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旧时堂前燕 - xp1024.com
《国殇——旧时堂前燕》


序章:轻风犹记

初夏时间,煦日和风。伴着几声蝉鸣的夏日午后不免让人觉得有几分倦意。老榆树下的那一间古木小筑便是王家的书房所在。自古时起,王氏一脉便以诗书传家、一脉相承,虽已时逾千载,但这份书香传统却从未间断。

书房内冉冉升起一缕清香,沁人心脾。伴着这淡淡的香气书桌前那八九岁大的男童正手握钢笔在纸上写着一首他自己创作的诗:

王侯将相出谁家,

谁伴君王传佳话?

过眼荣华烟云散,

旧燕何时还故榻?

男童提笔来神,一气呵成写下了这首追思先祖感叹时过境迁的诗句。书桌对面的墙壁上供奉着一副琅琊王氏中的杰出人物——书圣王羲之的画像。这位在历史上享誉盛名的书圣,在东晋王朝地位显赫的右将军虽已仙逝千年,却仍受后世子孙的香火供奉,且琅琊王氏的贵族气质、书香精神更是传承到了每一代的后世子孙身上。虽然“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是琅琊王氏的灵魂却在这世世代代的后人身上得到延续。

在男童的身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躺坐在古藤摇椅上,一边端着手中的朱砂茶壶向嘴里送茶,一边叫过男童说:“斐儿过来,爷爷有话对你讲。”

男童听到祖父叫自己,便停下钢笔,转过身去走到老者面前,毕恭毕敬地问道:“爷爷,您要对我说什么事?”

老者又喝了一口茶,缓缓开口说道:“斐儿,你虽已知晓了自己是琅琊王氏的后人,但对于琅琊王氏的过往却还知之甚少。今日我便要将这琅琊王氏的兴衰荣辱全部讲与你听,还望你能恪守祖风,不辱我王氏血统。”

男童很恭敬地揖首作礼说:“斐儿谨记,还望祖父教诲。”

老者点了点头,捋须髯说道:“琅琊王氏兴起于秦汉,鼎盛于魏晋南北朝,衰没于隋唐,是晋时四大盛门“王谢袁萧”之首。王氏传人世代居于琅琊临沂,五胡乱华后,王氏族人南渡,因思念故土,仍以北土为名。琅琊王氏在各朝各代都出现过十分杰出的人物,秦时大将王翦曾助始皇统一七国,立下汗马功劳;魏晋时大孝子王祥更是有卧冰求鲤的孝行;东晋时,王导助晋元帝南渡,稳固晋室江山,其侄王羲之更为杰出,他的书法入木三分,其作品《兰亭集序》乃是文化瑰宝,而他本人亦有书圣之美称。晋时我琅琊王氏地位尊贵显赫,几乎与皇室比肩,史称‘王马公天下’。只不过时过境迁,晋室灭国后,我琅琊王氏也日渐衰落,时至今日也早已成为寻常百姓人家。但是斐儿你要记住,我琅琊王氏乃名门贵族,共出过九十二为丞相,其中文人、美男子更是不计其数。我琅琊王氏世代豪杰,你亦是如此。祖父倒不苛求你要光宗耀祖,但却要你时刻牢记自己的血统,要像自己的祖先那样讲究忠孝仁义。虽然琅琊王氏往日的荣光已不可重现,但你却要仍要时刻以琅琊王氏为荣,不可做出一丝一毫有辱先祖之事,明白吗?”

男童点点头答道:“孙儿谨记祖父教诲,今后定当刻苦研读诗书,秉持忠孝仁义,不辱我王氏先祖。”

老者欣慰地摸了摸男童的头顶,笑着说道:“好了,去读书吧。”

男童答应一声,便转身又回到书桌前。正欲读书时,却无意间发现对面供奉书圣画像所用的香案上存放着一卷纸轴。男童心下好奇,便走过去打开那卷纸轴,只见那纸上所呈现的却是一副水墨丹青。

虽是寥寥几笔线条的勾勒,却力道纯熟、巧夺天工。那曲桥、亭楼、江水、石桌矮椅、清茶草芥、还有那天外飞鸿以及那回眸佳人皆描绘得惟妙惟肖,仿佛亦可以从这画卷中看出一份诗情。

果不其然,在这幅画的右上角处几行意气风发的行书构成一首短诗,男童俯首吟去,只见这诗曰:

烟雨如酥柳蒙尘,

小楼临江茶尚温。

谁家闺秀曲桥上,

一面惊鸿似故人。

琅琊王教冒而题之

如此一首短诗可谓是画龙点睛之笔,诗画相结,使其诗中有画、画中含诗,两情相宜。

那男童从“琅琊王教冒而题之”这八字当中便以看出这诗是那王教所写,而这画却并非他本人所作。男童心下好奇那作画之人到底是谁,便开口道:“祖父,这幅画是何人所作,为何我从来都未曾见过?”说着,那男童走到老者面前,将画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画,看了看画上的内容,一捋须髯笑道:“这幅画作成于东晋末年,在我王氏家族流传已逾千年,也算得上是一份传家宝。而作这幅画的人正是那题诗之人王教的妻子,姓谢闺名曼宁。她精通书画且极其深明大义,帮助丈夫建功立业,也算得上是一位奇女子。她与其丈夫王教也是因着一纸书画而结了良缘。”

男童听了之后又问道:“那这王教应该也算是我们的一位先祖了?”

老者点了点头说:“没错,这王教草字尚儒,是晋安帝是的太子少保,伴太子一同习文练武。公元419年刘裕乱政,灭了东晋政权建立南朝宋。而这王尚儒便携带太子出逃北渡,展开了一段短暂复国的传奇故事,也用他的一生诠释了忠孝仁义信五字。”

男童听得入迷,便缠着祖父为自己来讲述这段传奇故事说:“爷爷快讲,快将这段故事讲给我听。”

老者喝下一口茶,讲道:“故事还要从那次出游讲起……”

那老者娓娓道来,那一场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此刻正在那男童的眼前浮现……

第一章:诗画亭前

亡国篇

诗曰:

秦皇诛六天下统,二世****难昌盛。

大泽揭竿鸿鹄志,楚汉双雄又相争。

高祖拥兵伏十面,霸王自刎望江东。

阴山匈奴无从渡,飞将李广守龙城。

外戚乱政儿皇幼,王莽夺权新朝横。

光武刘秀挥兵起,汉室从此再繁荣。

宦官之乱黄巾反,三足鼎立天下争。

分久必合终一统,东西两晋天下拥。

盖观历代王朝皆难逃兴亡更替。此间单表东晋末年晋安帝司马德宗在位,其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片太平盛世。朝中文武尽贤,宫院皆谐。议事殿内文武论国事;长乐宫里摆酒宴群贤;坤宁宫处嫔妃皆有序;昭阳阁下王子于此眠。

却道那神英殿内住着的正是那东宫太子,名曰:司马敬。那太子幼时便拜入当朝丞相王令山门下,读诗书、习礼仪、学君王治世之道。其为人谦逊有礼却又不乏威严,不枉为君王之后。弱冠之年,被立为储君,参与政事。

那太子读书时常有一人在旁伴读,此人乃王令山之子,姓王名教草字尚儒,官拜太子少保。那少保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幼时便可题诗作赋、出口成章。虽是太子伴读,但却要比太子才高,每每太子读书有碍时,皆由他再次为其讲解经卷。弱冠之年,那少保更生得玉树临风,与名士刘适枫、李贤卿并称“建邺三子”位列其首。

那太子与少保二人自幼同窗、感情甚笃。一同研经习道、议政论史,朝堂唤君臣,私下称兄弟,朝夕如此。忽这一日花开正盛、草木皆芳,真个是:郁郁葱葱芳菲尽,莺莺燕燕又一春。

太子见那春花艳丽,心有所感,唤过少保道:“尚儒,本宫近来连日在这宫中温习诗书,甚是苦闷。正巧今日花开正艳,你我左右无事,不妨一同到宫外踏青出游如何?”

少保听得太子建议后,正合心意,便响应道:“此议甚妙。”随即又思量一阵道:“既是踏青出游,人少却显孤伶无趣。不如多唤些人来,热闹而行。”

太子点点头,又问道:“既如此,又该唤何人同行?”

少保思量道:“毕竟宫外鱼龙混杂,恐殿下安危有隙,故殿下的护卫魏安雄应护驾随行;另有我那书童香冉亦可伴我同行。”

太子应承道:“可矣。此二人常伴你我左右,此番出行断不可少。其余并未朝夕伴我等者,又该唤谁?”

少保道:“此番出行,免不了登高作赋,见水吟诗。故此文人雅士必不可少。那刘适枫、李贤卿二人与我并称‘建邺三子’,可再唤他二人同行;另有薛晋勇乃我府中门客,此人怀才不遇,报国无门。我想趁此机会为殿下引荐此人。”

太子道:“既有此贤者,理应同行。如此便劳烦尚儒你去唤这些人等,而后与我等一同出游。”

少保拱手为礼,领命道:“是。”

少顷,少保便引来那若干人等与太子相会,相互见礼后,便一同出行。此番出游共计七人,乃是:东宫太子司马敬、太子少保王尚儒、太子护卫魏安雄、建邺双子刘适枫、李贤卿、书童王香冉及王府门客薛晋勇。这七人出得宫来,一路上观不尽的青山绿水,赏不厌的嫩叶红花。但见那:街市琳琅目不暇,阡陌交通户与家。走卒贩夫奔波紧,王侯将相步生花。

一行七人只粗略地看了那城中街市景致,备了些八珍百味、玉液琼浆、瓜果梨桃,便出得城外寻一景色别致之处。不多时,七人转行至竹林之间,幕天席地而作,正中摆放八珍酒桃。七人一同餐饮、指点山水,一时之间好不畅快。

却说那王府中的门客薛晋勇,幸得少保引荐与太子会面,便一心思量着趁此番机缘在那太子面前卖弄才学,得其赏识、一展抱负。却没奈何太子与少保等人自出宫来便只是叙旧闲谈、畅说山水、吟诗作赋,更无一人谈论国事。这薛晋勇虽自幼饱读圣贤,却无甚风雅,不善诗赋。此间众人吟咏作乐,而自身却难发一言,不由得心下暗讨此番机缘怕是徒劳。

正哀思间,只听得太子举杯道:“我等今日于此赏玩山水,吟风咏月,自是不亦乐乎?只是我久闻这‘建邺三子’风雅非常,诗赋皆精。尚儒常伴我左右,其才略大家有目共睹,自不需多说。而今日有幸得见适枫、贤卿二位,若不见识一番二位的才情实属可惜。不如这般,我斗胆吟诗一首为题,请二位对之可好?”

刘适枫、李贤卿二人听得太子之言,俱拱手礼谦道:“太子过誉。既太子有如此雅兴,我等甘愿奉陪,还请殿下出题。”

薛晋勇见此,便觉此番又无自己说话之机。不料想坐在他身旁的少保却拉过他对太子说道:“既有雅兴,不妨带上晋勇与香冉二人如何?”

太子闻言后点头应允。薛晋勇见少保这般强求自己,心下老大为难,生怕自己一时对答不上,便功业皆休。虽心下不免埋怨,但见少保眼神之中信誓旦旦,便也只得牵强而参。

太子这时凝眉思量,见林中竹枝乱影,便随口吟道:“有木也是枝,无木也是支。去掉枝边木,添羽便是翅。竹中青鸟声婉啭,一入长天扬羽翅。”

少保拍手喝彩道:“好一句‘竹中青鸟声婉啭,一入长天扬羽翅。’这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以,一飞冲天。’足见殿下心怀鸿鹄之志,此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也。”他这般夸赞非是阿谀奉承之言,实乃有意而为之。他故意将太子吟咏之句说成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实属有意将这风雅之言引致家国之事上,以便于暗中帮助那薛晋勇。

果不其然,刘适枫随口吟道:“有马也是骑,无马也是奇。去掉骑边马,添人便是倚。擎天白玉我为柱,架海金梁朝堂倚。”

少保又喝彩道:“好句,适枫果然是栋梁之材。”

李贤卿听得少保言道“栋梁之材”四字,便胸有乾坤,随口吟道:“有贝也是财,无贝也是才。去掉财边贝,添木又是材。今日诸君会于此,他日皆为栋梁材。”

少保又喝彩一声,转而对贴身书童王香冉道:“香冉,你也来对一个。”说罢,便将手中的折扇在胸前轻摇两下。

王香冉自幼便服侍在少保身边,对其心意甚是了解。此番他早已看出自家公子有意暗助薛晋勇。他心下明白,便也将那诗赋对于忠君报国之上,吟道:“有皿也是盅,无皿也是中。去掉盅下皿,添心乃是忠。饮水思源报知遇,鞠躬尽瘁臣子忠。”

薛晋勇见其余人等皆对诗完毕,此番便轮至自己,可却无奈和几番思索仍无半点计量。偏偏此刻少保又指着他道:“晋勇,此番该由你来对啦。”那薛晋勇见少保催促,心下更为搅乱,全无半点应对之策,唯恐太子会因此见罪。他偷眼向那太子处看时,只见那太子神情似嘲非嘲,似嗔非嗔,更慌得他额头处不住浸汗。

其实那少保早已看出薛晋勇处境尴尬,便趁无人打量己处时,抬得右手在那薛晋勇的背后行云流水的书下“或、惑、国”三字。薛晋勇此番感知了那三字后,便豁然开朗,胸有韬略,张口吟道:“有心也是惑,无心也是或。去掉惑下心,添口便是国。谈笑答解君臣惑,壮志一腔为报国。”

众人对答完毕,太子拍手称赞道:“诸位对答之词甚合我心意,足见诸位一片赤诚报国之心。我司马敬有幸得各位扶持实属我朝社稷之福。”其余人等听得太子直言皆拱手谦让几句。这时太子又言道:“这文有诸贤相佐,武也要有人相互亦可。安雄,你本是我贴身护卫,今日大家相聚于此,你不妨也施展身手,为大家助兴。”

那护卫魏安雄听得太子之言,拱手领命道:“是。”随即起身从人群中走出,施一江湖礼后便抽出腰间佩刀,甩开浑身解数,真个是:

白森森,如皓月当空,亮闪闪,似群星舞动。呼啸啸,声如龙吟划长空,恶狠狠,势如猛虎震山中。施一礼,怀中抱月敬苍穹,耍一套,八方藏刀贯长虹。

魏安雄耍得一套刀法过后,众人皆是喝彩连连。那太子首先称赞道:“安雄果然好身手。此一套刀法虽只是供于观赏,却也耍得形如苍龙出海,势如猛虎离山,足见其威力也!”

魏安雄揖首为礼道:“属下只是粗鄙拳脚,承蒙太子不弃,今后定当尽忠竭虑,护卫我主。”

太子又言道:“今日出游,得见我辈才俊文治武功尽皆不凡。我有意与诸位在这竹林之中结为异性兄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少保闻得此议,首先响应附和道:“如此甚好,能够与列为结义,夫复何求?”其余人等亦是如此纷纷应承。随即与太子于竹林之中撮土为坛,执草为香,幕天席地而拜,结为异姓兄弟。此七人,太子为长、护卫次之、少保居三、刘适枫居四、薛晋勇居五、李贤卿居六,书童王香冉身小位居最末。

七人结义之后,又与竹林中吃玩了一阵方才离去,转向城中。入的城后,几人又辗转行至临江楼前。此间北临天堑长江,南眺建邺皇城。七人趁着酒兴聚集于此登高望远自是不亦乐乎?

走近楼前,那少保忽见江心亭内的石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似有人迹,却又未见人影。少保一时心下好奇,便对同行人等言语一声,独自一人向那江心亭内走去。

行至亭内,少保俯身向那石案上望去,但见那石案之上摆放着的却是一纸画卷。少保拾起那画卷观看,只见那画中情景别具一格:临江小楼江水流,烟雨拂柳柳含羞。曲桥茶温飞惊鸿,玉面家人人回眸。

虽是画作,却倍含诗情。那少保看着那玉面佳人,虽是画中人物,却仍生起一丝似成相识之感。少保一时竟来了雅致,见那石案上摆有笔墨,也未曾经得人家应允,便信手提笔在那纸画作的右上角处写道:

烟雨如酥柳蒙尘,

小楼临江茶尚温。

谁家闺秀曲桥上,

一面惊鸿似故人。

琅琊王教冒而题之

写罢,少保又重新将画作摆回原处,转身回至人群中,备言此间题诗之事。其余人等尽皆思量这作画之人何也?少保心下更是想与这作画之人结实。但毕竟不知这作画之人究竟何许人也,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章:白马佳人

书接上回,却道太子少保王尚儒于江心亭内画上题诗,却又不知那作画之人乃是何许人也。虽与众宾朋楼内相聚,登高把酒,却一直心挂于此,再无旁骛思量其他。只酒过三巡,便早早与同行众人相辞,遂与书童王香冉、门客薛晋勇离席返至王府。太子、护卫及刘适枫、李贤卿等人各自回府不题。

却说那王尚儒同书童、门客共三人一道回府之后,转回廊、经壁厢、行至厅堂。那少保先问候了母亲,见父亲还未归来,便先回至寝房。

归寝后,王尚儒竟无端地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心下思虑的无外乎是那作画之人。只见他斜卧于榻上闭目凝思,脑中思量的尽是那城中数位善于作画的能者。他一边冥想,一边自言自语道:“城东袁咏以山水画见长,城北萧瑞又善于画花鸟,而我那题诗之画所画的却是风景人物,特别是那画中佳人尤为传神,竟令我有似曾相识之感。而据我所知城中擅作此类画的人,皆功法平平,难以达到此境界。难不成那画中佳人便是那作画之人。?”

王尚儒独自在房中言语,不料所说的话却被门外一位正由此经过的女子听到。只听她咯咯一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地说道:“哥哥,究竟是哪位画上佳人竟能让你有似曾相识之感啊?”

那门外经过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王尚儒的胞妹,名曰:王婧怡。王尚儒听得妹妹的声音,喜道:“婧怡原来是你,快进来。”

王婧怡在门外答应一声,便推门向兄长房内走去。入室后,见兄长坐于案前便也在其身旁落座,问道:“哥哥,刚刚我在门外听到你口中说什么画上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尚儒一笑说道:“今日我与太子等诸贤友一同到城外出游,也不知太子是为了收揽人心还是怎地,便要与我等结拜为兄弟,而后又邀我等同到临江楼庆贺。行至那楼前江心亭时,我见那亭内石桌上摆放着一副画卷,我一时心下好奇便走上近前观看。那画上所画的正是那临江楼的景致及飞鸿佳人,功法纯属、尤为传神。我一时技痒,便在那画作上题诗一首云‘烟雨如酥柳蒙尘,小楼临江茶尚温。谁家闺秀曲桥上,一面惊鸿似故人。’并留有姓名。之后我便一直思量那作画之人是谁,纵观城中善于作画之人,似乎有无一人可作出此画,所以我便猜想,那作画之人是将自身给画了上去。”

王婧怡听得兄长备陈过前事后,便也略思索一阵后应“如此说来的话,那作画之人应就是那画上的女子,可她为何又会将画作留于原处而径自离开呢?”

王尚儒似乎也思考到了这一点,将头一点道:“不错,莫非她是有意将画留于我看,那她又如何得知我回到那去?”

王婧怡这时却突兀地拍手一笑道:“哥,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枉费你我还在这里千般猜测那作画之人是谁,却忘了她是会来找你的。”

经妹妹一言点拨,王尚儒也茅塞顿开地醒悟道:“正是。我已在那画上题诗,并留下了姓名。她见了之后自是会来找我的。”说罢,王尚儒不由得眉宇一展,神色之间大为舒畅。

王婧怡见哥哥转忧为喜的神情后,忍不住打趣着问道:“哥,若那来找你的作画之人真的是那画上佳人,你会不会动情啊?”

王尚儒于王婧怡兄妹二人自幼感情甚好,故而在妹妹面前王尚儒也无丝毫隐瞒。只见他将手中折扇一展,于胸前轻摇两下,神采飞扬地道:“若得如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

王婧怡一笑道:“不愧为‘建邺三子’之首,不仅风雅更具风流!”

王尚儒朗笑一声道:“才子千古尽风流。好了,爹应该快下朝回来啦,我去庭院里等候他。”

王婧怡点了点头示意后,王尚儒便起身径自走出房门向庭院内走去。

行至庭院,王尚儒瞧见东南角的古树下门客薛晋勇正立于那壁厢处喟叹。王尚儒见他如此,便走上近前询问道:“晋勇,为何在此惆怅万千呢?”

那薛晋勇轻叹一声说:“今日若非公子你相助,只怕我是无非对答的上太子所提之诗赋。即便是勉强对上,在众位风雅之士面前亦是相形见绌。只怕太子是恐难记住我这个无甚风雅之人。”

闻听此言,王尚儒不由得大笑一声说:“非我夸谈,若论诗赋,纵观这普天之下恐无一人可与我比肩。如若太子只看重善于诗赋之人,那岂非除我之外太子眼中再无旁人?”

薛晋勇仍难释怀道:“可今日太子言谈中尽是风雅诗赋,无一句家国之事,只怕我难施抱负。”

王尚儒将手一摆笑道:“今日出游本就是赏玩山水,又岂会谈论家国之事?那太子有向来喜好诗赋,故而与我等吟诗作赋亦是不足为奇。你尽管放心,太子并非贪图享乐不思朝政之辈,他向来重视贤能,否则也不会与我等结义。你如今已是当朝太子的结义兄弟,还怕难施抱负吗?”

薛晋勇心下也较为豁朗地点头道:“既如此,我也好放宽心些。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过今日公子的举荐之恩。”说着俯身拱手向王尚儒深施一礼。

王尚儒连忙扶起薛晋勇道:“不必如此。你腹中有济世治国之伟略,是难得的人才。我向太子举荐你说是对你有知遇之恩,但受益最大的却还是太子与朝廷。”

薛晋勇一挺胸膛道:“若是我真能为太子赏识,为朝堂所用,我反而希望受益匪浅的是万千的黎民百姓。”

“说得好。”薛晋勇话音刚落,便从王府门外传来一苍劲有力之声。循声望去,只见从门外正走进一显贵官人,此人身材样貌与王尚儒大为相似,皆是七尺身长、体瘦身轻,一张削尖脸上,剑眉如黛画,凤眼似朗星,丹唇玉面,唯一不同的是此人唇边、颚下要比王尚儒多出一缕须髯。再看此人身着一身朝服,上绣闲云鹤,下缀祥瑞云。

王尚儒与薛晋勇见得此人,皆上前施礼,只听王尚儒叫了声:“爹。”薛晋勇口称:“丞相大人。”

此人正是王尚儒之父,司马敬之师,当朝丞相王令山。王令山抬手一拂,王尚儒与薛晋勇二人便起身相迎。王尚儒立于父亲身侧,开口问道:“爹,今日有何朝政繁忙,以至晚归?”随即又吩咐下人备饭。

王令山捋了一下须髯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北魏鲜卑又犯我边境,我与刘、谢二相在为皇上举荐可上阵前御敌之良将而已。”

王尚儒点点头又问道:“那可有合适人选?”

王令山道:“我等今日思索良久却为能选得一合适之人。魏弘老将军虽行军多年,可如今年迈体衰不宜上阵;郭元宗虽然武艺高强,却生性残暴,让他挂帅恐难服众。”

王尚儒思索一阵,忽想到一人可举荐,便道:“孩儿有一人可向爹您举荐,此人便是我的同门师弟苏景谦。他虽年少,可却沉稳大气、处事冷静,颇具大将之风。他手中的那柄丹凤三尾叉挥舞起来就连孩儿的龙阳枪都难以抵御。不仅如此,他更是自幼熟读兵书深谙排兵布阵之道,故而派他挂帅出征必可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王令山颔首一笑道:“你果然是举贤不避亲,你说的那孩子我也曾见过他几次,虽是寒门出身,却气度不凡且刻苦努力,果然少年英雄。好,我明日就向皇上举荐他挂帅出征。”说罢,王令山正欲与儿子一同入堂就餐时,忽然发现站立于自己身后的薛晋勇。他刚刚进门之前有听到薛晋勇言道希望自己可以使黎民百姓收益的言论后,便对其心存好感。此刻他笑着对薛晋勇道:“我方才听你讲道要使利民收益之词,足见你心系百姓。为官者不求要有多大的才学,重要的是在一德字上,你能够想到为百姓造福,足见你的为官之德。尚儒,我常教你要德才兼备,这就是你最好的典范。”

王尚儒拱手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接着又指着薛晋勇对父亲介绍道:“此人是前些日子孩儿纳入府中的门客,名曰薛晋勇。”

王令山捋一捋须髯,颔首道:“尚儒,叫下人在添副碗筷,我要和晋勇喝几杯。”

王尚儒答应一声,便吩咐下人去准备。薛晋勇对着王令山施礼谢恩。那王令山携儿子、门客入堂就餐不题。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王尚儒刚刚整理完毕,书童王香冉便入房来报:“公子,适才有一位女子来到府中,说是她家小姐仰慕公子才华,想邀公子到城外溪前一叙。”

闻听此言,王尚儒先是满腹疑云,暗想:是哪家小姐会来邀我一叙?正思量间,忽又想到那作画之人,顿时喜上眉梢道:“定是那作画之人邀我,香冉,你带我入宫向太子言明此事,并伴太子读书。”

王香冉答应一声,便带好书卷,径自入宫于太子伴读。

王尚儒亦在收拾妥当之后,对下人言语一声,便出了家门,径自到那城外溪前赴约。

路上无话。却道王尚儒一路赶至溪前,却发现那四下里并无人迹,心道那女子应是有事耽搁故而来迟。正自等待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清脆嘹亮,犹如龙吟。

王尚儒听见这马嘶声,便已知晓那是一匹宝马良驹。他心下大喜,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穿过一道林间小径,便见那溪前有一匹白马正在那壁厢饮水。

王尚儒定睛看那白马,果然好马!但见那马,高约八尺,长达一丈,四蹄健硕。竖耳兔头,通体雪白,更无一根杂毛。王尚儒不禁拍手称赞道:“此马真可谓是世间少有,不单可以日行千里,便是冲锋陷阵亦是不在话下。如此良驹若是不上战场,实属可惜。”

他见这白马独自在此并无人照看,心下便起了歹意,欲将此马盗为己用。这王尚儒虽是名门之后、书香门庭,但少时却得名师指点,学了几招武艺,对着宝马良驹心下亦是喜欢。只见他蹑手蹑脚地悄声上前,并没有引起那白马的注意,待走近那白马身前时,猛地伸手抓住马鬃,一个鹞子翻身,骑上了马背。

那白马生性刚烈,此刻又吃了这一惊,不由得破声长嘶,止不住地撩蹄翻身,欲将背上的王尚儒翻下身去。

王尚儒自然是知晓如何对付这烈马,当即双腿夹紧马肋,左手拽住马鬃,伸出右拳雨点般地向那马头上猛敲下去,并左右摇晃着白马的身体,不使它将自己撩翻。

那白马被连敲了数十下,头上吃痛,也未能将王尚儒掀翻,便也有些败气下来。那王尚儒又训了几番之后,白马终于不再暴烈,低嘶一声,算是认了主人。

王尚儒双腿一夹,喝了一声:“驾。”那白马便长嘶一声,翻蹄亮掌向前跑去。

王尚儒此刻骑在马背上心下大为豁朗,竟将那赴约之事也抛之脑后,只想着策马向前,畅游山水。

行了一阵后,忽有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拦在马前竟也不怕。王尚儒见状连忙扯住马鬃,叫了声:“吁。”停住了白马,对那女子道:“你这丫头当真是胡闹,竟敢拦马,不要命了吗?”

那女子见王尚儒身着锦衣白衫,一副显贵打扮,竟也不怕,她指着王尚儒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才是大胆狂徒,真是猪油蒙住了心,竟敢偷我家小姐的白马。”

王尚儒此番便知道是那白马的正主来向自己讨要,虽是自身理亏,但王尚儒竟也半点不示弱地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向那丫鬟掷去道:“我这玉佩是与刘适枫斗诗赢来的,也算是价值连城,如今就给了你家小姐抵作马钱吧。”

那丫鬟接过玉佩,说道:“这我做不了主,你等我去问问我家小姐。”

王尚儒笑了一声,催促道:“那便快去询问。”

那丫鬟答应一声,便转身向身后的林中走去。过不多时,那丫鬟便从那林中出来,在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

王尚儒骑在马上,一眼便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形样貌,只见那女子一张清秀淡雅的俏脸上,秀眉入鬓,眼含温情,樱唇似笑又含嗔,别有一番温存。王尚儒在向下看那女子的身形,双峰微翘,一握盈腰。王尚儒在马上看到那女子修长的双腿下一双穿着轻罗绣花鞋的玉足,那女子的双足在绣花鞋的开口处露出了两只脚背,洁白胜雪,光嫩如脂。王尚儒在马上看着这一双脚背,不由得竟有些痴了。

那女子从手中拿出王尚儒刚刚抵作马钱的玉佩,仰首看了一样王尚儒,道:“公子真的想用这块斗诗而来的玉佩来换我这匹白马吗?”

王尚儒道:“这马已被我驯服,无论如何也都是我的坐骑了。你既说这白马是你牵来的,我便将这玉佩抵与你,也不算我理亏。”

那女子倒也真的将玉佩收入囊中道:“此马的血统源于西域名驹雪花狮子骢,曾由西域使节献于家父,自小便由我抚养。我知此骢马应做上阵杀敌之用,今日公子驯服此马,足以见得公子是可以驾驭它的英雄,我亦理应将此马赠与公子。”

王尚儒闻听此女子之言,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多谢姑娘成全,那玉佩姑娘收下便是。我今日还有是在身,还请姑娘留下芳名,他日我好登门道谢。”

那女子忍不住一笑道:“王公子向来聪明,怎么今日为了这一匹狮子骢反而愚笨了?王公子这般匆忙,莫不是约了那家女子?”

王尚儒此刻已经知晓了这女子便是相邀他的那位姑娘,便翻身下马,笑道:“原来邀我至此的便是姑娘你,难不成是姑娘有意将这狮子骢送与我?”

那女子笑了笑说:“昨日还题道我是‘一面惊鸿似故人。’怎么今日便不认得我是谁了呢?”

王尚儒这时才大彻大悟地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那作画之人,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发现她神色之间与那画上佳人果然有几分相似。王尚儒两忙深鞠一躬,赔礼道:“昨日画上题诗,今朝溪前盗马,两番得罪,还望姑娘你能见谅。”

那女子一笑道:“我今日邀你前来无非是想见识一番你的才华,却未曾想过你还会盗我的马。”

王尚儒只能陪笑道:“得罪得罪,还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道:“我姓谢,闺名曼宁。”

王尚儒点点头又道:“想不到谢姑娘的风景人物经描绘的如此传神,我昨日回到府上便一直思量究竟是何人能画出如此画作,不想今日姑娘便先来找我。”

谢曼宁一笑道:“多谢公子赞誉。我昨日见那画上多了公子的诗句,我知如此诗句只能出自公子之手,又见那诗句下面留有公子的名字,便有意想拜会公子。今日见到公子风采,不禁风雅非常,更有一丝英雄气概。”

王尚儒朗笑一声道:“若不是你牵来这狮子骢,我也还不知道我有这英雄气概。”

谢曼宁道:“这便足以说明此马该配公子。”

王尚儒此刻竟也起了风流性子,看着那谢曼宁笑道:“若是我先见到姑娘你的话,那配与我的便不是那狮子骢了。”

谢曼宁脸上一羞,却也还是吐露了心意道:“我今日邀公子相见,便已是仰慕了公子,如工公子不弃,就请三书六聘到右丞相谢瑞府中提亲,我必追随公子左右。”

闻听谢曼宁此言,王尚儒心下大为激荡,连忙答应道:“姑娘,你请放心,今日我便回府和我爹说明此事,不出三日必会到你府上提亲。”

谢曼宁见王尚儒许下承诺,便投怀送抱般地靠入王尚儒的胸膛,柔声道:“如此说来,我今后便是公子的人了。”

王尚儒也顺势将谢曼宁揽入怀中道:“曼宁,此后我王尚儒绝不负你。”

谢曼宁在王尚儒怀中点点头道:“那我便等你前来提亲了。”

王尚儒答应一声,竟一把将谢曼宁抱起放于狮子骢上,自己也随后翻身上马道:“曼宁,与我到城外,一边畅游山水,一边探讨诗赋。”

谢曼宁答应一声,王尚儒一催白马,那狮子骢奋蹄前行,向城外奔去。

毕竟王尚儒提亲之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良缘喜结

书接上回,却道王尚儒与谢曼宁二人相付终生后,王尚儒携谢曼宁策马行至城外一幽静之处。王尚儒口喝声:“吁。”勒马而停,翻身下马后,又将谢曼宁抱下,言道:“曼宁,此处依山傍水,你我尽可在此处谈论诗赋,借景抒情。”

那谢曼宁莞尔一笑道:“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刚刚在我那丫鬟面前,我不得不说是要向你请教诗赋,如今只剩你我两人,谁还会和你谈那些?”

王尚儒忍不住一笑道:“那你是要和我谈些什么呢?”

谢曼宁脸上一红,转过身去,含羞道:“自然是和公子你谈情了。”

王尚儒一笑,走上谢曼宁面前,搭住她的双肩道:“我已答应了你会到你家里提亲,又要谈什么情呢?”

谢曼宁却将俏脸一扬道:“那你答应去提亲究竟是何原因呢?”

王尚儒道:“我曾两番得罪于你,而你却不怪罪反而对我垂青,我又岂能不识趣辜负了你呢?”

谢曼宁有些不情愿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不过是为了不辜负于我,而非是钟情于我?”

王尚儒此番已经听出谢曼宁是希望自己能够对她钟情,他不由得一笑,心下暗道:果然少女心态,希望有人可拜在自己的罗裙之下。不过见她如此,果然是惹人怜爱,我王尚儒又如何会不钟情于她呢?王尚儒笑道:“我自然是钟情于你的,不然我又怎会在你的画上题诗呢?”

谢曼宁却并未因此而满意,依旧埋怨着道:“你昨日题诗之时也并未知晓我便是那作画之人,又怎能证明你钟情于我?”

王尚儒不由得苦笑一声,心道:若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只怕她仍是不依不饶。王尚儒将手中的折扇一拍道:“实不相瞒,我昨日的诗是为那画上佳人所提,所以亦可说是我钟情的是那画上佳人。但是我又要问你一声,那画上佳人不正是你画的自己吗?”

谢曼宁这才含羞一笑道:“看来你的确是钟情于我。你虽是名门贵族、琅琊王氏,但我也是出身世家,名门之后。所以,你若不是真正的钟情于我,我也不会嫁你的。”

王尚儒点点头道:“我知你非是寻常女子,自是不同,故而寻常男子也难入你法眼,今日你能钟情于我,我自然也是要对你钟情。况且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王尚儒能配得上你谢曼宁。”

谢曼宁依靠在王尚儒怀中道:“你明白这些就好,此刻我的心就属于公子你了。”

王尚儒揽过谢曼宁道:“曼宁,你先回府等我。我父今日入朝举荐挂帅出征之人,我要待他回府后,方能禀告提亲之事。我明日便备足三书六礼,到你府上提亲,选一吉日,你我便尽早完婚。”

谢曼宁将头一点道:“一切全凭公子做主。”

王尚儒一笑,走上前去,牵过白马道:“曼宁,我先送你回府,事后我还要去见太子。”

谢曼宁答应一声,便由王尚儒抱上白马。王尚儒翻身上马后,便策马径直向城中谢府而去。

入得城后,王尚儒先是将谢曼宁送回谢府,而后便独自一人策马向神英殿而去。

一路无话,却说王尚儒策马入了太子府邸神英殿内,那左右侍奉的婢女、宦官皆识得王尚儒乃太子少保,虽策马而入,却也无一人阻拦。

那太子司马敬此刻正与书童王香冉一道温习诗书,见王尚儒身骑白马而入皆是一阵诧异,心道他从何处得此骏马?

王尚儒于庭内勒马,下马后便将狮子骢交于底下宦官栓于院后,径直走上近前,向太子施礼道:“太子,我因有事耽搁,故而来迟。”

司马敬将手一摆,言道:“无妨,今日也无甚诗书不解,有香冉在此助我温习便可,你又何须跑着一趟?”

王尚儒一笑说:“我左右也无事可做,即便太子无甚诗书不解,我来此与太子叙话也好过无所事事。”

司马敬指了指身旁的石椅道:“既如此,那便坐吧。哦对了尚儒,我刚见你入院时身骑一匹白马,我观此马品貌非凡,实属宝马良驹,不知尚儒你从何处得到如此骏马呢?”

王尚儒先是谢过太子赐座,落座后又言道:“此马源于西域,名曰雪花狮子骢。此马幼时便被西域使节作为献礼赠与当朝右丞相谢瑞,由他的女儿抚养。说来也是有缘,我今日恰好与那谢家小姐邂逅,她见我驯服了此马,便将此马转赠与我。”

司马敬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也是一难得的机缘,你注定便是这匹狮子骢的主人。”

这时坐于一旁的王香冉插口道:“公子,你说的那谢家小姐可就是今早邀你到溪前一叙的女子?”

王尚儒将头一点道:“正是。”

司马敬这时“哦”了一声,心下好奇般地问道:“尚儒,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尚儒一笑答道:“太子你可还记得我昨日在江心亭内题诗的那幅画吗?这谢家小姐便是那作画之人,闺名曼宁。她应是见我在那画上留下了姓名,今日一早便邀我相会。未曾想到我到了那溪前却唐突冒失地盗了她的白马。”

司马敬此刻便已明白了事情的整体经过,但他仍旧有所疑虑地问道:“你先前说那白马是西域使节赠与谢右相的献礼,如今那谢家小姐将这白马转赠与你,她父亲岂不会怪罪于她?”

王尚儒不禁大笑一声道:“一匹白马换来一位贤婿,我想那谢右相也并不亏。”

司马敬与王香冉闻听王尚儒此言,皆是一惊,先后问道:“怎么,你是说你会是谢右相的贤婿?”“公子,那谢家小姐说要嫁给你吗?”

王尚儒一笑道:“那谢曼宁的确愿以身相许,叫我尽早去谢府提亲。我想我爹与谢右相应该也不会阻挠这门亲事。”

司马敬闻听后喜道:“如此说来,便要恭喜尚儒了。今晚我与你一同回王府,和师父讲明此事,明日我便陪你一同到谢府提亲。”

王尚儒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太子了。”

一日无话,至傍晚太子、少保及书童三人一同回府。因三人同行王尚儒便没有再骑马,只是一路将他牵回附中,栓于院后马坊内。

三人见王令山还未归来,便与门客薛晋勇一同在院中叙话闲谈。那薛晋勇毕竟也与司马敬会过面,此刻在太子面前倒也不似初次那般拘谨,而是侃侃而谈,将自己胸中的治国方略表露于太子面前,得到了太子司马敬的赞同。

未及,王令山便散朝归来。见太子在府中,便上前施礼道:“太子今日怎有雅致到我府中?”

那司马敬也对王令山施礼道:“师父,我今日来到你的府上是有一件喜事要和你说。”

王令山倒也不急于询问,而是吩咐下人道:“正堂内摆酒设宴款待太子。”

席间,司马敬见席上并无王氏夫人在场,便即问道:“师父,为何不见师母在席啊?”

王令山答道:“今日太子来此,她一妇道人家不便入席。”

司马敬却笑道:“师父,今日我要和你说的事,是一定要当着你和师母两个人的面才可以说。”

听得此言,王令山一捋须髯道:“既如此,那便随了太子之意。”随即便吩咐下人去请王夫人出来入席。

过不多时,便从堂外走进一高贵妇人,此妇人虽已是年近半百,但却尚有风韵,别具一番气质。她身着一身锦袄,发戴珠钗,脸上未有过多粉饰却丽质天成。

那太子司马敬与少保王尚儒见此妇人,皆起身拱手分别称道:“师母。”“娘。”

这妇人正是王尚儒之母王夫人,她对太子司马敬及夫君王令山分别欠身见过礼后便入席落座。

司马敬这时端起酒杯,向王氏伉俪敬酒道:“这杯酒我要恭喜师父师母喜事将近了。”

王令山与王夫人皆为诧异,王令山率先问道:“不知太子所言的是何喜事?”

司马敬笑着看了看王尚儒道:“此事还是由尚儒来说吧。”

王尚儒虽然一直对结亲之事欣喜不已,但如今要当着父母的面说出此事,难免会有些难为情,只见他脸上一红,端起酒杯道:“爹、娘是这样,我近日来结识了一位女子,孩儿与她甚是投缘,相互钟情,且那女子也愿以身相许。孩儿恳请爹娘应允孩儿去那女子府中提亲,与她结此良缘。”

王令山一缕须髯,抿了一口酒道:“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既有钟情女子,我与你娘自是不会阻扰你的亲事。只不过为父还要知晓你钟情的的那位女子出身如何,是哪家的姑娘,你与她又是如何结实的?”

王尚儒得知父亲不会阻扰,便心下一喜道:“爹,那女子并不是别家姑娘,她的父亲正是你的同僚谢瑞谢右相。”说着又将画上题诗、溪前盗马与谢曼宁邂逅、定情之事尽数对父母讲了。

王令山闻听之后不由得朗笑一声道:“我与谢右相同朝为官,感情甚笃。若是别家女子,为父也许还会考虑一二,但你与他的女儿结亲,为父自然不会反对。”转而有向王夫人问道:“不知夫人你又有何意见呢?”

王夫人笑道:“方才闻听尚儒与那谢家小姐的结实经过,可见他二人是天赐良缘,我们身为父母的又怎能不去成全这段良缘呢?”

王尚儒闻听后大喜,起身向父母拱手施礼道:“多谢爹娘成全。”

王尚儒饮下一杯酒道:“既如此,尚儒明日为父便同你一道去谢府登门提亲。”

王尚儒答应一声,接着又心怀疑虑地问道:“只是不知那谢右相能否同意这门亲事。”

王令山笑了一声,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尚儒你尽管放心,,那谢瑞知你官拜太子少保,位居‘建邺三子’之首,对你甚是赏识。若是他知晓是你做了他的女婿,一定会欣然答应的。”

司马敬亦是起身鼓励道:“不错尚儒,相信谢右相也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明日我也会与你们同去,给你和谢家小姐做一个牵线的媒人。”

王尚儒信心满满地将头一点,答道:“如此甚好。”

正交谈间,忽有一下人入堂来报:“老爷,苏景谦苏公子说要来拜谢老爷您的举荐之恩,此刻已在门外等候了。”

王令山讲授一伸,对那下人道:“快请他进来。”

少顷,那下人便引着苏景谦入得堂内。那苏景谦身着素袍,步调稳健。只见他生的肩宽体阔、甚是魁梧,粗眉虎目,不怒自威。他入堂后,对着王令山夫妇拱手施礼道:“苏景谦见过丞相,见过夫人。”随即有对王尚儒抱拳道:“师兄。”

王尚儒走上近前,拉过苏景谦,指着司马敬引荐道:“师弟,这位就是当朝东宫太子司马敬,你快来见过太子。”

苏景谦闻听王尚儒之言,连忙向司马敬俯身下拜道:“苏景谦拜见太子,不知太子在此,失礼之处还望太子宽恕。”

司马敬忙上前扶起苏景谦道:“无须多礼,快起身吧。”

那苏景谦谢了一声,便起身站在司马敬面前。那司马敬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景谦,见其仪表堂堂、体貌不凡,便微笑道:“你就是父皇御点的将要去阵前杀敌的元帅,果然器宇轩昂。”

苏景谦拱手道:“多谢太子夸奖,这还要感谢王丞相的举荐之恩。”

王令山这时笑着走上前道:“景谦不必客气,若你非将帅之才,我也不会向皇上举荐你。而且那天也是尚儒举贤不避亲向我提到你,我才会举荐。要谢你还是谢过你的师兄吧。”

苏景谦答应一声,对王尚儒抱拳道:“谢过师兄。”

王尚儒将手一摆道:“你我兄弟无须言谢。师弟,何日出征?”

苏景谦答道:“明日校场点兵,后日祭旗出征。”

王尚儒点点头道:“好,后日我送你出征,为你践行。”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王氏父子一早起来便已备足聘礼、穿戴整齐,同东宫太子司马敬一道向当朝右丞相谢瑞府中提亲。

路上无事,此三人到达谢府门前先是对府中下人说明来意,老范其通报,又安排自家下人将所带来的聘礼抬入府中。未及,那右丞相谢瑞便身着锦服出门来迎。只见他长得中等身高、体态稍胖,虽长着满脸虬髯,但却眉目和善,一副体胖心宽之容。

那谢瑞先是见过了太子司马敬,又问讯了同僚王令山,便招呼他们一同入堂。那王尚儒跟在父亲王令山身后,见他与谢右相寒暄,便也没有插话。

待入了谢府正堂后,王尚儒便一眼瞧见立于太师椅旁的谢曼宁,当即向其招手微笑。那谢曼宁见了他亦是含羞而笑。

那谢瑞先前以从下人口中,及王府下人所抬进的聘礼上得知了王氏父子来提亲一事。此番见到王令山身后的年轻人在对自己的千金招手微笑,便以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尚儒,只见他身着一身白衫,头束方巾,手持一柄折扇,一副书生打扮。又见他生的清秀俊朗、剑眉凤眼、丹唇玉面。心下便也对其喜爱。

王尚儒见谢瑞正在打量自己便对其拱手施礼道:“小侄尚儒见过谢叔父。”

谢瑞抚了一把虬髯走先近前,看了看王尚儒笑着说:“你就是王教王尚儒?”

王尚儒依旧拱手答道:“小侄正是。”

谢瑞点点头称赞道:“果然一边人才,我久闻你身居‘建邺三子’之首,今日一见果然风雅异常。”

王尚儒谦道:“谢叔父过誉了。不知小侄与令嫒的亲事,谢叔父可否应允?”

王令山这时也上前对谢瑞道:“谢右相,这两个孩子的事情你也已知晓了,既然这两个孩子相互钟情,我想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要去阻挠了。况且,这两个孩子也是郎才女貌,天偶佳和,你我王谢两家联姻也算是朝中的一段佳话,我看你还是应允了吧。”

谢瑞朗笑一声道:“王相,实不相瞒,我早已对令郎十分赏识,只是我膝下只有曼宁一个女儿,所以我向一向没有为她安排亲事,只希望她可以自己去找如意郎君。不曾想她所钟情的却恰巧是令郎。如此审核我心意,我又岂会不应允呢?”

王尚儒闻听此言,心下忍不住的狂喜,连忙向谢瑞下拜道:“如此说来,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谢瑞一笑扶起王尚儒道:“贤婿快起。”随即有对下人言道:“吩咐下去,备好酒宴,今日我要与我的亲家、贤婿,还有太子痛饮一番。”

这时司马敬亦走出来说道:“恭喜王相、谢右相结成亲家,也要恭喜尚儒得赐良缘。今日即定下了这门亲事,那便再选一吉日安排这对新人成亲。”

王、谢二相分别拱手道:“一切听从太子安排。”

王尚儒见亲事定下,便偷偷走到谢曼宁的身旁,拉过她的手,道:“曼宁,此番已定下了这门亲事,你便就是王少夫人了。”

谢曼宁脸上一红笑道:“你今日到此提亲,果然见你情深义重。夫君,从今后你我便夫妻相称可好?”

王尚儒笑着揽过谢曼宁道:“一切自当听从夫人安排。”

王氏父子及太子三人在谢府提亲赴宴过后,便起身告辞,各自回府,且王谢两家以约定好一月之内便结成亲事。回府后,王尚儒心下大为畅快,但却仍盼望着成亲之日能够早些到来。

毕竟不知那王尚儒与谢曼宁何日成亲,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问罪廷前

书接上回,却道王谢两府结亲,又言苏景谦领旨挂帅、校场点兵。全军将士整装一日,便于次日卯时集结,辰时出征。

次日辰时,苏景谦备齐三军将士,身着乌金铠甲,手持丹凤钢叉,胯下一匹红白相间的血染百花驹。他催马于三军前,厉声喝道:“三军的将士们,如今北魏鲜卑犯我边境,罪不容诛。我等忠勇之士自当上阵杀敌,驱除蛮夷、捍我河山。今日本帅于校场集结三军,我希望在场的所有将士来日能与我一同班师还朝,凯旋而归。传令下去,祭旗出征!”

随着苏景谦的一声令下,便有左右士兵在三军帅旗前,供奉祭品、宰杀猪羊,以祈求首战告捷,旗开得胜。

祭旗完毕后,苏景谦在三军阵前指手举钢叉,指着正前方道:“全军出征。”苏景谦策马向前,他身后的三军将士亦是身披战甲,手持兵刃,有的骑马,有的步下,皆是斗志昂扬、阔步向前。

刚一出校场,便从军门外的一旁,闪出一人一骑来,只见此人头束方巾、身袭白衫,腰间悬着一把凤仪剑、胯下骑着一匹狮子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太子少保、“建邺三子”之首的王教王尚儒。

王尚儒见三军将士出得军门,便催马上前,到苏景谦马前道:“景谦,我来送你出城。”

苏景谦答应一声笑道:“有师兄来为我等送行,我等必定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王尚儒调转马头,在苏景谦身旁拱手道:“请元帅开路。”

苏景谦答应一声,喝了一声:“驾。”便催马先行。王尚儒见状后,双腿一夹马腹,与苏景谦并驾齐驱。那三军将士见了后,亦是依次向前进发。

三军将士行至建邺官道,王尚儒轻叹一声道:“景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待我送你出了这条街,便也是要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苏景谦朗笑一声道:“此条街通往城外,由此到城门少说也要个把时辰,师兄又何必过早感慨呢?”

王尚儒也随即一笑道:“说得也是。景谦,今日大军出征,城中禁令,任何人不得在行军期间到官道上来。左右这道路上无人,你我何不策马狂奔,比赛一番,看看究竟是你的百花驹快,还是我的狮子骢强。”

苏景谦欣然答应道:“此议甚好。那城门处恰有一间酒肆,你我师兄弟二人便率先到那酒肆去痛饮几杯,谁若是慢了,谁便请了这顿酒。”

王尚儒答应一声,那苏景谦,又对身后的三军将士说道:“尔等且先自行行军,我与王少保先到酒肆等候尔等。”说罢,策马扬鞭,疾驰而去。那王尚儒见状后,也催马前行,直追苏景谦。

只见那:大道宽阔奔双马,奋蹄长嘶争高下。一个是雪域狮子扬天下,一个是千里良驹号百花。各自奔走不想让,两番并驾怎经夸?那少保双腿微夹甩开驾,这元帅扬鞭策马又追下。争争抢枪难分胜负,不知不觉齐至酒家。

王尚儒与苏景谦同时勒马,相视一笑。王尚儒催马向酒肆而去,对那堂倌说道:“小二哥,打上两斤烧酒,半只熏鸡,两盘牛肉。”随即又对苏景谦说道:“景谦,今日你率军出征,这顿酒就当是我来为你践行。”

苏景谦笑了一声,答应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与百花驹拴在了酒肆外,便一同进了酒肆,选了一处雅间。过不多时,那堂倌便将所点的酒食端上,二人边吃边饮,谈论起年少时一同练武的往事及临别的感慨,不由得时过匆匆。二人酒正酣时,那三军将士也已行军至此。

王尚儒与苏景谦二人出得酒肆,牵了坐骑行至军前。那苏景谦立于马上对着那守城门将喝道:“城门上的将士听着,我乃是北伐大元帅苏景谦,今日率军出征,请速开城门,放我等出城。”

苏景谦话音刚落,那城头便闪出一位年少儿郎。此人无盔无甲,只穿了一身布衣,腰间佩刀,对着城门下的三军将士说道:“列位将士,苏景谦不过泛泛之辈,如何能统帅三军?请将士们上报朝廷,另选良将之后,我在放尔等出城。”

这儿郎姓郭名元宗,是将军刘裕府中的门客,亦是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当日只因其性格残暴,王氏父子便没有举荐他来挂帅。此番他在此阻拦三军,亦是报复当日王尚儒推举他人之辱。

苏景谦见城门楼上的是郭元宗,便心下起疑地问王尚儒道:“师兄,这郭元宗何时成了守城门将?”

王尚儒道:“他不过是刘裕府中的一门客,并无官爵,况且他无盔无甲,一介布衣,定是在此犯上作乱,阻挠我等。”说罢,他催马上前,对着城门上的郭元宗喝道:“大胆郭元宗,竟敢在此冒充守城门将。我问你真正的门将现在何处?”

“你问的可是他?”郭元宗应了一声,忽从下方拾起一枚人头,顺势向城下抛去,十分不以为然地道:“已经死在我的刀下了。”

那守城门将的头颅刚好落在王尚儒的马前。王尚儒低头望去,不禁勃然大怒,对着郭元宗戟指怒骂道:“大胆狂徒,此乃朝廷命官,你竟敢随意处死,该当何罪?”

郭元宗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守城门将,死不足惜。我今日杀了他,也总要好过他放苏景谦出去祸乱三军的好。”

王尚儒怒道:“你尚如此草菅人命、性情暴烈,又有何面目指责他人?”

郭元宗冷笑道:“他苏景谦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乳臭小子,有何德何能统率着三军将士?而我十余年来随刘裕将军四处征战,先后同刘将军收复淮北、攻灭南燕、北灭后秦、西灭西蜀,这般驰骋疆场又如何做不得这三军统帅?”

王尚儒道:“你虽久经沙场,但却凶残无道、有勇无谋。你不仅在两军阵前杀人如狂,对待手下士兵亦是非打即骂。试问如此又如何得军心,更如何能做着三军统帅?”

郭元宗又冷笑一声道:“纵然我做不得这元帅,也该由刘将军来做。”

王尚儒知他是有意在此阻挠,便也不愿再与他理论,当即双腿离蹬、向上一跃,使身体脱离了马背,又将右脚在马鞍上一点,借势又窜出数尺。王尚儒飞至城门前,又伸出手掌在城楼墙壁上一拍,顺势身体向上一纵,翻身飞至城门楼上。

王尚儒飞上城楼,信手拔出腰间的凤仪剑,指着郭元宗道:“郭元宗,命苏景谦挂帅出征,此乃皇上的旨意。你若再于此横加阻扰,我便要将你就地正法。”

郭元宗不禁轻笑一声道:“王教,我知你是当朝太子太保,又居于‘建邺三子’之首,你们琅琊王氏更是名门贵族,自元帝时期便是‘王马共天下’,你们王家人随便杀了谁那也算不得过错。不过王教你可别忘了,纵然你名声、地位再如何显赫,你也不过是一介书生,若说到动武你可未必是我的对手。”说着他亦是抽出随身佩刀,拨开王尚儒的长剑。

王尚儒见状也不答话,将手中的凤仪剑握紧,先向身后缩回,继而又猛地向前刺去。这郭元宗是只道少保诗书好,怎识王教武艺高?慌忙之中,只得闪身避过,忙挥腰刀来架。

只见那:刀似猛虎,剑似飞凤。刀似猛虎震青山,剑似飞凤舞九天。这一招黑虎掏心当胸砍,那一式凤落九尾刺腰间。一招一式不想让,一刀一剑紧相连。那一边猛虎离山遇险,这一处飞凤翱翔青天。但见飞凤彩翅展,猛虎头颅换家园。

只一剑,王尚儒便将郭元宗人头斩落!

王尚儒收剑入鞘,对着城上的一众将兵吼道:“开门。”

那一众将兵哪一个敢再不从,皆是惊慌失措地蹿下城楼,拖开城门,放三军将士出城。

那苏景谦见王尚儒杀了郭元宗,不免担心地对着城上的王尚儒道:“师兄,郭元宗虽死有余辜,但毕竟是刘裕的家将,也曾有过功绩。你如今擅自杀了他,那刘裕一定会找你的麻烦的。”

王尚儒立于城头,听了苏景谦的话后,不禁苦笑一声道:“我今杀了他,这场人命官司是要吃定了。不过他罪有应得,我想皇上也会秉公办理,会对我从轻发落。现金重要的就是你尽快率军出征,万不可贻误战情。至于这里的事,我自会处理。”

苏景谦略沉重地点了点头,只得说道:“如此,师兄多多保重。”继而又对身后的将士们喝道:“出城。”说罢,便催马向城外而去,那三军将士也在其身后跟了出来。

王尚儒见三军出城,便轻叹一口气,将双手束到身后,对身旁的将兵道:“我擅自杀人,尔等将我绑了,押赴宫内问罪。”

却说那皇宫内院议政阁内,当朝天子晋安帝司马德宗正与文武群臣商议国事,忽见底下宦官来报,说是有一群将士正押着太子少保在阁外等候。

那安帝听闻此报,不免一惊,速命其等入阁,继而又向丞相王令山问道:“爱卿,尚儒今日都去做了些什么?”

王令山听闻儿子被押在外,不免也是惊异,见皇帝问询,便施礼答道:“今日苏帅率军出征,吾儿前去送行。不知他所犯何罪,会被人押赴至此?”

正说话间,那一众将兵便押着王尚儒入殿。安帝见了立即便叫人为其松绑,问道:“王少保,不知你犯了何等罪过,会如此出现在朕的面前?”

王尚儒跪倒在地,口称“圣上”道:“罪臣今日送三军将士出征,途径城门时,不想那郭元宗竟因一己私利斩杀守城门将,阻拦三军,不予放行。我一时性起杀了那厮,我知他是刘裕将军府上的门客,亦是随刘将军南征北战,颇有战绩。我此番公然杀人,特来向皇上请罪。”

“大胆王教,你竟敢擅自杀人,岂非目无王法?”王尚儒这边的话音刚落,那同在殿内议事的将军刘裕便大发雷霆,对着王尚儒戟指怒骂道:“似你这等狂妄之徒,理应问斩。”

王令山毕竟护子心切,此番听到刘裕的话,心中自是恼怒,但脸上却含笑着道:“刘将军稍安勿躁,吾儿杀人固然有错,但毕竟也是那郭元宗有错在先。我想此事皇上自会有圣断。”

安帝一捋须髯,向着那押赴王尚儒前来的一众将兵问道:“刚刚王少保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那一众将兵之中为首的一位上前拱手道:“方才少保所言句句属实。”

安帝听闻此言,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此说来,那郭元宗的确算得上是罪有应得。不过念在他也曾随刘裕将军征战沙场的份上,便以将军之礼安葬。至于王尚儒,虽然那郭元宗犯了死罪,但你未得皇命便你擅自杀人,亦是犯了国法。这样吧,你既能杀得了郭元宗,想必你的身手自是不错。如今北魏犯境,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你便从军出征,以赎其过。”

王尚儒听闻安帝的断决后,不由得心下大喜,连忙叩谢皇恩道:“谢过皇上不杀之恩,罪臣定当沙场效命,戴罪立功。”

王令山见儿子免了死罪,亦是喜不自胜地对着安帝谢恩道:“谢主隆恩,吾儿得蒙皇上宽恕,定会尽忠竭虑,不负皇恩。”

安帝一笑上前搀扶起王尚儒道:“尚儒,此处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府去整备,明日便只身前往军营。”

王尚儒拱手道了一声:“是。”后,便转身离开了殿内。那刘裕望着王尚儒远去的背影,不禁心头生恨,暗道:“果然是‘王马共天下’,不过终于一天我会让着天下尽入我的囊中。”

毕竟不知王尚儒出了议政阁后又会去向哪里,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章:委身从军

书接上回,却说那太子少保王尚儒怒杀郭元宗,被安帝判罪从军离了议政阁后,虽是被免了死罪,但他心下不免生出许多感慨。无奈何地长叹一声,转而又向那东宫太子司马敬的府邸神英殿走去。

未及,王尚儒便辗转来至神英殿前,见那太子司马敬正与手下太监舞剑,便在一旁施礼道:“王尚儒见过太子。”

司马敬听到王尚儒的声音后,便停下剑,支走下人,走到王尚儒近前问道:“尚儒,那三军将士已出了城吗?”

王尚儒不禁苦笑道:“他们早已经出了城,而且还是我放他们出的城。”

司马敬见王尚儒神情落寞惆怅,言语之中又有弦外之音,便已猜出其中必有缘故,问道:“尚儒,可是发生了什么?”

王尚儒轻叹一声道:“今日我送军至城门时,那郭元宗便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杀了守城门将阻拦三军出城,为的就是报复我当日举荐他人之仇。我见他恶意阻拦、草菅人命,便也一时怒起,跃上城楼,一剑结果了他,放了三军将士出城。”

“杀得好!”司马敬喝道:“那郭元宗性情暴烈死有应得,尚儒你杀了一个祸害,又有何可落寞惆怅的呢?”

王尚儒道:“太子不知,郭元宗是我未得圣命,擅自杀的,是要问罪的,适才我刚刚被人押赴到议政阁问罪。郭元宗是那刘裕的家将,在廷上,那刘裕恨不得活剐了我。幸得皇上开恩,免了我的死罪,但却又要我上阵杀敌,戴罪立功。”

司马敬听了王尚儒的话后,便知其心底并不愿如此。但无奈皇命难违,也只得劝道:“尚儒,你也无需太过惆怅,虽是如此,但却也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王尚儒却依旧苦笑道:“我王尚儒其实贪慕功名之辈?皇上若是罚我些银子倒也好说,可偏偏却要我这个时候上阵出征,我已与曼宁订下了婚约,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辜负了她?”

司马敬不由得朗笑一声,指着王尚儒道:“尚儒啊尚儒,想不到你原来也是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人。”

王尚儒轻笑一声道:“又有何用,如今皇命难违,也只当如此了。”

司马敬在王尚儒的肩上一拍道:“不管怎么说,你此番上阵杀敌,一切都是生死存亡的事,千万小心。我在这等着你凯旋而归。”

王尚儒也一笑应道:“尽管放心,我还要活着回来给你做丞相呢。不多说了,我也要去和曼宁告个别。”

司马敬点头应允道:“也好,终归也是要见一见她的。”

王尚儒没有答话,附身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神英殿。

出得宫外,王尚儒打马直奔谢府而来。过不多时,王尚儒便以抵达谢府门外。那谢府内的下人家丁皆识得他是府上的姑爷便纷纷涌上,相请的相请、牵马的牵马,一同恭迎着王尚儒进了府内。

王尚儒入府之后也不往别处去,径直来到小姐谢曼宁房前轻敲了几下房门道:“曼宁,是我,我想见你一面。”

少倾,那房门便被拉开,谢曼宁一袭粉群站在门内,相迎王尚儒。那谢曼宁与王尚儒已有婚约,此刻便也不忌讳那些男女之嫌,将王尚儒请到了闺房内。王尚儒入得闺中后,她便轻轻地将门带上。

闺房内再无旁人,王尚儒竟一时忍不住地将谢曼宁抱入怀中道:“曼宁,我舍不得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突兀的变故,使谢曼宁难免有些措手不及,她只得伸出手来轻抚着王尚儒的双肩问其原因道:“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尚儒松开谢曼宁,眼眶处竟也有些温润地道:“我犯了罪,皇上判我上阵杀敌,戴罪立功。”说着,他便把送军、斩郭、问罪等诸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讲给了谢曼宁听。之后,又说道:“曼宁,只怕你我的婚期便要延后了。”

谢曼宁知道王尚儒出身名门,从小便养尊处优且处处要强人一等。如今受此重挫,一时间自是难以平复心情。但无奈圣命如此,不可不从,她也只好劝道:“公子,皇上既没有判了你的死罪,已是天大的幸事,公子又何必如此失落?”

王尚儒竟也有些情绪激昂地说道:“他郭元宗草菅人命,理应处死。我杀了他本就罪不至死,皇上判我从军无非也就是想卖个好给那刘裕。”

谢曼宁闻听此言连忙伸手拦住王尚儒的嘴,惊道:“公子切不可妄言。”

王尚儒一笑道:“无妨,此间只有你我二人,难不成你还会害我?我王教出身名门,祖上历代为相。虽羲之公官拜右将军,却也已书法而闻名天下。我确是有些身手,但并非行伍之人,更加不懂军中之事,如今便叫我上阵杀敌,岂非滥竽充数?”

谢曼宁道:“公子不可这般消极。皇上既然让你上阵杀敌,定是有他的打算,或许他这也是间接地锻炼公子。公子理应抖擞精神已家国为己任,建功立业。”

王尚儒牵强一笑,点点头道:“我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此番我上阵从军,亦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回来,你我究竟要到何日才可完婚?”

谢曼宁道:“公子,我所仰慕的正是你的英豪之气,为何你今日却要留恋着温柔乡呢?况且你我已有夫妻之约,不管你身在何方,我的心都始终牵挂在你的身上。”

王尚儒又将谢曼宁抱紧,在她耳畔温存道:“为了你,我在战场上也会奋力杀尽那些北魏鲜卑,也好早些回来与你相聚。”

谢曼宁答应一声,便也依偎在王尚儒的怀中,不再多语。而是与心上的人一同珍惜这片刻的温存。

那王尚儒在谢府逗留一整日,直至傍晚方才离去,返还至王府。归府后,王尚儒未至别处,先是到了正堂,见母亲王夫人及妹妹王婧怡此刻正在堂内与底下丫鬟叙话。他也未曾问候,入得堂后,竟突兀地双膝跪在母亲的身前。

那王夫人及王婧怡见他如此皆是一惊。王夫人更是慌忙问道:“尚儒何故如此?”

王尚儒此番再也无法克制自身情绪,伏在母亲膝头痛哭道:“娘,只怕孩儿日后不能在您膝前尽孝了。”说着他便含泪将自己将要从军上阵的来龙去脉对着母亲和妹妹又叙述了一番。

王夫人听得王尚儒讲述过事情的经过后,只轻轻一叹,叫王婧怡上前扶起兄长,对王尚儒问道:“尚儒,娘来问你,你怒斩郭元宗可曾后悔?”

王尚儒摇摇头道:“孩儿不悔。”

王夫人继而又问道:“那皇上要你去上阵杀敌、戴罪立功,你可曾畏惧?”

王尚儒又摇摇头道:“孩儿不惧。”

王夫人点点头,脸含微笑地道:“好。你既不悔,也不惧,又为何在此哭哭啼啼,须知男儿有泪不轻弹。”

王尚儒擦拭了泪痕,却依旧伤悲地说道:“孩儿虽不悔,虽不惧,却亦是不舍得很。”

那王夫人自然知晓儿子心内的想法,她虽然也很心疼儿子,但她深知此刻王尚儒需要的是激励而非同情,她也只能狠下心来劝导道:“尚儒,且先不论你是被皇上罚至战场,即便你是无罪之人,如今强虏犯境,你难道就不该为国效力吗?你与苏景谦师出同门,现如今他统率着三军将士杀赴战场,你身为师兄难道就有颜面在这天子脚下坐享其成吗?”

王尚儒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被母亲数落一番,除了羞愧难当之外那骨子里的孤傲之气竟被激发了出来,道:“娘教训的很对,是孩儿拘泥于小节而忘却了大义。如今正逢国难,孩儿自当为国效力,洗我之罪,立我军功。娘,孩儿此番便是来与您辞行的。孩儿走后,还望娘您能够多保重身体。”

王夫人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尚儒,此番上阵你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切不可轻敌。”

王尚儒点了点头答应道:“孩儿明白。若无它事的话我便要去收拾行装,明早便去从军。”

王夫人毕竟也是不舍,她忍痛点点头,又看了儿子几眼道:“千万小心,娘等着你凯旋归来的那天。”

王尚儒点了点头,又对王婧怡说道:“婧怡,哥走之后,爹娘就要劳烦你多加照看了。”

王婧怡点了点头,眼含泪光地道:“放心吧,哥,你也要多加小心。”

王尚儒点了点头,虽是十分不舍但也是强忍着转过身,向堂外走去。

当晚,王尚儒独自在庭院内等到父亲王令山散朝归来。王令山在庭院内见到儿子,便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走上近前拉过王尚儒至石案前落座道:“尚儒,爹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你杀郭元宗之罪至多是罚些银两而已,可皇上却判你去从军,你自认为是判得重了。你自由便养尊处优从未受过委屈,如今遭此重挫,自然会觉得委屈。但是尚儒,你也要理解皇上的难处,你今天也看到了,在廷上那刘裕是非要至你于死地不可,皇上若是判得轻了,只怕也难以安抚刘裕,所以只能如此。”

王尚儒点点头,又轻笑一声道:“刘裕他怕是恨不得我一上阵就战死沙场吧。”

王令山笑道:“刘裕自然是想你战死沙场,可皇上却不这么想。你要知道皇上这其实并不是在罚你,而是在助你。”

王尚儒思索一阵又说道:“爹,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是打算瓦解刘裕的军力?”

王令山点点头道:“然也,近年来刘裕南征北讨也的确立下了许多战功,其势力也日渐增大,已是功高震主。所以此番皇上才会命苏景谦挂帅,又令你从军,无非就是希望你们立下战功之后,能够与刘裕势均力敌,也不至于让其猖狂朝野。”

经父亲的点拨之后,王尚儒才明白皇上令自己从军的真正含义是什么,那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起身拱手道:“多谢父亲指点,如此我与景谦二人定当不负皇恩圣命。”

王令山一捋胡须,点点头看着儿子道:“是时候该将你师父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了。”

王尚儒点了点头,忽地又跪倒在父亲面前道:“爹,孩儿自小得您教导,读诗书、习礼仪,方有今日。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更有栽培之情。如今孩儿便要上阵杀敌,只怕不能及时尽孝,还望爹您多多保重。”说罢,对着王令山拜了三拜。

王令山上前搀扶起儿子,亦是神情不舍地说道:“毕竟军营不比皇城,性子要收敛些,两军阵前切记不可争强好胜。”

王尚儒点了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王令山亦是点点头道:“去吧。”说罢,便转身向堂内走去。

那王尚儒轻叹一声后,便也转身来到院后的王府祠堂。入堂后,他便猛地跪在了琅琊王氏中已故先祖的灵位前,暗自祷告道:“不肖子孙王教跪见列祖列宗。王教年少莽撞,惹下罪过,如今被罚从军上阵杀敌。还望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王教平安归来。”说罢,他起身敬上一炷香后,便又向先祖的灵台后方走去。

那灵堂的后方正立着一杆衣架,那衣架上赫然挂着一幅祥云暗银甲,在那副铠甲的一旁又竖着一条亮银长枪,此枪长约八尺有余,枪杆上雕刻着白龙盘玉柱,枪尖是那龙吐舌,枪的尾端呈神龙摆尾,此枪名曰:龙阳,正是王尚儒所持之兵刃。

这一幅铠甲与这杆长枪,曾是当年王尚儒的授艺恩师在其艺满之日时赠与他的。王尚儒得到此枪甲后,便一直将此二物藏于自家祠堂的灵台之后,未曾想到如今便是将此二物公之于众的日子。

王尚儒解下头顶方巾,将头发结成一缕束于背后,系了一顶亮银冠带,箍住碎发,又将祥云暗银甲穿戴整齐,批了一件锦绣山河蟒白袍,提了龙阳枪便走出祠堂。

出得祠堂后,王尚儒正巧瞧见王香冉、薛晋勇二人朝这边走来。那二人从下人口中听得王尚儒从军的消息,此刻见了王尚儒的这身打扮,便已知此事成为定局。王香冉忙上前道:“公子,果真要从军吗?”

王尚儒笑道:“我已提枪挂甲,岂能是假?香冉,无须担心挂念,我自会谨慎行事。我走之后,就由你来伴太子读书。”

王香冉点了点头道:“我自幼便服侍在公子身边,如今公子一个人去往阵前,我不能在公子身边照料,怕是会苦了公子。”

王尚儒道:“既已从军出征,自是不惧辛苦,又何须让人照料?”接着他又对薛晋勇言道:“晋勇,如今太子对你已是赏识,我爹对你亦是器重。我走之后,你可以多和我爹说说你的治国方略,或许他可以引荐你去见皇上。”

薛晋勇对王尚儒拱手施礼道:“多谢公子。还望公子能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

王尚儒微微将头一点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便要走了。”说罢,他便走向院前,牵过狮子骢,提枪上马,出得府去。

离开王府后,王尚儒策马来至谢府门前,停下马在府门前望了望,轻叹一声道:“与其离别苦,不如相聚欢。”说罢,又催动马缰,喝了一声:“驾”向前策马而去。

出得城后,王尚儒一路上策马直奔洛阳城。那狮子骢本是匹千里良驹,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王尚儒一路疾驰,奔走一昼夜,直至次日黄昏方才到达洛阳城外。

王尚儒勒住了马向那城外看去,只见营盘连连,旌旗招展,正是那三军阵营所在。王尚儒看过之后轻轻催马,向那军营而去。

毕竟不知这军营之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中军帐前

书接上回,却说那太子少保王尚儒挂甲从军,策马来至洛阳城外,三军营前。正催马向那营中去时,忽见那军门前两名守营士兵持戟立于此处,王尚儒收缰下马,走上近前,对那两名士兵言道:“我乃是当今太子少保王尚儒,今被圣上遣来从军,是你家主帅的师兄,尔等速放我进去见你家主帅。”

那其中一位的守门士兵听得王尚儒话后,并未将其放行,而是言道:“这位将军少歇,待我前去帐中禀明,再做定夺。”

王尚儒亦知军规如此,便也颔首应道:“也好,如此便劳烦了。”

那士兵唱了一声诺,便向中军营帐走去。

却说那中军帐内的将领并非是那苏景谦,而是刚刚入其麾下的一员悍将,名叫高屹。这高屹乃是洛阳人氏,世代以贩马为业。高屹幼时便不喜诗书,只好舞枪弄棒且膂力过人。高家家业颇丰,高父见儿子好武,便请名师指点高屹武艺。那高屹潜心练武,心无旁骛,长到二十岁时已是力大无穷且武艺过人,手中一柄血刃狼牙槊重达一百二十余斤,舞弄起来更是虎虎生风,无人可靠近前。

高父见子学艺有成,便托人引荐,使了些银两将高屹安排在府衙当差。那府衙之中毕竟是升堂办案的地方,来往的公差老爷皆是知书识法之人,而这高屹却自幼不喜诗书,胸无点墨,只能做一牢头狱管。

这高屹仗着自己武艺过人、家境颇丰,生性当中难免有些自负,自认为做一牢头是在屈才,再加之他脾气暴躁,办事鲁莽,时常与府衙之中的公差发声口角,他那火爆脾气一冲上来,常常会将人打的头破血流,以致于整个府衙之中无一人敢招惹他。

这一日,高屹当差期间醉酒闹事,新来公差不知他脾气,便呵责他几句,惹得那高屹火起,一拳误将那公差打死,犯了人命官司,慌得他顾不上回家便向城外跑去。府衙中所有公差见他杀人,倾巢而出欲将其捉拿归案。

那一日刚巧苏景谦率三军将士抵达洛阳城外,远见百余人的一伙公差将一壮汉围在核心,却无一人可靠上近前。那壮汉使开解数,左推右拽,将那群公差排排放倒,更无一人有招架之力。

苏景谦毕竟也是行家里手,远远便看出那壮汉身手不凡。苏景谦向来爱才,便上前止住干戈,问明情况。得知事情原委后,苏景谦便出言替高屹开脱罪过,并言明高屹有着一身高超武艺却做一牢头实属屈才,此间正是用人之际,高屹理应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当即便加封高屹为帐前副将,随军出征。并命他在洛阳城西的偏帐中领兵为帅,与自身形成掎角之势。

高屹拜将将后,便一直在营中操练士兵。这一日正于中军帐中研读兵书之时,忽见守门士兵入账禀报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一身着白袍银甲、手持长枪、骑着白马的少年将军说是当今的太子少保,您的师兄,欲要入帐见您。”

高屹闻听不由得一愣道:“我没有师兄啊,莫不是敌国细作到这里戏耍我等,待我前去查看。”说着便执了一柄狼牙槊,随那守门士兵一同出了帐去。

再说那王尚儒于营门外等候,未几便见那入内禀报的士兵引着一位黑脸将军向营门外走来。

王尚儒定睛看去,只见那将军生得甚是凶恶,一头乱发似蓬草,黑脸黑甲披黑袍。手持血刃狼牙槊,魁梧之身虎背腰。

高屹出了营门外,那士兵便指了指王尚儒向其示意。高屹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尚儒,心道:我与此人素不相识,哪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待我问他一问。说着便上前问道:“这位小将,你是哪方人氏,到此作甚?”

王尚儒见了高屹也是一惊,心道:此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处为帅?看他生得粗狂凶恶,倒像是个蛮夷,莫不是我错走进了敌营?我暂且不与他亮明身份。注意拿定后,王尚儒便答道:“我是圣上遣来从军出征的。”

高屹见王尚儒并未亮明身份,心下更是疑惑,又问道:“既是圣上遣来,可有调令圣旨?”

王尚儒答道:“来是匆忙,未曾降旨。”

高屹道:“既如此,我不能放你进去,还是快说清楚你是何人,免得麻烦。”

还未等王尚儒开口,那适才的士兵便在一旁答道:“他方才说自己是太子少保,将军您的师兄。”

王尚儒听了不禁一笑道:“我与他素不相识,几时是他的的师兄了?”

那士兵反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是我家主帅的师兄吗?这便是我家主帅,你怎的又不认得他?”

王尚儒听到那士兵如此说,又四下看了一番,见那旌旗上的确写着“晋”字,心下也是生疑,向高屹问道:“先前朝廷中挂帅出征的是我师弟,而你又如何做了这营中主帅?”

高屹毕竟行事鲁莽,吼道:“这里就是爷爷我管的地方,你小子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来从的什么军,我看你就是敌方的细作来此处刺探军情。”

王尚儒顿时间横眉怒目,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岂不知冒充将帅乃是死罪?速叫苏景谦来见我。”

高屹听到王尚儒说出“苏景谦”的名字,心下也是一惊道:难不成他是苏元帅的师兄?不过他若是苏元帅的师兄功夫一定不凡,我且试他一试。便又对王尚儒说道:“依你的话你便是苏元帅的师兄,那你的身手也一定了得。若是你能胜了我手中的狼牙槊,我便信你,若不然,你便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王尚儒听了高屹的话后,便知他也是自家将领,而至于苏景谦现在何处,他又为何会在此处这些问题,那便只能将其战败后才可问个明白。王尚儒此刻也应战道:“说不得了,那便上马较量吧。”说着,手中持枪,翻身上了狮子骢,在一旁等候高屹。

那高屹叫手下牵过来一匹乌云抱月驹,翻身上马后,紧握住手中槊,也不搭话,猛地催马上前,将手中狼牙槊横抡,向王尚儒头颅敲去。

王尚儒知他那槊重,磕死碰亡,便猛地一附身避过。那高屹见他避过,又举槊向他身上砸来。王尚儒慌忙之中双腿一夹马腹,那狮子骢便向前一窜,又躲了过去。

那高屹的这一槊砸的力大,王尚儒躲过之后,他那槊顺势砸到了地上,“嘭”得一声犹如山崩地裂。王尚儒回身望去只见那地上硬生生地砸出了一道裂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赞高屹果然膂力惊人。

王尚儒见高屹身强力大,自己力小身轻,若是硬碰硬的生拼,保准会被他活劈。为今之计只得使出绝妙枪法,以巧取胜。

王尚儒看透优劣之后,便趁着高屹将狼牙槊从地上抬起之时,速出一枪,狠向高屹胸前刺去。高屹见王尚儒这一枪刺的如此迅猛凌厉,便也是一惊,暗赞王尚儒果然好枪法。慌忙之中,他值得横槊招架。王尚儒知他兵器沉重,便不与他招架,而是迅猛地将枪向上一挑,去挑那高屹的腋窝。高屹见王尚儒竟连如此阴招都用的上,心下也不由得佩服,忙收了兵器,兜马躲过。

一回合打过,二人又催马杀来,这一场果然好厮杀,但见那:

狼牙槊猛如离山虎,龙阳枪灵似出海龙。这一边槊如离山虎,虎虎生风;那一处枪似出海龙,呼啸苍穹。这一个使一路抡、砸、劈、砍大巧不工;那一个耍一套刺、挑、绕、戳变化无穷。来来往往龙虎相争,争争抢枪气破长虹。

那高屹毕竟力大贪战,王尚儒毕竟力小,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便故意卖个破绽,引那高屹来抡。那高屹不知是计,果然横槊来论。王尚儒见状猛地将狮子骢向前一催躲过来槊,正窜到高屹身后。

那高屹这一抡力道又大了,一槊落空那胯下的乌云马也就势窜了出去。二马一错蹬,王尚儒不忍真的刺死高屹,便调转枪头,用枪杆猛地向后一摔,使出一招回马摔枪杆,“啪”地一枪杆将那就势窜出的高屹打落马下。

高屹落马之后,猛地翻身站起,撇下手中槊,拱手向王尚儒施礼道:“将军果然好身手,如此看来将军所言非虚。”

王尚儒还以一笑道:“你的功夫也丝毫不逊色,力道着实惊人。我若不是使一小伎俩恐怕实难取胜。”

高屹大笑道:“将军过谦了,战场上兵不厌诈,依计取胜也算得英雄。对了,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王尚儒翻身下马答道:“我叫王尚儒。”

听到王尚儒的名字,高屹不由得一惊,忙问道:“难不成你就是‘建邺三子’之首,琅琊王氏后人,当今太子少保王尚儒?”

王尚儒颔首应道:“正是在下。”

高屹爽朗一笑道:“若是你先前便说出名姓,只怕就不会有这场干戈,我老高也不至于被你给打得从马上摔下了。”

王尚儒不禁也朗笑一声施礼赔罪道:“得罪、得罪,你我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对了,还不知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在此处为帅,景谦此刻又在何处?”

高屹答道:“我叫高屹,是刚刚入得苏元帅麾下的副将。苏元帅信得过我,便叫我在这城西偏帐内为帅,他现在城北主营驻扎。”说着他又将自己如何与公差衙役发生口角,如何错手杀人,如何被追拿至此,如何被苏景谦收入麾下之事对着王尚儒讲了一番。

王尚儒听后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到城北去找他,你可愿与我同去?”

高屹也应道:“左右营中无甚大事,便叫底下将军代为操练即可,我与你同去见苏元帅。”说着便翻身上了乌云驹,引着王尚儒向城北主营而去。

王尚儒也答应一声,骑上狮子骢随后跟了上去。

那高屹带着王尚儒二人一路向北,不多时便到了主营门外。那营中将士皆认得高屹是自家副将,见他前来便也不加以阻拦。那高屹也毫不客气地带着王尚儒闯入营中,也不叫人禀报,便向那中军行帐而去。到了帐外,与王尚儒一同下马,硬生生地便闯入帐中。

却说那三军主帅苏景谦此刻正与帐内研讨军情,忽见高屹风风火火地闯将进来,开口便道:“元帅,您看我把谁给您带过来了。”

那苏景谦正欲呵责高屹如此无礼之际,又见王尚儒一身甲胄地进入帐中道:“恭喜景谦收入了一员猛将啊。”

苏景谦见到王尚儒自是喜不自胜,连忙起身上前道:“师兄如何也会到此,那****怒杀郭元宗放我出城后又发生了何事?”

王尚儒一笑道:“正因我那日杀了郭元宗,皇上才会谴我到这营中效力。”说着,他便将晋安帝命他从军到此将功折罪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讲与苏景谦。

苏景谦听后,不由得自责道:“此事皆因我而起,害得师兄你委身从军。如此也罢,便教你我兄弟二人一同驰骋疆场。”随即又命左右在中军帐内摆开酒宴,与王尚儒接风洗尘。

席间,王尚儒、苏景谦、高屹三人把酒言欢,高屹不由得问道:“王少保,你琅琊王氏乃是书香名门,你又身居‘建邺三子’之首,又为何与苏元帅做了师兄弟,更会这如此绝妙的枪法?”

王尚儒一笑道:“家父向来广纳门客,我府中的能人志士自是不少。我少时,府中便有一田姓门客,此人亦不知是何来历,我只见他每日清早都会在院中练武,且种类繁多,不是今日耍一趟枪,便是明日舞一套剑,闲时也会见他在院中一边看兵书,一边用石子演习如何排兵布阵。我自幼时便研读诗书,忽见他如此,便觉得新鲜,央求他收我为徒,传我武艺。他见我诚心,又念在我父接纳他的情分上,便也手下了我。见我体弱身轻,不宜练重兵器,便传与我一套枪法、一套剑法,并替我打了一条龙阳枪、一柄凤仪剑,又将自己的祥云暗银甲及山河白蟒袍赠与我。”

高屹闻听之后言道:“他既将自身的铠甲赠与你,想必他之前也是个将军吧?”

王尚儒凝眉深思道:“这我师父倒是从未向我们提起过,不过他应是报国无门、怀才不遇才会到我府中做一门客吧。”接着,他又指了指苏景谦道:“那时,我与景谦交好,知他一心想要从军,便也引他拜入师父门下,做了我的师弟。”

苏景谦也点点头道:“我在拜入师门前,也会一些粗略武艺,擅使钢叉。师父便指点我武艺,传给我一套精妙叉法,又将兵书传我,教我如何排兵布阵。我今日能做上这三军主帅,皆是师父的功劳。”

高屹大笑一声说道:“我老高若是也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只怕今日也不会被王少保打落马下了。”

王、苏闻听此言,皆忍不住与高屹大笑在了一处。

席后,众人散去,王尚儒正欲与下面士兵一同回到自己营帐时,苏景谦却拉住了他,说是有军情要与他相商。

毕竟不知苏景谦要与王尚儒商讨的是何军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章:少年将军

书接上回,却说苏景谦留王尚儒于中军帐中商议军情,随即又喝退左右,教王尚儒一同来至沙盘前。

王尚儒不免心下好奇地问道:“景谦,究竟是何军情,要弄得如此?”

苏景谦答道:“师兄不知,这两日来常有北魏的探子来夜探军情,我已叫底下士兵严加看守。可如今师兄前来,我却想来一招将计就计,和师兄你商量一个一举制胜的对策来。”

王尚儒又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已有破敌的良策了?”

苏景谦指着沙盘说道:“师兄请看,如今北魏大军正驻扎在我军正北方,高屹此番又率军在西边驻扎,与我形成掎角之势。适才高屹归营时我已让他带走一部分精锐士兵,今夜那北魏探子来时见我营中军力减少,定会率军前来突袭。到那时,我便留于营中应战,叫高屹率主力军由西营包抄与我里应外合。而师兄你则率领一支轻骑趁乱杀入敌营,占了那北魏军的老巢。到时我们兵分三路,定叫他有来无回。”

王尚儒点头称赞道:“此计甚好,不过我只怕那北魏军察觉出这里有计,不会轻易突袭。”

苏景谦却摆手一笑道:“师兄不必多虑,那北魏军已和我僵持多日,他若见我营中有破绽恨不得将我一举歼灭,这一战迟早是会打响的。”

王尚儒听罢只是点头不语,心中却不免还是有些疑虑,暗自想着如何能让北魏军彻底信服,引蛇出洞。

却说那北魏军果然派来探子到晋军营中刺探军情。那北魏探子趁人不备溜入营中,见晋营中军力减弱,留守的皆是些老弱残兵,不免心下大喜,误以为此间有机可乘,便忙不迭地返还主营讨赏。

那探子一路北上,返还至北魏营中,通禀了一声后,便向中军帐中而去。那中军帐中的北魏主帅并非他人,正是北魏明元帝拓跋嗣之女,北魏长公主拓跋燕。这拓跋燕虽生长于帝王之家,从小极受父皇宠爱,却也不似南朝公主那般金枝玉叶。这位公主自幼便常出没于军营之中,豆蔻年华便已是弓马纯熟、武艺精湛。不仅如此,这位公主更是女中豪杰,无论兵书战略、或是治国之道,无一不了然于胸。为能够知己知彼,她更是下出功夫来研习汉人文化,为的就是要帮助父兄挥军南下、剑指中原。

再说那探子入帐后,附身跪在拓跋燕的身前,施礼道:“公主,属下一探得敌方军情。”

拓跋燕将手一抬,示意那探子起身,又问道:“你究竟探得何军情,速速说来。”

那探子启禀道:“今夜我前去晋营刺探,发现那晋营之中军力减弱,留守的皆是些老弱残兵。如今正是敌弱我强的大好时机,公主可趁此时节率军突袭,定可出奇制胜,一举歼灭敌军。”

那拓跋燕毕竟自幼熟读兵书策略,闻得那晋营中忽然军力减弱,便知其中必定有诈,便将手一摆道:“且慢。晋营毫无端倪地突然军力减弱,其中必定有所蹊跷。若我料想的不错的话,他们是想引蛇出洞,待我率军突袭后,他们的主力军定会由后方包抄,到那时他们里应外合,我等必受其埋伏。切不可轻举妄动。这样,你再去刺探一番,势必要探清楚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还有也要弄清楚他们是否将主力军移至别处。”

那探子答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暗道公主果然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只可惜自己一时冒失,亏了那奖赏。

却说那苏景谦已于营中整备,单等北魏军前来突袭,无奈何按兵一日一夜亦未见敌军来袭。那王尚儒见此心下便以知晓那北魏军中已有人识破了己方计策,暗自思量道北魏军中果有能者,不容小觑。

是夜,那北魏探子果然又来刺探军情,偏巧他来时正赶上王尚儒在营中巡查。那王尚儒眼尖,瞧见那营门外有一黑影闪动,便已猜出其中端倪。正思量间,忽地心下生出一计,便拔出腰间的凤仪剑,猛地闯进那中军营帐,持剑站在苏景谦面前。

苏景谦见到王尚儒这般也是一惊,疑问道:“师兄为何会持剑入帐?”

王尚儒佯装做十分蛮横地样子说道:“苏景谦,朝廷派兵出征是要你上阵杀敌,而不是叫你在这里白白浪费军粮军饷的。你身为三军主帅非但不身先士卒,反而还在这里按兵不动,贻误战机,你该当何罪?”

苏景谦见王尚儒如此呵责,不知他是有意为之,便忙出言辩解道:“师兄,我并非是白白浪费朝廷军粮,先前我们也曾商议过,不宜贸然出兵。我这也是再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击制敌。”

王尚儒见苏景谦再为自己辩解,便知还未激怒他,当即也不与他口舌之争,怒喝一声:“休要啰嗦,我今日就是来夺你主帅之位的。看剑。”说着便猛地一剑向苏景谦刺去。

苏景谦见状连忙闪身躲过,说道:“师兄,你若想做这三军主帅我自会让给你,但若是你贸然出兵,我是决计不会允许的。”

王尚儒并没有与他搭话,又猛地将剑锋一横,恶狠狠地向苏景谦削来,说道:“你还是胜了我手中的剑再说吧。”

苏景谦又闪身躲过,见王尚儒剑剑紧逼,无奈何也只得在剑台上抽出佩剑抵挡,与王尚儒打到了一处。

王尚儒见苏景谦抽出兵刃与自己打斗,便知计策已成,不免心下一喜。接连刺出几下杀招之后,便猛地将身后退,一闪身跳出了帐外。

苏景谦被王尚儒的这几下杀招刺得不免火起,见王尚儒跳出了营帐,便也挺剑跃出,使出一招恶鹰扑食狠狠向王尚儒刺去。

王尚儒连忙挥剑来挡,见苏景谦使出杀招,当下也不马虎,使出剑法绝妙,与苏景谦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再说那北魏探子,此番在营外角落里观望到王、苏二人打斗,便以为晋营中起了内讧,可趁此大好时机率军突袭。当即便一溜烟向北魏军营而去。

王尚儒虽在打斗,却也一直在观察着那探子的动态,见其溜走,便连忙止住苏景谦的剑,用眼色示意苏景谦向那探子的方向看去。

苏景谦此时收了兵器,顺着王尚儒的眼神看到了那北魏探子,当即也明白了王尚儒刚刚为何会如此,不免一笑道:“原来师兄早就察觉到北魏探子,故而与我拼杀,无非是想演给那探子看,以为我军内讧,他们北魏军好趁此突袭,反而中了我们的诱敌之计。”

王尚儒将头一点道:“正是,现在一切依计行事,就等着他北魏军来突袭了。”

却说北魏中军营帐中,长公主拓跋燕正在思讨晋军为何会军力减弱之际,忽见那探子入帐来禀报。拓跋燕见了那探子,当即便问道:“你到晋营中又探得了什么动向?”

那探子喜道:“公主,此乃幸事。前日那晋营中来了一位白袍银甲的小将,瞧他的武艺也不在那晋军主帅之下。属下今日去刺探军情的时候,发现那小将似乎并不听命于他家主帅,这二人为了那主帅之位竟在营中刀兵相见打斗起来,而且使得招招绝杀,似乎要闹个你死我活不可。”

拓跋燕听了那探子的禀报后,细思一阵后道:“若你所说是真,那想来应是晋营中内讧以致于军力减弱。如此说来,这对我们却是大好良机,我们可趁此突击,便可一举制胜。”

那探子极其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啊公主,我离开时那二人已打得不可开交,只怕此时他二人已是两败俱伤。公主,机不可失,还是速速发兵突袭的好。”

拓跋燕将头一点,笑道:“传我军令下去,速点五千精锐随我连夜突袭敌营,其余兵将便留于营中驻守以防敌将夜袭。”

众将得令后,皆装备齐整,随主帅拓跋燕一同向晋营突袭。但见那拓跋燕身着红装金甲,胯下骑着一匹青骢马,腰悬双刀,浑然一副英姿飒爽,身后率领着那五千精兵与其一同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不多时,北魏军便已进军至晋营之外。为出其不意,拓跋燕亲率一路轻骑趁夜踹营。这一路军进得晋营后,却恍然发觉这营中空空如也竟无一人,乃是座空营。那拓跋燕方才警醒,悔恨不已道:“可恶,中了敌将的奸计了。”

那拓跋燕兜马绕回,正欲率军撤退之时,却发现那晋军主帅苏景谦早已甲胄在身,集结了八千兵将守在营门之外,将一众北魏将士牢牢围在核心。

苏景谦见那北魏主帅拓跋燕竟是一员女将时,不免也是一惊,心道:这一介女子如何做得了这军中主帅,难不成她有过人的本领?我切不可轻敌,且与她较量较量,探探她的虚实。

主意拿定后,苏景谦也不搭话,将手中钢叉一举,催马便向拓跋燕探来。拓跋燕此时已知自己受到了敌将的埋伏,只得突围出去。又见敌军将领手举钢叉向自己袭来,一时间又气又恼,忙抽出双刀,催马迎战。

这边钢叉来势凶猛,那头双刀纷飞舞动。苏景谦为试探出拓跋燕的虚实,几下钢叉来得十分迅猛,若非武艺精湛之人,只怕过不了一招便以成了他的叉下亡魂。再看那拓跋燕见了这几招迅猛的钢叉后竟也毫不慌忙的挥动手中的双刀,上拦下挡、左防右攻,将这几招钢叉纷纷化解开来。苏景谦见此心下也不由得对拓跋燕起了敬佩之情。

两边的将士见主帅开战,便也都纷纷抡刀横斧、舞棍挺枪,厮杀混战起来。

两军斗得正酣时,只听得营门外又传来一阵军马奔腾之声。闻声望去,只见高屹身起乌云驹,手挥狼牙槊,率领着三千精锐正向营中而来。

那高屹呼啸一声:“老高来也。”,便挥舞狼牙槊,在乱军中,打倒了一整片的北魏兵将,一催马,来到苏景谦与拓跋燕只间参战,抡槊便向拓跋燕头顶砸下。拓跋燕慌忙之中抽出左手刀来招架,却没料到那高屹力大槊重,这一架“砰”的一声,拓跋燕手中钢刀险些脱手,连忙耍了个刀花,去抹那高屹胸膛,那高屹见她这一刀来得厉害,便也不敢马虎,连忙抽回兵器护身,心中暗赞道拓跋燕好武艺。

这拓跋燕挥舞双刀与苏景谦、高屹来人敌对难免也有些吃力。纵使她武艺精湛,但也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之她一女儿身,渐渐地也感到有些体力不支。再看自己带来的五千精锐,此刻已被杀戮的仅剩下一些残兵败将,便也无心恋战。慌忙见对着苏景谦和高屹连劈两刀,抽身而逃。喊了一句:“撤军。”便带着那一些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高屹见状正要去追赶,却被苏景谦拦下道:“穷寇莫追,我想师兄自会处理。”

那拓跋燕败北后,慌忙之中率领着残军向本营而逃。尚未至至营门,便远远见到军营内已然失火,更有一位少年将军正持枪立马待于此处。

拓跋燕偷眼看去,那少然将军果然英俊,只见他:

剑眉如黛入鬓梢,凤眼凝神含娇俏。

玉面胜雪飞扬显,丹唇赛樱又赛桃。

头戴银丝冠玉带,肩披山河白蟒袍。

身穿祥云暗银甲,手持龙阳枪一条。

雪域狮子骑胯下,凤仪宝剑配在腰。

浑然一副风流体,自带威武与风骚。

若问将军名和姓,草字尚儒名王教。

却说王尚儒见北魏军来袭之后,便亲率一路轻骑,一路快马加鞭,奇袭敌营。那北魏营中留守将兵见主帅斗志昂扬地率兵而出,自然也是掉以轻心。王尚儒一路杀来,那并将们未来得及防备便已被尽数俘虏。而后,王尚儒又烧毁敌营,劫了营中的粮草辎重,在此处单等拓跋燕败军归来。

王尚儒此番也远远望到了那败北逃回的拓跋燕,见她是一女儿身时,王尚儒不禁又惊又敬,一时间竟又起了风流性子,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只见她:

一叶弯眉添英气,杏眼含威又带娇。

桃花映面多娇嫩,凌乱秀发随风飘。

红装金甲穿在身,腰悬一对柳叶刀。

生来多娇又英武,飒爽英姿女英豪。

王尚儒看了拓跋燕这一幅美中又含英气的模样不禁也有些痴了,疾催马向前,拦住拓跋燕道:“敌将休逃,我王尚儒在此等候多时了。”

拓跋燕见王尚儒生得英俊,一时竟也起了爱慕之情。但转念又一想到他趁空偷袭,火烧本营,是自己遭此打败之事,不由得十分气恼。催马上前,似乎在宣泄,又似乎在埋怨一般地挥刀便向王尚儒劈来。

王尚儒对于拓跋燕劈来的这一刀倒也不觉得意外,他微一闪身,挺枪架住钢刀,说道:“我念你是一女子,不忍与你动手,你如今已遭打败,还是快快退兵回去,我也会将粮草士兵尽数放还给你,你我两国从此秋毫无犯,岂不更好?”

拓跋燕心里虽知王尚儒此番话实属好意,但她毕竟生性高傲,此刻竟被敌将放过,更是让她大为恼火,一时间傲慢性起,挥刀又劈来,喝道:“休要花言巧语来骗我,看刀。”

王尚儒见此女子竟如此不甘认输,心下也是敬佩,他见拓跋燕刀法精妙,也不敢含糊应对,也使出绝妙枪法来敌。二人刀来枪往,一时间又战到一处。

王尚儒毕竟生性有几分风流,此番与拓跋燕争斗之际,见她面容娇俏,忍不住竟诗兴大发,一边与其敌对,一边随口吟道:“眉目含英气,面容娇欲滴。本是佳人多秀丽,缘何刀刀紧逼?”

那拓跋燕自幼便学习汉人文化,对诗赋亦是了解。此刻听到王尚儒吟咏之句,不禁也有些娇羞起来,停下了刀,问道:“你胡乱吟的什么诗?”

王尚儒收枪一笑道:“我是说你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本该是一端庄秀丽的佳人,却为何要对我刀刀紧逼,痛下杀手呢?”

拓跋燕冷哼一声道:“我对待我们鲜卑人自然是会端庄秀丽,而对待你们这群狡诈的汉人就只有刀刀紧逼了。”

王尚儒听了不禁一笑道:“我们胡汉之间本无仇怨,你们又何苦屡屡进犯,出此下策而至你兵败亦是无奈之举。若你为此介怀,就只管挥刀来砍我,我自不会躲。”

拓跋燕心下生疑,不免问道:“你此话当真,你就不怕我一刀要了你的命?”

王尚儒道:“自然当真,你只管砍来,若是我真的做了你的刀下亡魂,也是应有此劫。”

拓跋燕闻听此言,当即将心一狠,咬牙挥刀向王尚儒胸前砍来,正欲取了他性命之时,却又看到他那光之下英俊的面庞,实在不忍心下杀手,只好刀锋一偏,砍伤了王尚儒的左肩。

王尚儒毕竟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伤痛?这一刀砍得他痛彻心扉,险些喊了出来。他强忍着伤痛问道:“你为何不杀我?”

拓跋燕眼含着泪光,咬牙说道:“今日你挨了我这一刀,他日若是战场上相逢我必回还你这一刀之情。”说着,她率领着还生还的残兵败将,一路向北而去,算是退兵。

王尚儒此刻望向那伴着烟尘而去的拓跋燕,蓦然伫立,呆呆出神,一时间竟已忘记了肩上的痛楚。良久之后,才策马归营。

毕竟不知王尚儒归营之后又会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章:风云突变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以一刀之伤劝得拓跋燕退兵之后,便独自一人率领着一路轻骑悻悻回营。

此时大获全胜的晋营将士正兴高采烈地等着王尚儒得胜归来,却见其神情黯然,一副魂不守舍得样子向营中而来。苏景谦位于众将士之前一眼便望见了王尚儒肩头的伤,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师兄,如何会受伤?”

王尚儒浅浅一笑,下马道:“若非受了这伤,只怕那女将还不会退兵。”

听了王尚儒的话后,苏景谦不禁问道:“这又是为何?”王尚儒便粗略地将自己与拓跋燕周旋的经过讲与苏景谦听。

苏景谦得知事情经过后,便先叫下人带王尚儒入帐疗伤,而后也随之一同入帐。待得军医为王尚儒包扎好伤口之后。苏景谦便落座于王尚儒对面又说道:“如今那女将虽然退兵,但北魏军毕竟野心勃勃,难保他们不会再来侵犯。所以我想继续驻军于此,一来可守卫边境,二来也可观察敌军动向,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王尚儒颔首应道:“我也正有此意。少时我便修书一封将此间的军情言明,着信使连夜送往京城,你我兄弟二人便继续驻军于此即可。”

苏景谦答应一声道:“如此甚好。”

按下王、苏二人于洛阳城外驻军不提,此间单表京城内掀起的一场轩然大波。

追根溯源,真正掀起这场轩然大波的还是王尚儒怒杀郭元宗一事。那郭元宗本是刘裕手下家将,虽也是罪有应得,但被王尚儒斩杀,刘裕自是痛心疾首。而后,在朝廷之上,安帝又是从轻发落了王尚儒,刘裕对此不免怀恨在心,一个犯上作乱的想法已逐渐在他心中生出萌芽。

那刘裕私下里结党营私,且暗中勾结安帝胞弟——当朝琅琊王司马德文,意欲借助司马德文之力废除安帝,以夺皇权。

这一日,早朝散后,那刘裕便暗中乘轿来到司马德文府上,行至偏门见四下里无人方才进入。入得厅堂后,便见那琅琊王司马德文正襟危坐于当中。刘裕佯装恭敬地上前对其施礼跪拜道:“下官刘裕见过琅琊王爷。”

司马德文一捋须髯抬手道:“刘将军请起。不知将军今日驾临本王府中所谓何事?”

那刘裕谢了一声后便起身应道:“今日早朝,皇上竟没来由地封我为相国、扬州牧,并赐十郡与我为宋国,命我为宋公。下官自问无甚功劳,自不该受此封赏,故而诚惶诚恐,还望王爷可为我指点迷津。”

司马德文一笑道:“恭喜宋公,贺喜宋公。此乃大好之事,如何不解?想宋公你连年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先后收复淮北、攻灭南燕、北灭后秦、西灭西蜀,实乃我晋室栋梁之才,受此封赏理所应当。”

刘裕闻听司马德文之话后,非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嗔笑一声道:“王爷谬赞了,纵使下官有再大的功劳,也不及皇上身边的红人。”

司马德文双眉一簇问道:“宋公此言何意?”

刘裕道:“实不相瞒,就在前不久下官手下家将郭元宗不幸被那太子少保王尚儒斩杀。郭元宗虽无官爵,但也随我征战多年、劳苦功高,不该他王尚儒一黄口小儿随意斩杀。那王尚儒杀了郭元宗后,假模假样的上廷请罪。而皇上却偏偏也之将其发配从军,如此轻罚,实属偏袒。果然是王与马、共天下。今日对我有如此封赏,无非也是安抚与我,叫我对此事既往不咎。”

听过刘裕的一席话后,司马德文一捋须髯,微笑道:“宋公此言听上去像是在谴责那王尚儒,可是则却是在数落皇上的不是,我说宋公,你好大的胆子啊!”说着便佯装发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刘裕见此非但不惧,反而朗笑了一声,低声说道:“难道你就甘心做一辈子的琅琊王,而不想称帝吗?”

司马德文佯怒道:“我对皇兄、对朝廷那都是忠心耿耿,岂有二心做出那忤逆之事?宋公如若再继续妖言惑众的话,那本王也只有送客了。”

“好一句忠心耿耿。”刘裕冷笑一声,又向四下里看了看,轻声道:“王爷,此间再无他人,有些话就不如直说的好。想王爷您的德行才识哪一样不是在皇上之上,无非是他长您幼,才使您屈居于琅琊王之位。非但如此,他司马德宗继位之后便对琅琊王氏一族听之信之,此番更是任由他王尚儒胡作非为,目无王法。如此下去,真不知这晋室江山究竟是姓司马还是姓王。”

司马德文此刻才算松了口风般地说:“当年王导助元帝南渡,巩固朝纲的确立有汗马功劳。但时至今日那琅琊王氏一族也无甚太大功绩却依然作威作福,更是有‘王马共天下’之言,实属嚣张。我也曾想过要整治王氏一族,无奈皇兄对其甚是倚重,我又无实权,只能任其猖狂。”

见司马德文如此透露口风,刘裕更是趁热打铁般地怂恿教唆道:“既无实权,我们便夺来实权。”

司马德文追问道:“如何夺得?”

刘裕道:“实不相瞒,除却如今在外镇守的兵力外,朝中大部军权已掌握在下官手中,随时都可以发兵逼宫,只是无奈何下官师出无名,还需借助王爷的身份行事。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当今皇上不会用人,我只求王爷身登大宝之后可重用下官,严惩王氏一族。下官在此先叩谢皇恩了,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便对司马德文三叩九拜,行君臣之礼。

司马德文见状连忙上前搀起,口中称道:“爱卿快起。只是不知此事该如何实行呢?”

刘裕道:“我们便来一出先礼后兵,王爷,明日早朝你便入宫请皇上惩治琅琊王氏一族,皇上定然不会应允,到那时你在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数落皇上一顿,迫使他将皇位禅让与你。”

司马德文点了点头,又问道:“如若他不肯呢?”

刘裕冷笑一声,狰狞着面孔说道:“那就直接发兵逼宫,到那时一切可就由不得他了。”

司马德文一捋须髯微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着便与刘裕二人相视奸笑。

一夜无话,单说次日早朝,安帝摆銮驾于议事殿内,文武百官皆向天子行叩拜之礼。礼后,安帝着众卿平身,言道:“列位臣工,可有政事启奏?”

话音刚落,便从群臣之中闪出一人道:“臣弟有事启奏皇兄陛下。”放眼看去,启奏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琅琊王司马德文。

安帝见司马德文站出启奏,便示意道:“琅琊王有何事启奏?”

司马德文奏道:“启禀皇上,臣弟今日是要弹劾以丞相王令山为首的琅琊王氏一族。”

闻听此言,安帝不由得吃了一惊,戟指问道:“王氏一族历代保我江山社稷,王丞相亦是赤胆忠心,不是琅琊王是因何故要弹劾王氏一族?”

司马德文道:“臣弟近来听闻一事,说是那太子少保王尚儒于城门前斩杀宋公家将郭元宗。想那郭元宗虽无官爵,但也不可由他随意斩杀。王尚儒此举实在嚣张,勘称目无王法。”

此时站在一旁的当朝丞相王令山,见有人指责爱子,连忙出言袒护道:“请琅琊王不要血口喷人,那日苏帅率领三军出征,我儿前去送行,是那郭元宗刻意阻拦三军,我儿才会一时怒气杀了那郭元宗。况且皇上以将我儿发配置战场戴罪立功。琅琊王此番再提此事又有何意义?”

安帝也在一旁言道:“王丞相所言极是,王尚儒之事,朕已早有圣断,况且朕也给了刘裕应有的奖赏。此事无须再议,退朝吧。”

安帝正欲退朝,那司马德文竟突兀地跪于大殿之上,痛哭道:“皇兄慢走,想那王氏一族时代受我皇室恩宠,官拜丞相之职,朝堂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民间更有‘王马共天下’之言,足见其气焰嚣张,已目无皇室。臣弟恳请皇兄严惩王氏一族,匡扶超纲,以正民心啊。”

安帝此刻也动起怒来吼道:“休要在此诬陷忠良,如若再纠缠此事,即便你是朕的胞弟,朕也绝不姑息。”

司马德文此刻竟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是皇兄不念兄弟情分,就休要怪臣弟了。”

安帝双目怒瞪,问道:“你想如何?”

司马德文嗔笑道:“皇兄重用奸佞,实在有违圣君之道。我苦心劝告皇兄,无奈皇兄不听。我也只能依照祖宗之法,废除司马德宗皇帝之位。”

司马德文话音刚落,那边刘裕便闪出喝道:“来人。”

一声令下之后,只见殿门猛地被推开,百余兵将穿戴整齐,手持兵刃,从外蜂拥而至殿内,皆将兵刃指向安帝。

此刻安帝已看出其中端倪,苦笑一声道:“真是养虎为患!”随即,十分威严地怒道:“司马德文,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竟勾结乱贼刘裕,在这晋室的朝堂之内与朕短兵相接,企图篡权。你有何面目去见我司马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你刘裕,你这阴险狡诈的乱臣贼子,说什么弹劾王氏一族,无非就是你犯上的借口。即便你真的夺得了皇位,你也终究会落得个犯上作乱的千古骂名!”

司马德文此刻奸笑道:“皇兄,骂够了没有?我劝你还是看清形势,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好。若我是你的话,就立刻禅让皇位,也免得你我手足相残。”

“痴人说梦!”安帝不由得怒骂道:“司马德文,你若想篡权就来亲手杀了你的亲哥哥吧,否则我绝不会将皇位给你。”

司马德文笑了一声,又对着满朝文武说道:“列位同僚,此刻已是大势所趋。识相的就站到我的这边来,若有人还想效忠你们的皇上的话,那就请给他陪葬吧。”

话音一落,那文武百官见其形式,皆见风使舵般地站到了司马德文身后,只有王令山、魏宏老将军、护卫魏安雄、丞相谢瑞、刘适枫之父、李贤卿之师当朝大学士刘捷站于当场。

司马德文看了几人一眼,又对安帝说道:“好话我已说尽,还请皇兄自己斟酌吧,退朝。”说着便带领着余下的文武百官及兵将们出得殿外,临走时仍不忘向那群将兵交代一句,将里面对的人囚禁起来。

见此情景,安帝不由得全身一软瘫坐在龙椅上,望着王令山等人涕泗横流道:“真是患难见忠心,只是要苦了列位爱卿与我一同受死。”

王令山这时连忙站出劝道:“皇上切勿悲伤,我等自是死不足惜。为今之计只有保得太子出逃,光复中兴,以正我皇室正统。”

安帝点点头道:“为今之内如此了,只是太子尚年少,不知何人可担任托孤之职?”

王令山拱手道:“皇上,此刻举贤不避亲,能担此大任之人正是我儿王尚儒。”

安帝频频点头,之后又对护卫魏安雄道:“安雄,今夜你趁人不备于殿后杀出,带着朕的调令连夜赶往战场,命王尚儒速速回京听命。”

魏安雄拱手道:“臣领旨。”

毕竟不知这魏安雄如何杀出重围,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章:临危受命

书接上回,却说王令山等朝臣与安帝一同被司马德文软禁在议事殿后,安帝便欲遣王尚儒还巢商议托孤之事,当即便下了一纸手昭,着魏安雄趁夜杀出,去往前线。

是夜,魏安雄带着圣旨、备好兵刃,辞别了安帝与众臣后,便从殿后而出。出殿门后,魏安雄怕自己若大开杀戒被敌人察觉,反而对安帝不利,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守殿士兵身后,悄无声息地抽出佩刀,在他背后猛地刺入。

杀了那士兵后,魏安雄为了以便掩人耳目便与其换了行装,堂而皇之地在宫中行走。

魏安雄一路快步出宫,到宫外驿站处选了一匹快马,便连夜马不停蹄地向洛阳而去。

再说前线战事。自王尚儒劝得拓跋燕退兵之后,边境之地便暂时秋毫无犯。王、苏二人每日厉兵秣马、驻守边疆,不觉间已过去数月。王尚儒见战乱渐息,便也有了班师之意。

这一日,王尚儒正在操练军士之际,忽见一骑骠骑向营中疾驰而来。王尚儒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便下令叫一众军士且先散去,提了龙阳枪,径直向营门外而去。

王尚儒刚欲上前询问,便见那一人一骑已经到达跟前。王尚儒看得明白,那马上之人正是魏安雄。王尚儒心中生疑,问道:“安雄何故来此?”

魏安雄从马上跃下,这一路而魏安雄快马加鞭片刻不曾停歇,就连马都已累死了数匹。此刻他已然是有些神志不清,悻悻地说道:“尚儒,朝中出大事了。”话音刚落,魏安雄便累昏过去。

王尚儒见状大惊,连忙扶住魏安雄,对底下军士喝道:“来人,速传军医。”

一声令下后,便有三五军士上前簇拥着将魏安雄抬入帐中,后又有军医前来医治、苏景谦特来探望,忙了一阵后,那魏安雄便悠悠转醒。见其醒来,王尚儒便连忙上前询问道:“安雄,感觉可好些了吗?”

魏安雄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道:“已经无大碍了。”

王尚儒点了点头,又问道:“你适才说朝中出了大事,究竟是何事?”

魏安雄道:“前些日早朝时,琅琊王司马德文与宋公刘裕联手兵谏,此刻已将皇上与王丞相的人囚禁在议事殿中。”说着,魏安雄便将当日之情形讲与王尚儒及苏景谦二人。

得知朝中变故之后,王尚儒不由得又恐又怒又悔,他暗恨道:“如若我当日不使性杀了郭元宗的话,刘裕也不会趁机犯上作乱。”

苏景谦见王尚儒心中懊悔,便在一旁劝道:“师兄不宜太过自责,那刘裕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为今之计是尽快入朝救驾,以解燃眉之急。”

魏安雄这时从怀中掏出圣旨,交到王尚儒手中道:“这是皇上的手谕,你亲自过目吧。”

王尚儒接过圣旨,将其展开,只见安帝再上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乱臣刘裕、反王司马德文今举兵犯上,祸乱超纲,朝中众臣皆倒戈相向,实乃无力回天。为今之计,特遣爱卿王教速速还朝商讨托孤一事。钦此。

王尚儒见过圣旨不由得轻叹一声道:“皇上欲要托孤,我需尽速还朝。安雄,你且先在此休养。师弟,你亦且先在此驻军,到时若见我飞鸽传书,便率全军救驾。”

苏景谦、魏安雄答应一声后,王尚儒便出了营帐,到帐外整了整战甲,配好凤仪剑、提上龙阳枪,翻身上了狮子骢,轻喝一声,便单枪匹马独向建邺而去。

皇城内宫,一众军士披盔戴甲将议事殿围得水泄不通,这一群军士皆是见风使陀之人,虽食君之禄,但这心中哪里又有忠义二字?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杀入殿中,做出弑君犯上的不义之举。

毕竟刘裕和司马德文等辈也不想留下谋权篡位的千古骂名,只盼安帝能看清形势尽早退位禅让,所以迟迟也未逼宫。这一众将士已在此处等了数日之久,仍不见命令,渐渐地也有些人心生烦躁起来。

就在众军士把持不定之际,忽见宫门外闯入一单骑,那群军士本以为那是前来下达命令之人,可远远望去那马是白马雪域狮子骢,马上之人身着暗银甲,肩披白蟒袍,手中持着一杆龙阳枪,正是前来救驾之人王尚儒。

那一众军士见了王尚儒便知他是安帝调遣来的援兵,但又见他只单枪匹马前来,便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是抽出兵刃,只待王尚儒靠上近前,便群起攻之将其斩于乱刀之下。

王尚儒见了那一众士兵,眼帘微抬,催了催马,握紧了手中长枪,便轻喝一声,策马持枪杀将过去。

议事殿内,安帝与一众忠良听得殿外厮杀声起,便知是王尚儒来了。安帝不由得转忧为喜道:“我晋室江山有所寄托了。”

话音刚落,只见殿门猛地被撞开,两个士兵的尸体横着便飞入殿内。再向前看去,挑死这两个士兵的人正是王尚儒,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尸横遍野。

王尚儒杀尽守殿士兵后,慌忙下马抛枪走入殿内,只见他白袍战甲、腰悬佩剑,好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实难想到他曾头束方巾,身穿白衫的翩翩风采,这正是“昔日朝堂读书郎,今朝殿上少将军。”王尚儒入殿之后,连忙跪在安帝面前,俯首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治罪。”

安帝连忙扶起王尚儒道:“尚儒快起,你来的正是时候。”

王尚儒站起身来,拉住安帝道:“皇上,臣已杀尽士兵,还请皇上与臣一同暂往安全去处,待臣铲除奸佞,杀了那刘裕和司马德文以正朝纲。”

安帝苦笑一声道:“尚儒无需劳神费力了。如今朝中重臣皆已见风使舵倒戈相向,若非如此,朕与列位爱卿也不会被禁于此。况且刘裕结党营私,手握重兵,单凭你的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敌得过他呢?”

王尚儒钢牙紧咬,心有不甘地说道:“难不成我们就要坐以待毙,任由这群贼子霍乱江山吗?”

“当然不可。”安帝十分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司马德宗命数如此,自当认了,但我晋室江山的气数绝不能尽。朕此番遣你还朝便是要托孤于你。”

王尚儒似乎已看出了安帝的心意,他连忙下跪请奏道:“皇上,臣既能护住太子也一样可以护住皇上。还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与臣一同杀出。”

安帝摇了摇头道:“尚儒,朕知你一片赤诚忠心,但只有朕留在这里引颈待戮才会给你和太子争取出逃的时间。”随即安帝神色威严肃穆地下旨道:“王教听旨,真名你速往神英殿救出太子出逃至安全地界以图光复中兴。”

王尚儒知道这旨意一旦接了,便是自己此生接下安帝的最后一道圣旨。念及此处,王尚儒不由得悲从中来,泪如雨下,跪地叩首道:“臣领旨。”

殿内一众忠良见王尚儒悲切如此,也忍不住皆落下泪来。安帝见此情景也不禁涕零,他扶起王尚儒道:“尚儒,自元帝起,我晋室江山便一向是王马共天下,你们王氏一族一直都是我司马家的擎天白玉柱。不想今日竟是朕的胞弟犯上作乱,实乃惭愧至极。朕如今便将敬儿托付于你了,望你能尽心辅佐,算是对我司马家也算是对你王家尽忠尽孝了。”

王尚儒点点头应道:“臣定当尽心辅佐太子,不负皇上圣恩。”

安帝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朕也就安心了。”

王尚儒此时又见父亲王令山已在殿内,他深知父亲秉性,此番定是要与安帝一同共赴国难。想至此处,王尚儒更是不亦悲乎。王尚儒走到父亲身前,猛地下跪失声痛哭。

王令山虽一片赤胆忠心,但见爱子跪拜在自己面前痛哭不已,怎能不动容?他眼含热泪地扶起王尚儒道:“尚儒,切莫悲伤,大丈夫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

王尚儒痛哭道:“爹,这些道理孩儿自然明白,可孩儿身为人子,眼见生父命悬一线却无力回天,试问天下间又有谁能不悲伤?孩儿只恨自己势单力薄,无法救出父亲。”

王令山扶住王尚儒的肩膀宽慰道:“尚儒,皇上对你如此信任,临危受命于你。你要时刻记住自己身上的重任。为父只求一死以全忠义,而你将面临的艰难困苦却刚刚开始。你要时刻记住今日皇上对你的厚望,要时刻记住你身上流着的是我琅琊王氏的热血,切记此生定当忠君爱国,不可辱我王氏祖风。”

王尚儒含泪点头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王令山点了点头道:“尚儒,你携太子出逃定会有追兵,到时你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周全,同时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要知道,你可是爹,也是我琅琊王氏的唯一希望了,我不允许你有半点闪失。”

王尚儒见父亲到最后亦忍不住表露舐犊之情,而自己却无法解救父亲,不由得更加悲切,他紧握住父亲的双手,泪如泉涌、泣不成声,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出他此刻的伤悲。

这时,右相谢瑞走上近前拉过王尚儒道:“贤婿莫悲。老夫与王相此生能为国尽忠千载之后落得个忠良美名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倒是贤婿你任重道远,定将上下求索,不遗余力才可。老夫见到你和太子也算见到了我晋室之未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你和曼宁成婚。”

王尚儒道:“岳父放心,小婿此生定会尽心呵护曼宁,与其亲之爱之。”

谢瑞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的一己私心,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托付给你了。”

王尚儒点了点头答应一声。此时安帝又从怀中将传国玉玺掏出,叫过王尚儒道:“尚儒,朕今日便将这传国玉玺交于你的手中。待敬儿有朝一日身登大宝,你便以此玉玺以正皇室正统。”

王尚儒接过玉玺道:“臣领命。”

安帝此时轻叹一声道:“去吧,奉旨行事吧。”

王尚儒答应一声,在殿内环顾一周,只想再多看几眼自己的父亲、岳父、再多看几眼安帝和一众忠良。王尚儒此刻泪已快哭干。他忍不住跪下,对着殿上的众人拜了三拜,然后起身,十分不甘地转过身去。他这一转身,便是彻底和这殿上众人永别。王尚儒忍不住大喝一声,带着满腔的愤恨与伤悲冲出殿外。

出了殿外,王尚儒便见天外已然是大雨倾盆,王尚儒一时情难自抑,猛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王尚儒此刻抽出凤仪剑,用剑尖在殿外墙壁上题道:

心毁天落泪,

父君命堪危。

此生誓杀贼,

以泄我伤悲。

王尚儒题诗完毕,便听到身后又传来了士兵冲来的声音。王尚儒缓缓转过身去,拾起地上的龙阳枪,翻身上了狮子骢,仰天狂笑,冲杀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章:天降大任

复国篇

暴雨如注,似乎并没有要停歇的意图,又似乎老天也在宣泄着满腔的愤慨之情。这倾盆的大雨冲刷掉了议事殿前的血液,但却无论如何也冲刷不掉这罪孽与悲愤。

一行人正顶风冒雨地朝殿前策马而来。为首的那一员将领正是犯上作乱的贼子刘裕。他本还想着安帝能够主动禅让帝位,却未曾料想竟有援兵前来救驾。得知如此消息,刘裕便再也坐不住了,为了能够夺得天下,他宁可背上着千古骂名。

殿前一片尸横遍野,刘裕见了也不免暗暗心惊,生怕那援兵救走了安帝。随即连忙催马到了殿前,对着手下的一众家将道:“速到殿内查看,有没有放跑了那司马德宗。若殿内仍有人在,无论何人,一概不留。”

那一众家将答应一声,便瞅抽刀亮剑闯入殿中,只听得手起刀落的几声惨叫,可怜那殿中的安帝与一众忠良竟被此等贼子草菅。

未及,那一众家将便出得殿来,为首的一个禀道:“宋公,那司马德宗与一众老臣仍在殿内,此刻已被我等斩杀。”

听到安帝身死的消息后,刘裕不由得奸笑起来,正欲洋洋自得之际,忽见殿前墙壁上石破天惊般地刻着一首诗。见了那诗文,刘裕不禁脸色一沉,咬着牙道:“王尚儒,又是这个王尚儒。来人,速去追杀王尚儒。”

再说王尚儒,自议事殿内领旨之后,便一路杀至神英殿前,见此刻殿前一片祥和并无敌将把守,王尚儒稍感心宽,一策马进入殿内。

此时神英殿内虽看似祥和,却亦是内忧外患。那太子司马敬得知朝堂兵变后,屡次派手下宦官前去打探,却无一人生还。司马敬见此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生怕父皇与江山社稷有什么闪失。曾有几次司马敬按耐不住欲亲自前往议事殿查看,却均被手下宦官拦下,劝其静等援兵,不可轻举妄动。

王尚儒入殿之后,见司马敬独自一人在院中踱步,神色慌张,不由得一阵酸楚。他自幼便与司马敬朝夕相伴,今日重逢本该是把酒言欢,却无奈何竟是这般情景。王尚儒不禁潸然泪下,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微臣王尚儒前来救驾。”

听到王尚儒的声音后,司马敬一时之间大为欣喜,连忙走上前来搀过王尚儒问道:“尚儒,本宫朝思暮想果然是将你盼来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到议事殿去看看形势如何?”

王尚儒流着泪点点头道:“臣去过了。”

司马敬见王尚儒神色哀伤,似乎已猜出了端倪不由得脸色一沉,但他仍是不甘心地追问道:“那父皇、恩师和列位忠良现在如何?”

王尚儒止不住地落泪道:“圣上见贼子举兵犯上,心知无力回天,便着微臣还朝降旨托孤,一将这晋室江山交于殿下手中,命微臣力保殿下出逃,以图光复中兴。如今,圣上、我爹与列位忠良只怕是……”王尚儒说到此处慌忙跪倒请罪道:“未能救出圣上与列为忠良乃是微臣之最过,请殿下责罚。”

得知如此消息,司马敬犹如经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他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他强支撑着身体到石桌前坐下,一时间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父皇,儿臣不孝,非但未能解兵变之危,竟害得你死于贼子之手,连您的最后一面都未能得见。”而后他又不由得怒火中烧,猛地起身抽出腰间佩剑吼道:“乱贼刘裕,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父皇报仇。”说罢便提着剑怒气冲冲地向殿外走去。

王尚儒见了连忙起身拦住司马敬道:“太子切莫冲动,我与那刘裕亦是不共戴天,十分能理解殿下此时的心情。但你我若此时如此草率无异于以卵击石。皇上已将这江山社稷交付于殿下,殿下更要清楚自己肩上的重任。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殿下此刻理应尽快随微臣一同杀出建邺,光复中兴,再报今日之仇,这样才算是不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微臣也算是对得起皇上的托孤之责。”

经王尚儒一番劝解,司马敬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将佩剑收好,强忍泪水道:“尚儒所言极是。如此危难时节,正是天降大任于你我之际。本宫定当牢记今日之辱,牢记父皇遗训,力图光复中兴。”

王尚儒将头一点道:“殿下如此,我晋室江山有望。还请殿下速速备马,与微臣一同杀出城外。”

司马敬点点头道:“本宫自会派人去备马。只是适枫、贤卿、晋勇等与你我乃是金兰之情,且日后江山社稷决不能少了他们在旁辅佐,理应带上他们一同出城。”

王尚儒施礼道:“殿下英明。微臣在入殿之前,已命书童香冉去找过他们,叫他们换上百姓服装连夜出城,与你我在城外竹林相会,此刻他们应该以出了城门了。”

司马敬闻听之后点点头,却又不免担心地问道:“那刘裕会不会为难他们?”

王尚儒摇摇头道:“殿下无需多虑。恕臣斗胆,刘裕意在你我二人,只要你我二人杀散敌兵,他们定会安然无事。”

司马敬这才安然应道:“好,既如此,尚儒在前引路,本宫随你一同杀将出去。”

王尚儒拱手领命道:“臣领命。”

正此时,神英殿内的宦官为司马敬备好了马。司马敬也遣散了殿内的宫女宦官后,挺剑上马与王尚儒一同向殿外杀去。

群臣二人一路策马而来,行至宫门处,忽听身后马蹄声雷阵。王尚儒心知定是那刘裕派来了追兵,当即便对司马敬道:“殿下,你不正要杀敌泄愤吗?如今追兵赶来,你我君臣二人近日联手共退敌军,一起杀个痛快如何?”

司马敬抽出佩剑,朗笑一声道:“尚儒所言,正合我意。杀!”说着,便调转马头向那一众追兵冲杀而去。

那一众追兵认出杀来的那一员将正是东宫太子司马敬,皆不约而同地举兵亮刃杀向司马敬,争着来抢着可赏金封侯的首功。

那司马敬此刻满腔悲愤,一路冲杀如有神助。只见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顷刻间便挥剑将围在他四周的追兵斩于马下,催马亮剑仰天狂喝。

那未能冲上近前的追兵,见司马敬在盛怒之下犹如发了疯的野兽一般,轻而易举地杀出重围,哪有一人能靠近他的近前?见此情景,这一众追兵便无一人再去争那份首功,皆催马亮刃,对着司马敬群起而攻之。

司马敬虽是盛怒,但毕竟他的武艺并非上乘,这一众追兵群起攻之,单凭他的一己之力自是难以应付周全。再说王尚儒身兼保护太子之重责,虽嘴上说要与太子一同杀个痛快,但关键时刻还是会去照顾太子的安危周全。

王尚儒眼见乱刃砍来,连忙催马攒枪冲杀过去,将掌中龙阳枪向上一横,夹住了那一众追兵砍下的兵刃,随即猛地抽出凤仪剑,横剑向那一众追兵的下腹一削,那一众追兵便纷纷跌落于马下。

王尚儒挺枪挥剑,随司马敬并驾齐驱一路冲杀而去,只可怜那一众追兵只因有眼不识泰山,皆成了枪下鬼、剑下魂。

杀退追兵后,王尚儒与司马敬两人皆是血染战甲,王尚儒一勒马道:“殿下,你我虽杀散了这一众追兵,但刘裕定然会再派追兵,并且要比这次的还要多、还要精,所以你我二人需尽快出城,到城外微臣便立即飞鸽传书给苏帅,着他火速率军前来救驾。”

司马敬望着眼前这自己生长居住了二十余年的宫阙忍不住心酸落泪,念及自己此番竟如此地狼狈出逃、背井离乡,自是有血多的不舍打翻在心头。司马敬轻叹一声,哭道:“爱卿,再让本宫多看几眼这玉殿金銮,宫阙万间吧。”

王尚儒自是理解司马敬的心情,当下便未发一言,算是默许了司马敬,心道:纵然是有追边来犯,我手中的这杆龙阳枪也定叫他有来无回。

司马敬翻身下马,声泪俱下地对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故土家园拜了三拜,之后狠一狠心,上马轻喝一声,与王尚儒一并出了宫门,朝城内而去。

此刻的建邺城内可谓家家闭户,街上无人。如今时节正值朝堂兵乱、多事之秋,平常百姓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城中空旷,王尚儒与司马敬二人奔走起来倒也畅行无阻。两匹骏马风驰电掣,顷刻间见那城门已在眼前不远处。王尚儒此刻将手中的长枪握紧,因为他深知城门乃是咽喉要道,刘裕必定会派重兵在此把守。他此刻已经准备好要激战一场以确保太子司马敬顺利出城。

果不其然,那城门前确有一彪人马拦在当路。王尚儒道:“殿下稍歇片刻,待微臣铲平这群拦路狗。”说罢,轻喝一声,策马挺枪向前杀去。

那一众守城军士见王尚儒策马杀来,皆冲锋向前,拦杀王尚儒。这城门口曾是王尚儒怒斩郭元宗之地,此番为保太子,王尚儒更胜昔日之勇,催马向前,身子一探,挺枪直刺而去。这一枪果然又快又狠势如破竹,一枪刺出,连连穿到了六、七个军士。王尚儒催马前冲,手握枪尖将长枪从那几个军士的尸体中拽出,顺势猛地朝上一挑,将正跃起抡刀,向自己颅顶劈来的军士挑翻。

王尚儒杀得兴起,大喝一声,直奔主将而去,那主将一声令下,城上城下的所有军士尽皆出击,将王尚儒团团围在核心。王尚儒见此丝毫不觉慌张,舞动手中龙阳枪,耍开浑身解数,直杀得人仰马翻。

那主将见手下军士将王尚儒围在核心,纵然他有再大的本事,突出重围也需要些功夫。那主将何等狡诈,深知杀了太子司马敬才算是大功一件,便趁此空当抽身直奔司马敬杀去。

司马敬见那主将狰狞着面目,手持兵刃向自己杀来,倒也并不畏惧,颇有帝王之气地抽出佩剑,策马迎敌。但那主将毕竟是行伍出身,身手自然要高出司马敬一大截,不超过十回合,那主将一挥手中的大刀便将司马敬手中的佩剑磕飞,顺势抡刀便向司马敬劈来。

司马敬见那大刀来势汹汹,心下不免大惊,但也不知是急中生智还是慌不择路,司马敬在那大刀理自己头顶不过半尺之际,猛地催动马缰绳,那胯下宝马向前一窜,司马敬才算躲过此劫。

死里逃生后的司马敬心下顿时清明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皇族仪表,慌乱地催马逃命,那主将便在其后紧追不舍。司马敬见此时王尚儒身陷重围,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脱身,为今之计也只能自保,可此时手中无有兵刃,又如何能敌得过那主将?

司马敬正心下犯难之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决定以身犯险一次,便高声交道:“尔等听着,我乃是东宫太子司马敬,你们只有抓到我才可立下大功,围困一员武将又有何用?”

那围住王尚儒的一众军士听了司马敬的话后皆是一愣,就在他们还在想着该不该去围杀司马敬之际,王尚儒长枪连抖,掀翻十余个军士,从而杀出一条血路。王尚儒心知司马敬此刻险象环生,忙挺枪救驾,直奔那主将而去。

那主将听到司马敬呼喊,生怕手下军士抢了他的功,慌忙举刀追来,却不曾想正欲突围的王尚儒撞个满怀。那主将正惊慌之际,王尚儒长枪一挑,猛地将那主将挑于马下,回身一招回马枪又似串糖葫芦一般地刺到了五六军士。王尚儒兜马杀回,怒视着那剩余地一众军士道:“你们主将已死,想活命的,别拦我。”

那一众军士见此情景便知晓再强上也无非就成了枪下亡魂,何必白白牺牲,便都让出了道路出来。王尚儒这时对司马敬说道:“适才让殿下受惊,还望恕罪。现在,请殿下尽速出城。”司马敬听了之后点点头,催马向前,王尚儒轻喝一声便也紧随其后。

君臣二人出了城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地向城外竹林而去。毕竟不知出逃之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勇救双姝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携东宫太子司马敬一同杀出建邺城后,便马不停蹄地向城外竹林而去。

竹林之中,那王香冉、薛晋勇、刘适枫及李贤卿四人早已在此接应。见司马敬及王尚儒二人策马前来,便纷纷上前。二人勒住了马,刘适枫与李贤卿二人忙上前将司马敬搀扶下马,司马敬一路冲杀,此刻亦是稍感疲惫,李贤卿见状后忙问道:“太子可是受了伤吗?”

司马敬一摇头道:“此番多蒙尚儒舍命相照,我非但没有受伤,反而痛杀了一干乱臣贼子。”

刘适枫在一旁赞道:“可喜太子安然无恙,此乃社稷之福,少保之功也。”

这时,薛晋勇拿过一身干净衣物过来对司马敬道:“太子,如今你我出逃在外,你身上的锦袍太过招摇,这是一身百姓服装,太子还是尽快换上吧。”

司马敬接过那身衣物,答应一声道:“好。”说罢,便脱去锦袍,就地更衣。

见司马敬换号百姓服侍后,王香冉便对着众人道:“列位还是先到帐中议事吧。”说着,便引司马敬等人一同进了事先搭好的帐内。

这时,王尚儒拴好了马,走入帐中便道:“此刻我们虽已逃出城外,但刘裕必定会连夜派兵追杀。此处突兀地出现一间营帐,那些追兵必定会生疑。为今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趁夜逃至安全地点,但必定会人困马乏;二就是拆了营帐,在这竹林中铤而走险,养精蓄锐。”

司马敬听了王尚儒的话后,思虑一番后说道:“我们冲杀至此已死力竭,况且你我六人当中只你一人会武,如若连夜出逃,你又如何已一己之身照看五人?便是铤而走险,我们今夜也在此留宿一晚。”

王尚儒思量一番后,心想即便连夜出逃也逃不出多远,用不多久追兵便会追上,索性便留在这里等待援兵。他一拱手道:“既如此,我这便飞鸽传书一封给苏帅,叫他火速前来救援。我们便也就在此处等待援军。”

司马敬将头一点道:“如此甚好。”

主意拿定后,王尚儒便当即修书一封,简明扼要命苏景谦率军火速来援。随后几人拆了营帐,各自在竹林中休息。唯有王尚儒一人手握长枪,对着月色独自黯然。此番虽以护太子逃出城外,但母亲、妹妹、和心上之人却仍在城中处境危险不说,父亲、安帝及列位忠良的尺骨也极会受贼人践踏。王尚儒欲即刻只身杀入城中,救出家眷,收殓忠烈尺骨,但林中几人中除了自己其余人皆武功低微,恐自己离开后,追兵来袭,一时心下举棋不定,大为犯难。

毕竟此时,城中的人更加岌岌可危,况且他更不忍父亲、安帝及忠良的尸骨任人践踏。捱了些时辰后,见城外并无动静,便决定只身犯险,入城救援。此刻司马敬、王香冉及刘适枫。李贤卿、薛晋勇几人都已入睡。王尚儒轻声牵过狮子骢,提枪上马冲出竹林,只身向建邺城内杀去。

城门处,此刻已无兵将把守。王尚儒看了看四下空无一人后才些许地放宽了心,想着那刘裕此刻还未再派追兵出来,自己此刻应火速到城中救出家眷,收殓尸骨,之后尽速赶回竹林以护太子周全。

王尚儒一路驾轻就熟,策马直奔皇宫议事殿而去。刚至殿前,便见那一众士兵将安帝与列位忠良的尸首由殿内抬至殿外,到了阶前随手就是向下一丢,不偏不正地,那安帝王令山的尸首便落在了刘裕的马前。

那刘裕狡黠一笑,翻身下马抽出佩刀抵在安帝的尸身上,一只脚又踩在了王令山的尸身上狂笑道:“你君臣二人昔日作威作福,我刘裕在你二人面前畏首畏尾,受尽压迫,而今日可喜天理循环,我也要你们尝尝被我踩在脚底肆意折磨的滋味。”说罢,挥刀便要毁坏君臣二人的尸身。

“大胆刘寄奴,竟敢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

那边王尚儒见刘裕欲对父亲及安帝的尸身动手脚,当即火冒三丈,狂喝一声,催马挺枪上前阻止。

“唰”的一枪,直直向刘裕的面门刺来。枪风所至,那刘裕只觉一道疾风袭面,脸上的虬髯也随枪风乱舞。

刘裕只这一枪的厉害,连忙闪身侧脸避过,但下颚处却也被枪刃擦破了皮。刘裕伸出手抹了下血,竟也来了斗志,他狂笑一声道:“好个孺子,老夫的乳名也可是你能叫的?你杀我爱将,又几次三番地坏我好事,今日我便要好好地教训你。”

王尚儒翻身下马,长枪一抖,轻笑道:“老贼修得啰嗦,看枪!”说罢,左手一拍枪尾,那龙阳枪便向前一窜,接着王尚儒的右手猛地紧握住枪尾,顺势向前一挑,一招引蛇出洞,枪尖直向刘裕咽喉挑去。

这一枪乃是王尚儒枪法挑字诀中的第一招,其中威力可想而知。刘裕也知这一枪非同寻常,心下不由得也暗暗称赞王尚儒枪法精妙。但刘裕毕竟久经沙场,临阵应变要强于王尚儒许多。见这一枪来急,刘裕猛地向后一跃,躲开枪尖,又将手中的钢刀向上一抬,用刀背去磕开王尚儒的枪。

这一刀劲力所至,不仅轻而易举地磕开了王尚儒的长枪,更震得王尚儒虎口生疼,双肩发麻,一条枪险些脱手,不由得心中暗道:“老贼果然好生厉害。”但王尚儒并未气馁,反而越挫越勇,甩开步子,抖出枪花,使出绕字诀的精髓来战刘裕。

这枪法中的绕字诀乃是虚实相间,用以迷惑对手,出其不意地杀出一枪,多少自命身手不凡之人也因未弄清这枪中虚实而成为枪下亡魂,所谓虚晃一枪便是如此。

枪花连抖,刘裕一时间也是眼花缭乱,但毕竟刘裕身经百战,手中的那一口虎头湛金刀不知斩杀了多少名将。此时他虽不知王尚儒那一枪是真,那一枪是假,但索性不论真假,凡是来枪他便都一一挡开,竟没能让王尚儒讨的一点便宜。

王尚儒和刘裕的这三番较量先是一刺,再是一挑,最后又使出了这绕字诀,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被刘裕一一化解。王尚儒心中暗暗盘算,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那刘裕拿出真本事来只怕自己当真性命难保,还是抢回忠良遗骨,日后再报今日之辱。

主意拿定后,王尚儒虚晃一枪,回身便逃,快步来至安帝及父亲尸骨前,正欲附身收敛,那刘裕便趁人之危地举刀劈来。

“宋公且慢。”

听到有人喝止,刘裕收住了刀。王尚儒也察觉到颈后生风,回首观望时发现刘裕正在收到,不由得满脸鄙夷之情地道:“果然卑鄙。”说着,他站起身来与刘裕一同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议事殿内走出一人,此人身着黄袍,身后宦官、宫女相随,俨然一副天子仪态,正是谋朝篡位的司马德文。

王尚儒见此不由得心中大为悲痛,他苦笑一声,对着司马德文说道:“琅琊王,安帝刚刚驾崩,尸体可都还没凉透呢,你就这么急着继位吗?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你就一点手足之情都不顾吗?”

“大胆王教!”刘裕在一旁出言呵斥道:“圣上面前你竟敢出言不逊。”

王尚儒轻哼一声道:“圣上?我王教如何会拜这种弑兄犯上的小人为圣上?”

司马德文这时从阶上走下来对刘裕说道:“王尚儒此番前来无非是想替先帝收尸,念他一片忠孝之心,宋公也就不必难为他了。”

刘裕这时连忙跪倒道:“陛下万不可生恻隐之心,今日若放走了王尚儒无异于养虎为患。臣恳请陛下降旨杀了这王尚儒。”

司马德文将手一摆道:“朕知宋公心中所虑。但毕竟你我杀的是朕的亲哥哥……罢了,朕如今已坐拥了这江山就放王尚儒和我那侄儿一条生路吧。况且朝中有宋公庇护,有何惧他两个孺子?”

刘裕虽心中不甘,但眼下却也只能顺从,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再暗派追兵尽早斩草除根。

司马德文这时又对王尚儒说道:“王教,我知你不会服从于朕,朕也不为难于你,你收敛了先帝和列位忠良的尸骨后就自行离开吧。如若你与我那侄儿有朝一日意图举兵来犯,朕也绝不容情。”

刘裕这时又对王尚儒说道:“还不快叩谢皇恩。”

王尚儒嘴角一扬,轻笑道:“这是他应该做的。”说着,他从宦官手中拿过火把,亲自火化了父亲、安帝及列位忠良的尸骨,而后又将父亲的骨灰收敛,单独揣入怀中,其余几人的骨灰分别收敛,一并背于身上。提起龙阳枪,翻身上了狮子骢,轻喝一声策马向外而去。

公元149年,宋公刘裕犯上作乱,使人杀害晋安帝司马德宗,另立司马德文为帝,史称晋恭帝。

再说王尚儒策马离开宫殿后,一路直奔谢府而来。行至谢府门前,王尚儒便见此地早已是门庭冷落,想来是刘裕政变,谢瑞被禁后,谢家人怕会牵连到家中下人,便纷纷遣散去了。念及此处王尚儒不由得心头一紧,暗想不知曼宁此刻是否尚在府中?王尚儒催马上前进了府内,朝着四下里大声喝道:“曼宁,我是王尚儒,我来接你了。”

王尚儒接连呼喝了几声,便有一女子快步从内堂中跑出,正是王尚儒日思夜想的心上之人谢曼宁。只见她此刻已是秀发散乱,面露倦容,想是多日忧愁竟也忘记了梳洗打扮,不过看上去竟也多了那么一番凄美。王尚儒见了谢曼宁这般模样不由得心生怜爱,暗想若不是从中生了着许多变故,只怕自己此时与曼宁早结秦晋之好,而如今却让她受了这多般的苦楚。王尚儒一时情难自已,翻身下马走上起来一把抱住谢曼宁,柔声道:“曼宁,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

谢曼宁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王尚儒的怀中哭泣道:“我爹出事后,我怕刘裕会殃及池鱼,便遣散了家中下人。但我与那刘贼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在此处等公子回来,和我一同报此国恨家仇。我虽苦等数日,但公子果然不负我。”

王尚儒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谢曼宁脸上的泪痕道:“朝野上下皆知你谢曼宁是我王尚儒的妻子,我若是负了你,负了这一情字,又何谈忠孝仁义?”说着,他从背上取下谢瑞的遗骸交到谢曼宁手中道:“曼宁,你切莫悲伤,这是岳父大人的遗骨。我本已奉旨入殿,却仍旧未能救出列位忠良……”

谢曼宁接过父亲遗骸,不由得掩面痛哭。王尚儒这时在一旁出言安慰道:“曼宁,你我皆受丧亲之痛,不过此时还需节哀顺变,尽速离开此处。待我们寻得一处落脚之地后,定当好生安葬岳父。”

谢曼宁抽泣着点了点头说道:“夫君,曼宁已无依无靠,今后还望夫君多多照顾。”

王尚儒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定会如此。来,上马吧。”说着便搀扶着谢曼宁一同上了马,催动缰绳离开谢府,直奔自家而去。

在王府门前王尚儒所看到的景象也同谢府一样门可罗雀。见此情景王尚儒竟没来由的心头一紧,忙催马向自家府中而去,见院中空无一人不由得慌了神大喊道:“娘,婧怡,你们在哪?”

王尚儒正呼喊间,谢曼宁隐隐听到院后似乎有人在哭,便拍打王尚儒一下道:“你听,院后有哭泣声。”王尚儒停止呼喊侧耳静听也隐隐听到了哭声,这更加让他觉得大事不好,催马直奔院后而去。

果不其然,王尚儒到了院后映入眼帘地便看到妹妹王婧怡一身孝服泣不成声地对着自己身前案上的两尊牌位上香烧纸。王尚儒看着那两尊牌位上的名姓,一尊是先考王令山之灵位,而另一尊上赫然写着的是先妣王许氏之灵位,王夫人竟也已身故。

王尚儒见到母亲的牌位后又惊又痛,忍不住落下泪来,忙从马上跃下,跪拜在母亲灵前失声痛哭道:“娘,孩儿不孝,竟与您天人永隔。”

王婧怡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后方才从悲痛中醒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哥哥,目光中不知是喜是悲,突然猛地扑向哥哥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王尚儒见妹妹如此,不由得怜爱倍增,他轻轻揽过妹妹道:“别怕,哥回来接你了。告诉我,娘怎么也会……”

王婧怡哭声渐小了些,抬起头看着哥哥抽泣着说道:“我们知道爹出事了之后娘就叫我发放钱财给下人,叫他们各自回家乡。我奉命遣散过下人之后,没想到娘竟然在内堂悬梁自尽了。我万般悲痛之下只能在自家院中收殓了娘的尸骨,独自披麻戴孝,祭拜爹娘。”

王尚儒听闻母亲的死因后,心中对刘裕的憎恨更多了一层。他起身拿过一炷香,点燃之后跪拜在父母灵前祭拜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自古忠孝两难全,孩儿为不负先皇托孤之责,竟未能保全父母性命,实乃孩儿之大过。但还望爹娘能够念在孩儿肩负家国之任保佑孩儿可手刃贼子,为您二老报仇,保佑太子光复中兴。”说罢,王尚儒便对着父母在天之灵敬香叩拜。

这时谢曼宁也下了马跪在王氏夫妇灵前,口称爹娘道:“爹、娘,尚儒他已经救出我和妹妹。我想他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照顾妹妹,以弥补对您二老未尽的孝道。您二老也请安息吧。”

这时王尚儒站起身来解下了身上的祥云暗银甲扶起王婧怡,将战甲披在了妹妹的身上道:“前路腥风血雨,你穿上这战甲也好护着自己。”而后又牵过一匹良马递给妹妹道:“一会跟紧我。”

王婧怡点了点头穿戴好战甲,收好母亲的遗骸,翻身上了马。王尚儒这时又牵过狮子骢,扶谢曼宁上了马后,提上龙阳枪,翻身上马挡在谢曼宁的身前道:“曼宁,我手中的这杆龙阳枪就是你我夫妇的战甲。曼宁、婧怡,我们走。”

三人两骑刚一绕过院后,便见房前已被追兵围堵得水泄不通。那两位女子见了这层云密布地追兵不免有些慌神,谢曼宁紧紧地抓住了王尚儒地臂膀,王婧怡也催马向兄嫂处凑了凑。

而王尚儒对此却显得十分不以为然,甚至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他轻笑一声道:“果然刘裕也并没有将司马德文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那为首的一员将领催马上前道:“圣上念及先皇,开恩不杀你。但宋公为家国社稷觉得留下你必是祸害,所以不得不违抗圣命着我等前来追杀你。”

王尚儒冷哼一声道:“家国社稷?笑话,这还不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心?你既领命追杀我,又为何跟了我这么久都没有下手?”

那将领先是一愣,眼睛一眯问道:“你这一路上都知道我在跟你?也对,毕竟这一彪人马在后,凭你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之所以跟了你一路,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救出这两个丫头。试想,你与宋公对敌尚未受伤,我等又岂是你的对手?纵然我等齐上,又有几人能活?我只有让你救出你的这两个拖累,才好让你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王尚儒不由得面露鄙夷之情道:“刘裕手下的人果然阴险卑鄙如他。”说着王尚儒一挺掌中枪道:“不过我既救出她们二位,就一定能保护她们活着离开。”

那将领指着王尚儒道:“姓王的,你身无战甲,又有两个弱女子拖累,仅凭你手中的一杆枪如何能杀退我这数百将士?”

王尚儒狂笑一声道:“只需较量一番,你便知我如何杀退尔等鼠辈。看枪!”说罢挺枪催马杀向前去。

毕竟不知这一战凶险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章:同仇敌忾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单枪匹马杀入城中收敛忠良遗骸,营救双姝后,正欲向城外折返之际,却见自家府邸被贼将围堵个水泄不通。见此番场景,王尚儒临危不惧,更是精神抖擞,策马挺枪直向贼将杀将而去!

那首将将王尚儒来势汹汹,竟也慌了神,忙对手下将士喝令道:“冲杀过去,先围杀那两个女子。”

“我看哪个有这个胆子?”王尚儒怒吼一声,长枪一探只一枪便似穿糖葫芦般地将冲在前面的几名将士戳翻,冷冷说道:“哪个若是敢伤我爱妻、胞妹一根汗毛,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那一众将士也心知王尚儒不好对付,若是真伤到他所护的两名女子,惹得他恼怒起来只怕性命难存。索性这一众将士也不去上前,任王尚儒冲上过来,便假装受伤倒地不起。

那首将见手低将士不肯卖命,而王尚儒眼见就要杀来,吓得他连忙调转马头向后逃命。王尚儒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催了催狮子骢,越向前去,手中龙阳枪向前一刺,直刺入那首将后心。

杀了那首将之后,王尚儒便对着那身后的数百将士道:“刘裕无道,犯上作乱,尔等岂可助纣为虐?若你等还心存善念,便随我一同出城护卫太子,以助他光复中兴。”

那一众将士此刻死里逃生那还顾得上许多,又觉王尚儒言之有理,皆纷纷倒戈投降,随王尚儒一同护着谢曼宁及王婧怡两位女子,一同出城到竹林处与太子司马敬等贤良会合。

王尚儒一行人马折返回竹林时已是三更天,司马敬等人正是熟睡之际。王尚儒慢步轻声地拴好马匹,叫那些降兵降将在竹林外护卫。也未曾惊动众人,与爱妻、胞妹一同寻得一处僻静地方席地和衣而眠。

待得天明,一众人醒来之后,见竹林外有兵将把收,尽皆慌乱起来,都以为是贼将已将自己包围。正慌乱无措之际,王尚儒走出解释道:“各位不必慌张,这些守将都是昨夜里倒戈投降,在林外护卫我等的。”说着便将自己昨夜单枪匹马杀入城中收敛遗骨、救出双姝、枪挑敌将、劝降敌兵之事对着一众贤良讲了一遍。而后便又将列位忠良的遗骨分别送还给各自子嗣的手中。一众人拿到各自先父的遗骨后,都不免掩面悲伤好一阵。这时太子司马敬便又对王尚儒褒奖起来道:“尚儒一片赤胆忠心,此番收敛回先帝遗骨,乃是奇功一件,日后必有封赏。”

王尚儒拱手施礼道:“微臣谢过殿下。殿下,那刘裕知我等出逃必定会再派追兵,我想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待会敌将杀来时,我自会领兵迎战。不管我能否敌得过,或是殿下心中有多怨恨,微臣都万望殿下能保重自己的万金之躯,千万不可贸然上阵。”

司马敬听王尚儒如此说,便之他已下定决心要与贼将决一死战,以此拖延时间好等苏景谦前来救驾。但他又怎会忍心叫王尚儒一人以身犯险、置之死地?虽然他口上答应了王尚儒的请求,但心里却还是打算着要与他一同并肩作战。

此时辰时刚过,一众贤良奔波了一夜到此时皆已饥肠辘辘。时正初春节气,竹林中有些嫩笋刚生,谢曼宁与王婧怡两位女子便在就近处挖来一些竹笋,垒起锅灶,为一众贤良熬笋羹充饥。

那王婧怡将熬好的笋羹盛出分给众贤良后,又单独盛出一晚来端到司马敬面前欠身施礼道:“殿下,此处荒郊野外,无法寻来佳肴,这碗笋羹还请殿下喝下暂为充饥。”

司马敬谢了一声,接过笋羹饮了一口,顿觉口中寡淡,毫无滋味。他自幼便生长在宫中,自是受惯了锦衣玉食,如今只得靠这粗茶淡饭充饥,难免会有些难以下咽。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已是亡命天涯,自然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这碗笋羹更胜却山珍海味。司马敬也不去管口中滋味如何,一仰头便将那碗中的笋羹通通喝尽。

之后司马敬将空碗又交到王婧怡手中问道:“为何不给你兄长递一碗羹?”

王婧怡向一旁看了看正在服侍王尚儒进食的谢曼宁一笑道:“他自然有我嫂子去照顾。”而后又红着脸低声道:“我只管照顾你就好。”

听得此话,司马敬不由得心头一暖。想他昔日在宫中,尽得宫女宦官服侍却也不以为然,如今身逢大难有一人愿陪伴其左右更显弥足珍贵。这个昔日里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此刻才算彻底知晓何为患难见真情。

众贤良正用餐之际,忽闻得林外马蹄声阵阵狂乱。王尚儒听得马蹄声便知是又有追兵杀至。匆匆撂下碗筷,提起龙阳枪便挺身冲出。

王尚儒这边牵过狮子骢正要上马,那边王婧怡赶忙跑来解下祥云暗银甲捧在手中道:“哥,把战甲穿好。”

谢曼宁这时过来接过王婧怡手里的战甲道:“妹妹,让我来为你哥哥披甲吧。”说着她拿过祥云暗银甲走到王尚儒身旁为他穿戴好战甲,有系好山河白蟒袍柔声说道:“公子,刀剑无眼,千万小心。”

王尚儒点头答应一声,又道:“尔等听令,照看好殿下,不管外面如何,切不可贸然出林,。违令者,斩!”这一众贤良之中,除太子外,唯数他的官职最高,众人虽知他是想只身犯险,但怎奈军令如山,众人亦是不敢不从,皆应道:“得令。”

见众贤良接令,王尚儒才放下心来,提枪上马杀出竹林。

刚一出竹林,王尚儒便见敌方一员悍将立马持枪身后率领着数百将士,正在训斥着被王尚儒劝降的一众士兵道:“尔等贪生怕死之徒,竟敢背叛宋公,始乱终弃,实乃罪无可赦。待会本将便要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

王尚儒闻听之后轻笑一声,策马冲出道:“这些将士弃暗投明何罪之有?况且你主刘寄奴犯上作乱,谋权篡逆更是始乱终弃,罪大恶极,你又有何脸面在此大言不惭地教训别人?”

那员悍将见王尚儒一人一骑走出林来难免对其轻视得很,他嗔笑一声道:“单枪匹马也敢来迎战倒是勇气可嘉。我乃宋公账下正印先锋沈天恩,手下将士皆是精锐。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王尚儒应道:“我乃前朝丞相之子,东宫太子少保王教王尚儒是也。”

那沈天恩,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尚儒,见他白袍银甲,胯下狮子骢,掌中龙阳枪、腰悬凤仪剑,又生得一副书生之相,果然与他所听闻的一般。他着重看了看王尚儒掌中的龙阳枪笑道:“久闻你枪法精绝,就连宋公也被你刺伤过。不过沈某掌中的这杆惊鸿枪,胯下的这匹追魂马也一样是马快枪绝,早就想与你的龙阳枪、狮子骢较量一番。看看究竟是你的枪绝,还是我的枪狠。”

王尚儒轻笑一声道:“休逞口舌之快,看枪!”说着催马挺枪杀向前去。

一枪疾刺而来,那沈天恩一边闪身避过胸膛要害,一边长枪一探向王尚儒下腹刺去。王尚儒一扭腰身,躲过枪尖,随即将枪杆稍横,枪尖向里一兜,去戳那沈天恩的软肋。沈天恩未曾料到王尚儒会使出如此阴狠毒辣的枪招,慌忙之中一夹马腹,那胯下追魂马向前一窜才算躲开了王尚儒戳来的枪。

二马一错蹬,两人皆是背对着对方。不约而同地将腰身向后一转,顺势将手中长枪向身后刺去,同时杀出了一招回马枪。只见龙阳昂首直挑,惊鸿翱翔前刺,“噌”地一声两条枪架在一处,难分伯仲。

王尚儒连忙牵马兜回,长枪向上一挑,挑开沈天恩的惊鸿枪,趁着沈天恩还未将马兜回,长枪一扫,打在追魂马的马臀上。那马吃痛受惊,长嘶一声,如脱缰般地横冲直撞,任由沈天恩如何训斥也难以收缰。

见沈天恩这副焦头烂额的模样,王尚儒忍不住仰天狂笑道:“你非但枪法没有练到家,这马也如此胆小,被我这一吓,恐怕此后是无法再上战场了吧?哈哈。”

沈天恩见王尚儒对自己言语奚落,恨地捶了马头数下,才将追魂马驯服,骑在马上对王尚儒此举嗤之以鼻道:“王教,你吓我战马,尽使些下流手段实乃胜之不武。若是好汉,就拿出真本事来,若是你在枪法上胜过我分毫,我也对你心服。”

王尚儒一笑道:“好,你且看仔细了。”说着长枪一探向沈天恩胸前刺去,沈天恩见势横枪来挡,未等架住王尚儒的枪,那王尚儒便将枪一挑,又去挑那沈天恩的下咽,沈天恩忙仰面避过,趁势将枪向前一扫,用枪刃去削向王尚儒的下腹。

见枪削来,王尚儒忙伸左手抽出凤仪剑在腹前一挡,那枪刃便削在剑身之上,擦出道道火花。王尚儒借机将龙阳枪向下一甩,那枪刃顺势便在沈天恩的大腿上划破了一道皮。

鲜血溢出,沈天恩便知自己已经败下阵来。他笑了一声道:“王教,若单论枪法你未必就可胜我。但你的应变能力的确在我之上,此番的确是我败了。我沈天恩亦是敬重英豪之人,无奈奉命前来,我不得不如此了。”说着,未等王尚儒反应,突然从半空中飞出一弓一箭。沈天恩“腾”地从马背上跃出,伸手接过弓箭。没等王尚儒看得清楚原委,那一箭便已射中王尚儒右臂,穿臂而过。王尚儒手臂吃痛“呀”的一声,手中的龙阳枪竟也脱落。

沈天恩这时又坐回到马背上说:“暗箭伤人的确卑鄙,但你确实强于我,我也只好如此。那箭上无毒,伤不了你性命,只是这一时半刻你也握不了枪了。”说着他又对身后的一众精锐将士道:“王尚儒此刻也无力再战,尔等速速闯入竹林,活捉司马敬。”

王尚儒见状,连忙对身后的降兵怒吼一声:“拦住他们。”说着便用左手挥着凤仪剑,催马又杀向前来。

沈天恩见王尚儒受了伤也仍旧挥剑杀来不由得也对他心生敬仰,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王教,我劝你还是不要顽抗的好。”

王尚儒“啐”了一口道:“呸,只要王某有一息尚存,也定不叫你伤害我主。”说着举剑便刺。

毕竟两军交战,所持兵刃一寸长一寸强。王尚儒手中的凤仪剑乃是短兵刃。那沈天恩长枪一挑,便将王尚儒的剑架空,随即枪向前一探,直抵王尚儒咽喉道:“王少保,我此刻若取你性命乃是轻而易举。但我念你忠义,不忍杀你,你也不要再为难我。来人把王尚儒绑了。”

一声令下,便有三五士兵出来手持麻绳将王尚儒五花大绑收押归监。

再说竹林之中的一众贤良,见王尚儒负伤被俘之后,哪一个还能按耐得住?也不管自己是否会武,皆随太子司马敬一同冲出竹林,誓死要与王尚儒共存亡。

司马敬骑在马上剑指沈天恩怒道:“贼子,刘裕意在本宫,与他人无干速将尚儒放了,我与你回去便是。”

毕竟司马敬也是东宫太子,万金之躯,却甘愿为了自己账下的一员战将而束手就擒,这让沈天恩有些难以置信。他疑问道:“司马敬,你可是东宫太子,身系皇室血脉,肩负光复之责,就情愿为了一个臣子而甘为阶下囚吗?”

司马敬义正言辞地道:“没有尚儒我又何谈光复中兴?况且尚儒自幼便伴我习文练武、朝夕相伴,早已情同手足,他可为了护我而以身犯险、置之死地,而我又何不能为他舍弃所谓的荣华富贵?”

听了司马敬的一席话,沈天恩更是忍不住地钦佩。他长叹一声道:“殿下果然仁君也!只可惜忠臣不事二主,宋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叛他。殿下,我敬你仁厚,更敬王少保忠义。但你也应该清楚,宋公早已对王尚儒虎视眈眈,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纵使你甘愿受俘,我也不能放他。”

司马敬神色威严地道:“那我也决不偷生,甘愿与尚儒一同赴死。”

见太子如此,那一众贤良也纷纷应声道:“我等皆愿与殿下、少保同生共死。”

见君臣之间如此同仇敌忾,沈天恩心下不由得大为感动,他暗暗思量道:宋公虽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我效命于他也算是报答,如今他犯上作乱已然是错,我若是一味地为了报恩,而杀害了这群贤君忠臣岂非是大大的不仁不义?罢了,就算我做个顺水人情吧。他轻叹一声对身后的将士传令道:“来人,放了王教。”

“将军。”那随行副将在一旁道:“若是这样放了他们该如何与宋公交代?”

那副将本是出于善意地提醒,不想这一句话竟惹恼了沈天恩,他怒吼一声道:“我叫你放了王教,有什么事,我沈某一身承担!”

那副将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便叫人将王尚儒松绑,放了出来。

王尚儒回归本阵后,忙跪在司马敬面前道:“微臣不力,请殿下责罚。”

司马敬连忙扶起王尚儒道:“尚儒快起,叫你受苦了。”

这时沈天恩叹了一声,双目一闭,轻声道:“退兵。”

说罢,这一对精锐军马后路改为前路向后退去。沈天恩兜转马头回首又对王尚儒道:“王少保,你我英雄相惜,今日我不为难你,来日战场再遇,我绝不容情。你只管安心在此处等待援军,有我在城中不会再派出一兵一马。但是你能否战胜长江渡口的守卫军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若无援军,只怕你等皆要葬身天堑。”

王尚儒也拱手施礼道:“大恩不言谢,日后相见绝不忘今日之恩。”

沈天恩在马上微微颔首,之后便策马率军退回城内。

一日无话。待到夜里,众人将要安睡之际,忽闻竹林外又一阵马蹄声,点点火把更是映得星空通红。王尚儒以为又有追兵杀来,忙提枪上马冲出竹林。见了那一路军马的首将后,王尚儒不由得转忧为喜。只见那一员首将身着乌金铠甲、手持丹凤钢叉、胯下一匹血染百花驹,正是三军主帅苏景谦。在他左边的是太子护卫魏安雄、而在他右边骑着乌云驹、手拿狼牙槊的猛将正是高屹。

见了这三人后,王尚儒不由得大笑道:“来得好,来得好。殿下,我们的援军到了。”

听到王尚儒的呼喊,司马敬忙同一众贤良出了竹林,见三军将士前来,不由得欣喜道:“尔等救驾有功,均官升一级”

苏景谦、魏安雄及高屹这时一同下马,跪倒在地,苏景谦道:“谢过殿下。我等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司马敬一摆手道:“三位请起。三位爱卿率军前来,我也不必担惊受怕,尚儒也不必只身一人以身犯险了。”之后他又问王尚儒道:“尚儒如今援军已到,我等又该如何?”

王尚儒剑眉一凝,正色道:“渡江。”

毕竟不知一众贤良如何渡过长江天堑,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险渡天堑

书接上回,却说沈天恩退兵,苏景谦率军救驾而来后,一众贤士便聚集在账内共同商讨如何渡江之事。

王尚儒首先道:“再向前去便是长江天堑,我等应如何渡江还请各位提想些计策。”

高屹这时在一旁颇不以为然地道:“这还想什么计策啊,依我老高的意思就是杀过去,老高我一槊一个,杀了那守将,夺了那船桨,自顾过江而去。”

王尚儒朗笑一声道:“老高,我知你勇猛过人,但此事不可强攻只可智取。虽说那沈天恩退了兵,但他回去后无法交差,刘裕必定会再派追兵。我们现在急需用计渡江,若是与那守将发生干戈,误了时间,引得那追兵前来,我等腹背受敌便不好了。”

听了王尚儒的话后,高屹不由得直挠头道:“这里的麻烦事还真是不少。若说冲锋陷阵,我老高当仁不让,但是这出谋划策,王少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尚儒一笑置之,继而又问道:“各位有何良策吗?”

账内诸人,包括司马敬在内皆是深思熟虑,却半晌无一人献计。忽这时,一旁的谢曼宁笑了一声道:“列位贤良果真是千率一失。你们担心会与那守将发生干戈,无非就是因为列位身份特殊。但若是我们隐瞒了身份,扮成一伙商队,那守将自然会放我们渡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谢曼宁一席话后,账内之人无不称赞,司马敬更是首先赞叹道:“尚儒,恭喜你多了个贤内助啊。就依曼宁所言行事。”

王尚儒微一施礼,领命道:“是。我们今晚就在此处暂做休整,明日一早便易装渡江。”

一众贤良皆领命一声,而后便各自休整不提。

一夜无话,却说次日清晨,众贤良易装扮成一对商旅百姓后便结队而行,向长江岸口进发。正行进时,司马敬又问身边的王尚儒道:“尚儒,我等渡江之后,应道何处安身落脚?”

王尚儒在一旁应道:“殿下且放宽心,此事微臣心中已早有计较。琅琊郡乃臣之祖籍,此处东临黄海,我等可先于此处安身建都,待光复之后意图还朝。”

司马敬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你所言行事。我如今只盼着能顺利渡江,到达对岸之后,我们也就不必再担心刘裕的追兵了。”

王尚儒道:“如今景谦率三军来此,我们倒也不必担心刘裕的追兵。只不过我不想将这支军队在此有所伤亡,故而才会如此。殿下请放心,待我等抵达琅琊后,微臣定当同诸公一道辅助殿下文治武要,光复中兴,以雪今日之辱。”

司马敬颔首道:“本宫也定当励精图治,绝不辜负尔等的一片忠心。”

正谈论间,不觉这一对商旅便行至建邺长江渡口。正这时,渡口处的一员守将走来摆手拦住这一行人道:“站住,干什么的?”

此时的王尚儒卸去了枪甲,身着一袭白衫,手持一柄折扇,一副书生打扮地上前拱手施礼道:“这位军爷,在下有礼了。我兄弟几人祖居建邺,世代已以商旅倒卖为业。前些日子我们收了些城内的土玩意儿,打算于今日渡江到徐州贩卖。还望军爷能行个方便,借我们些船只,放我们渡江。”说着便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雪花银递到那守将手中道:“这些散碎银子还请军爷收下去打些酒吃。”

那守将收了银子,却仍旧刁难一番地道:“你倒是懂事,通融通融也不是不可。只不过这建邺城中的商客我见得多了,也未曾见过你。”

王尚儒倒也不慌不忙地辩解道:“军爷有所不知,我们兄弟平日里只在南郡一带行商,这是第一次要到江对岸去。”

那守将倒也不再追查,只是仍不通融地道:“让你们渡江也可以,不过我们这都是军船,只能借给你们一艘。”

“一艘?”王尚儒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军爷真会说笑,我们这里人多又带着这般多的货物,一艘这么能够?至少要五艘才可。”

那守将登时将脸一板喝道:“你这刁民,这里岂有你讨价还价的份?”

见那守将如此,可惹恼了在一旁的高屹,吼了一声道:“喂,我说你这个当兵的当真是榆木脑袋。我们又不会白借你的船,干嘛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

王尚儒这边佯装教训地喝了一声:“不可造次。”随即又对那守将道:“军爷,我这兄弟鲁莽,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军爷何必放着现成的钱不赚呢?”

那守将依旧态度蛮横地道:“要告诉你多少次这是军船,只能借你一艘。我说你们这么这么难缠?来人,去查查他们到底带的是什么货物。”

一声令下,底下的人答应一声,便要过去搜查。毕竟那些麻袋中装着的都是一众将士以及王尚儒、苏景谦、高屹等的兵刃、战甲,若本被搜出便功亏一篑。念及此处,高屹也来不及多想,只是脑子一热地挥拳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士兵的脸上。他的力道极大,只这一拳便将那小士兵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是生死。

王尚儒见状便也不再装作维诺,朗声道:“军爷若要滥用职权,我等也只有正当反抗了。”

那守将戟指王尚儒道:“尔等刁民,竟敢殴打军将。等着被捕问罪吧。”

两方正要大动干戈之际,忽听江岸上有人喝了一声:“且慢动手。”

王尚儒闻声望去,只见一只可容纳三军将士的船舰驶来,甲板桅杆上站立一身材健硕高挑的男子。见了王尚儒后微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既要渡江,开罪军官可不是好事。”随即又对那守将道:“这位军爷,看在谭某的薄面上就不要与这位公子计较了可好?”

那守将似乎很听这姓谭之人的话,答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刁难王尚儒。那姓谭之人又对王尚儒道:“这位公子,在下谭耀。做的就是这水上生意。你等既要渡江,不嫌弃的话可到我的船上来,我渡你们过去。”

虽然谭耀盛意拳拳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但王尚儒仍旧心下生疑:何时这江上有人私渡?况且那守将为何会听他的话?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算了,如今渡江要紧。大不了将计就计。随即王尚儒道了一声谢后,便同司马敬等一众贤良,率领三军拖着所谓的货物上了船。

上了船后,王尚儒下意识地四下观望了一番。见船中也有着诸多劳工在搬抗传递着杂物。王尚儒仔细观察了这些劳工,见他们搬运杂物室劲力十足,传递有序,丝毫没有一丝费力之感。便心下起疑,暗道:想来他们也并非是劳作之人。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应该已知晓我等身份,故而也乔装改扮,想要来一出扮猪吃虎。也罢,即来则安,我便陪他们玩玩。

王尚儒就近找到一间较大的船舱后,便对司马敬等一众贤良及苏景谦所带来的三军将士朗声道:“大家都带上货物一同到这个船舱里休息,不要到别处去劳烦别人。”王尚儒如此让众人聚在一处实则是不想将部分人留在舱外,以免自己照顾不到,而被那群不知来历的人暗害。

一众人陆续进入船舱后,王尚儒便要将狮子骢也一并牵如舱内。正向白马走去,却瞧见那谭耀正站在马的跟前上下打量着,并不住地赞扬道:“好马,好马,一目了然果然是宝马良驹。若是此马用于上阵杀敌驰骋疆场,定能大施所为。只可惜”

“只可惜被我这一介书生用来做了商旅货马。”王尚儒脸上含笑,言辞之中却丝毫不让地说道:“不知阁下可否认识些军爷。我就将此马卖了给他,也好能赚些银两。”

谭耀一笑推辞道:“公子羞煞我了。我一个生意人又如何能认识军中之人?倒是要恭喜公子有如此好马,只是不知公子这马是从何而来?”

王尚儒道:“也是从人家手里买来的。”

谭耀将手一拍,伸出拇指道:“那公子可是赚到了。”

王尚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与谭耀相视一笑,而两人心中却是各有盘算。

见王尚儒要来牵马,谭耀便闪身退到一旁道:“公子请便。”王尚儒一笑置之,牵马便走入了舱内。

入得船舱后,王尚儒心中狐疑道:他能认得出我这狮子骢想来也有些功夫在身,而且他言辞之中明显是在试探与我。看来我们这上的还真是一艘贼船。况且刚刚渡口的那员将对他言听计从,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个谭耀才是真正的守将。他故意扮做船商渡我们过江无非是想请君入瓮。为今之计也只能处处提防留意,切莫中了他的圈套。

王尚儒四下观望一阵,见四下无人便轻声对身边的苏景谦等人说道:“传令下去,舱内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这船上处处蹊跷诡异,船上的人也是来历不明,我等需小心谨慎,处处留意,一切听令行事。”那苏景谦应了一声,便传令到了下面。

路上无话,简要洁说。却说这船行了半日有余,已快至徐州渡口。船舱内的一众人也都略感饥饿。正这时谭耀领着手底下人端着饭菜走进舱内,对着王尚儒施礼一笑道:“公子,此时已是午时。我想公子等人也应是饥饿了。这里有些粗茶淡饭,不成敬意,还请公子莫要嫌弃拿去给家人果腹。”

王尚儒虽知这饭菜内有文章,但却也好不推辞,施礼道:“如此变多谢兄台厚意。”

谭耀客气一声,便又吩咐手下人将饭菜逐一送到众人面前。那当中有一些早已饥肠辘辘的士兵见到饭菜便也来不及考虑许多,举起碗筷就要进食。王尚儒见状后,佯装教训地呵斥道:“真是毫无礼数。等人家走后再吃会饿死?”

听到王尚儒的话后,谭耀淡然一笑道:“那就不打扰公子等进食。”说着便又对手敌人道了一声:“都退下吧。”于是便又领着一众下人退出了船舱。

见谭耀等人出去后,王尚儒小心翼翼地起身过去将舱门关好,随后又快步走回,拔下谢曼宁发髻上的银钗子,往菜里一探,再拿出时,果然看见那银钗尖端上发黑,那菜里的确是投了毒的。

一旁的司马敬见状后,亦是神情慌张地看着王尚儒问道:“原来他们果然是居心叵测。”

王尚儒将头一点道:“我早已看出他们绝非良善。既如此,我们也将计就计。景谦,你快名人将这些饭菜顺窗倒掉,之后我们便佯装中毒藏好兵刃引他们过来一举拿下他们。”

苏景谦答应一声,便开始按照王尚儒所吩咐的事情开始照办。那一众将士备好短刀匕首藏于袖中,佯装中毒卧倒,等着拿谭耀一伙。

果不其然,谭耀算准了时间后,便又领着人进了舱内。见一众人等皆卧倒在地人事不省,不由得轻笑一声道:“我还道那王尚儒是什么谨慎之人,不想也是这么的草包。来人,先去将王尚儒和司马敬两人结果了。”

“是。”下面便又两员小兵答应一声,抽出兵刃走来便要向王马二人身上招呼。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司马敬猛地踢出一脚,将要杀他的那小兵踢开,一个翻身站起,迅速地将手中短刀一横,在那小兵的颈上抹了一刀。

就在那要杀王尚儒的小兵见此愣神之际,那边的苏景谦也起身在装有兵刃的麻袋里抽出龙阳枪向上一抛道:“师兄,接枪。”

王尚儒闻声跃起,伸出双臂抓住正飞来的龙阳枪枪,落地后,王尚儒随手将枪向上一挑,将那小兵挑翻在地。随即抖动枪尖,使出绕字诀,去戳向那挥动兵刃向自己而来的兵将。

谭耀此时才知中计,无奈自己竟一时忘了带兵刃,正欲跑去取兵刃之际,那一旁的高屹,手持狼牙槊戟指怒骂道:“奸贼,有种的真刀真枪的较量,使些计谋算什么好汉。且慢走,吃我老高一槊。”那高屹生平最是豪爽直接,恨透了这些刷阴谋诡计之人,对谭耀也是怒从心头起,猛地一个箭步跃起,拦在谭耀前面,也不由分说地抡起狼牙槊向下一砸,登时打得那谭耀头顶开花。

这时,王尚儒、苏景谦等人也率兵将将谭耀手下的士兵尽数诛杀。王尚儒此时举枪喝了一声道:“众将中有会驾船者,速去掌舵,待渡江后重重有赏。”

一声令下,兵将中便又驾船能手出来继续掌舵渡江。

王尚儒等人此时收了兵刃,将谭耀等人的尸体扔入江中,一路上乘风破浪直奔徐州而去。

毕竟不知登岸后又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身归故里

书接上回,却说群贤率领着三军将士一路乘风破浪横渡天堑抵达徐州登陆后,又一路驱车奔波,几番舟车劳顿之后方才到达山东齐鲁大地,琅琊境内。

群贤刚一入境便寻来一偏僻之处,共同商议前路如何。正商议间,忽见王尚儒手持剑印而来,行至司马敬面前忽地跪倒,献上剑印道:“殿下,此乃天子尚方剑,传国玉印两物。乃是先帝托孤之时交于微臣保管的。今日殿下已脱离险境,微臣特将此天子之物归还殿下。”

司马敬接过剑印收好,扶起王尚儒又问道:“尚儒,如今我等已入琅琊境内,接下来该当如何,还是由你来拿个主意吧。”

王尚儒似乎早有主意一般地说道:“殿下,如今你剑印在手,此二者皆乃是天子象征。我以为你大可以凭此物到琅琊郡府亮明身份,讲明原委,借助郡府之力招兵买马,广纳贤才,以图光复中兴。”

司马敬颔首允肯道:“好,如此便依尚儒所言。”

群贤安顿好三军将士于城郊处就地安营扎寨、养精蓄锐后,便一路奔走相问,探得郡府所在之后便朝着那方而去。行至郡府门外,王尚儒便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虽府衙不大,但也却三班六房一应俱全,大小官员各司其职。王尚儒走上前去,对着府门外守岗的两名衙役拱手施礼道:“二位请了,在下那是建邺人士,祖籍本府,今有一天大冤屈要讼,还烦请二位去给郡候通报一声。”

那府门外守岗的衙役见王尚儒举止风度,言谈有礼,又见群贤各个仪表堂堂,料想着这应是一伙身份显赫之人,当下也不敢慢待,对着王尚儒微一施礼道:“公子稍候,我这便去禀报老爷。”

王尚儒还礼道:“有劳了。”那衙役应了一声,便转身进了府衙通禀。过不多时便见他出来回话道:“老爷说了,叫你们进去答话,不过列位人数较多,还是从中择选出几位进去,其余人等烦请在府外等候。”

王尚儒唯一颔首,也不难为那衙役,便转头对司马敬道:“公子,你带好东西,随我去见那郡侯。其余人便在此稍待。”

群贤答应一声,而后司马敬便同这王尚儒一同进入府衙去见那郡侯。

君臣二人经庭院入正堂,只见堂内两厢衙役排排站立,公案上明镜高悬,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官员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着蜂眉豺目,乍臂蛇腰,颌下微须便是这琅琊郡的郡侯。所谓相由心生,王尚儒一眼见了这郡侯的长相,便觉得此乃反复无常之人,须得留心提放。

二人转首有瞧见公案下一张供桌前坐着一位手持纸笔的小官,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与王尚儒等人相仿,长相较为忠厚,看样子应是府内的郡丞文案。

入得堂内站定后,王尚儒冲着那郡侯只是微一施礼道:“郡侯,在下这厢有礼。”

那郡侯本是一方父母,这郡中百姓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哪一个来此见了他不是跪地见礼毕恭毕敬。可今日堂下这人见了自己竟然不跪不参见,只是见了个礼,未免太过嚣张。他一时觉得颜面扫地,登时便摆起官威道:“堂下所站何人,见了本郡侯缘何不跪,岂非太过不敬?”

王尚儒只是一笑,指着司马敬道:“郡侯莫怪。我家公子身藏一物,只怕郡侯您见了此物反要对我等三拜九叩。”

“大胆!”那郡侯见王尚儒公然藐视,一时勃然大怒,竟从案上跳将而起,戟指怒道:“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左右,给我拿下。”

那两厢衙役允了一声诺,便要上前缉拿二人。正这时,司马敬速从怀中取出传国玉玺举在手上,喝道:“本宫倒要看哪一个胆敢上前!”

一众衙役见了玉玺后纷纷愣住,不知是真是假,但却是无一人敢在上前。那郡丞似乎是个有识之人,见司马敬手中之物果然是传国玉玺,慌忙起身站出,在司马敬面前跪倒叩拜口中称臣道:“属下关俊铭见过太子殿下。”因适才司马敬口称本宫,那郡丞便知他尚未继位,仍是太子之尊。

那两厢衙役见郡丞都已对司马敬叩拜称臣,便也不再怀疑,纷纷对其三叩九拜,口称千岁。

见府衙内众人皆此,那郡侯却仍旧执迷不悟,似乎盘问一般地审道:“你二人欺世盗名之辈,是从何处弄来着劳什子,竟敢来来蒙骗本郡侯。左右,速速拿下不要收了他这妄人的蒙蔽。”

见郡侯仍旧冥顽,那边郡丞关俊铭竟急了忙出言解释道:“郡侯,属下有留意那玉玺上一角镶金,那是西汉末年时王莽乱政,太后怒掷玉玺,摔碎一角,乃用黄金补之。故而,他二人手中所持之物定是传国玉玺无疑。试想那皇墙深院,大内高手如云,纵使他二人武艺高强,但仅凭他二人之力又如何能从天子侍卫手中夺来这玉玺?故而,这位定是太子无疑。郡侯还请速速来拜见为好。”

见郡丞关俊铭都已出言相劝,那郡侯才从公案上起身下来,颇为勉为其难地跪在司马敬及王尚儒脚下,叩拜称臣道:“下官潘东驰拜见太子殿下。”

司马敬瞥了一眼那郡侯潘东驰,之后又走上前去扶起郡丞关俊铭,对一众衙役道:“列位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之后,潘东驰又打破砂锅问到底地施礼追问道:“太子殿下,您位高权重,不在皇宫深院又怎会来我琅琊之地?”

王尚儒这时走将过来,对着府内众人言道:“此事说来话长,尔等想必已知晓安帝驾崩,其弟司马德文继位一事。但你们可曾知道,如今那帝位上的司马德文并非是安帝所选的继位人。那司马德文坐上帝位实则是在乱贼刘裕的簇拥下,犯上作乱而得来的,而安帝更是惨遭乱臣杀害而死。我本是太子少保王尚儒,安帝临危受命托孤于我,在议事殿内将帝王象征的剑印托我交于太子手中,可见尔等眼前的太子才是真正的帝位继承人。尔等若是忠臣良将就应同我与一众贤良一道辅助太子,铲除奸佞,以图光复中兴。”

毕竟剑印在此,府内众人对王尚儒的话也并不质疑,尽皆骇然,心道如今的天子竟是以此不堪的手段夺得皇权,更加憎恶刘裕犯上作乱的行径。

然而那潘东驰对于王尚儒所言所讲却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地对关俊铭道:“关郡丞,你先去将太子殿下、王少保,及他口中所说的一众贤良安排妥当。”

关俊铭答应了一声,便请王尚儒及司马敬一同走出府外与群贤会合。关俊铭同群贤一一见礼后,便又向司马敬问道:“殿下,您与群贤来的突然,属下也未曾准备寝宫,还烦请殿下与列位贤良屈尊下榻至馆驿,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莫怪。”

司马敬也不苛求,爽快地答应道:“无妨,只需给我等寻得一歇足之处便可。”

关俊铭欠身施礼道:“既如此,殿下请随我来。”

司马敬应承一声,便携同群贤一道跟随关俊铭向馆驿走去。

关俊铭一路引着群贤来至馆驿安排居住后,便向司马敬请辞离开。二人相互谢礼之后,关俊铭便向官驿外走去。正这时忽见王尚儒同谢曼宁夫妇二人从一旁闪过,王尚儒上前叫过关俊铭施礼道:“关郡丞且慢行,在下有事相问。”

关俊铭欠身施礼道:“王少保有何吩咐?”

王尚儒道:“我本是前任丞相王令山之子,琅琊王氏后人。今日重返故土,自当回我王氏宗祠祭拜列祖列宗,并且安葬考妣。还烦请关郡丞引路,带我夫妇二人去往宗祠。”

关俊铭听王尚儒说出身世来历后,忙施礼道:“原来少保竟是琅琊王氏后人,失敬失敬。少保有心祭拜列祖列宗,属下自然乐意引路。情随我来。”说罢,便在前面引路。

王尚儒微一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了。”说着,便同谢曼宁一起随着关俊铭跟了上去。

夫妇二人跟随着关俊铭一同来到王氏宗祠之后,见宗祠内,古木参参,香烟袅袅,仍旧有人来此焚香祭拜,心中倒也是一暖,心道:我王家世代为国,如今换来这百姓拥戴也算不枉了。

关俊铭引王尚儒夫妇来至奉先阁内,见阁前香炉中仍有郡中百姓前来进香的香火,阁内供奉的有先祖秦将王翦画像,案上依次供奉的是晋元帝时期丞相王导排位,自王导而下便是右将军王羲之,在下便是其子王敬之。自上而下依次便是王氏列祖列祖的排牌位。

王尚儒见了列祖列宗的排位后,忙取过一炷香点燃,跪拜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祭拜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王教前来祭拜。王教今日身归故里,肩负重任,还望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王教能够不辱使命,不负皇恩。尽心辅助太子,将以壮哉我琅琊王氏之名。”说罢,便上前进香,与谢曼宁一同对着列祖列宗的排位跪拜。

祭拜过先祖之后,王尚儒又起身问道:“关郡丞,我此番前来除了祭拜先祖外,还有便是要将先考先妣入土安葬。请问你可知我王氏先祖都安葬于何处?”

关俊铭思索一阵道:“这个我曾听老一辈人讲过,之前的琅琊王氏人,身故后应是皆葬在城外沂蒙山上了。”

王尚儒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这便同夫人一道去沂蒙山。还劳烦郡丞替我为先考王令山,先妣王许氏立两块排位,供于此处,也便于我辈后人祭拜。”

关俊铭一口答应道:“少保放心,此事就交于我来办。少保及少夫人,属下先行告退。”说罢便微一欠身,自行离开。

王尚儒拱手相送后,便又对谢曼宁道:“曼宁,我们也去那沂蒙山上,将我父母及岳父岳母安葬吧。”谢曼宁答应了一声,夫妇二人便一同离开王氏宗祠,向城外沂蒙山而去。

夫妇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了沂蒙山,寻得一僻静林荫之处,便将,王令山夫妇及谢瑞夫妇几人的遗骨分别立碑安葬。而后,王尚儒同谢曼宁夫妇一同跪在坟前,焚香烧纸祷告道:“爹、娘,请恕孩儿不孝。此处也算山清水秀庆玲之地,您二老便在此安眠吧。如今孩儿已身归故里,并携群贤护太子来此复辟,还望二老与我王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能保佑孩儿完成大业,保佑我晋室江山万代永固。”说罢便对着父母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按下王尚儒夫妇安葬父母不表,再来说一说琅琊郡丞关俊铭。自他与王尚儒辞别离开王氏宗祠后,便着手去帮忙给王令山夫妇打造牌位,供入宗祠奉先阁之内。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关俊铭便孤身回府,去向郡侯潘东驰复命。

见关俊铭回府之后,那潘东驰忙上前问道:“可将他们安排妥当了?”

关俊铭颔首道:“属下已安排太子等人在馆驿处住下。不仅如此,那少保原是琅琊王氏之后,我刚刚已引他去王府宗祠祭拜先祖,并且为其父母列好排位供于奉先阁内。”

潘东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你了。”之后他似乎有若有所思般地问道:“俊铭,如今来的可是太子。我等该作何打算你可有想好?”

关俊铭道:“适才王少保在堂上已经言明本意,我等自是要扶太子继位,辅佐他光复中兴,铲除奸佞才是。”

潘东驰摇了摇头,予以否认道:“俊铭此议本侯不敢苟同。”

关俊铭一脸错愕地看着潘东驰问道:“那郡侯之意如何?”

潘东驰道:“我且问你,如今在建邺城中议事殿内的天子可是哪位?”

关俊铭虽已心知潘东驰此一问是何用意,但却也得如实回答道:“是司马德文。可是他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况且他很有可能还是刘裕手中的傀儡。”

潘东驰冷哼一声道:“亏你还知道当今圣上是谁。那是所谓的名正言顺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谁会去在乎。如今朝野上下在乎的只是谁坐在皇位上。即便他是受刘裕控制那又如何?谁有皇权那我们便效命于谁。那司马敬等辈虽然有着剑印,可是他们有兵权吗?他来找我们,无非是想借助我们的兵力。我们何苦与他同流合污去以卵击石般地对抗朝廷?他虽说什么光复中兴,铲除奸佞。但如今形势已经变了,他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听了潘东驰的一席话后,关俊铭竟如芒在背一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暗道:原来眼前站着的竟是一个大大的奸佞,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竟攀权附势,眼中哪里还有忠义二字?

关俊铭虽已看出潘东驰的心思,但为了能够探出他下一步的打算,也只好装作附议的样子,上前问道:“既如此,那我们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潘东驰抚须一笑道:“这个我已想好,今夜我会宴请司马敬及王尚儒二人,到那时我会在屏风后面布下三班衙役持刀兵暗中埋伏,只带我一声令下之后,众人齐上,乱刀之下必取他二人性命。想他二人,一个养尊处优,一个乃是一介书生,如何能抵挡得住我这三班衙役,更别妄想对抗朝廷大军。事成之后,我们将他二人的人头送往京城,皇上见我等除去他的心头大患,必定对我等加官进爵。到时我入京为官,你也能官升一级,这琅琊郡侯的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关俊铭附和道:“此计甚妙。既如此,那稍候属下便去请他二人来此赴宴。”

潘东驰邪魅一笑道:“如此便有劳关郡丞走一遭上了。”

临近傍晚时分,关俊铭便只身一人离开郡府向司马敬所在的馆驿而去。到达馆驿门外时,他下意识地向四周巡视了一番,见果然无人跟来之后方才放下心来,进门而去。

一进门,关俊铭便快步行至殿内,见司马敬。王尚儒与群贤正聚于一处议事。关俊铭行礼唱了个诺后,便入得殿来,对司马敬施礼道:“殿下,属下有要紧事禀报。”

司马敬见关俊铭神色严肃,当即便也正色道:“有何要事,只管讲来。”

关俊铭应了一声,禀报道:“那郡侯潘东驰实乃大奸大恶之辈,食君之禄,非但不思忠君护主,反而趋炎附势,见风使舵。见如今刘裕势大,竟有心投靠。要那殿下你的人头去换取那高官厚禄。那厮已与属下言明,今日假意设宴邀请殿下与少保,实则是在屏风后面暗藏刀兵,意欲暗杀殿下与少保。我观殿下与少保皆是读书之人,此去必定遭奸人所害。还望二位能够带上护卫随从,已保安危。”

司马敬微一沉吟道:“看来尚儒说的没错,那潘东驰果然狼子野心,居心叵测。”。

王尚儒上前道:“从他一开始对我们的质疑,再到他随意吩咐关郡丞安顿我等之事看来,他早已想借我等的项上人头来投靠刘裕。不过,既然他已将他的如意算盘和盘托出,那我们也就将计就计,陪他演好这出戏。”

毕竟不知此去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章:君临天下

书接上回,却说关俊铭得知其主琅琊郡郡侯潘东驰居心叵测,欲假借设宴之名,埋伏杀手诛杀太子及少保之事后,忙只身前往驿站向司马敬、王尚儒等人禀明情况,烦请其小心提防,早做准备。

王尚儒得知此事后却颇不以为然,索性将计就计般地只身陪同太子司马敬前去,不带一兵一卒。对此,关俊铭虽心下大为不解,但却碍于身份卑微,也不敢多问,只觉得安帝临终前既托孤于少保,那么想必他定可以护太子周全。

一路上,司马敬见关俊铭心神不定,似乎恐怕自己与少保安危有隙,不由得朗笑一声,走上前去对王尚儒道:“尚儒,遥想当年汉高祖拥军霸上,先入咸阳。项王闻之与亚父范增相商,于鸿门设宴邀请高祖,意欲在宴席之上擒杀高祖。”

王尚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日高祖与谋士张良一同入帐赴宴。亚父范增早已在四下里埋伏刀兵,只待项王摔杯为令,便一举擒拿高祖。可怎知高祖陈情谢罪,以三寸不烂之舌竟说得项王起了妇人之仁,执玉尊不忍断,终是未能令那刀兵围攻上来。”

司马敬又接着言道:“范增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着项王宗弟项庄席间舞剑,伺机诛杀高祖。这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王尚儒又道:“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张良向曾施恩搭救过得项伯递了眼色。那项伯便一同舞剑,挡在项庄面前,以护高祖周全。而后更有樊哙闯帐,生吃猪腿肉以震慑群雄。高祖而后假借不胜酒力遁走,张良特献上白玉玦后全身而退。”

司马敬点了点头道:“不错,此次鸿门宴,高祖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全凭谋士张良辞职策应周旋。而今,你我兄弟二人只身赴宴正如当年鸿门宴一般,而尚儒你正是本宫之在世张良。”

王尚儒微一施礼道:“殿下过奖,微臣愧不敢当。今日你我君臣赴宴虽与旧时鸿门宴一般,但这接过却要大为不同。”

司马敬问道:“有何不同之处?”

王尚儒道;“当年高祖只求全身而退,而项王又有妇人之仁。而今日那潘东驰是非要致你我于死地不可,所以我们也定要取他性命才是。今日赴宴,必是他死我独活。”

君臣二人一路谈古论今,不觉间便行至琅琊郡府。那郡丞关俊铭率先进府禀报,留下司马敬与王尚儒二人在此等候。毕竟司马敬也是皇族血脉,太子之尊,还需在此容禀,可见潘东驰此举实为大不敬也。对此司马敬倒也并不气愠,反而一笑道:“叫太子容禀听候的,他潘东驰倒是古今第一人啊!”

王尚儒也付之一笑道:“此举可见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既如此,我们在这宴席之上也可以此为由,问他的罪。”

二人正谈笑间,那关俊铭复出禀报一声道:“太子,少保,宴席已准备停当,还请二位一同入席。”

司马敬答应了一声后,便同王尚儒一并进了府衙,前去入宴席。

刚一进府衙正堂后,只见那潘东驰正襟危坐,坐于正上位,而下手左边一席乃是留给司马敬所坐;而下手右边一席则是留给王尚儒的。

司马敬、王尚儒二人纷纷落座后。王尚儒自斟自饮,笑着打趣道:“潘大人乃是一郡侯,司马敬却是太子之尊。潘大人坐于正上位,而太子与我这少保却坐于下手,是何道理?”

王尚儒一席话讲后,潘东驰眼神突然间稍瞬即逝地睥睨一下,但这一切确认就没有躲过王尚儒的双眼,王尚儒邪魅一笑,心道:潘东驰此举实属有意为之。

只见那潘东驰迟疑一下后,连忙猛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故作幡然悔悟地状态道:“哎呦,死罪死罪。我竟忽视了礼数,竟叫太子殿下坐在了下手,实在罪该万死。还请太子宽恕下官逾位之罪。还请太子与下官交换席位,请太子坐到这正位之上。”

司马敬此时见对面的王尚儒举起酒杯,轻轻地右手摇了摇酒杯,但却没有将其饮下,便知晓其中端倪,当即爽朗一笑道:“不妨事。潘郡侯既然相请我和少保前来,那潘郡侯既是主,我等便是客,无须计较君臣之礼。我等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潘东驰仍旧执意道:“这万万不可,还请”

未等潘东驰讲完,司马敬突然正色道:“此乃本宫旨意,郡侯不可再做推辞。”

潘东驰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无奈何也只得坐在主位之上。王尚儒这时有的放矢地端起酒杯道:“此番我与殿下前来贵地讨饶,承蒙郡侯收留款待,这杯水酒我与殿下敬潘大人。”

司马敬也随即端起酒杯相邀道:“潘大人,请。”

见此情景,潘东驰却十分推脱般地不肯举起酒杯,忙摆双手道:“不可,不可。殿下与少保皆是尊贵之人,又怎可敬下官水酒,这杯酒下官是万不敢喝的。”

王尚儒早已看出此种蹊跷,只见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竟步步紧逼来至潘东驰面前,亲自拿起他桌上的酒壶,为其倒了一杯水酒后,递到潘东驰面前,邪魅地说道:“我说潘大人,这正上之位您都敢以下犯上地坐了,我屈屈一个少保敬你的酒你又有何不敢喝的呢?如今我已亲自替你斟好了这一杯酒,还请郡侯务必饮下此杯酒。否则我可就要代殿下治你得罪。请”说着便伸手将这杯酒向潘东驰面前端去。

司马敬也在一旁附和道:“大人,还请饮下此酒。”

潘东驰见王马二人如此逼迫,心知事情依然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即露出丑恶嘴脸,猛地将手一推,打翻王尚儒手中的那杯酒,猛然站起来喝道:“左右,将这两个乱臣贼子与我拿下。”

一声令下,只听四下里“呼啦”一声,涌出十余名手持兵刃的军士来,正对司马敬与王尚儒二人。再看那适才被潘东驰打翻在地的那杯酒,已是泛出白沫,果然有毒!

见此情景,王尚儒也不多说半句,当即伸出右手扼住潘东驰的脖子,随即五指一用劲,顷刻便将潘东驰的咽喉捏个粉碎。

那边司马敬也不甘示弱,立刻飞身而出,凌厉出手,夺过一名军士手中的兵刃,随即一阵挥砍,斩伤了近前的数名军士。

在场之人,包括关俊铭在内无不骇然:这太子及少保二人看似文弱,却不曾想竟有如此高超武艺。

这时司马敬立于人前,振臂一呼高声喝道:“尔等速速放下兵刃可留得性命。否则罪无可赦。”

那一众军士见主子已死,又见太子、少保二人武艺高超,便无一人再敢造次,纷纷放下兵刃。这时司马敬又道:“尔等既已知晓本宫与少保之身份,却又兵戎相向,以下犯上本是死路一条。但念及尔等乃是受奸贼蛊惑并且迷途知返,便对尔等罪行既往不咎。如今恶首潘东驰已被少保处决,此贼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尔等今后定要死心革面,忠君报国,方不负本宫今日宽恕之恩。”

那一众军士见自己非但没有丢掉性命,而且更无责罚,无一不对司马敬感恩戴德,心悦诚服,纷纷跪倒在地口称千岁。

此一番,虽潘东驰居心叵测,存心陷害,但所幸关俊铭报信,加之王尚儒敏锐洞察,与司马敬暗中配合,终于铲除奸佞,并且借机收服人心。

此间事一了之后,司马敬、王尚儒二人对着关俊铭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回至馆驿后,二人又叫来魏安雄、薛晋勇、苏景谦、高屹、刘适枫、李贤卿、王香冉等众贤一同来至正堂共商大计。

群贤落座之后,司马敬便从正席上起身言道:“此番多蒙众位卿家舍命相保才得以脱险。如今我等已度过长江天堑,来至这琅琊境内。誓当重整旗鼓予以反击。如今叫各位前来便是要于此共商一番大计,本宫也想听一听各位有何打算?”

苏景谦率先起身讲道:“殿下,末将现下手中尚有军将士兵三十余万。这三十余万兵众若是攻打建邺尚且足够,但若是北魏兴兵来犯,那便是分身乏术。故而,殿下应尽快招兵买马,已做镇守边防、保卫朝堂只用。”

司马敬点了点头道:“所言有理,其余卿家对此议可有想法?”

群贤尽皆附议,唯有太子少保王尚儒起身上前施礼道:“殿下,微臣有一点异议。这招兵买马固然是头等大事。但若是师出无名,试问这有志之士又如何能慕名而来?是以如今,殿下理应身登大宝、君临天下,到那时殿下您高举往期,天下英豪无一不尽归殿下麾下,一同效力朝堂,光复中兴。”

王尚儒此议一提,群贤纷纷附议策应,皆跪倒在地口称:“恳请殿下身登大宝、君临天下,招募有志之士,以图光复中兴。”

司马敬建群贤盛情难却,自己也的确肩负此重任,当即也不推脱,便点头应允道:“既如此,本宫准奏便是。尚儒,本宫便着你择选黄道吉日,负责主持登基大典一事。并尽快起草一份册封名单,交于本宫过目。”

王尚儒领命道:“臣领命。”司马敬点点头道:“如此,便散堂吧。”群贤躬身告退之后,便离开各自操忙不提。

是夜,王尚儒做好一切有关太子君临天下的筹备后,便又来至正堂复命。君臣见礼之后,王尚儒便一边将手中的一份册封草案递交到司马敬手中,一边言道:“殿下,微臣已经查过,本月廿八乃是黄道吉日适宜登基,殿下登基大典定于此日即可。这是臣草拟的一份册封名单,还请殿下过目。”

司马敬点点头道了一声:“有劳尚儒啦。”之后便展开那册封草案来看,见王尚儒在那草案之上所册封的官职与心中所想无异,便应允道:“如此,便一切按照尚儒所筹备的去办即可。”

王尚儒躬身施礼道:“臣领命。”

这时司马敬扶起王尚儒又开言道:“尚儒,正好你此番前来要与你商讨一番册封之后,一众官员的官服、府邸一事,不知尚儒心中作何打算?”

王尚儒沉吟一阵后言道:“我等如今刚刚身脱险境,百废待兴,官服虽是象征国家之礼仪仪表,但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我觉得我们还是一切从简的好。臣建议不置官服,官员入朝只需衣着得体即可。景谦那一身盔甲极具威风,我的这一袭白衫更显风雅,一样也可彰显仪表。而至于府邸,殿下登基后,便已现今的郡侯府重新翻新作为皇宫,我则到琅琊王氏祖宅居住。而其余各位则住在这馆驿之中便可,这样群贤议政也方便得很。如今我等力图光复,这更多的钱财应用在军民之中。”

司马敬听了王尚儒的一席话后,亦是觉得颇有道理,当即便点了点头应允道:“既如此,那就也只好暂且委屈列位了。这样,登基之后我也只穿这件太子黄龙袍即可。”

王尚儒微一欠身道:“太子圣明。既再无他事,微臣告退。”说罢,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期间无话,直至当月廿八日司马敬与沂蒙山巅举行登基册封大典。群贤早已是沐浴更衣,分文武两班林立两旁。文班以薛晋勇为首,武班以苏景谦居上。王尚儒则立于群贤之前主持典礼。这时但见那司马这身着黄龙袍从文武两班之中走进,立于鼎前,焚香祷告,祭拜苍天列祖,祈求江山社稷,以示君临天下。

而后王尚儒回至班中,立于文班之首。这时司马敬取过册封圣旨,亲自宣读道:“臣司马敬敬叩苍天厚土,列祖列宗。为光复我江山社稷,司马敬今日登基,君临天下,定都琅琊,定国号为后晋。此番朕可身登大宝,全仗群贤之功。特于今日册封群臣。王尚儒上前听封。汝临危受命救朕出逃,险渡天堑定都于此,一路劳苦功高,今册封汝为丞相一职。”

王尚儒上前行君臣之礼,谢恩道:“臣叩谢皇恩。”

司马敬又道:“苏景谦统帅三军,救驾有功,今册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苏景谦上前行君臣之礼道:“臣叩谢皇恩。”

司马敬又道:“封薛晋勇为当朝左副相;封刘适枫为当朝右副相;封魏安雄为镇殿大将军;封高屹为兵马副元帅;封李贤卿为大学士;封关俊铭为琅琊郡侯;另封琅琊郡雅士张仲国为内阁祭司。钦此。”。

其余群贤一众上前行君臣之礼叩谢皇恩。

此番司马敬身登大宝,君临天下,跻身九五之尊。朝堂上下一片百废待兴。毕竟不知新帝与群贤如何光复中兴,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国之根本

书接上回,却说司马敬君临天下继承皇位后,于沂蒙山顶祭拜苍天厚土建立后晋政权,册封文武群臣。封王尚儒为当朝丞相;苏景谦为兵马大元帅;高屹为兵马副元帅;魏安雄为镇殿大将军;薛晋勇为左副相;刘适枫为右副相;李贤卿为大学士;关俊铭为琅琊郡侯;张仲国为内阁祭司。

众贤册封礼毕后,前后三军护驾,天子乘銮驾居中,两旁文武群臣策马跟随,一路浩浩荡荡离开沂蒙山,回至郡中城内。三军各自率队回营,群臣于天子则一同入朝上殿商议国事。

待到议事殿后,文武群臣分左右两班立于两旁,司马敬自两班中央经过,上金阶,坐于龙椅之上。群臣见天子正襟危坐,纷纷对其三叩九拜,口称“万岁”,行群臣之礼。

司马敬此时坐于龙椅之上,双手一摆,嘴中平易,神色却又不乏威严地道:“众位爱卿平身。”

群臣称了一声谢后,便起身立于两班。司马敬此时又言道:“众位爱卿,而今朕初等皇位,我后晋政权亦是初创,此间正值百废待兴之际。列位臣工有何良策,此刻尽可直言进谏。”

司马敬话音刚落,文班群臣之首的当朝丞相王尚儒率先上前躬身道:“陛下,正如您刚刚所言,我等如今政权初建,虽已册封文武百官。但毕竟这朝中仍旧人才凋零。微臣愚见,此刻应昭告天下,招贤纳士。唯有朝中人才济济,方可使国运恒通。”

司马敬听过之后略点了点头说:“尚儒所言之事的确是急需去做的。虽说这‘千军易得,良将难求’但若无这千军,良将纵有一身本领也无用武之地。既如此,就着尚儒招募天下贤士为我后晋所用。”

王尚儒微一施礼道:“陛下圣明。”

司马敬此时又问道:“其他爱卿可还有何良策要奏?”

此时位于王尚儒身后的左副相薛晋勇躬身上前施礼道:“陛下,招贤纳士固然急需可行,但依微臣愚见这招贤纳士乃是拓张国力之举,而非稳固国之根本之策。”

司马敬闻听薛晋勇此言后,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从龙椅上起身,一边走下金阶,一边言道:“久闻薛爱卿见解非凡,今日闻卿一席话果然如此,竟然将王丞相的政见都给否了。那么你且来说说,这如何才是国之根本?”司马敬说完话此时已站到薛晋勇面前。

薛晋勇先向天子施了一礼,后又对王尚儒躬身道:“微臣着实不敢否却丞相政见。微臣只是说出微臣所想。试想,历朝历代兴旺更迭皆逃不过民心所向这几字。《孟子》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此便可见这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国之根本。”

司马敬微微颔首道:“言之有理。如何能做到民心所向,继续说下去。”

薛晋勇见天子对己颇为赏识,便也有了底气,站直了身子开言道:“陛下,丞相,请恕臣斗胆一言。前番那潘东驰居心叵测,以下犯上,是为不敬,已被丞相当堂正法。但若是你我细想之,这潘东驰之心很有可能就是民心。”

薛晋勇此言一发,实为大大的不敬,但这朝堂之中却无一人出言反驳,皆想看他如何自圆其说。王尚儒虽知薛晋勇心下有计较,但不免也手心沁汗为其担心起来。

见天子并没有出言呵斥,薛晋勇便又走到关俊铭面前道:“关郡侯。那日潘东驰与你米谋时曾说了一句,如此这当今天子乃是建邺城中的司马德文对罢?”

关俊铭点点头道:“确有此言。”

薛晋勇一扬手道:“这便是了。如今建邺城中的天子乃是司马德文。那么百姓心中的天子自然也是那司马德文。虽说他继承皇位乃是刘裕犯上作乱,我等今日辅助陛下光复中兴。但是在百姓心中无人知晓此事原委,纵然是知晓了,百姓心中所想的这也不过是你们帝王家的政党之争罢了,与我何干?所以,此刻若是要让天下百姓信服我后晋政权,信服陛下,那么唯一之计就是草拟新政,让百姓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益处,感受到陛下与司马德文与刘裕的不同之处。这样才可使万民归心,国运恒通。”

一语成谶,朝堂之上众人无不喝彩,司马敬更是赞不绝口地道:“妙哉,妙哉!晋勇,想必这新政内容你早已想好,那朕命你现在就快来给朕讲讲你草拟的这份新政。”

薛晋勇道:“纵观天下百姓大多皆已农耕为业。而现今的局面乃是农民手中多是薄田,而土地肥沃的田产皆在王公贵族手中。不但如此,百姓还要不堪重负地承担官府税收。原本便所收无几,又要交税,这又如何能叫百姓成活?依臣愚见,首先应将我琅琊境内的肥沃土地从贵族手中收缴充公,而后分发至百姓手中,不仅如此,更要取消税收。百姓只需在征战时节为三军提供军粮即可。”

司马敬点了点头道:“此议甚好,那些良田放到那些贵族手中怕是也无人耕种,与其荒废了倒不如发放到百姓手中。而税收更是让百姓苦不堪言,如此坑害百姓又于朝堂无利的事,不如尽早废除的好。此议朕准奏。还有其他新政吗?”

薛晋勇未等继续开言,王尚儒便抢先一步言道:“陛下圣明,晋勇既有此新政,那么臣理应响应,臣愿将我琅琊王氏祖上田产尽数上缴充公,尽归百姓所用。”

司马敬一笑道:“丞相果然敢于人先,朕准奏。”

薛晋勇此时又道:“分发良田、减免税收只是为了笼络人心。但若要使我国力充盈,势必要扶持百业。毕竟军中所用的器械、马匹、盔甲、军饷都需依靠国库来供给。是故,我朝堂之中也需有人融入百业当中,为我国库充盈尽绵薄之力。”

司马敬点了点头道:“此议更妙。不过该从何处去寻找这融入百业当中的人呢?”

薛晋勇道:“王丞相、刘副相、李学士乃是‘建邺三子’家中门客极多。我想此刻正是列位府内的门客发挥作用的时节了。而且,臣愚见,恳请三位出些家产来开设商业,以做国业。”

司马敬开口向王尚儒、刘适枫、李贤卿问道:“三位爱卿可有异议?”

建邺三子纷纷上前道:“臣等并无异议。”

司马敬不禁龙颜大悦道:“好。既如此,就着薛晋勇立刻草拟新政,昭告天下,按照新政内容执行。尚儒,此前,你一再对朕说晋勇又大才,定当重用,今日一见果真你所言非虚。你替朕引荐了这么样的一位人才,委实功不可没。”

王尚儒施礼道:“陛下过誉了。晋勇真才实学,微臣不敢掠美。”。

司马敬一笑道:“罢了,不必客气了。尚儒,你就与晋勇一同推行新政,待此新政初见成效,朕必定重赏。既如此,今日便退朝罢!”

文武群臣恭送过天子后便也各自离开。毕竟不知这新政该当如何推行,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章:万象更新

书接上回,却说薛晋勇在议事殿上谈论国之根本,提出新政后,得到天子司马敬的准允,着丞相王尚儒与其一同推行新政,分发农田、减免税收、参与百业。

王尚儒薛晋勇二人散朝后,又一同筹备了一番后,方才草拟出新政内容,与琅琊闹市街头对一众百姓昭告。并且由王尚儒收缴王公贵族手中的田产分发至百姓手中;由薛晋勇征集门客,参与百业。

此间按下王尚儒收缴良田不提,单表薛晋勇招揽三府门客参与百业一事。只三个时辰,但王府、刘府中门客纷纷前来,或是商铺记账、或是作坊为工,均因个人所长,参与百业当中,而这三个时辰当中,大学士李贤卿府上门客却无一人前来。薛晋勇虽觉其中必有蹊跷,但碍于与李贤卿同僚为官,便也耐着性子等候。

便这般左顾右盼地等了一个多时辰,仍旧是未见人来。薛晋勇此时也是忍无可忍,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清楚才可。当即便只身返至驿馆李学士府中,欲将查看个明白。

刚一至驿馆,便有家人过来问询。薛晋勇瞧了一眼,知那是在建邺时李府的老人,此间北渡琅琊,群臣虽各有府邸,但却也尽皆是那驿馆之中的一处屋舍供为居住罢了。而各府之中的家人、门客亦是都同处一室,他便也依旧在此做工,负责照料群臣的饮食起居。

薛晋勇看了他一眼便问道:“你家里大人可在府上?”

那家人躬身应答道:“禀告薛大人,我家老爷一早便已入朝,此刻仍未曾回来。”

薛晋勇点点头道:“想来也是了,若是李大人在的话,那一干人等也不至如此。”随即便又问道:“你们李府当中的门客们现在何处?”

那家人答道:“都在书房里做功课。”

薛晋勇不由得嗔笑一声,便又对那家人吩咐了一声:“好,你且先下去罢。”随即便向书房而去。

离那书房还有数步之遥时,薛晋勇便听到了那书房之中传来的吟咏读书之声,若是平日里,这群门客间的朗朗读书之声自然是闻之悦耳。可今日薛晋勇闻听这读书之声,竟心头暗暗有气,当即快步走将上去,破门而入。

只见那书房之中,共有左右二十余名门客,这群门客当中有的捧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诵读着,有的在书桌上,握着一杆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或者更有的便三五成群地在一处高谈阔论起来。即便是薛晋勇怒火中烧地闯入,这群门客却也是视若无物。

薛晋勇强人怒气,轻声咳了一下后便又朗声说道:“尔等温读诗书不在这一时,今日各府门客纷纷前去参与百业,为何你们李府的门客却无一人前去,非要本相亲自来请吗?”

薛晋勇话音刚落,便又一门客闪身出来道:“薛大人,非是我等不去,而是这其中有老大原委,原本想着去想薛大人说个明白,哪料想薛大人竟先行来了。”

薛晋勇倒要看看这门客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便说道:“尔等有何原委,如今我已来此,就请当面说来。”

那门客道:“我等读书是为了一展抱负,来到李学士府中做门客更为的是能够有朝一日入朝为官。而薛大人今日却如此草率地将我等纳入寻常百业之中,沦为贩夫走卒之辈。这岂非是将我等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那门客说了这一席话后,其余的门客也都跟着纷纷附和响应道:“说得有理,我们是要入朝为官的。不是去做工经商。”

薛晋勇听到众人的忧虑之后,不由得微笑一下,出言道:“列位不必担忧。如今叫各府门客参与百业,那是新政之策,圣上亲下的谕旨。如此,列位参与百业,也可算是报效朝廷,一展所长。而今我朝新创,百废待兴,正是列位在市井当中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若过个一年半载,那是万象更新。我薛某必将保证列位入朝为官。”

那门客听薛晋勇出言保证,但却也大不信服,颇为不屑地道:“薛大人嘴上说得好听,可谁知这一年半载之后又会是何光景?我等身份卑微,不敢拿前程去赌。即便是到那时真的万象更新,这也是您薛大人的政绩,又与我等有何功劳?我等又何必替他人作嫁?”

薛晋勇听那门客所言,竟处处想着的皆是个人得失,当即也勃然大怒,对其戟指怒道:“你这厮处处只顾自己,如此气量如何能担当大任?我薛晋勇虽提出新政,但所思所想全是为了朝廷国运,岂有半点私欲?尔等听好,无论尔等个人得失如何,参与百业一事那是陛下圣旨。你等若再逗留于此,便是抗旨不遵。本相便要依律严惩。”

那门客冷笑一声道:“薛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你既说是陛下的旨意,那就请你去找陛下下旨,拿着圣旨再来找我。”

“大胆!”薛晋勇怒喝一声道:“你竟敢口出狂言,对陛下出言不敬。适才你对新政冷嘲热讽,考虑个人的事,并且蛊惑这一干门客公然抗旨本相皆可以既往不咎。但如今你竟对陛下无礼。任谁也救不了你。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给我拿下,交由王丞相处严办!”

那馆驿中的差役听到薛晋勇的传唤,当下便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便冲进书房,将那口出狂言的门客绳之以法。那门客此刻也后悔自己一时口不择言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但他仍旧不肯求饶地说:“姓薛的,你当初不过是王尚儒府中的一名门客而已,你我差不了多少。我且要看你能猖狂到什么时候,我且要看你这所谓的新政能撑多久,你们这所谓的后晋政权是如何光复中兴,如何去对抗刘裕?事到如今我也不防实话告诉你,若不是当初李贤卿逼着我们这些门客和他一块逃亡的话,老子早就另投刘裕府上了。”

薛晋勇见他愈发猖狂,开口所言尽是大逆不道,便将脸一冷正色道:“押下去。”

再说王尚儒这边,自一早出来之后便逐家地到王公贵族府上收缴良田。那些个王公贵族们,祖祖辈辈便食君之禄,易逝颇丰,自是不会去打理那些田产,将自家田产租给佃户,也收不上几钱租子。如今田产被朝廷征缴,为民所用,有些知书达礼、忠君爱国的贵族自是极力配合,将家中大小田产统统上缴;有些难以舍弃田产的,在王尚儒恩威并施之下也只得答应,再有甚者,王尚儒索性自解私囊,给了他们写银两,算是将这田产卖了过来。

将王贵手中所有田产尽数收缴之后,王尚儒便着下人统计田产亩数、户籍人口,按人均比例分发田产并划清田产所在位置。王尚儒手下的门客当中大有精通算术之人,只一两个时辰便已算出数值。王尚儒正欲吩咐下人召集农户前来领取田产之际,忽见薛晋勇着下人押着一门客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王尚儒心中微一沉吟,暗自思量道:“看此人并非是我府中的门客,难不成是适枫或贤卿二人府中的门客开罪了晋勇,却叫我来处置此事?这下可难了,这左右两边,我若倾向了哪一边,都会伤了和气。既如此,不如这般”

王尚儒主意拿定后,见薛晋勇已将那门客押至自己面前,一推那门客喝道:“跪下!”那门客此刻已然沦为阶下囚奴,纵是心中老大不愿,此刻也只得从命,跪倒在王尚儒面前。

王尚儒见了之后向薛晋勇问道:“晋勇,此人身犯何罪,为何押至本相面前?”

薛晋勇对着王尚儒施了一礼后便道:“王相,此人乃是李学士府中门客,他教唆李府中门客不去参与百业已是公然抗旨,更是大放厥词对陛下不敬。”说着便将在馆驿书房之事对王尚儒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王尚儒听明事情原委后,点了点头又问那门客道:“薛相所言可有虚禀?”

那门客情知如此也无非抵赖,便应道:“句句属实。”

王尚儒微一颔首道:“既如此,你的确反了公然抗旨、犯上之罪,按律当斩。不过既然你是李学士的门客,我便带你去见李学士,看看他是否愿意为你出资洗罪。你的死活,全系李学士一人手中。”随即便又对手底下人令道:“来人,将其押至李学士处。”

王府下人应了一声,便又押着那李府门客同王尚儒及薛晋勇一道前往李贤卿所在之处。那李贤卿老远便瞧见王相、薛相押着的正是自己府中的门客,便忙迎上前去,指着那门客质问道:“你犯了何罪,竟然惊动王相、薛相亲自押解你?”

那门客倒也颇有骨气,公然认罪道:“我公然抗旨,教唆府中门客不去参与百业。那姓薛的过来找我理论,我言语之中顶撞朝廷、陛下、但我所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纵然尔等将我定罪,我也是这般想法。”

李贤卿素来知这门客性子刚直,也曾屡次替他出面解围。但此刻他被王、薛二人抓住把柄,并且在众人面前承认罪状,便也无法护他,当即怒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既然你已当场认罪,那么一切就请依律处理。王相,你只管斩了这厮,我是不会理会他的。”

王尚儒将头一点道:“既如此的话,这门客你李学士府上之人,还请李学士监斩的为好。”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令箭交到李贤卿手中。

李贤卿也看得出来王尚儒并不想趟这趟浑水,便接过令箭,对左右喝了一声:“来人,将这堂下罪犯斩首示众!”说罢,便将手中的令箭抛了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事先等候的刀斧手出来,一刀便结果了那门客的性命。王尚儒这时又对薛晋勇道:“你现在再去李府,如若再有人公然抗旨,不参与百业,这便是下场。刀斧手与你同去,若有抗旨不遵者,先斩后奏。”

薛晋勇答应了一声,便同王尚儒等一干人一同离开此处。

经此一番变故之后,未等薛晋勇回至驿馆书房当中,那一群李府门客便皆已是井然有序地站在驿馆门外等候。毕竟杀鸡儆猴,那事先挑事的门客已被处死,这一群门客便再也不敢闹事。规规矩矩地便配合着薛晋勇登记入册,参与百业。

此间无话,接连几日皆是如此,三府门客经商做工参与百业,城中百姓领取良田,自行播种耕种,值此百废待兴之秋,一切皆已呈万象更新之风貌。无论文武官员亦或是城中大小百姓,无一不夸赞薛晋勇新政当真是国之根本。

忽这一日,王尚儒正散朝归来,走在回府的路上时猛然间便瞧见书童王香冉正匆匆忙忙地朝自己这边走来。王尚儒见了之后便当即叫住他道:“香冉,这般匆忙是为何故?”

王香冉适才奔走匆忙,未向街上旁人仔细端详,这时忽听见有人叫他便抬起头来,一见是自家公子,便心中一喜,脸上含笑走过去道:“公子,我正要去找你,不想在此碰到。”

王尚儒又问道:“你这般行色匆忙地前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王香冉道:“今早有一干农户来府上找您,说是他们自领了良田厚土之后,那原有的薄田便荒芜了,与其留在那里,不如交由朝廷处理。是故这群农户便来求见你,望你去看一眼这田地,之后再定夺这田地该当何用。”

王尚儒听过之后不由得心中一暖道:“果然是一群向善百姓。如今我朝得百姓如此拥戴何愁不能光复中兴?香冉,那群百姓你如何和处置了?”

王香冉道:“我以安排他们在府上用餐歇足等你回去。”

王尚儒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快些回府。”

王香冉答应一声,便跟王尚儒一同回至府中。

一到府上,王尚儒便纷纷向那一众农户见礼问好,众农户见王尚儒贵为丞相居然尚能如此平易近人,心下都不免大为感怀。众农户又对着王尚儒禀报了一番薄田之事,王尚儒便对一众农户大加赞许,之后便请这群农户在前引路,自己同王香冉一路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至城郊,但见一处荒芜薄田空余当场,方圆十余里,阡陌之间杂草丛生。王尚儒见了这一片荒芜景象,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伤怀,暗想:“若非此番将良田发放与百姓手中,似这般荒田如何能结出粮食,可见这次之前百姓是何等清贫无助?”王尚儒念及伤怀之处,不免眼中含泪,若非自恃身份,恐怕此刻早已是泪溅当场。

忽这时边有一农户走上近前问道:“丞相大人,这片就是我们要交于朝廷的薄田,望丞相切莫嫌弃。这片田地方够大。我等愚钝实在想不出该做些什么好,丞相大人是饱读诗书之人,还是由丞相大人你来拿个主意吧。”

王尚儒原本也不知该用着荒地来做些什么,若是用来做军营练兵可眼下尚未有太多兵马,若是建商铺作坊,可城中已有大大小小上百家,并不缺少。但忽听这农户夸赞自己时说了一句“饱读诗书”之人,当即茅塞顿开,朗声一笑道:“是了,此处尽可以建成一间书院,让我琅琊郡的孩子皆有诗书可读。”

王尚儒此言一出,一众农户纷纷称赞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了这书院之后,咱们的孩子纵然将来不能入朝为官,但也总能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可不像咱们这般的大老粗,连个好主意都拿不出。”“果然还是丞相大人高明,咱们想了这般久都没想出来,丞相大人这一下就想好了。”“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见书院呢?”

见大家纷纷称赞,王尚儒心中一喜,又对着王香冉道:“香冉,待得这书院建成之后,这书院中的夫子恐怕非你莫属了。”。

王香冉一笑,对着王尚儒及一众农户拱手施礼道:“在下定当不负众望。”

毕竟不知这书院何日建成,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母仪天下

书接上回,却说薛晋勇与王尚儒二位当朝丞相推行新政后,薛晋勇征集各府门客参与百业,振兴经济;王尚儒则分发良田、设立书院,以惠民生。二人各司其职,使得这琅琊郡虽一隅之国,却也是焕然一新。

晋主司马敬见新政推行颇见其成效,朝野上下万象更新,甚感欣慰,故而于殿内大摆宴席,宴请群臣前来犒赏议事。

席间,只见正方主坐上坐着的自是晋主司马敬,在其之下的右手一排是以苏景谦为首的武将,自苏景谦而下便是高屹、魏安雄;而右手边则是王尚儒、薛晋勇、刘适枫、李贤卿等一干文臣。

这一众文臣武将相聚一处,自是免不了一番高谈阔论。正谈笑间,司马敬忽举杯道:“此番推行新城大有成效,盖追晋勇与尚儒之功,众位卿家,随朕一同敬二位贤臣一杯。”

群臣纷纷举杯道:“敬薛相、王相。”说罢,便同司马敬一并饮下杯中酒。

薛晋勇、王尚儒二人也随之举杯道:“谢过皇上、列为同僚,此乃我等应尽之事。”说罢便也一同饮下了酒。

酒过三巡,司马敬忽而又提杯言道:“此间列位臣工各司其职,尽忠竭力,我琅琊郡内也算是国泰安平。只是眼下尚有一要紧事要办。尚儒,你可知是何事?”

王尚儒听得主公问询自己,便心下揣测般地答道:“而今国运初定,百废待兴。臣观之眼下最为要紧一事便是招揽贤才,扩充军马,已被战事。”

司马敬一摆手道:“爱卿所言不过是列位臣工的分内职责,只需循序渐进即可。而朕所说的这件要紧事便是你和谢姑娘的婚事。”

王尚儒听得此言不由得脸上一红,推辞道:“圣上,如今国运初定,大敌未除,臣下不应在此刻成婚。”

司马敬道:“当日在建邺城中,便是朕随爱卿一同到谢府促成姻缘。按道理说,你二人理应早已完婚,只是后来多生变故才耽误到此刻。尚儒,你临危受命、携朕出逃,又险渡天堑,只身赴宴,为朕复国中兴。此刻我国内已是万象更新,爱卿功不可没。朕这个主婚人也自是该为你二人主持完婚。尚儒,此乃圣意,你就莫要推辞了。”

王尚儒此刻才应承下来,起身施礼道:“既如此,那臣下便谢过圣上美意。”

司马敬朗笑一声道:“本该如此,如今我后晋政权初定,也恰好借着这门婚事来冲冲喜。”

司马敬言毕,底下群臣亦是纷纷举杯恭喜王尚儒,其间欢愉自不必多言。

宴后,群臣各自离席返回府中。王尚儒亦只身一人回府。到得府上,便见谢曼宁出门相迎。王尚儒心下一阵暖意,迎上前去,牵住谢曼宁的手,笑着说道:“曼宁,天色不早你为何不早些休息?何况这夜色太凉,你莫要冻坏了身子。”

谢曼宁一笑道:“不见你回来我始终睡不安稳,左右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出来等你。”

王尚儒揽过谢曼宁的腰身,与她一同向府内走去道:“曼宁,这一路你跟着我舟车劳顿,屡经险境。如今也算是有了这一处安稳之地无需再担心了。只是现下还有一事是我一直亏欠了你的。”

谢曼宁心下好奇便俏脸一扬问道:“公子待我一向情深义重,又有何亏欠我之说呢?”

王尚儒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说:“我还亏欠你一个王夫人的名分呢。”之后便有言道:“今日宴会上,圣上下了旨意,说他曾为你我二人说媒,如今便要为你我二人主持完婚。不知曼宁你意下如何?”

谢曼宁听了后俏脸一红,低下头羞道:“你已说了这是旨意,我又有何话说,只好听你的吩咐便是了。”说着便依偎在王尚儒的怀抱之中。

一夜无话,单讲次日天明,王尚儒一早入朝便上表天子成婚一事。司马敬见谢曼宁也应承了此事,便着祭司张仲国挑选良辰吉日为王尚儒谢曼宁二人完婚。

待到吉日良辰,王尚儒寅时便已收拾妥当,换了一身大红妆,祭拜了先祖之后方才身骑了一匹大红马,由自家府中始出。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随着王尚儒来至驿馆,接过谢曼宁上了花轿之后,一对新人便又一路鼓乐齐鸣地返还至王府,此时司马敬领着群臣等一众宾朋均已在场。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到得府门前,轿夫将花轿抬过炭火盆,王尚儒则取过软弓,对着轿门空射三箭,寓意驱除新娘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邪气。之后便掀开轿帘,拉着谢曼宁下轿。一对新人进得堂内,便在张仲国的主持之下,拜了天地,结成夫妻。礼成之后,谢曼宁便由妇人引着入了洞房,王尚儒则留在席上答谢诸位宾朋。

宴后,王尚儒一一谢退诸位宾朋之后,便兴致盎然地回到房内,只见房内点着龙凤花烛,桌上摆着合卺美酒。谢曼宁一身红装头戴盖头坐在床边,听见房门开合,王尚儒踏步进来,便问道:“公子,宾客可都散去了?”

王尚儒走过近前,轻声说道:“都散去了。现下只有你我夫妻二人,曼宁不必拘谨。这一整日,你可气闷坏了吧?”说着便伸手揭去了谢曼宁头上的盖头,好也让她透了口气。

烛火映衬下,谢曼宁俏脸泛红,甚是醉人王尚儒不由得如痴如醉般地坐到谢曼宁身畔,将爱妻轻搂在怀、一吻香泽。二人温存片刻后,王尚儒拉着谢曼宁走到桌前,到过两杯合卺酒,与谢曼宁对饮喝下。而后一把抱起谢曼宁,一夜风花,自不必多提。

次日天明,司马敬在与群臣早朝过后,左右也闲暇无事,便决定去王府拜访这一对新人一番。于是便换上寻常装束,配了随身御剑,只身一人便离开宫殿,向王府而去。

到达王府之后,那一众下人自然认得司马敬乃是当今天子,纷纷前来见礼,更无一人前来阻拦询问,只管让司马敬径直走向府内。

院中并无王尚儒夫妇二人,只有王尚儒之妹王婧怡在打理院中盆栽。司马敬见了王婧怡的身影,又想起这出逃北渡一路之上王婧怡对自己的勉励照料,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暖意,似乎对王婧怡的感情又更深了一些。司马敬会心一笑,走上前去轻声询问道:“婧怡,这院中怎么只你一人?”

王婧怡这时才见到司马敬前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务,上前欠身施礼道:“民女见过陛下。启禀陛下我兄嫂一早便出门闲逛了,眼下府中只有我一人。”

司马敬上前扶起王婧怡道:“婧怡不必多礼,你我可是共患难过得良友,如此岂不生分了?既然尚儒未归,那你便陪朕闲聊几句如何?”

王婧怡对司马敬向来便有情愫,但此刻碍于二人身份的差别,便只得恭敬施礼道:“民女领命。”

司马敬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世人皆道这天子无所不可,可又有谁知这一日做上天子,这一生便是孤家寡人啊!”

王婧怡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司马敬苦笑一声道:“先前朕还是太子之时,这一众贤士还能与朕称兄道弟、谈文论武。可如今朕称帝,这一众兄弟反倒成了臣子。还有你也是一样,之前还能与朕推心置腹,可现在却对朕这般疏离。朕虽是天子,可朕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你对我这般恭敬,难道说今后你做了朕的皇后,也不和朕说说知心话吗?”

王婧怡听了司马敬的话后本对他这孤家寡人的境遇十分怜悯,但听他后来竟要自己去做他的皇后,不由得受宠若惊,慌乱之中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瞠目结舌地问道:“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做你的皇后?”

司马敬点头一笑,也不去顾忌什么,走上前来拉住王婧怡的手道:“不错,朕便要册封你做皇后,与你做夫妻。但那时你可不能在对朕这般冷漠了。”

王婧怡有些神色慌张地说道:“民女何德何能,如何能得到皇上如此青睐?”

司马敬道:“你父兄皆是当朝丞相,你琅琊王氏亦是名门望族。自开朝以来便是王马共天下,你又如何做不得朕的皇后?况且朕是真心实意地疼你恋你,只怕除你之外,朕也不会再去疼惜其他女子了。”

王婧怡听得司马敬吐露心声后,不由得俏脸一红,终于便也不再拘礼,迎过去偎在司马敬怀中说:“既是如此的话,民女不敢抗旨。”

正这时,便见王尚儒夫妇二人返还至府中,一见司马敬在此,王尚儒忙上前行君臣礼道:“微臣拜见圣上。”

司马敬一摆手道:“尚儒不必多礼。朕今日前来你府中就是来同你叙兄弟之情,你便无须拘泥那些君臣之礼了。”

王尚儒答应一声道:“臣领命。”之后又接引道:“还请圣上到堂内一叙。”司马敬点头示意,便与王尚儒一道同着谢曼宁、王婧怡入了中堂。

入堂之后,司马敬居左、王尚儒居右坐于上首,谢曼宁及王婧怡两位女眷则落座于下首。四人分别安坐后,王尚儒便道:“圣上,今日早朝可都商议了何事?”

司马敬道:“今日早朝之上,晋勇上奏说是如今百业兴旺、农耕富饶,国库内也颇有余财。群臣建议再起一座宫殿,朕虽几番推脱,但群臣皆言宫殿乃朝堂只颜面,朕觉有理,便也准奏了。”

王尚儒闻听之后心道:“既群臣上奏,况且圣上应允,我便也附和便是。”便即说道:“如今国库充盈,修建宫殿亦是理所应当。”

司马敬又道:“只是这宫殿修建完成后,朕一人居住在内岂不真成了那孤家寡人?是以朕欲册封令妹婧怡为后,不知尚儒你是否舍得?”

出逃的一路之上,王尚儒早已看出司马敬与王婧怡二人互生情愫,此刻司马敬身登九五居然屈尊前来求亲,王尚儒自是受宠若惊,道:“圣上能看中舍妹那是舍妹与我王家莫大的荣幸,只是不知舍妹心意如何?”

王婧怡这时怯生生地答道:“既然这是陛下旨意,小女也只好领旨谢恩了。”

王尚儒自是看出了妹妹此刻心中的女儿心态,当即一笑道:“好,既如此。我便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司马敬道:“多谢尚儒成全。如此,待到新宫殿建成之日,便是婧怡的册封大典。”

闲言少叙,单说数月之后,新殿建成。这一日司马敬祈天祭祖,告慰苍生,与殿内册封王婧怡为后。自此王婧怡便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却说王府兄妹相继成婚后,王尚儒便又多了一国舅的身份,实为朝堂众臣。朝中大小官员无不想与其结党。再说那大学士李贤卿,先前因自家门客一事与王尚儒、薛晋勇等心生间隙,此番恰好正值王婧怡册封为后母仪天下。李贤卿便借此机会在府内设宴,招待王尚儒,欲与其重塑情义。

这一日,刚散了早朝,李贤卿便邀王尚儒到府中做客。见李贤卿盛意拳拳,何况与其同朝为官,王尚儒却之不恭,便也只好应承下来,与其一道回了李府。

王李二人刚一入府,便有下人过来侍奉,引着二人来至中堂,但见那里早已摆好一张大圆桌,两把梨木圆凳,那桌上更是布满了八珍百味,珍馐清酒。王尚儒见了,心中暗想道:“原来贤卿早做准备,便是要来请我到这府中做客。”当即便也不再客套,拱手为礼之后,便就落座。李贤卿见王尚儒坐下之后,变便也跟着一同落座。

二人正觥筹交错间,忽听府门外传来了打斗之声,紧接着便见数名门客家将被打翻在地,又几名门客,前后簇拥着一条好汉挤进了门来。王尚儒放眼望去,果见好一条大汉:

体阔肩宽威风展,虎目剑眉气凛然。

那一众门客虽将其围在垓心,但却再无一人敢上近前。那大汉颇有些嗔怒,喝道:“我与你家小姐两情相悦,为何不让我见她?”

王尚儒听了那大汉的话,心中却也猜到了些许,举起酒来问道:“李学士,这好汉难不成看上了令妹?”

李贤卿道:“唉,家门不幸。不瞒王相,舍妹也不知迷了什么心窍,竟也看上了这汉子。可他地位卑微,我如何能将舍妹许配与他?”

王尚儒轻笑一声,指着那倒在地上的一众门客道:“可你的这群有地位有身份的门客不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李贤卿脸上一红,不再答话。王尚儒又一笑,站起身来,提气向下喝道:“堂下好汉听着,我乃后晋丞相王尚儒。我见你有些武艺,你可愿上前答话吗?”

王尚儒这一声传喝竟引出一位少年英豪。毕竟不知王尚儒要问那好汉何话,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少年英豪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应李贤卿之邀到其府上做客赴宴,正觥筹交错间,忽见府门外一条大汉打到了十余名门客家将,硬生生地便要闯了进来。王尚儒见那好汉武艺非凡绝非等闲之辈,便出言叫过了他,要其来上前回话。

那好汉不卑不亢地走上近前,见王尚儒举止不俗,便也客气地抱拳施礼道:“大爷有何话但问无妨。”

王尚儒站在堂外阶上,朝下问道:“适才听你口中言道与这府上的小姐情投意合,那你且说说看,你与这李家小姐是如何相识,怎样互生情愫的?”

那好汉答道:“在下姓段,名叫段士渊,乃是建邺人士。我在建邺犯了人命案子,官府要来捉拿我。我又听闻晋室太子来至琅琊建立新政,我便也逃至此处,当日我舟车劳顿,饥寒交迫,正是李家小姐救了我。我为报答她便每日护卫在她身旁,一来二往的,我二人便互生情愫。”

王尚儒听罢颔了颔首,又问道:“你说你在建邺反了人命案子,具体何事,还是将其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段士渊答应一声道:“好,大人容禀。”说着,段士渊便将他如何逃至琅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对着这府中众人讲了起来。

这段士渊本是建邺人士,少时随一高人入山中习文练武,终于在弱冠之年后习得文武艺,只盼买与帝王家。怎奈天有不测,段士渊出山之际,正值刘裕乱政,段士渊虽有心从军,却亦是报国无门。

却说那日在建邺城外,沈天恩一时心慈手软,与王尚儒、司马敬等英雄相惜故而退兵放行。而后,沈天恩回城复命,惹得刘裕震怒,险些丢了性命。幸得一众将士冒死求情,才免了死罪,不过仍旧活罪难逃,被各去军职赋闲在家。

虽在家里远离了朝堂纷扰,难得几日清闲,但终日待在家里也难免气闷。这一日,沈天恩在家中实属难耐,便只身一人来至街上,正左右闲逛时,忽听前边传来声声喝彩。沈天恩心下好奇便循声找去,只见街心当中,围着一群城中百姓,百姓当中,只见一条好汉手持一杆画杆描金青龙戟,上挑下劈、前刺后杵、左抡右砍正舞得虎虎生风。

这一套戟法舞出来,连从军多年的沈天恩也不禁喝彩称赞道:“好戟法,好武艺。”

这手持青龙戟的好汉不是别人,正是那学成归来的段士渊。

段士渊耍了一套戟法之后,便收了兵刃站立当场,对着一众乡亲父老抱拳施礼,也并不似其他卖艺人那般三分在艺、七分在嘴地出言讨要,只是这样地微一施礼以表其意。

那一众父老见段士渊如此,便已知其意,又见他刚刚一套戟法果然耍得有模有样,尽皆地慷慨解囊。沈天恩素来爱才,他见段士渊此等武艺竟沦落到街头卖艺,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见众人散去后沈天恩突然叫过段士渊道:“这位壮士,你且留步,我有话要同你讲。”

段士渊此刻正收拾家伙准备离开,见有人喊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回身来看。见沈天恩气宇轩昂身宽体阔,似有功夫底子,便也毕恭毕敬地施礼道:“这位大人,不知叫小民何事?”

沈天恩爱才心切,当即开门见山地道:“这位壮士,我适才看你舞得这套戟法实在高深莫测。据我观之,你练得这一套乃是三国时吕温侯所传的戟法。这戟法应当用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可而今却用来街头卖艺,岂非埋没?”

段士渊听罢沈天恩的话后,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大人果然好眼力。实不相瞒,我学成这文武艺,自然也想为国效力,创下一番功业。只是我一介江湖草莽,那军中不肯收容于我,我也是报国无门,无奈之下才卖艺谋生。”

“岂有此理!”听了段士渊的话后,沈天恩不由得义愤填膺,问道:“是哪家营中不肯收你?”

段士渊道:“龚俊龚将军帐下。”

听了这个名字之后,沈天恩不由得冷哼一声道:“想来也必定是他。你若非出身名门,又没有银两奉上的话,想进他的麾下,难于登天。只是你非比寻常,他难道不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吗?”

段士渊从沈天恩的话中也听出沈天恩绝非等闲之辈,登时便跪倒在地道:“想必大人一定位高权重,既然大人赏识小民,还望大人能给小民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沈天恩轻叹一声道:“唉,若是之前,只要我一句话,你便是我麾下的正印先锋官,可如今我已被革职。这招募兵丁一事又是那龚俊去管。这样吧,我给你修书一封,你带着我的书信前去从军。晾他龚俊也会给我这个脸面。”

段士渊听后喜不自胜地称谢道:“多谢大人知遇之恩。”

谢别沈天恩后,段士渊便带着书信又来到城外龚俊营前投军。此番段士渊有了沈天恩所写的书信,那龚俊自然也要给几分薄面。只是龚俊向来与沈天恩军见相左,便也没有对段士渊委以重任,只是让他在帐下做一名百夫长而已。

那段士渊投军之后,虽每日操练兵马,整治军纪,却也无堪大用,时间一长便也颇有些意兴阑珊。只盼得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忽这一日,城外荒山上聚了一伙山匪,终日里为非作歹,打家劫舍。天子脚下竟而如此猖獗。司马德文下旨与军中,令龚俊速速出兵剿匪。眼见自己的这一身武艺终可派上用场,段士渊竟主动请缨为正路先锋官前去剿匪。不想竟被龚俊呵责驳回。只命他做个二路接应官,负责迎还前去征缴的兵将,而自己却无法上战场与敌拼杀。

却说段士渊领了将令后,便率领手下百余士兵前去接应。左右等了数个时辰后,仍不见大路先锋军归来,一时心下纳罕道:“莫不是他们陷入了苦战当中?我应需尽速前去解围。”又见身后领来的数百名士兵心道:“倘若真陷入苦战之中,这百余将士也是于事无补,带他们去了反而会累得他们性命。倒不如我单骑奇袭救出他们。”拿定主意后,便转身对那百余士兵道:“想是先锋军陷入苦战,我应前去救援。尔等在此候命,若是一个时辰之内我未归来,你们便快速去请大军来救。”说罢,也不等中士兵领命,便催马持戟向前奔去。

段士渊一路催马赶来,却见那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晋兵的尸体,断刀折戟、血流成河。段士渊一事心下茫然道:“怎地死的都是我军将士,难不成这群山匪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天将,又为何此刻不见他们的踪影?那先锋官此刻是生是死,又跑到哪里去了?”段士渊此刻心下满是狐疑,又催马向前奔去。

他自领命后便率军接应,自是不知适才战场上所经之事。且说那先锋官领兵前来征缴,与那山匪的二当家战在一处。那二当家武艺不济,却胸有谋略善于用兵。当即拨马便逃。那先锋官一时得胜,竟忘了穷寇莫追的兵家之忌,率军前去追赶,果然中了敌军埋伏,而惨遭溃败,那先锋官也死于乱箭之中。

段士渊向前奔入山路,见这山路中更是尸骸遍地,远远地便见到那先锋官的尸首。这山路渐行渐窄,路两旁山路高耸险峻。任何人见了都知道此条山路便是有去无回的死路,怎地这先锋官竟如此糊涂地引兵至此来寻死?

段士渊心下清明,他知道这群山匪的秉性,如今得此大胜,自是得意忘形,想必便早早地去抢掠那粮草辎重,自是不会再有人埋伏。是以段士渊才敢走进这山路,若是平常,他绝不敢贸然前往。

果然,段士渊听到不远处的前面有吵闹嬉笑之声。定是那群埋伏的山匪在此抢夺粮草辎重。当即握紧画戟,催马向前,挥戟尖挑刃砍,如砍瓜切菜般地瞬间便结果了那群山匪的性命。

那群山匪新缝大胜早就兴高采烈,又见这般多的辎重,更是忘乎所以。便在这得意忘形之际,又怎会想到段士渊单骑袭来,混不吝地竟都成了段士渊的戟下亡魂。

段士渊割下那二当家的头颅栓在马上,又独自押着粮草辎重回往那自己手下的百余名士兵之处,与他们一同归营复命。

此番夺回粮草辎重,又杀敌无数。段士渊本满心欢喜地以为龚俊定会对他大加封赏,自己更要再次请缨出战,一举剿灭敌军。可哪曾料想,龚俊实乃嫉贤妒能的小人也!他见先锋部队全军覆没,而段士渊非但全身而退不说,更是杀敌无数,此人能耐实在大过自己,若留在军中必定是自己的大患。况且此人又是沈天恩所荐。倘若他建了功勋,将来回报沈天恩,这军中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仔细思量一阵,龚俊觉得还是将他逐出军营方为上策。

龚俊端坐在中军大帐内,忽而面孔一板,戟指着段士渊喝道:“大胆段士渊,你可知罪?”

段士渊一头雾水,慌忙问道:“我夺回粮草辎重,又斩杀敌将,不知将军所言何罪?”

龚俊道:“此番剿匪,你担任何军职?”

段士渊答道:“二路接应官。”

龚俊点点头道:“不错。你既是这接应官,就应该负责将这先锋部队一一接应回营才是?可是你却擅离职守,这先锋大军更是无一人接应回营?你这还不是罪大恶极吗?”

段士渊知道这是欲加之罪,纵然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百口莫辩,当即一叹气道:“既如此,将军便如何惩处?”

龚俊心下也明白若是判了段士渊死罪,难免不会惹恼了他。这段士渊要使起性来,只怕这营中无一人能够应付。当即脸色微一沉吟道:“似你这般目无军纪的,如何还能留在军中?你便趁早解甲归田罢!”

段士渊冷笑着点了点头道:“也罢,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这里水浅难养蛟龙。我且倒要看看尔等鼠辈如何剿灭匪军?”说罢冷哼一声,解下身上战甲摔在地上,拖起画戟走出帐外。抢过一匹良马,翻身上马,催动缰绳,策马奔出营外。

奔出数里之后,段士渊陡然一声呼啸,勒住战马,持戟在手,眼望茫茫四野无尽寂寥,却无有自己安身之处,不由得怅然长叹。突然之间,在他心底升起一丝念头:“既然上天赐我有用之身,我便去做大丈夫该做之事,何必去管他人是否让我去做?”主意拿定后,段士渊策马直冲,竟单枪匹马地向山匪老巢杀去。

再说龚俊,眼下他赶走段士渊,手下先锋官又死,无奈之下只得亲自率军征讨。他点齐了营中大小军将,一道出征,也向那山匪营地而去,刚一到那山寨二里之遥处,便见浓烟四起,火光冲天,龚俊隧命探哨前去查探。只见过不多时,那探哨拍马归来禀道:“那山寨里燃起大火,已被烧成废墟,火光中依稀可见四横遍野,血流成河。想是有人先杀了人,又放了着大火。”

龚俊闻报后,微一沉吟,之后又面露不悦地道:“是哪家军营捷足先登,抢了这功劳不说,还反叫我们白跑一趟。传令下去,退伍掉头,以后为前,以退为进。退军回营。”

一声将令传下之后,大队人马便向后撤军,回营而去。刚行至离营不远,又见火光冲天,竟是自己的营寨失火。龚俊登时慌了神,不及多想,拍马便向前一探究竟。刚一来到营前,只见火光中冲出一员战将,此人胯下宝马,掌中画戟,呼喝一声,策马跃起,竟从龚俊头顶越过。龚俊大吃一惊,正抬首观望时,那将陡然挥戟向下一扫,那戟刃戟尖齐齐从龚俊的面门上划过,戟深入骨,那龚俊大叫一声,登时毙命,摔下马来。只见那员大将策马人立,胯下鞍上两皆英雄,正是段士渊!

段士渊杀了龚俊之后,心中怒气渐平。此番他单枪匹马连踹两营,也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那随军征讨的一众兵丁,见了他都如见了天人一般,哪个还敢上前送死?段士渊也不愿与他们计较,见一众兵丁为自己让出一条路后,便催马而去,一骑绝尘,消失在烟尘之中。

他心知自己杀的事朝廷官员,此番虽出了心头恶气,但也总算是惹了人命官司,自是不敢再回建邺城内,只得亡命天涯。然而又念及沈天恩的知遇之情,仍需当面辞谢才算心安。索性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又调转马头向建邺城中而去。

此刻已是静夜,那守城的一众兵将也正懈怠,段士渊便趁其不备,快马冲入,几经兜转便找到了沈天恩府上。烦劳下人代为通报后,便见沈天恩披衣从府内走出。

沈天恩见到段士渊这般模样,手中的画戟更是鲜血淋漓,忙问道:“壮士何故如此?”

段士渊将戟一抛,躬身下摆道:“承蒙大人知遇之恩,今特来向大人辞行。龚俊那厮嫉贤妒能,已被我杀了。”说着便将自己如何不得重用,如何被认为二路接应军,如何又被龚俊逐出军营,如何连踹两营,杀了龚俊,一五一十地对沈天恩说了个清清楚楚。

沈天恩听他说了这般多,也暗自佩服他竟能已一己之力连踹两座硬盘而毫发未损。但毕竟他杀的也是朝廷任命的守城将军,此番罪名必定不小。略沉吟一阵便道:“如今你留在这建邺城中只会招来杀身之祸,是万不可在此逗留。为今之计,你只有渡江北上去找王尚儒。我听闻他此刻正辅佐司马敬建立新政,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去了,定能大施所为。”。

段士渊点头答应,又对着沈天恩千恩万谢一番后,便策马离开,一路渡江北上。

毕竟不知段士渊此番北上又会有怎样境遇,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赐马赠袍

书接上回,却说少年英豪段士渊连踹两营,戟杀龚俊后,拜别沈天恩时,得其建议,一路渡江北上,欲寻得当初的太子少保“建邺三子”之首王尚儒,求来英雄用武之地。

一路舟车,只几日光景段士渊便来至建邺城中。他不知如何能寻得到王尚儒,但似之前那般从军而去,只怕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只得依样从前,在街头拉开阵势,耍起把式,只求有朝一日王尚儒能由此路过,从而得其赏识。

一连数月,段士渊早出晚归地便在城中街头卖艺,但除却能换来些度日银两外,更无一人赏识,自不必提能有幸结识王尚儒。似这般匆匆度日,不免也叫段士渊有些意兴阑珊,只是一时之间彷徨无计,也就未曾离开,继续这般有一日无一日地碰着运气。

也该是他时来运转,这一日又卖艺换来几两散碎银子,其余便也照常那般一无所获。段士渊叹了口气,正欲收拾家伙,准备收张离开之时,忽听得一女子轻声叫住了他道:“这位壮士且住,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段士渊听得呼唤,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挺身见眼前正是一位端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段士渊一见便觉此女子不是寻常人家,当即便躬身施礼道:“不知这位姑娘叫住在下所谓何事?”

那女子轻声道:“壮士,我叫李夕儿,是后晋大学士李贤卿的妹妹。今日叫住壮士是想请壮士帮小女子去做一件事。”

段士渊道:“但又效力之处,在下自当尽力。”

李夕儿道:“这也并非什么为难之事。只是前些日子,我家门客里出了一位不开眼的,冒犯皇权,顶撞薛右相,被当街问斩。他死之后,我府内的那些门客竟似报复一般,终日里饮酒闹事,惹是生非。我兄长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我见壮士身手不凡,请壮士帮忙去教训他们一番,若是能将他们尽数遣散了去,便是更好。”

段士渊听了之后,点点头道:“姑娘所说不过是举手之事。你府内的那些门客也的确是负恩之辈,既被收留为门客,怎可不念恩义在府中闹事?姑娘放心,这事我替你办了。”

李夕儿一笑致意道:“如此便谢过壮士了。”

却说那段士渊应承了李夕儿所求之事后,便与其一同来至李府,那府中下人见段士渊是自家小姐领来,哪一个还敢上前阻拦询问?段士渊便也跟在李夕儿身后堂而皇之地走将进来。

段士渊也未带兵刃,见李夕儿给他指明了那群门客所在之后,便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破门而入,对着那屋中饮酒喧闹、袒胸露背的门客们不住出言恐吓。那门客当中有些不自量力的上来动手,却被段士渊一一放倒。段士渊念及李夕儿曾说过最后能够遣散他们,有一见这群门客有辱斯文的形态,亦觉留之无用。便当即喝令,叫他们滚出李府自谋生路,从此与李府再无干系,穷其一生不可踏入府中半步。

那一群门客见无人是他对手,也只好对其听之任之,悻悻地来开府内,聚在一起,暗想如何报复之策。

段士渊替李夕儿解决了难事后,李夕儿拿过大笔金银来答谢段士渊,段士渊却断然不受,几番推送后,李夕儿才知段士渊拒意坚决,便也就不再强送。盈盈拜谢了之后,便着人送段士渊离开。

一连几日段士渊还是一如寻常那般每日当街卖艺相安无事,忽这一日,竟见不远处奔来一队人马手中拿着棍棒,来到近处时,毫不客气地将那围观看艺之人,一个个推开,走到段士渊面前,为首的一人用棍指着段士渊喝问道:“你就是段士渊?”

段士渊见这群人似乎是官府中人,便也算客气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施礼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官爷有何见教?”

那人喝道:“你好大的狗胆,你得罪了我们老爷你可知罪吗?”

段士渊心中老大狐疑,心想自己平日里只是当街卖艺本本分分,如何得罪过人,又如何犯过法?想来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但段士渊又一想,自己如若动起手来这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倒不如和他们过去问个明白。当即便道:“我究竟所犯何错,还需到你们老爷那里问个清楚。”

那为首的人笑了一声道:“算你识相,我们正要带了你去见老爷。既然你这般说了,那就跟我们走吧。”说着便领着那一伙人带着段士渊离开此处。

那一伙人押着段士渊来到一破庙之内,段士渊心下暗想:“纵然是我犯了什么罪,他们也该带我去官府才对,怎地把我带到了这么一座破庙当中,难不成要私设公堂?若是他们欲加之罪的话,我的这一副拳头自然也不必客气。”

进了破庙之中只见一文官模样打扮的人站在案前,正是李贤卿。一见段士渊进了后,冷言喝道:“大胆,见了本学士竟不下跪?”

段士渊一听李贤卿自称是学士后,便已知晓他便是李夕儿的兄长,此番派人带自己前来也是前番去遣散门客一事。段士渊虽知李贤卿地位显赫,但自己堂堂男儿,况且此事自己本无过错,为何下跪?当即冷哼一声道:“李学士,我遣散你府中门客一事究竟是对是错,我们还得找个公道之处去说说,你把我带到这来恐怕不妥吧,难不成要私设公堂?”

李贤卿冷笑一声说道:“我乃当朝学士,哪个敢来管我的事?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

段士渊怒目而视,问道:“那敢问大人,我何罪之有?”

李贤卿道:“我府中的门客,好坏由我去管,你外人插什么手?如今你遣散了他们,他们四处坏我名声,败我口德。今后哪个还敢到我府中效力?你开罪了我,这罪过还小吗?”

段士渊也没有说出此事是李夕儿去叫他办的,只是轻笑一声说:“那以大人只见,我得罪了你,又该如何?”

李贤卿阴险一笑道:“该当如何。来人,给我打。”

段士渊见那一伙人挥棒而来,当即放开手脚,毫不费力地便将庙中一众人等打翻在地,之后对着李贤卿冷笑一声道:“李大人,你我的梁子就算结下,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找个地方,好好说个明白。”说着便大踏步地离去。

段士渊由此与李贤卿结怨后,那李贤卿居然怀恨在心。他自知段士渊身手不凡,终日里不是叫些无赖泼皮去扰乱,便是在段士渊卖艺时派些官差去驱赶,扰得段士渊无法过活。此刻段士渊心中火起,心想怎么会有如此气量狭小、戏弄百姓的官员?对司马敬所建的这后晋政权也是心存芥蒂,只想着离开,从此浪迹江湖行侠仗义的好。

忽这一日,段士渊并未上街卖艺却仍见一群泼皮来到段士渊家中闹事。纵然段士渊平日里的品性再好此刻也早无了耐心,当即动起手来,将那群泼皮一一打死。随即也不去计较许多,只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拿过画戟便往李府而去。

这边段士渊正怒气冲冲地去往李府,忽地里有一女子从他面前冲出,对着他便是盈盈一拜,口中称道:“壮士,万望你息怒。一切都错在小女子身上。”

段士渊见了李夕儿这温婉女子后,心肠不由得也软了,将手中的长戟向地上一抛,仰天轻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就算是我段士渊怀才不遇,从此浪迹江湖便了。”

李夕儿此时走过来拾起地上的画戟又交到段士渊手中道:“段大哥,你当日为何不说出是我请你去做的这件事?”

段士渊一笑道:“遣散门客的事终究是我做的,我一人承担便了,何必去连累你?”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李夕儿听了之后却大为感怀,只见她眼中泛红,盈盈说道:“段大哥,如蒙不弃的话,小女子愿终生相伴在你左右。”

段士渊苦笑一声道:“我始终是一介江湖草莽,又如何能配的是你这官府小姐?况且我与你兄长结怨太深,他又岂会答允?”

李夕儿道:“段大哥,你是堂堂男儿。我知道你的身手抱负尽皆不凡。明日我兄长便要请王丞相到府中赴宴。你明日大可闯去,找王丞相说个明白。王丞相是明事理又爱才之人,他定会重用你的,也能够成全你我二人之事。”

段士渊问道:“你说的王丞相可就是王尚儒吗?”

李夕儿点点头道:“正是。”

段士渊心道这是自己的造化来了,自己来此便是要寻得这王尚儒。此刻便可见到。纵使明日的学士府是龙潭虎穴、架起了刀上火海段士渊也要去闯上一闯,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好,明日我定会去闯到府上,找王丞相说明原委。”

一夜无话,转而天明。段士渊一早起来收拾停当后,见时辰也大致到了群臣散了早朝的时候,便又等了一阵,喝了一壶酒,便醉醺醺地径往学士府而去。与那府中的下人家将几句言语冲撞便动起了手来,早早地惊动了府内的王尚儒与李贤卿二人。正因那王尚儒见段士渊身手不凡,这才出言喝止住了争斗,叫过段士渊来上前问话。

听闻了段士渊的所经所遇后,王尚儒微一沉吟,随即冷冷地看着李贤卿,神色中透着不悦。李贤卿心中惴惴不安,他知晓王尚儒素来爱才,此番自己为泄一己私愤百般刁难段士渊叫他知道了,自己必定要守责罚。可谁知王尚儒竟不动声色,半晌也没来向自己问罪,他心中更是惶恐,恐怕此事王尚儒是要上报朝廷,请天子来定罪。

王尚儒虽官职高过李贤卿,但也不愿当面问罪,只心中记下此事,随即又脸呈喜色地走过来对段士渊道:“你既是沈将军向我引荐,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我也不必考较你。这样吧,你也不必去从军,便留在我的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他日征战之时你便在我身边做一正印先锋官如何?”

段士渊得遇贵人,顷刻间便平步青云。当即跪地谢恩道:“多谢王丞相恩德,在下今后定当肝脑涂地,已报丞相之恩。”

王尚儒一笑搀起段士渊道:“我府中有千里良驹一匹,名曰赤炎。所谓宝马配英雄,这匹马我便赠与你,今后你便驰骋此马建功立业。”

段士渊复又谢恩。王尚儒得遇贤才心中也是大为开怀又道:“回府之后,我再着下人为你打造一副盔甲,为你绣上一件锦袍。”之后又对着府内喝问道:“李府小姐李夕儿何在?”

未果多时,便有一盈盈少女款款而来,对着王尚儒一拜道:“小女李夕儿见过王丞相。”

王尚儒微微颔首道:“果然是个好女子,与士渊的确是天作之合。”说着便又指着段士渊道:“这位壮士说与你二人情投意合可是真的?”

李夕儿一点头道:“正是,段大哥待我有恩有情,我自愿与他相守。”

王尚儒一笑,又对着李贤卿道:“他二人情投意合,我意成全二人婚姻,不知李学士意下如何?”

李贤卿哪敢违背,只得忍痛应承道:“一切单凭丞相吩咐。”。

王尚儒点了点头笑道:“好,那王某就算是婆家。”转身又对段士渊道:“走吧,今日这酒且先不饮了。你我回府准备聘礼。来日你与李小姐大婚之日,我在与李学士一同喝上一杯你二人的喜酒。”说罢,便对着李贤卿一拱手,径直便出了门去。段士渊也和李夕儿交代了几句后,便也跟着王尚儒一同离去。

此番,王尚儒机缘之下又得一爱将。毕竟不知今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北上请和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得遇少年英豪段士渊并将其收入帐下后,先是赐马赠袍,后又许配婚姻,使得段士渊一介江湖草莽立时便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这一日早朝,文武两班位列两旁,只待天子司马敬入殿登堂后,群臣见礼后,司马敬坐于龙椅之上沉吟道:“朕得列位肱股之臣相助,得以在此重建政权,更得依赖王爱卿、薛爱卿等文臣推行新政、重兴百业、归放农田、设立书院,使得我琅琊郡中百废俱兴。然朕夙夜忧思,仍旧不忘先帝与前朝忠良被那逆贼所害之事。念及逆贼此刻仍在建邺城中作威作福,而我等却一路出逃至此,朕就痛心疾首。不讨逆贼,此恨难消也!是以朕决议兴师南下,讨伐刘裕夺回我晋室江山。”

此议一出,立时堂下闪出一人,正是兵马大元帅苏景谦。那苏景谦躬身奏道:“陛下容禀。此时出兵为时尚早。其一,我等刚刚立国,百废待兴,还有仗于王相、薛相充实国力民生;其二,如今末将帐下军力不过数万,且操练不精。非是末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若强行上阵,只怕是以卵击石。未能领陛下圣意,乃臣之罪也!不过也请陛下放心,一年之内陈必将招兵买马,操练士兵。一年之后必当挥师南下一雪前耻。”

司马敬心知苏景谦所言句句属实,此刻冒死直谏可见忠心。他微一沉吟又问道:“尚儒,你我与那刘裕皆有不共戴天之仇。景谦所言虽句句忠心。可难道再无他法报此血仇了吗?”

王尚儒念及当初单枪杀入宫中去收殓安帝与父亲尸体时,刘裕对安帝及父亲的不敬便心中火起,当即出列言道:“刘寄奴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但陛下乃九五之尊,微臣乃王佐之臣,岂同江湖义士那般快意恩仇?陛下与微臣当以社稷为重,恩仇为私。苏帅所言句句是真,陛下此刻正当充实国力军力、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微臣曾与刘寄奴打过交道,早已看出他有不臣之心。用不多久他必定废帝自立,到那时天下声讨,我等不但军力充足,更是出师有名。”

司马敬闻听王尚儒的进言后,微微颔首道:“尚儒所言甚是,朕乃一国之君,怎可因私忘公,而不计黎民百姓?既如此,此议暂且作罢,一年之内只以扩充军力、国力为重。”

王尚儒这时又言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向您请命。”

司马敬道:“爱卿有何事要禀?”

王尚儒道:“前朝三国时期,蜀汉刘备势力最弱,被曹操追得弃新野走江夏。而后与孙吴结盟后在赤壁火烧曹军,更创下基业。我等此时也应效仿先人,北联北魏共讨刘裕。”

司马敬低头暗思,随即又道:“爱卿之意是要我等扩充军力国力的同时,外联强援,借助北魏军力对抗刘裕。”

王尚儒点头道:“正是此意。北魏毕竟建国多年,民风彪悍,兵力充足,若是能联合北魏出兵,刘裕必无招架之力。”

司马敬对北魏国的军力也甚为了解,知道王尚儒所言非虚。但他仍旧沉吟道:“爱卿所言是真。只是北魏毕竟不是汉人统治,非我族类只恐其心必异。况且他们又如何甘心与我等结盟,刘裕又如何不会派人去与他们结盟呢?”

王尚儒道:“当年我在战场上也曾与北魏鲜卑人打过些交道,我观他们民风淳朴彪悍,绝非狡诈之徒,而且我与北魏的长公主曾有些交情。微臣请命北上请和,凭臣的三寸之舌,换来我晋室与北魏的一纸盟约。”王尚儒说到北魏长公主拓跋燕时,想起那肩头的刀伤,心中不禁有些异样。

司马敬见王尚儒一副胸有成竹,料想他必定是有了一番计较。便颔首答允道:“既如此,便准许爱卿所奏。爱卿北上请和与那魏主交涉时,若他开出一些条件爱卿可酌情自行应允。不知爱卿此去须派多少兵马?”

王尚儒道:“微臣是去请和,并非交战,何以动用军马?微臣只需带上府内家将段士渊便可。此外微臣仍有一不情之请,此去无论凶险如何,只要微臣平安归来皆属段士渊之功,万望陛下能嘉奖于他。”

司马敬道:“爱卿既如此仰重此人,可见此人非同一般。若是此番能护得爱卿回来,朕必定是大有封赏。”

王尚儒一躬身道:“微臣便代段士渊谢主隆恩。”

司马敬唯一颔首,随即宣道:“传旨,封王尚儒为联北钦差招抚使,封段士渊为联北招抚将军。命此二人克日北上请和,与北魏鲜卑达成盟约共同出兵讨贼。”

王尚儒跪地行礼道:“臣王尚儒接旨谢恩。”

散罢朝去,群臣各自回府。王尚儒也径直打道回府。一到府中,王尚儒便叫来夫人谢曼宁,对其交代道:“夫人,速去准备三书聘礼,今日我要带士渊到李府提亲。”

谢曼宁答应一声,但还是问了一声道:“这些自是容易寻得,只是不知为何竟这般匆忙?”

王尚儒沉吟一声道:“我今日在朝中上奏请命北上北魏请和,陛下已经恩准,并派士渊与我同行。我二人不日便要出发。是以我想趁今日上门提亲,尽早的将这亲事定了下来,也算是替士渊成全了这件美事。”

谢曼宁听明了原委后,道:“难得你替他考虑的这般周全,只是你要请命北上这件事为何不尽早告诉我,也好叫我早些为你准备。”

王尚儒道:“现下说也并不迟。况且也无需夫人为我准备些什么,我只需带上些衣物便可。哦对了,龙阳枪我可一定要带上,暗银甲的话算了,此番是去请和又非上战,何必披甲?那龙阳枪也不必带了,只带上凤仪剑用来防身即可。”

谢曼宁听王尚儒这般没来由的说着,早就不耐烦地一跺脚嗔怪道:“谁和你说这些了?我是说,你这突然间便要走了,我这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呢。”说着不由得神情娇羞,偎在了王尚儒的怀里。

王尚儒见爱妻吐露少女心态,心中不禁也是欢喜,揽过爱妻一笑道:“好,那今夜为夫便彻夜不眠,陪夫人你聊个痛快。”

王氏夫妇吩咐着下人去置办聘礼,未及那下人们便将谢曼宁所列的礼品一一备齐,王尚儒也写好了一份礼书,便叫过了段士渊道:“士渊,我以为你备好了聘礼,你我今日便到李学士府中登门提亲。”

段士渊称了一声谢,随即又问道:“大人为何这般着急,非要今日提亲不可呢?”

王尚儒道:“明日你我二人便要去往北魏请和,陛下已封你为联北招抚将军,一路之上护卫周全。士渊,此次请和虽非战场厮杀,但也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此去北魏除了达成盟约之外,更是要你在鲜卑人面前大显身手,也好叫他们知道非我晋室无人。”

段士渊心下清楚,定是王尚儒力保才为自己讨来的这份差事,当即感恩跪倒称道:“多谢大人提拔之恩。此次北上段士渊必定肝脑涂地,以护大人周全。”

王尚儒笑着搀扶起段士渊道:“起来吧。此番你明白我为何要早早地便带你去提亲了吧。士渊此番紧迫,也只能先去提亲,待到你我请和归来后便立时为你二人完婚。”

段士渊一笑道:“大人能替在下考虑如此,在下便已经十分感激大人的恩情了。”

主仆二人相谈一阵后,便着下人抬着聘礼一路跟随二人向学士府而去。

却说李贤卿归府后,思量着朝堂之上王尚儒请命北上议和,天子也下旨命他与段士渊二人克日出发。李贤卿心中暗想,依照王尚儒的脾气散朝回去后必定会准备聘礼前来上门提亲。当即便吩咐吓人备好酒席,收拾府院,恭候王尚儒二人。

果不其然,李府上下这边刚刚准备妥当,便听得那门外喧喧嚷嚷地好不热闹。李贤卿心知是王尚儒府中的人到了,当即便出门迎接,远远地瞧见王尚儒后,便拱手相迎道:“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宣旨着丞相前去北上议和,我便已想到王丞相会前来给段义士提亲,是以已备齐酒宴,请二位速速入席商议婚期之事。”

王尚儒心中一笑,暗想:“他倒是会揣测别人的心思。”口中应承道:“李学士果然是细心之人,如此便费心了。”

李贤卿口中谦道:“哪里哪里。”随后又对王尚儒身后的段士渊道:“快快请进,快快请进。”段士渊施了一礼后,便和王尚儒一同进了附中。

席间,王尚儒只喝了些许水酒后,便开门见山地言道:“我今日前来带来了些许薄利,不成敬意,只希望李学士能成全了他们这一对有情之人。”

李贤卿道:“王丞相亲自上门保媒提亲,我哪里还有不允之意呢?”

王尚儒一笑道:“并非是我执意要促成亲事,只是这二人情投意合。既然李学士也答应了这门亲身,依我看我二人议和归来后,便选一良辰吉日给他二人完婚如何?”

李贤卿答应道:“一切听从丞相吩咐便是了。”

此刻已是酒过三巡,段士渊见亲事已成,婚期已定,此间不见李夕儿,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起来。王尚儒见了他这般抓心挠肝的难耐,便问李贤卿道:“令妹现在何处?”

李贤卿答道:“自在闺中。”

王尚儒微一点头道:“明日我与士渊便要离开了。士渊今日来也来了,不如让他去见一眼令妹,让他二人也可一起说说话,道道别。”说着也不等李贤卿答应,便又对段士渊说道:“去吧士渊,此处不用你陪了,去找夕儿吧。”

段士渊答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席向李夕儿的闺房而去。

李夕儿此刻身在闺中,虽心中知晓段士渊前来提亲,那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地扑了出去,但她毕竟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云英未嫁、待字闺中,又怎好忙着出去?但她又得知段士渊明日一早便要奉旨北上,此一去不知要用多少时日,若是不趁着今日一诉别情,又如何去挨得住那相思之苦?

正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之际,忽听有人轻叩几下门扉,继而便又听到门外那人询问道:“夕儿,是我。我可以进你房中和你聊聊吗?”正是段士渊的声音。

听到情郎的声音,李夕儿喜不自胜,从床边跳了起来,正要跑去开门,但又转念一想:“我毕竟是个女子,可别冒失了叫他取笑。”随即便又坐了下来,说道:“我在房中呢,段郎你自行进来便可。”

段士渊在门外答应了一声,便推门走进,进了房中后,又复将房门关好。见李夕儿坐在床畔低头含羞,眉眼里却是无尽弄清。段士渊一见便心生欢喜,忙走上前去,也不顾那些男女之嫌,轻轻地抱住李夕儿道:“夕儿,我今日已来定下了咱俩的婚事,如今你已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了。夕儿放心,等我此次本上归来后首要的就是与你完婚。”

李夕儿一笑道:“此次北上议和对你而言确是难得的机遇。但此番虽是议和,但北魏毕竟也是外族番帮,就算是王相也难以保证此番就不动干戈,所以,你一定要要处处提防小心。此去虽非征战,但险象环生,多逢变故,凶险不比战场差到哪里,你此去需比征战更加要打起精神,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段士渊点点头道:“有劳夕儿费心了。夕儿放心,我此去就是为了护卫王相周全的。他们那群鲜卑人若是识相便罢,若是有意冒犯,我也会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李夕儿一点头道:“我知你身手不凡,否则这差事也不会落在你的身上。只是此去议和是为首要,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莽撞。”

段士渊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我都记下了。”

两人聊过正经事后,便又相偎在一起依依惜别,互诉离别之情。其间浓情蜜意,自不必多言。

翌日清晨,王尚儒及段士渊二人收拾妥当后,便准备北行。二人刚一出府门,便见天子司马敬带着魏安雄、薛晋勇、苏景谦、刘适枫、李贤卿、高屹、关俊铭等文武群臣,早早地便等在王府门前,决意为王尚儒及段士渊二人送行。

王尚儒见了司马敬后,忙上前行君臣礼道:“微臣王尚儒见过陛下。”段士渊身着战甲,只一抱拳施礼道:“末将甲胄在身,未能施全礼,万望陛下恕罪。”

司马敬一笑着摆手道:“两位爱卿免礼。今日你二位便要北上请和,朕特率文武群臣,前来此为您二人送行。”

王尚儒一拱手道:“谢过陛下隆恩厚爱。”

司马敬当前引路道:“走吧,朕等送你二人出城。”王尚儒、段士渊二人又称了声谢,便也跟随其后,一众文武群贤也跟在其后,一同向城外而去。

君臣等一行人出了城,便在城门处驻足。这时司马敬取过水酒,递交到王尚儒与段士渊手中道:“二位此番远行,是为我晋室长久之计。今日这杯酒便是朕与满朝文武敬二位的,祝二位此番北上能够凯旋而归。”

王尚儒、段士渊接过水酒后齐声称谢,随即便饮下了杯中水酒。之后王尚儒还杯施礼道:“陛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请陛下与诸位同僚回去共襄政务。我二人这便去了。”

司马敬点点头,颇显难舍地道:“一路多保重。”

王尚儒应了一声,随即便牵过马匹,与段士渊一同翻身上马,回首又向群贤拱手道别之后,便扬鞭约吗,与段士渊一同疾驰而去,不一瞬便缥缈般地消逝在群贤的视野当中。

司马敬等直到看不见王尚儒二人的踪迹后,才始返还至城中。

王尚儒段士渊二人一路北上,沿途尽皆苍茫,二人一路之上也领略了一番燕赵之地的慷慨悲歌之气。不一日便抵达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

公元386年,拓跋珪趁前秦四分五裂之际,与牛川自称代王,重建代国,并定都盛乐(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同年四月改称魏王。拓跋珪开疆拓土,于398年六月,改国号为魏。同年七月称帝,并离开塞北贫寒之地,迁都于平城。此后历代北魏君王便在此定都,直至传入明元帝拓跋嗣手中。

作为北朝第一支建立的国家,北魏国已与东晋分庭抗礼多年,此刻又已在汉人居住之地定都多年,虽是鲜卑人的淳朴豪迈气息未改,但也学了不少汉人礼仪习俗。是以国中犹有不少汉人子民。

王尚儒和段士渊进城之后也没有刻意去乔装改扮成鲜卑人的模样,而是依旧身着汉人服饰。城中本就汉人居多,见了他二人也都不足为异。二人也不在城中多加逗留。而是径直向驿馆而去,准备叫驿馆中的馆使通报,去朝见明元帝。

二人刚一到驿馆门外,正拴好了马匹,准备通传时,忽见一人一骑横冲直撞地奔向过来,瞧他服饰也是南人模样。到了驿馆门前,翻身下马,动作也是利落。也不去管那马匹,大踏步向馆中而去,并大声高叫着:“我是宋国使臣,奉我主宋武帝之名,特来向明元帝请和。”。

听了那南人的话后,王尚儒和段士渊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道:“何时又多了个宋国,那宋武帝却又是谁?”

毕竟不知如何朝见明元帝拓跋嗣,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府中:会客

书接上回,却说王尚儒与段士渊二人北上请和,一路之上尽览燕赵苍茫,不止一日终来至北魏都城平城。二人正来到馆驿门外拴好马匹,正欲通报馆使之际,忽见一南人风风火火地奔将而来,一边闯进馆驿,一边嚷着什么“宋国使臣”“宋武帝”云云。

王尚儒与段士渊面面相觑,心中纳罕道:“哪里来的宋国,宋武帝又是谁?”段士渊仍在苦思不解的时候,王尚儒陡然间心下顿悟,当即气得一跺脚道:“是了,定然是如此!”

段士渊此刻经王尚儒一言后,便也想通,捶手道:“原来那刘裕终于起了不臣之心。”

他二人所料,果然不错。那刘裕于419年乱政后,虽立司马德文为帝,但实为掌中傀儡木偶皇帝而已。终于转年之后,便着手下将领弑君,将司马德文闷死在棉被当中。东晋王朝就此覆灭。刘裕自此自立称帝,建立第一个南朝政权宋(史称南朝宋)。

王尚儒一时气愠不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当即抢进门里,对着那南朝使节吼道:“一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竟也敢称帝,他手下的猪狗竟也敢在此耀武扬威。”

那南朝使节看了王尚儒一眼,知他竟大胆地辱骂自己更辱骂皇上,但见他文士打扮,便又不放在眼里,只冷笑一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王尚儒凛然道:“我乃晋室丞相王尚儒。”

那使节也是一惊,没曾料想竟在此处遇见了皇上的劲敌,当即指着王尚儒道:“你就是琅琊王教?你难道不知皇上正到处抓你。你今日在我面前就不怕我将你绳之以法?”

那使节如此大放厥词,早已激怒了一旁的段士渊。他忙闪身,一把抓起那使节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眼见那使节性命就在段士渊的掌握之中,王尚儒却一把拉住段士渊道:“放他下来,任由他去。”

段士渊依言听了王尚儒的话,狠狠地将那使节向地上一摔,喝道:“滚吧。”那使节毕竟是文官,没料到段士渊竟身怀武艺,也只好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灰溜溜地朝内而去。段士渊虽放过了那使节,但仍旧是心有不甘地问道:“丞相,为何不让我教训他一番?”

王尚儒一笑道:“犯上作乱的是刘裕,你这拳打在那使节身上,刘裕可不会痛。”随即沉吟一声道:“刘裕如今建国称帝,派这使节来此莫非也是请和?”

段士渊也暗暗点头道:“若是他两方联合,那么要对付的岂不是我们?”

王尚儒道:“我所担心的正是如此。如今不管他是何居心,我们务须先与北魏联合,不然只恐腹背受敌。现下也顾不得去劳烦通报了。士渊,你这就随我一同去面见北魏明元帝。”

段士渊应了一声,便同王尚儒一并向北魏皇宫大殿而去。

平城地势开阔,四通八达,并非建邺城内道路那般地纵横交错。王尚儒与段士渊主仆二人一路沿着主路官道前行,不多时便见到了一座大殿,虽不似南朝那般诸多宫院、富丽堂皇,却也是气势恢宏、气派非常,正是北魏帝王的宫殿。

段士渊见宫殿门外有重兵把守,人人手持枪戟,身穿绒甲,肃穆庄严。他心下不由得慌了,暗道:“此处重兵把守,护卫皇帝安危真可是一刻也容不得离开,若是擅离职守那便是砍头的死罪。可若无人为我们通报,难不成要硬闯进去吗?”段士渊不由得一脸难色地看向王尚儒,似乎在询问他有何良策。

王尚儒也从段士渊的神色当中看出了他的顾虑,当下只是一笑道:“我们进不去,难道里面的人还出不来吗?我们等在这里便是。我料想那宋朝使节最快也得明日一早才来,我就赌这明元帝这一夜之内必会召见臣子。”

听了王尚儒的话后,段士渊点了点头,虽然这办法有些侥幸,但却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果然过不多时,从官道处,匆匆奔来一人一骑,那马虽从王尚儒身后传来,但单凭“嗒嗒”的马蹄声,王尚儒与段士渊二人便已辩除出那人所乘的是匹好马。

二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绒甲的少年将军,腰悬佩剑骑着一匹黄骠马,正向宫门而来。那少年将军在鲜卑人中算得上是清秀俊雅的人才,但与王尚儒这般的汉人相比却仍是身体健硕、长相英武,俊秀之中又透着孔武有力,便如汉人中的莽夫高屹那般。

那少年将军下了马来,立刻便有守兵上前牵过马去拴好。那少年将军大踏步地便要进入宫中。王尚儒一见此刻正是机不可失,忙上前去。他曾与北魏交战过,学过些鲜卑胡语,便用着胡语说道:“请将军留步,在下有事相求。”

那少年将军闻声一愣,心想是谁竟会在自己入朝面圣的档口来拦住自己?但又转念一想或许他当真有事相求才迫不得已,便转回身去,一见叫住自己的人虽说着胡语,但举止打扮显然是一位汉人,心中不快,但也不免纳罕地想要问个究竟,便用汉语问道:“你是何人,叫我何事?”

王尚儒见那少年将军会说汉语,心中一喜,当即便也用汉语道:“在下琅琊王教,现官居晋室丞相之位。此番前来贵国,只为请和。还劳烦将军能向您家皇上通报一声,就说是晋室使节拜上。”

那少年将军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尚儒惊问道:“你就是王教?”随即,未等王尚儒首肯,便确信般地点了点头道:“是了,定是你没错。你们汉人大多狡黠,况且燕儿也曾在你手里吃过亏,我不能信你,你还是快些走吧。”说罢,也不去理会王尚儒解释些什么,便大踏步地入了宫殿。

原来这少年将军名叫元戊伮,元姓在北魏鲜卑族人中是除却拓跋国姓外的第一大姓,是以元戊伮自出生之日起就因其家室而注定不凡。他少时与族中孩童学习摔跤骑射,虽相貌较族人而论显得秀气,却膂力极大,又常已技巧得胜,故而便被皇族选中,着国中最好的武夫将军传授其武艺、兵法,十二岁后便从军参战,经历大小数百站,屡立战功且酷爱研习汉人文化,而拜的一个招讨大将军的军职。

招讨大将军的职责主要是去镇压国内叛乱,是以与敌国两军交战时便是由其他人所去。前番北魏长公主拓跋燕征讨东晋无功而返,便使得元戊伮心下气厌,虽口上不说但心下里还是觉得若是自己前去必定能够凯旋而归。又见拓跋燕回来后整日里魂不守舍,似乎一颗心便萦在王尚儒身上,更令他不快。他自幼与拓跋燕一同长大,早就对她暗生情愫。此刻见拓跋燕心心念念地想着别人,如何能不叫他气恼?

他原本就对王尚儒心存芥蒂,此刻王尚儒前来托自己进内向皇帝通报,可谓是正中他的下怀。他心中唯恐天下不乱,又因一己私怨恨不得与王尚儒较量一番,也不去考虑此中利弊,当即心中盘算,要惹得明元帝大怒,与晋室刀兵相见。

适才元戊伮转身入殿时王尚儒便料到他绝不会好意前去通报,正欲再求其他人时忽见殿内走出一宦官模样的老奴来,只见他脸色一沉用汉语喝道:“你就是晋室的使节吧,回去告诉你家小皇上,若要开战就请出兵,不必劳烦丞相大驾特来下战书。皇上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快些回去准备迎战吧,若再有逗留,休怪我们翻脸无情。”说罢便冷哼一声,转身回殿。

王尚儒被这一番连珠喝问唬的心中一愣,暗想:“我是来请和,如何来下战书了?”他转念又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恨道:“好奸诈的人,他居然改传意图,对北魏皇帝说我等是来下战书的。这是欺君,他好大胆。”

段士渊一时气恼,便要闯进去,喝道:“我进去杀了这个鸟厮。”

王尚儒一把拉住他道:“他们人多势众,不可以身犯险。况且此刻若动刀兵,那便真的说不清了。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向北魏皇帝解释清楚吧。”

段士渊心知王尚儒打算先礼后兵,便也忍下了这口恶气,随即嘟哝了一句:“这北魏的皇帝倒也真是偏听偏信,都没见到我们的人,却信了那鸟厮的话。”

王尚儒随即一笑道:“毕竟那将军是他身边近臣,早得信赖。而我等只不过是他素未谋面的外族番邦,他自然还是要信他自己的族类臣民。”他只随口说了这一句“他自然还是要信他自己的族类臣民”竟忽然之间似有顿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有办法了。既然他们皇上不肯见我,我便要这北魏的百姓人人皆知我们到此请和的来意。”

段士渊也领其意地点了点头道:“正是,只要这城中百姓信了我们的话,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就那北魏皇帝听了后就不得不信。”

当即二人便在平城最为热闹的街头站定,段士渊重操旧业便又拉开架子将一柄青龙戟耍得猎猎生风,引来路人百姓纷纷前来围观喝彩。眼见来人渐多,段士渊一套戟法耍完。王尚儒便上前拱手施礼,用鲜卑话对着一众鲜卑百姓说明了身份与来意,之后又大赞鲜卑族人善良淳朴,都是真诚友善之人;又言明刘裕犯上作乱建立宋朝一事,怒斥刘裕罪行,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又说了些要与北魏言和,睦邻友好,攻抗刘裕贼子之类云云。他一番巧舌如簧,也说得鲜卑百姓人人信服,都跟着一起大骂刘裕,并且认定了王尚儒是自己的好朋友。

接连几日,王尚儒与段士渊二人便在闹市街头引来城中百姓,并对其说明来意,以示友好请和。虽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均已知晓,可却仍旧不见明元帝前来。王尚儒心下明白,自己已接连地造了多日声势,明元帝必定早已有所耳闻。此刻竟如此不动声色,想来他们是要有所图谋。

未雨绸缪,王尚儒此时在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叫过段士渊,从怀中取出一柄柳叶飞刀说道:“这是北魏长公主拓跋燕之物,你且先收好。”说着便将飞刀递到段士渊手中。见段士渊接过后又道:“我料想这接连几日明元帝依旧不动声色,想必是有所预谋。如我有什么不测,你立刻带着这飞刀去找长公主请她前来搭救。我的安危与请和之事就全系在她一人身上了。”

段士渊收好飞刀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只是那北魏皇帝真的就会为难大人吗?”

王尚儒微一沉吟道:“只怕有小人从中作祟啊。若料想的不错,那宋国使臣已经见了明元帝,还不知会如何编排我等。”

段士渊也颔首道:“不错,还有那天遇到的鸟厮也不是什么好人,迟早和他算了这笔账。不过好在我们在百姓心中得到信任,他们若是对我等不善就是失去民心,自毁长城。”

王尚儒一拍段士渊肩膀笑道:“好小子,出来这几日当真也涨了见识。”

二人正说笑间,忽见一彪人马冲杀过来,将四下里围观的百姓尽数冲散。王尚儒向那领头之刃看去,果然正是元戊伮。他心中暗道:“看来所料想的不错,明元帝听了宋国使节的谗言,再加上这厮的煽风点火,果然前来擒我。”好在他已料得先机,便对段士渊低声道:“快按我说的去找长公主。”

段士渊见到元戊伮策马而来冲散百姓时那飞扬跋扈的举动便心头火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先便宜了你这鸟厮。”但他也心知王尚儒所交代他的事情事关紧急,便也暂且忍耐了怒气,对王尚儒道:“我这便去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王尚儒答应了一声后,段士渊便带好飞刀快步离开,去向人打听北魏长公主拓跋燕的所在。王尚儒耳听到那些百姓纷纷过来替他求情对着元戊伮说些王尚儒是好朋友,不可捉拿他等云云,而元戊伮却置之不理。如此正中王尚儒下怀,他心道:“这是你自己要失民心助我,可怨不得我。”当即也不动手,也不解释,只回身对着一众百姓言道:“各位鲜卑兄弟,既然我已当大家是好朋友就却不会怀疑我的好朋友会来害我。皇上只不过是叫我去回答些话,各位不必担忧。”说罢,转过身去束手待缚,跟着元戊伮离去。只剩下一众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但言辞之中却大多是说王尚儒的好,说元戊伮的坏。

再说段士渊领了王尚儒所交代的差事后,也心知他此刻处境不善,便丝毫不曾耽搁地回到驿馆,问明了长公主拓跋燕地所在后,便又连忙而去。

按照所指点的路线一路而去,果然段士渊便见到一座府邸,正是长公主拓跋燕的住处。她虽是生长于帝王之家,却向来习惯独居,是以豆蔻之后便不留在父王母后身边。

段士渊不会说鲜卑胡语,自无法请人进内帮忙通报,索性他便向里硬闯,有来拦着他的他便将人家一一放倒,也好引得拓跋燕的注意好出来制止。

果然段士渊这般不分来由地便横冲直撞出手伤人,早早便惊动了北魏长公主拓跋燕。见有人竟如此胆大妄为敢到公主府闹事,实在罪不可恕。当即便拿过弯刀冲出门去。见院内站着的段士渊做汉人打扮,便以汉语出言问道:“你是何人,如何胆大敢到我这里来闹事?”

段士渊放过身边的一位公主府的家将,一见拓跋燕,便知她就是北魏长公主。当即也不答话,而是将手中的飞刀高高地举过头顶。

拓跋燕一见那飞刀,登时心中一惊,身体竟也微微颤动,手中的弯刀也落到了地上。她心知这时当年在战场之上,王尚儒为劝自己退兵而甘心受了自己一刀后,自己于心不忍便悄悄地送上一柄飞刀,便叫他日后有何事相求,尽管拿出飞刀便可。她心知王尚儒气傲不肯轻易求人,此刻拿出飞刀必定是遇到了极为难办的事,忙问道:“你是王尚儒的什么人,他出了什么事?”

段士渊上前道:“我叫段士渊,是王丞相府中的家将。”接着他便又将与王尚儒北上请和而来后一路上所发生的事一一对拓跋燕如实说了。

拓跋燕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微微颔首道:“这其中必定是元戊伮从中作祟。他如此量小如何能堪大事?唉,我本是北魏公主,按常理是不能帮你的,不过既然是王尚儒有求,我便给你出上一条主意,你附耳过来。”

段士渊上前凑了凑,拓跋燕附身在其耳边耳语几句后,便起身又正色道:“你便按我说的去办吧。此事毕竟对我父皇有所不利,我便不出面了,你自己按计行事便可。”。

段士渊拱手答应了一声道:“公主放心,我这就去办。”说着便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毕竟不知这北魏长公主拓跋燕思量出了条什么计策,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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