们合力截杀赵青炎?”

“很遗憾,西凉并没有通知咱们,那日在西岸没有截住赵青炎后,西凉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没有请求渡河追击,更没有请咱们通力合作。”

“如果本宫猜的没错,国师肯定已经猜到西凉的用意。”

李颎会心一笑道:“不错,他百里疾的如意算盘太过浅显,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能抓则抓,抓不住也没有关系,跑出西凉境内之后便无需追击,任其回到金陵,想看一出兄弟相残的好戏。”

乙伩作为储君,当然被李颎告知过赵灵帝这些年中干的龌龊事,虽然没有证据验证结论,但乙伩知晓李颎的猜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第一九九章 婚期

并州,位于北燕西北部,因地在两谷之间而得名,地势呈东北斜向西南的平行四边形,是典型的为黄土覆盖的山地高原。大禹去世后,其子启继位,夏朝早期的统治中心就在今并州南夏一带,可谓历史悠久。

其州治为马邑城,当年作为赵国抗击胡人的最前沿,早已不复金戈铁马塞外狼烟的景象,经过北燕多年经营,军事重镇渐渐演变为繁华的小型都市,热闹非常。

护城河旁,青炎观察着马邑充满年代感的古城墙,久久没有离开。

“青炎,你都在这看了一炷香了,这城墙有什么好看的?”上官飞燕坐在河边不以为然。

“我在看马邑城防,果然如料想的那样,其警戒力与士卒的气质照比西凉要高出一大截,就连我们南赵都有许多州治也拍马莫及,如果所有的城防都如马邑一般,那北燕可就太可怕了。”

“需不需要我出言提醒一下,咱们可是在逃命啊,且不说咱们南赵能不能打到这里,就是你记下马邑城的所有城防又能如何,你能记住几天?”

青炎哈哈一笑走到上官飞燕身旁坐下,“说来也怪,我的记性并不好,昭儿和灵儿总埋怨我丢三落四的,可只要跟军旅有关的事,我却能过目不忘,牢牢记在心中,你说怪不怪。”

经过这几年征战沙场积攒的经验,青炎很早就发现身上的这个特质,最初被白翳传授看图推演的时候,半盏茶的功夫就能将一州大大小小所有的城市村庄熟记于心,不管过去多久都能在地图上准确的指出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家儿郎的血脉中都流淌着将星血液,你们就是天生的战将。”上官飞燕理所应当道:“而且作为老王爷的儿子,你要没这两下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我记这些东西不费脑子的啊,大量的信息在瞬间进入头脑当中,我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小,但话又说回来,咱们既然进入了北燕,除了救灵儿于水火之外,更不能白来,我定要将沿途重镇的城防熟记于心,到时候肯定能派上用场。”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效忠南赵了?”上官飞燕听到这话后喜出望外,自从得知灵帝坐下的龌龊事,她时常担心青炎回到金陵后心灰意冷,如此一来,南赵失去了一员帅才之外,自己更是再难见到心上人。

而青炎闻言后也是一愣,就如上官飞燕所猜想,在回到金陵之后,肯定会解甲归田归隐山林,不再踏足世俗半步,除了心灰意冷之外,更多的是不想面对赵璟,他不敢确定会不会迁怒于好兄弟,更不知晓回到金陵会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思量再三还是选择远离所有的纷争与不幸。

至于观察北燕城防,不过是潜意识中的习惯,当青炎意识到自己的举措后,没有回答更没有叹息,只是愣愣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城门。

“你——不会真的想离开金陵吧?”上官飞燕小心翼翼的问道。

“飞燕,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也不瞒你,在将灵儿救回南赵之后,我就会带着她和昭儿去桃花谷,与舅舅和外公生活,不再涉足尘世,不再承受那些苦痛。”

“如此说来,你已经将心中的仇恨放下了。”

青炎微微一笑道:“不放下又能如何,像我之前说的将狗皇帝鞭尸?你也说过,就算我将他抽上一万次,也并不能换回父王和母妃。最重要的是赵璟,老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我难道还能将仇恨嫁接到好兄弟的身上?我做不到,但我也不能当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与自己的亲人度过余生。”

真正了解到青炎的想法,上官飞燕心中十分酸楚,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因为青炎能为了赵璟放下所有的仇恨已经是难能可贵,倘若设身处地换成自己,根本做不到青炎这般大度。可如此一来,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青炎,这让上官飞燕不知如何是好。

“青炎,三桥湖还有你一万多个好兄弟,白叔叔他们此时肯定尽心竭力的照顾虎卫营等你归来,还有岭南王父子、林帮主等等你亲近的人,难道你真的能狠心放下所有逃避?”

“我又不是进山里当野人,如果他们想见我自然可以去桃花谷,但我不会踏出半步。”

上官飞燕急声道:“那南赵呢!这可是老王爷守护的大好河山,当年无数北府儿郎用鲜血铸就的万里防线,你就这般当做不存在?如果北方二国举倾国之力南下,又有谁能阻挡的了?”

“这个世间啊,离了谁照样会日出日落,冬暖夏凉,石人山一战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根本没有父王那般神勇,相信很快就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出现。”青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便道:“对了,风满楼的人有没有跟你接头?”

上官飞燕也知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劝说得了,只能先回答道:“还没有,但我已经留下信号,相信他们很快就会与咱们碰头。”

“好吧,现在还不知道北燕使团回没回到邺城,咱们只能先加快速度了,明日必须到达丹州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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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太子府。

经过多日的舟马劳顿和紧绷的精神,精力强如乙伩这般都有些吃不消,一直到日落西山,才送走最后一批登门拜访的客人。

走在如迷宫般的九曲回廊之中,乙伩向着太子府中部偏东的一处院子走去,那里是除了自己的寝院外,最为奢华之处,此前一直当做招待贵客所用,如今成为了扶瑶郡主的寝院。

“郡主她住的满不满意?晚间用膳了么?”

“回禀殿下,郡主半个时辰前吃了点东西,但并不让奴婢多留,也不知她是否满意。”婢女如实回答。“记住,无论郡主有何要求,必须尽力满足,要是做不到可以来找本宫,万万不可怠慢了她。”说罢,乙伩走入寝院之中。

望向门口的两名随赵灵儿前来的小婢女,乙伩并没有自持身份闯入其中,而是站在房门前笑道:“不知郡主对这里可还满意?”

“只要你不出现在这里,本郡主还算满意。”里边传来赵灵儿的声音。

“郡主何必如此刻薄,要知道你我不日就会结成伉俪,作为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还望郡主要识得大体,不要因为一时的小性子让外人看了笑话。”乙伩还算是温尔文雅,并没有动怒。

“胡人怎么想本郡主不知晓,本郡主只知道你我还没有大婚,说再多也无用。”

“这件事可是北燕的头等大事,本宫前来就是通知郡主,大年初一就是你我大婚之日,希望郡主能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误了两国大事。”

房内久久没有回应,乙伩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缓缓向外走去。

对于这位南赵郡主,乙伩的心中是十分喜欢的,除了惊为天人的花容月貌,其性子也十分对他的胃口,胡人历来是骑最烈的马,降服最泼辣的女子,再加上其父亲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让乙伩十分满意,不然只凭那副世间少有的倾城容颜,绝不可能让身为储君的乙伩如此忍让。

“郡主,他走了。”一名婢女走进房中禀报。

“知晓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赵灵儿坐在精美的牙床之上,脸上憔悴不已。

“灵儿,那胡狗来过了?”秦穆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前厅之内。

赵灵儿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心中才好受不少,“乙伩刚走不久,他来通知大年初一便是大婚之日,现在是腊月二十五,唉”

“灵儿,现在除了时间紧迫之外,还有另一个严重的问题。”秦穆脸色有些阴沉,“沂山岛的岛主此时正在邺城之中。”

“沂山岛的岛主?他果然来邺城了,之前董昭说他与北燕皇室走的是很近,如此看来是确有此事。”

秦穆缓缓点头,“刚才外公想闯进皇宫去看看,可刚进入没多久,就被一个气息锁定,不会有错,就是沂山岛的兰暮月,那老小子的飞瀑太峰闻味儿都能闻出来。”

“乙伩不会不知晓外公的身份,现在将兰暮月招来很有可能就是保证大婚不出岔子,至于这个岔子只能是外公与舅舅。”这个消息对于赵灵儿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作为秦穆的外孙女,她当然知晓八大宗师的特点除了武功站在世人之巅外,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相互之间的差距近乎于零,如果两人真的对上,仅凭自己的能耐是绝无可能逃出邺城。

“现在你舅舅也不知在哪里,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一起来邺城,我来收拾那老小子,由他护送你出邺城,这样一来便是万事大吉,唉,可惜啊。”

第二零零章 布置

临近年关,天南海北的百姓不分种族,不分老幼男女,皆为了这最大的节日忙得不可开交,家境殷实的采办各种年货,至于贫寒的家庭,也会努力添几件新衣,准备做一顿相对丰盛的年夜饭。

腊月二十九,邺城上下一派节日即将来临的盛况。还有北燕储君即将迎娶象征意义十分重大的太子妃,经过刻意的宣传,邺城百姓早已知晓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如水满大地般以邺城为中心,短短几天时间就传遍北燕国土。一些经历过多年前恐惧的百姓,在听到这门婚事之后自然是扬眉吐气。

南城门不远处的繁华客栈当中,青炎驻足在三楼房间的窗口望着熙熙攘攘,“乙伩好大的排场,当初我娶昭儿过门时的阵仗也不过如此,果然是储君啊。”

“排场大又能怎么样,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如果咱们真的将灵儿平安救出来,那乙伩可就成了天下最丢脸的男人。”

“风满楼的人怎么说?”

上官飞燕在桌上铺开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民间的城防图,“迎亲队伍会在卯时从太子府出发,前去礼部尚书的府邸迎接灵儿,巳时之前拜堂成亲,你看,太子府位于城东与礼部尚书的府邸相隔并不算太远。”

“也就是说,后日清早之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拜完天地就万事皆休了。”青炎微微叹息,“撤离路线有保障么?风满楼他们对从南门撤离有什么看法。”

“东部有两道城门、南边有一道,这三座城门对于风满楼来说都有后手,无论从哪道门撤离只要速度够快,便可保证我们安全出城。”

北燕国土的山川河流大致存在于青炎的脑中,在看到这张地图之后,整个营救计划已经有了雏形,“这两日入夜之后,街道上巡视的士兵着实不少,尤其是北城的皇宫与东部的贵族区,可谓是三步一岗,就连潜入东城都难如登天,最为重要的是,我们逃出邺城之后的速度,除了渡河之外,沿途可是有无数道关卡,尤其是光州的那支部队。”

“你是说光塞军?”

“不错,在玄龙翼刃之后,北燕为了对付北府煌骑组建的最精锐的部队,虽然几年前的淮河大战没有登场参加实战,但其战力绝对不可小觑,以铁浮屠为例,北燕憋了二十多年的屁即使不臭气熏天也会响亮无比。”

光塞军这个番号并不被世人所熟知,其满编人数是多少,兵种如何组合,何人为主将这些一无所知,青炎只知晓除了名字之外,其驻地在南赵琼州之北的光州,与北府隔河相望。

“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如说出来听听?”

“我的计划是”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这让两人的神经顷刻间紧绷,对视一眼后都看出彼此的惊愕。因为就连风满楼的人都不知晓这个地方,并且之前已经吩咐掌柜不要让伙计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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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飞燕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谁啊?”

“桃花。”

听到门外的声音,青炎也不在意其话中是什么意思,随即快步上前开启房门,当见到门外之人后,青炎大喜过望。

“舅舅!”

“别废话,进去再说。”秦秋水观察左右见没有什么情况后,便踏入进来关上房门。

上官飞燕听到青炎的称呼不由心中一惊,再看向来人的断臂后,对其身份已经没有丝毫怀疑,“晚辈上官飞燕见过秦少主。”

“呦呵!我以为你小子定然是落魄的跟叫花子似的,没想到这逃命都逃的这般潇洒惬意,说说,从哪里拐来的?”秦秋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充满调侃。

“舅舅您怎的还这么喜欢开玩笑,她是我的好朋友纵云侯上官白鹿的独女,要不是她在西凉救了外甥一名,我早就客死他乡了,所以您可不要再调笑她,脸皮儿薄着呢。”

秦秋水闻言也是惊讶,“原来是梁烈刀上官白鹿的女儿,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把这位老刀客的独女都给拐了,就不怕昭儿吃你的飞醋?”

在见识到秦秋水的说话风格后,上官飞燕果然双颊绯红,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可爱表情,倒不是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而是秦秋水作为青炎的亲舅舅,是后者世界上仅存的几位亲人之一。

“行了行了啊,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来!让舅舅看看,身上丢了什么零件没有。”秦秋水绕着青炎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在见他气色红润中气十足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这臭小子,可真给舅舅涨脸,石人山之战就不说了,就单说万兽宫,你竟然不声不响的把洪追给干了,这胆子也忒大了点。”

青炎有些疑惑,“舅舅也知晓这件事了?对了,您是怎么发现我在邺城的?”

“他娘的,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也就是拗不过老爷子,不然定是一把火将太初宫给烧干净。”

“知道您心中有气,但灵帝已经化为尘埃,这些之后再谈无妨,您先说说重点。”

见青炎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样子,秦秋水也知此时不是算小账的时候,“在得到你生死未卜的消息后,老爷子和我立马向荆北赶去,可刚走到琼州就得到灵儿要被狗皇帝嫁去北燕的消息,这把咱爷俩惊得够呛,随后老爷子便让我先行赶往荆北,由他去金陵找狗皇帝算账,但怎料到我这边没找到你的同时,他那边也没拦住使团。”

“果然不出我所料,外公之前已经去了并肩王府,但就像舅舅您说的,外公并没有拦住使团返回北燕,看来这其中肯定有不少我们不知晓的事。”

秦秋水缓缓点头,“我到石人山下之后观察了当初的战场,猜测你能逃亡的方向只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冲向石人山,在进到山中之后,我果然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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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有人停留的痕迹,当时已经进入腊月,崇山峻岭的就连猎人都不会去,所以我心中的肯定痕迹是你留下的。之后在雍州失去了你的线索,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便听到祁连山被袭击的消息。”

说到此处,秦秋水不由莞尔,“当时我还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连闯万兽宫两次,并且还伤了八臂神猿洪追,你也知道,舅舅我在江湖上还有些人脉和连绵,没过多久,便知晓是你干的。这一发现让我震惊的同时更加欣喜,随后日夜兼程赶往祁连山,生怕你被洪追那个老小子报复,没想到刚到祁连山,又得到有人偷渡黄河的消息。”

“所以舅舅心中认定是我在偷渡过河?”

“不错,你这臭小子可让我折腾坏了,连忙又赶到河州准备跟住你的尾巴,可我转念一想,你为何非要选择北燕这一条路线,还是最为凶险的偷渡之法,分析再三之后猜测你肯定是准备前去解救灵儿,不然你绝不会以身犯险深闯龙潭。”

青炎感慨道:“舅舅果然是料事如神,仅凭这些就猜出我的用意,外甥佩服。”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接着说。既然知晓你的目的地,那就好办得多,遥想你当初去西川办差的时候跟风满楼交情不浅,所以我就从这个地方下手,这几日来极力寻找潜伏在邺城的风满楼势力,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整个行动虽说的是风轻云淡,可在一旁静听的上官飞燕十分感慨,暗想秦家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对风满楼的行事作风十分低调在清楚不过,能让秦秋水如此轻易寻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我发现风满楼的地下势力在这两日中频繁出现,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但还是让我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些天他们总会跟一名男子在城郊碰头,现在看,那位定然是上官姑娘的女扮男装了。”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的舅舅,母妃的亲哥哥,这心智完全是随了外公他老人家啊。”青炎见缝插针的拍着马屁。

整个事情的经过青炎已经知晓了大概,从中除了可以看出秦秋水的心智远超常人之外,更对他的到来感到万分鼓舞,在即将实施的营救计划中,有他助阵,成功率最少会提高三层以上。

“行了,闲话就说到这,现在我要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来修改一下你心中肯定已经定好的计划。”秦秋水脸色有些凝重,“好消息是,老爷子现在正陪着灵儿,她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相对的也有坏消息,那就是沂山岛的岛主兰暮月和其两个爱徒就在太子府当中。”

“这两个消息真是极断到极致啊,本以为有外公和舅舅参与,整个营救计划定然是十拿九稳,怎想到沂山岛也横插一脚。”青炎叹息道:“兰暮月到此绝对不是喝几杯喜酒这么简单,乙伩肯定是提防外公和舅舅,想保证大婚之日万无一失。”

(本章完)

第二零一章 监斩

邺城,国师府。

作为北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李颎并没有参与到筹备太子大婚的事情上来,每日除了在府中吃喝玩乐,就是拉着大将军乙虒聊天打屁,仿佛如市井的小老头似的。

“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你说你总拉着我胡吃海喝像个什么样子,要是闲来无事,不如去帮帮礼部那边筹备大婚事宜,我可是听说那边忙的是不可开交。”乙虒把玩着佩刀,表情十分无奈。

“好你个乙虒,往年就是年三十,咱们也是如胶似漆啊。”

乙虒闻言感觉身后一阵恶寒,“你会不会用词儿!不会用就喝你的酒。还有,你还知道往年总拉我来你府上,你知不知晓这些年我被婆娘骂的什么样,她不止一次问过我是否有龙阳之好,你听听,我在自己妻子眼中都是什么形象,本以为今年能消停消停,可你到好,出主意让太子把赵灵儿娶过来后,你倒是成了甩手掌柜。”

“看来大将军今天心情不错啊,话都比往日多上不少。”李颎大笑道:“但话说回来,虽然是李某出的主意,但入洞房的可是殿下,总不能我这个小老头一手抓吧?”

“得得!说不上几句你就下道。我问你,太子府中那帮沂山岛的人,是你安排的吧?”

李颎猥琐一笑,“那是自然,整个北燕乃至天下,也只有李某有几分薄面能请兰暮月来当护卫,相信如此布置,肯定会抓到几只大鱼。”

“国师眼中的大鱼,除了赵青炎外就是吴越剑池的秦家父子了吧?且不说能不能抓到青炎,你又怎能确定秦家父子肯定会来闹事?要知道整个邺城已经是铁桶一个,他们会跟个愣头青似的往陷阱里钻?”

“我的大将军啊,不是李某损你,你打仗是块材料,但这些尔虞我诈的事你根本是个门外汉,最重要的是,铁盂山之战后,你对赵玄策身边的人根本没有深入了解。”

听到铁盂山,乙虒身上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只见其双眼好似喷出火来,拳头握的直响。

“那一战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我永远不会原谅作为联军主帅的自己临阵脱逃!”乙虒努力作者深呼吸,强制让自己领静下来。

“大将军不要误会,李某什么人你还不知晓,跟你有什么话从来不藏着掖着。”李颎为对方倒了杯酒,“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大将军不能总在军中做文章,要将对手的所有信息全部掌握,这才是成功之道。”

“国师但说无妨,你又是凭借什么确定对方肯定会闯这龙潭虎穴。”

举起酒杯,李颎满饮之后才说道:“当然是因为秦赵两家人的性情,赵家人不必多说,从来都是占别人便宜不吃亏的主儿,整整三代人全这个德行,至于秦家人就更好说了,大将军不妨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秦穆也许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们父子的脾气肯定是江湖上最臭的,谁要是惹到他们,没有一个落的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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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国师是认定他们三人要图谋不轨?”

“这几人要出手是肯定的了,但就不知晓是什么时候动手,现在距离大婚还有不到两天,如果想要动手,今晚和明晚是最好的机会,换做是李某来做,今天晚上绝对会动手。”

乙虒闻言一惊,经过几十年的相处,对于李颎这个人的了解绝对要比皇帝好要深,往日里其口中的一些猜测已经是**不离十,此次如此可定的下出结论,那绝对不会有丝毫差错。

“既然已经料定,你怎么还在这美滋滋的喝着小酒,赶紧去太子府擒住坐镇才是当务之急!”

“莫慌莫慌,整个东城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太子府四周更是调来了大内侍卫,还有沂山岛的一师二徒作为最后的防线,相信就算是秦家父子和赵青炎来抢人,也根本不会得逞。”

见李颎成竹在胸的样子,乙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希望国师做好了万全准备吧,要不然因一时大意被其抢走了人,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媳妇儿没了,阴平郡也没了。”

对阴平郡的事,乙虒的心中是非常不悦,他觉得为了虚无缥缈的北府煌骑,用阴平郡来交换简直是天底下最为赔本的买卖,从实际出发,除了得到一名郡主之外,北燕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但这个命令是李颎亲自下达的,皇帝有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乙虒也不好再发火,算是给李颎和乙伩一个面子,可要是这唯一的代价都失去,乙虒可是要跳脚骂娘了。

“大将军放心,这些年来除了玄龙翼刃,李某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铁盂山那不算啊,当时我刚入朝为官,根本帮不了你什么。”

“在此前的二十多年里,你提到铁盂山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可今日你就说了两次,你是不是纯心拿我寻开心?”乙虒对于这位老友实在是毫无办法,张口骂还骂不过,动手打倒是能把他捏出屎来,可皇帝绝对不会放过。

“口误、口误,哈哈哈,今天邀大将军前来不过是闲聊而已,你也知道,李某没有成家,大年团圆夜不像你那一大家子,我可是孤家寡人啊,所以为了咱们之间的感情,你陪聊一会又怎么了?”

乙虒毫不犹豫的起身向外走去。

“哎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

“聊也聊了,吃也吃了,我实在受不了你的话,后日一早咱们太子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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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大理寺夜以继日的审讯,已经收集完所有的罪状,除了以赵骧为首的顽固分子不予配合之外,大量的朝官皆为了身家性命互相撕咬,尽可能的说出其他人的罪责来纳投名状。

但经过之前郑王党的事,对于沛王党的大逆不道,整个朝堂全部建议斩立决,一个不留意,这在南赵庙堂可谓是难得一见,即使是资历最老的朝臣夜想不起上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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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致的时候是何年何月。

麒麟殿中,赵璟望着诸位众臣决绝的表情,心中不由叹息,他知晓这些人如此赶尽杀绝除了是因为沛王党罪大恶极,更多的是想凭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铲除异己。

“首辅,还有诸位,难道真的要血流成河?除了几名罪首,其余人发配边关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必所有人都要连坐三族。”

“回禀殿下,老臣也知晓这般做定然会使金陵产生些恐慌,但此次与赵艮叛乱不同,当时是并肩王亲自擒住贼首,其党羽大多数都没有随军攻城,而且俱是弃暗投明,这才让先帝有理由放过一马,说句实在话,这些人有许许多多正站在这麒麟殿之中。”

萧光的话可谓是直白露骨到极点,根本没给其余大臣留什么颜面,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谁面露不悦,反而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打断。

这倒不是看在赵璟的面子上,而是诸位大臣都知晓萧光的为人,其从来不参与党政,历来效忠于当今圣上,说的任何话做出的任何决策都是以南赵利益为有限,对事不对人。

“但这次赵骧叛乱不同,他们所有的党羽在当夜全部出现在金华殿之中,根本没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古往今来,任何帝皇对于叛乱之人都是零容忍,即使殿下心怀仁义,可要是不讲这些祸乱国家的罪人以儆效尤,往后又有谁能畏惧皇权,畏惧南赵的煌煌天威,所以老臣希望殿下不要再做犹豫。”

柴世荣上前一步道:“臣附议,萧首辅所言极是,现在沛王一党已经押向西方广场的行刑台,如果殿下不想亲自监斩,可以由臣代劳。”

随后麒麟殿中的大臣们全部出言附和,恳请赵璟不要再犹豫不决。

望着自己身边的嫡系,赵璟知晓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无需柴大人代劳,既然这是不可逆转的结果,那就由我来送他最后一程,无论怎么说,他也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西坊广场。

此次行刑可谓是南赵开国以来规模之最,罪囚人数高达一千三百多人,为此工部特意连夜赶工造出这特大号的行刑台,可即便如此,每一次行刑最多也只能处决六十人而已。

坐在监斩的位置上,赵璟望着四周的人山人海,频频叹息。

“押罪囚!”刑部尚书包文龙高声吼道。

早已等待好的衙役们押着囚犯们登上行刑台,这第一批自然是罪大恶极的罪首,除了赵骧之外,其嫡系党羽也赫然在列。

感受着自己亲兄弟怨毒的目光,赵璟心中着实不是滋味,但他知晓作为南赵未来的国君,此时此刻在万民面前决不能有丝毫动摇。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是否开始?”包文龙小声提醒。

赵璟举起有些颤抖的右臂,好像承受着万钧之重,但只犹豫了两吸左右,便狠狠向下一挥。

(本章完)

第二零二章 豪赌

郑王府上下无数滚落的头颅还恍若昨日,如今更多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行刑台,就像是翻了车的西瓜,骨碌碌的满地乱滚,带着漫地的红色液体。

一波一波的囚犯被处决,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西坊广场四周飘出许远,还好之前布置了几十名刽子手,不至于让速度太过缓慢,可即便如此,每个人的手臂都有些发麻,期间不止一位崩断了刀刃。

如此残景,不止让监斩的官员和衙役心中发毛,更让围观的无数百姓见识到叛贼的下场,严格意义上来说,通过这些亲眼所见的百姓,无需多久便会传遍整个南赵,以此震慑在暗处图谋不轨的宵小。

在最初一批囚犯被斩首之后,赵璟便在李翦的护送下向吴王府行去,这些天来除了十万火急之事需要在麒麟殿处理,其余时间赵璟都会在自己的府中度过,也许是心中还没有做好准备入主太初宫,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没行出太远,就见一人快步走来,李翦护卫在侧没有阻拦,因为他对来人十分熟悉。

“臣上官白鹿参见殿下。”与其他大臣无二,除了没有称呼赵璟为陛下,其余礼仪皆以九五至尊待之。

“听闻纵云侯前几日身有小恙,不知修养的如何?”

上官白鹿没有再寒颤,直接开门见山,“殿下,臣刚刚收到线报,已经发现并肩王的踪迹。”

对于并肩王这三个字,赵璟熟悉又陌生,这段时间来他不知在心里呼唤多少次这三个字,而此刻听到后,并没有表现出震惊喜悦之情,只是冷静道:“李翦,速速回府,我要与纵云侯单独谈谈。”

半个时辰后,吴王府内堂之中,赵璟已经将这段时间青炎身上发生的事知晓个大概,终于可以确定好兄弟没有丧命,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侯爷,你是说青炎正在北燕境内?”

“殿下所言极是,虽说河州之后再无并肩王的消息,但臣可以有十成把握,他现在不是在邺城,就是往邺城赶的路上。”

“邺城!青炎是要救他妹妹?”

上官白鹿微微额首,“殿下跟并肩王交情匪浅,说句逾越的话,你们比亲兄弟都要亲,臣都能瞧得出并肩王的用意,难道殿下心中不知晓?”

“可邺城称得上是天下最为凶险之处,青炎仅凭一人又如何能营救赵灵儿。”赵璟语气非常焦急,“邺城距离河州并不算太远,北燕得到消息绝对比我们要快得多,再加上李颎,等待青炎的只能是刀山火海!”

“殿下不必心急,臣得到消息,吴越剑池的秦家父子最近也离奇消失,如果没有猜错,他们此时肯定也出在邺城之中,有他二人相助,胜算会无限增加。”

赵璟急的在堂中左右乱转,“青炎的这个消息相信侯爷也是刚刚知晓,但你不知道的是,兰暮月在使团北反的时候,就已经先行去到邺城之中,这还是表面上的,至于还有

()

没有其他布置,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但连兰暮月这个怪物都能请来,其暗地里还留有什么后手简直不敢想象。”

“兰暮月?如果真要如此,那麻烦可就大了!”上官白鹿也有些震惊,暗想这北燕皇室的面子真是大到没边,自从江湖流传八大宗师以来,就没听闻有谁做了朝廷的鹰犬。

“侯爷,我们得到的消息太晚,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你现在就亲自前往淮南军团,让他们做好准备接应青炎,告诉翟冶,就算是率兵攻入北燕境内,也一定要接到青炎,不然他提头来见!还有,我知晓侯爷是绝世高手,你通知完翟冶后腰马不停蹄赶到邺城,无论青炎他动没动手,你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他带回金陵。”

感受到赵璟语气中的决绝,上官白鹿会心一笑,“殿下放心,臣这次来就是跟您请示要前往邺城,无论答应与否,臣也会即刻出发,要不然飞燕她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飞燕?令千金怎么也到邺城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待臣与并肩王他们回到金陵之后,您再问他吧。”上官白鹿起身恭敬行礼。

“不错,兹事体大,一切以大局为重,还望侯爷能马到成功,南赵未来的希望就全仰仗侯爷了。”

送走上官白鹿,赵璟也没有闲着,他马不停蹄的来到并肩王府。

阿威不止一次见过赵璟,十分清楚对方的身份,即使没瞧出来,其身后的金吾卫也已经给出答案,所以毫不犹豫大开仪门,给予未来帝皇最高礼遇。

“璟兄?你怎么来了?”

董歃在半路上瞧到赵璟之后十分惊讶,“那一千多名囚犯都处决完了?”

“老太君还是足不出户很少吃东西?”赵璟对于青炎的祖母非常担忧,自从被送回到王府得知一切,她就像失了魂魄,将自己关在寝院之中隔绝于世。

“可不是么,祖母她在失去老王爷夫妇后,好不容易找到青炎,可还没享受几日天伦之乐,孙子生死未卜,孙女远嫁仇敌,整个并肩王府似被抽干了血液,要不是我妹妹苦撑着,这偌大的王府早就垮了。”对于妹妹这段时间以来的状态,董歃心中颇感焦虑。

“这样,你现在就去将老太君请来,算了,我亲自去老太君的院子,还有你去把董昭也找过来。”赵璟知晓太夫人的寝院,头也不回的快步行去。

董歃抓了抓头疑惑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有青炎的消息了!”

半柱香之后,太夫人的寝院。

赵璟记不清上次见到这位老人是在什么时候,可心中确定绝对不超过两个月,但眼前的老人再不复之前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就像是苍老了二十岁一般,面如枯槁双眼无神。

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父亲所致,赵璟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汹涌的罪恶感顷刻间蔓延至他的全身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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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最深处。

“祖母,吴王他来看您了。”董昭拉着太夫人的手轻轻呼唤,可对方并没有答复,只是紧紧握着一张剪纸,愣愣出神。那剪纸赵璟十分熟悉,是当初青炎大婚时太夫人亲自所制。

“老太君,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告诉您老人家,青炎他还活着,正好好的活着!”

就像是梦魇中闪烁的光明,太夫人握着剪纸的苍老双手猛然一紧,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这个带来消息的年轻王爷,声音嘶哑道:“你说什么?”

“晚辈说青炎他还没有死,石人山之战之后他就潜进了西凉之中,不仅将百里疾耍的团团转,更是将祁连山中的老怪物给揍的头破血流,生龙活虎的很啊!”赵璟有些不敢直视太夫人使人灵魂震慑的眼神,他知晓自己是罪人的儿子、罪人的后代。

“吴王殿下!你可是青炎的好兄弟,可千万不要骗老身啊,这段时间来老身无数次想一了百了,但心中总觉得还有微弱的希望,如果这最后的念头都是谎言,那老身做鬼也不会原谅你。”太夫人因双手太过用力,指甲已经深陷手掌之中,董昭见此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掌。

赵璟连连点头,“晚辈的话没有丝毫虚假,这个消息是纵云侯刚刚告诉我的,他的判断是,青炎现在应该在邺城当中,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邺城?青炎是要去救灵儿?”董昭这才忍不住开口,她知晓那邺城是个什么地方,更知道邺城为了这次大婚的安全请了何人坐镇。

“之前董歃说过,青炎如果还没身死,定然会选择北燕这条路回到南赵,正巧赶上赵灵儿的婚事,相信以他的脾气,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妹妹嫁给仇敌,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她带回来。”赵璟望向身旁的董歃,示意他出言劝劝。

董歃这次没有化身为憨儿子,“没错没错,刚才璟兄也跟我说了,秦家父子已经出动,就算邺城是龙潭虎穴,又怎能抵挡的了他们这三个绝世高手,更何况纵云侯的独女手握风满楼烈阳令陪在青炎身边,相信青炎此次不止能安全回家,更能将赵灵儿也带回来,到时候并肩王府就是大团圆!”

这段时间以来,太夫人的心已经死的差不多,苍老的身体没有垮下来也不过是因为灵魂中血脉相连的直觉,她相信,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孙子还活在世上,自己的孙女会逃出生天,此刻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万分欣喜的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担忧。

“就算青炎身边有许多人帮衬,可邺城作为北燕都城,绝不是那般好闯,要是再有个什么万一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君放心,就在刚才,晚辈已经下令让纵云侯发动一切资源即刻前往邺城支援,务必要把青炎他们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还有淮南军团,北燕的阴平郡给的正是时候,我已经下令让他们伺机北上接应,如果有必要的话,襄樊军团也配合北上佯攻豫州拉开北燕的注意力。”

(本章完)

第二零三章 爆竹

整个计划,可谓是将南赵国运摆上赌桌,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输了,南赵十有**会万劫不复,自从几年前淮河大战以来,南赵没有恢复元气不说,大战小战接踵而来,已经损坏了国基。但无论这场豪赌是输是赢,赵璟作为南赵未来国君的颜面已经荡然无存,试想刚刚签订盟约接管割地,就翻脸不认人,不用深想便知是万夫所指的下场。

在场除了赵璟,每个人都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心中惊愕的同时,深深的感动缭绕在众人心田。

“这般做,会不会有些过了?”董昭率先开口,她明白个人与家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以举国命运来搏青炎几人的性命,实在是骇人听闻,即使心中万般感动,但这句话还是要说出口,也必须由她说出口。

“董昭,我知晓这般做十分自私十分任性。”赵璟微笑道:“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四人之前躺在山岗上说的话?咱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无论谁有难,都要倾其所有不顾一切相救,绝不抛弃。”

“我当然记得这句话,可你要动用南赵大半的主力军队,是否有些——”

赵璟挥手打断,“别说是两个军团,为了青炎,我可以把秦武军团都用上,乃至于虎卫龙骧二营和金吾卫,只要能救回我的兄弟,我愿意付出一切!归根结底,我首先是作为他的兄弟,之后才是南赵的储君,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从对方的话中,太夫人和董家兄妹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决心,其眼神中透露的炙热光芒,不由得让所有人为之动容。赵璟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会下这么大的决心,但他知晓除了兄弟情谊,还有心中对并肩王府的深深愧疚,他要弥补,他要为自己的父亲还债。

“吴王殿下,老身为赵家列祖列宗给你叩首了!”太夫人挣脱开董昭的双手。

“使不得使不得!老太君您这是何苦!”赵璟哪敢受其大礼,赶紧上前搀扶,身边的董家兄妹也在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扶住太夫人。

对于灵帝针对并肩王府所做的龌龊事,太夫人并不知晓,赵璟和董家兄妹都默契的没有告诉这位老人,除了因为其年事已高再承受不住打击,更多的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所效忠的国家,是如此丧尽天良。

“老太君,晚辈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青炎出了是我最好的兄弟,他更是南赵未来的擎天柱石,有了他,北方二国就会感到震慑,有了他,北伐统一河山便不是空谈,无论从何角度出发,晚辈都受不起您的大礼,不然青炎他回来还不把我抽筋扒皮。”赵璟极力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殿下您用不了多久就是南赵新皇,您能如此对待老身,对待青炎,实在是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感激涕零。”太夫人也许是太过激动,颤抖的哽咽着。

董昭见此给赵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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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会竭尽所能来帮助青炎,还望老太君放心,晚辈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布置,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还望您老能安心静养等待好消息吧。”

“既然如此,老身就不强留了,昭儿,替祖母送送殿下。”

“不必,让董歃这臭小子送我就行,董昭你还是留下照顾老太君吧,听说她这些时日来休息也不好,胃口也不好的。”

出了寝院,董歃把赵璟拉到僻静之处,在外等待的李翦见此也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十分清楚二人的关系。

“你小子跟我说实话,青炎那里有几成胜算?我可是听董昭说兰暮月领着手底下的爱徒已经到了邺城,这个消息还是你放出来的。”

“说句实在话,我也不清楚邺城的水有多深,已知的是青炎这边有秦家父子、风满楼的潜伏力量还有不知会不会赶上的上官白鹿。而对方除了有兰暮月和手下爱徒之外,我们并不知晓更多的情报,可就是那戎卫邺城的精兵强将就够青炎他们喝一壶的。”赵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相告。

听到这个回答,董歃并没有表示惊讶,他心中比谁都清楚,兰暮月和其高徒代表着什么,还有邺城之中的大内侍卫,绝不弱于太初宫的金吾卫,要是真在人家地盘斗起来,十有**会处于下风。

“遗憾的是我们得到消息实在太晚,现在布置再多的东西,也是在青炎逃出邺城做的准备,其在邺城中的成功与否,我们根本帮不上任何忙,也许就这几日,乙伩就会大婚。”

“短时间内,你让上官白鹿前去邺城已经是你所能做的最大上线了,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赵璟踢了对方一脚,随即小声道:“祈祷个屁,无论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拿着九龙金牌迅速前往淮南军团,其主将翟冶是老王爷当年的部将,虽不是北府煌骑众人,但也是王爷的老部下,由你这个大舅哥代表我前去,他们定然会抛下所有的忌惮,不然仅凭上官白鹿的话,不可能让淮南军团放开手脚。”

“底线,我需要你的底线,虽然你之前说的很热血,可你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你背上万世骂名。”董歃语气有些沉重。

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关心,赵璟狠狠捶了他一拳,“就像我说的,只要寻到青炎的踪迹,即刻率军前去接应,就算是打穿了光州兖州都无所谓,但前提是你要小心光塞军,千万别被他们半路给截住,不然青炎他们的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董歃拍拍对方肩膀,“我现在就出发,王府中帮忙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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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东南二十里外,一处气派的庄园之中。

曾经的主人与其家眷在两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悉数斩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犹如曾经主人最后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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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身穿棕色劲装的汉子游走于庄园之中,处理着地上的血迹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堂外的台阶上,洪追坐在檀木椅上悠闲的喝着浓茶,眼角带笑,晃悠的二郎腿昭示着被截江指所伤的双脚已经恢复如初,此刻出现在邺城之外,用意不言而喻。

“今天是年三十啊,不燃烟花点爆竹怎的说得过去。”

身边长老会意,迅速做出指使,没过多久,只见庄园内部升腾起道道火光,最后在天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庄园内部也摆放无数的铁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

“对嘛,这才有年味儿,一会再给弟子们派发些红包,但要告诉他们,这红包领的别理所应当,要把事情办好,听到没有?”

“属下领命。”

洪追望着天空山绽放的烟花,笑意渐浓,“明日就是乙伩的大婚之日,那个杂碎绝绝对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动手,一炷香之后,你便率领众人按计划行事,将几个城门都给我看紧咯。”

“敢问掌门,为何不在太子府周围设伏,这样一来可大大缩小范围,活捉赵青炎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抚摸着紫砂茶壶,洪追解释道:“不管怎么说,邺城都是人家的底盘,虽然我们不怕,但这次行动不是争强斗狠,最终目的是要擒住那个杂碎,如果还没动手就被北燕看出了破绽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那李颎可不是省油的灯啊。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得到消息,兰暮月领着两个徒弟在多日之前已经大张旗鼓的入驻太子府,即使不抓到那帮人,也会消耗掉对方大半精力。”

“兰暮月?他怎么也来了,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能拖住秦家父子,赵青炎便不是我们的对手。”

“笑话!就算那狗脾气的父子来了又如何,我万兽宫还怕了他们不成?还是那句话,咱们不是争强斗狠,不要忘了最终的目的,去吧。”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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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李颎陶醉的拉着二胡,早已进入忘我之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模样的老者不似他面容上的那般,脚下步伐沉稳不说,速度更是奇快,带来到堂外后久久没有开口,等待着琴声的停止。

曲罢,李颎仰天长笑,“真是畅快淋漓,你说说乙虒吃个什么劳子年夜饭,跟我在这潇潇洒洒多自在,真是不知好赖啊。你说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回禀老爷,刚刚得到消息,邺城东南二十里外的那处林庄遭到屠戮,庄中老小不知生死,歹人们进入之后再也没有出来,看其装扮,十有**是万兽宫的人。”

“万兽宫?洪追也来了?真是热闹啊,秦家父子和赵青炎,兰暮月师徒和洪追,这大小怪物们齐聚首,这是要唱一场大戏啊。”

(本章完)

第二零四章 风雪

正月初一,因为它是第一个朔日,所以又称“元朔”,经过年三十的守岁,人们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晚辈向长辈拜年,祝福长辈健康长寿,万事如意。外出相遇时也要笑容满面地恭贺新年,左右邻居或亲朋好友亦相互登门拜年或相邀饮酒娱乐。

邺城的新年照比以往略有不同,百姓们并没有串门走亲戚,而是一大早就来到街上,向着早已打听好的路线赶去,他们心中都知晓,年三十虽然不常有,穷极一生也不过几十个,但太子娶亲这件事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卯时两刻,迎亲队伍从太子府仪门之外缓缓出发,鼓乐齐鸣花瓣满地,即便是见识过大户人家娶亲的热闹,却也感叹不愧是北燕储君,这排场端的是世所罕见,让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生民百姓大呼过瘾。

沿途经过的街道已做好周密的布置,衙役们与守备邺城的士卒出动大半来维护迎亲队伍的安全,皆是横枪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看热闹的人群拦在身前,如遇行为不轨者或冲击人墙者,好了说是一顿胖揍,坏了那就说不准了。

乙伩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上并没有穿华夏民族风格的喜服,而是极具胡人特色的白貂缎袍,因为这件事他没少与李颎争执,可奈何乙伩决议已定,即使李颎说是为万民做表率以显胡华一家亲,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意气风发的乙伩微笑望着人山人海,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如九五至尊一般,不再是等待继位的储君,想到身体急转直下的父亲,乙伩嘴角泛起淡淡笑容。

半个多时辰过后,迎亲队伍来到礼部尚书的府邸前,因赵灵儿的娘家远在金陵,只能以此处为上轿之所,以彰显身份的尊贵,不然从皇宫迎娶名不正言不顺,其他地方更配不上太子的身份。

奢华的十二抬大轿稳稳停在府邸前,待见到迎亲队伍后,下人们看好时机燃起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就见满街瑞气,喜气洋洋。

新娘子并没有用任何人搀扶,自行走到轿中,根本不做任何停留,出嫁的各种事宜全部抛置于脑后,只能让礼部尚书干瞪眼,不知如何是好。

“凡俗缛节无须在意,起轿。”

“起轿”

喜庆的鼓乐声再次响彻云霄,两个队伍合成一处向太子府赶去,沿途百姓知晓重头戏是花轿中的新娘子,所以并没有一人提前离去,无数双眼睛紧巴巴的望着奢华的花轿,希望来一阵微风吹开花轿的帘子,瞧瞧那位并肩王的闺女长得如何美若天仙。

也许是天公不作美,半路上突然天降大雪,冷冽的寒风刮的队伍有些散乱,拉弦的还好一些,那些个吹奏的乐师们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不敢偷奸耍滑的同时,只能被灌一肚子风,喜乐顿时跑了调。

乙伩脸上虽然保持着微笑抵抗寒风,但心中着实恼怒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治老天罪,只能唤来随从告知队伍加快前行,只要将花轿安全抬到太子府便算是大功告成。

沿途的万人空巷也被剧烈的风雪剿灭了大半激情,许许多多人暗自叹息向自己的家门走去,心中寻思如何将今日所见添油加醋的拼凑成旁人羡慕的谈资。

与出发之时的盛况形成强烈的对比,虎头蛇尾的迎亲队伍终于尴尬的回到太子府,待见到花轿四平八稳的落了地,乙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在礼部尚书高唱之声中,婢女们强制让自己不被寒风刮到,至于站在仪门两侧的女童,只能草草退下,其手中众多的花篮已经无用武之地,无需花瓣落地就会被吹出八丈远。

赵灵儿望着恢弘气派的太子府,狂风将珠帘卷的飞起,珍珠相击的清脆声音掩盖在呼啸中,她踏下花轿,缓缓向仪门走去,幸亏凤袍的后摆被婢女拉住,至于两袖衣襟已是无计可施。

早已准备多时的婢女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乙伩,正想将另一头交到新娘子手中,却发现她根本不做停留,绕过火盆径直向内走去,急得婢女都要落下泪来。

几次三番被赵灵儿羞辱,乙伩强制压下心中怒气,微微笑道“天公不作美,突如其来的风雪让仪仗队的速度慢上不少,正好省去诸多事宜,以节省时间。”

随行的大批随从和前来祝贺的官员全部了然于胸,这不过是自给台阶而已,当着北燕大批朝官面前被如此对待,相信乙伩心中已经盘算在晚上该如何收拾这位即将过门的太子妃。

太子府在邺城中是最为气派的宅邸,几进几出无数不说,其正堂的规模也要比其他宅子大得多,虽不能容纳所有宾客,但身份尊卑的百八十人还是能进入其中躲避风雪,至于其他人只能暂时忍耐。

鼓乐依然不息,乐师们站在堂外两侧卯足了力气,也不管走没走调,要是此刻被发现偷奸耍滑,等待的只能是冰冷的钢刀,呼啸的寒风伴随着略显滑稽的喜乐,成了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步入奢华的正堂之中,仿佛进入红色的海洋,乙伩与赵灵儿走到正中之处停了下来,正首的一把椅子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这是北燕皇帝的座位,因这段时间以来身染重疾,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得晕上七八个时辰,所以根本无法在这寒冷的风雪交加之日前来太子府观礼。

“陛下龙体身患小恙,遗憾没有前来观礼,但陛下已经下旨,他的座位上要摆放北燕开国皇帝的佩弓,以示亲临。”乙虒将一把牛角大弓放在正首之位上,又摆了两支金箭,代表北燕两位帝皇。

乙虒的直言不讳让众人心中无奈,虽然都知道这位大将军少言寡语直肠子的性子,可怎么着也应该做做样子,就是说陛下公务繁忙也是好的,怎料在这种场合还是那臭脾气直肠子。

身旁的李颎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随即扫视着堂内堂外的宾客,不知在找寻着什么。礼部尚书见时候差不多,也就不再犹豫朗声道“时辰已到佳侣执礼”

乙伩上前一步等待着,可过了好久也不见身边的赵灵儿走上前来,脸上顿时黑成一条线,即使再会做面子功夫、再心平气和也无法保持胸中的怒火,本想着给她一点教训,却突然感受到李颎的目光。

努力做着深呼吸,心中可谓是万般不愿,可也只能堆起笑容返回赵灵儿身边,小声道“你不要以为秦家父子能救得了你,如果你在此地让我出丑,我就会把你带来的所有婢女一个一个剐了,你信不信”

乙伩声音控制的十分小心,再加上堂外的喜乐,并没有让旁人听到这句话,至于赵灵儿,其带来的十几名婢女全都是从并肩王府中人,往日里关系十分融洽,犹如姐妹一般。此刻听到这句充满威胁的话,她也只能暗自咬牙迈出比杀了她还难受的一小步。

这一步,昭示着妥协。

和认命。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就连堂中的人也缓缓消失在眼中,整个正堂只有她自己,和身前那把牛角大弓。

以往的骄傲。

曾经的信念。

就像崩塌了的冲天高塔,顷刻间支离破碎落为尘埃,即使心中知晓外公和舅舅会拼命救出自己,可想到兰暮月和像铁桶似的北燕京城,赵灵儿怕了,怕的浑身颤抖。

成为仇敌之妻,成为所谓的太子妃。

她突然感觉到眼前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好似一男一女,看不清面容,但赵灵儿知晓那是自己的父母,渐渐的,身边出现了祖母、哥哥、外公、舅舅、飞燕等等,他们一个一个的出现,直到一阵黑风吹来,消散。

“郡主郡主”

礼部尚书的声音打断了赵灵儿的思绪,她微微昂起头,除了不想在这些仇敌面前堕了并肩威名,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滑落在地。

“郡主无恙便好,咱们这就开始吧。”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诸位宾客,诸位亲友,今日有幸见证太子殿下与扶瑶郡主喜结连理,实乃福报隆厚”

“我说王大人,平日里你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怎么今天话这么多,赶紧开始得了,李某还等着吃席。”

只要是在朝为官的人,不用看人只闻其声就知晓是何人打断,有胆量在这种场合出言不逊,只有那位被陛下极尽信任的国师大人李颎,只有他才敢不把任何人乃至北燕储君放在眼中。

乙伩闻言后仰天长笑,“国师所言正合本宫之意,王大人,咱们勿吉以族并没有婆婆妈妈的传统,你直接开始便好,可千万别耽搁了大伙喝喜酒。”

“下官遵命、下官遵命。”王大人抹了一把冷汗后赶紧高声唱道“一拜德天厚土”

两位新人缓缓面向堂外。

“慢”

第二零五章 土豆与雪莲

乙伩很幸运,从出生落地那一刻起,他就是天下最为幸运的人之一,生来就被北燕皇帝册立为太子,锦衣玉食自不必说,活了二十多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少有他看中而不得之物,人生历程称得上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任何波折。

直到今日,此刻,他突然悟出个道理,这人要是活的太顺运气太好,也不过是看老天爷的脸色而已,当到达一定的时限或是某个节点,会将以前所有没有遭遇的不幸一股脑的泼在自己身上。

从今早迎亲开始,几段波折,天时地利人和尽失,所有的一切都跟乙伩过不去,好不容易走到尘埃落定这一步,怎料堂外竟然出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声音。

“谁!是谁刚才喊的!”太子府的侍卫统领姓孔,名燎,曾经是沂山岛岛主兰暮月的第四个徒弟,因多年前前来邺城时被北燕皇帝要了去,做了太子府统领,至于北燕皇帝用了什么代价,根本无从得知。

“小爷我说的,你要如何?”

众人发现是殿外角落中传来的声音,其周围的人感觉到这位大逆不道的疯子就在自己身边,生怕受到波及,争相恐后的退出十多丈远才心中稍安。因此喊话之人的相貌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孔燎打量着远处的年轻男子,心中飞速思寻着。

“孔大统领不用想了,小爷与你素未谋面,即使是想破了脑壳儿也并没有什么卵用。”风雪之中的年轻男子负手微笑,好似身后有万马千军助阵。

“阁下姓甚名谁?岂不知今日是殿下的大喜之日,你这般出言不逊可知罪名为何?”孔燎作为兰暮月的高徒,当然知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以其多年来的经验,心中十分肯定眼前的年轻男子绝对是个高手,所以语气还算是客气,要不然早就让侍卫将他乱棍轰出去。

“小爷我身份低微不足挂齿,至于知不知罪,倒是可以明言告诉你,小爷并不知晓有什么罪。”

乙伩冷冷望着堂外不言不语,身旁的赵灵儿自从看到堂外那熟悉的身影,和爽朗的笑容,早就是泣不成声。

“既然阁下不肯说,那只能先将你拿下了。”孔燎示意身旁侍卫上前。

“等等!”

又是途胜变故,这让乙伩气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可站到身前的这个男人,给乙伩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出言不逊,只能将满腔怒火再压进腹中,好悬没憋出内伤。

出言阻止的正是北燕国师李颎,他缓缓走到高高的门槛处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没有本国师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轻举妄动,如果陛下怪罪下来,由李某一人担着。”

“可是国师,拜堂的时辰——”王大人话刚说到一半,便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意,这种感觉来自于李颎的眼神,不只是他,身边许多人都感受到李颎身上散发出的威势。

这个时候,为官超过十五年的朝臣才意识到,这位笑容可掬的国师大人,曾经的笑容也是如此,只不过身前不是这布置喜庆隆重的太子府,而是一百多名官员与其家眷几千口子的滚滚头颅。

“如果李某猜的没错,这位小哥是姓赵吧?”李颎眼中闪烁着精芒。

“不愧是苏先生与陈叔叔的师兄,这眼光着实毒辣,不错!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府赵青炎!”

!!!

不光是堂中的诸多大臣,就连普普通通的婢女小厮,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是至高无上的荣光。

尸山血海的炼狱。

还有刻骨铭心的恐惧。

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于震撼,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堂外更显空旷,只留赵青炎一人负手而立,对视着李颎,而新郎官乙伩惊愕的望着对方,他实在不明白,赵青炎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府中。

“王爷果真如传言般念着旧情,如果李某所料不差,你并没有见过李某的二师弟,可王爷还亲切的称他为陈叔叔,真是让人感动至极啊。”

“我赵家人什么根性,相信无需多言国师自然明了,笑饮敌血洗兵刃;义薄云天不负生,别说是陈叔叔,我还记得无数人的名字,只要他是北府的好儿郎,南赵的真汉子,我就会记住他。”

李颎并没有在意,而是朗声笑道:“王爷何必话中带刺儿,你的事迹早已经是传遍天下,兵者,你以寡敌众夜袭敌营、剿灭越州叛乱、阵斩七将把南邑杀得片甲不留、荆北更是差点灭了百里疾。武者,你西川与武绝合力生擒无方子、二闯万兽宫击伤八臂神猿洪追,这种种事迹李某是一清二楚。”

“呦呵!不愧是北燕国师,这谍报玩的真是溜,那你知不知晓我今早撒了几泡尿?”青炎依然是谈笑风生,这让周围的看客心中暗暗钦佩,李颎的话,有的人知晓有的人不知晓,但此刻亲眼所见后,便都深刻认识到赵家男子的胆大包天。

“这个李某确实不知,也不想知道,现在我只想知道王爷为何会前来邺城,可是来恭喜亲妹妹的出嫁?”

赵灵儿并没有自作主张跑到哥哥身边,而是驻足不动紧张的望着,她也不明白为何哥哥会如神兵天降一般,可再次见到活蹦乱跳的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在回答国师的问题之前,且听我讲个家乡的老话。”青炎含笑道:“说我们家乡的人特别爱吃土豆,这个东西真是不错,不管怎么烹饪都能做出美味来,价格实惠胃口极佳,自然是居家旅行老少皆宜的良品,但话说回来,土豆太好了,好到跟谁都能炖到一块去,想怎么炖都行,国师大人,这个故事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只瞧李颎仰天长笑,直到笑的握着独自蹲在地上,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笑的十分癫狂。而周围的看客们也慢慢明白青炎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是强制忍着笑意,生怕被新郎官听见。

至于乙伩,他再也忍不住开口骂道:“赵青炎!你不用指桑骂槐,既然你在北燕捡回的狗命不自爱,就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殿下,给李某一个面子,稍候做决断也不迟。”李颎摸着眼角笑出的泪水道:“王爷啊,您这个比喻可真是新颖,李某平日最喜欢收集各种笑话,如果王爷不介意,你这个笑话李某就收下了。”

“国师客气了,但我这话只说到一半,还有另一半没有说。”青炎丝毫不惧乙伩要喷出火的双眼,“我们家乡人除了喜欢吃土豆,更喜欢那圣洁的天山雪莲,但雪莲终究不是土豆,称得上是可遇不可求,那我在这里问国师一句,如果你得到了天山雪莲,会不会把它跟谁都能炖到一块的土豆放在一起。”

李颎笑答:“自然不会,土豆顶多跟高几个档次的食材放到一起,却不能于天下至宝炖在以锅。”

“那不就得了,所以之前我让他们先别拜堂,正是这个道理,我实在不忍心看见雪莲被土豆糟蹋了,也许土豆暗自窃喜修了八辈子福分,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和谁都能搞到一块,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雪莲的哥哥心疼啊,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大牙。”

“那王爷的意思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青炎无奈摇头,“自然是不同意,说句实在话,我自问见过不少英雄好汉青年才俊,可即便他们堆在一块,也配不上我的妹妹,何况是个土豆子,噗——”说到此处,青炎自己也憋不住笑。

“李某之前有幸见过玄策和惜君,十分清楚他们夫妻绝不似王爷这般性情,看来是十多年的流浪生涯,将你给彻底改变。”

“或许吧,但我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试问手下败将的后代又怎能舔着脸娶胜利者的女儿,这用癞蛤蟆和小天鹅来比较已经不足以形容,但怎么比喻我一时也没想好,诸位自己脑补吧。”

李颎听着一个又一个新鲜的词儿,只觉得今日是这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我们北燕也没有强买强卖,扶瑶郡主远嫁北燕是南赵先帝下达的旨意,更是我们用阴平郡来作为聘礼,即便王爷心中不愿,咱们怎的也应该讲讲道理吧?”

“道理?什么道理?我是灵儿的哥哥,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理,我说不同意,就是天王老子率领天兵天将下凡,也甭想带走灵儿一根头发,何况是个小小阴平郡,要是个神勇盖世的男子也就罢了,他乙伩不过是色厉内荏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他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能拿得出手?”

“王爷,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不对不对,口误啊口误。”李颎自知失言,赶紧改口。

“国师,您的师弟,苏先生曾经教育过我,说人不是靠做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想必在场诸位都比我知晓这位太子的德行。”

地二零六章 天元之巅

古往今来,但凡皇室帝胄或是王公贵族的后代,又有几人能免得了骄纵之气,所谓富不过三,先辈打基业二代守基业,到了第三代能否维持住家境鼎盛都是大大的问号,虽然乙伩没有如此不堪,却也免不了这些通病。

往日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会有专人代劳,再加上本身算得上颇具头脑,所以做得是滴水不漏,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邺城之中朝臣贵族们或多或少知晓这位太子殿下的荒唐事。话又说回来,如果堂堂北燕储君没有些特权,那边不是皇帝的亲儿子了。

此时此刻被青炎当众奚落,让周围大多数人的表情尴尬至极,只能抬头看漫天飞雪,来掩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要不是气氛太过凝重任何举动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中,青炎周围的人早就撒丫子撤跑回自己的暖窝。

“常言道人不轻狂枉少年,何况是咱们殿下乃人中之杰,做些轻佻之事倒也不似王爷说的不堪入目。”李颎并没有回首看向乙伩的表情,也知晓他的面容定然极其扭曲,在大庭广众尤其是新婚之日被如此羞辱,不被气炸了才怪。

“国师此言差矣,我就不在这一一列举这位什么劳子殿下的英勇事迹,就说你之前的话,枉少年?真是把小爷的下巴都笑到脚面上,还请诸位看一看那张猪腰子脸,他是少年?怕不是奔四十去了吧。”

“噗——王爷今日所言真是给李某带来百般惊喜,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的好,你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歪理邪说的讲出一大堆道理,可两国之间的盟约不可逆转,即使王爷再不情愿,也是无力回天。”

青炎轻笑道:“非也非也,这天下任何的约定除了是以情谊作为基础,其它皆是茅厕里的草纸,只要有压倒性的实力,又有什么能可以阻挡的了。再借用苏先生的一句话,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两个字,做到。相信国师最为清楚赵家人的决心。”

“如果王爷口中所谓的实力,就是秦家父子,那还是请把此言收回,为了保证太子府的安全,李某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说实话真是怕王爷你不来,要不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娱罢了。”

李某的轻松的语气,让在场众人心中稍定,他们都知晓青炎的胆大包天,却也不会跟个愣头青一样独闯龙潭,既然太子府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事情肯定不会出任何差错,因为他们都清楚北燕国师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灵儿,到哥哥身边来。”青炎依然镇定自若,向赵灵儿招手。

众人紧张的望着头戴凤冠身披嫁衣的赵灵儿,如果她当真迈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两国签署的盟约当真如青炎之前所说,成为茅厕里的草纸,并且刚刚易手的阴平郡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可众人虽有些紧张,心中倒是没有任何担忧,只因李颎与那位年轻王爷一般,笑容极度自信。“你踏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之路,两国的边境线上定然尸山血海,最重要的是,你当真认为他能带你出去?”乙伩低声嘶吼,他从自己未过门的娇妻身上,突然感受到一种从未感受到的气势。

他害怕了。

怕失去这倾国的容颜。

和隐埋在内心深处的报复之心。

“乙伩,你至今也不知晓当年北燕是被什么样的人打的迁都黄河以北,现在我告诉你,是赵家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与绝不妥协的决绝。”

赵灵儿将凤冠狠狠摔在脚下,珠不负帘在地上洒落满地,精致的镂金枝儿也被摔得支离破碎。

“明白了吧猪腰子脸?我妹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你,你以为即便得不到心得到人也好,可我现在不妨实话告诉你,还没等你脱下一身扎眼的貂毛,这府邸定然被灵儿化作一片火海。”

没有李颎的命令,所以众多侍卫不敢阻止,望着年轻兄妹并肩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兰暮月!你这条老狗是否已经是心焦难耐?再次见到赵家后人,肯定是手痒得很吧?”青炎高声喊道,语气就如这寒风一般,冰冷刺骨。

兰暮月作为当初袭击并肩王府的一员,自然让青炎恨得牙痒痒,所以这话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好外甥!你不用等了,老爷子与姓兰的已经在天元宫对上了,你舅舅我也要马上去收拾他那两个狗腿子,你随意吧,哈哈哈——”秦秋水的声音愈来愈远。

兄妹相视一笑,青炎耸耸肩,“国师,我外公和舅舅实在不会挑地方,竟然好巧不巧的挑在天元宫,这要是惊扰到贵国陛下,真是罪孽深重啊。”

作为北燕戒备最为森严也是最为重要的建筑,天元宫当之无愧,常备力量就不下五千侍卫,但这也是针对寻常高手而言,倘若像秦穆这样的绝世大宗师,其后果真没人敢保证,即使是有兰暮月坐镇。

“这手段倒是高明,深谙声东击西之法,可话说回来,就算把兰暮月他们引走,你依然风暴的正中央,又如何能金蝉脱壳?”李颎饶有兴致道。

在遇到秦秋水之前,青炎本打算在初一凌晨行动,可在得到兰暮月与两名高徒坐镇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改变策略,其一是因为硬攻阳谋绝对不是对手,第二个最为重要,在迎亲队伍出发之前的任何时间节点,太子府乃至于东城的戒备森严到达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别说是冲进太子府救人,能不能到达的了都是未知数,所以思量再三,定下这个计划。

“其实不妨实话实说,我也没有把握能逃出邺城,但什么事都需要尝试,你说是吧?”

话音未落,硬物砸地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没等众人回神过来,整个太子府的前堂至仪门处广阔的面积突然升起道道烟雾,仿佛如置身于仙境,可惜这味道着实不好闻,给宾客们和侍卫呛的够呛。

“国师,现在怎么办?”乙伩握着口鼻焦急问道。

“咳咳——急什么,这么多年李某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将风满楼的暗桩连根拔除,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斩草除根。”李颎倒也来的洒脱,回答完后便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

乙伩闻言后表情十分不自然,他此刻才明白,围绕着自己的大婚,李颎在幕后谋划了多少东西,也许在出发金陵之前,他就已经算到这一步。

想到自己是堂堂北燕储君,竟然连像猴子一般被摆在前台做诱饵,乙伩不由愤恨恼怒,可又无可奈何,他知晓这个国家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仰仗于李颎,要想以后稳坐江山乃至于定鼎天下,李颎必不可少。

“大将军,咳咳——你按计划行事,千万别钻牛角尖啊,能抓就抓,抓不到也不要紧,城外可是有许多人比我们更心急,咳咳——”

天元宫,光世殿。是与金陵的金华殿一般,为百官上朝议事之所,奢华所有不及,却也是邺城乃至北燕最为恢弘的建筑,没有之一。平日里这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场所绝不会遇到丝毫亵渎与不敬,即使是李颎这样性格不羁的狂士,在进入光世殿中也是尽量收敛。

但此时此刻,恢弘奢华的光世殿的顶端两角,竟然站着两名老者,他们在这狂风呼啸飞雪乱舞中,好似雕像一般八风不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秦家主,距上次一别,我们也有四十多年未见了吧?”说话的是站在西方的老者,此人身穿麻衣并没有任何世外高人的旗帜,就像茶棚酒肆的年迈掌柜,混在人堆里绝不会让人再看第二眼。

“少他娘的废话,本来这次到邺城只是想带回老夫的孙女,可你不在那鸟不拉屎的孤岛上蹲坑,偏偏要趟这浑水,也就怪不得老夫手下无情。”秦穆扣了扣耳屎,并不将对方看在眼中。

因此前青炎没有告知自己外公二十几年前的惊天之谋,所以秦穆还不知晓眼前的人当年坐下何等恶事,这是青炎担忧他知晓后会不顾一切将对方斩于剑下,试想八大高手并无谁能稳占上风,再加上身处虎穴,决不能恋战,以拖延时间为首要目的。

而兰暮月也不知晓当年的事已经败露,依然笑容可掬道:“你还是跟当年一个德行,张口闭口是出口成脏,其实兰某也只是受人所托罢了,当真不想招惹你这个老混蛋。”

“呸!受人之托?几十年前老夫就看出你心术不正,本以为有些虚名之后会有所改观,怎料你还是这个尿性,就纳了闷了,这北燕的皇帝老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难道是把自己的皇后给你睡了?”

“秦兄,你也不想想,即便兰某有那心思,可北燕皇帝都多大年岁,他的皇后又能年轻到哪里去,如果秦兄还有些少年心思人老心不老,兰某倒是可以代劳。”

第二零七章 道袍

两名绝世高手,站在象征北燕无上皇权的光世殿之上,讨论着天元宫主人老婆的归属,这着实有些滑稽,却也变相的表明这二人根本没有把这位皇帝放在眼中。

缓缓拔出久未出鞘的莫问剑,秦穆笑道:“你这老混蛋倒是有心,可老夫今日不想睡什么娘们。”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把如墨般的神剑,依然让兰某心潮澎湃,要知晓当初你我二人初遇之时,兰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别说是像莫问这般的神剑,就是把铁剑也很难搞到手啊。”兰暮月神情十分追忆,但手上并无犹豫,也拔出自己的佩剑。

“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自己没个好爹怨谁。”秦穆挖苦道:“你今日若能踩了八辈子的狗屎运胜了老夫,那剑四所出的任何神剑,任你挑选。”

“你啊你,虚长兰某几岁,怎的说话如此恶毒,咱们八个人当中就数你我和无方子年岁最大,别说是二十年,就是再活十年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啊。”

秦穆狠狠唾了一口骂道:“就你长嘴了,就你会说话,老子身子骨硬朗得很,再活个百八十年根本不在话下,岂是你这个老混蛋可比,别他娘的废话,如此大好良机,不试试沂山岛的飞瀑太峰怎可。”

从这句话落地起,两位老者便再无开口,俱是驻足不动凝视对方,如果有旁人观战,定然感觉百般枯燥,所谓的惊天动地与鬼哭神嚎并无出现。可要是走到近前观察就会发现,两人周围一尺之内,飞舞的雪花不再虽着狂风,渐渐凝结。

与此同时,天元宫的御花园被无数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但所有人都不敢踏前一步,只因片刻之前进去的百名弟兄如石沉大海,还有远端传来金石相交的响声。

向里走出百多丈有一片人工开凿的荷花湖,湖旁有座气派的八角亭,亭东西两侧各站两人,周边的假山奇石已经支离破碎,湖中的无数荷花残破不堪,地上更是的鸿沟更是纵横交错,显然双方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制造出来的声威不知比光世殿上热闹多少,也因此无数侍卫的注意力被引了过来。

八角亭西侧站的二人抱剑而立,为一男一女,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东侧的两名男子脸色平静与前者对峙,其中一人正是秦秋水,他独臂悠闲的甩着佩剑,语气调侃道:“上官兄,没想到这对儿狗男女还有些斤两,不使出几分力气还真奈何不得。”

上官白鹿如往日一般和蔼富家翁的模样,“没想到秦少主对在下的称呼如此亲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的宝贝闺女我见过,之前要不是她救了那臭小子一名,秦赵两家定然是断了香火的下场,就凭这个,上官家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手执梁烈刀的上官白鹿闻言苦笑不已,“不怕秦兄笑话,要不是当初被小女用忘忧散给迷了,我是绝不会让她孤身前往西凉,如今与并肩王安然无恙,只能说是苍天保佑。”

“中听!上官兄不跟我玩虚的直言不讳,这便是也没把咱爷们当外人。”秦秋水这时语气略显猥琐,“既然咱们都兄弟相称,晚辈们也相处的如胶额不是,是相交甚欢,不如亲上加亲如何?飞燕那丫头可丝毫不比昭儿差啊。”

“我说秦兄啊,你这话说的也太部分场合地点了。”上官白鹿着实无奈,暗想传言中的秦家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除了脾气臭嘴臭外,不按套路出牌的性子可真让人始料不及。

秦秋水一听对方没有拒绝,也不看向对面严阵以待的兰暮月的两名高徒,十分自然勾搭起上官白鹿的肩膀,“上官兄啊,别看我嘴上总说臭小子臭小子,可那臭小子着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你之前不也与他并肩杀敌过么,自然知晓我没有夸大其词,虽然并肩王府有了王妃,但我敢保证,飞燕去到王府肯定也是正牌王妃的待遇。”

“此事容日后再议如何?最不济也得把眼前这对狗你看你,我都被你给拐跑了,最不济也得把对面的敌人解决了才是。”上官白鹿本来个子就不高,此事被秦秋水勾肩搭背,着实是没有面子。

“日后?日什么后?上官兄你不知晓,这几天来我可是一直上火这件事事儿,想着回到南赵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贵府,怎料苍天有眼,你这个未来岳父这般关心那臭小子,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要是不把这事定下来,我现在可都没劲儿提剑了。”秦秋水的嬉皮笑脸让上官白鹿着实无奈至极。

“秦兄有所不知,这些事我这个当爹的并不想插手太深,只要飞燕她点头,我是不会横加阻挠。”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哈哈——”秦秋水仰天长笑,“真可惜你是个带把的,要不然真想亲你一口,你放心,我这个做亲家的说话算话,飞燕她日后绝对是正牌王妃的待遇。”

上官白鹿好不容易挣脱开魔爪,摇头笑道:“八字还没一撇,这亲家言之过早,还是先把对面的敌人解决了再说。”

“亲家,女的留给你,另一个留给我,要是谁手上的活儿慢了,回金陵后可是要请客!”

兰暮月的两名徒弟一直等到两个中年男人聊完,也没有主动出击,只因之前的交手已经知晓,己方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取胜,就连斗个平手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上一个是秦家少主一个是风满楼的楼主,全部是盛名在外,保不齐是两人故意做下的套引己方上钩。

“师兄,之前并没有说上官白鹿会出现在邺城,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谁说不是,本以为对付秦秋水是十拿九稳,怎料半路冒出这个么煞星,要不是刚才躲得快,我定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果可以的话真是不想跟这两人交手,可师命难违啊。”

“师兄莫急,尊师那边无需担心,我们这里只要拖住这两人便是大功一件,待孔燎抓到赵青炎,大事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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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暮月的两名徒弟说到整场大戏的主角时,青炎已经来到南门不远,但李颎早已在昨夜颁下命令,巳时既要封锁所有城门,如今眼前这道城门也并不例外,除了紧紧封闭,周边更是布下严密的阵线。

青炎回首望去,见众人都没有掉队,不由松了口气,随即手势向东南奔向事先定好的目标。

除了赵灵儿与上官飞燕,青炎的身后还跟着十余名风满楼的高手,这还是在半路上留下了许多人埋伏,不然人数定然会达到五十人,远在他乡的谍探根基如此深厚,这让青炎对风满楼的认知更深一步。

奔到城墙之下,只见上方落下道道绳索,众人毫不犹豫顺绳而上,对于这些人的身手来说,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全部站在城墙之上,只见十余名身穿北燕甲胄的人对着上官飞燕恭敬行礼。

“禀报小满都尉,马匹就在城东南五里之外的密林之中。”

“你们是否有脱身之法?”青炎非常在意这些人的安全,不想因为这件事出现任何不必要的伤亡。

“王爷放心,我等安全勿忧。”

“好,既然——”青炎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拔出青鸾剑向西端踏出十余步,双眼寒如冷刃。众人见此俱是紧张非常,顺着方向看去,就见一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凭空出现在二十丈之外。

一名风满楼的人惊愕道:“我等已经假传命令调开这段城墙的守卫,绝不可能有人闯到此处。”

“灵儿,飞燕,你们先走,这老小子就是无方子!”青炎不知远在西川的无方子怎会突然到此,可眼前也绝不是幻觉,徒造巨变的计划也只能做出取舍,由自己来挡住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二女又怎能妥协,正想出言拒绝,却发现一眨眼的功夫,无方子突然出现在十丈之外,这让所有人俱是心惊胆战,也不见对方如何动作,依然是负手而立的模样,怎的就变戏法似的眨眼间迫近十丈之远。

咱在此处的都是高手,无需片刻便也回过神来,试想当今天下最强的八大宗师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不足奇,只不过是自己少见多怪罢了,但许多人颤抖的双手昭示着心中的恐惧,只因对方那如山岳般压迫的气势。

“狗道士,不在窝里爬着舔伤口,怎地老邺城旅游来了?那被小爷烧掉的楼阁修好了没?”

“多人不见,你的嘴依然臭不可闻。”无方子表情十分平静,“出现在此的目的,你又何必装疯卖傻,除了取你欠下的贱命,怎有其它?”

青炎右手执剑,左手在身后焦急的打着手势,脸上笑道:“看来当初戳你那一指是忘了一干二净啊,真是记吃不记打,既然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小爷我就大慈大悲再多戳你几百下。”

第二零八章 白白昼闪光

寻常市井中的打斗,亦可散发出些许威势,何况高手对决,天元之巅的两名绝代宗师已不复伊始之时的平淡无奇,虽然并无动作,可遥望向九霄,便可发现天降异象。

天地之间依然风雪飘灵,却不知为何逐渐昏暗,满天乌云上下沸腾,翻涌咆哮。

‘咔’的一声轻响。

在两人之间的中心位置,一片金瓦毫无征兆裂开条缝隙,紧接着道道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如果有武林高手在此观战,绝不会靠近十丈之内,只因二人虽未交手,可无形的剑气已然交锋,倘若心怀好奇掠上宫殿顶部,定然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有二人脚下这座恢弘大殿实打实抵御着慑天的压力和嘶吼狂啸。

兴许凡砖俗瓦再难招架,道道瓦片突然凌空飞起,在缓缓升空的过程中化为尘埃,就在整个主梁即将不堪重负之时,两道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白昼闪光,晃耀披靡。

以光世殿为中心百丈以内,都可感受到无匹的威压,离着大老远便能瞧见宫殿上方的异象,如此大的阵仗自然吸引到侍卫前来,几百名大内侍卫刚刚踏上汉白玉大道,领头一人突然举刀示意。

“停!”

只见前方包括光世殿在内已接近面目全非,宫殿主体再不复往日祥瑞尊华之感,仿佛像一座特大号的残破土地庙,寒风呼啸之中缓缓解体,光世殿外的汉白玉大道上,如蜘蛛网般布满裂痕纵横交错。

这所有的一切皆来源于光世殿上方的两道诡异光芒,号令停止的侍卫统领绝不是滥竽充数的庸才,他明白这两道时而交织时而对峙的光芒出自于两位绝世高手,从混杂在狂风中的声音可以大概分辨,大殿上方是剑客的交锋。

“莫问剑法飞瀑太峰”

苍穹之下的惊天一战,造成的异象着实不小,整个邺城之中的百姓都能瞧得见,这里自然也包括御花园中的四名高手,秦秋水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上官白鹿,“亲家,老爷子正大发神威啊,也不知兰暮月的飞瀑太峰能不能抗住。”

“秦老家主的实力毋庸置疑,可兰暮月也绝不可小觑,那飞瀑太峰本是内功心法,在被兰暮月改良后发挥在剑术之上,威力更胜往昔。”上官白鹿没有太过乐观,用余光打量着远端。

“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会说些阿弥陀佛的法号而已,难道穿了身袈裟就能装主持?要我说,在老爷子面前玩剑,真是活腻歪了,你们说是吧?”秦秋水吊儿郎当的问向身前气喘吁吁的二人。

上官白鹿轻笑道:“你就别刺激这两个后辈了,打不过你我不说,还要受你言语上的羞辱,要我说咱们赶紧收拾完他们,好去寻青炎。”

“我说亲家,你这话说的可不比我强到哪去啊,咱们费这么大劲也没有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可听你话中意思好像比我还瞧不起他们,是不是藏着掖着没尽全力?”

经过半柱香的鏖战,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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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谁也奈何不得彼此,尤其是秦秋水和上官白鹿,本以为使出六七分力气就可拿下,怎料到对方不愧为兰暮月的高徒,手下不止有两把刷子,打到现在虽稳占上风却也谈不上获胜。

“天地良心,我这十几年都没将梁烈刀耍的这么急,哪能藏着掖着。”

“不对不对,我这才想起来你除了是亲家,更是风满楼的楼主,那是啥地方,都是人精啊,尤其是你这人精的头子,肯定会留几手看家本领,不如你使出来让我开开眼?”秦秋水说完见对方不为所动,也不气馁,“那我先打个样,使一使这几年悟出的一剑。”

话音未落,秦秋水已是面如严霜神情肃然,佩剑横在胸口左手急握剑诀,脚下踏出九步,长剑霍然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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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段城墙,一群人严阵以待,虽然对方形影单只,可无人敢小瞧分毫。

因风满楼只是假传军令调开守卫半柱香的时间,此刻时限已过,大量城防士卒正急奔而来,看距离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飞燕,带灵儿走,你们谁也别留下,全部出城。”青炎不敢将视线离开无方子半分,神经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赵灵儿根本不为所动。

“别废话!祖母还在府中等着咱们,你放心,我之前能收拾他一次,就能收拾他无数次,赶紧走!再犹豫谁也走不了!”

无方子轻笑道:“你们还是听他的话吧,除了赵青炎,贫道不会对其余人出手,可要是自不量力,就别怪手下无情。”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防士卒,青炎知晓再不做出决断必然为时已晚,随即脚下一点冲向无方子,手中湛蓝长剑直指对方心口。

有风,吹过。

拂起了青炎的衣裳,也让他驻足不前。

一名布衣男子突然出现在身前,横出右臂拦住了青炎的路线。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大部分人震惊当场,不知远处骤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敌是友,只有三个人神情还算平静并无太过惊愕之情。

“林大哥!”青炎握着长剑的右手有些轻微颤抖,所谓雪中送炭及时雨,在这万分焦急的困境中突然迎刃而解,这不得不让人欢喜。

“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这个当大哥的怎能不来凑凑热闹,也幸亏我离的不远,要不然你今天可就要被人复仇咯。”林家洛的笑容依旧温暖。

身后众人听到这个称呼后,都隐隐猜出其身份,上官飞燕对赵灵儿附耳道:“这便是武绝林家洛,当初就是他与青炎合力擒住无方子,两人关系十分亲近,没想到今日如神兵天降一般。”

赵灵儿拍拍胸脯深呼一口气,“还以为哥哥今天是凶多吉少,现在有林帮主相助,料那无方子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像赵灵儿所言,无方子在看见林家洛后,再不复之前胜券在握的表情,既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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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道:“林家洛!你当真要趟这浑水?”

“在下与青炎是兄弟之交,今日之举怎能用浑水来比喻,别说是只有你无方子一人,就是再拉几名高手,在下也不会丝毫怯战,相信身份转换,青炎也会义无反顾。”林家洛上前一步将青炎彻底拦在身后,“我的能耐你是知晓的,别做犹豫,速速远遁。”

青炎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便毫不犹豫向后奔去,这让无方子心中焦急难耐,但却无可奈何,如果去拦青炎一伙,绝对会露出极大的破绽给林家洛,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就得不偿失。

顺下绳索,一行人终于踏出邺城外的土地,所有人心中俱是心潮澎湃,青炎回首望去,因城墙太过高大并未看见林家洛的身影,只能无奈向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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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中,宾客们已作鸟兽散,整个府邸被围的水泄不通。

“孔统领,可有抓到刺客?”李颎摆了张桌椅就坐在正堂之外,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好不自在。

“回禀国师,并未抓到刺客,但根据线报,赵青炎一伙奔去的方向正是南部城墙,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传回好消息。”

本应作为当之无愧主角的乙伩,早已亲自提刀追去,誓要将赵青炎千刀万剐,任由谁阻拦都会遭到疯狂砍杀,幸好李颎亲自下令无需阻拦,明言所有后果由其一人承担,这才让太子府众侍卫心中有底,要不然乙伩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下场不是诛九族就是八个半。

“不愧是风满楼,这手脚真是利索,虽说咱们外紧内松,可一个人都没抓到着实反映了许多问题啊。”李颎稍许感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皇城之中有什么新进展?陛下可安好?”

“回禀国师,陛下的安全并无任何问题,只是御花园中的对决有些不妙,风满楼的楼主上官白鹿不知怎地突然出现在秦秋水身边,将本应该稳占上风的兰暮月爱徒压得喘不过气来。”

“咳咳——上官白鹿那老小子也来了?这可真是够热闹,那御花园肯定是被波及的七零八落吧。”

孔燎闻言后擦了把冷汗,压低声音道:“国师料事如神,御花园那里是斗的激烈非常,可是光世殿那里是非常的不妙,大大的不妙。”

“不需多言,李某知晓这些老怪物的厉害,无非是两人在光世殿那里斗法,弄得大殿面目全非是吧?”

“唉何止是面目全非,刚才宫中派人传话,因尊师与秦穆根本不做保留,皆放开手脚使出全部能耐,光世殿已经彻底坍塌,也不知会不会波及其他建筑。”孔燎肉痛不已。

作为北燕无上皇权象征的光世殿,是历经十年聚北燕精华所建,为了等待这座大殿的建成,当初迁都之后的朝会之所只能选在偏殿,可见北燕皇帝与朝臣对这座大殿给予多少厚望,如今紧紧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化为残垣断壁,强烈的反差让李颎身边的人心中着实难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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