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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空购物平台》


1 就这么穿越鸟

郑潮穿越了!

至于为什么会穿越……

他正在思考,不过郑潮认为还是先把河水吐干净再说。

“呕呕呕……”

“潮哥,好一点没?”一个小男孩关切的问。

李文,今年九岁,父母自幼双亡,和爷爷李树明相依为命。

郑潮这时也吐得差不多了:“没……没事,谢谢你们救我!”

李文摇摇手:“一点小事,不用客气的。”

郑潮穿越时不慎掉到水里,恰好被捕鱼的祖孙二人看见,用渔网把他救了,听说郑潮一人流浪至此,立刻表示他可以在这暂住。

这时李树明也进了屋,老李今年只有四十七岁,但常年的艰苦生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要大很多。

郑潮起身打招呼:“叔,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树明将他按到床上:“小伙子这么客气干啥,你现在需要的是多休息。”

郑潮只得从善如流的躺下。

忽然,他一愣,这是什么?

在郑潮面前,多出一个虚拟光屏,上面陈列者各类物品,很像淘宝商城。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系统?郑潮眼睛一亮。

滴滴……

光屏右上角显示有新消息,他下意识的用手指点击,一个类似个人中心的窗口弹出:

欢迎使用时空购物平台!

郑潮,男,18岁,现有资金2183。

2183?

郑潮一愣,这不是自己穿越前的所有存款吗?

悲剧的打工族!

最下方还有一个使用说明链接,郑潮点开,密密麻麻的字体整整布满十页纸,等他逐字逐句看完,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他娘的就是淘宝!

又一条提示信息弹出:亲,作为首次使用购物平台的新人,你可在三个月内,享受免物流费的vip待遇。

郑潮一愣:“物流费?这点小钱没必要吧。对了,怎么收的?”

平台:“一般是所购物品价格的十倍。”

郑潮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老大,裸贷都没你黑啊!”

上面一支牙刷8块,牙膏32,若算物流费,妥妥的400大洋。

这是让自己牙都刷不起的节奏吗!

还好现在物流免费,习惯了现代生活的郑潮,绝对忍受不了无法刷牙的痛苦,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点击购买。

滴滴!

他手中出现牙刷、牙膏各一支,而资金栏内的数据变成2143。

果然很神奇!

郑潮开始研究这个时空购物平台,他觉得自己以后如果想混好,此物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购物平台包含的商品种类极多,像日用品、药品、书籍、武器等等,只要郑潮在现代社会见过的,这里都能找到。

咦?

他再次一愣,在光屏最下方,有个不停闪动的小窗口,上面写着“特价一折专区”!

郑潮点开,商品栏显示一个血包,即拍电影用的那种,原价88,一折后88。

他忍不住皱眉苦思,这玩意……能干什么?

淡淡的饥饿感涌上心头,郑潮回过神,见太阳已挪到正空,午饭时间到了。

他问李文:“咱中午吃什么?”

咕噜……

提到吃,李文的肚子情不自禁的响起来,小家伙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李树明看着孙子,憋了半天,闷出一句:“正午不食。”

“啥意思?”郑潮有些懵,这是文言文吗?可我识字少听不懂怎么办?

李树明并不理会,依旧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一旁李文解释:“爷爷说咱家不吃午饭。”

“不会吧?”

郑潮知道古人有一日两餐的传统,可你们就不能尊重下我的个人习惯?

不过他没有和李树明顶缸的意思,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主场。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无奈。

咕噜……咕噜……

这是李文。

咕噜噜噜……咕噜噜噜……

这是……李树明。

比声音之响,老李可比孙子大多了。

郑潮好心劝道:“李叔,要不今天破个例?小文正在长身体,饿坏了不好。”

李文连忙解释:“潮哥,不是爷爷小气,而是家里没米了,只要有一点,也不会让你饿着!”

李树明叹了口气,起身进屋,半天后端出一个布满裂痕的大碗,里面有小半碗米。

可惜这些米一半是糟糠,另一半应该被虫蛀过,米粒上有很多针尖大小的孔洞。

“小文,这是爷爷平日节省下来的。你拿去煮了,和小潮一人一半。哎,年轻人饿太狠终究不好。”

“算了,我请你们吃吧!”

郑潮彻底被他俩打败了,他决定自己花钱,而且李树明爷孙救了自己,请他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他本来是怕购物平台暴露,可这玩意再重要,也没填饱肚子重要。

手指一划,找到代表大米的一栏,一包十斤装的32,还算合理。

点击购买,一袋大米出现在手中,郑潮晃晃:“用它煮饭吧,这是香米,应该比你们的好吃一点!”

李文看着郑潮的动作,惊愕的睁大眼睛,嘴里结结巴巴:“这是……神仙术?”

郑潮含糊一笑:“听过戏法吗?一点小小的障眼法。放心,这东西也是我平日节省下来的,可以放心吃。”

说完不禁佩服自己的机智,好借口,以后再买东西就用它了。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根本不用郑潮动手,李文开始生火蒸米。

“多蒸点,不够还有!”郑潮表现的十分大方。

香米的香味格外诱人,很快整个院子都能闻到,郑潮见李文的口水不停下流,连闭目打盹的李树明也不停往这边看。

郑潮道:“李叔,你看米都快熟了,要不咱们炖几条鱼下饭?”

他也是刚看到,院子中间有两个大缸,里面全是两寸长的鱼。李树明是渔夫,救自己时正在捕鱼,估计是那时抓的。

老李果断的摇摇头:“不行,这些鱼要留着卖钱换米,不能吃!”

“换米?”郑潮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半大鱼炖了易烂、炸着不焦,谁会买?

当然,这是对方的东西,想干什么不是郑潮能管的,大不了兑瓶老干妈伴着吃,同样美味。

“不过,”就在他准备再次购买时,李树明指指另一个水缸,“那里的东西没人要,你可以煮几个下饭。”

郑潮无奈:大叔,不带这样的啊!卖不出去的东西才自己吃,这不成“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了?

他知道这是很多农村人的一贯做法,也不在意,迈步走到那口缸前,伸手一捞,瞬间愣住,这是……龙虾?

没错,缸里就是龙虾,还有一些贝壳,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密密麻麻应有尽有。

他甚至看到一条两尺长的巨大龙虾!

“咕咚咕咚……”郑潮开始吞口水,这可比那些小杂鱼珍贵多了啊!难道李树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也对,谁不想把好东西都留给自己?

咕咚咕咚……

郑潮开始不停吞咽口水,如果不是吃货,很难理解吃货们对美食的执念。

他浑身立刻如打了鸡血般,动作也快如闪电,转瞬之间从厨房抱出一个大筐。

吧嗒……吧嗒……

手指长的龙虾很快被他拾了一大堆。

李文一边烧火一边不忘提醒:“潮哥,捡大的拿,小的壳硬还没肉,不好吃。”

郑潮翻翻白眼,不理他,这位兄弟一定是傻了,谁家麻辣小龙虾是为了吃肉?

是的,见到龙虾,郑潮毫不犹豫的想起那道让澳洲人无奈,却风靡全国的超级名菜——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想做的好吃,最重要的是调味料,看老李家徒四壁的样子,郑潮直接放弃询问,打开购物平台,点击购买。

一口气花了78,郑潮终于满意,这些调味料把缸里所有龙虾炒了都绰绰有余。

锅烧热,加油;

油热后,小龙虾丢进,猛炒;

龙虾五分熟后,加调料,继续猛炒;

“小文,火大点!”郑潮吩咐。

“好的!”此时小龙虾已有七分熟,浓浓的香气传入鼻孔,那滋味,李文肚里酸水都流了出来。

没想到郑潮只是随意放了把树皮树叶,一向无人问津的东西竟变得如此诱人。

看着汤汁不停向外冒出油光,郑潮拍拍手,搞定出锅!

满满装了一大盆,打掉李文试图抓一个尝尝的小手,郑潮脸色一板:“先让李叔来,这是规矩!”

说着端到李树明面前笑道:“叔,您先尝尝,有不对的下次再改进。”

表面不动神色,内心早就蠢蠢欲动的李树明满意的点点头,这小伙子不错,总算自己没白大冷天的跳进水里救他。

在郑潮的示范下,李树明掰开小龙虾,放在嘴里一吸,眼睛立刻睁大……

2 土囚村

太好吃了!

这是李树明的第一感觉,麻辣鲜香不说,龙虾的腥气也被驱除的一干二净,他发誓,自己活了五十一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龙虾河里到处都是,他和村里其他人一样,不止一次去研究这东西怎么吃,可无论怎么做,都有一股难以接受的腥臭,看来自己真没当厨师的天赋。

一连吃了五六个,才听到孙子弱弱的声音:“爷爷,我能开始吃了吗?”

李树明一愣,见李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才想起郑潮两人都在等自己发话,忍不住老脸一红,忙道:“吃吧,这样做特别好吃,你们多吃点。”

早等的心痒难耐的李文连筷子都省了,直接伸手开抓,滋溜一声,虾肉被挤入口中,鲜与辣的味道在嘴里爆开,那种感觉,神仙都不换。

风卷残云,一大碗麻辣小龙虾瞬间只剩空底,看着李文连汁水都咂摸得一干二净,郑潮狂汗,就算自己厨艺不错,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更让他无语的是,李文不仅吃的干净,动作还贼快,自己刚把第二个虾头掰开,碗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好自己炒了一大锅,不然今天可能还会饿肚子。他准备再去盛,却被李树明阻止,转头吩咐李文:“把你青山大哥也叫过来。”

李文砸吧两下嘴,一溜烟朝门口跑去,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提醒:“我马上回来,你们可得等我啊!”

看的李树明不禁失笑,这孩子!

左青山郑潮知道,姓左,是李家爷孙的邻居,一个老实却热心的年轻人,平日对两人多有照顾,李树明救郑潮时还是他帮着背回来的。

李文眨眼间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身上的肌肉无比壮实。

看到郑潮后,左青山憨憨一笑:“听说你没事,太好了。”

“幸亏你把我背回来,不然我还在河边趴着呢!”郑潮连忙道谢,毕竟自己吨位不小。

说完,他扭头转向厨房,这次郑潮变聪明了,直接端出三个大碗,一人一碗,省的因自己速度慢重蹈刚才的覆辙。

左青山也不和李家爷孙客气,接过来就吃,看他没有任何惊讶之色,郑潮估计李文已把龙虾的事提前和他说了。

不过很快郑潮又开始流汗,他以为李文的吃相就够难看了,可和左青山相比,绝对小巫见大巫。

这家伙狼吞虎咽的姿势,简直让人侧目,吃龙虾竟然不吐壳!

靠,这可是龙虾啊!

郑潮见过吃石榴不吐籽的,吃鹌鹑蛋不吐皮的,吃鸡不吐骨头的,可是……你真确定龙虾壳吃了能消化?

郑潮原以为一大锅龙虾随便也够吃了,结果还是低估了其余三人的战斗力,无奈又炒一锅,才算结束今天的午餐。

将剩余龙虾用饭盆盛了,李树明让左青山带回家给老娘尝尝。

左青山被李文拉来,本想着随便吃点完事,谁知这小龙虾做的比李文描述的更好吃,简直令人欲罢不能,最后光他自己就吃了一多半。

小伙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李叔,下午的鱼我帮你卖吧,你在家好好歇歇。”

李树明点点头:“行,让他俩和你一起,这种活还得你们年轻人干,我老了,不中用了。”

******

看着眼前一丈宽,随意铺些青石的路,郑潮暗暗腹诽,这破路有什么可吹嘘的

吃完麻辣小龙虾,郑潮和左青山、李文一起来卖鱼,一路上二人向他讲述土囚村的由来以及这条村里人引以为豪的“豪华”大路。

土囚村就是郑潮现在所在的小村,它南邻大海、位置偏僻、烟瘴横行,为朝廷发配囚犯的首选之地。多年以来,村里已积攒许多朝廷钦犯或其后代,数量甚至比当地人还多。

当地人和这些囚犯的矛盾一开始就没停过,当地人觉得和囚犯混居会带坏孩子,而囚犯中多是读书人,自然嫌弃当地人的粗鄙。

为缓和矛盾,在双方一致同意下,土囚村便在村中间修出一条路,当地人住路东,囚犯住路西。

令人惊讶的是,虽相互看不对眼,但双方的经济交流却从未停过。

土囚村物产丰富,这些东西多为当地人掌控,而朝廷发配过来的囚犯只要不被抄家,一般都小有家资,二者各取所需,也算和谐。

李树明所谓的卖鱼,就是卖给这些囚犯。

郑潮跟着左青山,沿“豪华”石板路走到一个小院前停下。

该小院为十天前新建,主人叫杨真,据说因辱骂皇帝被发配而来,也不知李树明从哪打听到杨真喜欢吃金枪鱼,便亲自下水捕捞,希望赚点买米的钱。

郑潮知道后极度无语,您确定这些指头粗细,黑中带黄的小东西是金枪鱼而不是三枪鱼?

“金枪鱼,个大又鲜的金枪鱼,好吃不贵、超级实惠,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左青山突然开口,声音响亮无比,只是他叫了一会,院内也没动静,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反而更大了。

很快三炷香过去,里面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四五十岁的胖男子夺门而出,恨恨的瞪着三人。

左青山立刻笑着打招呼:“杨管家好,听闻杨老爷喜欢金枪鱼,我们特意捞了些来,您看要不来几条?”

“谁说我家老爷喜欢吃金枪鱼了?你们这群刁民,再无故生事,当心打断你们的狗腿,滚蛋!”

杨管家说话口气很冲,左青山却仿佛习以为常:“杨管家,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动火呢?你看这鱼,一条比一条蹦的欢实,新鲜着呢!”

“新鲜个屁,你走不走?再不走撵人了……”

……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杨管家语言粗鲁,根本没买鱼的意思,左青山则厚着脸皮推销,大有你不买我就耗死在这。

郑潮看的大汗,这哪里是卖鱼?分明就是讨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左青山吃麻辣小龙虾后要通过卖鱼还人情了,这人情,确实不是那么好还滴!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拉拉左青山的袖子:“青山,这鱼……不如换个地方卖吧?”

左青山摇摇头,脸上忽然露出极猥琐的表情:“杨管家有所不知,我这些金枪鱼和别的鱼不同,只要吃一口,保杨老爷雄风大震,金枪不倒,一夜七次郎!”

杨管家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你说什么?”

说着拉住左青山的衣领作势欲打,看样子是气愤到了极点。

3 碰瓷

作为大学士杨真的管家,杨继盛最近火气特别大。

老爷自从被皇帝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说了句金枪鱼味道不错,便有刁民每天拿乱七八糟的鱼来叫卖,非说是金枪鱼。

开始他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捏着鼻子买了,谁知这些人竟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天天赖在门口不走。

本来脾气就不好的杨继盛变得更加粗鲁,只要有人在门口卖鱼,就语言恶毒的撵人,效果也显而易见,这两天到门口叫卖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今天这三个人,他以为随便骂两句就会离开,谁知左青山比想的难缠多了,最后还拿老爷的隐私说事,作为杨家最衷心之家仆,他绝对无法忍受。

“杨管家,你不买就算了,拉拉扯扯做什么?”左青山见杨继盛忽然狰狞的神色,立刻打起退堂鼓,其实他平日也不会如此执着,只是今天吃了李叔太多麻辣小龙虾,才下死力气的。

可主辱臣死是杨继盛的人生格言,岂会轻易放过羞辱老爷之人?右拳含怒打出,正中左青山眼眶,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左青山立刻如虾子般蹲了下去。

郑潮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尼玛这也太嚣张了吧?

左青山固然有后世保险业务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招人嫌品质,但他态度温和语气谦恭,你不买就算了,凭什么打人啊?

他正要上前助拳,却见杨家门内走出两个壮汉,瞧其穿衣打扮,应该是杨家家丁。

杨管家手指猛点郑潮三人,语气嚣张:“告诉你们,杨家虽然落魄了,也不是阿猫阿狗能随意欺负的,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三个,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青山哥……你怎么样了?”李文见左青山一脸痛苦,焦急的在他身边叫着。

左青山断断续续道:“我……我们……走……走吧!”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神色一片黯然,看来今天的卖鱼计划算是失败了。

郑潮却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只是杨家此时势大,硬来估计讨不了好。

这边的动静已吸引了不少人,其中几个衣冠楚楚,估计是被发配来的囚犯,不过大部分还是粗布短衫的当地人。

郑潮忽然想到什么,快速打开购物平台的打折商品栏,点击购买,他手上立刻多了那件一折商品——血包。

有此神器在手,郑潮心中大定,迅速冲到左青山面前,一把将其抱住,口中哭嚎惊天动地:“青山,你死的……伤的好惨啊,杨家杀人了,救命啊,杨家杀人了……”

说着迅速在左青山耳边小声道:“装成重伤的样子。”

“医生,医生在哪?各位,谁好心帮忙打个120啊?”

借着胡言乱语的功夫,手中血包对着左青山的脸挤去,一瞬之间,他头上脸上便全是鲜血。郑潮动作极其隐蔽,速度又快,除了他和左青山,其他人谁都没看到。

左青山忙配合着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副人已不行的样子。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挤了进来,面色阴沉:“怎么回事?”

郑潮对老人不太熟悉,李文则一指杨管家,声音带着哭腔:“钱爷爷,他打人,青山大哥就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听一个十岁小童可怜兮兮的控诉,人群顿时义愤填膺。

“有什么事不好商量,怎么能打人呢?”

“是啊,以为仗着以前的权势就能为所欲为吗?别忘了这里是土囚村!”

“……”

杨管家见到老者,不禁一愣:“钱村长,你别听他们血口喷人,此人的伤和我无关!”

郑潮眼前一亮,原来这位钱姓老人就是土囚村村长。在土囚村,村长就是天,村里所有事都是村长一人说了算,杨家即使权势熏天,也一定不敢造次。

他起身指着杨继盛,声音愤怒:“村长大大,青山带着我和小文来卖鱼,不过在他家门口多停一会,他开门就辱骂不停,青山好声问他是否要鱼,就多问两句,他便拳打脚踢,你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

老村长没有答话,反而看着郑潮:“你就是李老弟救的那个落水者吧?”

郑潮感激的说道:“多亏李叔相救,不然今天就可能淹死在河里了。”

老村长点点头,转身对杨管家道:“杨大人的大名,老夫是久仰的,但无故殴打村民,我想他需要给老夫一个解释。”

其实不用问,老村长也能猜出事情的始末,杨家本来占着理,可一旦动了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杨管家见老村长有意维护郑潮三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我说了,此人的伤和我们无关。”

郑潮见老村长都出面了,杨管家依旧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心头的愤怒又蹿起三丈高,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别怪我下手太黑。

他开口道:“杨管家,你说青山的伤和你无关,不知是否敢和我当面对峙?”

杨管家冷哼:“鄙人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不敢的。”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功过是非,自有村长大大和各位街坊评判。”

“好,你问。”杨管家自然不怕。

“我们在这卖鱼,可有敲过你家大门,或强买强卖的行为?”

“这个……”

“你只需回答有或者没有。”

“没有。”

“那你开门之后,所说的话是否语气恶劣并带有侮辱性词语?”

“……有。”

“青山卖鱼,言语是否温和谦让?”

“……是。”

“那你有没有动手,说实话,好多人可都看见了。”

“……有!”

郑潮看着围观的众人:“我的问题问完了,事实如此明显,相信大家心中已有答案。”

“可是……”杨管家急了,他发现自己好像掉入郑潮的圈套。

“你问话是挑着说的,明显在干扰视听。”

郑潮笑了:“是吗,请杨管家给大家说说,我漏了什么?”

“你说……说金枪鱼能让……让人雄风大震,金枪不倒,一夜……”

其实左青山说的是杨老爷,但他一个管家,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郑潮:“请问金枪鱼没有没这方面的功效呢?”

金枪鱼具体功效如何,郑潮不知道,但他知道,就这鱼的名字,即使没有,也能说成有。

“这个……”

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后响起,声音清雅又包含无尽韵味:“好了,杨叔,失手打人是你的不对,给那位小哥道个歉吧。”

杨管家一愣:“大小姐,这……”

等了半天,门后却不见回音,他只得叹了口气,走到左青山面前:“小兄弟,刚才是我莽撞了,你大人有大量……”

说到一半,便被郑潮打断:“空口白牙就想这么算了吗?我兄弟身受重伤,光医药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误工补贴费、精神损失费……”这次却是对着门后说的。

果然,门后的声音再次响起:“拿十两银子做这位小哥做汤药费。”

4 豆鱼姑娘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郑潮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对付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不讹点银子实在说不过去。

末了他还冲着门口喊道:“杨老爷放心,下次一定给送货真价实的金枪鱼,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不知是不是错觉,郑潮明显感觉门后之人的呼吸忽然加重……

老村长见事态平息,挥手让人散去。

见郑潮揣着银子和李文搀着左青山一瘸三拐的离开,杨管家气得牙根痒痒,冷哼一声,迈步进入大门。

门后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恬静秀丽,气质优雅,举手投足洋溢出浓浓的书卷气息,正是大学士杨真的女儿杨溪。

“大小姐,这分明是那三个刁民合伙做的局,你退一步,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那个年轻人身上的伤也是假的,只需找大夫验一下即可。”

杨溪叹了口气:“杨叔,你为我杨家尽心尽力,溪儿感激不尽。只是咱们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次再有人过来卖鱼,直接用钱打发走便是。”

“这个……”

“如果银子不够,我还有些笔墨字画,你可拿到典当行抵押。”

杨管家大惊:“这可如何使得?大小姐放心,老爷虽然为官清廉,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积蓄的。”

“如此便好,父亲这些天心忧成疾,府里的事,还要多依仗杨叔了。”

“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看着杨溪孤单离开的背影,杨管家摇摇头,难道杨家真的要没落了吗?

******

郑潮走过拐角,发现没人注意他们,随手松开左青山。

李文忙道:“潮哥,快帮忙啊,我自己可拉不住青山哥。”

却是左青山失去郑潮的支持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郑潮没好气道:“行了,别装了,还上瘾了咋滴?”

原本一瘸三拐萎靡不振的左青山露出尴尬的笑,起身恢复常态,却是除了身上充满血迹,和正常人没任何区别。

“我这不怕被人看到嘛!”

郑潮摇头:“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看不出咱俩的小把戏?是老村长偏向咱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左青山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伤破绽太多,瞒不了人。

只有李文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郑潮便把他配合左青山讹杨家的事说了,李文瞪大眼睛:“这……要是让爷爷知道了,肯定会狠训咱们一顿。”

郑潮不以为然:“要不是那杨管家出言不逊,又动手打人,鬼才这么坑他!难不成就这么让青山白白的被打?”

说着,他拿出那十两银子递给左青山:“喏,你的医药费、务工补贴费、精神损失费……我已经尽力了,别嫌少啊!”

左青山连忙摆手:“太多了,我就被打两下,没什么的。”

郑潮又递了几次,左青山却说什么都不收。郑潮想了想:“这样吧,咱们见者有份。青山被打,拿四成,我凭借血包和演技,也拿四成,小文跟着打酱油分两成,没意见吧?别再推脱,不然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左青山还想再说,被郑潮眼睛一瞪,只得保持沉默,倒是李文讷讷道:“我爷爷呢,不给他吗?”

郑潮没好气道:“一码归一码啊,这是咱们三个的外快,他的鱼可一条没卖。当然,你也可以把自己的钱给你爷爷,这叫孝顺。”

李文心虚一笑:“我还是自己留着吧,将来娶媳妇用。”

郑潮:“……”

银子分完,三人心情都很不错,郑潮提议:“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找个馆子庆祝一下。”

李文忙道:“要不去豆鱼姐姐那吧,她做的鱼豆腐可好吃了。”

左青山点头同意,郑潮自然没意见。

李文说的地方叫豆鱼小吃,以一种以鱼和豆腐混煮的菜得名。店主豆鱼,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让郑潮惊愕的是,她还是一位母亲。

豆鱼小吃不大,两间草房外加一个草棚,草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草棚摆着三张桌子,专供客人吃饭所用,只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

李文还没走到地方,就大叫道:“豆鱼姐姐,豆鱼姐姐!”

窗户打开,露出一个娇俏女子的脸,只是这张脸此刻充满憔悴和忧虑,看到李文,她勉强一笑:“小文啊,又想吃鱼豆腐了?稍等,姐就去给你做。”

李文用力点头,并挥动手中的银子:“姐,我现在有钱了,一会把所有欠你的钱还你。”

豆鱼并不理会李文的话,走到厨房忙碌起来,屋里立刻传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郑潮好奇的问:“小文,你以前吃饭都欠账啊?”

李家爷孙家境不好郑潮知道,没钱过得艰苦点就是,但如此还要欠钱下馆子就让人唾弃了,他能看出这位豆鱼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

左青山解释:“李叔一直一人拉扯小文,有时一忙就是一天,小文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豆鱼妹子见他可怜,便做饭给他吃,不收钱。小文也不白吃,一有机会就来干些杂活。”

李文摇头:“豆鱼姐姐给我吃的饭,我时刻记在心里。这二两银子有她一半,另一半我才自己留着。”

这时豆鱼端一个大盆出来,李文见状欢呼一声,抢先喝了一口,顿时一脸满足。

他叫道:“快尝尝豆鱼姐姐的手艺,除了潮哥的麻辣小龙虾,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看着乳白色的汤汁,郑潮盛了半碗,一边喝一边点头:“这鱼豆腐汤除了稍许的盐和姜,没有任何调料,难得的是不见半点腥味,看来这豆鱼也是个厨房巧手。”

接着豆鱼又端出一盘小龙虾,还有一份酱料。

郑潮也不客气,掰开虾壳取出虾肉,蘸点酱塞嘴里,鲜香可口,不错!

左青山惊讶的看着郑潮:“你怎么知道酱虾的吃法?这可是豆鱼姑娘的独创!”

郑潮愕然:“大哥,这儿只有一份虾和一碟酱,不蘸着还怎么吃?”

左青山大汗,他第一次吃这东西时,就是把龙虾吃完,再把酱一口喝了,被人嘲笑好久,这次本想看郑潮的笑话,结果人家根本不上当。

豆鱼轻轻一笑:“这位公子见识广博,倒是小女子献丑了。”

说着不由多看他两眼,她偶然发现虾肉蘸酱味道不错,就拿来当招牌菜使用,结果好多人不懂吃法,闹出许多笑料。

后来每次有新客人到,她少女心性,总要拿出来试探一番。

5 红烧鱼

李文笑道:“豆鱼姐姐,潮哥做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了,让他教教你,你又多出一个招牌菜,而且保证大卖。”

豆鱼奇怪的看了郑潮一眼,小龙虾在当地人眼里是不能吃的,也只有她敢为天下先,鼓捣出一种吃法,不过也是争议不断,难道这东西还能做出花不成?

“公子能不能说说……”

郑潮有些为难,他倒不是敝帚自珍,只是想做好麻辣小龙虾,最关键的是香料,这些东西他凭借购物平台购买不难,但在土囚村却很难弄到,根本不可能作为商品大规模售卖。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豆鱼忙道,其实这里喜欢吃小龙虾的人并不多,她之所以开口最大原因是对厨艺的好奇。

李文撇撇嘴:“真抠门,亏爷爷那么冷的天下水救你,这是忘恩负义知道吗?”

左青山看郑潮的眼光也有些不同,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实在人,没想到和路西的囚犯们一样奸猾。

郑潮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教,只是这道菜用料十分考究,你们这香料不全,就算学会也没什么用。不如这样,我教你们做红烧鱼吧!”

红烧鱼用料简单,常见的葱姜即可,不存在调料制约。

“红烧鱼?”豆鱼眼睛一亮,这道菜她确定没听说过。

李文也问:“红烧鱼?用什么做的?”

郑潮指指桌上的鱼豆腐:“和这道菜一样,主料是鱼和豆腐。”

李文不屑:“鱼和豆腐?你能做的比豆鱼姐还好吃?她父亲可是有名的大厨,别浪费了材料。”

左青山虽然没说话,但从他眼神可以看出,他很怀疑郑潮的能力。

郑潮笑了:“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郑潮一指盆里的鱼豆腐:“就赌我做的红烧鱼比这道菜好吃,如果我输了,四两银子全部归你,另外我再免费给你做一个月的麻辣小龙虾,怎么样?”

李文小眼睛透射出无限精明:“要是你赢了呢?”

他可不傻,要是郑潮要自己手中的二两银子,他就直接拒绝。

郑潮看着李文:“要是我赢了,你以后就给我当小弟怎么样?”

“小弟?那是什么?”

“咱俩在一起时,只要事情合理,你必须无条件听我的话,最关键的是再不能拿你爷爷救我的事说事,跟不敢赌?”

“好,我赌了,就不信你做的鱼会比豆鱼姐姐还好吃!”

郑潮笑了,他为李家祖孙所救,并在这寄居,总是矮两人一头,老李年纪大倒没什么,关键是李文,这小屁孩总拿救自己的事说这说那,让他很没有面子。

如果不想办法压住他,岂不白瞎了穿越者的名头?

至于赌约,还用问吗?豆鱼的鱼豆腐只是鱼和豆腐的大杂烩,除了腥去的好,没有任何特色,要赢简直不要太轻松。

“看好了。”他走进厨房,先是看了下调料,有糖,立刻放心一半,再瞅葱、姜和酱油,呵呵,齐活。

左青山三人跟在他身后,说实话,只用鱼和豆腐就做出超过鱼豆腐的美味,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郑潮淡淡的看了三人一眼,也不客气,指挥李文道:“你来生火。”

又对左青山道:“把鱼处理了,尽量挑大的。”

豆鱼轻笑:“还是我来吧,杀鱼我比青山大哥在行。”

说完,直接从缸中捞出一条大鱼,足足五六斤,看她熟练的样子,郑潮点点头,对左青山道:“你来打下手,姜切片,葱切丝。”

三人动作很快,不一会便准备完毕。郑潮撸撸袖子:“看好了。”

他把鱼放入盆中,在上面划出刀花,放入葱、姜、盐和酱油腌上,又往锅中倒入少许油,对李文道:“小火!”

说完倒入一勺糖!

等油温慢慢上来,放入的糖融化后飘出朵朵金花,郑潮将腌好的鱼小心从边缘入锅,并不停滑动,又道:“火加大!”

滚烫的菜油和鱼身接触,发出噗噗的轻响,不一会,那条鱼便出现稍微的蜷曲,最难得的是,鱼皮依旧附着在鱼身上,没有任何损坏。

等火候差不多,他又将腌鱼的汤汁倒了进去,很快,一股清香钻入鼻孔,三人精神一震,特别是左青山,肚子竟咕噜噜的叫起来。

又翻了两次,让李文把火加到最大,他向锅内倒入半盆清水,并盖上锅盖。

伸伸懒腰,一切顺利,郑潮看到另一个锅中放的杂粮面,嘿嘿一笑,抓了一把和糖混在白面中,添水活匀,并拍成饼状。

此时锅中的水已沸腾,他将杂粮饼拍在锅沿,才懒懒的伸了个腰,话说做厨师真是辛苦,自己什么杂活没干就气喘吁吁,要真以此为职业,还不让人累死?

看汁收的差不多,撒上香菜,起锅!

“咕咚,咕咚……”这次除了肚子的咕咕声,还有吞咽口水声。

“来,尝尝!”

李文动作最快,夹起最肥美的一块放入嘴中,眼睛立刻睁得溜圆……简直太好吃了。

当下也不得的形象,运筷如飞,唯恐慢了半点,因为左青山的动作比他更快,连豆鱼姑娘都吃的异彩连连,脸上的忧愁也随之消散不少。

转眼那条鱼已少了一半,三人的速度才稍微放慢。

郑潮笑道:“和鱼豆腐比怎么样?”

豆鱼叹道:“公子厨艺无双,小女子甘拜下风!”

郑潮却不说话,而是看向李文,小家伙无奈:“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大,我听你的还不行?”

郑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和豆鱼又说了几句制作红烧鱼的注意事项,既然帮了,就干脆帮到底。

忽然一阵哭声响起,豆鱼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和三人寒暄,急匆匆跑进屋中。

这时三人已吃的差不多,左青山摇摇头:“豆鱼要照顾孩子,咱们就别打扰了。”

李文也点头表示同意,只有郑潮眉头紧锁,一脸沉思。

从婴儿哭声中,他听出几分惶急和沙哑,不像婴儿饥饿时的状态,再结合豆鱼的神色,他做出一个判断。

“走,进去看看。”

“啊?”左青山一愣,“这是豆鱼妹子的闺房,咱们进去不好吧?”

他还有句话没说,从豆鱼急匆匆的样子,现在最大的可能是在喂奶,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冒然闯入就太唐突了。

倒是李文没想那么多,他同样感觉到不对,第一个朝屋内冲去。

6 发烧的布布

和左青山想的一样,豆鱼的确在喂奶,不过李文闯进去前,她已听到动静,主动拉下了衣服。

“你们干什么?”豆鱼有些愤怒,特别是针对郑潮,刚才三人在外面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对方教自己做鱼,但并不能成为他随意闯自己闺房的理由。

郑潮却不理会,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她怀中的婴儿上。

这个孩子差不多四个月大,模样很招人喜欢,只是此刻小脸通红通红,两只眼睛甚至出现轻微的迷离。

伸手在小家伙额头摸了摸,他神色凝重:“他在发烧!”

李文一愣:“烧?烧什么?鱼还是虾?”

这货除了吃什么都不懂,绝对饭桶一个。

豆鱼看到郑潮的语气和动作,才知道误会他了,只是她对育儿和疾病都缺乏经验:“发烧,你是说她生病了?”

说着,她便把心头的疑虑说出来:“昨晚我给她喂奶时,发现她哭闹不休,我还以为自己……**不够,一直喂了一夜,天亮时才终于睡着,但只睡两个时辰又醒了,这次倒不哭闹,却不怎么玩,我逗她也爱答不理……”

郑潮心里更加确定,不是孩子不玩,而是烧的没了精神。

左青山到底经历的事多些,知道郑潮话里的意思,眉头紧皱:“发热是一种病,非常难治,张二叔家的三孙子,李大伯的小闺女,都因为高热不退……死了。”

豆鱼娇躯一震,脸色瞬间变得雪白:“死……了?不,你在骗我对不对,布布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她语气喃喃,最后越来越无力,明亮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的神采。

左青山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王神医做过一个统计,土囚村最近十年内,因高热致死的婴儿达到三十七人,只有一人侥幸治好,但长大后脑子也不是很清楚……”

豆鱼眼睛忽然多了几分神采:“对了,王神医,他一定能救小布的,我……我这就去求他,求他发发善心,这就去……”

左青山摇摇头:“王神医医术虽然高明,但对婴儿发烧也是素手无策,你去了也没用。”

豆鱼身体一软,猛然向后倒去,要不是郑潮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非得摔在地上不可。

见二人恓恓惶惶的样子,他无比郁闷:“喂,孩子虽在发烧,但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温度降下去,不是在这怨天尤人。”

“啊?”豆鱼有些呆滞,倒是左青山反应极快,他眼睛一亮,“你有办法退烧?”

虽然和郑潮接触时间较短,但这家伙古里古怪,说不定他真有主意。

郑潮却不打包票:“先试试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此时的他已打开购物平台,十元买了两张退热贴,又花两元买了根温度计。

退烧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用冷水敷额头,只是这种方法见效极慢,而豆鱼孩子的烧已比较严重,他果断选择退热贴。

揭开后一张贴额头,一张贴肚脐,又把温度计甩好后放在孩子腋下,让豆鱼抱紧。

不知是不是退热贴的效果,一炷香后,孩子的哭声慢慢停了,郑潮取出温度计,389c,很危险!

又等了一会,郑潮再次把温度计甩好放在孩子怀中,感觉差不多后取出,385c,还好,有所下降。

一连折腾一个时辰,温度终于降到374c,这时孩子脸上的潮红已消失不见,眼神也灵动许多,豆鱼哄了一会,便沉沉的睡着了。

郑潮松了口气,这一大阵他累的可不轻,其实这个阶段的孩子并不容易生病,只要烧退了,复发的可能也不大。

不过他还是将温度计的用法告诉豆鱼,又买了盒退烧药递给她,叮嘱道:“这两天你每半个时辰量一次温度,一旦出现反复,把药喂他吃了,然后去李叔家找我。”

饶是豆鱼不懂,也知道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她噗通一声跪到郑潮面前,泣声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豆鱼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郑潮大汗,为什么要等来世?你这辈子报答不好吗?

当然他可不会说出这么讨打的话,而是弯腰将其扶起:“豆鱼姑娘不用客气,大家都是邻居,相互帮忙是应该的,说不定以后我还有求你呢!”

双方又客气一番,此时天色已经擦黑,郑潮三人起身告辞,豆鱼送了好远才回去。

走在路上,左青山看看郑潮:“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豆鱼妹子的麻烦就大了,要是布布有个三长两短,她估计很难活下去。”

郑潮一愣:“不会吧,发烧而已,怎么可能那么严重?再说,就算孩子最后……和她本人也没关系吧?”

左青山摇摇头:“那是你不了解她的身世,豆鱼父亲是有名的厨师,八年前获罪被发配到这……”

听了左青山的讲述,郑潮才知道这位姑娘也是苦命之人。

豆鱼从小在土囚村长大,父亲虽是罪囚,但凭借一手厨艺,日子还算过得去,等她长到十六岁,却爱上本地一个男子,这件事遭到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

豆鱼属于外柔内刚的女子,当下不顾父亲的感受,竞和男子有了私情,此事最终还是被豆大厨知晓,老人一气之下心疾发作,最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那男子也有情有义,他和家人断绝了关系并入赘到豆府,带豆鱼开了这间小店维持生计。谁知三个月前一次捕鱼过程中,竟失足落水淹死了。

豆鱼的孩子此时刚过满月,她虽然伤心之下生了场大病,但为孩子还是挺了过来,只是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郑潮无奈的摇摇头,他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竟有如此多的不幸,以后有机会能多照顾还是多照顾一下。

7 左母的病

和郑潮讲了豆鱼姑娘的事后,左青山忽然沉默起来,好半天才下定某种决心,问:“潮兄,你的医术是不是特别厉害?”

郑潮摇摇头:“我哪懂什么医术,不过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还是有办法治一下的。”

他说的倒是实情,自己穿越前虽然不是大夫,但药店可没少跑,通过购物平台买点药治个小病基本没问题。

左青山咬咬牙,将分他的四两银子还给郑潮。

郑潮愣了:“干啥?”

左青山道:“我娘的腿到冬天就一直疼,我本想着攒点钱找王神医给她治治,不过现在我更相信你,这四两银子,算给你的治疗费。”

这时李文也拿出一两银子给他:“这钱是还豆鱼姐姐的,她让我转交给你,作为步步的药费。”

郑潮看看两人,浑不在意:“我说咱们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干什么,银子收好,我出手治病是处于朋友间的情义,要是换成别人,就算金山银山哥都不会看一眼。”

他说的倒是真的,只要郑潮愿意,通过购物平台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绝对能卖出天价,而且他现在账户上的钱不多,用一点少一点,以后能不乱花,还是不要乱花的好。

不过左青山却比想象中的执拗,一副你不收咱就绝交的架势。

再三退让不过,郑潮无奈:“好,这钱我收了,现在就去看大娘的病。”

左青山的家就在李家爷孙的斜对角,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小院,三间青砖房虽然破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青山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左青山忙喊道:“娘!”

屋内走出一个老妇人,神态慈祥,只是腿脚一瘸一拐,很不灵便,正是左母。

左母一眼便看到郑潮和李文,笑道:“小文也来了,这就是郑潮吧?小伙子真精神。”

显然左母也知道郑潮被李家爷孙救了的事。

郑潮连忙打招呼:“大娘好!”

左母笑了:“好好,快进来坐,外面冷!”

李文对这里非常熟悉,不等招呼就首先冲进屋子,郑潮四处打量,看到院子中摆了一个大铁锅以及成片的白纱,上面还有散碎的盐粒。

土囚村临海,海产品众多,最重要的商品便是海盐,盐自古就是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物品,它养活了无数人,左青山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里鱼产品也极其丰富,只是此时交通不便,鲜鱼存放困难,加上当地人多为打鱼好手,基本是卖不出去的,不然左青山也不会老着脸皮赖在杨家门口不走。

但制盐很耗体力,只有左青山这样的青壮才能干,像李树明爷孙就做不了,想挣点钱补贴家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鱼,然后到路西和那些罪囚软磨硬泡换钱,本质和路边乞丐没多少分别。

这也是李家爷孙日子贫寒的原因,从左青山家是砖房,他们却是草房就能看出来。

屋内,几人说了一会话,左青山道:“娘,郑潮医术可厉害了,我把他拉来给你看看腿。”

左母却不在意:“傻孩子,娘这个是老病了,除走路难受些,没什么大碍,不用看的。你挣钱不容易,还是攒下来吧,我已知会你钱家婶子,让她找机会给你说房媳妇。”

憨厚的左青山脸立刻红了:“娘,我不着急的。”

“怎么不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理。”

任左青山好说歹说,左母只是不肯,郑潮笑道:“大婶放心,我和青山是朋友,看病不收钱。”

他一语点破关键,左母的态度果然缓和许多:“真的?”

“当然!”郑潮道,问了几句具体症状,便道:“你年轻时是不是天天干重活或者冬天腿部穿的特别薄?”

左母疑惑的看着郑潮:“你怎么知道?我们农家子弟哪有享福的命,当年我收盐,背两百斤都不喘气,冬天下盐池也穿着薄裤,不然干活不利索。”

郑潮叹了口气:“你的病诱因就是这个,人的膝盖没有脂肪层保暖,非常容易冻伤,再加上长期劳累,很容易发病。”

左青山忙问:“那要怎么治才行?”

郑潮无奈:“婶子的病叫关节炎,和感冒发烧不同,想根治很难啊!”

他没有撒谎,关节炎也叫劳累病或美女病,发病原因是过度劳累和受凉受寒,别说古代,就算现代也是让人头疼的大问题。

左青山心中一沉,却见米术变魔术般拿出一堆东西:“这是风湿止疼膏,烤热了揭下来贴上去,还有氨糖软骨素,软化关节,一天两粒。平时注意保暖,再用毛巾热敷……”

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左青山听的极为认真,倒是左母一脸忧色。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小潮,这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这些药样子虽然古怪,但包装精美,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郑潮心说:“当然贵了,两种药加起来四百多呢!”

嘴上却道:“没有,这是我自己胡乱配的,不值几个钱,婶子的病才重要。”

左母听完终于放心,她不让郑潮看病,诊金倒是小事,最怕长期吃药,那是个无底洞,再大的家底都得吃空,更别说这个家并不富裕。

郑潮忽然问:“青山,我看你怎么在煮盐?海盐不都是晒出来的吗?”

这是他不解的地方,海盐和井盐不同,因为浓度低,煮太耗费燃料,常以蒸发为主,可他刚才在院里看到的却是完整的煮盐工具。

左青山摇摇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娘当年卖的就是晒盐,但晒盐苦涩难吃,卖不上价钱,倒不如煮,价格要高很多。”

左母笑道:“还是青山聪明,晒盐和煮盐每天赚的钱差不多,却轻松不少,不像我,一辈子劳累命。”

听母子二人说完,郑潮才明白怎么回事,左青山看似木讷,人却极其聪明,他发现晒盐杂质多价格低,竟自己鼓捣出一套煮盐之法,虽然收益没有提高,但运到县城贩卖,却能省大半力气。

这时代没有内燃机,贩运全靠人工,只要是节省人力的方法,就是大发明。

郑潮听完,立刻竖起大拇指:“青山厉害啊!”

8 购物平台的充值功能

得到夸奖,左青山很不好意思:“我就是瞎琢磨的,其实也没什么。”

左母却不乐意了:“胡说,青山打小就机灵,自从他鼓捣出晒盐之法,村里人都哭着喊着想找他学,好多姑娘也盼着能嫁给他呢!”

就这都能吸引妹子了?那我岂不是有万人迷的潜质?郑潮大汗,随即好奇的问:“到底什么方法这么厉害?”

左母重重咳嗽一声:“此法青山可费了很多心思,老身还想以后传给孙子呢!”

“啊?不好意思,我不问行了吧?”敝帚自珍也是古人一大特点,郑潮就随便一说,他可不想落个觊觎人家技术的恶名。

左青山连忙摆手:“没事,这算什么,左家两兄弟,还有铁锤他们四个我都教过。本来过几天还想给李叔说说,让他也加进来呢!”

“啥?你已经教了别人?老身打死你这个败家子……”左母显然对此事并不清楚,拿起扫把就要教训左青山,只是她的腿脚不便,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左青山吓得不敢再躲,任由左母抽打责骂,郑潮和李文连忙劝解,好半天才将其扶到椅子上。

左母长叹一声,虽然心有不甘,但儿子既教了别人,想反悔也没办法:“给小文他俩也说说吧,李老哥一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苦啊!”

左青山听话的点点头。他的发明其实很简单,就是多层过滤,将海水依次通过纱布包裹的碎石、粗砂、细沙,如此反复几遍,直到海水清澈,再蒸发结晶即可。

郑潮皱起眉头:“你这个方法,起关键作用的是过滤,但麻烦的却是蒸煮,为什么不把滤好的盐水倒进池里晒干,这样你只需过滤,效率会提高很多。”

左青山呆住了,他看着郑潮,一脸不能置信。

对啊,自己为什么要费尽力气去煮盐?只要挖个晒盐池,产量最少提高十倍!

自从发明滤盐晒盐之法并教会几个亲朋好友,看他们崇拜的目光,左青山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常以此沾沾自喜,结果郑潮随便一句话,就让他知道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激动的拉住郑潮的手:“郑兄,多……多亏你的点醒,否则我不知要花多少冤枉力气!”

左母还处在迷糊状态:“青山,你的意思是,郑潮的方法比你的好?”

左青山看着母亲:“娘,岂止是好,简直绝了,要按他的话,我保证用不了一年,咱们就能再盖栋新房!”

“真的?”左母先是一喜,又立刻阻止道,“这房子才盖十几年,住着挺好的,要真赚了钱,还是留着给你找媳妇,咱也选个屁股大、能生养的。”

左青山:“……”

他又想感谢郑潮,却被郑潮打断:“你的方法虽然不错,但煮出的盐还是有苦味吧?”

左青山惊愕:“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海盐的部分苦味是因其含有镁,镁易溶于水,靠过滤无法除去……”

他说着,发现左青山脸上一片茫然,便住了口。这些虽是中学最简单的知识,但对没受过现代教育的左青山来说还是太难。

“今天太晚了,你明天准备些木炭石灰,我给你演示如何彻底脱去海盐的苦味。”

此刻的郑潮在左青山眼中早已属于天才中的天才,听他这么说忙用心记下,他隐隐觉得,只要按对方的话做,等待他的,将是无限广阔的未来。

见没其他事,郑潮告辞离开,今天又是做饭,又是治病,又是探讨科学技术,他已经身心俱疲,必须养足精神再说。

李树明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孙子回来,才放心的招呼一声转身回屋,老人习惯早睡早起,要不是担心他俩,早找周公下棋去了。

李家有两间草房,李树明一间,郑潮只得和李文挤在一起,不过他也不在意,大学宿舍还四个人呢,现在条件比那会好多了,就是床板有点硬。

李文睡得比想象中的还快,郑潮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干脆打开购物平台研究起来。

今天购买牙刷牙膏花了40,米和香料110,血包88,步步的药与温度计14,左母的药408,合计5808,余额还剩16022。

这钱花的真快啊,想到这里是古代,他又没收入,以后还是能省就省。

忽然,郑潮愣住了,他看到平台个人信息下面,还有个代表充值的标题栏。

郑潮下示意的点击,屏幕立刻弹出充值方框和虚拟键盘,他直接输入10000,点击确定,平台却提示金额不足,无法充值。

郑潮想了想,又输入100,平台瞬间弹出另一个方框:“滴,恭喜您充值成功。”

他的余额由原来的16022变成17022,于此同时,郑潮手中的银子少了一两。

果然是这样,郑潮大喜,有了这个充值功能,他以后赚的银子都能通过购物平台换成里面商品。

古代一两银子换一千文钱,若一两银子能抵一百人民币的话,岂不是说一文钱相当于现在的一毛?

古人的钱好廉价!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今天为了教训仗势欺人的杨管家,和左青山合伙上演一出碰瓷大戏,硬生生从那位杨家小姐手中讹走十两银子,换算过来是1000元,还算合理。

想着,他又把剩余的八两银子进行充值,将账户余额变成25022,哈哈,今天扣除各种消耗竟赚了三百多,爽!

怀着愉悦的心情,郑潮翻了个身,他也有些困了,只是李文小家伙人不大,脚怎么这么臭?

******

第二天,郑潮醒来时床上已不见李文的影子。

伸个懒腰,他拿着牙刷出门,小家伙正在做饭,这让郑潮无比汗颜,一个大龄青年却让一个十岁孩童伺候,简直……刷牙去先!

处理完个人卫生,李文也将早饭做好,米粥一碗以及咸菜若干。

郑潮也不嫌弃,唏哩呼噜吃了个干净。

“李叔呢?”他问。

李文道:“哦,抓龙虾去了,爷爷想在村口开一个麻辣龙虾小店。”

郑潮大汗:“你没给他说吗,麻辣小龙虾的关键是香料,这东西我手上也没多少。”

香料他当然可以通过购物平台购买,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李树明卖十年麻辣小龙虾,他给对方买十年香料吧?而以购物平台香料高昂的价格,土囚村估计也没几人吃得起。

李文道:“你没香料,但可以去摘啊,这东西海那边多的是,以前不知道能做龙虾,不然我早动手了。”

郑潮一愣,从气候判断,土囚村靠近北回归线,能在这一带找到香料并不稀奇,看来自己太依赖购物品台,反而忽略了现实。

9 索赔和分利

从和豆鱼姑娘的厨艺交流中,郑潮发现这时代的人做饭还是以煮为主,炒菜并未出现,或者偶尔有人使用,但没有大范围推广。

所以李树明这些人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却没有鼓捣出麻辣小龙虾这道菜,不是他们笨,而是受到炒法概念的制约。

它就像一层窗户纸,现在郑潮无意间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便是广阔的天空。

“既然这样,那咱俩也去,可以多采摘一些,以免到时无料可用。”郑潮还有自己的小心思,通过购物平台购买香料很不划算,能省一点是一点。

李文摇摇头:“青山大哥想让你教他去除海盐苦涩的方法,早上特意来过,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打扰,你还是先去看看吧!”

郑潮这才想起昨天好像答应过左青山,只得朝门口走去。

******

左青山家!

此刻的院子站着七八个人,均粗布短衫,面色黝黑,应该是左青山说的那几个向他学过滤盐之法的亲朋好友。

院子角落堆了一堆木炭石灰,再看这几人身上的黑点白点,应该是他们一早拉过来的。

一个比其他人高出许多的黑脸大汉看看天色,有些不耐烦:“青山,你说的这个郑潮到底靠不靠谱?不会是骗你的吧?”

大汉就是铁锤,左青山最好的朋友,天生力大无穷。

左青山道:“不会,郑潮对制盐非常熟悉,光昨天那个主意,就让我们节省了很多力气,而且我娘贴了他的膏药,腿很快就不疼了,晚上罕见睡了个好觉。”

铁锤道:“治病厉害并不代表制盐厉害,我承认他的主意好,但谁知是不是碰巧?你说他在睡觉,都日上三竿也该醒了吧?别因为自己不行,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其他几人闻言脸色顿变,今天听左青山说有更好的制盐之法,出于对他的信任,大家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买木炭和石灰,如果郑潮只是随便说说,这些钱就打水漂了。

“是啊,青山,你可别被骗了,这年头,什么不多就骗子最多。”

“没错,这个郑潮来历不明,会不会是邻村卖石灰的老王请来的托?”

“……”

一时间群情激奋,把郑潮说的一无是处,他们挣的都是辛苦钱,要真被骗,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就彻底没了。

左青山被他们说的也不太自信了,不过他还是咬牙道:“大家别急,如果郑潮真有问题,所有损失由我一人承担。”

铁锤摇头:“那怎么行,要赔大家一起赔,滤盐之法是你教我们的,这个情我铁锤不会忘。”

“大哥说得对,这叫患难与共,不过那个郑潮,必须好好收拾一顿。”

“对,要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刚走到门口的郑潮听到这话,忍不住大汗,无缘无故就要被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青山,我来了。”见院内几人说的激烈,他进来好久愣没被注意到,只好主动招呼。

铁锤等人扭过头,看到郑潮后不禁一愣,这家伙好年轻!

左青山连忙介绍:“铁锤,这就是郑潮。郑潮,这是铁锤、钢锤、油锤、米锤……”

郑潮愕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锤子世家?

果然,左青山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想:“他们是朱家四兄弟,我的好哥们,这三位是黄山、洪山和石头,黄山和洪山是四叔家的,石头乃五舅的二儿子。”

好嘛,山、石、锤,咱农民伯伯果然够朴实。

这次说话的是左黄山:“这位郑……潮?六弟说你有去除海盐苦味的方法,是真的吗?”

其他人也都看着郑潮,不是他们不相信,而是郑潮实在太年轻,看起来不到二十岁,属于标准的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郑潮笑道:“有方法怎样,没有又怎样?难不成你们真要揍我?”

“这……”七人面面相觑,是啊,就算郑潮真有办法,也没义务教自己,而购买石灰和木炭只是几人的一厢情愿,怪不到人家。

左青山连忙打圆场:“各位,我相信郑潮,他说有方法就一定有方法,就算失败,最后损失也和你们无关。”

郑潮却不理会左青山的话,目光继续盯着七人,等待他们表态。

自己愿意拿出处理海盐的生产工艺,看的完全是左青山的面子,而不是这几人。他又不是滥好人,对方若不领情,他也不会上杆子求打脸。

稍微的沉默,左洪山道:“你是青山的朋友,我们不揍你,不过若你拿不出去苦味的法子,必须赔我们买石灰和木炭的钱。”

他和左青山只是凭借亲属关系和利益走到一起,首先考虑的自然是经济上的损失。

郑潮气乐了,院里这么多石灰木炭肯定没少花钱,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你们买的?

不过他没有驳斥对方,而是点头道:“可以,不过若我拿出了去海盐苦味的方法又怎么说?”

“这个……”左洪山愣了,这点他倒没考虑过。

还是左黄山聪明些:“那你想怎样?”

郑潮道:“很简单,若我的方法没问题,你们以后制盐赚的钱,我要一半。”

自从知道购物平台可以用这时代的银子充值,郑潮就开始苦思赚钱之法,今天见几人竟不分青红皂白就向自己索赔,他也没必要客气。

而且他要钱要的理直气壮,海盐除杂是自己上学学到的知识,当年老爸没少教学费,现在他用来赚点钱也没人能说什么。

七人顿时沉默,要一半的钱……他们就没见过如此狮子大开口的。

郑潮冷笑:“怎么,你们亏了钱就想从我手上找补回来,我收点专利费就不乐意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铁锤闷声道:“郑兄弟,不是我们不想分你钱,而是你要的太多了。兄弟们劳累一天赚不了几个铜板,加上上有老下有小,钱给了你我们吃什么?”

七人中铁锤和左青山关系最好,因此说话也最为诚恳。郑潮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铁锤兄弟,你心疼钱就心疼钱,拿全家老小当借口,有意思吗?”

古代什么最赚钱?盐与铁!郑潮历史虽不怎么样,这点还是知道的。

铁锤苦笑:“郑公子是贵人,我们苦哈哈可比不了,青山是我们这些人中赚的最多的,一天也不过三四十文,要给你一半,连买米恐怕都不够。”

“啥?三十四文?怎么可能?”郑潮呆住了。

以前他不知道这时代金钱的价值,还没太大感觉,直到借助购物平台,郑潮才有了简单理解。

10 打赌与制盐

一文钱只等于后世一毛钱,也就是说,左青山一天的收入只有3~4元,虽然这个时代铜钱的购买力较强,但3~4元也太夸张了吧?

想了想,郑潮道:“这样吧,如果按我说的方法,你们每天收入低于五十文,我不仅分文不取,购买木炭和石灰的钱也由我出,但超过五十文,你们只需把超出的钱分我一半,行不?”

说完,他有些心虚,拿五块钱当成日收入的临界条件,要是传到后世,很可能被打。

左洪山的眼睛却瞬间亮了:“你说真的?”

郑潮摊摊手:“当然,若有半个不字,你们就狠狠踩我的脸,谁哼一声谁是孙子,咱们可以立字据为证!”

铁锤摇头:“不用了,你是青山的朋友,我相信你!”

郑潮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兄弟,你相信我,但我不相信你啊!作为这里的地头蛇,你们要赖账,哥可没地方哭去。

还好有人对郑潮持怀疑态度,左洪山道:“我看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好,不然要是闹僵起来,大家以后脸上也不好看。”

郑潮连忙点头。

不过接下来又为难了,几人中没有一人有纸和笔。大家都是大老粗,就算没事也不会舞文弄墨。

郑潮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再次借助购物平台买了支黑色签字笔,并得到平台友情赠送的白纸十张。

唰唰唰!

将所有条款一一写就,郑潮又看了两遍,发现没有疏漏,才递给七人:“你们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七人同时摇头,郑潮无奈:“看看嘛,虽然潮哥聪明绝顶,文采斐然,也难免百密一疏,就算找几个错别字也可以的。”

铁锤沉默:“郑公子,我们……不识字。”

“……”郑潮不说话,他差点忘了这时代教育也很落后,“那怎么办?我要在上面乱写瞎写,你们也看不出来啊?”

铁锤道:“没关系,郑公子一字一字的念,我们在一旁看着,只要字数对上就行。”

谁说咱农民兄弟傻来着?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郑潮固然可以随意编些条款糊弄,但如此短时间,还要和纸上的字全对上,就算他再聪明十倍,也不可能做到。

于是几人围在一起,郑潮开始逐字逐句念读,等他念完,其他人不禁面面相觑。

郑潮疑惑的问:“有问题吗?”

铁锤道:“郑公子,你写的这些条款,我们好像……听懂了。”

郑潮更加疑惑:“啊?当然得让你们听懂了,不然我费力气的写它干什么?”

左洪山闷了半天道:“县城那些盐铺掌柜写的票据,我们就听不懂。”

郑潮:“你说文言文吗?那玩意别说你们,我也听不懂。”

“读书人写字不都喜欢让人听不懂吗?”

“但我不是读书人啊!”

众人:“……”

见几人没有疑问,郑潮又照原稿抄了八份拿给众人检查,最后所有人都按好指印,搞定!

将合同小心收起,郑潮哈哈大笑,没想到自己穿越后的第二天就当上了老板,过瘾。

什么?你说不是?这几人拿着每天5块钱的基本工资,并按工作量算计件奖金,不是给自己打工又是什么?关键还不用给他们交五险一金,弄得自己都快成黑心商人了。

“各位,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我给你们说说海盐如何除杂,记得保密啊,不然被别人知道,损失就大了。”

说着,他拿出左青山滤盐用的装置,唯一的区别是在细沙层底部,又增加一层活性炭,然后注入海水。

就这么简单?几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他们就见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从滤沙中流出的海水清澈无比,而郑潮分明只滤了一遍,要知道自己以前滤十遍也没这效果!

铁锤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常年和盐打交道,他听县城的盐掌柜说过,在西北边陲地区盛产一种青盐,没有任何杂质,其价格可以达到惊人的四十文一斤。

铁锤以前卖海盐,一斤只有一文五,还要拉着跑上三四十里,把人累死,也只能一天跑一趟。

后来左青山改良制盐方法,价钱可以卖到十五文,这样他就算五天一趟,收入还能翻倍。为此,铁锤兴奋的三天三天没合眼,就等着以后的好日子降临。

现在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郑潮若能把海盐变成青盐,再加上这种高效的过滤方法,一天两百文都不是梦!

手指蘸了点滤好的海水放入口中,那种酸和涩果然没有了,不过还有苦味,这种盐煮出来能卖三十文,常年和食盐打交道,铁锤判断的十分精准。

可惜,离青盐还差那么一点点,是自己太贪心了吗?

郑潮看着这个黑大个的动作,不禁一愣:“你干什么?”

“我看看盐的成色,的确比青山做出来的好很多,时间用的也更少。”

左青山尝了一口,同样竖起大拇指:“郑潮,你不仅饭做得好,制盐也一级棒,厉害!”

郑潮不解:“可我的演示还没结束啊?你们不觉得苦吗?”

“啊?”

“啥?”

看两人满脸懵逼的样子,郑潮懒得解释,抓起一块石灰随意丢进滤好的盐水中,盐水温度升高的同时,无数白色沉淀析出。

郑潮点点头,等沉淀完全沉降,他示意二人:“再尝尝!”

“嘶~”

“啊~”

两人彻底呆住,没有苦味,没有一点苦味,这是青盐,绝对是青盐!

发财了,咱们发财了。

两人将判断和其他人一说,左家小院立刻传出沸腾般的欢呼。

郑潮很不理解的看着几人,你们这么兴奋做什么,别忘了我才是老板好吧?你们挣得再多,还不都是我的?

等几人平静下来,郑潮道:“我说各位兄弟,听青山说,你们一直各自干各自的,这样效率太低。

知道流水线作业吗?不知道?那算了。总之大家各自为政不如联合建个盐场,然后再慢慢扩大规模,到时坐等收钱不是梦。”

“开盐场?”七人愣住,左洪山讷讷道:“咱们不是有制青盐的法子吗,为什么还要晒盐?那东西运到城里累不说,也赚不了几个钱的。”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

郑潮无语,他很难想象,人怎么可以笨到这种地步。

拿出签字笔,他开始在最后一张白纸上画简图:“你们看啊,盐场我们这样修,这是蓄水池,这是用来加石灰的沉降池,这是蒸发池……

我们把沉降池和蒸发池中间的通道加长,将过滤装置放大并横拦在通道上,如此进入蒸发池的水就非常干净,虽还有其他杂质,但已不影响口感。”

11 种田

几人再次懵逼,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若按郑潮所说,他们就可以大批量制作青盐,到时别说一天两百文,两千文都低!

他们已不敢想象将来的日子,难道真能和县城那些人一样,一天三顿饭,睡冬暖夏凉的砖瓦房?

说干就干,郑潮开始讲他的盐场规划,意识到自己将来可能改变的几人听得格外认真,甚至还有人拿着树枝在地上做笔记,但因为不识字,他们画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只有天知道。

把构思说完,郑潮又开始安排任务,把工作具体到每个人。

听他说的井井有条,七人终于彻底信服,这位郑公子不仅识字,办事能力比盐铺掌柜更是强出几条街,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

交代完毕,大家开始各忙各的,作为老板,郑潮自然不会傻到给自己安排活,但在所有人干得起劲的前提下,他无所事事的样子实在太过另类,便开口和左青山告辞。

******

推开门,李树明和李文已经回来,还带着满满一缸龙虾以及一大堆树叶树皮,看的郑潮愕然无比,这真是香料树,不仅如此,还有花椒、八角茴香等调料。

李树明笑道:“今天中午老夫也做一份麻辣小龙虾,你帮忙指点指点。”

郑潮大汗,这东西昨天不是刚吃过吗,今天能不能改个样?比如下点面,作为地道的北方人,他还是习惯以面条为主。

但一张口却成了:“好啊,听小文说李叔你年轻时还干过厨师,我可得尝尝。”

虽然第一次做,但李树明动作却比郑潮还要熟练,不一会,麻辣鲜香的小龙虾就出锅了。

他夹了一个,用嘴一咗,这味道……手艺一点不比自己差,而且里面的辣味……

“李叔,你好像没带辣椒回来吧?怎么弄出的辣味?”

李树明笑问:“你猜猜。”

郑潮一拍巴掌:“我明白了,是茱萸!我想想啊,你是将茱萸磨成粉,放在油中浸泡,提取出里面的辣,怪不得总有一股苦味。”

提到茱萸,最有名的就是王维那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茱萸有轻微的毒性,古人佩戴主要目的是为了除虫,却很少有人知道,在辣椒传入中国前,它和胡椒、芥末等都是辣味的替代品。

茱萸的辣最接近辣椒,可惜因为味苦,反而第一个被淘汰。

李树明哈哈大笑:“小子,厉害,厉害啊!”

郑潮腆着脸道:“李叔,听小文说,你准备到村口卖这东西?能不能带上我,放心,我不贪,赚的钱分三成即可。”

对于赚银子,他现在兴趣越来越浓,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李树明白眼一翻:“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休想!”

我能打什么主意啊我,不就是怕分钱吗?真小气!别忘了炒菜的专利也是我的。

郑潮正郁闷,又听李树明道:“老夫在路南有六亩地,你下午和小文一块,去把稻子种了。”

“好吧……”

******

土囚村属水乡之地,虽然临进大海,不适耕种,但中华百姓朴实勤劳,还是在周边开垦出大片水田。

比如李树明,在打渔的同时,也会侍弄庄稼,并抽空开荒,忙活大半辈子,名下已有六亩土地。

看着这些水田,郑潮皱起眉头:“小文,这些水田好几个月都没管理了吧?”

他虽不精通种地,老爸却是实打实的农民,所以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

李文点点头:“去年一次大风,好不容易长好的稻子死了八成,爷爷大怒之下,就再也没来过。”

此地临海,出现暴雨、台风、海啸再正常不过,郑潮可以理解,他好奇的问:“死了八成,那还剩多少?估计不够一年吃的吧?”

李文举举手中的袋子,翻着白眼道:“吃?这不都在这吗?爷爷让留种子,一粒没敢吃,就这还不够呢!”

郑潮无语:“一年收获连种子都不够,你们不白忙活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老天爷不让人活呗!”

见李文垂头丧气的模样,郑潮安慰道:“没事,这种情况也不多,坚持一下,今年肯定有好收成。”

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也有天公不作美的时候,因此有点挫折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知李文却如小大人一样,很是忧国忧民的叹了口气:“什么不多?土囚村一直是十种九不收,去年年景还算好的,起码能回本,前年这六亩地加起来,才收了三小碗。可怜大家没日没夜的忙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郑潮大汗:“那还种它干什么?”

李文摊摊手:“谁知道呢?我问过爷爷,他说大家每年都种,咱家总不能让地荒着吧!”

这难道就是人云亦云的典范?作为新时代的四有青年,郑潮表示很不理解。

不过他只是听李树明的吩咐来干活,又不搞土地种植理论研究,种就种,至于收获……潮哥是需要靠这点产出过日子的人吗?就当锻炼身体了。

当下便和李文操着锈迹斑斑的锄头开始翻泥,可惜就坚持了一炷香,就累的气喘吁吁,手上也有打泡的迹象。

“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会先!”郑潮锄头一扔,一屁股坐到田垄上。

比起郑潮,李文虽只有十岁,却干的有模有样,见这货偷懒,也不理会,依旧忙自己的。

郑潮有些不好意思:“小文,要不歇会?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李文不理会,继续干活。

“真的,圣斗士星矢吧?超炫酷!不听啊?那海贼王呢,这个最棒了……”郑潮说了半天,见李文只是默默干活,便道,“我说你这么下力气有什么用?说不定来年又是颗粒无收,还不如歇会!”

李文动作一滞,显然郑潮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郑潮见蛊惑有效,立刻再接再厉:“你看,你现在翻的这块泥土,不一定能种上种子,就算种上种子,也不一定发芽,就算发芽,也不一定长大,就算长大,也不一定开花,就算开花,也不一定结果,就算结果,也不一定挡得住各种自然灾害,就算能挡住各种自然灾害,也不一定能被你收割,就算被收割,也不一定能吃到,就算能吃到,也不一定到你嘴里……

你看,这么多不一定,你为什么一定要下死力气呢?”

“这……”李文隐隐觉得郑潮说的不对,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12 再见杨管家

郑潮拍拍他的肩膀:“小文啊,有句诗是这样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车到山前必有路’,意思是这人啊,能轻松一会是一会,至于种稻,说不定时间到了它自己就种上了。”

李文眼睛一亮:“你是说你能用魔术种稻子?”

“这个……”李文说的是郑潮从购物平台买东西的情景,为了遮掩平台的各种不合理,他曾以变魔术的理由含混过去。

郑潮心中一动,既然购物平台能买各种现代东西,自己为什么不买一台种稻机呢,别说六亩地,六十亩地也是分分钟搞定啊!

想到这,他顿时大乐,嘿嘿,如果有这样的神器,潮哥以后就算只给人种稻子也能发大财!

只是等他打开购物平台又傻眼了,不是这东西平台不卖,而是它的价格达到了惊人的888888。

靠,要有这些钱,我还不如直接买大米呢,十辈子都吃不完。

郁闷的同时,郑潮果断放弃,价格贵倒是其次,关键是没钱!

“咦?”他忽然注意到屏幕下方的“特价一折专区”。

郑潮昨天买过血包后,这个图标就暗了下去,表示没有商品出售,现在怎么又亮了,难道有什么新商品出炉?

点击一看,屏幕上果然多了一个商品,只是他看到新商品名字时,瞬间呆住了:杂交水稻套餐,附赠蔬菜种子若干,价格1888,一折后1888。

什么鬼?这是在逼自己成为一个稻农吗?

犹豫半天,郑潮还是选择购买,不是他要种地,而是想到一个问题。购物平台的“特价一折专区”很可能一次只出现一件商品,只有自己将其买走,才会有新的商品推送。

“滴滴!”

五包杂交水稻种子在郑潮面前出现,还有五包化肥,以及一大堆各色蔬菜种子。

仔细研究过杂交水稻种的说明书,郑潮发现是五亩地的量,加上蔬菜种子,六亩地不多不少。

想了想,他扭头对李文道:“你的稻种留着自己吃吧,现在用这个。”

李文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是潮哥穷经皓首十余年培育出来的新品种,直接往地里撒即可,不用事先翻土,简单又省事。”

李文不信:“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但要告诉你实话,哥非得累死在这。郑潮眼睛一瞪:“不相信人是不?别忘了你是我小弟,要听话!”

想起自己打赌输了的事,李文只好道:“相信相信,我信你还不成?”

郑潮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看到那五包肥料了没?种肥同播专用,一块撒进去,产量绝对翻一翻。”

迎着下午的太阳,一大一小继续干活,当然,和翻泥土这样的重体力劳动相比,撒稻种简直不要太轻松,不一会两人就完成大半。

“来,歇歇!”郑潮从购物平台买了两瓶可乐,顺手递给李文一瓶。

李文对郑潮时不时变些古怪东西出来已经适应,很自然的接过。

“噗……咳咳咳……”

没想到可乐入嘴,李文一下喷了出来:“潮哥,这什么东西啊?”

“好喝吗?”

“嗯,味道怪怪的,有点甜,比白开水强!”

“那就行,只要你以后听潮哥的话,这种饮料经常会有。”郑潮深得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精髓。

稍微的沉默……

“潮哥,你懂诗词?”

“为什么这么问?”

“‘人生得意须尽欢,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你说的吗?”

“我只会念别人的诗,自己可不会作。”

“那你能给我念两首吗?我听那些囚犯诵诗,感觉好厉害,可他们只顾念自己的,从不理会我。”

郑潮摇头:“学诗有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行行,我给你读一首,可以吧?”

他发现自己拒绝对方后,李文脸上的表情极度失落。

“听好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完顺带还解释了意思。

李文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这首诗说的是咱们吗?”

“当然,再来一首啊。种瓜南山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犹尚可,四摘抱蔓归。”

李文想了想:“可咱们没种瓜啊?”

“这是别人写的,和我没关系,只要好听就行。还有首种豆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李文眼睛更亮了:“这个种豆的人可没那个种瓜的厉害。”

郑潮愣了:“怎么说?”

“很简单,这位种豆的大叔从早忙到晚,结果地里依旧全是草,可见种庄稼不怎么样。”

没想到陶渊明大大种地和自己一样,都是渣渣啊……郑潮忍不住想。

不过他看李文的眼神也变了,这三首诗自己虽然都做了简单解释,但对不识字的人来说理解起来还是有难度的,没想到小家伙不仅听懂了,还能举一反三,难道他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文学天才?

有人来了!

听到脚步声,郑潮收回思绪,扭头朝路边看去,顿时笑了,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能碰见熟人。

杨管家也看到郑潮,本来笑眯眯的脸立刻黑下去,冷哼一声,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郑潮也是这时才知道,李树明的地和杨家的地竟然相邻。

杨管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以及一个女孩。

郑潮第一眼就被这个女孩吸引住了,对方长得漂亮不说,难得的是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大家闺秀和书香门第的结合体,古人有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用来形容对方再合适不过。

“咳咳……”一声剧烈的咳嗽传来,郑潮回过神,发现杨管家正愤怒的瞪着自己,不禁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的女眷看,太不礼貌了。

于是他又狠狠的瞅两眼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见郑潮终于老实,杨管家也不想招惹是非,转头吩咐两个家丁干活。

喝了会可乐,郑潮忍不住又观察起这四人,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他们是想种菜。

这倒不难理解,杨家虽然小有余财,可毕竟是获罪之家,失去了杨老爷的薪俸,种些菜自用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被发配到罪囚村的人,都会自己种些菜。

只是,你们真的懂种菜吗?

看两个家丁笨拙的动作,即使种地技能为渣渣的郑潮,也有些看不下去。

13 诗词大战

杨管家很生气,特别生气。

如果不是小姐提议过来种菜,他压根就不想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来这还能碰上讹他银子的两个家伙。

他听自家小姐的话,不和对方计较,便装作没看见,可眼前的家伙竟然得寸进尺,先对小姐一阵猛瞧,被自己眼神警告后,又不停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讨厌至极!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小子,种地就种你自己的地,不种立刻滚蛋,老夫不理你,可不意味着怕你。”

郑潮无语了,自己好像没干什么吧?怎么这家伙一副死了爹似的?

“杨管家,火气别那么大,容易伤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你这样种菜,是不可能长出菜苗的。”

杨管家冷笑:“年轻人,老夫怎么种菜,需要你教吗?”

郑潮无奈的摇头:“哎,不听爹爷言,吃亏在眼前。”

“你……”杨管家气急,“好好,老夫倒要请教,菜如何种才能长得更好?”

郑潮伸伸懒腰:“虽然你的嘴很臭,但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记住了,种菜,尤其是很小的菜籽,坑千万不能挖深,只需把土翻松软,撒上去踩平即可。”

说着,他还拿出一包购物平台送的菜籽和肥料,跑到对方地里示范一番。

看郑潮的动作,杨管家嘴里的冷笑一直没停:“是吗?老夫是不会种菜,可你能确定你自己的方法就一定对?”

郑潮拍拍胸脯:“必须保证,哥当年在qq农场可是种菜达人。”

杨管家指着郑潮随意撒到地里的稻种:“老夫是不懂种菜,却种过稻谷,它应该不是直接洒地面上的吧?”

“这……”郑潮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偷懒才这样干。

杨管家哈哈大笑,声音响彻云霄:“小子,你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想指挥别人?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安得什么心思,我家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算现在落难,也不是你这样的狗东西可以觊觎的。”

“你……”郑潮也怒了,他好心给对方指出种菜的错误,谁知对方不领情不说,反而骂他是狗,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

而且他对杨小姐只是欣赏,说到觊觎之心,那是半点没有,相比一见钟情,郑潮更相信相濡以沫。

“切,你家小姐是有才,但那有什么用,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种个菜脚连泥都不敢沾,要是没人帮着,除了饿死,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原来杨小姐见两个家丁身上沾满泥点,踌躇良久,还是没勇气往泥里踩,只是站在田垄边观看,给了郑潮借题发挥的机会。

杨管家都快气疯了,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想打小姐的主意,被自己揭穿还出言不逊,反口污蔑,一点做人的底线都没有。

“阿大、阿二,去把这个泥腿子的腿给我打折!”阿大、阿二正是那两个种菜的家丁。

郑潮猛然后退一步,脸色大变的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伙狞笑着朝自己走来:“你们想干什么?”

其实他把话题往杨小姐身上引之后就有些后悔,毕竟人家是位姑娘,又没得罪自己,还主动赔了十两银子,和杨管家这样的刁奴不是一类人。

正准备说些道歉的话,没想到这位杨管家竟要直接动粗。

“砰!”

家丁阿大一脚蹬到郑潮屁股上,郑潮的小身板直接平移出两三步。

“哎哟,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警察,警察在哪里?”郑潮情急之下连忙呼救,没办法,他一个坐办公室的,不可能是这两位凶神恶煞的家伙的对手。

“住手,你们干什么?”

郑潮没想到竟真有人来解围,扭过头,只见四个浑如铁塔般的壮汉挺直而立,其中一人更是鹤立鸡群,不是铁锤又是谁?

而另外三人郑潮也都认识,钢锤、油锤、米锤,正是锤子四兄弟。

知道海盐的提纯之法后,因为需要大量木炭,出钱购买已不划算,几人决定自己砍柴自己烧,没想到刚出村就看到郑潮和人争执。

郑潮忙道:“四位哥哥来的正好,小弟好心教他们如何种菜,他们不领情不说,还想动手动脚。”

铁锤冷哼:“你就是杨管家吧?土囚村禁止打斗,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当面动手都不好吧?”显然已从左青山口中知道了昨天杨家门口发生的事。

杨管家却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郑潮对自家小姐不敬,比打他的脸严重多了,岂能轻易甘休?

“你们这群泥腿子全是一丘之貉,阿大阿二,连他们一起打!”

阿大阿二闻言,脸色再次狰狞起来,别看对方有五个人,但他俩是学过几年功夫的,一般的粗脚汉子,对付七八个都不在话下。

谁知锤子四兄弟中其他三人动都没动,只有铁锤迈前一步,郑潮刚想提醒他小心,就听砰砰咚咚一通乱响,阿大阿二便如炸裂的沙包,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郑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什么?黄飞鸿?霍元甲?李小龙?没想到这位看似不起眼的铁锤,竟然还是位武林高手,而且是大高手,高手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他和阿大阿二交手,没有一点庄稼汉的拳打脚踢,反而和成龙电影的武术动作类似,章法分明又无比炫目。

“你想干什么?哎哟……”杨管家看铁锤放倒阿大阿二后,抬步朝他走来,脸色不禁一变,两脚下意识的后退。

谁知脚下一滑,竟一屁股坐到泥地里,他惊慌之下用力挣扎,身上的泥巴越来越多,不一会便弄的满身都是。

“嗷嘿嘿嘿嘿~”看杨管家狼狈的样子,郑潮立刻发出周星星版的夸张虚伪大笑,教你老小子狗仗人势仗势欺人,踢得潮哥现在屁股还疼呢,该!

杨管家哪里受过如此屈辱,忍不住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郑潮极度无语,也不知谁欺负谁,不过他可不会傻到去和对方争辩是非,而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有本事你咬我啊!”

杨管家还没说话,就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单其它读其,加木也读棋;砍去棋边木,添欠就是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正是杨家小姐杨溪。

“我擦,这姑娘骂人不吐脏字啊!”郑潮被噎的直翻白眼,只是这句型怎么好像有点熟?

他灵机一动,笑着朝杨溪道:“有水为真溪,无水也是奚,去掉溪边水,加鸟便是鷄(鸡)。得意猫儿强似虎,落地凤凰不如鸡!”

“噗……,你你……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杨管家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杨家小姐闺字便是溪,而鸡则为这个时代某种地位低下的女人的某种低贱职业,郑潮将溪和鸡串联在一起,若放在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可此情此景,再联想杨溪跟随父亲被贬土囚村的处境,却是有些狠了。

郑潮抱着手,无比得意道:“哟,老杨,你们对我又骂又打又是讽刺,我不过回了一句,就有辱斯文了?那你是什么?无耻下流死不要脸?”

14 哭泣的杨溪

杨溪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如雪,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咬咬牙,声音如冰般寒冷:“今有登徒郎,得志便猖狂,天生贱卑人,何必较斤长。”

此话一出,杨管家又愣住了,自家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大小姐,可从没如此狠毒的骂过人啊!

没错,就是狠毒,“贱卑”二字别人听着倒没什么,但对杨溪来说,已是她这一生说过的最严厉的句子了。如果不是气到极点,她绝不会如此说。

李文期期艾艾的问:“潮哥,什么意思?”

铁锤以及他的三个兄弟也看向郑潮,显然让他们打架还行,听诗就算了吧。

郑潮看了杨小姐一眼,无奈的摸摸鼻子:“她说咱们小人得志,天生卑贱,是永远干农活的命,不想和咱们计较。”

没想到李文却不介意杨溪语气中的讥讽,他看看面前贫瘠的土地,做出一副老成模样:“哎,要真能安安稳稳种一辈子地就好了。”

杨管家此时也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郑潮几人,对杨馨道:“小姐,您也看到了,何必和这些乡巴佬斤斤计较?他们个个粗鄙不堪,一辈子烂泥扶不上墙。”

杨管家说的很难听,郑潮正想继续回骂,没想到这次开口的却是铁锤,他指着几人,一脸义愤:“没错,我们是乡巴佬,粗鄙、烂泥扶不上墙,可这些是谁造成的?

当年青山他娘染了重病,为了给她看大夫,青山爹不过借了二钱银子,一个月后那周扒皮竟要他还二十两。青山他爹不服,到衙门告状,却被他们官绅勾结,活活打死了。

哈哈!知道青山为什么要选择在土囚村居住吗?就是为了时刻看着你们这些狗官失势后的悲惨嘴脸!”

郑潮没想到憨厚的左青山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昨日自己和青山到杨家门口叫卖,他看似一脸赔笑,心里定然充满讥讽和苦涩。

郑潮走过去拍拍铁锤的肩膀,扭头淡淡的看着这位杨小姐:“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杨姑娘,你可以看不起农夫,但请你别忘了,你吃的每一口饭每一粒米,都是你看不起的这些人,用勤劳和汗水换来的。”

李文跟着点点小脑袋:“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郑潮和李文说完,不禁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没想到二人的第一次配合,竟如此默契无间。

不过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原本淡定若水的杨溪……哭了!

她怔怔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泪水竟越来越多,最后实在控住不住情绪,福了一福,转身踉踉跄跄的跑走了。

“小姐,小姐!”杨管家焦急的喊着,只是哪能得到半丝回应?

他扭头看着郑潮,气道:“小姐自幼温柔善良,每次碰到百姓受灾,都要卖掉大半的金银首饰赈济,私下还为那些沿街乞讨的可怜人默默垂泪,老夫不否认天下有无数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官吏士绅,可这和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太过分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追自家小姐去了,阿大阿二见状忙爬起来跟上。

郑潮看看李文,又盯着铁锤,疑惑的问:“我很过分吗?你好像比我还过分吧?”

铁锤想了想:“我过不过分不知道,但我好像听说,这位杨家小姐的闺名是个溪字。”

想到自己的回骂,郑潮一拍额头:“靠,你怎么不早说?”

……

杨家的人走后,锤子兄弟也告辞去砍他们的柴。

郑潮和李文继续撒稻种,只是不知为何,气氛沉闷很多。

还好,剩下的活不多,两人很快搞定。

“回去吧!”郑潮闷声道。

李文忽然问:“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位杨小姐?”

郑潮点点头:“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李文摇摇头,“好像是他们先找咱们麻烦吧?你只是好心指出他们种菜的错误。”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咱们男人总要让着一点。”

“你对她有意思?”李文眼睛忽然亮出八卦之光。

郑潮不屑:“切,哥会对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女人有兴趣?你太小瞧我的品味了。”

“那你的品味是什么?不会是那种膀大腰圆的女汉子吧?”

“你再胡说信不信我和你绝交?哥的品味可是……想套我的话?看打!”

“哈哈哈哈……”

两人打闹着向家走去,行到半路,发现有一大群人聚拢在一起。

“听说了吗?青山娘的腿病好了。”

“不可能,青山娘的腿病他爹还在世时就有,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是啊,我昨天还见过她,路都不会走了,据我的经验,最多半年,她的后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切,这都是老黄历了,早上我路过她家门口,见她笑眯眯的在院子里走,速度那叫一个快。”

“我还见她去买菜了呢?”

“真的?”

……

讨论声此起彼伏,听得郑潮一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关节炎,自己买的药虽然有效,但也只能缓解,这些人说的太夸张了吧?

他刚想仔细问问,忽然一个声音道:“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好的吗?”

“听说是青山认识的一个朋友,医术可厉害了。”

“切,你们这些家伙,不懂不就要瞎说。”

“这么说你知道了?”

“当然,此人你们可能见过,老李昨天不是救了个人吗?就是他!”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这个人好像挺年轻的,你确定他会医术?”

“年轻又怎样?这叫达者为先。再给你们透漏一个内幕,豆鱼的孩子生病了,浑身高热不断。”

“……”

长时间的寂静,显然这消息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好半天,才有一个声音期期艾艾道:“你是说布布?那孩子现在……”

又是一阵沉默,这可是堪比绝症的高热啊,对这群人来说,一个惊天噩耗已成定局。

“切,这么紧张干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他的病也被治好了。”

“不可能!”

“是啊,对三岁以下的孩子来说,发热是治不好的!”

“是那个治好青山娘的年轻人?”

“没错,我可不是信口雌黄啊,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豆鱼。”

“……”

一人不经意间扭过头,恰好看到挤过来的郑潮,立刻叫道:“就是这个年轻人,是他救了布布和青山娘!”

郑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堆人给围住了。

15 村长夫人的病

“小兄弟,听说你救了布布和青山娘,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学过医?水平比王神医怎么样?”

“我的大腿也一到冬天就疼,能不能帮我看看?”

“……”

一时间七嘴八舌,听得郑潮一个头两个大,他苦笑一声:“各位,我不会看病,你们一定误会了……”

只是任他如何说,众人只是不信,非让他现场露一手不可。

正在他满头大汗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都住口,大庭广众之下喧闹不休,成何体统?”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只见一位老者走过来,神态威严,正是土囚村那位老村长。老村长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看表情好像有些着急。

看到郑潮,老村长罕见的露出笑容:“小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走吧!”

郑潮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什么事?现在天快黑了,若不急的话不如明天再说。”

倒不是他懒,而是今天上午给左青山演示了滤盐之法,下午又干半天农活,委实累的不轻,郑潮现在只想快点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怎么不着急?你不是会看病吗,快跟我回去。”这次说话的是对方身后的男子。

郑潮一愣:“你是?”

老村长道:“这是犬子钱丰。”

郑潮汗了一个,人家都说子像父,而钱丰和老村长基本找不到相似之处,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他推脱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的。对了,村里不是有个王神医吗,他怎么也比我强。”

不是郑潮说假话,他连医学院的大门往哪开都不知道,怎么有资格当大夫?万一不小心治死了人,肯定被患者家属吃的骨头都不剩。

钱丰道:“已经自去请王大夫了。”

郑潮无奈的摊摊手,意思是既然如此,你们还找我干什么?

老村长淡淡道:“听说你把布布和青山娘的病治好了,一定有几分本事,不妨跟着去看看,放心,到时亏待不了你。”

郑潮大汗,自己没干什么啊,怎么忽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我可以跟去看看,但不敢保证能治。”想了想,他道。

******

老村长家位于土囚村中间,坐北朝南占尽地利,最关键的是,它的面积是其他村民住宅的五倍,可谓奢华到极点。

院子迎面一排正房,青砖绿瓦气派非凡,和李树明的茅草房绝对是天壤之别。

此时院子里围满了人,有的焦虑,有的叹息,总之全部一脸愁容。

见老村长回来,大家忙让出一条路,一个中年妇女忙问:“找到郑潮了吗?”

郑潮露出脑袋,友好的对她笑笑:“郑潮就是我,我就是郑潮,你找我……喂喂,慢点,慢点……”却是中年妇女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屋里跑。

屋外人头涌动,屋内则安静无比,只见一张帷幕吊起的大床上,躺着一位形销骨立的老妇人,神情虚弱,面色苍白。若郑潮没猜错,她应该就是村长夫人了。

村长夫人床边坐着一位男子,正在为其把脉,男子四十余岁,头顶挽着一个发髻,神态悠然平和,若不是太胖降低了美感,绝对能用风仙道骨形容。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童子,郑潮进来后,他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继续为村长夫人探视病情,只是村长夫人的病好像十分复杂,他悠然平和的脸慢慢变得凝重。

好半天,此人才无奈的摇摇头,慢慢站起身。

老村长见状,忙堆起笑脸问:“王神医,不知内子病情如何?”

王神医不紧不慢道:“若老夫判断无误,夫人脉象浮紧,为风寒之症”。

“风寒?请问该如何医治?”

王神医叹了口气:“若只是风寒,老夫有十余种方法治疗,可惜她染病后不加调养,反而食用大量的腐败残羹,导致上呕下泄,昏迷不醒,根本无法用药。恕老夫无能为力!”

老村长一听,脚步一个踉跄,钱丰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痛的大吼:“娘!”

屋外之人听到动静,不明所以之下,也跟着哭嚎起来:

“我命苦的姐姐啊!”

“三姨,你不能走,你走了,丰哥以后可怎么办啊!”

“……”

听着外面杂乱的噪音,老村长眉头紧皱,不悦的探出头:“人还没死,嚎什么嚎?”

外面的嘈杂声瞬间低沉下去,不过还是有哽咽之音挥之不去。

可能是父亲的话让钱丰恢复了一些神志,他一脸渴求望着面前的大夫:“王神医,就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吗?”

王神医苦笑:“丰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这么说。”

钱丰再次大哭:“娘,你可不能丢下我们父子不管啊!”

那个拉着郑潮过来的妇女忽然道:“夫君,王神医虽然看过,但郑神医不还没看吗?要不让他也瞅瞅?”

原来妇女正是钱丰的妻子。

郑潮一愣,没想到自己竟这么被推了出来。

他进屋后,见传说的王神医正在诊断,很自然的便打起了酱油,并祈祷这些人永远忘记他的存在。

不是他不想救人,而是自己真不怎么懂医术,村长夫人的病一看就知道属于疑难杂症中的疑难杂症,就算他想从购物平台买药,也不知从何处入手。

“这位……婶子,我……”

“你什么你,快给我娘看看,快点……”

郑潮不知道,他被老村长和其子钱丰联袂请来,就是钱丰媳妇的授意。

钱丰妻子和青山娘关系十分要好,她今早去探望这位老姐姐,惊讶的发现对方多年的腿疾竟大有好转,一问之下知道出于郑潮的手笔,恰好娘亲发病,关切之下,便催促丈夫和公公去请人。

老村长和钱丰其实不怎么乐意去,只是钱家的家务事都是钱丰媳妇做主,才不得不跑上一趟。

郑潮无奈,只好装模作样的到床前观察一番,然后硬着头皮问:“老夫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此话一出,满屋子人立刻愕然,大哥,好像你才是大夫吧?这么问真的好吗?

见郑潮被拉出来,老村长和钱丰已如死灰的心又升起半丝希望,可瞧他的表现,这半丝希望还没碰到地平线,就立刻以更快的速度沉了下去。

话一出口,郑潮发现自己这么问好像有点作死,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她都有哪些症状?”

回答他的竟然是那位王神医:“老夫人患了风寒,又吃了腐败食物导致上吐下泻。”

郑潮眼睛一亮:“你是说她感冒外加食物中毒?”

尽管郑潮用词古怪,但这位王神医显然水平很高:“正是如此。”

16 配合

既然知道病症,接下来就简单了,郑潮正要从购物平台买些对症的药剂,却又听王神医道:“老夫人病情倒不复杂,麻烦的是她的身体因过度虚弱而昏迷不醒,寻常药石对其无效。”

郑潮只得停住动作,若村长夫人无法吃药,不管他买药片还是冲剂,好像都没了用处。

钱丰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充满希翼:“王神医,您不是号称针神吗?药石无效,用针灸也可以啊!”

王神医苦笑:“丰兄不知,令尊的病的最大症结是身体虚弱,针灸再神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郑潮这次倒是听懂了,村长夫人的病用现代话说,就是剧烈的上吐下泻导致体内无机盐失衡,对此针灸的确没办法。

等等,针灸?针?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位王……神医,您用针是不是特别厉害?”

这次说话的是王神医身后的童子:“废话,我师傅本名王一针,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去年铁牛媳妇难产,眼看就要一尸两命,我师傅到后,只一针下去,铁牛媳妇腹中的孩子便顺利降生,你猜怎么着?”

饶是屋内气氛凝重,众人还是被童子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童子得意道:“听好了,那孩子迟迟无法出生的原因,是他的手刚好抓住母亲腹中一块赘肉,我师傅那一针,刺中的正是这孩子的手臂,他吃疼后松开手,于是母子平安。”

“嘶~”众人眼神再次看向王一针,对他的神技佩服的五体投地。

郑潮却在心里暗笑,这小童子吹牛连草稿都不用打,刚出生的婴儿别说手,连胳膊都没多少知觉,怎可能有力气抓母亲腹中赘肉?

不过他猜童子说的事应该是真的,而真正原因估计是这位王一针神医扎中妇人的某处神经,导致她子宫剧烈收缩,硬生生把胎儿挤了出来。

当然,郑潮不会傻到去当场拆穿,王一针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如果一般大夫受邀来看病,见到自己这样的“同行”,没有敌视就不错了,而他竟主动告知病情,心胸之广,就算放在开明的现代也不多见。

他对王一针道:“若老夫人只是感冒加食物中毒,我倒有个办法,不过需要你帮忙。”

“真的?什么方法?”这次说话的是老村长。

老人萎靡不振的神色此刻多了一分光彩,钱丰夫妻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郑潮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灵光一闪,能不能成还不知道,还要看王神医的技术……而且此法的花费也不小。”

他的话最后一句才是关键,购物平台的东西不便宜,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往里垫钱。

老村长哈哈大笑:“只要能将病治好,其他都不是问题,放心,老夫别的不说,家底自信还是有些,绝不会亏待二位。”

郑潮看着王一针,现在主要看他肯不肯接了。

王一针轻轻一笑:“如果小兄弟真有办法,老夫给你打下手也未尝不可。”

郑潮点点头,打开购物平台,一套输液设备出现在屏幕上,没错,他想到的是输液。

在现代医学对抗疾病的方法中,输液绝对堪称神器,它用药少、见效快、限制条件少,对村长夫人现在的情况绝对再合适不过。

可对郑潮来说却有一个麻烦,输液需要扎针,就是将针头扎进静脉血管,没有经验强扎的话,最可能的结果是将病人手背捅成马蜂窝。

但有这位精通针灸的王一针帮忙就没问题了,想来以他连人体各种穴位都能精准找到的技术,扎个血管还不是小菜一碟。

至于输液所用之药,反而难不倒郑潮,葡萄糖和消炎、护胃止泻的药混合即可,他虽不是很懂,但有说明书啊,严格按说明书上的来,想出事都难。

王一针好奇的看郑潮拿针管在几样药品中抽来扎去,最后汇集到一个塑料包中:“小兄弟……郑大夫,你这是……”

郑潮摆摆手,捏着针头道:“一会再给你解释,你先把它扎到老夫人手上,就是这根暗青色血管,有问题吗?”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说出来,王一针道:“扎进去倒没问题,可你真确定它有用?需知人的血脉自成一体,稍有不慎,极易引起高热,到时就万事皆休了。”

郑潮诧异的看着王一针,这位神医果然有两把刷子,对方说的高热,是伤口感染的主要征兆。

古人由于缺乏对微生物学的研究,对病毒性感染之类的疾病一直没太好的办法,这也是古代医学一直无法突破的主要原因之一。

“没事,相信我吧!”此时很难一时半会解释清楚,郑潮只能先拍胸脯保证。

事实证明郑潮的判断没错,王一针只轻轻用力,那枚二指长的细针,便准确无误的扎进村长夫人的手臂,动作之熟练,恐怕连经验丰富的现代老护士都自叹不如,而这时,郑潮发现自己忘了用绑缚手臂的皮筋。

好吧,看来还是不能小瞧古人,他们欠缺的只是先进理论,技术可半点不比现代人差。

转眼一炷香过去,一声轻哼响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钱丰:“娘,娘,你醒了?”

村长夫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是丰儿啊,这是……怎么……了?”

“娘,娘,对了,郑大夫,你……你快来看看我娘的情况,快快……”

郑潮走向前去,轻声问:“老夫人,你感觉好点没?”

村长夫人虚弱道:“老身……老身现在全身都使不上劲,头也沉的厉害。”

“哦!”

“郑大夫,内子的病可有好转?”

“这……”郑潮愣了,自己只能判断有病没病,至于是否好转,他怎么知道?

“应该快好了吧……王神医,要不你给老夫人把把脉?”

“好!”王一针精神一震,快步走上前去。

在他的判断中,村长夫人的生理机能已到达极限,基本撑不过今晚,郑潮的治疗方法虽然古怪,也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成功机会不大。

可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村长夫人只用一炷香就醒了过来,这简直就是奇迹,若非对方现在是郑潮的病人,自己不好乱动,他第一时间就要为其把脉,验证心中的疑惑。

王一针这次查很仔细,好半天才抬起头:“不用担心,老夫人虽然虚弱,却比刚才大有好转,最多三天就能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顿时人人振奋,郑潮也松了口气,还好,幸不辱命。

17 送地和请教

郑潮被拉过来时已是傍晚,三折腾两不折腾,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看着彻底黑透的天色,他道:“既然老夫人已转危为安,我也该回去了。”

老村长连忙拉住他的手:“哎,郑大夫,现在让你走了,岂不打是老头子的脸?家里已做好饭,虽然粗鄙,却是我一点心意,而且以内子的情况,老夫也不放心不是……”

王一针也道:“是啊,不如留下来吃了饭,正好老夫也有问题想请教。”

老村长闻言大乐:“太好了,一起一起!”

原来王一针在土囚村虽为许多人看过病,却从不在客人家吃饭,今天竟主动提出,绝对是自古以来第一次。

想到村长夫人还在挂水,现在离开的确有点不合适,郑潮只好点头同意。

老村长说的饭食粗鄙,自然是谦虚说法,看着满桌子的大餐,以及一坛据说是村长亲自埋在桃树下的20年美酒,早已饥肠辘辘的郑潮不再客气,直接开吃。

菜过三旬,酒过五味,老村长道:“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不知你家乡何处,父母是否健在?”

郑潮暗叹,人啊,果然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他昨日和左青山讹诈杨管家,那是标准的无赖嘴脸。

这位老村长虽然偏袒,却是看在左青山的份上,连他的姓名都懒得问,现在自己救他媳妇,转眼就成了贤侄。

好在这时代流民多如狗,他的出现虽然突兀,却不令人奇怪。

郑潮拿出早想好的说辞:“我从小和父母住在一个岛上,一次出海捕鱼,不幸遭遇风暴,他们已经……如果不是李叔相救,说不定我也随他们去了,哎!”

老村长仿佛早有所料,对此也不在意:“贤侄身世委实令人惋惜,土囚村虽地处偏远,却胜在民风淳朴,贤侄若不嫌弃,不如在此定居,如何?”

郑潮点头:“好啊,反正我也无处可去,李叔和小文对我也都挺好的。”

“贤侄果然好眼光!”听完郑潮的话,老村长大喜,“既如此,土囚村便该有贤侄的一席之地,村南溪边那片土坡一直荒着,就送于贤侄作为安身立命之所吧!”

郑潮一愣,这是要给自己分宅基地?

他虽不知这时代的规矩,但也清楚,宅基地是村里的共有财产,想多要一分都千难万难,更别说给一个外人了。

虽然知道这是救了对方媳妇的原因,郑潮还是站起身:“村长厚爱,郑潮感激不尽。”

“哈哈,不要村长村长的乱叫,这样太生分,以后就叫钱叔。”

“钱叔!”

“好好!”看老人兴奋的样子,竟比郑潮救了他媳妇还高兴。

这时钱丰从屋外走进来,手中拖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盘子,老村长揭开,却是一盘银锭。

“这有纹银百两,算作二位的诊金,如何?”

郑潮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按照平台算法,一百两银子就是一万块,随便挂个水就给这么多,老村长果然是大手笔。

他看着王一针:“王神医,要不咱俩一人一半?”

郑潮觉得这样分算是公平的,对方确定病情,他提供药品,就像医药分家一样,大家都有钱赚,还能摆脱绑在一起宰人的嫌疑。

王一针摇摇头:“这钱老夫分文不取。”

郑潮一愣:“王神医,你不用客气的,这次给老夫人看病,咱俩都出了力,我这人最公平,是我的谁也拿不走,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要。”

王一针道:“不是王某客套,只是有些疑问,如果小兄弟能帮忙解惑,这些银子就算酬谢,如何?”

郑潮道:“真的,有问题你随便问,但事先说好,我可不一定知道。”

他猜对方是想问他拿出来的那些药,但这些药的作用他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王一针非要刨根问题,他也爱莫能助。

谁知王一针却问:“若老夫没猜错,那些瓶瓶罐罐里应该是治风寒和肠胃疾病的吧?为什么这些东西直接输到人血里,人竟然没事?”

“啊?”郑潮愣了,“这是治病的药,输到人身上是为了治病,为什么要有事?”

王一针苦笑:“实不相瞒,老夫曾遇到几个像老夫人这种情况的,束手无策之下,只好尝试将煎好的药灌入血管经脉,可惜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了,老夫一直认为这个方法行不通,没想到……”

郑潮摆摆手:“你那样灌肯定不行,这牵扯到微生物学和人体渗透压,总之很复杂。”

“愿闻其详!”

“简单来说,这世上充斥着大量肉眼看不到的病毒病菌,输进人体的药必须经过严格消毒,不然很容易感染。

还有,这些药必须以生理盐水为载体,否则会导致细胞渗透压失衡,人体出现脱水或者浮肿。”

王一针眼前一亮:“怪不得那些病人灌过药后有的皮肤干瘪,有的身体肿胀,如在水中泡过一般。”

郑潮大汗,如此恐怖的场景就这么轻松的说出来,难道这就是大夫神经天生强大的原因?

“是这个理,明白了吧?”

王一针苦笑的摇头:“老夫只能判断郑小兄的话没问题,但具体道理依旧糊涂的很。”

郑潮挠头:“这东西想要理解,需要大量的实验和理论验证,我一时半会也很难给你解释。”

“无妨,以后少不得要找小兄弟讨教,还希望不要厌烦才是。”

王一针发现自己好像挖到一个巨大的宝藏,一道前途光明的大门正在为他打开,但郑潮却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像王一针这样的医术高手,不是他会的那点知识能满足的,他能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安宁。

有了!

郑潮一拍大腿,打开购物平台,不一会便抱出一摞厚厚的书籍,像《基础医学》《内科学》《外科学》《微生物学》《神经生物学》《解剖学》等等,全是繁体版,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王大夫,这些书你尽管拿去看,有什么不懂的……也不用问我,因为我也不懂,呵呵……”

王一针接过这些书籍细细翻看,等他从书中抬起头,眼中的激动再也止不住:“好东西,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啊!小兄弟,老夫最近准备在土囚村开个医馆,不如咱俩合作如何?”

18 风水宝地

郑潮一愣:“这个……好像不好吧,我又不懂医术,帮不了你什么的。”

“小兄弟太谦虚了,若连你都不懂医术,那老夫就得羞愧自杀。”

王一针摇摇头,“就算你真不懂,也可以提供药品,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医你药,医药分离。而医馆的药也不用你全部供应,只要那种给老夫人输液的东西即可。若小兄弟参与,盈利咱俩一人一半。”

郑潮看了王一针一眼,这家伙精明的很啊!

把蕴含现代医学理论知识的书送给对方,郑潮是有自己目的的,因为这些东西,必须配合现代药品使用。

他知道,王一针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制出这些药品,所以只要他想用现代理论行医,必须借助自己的购物平台。

到时自己再把药高价卖给他,绝对能狠狠赚上一笔,这可比他自己学习医术给人看病爽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上当。

不过对方愿意将一半收益分给自己,也说明了他的诚意,郑潮点点头:“合作也行,但有个条件,我只提供药品器械,绝不一直坐着给人看病。”

穿越前他每日上班下班,早烦得要死,自然不愿再被约束。

“放心,有老夫在,一般轮不到小兄弟出手。”

二人说话时,老村长一直在旁边聆听,等他们说完,便道:“两位愿意在土囚村开医馆,是土囚村村民的福气。既然路南溪边的地给了贤侄,我在旁边再划一块,留给你们开医馆。”

然后对钱丰道:“你明日把村里的闲散劳力召集一下,让他们帮忙把医馆盖起来。”

郑潮眼睛一亮:“能不能顺带也把我的房子盖好?放心,工钱保证一分不少。”

老村长哈哈大笑:“贤侄放心,既然去了,少不了要一起干,自家的活要什么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封建社会果然官本位至上,一个小小的村长不过随便一句话,所有劳动力都成了自家壮丁。

郑潮当然不会傻乎乎的揭穿,这招老村长估计以前没少用,说了也白搭。最重要的是,他是受益者啊,有人免费给自己盖房,谁拒绝谁才傻!

合作意向达成,几人又说了些细节,等时间差不多,郑潮和王一针起身再次进入病房。

此时村长夫人的水也挂完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王一针拆掉针头,又望闻问切一番,笑道:“小兄弟的方法果然神奇,老夫人的病已控制住,只是身体虚些,我再开副方子,慢慢调养即可。”

说完和郑潮一起告辞,老村长见时候不早,再次千恩万谢一番,便不再挽留。

郑潮回到家,发现李树明爷孙二人正在等自己,见他回来,李文忙问:“潮哥,钱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知道要给村长夫人看病,郑潮没让李文跟着,一是他去了也帮不上忙,二来李树明卖麻辣小龙虾,带的东西不少,收摊同样需要人手。

郑潮将经过仔细说了,听老村长竟然将路南溪边的地划给他,李树明倒吸一口冷气。

“李叔,怎么了?”郑潮感觉到不对。

李树明道:“你不知道,路南溪边是土囚村最好的位置,当年为了抢地,村民差点打起来,后来老村长宣布那里归大家所共有,不分给任何人,事态才勉强平息。”

李文也在一旁补充:“是啊,听说钱丰大叔成亲时,想在那地方盖婚房,结果半夜被人从床上拖下来揍个半死,后来再不敢提这件事了。”

郑潮猛吸一口凉气,钱丰是村长独子,人称少村长,是土囚村的二号人物。从他家庞大的占地面积,就知道此人的强势,如此还得不到那块地,现在却给了自己……

“我好歹也算救了村长夫人,他们为什么坑我?”郑潮已能想象在村民知道这件事后,跑这里打自己闷棍的场景。

李树明沉默片刻,道:“也不一定是坑你,说不定钱老哥有什么想法。”

好吧!事已至此,郑潮担心也没用,大不了那块地不要了,反正是白捡的,也损失不了什么。

他问:“李叔,麻辣小龙虾卖的怎么样?”

李树明无奈道:“别提了,我到村口摆摊,本来还有人闻到香气想尝尝,结果豆鱼那丫头也不知从那学了一种叫‘红烧鱼’的新菜,把人全拉走了。”

郑潮看了李文一眼,小家伙低着头灰溜溜的不说话,显然瞒着自己爷爷。想起他和豆鱼熟稔亲热的样子,看来在对方心中,豆鱼地位绝不必老李低。

只是……

郑潮皱着眉头:“李叔,红烧鱼我知道,味道固然好,可麻辣小龙虾也不差,怎么可能卖不过她?”

“他们说龙虾全是壳,没红烧鱼耐吃,也没红烧鱼实惠。”

郑潮:“……”

三人说了一会,郑潮忙一天已经很累,便拉着李文回去睡觉,谁知小家伙非要和爷爷睡,说什么也不和郑潮一屋。

想到钱丰被打的遭遇,郑潮当然明白小家伙的心理。切,不来就不来,潮哥还嫌你脚臭呢!

只是等他进屋,还是连忙用桌子把门死死顶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在梦中被人揍的半身不遂,到时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好,一夜无事。

第二天,郑潮模模糊糊醒来,见李文正在窗户边探头探脑,不禁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以为区区一群村民会让潮哥害怕?

只是等他发现李文的眼神看的是他顶门的桌子,才讪讪的说不出话。

“潮哥,你要去路南看地吗?”李文端来一碗粥,让郑潮颇为汗颜,他在这住了两天,反而是李文做了两天早饭,要知道对方才十岁,放在现代绝对不可思议。

郑潮无奈:“不去不行啊,我和钱丰约好,他上午会通知村民过去,不如你陪我一起,等房间盖好,我给你留一间最宽敞的住。”

李文小脸一变,急忙摆手:“不,不,爷爷说今天的龙虾生意一定特别好,要我去帮忙,而且现在的屋子住着也挺不错的,不用换了。”

郑潮抬头看着到处是孔洞的茅草屋顶,无语问苍天:你他娘的骗鬼呢?

19 三日大礼包

土囚村部南,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清澈甘甜,长期饮用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是村民生活用水的首选。

为了取水方便,这里的土地自然最受欢迎,可惜溪边水汽太大,会大大降低房子、特别是土坯房的使用寿命,并不适合居住,除了溪边那片高坡。

因为高度问题,水汽对这里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它一直是土囚村村民心中的香馍馍,只是僧多肉少,才一直悬而未决。

此时这里已聚集了一群人,大家面面相觑,有的阴晴不定,有的一脸愁容。

“消息确定吗?村长真要把这儿送给那个郑潮?”

“少村长亲自通知的,你说呢?”

“那怎么行,当年大家为了争这个地方,差点闹出人命。”

“但郑潮救了村长夫人,你们不是不知道她对村长的重要程度。”

“不行,村长夫人就特别吗?今日有我在,这块地谁都拿不走。”

“对,他若敢强占,别怪老子晚上不客气。”

“……”

郑潮赶到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本想偷偷溜回去,却被其中几人看见:“郑潮来了!”

“站住,小子,这块地是村长送你的,还是你主动要的,说清楚!”

“此乃土囚村圣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占据的。”

“……”

郑潮只好走过去:“各位,你们是钱丰大哥叫来干活的吧?”

“先不说干活,说地的问题。”

“是啊,地的问题不解决,还干什么活?”

郑潮:“……”

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自己今天估计能活着离开都算烧高香,更别说在这里建房。

郑潮正要再说,一个声音怒道:“你们围在这干什么,还不快把地上清理了?”

说话的正是钱丰,只见他黑着一张脸,仿佛要吃人的样子。

有人道:“老钱,平日大家给你几分面子,那是看在村长的份上,但今天的事不说清楚,别说你,就算村长亲自来也不行。”

“是啊,这块地为村里人所共有,凭什么说送人就送人?”

“……”

见群情激奋,钱丰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个……难道你们没听说?”

“听说什么?”

“昨日郑贤弟救了家母。”

“那又如何?”

“是啊,救人大家都感激他,但凭此就非要送地吗?别的东西不行?”

“那你们可知郑贤弟还救了豆鱼的女儿布布、治好左青山娘亲的病?”

“是有这么回事。”

钱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所以说你们笨呢,他能救这三人说明什么?说明他的医术非常高,只要他在村里住下,你们家人以后有什么病,还怕没人治?”

“可是……”

“可是什么?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郑贤弟准备和王神医一起在这开医馆。你们出去打听一下,看整个乾海县哪个村有医馆?”

“那也不一定非要用这块地吧,咱们村其他没有,土地多得是。”

“屁!一个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医,咱们不拿出最好的东西,他能留下来吗?如果是我,早跑乾海县城了。”

所有人沉默,他们当然知道一家医馆对村里意味着什么。

村里每年因疾病死去的人占九成还多,若不是这块地对大家实在太过重要,别说郑潮只是建一栋房,就算一百栋,也没人反对。

“你说他和王神医一起开医馆,那么王神医也会来了?”有人问,比起初来乍到的郑潮,王一针显然更得大家信任。

“哈哈,老夫当然会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一看,不是活人无数的王一针又是谁?

短时间的沉默。

有人叫道:“王神医救过我的命,他要在这开医馆,我没意见。”

“还有我,我儿子的腿也是神医治好的。”

“……”

一时间大家纷纷表示支持,当然也有坚持己见的,但只是少数,风头很快被压下去。

郑潮无奈,虽然他治好了王一针治不了的病,但在这些人心中,地位还是要差的多。

******

事情平息,众村民开始清除地上的土石,为建房做准备。

不管这些人忙碌,王一针把郑潮拉到一边:“郑小兄,你昨日给我的医书我看了一夜,果然受益匪浅,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郑潮连忙打断:“停,老王,我说过,医学上的问题不要问我。”

王一针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停止了这个话题,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物事:“这是一两黄金,你用它买些石灰青砖,算是老夫建医馆的投资吧!”

郑潮接过这块只有指头肚大小的东西,眉头一皱:“这么点?够吗?”

王一针嘴角一抽,这可是黄金,建两间医馆都用不完,他之所以给郑潮而不是钱丰,就是连带着将剩余的钱补偿对方教自己医学知识的人情。

“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拿些过来便是。”王一针答应的很干脆,那些医书的价值可不是这点金子能比的。

郑潮无所谓的摆摆手,开始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

请人盖房除了需要管饭,建筑材料也得他自己解决,只是想买大量的青砖和石灰,要跑一趟乾海县城。

乾海县距土囚村足足三十里,一趟下来至少半天,加上运送青砖石灰,耗时可能更久。

郑潮可没打算走这趟冤枉路,购物平台什么买不到?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钱。

进入平台,账户显示余额为12116,昨晚一回家,他就把老村长给的百两银子充进去,但这点钱想盖一栋房,悬!

他又拿出王一针给的那块金子,再次选择充值,虽然郑潮认为这点金子值不了几个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滴滴,检测到黄金一两,可抵人民币10000,是否确认充值?”

郑潮吓了一跳,就这点东西,价值竟如此之高,管不得古往今来大家都对黄金如此追捧。

他选择确认,账户资金立刻变成22116。

虽然还有点勉强,不过若省着点用,差不多够了。

郑潮进入主页面正要搜索,冷不防看到“特价一折专区”的图标又亮了。

下意识的,他点了上去,便再次呆住,因为屏幕中跳出一行字:

豪华建房套餐,含红砖30万块、水泥100吨、其他辅助材料若干,原价99999,一折后99999,是否购买?

靠,这是雪中送炭啊!

郑潮当然要买,但此地人多眼杂,东西太多不好解释。他向前走出好远,直到发现无人注意,才点击成交。

“滴滴!”

在郑潮面前,出现一片足有三间房大的红砖堆以及一大摞水泥,他的账户同时变为121151。

“滴滴!”

购物平台再次弹出一条消息:亲爱的潮,购物平台“特价一折专区”新手三日随机大礼包已发放完毕,此栏商品以后将根据您的消费额度不定期发放,敬请期待!

20 吃里爬外和认干爹

三日大礼包?随时?我擦!

郑潮还以为这个“特价一折专区”是每日一更的商品,没想到只有前三天,至于后面所谓“根据消费额度不定期发放”,只有呵呵了。

作为现代淘宝的骨灰级用户,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郑潮的郁闷稍纵即逝,转头对那群忙活的人道:“你们过来几个人,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

听到喊声,众人扭头,然后便看到山一样高的建筑材料。

“这是啥?啥时候出现的?”

“是啊,刚才我看那儿还一片空白。”

“……”

讨论声此起彼伏,郑潮也不在意:“这东西我昨天晚上就买回来了,只不过用障眼法遮了起来,知道什么是障眼法吗?”

一人小声问:“是不是城里唱戏变得戏法?”

有前途啊,郑潮拍拍此人肩膀:“没错,就是戏法,兄弟果然见多识广,佩服佩服!”

钱丰依旧疑惑:“可乾海县只有青砖,还有这些灰色袋子,我也没见过。”

郑潮摇摇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就问你一句话,这砖能垒墙不?”

“能!”

“这不就结了,灰色袋子是水泥,和石灰一个功能,你按一比三和沙子用水混匀,直接就能用。”

“不用过水?”

“不用,简单吧?”

过水是将石灰和水混合,反应生成氢氧化钙的过程,非常耗时且麻烦。

钱丰依旧不解的盯着水泥袋发呆,郑潮懒的理会,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吧。

材料的问题虽然解决,但还有一系列的事需要他跑,比如吃饭。

按老村长的说法,只要管饱就成,不过看着购物中心121151的余额,他还是准备搞的丰盛点。

还有厨师,钱丰叫来干活的有二三十人,单凭他自己可忙不过来,所以必须找人帮忙。

******

路边,豆鱼小吃!

屋外三张桌子已全部坐满,一人催促道:“红烧鱼还没好吗?这都等半天了。”

豆鱼清脆甜美的声音传来:“稍等,马上好。”

不远处,几个人稀稀拉拉站成一排,有人骂道:“我说老刘,你他娘的急个鸟蛋,不就早来半柱香吗?嘚瑟死你个三孙子。”

“是啊,好歹你个王八羔子还有凳子坐,老子队都排半天了。”

“……”

对面,一老一少站在一个简易推车前,他们也放了三张桌椅,可惜到现在都没人看一眼。

李树明不死心的叫卖:“麻辣小龙虾,好吃不贵……”

“我说老李,别白费功夫,你的麻辣小龙虾是好吃,但那又怎样?这玩意土囚村遍地都是,关键还吃不饱。要不你和豆鱼学学如何做红烧鱼,就算味道差些我也捧场,如何?”

李树明尴尬一笑:“老头子倒是想学,但这是豆鱼的独家绝活,人家不肯教啊!”

一旁的李文连忙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

这时豆鱼从屋里走出来,手中盘子冒着令人欲罢不能的香气,不管坐着还是站着的顾客,都同时吞了口口水。

刚才那人趁机道:“豆鱼,你要不介意,把红烧鱼的做法教下老李呗,照你这速度,我估计等到下午也很难吃上一口。”

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他们都想听听豆鱼怎么说。

没办法,这红烧鱼做的实在太好吃了,不然以他们这些穷鬼,也不可能为了口吃的大清早来排队,若豆鱼愿意教,意味着他们也能自己回家做着吃,既不耽误时间还省钱。

豆鱼奇怪的看着李树明:“李叔,你不是会做红烧鱼吗?”

李树明懵逼了:“啥?”

豆鱼道:“郑潮大哥不在你家住吗?这红烧鱼就是他教的,对了,小文也会做。”

李树明立刻看着自己孙子。

李文尴尬一笑:“爷爷,我是……是觉得咱有麻辣小龙虾就够了,红烧鱼废工废料还不赚钱,不如算了。”

看看豆鱼小吃排队等待的食客,又看看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样子,李树明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打死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郑潮赶到这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忙拉住李树明:“叔,你这是干什么?消消气,消消气……”

李树明喘了一会,看着郑潮,愣问:“咦,你还活着?”

郑潮汗了一个:“啊?”

“那些家伙知道村长把路南溪边的地给你后,就没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土囚村人的暴力?”

郑潮无奈,合着自己就该被打是不?

他解释:“本来他们也不愿意,后来听说王神医要和我开医馆,就不反对了。”

“这样啊!”郑潮救人的事李树明知道,老人同样明白一个医馆对全村人的意义,“那你以后要认真给人看病,别出岔子。”

郑潮郑重的点头:“放心。对了,您刚才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提到这个李树明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指指被撵的灰头土脸的孙子:“你问问这个小畜生,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他竟向着别人……”

等郑潮知道事情的经过,不在意道:“我当什么呢,李叔想学,我教你呗,红烧鱼做法很简单的。”

李文却红着眼睛道:“不行,潮哥,你要教了爷爷,豆鱼姐姐以后就没生意了。”

“你……”李树明的火气再次蹭蹭蹭的冒上来,但李文挺起小胸脯,毫不示弱。

郑潮叹了口气,虽然李树明是李文的爷爷,但豆鱼的生活显然更不容易,李文正是知道这点,才对其百般维护。

他拍拍小男孩的头:“放心,潮哥会做的菜你十年都吃不完,随便拿出几样,也能保证他俩的生意比现在好上百倍。”

李文这才破涕为笑:“真的?太好了!”

将两人安抚好,郑潮朝豆鱼走去。

郑潮出现时,豆鱼的目光便一直注视着这边,此时忙迎上去:“郑公子!”

郑潮问:“布布的病怎样了?”

豆鱼:“还要多谢公子,布布已无大碍,若不是你,恐怕她……”

说到这,这位年轻妈妈眼睛立刻红起来,郑潮忙劝道:“别哭,一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

豆鱼摇摇头:“对公子来说是小事,但对布布却是救命之恩……若公子不嫌弃,我准备让她认你做干爹,等百年之后为你养老送终。”

“咳咳……”郑潮一个趔趄,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

21 定制工作餐

他连忙推脱,但豆鱼却执意要认,一副他不同意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郑潮只好同意,想了想,他从购物平台买了一本黑白卡和一个摇铃玩具,走到躺在墙角小床上的布布面前:“来,干爹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两个小玩意希望你喜欢。”

豆鱼急了:“郑公子,我让她认你做干爹,只是想她长大不忘你的恩情,可没有贪图你东西的意思。”

郑潮哈哈大笑:“布布的年纪,已开始对事物有所认知,这两样东西对她的成长有帮助,最关键的,是它们不值钱。”

说着拿出黑白卡,布布小姑娘一直迷迷糊糊,看到卡上图案眼睛一亮,然后便不停的盯着看。

豆鱼看女儿乖巧可爱的样子,便不再拒绝,不过她还是道:“郑公子,你以后可不能再送东西了。”

郑潮呵呵一笑,看看早等的不耐烦的客人:“你先忙,有时间我再来看布布。”

豆鱼看看李树明,犹豫一下:“郑公子,你……”

郑潮打断她道:“既然我成了布布的义父,你一直叫我公子什么的,是不是太生疏了?我今年十八,你呢?”

“十七。”

十七就有孩子?郑潮大汗:“不如你和小文一样,叫我潮哥吧?或者郑大哥,我叫你豆鱼妹子,这样显得亲切些,有利于布布成长。”

豆鱼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道:“郑大哥……”

“这就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豆鱼:“郑大哥,你若想教李大叔做红烧鱼不妨在这,实不相瞒,红烧鱼里的糖霜是小女子夫家传下来的秘方,除了这,其他地方可不容易找到。”

这两天通过对这道菜的理解,豆鱼知道红烧鱼之所以鲜美无比,最重要的是用适量糖霜提鲜,所以才有此一说。

郑潮点点头:“既如此,那就在这吧。”

他抬步进屋,那几个站着等的食客忽然问:“这位兄弟,我们几个能进去看看吗?”

郑潮无所谓:“随便!”

豆鱼眼睛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随即恢复正常。

红烧鱼做法简单,郑潮随意演示一遍,李树明已掌握的差不多。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鱼,郑潮对豆鱼道:“快给客人端出去,他们都等急了。”

豆鱼脸色一红,却一动没动。

李文意识到什么,忙推开门,等他再进来,已变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潮哥,你刚才让外面那群家伙观摩,他们学会后,哪还肯吃豆鱼姐姐的鱼,全跑光了。”

郑潮一愣,目光朝向门口,果然所有人都不见了。

他无奈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这样……”

豆鱼笑了:“红烧鱼本来就是郑大哥教的,让别人学去也没什么。”

李文撇嘴:“姐,你和他这么客气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拿出大部分积蓄全买了活鱼,若短时间内卖不出去,等鱼一死,损失就大了。”

“小文别胡说,我哪有买鱼。”豆鱼连忙阻止,但不自然的目光还是出卖了她。

郑潮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失竟给对方造成这么大麻烦:“这些鱼全算我的,我补你银子。”

“这怎么行?”豆鱼摇头,“其实鱼卖不出去还可以做成鱼干的,到时拉到县城根本不愁没人要。”

“鱼干的价格怎么能和活鱼相比……”

“小文!!!”豆鱼狠狠瞪着小家伙,示意他不要再说,但李文却不理会,直接把话说完。

郑潮道:“豆鱼妹子,你一定误会了,我买这些鱼虽有歉意的成分,主要还是为了吃。你可能不知,村里一些人正帮我盖房,我如今对食物的需求特别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郑潮语气坚决。

李文依旧不满的哼道:“那豆鱼姐姐的生意呢?你属于砸人饭碗,知道不?”

郑潮却胸有成竹:“我还没说完,豆鱼妹子,若你不介意,我想在这给那些建房的人定制工作餐……就是他们一律在你这吃饭,钱我统一结算,怎样?”

“这……”豆鱼犹豫。

李文一拍巴掌:“成交。豆鱼姐姐,你不用和这家伙客气,他昨日救村长媳妇,得到纹银百两,现在有的是钱。”

豆鱼摇摇头:“郑大哥肯照顾我生意,豆鱼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我还要照顾布布,二十多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郑潮对李树明:“李叔,要不你在这给豆鱼妹子帮忙,我按日发工钱给你,成不?”

李树明道:“钱老头子不稀罕,你要有心,让他们趁着空闲,把我房顶修一下即可。”

“没问题!”郑潮自然满口答应。

他本想请李树明和李文帮忙做饭,但那样要做的准备工作就多了,比如锅碗瓢盆的添置,简易伙房的搭建,桌椅板凳的购置等等。现在全是现成的,起码时间能省一半。

豆鱼道:“你们在这先等一会,我再去买些油面蔬菜回来。”

却被郑潮打断,他直接从购物平台买了大量大米、蔬菜等生活必需品,足足花了2000多:“这些东西算我卖你的,你记好账,等工期结束再统一结算。”

搞定吃饭问题,郑潮心情大好,笑着对几人道:“你们先准备着,我再到工地那边转转。”

李树明知道建房要操心的事极多,便道:“没问题,让小文和你一起吧,别看他年纪小,有些事办起来不比你差。”

郑潮一愣:“还是让他在这帮忙吧,这可有二十多人的饭,你们两个能忙过来吗?”

李树明不屑:“小瞧人是不?告诉你,别说二十人,就算两百人,老子也能让他们吃饱了。”

豆鱼笑道:“郑大哥不知道吧,李叔当年可是方圆十里的大厨,无论哪一家,红事白事建房扒屋,都得来请他。”

郑潮竖起大拇指:“李叔厉害!”

李树明刚想嘚瑟两句,便听李文小声道:“有什么啊,不就把各种菜蔬随便扔锅里一煮,我也会。”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22 再赌

郑潮带着李文在李树明的破口大骂声中狼狈离开,不过他没有直接去工地,而是先到左青山的家。

可以预见,青盐生意将是他以后最大的收入之一,所以就算再忙,他也得抽出时间过来查看一番。

此地现在非常热闹,锤子四兄弟正忙着烧制木炭,黄山、洪山在处理石灰,一口大锅架到火焰上剧烈沸腾,锅前坐着一个老妇人,正是左母。

“大娘,您咋亲自忙活起来了?”和几人打过招呼后,郑潮惊讶的问。

左母指指面前的大锅:“青山从你那得到新的制盐之法后,实在忙不过来,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帮他们看下火,不累。”

郑潮问:“大娘,您的腿怎么样了?”

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之一,别人都说他治好了对方的腿,但郑潮知道,自己拿出的只是普通膏药,想这么快治好基本不可能。

说到这个,左母显然十分兴奋:“好多了,不信你看。”

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比以前果然利索的多,但还是能看出瘸拐迹象,无法和正常人相比。

“这也没痊愈啊!”郑潮郁闷道,他还以为购物平台的商品效果和现在产品比有更神奇的功效呢!

左母摇头:“这就很好了,你不知道,在用你给的药之前,老婆子每走一步路,都要艰难挣扎半天!”

其实这是郑潮的要求太高,以古人的医疗条件,只要病情被遏制不再复发,就已经很不错。

左母从举步维艰到能独立行走,不算治好又算什么?你总不能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健步如飞,那不是医术,是妖术。

这时左青山推门而入,看到郑潮后笑问:“啥时候来的?”

“刚到,这不是惦记大娘腿的情况,过来看一下。”他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看盐的。

左青山道:“我娘比以前好多了,多亏了你。”

“那也得注意,千万不能干重活,天一冷必须把膝盖包起来,要每天用热水敷腿。”

左青山神色一肃,忙把郑潮说的注意事项暗暗记下。

郑潮指着那口大锅问:“我不是说过要用太阳晒盐吗,怎么还在煮?”

“晒盐当然最省力,但现在盐场还没挖好,只能先煮点卖着,我和铁锤明天准备跑一趟县城,先探探这青盐的路子。”

看着被小心装好的一大包青盐,郑潮点点头。

虽然青盐比普通盐价格高,但面对的消费群体也更窄,先煮点试试水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然万一等盐场建起来,却发现根本没人买,那乐子就大了。

牵扯到细节的经营,郑潮发现自己远没有左青山专业,就不再多话。

******

工地!

地面的杂草、垃圾已被清理干净,此刻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一小堆灰泥。

“丰哥,你确定这玩意能用来垒墙?”

看着郑潮的说的叫水泥的东西,钱丰眉头紧皱,他严格按照对方的话对此物进行处理,可结果却大失所望。

此物灰的难看不说,关键是软如面团,很难相信它能将两块砖粘在一起。

“我看会不会是这小子没钱,专弄些锅煤灰糊弄人?要是这样咱们可不能跟着他胡闹,万一墙垒到一半塌了,岂不白费力气?”

“对,我看这家伙一点都不老实,村长把这块地给他,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是让他开医馆造福大家的,谁知他竟拿样子货糊弄人,那些银子估计都被他中饱私囊了。”

“……”

钱丰看着面前议论纷纷的村民,他知道,这些人因为这块地怨气颇大,虽看在王一针的面子上不好发作,但一有机会还是不免冷嘲热讽一番。

而大家现在也不算无的放矢,对这种灰泥的功能,他自己都犯嘀咕。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除了父亲给的一百两银子,王一针也拿出一百两,有这些钱,盖三栋这样的房都绰绰有余。

难道这家伙根本没有在这开医馆的心思,只是想捞一把就走?那么一旦房塌,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咬咬牙,他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去东河挖些黏土过来。”

“这……”一行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钱丰想用此物代替水泥,只是黏土又重又黏,十分难挖,村里人早就不用了。

钱丰道:“我知道这很难,不过医馆对土囚村太重要了,钱某自会以身作则。”

说完,他扛起铁锹和竹筐,径直走在前面,看其架势竟要亲自动手。

“算了,既然少村长都这么说,咱们多下些力气算什么?”

“是啊,老子更辛苦的活都干过,还怕这?”

“……”

等郑潮带着李文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看看钱丰:“老钱,你背着竹筐干啥,挖野菜吗?放心,饭食我都安排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他还拍拍对方肩膀,开玩笑道:“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膀大腰圆的身板,应该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主动承接一些重体力劳动,若真想挖野菜,小文完全可以代劳。”

李文也配合道:“是啊是啊,我挖野菜最厉害了。”

钱丰一愣,却不知该怎么接口。

他身后的人顿时忍不住了:“喂,小子,你不知从哪弄些锅底灰糊弄人,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丰哥好心去挖黏土帮你盖房,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出言讥讽,真是岂有此理。”

郑潮愣了:“锅底灰?那是什么?”

随即看到不远处的水泥堆,“我想大家可能误会了,这东西叫水泥,一种先进的建筑材料,比石灰好使,你们尽管放心用就是。”

其他人却不领情:“胡说,锅底灰就是锅底灰,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吗?”

“是啊,小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在这建房开医馆,若想玩什么猫腻,别怪老子不客气。”

“住口!”钱丰连忙制止,只是他的威信和父亲比要差不少,这些人虽不再出言讨伐,但看其表情,根本不能让他们服气。

郑潮笑了:“各位,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满,但水泥的确是很好的建筑材料。你们要不信,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一人问。

“这样,你们用水泥砌一堵墙,等干了后,若没有黏性,或者黏合效果不如石灰,算我输,要是它的黏合效果不小心超过石灰,对不起,你们就输了。

我治好村长夫人的病,老村长给我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我输了就把这些银子无偿分给大家,怎么样?”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两银子给我们分了?

23 郑潮的心思?

一百两银子通过购物平台转化,价值是10000元,分给二十个人,一人差不多五百。五百块钱放到现代,可能不算啥,但在土囚村,却不是个小数目。

这些人平日都是自给自足,想存够五两银子,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看到这些砖没?要是我食言,你们就全部拉走。”

众人眼睛再次亮起,这堆如小山般的红砖虽和青砖不同,但并不影响使用,若按青砖的价格算,价值同样不菲。

“要你赢了怎么办?”人群中不乏聪明者,赌博没有常胜将军,万一郑潮赢了后狮子大开口,他们还是会放弃的。

郑潮道:“简单,知道李树明李叔吧?他救过我,所以我若赢了,请大家帮我盖好房子后,也把他的房子盖一下。放心,建房的材料全由我出,饭食也由我负责,你们只需付出劳力,怎么样?”

李树明让郑潮帮他修房子,其实就算不说,郑潮也准备这么干,但不是修葺,而是推倒重建。

这些人免费给郑潮盖房,一是老村长吩咐,二是因为医馆,可换成别人,就没这么简单了,工钱一分都不能少。

郑潮已打算自己出这个钱,没想到这些家伙没事干,竟然质疑他的水泥,哼哼,等着白干活吧你们!

果然,这些人只略一思考,便答应下来,他们给李树明盖房固然能赚些工钱,也不过半两一两,用半两一两搏五两,怎么都是赚的。

“好,痛快,钱丰,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赌约已成,郑潮来到计划垒院墙处,让村民挖出一条长沟,再用水泥砌出一面一人多高的墙,这样验证赌约后还能使用,不浪费半点材料。

接下来便是等其阴干,他和几人砌墙的同时,钱丰则带其他人挖地基,也算忙的不亦乐乎。

转眼已到中午,郑潮示意众人停下,大声道:“各位,我在豆鱼小吃那给你们订好了饭,咱们打赌归打赌,干活归干活,但肚子不能饿着。”

众人见他他说的风趣,不禁失笑,双方对立的情绪才算有所缓和。

******

豆鱼小吃门外正架着一个大锅,锅内的菜在烈火蒸煮下咕嘟不停。旁边还有一盆米饭,豆鱼和李树明一人拿一个勺子站在旁边。

见郑潮领人过来,李树明喊道:“打饭排队,无故插队者,最后再吃。”

知道老李的行事风格,众村民也不奇怪,纷纷按顺序站好。

郑潮跟在众人身后,虽然眼前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但他从没想过搞特殊。

不过等轮到他时,李树明还是多添了半勺,郑潮正要道谢,冷不防看到菜里的东西,便愣住了。

“李叔,怎么没肉?”

菜是大烩菜,这个郑潮知道,此菜简单、好做、量大、味美,就算放到现代,也是集体活动的首选。

但大烩菜想要做的香,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关键,为此郑潮特意买了一大块,可现在锅里别说肉片,就连荤腥都见不到。

李树明却理所当然:“什么肉?你啥时见大烩菜要放肉?快点,别人还等着呢!”

郑潮大汗,不过此时此景不适合多说,只得扭头离开。

找个地方坐下,他吃了一口,脸色再变,这菜除没肉,连油都看不到,强忍着吞下半碗,却是再也吃不下去。

不只是他,帮忙盖房的村民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对着面前的饭菜一副便秘表情,有的干脆将菜放弃,直接干两碗大米完事。

这怎么行?大家给自己干活,我不付工钱就算了,连饭也弄成猪食,就算村民不说什么,郑潮自己也忍不了。

下午村民回去干活,他没有跟去,和李树明一起收拾桌椅碗筷。

一切忙完,李树明进屋,不一会端出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盆:“都过来,开饭了。”

豆鱼在照看布布,郑潮和李文一起坐下,等他看清盆里的内容后,不禁愕然。

同样是大烩菜,但这里竟有大半是肉,他吃了一口,和村民的寡淡无味相反,油腻的让人想吐。

郑潮放下筷子,对他来说此菜同样难以下咽,反而是李树明和李文爷孙吃的那叫一个香甜。

郑潮苦笑:“李叔,你把肉都放这里了?”

李树明得意洋洋:“那是当然,此乃咱们厨师的福利,快吃快吃,要让那些村民看见,少不得又是一顿闹腾。”

“李叔,你要喜欢肉,我都给你多买些便是,下次就别克扣他们的食材了,行吗?”

李树明这才明白郑潮的意思,他将筷子往桌上一顿:“买什么买?你钱多是不?败家玩意。”

郑潮苦笑:“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免费帮我干活,我其他不做,起码吃得说的过去,再说,他们吃好了,干活才更有力气啊!”

“下次我和他们一起吃,行吧?”李树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过了一会,他忽然问道:“听说你和他们打赌,要把我的房子重新盖?”

郑潮虽没和对方提打赌的事,但李树明还是从村民那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哦,我是这样想的,你那两间除了土坯就是茅草,就算修好也坚持不了几天,还不如重盖。至于砖石材料,我买的正好多,怎么都够用了。”

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变小:“关键是省工钱,那个赌他们赢不了的。”

李树明看着他,忽然笑了:“行,我的房子就交给你了,你必须保证把它盖好。”

“得嘞,您就瞧好吧!”

郑潮松了口气,他想把李树明的房子推倒重建,但从他的了解中,老李性格倔强,从不占人便宜。

为了让对方接受,郑潮也算煞费苦心,不然他也不会在明知必胜的情况下和那群穷哈哈打赌。

他甚至做好李树明再次拒绝的准备,并为之想好一套说辞,比如救命之恩,比如为了李文的将来,实在不行,就让他先欠着自己银子,以后再找个由头把账消了。

没想到李树明什么都没说,直接答应下来。

他正奇怪,却见李树明拍拍他的肩膀:“小子放心,你的心思老汉清楚,一定帮你达成心愿。”

“啥?”郑潮傻眼,我的心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豆鱼抱着布布出来,布布应该刚吃完母乳,小脸红通通懒洋洋特别可爱。

李树明站起身,一把将小家伙接过,老脸笑成了菊花:“喔喔,小布布,来,爷爷抱!”

转头对郑潮道:“你不是有话要和豆鱼姑娘说吗?我帮着看会孩子。”

说着,还露出一个极其猥琐暧昧的眼神。

郑潮懵逼了,什么情况?您老该不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吧?

24 潮哥烧烤自助

豆鱼奇怪的看着郑潮:“郑大哥,什么事?”

“这……”郑潮大汗,这都哪跟哪啊?

等他注意到豆鱼清澈无比的眼神,才明白对方应该没这方面的意思,一切都是老李的一厢情愿。

既如此,他也平静下来,自己滞留在这,还真有事和豆鱼商量:“是这样,中午的饭食有点小失误,所以我想晚上给村民做道大餐,一是表达歉意,二也算开工时的接风宴。”

李树明瞪了郑潮一眼,还有点小失误?你直接说老头子做事不地道不就完了?

豆鱼道:“是不是要我打下手?没关系,你让我做什么,招呼一声就行。”

“不单是这样,怎么说呢……”郑潮想了想,“这些村民来这吃饭,虽让你这热闹起来,却不是长久之计,因此我做菜时,想让你在旁边学,这样就算他们把房子建好后离开,你也不用担心没生意。”

豆鱼摇头:“郑大哥不用为我操心,你做菜技艺之高,那些大厨都比不上,不妨自己开个饭馆,也好有个立身之本,我……继续卖我的鱼豆腐就行。”

李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豆鱼姐姐,潮哥会的东西可多了,看病、制盐……随便一样都能赚钱,你别跟他客气。”

“小文说的对,我可从没开饭馆赚钱的计划,太累了。再说布布是我义女,我做这一切也是在帮她,你总得在她长大之前给她攒份嫁妆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豆鱼:“……”

郑潮打开购物平台,精心挑选出一本菜谱:“这是今晚要做的菜,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豆鱼接过看了会,脸色忽然古怪起来:“郑大哥……”

“怎么了?”

“你确定这些真的是……菜?”

“当然,这可是好东西,达不到白领级别,根本享受不了。”

******

村南溪边,工地!

“牛哥,你说咱们和郑潮打赌能赢吗?”

铁牛摇摇头:“不好说,不过我认为赢面不大。”

问话的叫耗子,和铁牛是好朋友,两人没事喜欢厮混在一块。

耗子听后一惊:“赢面不大?怎么可能?”

“这种叫水泥的东西,除了郑潮,其他人根本没见过,他敢和咱们打赌,一定有恃无恐。”

耗子也瞬间想明白这点,不禁愣愣的问:“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铁牛翻翻白眼:“他们自己找死,关老子什么事?”

耗子无奈,铁牛力气大,人也聪明,就是行事太偏激,不然以他现在的成就,说不定就是下任村长的有力争夺者。

这时,两人看到郑潮从土囚村方向走过来,他先是和钱丰说几句什么,随后站到众人中间,高声道:“各位,先停停手上的活。大家能来帮忙盖房,在下感激不尽,特意安排些吃食,现在就过去,其他一切等明天再说,行不?”

村民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开始交头接耳,显然不明白郑潮的用意。

他这是在主动示好?应该不会。大家来这完全是老村长的命令以及王一针的面子,和郑潮没多大关系,因此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稍微犹豫,众人还是跟过去,就算郑潮准备的东西和中午一样难吃,大不了放弃,总比在这和泥垒砖舒服!

只有铁牛心中冷笑,这小子此举,一定有什么阴谋,说不定是为了双方的赌约。现在将众人支走,刚好可以在那堵水泥墙上动些手脚。

但你以为使这样的小把戏,就能瞒天过海吗?看老子怎么揭穿你,到时不仅让你交出一百两银子,连这块地也得吐出来。

抬步跟在众人身后,他一脸漫不经心。

铁牛性格乖张,当年钱丰想要这块地,半夜跑对方家里揍人的就是他,在他心中,这块地只属于他自己。

昨天听说村长将其送给郑潮,他就准备故技重施,来个夜探曹营,谁知王一针竟站了出来。

若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打消铁牛占据这块地的决心,但王一针除外。去年他媳妇难产,王一针只用一针,便将她们母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铁牛承他的情,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尽管放弃报复,但铁牛对郑潮的印象一点都没变,在他眼中,对方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巧取豪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豆鱼小吃转眼即到,当村民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全都呆住了。

只见屋前原本供人吃饭的位置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木架,上面摆放着各色鱼肉菜蔬,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生的。

而木架前,几个临时砌好的火灶上,架着一排铁板,旁边还有油盐以及各色酱料。

郑潮笑道:“各位看到没,这是我研制出的新吃法,潮哥烧烤自助,它的优点是想吃什么就烤什么,让不喜欢的食材从你的餐桌永远消失。”

这就是郑潮选了半天最终想出来的菜式,因为中午大烩菜的教训,他认为,既然请客,菜就要让所有人满意,而能轻松实现这一点的,便是自助餐,再结合最具东方潮流的韩式烧烤,于是潮哥烧烤自助便诞生了。

说完,郑潮拿起刷子,向一个烧红的铁板上刷了一层油,随即夹起一片羊肉放在上面,羊肉遇热瞬间鼓胀,再用木铲翻转后撒上酱料,以生菜叶包好,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看到了吗?就是这样,记住,羊肉很薄,烘烤时间不能超过十秒,哦,就是一弹指。”

村民们懵逼了,吃个饭还要自己当厨师?这是什么鬼?

好在大家的接受力还是很强的,在郑潮亲自指导两个人后,纷纷对这一吃法表示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很快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这香菇烤的不错,狗剩,你的肉糊了。”

“我乐意,耗子,你一次拿那么多,吃的完吗?”

“……”

气氛很快进入高潮,在二十多张大嘴巴的咀嚼下,木架上的菜,特别是肉类,很快消失殆尽。

唯独铁牛最是冷静,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试图从里面找出郑潮的阴谋。

这时,豆鱼端一个盘子从屋中出来,李树明提了捆古怪的瓶子跟在后面。

郑潮拍手叫道:“各位,大家能来给帮忙,是我的荣幸,今日不醉不归。”

同时打开瓶子,给众村民一一倒上:“我先干为敬!”

村民闻到酒香,虽觉得和水一样清澈的酒比较奇怪,还是一口气闷完。

这味道……

不等他们多想,郑潮说话了:“看到盘里的东西没?这时豆鱼妹子新发明的菜式,意大利烤牛排,只有三分熟哟,都尝尝。”

半碗白酒下肚,大家已有些晕乎,闻言纷纷去拿,动作最快的是耗子,他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脸色忽然极其古怪。

郑潮笑着问他:“好吃不?”

耗子点点头:“好吃,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牛肉。”

只是这货说着好吃,却趁人不注意,悄悄找个地方把肉吐了。

忽然,背领一紧,耗子心中一慌,被发现了?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是铁牛,耗子松了口气:“这牛肉不熟,我怕吃坏肚子。”

铁牛指指众人:“他们怎么没反应?”

“可能喝多了吧,郑潮拿的那种酒味道很浓,你知道我对酒精过敏,就没喝。”

铁牛道:“我怀疑这是郑潮的阴谋,想把大家灌醉,好半夜破坏那堵墙,你不要再吃了,今天和我在工地守夜,只要他敢去,嘿嘿……”

耗子苦着脸:“啊?那些羊肉还是挺不错的,不让吃还得守夜,不要啊!”

“嗯???”

“好吧!”耗子看着眼前沸反盈天的村民,那叫一个羡慕。

25 自助餐的后遗症

第二天,当郑潮来到工地时,明显感觉不太对劲,他发现面前的村民有一大半精神萎靡脸色发黄。

钱丰看到他,黑着脸问:“你小子搞什么?二十个人跟你去吃饭,现在只有两个能好端端的站着。”

因为母亲身体尚未好转,他并没有跟着村民一起去。

郑潮大惊:“不可能,白酒我每人只倒了三两,就怕他们喝太多,影响今天干活。”

“不是酒的问题,是菜,他们吃了后,一回家就拉肚子,今天早上醒来,全村都是臭的。”

郑潮先汗一个,又叫屈道:“丰哥,你可不能胡乱冤枉人,昨晚那顿饭,我买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好多品种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说完还小声道:“比如金枪鱼刺身,那杨老爷可是做梦都想吃!”

钱丰:“……”

“菜没问题,我说的是做法,有人反映那什么牛排的,根本不熟,吃了不拉肚子才怪。”

郑潮一拍额头,糟了!

他昨天给豆鱼的,是一本集韩式烤肉和西餐于一体的新式菜谱。

作为经常光顾各大西餐厅的郑潮,对这些菜早就习以为常,却是忘了,中国的老祖宗,是吃不惯这玩意的。

怪不得豆鱼看到菜谱内容时,目光如此怪异。

想到这,郑潮连忙抱歉:“各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昨天的菜我真不是有意的,今天我就把菜谱换成中式,而且是地地道道的淮扬菜,保证你们吃的舒心。”

他以为会被指责,没想到大家却比想象中的大度:

“没事,是我太贪吃了,若少吃一点,也不会出问题。”

“羊肉我从没烤过,糊了也不舍得扔,下次肯定不会这样。”

“牛排不错,豆鱼说还有九成熟的,给我们吃那个就好了。”

“……”

“多谢大伙体谅,要不今天上午先休息,等身体恢复咱们再继续干活……”

郑潮发现面前的村民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接近,昨天的饭食虽问题不少,但大家对他的态度却明显好很多,话中透出种难以言喻的亲切。

“郑潮,昨天那酒不错,在哪买的?”

“是啊,我长这么大,从没喝过那么好的酒,价格肯定很贵吧!”

“有时间再喝一次?”

“……”

郑潮又汗,昨天的酒他买的是最便宜的牛二,十块钱一瓶,没想到竟被这些人当成了宝。

“你们说那酒啊?下了工每人送两瓶,回家喝个够。”郑潮十分大度

看着欢呼的众村民,站在角落的铁牛心里冷笑:“装,继续装!”

昨日判定郑潮有阴谋后,他拉着耗子在此蹲了一夜,本以为对方会半夜过来破坏水泥墙,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来。

他还以为自己判断错误,等早上村民们到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是想用有问题的食物,让大家吃坏肚子,用心之险,令人发指,最可恶的是,大家好像还很认可他的做法。

但你真以为这样阴谋就能得逞吗,他看着郑潮,瓮声瓮气道:“郑公子,昨天的、那个赌约还算不算数?”

村民一愣,差点忘了和郑潮还有赌约。

昨晚的饭菜虽让他们感到郑潮的诚意,但此事和赌约没任何关系,若真的赢了,还有一大笔钱进账,这点村民们心里算的依旧很清楚。

“大不了钱自己只拿一半,向他多要两瓶酒就是。”也有人厚道的想。

郑潮笑道:“自然算数,你们不妨派三个代表出来,和我共同验证水泥的功效。”

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之一,要不是钱丰一见面就说昨天晚宴的事,说不定现在都开始了。

铁牛第一个从人群中站出来:“我自己就行,只要你能让我心服,这赌就算你赢了。”

其他村民均不说话,了解铁牛过往的他们显然对他十分放心。

郑潮摇头:“你一人太少,还有谁想试试,很简单的。”

“你……”铁牛眼睛一瞪,对方分明就是看不起他,就是不知道待会你还能不能笑。

他朝耗子使个眼色,耗子稍微犹豫,还是主动站出来。

郑潮继续问:“还有没有愿意一试的,俗话说三人成众,只有三个人都无话可说,这赌才能确定胜负。”

没有人回答,在众村民看来,这两人中耗子灵活,铁牛力大,若他俩都搞不定,以自己现在虚弱的状态,估计也没什么用。

摇摇头,郑潮看向钱丰:“丰哥,不如你也参与吧,若你赢了,我另外给你加钱。”

钱丰笑道:“加钱就算了,不过你既然开口,我出点力完全没问题。”

人数选定,众人来到那堵垒好的一人多高的墙边。

此墙宽度达到惊人的五块砖,上的水泥也基本干涸,看起来十分牢固。

铁牛问郑潮:“你说吧,怎么判输赢?”

郑潮问:“这样的墙,如果用石灰,你能推倒不?”

铁牛道:“当然可以,这墙虽宽,却不是坚不可摧,只要我用力,推倒它不成问题。”

郑潮又看向耗子和钱丰。

钱丰点点头:“可以推倒,但需要费一番力气。”

耗子却犹豫了,三人之中他力气最小,加上没干过推墙这样的高技术活,所以无法判断。

郑潮摆摆手:“这样,你们三人无论是谁,只要能徒手把这面墙推倒,就算我输。记住,是徒手推导,不能借任何工具。”

他必须再三强调这点,水泥墙虽结实,却不是坚不可摧,若借助杠杆、铁锤什么的,不用别人,郑潮也能将其放倒。

“是吗?”铁牛心里冷笑更胜,郑潮的话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可惜你不知道,昨天那些食物,老子可半口没吃。

“当然!”郑潮非常自信,废话,后世两层砖厚的墙一个人都很难推动,现在这堵墙宽了两倍还多,所能承受的力已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铁牛正要动手,却被耗子阻止:“牛哥,不用你大架,这点小事交给小弟就行。”

说着,他捋捋袖子,又往手心吐了口吐沫,身体微躬,深吸一口气,看起来竟颇有几分气势。

26 被代表与不服气

“耗子加油!”

“对,一堵破墙而已,干翻它!”

人群顿时起哄,虽然没有参与,但瞧其表现,好像比自己上还要兴奋。

钱丰的脸却有几分凝重,别看耗子瘦小,但论力气,在场村民中,能胜过他的连一半都不到,只是大部分时间,大家被他的身材蒙骗了而已。

他忍不住问郑潮:“你真有把握?”

郑潮奇怪的看着他:“丰哥,你现在好像应该站在对面吧,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你……”

“啊啊啊!”耗子忽然一声大吼,身体猛跑几步,一脚对着墙体踹去。

一声砰的闷响,水泥墙纹丝不动,而耗子却捂着脚蹲在地上,脸部扭曲,模样痛苦。

失……败了?

村民们不敢置信,耗子力气不大,他们有失败的准备,但这也太快了吧?

旁观的铁牛眼孔也是一缩,他感觉事情好像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只有钱丰眼前一亮,刚才耗子所用力气之大,就算石灰垒起的墙面,也得出现裂纹,可这栋水泥墙竟纹丝未动,岂不意味着此物黏性比石灰更好?

作为村长之子,村里所有房屋都是他负责指导修建的,每次处理石灰都要费很大力气,若这种水泥能代替石灰,他相信以后盖房的效率定能提高很多。

“不可能!”耗子脸色一变,面前明明只是砖头和灰泥的混合物,怎么比石头还硬?

不信邪的他直接后退十余步,一个助跑竟冲了起来,看那架势,竟要用身体直接去撞。

一旁的郑潮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大叫:“住手……脚,停,快停下!”

村民见他如此焦急,以为他怕输,忍不住撇撇嘴,小子,输不起就别说大话,还只要我们将墙撞倒就算你失败,现在再反悔已经晚了。

耗子虽然力量不是很强,却有个特点,就是跑动起来极快,若让他得到充分加速,产生冲力之大,就算最强壮的铁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他们不知道,郑潮哪是输不起?他是担心对方出危险,水泥墙坚固堪比磐石,一不小心甚至可能闹出人命。

只是任他如何叫喊,耗子都和没听到似得,郑潮只好无奈的闭上眼睛,向上天祈祷不要出事。

“砰!!!”

一声巨响,传出众村民的惊呼,就在刚才的瞬间,耗子和水泥墙结结实实撞到一起,墙依旧纹丝不动,而耗子,则被反弹出老远,直挺挺的躺地上晕了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郑潮大叫,第一时间冲过去,其他人见状也围了上来。

摸摸对方鼻息,还好,有呼吸,再检查对方和水泥墙撞击的肩膀,郑潮愣住,他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事,有点像金属,也有点像皮革。

好奇将其取出,这才明白过来,此物应该是古人打仗穿的护甲,组成材料未知,但软中有硬,可以对巨力撞击产生不错的防护。

还好,这家伙不算脑残到极点,不然这下非得筋断骨折不可,饶是如此,他的肩膀也肿的老大。

“醒醒,醒醒,你还好吗?”他试着掐对方人中,耗子只是因巨大的动能释放造成短暂昏厥,很快便悠悠醒来。

“咳咳……我……”他正要说话,却被郑潮打断,“嘘,别吭声,你受伤了,快感觉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耗子摇摇头,郑潮终于松了口气,从购物平台买了瓶红花油递过去:“虽然带着护具,但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万一骨头断了,在床上躺三个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说完对钱丰和铁牛道:“你俩也是,一会悠着点,打赌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钱丰道:“不用比了,我们认输!”

“啥?”郑潮一愣,他以为还要再折腾一会,没想到这就赢了?

钱丰点点头,在郑潮掏出耗子护肩时,他们已经输了,双方打赌已明确规定不能借助工具,耗子既然犯规,再坚持下去也没意义。

最关键的是,水泥作用已被证实,就算他出手,估计也是徒劳。

其他人均不说话,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说认输也没什么,多盖一栋房,无非多费些力气而已,唯独可惜了那一百两银子。

“好,既然这样,那……”

“等等……”说话的是铁牛,他冷哼一声,“他认输,我可没认输。”

钱丰一愣,随即脸色黑下来:“铁牛,输了就是输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作为村长之子,他也算半个村长,习惯了发号施令和一言九鼎,在事实胜于雄辩的前提下,铁牛的话无疑在质疑他的权威。

铁牛冷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无理取闹?真以为是村长儿子就能把自己当村长了?”

“你……”钱丰死死盯着铁牛,两人一开始就不对付,当年自己被揍,虽没有证据,却不代表他不会怀疑,而面前的家伙,是最大的嫌疑人。

眼看两人差点要打起来,郑潮连忙打圆场:“别急别急,既然这位铁牛兄弟有异议,可是随便试。”

说完,他又对众村民道:“不只是他,各位不管是谁,都可以上前尝试,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借助工具把墙推倒,我立刻认输。不过推墙时要注意保护自己,别和刚才那位兄弟一样,把身体弄伤了。”

铁牛走到墙边,既没有抬脚跺墙,也没拉开距离助跑,而是凝神思索。

其实在耗子撞击失败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排除郑潮半夜动手脚和身体虚弱无力的原因后,只剩下一种可能,这水泥真的是比石灰更好用的建筑材料。

让他认输也没什么,自己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他不满的是钱丰的态度,这位官二代总喜欢自以为是,就算要老子认输,也该我亲自开口才对,凭什么让你代替?

所以他决定给对方一个狠狠的教训。

双方的赌约本来是水泥黏性比石灰强,这样他必输无疑,但郑潮的条件却是将墙体推倒,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忽然,他一拍额头,有了!

便转身跑去抱了摞红砖,将其在墙边摆好,自己站上去,然后解开上衣,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肌肉。

其他人纷纷看着他的古怪举动,不明白这货想干什么。

郑潮却是眼前一亮,眼前这个黑大汉,机智啊!

对方没有站在墙中间,而是立在一侧,脚下垫了红砖,刚好让手臂挨着墙面的一角,从几何力学原理看,这儿是推墙的最省力角度。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撼动水泥墙?为了保证胜利,村民砌墙时,郑潮让他们将地基挖的很深,就算对方找到受力最弱的点,也必定徒劳无功。

深吸一口气,铁牛双掌抵住墙角,猛然大喝一声,双目圆瞪,浑身肌肉绷起,血管浮动之间,犹如首尾相连的蚯蚓。

郑潮嘴巴忽然睁大,因为他看到在铁牛的发力下,水泥墙竟然动了,并缓缓向一边倾斜。

力……能扛鼎?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词语,这家伙的力量也太大了吧?

围观村民也目瞪口呆,随即又兴奋起来,他们看到了赢的希望!

“加油,加油!”

鼓励声带着激动和颤抖,此起彼伏,铁牛闻言,力量猛然又增加几分,水泥墙的倾斜速度再次加快。

“铁牛,用力!”

“好样的,干死这破墙!”

“……”

“哎……可惜……”

“是啊,就差一点!”

原来,水泥墙倾斜到三十度便不再动,不是铁牛没力气,而是因角度原因,他的身体几乎趴到墙面上,完全使不上力。

淡定的从墙上划下来,铁牛拍拍发麻的双手,挑衅似得看了钱丰一眼,道:“现在,我……认输!”

27 输血

一旁的郑潮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按他的条件,只要铁牛再加把劲,他必输无疑。

不过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就算输掉一百两银子,那也值了。

他能看出来,这位铁牛体内有股怪力,很像后世的拳王泰森。铁锤力气也很大,但完全是练武练出来的,和对方不是一个概念。

“壮士,壮士留步!”见铁牛要走,郑潮连忙叫道。

铁牛没想到会被郑潮拦住,眼睛一瞪:“干啥?”

他刚才的举动已彻底得罪钱丰,为了避免被穿小鞋,还是离开的好。

郑潮忙笑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你这力气真是天生的吗,有没有发力技巧啥的?”

他是真的好奇,若对方有窍门,自己哪怕学个一两分,以后行走江湖,还需要怕吗。

铁牛摇摇头:“我一生下来就这样,没人教我。”

“这样啊!”郑潮很是遗憾,不过他依旧不肯放弃,“要不壮士留个名片,有机会咱俩多交流交流。”

“我就在村里住,你想找我,随便拉个人问就行。”

见对方即将走远,郑潮还想再说,忽听一个惶急的声音道:“潮哥潮哥,不好了,青山大哥出事了……”

郑潮一愣,就见村口一个男孩跑过来,正是李文。

“别急,告诉我怎么回事?”

“青山大哥和人……打架,大腿上被砍了一刀,全……全是血,人估计……快不行了。呜呜呜……”

“啥?”郑潮脸色大变,“那他人在哪?”

“在他家。”

“我立刻回去,你去请王神医过来。”

“铁锤大哥已去请了……”

郑潮顾不得再说,一溜烟飞也似的朝左青山家跑去。

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口,这里已围满看热闹的人,郑潮猛吸两口气:“劳……驾,让……让让!”

郑潮治好村长夫人的病,名声已传遍全村,众人见是他,忙让出一条路。

他跑进院子,里面全是左母撕心裂肺的哭声,院子中间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一脸青肿,大腿部位更有浓郁的血腥味飘散,不是左青山又是谁?

锤子四兄弟和三位堂表围在他身边,均一脸惶急。

“怎么样了?”分开众人,郑潮看到了正在施救王一针,没想到老王速度比他更快。

王一针叹了口气:“他的伤太重,我虽帮忙止住了血,却波及到元气,能不能活过来,还要看造化。”

铁锤忙问:“那有几成把握?”

“不足一成!”

“我可怜的儿啊,你爹走的早,你怎么也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老太婆……”

左母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却是万念俱灰下,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

铁锤正为好友伤心,见左母如此,连忙将其扶住,其他几人也纷纷劝慰,只是面临老年丧子之痛,左母哪里肯听,哭嚎声越发大了,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哭泣,一时整个小院乱成一团。

忽然一声暴喝响起:“别吵了,你们这样,让我怎么救人?”

正是郑潮!

众人连忙住嘴,就连左母也不自禁的止住哭声。

想起自己的腿,她眼睛一亮,土囚村现在大夫好像不止王一针一个,说不定青山这位朋友会有办法,其他人也直勾勾盯着郑潮。

却听郑潮问王一针:“你说的波及元气啥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再次沉下去,兄弟,你连具体什么病都不知道,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救人?

王一针却知道郑潮底细,他想了想,尽力直白的解释:“他的身体流失大量鲜血,而人是离不开血的,一旦流失超过界限,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你是说他大量失血?给他输血不就行了?”郑潮其实也看出左青山的情况,问王一针只是验证心中所想。

王一针听完郑潮的话,不禁愣住:“输血?可是……”

“别可是了,救人要紧!”郑潮不等他说完,立即打开购物平台,先买一套血型检验试剂,确定为b型血后,又买了两袋血浆。

和他有过合作的王一针忙轻车路熟的调试针头,随即扎入左青山左手。

滴滴鲜血进入静脉,因失血过多全身乌青的左青山,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微弱的呼吸也慢慢有力起来。

“王神医,青山他……怎么样了?”铁锤首先问。

其他人也看向正给左青山把脉的王一针,左青山身上的变化显而易见,只是大家还得这位神医亲口确定才能放心。

谁知王一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众人好不容易提起来精神再次一跳,难道依旧不行么?

左母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流出,哭音几乎要从嗓子深处发出来,还好她记得不能出声打扰,便用力捂紧自己的嘴。

“你们不用担心,青山的命应该救回来了,是不是啊,王大夫?”这次说话的是郑潮。

左母等人一呆,死死盯着王一针,老王这才意识到大家可能误会了什么:“哦,没错,他的脉象已恢复平稳,用不了多久就能苏醒。”

真是这样吗?那为何你刚才的表情如此古怪?众人看这位神医的表情充满怨念。

只有郑潮隐约明白对方的心思,他对铁锤道:“把青山抬进屋吧,这里不适合他修养。”

铁锤点点头,刚才因着急救人,才把左青山放到地上,现在抢救回来,自然要第一时间转移。

四兄弟把依旧昏睡的左青山架起,郑潮跟在后面拿着输血袋,直到把一切安置好,才有时间歇口气。

王一针坐在郑潮旁边,见他休息的差不多,才不好意思的问:“小兄弟,你刚才给他输血……”

郑潮摆手打断:“我不是把医书给你了吗?答案都在里面,你自己去找。”

王一针有些尴尬:“这个……不瞒小兄弟说,你给的书东西太多,字体也密,老夫苦读两天,不过看了三页,要全部弄懂,起码得一两年。

刚才的情况你也见了,若不是你及时赶来,非出大问题不可,不如你现在给我讲讲,再碰到类似情况,我也好能出手救治不是?”

郑潮无奈,这老头,我都把书给你了,你自学不好吗?非得再请个家教。难道你不知现在家教收费都很高吗?

“行,你想问什么,说吧?”

王一针大喜:“是这样,老夫当年在太医院时,和同僚专门研究过大量失血之人的急救问题,也想过用别人的血补充,虽然偶有成功,但失败次数更多。此中原因,还望小兄弟解惑。”

28 收徒和缘由

郑潮笑了:“解惑?你是看出了一些东西,才会这么问吧?”

王一针苦笑着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小兄弟,我见你给左青山输血前,先取了他的一些血进行检验,奥秘难道在那里?”

郑潮不得不佩服王一针的观察力之强,对方要放到现代,起码也是首都医院的主任医师级别。

“没错,奥秘的确在血里,简单来说,人与人的血型是有区别的,如果两个人血型不匹配,输进去会导致血液凝结,后果不用说你也明白吧!”

王一针脸色一变,显然想到以前用这种方法救人时的失败经历。

郑潮见状,安慰道:“不用想太多,人无完人,总有失误的时候,特别是医学,博大精深,穷其一生也很难明白一分两分,只要找到错误原因,救助更多的人,就不算对不起医生二字。”

王一针闻言立刻起身,对郑潮行了一礼:“小兄弟之言,让老夫受益匪浅,请容老夫以师礼待之!”

郑潮一愣:“啥?你要拜我为师?不行,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教不了你的。”

王一针苦笑:“小兄弟误会了,我没想着要从你那学东西。”

古人和人聊天,说到兴起处,起身行礼,口称“以师礼待之”和现代人看直播时,起哄高喊“带我装逼带我飞”差不多。

但郑潮却不知道,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咱俩只有师徒之间的名分,你不用给我学费,我也不用每天给你上课?好,这个可以,先叫声老师听听!”

王一针大汗,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想到郑潮送自己的医书,叫对方一声老师也是应该的,便整理一下衣衫,双手抱拳:“学生王一针,见过郑师!”

“好好,好徒弟!”郑潮大乐,虽然和王一针有名无实,但以后对人说自己是神医的老师,也倍有面子不是?

“虽然我没教你的义务,但本人今天心情不错,就给你讲讲血型的匹配,省的你再去翻书。”

王一针眼睛一亮,这师没白拜啊!

作为带过几个徒弟的资深大夫,他十分清楚有人教和自学完全是两个概念,哪怕郑潮只是偶尔提点两句,也比他苦学几天受益要多。

“人的血型不同,要想输血不出问题,选用同等类型的血液即可,刚才已经提过,这里不再多说。

我重点给你讲一下血型种类、每种血型的性质以及如何鉴别不同血型,常见的血型有四种,可以将其命名为甲型、乙型、甲乙型和丙型……”

郑潮献过血,曾受过专门的血型知识培训,说起来也算头头是道,用了时间半天讲完,喉咙已经开始发干。

王一针听得如痴如醉,见郑潮不再说话,不禁一愣:“没了?”

郑潮刚想点头,想起自己是老师,怎能承认黔驴技穷?于是眼睛一瞪:“当然有了,但贪多嚼不烂,先把给你讲的这些弄懂再说!”

“可我已经记住了,血型分为甲型、乙型、甲乙型和丙型……”

郑潮忙将其打断:“停,你记住有什么用?知道血型的分类,那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吗?知道土囚村村民的血型吗?知道乾海县所有人的血型吗?

如果现在有一个失血过多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没有珍惜……哦,不对,你知道该怎么给他输血吗,用谁的血?所以,光会理论知识是不行滴,还要能够运用……”

王一针脸色一滞,像犯了错的学生:“多谢郑师教导,是学生贪多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好好消化一下,等遇到不懂的问题,再过来问我。”

送走王一针,郑潮又把铁锤叫来,神色凝重:“怎么回事,青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铁锤叹了口气,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郑潮给他们讲过新的海盐提纯法后,左青山紧急煮出百十斤青盐,和锤子两人到乾海县城售卖。

谁知那盐号的孙掌柜见到这些青盐,竟以柜台资金有限为借口,让他俩暂时等待。

两人也没多想,谁知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七八个拿着绳索的捕快,要拿他俩到县衙问罪,理由是盗取盐号的青盐配方。

“你俩怎么办的,乖乖跟他们去县衙吗?”郑潮听到这里,已隐约猜到几分。

铁锤道:“我们是被污蔑的,就算到县衙也不怕,便跟他们走了,谁知这些人走的根本不是县衙方向。

青山察觉到不对,和我使了个眼色,我趁其不备,绷断绳索后将几人打倒,逼问过才知这几人是衙门捕快不假,这次接的却是私活,和盐号的孙掌柜狼狈为奸,盗取我们手中的青盐提炼技术。

虽然狠狠将他们收拾一顿,但青盐也没法卖了,我俩垂头丧气回来,谁知走出二十里,便被一群人追上,这次他们有一百多人。”

说着,铁锤忽然懊悔的捶着脑袋:“都怪我,若当时我们第一时间逃跑,他们肯定追不上,但我想给这帮人一个教训,就找个隐蔽之处埋伏起来。

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他们虽然人多,还是逐一被放倒,这时,青山看到他们的领头人是孙衙内,忽然就发了疯……”

郑潮一愣:“孙衙内?”

“孙衙内是孙县令的公子。”

郑潮忽然想起,他和杨管家在地头骂战时,铁锤说过左青山的父亲就是被乾海县县令和一个叫周扒皮的乡绅联合逼死的。

“你是说……”

“嗯,当年周扒皮走的就是这位孙衙内的路子,青山一直想找对方报仇,只是怕事情暴露后左大娘无人照料,才强忍着没有出手。

这次巧合相遇,他内心的抑郁之气瞬间爆发出来,虽然传来对方一脚,但大腿也被孙衙内的护卫用刀砍中,我拼死将其救出,依旧有些迟了,若不是你出手,恐怕……”

郑潮皱起眉头:“如果按你所说,这孙衙内很可能会带人追到土囚村?”

铁锤摇摇头:“这点不必担心,我们知道青盐珍贵,出发前特意乔装一番,回来时走的也不是土囚村方向,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一般没问题。”

说到这,铁锤犹豫一下:“再说,就算他们真找来,我和他们死拼就是,不会牵连你……”

“砰!”郑潮一拍桌子,不悦的瞪着铁锤,“怎么,你是看不起我吗?别忘了,盐场里可有我一半股份,这什么孙衙内,他觊觎青盐配方,就是和我过不去,就算他不来,哥也得找他算账!”

铁锤看着发怒的郑潮,忽然笑了:“你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够义气。从现在开始,我铁锤认你这个兄弟,真出了事,我会保护你的。”

郑潮更怒了:“……靠,看不起人是不?哥这么帅,还需要你保护?”

29 坑爹的子弹价格

想了想,郑潮问:“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你几个兄弟知道吗?洪山他们仨呢?”

铁锤摇摇头:“我把青山背回来时,第一时间去找王神医,除了你,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

“这样,你把你几个兄弟叫过来,还有洪山、黄山和石头。”

很快几人到了,郑潮也不隐瞒,让锤子把事情经过说了,听得几人面面相觑。

郑潮道:“各位,首先,我要在这里向你们表示歉意,没想到一个制盐之法,竟然引来这样的祸事。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们站到一起,要么现在离开,你们放心,只要出了这个门,没人知道你们曾参与过制盐,青山的事也和你们无关。”

油锤正要说话,却被郑潮打断:“我先声明,青山这次受伤,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那位孙衙内暂时不知他俩的身份,只要一查,很容易就能找来,因此别想着能侥幸躲过去。”

说完,他不发一言,静静等着几人决定。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油锤:“青山是我兄弟,他教我制盐就是想我能过的好一点,现在出了事,我要退缩了,他娘的还是人吗?郑潮你不用多说,只要孙衙内敢进土囚村一步,我立刻和他拼命。”

油锤说完,钢锤、米锤也表示出不离不弃的决心。现在就剩洪山、黄山和石头。

这三人和左青山的关系与锤子四兄弟不同,未必会死心塌地的站在这边。

石头刚要说话,郑潮又打断道:“你们一定想好,虽然青山帮过你们,但并不值得压上性命,就算你们自己不怕死,也想想父母妻儿,万一出了事,遭殃的可不是一个人。”

石头笑了:“我知道郑兄弟的意思,不过你不用再说,青山是我表弟,做表哥的当然要罩着他。”

洪山和黄山对望一眼,左洪山道:“说实话,我并不想陪青山这小子一起死,但我们是堂兄弟啊,他倒霉,你以为我们会有好日子过?”

郑潮很欣慰,虽然这七个人性格心思各不相同,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左家兄弟不少,但左青山只把制盐之法教了这几人,足见他眼光之精准。

油锤脾气最为火爆:“既然大家心思一样,还犹豫什么,回家抄家伙干他娘的!”

说完就要离开,郑潮忙将其拉住:“油锤兄弟别急,先听我一言。孙衙内虽然厉害,只要我们应付得当,却不是不可战胜,千万不能逞匹夫之勇,那只是白白送死。”

这才是郑潮把七人叫到一起的目的,知道左青山发生的事后,他就隐隐有个计划。

当然,在执行之前,得先确定几人的心思,否则人心不齐,再好的方法也只能失败。

“按我的估测,孙衙内想找过来,至少要七天,所以这七天里,我们需做好应变准备,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铁锤问:“准备什么?”

郑潮拿出纸笔,刷刷几下,画出了土囚村附近的地形图。

“你们看,这是土囚村,这边有个高坡,高坡前方是树林,还有沙地,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带全部布置成陷阱……”

郑潮说了自己的想法,还仔细介绍有关山坡、树林、沙地的陷阱种类,听得几人额头直冒冷汗。

油锤期期艾艾道:“还是你们识字人的心眼毒啊,我一直自诩土囚村第一狠人,可和你相比,连根毛都算不上。”

其他人同样心有戚戚焉,郑潮说的陷阱之复杂,种类之全面,功能之阴险,远超出了他们的心里极限。

这些陷阱要全部架好,就算自己事先知道位置,不小心闯入,估计都得跪!

铁锤却皱起眉头:“郑潮,你说的陷阱威力是大,但所需材料也十分稀有,恐怕很难集全……”

他立刻不说话了,只见郑潮手指一挥,各种材料凭空出现:“怎么样?这些东西我多的是,你们先熟练一下,等到了地方,再全部拿出来。”

七人纷纷抱起材料观看,至于他凭空变东西的事……这是魔术,全村人都知道,等什么时候郑潮不再往外变,那才奇怪呢!

“好了,这样,石头,你在这负责照顾青山,米锤,你到村口守着,一旦发现可疑人物进村,立刻拉响这个!”

郑潮又买了两个信号弹递过去,米锤憨笑道:“我得先回家一趟……你们别误会,我的解骨刀在家,拿着它,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防身不是。”

郑潮一拍额头:“哎,你瞧我这记性,现在是非常时期,应该给你们每人配把武器才是,稍等,我先看看。”

他打购物平台,找到武器库,开始思索买什么好。

那位孙衙内手下有百十号人,自己这边加上青山还不到十个,一比十,不弄点先进武器的话估计很难取胜。

忽然,他眼前一亮,因为屏幕中间显示的是一把突击步枪,再看图片介绍……

我擦,ak47!

这可是神器啊,有了这玩意,还布置什么陷阱?一人一把直接开干就是!

不过他的激动只持续两秒,就无奈的叹口气,这玩意的售价,竟高达8769。

郑潮的账户买过第三个大礼包,便只剩下12115,后来扣除建房村民的食材以及给左青山输血的花费,更是降到9121,也就是说,如果他要买ak47,只够买一把。

摇摇头,继续下翻,m4,价格6667,倒是便宜很多,不过再看性能,他娘的竟是连发的,这玩意吃子弹绝对比喝水快,不好不好!

果断放弃,再翻就是手枪页面,里面陈列了好几把。

沙漠之鹰,价格1223;勃朗宁m1911,价格999;最便宜的是王八盒子,靠,250,哥们你长得丑就算了,价格也能如此风骚?

要不一人配把勃朗宁m1911或沙漠之鹰玩玩?他刚要行动,冷不防看到最下方的子弹栏,直接就懵逼了。

购物平台的子弹价格,竟然是浮动的。第1枚是1,第2枚为2,第3枚是4,第4枚为8,第5枚是16……

没错,这竟是以2为公比的等比数列!

郑潮瞬间意识到,就算他赚的钱能购买大量最先进的枪械,也不可能使用。因为买不起子弹,而没有子弹的枪,还不如烧火棍……

“我&%¥#……”他无语问苍天,上帝这是给了他一扇门,等他兴冲冲想进去时,却发现没有钥匙……

不过郑潮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没有热兵器,这不还有冷兵器嘛,购物平台随便一把匕首,也能让这个时代的人抢破头。

他翻了半天,眼睛一亮,就你了。

可折叠式工兵铲,最长可达一丈(3米3),可劈可斩可刺,挖土撬门不在话下,绝对是集远战近战于一体的好东西,关键还能重复使用,售价318。

他一口气买了8把,花费2514,余额顿时降到6607。

众人好奇的看着这柄古怪东西,等郑潮演示了用法,眼睛立刻亮起,特别是米锤,和此物相比,他的剔骨刀就是渣渣!

30 无限障碍训练

将工兵铲发给众人,郑潮又去看了左青山,对方虽然在昏迷,但已无生命危险,而有王一针在,也不需他多操心,便和铁锤五人朝预定地点走去。

到了地方,他买了全套陷阱材料,已狂降一次的余额再次从6607缩水到3219,让他好一阵心疼,不过为了对付眼前的危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了工兵铲,陷阱铺设很快,只用小半天,就完成了五分之一。

此时已是中午,他领几人到豆鱼小吃胡乱吃点饭,便再次回到预定地点。

忽然想到什么,郑潮又将五人聚到一起:“各位,这些陷阱威力虽不错,但打铁还需自身硬,若个人战斗力不强,就算拥有核武器也白搭,所以我建议,咱们还要抽时间,强化下个人能力。”

油锤皱起眉头:“怎么强化?”

郑潮道:“你不是会功夫吗?都这时候就别敝帚自珍了,拿出来教给大家。”

铁锤的功夫据说是从一个道士那学的,不经同意不能外传,因此即使他其他三个锤兄弟也不会。

铁锤苦笑:“不是我不肯教,功夫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我用了足足三年,才勉强摸到窍门。”

郑潮无语:“这么费劲的东西,你学它干什么?算了,还是跟我做吧,大家把工兵铲叠好放在背上,排好队,目标前面高坡,五公里越野。”

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不过从制盐开始,他们就见证了郑潮的种种神奇,后来他在王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前提下,硬生生将左青山从鬼门关拉回来,威信又翻了一倍。

因此郑潮的行为虽然奇怪,稍微犹豫,大家还是背着工兵铲跟了上去。

郑潮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对手有百十人,自己这边就算有陷阱辅助,没有足够体力支持,也得阴沟里翻船。

他虽对武术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但提升体力的方法还是知道的,比如跑步,只要跑的足够快,在冷兵器时代,基本立于不败之地。

由于危及到自身安全,郑潮半点不敢偷懒,跑起来虎虎生风,可惜他的体力很快开始下滑,被铁锤五人轻松赶超。

铁锤五个跑了一会,发现郑潮已落下好远,便放慢脚步等他,最后干脆拉着他向前跑。

于是山坡上出现奇怪的一幕,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被五个大汉拖着前进,他一会给大家鼓劲,并估测跑过的距离,一会大嚷让几人慢点,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在喊什么了。

不知跑了多少圈,六人终于停下,郑潮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摔到地上。

好半天终于缓过来一些,他正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却发现五人早已如没事人一样开始布设陷阱。

一瞬间的尴尬……

郑潮忙跑过去一起和众人干活,直到天黑,才宣布手工。

说好明天继续来这集合,郑潮回到李树明家。

晚上他躺到床上,开始思考今天发生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说的,等敌人到了,直接开干就是,至于那孙衙内的官府背景,他倒半点不担心,土囚村南边就是大海,大不了跑海岛上当水匪。

自己拥有购物平台,只要潜心发展几年,就算加勒比海盗来了,那也得跪。

当然,这只是下下策,没事谁喜欢老在海上飘着?

其他都在郑潮的计划之内,唯独头疼的是和铁锤五人一起的体能锻炼,像今天这样被他们拉着跑是绝对不行的,自己累个半死,五人却达不到锻炼目的,可分开跑又失去了集体活动的意义。

这就好比普通跨栏选手和刘翔一起训练,你拼全力吧,身体跟不上,慢一点又拖世界冠军的后腿,听说刘翔经常在城市搞户外长跑,也不知他的教练是怎么做的。

郑潮忽然一拍脑门:有了!

第二天,当铁锤五人看到郑潮时,发现他正推着一个有两个纤细轮子的奇怪铁架,上面还有一个黑皮包裹像是座位的东西。

郑潮笑的意气风发:“各位,一年之时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晨练不仅能增强身体素质,增加肌肉力量,还能提高免疫力、毅志力、协调力和反应力,改善精神状况,塑造体形体魄,缓解心里压力。所以,出发吧!”

说着一个跨坐翻上铁架,双脚用力蹬几圈,整个人如离线之剑冲了出去。

没错,这就是郑潮想到的办法。

借鉴孙海平教练的智慧,他直接从购物平台买了辆自行车。这样既能达到一起锻炼的目的,还能摆脱被几人拉着跑的尴尬局面。

五公里过后,六人全部出了一身大汗。铁锤五人继续布设陷阱,郑潮则蹲在一边,拿着购物平台鼓捣新玩意。

等五人忙完一阵,抬起头,发现斜坡一侧的空地,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而郑潮也正招呼他们过去。

“看到没,这是我设计的无限障碍训练场,里面有五十米冲刺跑、平衡木、障碍墙、铁丝网、单双杠、假山攀岩、连续跨栏、火圈沙坑组合等等,我先给你们演示一遍。”

说着,五人就看到郑潮像耍猴一样在他所谓的无限障碍训练场里上蹿下跳,郑潮动作不算快,但一圈下来,却比五公里自行车累得多。

用力喘几口气,郑潮笑了:“怎么样,这无限障碍训练场最关键的,是以最快速度通过所有障碍,等你们啥时练到能在半盏茶(两分钟)内完成,就算出师了。”

这是郑潮灵光一现想到的主意,七天时间,对他来说能把体力提升一点就不错了,但锤子几人不同,如果方法得当,完全可以爆发出更大的战斗力。

因此郑潮便将部队的跨越障碍、体育的田径竞技和综艺节目的闯关游戏相结合,再借助购物平台的商品,鼓捣出一个训练场。

训练场设备的购买不算贵,但因为数量多,加上自行车的钱,也达到1089,于是他的余额再次缩水至2130。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如果五人中,能练出一两个千万军中取人首级的超级特种兵,就真赚大了。

油锤笑道:“半盏茶?不要拿你和我们比,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油哥真正的实力。”

油锤虽不像铁锤练过武,但天生力气也是极大,加上常年煮盐运盐,所以对自己充满信心。

说完走进场地,开始按郑潮通过的顺序前进,他动作极快,五十米冲刺跑、障碍墙都是一晃而过,但到平衡木和假山攀岩,就不由自主慢下来,连续跨栏、铁丝网更是磕磕绊绊。

郑潮摇摇头:“体力、弹跳力很强,平衡力一般,节奏感很差!”

31 主动出击

果然,油锤刚开始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后力不足,足足用掉三盏茶才全部通过,用时竟然比郑潮还长一些。

其他人立刻看的眼睛发光,这东西……有意思!

于是一个个下去检测,有了油锤的经验,几人速度倒是快了很多,但都离半盏茶有距离,只有铁锤勉强达标。

郑潮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第一次就能出师,以后他们几个的障碍训练,就由你负责了!”

铁锤点点头,又道:“我的功夫离师傅说的大成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一直找不到原因,不过今天……我决定以后吃住都在这里。”

郑潮无奈的看着这位神色激动的大汉,对方不会练功练得走过入魔了吧?

“您随意。先说好啊,工地那边还有很多事,等陷阱铺设完毕,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的,一旦我不在,不对,不管我在不在,他们的训练必须坚持。”

陷阱铺设的很快,到第三天上午就全部完成,郑潮也真如他自己所说,只在这训练半天,剩下时间除了和钱丰沟通房子的修建,还指导豆鱼做菜。

豆鱼在做菜方面极有天赋,摒除掉坑人的西餐,郑潮只教一次,她就能学的有模有样,用了两天,豆鱼小吃便开始推出新菜式,闻风试吃的人渐渐多起来,没几天就超过给郑潮盖房的村民。

忙碌之下,很快七天过去,不过传说中的孙衙内并没有来,反而是青山的身体已恢复大半元气,听锤子几人每天都在训练,便坚持让石头带他过来观看。

又过去三天,工地的房子已起出老高,这边依旧没动静,郑潮有些急了,他拉过锤子问:“你认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锤子倒无所谓:“还能怎么办?等呗。”

郑潮摇摇头:“要是他一直不来呢,难道咱们就这么等下去?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还有盐场,停一天也是一天的损失。”

“你有什么想法?”锤子看出郑潮的心思。

郑潮道:“我想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没错,那孙衙内不是在乾海县城吗?咱们把他抓起来,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了领头者,其他人就算想找咱们麻烦,也是有心无力。”

铁锤愣了:“可他是县令之子啊,要出了事,孙县令岂会和咱们干休?”

郑潮无所谓道:“你傻啊,咱们去杀人,还会大张旗鼓不成?自然找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月黑风高夜,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怀疑到咱们身上?”

对经常和侦探推理小说接触的郑潮来说,在没有摄像头的古代,制作一起无头公案简直不要太容易。

至于那位孙衙内,惹谁不好偏要惹潮哥,加上逼死左青山的父亲,也算死有余辜。

铁锤见左青山拄着拐杖,神色灰败的样子,咬牙道:“好,我听你的。”

郑潮点点头,将所有人包括米锤都集中到一起,把想法仔细说了。

几天的相处,他对八人的性格都有了些了解,明白他们不是暗地里打闷棍的小人,就不再避讳。

听他说完,左青山眼睛一亮:“具体你想怎么做?”

郑潮道:“我是这样想的,先派两个熟悉地形的人到乾海县踩点,摸清孙衙内动向,剩余人三天后再赶过去会和,到时见机行事。”

铁锤道:“我和米锤去吧,他对那最熟悉,我在暗中保护他,一有不对,立刻撤回。”

郑潮点点头,说实话,这两个人也是他最放心的。

三天后一大早,土囚村村口,郑潮赶到时,其余七人已等待多时。

他看到左青山,不禁一愣:“你怎么在这?”

左青山笑道:“你们去给我报仇,我不在像话吗?”

“可你的腿?”

不是他嫌弃对方,而是左青山的腿一瘸一拐,去了也是添麻烦。

“没关系,你们干你们的,我不参与,只在旁边看。”说着,他叹了口气,“孙衙内害死我爹,若不能亲眼看他死,总是不甘心。”

郑潮道:“你去我不拦着,可以你现在的状态,怎么走到乾海县城?别指望我们背你,孙衙内手下走狗太多,大家还得留足体力和他们干!”

左青山仿佛早有想法:“你不是有辆自行车吗?找人带着我不就得了?”

自郑潮从购物平台将自行车买回来,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好奇,他们只要有空就跨上骑两圈,现在竟都学会了。

郑潮眼睛一瞪:“不行,这是我去县城的专属工具,不借给任何人。”

他说的是真心话,乾海县据此足足三十里,要让他走路,估计还没到地方,人就崩溃了。

“我带你行不?别看我腿受伤,一只脚照样比他们跑的快!”

郑潮翻翻白眼,你是能骑,但哥不乐意坐啊!在全是土坷垃路的前提下,自行车后座绝对是最恐怖的存在,估计就算到地方,也得把人墩散架不可。

他只得再次打开购物平台,看来只能破费再买一辆了。

咦?郑潮一愣,他在自行车旁竟看到脚踏三轮车,而且价格只有350,比自行车贵不了多少。

骑自行车固然节省力气,但看其他六人在地上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不如弄两辆脚踏三轮,这样大家都不至于太累。

想到就做,两辆拥有宽大骨架的黑色三轮凭空出现,告诉七人怎么骑后,他望着只有1430的余额,干脆又买了支王八盒子以及子弹10发,再余157。

平台出售子弹的方式虽坑,少买一点还是能接受的。

和左青山一起坐上最前面的三轮,郑潮把玩一会王八盒子,将其往裤腰带上一别,手指模仿二鬼子进村的姿势叫道:“出发,杀击给给!”

32 被调戏的杨溪

乾海县位于土囚村西偏南30里,不大,但和土囚村比,就算是巨城了。

有了三轮车,原本需要半天的路程,郑潮半个时辰便已走完。

考虑到这三辆车太过碍眼,七人先在城外一里处停下,找到几个柴堆,扒开塞进去仔细盖好,才与铁锤二人会和。

“打探到孙衙内的消息没?”东海客栈,九人鬼鬼祟祟蹲进一间客房。

本来按铁锤的意思,随便找个地方窝两宿就行,但郑潮不同意,二人这趟算公差,不能受委屈,而有了客房,七人到了也不会引起注意。

米锤道:“打听到了,你猜怎么着?这家伙被青山哥踹了一脚,修养两天发现找不到人,就没再下功夫找,现在每天留恋花柳巷,醉生梦死不知今天明天。”

郑潮摇摇头:“看来是咱们高看他了。”

铁锤看了左青山一眼:“现在怎么办?”

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对方主动放弃,几人要再出手,就有点画蛇添足了。

左青山苦笑着摇头:“回去吧,你们都拖家带口的,为了这种败类不值得担风险,而我也有老娘要照顾,若想找他麻烦,我爹死的时候我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他们来说,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郑潮哼道:“不行,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白跑一趟。”

见八人全看着他,郑潮解释:“各位,不是我说话难听,那孙衙内作恶多端,之所以逍遥法外,就是你们退缩所致。像青山这次的事,若不是铁锤功夫了得,而我恰巧懂些医术,你以为他能活到现在?”

八人沉默,的确,左青山这次能活着,实在是侥幸中的侥幸。

郑潮又道:“就算为了朋友家人,青山的仇咱们忍了,可以后呢?咱们的青盐还卖不卖?你们还要日夜不停的煮盐度日?”

他的话说完,八人表情终于再次变化,这次出事,是孙掌柜觊觎他们的制盐之法,所以只要青盐再现,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大量提着棍棒锁链的衙役。

这次开口的是石头:“郑潮说的没错,不能放过那孙衙内,青山也不能白白受伤,我更不想天天和煮盐的大锅打交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郑潮笑了,没人愿意一辈子泡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若没办法倒也罢了,可一旦有摆脱的希望,谁还愿意回到重前?

“好,既然这样,咱们继续按原计划行事,大家放心,就算事情败露,我也有脱身之法,大不了咱们换个地方,说不定比现在生活的更好。米锤,你说的花柳巷是什么地方?”

米锤脸色一红:“花柳巷是乾海县唯一一家妓馆。”

说着,怕郑潮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

郑潮笑道:“我知道,等这事过去,我请大伙去玩。”

这次八人的脸全都红了,看来花柳巷他们只是听说,至于去,就是有那个胆,也没那个钱不是?

“你说孙衙内每天都去,那他半夜也在里面住了?”

石头一副很懂的样子:“废话,搁你你会半夜离开?”

这就不好办了,郑潮本想着三更半夜行动,但花柳巷一听就是人多眼杂之地,想进去杀人,风险太大。

“他一般什么时候进去,又什么时候出来?”

“他大多黄昏时分进,日上三竿回县衙休息。”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郑潮当即拍板:“好,大家先吃个饭,好好休息一下,下午我和铁锤米锤先去踩个点,再具体讨论怎么办。”

******

下午。

孙衙内无聊的打个哈欠:“什么时辰了?”

一旁一个小厮道:“少爷,未时刚过(下午三点)!”

“走,去花柳巷。”

小厮一愣:“现在去是不是有点早,桃红姑娘估计还没睡醒呢!”

孙衙内一脚踹到小厮屁股上:“谁说本少爷去花柳巷,就非得找小桃红?安妈妈说,她又收了个叫小石榴的干女儿,少爷见过,那叫一个水灵,今日正好尝尝鲜。”

小厮见自家少爷双目淫光四射,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苦笑一声,立刻去准备衣物用具。

孙衙内一想起要大展雄风,身体立刻起了反应,却是片刻都等不得,也不管小厮在身后急追,折扇一打,轻车熟路的朝目的地走去。

此刻离花柳巷已经不远,他却脚步一顿,眼神直勾勾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挂满东西在身后疾跑的小厮终于赶上来,气喘吁吁道:“少爷,您……您怎么不走了?”

孙衙内摸着下巴,哈哈大笑:“走?去哪?”

“您不是要去梳拢石榴姑娘吗?”

“小石榴算什么?少爷让给别人了,今晚我要她!”

小厮瞬着孙衙内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素衣女子娉娉而立,气质淡雅如兰,相貌比那小石榴强了何止百倍?

“哟,小妞?一个人?”孙衙内走过去,折扇合起的同时,伸手去挑那女子的下巴。

女子没想到自己走的好好的,竟被一个胖子缠上,不过她并不惊慌,只是道:“公子请自重。”

孙衙内看看自己的身体:“呵,没想到你看人挺准嘛,少爷的确有点重,不过没关系,我喜欢男下女上,不用担心把你压坏……”

女子听他如此污言秽语,转身想离开,没走两步又被拦下:“小妞,别走啊,乖乖跟本少爷回去,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哎哟……”

却是女子情急之下,在他脚趾上狠狠踩了一个狠的。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脸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来,一脸狞笑。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孙衙内得意洋洋:“王法?告诉你,在这乾海县,老子就是王法。”

随即对围观百姓吼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蛋!”

须臾之间,大街上便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用力搓搓手,孙衙内淫淫一笑,正想占些手头便宜,冷不防衣领一紧,然后全身剧痛,却是被一股大力直接摔到地上。

两个保护自家少爷的大汉这才发现身边竟多了三人,三人一高两低,脸上蒙着黑布,出手的正是那位高个子。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只是他们快,高个子更快,双臂一展,便将他俩的攻击挡住。

三人乒乒乓乓打的不可开交,一旁的小厮想去扶自家少爷,也被另外两人拦住,其中一人道:“嘿嘿,小子,你的对手是潮……是我们俩!”

33 大恶人

没错,出手的正是郑潮和铁锤、米锤。

三人下午提前来花柳巷踩点,没想到恰巧碰上孙衙内调戏良家妇女。

这事郑潮本不想管,谁知被调戏之人他却认识,正是杨家那位杨溪大小姐。

对于杨溪,郑潮一直有些愧疚,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不管怎样,和一个姑娘用诗词对骂就够丢人,更别说最后对方还哭了。

杨溪是否如杨管家说的心地善良郑潮不知道,但他在杨府门口碰瓷,的确是这姑娘开口,才让他得了十两银子,可见对方心地不坏。

和铁锤对视一眼,郑潮从他眼中同样看到了愤怒,毫不犹豫的,他打开购物平台,买了三块黑色纱巾,一人一块绑到头上。

此刻孙衙内刚把围观百姓轰走,郑潮松了口气,好机会!

那小厮被郑潮拦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警惕的问:“你想干什么?”

郑潮嘿嘿一笑:“揍你!”

说完一脚将对方踹到地上,这家伙跟在孙衙内身后,虽不见得做过什么坏事,但一个助纣为虐跑不了。

然后和米锤上去一顿狂扁,小厮只负责给孙衙内端茶倒水,瘦弱的身体连郑潮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是两个人的对手?很快就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不动了。

这时被铁锤一记重摔的孙衙内晃晃悠悠的要爬起来,郑潮见状,从腰中拽出王八盒子,一枪托砸他后脑上,孙衙内只来得及哼了一声,直接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铁锤和孙衙内的两个保镖正打的不可开交,这两人能被安排保护孙衙内,显然手上是有些本事的,铁锤以一敌二,虽然占据上风,短时间内想拿下二人,显然不太可能。

郑潮怕时间一长出变故,忙对铁锤道:“闪开,抄家伙!”

铁锤闻言,身体急向一旁躲去,就听“砰……砰……砰砰……”四声枪响,两个保镖立刻抱着大腿蹲在地上。

正是郑潮手中的王八盒子开枪了,他不愿杀人,瞄准的是两人大腿。

“咚……咚……”这次是铁锤,两保镖被打倒后,他立刻拿出背上的工兵铲,对二人后脑用力砸去,两人立刻昏迷倒下。

见对手被制伏,铁锤额头的冷汗反而更多,他骇然盯着郑潮的右手,虽然事先郑潮已给他说过王八盒子的威力,可他到现在才意识到,此物比郑潮说的更强。

他心惊,郑潮比他更心惊,以前郑潮只在电视上看过二鬼子使用,自己动手还是第一次,没想到此物后坐力如此之强。

在面对面的情况下,他第一枪打中一人大腿,但手臂却被震得剧痛,到了第二个人,连开三枪才堪堪击中目标。

“别墨迹,快离开这。”郑潮大声道,看着昏迷在地的孙衙内,正想一枪送他见佛祖,可事到临头,又犹豫了,这毕竟是条人命,对从没杀过人的他来说可是极大考验。

他转头问铁锤:“能不能把他带走?”

铁锤不知郑潮用意,二话不说,直接将对方抗在肩上,孙衙内将近二百斤的体重,对他来说竟和没事人一样。

郑潮道:“向东走,直接出县城。”

然后又对米锤道:“你去客栈通知青山他们,咱们在藏车地点汇合,记住,出城时做好伪装。”

三人分两头行动,郑潮跑出七八步,回头见杨溪还在发呆,忍不住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离开这里。”

杨溪被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弄吓的惊魂未定,闻言忙跟在郑潮身后。

郑潮本意是让她独自离开,发现她跟着自己,也没说什么,枪声一响,捕快肯定在第一时间赶到,若杨溪不小心被抓,少不得要被盘问一番,他虽不认为对方会认出自己,可万一呢?

铁锤对乾海县非常熟悉,在他带路下,一路上碰到的人不多,就算有,见两人凶神恶煞的表情,也不敢多管闲事。

很快走出县城,没跑出多远,就见七个同样用布包把头包起来的男子骑着自行车和三轮车飞驰而来,却是米锤已通知过六人,他们轻装简行下,先一步过来接应。

于是一行九人加孙衙内、杨溪乘坐三架现代工具,一溜烟消失不见。

******

半个时辰后,乾海县东城口,一群拿着锁链火棍的衙役大呼小叫的冲过来。

他们身后,一身官袍的孙县令面色阴沉,他拉住跟随孙衙内的那个小厮:“人呢?往哪个方向跑了?”

小厮青肿的脸强自挤出一抹笑:“老爷,此地一片空旷,对方还有人接应,我怕被发现,不敢久跟,便回去向您报讯了。”

孙县令一把将小厮扔到一边,眼睛露出择人而噬的狠厉:“所有人,向前搜索,只要找到这帮匪徒的踪迹,本老爷重重有赏。”

******

郑潮一行人骑着车子,不停左拐右拐,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心才算彻底放下,以这时代人的能力,想在天黑之后找到他们,几乎不可能。

不过几人并没有停下,又前进一个时辰,来到一栋草房前。

左青山道:“这是我爹娘以前住的地方,我爹死后,我娘就再没回来过,只有我偶尔过来打扫。”

几人进屋,左青山应该有段时间没来,桌椅床被都蒙上一层灰尘。

众人将孙衙内随手扔到地上,开始打扫卫生,不一会,小院便焕然一新。

铁锤指指杨溪,小声问郑潮:“她怎么办?”

杨溪跟着一行人离开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此时见众人下车,她也跟着下来,只是站在角落,孤零零的不说话。

郑潮走过去,忽然问:“喂,你想不想看我的脸?”

杨溪见郑潮过来,本能的后退一步,不过还是摇摇头。

郑潮松了口气,这小妞还算上道。他们这次秘密行动,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因此郑潮很担心杨溪好奇心大发,胡乱怀疑打探,那就不好办了。

不过他还是试探道:“你不想知道我,我却想认识一下你,说说吧,你的芳名、性别、籍贯、爱好和特长?”

杨溪再次后退:“对不起,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你不想说,哥还不想听呢,知道我们是谁吗?”

杨溪依旧摇头,郑潮一脚踩到旁边的石头上,双手掐腰,摆出一副我很拽的姿势。

“告诉你,我们是恶人,超级大恶人,看到他没有?”

郑潮一指左青山:“他叫恶贯满盈。”

又指指铁锤:“这位是无恶不作,还有他他他他他他,十恶不赦、罪恶滔天、怙恶不悛、凶神恶煞、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听他说的狰狞恐怖,不知为什么,杨溪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34 仁慈之心

“你……”郑潮无语,自己好不容易模仿金庸大大装了回恶人,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失败的样子?

“笑什么笑?”他白眼一翻,“告诉你,最好别惹我,我生气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杨溪莫名其妙的跟郑潮来到这,心里一直非常忐忑,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谁又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见色起意?

她手心还握了一个银簪,稍有不对,就算自杀也不能让这帮人得逞。

当郑潮介绍自己,用的竟全是带恶字成语时,不知为何,杨溪心中的恐惧不见了,她想当然的认为,对方就算是恶人,也是一个学富五车的恶人,这样的人,一般都很君子。

“我能问一下,你自己的名号是什么吗?除恶……务尽?”说完,她立刻咯咯咯的笑起来。

不远处的八人不禁面色怪异,特别是铁锤,前几天这两人不还吵的要死要活的吗?怎么一转眼又开始打情骂俏了?

“姑娘,不懂成语就不要乱说,你这样会影响我形象知不知道?还除恶务尽……”

郑潮脸一黑:“告诉你,我就是恶人帮九大恶人之首的无敌恶中恶,匪号‘穷山恶水出刁民’,就问你怕不怕?”

“咯咯……咳咳……”杨溪的笑声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更大声了,直到最后差点岔了气,才不得不停下。

“喂,大恶人,我问你,你想怎么处置那孙衙内?”

郑潮哼道:“自然是皮鞭老虎凳辣椒水,剥皮车裂凌迟五马分尸什么的,你有意见?”

杨溪叹道:“对付这样的坏人,自然越残酷越好,但你动手之前,我还是有一言相劝。”

郑潮摸摸鼻子:“哦?你说。”

“孙衙内虽坏,却是孙县令独子,如果他出了事,孙县令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们虽做了伪装,却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只要对方愿意,查到你们身上是迟早的事,到时你说的这些酷刑,用在谁身上就不一定了。”

郑潮却浑不在意:“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就算我放过他,你以为那孙县令会善罢甘休吗?”

“这不一样,只要孙衙内没事,孙县令的仇恨就没那么大,加上他的任期再过两个月即满,一旦调走,想追查也力不从心。因此,只要这两个月不被他找到,剩下的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长时间的沉默。

郑潮忽然笑了,他指着一个房间:“姑娘,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休息,等天一亮,从哪来就回哪去,其他事知道的太多,不好。”

杨溪还想再说,被郑潮打断:“记住,进房间后把门锁好,我们都是恶人,难保不会半夜无聊,跑到你房间做些爱做的事。”

杨溪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好像并不熟悉,怎么就情不自禁说了那么多?小心翼翼的看郑潮一眼,忙跑进他说的房间并关上门。

郑潮终于松一口气,怪不得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天是来杀人的,怎么差点被她说的立地成佛!

用力咳嗽两声,拍拍心口,将胸中怒气值续满,郑潮走到躺着不动的孙衙内面前,一脚踹他身上:“他娘的滚起来,别装死。”

孙衙内一动不动,好像真的还在昏迷当中。

郑潮摇摇头:“恶贯满盈,把他大腿卸下来一条,咱兄弟几个还没吃饭,先烤了垫垫肚子。”

“不要不要,各位好汉,饶命啊!”他话刚说完,就听孙衙内惶急的声音响起。

郑潮笑了,他蹲下身子,拍拍孙衙内的胖脸:“怎么,不装死了?”

“不敢,不敢!”孙衙内笑的无比谄媚。

郑潮却不理他,拿起工兵铲放到左青山手中:“人已抓来,要杀要埋看你自己的了。”

左青山还没说话,孙衙内立刻嗷嗷大叫:“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啊,你们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就算我没有,我爹也有,他就我一个儿子,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呜呜……”

却是郑潮嫌他啰唣,随手抓了把土塞进他嘴里。

左青山看看孙衙内,又看看手中的工兵铲,两眼罕见的闪过一丝犹豫。

郑潮一愣,示意洪山、黄山把孙衙内带到屋中看管,他将左青山拉到一边:“怎么了?”

左青山摇摇头:“郑潮,你说如果我们现在放过他,大家会不会相安无事?”

“你想什么呢?现在把他杀了,咱也不会有事,别忘了,这家伙可是害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

“不,我认为杨姑娘说的对,咱们在城内肯定留有破绽,如果杀了此人,大家都得跟我遭殃,我不想你们遭殃。”

郑潮感觉自己有些疯,他费尽心思为左青山报仇,眼看事情已成,到头来当事人却想放弃,这叫什么事?

左青山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释然:“郑潮,你知道吗?以前我做梦都想为我爹报仇,为了杀死孙衙内,差点让我最好的朋友赔上性命。

但上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想了很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管孙衙内也好,李衙内、张衙内也罢,在我眼里他们连个草都不算,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娘,是你们这帮不离不弃的兄弟。”

得,这家伙真成佛了!

郑潮知道,左青山说的其实只是借口,真正原因是他的心中有颗善的种子,在双方的激烈冲突中,这颗种子会被深深藏在心底,但现在我为刀俎,它却于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

所以郑潮依旧冷静:“青山,我不管你怎么想,孙衙内绝不能放。杨家小姐那是妇人之见,让这家伙离开,咱们麻烦只会更大,所以他今日必须死!”

左青山把工兵铲还给郑潮:“既如此,你帮我杀了他吧,他死在你手中,和死在我手中没有任何区别。”

郑潮:“我%&*¥#@……”

大哥,我就是没杀过人,才和铁锤费尽力气把他弄回来的,你现在让我破这个戒?告诉你,这个锅,哥不背!

他看着铁锤:“锤哥,此事你应该比我有经验,要比你来吧。”

铁锤摇摇头:“我学武只是为了强身自保,师傅说佛家有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你直接说是不是因为没杀过人才不敢杀人,别整这些虚头巴脑有的没的……”

“……是的。”

“……”

郑潮转头看向其他四人,四人见状纷纷后退,意思再明显不过。

到现在郑潮才终于明白,包括左青山在内,不是他们不恨孙衙内,而是杀人不比杀猪,没干过这个活,第一次会有心理阴影的。

这就是传说中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么?

35 为你鼓掌

“好吧,算那孙子命不该绝,你们跟我来!”说着郑潮第一个走进屋。

孙衙内很害怕,郑潮和杨溪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这帮家伙可全是恶人啊,其他不说,光听他们一大串名号就知道有多恐怖,看来自己今天小命休矣!

门被推开,他顿时一个激灵,对方要动手了吗?

郑潮用水将孙衙内嘴里的土冲干净,当然,过程并不温柔。

“你说如果我们放过你,你爹就能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

“咳咳……咳……是……是的,不管你们想要银子,或者其他,就没我爹办不成的事,在乾海县,我爹就是天,他让人往东没人往西,他要打狗别人不敢撵鸡……”

郑潮气乐了,你这是求饶还是装逼呢?直接又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两脚。

孙衙内懵了,我没说错啊,怎么又打我?

左青山死死盯着孙衙内:“你那盐……”

“咳咳……”郑潮连忙打断,还瞪了左青山一眼,只是因蒙着黑布的关系,对方看不到。

他补救道:“你的钱呢?统统交出来。”

孙衙内指指口袋:“都在这。”

郑潮将里面的东西翻出,顿时乐了,这孙衙内怀里零零碎碎装了不少,有银锭也有银票,粗粗一数,将近五百两,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50000。

孙衙内腆着脸笑道:“今天花柳巷有个姑娘等着梳笼,我特意多带些,就孝敬各位大爷了。”

郑潮问左青山:“梳笼什么意思?”

“就是让未接过客的清倌人陪睡。”

吆喝?花五万块污染人家清白姑娘,这王八蛋挺会享受嘛,郑潮心里隐隐有些嫉妒,少不得又踹了两脚。

他低着头,冷笑道:“以为这点银子就想打发我们,是不是看不起人啊?”

再次被打,孙衙内都快哭了:“不知各位大爷想要多少?”

“你爹在乾海县干了多久?”

“再有两个月满五年。”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爹怎么也捞了十七八万两了吧?我不要多,看到你面前的九大恶人没?一人给一万两就放你回去。”

“好……啊?各位爷,不行啊,乾海县不比其他,百姓都是穷鬼,去年风灾今年雨灾的,我爹费劲心思,也不过弄了五六万两,九万两真拿不出来。”

“你爹挺不错嘛,养了你这么一个为他省钱的儿子,兄弟们,为咱们孙衙内的孝顺,鼓一下掌!”

咚咚咚,砰砰砰……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给钱,我让我爹给钱还不行吗?哎哟……”

只是郑潮不开口,铁锤等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半个时辰(1小时)过去,郑潮挥挥手,大家才停下,除了铁锤,其他人已累的不停喘气,孙衙内自不必说,他双眼无神,浑身发抖,已彻底晕菜了。

郑潮走到孙衙内面前,帮他拍散胸前的无数脚印,笑着问道:“怎么样,爽不?”

孙衙内:“……”

“我还有一招,叫为爱鼓掌,想不想试试?”

“啊!!!呜呜呜……不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呜……”

郑潮叹道:“孙衙内,不是我非要这样对你,而是我这人有个习惯,一般看到大孝子,心中就特别激动,激动的狠了,忍不住就要鼓掌。我是厚道人,要么不鼓,要么就以半个时辰为单位,你选哪个?”

“大爷,我……我让我爹出钱还不行吗?呜呜……”

郑潮:“行,你现在就给他写信,让他准备十万两白银赎你。”

孙衙内不敢再狡辩,见郑潮递来一只笔和一张纸,忍不住问:“墨呢?嗷……”

却是郑潮一刀扎他大腿上,汩汩鲜血流出:“用这个,不仅颜色鲜艳,还不用磨,方便!”

只是孙衙内吃疼之下,早已丢了毛笔抱着伤腿哭嚎,对他的话耳充不闻。

过了一会,郑潮忍不住提醒:“我说,血快凝固了,如果在这之前你写不完,我只能从另一条腿上帮你重新……”

他将刀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嗯哼,你懂的!”

“别别,我写,我写!”孙衙内已吓破了胆,对面的大恶人说话看似和颜悦色,下手却狠辣到极点,他很担心稍不配合,就被对方玩废。

唰唰唰……

挥笔匆匆写了两行,孙衙内犹豫一下:“那个,大爷,我爹到哪赎我啊?”

郑潮拿过纸,轻轻一笑:“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你最好祈祷你爹愿意花钱,不然,呵呵……”

“放心,放心,我爹肯定会出钱的。”

“这么乖?我喜欢,给孙衙内再鼓一下掌!”

“不要……啊嗷……”

留几个人“伺候”这位官二代,郑潮和左青山铁锤走出房间。

左青山犹豫着问:“你真要找孙县令要银子?”

郑潮笑道:“怎么?你不杀这货,大家总不能白跑一趟。”

“可据我所知,那孙县令极度吝啬,恐怕不会乖乖交钱。”

“不交?那可由不得他。”郑潮冷笑,随即拍拍左青山的肩膀,“放心,咱们朝他要钱,要到最好,就算不行,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以为咱们是贪图他的银子。”

铁锤忽然问:“你就不怕他在交换人质的地方安排大量人手,来个守株待兔吗?”

郑潮用无比奇怪的眼神看着铁锤:“大哥,你是不是傻了?提前告诉对方交易人质的地方,好让他瓮中捉鳖?”

“不是这样吗?那怎么办?”

郑潮真的无奈了,也难怪,这时代信息落后,如果铁锤稍微看过两部警匪片,一定不会傻乎乎的问这个问题。

他捡起一个木棍,蹲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画,听得铁锤和左青山目瞪口呆,这家伙以前不会是干绑匪出身的吧?不然怎么如此轻车路熟。

“好了,大致就这样,把这些银子给大伙分了,然后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干活呢!”

******

第二天,乾海县衙!

孙县令的心情很差,自从知道儿子被人劫走,他已把全县所有捕快召集到一起搜寻,可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这是他最不解的,地上没有马蹄印,对方带着自己儿子,按理说跑不快才对,可他的人追击了所有可能的方向,愣是没看到任何人影。

“大人!”一个属下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带飞镖的信封,“这是刚才有人甩到门上的。”

孙县令一愣,伸手接过,只见信封上歪歪扭扭写着六个字:县令大大亲启!

等他打开,发现里面有两张纸,一张字迹鲜红,一张漆黑如墨。

字迹鲜红的纸上写着:爹,快准备十万两白眼,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漆黑如墨的纸上写着:如上,给你两天时间准备,办不到后果自负——恶人帮!

鲜红字迹匆忙潦草,显然是儿子在极度惊惧之下所写,另一种字丑如龟爬,和信封的字出自同一人手笔。

36 炫富的孙县令

孙县令闭上眼睛,他能从儿子笔记中,看出其所遭受的非人虐待。

“那个送信的人呢?”

听着孙县令阴沉的声音,属下脸色一白:“大人恕罪,此人身手极高,出手突然,等我们反应过来,人已消失不见。”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把王师爷叫过来!”

等属下离开,孙县令瞬间变得乖张而狠戾,看来自己最近不杀人,连一些阿猫阿狗能想骑自己头上拉屎了。

再看一眼信上丑到极点的字,孙县令已开始想象抓到对方后,让其尝遍十八般酷刑的悲惨模样。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那是他的心头肉,谁敢动,谁必须死!

“老爷,有少爷的消息了?”王师爷急匆匆的跑过来。

孙县令把勒索信递给对方。

王师爷看后,不禁道:“老爷,咱们的现银只有一万两,十万两别说两天,两年也不可能凑齐。”

孙县令仿佛早有主意:“你现在到衙门口贴出告示,说钱不是问题,但白银只有五千两,其他用银票代替。”

很快一封信又射过来:“白银至少一万两,再讨价还价,当心你儿子第五条腿不保。”

孙县令黑如锅底的额头忍不住一跳,不过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转眼两天过去,绑匪的信如期而至:“银子准备好了吧?打开箱子,用马车在县城拉着转一圈,好方便我检验。”

孙县令嘴角忍不住抽搐,对方简直欺人太甚。

俗话说财不露白,若真如此做了,就算赎回儿子,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的事也会大白于天下。

王师爷见老爷如此,忙出主意道:“大人,这恶人帮只让您拉着银子转圈,应该无法具体查看银两的真假,您大可在箱子底部堆满石块,表面再铺上银子。这样就能鱼目混珠。”

孙县令哼道:“万一他们有办法检查呢?”

“那您不妨用真金白银,等事情平息,再对外宣称箱子底下是石头,乃应付那些恶人的权宜之计,绝不会对您的声誉有任何影响。”

孙县令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用石头吧,多派一些衙役守在马车四周,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几斤几两。”

******

乾海县衙对面,郑潮和铁锤正悠闲的坐在茶馆里喝茶。

铁锤皱眉问:“你说,孙县令会把银子拉出来吗?”

郑潮无所谓道:“随他,不过若中午之前咱们看不到银子,他可能会收到另一封他儿子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的血书。”

铁锤:“……”

“哈哈,你看,这不出来了?”

铁锤扭过头,只见不远处县衙大门缓缓打开,四辆马车依次而出,每辆车都放着两个箱子。

箱子盖打开,白花花的银锭在阳光照射下,释放出绚烂的光。

附近百姓见状,不禁驻足观看:县老爷这是干什么?炫富吗?贪婪的目光恨不得把四辆马车吃了。

郑潮敢肯定,若非马车旁站满五大三粗的衙役,这些人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哄抢。

马车出来后,立刻按照郑潮的意思,围着县城开始缓缓转圈。

眼看第一匹马即将走到终点,一切还是风平浪静,王师爷眼中轻蔑之色一闪,看来大人和自己都高看这伙人了。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响彻云霄。

“嘶~~~”最后一辆马车的黑马瞬间发出一声悲鸣,仰起头浑然不顾的向前跑去,没跑几步,忽然身体一晃,直挺挺的摔到地上。

身后马车也因这次意外出现侧翻,车上的两箱银子不出意外的滚到地上,银锭飞舞间,更多的是黑色石块。

躲在暗处吹散王八盒子枪口火药的郑潮和铁锤对视一眼,嘴角发出早有预料的残忍之笑。

******

“什么?拉车的马被一种不知名暗器打穿了大腿?箱中石头滚落一地?”孙县令脸色一黑,眼神游移不定。

王师爷神色更差:“那些人曾用这种暗器打伤少公子的两个保镖,十分厉害,是我疏忽了……”

孙县令一把拉住王师爷的脖子:“竟有此事,为什么一直没听你向我汇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王师爷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我当时提出的可是两个意见,是您非要试试那些绑匪斤两做的决定,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万万不敢的。

“老爷,不好,又有信送过来了。”

孙县令伸手接过,这次除了一封信,还有一个黑色木盒。

他打开信件,上面依旧是歪七扭八的字,这些字不仅很丑,还无比幼稚,但在孙县令的眼中,却透漏出无与伦比的凶狠和残忍:

您很不实在啊,但本人依旧宽宏大量,小小礼物送上,不成敬意。

看着一边的盒子,孙县令挣扎半天,才缓缓打开,接着脸色瞬间便白了,因为盒中盛放的,是一根手指。

顺便附带一张纸条:喜欢吗?放心,这样的礼物你还可以欣赏九次。还有,您刚才炫富的行为非常帅,我想再看一次,谢谢!

“啊!!!欺人太甚!”孙县令胸口愤怒的火焰仿佛能把天烧红,直到过去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平静。

看着在一边俯首听命的王师爷,孙县令无力的挥挥手:“愣着干什么,再去套两辆马车,把银子直接摊上面,让他们看个够!”

******

不远处,看着如同晒粮食般铺满银锭的马车,郑潮对铁锤道:“这人啊,就是欠收拾,早这样不什么事都没了。”

铁锤盯着郑潮,他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家伙了,对方在土囚村村民面前,是一个有着神奇医术、心地善良的青年,可对付孙县令,花样之多,手段之狠,令人头皮发麻。

“别发愣了,开始下一步计划吧。”郑潮站起身,今天的时间安排可是很紧张的。

铁锤忽然失笑,不管郑潮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和他永远都是朋友,不对吗?

******

一家客栈内,一个素雅女性和一个中年男子静静而立。

若郑潮在,不难认出女子正是刚被他救过的杨溪,而中年男子则是他的仇人,杨管家!

杨溪看着装满银子的马车,笑着问:“杨叔,若你是那位大恶人,会怎么做?”

杨管家皱起眉头,三天前他陪小姐来乾海县散心,只一个疏忽,这位小姑奶奶就走散了,急的他差点杀人。

后来他从附近百姓口中知道,小姐先是被孙衙内骚扰,随即跟救她的神秘男子离开了。他让阿大跟在衙役搜索队的后面打探消息,自己守住两人落脚的客栈等待。

杨溪一夜未归,他也一夜未睡,如果不是第二天一早小姐出现在客栈门口,他都要带人到县衙和姓孙的理论了。

知道小姐完好无损,他忙提议回土囚村,小姐却执意不肯,说要等在这看一出好戏。

杨管家的担忧越来越浓,自家小姐和这些恶人的关系,很不简单啊!

“小姐,这位大恶人虽救过你,可看他纵横捭阖的手段,说恶贯满盈也不为过,咱们杨家诗书传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离的远一点为好。”

“你错了,他不是‘恶贯满盈’,而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鬼使神差的,杨溪说出这么一句。

她自知失言,语气一转道:“杨叔错了,那孙衙内不也是官宦之家吗?和大恶人相比,还不是差得远?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不像某些仗着会几首歪诗,就胡乱讽刺的刁民……刁民……”

她忽然住口不说,漂亮的眸子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亮的可怕!

37 索要赎金的套路操作

马车拉着银子又兜了一圈,书信第四次如期而至:“看来这次没问题了,准备交易吧,地点花柳巷东边第三条街,第四户人家,我在那等你。”

孙县令终于松了口气,目光也由原来的痛惜化为凶狠:“抽调三十个身手好的衙役,换成便装将这个地方围起来。其他人拉着银子跟我出发,只要对方出现,立刻抓起来。”

“是!”众衙役在孙县令的吩咐下迅速出发,孙县令招招手,一顶蓝色小轿出现在他面前。

书信上说的人家青砖绿瓦,一看就知十分殷实,唯独大门紧闭,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孙县令轿子到达后,示意王师爷叫门,可任王师爷如何拍打,里面却半点动静也没。

因为怕惹怒对方,王师爷动作不敢太大,但对方既然把地点定在这,应该知道他们到了才对啊?

孙县令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不对,右手一挥:“冲进去!”

几乎在一瞬间,那三十个便装衙役便饿虎扑食般跳进院子,不一会里面传出杀猪般的惨叫:“你们干什么?王八蛋,快闭眼,不怕长针眼吗?”

“哎啊,老爷,贱妾今日不要活了,呜呜呜……”

“怎么回事?”孙县令看着王师爷。

王师爷进去一趟,很快出来,脸色古怪道:“大人,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孙县令迈步而入,便见一男一女在众衙役的包围下蹲在角落,男子四十多岁,女子不足二十,重点是两人身上不着片缕。

看着入眼白花花的一片皮肤,男子倒也罢了,女子委实让在场之人眼馋。

孙县令心忧儿子安全,哪在乎这点风化问题,他问中年男子:“你是谁?怎么在这?”

中年男子见如此阵势,整个人都懵了,他期期艾艾道:“青天大老爷……小人叫孙兴,是盐号的掌柜,这是小人的家啊!”

他又一指身边的女人:“这是小人新纳的小妾。”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盐号掌柜的臀部背上全是长长的红痕,有的还不停向外渗血。

“这……”孙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师爷小声道:“大人,孙掌柜刚刚正和他的小妾玩皮鞭……”

说着又解释道:“孙掌柜开的盐号,少爷在里面有干股。”

孙县令这才意识到可能闹了个大乌龙:“所有人,把这里给我仔细搜一遍。”

说完又对孙兴道:“带你的小妾把衣服穿上……记住,下次口味不要这么重,对身体不好。”

孙掌柜:“啊???哦,是是!”

一炷香后,搜寻的衙役回来:“大人,没有任何发现。”

孙县令眉头紧皱,不明所以下,只得和众衙役走了出去。

王师爷忽然道:“大人,您看。”

却见孙掌柜家的大门上,一封书信被一只飞镖扎着随风飘荡,旁边还粘有一根代表鄙视的中指,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真的人的中指。

“孙大人带这么多手下,看来是没诚意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回县衙,当什么都没发生,明天还你儿子(生死看本人心情);

二、你自己一个人出县城,到西南十三里的老槐树村,记得带银子……哦,考虑到你可能拉不动,允许找两个人帮忙。”

孙县令一把将信封扔到地上,并用脚猛踩:“竖子安敢戏我!”

王师爷等自家大人发完脾气,才期期艾艾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两个好手扮成车夫,用马车拉上银子跟我走。”

“还要不要带衙役?”

“带什么带,再带我儿子的手指就没了……”孙县令稍微犹豫,还是道,“让他们先回县衙,我离开后半个时辰再出发,记住,不要靠近大槐树村一里之内,万事等我信号。”

“是……”

******

大槐树村因村口有一颗五人合抱粗的大槐树而得名。

在刻意放慢速度的前提下,孙县令坐着马车赶到这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一车夫报告:“老爷,前方就到地方了,现在怎么办?”

车夫是孙家自己培养的家仆,武力值强劲,最关键是忠心耿耿。

孙县令看着远处比平日多不少的贩夫走卒,深吸一口气:“进村!”

不过三人到村口大槐树旁又愣住了,此时树梢上挂着一块长长的白布:“孙大人,你速度太慢,我等不及,和兄弟们到北三十里铺用膳去鸟,还要劳你大驾去和我们汇合。

提个小意见,既然你架车都这么慢,干脆别架了,把马拴大槐树上,自己拉着走。别耍花样,否则……你也不想你儿子的手变成饼状,是吧?”

两车夫面面相觑:“老爷,怎么办?”

孙县令看着大槐树村内不时向外探头探脑的村民,咬牙道:“照他说的做。”

郑潮索要的十万两白银中,虽然九成都是银票,但银子也有一千斤。

两车夫虽能拉动,但考虑到要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走三十里,也绝对会累崩溃。孙县令再娇贵,也不好意思坐到车上,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车后面。

这次是想快也快不了,三人走了两个时辰,北三十里铺才映入眼帘。

孙县令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个时辰的不停奔波,对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来说,绝对是巨大考验,两个车夫身体虽好,但有几百斤的负重,只会比他更累。

北三十里铺不是村落,而是一个小型集会,每天交易些菜蔬瓜果,一般上午人较多,三人到这里时,下午都过去一大半,入眼望去,只有几个收摊子准备离开的农民。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见三人停下,忙跑过来:“请问可是孙老爷?”

孙县令一愣:“老夫的确姓孙。”

“有位叔叔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看着熟悉的信纸,孙县令眼皮一跳,正要伸手去拿,却被那孩童闪开:“那位叔叔说了,你要给我两枚铜板买糖葫芦,我才能把信给你。”

制止两名准备动手的属下,孙县令从怀中摸出十枚铜钱:“这些钱可以全给你买糖葫芦,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给你信的叔叔长什么样?”

孩童皱起眉头想了想:“我不知道,那位叔叔穿着黑色衣服,脸也用布包起来,我问他,他说他长得太丑,怕吓到我。”

孙县令心头一跳,果然是这帮人。将铜板塞到孩童手中,他打开信封,可惜这位一县之长不知道,在他低头看信的同时,几个收摊农民相互对视一眼,笑了。

“亲爱的孙大人,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慢?从这里一直向东七八里,有个风景不错的海湾,去吧!”

“我&%¥#……”此时此刻,疲累欲死的孙县令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38 斗智斗勇

海湾,无名!

一条小船飘荡其间,郑潮和左青山相对而坐,中间桌上摆着一碟酱牛肉、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瓶酒。

“来,青山,如果不出意外,害死你父亲的大仇人就要到了,此刻你有什么想法?”

左青山笑道:“你又激我?如果他真拿出十万两白银,我想绝对比杀了他还严重。”

“这算不算那句‘听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的真实写照?”

“你们读书人不仅心眼坏到骨子里,说起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郑潮:“……”

你这是夸我吗?

不过他已无暇和对方理论,孙县令带着他的两个属下到了。

看着只剩夕阳的天色,在孙县令以为又被对方耍了后,一个全身黑衣,头蒙黑巾的男子来到他身边,正是铁锤:“我们帮主已久候多时,孙大人,请吧!”

孙县令看着眼前的男子,瞳孔如刀:“是吗,不知贵帮主现在何处?”

铁锤一指海湾中心:“他在船上等你。”

孙县令却一动不动:“不如让他到岸边说话吧,我们就三个人,难道他还害怕不成?”

铁锤摇摇头:“我们帮主说他是属蝌蚪的,离了水就不能活,还说,如果你真想见你那宝贝儿子,最好按他说的做。”

又犹豫半天,孙县令才冷哼道:“好,老夫上船就是,只希望贵帮主能言而有信。”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恶人帮向来言出必践。”

说完又对孙县令身后的两个车夫道:“劳驾,请把银子搬到船上。”

两人同时看向自家老爷,孙县令却不在意:“照他说的做。”

很快,所有银两都搬上船,铁锤示意孙县令也上来,那两个车夫正要跟着,却被铁锤阻止:“不好意思,我们帮主只请孙大人一个,劳驾二位还是在这等着吧!”

说完点开长蒿,等两人反应过来,船已去的远了。

铁锤不仅功夫了得,划船也是一把好手,不一会,船便游近郑潮所在的位置。

郑潮起身抱拳道:“这位就是孙大人吧?穷某仰慕已久,可惜今日才有机会相见,真是遗憾啊!”

孙县令:“……”

遗憾个屁,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银子我给你带过来了,我儿子呢?”

郑潮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你就不能让我装会君子?

“哦,你儿子啊?他现在活的很好,不用担心。”

孙县令陡然意识到什么:“他不在船上?”

“不在,你儿子不会游泳,我怕船翻了,不小心把他淹死,那就太尴尬了。”

“你……”孙县令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郑潮却宽慰他:“别急嘛,你应该相信我的信誉,只要银子数目对,我不仅不为难你,还会告诉你儿子风流快活的位置。”

铁锤闷声道:“帮主,一万两白银我已查看过,没有问题。”

郑潮点点头,然后看向孙县令:“孙大人,剩下的银票?”

孙县令从怀中掏出一叠五彩斑斓的油纸:“剩余的银票在这,若你说出犬子下落,孙某自会双手奉上,否则我直接烧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说着,他拿出火折子:“忘了告诉你们,这些银票我已用菜油浸湿,一点就着。”

郑潮却不惊慌:“是吗,你就不怕我连你也杀了?”

“哼,若我儿子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短时间的沉默!

郑潮笑了:“好,你赢了,你儿子在县衙酒窖中,你最好快点去,晚了说不定就救不回来了。”

“哈哈哈哈……”孙县令发出猖狂至极的大笑,“那就多谢你告知了!”

“不客气,银票拿来吧,我这人很讲信誉,说过不会伤害你,就一定放你走。”

孙县令笑声更大:“放我走?现在到底谁放过谁,可说不一定。”

他话音刚落,郑潮所在的船底便响起沉闷的砰砰声,船下有人!

郑潮脸色顿变,指着孙县令道:“抓住他!”

可惜已经迟了,孙县令话音刚落,人便跳入水中,而此刻,郑潮和左青山所在的船开始漏水。

“跳船!”

郑潮和左青山很有默契的蹦到铁锤所在的船上,铁锤长蒿点地,两人也拿出工兵铲当船桨,船迅速朝前方行去。

只是此时船上堆了上千斤白银,又如何走的快?不一会,船底又传出沉闷的砰砰声。

铁锤眉头一皱:“是那两个车夫,我下去对付他们。”

郑潮摇摇头,王八盒子对准凿船的位置就是一枪,一股血水浮出水面,那声音立刻停了。

“快走!”

三人不敢怠慢,纷纷用足力气,脚下的船顿时又快几分。

一炷香后,船划近一个拐角,这里停着七辆脚踏三轮车,米锤六人正坐在车上翘首观望。

见三人划船过来,六人忙帮着搬银子,一万两白银即五百公斤,分摊下来一人两百斤都不到,九人很快完成装车,然后其余七人拉着郑潮和尚在休养中的左青山,飞一般的去了。

又过去三炷香,才见王师爷带着众衙役杀气腾腾的追过来,可惜哪里还能找到九人的影子?

******

天渐渐黑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给一行九人创造了绝好的脱身机会。

米锤看着身后车中的银锭,笑的眉间不见:“这些恐怕有两三千两吧?”

郑潮无语:“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你哥亲自点的,一万两不多不少。”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好多钱!

他们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巨富冲昏头脑,开始徜徉以后的美好日子。

只有铁锤一声不吭,他忽然问郑潮:“凿船之人是孙县令那两个车夫,他们虽练过功夫,但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你为什么阻止我?”

郑潮:“你是想把他俩制伏,然后抓住孙县令,抢回他手中另外九万两银票?”

其他人听到“九万两银票”五字,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没错,你下去的确有九成可能夺回银票,却会浪费不少时间,孙县令一众手下就在一里外,你能保证在他们赶到前能解决这一切?”

“这……”铁锤呆住,一里不算长,但如果拼命跑,基本转瞬即至,想在对方到来前搞定一切,难。

“你不是有王八盒子吗,有此物辅助……”

“兄弟,王八盒子只能再使用四次,而且工具不是万能的,一不小心失手,等待咱们的只有万劫不复,还有,就算你我成功,你能保证那些银票是真的?”

“你是说……”

郑潮打断他:“就算银票不假,但此物只是钱庄发行的货币,每张都有独特印记,我敢说只要拿去兑换,等待你的不是沉甸甸的白银,而是提着长刀锁链的衙役!”

这些话说的铁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他长叹道:“是我的错,险些误了大事。”

郑潮安慰:“没关系,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以你的脑子想不明白很正常。咱不是得了一万两银子嘛,够花很久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铁锤:“……”

39 人无横财不富

半个时辰后,郑潮三人弃船的位置,浑身湿漉漉的孙县令脸色铁青:“没追到人?”

王师爷一脸苦涩:“我派了三百衙役村夫,分别往他们所有可能逃跑的方向追击,到现在依旧没有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跑远了。”

孙县令一把拉住王师爷的衣领:“你说那三人带着上千斤的银锭,在没有马匹的前提下,速度比你们赤手空拳还快?”

“大人,若单凭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跑不快的,就怕他们还有人接应,又或者,对方事先找地方把银锭埋起来,试图等风声过去后再回来取。”

孙县令沉默,经过一天的斗智斗勇,他已深刻意识到这帮人的狡诈,他们敢来勒索绑票,想必早已计划好了退路。

“安排人,以此地为中心,方圆十里内仔细搜索一遍,特别注意有没有挖过的痕迹,别忘了水中。

同时在城里贴布告,但凡能提供贼人底细者,赏纹银千两。我会上书知府大人,查探恶人帮的底细,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师爷犹豫一下,还是道:“大人,贼人拿走那些银票,必会想办法花出去,咱们为何不化明为暗,来个守株待兔呢?”

孙县令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脸色更加难看:“这帮家伙不仅心狠手辣,而且狡诈如狐,根本不不当。”

王师爷:“……”

******

一行人回到左青山的老宅已是半夜,但没人有疲累的感觉,他们盯着那堆白花花的银子,脸色通红。

反倒是坐车的郑潮精神最差,他本想先睡一觉,其他等明天再说,可看情形,若他真如此提议,就算不被打,也会被八人的怨念咒死。

“行了,瞧你们那点出息!现在开始分赃啊,青山,拿秤来!”

虽然带回的都是银锭,但大小不一,几人费了半天功夫,才称出总重为9816两。

郑潮忍不住骂道:“我说孙县令那个老王八,儿子赎金都能缺斤短两,这世上就没比他更坏的人了。”

八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人家再坏,能有你坏吗?今天之事八人全程参与,不说县城里的事,单是孙县令在城外经历的一切,就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人可以风骚到那种程度。

“9816,九人分的话,一人是……”郑潮做事十分大气,上次从孙衙内身上搜出486两银子,他们一人54,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但这次却被铁锤打断:“不用平均了,咱们八人一人1000,郑潮1816,他是此事的策划人,这段时间吃喝以及所用工具都是他提供的,理应多分一些,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任何异议,显然他们趁郑潮不在时先商量过。

郑潮笑了:“哟,哥几个这么客气?行,我就多拿些。

不过先说明一点,为了安全,你们手上的银子一定要放一段时间,用时也要切割开,每次不能花太多,若需要粮食等生活用品,可以委托我代买。”

他必须强调一下,别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最后却在销赃上阴沟里翻船,水浒传里智夺生辰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若是以前,郑潮这么说,八人可能会不以为然,但见识过他纵横捭阖的能力,大家听的那叫一个仔细,唯恐漏了半个字。

不知不觉中,郑潮已在众人心里建立起他的特殊权威。

分完之后,郑潮留5两银子备用,其他都充进购物平台,加上孙衙内身上分到的那些,他的账户余额从原来的近零状态,瞬间蹦到183648。

靠,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啊!

******

早上起来。

郑潮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刷牙洗脸后,李文再次将早饭端到他面前。

对此郑潮已经习惯,和小家伙就着咸菜滋溜溜的喝了两碗粥,李文去刷碗,他则悠哉悠哉的晃了出去。

其实李文没那么勤快的,可谁叫这家伙和自己打赌赌输了,这是当人小弟应有的觉悟。

到工地晃了一圈,房子主体已经建成,几个村民正在顶部黏贴瓦片。见一切正常,他最后停在豆鱼小吃。

现在距勒索孙县令已过去四天,四天内,一行九人除了在县城消打孙县令动向的米锤,其余人均老老实实窝在家里避风头顺便数银子,紧张又无比满足。

据米锤传回的消息,孙县令在县城各个角落贴满告示,就差大索全城了,只是他这样注定一无所获。

“郑大哥,你来了?”豆鱼看到郑潮,脸上全是喜色,这几天郑潮抽空就过来和自己研究美食,她厨艺进步之快,一些甜点类的菜式,已经超过了这位“老师”!

郑潮点头:“来这蹭顿饭,李叔的大烩菜虽然不错,但吃了多也腻得慌。”

随着新菜式的推出,豆鱼这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加上大烩菜操作简单,李树明爷孙便能搞定,最后几人一合计,干脆把盖房村民的吃饭地点移到工地旁,既方便又省事。

所以郑潮再来就需要合适的借口,豆鱼却不在意:“那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哎,这问题真令人头疼啊……有了,你不是以鱼豆腐起家的吗,就红烧豆腐!”

照例是郑潮主厨,豆鱼打下手。

锅烧热,放入过量菜籽油,等油温升高,郑潮放入切好的豆腐。

他强调道:“豆腐必须是老豆腐,入锅后要不停的轻轻翻动,切记不能粘锅,不然这道菜就废了。”

很快,洁白如玉的豆腐在高温下变得金黄,郑潮加入适量盐、生抽、香料调味,然后倒入清水收汁,虾皮提鲜,碎青蒜增色,一盘令人食欲大增的红烧豆腐就出炉了。

豆鱼吃了一口,眼睛立刻亮起:“郑大哥,没想到单独的豆腐也能做的如此好吃,你真厉害!”

郑潮刚要谦虚几句,冷不防屋内传出一阵哭声,是布布。

豆鱼忙起身进屋,只是小步步哭声一直不停,直到面前的菜完全凉透,才慢慢弱下去。

等豆鱼出来,郑潮皱起眉头:“小家伙是不是又生病了?”

这种情况一直都有,而最近几天越发严重,郑潮问了两次,豆鱼好像知道原因,却怎么都不肯说。

见她依旧准备推脱,郑潮脸色一黑:“豆鱼妹子,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不管怎样,还请你能说出来,育婴方面我有些经验,或许能帮到你。”

最后他强调:“孩子是无辜的,不要因为大人原因,影响她的成长。”

40 争夺家产

豆鱼脸色一白,犹豫片刻,才慢慢道:“可能是我身体太过单薄,每次喂她,总是不够吃,布布现在饭量越来越大,所以……”

话没说完,脸色瞬间红了。

郑潮一拍额头:“我当什么呢,小事,稍等一下。”

很快,郑潮便拿出一个奶瓶和一罐奶粉:“给你。”

豆鱼先是奇怪的盯着那罐奶粉一眼,等看到奶瓶上奶嘴的形状,脸红的越发厉害:“郑大哥,请自重!”

自重?自重什么?郑潮眼里全是迷茫,随即明白什么了:“哦,这是喂布布吃放的工具,不是……你这样……”。

他连忙讲述了奶粉和奶瓶的用法,心里却极度无奈,单身妈妈实在是太敏感了。

在知道这只是哺乳的替代品后,豆鱼的羞涩才化为歉然:“不好意思,郑大哥,是小妹多心了。”

郑潮摆摆手,却又皱起眉头:“不对啊,从生理学上讲,布布长大饭量固然增加,但母亲的**也会相应变多,一般不够吃的时间只会出现在第一个月……”

他忽然问:“你是不是束胸了?”

束胸是中华民族数千年一直的习惯,知道民国时期才彻底废除。

这次豆鱼脸不红了,而是后退一步,用看色狼的眼神看着他:“郑大哥,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母亲哺乳期非常讲究,特别是那里……千万不能束缚,不然**不足不说,严重的还会引起疾病。”

豆鱼见郑潮语气认真,不见半点轻佻和猥亵,又想起因吃不饱整夜苦恼的宝贝女儿,只好点点头:“这几天因客人太多,我才用白布轻轻裹了一圈。”

郑潮看着对方硬邦邦的胸脯,心里无奈吐槽:“姐,你这是轻轻裹一圈吗?我看十圈都有了吧?”

当然,他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嘴上却道:“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为了孩子,还是要委屈一下的。”

豆鱼脸色却如蒸熟了的虾子,“可要是不裹,那里会不自觉的浸湿……”

这才是真正原因,前几天她给客人上菜,发现一个男子用猥琐的眼光盯着她的胸口看,她起初还以为碰到色狼,等意识到怎么回事,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啊!”郑潮看似凝眉思索,实际却在购物平台快速寻找,终于,他手指一动,一个粉色哺乳胸罩出现,“试试这个,不合适再换。”

豆鱼一脸茫然的接过,翻看半天,等她弄明白此物的功能时,脸顿时黑了:“郑大哥,你……无耻!”

郑潮那叫一个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要不是担心布布小丫头吃不饱,你以为我一大老爷们喜欢背一个不要脸的变态狂恶名,从我的宝贝平台上给你买哺乳内衣?我神经病啊我!

他站起身:“豆鱼妹子,这个……工地那边还有事,我先闪了啊!”

对付尴尬的方法,只有三十六计的必杀技最好用!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豆鱼,你可在?”

接着门被推开,一位中年妇人走进来,此人面相普通,只是一双三角眼微眯,显出几分刻薄。

郑潮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豆鱼用微弱的声音叫道:“娘!”

中年妇人的脸瞬间黑下来:“住口,我是三元的娘,可不是你的。”

郑潮这才知道中年妇人的身份,三元姓张,就是为了能和豆鱼一起而选择入赘的男子,豆鱼的婆婆,布布的奶奶!

当初为了两人的婚事,两家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三元意外身死,对方更是不发一声,今天怎么突然出现了?

豆鱼也很疑惑,在她看来,双方现在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布布了。

难道她是来抢布布的?想到这,豆鱼的心忍不住一提,脸色也黑下来,布布是她生命唯一的支柱,谁要敢抢夺,她就和对方拼到底。

张氏忽然哭出声来:“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突然就没了,让为娘以后可怎么活啊!”

虽然依旧疑惑对方来此的意图,但郑潮见张氏哭的如此悲伤,也是恻然,白发人送黑发人,绝对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唯独豆鱼不动声色,嘴角甚至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郑潮小声劝道:“这位……大婶,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可能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张氏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三元虽然死了,但我每晚做梦,全是他的音容笑貌,特别是看见他一砖一瓦垒起来的房屋,从现在开始,我就住在这,直到百年之后。”

郑潮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只有小小两间,还有一间是厨房的豆鱼小吃,郑潮忍不住提醒:“大婶,这儿地方狭小,你估计住不下。”

张氏瞬间双手掐腰,从悲戚老娘转成泼妇状态:“这么大的地方,老娘一个人怎么就住不下了?”

说着转头看向豆鱼:“你和三元怎样我不管,现在他死了,他的一切都归张家所有,你呢,爱去哪去哪。”

郑潮这才回过味来,对方哪是怀念儿子,分明想争夺家产啊!

虽然这个时代妻子没有继承权,可不是还有布布吗?而且豆鱼孤儿寡母的只有这么点地方安身,单从情理上讲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虽然义愤,但涉及双方家务事,却不好插手,便转头看向豆鱼。

豆鱼不卑不亢:“这块地是爹爹留给我的,盖房也是我出的钱。没错,三元的确出了力,但他和我成亲,乃入赘豆家,街坊四邻都能作证。所以,这里和你没任何关系。”

可张氏来这,已做好充足准备:“入赘?那是你凭姿色骗了我儿子,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他爹都不知他入赘的事,街坊四邻作证有什么用?”

“你……”豆鱼眼睛立刻红了,“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们张家如此扭曲黑白,就不怕街坊四邻的口水淹死吗?”

“哟哟,怎么,肮脏事被揭破,恼羞成怒了?”张氏冷笑,“你说街坊四邻,街坊四邻就在外面,不如让他们也评判一下是非曲直。”

说着她推开门,郑潮便看到豆鱼小吃外站满了人。

最前面是一位老者和两位年轻男子,三人相貌相似,结合张家的情况,郑潮判断三人应该是张氏的丈夫和儿子。

只是三人看似在最前,但均弯腰低头,张氏打开门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两边缩,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张氏看丈夫儿子如此神态,脸色顿时黑了,同时恶狠狠的瞪过去一眼,可惜三位“友军”双目下垂,根本没有看见。

豆鱼没想到张氏竟然如此大肆张扬,不禁一怔,不过她也不怕,出来对围观之人道:“各位四邻,我和三元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豆鱼恳请你们说句公道话。”

短暂的沉默,一人道:“豆鱼姑娘,你和三元成亲那天,他的确说过入赘豆家。”

豆鱼神色一松,谁知那人话还没完,“但我认为他就是说说而已,三元是咱村有名的孝子,万万不会因你和父母决裂的。”

郑潮虽不认识这人,但他知道,对方一定事先和张氏串通过了。

但张氏的影响力显然不足:“不会吧?我记得三元成亲那天,语气坚定决绝,应该出自真心啊!”

那人反驳:“那你怎么解释本来一个好好的孝顺儿子,竟然干出如此荒唐的事?”

“这……”

人们顿时议论纷纷,但舆论的风向显然不在豆鱼这边。

张氏见状,脸上笑得越发得意:“你的依仗不是街坊四邻吗?现在又怎么说?”

郑潮皱起眉头,豆鱼的事他只听李文提过两句,具体细节也不清楚。

目光扫视,忽然看见角落处一脸着急的李文,心中不禁一动。

41 缘由

“你知道咋回事吗?”趁人不注意,他把李文拉进隔壁厨房。

李文恨恨道:“是那婆娘恶人先告状,豆鱼姐姐是无辜的。”

“这么说,张氏的话都是编造出来的?”

李文很想点头,但还是道:“她没骗人,三元哥的确很孝顺,不过他为了豆鱼姐姐和父母决裂也是真的。”

“你知道三元这么做的原因吗?”郑潮意识到事情复杂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三元是孝子,那他喜欢豆鱼,也该从中间周旋劝说,而不是和亲人斩断关系。”

李文挠挠头:“这个,我没想过。”

郑潮沉默,李文拉着他的袖子道:“潮哥,你一定要帮豆鱼姐姐啊,张大婶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豆鱼姐姐肯定不是对手。”

郑潮苦笑,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和豆鱼非亲非故,在没有话语权的前提下,冒然出手,只会越来越糟。

“你现在去工地,把给咱干活的村民叫过来,还有青山、铁锤,让他们混在人群中,见机声援豆鱼。再去村长那说明情况,告诉他,只要他肯帮忙,算我郑潮欠他一个人情。”

这些日子他和豆鱼每天都会给盖房村民改善伙食,让他们拉几句偏架,应该没问题。

李文犹豫了。

郑潮诧异的问:“怎么?”

“潮哥,其他人都好说,但村长大叔是出了名的公正无私,让他帮忙,估计很难。”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只管这么说,其他不要管,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视角转到豆鱼这边。

面对咄咄逼人的张氏,豆鱼沉默,好半天她才问:“是非对错,你我心里清楚,我不与你争辩,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张氏却不依不饶:“哟,还不与我争辩?以为老娘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吗?我说过,这间房子是三元用汗水一点点垒出来的,是我们张家的财产,别人休想染指分毫。”

豆鱼摇头:“这片地属于豆家,地契上也是我的名字,不可能给你,你要不服,可以到县衙告我。现在请不要影响我做生意,不送!”

张氏大笑:“怎么,不占理就想撵人,老娘就坐在这不走了,你能怎样?”

她说着话,扭头看向所在角落的父子三人:“人家都要撵人了,你们还趴那干什么呢?滚过来,三个怂包!”

三人对视一眼,本不想动,但摄于张家威势,还是硬着头皮挪了过来。

“你想仗着家中男丁多欺负我?就他们三人估计不行吧?”豆鱼神色平静,“还有,土囚村是有王法的地方,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王法?”张氏不屑的唾了一口,学着豆鱼的口气,“你要不服,也可以到县衙告我啊!”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一个声音哼道:“去县衙告状?你们当我这个村长不存在?”

只见一位老者从远处走来,面色冷峻,一副权威被挑战的样子。

张氏见到老村长,刚才的恶妇嘴脸瞬间化为被蹂躏过的老媳妇,她跑过去一把拉住老村长:“钱大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豆鱼利用姿色把三元迷得神魂颠倒,用张家大半积蓄盖了这栋房子,我看在儿子份上不和她计较,可现在三元故去,她依旧赖着不走,说到天也没这个道理不是?”

老村长看向豆鱼:“她说的都是真的?”

豆鱼摇头:“盖房子的钱是我出的,和张家没有关系。”

“那你可有证据?”

豆鱼依旧摇头,老村长又看看张氏:“你说盖房子用的是张家的钱,有证据吗?”

张氏道:“我们张家这些年一共攒了八两银子,现在只剩三两,这就是证据!”

围观众人见状,立刻嘘声四起:你这算证据吗,鬼都不信啊!

一旁的郑潮不禁露出笑意,他看到起哄的人,正是左青山几个和帮忙盖房的村民。

老村长却置若罔闻,他对张氏道:“就算盖房的钱是你家出的,可这块地却属于豆氏,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赖在这。”

张氏道:“那怎么办,我们张家总不能白出钱吧?”

老村长道:“这样,你在外面等着,我需要征求一下豆鱼的意见。”

“这……”

“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

“好吧!”

******

屋内,老村长、郑潮、豆鱼、李文四人坐在一起。

李文惊讶的看着村长爷爷,在郑潮提出让对方帮忙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谁知等他把郑潮原话复述一遍,村长爷爷只稍微犹豫,便第一时间赶过来。

郑潮不满道:“钱叔,你刚才的话,偏袒张氏的味道很浓啊!”

老村长摇头:“郑贤侄此言差矣,村里不比县城,这样的家长里短一般是扯不清楚的,若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就算我有意偏袒,张氏也不会服气,少不得要继续滋扰。”

“那怎么办?”村民虽归村长管,但村长没有执法权,所以充当的都是和事佬的角色。郑潮知道这点,并没有强求。

老村长道:“那就要看豆鱼的意思了,你和张家的矛盾,症结在三元和父母决裂的原因,若你肯说出来,老夫立刻把张家的人强行赶走。”

豆鱼看了老村长一眼,摇摇头。

郑潮急了:“豆鱼妹子,到底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难道眼睁睁看着张氏把你的房子抢走不成?”

李文也道:“是啊,豆鱼姐姐,豆鱼小吃是你的所有心血,可不能轻易让出来。”

“郑大哥、小文,你们就别问了,三元已经不在,我不想让此事打扰他的安宁。”

老村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你想争取这两间房子的所有权,难!”

“我……”

郑潮忍不住问:“豆鱼妹子,到底什么事?就算你不说,我们知道一下也不行?”

豆鱼依旧不发一言,郑潮只得将目光转向老村长,老村长苦笑一声:“其实这事,只要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三元是张氏夫妇捡回来的孩子,就像老李把你捡回来一样。”

郑潮:“……”

你这个比喻非常的有道理,但为什么我听了之后想打人呢?

虽然没有细说,他也猜到其中的原因,捡来的孩子再亲,总比不过亲生的,所以这位三元兄在张家处境一定不怎么好。

他和豆鱼相恋,想求养父母帮他提亲,可任何时代,结婚都是很烧钱的,面对一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家伙,张家必定不舍得,因此三元为了豆鱼和二人决裂也说得通了。

豆鱼不愿提及此事原因也很简单,身为养子,在这个时代的家庭地位很低,因为自己的幸福竟要和养父母断绝关系,本身就是大不孝!

42 豆鱼的苦衷

“可就算如此,地是豆鱼家的,建房花费双方也都没有证据,我们的赢面也应该很大啊!”

老村长拿出一本书册递给郑潮:“你自己看吧。”

书册颜色泛黄,封面写着五个古体大字:土囚村户籍!

郑潮一愣,随即翻开,找到豆鱼的那一页,脸色顿时一变,这上面有三个名字:户主张三元,妻子豆鱼,女儿张布布。

“这……是不是写错了?”

若真如豆鱼所说,张三元乃入赘豆家,户籍册上应该是:户主豆鱼,丈夫张三元,女儿豆布布才对。

豆鱼摇摇头:“三元虽愿意入赘,但我不想他永远背上上门女婿的名声,让人唾弃,所以……”

老村长道:“这就是麻烦的地方,按照官方说法,豆鱼乃嫁给张三元,虽然土地依旧属豆家,可房子却在张三元名下。

若布布是男孩,我可以以其乃张家男丁,将房子强行划分给豆鱼,可她偏偏是个女孩。”

这就是母凭子贵吗?郑潮无奈,在这个时代,女人根本没有继承权,豆鱼如是,布布亦如是。

郑潮问豆鱼:“你真想好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其实就算公之于众,也不会对你的名声有丝毫影响,三元或许有错的地方,但逝者为大,相信不会有人搬弄是非。”

李文也道:“是啊,豆鱼姐姐,你要照顾布布,怎能把这里轻易让出去?”

豆鱼笑着看向郑潮和李文:“郑大哥,小文,谢谢你们,说实话,张家人刚来时我很愤怒,但现在想明白了,既然他们要这两间房子,给他们也未尝不可,就算我和三元欠他们的吧!”

说着,她轻轻抚摸布布的小脸:“我想如果她现在懂事,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郑潮摇摇头,对他来说,两间破房子其实不算什么,就是替豆鱼咽不下这口气。

但豆鱼如此选择,他还是表示尊重:“钱叔,你觉得此事怎么处理?先说好,布布是我干女儿,可不能受委屈。”

老村长瞪着郑潮,没好气道:“你小子啊……听丰儿说,你弄出的水泥不怕水汽浸蚀?”

郑潮点点头:“当然,这是水泥的特性,别说水汽浸蚀,就算你把房子盖到水里也没事。”

“不如这样,这地和房都给张家,老夫在村南溪边的低洼处划块地,你再用水泥给豆鱼母女建栋房,怎么样?”

郑潮眼前一亮,以前那边因地基湿潮松软,根本没办法助人,但现在不同,只要用水泥固化,绝对是抢破头的风水宝地。

“豆鱼妹子,你觉得怎么样?”

豆鱼福了一福:“一切由村长和郑大哥做主。”

老村长刚要夸豆鱼识大体,郑潮立刻补充:“面积必须比这大啊,不然我们宁可不换。”

老村长:“……”

三炷香过去,门内依旧没有动静,不过张氏一点也不着急,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户籍的内容,所以她志在必得。

其实张氏原本也没想把这夺走,她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戳太狠,可最近几天不知怎么回事,豆鱼小吃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据说一天能赚上百文。

这可是上百文的收入啊,不是以前单卖鱼豆腐的七八文,所以她再也坐不住,说服几个关系不错的邻居过来助威,才上演如此一出夺产大戏。

门终于被打开,老村长带着豆鱼出来,看着四周的村民,这位土囚村的管理者道:

“各位,据老夫调查,豆鱼当年的确嫁于张三元,所以老夫宣布,这两间房现归张家所有。

至于土地,本来属于豆家,但因豆家无子,直接收为村里公有。

张氏,你幼子尚未成亲,我可以先把地送于他作立身之本,但他成婚前,你需每日交两文钱给村里,作为占地之费,你可同意?”

张氏一张老脸顿时笑开花,虽然这块地面积比其他地方小,但因位置问题,却是个好地方,怎么都赚了。

老村长又道:“豆鱼是我土囚村的媳妇,虽然三元已经不再,但村里却不能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村南溪边低洼处有好些地还空着,村里便划出一块给她母女安身,等布布出阁之日,豆鱼再嫁之时收回,大家可有意见?”

没有人说话,水泥的作用尚未公开,所以村南溪边低洼处依旧是人人避而远之的地方,有些人甚至认为老村长是在故意为难豆鱼母女。

给郑潮盖房子的人或许能猜出老村长的几分用意,但这些人最近在饮食上颇受豆鱼照顾,吃人嘴短,自然不好反对。

豆鱼脸色一红:“村长……三元虽不在了,但我没有再嫁人的打算。”

老村长诧异的看了郑潮一眼,郑潮一个白眼回过去:你看我干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咳咳,那就等你百年之后再收回,还有问题吗?”

豆鱼摇摇头。

“好了,张氏,此地归你之后,张家和豆鱼母女再无瓜葛,你若前去滋扰,别怪老夫执行村规。”

张氏赔笑:“那是自然,我只是想要回张家的财产,为难她们做什么?”

“既如此,你们且先回去,三个月后再过来收房吧!”

张氏期期艾艾的问:“啊?为何要等三个月?”

老村长眼睛一瞪:“现在把地方挪出来,让她们母女二人住哪?到路边喝西北风去?总要留出盖房和搬走的时间。”

张氏有些畏惧,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张家的,就算用钱盖房,也是张家的钱,还不如我们自己盖,这里让她住呢!”

“你……”豆鱼气的眼都红了,正要出言和对方理论,却被郑潮拉住,“稍安勿躁!”

果然,老村长的脸色黑下来:“张氏,你不要太过分,以为你们家的事我不清楚吗?老夫这么做已够袒护你了,再无理取闹,信不信我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我……”张氏被老村长劈头盖脸的训斥,气势一遏,“既然这样,她手上的银钱可以带走,但屋里的东西却是张家的。”

老村长还要再说,豆鱼走出两步,紧紧盯着张氏:“我离开时,会带走我和布布的贴身被褥衣物,其他都给你留下来,这总行了吧!”

“当然行,你们自己的东西,给老娘老娘也不要。”

豆鱼转身看着围观众人:“各位街坊四邻,因为家中一些问题,豆鱼小吃从现在开始关门歇业,因此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豆鱼在这先赔罪了。”

说完,她又对郑潮道:“郑大哥,你放这里的东西也尽快拉走吧,万一腐坏就太可惜了。”

郑潮点点头,对混在人群中的李树明招招手,在李树明的指派下,几个建房村民一人扛起一袋大米就走。

张氏顿时急了:“你们干什么?这全是张家的东西!”

43 不依不饶的张氏

张氏不惜撕破脸和豆鱼争这两间房子的所有权,可不是为了房子本身,两间破烂房她还开不上眼,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来。

她的目的是房中的财物,她事先考察过,豆鱼小吃里的东西全是稀奇古怪的品种,很多连她自己都没见过。

和一般村民不同,“见多识广”的她可非常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特别是豆鱼用来做饭的新式厨具,简直精美到极致,也华丽到极致,她偷偷问过,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所以对张氏来说,今天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这些宝贝留下来。

想到这,她一指豆鱼:“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竟和野男人串通起来讹诈张家财物,枉三元对你这么好……”

“你……”豆鱼脸色忽青忽白,眼中泪水夺眶而出,显然对张氏的污蔑已气急到了极点。

但张氏却顾不得再骂,因为肩扛财物的村民已走到大门口,她急忙三两步拦在这些人面前。

众村民见状,不得不停下脚步。

见张氏泼妇姿态尽显,郑潮叫道:“张阿姨是吧?我承认这两间房现在是你的,这地也是你的,但这些米面油菜可和你没任何关系。”

张氏冷哼道:“没关系?你怎么知道它们和我没关系?你有证据吗?”

“证据?”郑潮几乎被气笑了,想用对付豆鱼那招对付我吗?

豆鱼对其百般忍让,郑潮尽管很为其抱不平,但他知道,这终究是张家的家事,他绝对不能插手。

但现在牵扯上自己,不管他怎么做,都是名正言顺。

“那你有这些东西属于张家的证据吗?”

张氏道:“它们在我家放着,就是我家的。”

郑潮点点头:“真的?要按你的理论,我也在你家,我也是你家的了?这些人都在你家,他们也是你家的?”

哄笑声瞬间响起,是左青山铁锤等人,气氛带动之下,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这……”张氏也明白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反正就是我家的,你们谁也别想拿走丝毫。”

郑潮道:“大婶,你长这么大,难道就不明白耍赖皮是没用的吗?你没有证据,但是我有啊!”

说着,他朝四周抱抱拳:“各位,我叫郑潮,前段时间被李叔所救,承蒙村长厚爱,给我在村南溪边划了块地。很多热心村民帮我盖房,对此我十分感激,便购买大量食材慰劳他们。

因担心工地环境差,他们吃的不舒心,我便和豆鱼姑娘合作,把地点设在豆鱼小吃,直到前几天工地的简易食堂盖好,才搬过去,只有食材暂时留在这。

此事各位建房村民可以作证,村长之子钱丰可以作证,帮忙做饭的李树明李叔也能作证。”

说完看向张氏:“我说的够明白了吧?”

“这……”张氏这次争夺财产,所做调查不可谓不多,但这点却不甚清楚。

但她反应也不慢:“就算这儿有你放的东西,但你怎么确定它就是你的,你连同张家财物也一同带走怎么办?”

郑潮摊摊手:“放心,不会弄错的,我这人比较懒,拿出的东西都是从特殊渠道弄到的,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找不到。

所以,豆鱼小吃内,只要你在其他地方能找到的东西,都属于你们张家,如果找不到,就是我的,这样公平吧?”

张氏闻言,只得点点头。

郑潮指着一个村民扛的大米:“看到外面的袋子没?真空包装,里面的米带有一种特殊香味,我说属于我,没问题吧?”

张氏只得继续点头。

郑潮又指指墙上挂的一大片风干肉类:“金华火腿、广州腊肠、外婆家醉鱼干……没见过吧?”

张氏再次点头。

“猴头菇、香菇、金针菇、杏鲍菇、鸡腿菇……”

张氏已开始麻木。

“包菜、西兰花、昆仑紫瓜、西葫芦、蛇豆角……哎,这堆青菜虽然也是我的,但本地也有,就给你留下吧!”

张氏看着被翻得如同鸡挠过的青菜:“……”

“还有锅碗瓢盆,都是特殊合金和不锈钢,青山、米锤,还愣着干什么,搬家去啊,我昨天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用,便宜你们了!”

看着被郑潮扫荡一空的家,张氏呆立当场,这个……

她忽然回过味来,自己是来争抢财物的,如果这儿的东西全被搬走,她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等……”张氏再次大叫,然后转头对豆鱼道:“豆鱼小吃是张家的店,怎能说停就停?你是张家媳妇,必须听我这个婆婆的话,所以我命令你继续开业,招待客人。”

“……”所有人都懵逼了,这张氏不是刚刚还豁出老脸去争这对孤儿寡母的房子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性了?

豆鱼摇摇头:“我说过,这儿给你之后,我和张家再无瓜葛,你没有权利命令我什么,我也不可能听你的,现在请你离开吧,三个月后,这里会一砖不少送到你手上。”

“你说没有瓜葛就没瓜葛了吗?户籍上写着你是张家媳妇,这是不争的事实,神仙也改变不了。”

说完张氏瞪着郑潮:“还愣着干什么,把东西放下啊,我同意让豆鱼继续经营这里了,她赚的钱我这个婆婆也不全要,上交七成即可。要知道别人家的媳妇不管挣多少,都要全部交出来,我够宽容了吧?”

我靠!

郑潮终于明白过来,对方根本不是觊觎豆鱼的房子,她是见豆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眼红之下想全部抢走,现在发现这儿值钱的东西都属于郑潮,才不得不“委婉求和”,试图分一杯羹。

只是,你真以为潮哥是傻子吗?

“不好意思,我和豆鱼妹子只是合作关系,并非她在这开店,我就必须将东西在此处寄放,其实我明天就准备搬走的,现在只不过提前一天而已。”

豆鱼也道:“我是张家媳妇不假,但根据律法,三元去世后,在不继承婆家资产的条件下,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房子和地已经给你,所以你现在管不了我。”

“你……那布布呢?她是张家的孙女,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她必须留下。”

说到这,张氏不禁暗自得意,她知道布布对豆鱼的重要性,只要抓住布布这步棋,豆鱼就不可能翻出任何浪花。

郑潮忍不住提醒:“律法上还有一条,如果孩子未满三岁,只要母亲未改嫁,她拥有子女的绝对抚养权。”

张氏看看郑潮,又看看豆鱼,忽然发出近乎丧失理智大笑:“我明白了,你们合伙算计老娘对不对?

哈哈,东一套西一套,一唱一和,花样还挺多!看起来光明正大,其实早就暗通款曲了。

我可怜的儿啊,你被这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却不知她早已背叛你,勾搭上别的野男人,你从小就是一把游泳好手,怎么可能掉到水里淹死?说不定有别的猫腻……”

郑潮脸色黑如锅底:“喂,你怎么如此血口喷人,无故栽赃陷害要坐牢的。”

豆鱼不说话,脸色却比郑潮更难看。

张氏已豁出去,也不管是非黑白:“你要证据是吗?等着,我给你拿!”

她蹭蹭蹭跑进屋,不一会便抓出一件物事,正是郑潮刚刚送给豆鱼的哺乳胸罩:“这是你的东西吧?别想抵赖,此物别的地方可找不到。”

郑潮只得点点头:“没错,是我的。”

“这明明是女子的贴身之物,你拿它干什么?”

“我送于豆鱼,方便她……”

“哈哈,还敢说你们没关系?你见那个清白男女之间赠送内衣的?”

郑潮:“……”

自己这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44 杨溪的心思

老村长忽然开口:“张氏,郑潮和豆鱼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说八道。”

张氏举着手中的哺乳内衣,朝村长示威道:“我都拿出了证据,你说我胡说八道?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一件衣服并不能代表什么!”

“那他们两人天天腻在一起怎么说?村民帮他盖房,完全可以把伙房放在工地旁边,可他非得把地点定到这,又怎么解释?”

“张氏,难道你非要让我把一些事说出来吗?”

“什么事你尽管说,老娘做事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不像有些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三元并不是你的亲儿子,他是你在村口捡的。本来收养义子是好事,可自从他进入张家,你对他不停的打骂羞辱,不然以三元乖巧懂事的性子,又怎会为了豆鱼背叛你们?

还有,你收养他也不是出于好心,而是贪图他襁褓中的十两金子,这些年你们张家丰衣足食,修房建屋,全是这些金子的功劳吧?

可怜三元那孩子,天寒地冻之时,只穿着全是破洞的旧棉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氏眼中的疯狂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恐慌。

“哼,人在做,天在看,老夫就想问你一句,你如此昧着良心,就不怕遭报应吗?三元去世可没几天,说不定就在这看着你呢!”

“啊啊!”张氏突然双手抱头,吓得蹲在地上嗷嗷大叫。他的丈夫儿子见状顾不得再装不存在,忙过来扶她。

“夫人,咱们就够对不起三元的,你就别在这胡闹了。”

“是啊,娘,三哥从小就保护我,他是个好人。”

“……”

只是张氏也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瑟瑟发抖的同时,根本听不见三人的话,最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老村长看了晕倒的张氏一眼,对众人道:“老夫收回刚才的话,豆鱼小吃只属于豆家,没人能拿走。

张氏无理取闹,虐待幼子,罚其在村里的祠堂思过三个月,若再不悔改,加倍严惩,都散了吧!”

等众人离开,老村长走到豆鱼身边,叹道:“我知道你的顾忌,但你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三元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以为了布布,必须坚强起来。”

见老村长走远,郑潮忍不住问:“喂,钱叔,溪边的地还给不给了?”

“想要可以,用庄稼地和我换!”

“切,出尔反尔!”

左青山看着郑潮:“这些锅还让我带走吗?”

郑潮瞪他一眼:“当然要留下,不然以后吃什么,还有那些菜,都……”

一旁的豆鱼忽然开口:“郑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些东西你还是拿走吧!”

“啥?”郑潮不解,“你那恶婆婆已被钱叔赶走,你不用给她腾地方了。”

豆鱼摇摇头:“但有一点我认为她说的很对,咱们非亲非故,确实走的太近了,郑大哥固然不怕这些流言蜚语,豆鱼却在乎自己的名节。

郑大哥,我很感谢你救了布布,你依旧是她的义父,但你最终会成家,而我也要为我的夫君守制。所以,若非万不得已,咱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郑潮呆住了:“那我要想吃你做菜,也不能来吗?我可以付钱的。”

“还请郑大哥不要为难豆鱼!”

郑潮:“……”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无奈的离开豆鱼小吃,郑潮心情有些低落,任谁莫名其妙别人嫌弃,恐怕都会如此吧!

李文从身后急急追过来:“潮哥,你别生气,豆鱼姐姐不是故意的,她人其实很好……”

郑潮摆摆手:“没事,我帮她只是见她一人带孩子可怜,并没有其他想法。难道你以为以潮哥帅到天际的颜值,会对一个年轻妈妈感兴趣?”

“可我并没有说你对她有想法啊?”

郑潮:“……”

“那你以后还会帮她吗?”

郑潮看着李文:“你觉得我应该帮还是应该不帮?”

李文:“就算你帮她,豆鱼姐姐也不会接受的。”

郑潮:“……”

“潮哥,你去哪?”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有没有豆鱼姐姐漂亮?”

“滚!”

“哦……”

郑潮离开了,有些看破世情的落寞。

陶渊明“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境吧?

难道自己也要学他去种地,来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想到种地,郑潮心中忽然一动,自己好像种了六亩的杂交水稻,也不知现在怎样了,不如现在去看看,正好也能散散心。

土囚村南,李家地头,杨溪正站着发呆。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自从知道乾海县城之事的详细经过,她就对那个自称“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大恶人念念不忘。

当时杨溪劝其饶孙衙内一命,并不是要放过对方,她的想法和大恶人一样,让这位孙县令出点血,不然你以为本姑娘那么好调戏?

她甚至还想了一套索要赎金的计划,既可讹诈一笔银子,还能让大恶人全身而退,她一直在等大恶人向自己请教,可对方没有。

这让杨溪很是遗憾,她自幼饱读诗书,自诩机智无双,可对方非但不问,连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第二天一早直接派那个叫“穷凶极恶”的小弟把自己送了回来。

“哼,不听本姑娘的计策,到时被人抓到马脚,可别后悔!”在知道大恶人想干什么后,她甚至有些负气的想。

不过很快,杨溪就被对方的行动惊住了,这家伙心思之细腻,操作之风骚,行动之果断,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杨溪第一次有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优秀的人吗?

就在她暗自猜测对方的真正身份时,杨管家的无心之言提醒了她,大恶人的行为和一个人很像。

等她回到土囚村,便忍不住想到自家地里看看,然后她呆住了。

自家的地只是杨管家在她的再三请求下,带着阿大阿二随意开出来的,在上面撒上菜籽后,因为某人的问题,大家再也没来过。

此时的地里……依旧光秃秃一片,没错,的确是光秃秃的一片,好像那天撒菜籽的事从来就没发生过。

如果仅仅如此,杨溪绝不会发呆,因为杨管家说过,这里并不适合耕种。她如此做,更多是求个心安。

可是,在土地的一角,她却看到一片绿意,这股绿意就像天地间最美丽的精灵,赋予了这片荒芜之地以生命的气息。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青菜的长势竟如此之好!

阿大阿二虽然给土地除过一次草,但偶尔还有漏网之鱼,这些草比眼前的青菜生长时间更长,按理也应该更高大。

可这些野草最大不过指头长短,而青菜最小也有巴掌大,是它的品种不同吗?

随即杨溪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些青菜中间的野草长势和青菜不相上下。

杨溪想起郑潮往地里撒种子时,好像掺了什么东西……

自然而然的,她看向李树明家的地,然后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亩地绿油油的一片,在方圆十里之内是那么与众不同,长势比自家地的那片青菜更茂盛!

45 锄禾是个人

从那天之后,杨溪便被这里的景色深深吸引了,一有机会,她都要过来看看,先是自家地的那些青菜,后来更是直接呆在郑潮种的稻田中。

所以当郑潮晃晃悠悠来这里时,直接便看到那个俏丽的人影。

有贼!

这是郑潮的第一反应,于是他眼睛一瞪:“干什么?又偷菜呢?偷菜不施肥,甭管你是谁,先鞭五百棍,再扔进粪堆!呃……”

郑潮忽然回过神,这不是qq农场啊!

偷菜女贼转过头,郑潮便看到那张宁静而淡然的俏脸。

“杨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郑潮指了指杨家地头。

杨溪却不理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啥?”

“这些庄稼,同样是水稻,你种出来的比其他人高一倍还多。”

“我有施肥。”

“所有人种地都会施肥。”

郑潮愣住,我该怎么说?难道告诉你我用的肥料是工业合成的产物,不是那些随意配出的农家肥渣渣能比的?

关键就算他这么说,对方也不会相信啊!

有了!

郑潮道:“哦,我种的是杂交水稻,和普通水稻不一样。”

“杂交水稻?”

郑潮有些为难,他又不是农业方面的专家,自然不知该怎么解释:“没错,这是袁隆平大大研发出来的,长势好,产量高……嗯,就像马和驴杂交生出来的骡子一样,不但长得帅,还特有劲!”

杨溪的脸立刻红了:“无耻,下流!”

“啊?”郑潮懵了,姑娘,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你能听懂的比喻,怎么骂人呢?

杨溪本想负气而走,不过还是忍住,因为她心中还有猜想需要对方解惑。

“就算你种的是那……什么水稻……”

郑潮连忙提醒:“杂交水稻。”

“闭嘴,不要脸!”

郑潮:“……”

他整个人完全不好了,我说马和驴的爱情故事的确有妨害风化的嫌疑,但杂交水稻怎么就不要脸了?这名词在后世用了几十年,也没见哪个荤段子大师对其改编啊?

郑潮只得道:“不好意思,是我口误,这种水稻其实叫超级稻,它汲取了所有水稻的精华,是名副其实的稻中之王。”

杨溪指指另外一亩青菜:“这些东西呢?你怎么解释,它们也不会是蔬菜之王吧?”

“它们不是!”郑潮背着手,双目向天,“这些菜长得好,完全要看种菜的人……比如我,不管种什么,长得都不可能差。不像有些人,啥都不懂,种的东西自然发芽都难。”

“你……”杨溪知道对方这是在讥讽自己,她略一犹豫,忽然施礼,“郑公子,上次的事是小女子不对,我在这向你赔不是了。”

郑潮一呆,随即露出佩服之色,人都会做错事,但错之后却能大方承认的,凤毛麟角。

“杨姑娘客气了,其实我也有不对之处,还有……我当时并不知你的闺名。”

既然人家姑娘主动道歉,就算深仇大恨,也不是不能化解,更何况两人并没有实质性的恩怨。

杨溪脸上一红:“不知者不怪。”

“我……”郑潮随即想到什么,“上次在你家门口,我朋友的伤势是装的,那十两银子,现在还给你吧!”

杨溪摇摇头:“不用,杨叔当时也有错……”

“……”

气氛好像突然和谐了起来。

不过两人之间并不太熟,聊过这几句,便没了其他话题。

就在郑潮准备告辞离开时,杨溪忽道:“郑公子,据我所知,四天前你好像不在土囚村,能告诉我你当时在干什么吗?”

说完之后,杨溪死死盯着郑潮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下一瞬间就会有答案。

郑潮眼皮不自禁的一跳,这小妞,果然引起她的怀疑了吗?

好在他事先已有准备,表面不动神色:“四天前?我和青山他们出海了。”

他指指地上的水稻:“这些杂交……哦,超级稻产自海外,整个乾海县都没有,因此想要大面积种植,必须跑上一趟,我带的种子多,如果你想种,可以分你点。”

“是吗?”杨溪依旧死死盯着郑潮,可惜从对方眼中看不出丝毫端倪。

她心中一动:“好啊,你有多少?我要十万斤稻种。”

“没问……”郑潮话音一滞,“这么多?你种的完吗?”

杨溪指指杨管家开出的那片地:“我想多种些,十万斤还不一定够呢?”

郑潮看看那片只有两间房大小的空地,嘴巴长得老大:“就这块地方十万斤稻种都不够?”

“你也知道,我种的东西想发芽都难,所以本姑娘计划一天种一遍,一口气种三年,如此恒心毅力,就问你怕不怕?”

郑潮下意识道:“你这句型怎么……”

其实他是想问“你这句型怎么像我说过的”,因为这是后世的网络流行语,除了他,其他人不可能会。

只是说到一半,郑潮眼皮忽然猛跳几下,然后便改成:“怎么……听着那么古怪?是你家乡的俗语吗?”

因为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带着左青山、铁锤几个打劫孙衙内,曾用这句话诈唬过杨溪,要是刚才多说几个字,直接就露馅了。

杨溪眼中有些失望:“是我家乡的土话,听不习惯?”

“挺有趣的。”

“是吗?那你要不要学?”

“学?我这人比较笨,估计也学不会。”郑潮干笑。

杨溪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不可能吧?你不是学东西之快,连自己都害怕吗?”

“我……这句也是你的家乡话吧?”在有戒备的前提下,这次郑潮的反应还算较快,但他心里越来越不妙。

自己穿越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哪天说过什么哪天没说什么,他不可能完全记住,一个应对不好,暴露是迟早的事。

不能再和她聊了!

郑潮当机立断:“杨姑娘的家乡话虽然有趣,但我更欣赏你的诗才,‘今有登徒郎,得志便猖狂,天生贱卑人,何必较斤长。’

虽在骂我,可用字得体,最关键的是随口说出,如此智计,天下少有。”

杨溪脸上立刻露出浓浓的歉意:“小女子刻意卖弄,和郑公子相比,无疑是萤火之于皓月,让你见笑了。”

“杨姑娘谦虚,我其实并不懂诗词。”郑潮实话实说。

杨溪摇头:“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如此传神描述百姓疾苦的好句,郑公子要不懂诗,天下还有谁敢说懂?”

“还有那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次杨溪的神色充满向往,“以前我用饭,非美食不吃,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

郑潮呵呵一笑:“杨姑娘,其实这首诗里还隐藏了一个机智问答,能说出正确答案之人无一不是天资聪颖之辈。”

“什么机智问答?”

“是这样,请问这首诗中,锄禾一共日过几个人?”

杨溪一愣:“什么意思?”

郑潮摸摸鼻子:“我想说的是,锄禾其实是个人。”

“锄禾是人……”杨溪张张嘴,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接着变绿,最后呈现黑黄色,“你……卑鄙、下流、登徒子、无耻至极!”

说完扭头就要走,却是再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郑潮忙道:“杨姑娘别急啊,我还做了两首诗,正想和你交流交流呢,听好了,‘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还有‘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滚!”

看着踉跄跑远的杨溪,郑潮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位姑奶奶请走了,而且兵不血刃,完美!

只是,自己刚才的行为应该把她彻底得罪死了吧?

再想想豆鱼对自己的态度,郑潮忍不住苦笑,今天怎么了?

哥这是命犯桃花,还是毫无疑问的桃花劫啊!

46 房子建成

有人说,情场失意,其他场便会得意。

郑潮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说的自己。

在和豆鱼断交并成功惹怒杨家小姐之后的第七天,他的房子终于建好了。

如玉的红砖在水泥砂浆的黏合下,整齐而又精神,最让人惊叹的它是上下两层。

在知道郑潮想垒双层楼房时,钱丰眼睛瞪得几乎鼓起来,他带着土囚村村民盖那么多房子,从来就没两层的概念,这样的技术,只有那些修建城墙的大匠才懂吧?

郑潮只问了他一句:“你识字不?”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下,他随手几本建筑学书籍就丢过去。至于指点,不存在的,哥懂点医术,还是上过生物课和一些个人生活实践,你见过中学课本有教人咋盖房的吗?

于是钱丰只好独自抱着这几本书挑灯苦读三天三夜,人都魔怔了,才把郑潮的家折腾成这个样子。

在房子竣工的那一刻,所有参与盖房的村民看钱丰的眼神全是崇拜,这可是双层建筑啊!

只要有这个技术,大家就可以跑到乾海县城和那些专业建筑队竞争,吃香的喝辣的,美滋滋!

简单转上一圈,郑潮随意点头:“就这样吧,先凑合着住!”

钱丰立刻不乐意了,凑合?这套房子几乎耗尽他所有精力,你却说凑合?

为保证房子高出一倍的前提下质量不受影响,他每天子时之前从未睡过。

为弄清楚如何用水泥吊平顶,他吃饭都在走神。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攻克了所有难题。

本以为就算郑潮不惊奇赞叹,也会表示认可,谁知最后只换了一句凑合着住?

“我认为这栋房子还是不错的,住在里面是绝对的享受。它坚固漂亮,不怕水不漏雨,通风透光也是最好的。”

钱丰梗着脖子道,说实话,如果不是郑潮救了他娘,他说不定会考虑强行把这儿占了。

郑潮白他一眼:“我说老钱,你听说过井底之蛙这个词吗?”

“什么意思?”钱丰问。

“就说你见识狭窄呗,非逼我这么直白。”

“你……”

“你什么?不是我说啊,你看,这间房除了红砖,其他都是水泥,红砖偏暗,水泥偏黑,让人一看心里就不够敞亮。

我的意图本来是在外面粘一层白瓷砖的,瓷砖大礼包里有,但你没本事沾上去,我有啥办法?

还有窗户,我给你的玻璃都是大块的,但你不懂左右推拉门,只能用玻璃刀划开,再用木架框好,变成前后推拉,还透光……光都被木架挡完了。

至于涂料,你说你怎么管理那些村民的?直接给我当水泥和了进去,就问你白涂料和灰水泥是不是很难区分?

不过知道用石灰代替去刷墙还不算无可救药,但我有没有说过至少刷三遍?你他娘的看看石灰里面还能看到水泥呢,不合格!

……

算了不说了,提起就脑仁疼,你就说算不算凑合吧?”

郑潮一副我买了辆大奥迪,开回来却是奥拓的苦逼神情。

钱丰已是额头见汗,若真按郑潮的要求来,这连凑合都算不上啊!

郑潮嘴上说的不客气,其实心里还是满意的,钱丰审美观不差,看的久了,竟有种淡淡的古意。

关键是在摒除所有现代涂料后,它超级无敌环保,只要家具添上,立刻就能住。

而对拥有购物平台,且账户将近二十万的郑潮来说,这根本不算事。

只是对于钱丰,千万不能夸,万一他膨胀了,以后还怎么进步?

将这个垂头丧气的家伙打发走,郑潮开始布置新家,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搞定。

想了想,他又找人去通知王一针,让他抽空来一趟,商量医馆的开业问题。

******

李文看着眼前的房间,一双眼睛全是小星星。

崭新的木制小床上,是柔软到极致的棉被,一张书桌摆在角落,上面放着几本古意十足的线装书,衣柜、茶杯各类用具应有尽有,在雪白墙面的衬托下,舒心两个字应声而出。

“潮哥,以后我就住这?”

郑潮笑道:“怎么样?满意不?”

“太满意了,感觉像在天堂。”

“千万别这么说,你这比喻听得我瘆得慌。看看还缺啥,我给你补足。”

李文有些不好意思:“东西一点都不缺,只是……等我家房子盖好,我能把它们搬过去吗?”

郑潮房子竣工后,村民履行赌约,开始为李树明爷孙盖新房,因此二人便搬过来暂住。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布置成这样,有些更是已用水泥封死,你搬走容易,我墙就毁了。”

“这样啊!”李文小脸忍不住露出一抹失望。

郑潮摸摸他的小脑袋:“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到时原样再给你布置一间,有了这次的经验,绝对比现在更好。”

李文立刻转忧为喜:“真的?”

“当然,你现在是我小弟,当大哥的还能骗你不成?”

“潮哥,你真帅!”

“哈哈哈哈……对了,豆鱼妹子现在在干什么?”

问完这句话,郑潮心中十分复杂,经过上次的事,他再没去过豆鱼小吃。

别看他依旧乐呵呵,但豆鱼那天的态度对他打击很大,以至他不管做什么精神都不是很足。

所以明知道乾海县衙对几人的通缉已经撤了,他依旧懒洋洋的窝在家,要不是房子盖好后事情太多,他还在床上睡觉呢!

李文眼里八卦之色尽显:“潮哥,你打听豆鱼姐姐干什么?是不是还抱有什么想法?作为你最忠实的小弟,我劝你尽早死了这条心,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嫁人了。”

你这是当人小弟该有的觉悟吗?郑潮在小家伙头上来个暴栗:“想什么呢?好赖我也是布布的干爹,关心一下女儿都不行?”

“行,怎么不行?”李文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豆鱼姐姐的处境很不好。”

“布布又生病了?”

“不是,要是小家伙生病,我早把你拽过去了。是豆鱼姐姐,她现在只卖鱼豆腐,你教她做的菜,全被她从菜谱里划掉了,生意还不如最开始时。”

“啊?是她鱼豆腐做的不好吃了吗?”豆鱼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的心郑潮能理解,但没道理鱼豆腐的生意会变的更差啊?

李文翻翻白眼:“村里人的口味被你养叼了,还嫌她放着好吃的不做,非要卖垃圾食品,自然不再照顾她的生意,都怪你!”

郑潮:“……”

想了想,他从购物平台搬出四箱奶粉,以及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你把这些给她送去,就说是你自己送他的,和我无关。”

李文挠挠头:“你觉得豆鱼姐姐很好骗吗?”

郑潮没好气道:“那你就说这是我送给干女儿布布的,和她无关,我必须让布布健健康康长大,不然等我百年之后,谁给我送终啊?”

他这叫一个郁闷,为了把东西送出去,哥还得咒自己死,我容易吗我!

“哦,好吧!”

安置好李文,郑潮拉住已等了半天的王一针。

王一针见到郑潮,连忙行礼:“一针拜见郑师!”

郑潮摆摆手:“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老师应该记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我问你,你觉得咱们的医馆叫什么比较好?我有两个备选名字,同仁堂或回春堂!”

“仁心堂怎么样?作为一个医者,一定要有一颗仁慈的心。一视同仁和妙手回春固然不错,可我还是认为,一个医生,最重的应该是医德!”

郑潮直愣愣的盯着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我想说的是,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

王一针:“……”

接下来郑潮发现更没什么好谈的,王一针已经把开医馆的事,事无巨细全部安排完毕,他只需提供部分现在医疗器械即可。

二人定好,仁心堂于三日后正式开张!

47 “仁心堂”开张

如果有人问,乾海县最近什么最受关注,首先当然是孙县令的宝贝儿子被绑架勒索,据说绑匪把他丢到县衙的酒窖最深处,若晚半个时辰,人就不行了。

饶是如此,孙衙内也够惨的,遍体鳞伤,指头少两根,只剩半口气,到现在依旧昏迷不醒。

然后是大名鼎鼎的神医王一针要在土囚村开医馆,这个消息比孙衙内受伤还要劲爆。

你问王一针是谁?切,真没见识,王一针可是太医,而且不是一般太医,他是太医院院长!

太医院不仅要负责给皇帝看病,还统管天下所有医生,因此太医院院长也可以理解为天下所有医生的老大。

两年前,王一针因治不了皇帝的病,被皇帝直接发配到土囚村。

皇帝虽发配了他,却没有撤他太医院院长的职位,可见这只是皇帝的一时盛怒,随时都可能召回去。

现在王一针竟要开医馆,难道他想在此地常住?

王一针刚到土囚村时,很多人慕名而来,想让他给自己瞧病。

但这位太医院院长除疑难杂症外,其余一律不管,加上身份特殊,没人敢强迫他,时间一长,除非情况紧急,大家也不再去滋扰。

现在听王一针要开医馆,岂不意味着,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去治疗隐疾?

好机会!

身体有病的人跃跃欲试,至于诊金会不会很贵?屁!能让王神医看上几眼,多少钱都超值!

于是,“仁心堂”便在乾海县百姓的无限期待中开张了。

******

当郑潮迷迷糊糊的推门出来,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什么情况?

在他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听说这有一栋风格不同的建筑,特意过来观摩?

话说自从郑潮的水泥房盖好,每天都有人来看,可撑死几十人就不错了,现在的阵势,别说几十人,几百人都不止。

王一针的徒弟正心,就是郑潮在老村长家见过的那个,瞅郑潮醒了,匆匆跑来问道:“师公,师傅问您,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郑潮一愣,这才想起“仁心堂”今日开张。

“这些人是你师父叫来观礼的?”

郑潮瞬间明白人群来的原因,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只是一个小小医馆,喊来这么多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正心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是来观礼不假,但均为慕名而来,师傅一个人都没请。”

郑潮一呆,他知道王一针是太医院院长,这和后世的北京协和医院院长差不多级别,但若是北京协和医院的院长到一个偏远地区开诊所,会有几人搭理他?

“就快了,等我半个时辰!”

正心一愣:“这么久?师傅、村长他们都已等着了……”

郑潮瞪他一眼:“半个时辰很久吗?我还要换衣服、上厕所、刷牙、洗脸、吃早饭、晨练、准备说辞……”

见正心目瞪口呆,他无奈的摆摆手:“算了,让你师傅先开始吧,把我那段留到最后就行。”

正心闻言忙领命而去。

王一针听到郑潮的话,不禁和老村长同时苦笑,自己无意间认的这位年轻老师,这几天简直懒散到极致,若两人换换位置,他估计早将其逐出师门了。

事已至此,王一针只得让几个徒弟去准备。

开业过程严格按照预定计划,首先是王一针的弟子正心宣布“仁心堂”开业仪式正式开始。

接着老村长便慢悠悠的站出来:“各位村民,本村的、外村的,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钱守福,现任土囚村村长!

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日思夜想的王神医经过再三思量,终于决定在土囚村开一家医馆。

这说明什么?说明土囚村是乾海县最佳的风水宝地,也是整个东南行省最受欢迎的村落,没有之一。

两百七十年前,太祖皇帝率军征战于此,看到这儿的第一眼,就决定建立一个村庄,一个特殊的村庄,将所有敌对却罪不至死的囚犯在这安置……(此处省略十万字)”

哔啦哔啦,哔啦哔啦,众人听他不停的没完没了,个个一脸黑线。

不是老村长说话死板,相反,他语言十分风趣,既介绍了土囚村的由来,又讲述了这里的民意民风,最后阐述一个医馆对此地,甚至周围数村村民的重要性。

只是他的话太长了,把大家听得几乎崩溃,最后郑潮晨练都结束了,他还没完。

老头,我们是来瞧病的,不是在这听你哔哔哔哔……的!

终于,老村长道:“下面有请王神医给大家说两句。”

众人精神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他们中间大部分只是听过王一针之名,并未见过本人,纷纷想一睹这位大大的真容。

“各位乡邻,老夫王一针!”王一针适时而出。

看着这位面容微胖的中年人,大家议论纷纷,显然很难相信一个名闻遐迩的大拿竟这般……不起眼。

“两年前,老夫因罪流放至此,只觉人生之悲莫过于此,不免心灰意冷。这两年除偶尔出手外,一直浑浑噩噩。

直到某天夜间,想起恩师,忽然大悟。太医院之首,妙手回春之名,都是虚妄,老夫只是一个多了几分经验的医者,若不思看病救人,岂不辜负了恩师昔日的谆谆教诲?

遂决心开设‘仁心堂’,好在天命之年,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众人见他不再说话,忍不住一愣,这就没了?

很快掌声如雷鸣般响起,神医就是神医,比起老村长的假大空废,这才是真正的做多于说。

一旁的郑潮忍不住感慨,有本事的人就是牛,不管你怎么做,大家都能给你脑补成最正确的。

正心再次站出来:“今日‘仁心堂’开张,大家能不辞辛劳前来,师傅十分感激,决定为各位中的十人免费瞧病,其余人也只需支付药费即可。”

说着搬出一个纸箱:“若哪位身体不适,可过来领取号牌,我师傅会随机念出十个数字,只要数字和号牌相同,就可得到免费瞧病的机会。”

众人一听,急忙涌上来,正心见状忙道:“大家不要挤,排好队,先领到号牌的未必有机会。”

众人动作这才一滞,不过积极性丝毫不减,很快便排出一条长龙。

只用一炷香,号牌便全部发了出去,饶是正心有心里准备,还是咂舌不已,因为领号牌的人足有三百多个。

王一针知道后却无任何惊讶,很随意的在纸上写了十个数字,不一会,十个幸运儿就站在众人面前。

48 机智如我

看着站的整整齐齐的十个人,王一针却没有马上开始。

他对周围抱拳道:“各位,一针来到土囚村,有幸拜了一位老师,他在医术上的造诣远胜于我,经一针再三恳求,他答应出手一次。

因此,你们十人之中,有一位幸运儿还有机会得到他的诊治。”

十人对视一眼,眼中立刻露出兴奋之色,能让王一针甘愿拜师的,医术该有多高明?说不定对方出手,自己多年的隐疾真能药到病除,只是不知谁才会如此幸运?

“下面有请我的老师,郑潮郑神医!”

郑潮闻言走了出来,如同后世明星亮相一般,挥手对大家示意:“大家好,我是郑潮!”

在他想来,就算大家不回个“郑神医我爱你!”“郑神医真帅!”什么的,也应该给以热烈的掌声才对,毕竟他现在在土囚村大小也是个名人。

可是没有。

围观众人见一年轻人出来,不禁面面相觑,这谁啊?

郑潮不知道的是,这次前来观礼之人众多,大多数外村人听到有半价号牌可以领,都拼命往前挤,而土囚村村民好多都让王一针帮忙瞧过病,吸引力没那么大,动作稍微一慢,便被挤到队伍后面。

郑潮冲出来装逼,他们的确回应了,但距离太远,前面根本听不到。

郑潮干笑一声:“呵呵,看来大家还不知道我,没关系,很快你们就知道了。下面直接进入正题,你们谁先来?”

“……”

被选中的十人个个大眼瞪小眼,脸上表情只有四个字:要不你去?

“没有人主动?那我点名了。”郑潮随便朝人群中一指,“就你了,呃……”

他手指还没落下,那人竟抢先一步跳出三丈开外,因此郑潮现在的手指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靠,还能这样操作?

其他人也纷纷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这个一蹦三尺高的家伙,哥们你太不厚道了。

郑潮叹了口气:大哥,我戏耍孙县令时,都没你这么骚啊!

下意识的,他又抬起手指,这十人竟均如惊弓之鸟般,蹭蹭蹭后退三步,然后死死盯着郑潮,不对,是他的手指,大有一个不对,就向旁边跳开的架势。

郑潮怒了:哥现在是帮人看病,你们当玩老鹰抓小鸡呢?

“刚才那人,就选你了,你跑也没用,过来!”

那人脸色一变,露出一副谈恋爱被甩的无奈神色,垂头丧气的站到郑潮面前。

郑潮没有直接问对方的病情:“哥们,能告诉我为啥跑吗?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那人嘿嘿一笑:“那倒不是,王神医说你是他师傅,想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那是为什么?”

“你太年轻了,我的病又太复杂,王神医也不一定能治好,所以……”

“总之你就是不信任我呗!说实话,你的病,我还真不一定能治,今天出手,一是经不住老王再三请求,二是‘仁心堂’里有我一半股份,我站出来,更多是想宣传医馆。”

听他这么说,不止此人,其他围观者脸色也瞬间大变,他们今天来,冲的完全是王一针的名头,但若“仁心堂”的东家另有其人,岂不白欢喜一场?

郑潮也意识到众人可能有所误会,他忙解释:“大家不用担心,‘仁心堂’坐诊大夫永远只有一位,就是王神医。我呢,从现在开始,绝不会再给第二个人看病,这样可以了吧?”

人群总算松一口气,只有刚才那人弱弱的问:“郑神医,你说的第二个人是什么意思?”

郑潮笑了:“因为我要给你看病啊,先声明,你被我选中,已经上了‘仁心堂’的超级vip大名单,而这个名单上有且只有你一人。”

那人期期艾艾:“什么意思?”

郑潮:“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来‘仁心堂’,主治医师只能是我,王神医是不可能给你瞧病的。接受现实吧,骚年!”

那人:“……”

围观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纷纷幸灾乐祸:

“真的?这位兄弟太幸运了,竟然拥有超级……那啥屁大名单,想想都让人羡慕。”

“是啊,如果我也能上去就太好了,但这位姓郑的小兄弟不是说了吗,有且只有一个人,可惜……”但语气却没有半点可惜的味道。

“要叫郑神医,人家可是王一针的师傅。”

“对对,郑神医,一听就比王神医更强。”

“……”

听着这些风凉话,被郑潮选中的那人都快哭了,我已够倒霉了,你们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王一针和老村长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情不自禁的佩服神色。

当王一针把郑潮介绍出来时,他瞬间预感到不妙,这位行了半辈子医的胖大叔以为大家都对郑潮的医术有所了解,却发现自己忽略了人群中外地人居多的因素。

一个医馆最重要的不是它的药材有多好,价格有多便宜,大夫有多出名,而是信誉。

若医馆没了信誉,就算有王一针坐镇,也很难发展起来。

以前在京城就有这样的例子,当时一家叫惠民大药房的医馆开张,专门请了上届太医院院长坐镇,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谁知只过去半个月,就传出这家大药房在药材方面以次充好治了死人,不仅客人纷纷跑光,那位太医院院长也受到牵连,不得不辞了职务回家休养。

现在的王一针就是临危受命接他的班!

郑潮的突然出现就是一次类似的危机,在大家已开始质疑的前提下,只要治病过程中稍微出点差错,“仁心堂”很可能面临刚开张就歇业的悲惨境地。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郑潮是王一针推荐的,大家甚至会认为王一针在拿病人当儿戏,连带着他的声誉也会大损。

郑潮能把对方治好吗?

虽然不知道此人到底患了什么病,但王一针和老村长的答案都是:够呛!

认识郑潮的这段日子,他们发现,这货是真的对医术一窍不通。

他救了村长夫人没错,救了左青山也没错,但这两人能活过来,最大的功劳不是他,而是那种给人输液的袋子,以及协助判断病情的王一针。

包括布布和青山娘,也全是那些古怪药材的功劳。

因此,在发现事情不妙后,王一针最担心郑潮不服大家对他的质疑,果断出手治病。

万一他治不了,或者像青山娘一样,不能快速看到效果,都会出问题。

可是郑潮没有,他先说的是自己在“仁心堂”的位置,还把他的“病人”从“仁心堂”彻底摘除去出。

这样就算一会治病失利,也和“仁心堂”无关,更不会牵连王一针。王一针甚至发现,众人对“仁心堂”的信心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郑潮笑眯眯的看向王一针所在的方向,作出ok的手型。

嘿嘿,和潮哥比机智,你们都太嫩了。

哎,优秀如我,果然无比寂寞!

49 秦刚的病

他扭头对那人道:“好了,作为今天唯一一个幸运儿,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那人见事已至此,只得苦笑道:“我叫秦刚,来自大槐树村。”

大槐树村?郑潮一愣,这不是自己向孙县令索要赎金时用过的地方吗?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来,告诉大家,你得了什么病?”

秦刚一愣,随即脸色难看起来:“在这说?”

郑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必须啊,我免费给你治病,就是为了给‘仁心堂’做宣传,若偷偷摸摸躲起来,谁知道治好没?”

“可是……我的病不太方便说……”

“如果你真不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能回避,但免费就不行了,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慈善机构。不过你放心,价格也不会贵,一折怎么样?”

秦刚咬咬牙:“既如此,秦某身正不怕影子斜,当众说就当众说,我得的是痔疮!”

“咳咳咳……”

郑潮那叫一个汗!

这么隐蔽的病,你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当众人的面,真的好吗?

他可给对方打了一折,在郑潮看来,如此强大的优惠,换成自己,只要稍微涉及隐私,都会要求保密的。

购物平台的超级优惠专区也不过是这个力度。

可对方还是选择公开,大哥,你这得有多抠,才会这样干?

围观之人的讨论声也第一时间响起来,他们看秦刚的眼神之怪异,比郑潮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想起他被郑潮指定,竟然跳走试图躲开,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大家注意力都在秦刚身上,没人发现王一针突变的脸色,这家伙患的竟然是……痔疮?

一道道怪异的目光扫到秦刚身上,他由刚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变成坦然,最后还瞪了郑潮一眼:“喂,这位神医,你光咳嗽有个鸟用?说说到底能不能治,不行我找别人了。”

郑潮摇摇头:“痔疮这东西,属于生理性病变,想要彻底除根只能手术,可惜现在还没这项技术。”

秦刚的脸顿时哭丧起来:“就是说不行呗,哎,难道我秦刚生下来注定要受此罪吗?”

看他难受的样子,郑潮忍不住劝道:“兄弟,十人九痔,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虽无法帮你根治,但减轻下你的痛苦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

“当然!”郑潮从购物平台买了一盒王应龙痔疮膏递过去,“抹点这个试试?”

说完,又详细讲了用法。

秦刚为难道:“我必须现在用它吗?”

郑潮点点头:“当然越快越好,你也不想多受罪吧……喂,停,你脱裤子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现在用吗?”

郑潮无语:“大哥,你至少找个没人的地方吧?那边有厕所,快去快去!”

半柱香后!

秦刚慢悠悠的走回来,围观之人看他的表情充满了好奇。

郑潮笑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服多了,别说,你这药还真有用。”

“嘶~”大家顿时议论纷纷,同时看秦刚的目光或者说看他手中的药也是不同,有震撼也有……渴望???

郑潮却无暇理会这些人在想什么,他看着秦刚:“当然……对了,你是不是经常喝酒?”

秦刚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平时就好这口。”

“若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你患病的主因,想要不复发,必须借酒。”

“啊,不会吧,你还不如杀了我!”

郑潮却不理他:“还有,平时饮食也得注意,不能吃过酸、过辣……总之一切重口味的食物,那里也要勤洗,明白了吗?”

“这……好吧,我听你的。”

郑潮这才点点头,又拿出九盒痔疮膏:“都给你,慢慢抹,只要按我说的做,一般不会复发。”

秦刚闻言,一改先前的苦逼滑稽模样,脸色肃然:“谢谢郑大夫,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没有之一。”

秦刚走了,人群的讨论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怀疑,而是赞叹和认同。

王一针医德比医术更加广为人知,能得到他推崇,并甘愿拜其为师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本事?

其他九人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错失一次大好机会,纷纷表示想让郑潮再看看病,却被郑潮拒绝:“‘仁心堂’的规矩刚才我已说过,不可能破例。你们让王神医看吧,论医术他能甩我几条街!”

不知是不是错觉,郑潮说完这句话,发现王一针竟露出很明显的羞愧。

郑潮很风骚的出场,又无比华丽的退场,虽然中间遭受质疑,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接下来便是王一针的表演时间,老王毫无意外的展现出他不凡的实力,眨眼便搞定一人,三百多个号牌,天黑之前竟被他干掉一大半。

通知剩余的人明天再来,并保证优惠力度不变后,王一针把郑潮拉到一边。

“老王,干嘛,天都黑了,你家又远,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虽然后来再没给人看过病,但毕竟是开张第一天,擅自离开太不近人情,他便在一旁打下手,有疑难杂症还从购物平台买针对性的药材,忙的不亦乐乎。

因此他也是累的一动也不想动,而王一针只会比他更累。

“郑师,弟子有个问题想请教,却不知当讲不当讲?”王一针犹豫半天,还是问。

郑潮少气无力道:“老王,都这时候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有事直接说,你不想休息,我还得去睡觉呢!”

“你今天给秦刚治痔疮所用之药的配方……”

郑潮好奇的看着他:“怎么?你也有痔疮?”

王一针干笑一声:“呵呵,算是吧……”

“嗨,我当什么事呢,配方没有,不过我有药。”

说着,他直接搬出一大箱,想了想,又拿出一箱:“给你,随便用,剩下的放在店里出售,一盒五百文,少了不卖。”

郑潮回去休息,却不知道,王一针拿到两箱药后,立刻喊正心磨墨,他自己拿出一张信纸,陷入沉思。

墨磨好,神医也理顺思路,开始在纸上挥毫,不一会便写满蝇头小字。

将写完的纸塞入信封,王一针搬起一个药箱,连夜走进路西一户人家。

一炷香后,一匹快马载着药箱和信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土囚村,一路换骑不换人,只用两天时间,便进入所有官员心中的圣地——京城!

“太医院院长王一针,委派素衣卫黄衣使锦儿发十万火急令求见皇上,如有阻拦,杀无赦!”

50 奇葩皇帝

一窝蚂蚁会有一个蚁后,一群蜜蜂则有一只蜂王。

只要是生物,都逃不脱遴选首领的命运,大华朝的百姓也不例外,他们管自己的首领叫皇帝,一个居住在皇宫,为他们的安居乐业日夜操劳的皇帝。

养心殿!

一群太监宫女或站或跪侍立一旁,宽大的御案上,摆放着八根手臂粗的蜡烛,烛火明亮,三尺高的奏折在旁边曳曳生辉。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一点点翻阅,看其神态,竟是无比认真。

可惜这种认真只持续小半柱香,他便放下笔,以手扶头:“哎哟哟哟……”

旁边一个大太监忙跪了过来:“皇上您怎么了,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男子正是皇帝,他摇摇头:“不是不舒服。”

“啊?”大太监愣了,这不像自己主子的风格啊,“那您?”

“朕是非常不舒服!”

大太监:“……”

“哎哟哟,哎哟哟!”皇帝又痛苦的呻吟两声,“这些奏章随便一篇就要上万字,朕看的脑仁疼。”

说完,他将奏章都给大太监:“忠心,你来帮朕念。”

大太监忠心无比为难道:“皇上,先皇遗训,太监一律不得接触和政务有关的任何东西,不然凌迟处死。”

皇帝却无所谓:“你只管按朕的吩咐做,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忠心大太监立刻噗通一声趴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怎么,你信不过朕?”

“不是,只是昨天伺候您的前大太监忠贤,已经被素衣卫拖去砍了脑袋。小的不是怕死,而是想多伺候您两天。呜呜呜呜……”

“胡说,你就是怕死!”皇帝眼睛一瞪。

“小的不是……”忠心大太监义正言辞。

皇帝见对方不肯听自己的话,在他屁股上用力踹了两脚,只好无奈继续批阅奏章,可惜才看了几个字,又抱着肚子哼哼唧唧起来。

这次不只是大太监忠心,所有太监闻言均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你们干什么,是朕的病犯了,嗷吼吼吼!”

众太监又退了五步。

“这次是真犯了,下面的痔疮,哎哟哟哟……”

太监们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跑上前去。依旧是大太监忠心先说话:“皇上,你怎么样,好一点没?”

“嗷吼吼吼……疼的越来越厉害了,还愣着干什么,传太医,快传太医!”

一瞬间众太监如鸟兽般四处乱窜。

“出云公主到!”伴随着清亮的高喝,乱糟糟的养心殿瞬间恢复了秩序!

一个一身白衣,简约出尘的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举手投足间,彰显出无与伦比的贵气。

“父皇!”女子躬身行礼。

皇帝摆摆手:“是出云啊,快过来帮朕看看,朕感觉快要死了,哎哟哟,好难受!”

出云公主忙起身走到皇帝背后,一双玉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可能是她的方法真的有效,随着时间流逝,皇帝慢慢安静下来。

“出云啊,你说朕的痔疮真的没法治了吗?”

出云公主叹了口气:“父皇,我已经让素衣卫在大华所有疆域内探访名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你这话都说两年了,朕觉得二十年后,你一定还会这么说。”

出云公主:“……”

“父皇,您有时间还是多看点奏章吧,我大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容不得有半点懈怠!”

“朕正在看啊,你瞅瞅,都翻到第三页……哦,不好意思,刚才忠心拿的时候把奏章倒过来了……”

大太监忠心:“……”

见女儿看着他不说话,皇帝只好干笑一声,随即保证道:“放心吧,这些奏章朕三天……三个月内会看完的。”

出云公主:“……”

“不是朕拖进度,而是这些家伙的文章无一不是又臭又长,你看这篇,字数比论语都多,你又不让忠心他们帮我念……”

出云公主摇头:“父皇,并非女儿有意为难,而是太祖祖爷爷遗训,要严防太监干政。”

“那你帮朕念总行了吧,你太祖祖爷爷可没说要防止公主干政。”

出云公主无奈,只好拿起那篇奏章,皇帝连忙提醒:“把不重要的跳过去,只看高潮……看实质性内容。”

两个时辰过去,在出云公主的帮助下,奏章终于无比艰难的批完了三分之一。

这时,一个小太监踉踉跄跄跑过来:“皇上,皇上!”

皇帝不悦的看着小太监:“慌什么慌,没看朕在为国事日夜操劳吗?着急忙慌的,把朕的国运吓走了怎么办?”

小太监:“……”

皇上,您这帽子扣的,让小的怎么搭话啊!

还是出云公主问:“什么事?”

小太监这才道:“王一针发十万火急令求见皇上!”

皇帝一愣:“王一针?谁啊?”

出云公主提醒道:“父皇,王一针是太医院现任院长,两年前被您发配到了土囚村。”

“哦,你说试图给朕下面扎针,结果扎出一滩血的那个?他还没死?”

大太监忠心忙道:“陛下,你当时只是将他发配,没说要让他死,如果您现在想,奴才立刻……”

说着,他见出云公主正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急忙住了嘴,糟糕,怎么忘了还有这尊大佛……

出云公主冷哼一声,问小太监:“十万火急令呢?拿出来。”

小太监摆摆手,立刻有武士搬着一个箱子进来,箱上还贴了一封信。

出云公主将信取下,正要递给自己父皇,却见皇帝摆摆手:“朕现在下面还疼呢,不想看,你来念吧!”

出云公主这才打开信封,谁知她看了第一眼,脸色就变了。

皇帝见她半天不说话,不禁问:“怎么,是不是有不认识的字?王一针这家伙写的药方专门让人看不懂。”

出云公主摇摇头:“父皇,王一针说,他找到一种治疗痔疮的方法。”

皇帝却没任何欣喜:“又是他瞎鼓捣出来的不靠谱东西?你发信告诉王一针,要是他再不思悔改,就给朕老死在土囚村吧。”

“不是,王一针说,此法是他认识的一个叫郑潮的人所授,对方给一个叫秦刚的村民治疗,效果非常好。”

皇帝问:“那你觉得是真是假?不是朕不信他,而是这家伙比朕还不靠谱。”

出云公主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您还知道自己不靠谱啊!

“王一针说这种药经他检验还算安全,但他建议父皇找人再试试!”

大太监忠心立刻蹦出来:“皇上,奴才愿意以身试药!”

其他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加佩服,怪不得忠贤死后皇上会把他升上去,不服不行啊!

半个时辰后,皇帝在龙椅上蹦了蹦:“你还别说,这药不仅效果好,抹上去还挺舒服的!”

出云公主点点头:“看来王一针这次立功了,父皇要不把他调回来?还有那个郑潮,也应给予一定的封赏。”

“不错,传朕的旨……”皇帝说着,眼珠忽然一转,“不对,朕觉得这里一定有隐情,你看啊,王一针说这个郑潮只有十八岁,如此年轻,怎么可能研制出如此神奇的药膏?”

“父皇的意思是?”

“要么这种药膏是王一针自己鼓捣出来的,但因为两年前的事,怕朕不用他的药,才胡乱推出一个人顶上。要么此药真出自这郑潮之手,可他早不拿晚不拿,非得十八岁刚好能当官时拿出来,是何居心?”

说着,他声音忽然转低:“出云,你不知道,总有刁民想骗朕!”

出云公主:“……”

她极度怀疑,父皇这么说,只是想把她支出去,毕竟自己把他管的“太严”了。

但出云公主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一张一弛的道理她不是不懂,父皇需要一段时间的宽松环境,而自己在京城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哈哈,你终于走了……哦,乖女儿,你身份敏感,此去必定凶险重重,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带些人手,宁愿慢点也不可贪功。有朕在,京城的事完全不必担心。”

“父皇多心了,女儿这次是秘密出行,最多十天,便能折返而回!”

皇帝:“……”

51 郑潮的建议

土囚村,距离“仁心堂”开业已是五日之后。

这五天,来“仁心堂”看病之人络绎不绝。

刚开始,大部分人都是冲着王一针的名头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这里竟多了许多奇怪药品,对疾病的治疗效果非常好。

因此,在号牌用完后,病人非但没减少,反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郑潮和王一针的协议是,他提供药品,但不参与经营。可这条协议从一开始就没执行过,没办法,人太多了,单靠王一针和他的两个徒弟,根本忙不完。

而郑潮拿出来的现代药比较古怪,王一针两个徒弟根本不知用法,而王一针单给病人看病,就忙的够呛,根本没空教他们,所以郑潮不得不先顶上去。

看着黑透的天色,郑潮示意正心关门打烊,自己跑到王一针面前。

“老王,这样不行啊,第一天你接待了185人,第二天来了203人,第三天247,第四天289,今天排队的甚至达到324人,再如此下去,咱四个非累死在这不可。”

王一针无奈道:“那能怎么办,老夫也没想会有这么多人来。”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自己凭借太医院院长的名气开医馆,虽能吸引一批人过来,但有四五百人就顶天了,必定乾海县就那么大,而且人口分散,大大限制了医馆的发展。

事情的转折在郑潮的那次当众出手,用一管膏药治好了秦刚的痔疮,而后三天,光来看此病的就有三十多个。

接着大家发现郑潮拿出的药品中,除王应龙痔疮膏外,还有其他类别。而这些药品的效果竟一个比一个好,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今天一些外县人都开始慕名而来了。

郑潮道:“要不,再招几个人过来帮忙?”

王一针摇摇头:“恐怕不行,医馆不是饭馆,端菜送饭,洗碟刷碗,手脚健全之人都能做,可这医术,不懂医理药理,怎么给人看病?”

郑潮不乐意了:“我不也不懂医理药理吗?还不是治好很多人,我决定了,再招几个人,由我对他们进行简单培训,大病治不了,小病还是没问题的。”

王一针呆住:“这怎么治?”

郑潮道:“你看啊,这些药中,止咳糖浆治咳嗽,酚氨咖敏治头疼,感冒冲剂顾名思义,六味地黄丸也不用我说。

只要病人来了,咳嗽就拿止咳糖浆,头疼再加半包酚氨咖敏,感冒……如此的话,是不是简单多了?”

“可是,不同的人对药量需求也不同啊,成年人和孩子不一样,男人和女人也不一样,稍微有点错误,很可能会出问题。”

“你为什么不想着把这些人区别对待?比如同样的感冒配方,你按老人、成年男子、成年女子、青少年、幼童婴儿等等分别制作药方,并详细注明。

这样哪怕初学者,只要将病人和药方对上号,就能看病抓药了。”

王一针眼睛一亮,随即抓住郑潮的手:“郑师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妙,妙啊!”

“那就是说没问题了?”

“应该没问题,给老夫几天时间,定能整理出一套可行方案。”

弟子正心忽道:“师傅,如果按师公的意见,别说学习几天之人,就连对医术一窍不通者,也能用这种方法看病,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

郑潮看着王一针,他也想听听这位太医院院长的想法。

王一针脸色一板,忽然一拍桌子:“跪下!”

正心脸色一白,忙按王一针说的去做。

“老夫教导你多少次,一个大夫重要的不是你身份有多高贵,医术有多高明,而是要有医者父母心的处事态度。

咱们行医为了什么?治病救人!若天下百姓患了病都能自救,老夫甘愿买上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说的好!”郑潮鼓掌,“老王,我发现你现在的境界是越来越高了,放心,只要你如此做,不仅不会失业,反而身价倍增。”

郑潮说的是实话,这个方法正是后世药店的经营模式,后世那么多药店,你啥时见过医院因此倒闭了?

“我说的这种方法,只有对简单的病症有效,我统计过,今天来医馆看病的病人,九成都是这种的类型,给他们开方子,不仅不赚钱还耽误时间。

如果把他们分流出去,老王就可以专门针对那些疑难杂症出手,这样既轻松,又能凸显你的品位,最关键的,是咱们赚的钱反而更多。”

正心愣道;“为什么会多赚钱?师傅明明看得病人少了啊?”

“笨,一个普通病人,你师父给人开药方,只赚两文钱,看一百个才两百文。

有给这些人看病的时间,完全可是治疗五个疑难杂症,一人咱赚他一百文,也有五百文进账,你说为什么能多赚钱?而有‘仁心堂’这个金字招牌,最不缺的就是疑难杂症病人,”

“师公,还是你厉害,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商量已定,郑潮第二天便挂出招募人手的告示,谁知告示贴出来,没有招到人不说,反而把老村长招来了。

老村长见郑潮的第一眼,就指着门口的告示问:“这怎么回事?”

郑潮实话实说:“我们需要人手,想着招两个人,不行吗?”

“为什么不事先通知老夫?”

郑潮懵圈了,我自己的店招两个人店员,还得经过村长同意?

老村长一把将告示揭下来:“你招人可以,必须是土囚村本地人。”

郑潮挠挠头:“要是他们不愿来呢?”

“不愿来?他们巴不得呢,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一会老夫就把人带过来。”

郑潮想了想:“能识字就行,最好年轻一点。”

“等着。”

半天后,老村长果然领来四个男子,他们都是十五六岁,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这下轮到郑潮惊呆了:“他们都识字?”

这时代百姓识字率极低,也只有官员乡绅地主的后代才有机会。

老村长得意道:“别的地方自然不行,唯独咱村例外,忘了路西那些罪囚了?进士比举人都多,以老夫的地位,让他们教人识点字,还不是轻而易举。”

郑潮看着眼前的老人,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对方之高瞻远瞩,别说一个村长,就算知县知州,也不一定做得到。

人员既定,其他就好办了,经过郑潮的简单培训,这四人只用一天就进入了上岗实习期,第三天已非常熟练,天天被病人包围的王一针顿感轻松许多。

52 大学士杨真

杨溪拖着下巴,呆愣愣的看着远方。

“小姐,吃饭了!”杨管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溪却不理会,反而问道:“杨叔,你觉得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管家不接话,自从小姐遭孙衙内调戏,被那个大恶人救走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

“小姐,你和他不是一路人,有些事还是不要想了。”

杨溪摇摇头,不可置否,转移话题问:“爹爹呢,他还是不肯主动吃饭?”

“是,所以还要再次麻烦小姐了。”

“那是我爹,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哪用说麻烦二字?”

说着,她从杨管家手中接过餐盒,转身朝后院走去。

推开房门,杨溪径直进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抱着书本看的如痴如醉,而他旁边,放了一大摞书籍。

“爹,吃饭了!”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瘦矍铄的脸,下巴处的八字胡飘逸非凡,如果年轻二十岁,绝对是美男子一个。

此人正是杨府主人,那位对金枪鱼情有独钟的前大华一品大学士杨真!

“你们吃吧,为父再看会书!”杨真再次将头埋下去,不过很快又不得不抬起头,因为杨溪把他的书抽走了。

“你个小妮子,把书还我!”杨真眼睛一瞪。

杨溪叹道:“爹,你想看书,没有人阻止,但能不能先吃饭?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那又不是你的错,如此糟践自己,只会让全家人为你担心。”

杨真对女儿的话显然已有极很强的免疫力:“说这些干什么,老夫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读书是老夫的爱好,和其他无关……”

“砰!”一声巨响,却是杨溪的纤纤玉手用力拍到桌子上,震得杨真旁边的书籍呼啦啦的掉到地上。

“爹,女儿现在勒令你——吃饭!”杨溪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真连忙捂住耳朵:“好了好了,吃饭就吃饭,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说完,他打开饭盒,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忽然愣住:“咦,这是什么?”

杨溪这才发现杨真的菜盘之中,青绿色的菜叶格外诱人。

“青菜啊!”她傲娇着笑道,“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现在吃的菜,可是女儿亲手种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杨真却浑然不理女儿的邀功:“谁种的老夫不关心,老夫只想知道这菜的名字和来历。”

杨溪气的嘴巴更挂起油瓶:“爹,你知不知你这句话很伤人?女儿不要和你说话了。”

杨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只有女儿能解答,连忙打哈哈:“哦,是为父的错,为父向你赔不是了。”

杨溪扭过头:“爹爹的话女儿不想听,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爹爹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杨溪这才转嗔为喜,其实她也不是真生气:“很简单,只要爹爹将这些菜吃完。”

“好!”杨真点点头,咔咔咔,一口气干掉半盘。

“溪溪……”

“吃完!”

“哦……”转眼之间,在杨真的努力下,一盘青菜便只剩下菜汤,“这样可以说了吧?”

“此菜名为油麦菜,据说是一种新菜,长得特别快,一个月就能吃了,产量也很高。”杨溪知道父亲想知道什么,干脆全说了出来。

“高产量速成新菜?”杨真眼睛更亮了,“你从哪弄的种子?”

“这个……”虽然有些不情愿,杨溪还是道:“是一个邻居送的。”

“邻居?”杨真立刻站起身,“他人呢,快去请过来,我有话想问他。”

想起某人,杨溪干笑的看着自己父亲:“爹,你不是喜欢看书吗?要不还是继续看吧,就当从没见过那盘菜!”

杨真:“……???,乖女儿,你和这位邻居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说出来,为父给你做主。”

“爹,那家伙是个无赖,还是个色狼!”杨溪实话实说。

“大胆!”杨真大怒,“连我杨某的女儿也敢调戏,反了他了,杨管家,杨管家,叫上阿大阿二,老夫倒要会会此人!”

见爹爹暴怒的神色,杨溪没来由的一阵甜蜜:“爹,要不还是算了,其实他也没做什么。”

说着,便把和郑潮认识的经过对杨真说了一遍。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都是好句子啊,有问题吗?”

杨溪期期艾艾道:“他说,锄禾是个人。”

杨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比炭更黑:“竖子安敢欺我儿!”

杨溪叹道:“爹爹初来土囚村,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女儿被他说两句也没什么,以后不再往来就是,只是这油麦菜,爹爹就不要好奇了。”

提到青菜,杨真脸上的怒火慢慢平静下来,他想了想,道:“其实……如果抛开锄禾是人那句不谈,他做这几句诗,才情之高,不在为父之下。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要不爹爹来个以文会友,化干戈为玉帛?”

杨溪白眼一翻,直接把头扭了过去。

“这个……呵呵……”杨真也知道自己前后变化太快,有点不合适,便站起身,在房间走来走去。

好半天,他双掌猛然一拍,“有了,你不是说他的地里也种了这种青菜吗?为父不去找他,但到他的地里看看总没问题吧?”

******

仁心堂!

哦,不对,应该是仁心堂隔壁,郑潮的新家!

经过郑潮的紧急招人培训,仁心堂压力大减,很快他就从忙的要死中脱离出来,重新变得无所事事……从容悠闲!

“跳马!”他举起棋子,啪的一声,直逼李文老巢。

没错,两人正在下象棋,棋当然是从购物平台买的,李文很聪明,郑潮只教了他两天,两人就差不多杀的难解难分。

不过,李文今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被郑潮逼得左右支拙。

“小文,干啥呢,再不用心,就被我将死了。”

李文为难的看了郑潮一眼,面色犹疑。郑潮只得放弃棋盘:“你是不是有事想对我说?”

李文犹豫着点点头。

“那就说啊,有什么顾忌的?”

“潮哥,狗子他们都能跟你学看病,我能不能也跟着学?”

“你想给人看病?这能有什么出息?”郑潮道,发现李文黯然的低下头,意识到李文可能有所误会,忙补救道,“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想,可以随便学!”

“真的?可我不识字啊!”

郑潮眼睛一瞪:“不识字怎么了?谁规定不识字就不能学认字?潮哥教你!”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你啥时见潮哥骗过你?”郑潮从购物平台买了一部插图版识字卡和一本字典,“送你了,有了这两样神器,天下字就不可能有你不认识的。”

“太好了,谢谢潮哥!”李文一脸幸福的将其抱在怀中,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来,潮哥教你这东西怎么用,跟我读:天地人,你我他……”

左右无事,郑潮干脆现场教了起来,念了几句,又换成汉语拼音中的“aoe、ivu……”。

本来郑潮不过随意教教,没想到李文竟学的格外认真,也不由自主的认真起来。

53 水泥呢?

学了一会,郑潮让李文把他教的东西温习一下,随即对在不远处徘徊的中年男子道:“丰哥,到了就进来呗,站在门口干什么,我这又不需要保安。”

男子施施然进来,只是眉宇间很是犹豫不定,正是钱丰。

“怎么了?”郑潮问。

钱丰墨迹半天,还是道:“郑潮,给李叔盖房的水泥好像不够了。”

“啥?”郑潮吃惊的望着他,“一百吨水泥……用光了?”

老村长划给他的宅基地有五间房宽,加上开医馆多出的三间和部分上下两层,也就是说,即使算上左右两侧的副房,不过十五间。

李树明院子不大,还不要双层,撑死六间房,一百吨水泥连二十一间房子都盖不了吗?

不过郑潮对这些也不是很懂:“那还差多少?”

钱丰期期艾艾道:“六十……五十吨!”

“咳咳咳……你丫吃水泥呢?”郑潮如果这时候还感觉不出不对,他就真是大傻子了。

他的房子盖好后,水泥还有一大片,如果说李树明那边缺个五六吨,他还相信,但五六十吨……

你欺负我不会算数是不?

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原因,定是那些干活的村民见水泥好用,趁人不注意,顺几袋回去垒猪圈了。

对此郑潮也不在意,村民给他盖房,可是一分钱没要,你还不准人家拿点东西回去?就算他们自己高风亮节,老婆那边也很难交代不是?

当然,虽然能理解,但此风不可助长,不然这帮家伙说不定啥时候就把他家给拆掉搬回去了。

“五十吨不可能,最多三十吨,这是我的底线!”郑潮义正言辞。

购物平台的水泥一吨二百,三十吨就是六千,对现在身价十多万的郑潮来说,伤不了筋骨。

钱丰摇摇头:“郑潮,我不是来向你要水泥的,你……”

见他憋的一脸通红,郑潮道:“有啥直接说呗,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你有没有……烧水泥的方法?我想自己烧。”

郑潮差异的看着他:“你确定?事先告诉你啊,烧这玩意很费劲的,而且要好几天,对身体也不好。若我若买现成的,你们直接就能用。”

郑潮当然更愿意他们自己烧,毕竟水泥烧制工艺的书一本还不到20,和6000的水泥相比,价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钱丰一听大喜:“你真有烧制方法?太好了,放心,我们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辛苦。”

得嘞,人家都这么说了,郑潮还能阻止不成,他干脆把所有有关书籍都买了一本:“自己看了,不要问我……”

“问你你也不懂是不?不用说,我明白的。盖房村民中好几个都懂烧砖和烧石灰,我们自己研究比问你快多了。”说完抱着一摞书欢天喜地的去了。

郑潮:“……”

好嘛,没想到穿越者也有遭鄙视的时候,失败!

看着眼前下了一半的象棋和空空如也的房间,郑潮觉得自己需要反思,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有大批人在屁股后面拼命的巴结,而哥只能独守空房呢?

******

土囚村南,李树明地头。

杨真惊讶的看着那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溪儿,这是什么?水稻吗?怎么长这般茂盛?”

杨溪支支吾吾道:“爹,你不是来看菜的吗?在这呢,你看,有油麦菜、玻璃生、西兰花……”

杨真摇摇头:“这些都不是我的菜。我只问你,此物真是水稻?”

“爹,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胡说,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爹爹对此物好奇,难道就问不得吗?”

杨溪没好气道:“当然能,您是大学士,做学问没人比得过你,行了吧?那人说,此物叫杂交……超级水稻!”

“杂交超级水稻?那是什么?”

“就是一个叫袁隆平的人研究出来的,长势好,产量高,你可以看成马和驴杂交生出来的骡子,长得帅还特有劲,行了吧?”

杨真满头大汗的看着语出惊人的女儿,好半天才回过神:“这是那位邻居的原话?”

“爹爹觉得女儿自己会这么说吗?”

杨真点点头:“看来这位近邻也是个有趣的人啊!”

“爹!!!”杨溪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脸上的不悦傻子都能看出来。

“别生气,别生气,爹爹也是有感而发,这位郑小哥的神奇,比爹爹想象的还要高很多啊!”

杨真犹豫很久,还是期期艾艾的问,“溪儿,你能不能再帮爹最后一个忙?”

杨溪摇头:“让我把他请到你面前?你自己怎么不去?”

杨真有些尴尬:“这个……爹爹好歹也是当朝大学士,官居一品,屈尊去见一个平民百姓,有失身份。”

杨溪忍不住提醒:“爹,三个月前,您的官职已经被皇帝撤了,你现在和他一个级别。”

“那也不合适。”

“要不就让杨管家去请,或者阿大阿二,反正我不去。”

“杨管家三人不是和他有矛盾吗?人家肯定不卖这个面子。”

“女儿就比他们更有面子?”

“你不是女孩吗?还是个大美女,稍微说两句软话,对方还不是有求必应?”

“爹!!!”

“……”

杨真软磨硬泡半天,杨溪实在受不了自己父亲那股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精神,只好无奈妥协:“人家去还不行吗?事先说好,如果他不同意,女儿也没办法。”

“怎么可能,我家溪儿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

郑潮有点头疼。

在他面前,老村长拄着拐杖,一脸微笑。

“小郑,听说你准备教人认字?”

郑潮:“……”

“钱叔,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打算考招教,也不准备当一名辛勤的园丁。”

老村长把李文拉过来:“你不是教他了吗?”

郑潮点点头:“哦,小文是我兄弟,他想认字,我就抽空指点几句,可没有别的想法。”

“那你在指点小文的同时,再顺带指点一下他们几个呗?”

老村长指了指身后的二十多个七八岁的孩子。

郑潮:“……”

这是顺便的事吗?

“钱叔,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以我的水平,他们跟我学纯属浪费生命,咱们村不是有很多进士、举人吗?他们随便动动嘴,也比我强得多!”

老村长拿出他给李文的插图版识字卡:“可叔觉得你的教学方法比那些迂腐书生好,这东西既简单又直观,还有那什么汉语拼音,只要彻底掌握,天下的字就没有读不出来的吧?”

郑潮无语了,汉语拼音李文都没学完,您老咋比他都清楚呢?

老村长露出智珠在握般的微笑:“钱某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东西看不透?放心,也不让你白教,上次答应给豆鱼的地,作为束脩送你了。”

郑潮忍不住抱怨:“水泥都被您儿子糟蹋光了,我还能拿什么盖房子?”

“你不还欠老夫一个人情吗?难道非让我现在就用掉?”

郑潮:“……”

您都这么说了,我除了答应,还能干什么?

54 聘老师

答应老村长把他带过来的孩子收为学生后,郑潮只好选一间空房作为教室,通过购物平台买了粉笔和黑板贴纸,重新给他们讲汉语拼音和现代版三字经。

至于这东西能不能让他们考科举做大官……呵呵,村里那么多具有丰富科考经验的大大你不请,问这个有意思吗?

郑潮讲了两天,干脆把算术课也加上,这样以后买东西起码不会被骗。

“大家看啊,这是1,2,3,4,5;1像毛笔直又长,2像鸭子水中游,3像耳朵两道弯,4像小旗随风飘……”

念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不过下面的二十几个学生倒是很有兴致,不一会便背熟了。

但很快,有学生走神了,一个、两个……大家一起往门口看。

郑潮大怒,手中粉笔嗖的一下丢出去,颇得逃学威龙里各位老师的三分风采。

“说过多少次,老师讲课时要集中精神,不可交头接耳,不能左顾右盼,下课后每人把这五个数抄100遍……不,1000遍,明天我检查……”

不经意间,郑潮也朝门口望去,然后他走神的比学生们更严重。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温柔知性漂亮优雅的女人!

但却是郑潮最不想见到的女人!

正是杨溪!

她来干什么?

郑潮指指自己鼻子:“你是学生家长,还是来找我的?”

杨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本姑娘可没嫁人!

好吧,确定对方意思后,他警告面前的学生道:“好好上自习,不许喧哗,不许乱跑,更不准打架!”

然后带着杨溪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郑潮笑着问:“杨姑娘找我,是想继续讨论诗词吗?”

不明白对方意图前,他决定继续保持流氓状态。

杨溪自然不接他的话茬,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转移话题:“你教他们的数字,好像和平常用的不太一样?能说说为什么吗?”

“啊?什么为什么?”

杨溪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道:“‘壹、贰、叁、肆、伍’,这是我们经常用的,1,2,3,4,5,这是你教他们的。”

“哦,我教的是阿拉伯数字,自然不一样。”

“你为什么不教成一样的?不然他们出去,还是无法和人交流。”

郑潮道:“因为阿拉伯人脸上的白毛巾特别帅!”

见杨溪神色冷静的瞪着他,郑潮只得改口:“你没发现这些数字写起来比较简单吗?”

杨溪皱起眉头,然后摇了摇:“不对,汉字里还有‘一、二、三、四、五’,也比较简单。”

郑潮无奈,他发现这个杨姑娘无论做什么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有这样的天赋,像居里夫人一样做女科学家多好,干嘛当才女啊?

等等……

郑潮心中一动,对啊,既然杨溪有潜力,为什么不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女科学家呢?

好主意,郑潮有些兴奋,对方十分聪明,只要稍加教导,就可以帮自己管理那帮小屁孩,省的对方每日无所事事,尽琢磨谁是绑架孙衙内的凶手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用每日念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儿歌。

于是他道:“那你用简单的汉字写出爱你一万年……不对,写出‘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五’试试。”

杨溪虽不愿意搭理这货,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依言写下。

看对方画了好大一会,郑潮二话不说,12345瞬间写就,并解释了数位所代表的意义。

杨溪一怔,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如果按你说的,不管什么数,只要超过两位,写起来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郑潮点点头:“聪明,此方法最方便的就是查账,你们家收入和支出都是杨管家在把持吧?

你学会这招后,只需在纸上把阿拉伯数字用表格罗列并计算,他中饱私囊了多少钱,绝对一目了然。”

杨溪却不生气:“你无耻报复的样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大恶人!”

郑潮心理陡然跳了两下,然后很生硬的转移话题:“杨姑娘,你来找我,应该有其他事吧?”

杨溪淡淡的看着郑潮,嘴角露出莫名意味的笑,直看的他头皮发麻,才道:“我爹爹想见你!”

郑潮一怔,他知道杨真,大学士,官居一品,相当于传说中的中央常委级领导,虽然被贬,也是妥妥的大神一枚,他找自己干什么?

于是斩钉截铁的道:“不去!”

“为什么?”

郑潮看着杨溪,一脸警惕:“告诉你啊,本人是货真价实的东北纯爷们,绝不可能到你家当赘婿,你让你爹尽早死了这条心!”

饶是杨溪静谧淡雅,此刻也忍不住一脸黑线:“郑潮,你休要胡说,谁……谁要嫁给你了?”

难道不是?大部分穿越者好像都这待遇吧?

郑潮这才松了口气:“不嫁就好,不嫁就好,哎哟哟,吓死我了。”

“你……”杨溪气的满脸通红,虽然本姑娘绝不可能嫁给你这样的粗人,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嫌弃本姑娘吗?

见妹子越来越气,郑潮不敢再挑衅,“不知杨大人有何贵干?他不是只对金枪鱼感兴趣吗,口味啥时候变了?”

杨溪:“……”

“不要问为什么,就说你到底怎样才能答应?”

郑潮为难的指了指教室,“不是我不想去,你也看到了,哥现在很忙,你爹有事让他来找我呗。”

杨溪摇摇头:“以我爹的身份,你没资格让他来见你!”

你几个意思?看不起人吗?郑潮顿时不爱听了:“请问你爹什么身份?罪囚?要是这样我的确没资格,怕被认为同流合污。”

“你……”杨溪气恼的瞪着郑潮,转身就欲离开。

只是走了几步,复又停下:“郑公子,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郑潮觉得自己很冤枉啊!姐,貌似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吧?

他干脆摊牌:“让我听你的话羊入虎口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杨溪直接忽略掉某个成语:“什么事?”

郑潮一指教室:“给他们上课。”

说着,他解释道:“不是我有意为难你啊,这是老村长安排的任务,我又不是古汉语文字研究专业的,繁字体大多都不认识,最多教教汉语拼音,其他实在有心无力!”

“汉语拼音?”

“哦,是这样的……”郑潮简单解释了汉语拼音的拼写原理。

如果说杨溪听完阿拉伯数字,只是感觉惊艳的话,在她知道汉语拼音的作用,眼睛已亮如天上的星辰:“只要你把汉语拼音的用法教我,我可以答应你!”

“真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你是女子,不是君子!”

杨溪:“……”

******

虽然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邻居,但这却是郑潮第一次见杨真,对方给他的感觉只有八个字: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因为杨真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吾尝闻贤侄之德,今日之见,果不输与江离辟芷、秋兰香佩,昔灵均先生朝搴阰之木兰,夕揽洲之宿莽,亦不过如此……”

郑潮连忙打断,苦着脸道:“杨大人,你能不能直接翻译成白话文,我……听不懂啊!”

“呃……”杨真尴尬一笑,“老夫的意思是说,你很帅!”

郑潮忙问:“有多帅?”

杨真:“……”

好尴尬……溪儿说你喜欢别人夸你帅,老夫夸了,但她没说你接下来会这么问啊?

想了想,杨真道:“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虎目射寒星,两弯浓眉漆如墨;胸有万夫难敌之威,语吐千丈凌云之志。心细胆大,似撼天狮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貅金卧前。如天上神星,人间太岁(此处省略一万字)……这样可以吗?”

郑潮瞬间被他打败:“杨大人,您有事直接说,就别整这虚头巴脑的了。”

一旁观看的杨溪终于再也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杨真和郑潮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杨溪:“男人说话,女人少插嘴!”

55 才高八斗的杨真

杨真呵呵一笑:“郑贤侄,老夫请你来,是想问有关杂交水稻的问题。”

郑潮一愣:“您不觉得杂交水稻这个名字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郑潮一拍巴掌,还是这位杨大人敞亮,不比杨溪,根本没法交流。

“您随便问?但我不保证全部都知道!”

杨真点点头:“这水稻与一般水稻相比有什么优点?”

郑潮想了想:“优点就多了,比如抗病虫害能力强,抗旱抗倒伏,最重要的是它产量高。”

“有多高?”

“亩产保守能达到一千斤,如果水肥跟得上,没遭遇太大自然灾害,还会更多一些。”

“一千斤?你确定?”

杨真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发亮,脸色通红,看郑潮仿佛在看一个绝世大美女。

也难怪他激动,这个时代水稻产量极低,一亩能有四五百斤就顶天了,事实上大多只是二三百斤。

现在一下翻了两三倍,对杨真这样以天下百姓为己任的读书人来说,无异于之音。

郑潮头皮有些发麻:“以前有人种过,的确能收这么多,但你最好亲自求证一下,俗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对,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好一个‘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贤侄真乃大才也!”杨真立刻竖起大拇指。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你那块地能不能暂时交给老夫照看,我看里面的草不比稻秧少啊!”

“没问题!”郑潮脸色忍不住一红。

这块地郑潮本就是应付了事,上次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有杂草,他是准备拔的。结果没干多久,就累得不行,现在能送出去,正好眼不见为净。

杨真大喜:“太好了,贤侄放心,等水稻收获,老夫分毫不取。”

郑潮眼睛一瞪:“杨叔,你这是看不起我吗?不行,到时必须一九分,我九你一,就这么定了。”

被排斥在外的杨溪再也忍不住:“喂,你怎么不说我爹九你一呢?”

话刚出口,就被杨真训斥道:“溪儿不得无礼!”

说完又对郑潮抱歉道:“郑贤侄,是杨某管教无方,你别生气,就按你说的,我九你一。”

郑潮点点头,好半天才回过味来,我这么说过吗???

之后,杨真又问了几个关于农学方面的问题,郑潮均一一解答,作为农民之子,这是他最熟悉的领域之一,根本不需借助购物平台。

一老一少越聊越开心,杨真拍手道:“杨管家,快去准备菜肴,我要和郑贤侄好好喝一杯。”

郑潮看看已近中午,也不推脱,很快几个小菜端到桌上,杨真到土囚村之后,这是第一次对吃饭如此积极。

一坛上面带着封泥的酒被拿出来:“郑贤侄,这是酿了十八年的女儿红,尝尝!”

看着略带粘稠的酒液进入杯中,郑潮猜测:“杨叔,这该不会是你专为杨溪姑娘酿的吧?”

古人有种风俗,如果家中生了女儿,都会在院中种一颗桂花树,然后在树下埋几坛果酒,等女儿出嫁时拿出来招待宾客,因此被称为女儿红。

郑潮如此说,自然是开玩笑,但杨溪还是免不了冷冷看他一眼。

杨真却不介意:“哈哈,当然不可能,这是听闻贤侄到来,特意找朋友借的。溪儿的酒还在京城老宅。”

说着,他声音忽然压低:“贤侄若有机会去京城,老夫不是不可以偷挖出一坛招待你。”

“爹!”杨溪拉着父亲的袖子,脸却已经红了。

郑潮愣愣的看着一副女儿态的杨溪,这个平日气质端庄不苟言笑的大才女,在她父亲面前完全是另一种姿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杨真忽然叹道:“贤侄,咱们见面时间虽短,老夫却和你最是投机,不如这样,我俩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郑潮一愣,这不是江湖草莽最喜欢干的事吗?什么时候在读书人中间也流行起来了?

不过能和一个中央级的大佬拜把子,就算对方已经过气,他也求之不得。

正要答应,却被杨溪打断:“不行!”

见二人诧异的看着自己,杨溪俏脸一红:“他还没我大,真成了你弟弟,我岂不要叫他叔叔了吗?”

杨真奇怪的看了女儿一眼,像忽然明白什么一般摆摆手:“既如此,那就算了。”

随即对郑潮道:“有的事老夫可以不反对,但还需内子同意才行,贤侄你觉得呢?”

“爹!!!”

郑潮茫然的看着两人,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不过杨真瞬间又转移了话题:“不过说真的,贤侄对农学的造诣,老夫是大大不如,刚才你说那什么反季节蔬菜,能不能再具体谈谈?”

郑潮一愣:“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当然说过,你不信你可以问溪儿。”

“这个……”郑潮拍拍脑袋:“杨叔稍等!”

他照例用出杀手锏,直接从购物平台买了一大摞关于农学的书:“关于农学的所有问题,都在这里面,叔,你是文化人,就不用我多废话……”

不等他说完,杨真一把将这些书籍抢过来,随手翻开一本,眼睛便再也停不下来,一边读还一边自言自语:

“庄稼播种时,提前集中育苗能提高产量?”

“两种庄稼间种比单种一种长势更好?”

“反季节蔬菜的种植,除了温度和阳光,最关键竟是授粉?怪不得以前老夫总失败……”

看着碎碎念,犹如入魔一般的杨真,郑潮忍不住看了杨溪一眼,意思是问:你爹一直都这样吗?

******

乾海县衙!

一个年轻微胖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个丫鬟守在旁边,日夜不停。

忽然,男子眼皮一动,慢慢睁开。

接着,他身体本能一缩:“别打我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我爹一定会给钱的……”

两个丫鬟愣了愣,随即露出狂喜:“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很快,这个声音传遍整个县衙。

没错,此人正是孙衙内,被郑潮带人狠狠收拾一顿后,他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直到现在才恢复意识。

孙县令把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别怕别怕,有爹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孙衙内慢慢恢复意识:“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等儿子平静下来,孙县令才道:“能不能告诉为父,你被他们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父亲问,孙衙内忍不住又是一哆嗦,不过还是把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虽已有所猜测,但亲口听儿子诉说他遭受的苦楚,孙县令拳头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对他来说,这是终生未有的奇耻大辱。

56 东南第一智囊,王

“你只知绑你的是恶人帮的恶人,没有其他线索?那你被关押地方的位置呢?也不知道?”

孙衙内无奈:“爹,当时是黑夜,孩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可能知道是哪?”

孙县令一脸阴沉,通过近一个月的调查,他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方圆百里也根本没有叫恶人帮的组织。

本以为儿子醒来后能有所突破,结果他好像完全被打傻了,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一旁的王师爷忽然道:“少爷,你不要着急,从被掳走那天离开衙门慢慢回忆,千万不要忽略任何细节。越是不可能的地方,线索或许就在里面。”

孙衙内点点头,脑子也慢慢清醒许多:“那天我听说花柳巷的小石榴正待梳笼,就提前前去,结果路上碰到一个漂亮女子……”

说到这,王师爷拿出一张画像:“是不是这个人?”

此画是他找画师根据孙衙内书童的描述画出来的,可惜古人作画,讲究神似而形不似,想据此找人,无异大海捞针。

孙衙内摇摇头:“只有三分像,那位仙女气质淡雅如兰,简直令人痴迷,对了,对方很像杨家小姐!”

孙县令一愣:“杨家小姐?”

“就是一品大学士杨真的女儿,他被发配到土囚村前在驿站住过一晚,孩儿无意间见过一面。”

说着,孙衙内眼睛一亮:“对,很像,非常像,说不定就是她本人呢。爹,在乾海县,能有这种气质的仙子可不多。”

“土囚村,一品大学士杨真之女!”王师爷隐隐抓到什么,忽然他一拍手,“去,把孙掌柜喊过来!”

不一会,那位被看光且喜欢皮鞭的中年胖子已气喘吁吁的跑进屋。

“孙大人,是您老人家找小的?”

“老孙,平日找你卖盐的村民,有没有土囚村或者土囚村附近的人?”

孙掌柜点点头:“有啊,包括整个乾海县,每村都有村民去盐号卖盐。”

“我只问土囚村附近几个村落的,这些人你熟不熟?”

“不是太熟,但每村每次卖盐都是固定的几个人,还有印象。”

“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这几个村里以前经常到你这卖盐,最近一个月却没来的。”

“还真有,土囚村有个叫左青山的,最近好像都没见过他。”

说到这,孙掌柜仿佛想起什么,“若说别人,小的还真想不起来,这左青山却印象深刻。

他家世代卖盐,但以前只卖晒出的海盐,后来他将海水用秘法提炼,卖盐的量虽然降低,赚钱的反而多了。”

王师爷一拍大腿:“老爷,我想应该找到凶手了,那些恶人就算不是左青山,也必和他有关。”

孙县令不说话,因为他知道王师爷必有下文。

果然,王师爷继续道:“那群自号恶人帮的家伙,心思虽巧,却不是没有破绽。

大人您带着衙役闯进孙掌柜家,能看到那些香艳场面,本身就非常奇怪。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因此属下猜测,那帮恶人必定和孙掌柜有仇。

孙掌柜的盐号咱家也有股份,加上少爷被绑,里面要没有半点关联,属下反而不信,我问过孙掌柜,他说在事情发生前,曾有两个人到他那兜售青盐。

孙掌柜觊觎对方的青盐提取秘方,便和少爷一起,试图用不光彩的手段夺取。结果这两人的功夫很高,猝不及防下被他们跑了。

也是这个原因,给属下很大的误导,能拥有青盐秘方,身手又如此之好,只有那些大家族才有如此实力,结果灯下黑,反而把普通村民忽略了。

这个左青山,能琢磨出如何提纯海盐,找到青盐的提纯之法丝毫不稀奇,至于那两个功夫好手……高手在民间也算正常。

所以属下认为,少爷被绑票,不是这帮人临时起意,而是一件早有预谋的报复。

大人和对方首领打过交道,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绝对不是易于之辈,可他们绑人时却显得十分匆忙,和后面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认识这位被少爷调戏的女子,才不得不冒险相救。

多亏少爷认出杨家小姐,而对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普通的乡村野夫基本没机会和她相识,除非是她的邻居,才有机会看上几眼,或者有简单交集。”

如果郑潮在这,必定会为这位王师爷的精彩分析而喝彩,并对古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说法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孙县令道:“既然如此,来人,去土囚村,将这个叫左青山的抓来……”

王师爷连忙阻止:“大人不可。”

“为何,这帮人如此虐待我儿,岂能任他们逍遥法外?”

王师爷摇头道:“大人,既然我们已确定目标,就不怕他们跑了。

少爷刚才说,这帮家伙一共九人,若不能确定每个人的身份,冒然抓捕,肯定会有漏网之鱼,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一种极其犀利的武器。

而且我猜,以对方缜密的行事风格,必定时刻派人盯着咱们的行踪,到时估计衙役还没到土囚村,他们就全逃之夭夭了。”

“那你说怎么办?”

王师爷却早已胸有成竹:“大人不妨先派两人便装到土囚村打探,那两个卖青盐的有一人大腿被砍伤,此事能瞒过其他人,但土囚村村民必定知道。

只要确定左青山或其朋友中有人伤情属实,就足以把他们叮死,再悄悄问出和他关系亲近的八人,然后再秘密派大量人手过去,必能一网成擒!”

“王师爷不愧是东南第一智囊,厉害!”孙县令哈哈大笑,“好,就按你说的办!”

******

郑潮并不知危机已悄悄到来,他现在很烦!

倒不是因为要教李文那帮小孩识字,事实上,在成功忽悠杨溪做这二十多个小家伙的语文老师后,他已经自由了很多。

而且郑潮不仅教会杨溪汉语拼音,数学的阿拉伯计数法,加减乘除等基础运算,他也一股脑告诉了对方,所以杨溪主职语文老师同时,还能顺便带带数学课。

这次倒不是郑潮不想教,而是学生们见到杨溪,学习动力空前高涨,再看郑潮,呵呵,郑老师,您还是哪凉快去哪吧!

所以他不得已之下,又去找杨溪谈判。

杨溪很痛快的答应了,但是有条件,郑潮必须在任何时间回答杨真提出的各种问题,且不能拒绝。

郑潮答应的也很痛快,在他看来,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活,并暗笑杨溪真傻。

但这种笑只持续一天,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57 这都是为什么?

“贤侄,为什么书上要把庄稼分为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

“贤侄,为什么书上屡次提到细胞,细胞到底是什么东西?”

“贤侄,基因突变看起来好神奇的样子,可那又是为什么呢?”

“……”

郑潮几乎要吐血,为什么?我哪知道那么多为什么?

可根据杨溪的条件,他又不能不回答。

想了想,郑潮道:“杨叔,我先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我,我就回答你。听好了,这是一组组曲,音乐music!”

便听郑潮唱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我?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样红……

为什么道别离?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唱完后郑潮问:“你能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吗?”

杨真:“……”

虽然没能从郑潮这里得到答案,但杨真问问题的劲头反而更足了。

一炷香后,杨真问:“贤侄,为什么……”

半个时辰后,杨真又问:“贤侄,为什么……”

傍晚,杨真继续问:“贤侄,为什么……”

半夜,郑潮从睡梦中被叫醒:“贤侄,经过老夫慎重思考,决定……”

郑潮眼前一亮,再也顾不得困意:“杨叔,你终于要改变主意,学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了吗?”

“那倒不是,叔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的原因……”

郑潮抱着脑袋:“啊啊啊啊……”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杨溪,一脸严肃。

“杨姑娘,我觉得,虽然你是才女,但女子抛头露面太影响清誉,所以这些孩子们的课,还是我来教吧!”

杨溪一愣:“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很好啊!”

“不不,你不懂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教出来的孩子心理容易出现问题。”

“不让我教也行,但我爹问你问题,你不能拒绝!”

郑潮扭头就走:“当我没说!”

只是他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靠,这小妞什么都知道!

杨溪此刻是无比得意: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本姑娘面前念那些流氓诗!

本来听到郑潮的锄禾新解,她既羞涩又愤怒,杨真让她找郑潮,她怎么都不同意。

直到杨真的一句话: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位郑贤侄诗词水平之高,却恶意曲解其内容,一定有其目的!

杨溪愣住,她也意识到了不对。

那天,自己和郑潮在绿禾芳草间,开始谈的很愉快,算是一笑泯恩仇,谁知他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很伤人,也很突兀!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或许真有什么特殊目的?

她仔细回想。

对了,当时自己一直在试探他倒底是不是那位大恶人,郑潮的表情很无辜,没有任何破绽,但她还是不愿放弃,步步紧逼。

然后,他用话题引诱自己念出那首锄禾……

答案呼之欲出!

此刻的杨溪心中无比兴奋,没错,她找到了那个人。

哼哼,任你奸似鬼,也得喝……也翻不出本小姐的手掌心!

兴奋之后的杨溪再次冷静下来,她不准备揭穿郑潮,不然难保这家伙恼羞成怒下杀人灭口。

但她也不准备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这世上没有人能在欺负了本小姐之后,还一点事都没有。

所以,她才答应郑潮让她当老师的荒诞条件,条件是对方必须解答父亲的任何疑惑。

杨真不停的问问题,可不是他知道对方欺负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故意为难,而是他天性如此。

世人看待杨真,只知他曾是当朝一品大学士,官居一品,却忽略了另一个事实。

十年前的恩科,杨真是诸多天之骄子中的第一名,也就是状元。

这个状元是货真价实的,他那篇文章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直接征服了所有人。

他能有这样的成绩,除了天赋和努力,就是有惑必问。

虚心上问,诚恳中问,不耻下问,每天只有问问问。

问到人厌烦,问到人崩溃,问到人见了他就躲着走!

你们真以为,皇帝把他发配到这,是他做错了事?

错,那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是,皇帝见了他也想躲着走。

所以,在杨溪看到郑潮竟拿出厚厚一摞和种田有关,却又深奥无比的书籍时,她知道,报复的机会来了……

果然,只用一天,郑潮就找了过来,试图解除两人的约定!

哈哈,当然不可能!

杨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开心过,从来没有!

******

土囚村中间有一条大路。

路东是原住民,路西是朝廷发配的罪囚之家。

比起路东,路西的房子相对要好些,毕竟这些人以前都有权,而在官本位时代,权等于钱,所以他们也都很有钱。

当然,作为罪囚,这些人也知要低调,所以他们的房子虽好,却不会好太多,只有一家除外。

青玉色的砖墙上琉璃瓦曳曳生辉,雪白的院墙用石灰粉刷至少十遍,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白色的精灵,奢华到极致,也炫目到极致。

不过没有人感觉奇怪,因为只要有点见识,都明白这栋房子的归属。

它不属于罪囚,也不属于管理罪囚的官员,它只隶属一个组织:素衣卫!

在大华朝,你可以不知道皇帝,但不能不知道素衣卫。

该组织由皇帝直接统属,不参与政务管理,不负责统兵练兵,但它无论对官员还是将军,都有绝对的任命罢免权。

因此,对除皇帝外的所有统治阶级来说,这个组织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它监督着你的一言一行,稍有不对,就会毫不犹豫的斩下。

最恐怖的是,这个组织遍布在大华各个角落,号称无孔不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哪怕你自己都忘了,也都会在素衣卫的档案薄中记录下来。

大华皇帝的皇权之所以从未旁落,就是因为这个组织的存在。

也因为如此,历代所有皇帝对素衣卫,特别是对其大首领的任命,都是最重视的,比一品大员还要重视。

素衣卫的大首领称为白衣使,一般由皇帝最信任且没有任何野心的随侍太监担任,但当今皇帝很不同,相比那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太监,他更信任自己的女儿——出云公主!

所以,一直被那些狗太监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素衣卫大小统领,终于可以换一换口味,被美女管总比被太监管强吧?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位出云公主执掌素衣卫后,立刻进行大换血,凡黄衣使以上的统领,全是对她绝对忠诚的亲信使女。

黄锦儿就是驻守土囚村的黄衣使,地位之尊崇,别说乾海县孙县令,就是东南总督,也别想让她露出半个笑脸。

但此时的她,却如一只温顺的绵羊,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

58 加法

“锦儿拜见公主殿下!”

脚的主人,正是从京师极速赶来的出云公主,也是素衣卫现任白衣使。

不过黄锦儿是公主府的人,更习惯称其为公主殿下。

出云公主将其扶起:“你在这呆了有三年吧?”

“启禀公主,三年一个月零七天!”

“辛苦你了!”

黄锦儿摇摇头:“为了大华,别说在这呆三年一个月零七天,就是三十年一个月零七天,锦儿也无怨无悔!”

出云公主点点头,随即问:“那箱膏药是你送到京城的?”

“那天,神医王一针深夜扣门,说是得了一种特殊膏药,想通过素衣卫的渠道,尽快送到皇上手里。

属下想起王神医来土囚村时您的叮嘱,丝毫不敢怠慢,直接发出十万火急令,只希望没有耽误皇上和殿下的大事。”

出云公主笑道:“你做的很好,父皇对药非常满意,等本宫回京,你就跟我回去吧,这里本宫会另外派人驻守。”

黄锦儿眼睛顿时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殿下,您……您终于原谅锦儿了吗?”

“本宫从来就没怪过你,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黄锦儿一怔,随即止住哭声,头却伏得更低:“锦儿谨记殿下教诲!”

“好了,你准备一下,本宫想看看拿出如此神奇膏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

******

郑潮终于摆脱被杨真问到几乎崩溃的命运!

不是杨溪改了条件,也不是杨真改了习惯,而是郑潮告诉杨真,这些书里的知识,他之所以看不懂,是基础不过关。

郑潮狠狠心,直接花费两千大洋,从购物平台买了五十本比字典更厚的基础百科知识大全,并告诉杨真,只要他将这些书看完并理解,一切疑难将迎刃而解。

于是,整个世界安静了……

然后郑潮强制夺走杨溪教数学的权利,并宣布两人之间的约定失效,自己以后可以回答杨真提出的问题,但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杨溪自然不同意,但哥就是悔诺了,你能拿我怎样?郑潮摆出破罐破摔的无赖架势。

他以为杨溪会服软,不料对方比他想象的要执着的多。

郑潮无奈的看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杨溪,大家都是老师,就算心里不满,能不能私下解决?

如此公然扰乱课堂,对学生是最不公平的,他已经注意到,因为杨溪的存在,小家伙们已纷纷开始走神。

但郑潮也没太好的办法,只得当做没看见般讲自己课:“同学们,通过这几天的学习,大家对数字算是有了最基本的认识,上节课跟杨老师学了十以内的加减法,下面我提几个问题,看你们能不能回答,对了可是有奖励的哟!”

听郑潮如此说,学生们因换老师的郁闷消失不见,纷纷精神一振,且跃跃欲试。

郑潮随口问:“三加四等于几?哪位知道可以举手。”

所有学生都把手举了起来,其中李文举的最高。

“是七!”在郑潮示意他回答后,李文直接说道。

“很不错!”郑潮表扬几句,接着又问了几个题,并让不同的人回答,大家虽不如李文这么熟练,但也都能得到正确答案。

“十六加十八等多少?”郑潮决定加大难度,结果所有人都被难住了,包括李文,因为此题超出了他们的学习范围。

郑潮呵呵一笑:“算不出来吧?所以你们还不能骄傲,因为学问永无止境……”

他习惯性想说教两句,冷不防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三十四!”

是杨溪!

郑潮无奈的看着她,姐,你扰乱我的课堂我忍了,可答学生的题算怎么回事?关键是题还如此简单,好意思吗你?

但杨溪却不理郑潮的无奈,反而挑衅般的看了他一眼。

得,我不和你计较还不成吗?他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十六加十八的确等于三十四,那三十四减二十五……”

“九!”回答的依旧是杨溪。

靠,你神经病啊!

郑潮怒了:“这位杨同学,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吗?”

杨溪一愣,她没想到郑潮会直接问自己。

郑潮的强制毁约让她很不满,可面对对方的赖皮行径,杨溪也没太好的办法,咽不下这口气的她讲完课后,干脆坐在教室后面,试图找机会反击。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自己的抢答和爹爹的不停问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

郑潮的反击虽然突兀,但杨溪很快就接受了,哼,你以为这能难得倒本小姐?

可当她开始思考答案时,又怔住了,一加一到底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

以她对郑潮的了解,此题一定存在陷阱,可陷阱到底在哪?

瞬间,她的脸就红了,因为她想起对方说过的一个比喻,一匹马和一只驴生了一只骡子,可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三的条件?

“你……无耻,下流!”

郑潮懵逼了,啥情况?哥耍流氓了吗?没有吧?我借本山大叔忽悠范伟的题目为难一下你,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不必那么狂傲,怎么……

他只好板起脸:“杨同学,现在是课堂,请注意你的措辞!”

杨溪冷笑:“哟,敢说却不敢认?你什么时候成伪君子了?一匹马和一只驴……”

郑潮一拍脑门:哎呀我靠,这姑娘脑洞现在比自己都大啊!

他示意杨溪住口,对李文道:“你告诉杨老师你的答案。”

李文站起身:“一加一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

郑潮对杨溪摊摊手:“杨同学,很多时候,一个人灵魂的纯净程度,真的取决于她的思想。”

杨溪:“……”

“好了,咱们继续上课,我现在教你们复杂数字的加减法……”

郑潮不再理会脸色血红如樱桃的杨溪,开始讲加法运算法则,直到所有人都懂了,才在黑板上写道:123456……9899100=?

“接下来大家用老师教的方法做练习,谁先得到正确答案,奖励作业本一个,杨老师,你不准捣乱,不然,哼哼……”

说完,他伸个懒腰,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下了。而杨溪不知是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反应过来,又或顾忌郑潮的威胁,一直坐在那没有动静。

下面的学生拿出草纸开始演算,郑潮等了一会,抬步走下讲台,观察他们的计算情况,同时心中暗想,也不知这里会不会有中国版高斯出现。

结果他失望了,包括最聪明的李文,所有孩子都在按部就班。

郑潮无奈的摇摇头,不经意间扭过头,忽然呆住。

只见此刻黑板上,工工整整的用粉笔写着阿拉伯数字:5050。

黑板前面,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静静而立,雍容典雅,卓尔不凡,特别是骨子里洋溢出的高贵气息,恐怕再高明的演员都演绎不出来。

用现代话说,若杨溪是燕京大学里气质非凡的女博士,她就是集政治、经济和文化于一体的无敌霸道总裁!

郑潮一愣神,然后整个人就疯了:姑娘,你和杨溪一样,是猴子故意请来故意捣乱的吧?

59 狗拿耗子

出云公主仿佛没有看见郑潮难看的脸色,笑着问道:“郑先生,不知本……我的答案可对?”

没错,此女正是昨日快马赶到这儿的公主出云。

她已去过“仁心堂”,却得到消息,郑潮现在已不是医生,而是老师,好奇之下,便过来看看。

郑潮和杨溪之间的斗智斗勇,她听的一清二楚,忍不住佩服郑潮所出题目的巧妙。

杨溪虽然是才女,但论到见识,却无法和执掌素衣卫的出云公主相比。

杨溪认为郑潮只是在报复性的调戏她,出云公主却从中看出一个真理:大道至简!

她为了大华,每日辛苦奔波,用了十年时间才悟出这个道理,可对方随便一个问题竟也体现的淋漓尽致,瞬间让她感觉找到了之音。

所以,在郑潮写出这道复杂却有规律的加法题后,她便忍不住上去给了答案。

本想发飙的郑潮听着出云公主彬彬有礼的语气,尖酸刻薄的话再也出不了口。

他深吸一口气,指指最后一排:“这位姑娘,如果你也想旁听我的课,请坐到最后一排并保持安静,如果只是为了卖弄学识,请离开,谢谢不送!”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和公……”说话的是陪在出云身边的黄锦儿,只是关键时刻被打断。

“郑先生见谅,是我冒昧了。”出云公主抱歉一笑,竟真如郑潮所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杨溪旁边。

黄锦儿则狠狠瞪了郑潮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出云公主身后,至于坐,那是万万不敢的。

郑潮却很无语,这丫鬟……怎么比小姐还凶涅?

好在他也不甚在意,随手把算式改了,让学生们继续算,很快答案出来,大部分人都正确,不过李文最快,如愿以尝的拿到了奖品。

学完加减,郑潮又教乘除,乘法口诀表已让学生提前背过,他只需解释其中意义即可,倒不是很麻烦。

于是他继续出练习题:“你们前两排共有八人,老师打算一人发五个作业本,问我至少需要准备多少个作业本才行?”

“四十个!”回答的是黄锦儿,郑潮对公主殿下不敬,虽然公主宽宏不和他计较,但黄锦儿依然义愤不已。

她知道公主来见郑潮的目的,因此一些激烈的手段便不能用。不过她也不是没办法,比如模仿杨溪在课堂上捣乱,既能小小报复,也不至于被公主责怪。

郑潮却一个头两个大:靠,你们还没完了是吧?

“下面我出一道复杂的加减乘除综合应用题,所有人都能回答。”

说完挑衅似的看了黄锦儿一眼,郑潮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围棋棋盘:“此棋盘上的方格线代表道路,一只耗子从正中心出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拐,第二个十字路口向右拐,第三个向左拐,第四也向左拐……

拐弯规律如下:左、右、左、左、右、右、左、左、左、右、右、右、左……

如果走到道路边缘,就后退三格,继续按左、右、左、左、右、右、左……这样的规律前进。

请问,当它第998次拐弯后,若一只狗想抓住它,需要在哪个路口堵截,才能第一时间成功?”

黄锦儿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你这道题没有任何规律,不是一时半会能算出来的。”

郑潮看着杨溪和旁边气质雍容的女子:“二位有没有答案?”

两人也一直在苦思冥想,听他问话只得无奈的摇头。

黄锦儿道:“你赢了,说出答案吧,别连你自己都不会。”

郑潮双手抱肩:“姑娘猜的真准,我真不知这道题的答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题目,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狗拿耗子!”

“你……大胆!”黄锦儿终于明白郑潮是在拐着弯骂人,而且他不仅骂自己,连公主殿下也给骂了。

郑潮把手指伸嘴里,做出一个周星星经典无厘头表情:“这么凶干什么?吓死宝宝了!”

“砰!”

“哎哟!”

郑潮捂着眼睛蹲了下去,却是黄锦儿愤怒之下,一拳打到他的眼眶上。

“潮哥,你怎么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文,作为郑潮最忠实的小弟,他愤愤的指着黄锦儿,“你们说笑归说笑,怎么能打人?”

其他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发出声讨:

“我们课上的好好的,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还抢答我们的题,我本来能拿到奖品的……”

“老师说话是猥琐了点,但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啊!”

“……”

还在捂眼睛的郑潮立刻站起来:最后一句谁说的?把乘法口诀给我抄五百遍!

见自己主仆被一群八九岁少年围起来,出云公主连忙起身,对郑潮施礼:“是我御下不严,请郑先生见谅!”

然后目光不悦的看着黄锦儿:“给郑先生道歉!”

黄锦儿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就对着郑潮跪下去:“刚才都是锦儿的错,还请郑先生原谅!”

说完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最后眉心都红了。

无故被打,郑潮十分生气,他甚至已经考虑要不要像讹杨管家一样让两人出点血,但黄锦儿的行为直接让他懵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刚才虽然闹得有点不愉快,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黄锦儿开口说句抱歉,此事就能揭过去,他毕竟是男子,总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更别说黄锦儿还是一个漂亮女人。

“姑娘快点起来,有话好说,千万别跪,我承担不起的。”

对方如此给面子,郑潮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连忙弯腰去扶。只是黄锦儿膝盖如同长了钉子,任他怎么拖拽都纹丝不动。

他只得看向白衣女子,郑潮知道,黄锦儿能如此恭敬,不是他长得帅,而是白衣女子的命令。

出云公主点头示意,黄锦儿这才慢慢起身。

如此一闹,郑潮的课已经讲不下去。他布置些作业,让学生回家去做,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我说两位,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自从“仁心堂”开业以来,每天来这瞧病的人不少,有了给秦刚治病的先例,他也算小有名气。

所以只要郑潮在教室内给孩子上课,他们总会站窗外听上一会,瞻仰下这位神医的风采。

但大家也就在窗外听听,像出云公主主仆这样直接闯进来还是第一次,所以郑潮才猜她们找自己别有目的。

出云公主笑道:“我只听说郑先生医术了得,没想到在算数一道造诣也如此之深,比如这些奇怪的数字,较我大华百姓常用的计数法可方便多了。”

郑潮诧异的看着出云公主,阿拉伯数字的精妙虽不难懂,但对方只听了一会就能发现,洞察力之深可见一斑。

聪慧如杨溪,还是经郑潮的提醒,才理解其中奥妙的。

但郑潮却不想在此事上多说,他捂着眼睛,直接进入正题:“姑娘来这,可是想让我给你瞧病?”

出云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没病,有病的是我父亲,他……”

郑潮打断道:“若真只和病有关,那么不好意思。‘仁心堂’开张当天我曾说过,除了vip大名单成员,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瞧病,两位请回吧。”

出云公主神色依旧平静,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铜质小牌:“先生说的可是这东西?我去找过秦刚,他同意把此物转让给我。郑先生的确说过只给那所谓的大名单成员看病,却没说此物不能转让。”

说完,她拿出一锭黄金放到桌上,“放心,我不会让郑先生白忙,只要你将我父亲的病治好,这些金子就是你的。”

铜质小牌正是郑潮为彰显秦刚的特殊身份专门打造的,秦刚一直视为珍宝,有人曾出百两纹银购买,也没能打动他。

而此牌竟出现在对面女子手中,可以想象她花费的代价定然不低,这也能从侧面看出,此女来历的不简单!

越不简单,就越不好伺候,因此郑潮甚至没看那块金子哪怕一眼,只无奈苦笑:“姑娘父亲的病,应该和秦刚一样吧?”

60 四方云动

出云公主瞳孔一缩,随即恢复正常:“请问郑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我虽在‘仁心堂’开业那天露过一手,但无论名气和水平,和老王比还是差很多,你放着那位大神不用,反而专门跑来堵我,除了此病,我想不出还有其他。”

“那公子可有办法?”

郑潮摇摇头:“王应龙痔疮膏已是保守治疗的第一神器,想必姑娘已经拿到,其他我也没办法了。”

“我听秦刚说,只要手术就能根治,不知郑先生……”

郑潮将那块金子还给对方:“姑娘,金子没人不喜欢,但想得到也要有本事才行,我连扎针都不会,更别提手术了。”

出云公主叹了口气:“既如此,打扰了。”

目送二女离开,郑潮忽然问杨溪:“你认识她们?”

杨溪看到两女的第一眼,脸色就变了,以她的性子,郑潮出最后一道题时,她多少会说两句表达下自己的观点,但对方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你不知道吗?”杨溪的眼神非常奇怪。

郑潮更奇怪了:“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知道?”

杨溪淡淡道:“刚才向你下跪的那个女人叫黄锦儿。”

郑潮想了想,开始点评:“她的跪姿很标准,也很优美。”

“……”杨溪表情更加怪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拜托,我被李叔救起不过一个多月!”

杨溪恍然:“怪不得,黄锦儿是素衣卫的黄衣使!”

“素衣卫?”

杨溪将素衣卫的由来和郑潮说一遍,郑潮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厉害?

他知道明朝有锦衣卫、东厂西厂,均是皇帝的爪牙,一直被文臣武将所痛恨,素衣卫完全可以看做这些组织的结合体,权利甚至更大。

“素衣卫官职自成一体,其大首领号称白衣使,其余又按颜色,可分为红衣使、橙衣使、黄衣使、绿衣使、青衣使、蓝衣使、紫衣使和黑衣使,对应朝廷文武百官一到九品的职衔。”

郑潮:“你的意思是,白衣使和你爹差不多,相当于一品官,而黑衣使是九品官?”

忽然,他又愣住:“那黄锦儿官职是四品?”

四品官虽因职权问题也分好坏,但起码是省级大领导,能让一个省级领导二话不说向自己下跪,那位白衣姑娘的来历大的估计超乎想象啊!

但郑潮很快释然,你来历大又怎样,潮哥没想当官,自然不同上杆子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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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黄锦儿几次欲言又止。

出云公主笑道:“锦儿,几年不见,你心里都能藏得住话了。”

黄锦儿这才开口:“殿下,你想让那家伙给皇上看病,直接捎个口信,奴婢把他带到京城即可,何必如此周折的跑过来,还要被他讥讽?”

出云公主摇摇头:“把人请过去简单,但此人来历不明,若是那些心怀不轨之辈派的死士怎么办?父皇身体是大华的国本,万万不能有失!”

“殿下思虑周详,锦儿远远不如。那他说自己治不了,是不是真的?”

“从本宫多年的识人经验看,他应该没撒谎。”

“那怎么办?皇上他……”

出云公主脸上露出一抹哀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既如此,殿下还是尽早回去的好,土囚村并不安全。”黄锦儿有些担忧。

“本宫也想尽快回去,但这个郑潮……很有趣,我准备再试探一下,如果他没问题,可以考虑将其吸收进素衣卫!”

黄锦儿质疑道:“那家伙?他除了会些古怪符号,就一青皮无赖,如果不是殿下让奴婢只看不说,奴婢早把他做的恶事揭露出来了。”

说着,她重点讲述了郑潮碰瓷杨真和绑架孙衙内的事。郑潮万万没想到,他自以为做的隐蔽的事,但在素衣卫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出云公主点点头:“只看而不说是我素衣卫的立身之本,你做的很好。不过郑潮的事应该不止这些吧?比如他用来盖房的材料就非常奇怪。”

黄锦儿点点头,把她对郑潮的了解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出云公主刚开始还能保持平静,后来却惊讶的睁大的眼睛:“你说他不仅医术神奇,所种蔬菜水稻长势也比他人要快得多?”

******

土囚村路东。

一家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衣服全是补丁的男子眼睛大如铜铃:“你说出云公主到了土囚村?确定没看错?”

男子面前坐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亲爱的护法大人,我曾有幸见过出云公主一面,不会认错的。

她今天和黄锦儿进入郑潮的学堂,黄锦儿对她可是毕恭毕敬。这位公主府出身的侍女,为人孤傲难驯,除了出云公主,就算皇帝,也不可能让她如此。”

如果郑潮也在,必会惊讶的发现,男子他竟然认识,正是那位差点把水泥墙推翻在地的铁牛,而女人,则是铁牛的媳妇。

铁牛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几圈,似乎很是犹豫不定。

女人见他迟疑,忍不住问:“我说牛护法,您要不出手刺杀一拨?如果出云公主死了,以那狗皇帝的能力,大华必定四处火起,咱们青莲会必复国有望。”

铁牛有些意动,不过最终还是摇头道:“不妥,出云公主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面很可能有阴谋,万一失败,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必将全部白费。”

“可如此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放弃?让圣女知道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铁牛爱怜的摸摸自己儿子,胸有成竹道:“那可未必,杀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天海盗不还在东海的螃蟹岛吗?他们最恨的就是素衣卫,给他们首领带个口信,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女人无奈的白他一眼:“我以为有儿子后,你的杀气会收敛,没想到比以前更浓郁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叫借刀杀人,和亲自动手没有关系不大。”

******

土囚村村口。

两个便装衙役猥琐的蹲在角落。

“三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偷偷向村民打听了,左青山的确在一个月前受过伤,当时差点死掉,是王一针和一个叫郑潮的联手救了他。你那边呢?”

“铁锤每天都会和三个兄弟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训练,在那里,我还看到衙内描述的那种奇怪车子。”

“看来王师爷判断没错,劫持衙内的就是这伙人。左青山研究出制盐之法,将其传给了锤子四兄弟以及他一个堂兄,两个表兄,现在还差一人。”

“铁锤训练的地方,据说是那个叫郑潮的家伙修建的。”

“这就对上了,回去通知老爷!”

三十里外,县衙!

一个时辰后。

孙县令听到衙役汇报,和王师爷对视一眼,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哼,一直都是本官找人麻烦,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对待本官。把所有能抽调的人都集中起来,本官要亲自把这帮人扒皮抽筋,挂到城墙上示众。”

王师爷忙提醒道:“大人,此去千万注意隐蔽,不可打草惊蛇。”

******

当郑潮继续给学生上课时,很郁闷的发现,那位带着四品官属下的“大人物”,依旧大喇喇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靠,你们这算阴魂不散吗?

饶是郑潮自认无所畏惧,也不想和这些人产生太多瓜葛,哥前不久还绑过一票,现在需要的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他走到两人面前:“那病我真的治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出云公主淡淡一笑:“郑先生,我们今天来不是看病,而是想向你请教些数学上的问题。”

郑潮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请教数学方面的问题?

你们是准备继续抢答九九乘法表,还是打算再做一遍“狗拿耗子”?

61 得到消息

看到郑潮的表情,出云公主当然知道他的想法。

不过她并不在意,而是指着郑潮手中的一叠纸:“这是什么?”

郑潮挥挥手:“试卷,我今天要考试。”

“考昨天的加减乘除算法?能不能让我看看?”

郑潮无语:大姐,小学一年级的题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他还是郁闷的拿了一张递过去,便不再理会两人,转头对所有学生道:“今天测试,这儿有一百道题,半个时辰后交卷。好好做,这次前五名全部有奖。”

出云公主看着试卷上的题目,神色平静。

这套试卷只是郑潮用来测试李文等初学者的,自然不会太难,所以她看的很快。

不知不觉她就看到最后一题,然后愣住,只见上面写着:512192633404754616775828996103110117124=

这题……,她不由想起昨天郑潮在黑板上写出的123456……9899100=?

隐隐之间,她认为二者应该有一定联系,但让她想,却又想不出来,于是她只好用笨方法一点一点算出答案:1161。

半个时辰过去,没有人交卷,所有人都被卡在最后一道题上,不是他们不会算,而是算完前面九十九道题后,已经没时间了。

但郑潮没给他们任何机会,强行收卷。

让学生下课休息,郑潮开始改卷,此时出云公主也走过来,不过当她看到郑潮的动作时,忍不住一愣。

因为郑潮竟然一边改一边计算,这试卷不是他出的吗?难道对方事先并不知道答案?

出云公主不知道,郑潮哪有那闲心给学生出题,随便在购物平台买一套完事,反正也不是很贵,而购物平台还很贴心的用了这时代的印刷术,看起来半点也不突兀。

当然,如此做的话,他就得一边改卷,一边计算。其实答案购物平台也提供了,但对小学一年级的题目,你要拿着答案改那才掉价,随便瞅一眼就知道对错了好不好?

很快,只剩最后那道题,郑潮一怔,哟呵~还挺麻烦,他拿着笔在草纸上认真算两下,便在试卷上狠狠打个大叉。

“正确答案是多少?”出云公主忽然问。

郑潮下意识的答:“1161。”

“你只在纸上随意一算,就能得到正确答案?”出云公主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

郑潮看看对方:“是啊,怎么了,你不也会算吗?”

出云公主自顾问:“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郑潮无奈:“姐,知道你们这些最强大脑算术都是一级棒,再复杂的算式一眼就能得到答案。但你也不能鄙视我吧?我不过一凡人,对付等差数列,必须要套公式的。”

他的语气已带着几分哀求:“我承认我很挫,行吗?只是作为一名光荣园丁,我很忙的,真没时间陪你们玩。”

出云公主眼睛一亮:“等差数列?公式?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等差数列的求和公式?”郑潮一拍脑门,他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数学还很落后,对方对数字敏感,可能只是源于天赋,颇有一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意味。

“哦,此公式是用倒序相加法得到的……”郑潮把推导过程给她们说了,最后总结道,“所以,对付这类题,只要找到首项、尾项、项数和公差等数据,都能轻松得到正确答案。”

出云公主这次是彻底呆住了,她能算出123456……9899100,方法和幼年的高斯差不多,只仗着聪明大脑得到答案,并没有更深入去研究其中的规律。

而郑潮的一席话,仿佛为她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再想想自己昨天在黑板上骄傲写出答案的行为,在对方这样的算术大家眼中一定特别傻。

出云公主坦然道:“先生高才,小女子佩服,昨日是我献丑了。”

“客气客气,俗话说学无止境,以后可以一起探讨……”

两人说着,米锤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郑潮,大事不……不好了,东南螃蟹岛上的天海盗,忽然大大规模出动,目标正是咱们土囚村,大家都去了青山家……”

这时,他才发现一旁的出云公主,立刻住口不说。

出云公主和黄锦儿对望一眼,识趣的和郑潮告辞。

等二人走远,郑潮顾不得其他,和米锤一起直奔左青山家。

他们赶到时,其他人也已经到了,铁锤也不客气,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郑潮这才明白原因。

在土囚村东北海上约十里处,有一个螃蟹岛,岛上生活着一群自号天海盗的海匪,经常上岸打劫百姓,乾海县有三个县令都是为此被砍了脑袋。

后来素衣卫派大量人手在海边驻扎,对这帮海匪不遗余力的打击,才让其嚣张气焰得到收敛,最近更是连岸都不敢靠,没想到这次突然出动,目标还是位置偏僻的土囚村。

天海盗的行动其实十分隐蔽,大家能收到消息还要归功于铁锤,三年前铁锤去乾海县的路上,无意间救了一个人,此人竟是天海盗的三当家。

三当家虽然凶狠,为人却极讲义气,知道这次目标是土囚村后,特意派亲信提前过来通知,让恩人带家人出去躲避,以免误伤。

铁锤知道后,毫不犹豫的将消息和几个兄弟分享,然后由米锤通知郑潮,一起商定对策。

看着面露愁容的众人,左青山问郑潮:“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潮一愣:“你问我吗?我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怎么都行。反而是你们个个拖家带口,最好以你们的想法为主。”

米锤道:“我们正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问你,你不是坏水最多吗?”

郑潮懵逼了,什么叫我坏水最多?我是好人行不行?

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郑潮只好问道:“天海盗一共多少人?”

铁锤回答:“差不多一千,但不知这次来了多少。”

“知道他们的目的吗?”

见铁锤摇头,郑潮来回走了几步,无奈道:“就算对方只来一半,凭咱们九个也不是对手,惹不起,还是躲躲吧!”

左青山闻言一脸失望:“只能这样吗?要是任由海匪劫掠,我就什么都没了,这栋房子是我和我娘奋斗好几年才盖起来的。”

郑潮没好气的翻着白眼:“你以为我想啊?就你这破房早该拆了,我那可是刚盖的新房,还有日进斗金的‘仁心堂’,哥都不心疼,你心疼个鸟!”

见所有人情绪低落,郑潮知道话有些重,又安慰道:“有句话说的好,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则人地皆得。

我知道大家舍不得离开,但人力有时而穷,咱们倒没什么,可父母妻儿要磕着碰着,后悔就来不及了。再说你们又不是以前的穷光蛋,那一千两银子,盖十栋房都没问题。”

八人这才释然,他们被动离开,只是心中不舍,如真如郑潮所说,放弃好像也没什么。

最乐观的油锤还笑着道:“郑潮,我盖的新房,必须和你那栋一模一样,银子不是问题,但水泥和红砖就交给你了。哎,你不知道,我媳妇对你的房子委实羡慕了很久。”

郑潮不乐意了:“什么和我一模一样?再这样说,当心哥告你侵权!”

62 杨管家的误会

铁锤眉头一皱:“可我们如果离开,去哪好呢?若天海盗只是来抢劫的,方圆十里都不会安全,大家拖家带口走不远,事先不计划好,还不如不跑。”

郑潮却早有主意:“你忘了咱们布置陷阱的那个高坡?此地离土囚村距离合适,可攻亦可守,只要把密道挖大点,陷阱重新布上,躲进去应该安全。”

为了对抗孙衙内,九人曾在那布置许多陷阱,还挖了一个可供躲藏的密道。

后来孙衙内压根没来,郑潮只得把控制陷阱的机关撤了。他一直为哥几个白做好几天的无用功而郁闷,没想到这时竟派上了用场。

左青山犹豫道:“那处密道十分隐蔽,咱们躲进去,天海盗很难找的到。若额外在外面布置陷阱,反而容易暴露,不如……”

郑潮淡淡道:“青山,你知不知道啥叫瓮中捉鳖?”

见左青山呆愣,郑潮解释:“咱们出去躲避,可不是怕了这些海匪,而是土囚村并不适合防守,咱们人数又太少,硬拼肯定吃大亏。

但换成高坡的位置就不一样了,此地经咱们改造后,早已危险重重,就算只有九人,也能抵御千军万马。

所以我说是躲,也是据险而守,若那群天海盗识相,不惹我们便罢,否则,咱们就让他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九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郑潮说躲,他们没意见。但看这货的说法,竟要以区区九人对抗天海盗的上千人,纵然占据地利,那也不靠谱啊!

郑潮道:“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但你们想过没,我们这次是带着朋友家人躲避,目标太大,定然瞒不过有心人。

天海盗只要抓一两个活口,逼问之下,我想后果你们也能猜出来。这么说或许有些绝对,但是布置陷阱,咱们还有反抗的能力,若只凭密道的隐蔽性,就全靠运气了。

咱们不能把自己的安全完全寄托在运气上,哥几个觉得呢?”

左青山拍拍已好利索的大腿:“就按郑潮说的办,咱不主动招惹别人,但谁想在咱头上拉屎撒尿,也让他好看。”

铁锤也点头到:“郑潮坏水一向最多,听他的保准没错。”

郑潮眼睛一瞪:“什么坏水?谁再这么说我跟他急啊,哥明明是智计无双!”

其他人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很多。

时间很紧,九人不敢多浪费,简单说几句,便各自回去通知家人。

郑潮先去“仁心堂”通知王一针,神医自然不信,他只好拿出老师的威严,老王这才不情不愿的让正心去关医馆。

李树明爷孙在郑潮这儿暂住,对于郑潮,两人的信任更多,闻言立刻去收拾行李。郑潮犹豫一下,又让李文去叫豆鱼母子。

不一会,几人已准备完毕,浩浩荡荡朝村口出发,路过杨府门口,郑潮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

出云公主和郑潮告辞后,脸上露出的是无比凝重。

黄锦儿忽然跪在出云公主面前:“殿下,您来土囚村,奴婢没敢告诉任何人……”

出云公主将其扶起:“本宫当然知道,土囚村鱼龙混杂,你的身份又尽人皆知,跟在本宫身后难免惹人猜疑,是本宫疏忽了。”

黄锦儿后怕道:“还好那郑潮有些本事,竟能提前得知这个消息,事不宜迟,请殿下立刻离开土囚村。”

出云公主摇摇头:“不,若天海盗的真正目标是本宫,到时找不到人,势必会迁怒土囚村的村民,本宫不能只管自身安全,而弃百姓于不顾。”

黄锦儿再次跪到出云公主面前:“殿下,奴婢愿意带领人手,誓死阻击天海盗,不让对方踏入土囚村半步。

您贵为公主,又掌管素衣卫,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大华的将来,决不能以身犯险。”

“你不懂武功,去狙击天海盗无异于送死。”出云公主摇摇头,“此次有二十名白衣亲卫跟随本宫前来,正在村北一里处待命,你拿着我的令牌去……”

“算了,时间紧急,本宫还是亲自过去,你去乾海县城,让乾海县令和乾海县卫所的黑衣使火速带人前来增援。”

“可是……”

“这是命令!”

黄锦儿见出云公主心意已决,不敢再劝,忙按她的吩咐快速离开。

******

郑潮敲开杨府大门时,看到的却是杨管家。

“你家小姐呢?”他问。

杨管家没好气的瞪了这货一眼,他和郑潮之间一直都不愉快,后来因为自家老爷,双方关系有所缓和,但他依旧看郑潮不顺眼。

特别是对方竟把小姐骗去当什么老师,这不是损害她的清誉吗?现在上门直问其名,更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姐说她不在!”杨管家挑衅般看着郑潮。

郑潮无语了,你奶奶的逗我玩呢?

不过他知道杨管家的想法,随即改口:“你家老爷也行,我不挑!”

杨管家继续道:“我家老爷也不在!”

“老杨,我今天来是真的有事,而且关系到身家性命,所以你家老爷可以在。”

“我家老爷真不在!”

你妹,你以为潮哥现在和你唱双簧呢?

懒得和对方墨迹,郑潮大声对着院内叫道:“杨溪,杨溪,我是郑潮,出来一下,快快!”

杨真官职虽高,但在土囚村也只有几间房子和一个小院,倒不怕她听不见。

杨管家顿时急了,上来就去捂他的嘴:“喂,你乱喊什么,我家小姐早就定过亲,你别太过分。”

郑潮更为无语:我喊她两嗓子,和她定没定亲有什么关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溪抱着湿漉漉的头发问:“什么事?”

显然正在洗头,白嫩的脸颊经水汽一蒸,分外窈窕迷人。

郑潮直接道:“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日用品以及金银细软即可,然后跟我走。”

杨溪皱眉:“干什么?”

“别问,跟我走就是,我还会害你不成?”

“哦!”杨溪下意识的答应道。

杨管家却慌了,他忙拦在杨溪面前:“小姐,你可要三思啊,私奔对老爷的名声影响很大的。”

杨溪脸色一红:“杨叔,你说什么呢?”

杨管家瞪着郑潮,意思是这还不明显吗?

郑潮没好气道:“大叔,你老没事能不能不要老是瞎琢磨?我收到消息,有坏人要到这里打劫,才想让你家小姐和我出去躲躲。”

杨管家更气了:“和你一起躲?我看你比所有人都像坏人!”

郑潮:“……”

我咋还说不清楚了呢?

他一拍额头:“不仅你家小姐要躲,还有你家老爷,你和阿大阿二也去,这总行了吧?”

杨管家愣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真的有坏人要来?”

“没时间和你多说,给你一炷香时间准备,否则后果自负!”

63 偶遇

见郑潮语气凝重,杨管家不再怀疑,但一炷香内集合是不可能的,因为杨真真的不在。

这段时间杨大学士除了苦读郑潮给他的书籍,就是窝在杂交水稻田中除虫除草,态度之认真,如果不说,别人还以为那地是他家的。

郑潮郁闷的一拍大腿,正准备去地里叫人,却见李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潮哥,豆鱼姐姐不愿去,我唾沫都说干了,也拿她没办法。”

郑潮不禁一阵头疼,只好让杨管家带着阿大去找杨真,他跟李文朝豆鱼小吃走去。

杨溪忽然道:“要不我去吧,我是女人,说话方便点。”

豆鱼和郑潮的关系杨溪听过一些,见郑潮为难的样子,立刻表示愿意出手。

郑潮也没把握成功劝说豆鱼,但眼睁睁看她们母子落入天海盗手中更不可能,听到杨溪的话,自然满口子答应下来。

豆鱼小吃离此不远,三人几步便到,杨溪让郑潮和李文站在门口等待,自己推门进屋,。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只一炷香功夫,这位大才女便抱着一个婴儿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背着包裹的姑娘,不是豆鱼又是谁?

杨溪看到郑潮,挑衅似的一笑,意思是本姑娘厉害吧?

郑潮忙竖起大拇指,表示出自己的钦佩。

豆鱼乖巧的站在杨溪身后,既不抬头,也不和郑潮说话,好像两人从不相识,郑潮也不在意,和李树明一行人汇合后,一起朝村外走去。

只是在走路的过程中,不时看见有人从家中出来,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神色也无比惊慌。

郑潮一呆,拉住一人问:“兄弟,这是干啥呢?”

那人见到郑潮,奇怪的道:“你不知道?螃蟹岛的天海盗要袭击土囚村,已经在路上了,快出去躲躲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郑潮眉头一皱。

因为高坡位置的密道容量有限,不可能全村人都躲进去。

无奈之下,郑潮只得和左青山几人商议,天海盗偷袭之事,除了特别亲近的人,其他一律暂时保密,等大家离开后,再向老村长发信息示警,也不算对不起人。

可瞧现在的阵势,分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钱丰挨家挨户通知的,说是素衣卫传来的消息。”

因为职权关系,大华官员向来对素衣卫深恶痛绝,但这个组织在百姓心中却威望极高,无论什么事,只要和他们沾上关系,百姓均深信不疑。

郑潮立刻想起那个让黄锦儿言听计从的女人,对方一定是听到米锤的话,才把消息散布出去的。

只是你拿我们的消息成人之美,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他正思量,冷不防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郑……郑兄弟,我正……四处找你呢,快,快离开……土囚村,天海盗很快要来了。”

说话的正是钱丰,郑潮不禁有些愧疚,一出事人家首先想的是自己,可自己为了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反而不够磊落。

算了,人多点就人多点,大不了多发动几个人将密道挖深。

郑潮忙道:“钱兄,村东北三里处有个高坡,我和青山在那挖了条密道,你通知全村人去躲避吧。”

钱丰一愣,随即摇摇头:“密道?不行,那高坡我知道,坡度太小了,人脚就能冲上去,在那躲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去乾海县城,乾海县有城墙作为屏障,加上几百个衙役兵丁驻守,天海盗一时半会肯定攻不下来,等援军一到,咱们就安全了。快走,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钱丰一溜烟不见了踪影,郑潮的话堵在嘴边硬是开不了口。

杨溪见郑潮继续前行,忍不住问:“现在去哪?东北的高坡还是乾海县城?”

郑潮翻翻白眼:“当然是东北高坡,乾海县城太远了,说不定还没走到,就会被天海盗追上。”

其实郑潮知道,去乾海县城躲避,如果速度够快,成功的概率或许更大,但别人去得,他却去不得。

那里可是孙县令的地盘,万一引起对方的怀疑,就真成瓮中捉鳖了。

“你想去乾海县城可以自己去,我还是认为密道比较安全。”

杨溪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吗?”

“爱信不信!”郑潮莫名有些心虚,脚步忽然加快。

一行人走出土囚村,路上还碰到背着左母的左青山和油锤、钢锤,又过了一会,恶人帮九大恶人终于集齐,这时杨管家也带着杨真到了。

杨真听说天海盗要来,担心杂交水稻被毁,说什么也不想离开,不过最后架不住杨溪的粗暴劝说,才不情愿的勉强同意。

大家先远远跟在去乾海县的人身后,走到半路,趁其不注意,突然向北折返,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走了大约半里,郑潮忽然停住脚步,在他前方,二十多人正疾步朝这边行来。

铁锤四兄弟立刻抄起工兵铲当其他人挡在身后,郑潮也拔出王八盒子,此枪虽然只剩四发子弹可用,但若猝不及防,必能起到奇兵之效。

待这群人近了,郑潮不禁傻眼,对方竟然全是女人,统一的白色劲装飘飘如雪,为首那位也不陌生,正是带着黄锦儿帮父亲问病的姑娘。

出云公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郑潮,她示意身后白衣亲卫停下,不禁开口问:“郑先生,你们怎么在这?”

郑潮没好气道:“你把天海盗要来的消息告诉了全村人,大家都跑了,我能不跑吗?”

听他语气粗暴,出云公主身后一人立刻斥道:“大胆,怎么说话呢!”

其他白衣亲卫服饰均是清一色的雪白,唯独此女,白衣外还覆有一层红纱,显然是众亲卫的头目。

郑潮笑问:“敢问这位姑娘贵姓?”

“素衣卫红叶!”

郑潮一指出云公主:“红叶姑娘,你长的的确好看,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请不要仗着自己漂亮,就可以在主人面前随意蹦跶,这样不分尊卑,一般死的都会比较快。”

“你……”

红叶红扑扑的脸都气黑了,其他白衣亲卫见老大吃瘪,纷纷面色古怪的低下头,估计是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口。

出云公主制止了要发飙的红叶:“郑先生,是我御下不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郑潮摇摇手:“算了,这里十分危险,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还有,下次碰到类似的事,记得不要大肆宣扬,容易引起恐慌。”

出云公主疑惑的问:“可若明知有危险,不该通知大家离开吗?”

郑潮很想说:你起码等哥们离开后再通知啊,那些人咱又不熟,让他们晚走一会,我们兄弟几个也能安全几分,死道友不死贫道懂不懂?

只是这话怎么也出不了口,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该通知!”

出云公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放心吧,我已告诉土囚村村民,这消息是你得到的,等他们度过此次危机,首先感谢的定然是你。”

郑潮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说,等天海盗包围了土囚村,发现一无所获后,必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然后杀之而后快?”

他那叫一个郁闷,郑潮做人的信念是自己吃好喝好,顺便帮一下朋友,至于兼济天下的胸怀,呵呵,别逗了!

所以听到天海盗这样的巨型恶黑势力入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带着朋友一起躲,只要不是逼迫太狠,他也懒得理会那许多。至于硬扛?大哥,人家可有上千人,你逗我呢?

现在知道自己会被这些人惦记,心中的怨念之强可想而知。

出云公主明白郑潮的心里,她宽慰道:“放心,你这次立下大功,朝廷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天海盗威胁到你的。”

切,信你才怪!

郑潮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懒得多说,继续按计划朝目的地走去。

出云公主想到什么,忽然问:“其他村民呢,没和你在一起?”

郑潮道:“他们去乾海县城了,你们跑快点,说不定还能追的上。”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县城太远了,我们几个比较懒,就近找地方躲一下就行。”

64 海匪来了

郑潮带人向前走了一阵,无奈的发现,那二十位美女竟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

他无奈的回过头:“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出云公主淡淡道:“你们若是躲在附近,处境会十分危险,我跟着你可以就近保护。”

“可我不需要保护!”郑潮道。

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姐,你带二十个漂亮妹子保护我们,是不是脑子有坑?

不是郑潮不愿对方跟着,而是他布置陷阱的地方有绑架孙衙内的证据——脚踏三轮车,面前的女人和素衣卫关系匪浅,都是官府部门,如果因此盯上自己,麻烦就大了。

左青山忽然道:“我觉得让她们跟着也没什么不好,密道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多一二十人还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再挖深一点。”

然后在郑潮耳边小声道:“兄弟帮忙忙,你已有豆鱼和杨家小姐,也照顾一下我呀,哥哥今年二十四了,还光棍着呢!”

郑潮:“……”

什么叫我有豆鱼和杨家小姐?咱不能谁和我走的近些,就一定和我有关系啊?

铁锤也道:“郑潮,让她们跟着吧,都是女人怪可怜的。万一碰上天海盗,可就……”

其他几人表情也差不多,唯独杨真一见出云公主,就和见了鬼似得,不过在出云公主有意无意的看他一眼后,就识趣的低着头,装作啥都不知道。

郑潮无奈:“行,想跟就跟着吧,省的再说我见死不救!”

想到左青山的话,他心中一动,问出云公主道:“姑娘,咱们都认识几天了,还不知你的名字,能不能透漏一下?”

身后红叶见他语出轻佻,正想呵斥,却被出云公主抬手制止。

她淡淡一笑:“你可以叫我夏云!”

******

土囚村向东走上十里,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平日这里最多只有一两艘渔船经过,但今天不同,四五十艘印有黑色骷髅头白帆的小船,在海风的作用下,如离弦之箭冲向岸边。

没错,他们就是称霸螃蟹岛,令人闻风丧胆的天海盗!

大当家罗天在一众小弟拥簇下踏步上岸,看着身后近千兄弟,他心中莫名升起无限豪情:三年了,我胡汉三……罗天又回来了!

他拔出比个头还长的腰刀,高高举向天空:“弟兄们,据可靠消息,出云公主就在土囚村,只要抓到她,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一切唾手可得。”

“金银财宝、荣华富贵!金银财宝、荣华富贵!”手下海匪的血气瞬间被激发出来。

“出发!”

******

出云公主愣愣的看着郑潮,神色变幻不定。

对方正在指挥人布设陷阱。

布设陷阱不奇怪,在素衣卫,从来不缺这方面的人才。

可郑潮竟然将整个高坡,以及高坡前面的树林和沙地全部用陷阱铺满,看着那多到令人发指的密度,出云公主有理由相信,别说天海盗只有一千人,就算两千,也得全军覆没。

郑潮感觉却恰好相反,他现在只恨陷阱数量太少。

以前为了对抗孙衙内,众人其实早已把陷阱布好,后来为防止意外伤到人,便撤去了触发机关。

铁锤当时想把陷阱全挖出来,郑潮却懒得折腾,因此机关虽然已经撤去,陷阱依旧还在土里埋着。

也幸亏如此,这次只需重新给陷阱上弦即可,无形中节约了大量时间。

想了想,郑潮又拿出一堆药瓶,给铁锤等一人发一个:“陷阱所有的尖刃刺面都抹一点。”

铁锤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郑潮嘿嘿贱笑:“超浓缩辣椒精,一瓶好几百呢,只要碰上一点,保证他们爽翻天。记住,抹的时候一定带手套啊!”

虽然听不懂郑潮话里的意思,铁锤等人却丝毫不敢轻视,能被郑潮如此郑重对待,绝对够危险。

铁锤他们在忙碌,郑潮也没闲着,和李树明、李文等所有能动的男丁一人一把工兵铲开拓密道。

没办法,中途加入二十多人,工作量也大了一倍。一直忙到晚上,所有工程才算告一段落。

郑潮又将人集中起来:“虽然天海盗找到这儿的概率不大,但咱们依旧不能把小命寄托在运气上。

石头米锤,你们俩守前半夜,油锤、黄山守后半夜,还是老样子,一发现不对,立刻拉响信号弹!”

郑潮忙活时,出云公主一直在他旁边,听他这么说,不禁道:“郑先生,你们忙活一天,也都累了,守夜任务不如交给我的人吧?”

郑潮无力的摆摆手:“我说夏姑娘,您就别添乱了,这点苦对我们兄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现在立刻带着这群漂亮妹子去三号密道休息,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晚上千万别出来,万一出了事,本人概不负责。”

出云公主还没说话,身后的红叶顿时不乐意了:“喂,不要小瞧女人,你能做的事,我们照样能做,而且保证比你做得更好。”

郑潮问出云公主:“她是你家亲戚吧?”

出云公主点头:“红叶是我二舅的女儿。”

“怪不得,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给人当属下,结果比老板蹦跶的都凶的家伙。”

见红叶又要发飙,郑潮忽道:“你说你无论什么都能比我做的好,那我能站着上厕所,你能吗?”

“大胆!”

“行了行了,听我的话,赶紧回密室呆着,里面我放的有吃的,饿不到你们。千万记住,晚上别乱跑,我那些兄弟和我一样,上厕所也都是站着的,而且一到晚上都比较随意。”

“你……”红叶已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出云公主拉住她,然后淡淡的看郑潮一眼,“既如此,今晚就辛苦你们了,这个情我会记住的。”

“好,知道了。”看这位夏云姑娘终于带着一干女属下离开,郑潮松了口气,打仗是男人的事,一群女人添什么乱啊!

安顿好漂亮妹子们,郑潮又让李树明、左母、李文等人去休息。他不放心的再次巡视一圈,直到确认没问题,才随便找个位置躺下。

******

夜幕之下,离土囚村东不远处,此刻站满了人。

大当家罗天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神态倨傲。

很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弟跑过来:“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罗天眼皮一跳,不过很快又恢复镇定:“慌什么慌,老子还没死呢!”

刀疤小弟听老大如此说,紧张情绪才稍有缓解:“大当家,我刚才潜入土囚村,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罗天再也无法淡定,如果此话为真,就意味着他这次行动可能已经暴露。

刀疤小弟把自己看到的仔细说了一遍,听得罗天纳闷不已。

“三当家,你带几个兄弟向四周悄悄搜索,看有没有人埋伏。另外用暗语通知东海素衣卫大营潜伏的弟兄,让他们打探一下里面的人是否还在营地!”

这次是二当家在家守螃蟹岛,三当家和他一起出来。和面色阴戾的罗天相比,三当家脸上则多了几分正气。

在听到刀疤小弟的汇报后,三当家已猜到土囚村空无一人的原因,同时心里也暗暗有些后悔。

他本意是为了报恩,没想到铁锤竟把消息散播出去,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多此一举。恩虽报了,却把自己陷于不义。

当然,此事打死都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算他是天海盗公认的第一高手,也难逃脱被罗天丢进海里喂鱼的命运。

一炷香后,三当家折返而回:“大哥,附近没有埋伏,潜伏的兄弟也传来消息,素衣卫大营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咱们现在怎么办?”

罗天站起身,在众海匪面前不停踱着步,最后咬牙道:“既然来了,咱们兄弟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你留些人在这接应,我带兄弟们过去看看,只要发现不对,立刻突围。

放心,只要东海那边没动静,就算乾海县城的兵丁衙役都来了,拿我们无可奈何。”

没办法,出云公主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不得不冒一点险!

65 包围

罗天自然不会直接进入土囚村查探。

他又不傻,哪怕有一丝危险他都不会去冒,更别说如今这个迷雾重重的村落。

他选的落脚点是土囚村南一个叫白村的地方。

刀疤小弟拉着一个老者走过来,正是白村村长:“老家伙,我们大当家问你什么,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你全家都得死!”

见这位白村领导人已被吓破胆的样子,罗天不自觉的笑了。

一炷香后,罗天露出深思:土囚村村民朝乾海县城的方向跑了?

刀疤小弟道:“大当家,您说会不会是咱们赶来途中恰巧被土囚村的人看见,然后急匆匆跑路了?我刚才进村打探时,发现地上遗落很多东西,应该是匆忙之下丢掉的。”

“真的?”罗天死死盯住刀疤小弟。

刀疤小弟叫屈道:“大当家,小的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通知所有人,沿乾海县方向快速追击,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在罗天的命令下,天海盗海匪立刻如脱缰的野狗一样向前冲去。

罗天跟在队伍后面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忽然旁边一道寒光闪过,他一挥手,食指和中指便夹住一柄飞刀。

飞刀无尖无刃,上面粘着一张纸条。

罗天伸手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出云公主躲入北三里高坡处,你们暴露只是偶然,并无危险。另:小心陷阱。

信纸左下角画有一只青葱翠绿的公牛。

是青莲会!

罗天哈哈大笑:“兄弟们,方向向北,目标高坡,保持隐蔽,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天亮。”

随后又对刀疤小弟道:“你去通知三当家,让他过来和我会和。”

******

第二天一早,在郑潮忙完杂事出去巡视时,就发现自己被天海盗包围了。

什么情况?

此刻他的手中,握着一副望远镜,这是他福灵心至,从购物平台斥巨资买的。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高坡外大约一里处,密密麻麻的竟然全是人。

“青山,铁锤,快点过来!”

等左青山和铁锤在郑潮的指点下,好奇的通过望眼镜,看到大片身穿天海盗特有服饰的海匪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二人异口同声:“郑潮,怎么办?”

郑潮慢慢道:“怎么办倒是关系不大,我现在好奇的是这帮家伙怎么找到这儿的,还有,咱兄弟身上那点油水,也不值得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吧?”

先不说郑潮九人打劫孙县令的事依旧处于保密状态,就算大白于天下,也不过一万两银子,这数字固然不小,但仅凭此事可不值得这些穷凶极恶之辈倾巢而出。

拿出王八盒子,郑潮道:“铁锤,你和其他兄弟守好这里,青山跟我来!”

左青山一愣:“干啥?”

“去会会这天海盗的老大,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左青山脚下一个趔趄:“郑潮,你的意思是咱俩去和对方谈条件?”

“怎么,你怕了?”

“怕?我左青山长这么大,从来就不知怕字怎么写。”

说完扭头用无比低沉的口气对铁锤道:“大锤,如果我回不来,记得帮我照顾老娘……”

郑潮无语:“快点吧,一会就回来了,墨迹个啥捏?”

******

罗天坐在石头上,眉头紧锁。

虽然带着兄弟们将这里包围,但很多事他还是没想通。

他知道自己来这是青莲会想借刀杀人,不过他不在意,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只要有实打实的利益,其他算个屁!

罗天奇怪的是,自己偷袭土囚村的事为什么会泄露出去?难道真如三当家所说,是兄弟们上岸时被土囚村村民看到导致的?

他也怀疑可能出了内奸,但这种情况基本不存在,此事因风险和机遇太大,他做了极其严格的保密工作,除了二当家和三当家,连那些小头目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既然土囚村村民知道自己要来,出云公主也必定知道,可她既不远遁千里,也没组织人手进行自己,反而躲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完全不符合其以往的行事风格。

正犹豫间,刀疤小弟小跑过来:“大当家,高坡那边有两个人下来了。”

罗天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骑着一辆奇怪的铁车,晃晃悠悠的移了过来,车上还坐着一个更年轻的人。

两人在距自己大约二十丈的位置停下,就听车上那个年轻人喊道:“喂,你们领头呢?让他出来。”

众海匪不禁面面相觑,对方应该是普通的土囚村村民把,听口气怎么比大当家还冲?

刀疤小弟闻言向前走出几步:“你们是谁?想见我们大当家,恐怕没资格。”

问话的自然是郑潮,他敢带着左青山前来,可不是脑子一热,对尚处在冷兵器时代的大华,二十丈的距离短时间内已算是绝对的安全。

在没有骑兵的前提下,只要他和左青山全力奔跑,别说这群海匪,就算博尔特来了,也不可能在五十丈内追上他。

而五十丈开外就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陷阱区……

郑潮之所以甘冒风险,源于他心中一个猜测,而此事关系到他们一行人的身家性命,不问出来,他感觉自己觉都睡不着。

郑潮突然大笑:“我没资格?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尽快投降绕你们不死,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此言一出,天海盗众海匪立刻慌乱起来,很多人的目光不由转向罗天,希望自家老大能拿个主意。

罗天眼中一闪,这个年轻人只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暴露,不简单。

郑潮自然也看到罗天,拱拱手道:“这位就是天海盗大当家吧?我孤身一人来和你说话,怎么,连露面的胆量都没有?”

罗天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来:“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罗天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郑潮指指自己:“你问我吗?本人名字很普通,但有个匪号说出来保准吓死你。听好了,我乃素衣卫大统领白衣使座下,号称纵横天上地下无敌之红衣大使!”

罗天愣住,半天才疑惑的问:“素衣卫自黄衣使以上,不都是女人吗?”

郑潮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新消息,素衣卫在四大红衣使之上,又设立红衣大使一名,只听白衣使调遣,绝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若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郑潮站到三轮车车帮上,解下皮带,露出里面的三角裤。

虽然距离较远,罗天还是能看见,对方三角裤颜色的那一片大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你和出云公主之间……”

郑潮心头一跳,前面铺垫那么多,肉戏终于要来了。

66 揭露身份

“哈哈,哥们,这么隐蔽的事你都能猜出来,不愧能统领天海盗这么多年。”

罗天语气复杂:“如此倒要恭喜这位兄弟了,喝喜酒时记得通知罗某,虽然咱们是敌人,到时我还是会准备一份礼物送上的。”

“真的?那倒要多谢罗兄了。”

“……”

两人虚与委蛇几句,忽然那位刀疤小弟跑到罗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郑潮敏锐的发现罗天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罗天戏谑的看着郑潮:“红衣大使先生,你刚才说的包围,只是虚张声势吧?”

郑潮神色不变:“怎么可能?素衣卫大军马上就到,你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是吗?老子好怕怕啊!可现在的东海素衣卫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大使先生又怎么解释?”

郑潮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镇定:“胡说,素衣卫营地的人是偷偷过来的,他们趴在草丛里,不可能让你看到。”

罗天听郑潮的话,像是在听这世上最好笑的谎言:“都这时候了,狡辩也没用。大使先生,只要你乖乖交出出云公主,我可以以大海的名义起誓,放你一条生路。”

生活在草原的人喜欢以草原起誓,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誓言也多和大海有关,古人对誓言极其重视,比如罗天,他既然当着所有海匪的面如此说,就不必担心对方反悔。

但郑潮却真有些慌了:“出云……公主她不在,此地就我一人。你们速速退去,不然待素衣卫的大军一到……”

“是吗?可关于出云公主的消息,是青莲会传过来的……”

郑潮脸上的各种表情瞬间消失不见,他和左青山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震惊。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有段日子,早已不是当初的懵懂无知,对青莲会这个神秘组织也有了一点点的解。

对方亦正亦邪,论正,他们总是站到百姓一方,不管哪里受灾,都会看到他们的身影,发粮发钱,主持正义,因此在百姓心中极有威望。

论邪,就让人费解了,这帮家伙总喜欢和朝廷对着干,不管官府做什么,他们一定要反对,而且和各地的山寨土匪关系暧昧,或传递消息,或提供物质援助。

但青莲会最有名的,却不是他们亦正亦邪的行事风格,而是他们从不说假话。

如果青莲会通告天下,表示洛城的恐怖袭击是他们干的,那就一定是他们干的,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果他们说苏州知府的死和他们无关,那么此事一定和他们没有关系。

现在青莲会说出云公主和自己在一起……如果郑潮还不能确定那位夏云姑娘的真实身份,他也不用混了。

其实对出云公主的身份,郑潮一直都在怀疑,比如她能让四品的黄锦儿俯首帖耳,比如她一身白衣,身后还跟着白衣亲卫,又比如她那种雍容华贵颐指气使的行事风格。

但郑潮不确定的原因,是对方身位公主,竟没事跑到土囚村这样的破地方瞎晃荡,你这是该有多闲?难道就因为哥是穿越者?那也不科学啊!

所以,在知道天海盗竟然像牛皮糖一样迅速将这里包围后,他第一反应不是处境有多危险,而是要验证心中的想法,没想到身边还真是位公主!

“回去!”他对左青山招呼。

试探完毕,郑潮已懒得和罗天废话。

罗天脸上露出一抹阴狠:“怎么,想走?现在离开,你们不觉得太迟……兄弟们,抓出他们两个,本当家重重有赏。”

却是左青山根本不理会对方的话,三轮车一拐,蹬上就窜。

众海匪见状,嗷嗷大叫着就向前冲,郑潮看却都不看一眼,王八盒子一抬,然后砰的一声枪响。

经历无数生死的罗天本能感觉到危险,他身体下意识朝旁边一闪,然后肩膀一疼,一团血花在他的左臂处炸开。

“保护大当家!”

“小心,敌人有暗器!”

“……”

众海匪连忙叫嚷,郑潮刚才的动作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手中物事的杀伤力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声巨响着实吓人,无措迟疑之下,二人便有惊无险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枪声落空,郑潮有些可惜,刚才他的动作虽然猝不及防,但和罗天距离实在有些远,加上对方警觉性奇高,以至十拿九稳的攻击也落了空。

守在密道口的铁锤等人见他俩平安回来,终于松了口气,郑潮刚才冒险,他们的心可一直悬着。

郑潮却顾不上和哥几个客套,他脸色难看的钻进密道,对里面叫道:“夏姑娘,请出来一下。”

很快,一个气质雍容的女子出现,红叶姑娘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其身后。

“郑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郑潮却没心情和她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出云公主殿下,我和兄弟们好心让你在此躲避,你却故意隐瞒身份,这就不厚道了吧?”

铁锤等人大惊失色,出云公主?虽然生活在最底层,他们也知道这位殿下的偌大名头。

出云公主却无任何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出来了……”

郑潮无语,你这是嫌我笨吗?

“是我眼拙了行不行?那么请问你知不知道,对面的天海盗其实找的你?”

出云公主一愣:“对面?”

她和白衣亲卫按郑潮的要求一直呆在密道内,并不知外面的情况。

郑潮拍拍额头,随手将望远镜递过去:“你自己看。”

出云公主不明所以的接过,等郑潮告诉她用法后,才犹豫的放在眼前,脸上的震惊再也掩盖不住。

她之所以震惊,不是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海匪,而是望远镜的功能,此物……

她神色无比凝重:“此物你从哪儿弄到的?”

郑潮摆摆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海盗,我刚才估测一下,至少八百人,如果他们一股脑儿冲上来,咱们全得死这。”

见郑潮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出云公主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她一字一字说道:“我问你,此物你是从哪弄到的?”

哟呵,这小妞脾气还挺大!

郑潮翻翻白眼:“你以为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大胆!敢对公主不敬,来人,将他给我拿下!”身后的红叶早就对郑潮的嚣张态度看不惯,听他语气轻佻,立刻命令道。

两个白衣亲卫毫无征兆的向郑潮扑来,只是她们快,有人更快,只听砰砰两声脆响,两柄断剑的剑尖瞬间飞出三丈开外,而那两个白衣亲卫一脸骇然的看着手中断剑。

红叶眼孔陡然一缩,刚才双方的交手速度极快,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在两名白衣亲卫动手的瞬间,郑潮身后那个叫铁锤的男人也动了,他只一劈一砍,便将二女的长剑轻易斩断。

要知道,这些白衣亲卫使用的武器,无一不是大华匠作监里最高明的匠人千锤百炼打造出的神兵,说削铁如泥也不为过,每次和人交手,总要占尽兵器犀利的便宜。

今天是她们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而对方使用的,只是用来挖掘密道的古怪铁锹。

不止红叶惊疑,出云公主更是震撼,这位郑先生不仅为人古怪,手里的好东西也层出不穷,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郑潮却没多大感觉,他从腰间拔出王八盒子:“干嘛?想动手?信不信哥勾一下指头,分分钟你们就得跪?”

出云公主制止眼睛几欲喷火的红叶,神色慢慢恢复以往的平静:“先生之才,出云只有佩服,对你也始终没有恶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跟着你,只是见你势单力孤,极可能出危险,才试图保护的。”

67 孙县令到

郑潮无语道:“救我们?我看你是在害我们吧?如果你不跟着,哥几个随便在这度几天假,又能过上以前的逍遥日子了。”

说着他又感慨:“像你这样的大人物,就不该撒着欢到处乱窜,看似自己爱民如子,其实更多的是饶命懂不懂?”

出云公主对郑潮等人恭恭敬敬施礼道:“今日因出云之过,让各位身陷险境,我在这向各位表示道歉!”

虽然心中不满,但铁锤等人见对方身为公主,却如此放低姿态,那股怨气已经消了大半。

郑潮摆摆手:“算了算了,让你们跟着,也是我们哥几个的主意,不能全怪你们。”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不对啊,差点被你忽悠过去,我们哥几个是有危险,但土囚村其他村民要去遥远的乾海县城,只比我们更危险,你怎么不去救他们?”

“因为你是全大华最有希望治好我父皇病的人!”

“你父皇?”郑潮吃惊的张大嘴巴,“你是说当今皇帝下面……”

“咳咳……你心里知道就好。”

郑潮很想继续八卦一下,但他知道,天下所有人的玩笑都能开,但这位大华之主,为了小命,还是算了吧。

“天海盗估计马上就会发动试探性攻击,废话不多说,现在请你和你的亲卫进密道躲避,其他交给我。”

出云公主摇摇头:“守卫大华,是素衣卫不可脱卸的责任,更别说天海盗还是冲我来的,我岂能袖手旁观?”

郑潮见她语气坚决,也不坚持,刚才那两个白衣亲卫出手快如闪电,身手绝对不低,如果她们帮忙,对付天海盗估计会更顺利。

“你想对付天海盗没问题,但必须听我指挥,不然还是建议躲进密道,以免造成误伤。”

红叶脸色一黑:“指挥我们,就凭你吗?”

出云公主制止了不忿的红叶,看郑潮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可以,从现在开始,本宫的白衣亲卫,包括本官,均可任你指挥!”

******

孙县令带着五十名便装衙役和两百壮丁,浩浩汤汤走在前往土囚村的路上。

确定绑架儿子人的身份,这位乾海县一把手决定亲自出马,不然不足以报那天被戏耍之仇。

前方忽然出现一批带着大包小包的人群,人群靠近,被探路的衙役拦住。

不一会,一个老者被衙役带到孙县令面前。

“老朽土囚村村长,拜见县令大人!”

孙县令眉头紧皱:“土囚村?你们全村人为何一起出动?要知道这可是违反朝廷律法的。”

为了防止暴乱,大华对人口流动管制极严,如果集体出村人数超过十,就可无条件的抓人。

说完和王师爷对视一眼,王师爷会意,暗自吩咐众衙役将这些人包围起来。

老村长叹道:“不敢隐瞒县令大人,老朽接到消息,天海盗正集结大量人手,准备攻击土囚村,为了村民安全,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如有罪责,老朽愿一力承担。”

“什么?天海盗攻击土囚村?”孙县令脸色一变,示意老村长先退下,此时王师爷也已回来。

“大人,我刚刚让人到这些村民中间辨认,没有发现左青山铁锤等人的踪迹。”

没有?孙县令一愣,又把老村长叫了过来:“你们村的人可齐全?”

老村长摇头:“大部分都在,只有青山那几个小子,趁我不注意单独跑了。哎,天海盗不是一般海匪,可会杀人的,但愿他们能平安度过此劫。”

孙县令脸色一黑:“单独跑了?你可知他们离开的方向?”

老村长还以为孙县令是担心几人安全,也不疑有他:“此地向北有个高坡,听丰儿说青山他们曾在那挖有密道,估计躲那边去了。”

孙县令不动生色的点点头:“既如此,你速带全村人到县城躲避,本官带人把他们找回来。”

老村长一听立刻感动的不行:“大人可真是乾海百姓的再生父母,不抛弃不放弃(此处再省略一万字)……”

孙县令立刻体会到“仁心堂”开张时那些排队等看病的人的感觉,但他也不好打断,只得捏着鼻子耐心听完,才目送老家伙带着土囚村村民依依不舍的离开。

站在原地犹豫挣扎半天,报仇心切的孙县令还是不愿放弃抓人的机会,至于天海盗,他们的目标是土囚村,自己速度快点,应该不会耽误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折北而行,大约走了一里,忽听一个女声响起:“前面可是孙县令?”

孙县令一怔,扭头看见一道黄色身影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原来是锦儿姑娘,不知找本官有何贵干?”

作为土囚村的常驻黄衣使,孙县令自然认得对方。

来人正是黄锦儿,她昨日奉出云公主之命,前往乾海县城寻求支援。

不过黄锦儿虽是素衣卫黄衣使,却一直呆在土囚村,很少去乾海县城,加上道路崎岖,走到半夜才发现自己竟迷路了,直到天蒙蒙亮,才在一个砍柴樵夫的指引下抵达目的地。

等她敲开县衙大门,又听值班衙役说孙县令已带人赶往土囚村。

这不禁让黄锦儿对其刮目相看,从素衣卫搜集的资料中,孙县令鱼肉乡里,能力平平,若不是后台够硬,早被素衣卫收拾了,没想到他竟能提前预知危险,并带人冲在最前方。

孙县令既然不在,黄锦儿只得到素衣卫在乾海县的卫所,将消息告诉驻守黑衣使。

就在这时,一朵白色焰火划破天空,一闪而逝。

黄锦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是白衣亲卫的求救信号。

想到这,她再也顾不上其他,骑着卫所仅有的马匹第一时间赶过来,她必须把公主被困的地点通知孙县令。此时此刻,对方所带的两三百人才是最大的武装力量。

听完黄锦儿诉说,孙县令表面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跳,如果对方的话属实,出云公主很可能和自己要抓的那帮人在一起。

可双方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只是巧合还好,万一不是呢?

不,巧合才是万一中的万一,双方混在一起,十有八九有什么预谋!

孙县令的大后台,一直和出云公主势如水火,二者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停过。

他忽然想到儿子被绑架,此事的主谋就在土囚村,他不信一直驻守在那的黄锦儿会豪不知情,但她知道却耳充不闻,这又说明了什么?

或许儿子被绑架就是出云公主授意的,为的是通过打击自己,间接打击自己身后那个人。

冷汗不由自主从身体溢出,若对方真拿自己开刀,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死一百次也都够了。

见孙县令迟迟不作声,黄锦儿有些急了:“孙大人,现在公主殿下有难,我恳请你带人立刻前去支援!”

素衣卫虽然监管天下百官,并有任免之权,却不能插手政务,所以黄锦儿只能恳请,却无法命令。

“哦,好……”孙县令答应一声,事已至此,他决定见机行事。

******

罗天看着远处的高坡,脸色阴沉。

郑潮那一枪刚好打在他右臂的骨头上,然后他的胳膊就废了。这让自诩机智无双的他难以接受。

三当家建议道:“大哥,不如先派几个人试试他们的虚实?”

“好,一切小心,敌人的武器非常厉害,如有不对,立刻撤回!”

68 多鱼的悲惨境遇

多鱼是半年前加入天海盗的,由于机灵警觉,很快便被任命为小头目。

就在刚才,三当家命令他,带着手下十个兄弟,爬上前面的高坡去试探对方虚实。

多鱼知道,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且不说刚才那人用的打伤大当家的奇怪武器,单是出云公主的名头,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几年,天海盗的兄弟们可没少在素衣卫手下吃亏,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就得到提拔,能力强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的上任死了,死在素衣卫手中。

可他不能不去,三当家带着刀斧手就在他身后,只要自己稍微露出点要逃的迹象,立刻便会有无数弓箭射到他身上。

不过,虽然危险,也未必会死,富贵险中求,三当家说了,一旦自己能活下来,就能从小头目变成大头目,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四当家!

俯下身子,哪怕这里离高坡还远,多鱼也十分小心,这是他日日跟着天海盗四处打劫,却能活到现在的关键。

前面是一片沙地,因为不好隐藏形迹,他选择加速前冲。

噗噗噗……

身后忽然传出沉闷的声响,然后便是痛苦到极致的惨嚎。

不好!

他一个前扑趴到地上,好半天,发现没有危险,才敢回头去看。

只见跟在他身后的十人中有两个正痛苦的蹲在地上,一人的脚应该被捕鼠夹之类的东西夹中,另一人的半个身体陷入沙坑。

那个陷入沙坑的还好,很快被同伴拽了出来,另一个不知什么原因,抱着伤腿拼命打滚,刚才听到的惨嚎,就是他发出的。

“住口!”多鱼大急,若任凭此人如此大叫,他们一行的行踪将全部暴露。

可那位同伴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只顾叫自己的,他无奈之下,只得示意他身边的人将其打昏。

终于,世界清静了,多鱼立刻命令:“注意脚下陷阱!”

一行人继续前进,但刚才的情况好像一个导火索,不管怎么小心,手下还是一一中招,很快多鱼发现自己身后没人了。

深吸一口气,他尽可能让自己砰砰跳动的心静下来,自己一定不会有事,如此反复说了二十遍,他终于走出沙地。

前方,已是高坡底部。

抬脚,迈步!

嗖嗖~

猝不及防,他的脚好像踩中什么东西,一个脑袋大的石块猛然对着他的胸口砸过来。

他身形一闪,快速向左移出三个身位,轻松躲开石块的攻击,但不等他得意,脚下又是一疼。

他急忙蹲下,就见一枚细针对着他的脚心扎了进去,外端只能看到半截明闪闪的针尾。他刚想将其拔出,猛然感觉脚心一热,然后就是火辣辣的疼。

针上有毒!

多鱼立刻明白第一个中招的兄弟为何如此痛苦,因为只这一会功夫,他的腿已没了知觉。

挣扎着站起身,必须把发现报告给大当家,这是多鱼唯一的信念,可惜想法很好,身体却不听使唤,他身体一歪,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摔到地上。

噗噗噗噗~

后背、右臂、后腰、大腿同时一疼,难道自己被四种陷阱同时打中了?那这里到底有多少陷阱啊?多鱼直接就崩溃了。

他想喊,喉咙却干疼的说不出话,刺辣从四处伤口一起传来,还不等他挣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高坡上,看着全军覆没的多鱼小队,郑潮无聊的打个哈欠:“不是说这天海盗凶名赫赫吗?怎么墨迹起来还不如个娘们?”

左青山和铁锤像是看鬼似得看着他,多鱼的惨状他们全程目睹,这家伙的身体被细针刺中后直接肿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被上百只杀人蜂蛰过一般。

不会错,起作用的定是郑潮给的那种叫辣椒精的东西,两人想起自己曾一一在陷阱上涂抹此物,就忍不住打个寒颤,若沾上一点……

最关键的,是郑潮说这玩意没有解药,因为它并不致命,只要过上几天,肿就能自动消去。

看着多鱼的悲惨下场,左青山暗暗呸了一声,肿成这样都能恢复,骗傻子呢?

郑潮不理会二人的碎碎念,他朝出云一伸手:“我说公主殿下,望远镜该还了吧?天海盗马上要进攻,没这东西我不好指挥!”

自从出云公主见过此物的功用,一直拿在手中不愿归还,其实送给对方也没什么,可自己为什么要送?它虽然不是购物平台推出的奢华级限量版,也价值两三千的!

见实在无法推脱,出云公主依依不舍的将手中宝物递了出去,只是还没碰到郑潮的手,又急忙收了回来。

“此物你……还有吗?”

“你想干啥?”

这语气……

出云公主心中一动:“如果有多余的,能不能送我一个?”

哟呵……这便宜占的,就好像我欠你的似得。

郑潮翻翻白眼:“送你也不是不行,但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知公主殿下准备回什么礼?”

一旁的红叶不乐意了:“郑潮,公主殿下长这么大,从未主动开口向人要过东西,你别不识好歹!”

郑潮更不乐意,难道就因你是公主,别人都得巴巴的给你送东西?

说着,他一把抢过望远镜:“既如此,我就不送了。”

“你……”

出云公主仿佛没看到二人间的不愉快:“不知郑先生想要什么?只要不算过分,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红叶随即道:“你仔细想清楚,不要太过分!”

郑潮一指红叶:“不如殿下把她送给我如何,正好我现在缺个保镖。”

红叶眼睛一瞪,却吓不住郑潮,他无比猥琐道:“而且女保镖还有个好处,晚上能暖床……哎哟,你干嘛打人?”

自然是红叶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抬腿给他一脚。

出云公主摇头:“红叶只是本宫的下属,不是奴婢,本宫没权利把她送人。”

“属下?”

红叶冷哼:“我是素衣卫红衣使,官职二品,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让一个二品大员给你当保镖?”

郑潮摸摸下巴:“可我怎么觉得,你以区区二品官的资格给我当保镖,是你的荣幸呢?”

“你……”

“不过我还是改主意了。”

“害怕了吧?”

郑潮很老实的点头:“有点,听说你今天吃了六个馒头,一只烧鸡,二斤牛肉,还有三碗紫菜蛋花汤?”

早餐是郑潮通过购物平台准备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怎么,不服?”红叶点点头,一副本姑娘很厉害的样子。

郑潮:“这正是我怕的原因,你这么能吃,我怕被你吃穷了。”

“你……”

郑潮却不理她,转头对出云公主道:“既然人送不了,送钱总可以吧?我也不贪,上次那块金子给我就行。”

69 黑衣使是这样炼成的

出云公主为请郑潮给皇帝治病,曾拿出一锭金子,郑潮虽还给对方,心里却一直惦着。

以他的经验判断,那块金子足有一百两,换成人民币相当于一百万,他和左青山费尽心力打劫孙衙内,也不过这个数。

出云公主摇摇头:“郑先生,那些金子是出云省吃俭用多年攒下来的,只能给父皇治病,你的望远镜是很神奇,却无法和父皇的病相比。”

“我靠,姐,你这也太抠了?”郑潮无语,他可不信堂堂一国公主,还掌管素衣卫这样的实权部门,会缺这点钱?

“那你能送什么?先说好,像奖状、奖章等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可不要,要送就送干货。”

红叶没好气的瞪着郑潮,她跟着出云公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要东西要的这么明目张胆的。

出云公主好像早有主意:“素衣卫的黑衣使怎么样?”

黑衣使?

郑潮算了半天,恍然道:“你说的这个是九品芝麻官吧?太小了,不如这样,我也不贪多,比红叶妹妹大半级就行!”

红叶眼睛一瞪:“姓郑的,在素衣卫,能调动本姑娘的人只有公主殿下,你比我大半级是什么意思?”

郑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都不明白?就是以后除了公主,能领导你的,还有我!”

红叶:“……”

“郑先生,你的条件太高,别说出云办不到,就算能办到,也恕难从命。”

出云公主摇头,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郑潮:“其实我让你做黑衣使,是想请你执掌乾海县素衣卫卫所,黑衣使虽然权利不大,地位却比县令更高,只要你答应,以后在乾海县绝没人敢动你分毫。”

果然,听完此话,郑潮眼睛一亮,前段时间因为打劫孙衙内,他和左青山等人一直胆颤心惊,生怕孙县令带着衙役过来抓人,最后连盐场的建设都被迫停了。

若自己真成了乾海县黑衣使,就算被孙县令找到证据,也拿自己无可奈何。从这个角度看,黑衣使一点不比红衣使差啊!

“好,我答应了。”郑潮立刻表态,然后又不死心的问:“那若我想当红衣大使,找谁可以办到?”

出云道:“当然是我父皇!”

“了解!”

红叶冷笑:“怎么,你还真想找皇上讨要这个官职不成?”

“事在人为嘛,说不定哪天还真实现了呢!”

******

罗天看着自己派出的人全军覆没,脸色阴沉的可怕。

作为老对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素衣卫的强大,但他依旧发现把对方想的太简单了。

“再派两队人,从一边的树林突进,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所有地方都布置成陷阱不成?”

事实再次证明了现实残酷性,刚才的多鱼好歹还能冲到斜坡之下,而这两队人连树林的三分之一都没走完,就全军覆没了。

三当家忽道:“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素衣卫布置的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

罗天一怔,他缓缓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我相信青莲会不会骗人,让兄弟们全动起来,沿多鱼走的路线前进。

……再带些人去砍毛竹,留着枝叶,让最前面的人拿着清扫地面。哼,区区一些陷阱就想让老子投鼠忌器?没门!”

一炷香后,在坡顶观战的郑潮就看到眼前的一幕:五六个身材高大的海匪举着三人长的毛竹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不停在地上左右挥动。

不时有陷阱被他们拨弄出来,虽然海匪依旧有中招的,数量却大大降低。不一会,就冲到了斜坡最下方,看着架势,攻到坡顶也是迟早的事。

一声尖啸划破长空,然后砰地一声炸开。

郑潮奇怪的看着红叶:“喂,大白天的,你放烟花干什么?这玩意要晚上才好看。”

几次打交道,红叶越看郑潮越不顺眼:“不懂就不要乱说,这是求救信号。”

郑潮也拿出一枚从购物平台买的信号弹,拉响之后,就见一团巨大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声音大的让人忍不住一个趔趄:“你那玩意只能传个两三里,我的三十里内保证是个人都能看到,就问你帅不帅?”

红叶:“……帅!”

她这次是真的觉得郑潮很帅,公主被困在这片荒芜之地,没有人清楚具体位置。

此刻情况危急,纵然知道信号弹传递距离不远,她还是释放出来,为的只是求个心安。不成想郑潮手中还有此物的加强版,如此一来,至少去乾海县报信的黄锦儿能保证看到。

“咦?这妞转性了吗?”不明所以的郑潮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听一旁左青山担忧的问:“郑潮,这些陷阱现在看来用处也不是很大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潮嘿嘿一笑,忽然指着红叶小声说道:“嘘,脱单的机会来了,就看你下面能不能把握住。”

然后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咳咳,这世上根本没有完美无缺的防御,天海盗这帮家伙,现在才想到这个方法,也真够笨的。”

虽然红叶现在承了郑潮一个人情,但听他如此说,语气还是忍不住略带讥讽:“他们是笨,但你可有应对之法?别忘了,罗天的胳膊可是你打伤的,等他捉到你,下场不用我说想必你也能猜出来。”

郑潮笑道:“方法是有,不过需要红叶妹妹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红叶疑惑。

“你手下不是有二十个漂亮妹子吗?一人给我兄弟发两个就行。”

“你……去死!”红叶眼睛一瞪,其他白衣亲卫的姑娘也纷纷朝这边怒目而视。

郑潮哈哈一笑,看向出云公主:“殿下,你怎么说?”

出云公主平静道:“按郑先生说的做。”

尽管心有不愿,红叶也只得照办,倒是左青山八人见身边多了两个姑娘,反而有些尴尬。

郑潮贱笑道:“各位兄弟,机会已给了你们,能不能抓住,接下来只能看你们自己……”

出云公主淡淡的打断他:“郑先生,以前你怎样,出云管不着,不过现在的你已是素衣卫一员,按品级她们都比你高,有些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

郑潮无所谓的摆手:“公主,话不能这么说,你把指挥权交给我,她们就是我的属下。上司和下属说笑两句很正常长嘛!

再说我也不是故意逗她们,大战伊始,气氛还是需要缓和滴……关键是我还没入职,暂时不算素衣卫的人,你依旧管不着我……”

听郑潮啰里啰嗦的没完,出云公主满脸黑线,她已后悔把指挥权交出去了。

左青山提醒道:“郑潮,天海盗开始进攻了。”

郑潮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再废话,对几个人道:“跟我来!”

说着,第一个钻进密道,其他人一怔,还是紧跟在他身后。

出云公主走在第一位,虽不喜欢郑潮乱开玩笑,但通过这两日的了解,她对对方的好奇心却是越来越重。

奇怪却有效的医术,高深无比的算术造诣,种子、水泥,就在她以为这已是对方的全部时,这个高坡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数量庞大且构思精巧的猥琐陷阱,极目远眺仿佛天涯咫尺的望远之镜……

特别是工兵铲,这种兵器所用的材料,比匠作监那些大师打造的百炼钢还坚固,若不是亲眼见过,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次被近千天海盗围困,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出云公主根本没有丝毫脱身的把握。

郑潮布置的陷阱虽然犀利,但最多只能迟滞天海盗进攻的脚步,照这样下去,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生擒。

她看似淡定,但都是强装出来的,可郑潮的胸有成竹却是真的胸有成竹,难道他还真有脱身之法不成?

70 改装版震天雷

密道入口下方是一个两丈大小的暗室,再往前有四个入口,郑潮将其命名为一、二、三、四号密室。

出云公主和其属下就是在三号密室休息的,其他密室她并没有进去过。

郑潮这次的目标是四号密室,出云公主进去后,发现这里空间比三号密室要大,里面坐满了老人、妇人和孩童。

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两个箱子,一个装着指头粗细的棍状物,另一个是红色的奇怪粉末,箱子中间还有一叠巴掌大的纸。

就见一人嘴上蒙着白布,手上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张纸,在上面撒满一层厚厚的红色粉末,包在棍状物外层,并用胶水粘结实。

此操作中最难的,是如何把红色粉末包到棍状物上却又不撒,不过这些人应该忙了很久,已经颇有心得。

这难道就是郑潮的秘密武器?出云公主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很难想象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能有什么作用,她身后众人也同样一脸迷茫。

郑潮好像明白大家的疑惑,弯腰捡起两个,扭头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又回到入口处的暗室,众人见状,连忙跟上。

“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此物的用法,现在大家用布把脸包起来,如果感到不适,立刻后退。”

红叶见他啰里啰嗦,忍不住哼道:“天海盗马上就会攻上来,你要怕死,就老老实实挖个洞躲着,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别在这故弄玄虚,耽误本姑娘的杀敌时间。”

郑潮无奈的看着她:“看来红叶姑娘不信我这种武器能对付天海盗?”

“你要是拿些长枪弩箭,本姑娘还会相信,但此物不过手指粗细,还如此短,能干什么?”

手指粗细,还有些短?这话听着很有歧义的好不好!

郑潮坏笑一声:“是吗,那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多时候手指粗细的迷你型才是制胜的关键呢?要不咱俩打个赌……”

红叶摇头道:“虽然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赢,但素衣卫人员禁止赌博,所以,不好意思……”

郑潮无语,你说这小妞傻吧,看着的确不聪明,可你若给她下套,她就是不上当,从这一点看,还不如把青盐利润输给自己一半铁锤等人!

“不赌算了,不过若红叶姑娘想亲自试下此物的威力,不妨往前走上几步。”

“干嘛?”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怎么,你怕了?”见红叶迟疑,郑潮激将道。

“切,我会怕?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花样?”

看着红叶果然傻乎乎的走到前面,郑潮心里暗笑,他拿出一根燃着的线香,对着棍状物一端戳去。

就听呲的一声,一团火花亮起,郑潮将其丢到红叶脚下不远处,然后快速后退。

棍状物冒火花的一端不停向外逸出白烟,须臾之间,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在密闭的环境中格外剧烈。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东西……可比鞭炮响多了。

不过大家很快又平静下来,红叶本来还忐忑郑潮搞什么对她不利的把戏,那声巨响也着实吓了她一跳,然后……好像就没有然后了。

“你就这点手段吗?哼……咳咳咳咳……阿嚏……阿嚏……阿嚏……这是什么……阿嚏……啊啊啊啊……”

就见红叶只说了一句,忽然又是咳嗽又是打喷嚏,最后更是捂着眼睛,大声惨叫起来。

郑潮见状摇摇头,走过去拉住她,红叶正要反抗,就听郑潮的声音在耳边道:“如果不想变成瞎子的话,就乖乖按我说的做,现在跟我来。”

红叶忙亦步亦趋的任由郑潮拉着,忽然她的手摸到一个瓷盆,郑潮道:“用盆里的水洗眼睛,记住,慢慢冲洗,不能急。”

红叶连忙照做,盆中的水入手冰凉,还有股淡淡的酸味和酒味,水和眼睛轻轻接触,很快就感觉舒服很多。

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便见出云公主、郑潮等人站在身边,除了幸灾乐祸的郑潮,其他人均是一脸关切。

郑潮笑问:“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红叶不答,而是反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我的眼睛疼的如此厉害?”

郑潮拿着棍状物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说这个,它是我发明的,集花炮和辣椒粉于一体的超级生化武器,厉害吧!”

没错,此物正是郑潮琢磨出来,用来防身的无敌神器。

事情还要追溯到昨天,将所有人安顿好后,郑潮本想去睡,但不知怎么,他心头总有一股不安,潜意识告诉他,天海盗这次的偷袭,恐怕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思索再三,还是打开购物平台,看能不能买些厉害武器,万一被包围,也不至任人宰割。

购物平台的武器依旧看起来如此犀利,比如ak47、m4等等,实在没钱,还有性价比更高的王八盒子,可惜光有这些没有子弹,还不如工兵铲实用。

而子弹的价格现在已涨到1024一枚,他的十七万余额不是不能买,关键是根本买不了几颗,相当不划算。

他又向下滑,竟又鬼使神差的找到了手雷的售卖窗口。

咦?好东西啊!

郑潮大乐,而且手雷的定价还是1,他果断选择购买,黑色的甜瓜外壳带有浓浓的金属质感,研究一会,郑潮已搞清楚了使用方法。

哈哈哈哈,有了此物,多少海匪来了都得跪啊!

就在他准备多买一些时,发现手雷的价格竟变成了10,又买一枚,不出意料的变成100。

我%&*¥#……

郑潮无语问苍天,子弹的价格你弄成等差数列哥忍了,可这手雷,他娘的你还搞成更过分的等比数列?

就是说这种手雷郑潮哪怕倾家荡产,也只能买五枚。

五枚手雷能炸死八百海匪?你问狗,狗都不信好吧!

“我能退货吗?”郑潮的声音带着能穿透十八层地狱的怨念。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手雷瞬间消息,而他的余额也恢复到买手雷前的状态。

咦?这样也行?郑潮一呆,然后收到一条系统消息:本平台本着客户至上原则,只要客户对所购商品不满意,可随时退货,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平台……越来越像淘宝了。

虽然发现了购物平台的一项新功能,但该有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郑潮郁闷一会,忽然想到自己看过的某抗日神剧,里面一个老大爷因为手榴弹太少,便脑洞大开的在外面包了层辣椒粉,顿时发挥出神奇的生化武器作用。

郑潮的眼睛瞬间亮了,有门!

购物平台的手雷虽然很坑,但打击敌人又不是非得用手雷,这玩意威力是大,但和辣椒粉牌生化武器相比,还是有点low。

那位大爷是用手榴弹炸开辣椒粉的,但想炸开辣椒粉却不是非要手榴弹才行。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要买什么,没错,就是过年放的炮仗!

再次打开购物平台搜索,找到了!

郑潮看着满屏幕各种各样的烟花爆竹,笑的眉眼不见,不限购不限量,价格实惠,品质保障。

71 震天雷的威力

找了半天,他选出一种叫震天雷的单发花炮,手指粗,爆炸力强,十分适合作手榴弹的代替品。

然后是辣椒粉,平台最贵的是魔鬼椒,888一两,据说只要多吃一点,就得去医院抢救,十分霸道。

但郑潮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不是他买不起,而是这东西威力太大,很容易误伤自己人。

最后他选的是一个线椒品种,68一两,辣度没魔鬼椒那么大,但也非常够劲,从红叶姑娘的悲惨遭遇就可见一斑。

选定之后,郑潮干脆一样砸进去10000大洋,虽然贵点,但对小命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接下来的包装又让郑潮犯了愁,他一大老爷们,真干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啊!

然后他就想到杨溪,杨溪性子温柔细腻,人又聪明,一定比自己更有办法。

果然,杨溪听过之后,很快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包裹技巧,她甚至还发动左母、豆鱼等一干女将,甚至李叔、李文等人也加入其中。

大家正因担心自身安全而睡不着,听完杨溪的话,立刻开始忙活,除左母年纪太大休息的早一些,其他人都熬了几乎一夜。

所以,当郑潮第一时间发现被天海盗包围,跑去问进度时,发现她们竟完成了七七八八,心里那叫一个兴奋。

没办法,连老天都帮自己啊!

******

对面,三当家看着爬上近半斜坡的众兄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还是大哥厉害,随便一个小手段就让对方投鼠忌器。”

罗天反而一脸忧色:“如果出云公主只有这点手段,她也不配成为素衣卫白衣使。”

三当家毫不在意的举起手中鬼头刀:“不管什么手段,老子均一刀破之!”

这时,斜坡顶部走出八个人,他们胸前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左手握根指头粗的线香,脸也用厚白布蒙的结结实实,最奇怪的是,八人每人身后还跟着两个白衣持剑女子。

三当家一愣:“大哥,他们这是干什么?”

罗天反而眼睛一亮:“这些女人是白衣亲卫,青莲会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三当家也兴奋起来:“大哥,让我去吧,小弟保证一定让出云那小娘们跪在你面前。”

“小心,若有不对,立刻退回来!”

******

多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左青山等人,虽然叫不出对方名字,但他还是将其认了出来,刚才就是这家伙骑着那辆古怪车子,和另一个人打伤的大当家。

他缓缓抽出腰间短刀,气势果断而坚决。不过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是刚才探路时,身体不小心被陷阱擦伤导致,当时他身上有五个部位同时中招,多鱼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

只是他在地上躺了一会,便惊讶的发现,这些伤口虽然依旧火辣辣的疼,却不致命,他现在甚至还有了活动能力。

多鱼心中狂喜,嘿嘿,只要大爷今日不死,明天……

不过看着越来越近的左青山,此时的他已来不及多想。

“抓住此人,自己就立了大功,以后醉生梦死都不再是奢望!”

不止多鱼,其他海匪也看到下来的八人,个个一脸兴奋。

多鱼忙起身混在队伍中间,悄悄朝左青山所在的位置靠近。

五十丈、四十丈、十丈、八丈……

就在多鱼举起刀,准备扑上去时,左青山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根改装版震天雷,对着线香点燃,默念两声便丢了出去。

“小心!”

敏感的多鱼立刻意识到里面的危险,大吼一声,手刀对着抛过来的物事就是一劈。

因为手臂依旧疼痛的关系,他这一刀有些歪,但还是碰到了对方的暗器。

改装版震天雷经这么一扰,原本前抛的路线立刻朝天空笔直飞去,然后砰的一声炸响。

多鱼猛然后退两步,大脑一阵轰鸣,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两下,这是什么东西,动静怎会如此之大?

还好自己及时将其挑开,否则一旦落入人群,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那是什么?

下一刻,多鱼便看见那奇怪物事爆炸后,天空飘散而落的一团红色雾气。

“咳咳咳咳咳咳……”

随着呼吸,多鱼感觉鼻子猛然一阵刺疼,紧接着是喉咙,最后是肺部,那股难受劲,和不久前的有毒铁针刺中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剧烈,也更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由叫出声来,鼻子、喉咙的难受还不算什么,恐怖的是眼睛,他感觉眼睛好像被人用尖针不停的猛刺,不出意外,这辈子估计很难再看到这花花世界了。

不止多鱼,在左青山八人往天海盗中间扔了大量改装版震天雷后,这帮穷凶极恶的家伙便被红色生化武器包围,只要吸一口,就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也有见机较快的人试图冲过去将八人制住,可惜没走两步,就和脚下密密麻麻的陷阱来了个第n次亲密接触。

罗天只是让人清除前面的障碍,至于两侧,众海匪可没那闲工夫,这让知道陷阱位置的左青山八人可以从容躲避,而两眼一抹黑的天海盗只能寸步难行。

所以左青山这边人数虽少,却牢牢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性。

等包中震天雷被扔出大半,天海盗盗众已基本失去视觉、听觉(耳朵边全是惨叫)、嗅觉(这个貌似不重要)等等。

左青山笑着对身后二女道:“三姑娘、四姑娘,接下来就该你们表现了。”

郑潮为了照顾自己兄弟,将保护出云公主的白衣亲卫一人给他们发了两个,让她们配合八人作战,理由也很充分:

你们会用震天雷吗?不会?你们知道陷阱的位置吗?不知道?那就乖乖跟在我兄弟身后,并保护他们!

不过当八人厚着脸皮和这群姑娘搭讪时,却吃了闭门羹。

首先是姓名,人家根本不透露,实在问的紧了,便以数字代替,从一到二十,左青山身后两位就是三姑娘和四姑娘。

三姑娘和四姑娘对视一眼,也不说话,拔剑就冲了上去。

虽然两人的任务是保护左青山,但郑潮的命令对她们可没有多大威慑力,见天海盗失去战斗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手中长剑每一次出手,就有一人倒下,那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杀人和杀鸡差不多。

其他七人的情况也和这边大同小异,不到一炷香,天海盗就被参战的白衣姑娘们砍死砍伤一大片。

72 杨溪的嘱托

这是郑潮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正面厮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天海盗盗匪,忍不住头皮发麻,可他知道双方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好强自忍住。

忽然一声巨吼响彻四方:“兄弟们别慌,用衣服蒙住口鼻,然后趴在地上。”

是三当家!

众海匪闻言,如同漫长黑夜中看到一盏明灯,纷纷照做,很快周围便安静下来,好像刚才的危险从来就不存在。

郑潮看着下方的情景,不禁赞叹:“这位天海盗三当家是个人才,竟这么短时间就找到震天雷的破绽。”

原来众海匪趴在地上后,围在四周攻击的白衣亲卫便失去了趁乱偷袭的机会。

而且这些人只是趴在地上,可不是死了,这种伏地姿势在短兵相接的防守中反而更具优势,若冒然出手,十有八九要吃大亏。

于是在郑潮的示意下,众女选择后退,只留下左青山八人继续丢震天雷,以防海匪们反杀一枪。

出云公主看着郑潮,淡淡道:“此人破解了你千辛万苦才创出的大好局势,你该痛恨他吧?”

郑潮摇头:“我这叫英雄惜英雄,对待敌人,很多时候并不能用单纯的仇恨眼光去看!”

“他们现在撤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郑潮想了想:“你听过黔之驴的故事吗?”

“什么意思?”

郑潮突然哭丧着脸:“大姐,我已黔驴技穷,接下来该轮你了吧,别说你身为大华公主,素衣卫老大,被困后连个救援都没有。”

出云公主:“……锦儿已去搬救兵了,应该马上就到。”

******

两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出云公主所期待的援军黄锦儿,正一脸愤愤的盯着孙县令。

这位一县父母官和她相遇后,很痛快的便答应和她去营救出云公主,不成想路上因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一行人速度极慢,日上三竿才走了不到一半。

“孙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县令不动声色道:“本官不知锦儿姑娘在说什么。”

“我让你以最快速度前进,可你这些手下,还没乌龟爬得快。”

孙县令立刻露出苦笑之色道:“锦儿姑娘,本官也没办法,这些人听说天海盗也在那个方向,个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难不成真要老夫动手杀人?”

黄锦儿大怒:“延误了救公主的时间,把他们杀十遍也不为过。”

孙县令不悦道:“锦儿姑娘此言差矣,这些兵丁衙役的职责是守卫乾海县城,如今听闻公主遇险,出城支援已是难为他们,本官又如何忍心再用刀斧迫害?”

“可以公主状况,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不去救吗?”

孙县令慷慨激昂道:“锦儿姑娘不如砍下本官的脑袋,用本官的一腔热血激发这些衙役誓死前进的勇气!”

“你……”黄锦儿终于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打官腔,对方简直无懈可击!

又走了一会,忽见五个男子快步从乾海县城方向行来,见到黄锦儿,立刻下拜:“拜见黄衣使,属下来迟一步,还请大人恕罪!”

正是乾海县城素衣卫卫所的成员,黄锦儿从乾海县城疾驰而来,骑走了唯一的马匹,五人只能徒步,因此现在方到。

黄锦儿挥手示意几人起身,冷声对孙县令道:“既如此,我和他们先去,你就带着你的属下慢慢走吧!”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王师爷带人拦住。

“孙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县令呵呵一笑:“锦儿姑娘,据本官得到消息,你说的那片高坡,早已被天海盗的海匪包围,你们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和我一起,这样安全还能有些保障。”

“你……”黄锦儿正要说话,冷不防看到孙县令因狰狞而扭曲的面孔。

******

罗天看着狼狈逃回来的手下,神色阴沉。

刚才他将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但顾忌斜坡上的陷阱太多,众海匪只选择一点作为突破,导致他们的队伍左右不宽,前后却拉的很长,有点类似一字长蛇阵。

也幸亏如此,对方的打击面主要是队伍前端,后面的人虽因两侧陷阱阻挠无法支援,但受辣椒雾的影响也不大,听到大当家指令,立刻毫发无伤撤了回来。

等清点完人数,罗天的脸色更难看了,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不到六百兄弟,要知他们出发时,可足足有八百人,现在一下少了四分之一。

“大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罗天叹了口气:“出云公主虽近在眼前,但看现在的形式,想将其轻松拿下,难如登天。

刚在潜伏的兄弟汇报,东海素衣卫营地出现了大范围军事调动,再耽搁下去别说抓人,脱身都成问题。”

三当家心有不甘道:“难道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放弃不成?”

“算算时间,咱们只够发起最后一次攻击了,成就成,不成必须撤,不能有任何留恋。”

“大哥,你说怎么办吧,兄弟这次就算豁出去,也要把那个娘们抓住!”

******

当郑潮看着准备再次攻击的天海盗,就开始揪头发了。

他这回是真没了把握。

震天雷加辣椒粉的战略虽然有效,却不是全无破绽。若出其不意还好,一旦对方有了准备,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天海盗毫不犹豫的选择进攻,应该已看出了这点。

其实郑潮已算是尽力了,实在是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三十对六百,怎么都是输。

哎,如果再有五十人,他就有把握将对方打的哭爹喊娘;如果再给他一天时间布置,他就能布置威力更加强大的陷阱;如果购物平台的子弹价格不那么的坑爹,就算一百块一发,他也能把所有钱砸进去,买上一万发,直接用m4把这帮孙子给突突了。

可惜,没有如果!对手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杨溪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郑潮!”

郑潮见她大模大样的走过来,忍不住怒呵:“这里非常危险,你快躲进密道!”

顿了顿,他又小声道:“四号密室还有个暗门,里面藏十几个人基本没问题,一会开打时,你带着你爹、豆鱼、左大娘他们躲进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天海盗目标是出云公主,只要将她抓住,这群家伙估计不会浪费太多时间搜索,你们有很大的机会活下来。”

杨溪怔怔的看着郑潮:“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

郑潮苦笑:“我把他们老大的胳膊整废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

杨溪沉默,好半天才咬牙道:“郑潮,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那个大恶人……是不是你?”

郑潮笑了:“你是问‘九大恶人之首的无敌恶中恶’,还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他们都没我帅!”

“我知道了。”杨溪沉默的点点头。

“你知道什么?实话跟你讲,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知道我的匪号是什么吗?除恶务尽!”

“咯咯咯……那天……谢谢你!”

杨溪露出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她俯下身,在郑潮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快速跑开,同时口中道:“我会按你说的躲在密道最深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出来,但你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啥事?”

“活下来,不管做什么,就算加入天海盗,成为真正的恶人,也一定要活下来!”

不等郑潮回答,她已钻入密道,消失不见。

郑潮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的感觉反而更加清晰,杨溪说最后那句话时,脸上一定满是泪水。

73 高手在民间

摇摇头,郑潮试图将一些思绪彻底甩出去。

“刚才你诅咒本宫被天海盗抓住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出云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郑潮转过头,果然见红叶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公主殿下,你不是崇拜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吗?我想如果你现在下去,罗天肯定会忘记我和他的仇恨,第一时间撤退的。”

说完他看着红叶:“别发飙,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家公主这样做,除了她,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而她自己也不会有事,罗天最大的可能,是拿她和皇帝交换一些利益,最多公主殿下的声誉受点损失,被那位罗天大当家占点便宜。”

出云公主不在意的笑道:“你就对接下来的局势这么不看好?本宫觉得你挺有办法的啊?”

郑潮无奈的摊摊手,他最大的杀手锏是购物平台,但刚刚他把里面的商品几乎翻过来一遍,也没想到出奇制胜的方案。。

他又不是高科技领域的砖家叫兽,随便用拿瓶可乐就能鼓捣出威力恐怖的炸弹,震天雷加辣椒粉已算是他超水平发挥了。

而一旦牵扯现代化的杀伤性武器,购物平台限制的那叫一个厉害。它有点类似现代社会的治安管制条例,你买吃的喝的没问题,但是枪支弹药,嘿嘿,没门!

郑潮甚至觉得自己能买十发子弹,已是平台看自己可怜照顾自己。

出云公主轻咳两声,装作不经意道:“本宫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郑潮眼睛一亮:“好消息?先说坏消息吧!”

“但本宫觉得在士气如此低迷之时,好消息的作用更大,要不先听好消息?”

你这算是在调戏我吗?郑潮无奈:“都行,你说吧!”

“我刚收到东海素衣卫大营的讯号,他们已集结人手,以最快速度前来驰援,只需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这里……”

郑潮打断道:“坏消息是我们还要和天海盗苦战一个时辰是不是?这算什么好消息,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都挡不住。”

“你……”出云公主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郑潮又叹气道:“既然你都说坏消息了,我再告诉你一个更坏的消息,你的素衣卫大营里有内奸!”

“胡说!”反驳的是红叶,这位姑娘眼睛瞪的圆如明月,仿佛郑潮的话是对她最大的污蔑。

郑潮摊摊手:“是那个罗天说的,你们不信可以自己查,但我不认为他是在撒谎,不然你的援军也不会现在才出发。”

这时,对面的天海盗忽然爆发出一阵沸反盈天的呼喊,他们的进攻开始了。

天海盗的进攻一反上次的一字长蛇阵,而是将人分散开,排成横排,进行全方位推进式攻击。

只见众海匪三人一组,最前面那人拿着一把长竹不停扫动向前,剩余两人一前一后,前面一人负责清除长竹扫出的陷阱,后面的人手握长刀,神色警惕的看向四方。不管分工还是配合,都比刚才要明确娴熟得多,显然罗天对此早有计划。

左青山八人正要过去狙击,却被郑潮拉住:“小心点,若发现不对,不要恋战,立刻撤回来。”

等众海匪在斜坡上前进了三分之一时,左青山八人也到了,他们分散站在八个位置,彼此距离极远,和六百天海盗相比显得很是势单力孤。

震天雷再次点燃丢出,这次天海盗却早有准备,只见最前面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块湿漉漉的白布,将头和脸全蒙起来,然后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进。

后面两人纷纷挥舞长刀,看准震天雷飞来的方向挥击,目的竟是要将这东西拍飞。

别说这两人还真成功了,左青山一共扔出三根震天雷,竟被击中两枚,一枚远远的斜飞出去,另一枚刚好弹到左青山头顶。

轰轰轰……

三声巨响过后,辣椒粉再次将人笼罩,不过这次不仅是天海盗,还有左青山以及身后的三姑娘和四姑娘。

咳咳咳……

左青山眼睛红朦朦的一片,三姑娘和四姑娘更是不堪,因为拒绝戴面罩,她们脸上全是辣椒粉,转眼之间,鼻子便一阵酸麻,然后不自觉的就咳嗽出来,眼睛也看不见了。

二女哪经历过如此情况,不禁有些慌乱,正不知所措,忽觉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慌,按我说的,向左一步走。”

两人心头一松,连忙照做,脚步刚落地,那声音又道:“向后两步,再向右半步。”

“……”

就这样,三人亦步亦趋,有条不紊的走出辣椒雾笼罩之地,其他没被辣椒雾波及的天海盗想追,脚步一急,便踩中插在地上的钢针,不得不无奈停下。

等左青山用醋和酒帮二女洗净脸部后,天海盗又前进了一大截,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刚才自己意气风发的杀过来,非但没有建功,自己也差点栽进去。

身后的四姑娘忽道:“左壮士,你将震天雷丢到这些人前面不远处,这样他们碰不到,就没办法拨转回来了。”

左青山闻言忍不住用力拍拍脑袋,自己也够笨的,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但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两位姑娘对自己的态度。

自己将她们从辣椒雾中拉出来后,两人的态度不知不觉有了转变,特别是四姑娘,看到他还会露出一丝笑意。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在前方响起,很快形成一片红色云幕,天海盗众海匪也在这层云幕的遮挡下不再清晰。

扭头见其他人也遇到和自己类似的情况,左青山连忙出声提醒,七人听到左青山的话,同样照做,不一会高坡下便彻底被红雾笼罩。

红雾越来越多,慢慢开始向上蔓延,八人为了不被吞没,不得不慢慢后撤,只是这样一来,想再用震天雷维持红雾不散,无形中又增大了难度。

郑潮出乎意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双眼睛又莫名多了些神采。

震天雷的破绽他一开始就知道,毕竟这东西爆炸时间不定,稍迟一点很可能被已有防备的敌人抓住丢回来,如此一来,自己一方将失去武器方面的优势。

这也是他不再看好双方战局的原因,毕竟抗日神剧最多的就是类似镜头,没想到他想破脑袋都没办法的情况,竟被一个女孩随便一句话破解了。

此时此刻,郑潮只想感概,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我欺!

74 这只是个意外

出云公主观察到郑潮的细微表情,不禁道:“看来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郑潮点点头:“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是好事。”

“这么说,我们又有了赢得希望?”

郑潮摇摇道:“未必,一切还要看天意。”

说着,他突然脸色大变:“糟了,天意不再咱这边,快躲!”

顺着郑潮的目光看去,出云公主发现斜坡下的红雾左右激荡,竟隐隐有不稳的趋势,再看不远处两颗杨树摆动的树梢,心中也是一沉,起风了,而且风向正对自己这边的坡顶。

风越来越大,须臾之间,红雾迅速上移,直接将郑潮和出云公主所在的位置吞没。

因为吸取先前的失败教训,天海盗的海匪们这次均用湿布捂紧了脸,但辣椒雾无处不在,大家依旧被这玩意折腾的死去活来,不仅头部麻痒难当,身体也火辣辣的疼,最郁闷的是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众人眼前一清,却是红雾瞬间散了大半。

是风!

罗天见状哈哈大笑:“众位兄弟看到了吗,连老天也在帮咱们,冲上去,无论是谁,只要活捉出云公主,就是天海盗的四当家,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众海匪闻言精神大振,脚步纷纷加快,有的人还不等陷阱清除就踩了上去,身上被擦出伤痕也浑然不觉,他们只有一个信念,完成大当家的使命,成为天海盗第四当家。

唯独跑的最快的三当家脚步一个趔趄,我冲锋在前,咋还给降级了呢?

看着突然如疯了一般的天海盗,左青山等人一怔,胸中血气也被激发出来,杀就杀,难道爷爷还怕你不成?

于是交战双方,如同两股钢铁洪流,轰然撞在一起!

左青山这边人数虽少,但受辣椒雾影响极小,加上知道地上陷阱的位置,短时间内竟隐隐占据上风。

如果郑潮看到这一幕,必会大骂几人愚蠢,三十拼六百,你们脑子被门夹了吗?

可惜,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见,铺天盖地的红雾将他彻底笼罩,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开始流泪,鼻子也酸痒难耐。

咳咳咳咳……

他奶奶的,当初哥为什么要选这款辣椒粉,咳咳……呛死老子了!

好在他虽慌不乱,打开购物平台,寻摸着印象中的操作点击几下,一个瓶子出现在手中,闻一闻,有酸味,是醋,太好了!

打开瓶子,他一口气往脸上倒一半,又用力洗洗眼睛,或许是浓白醋效果不错,脸上那股酸疼顿时消散大半,他也已能模模糊糊的看清东西。

这时,他又听到一阵压抑到极点的咳嗽声,是出云公主?

意识到这点,郑潮连忙靠过去,然后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红色人影,情况紧急,他也不多废话,随手把剩余半瓶醋递到对方手中,一边咳嗽一边道:“快洗一下脸!”

说完,就往和风相反的地方跑,他很清楚,想摆脱这些红雾,唯一的办法就是站到上风口。

谁知走了五六步,冷不防撞到一个人,天海盗冲上来了?

他本能的想着,一个猛扑把对方紧紧抱住,然后用力勒紧。

郑潮虽然设置了无限障碍训练,但练得最多的却是铁锤等人,他只是偶尔去打个酱油,所以论聪慧,他是九人中第一,可论起战力,却是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

所以意识到有危险后,他唯一的念头是先弄死对方,否则稍有疏忽,死的就是自己了。

咦?

一个念头现在他脑海之中,这是个女人,而天海盗中是没有女人的,对方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肯定是自己人,郑潮知道对方和自己刚才的状态一样,五官定然正被红雾不停折磨,于是他再次打开购物平台,不过这次买的不是醋,而是白酒。

作为最好的有机溶剂,酒精对付辣椒粉比白醋有效的多,刚才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选择商品栏最靠上的白醋,现在当然用更好的。

一瓶牛二出现在手中,郑潮拧开盖子,对着对方的脸就倒了下去。

只是对方被自己扑倒后,就开始不停挣扎,他这一倒,竟落在空处。

情急之下,郑潮也顾不得其他,反身将对方扑倒在地,并用身体狠狠压住。

那人身体被制,脑袋依旧动个不停,郑潮的倾倒又一次落空,不行,在视线模糊不清的前提下,盲操的错误率太高了。

忽然,郑潮灵机一动,将手中牛二用嘴灌了一大口,然后一张脸尽力下趴,直达到和对方脸贴脸的程度,才噗的一声,把口中酒液喷了出去。

因为左青山等人不再燃放震天雷,红雾经风一吹,已飘向更远处,郑潮也慢慢看清了身下的女子。

出云公主???

他一瞬间处于懵逼状态,你怎么跑这了?刚才那人是?

郑潮这才记起那人好像穿的是红色衣服,是红叶!

不过他的惊讶只是一瞬间,就见出云公主眼睛清澈如水,小脸白皙如玉,哪有半分遭受红雾侵蚀的样子?当然,如果不是她脸上喷满了夹杂着郑潮唾液的酒水,一定更加好看。

聪慧如郑潮,立刻明白过来,对方定是用了某种方法避开红雾的袭击,然后到上风口避风,他粗鲁的动作,完全是画蛇添足。

“公主殿下,你还……好吧?”看着出云公主怔怔的望着自己,一脸惊愕和不敢置信,郑潮只好尴尬的道。

出云公主的脸没来由一红,平日的雍容华贵也消失不见,她用比小女儿更小女儿的语气愤愤的道:“快放开我!”

郑潮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对方身上,姿势之暧昧,简直……

他忙从对方身上翻下来,刚才只是意外,若一直赖在上面,就真成耍流氓了。

出云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郑潮,如果她能选择,定会直接将对方用乱刀砍死一百遍,可理智告诉她,这确实是个误会。

刚才郑潮虽然无礼,却是真心诚意的想帮自己,就是无意间帮了倒忙。

原来出云公主被红雾笼罩后,她没表现出任何的慌乱,而是紧闭呼吸,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

玉瓶内是郑潮配置的用来减轻辣椒粉伤害的酒醋混合液,出云公主第一次见能散发出如此浓郁酒香和醋香的东西,灌了一瓶准备带在身上研究,没想到竟派上了用场。

将酒醋混合液倒在手帕上,出云公主将其紧紧贴住脸颊,轻轻一口气,发现没有想象中那般呛人,再次心中大定。

稍作判断,她便选择向风吹来的方向走,这最短时间脱困的方法。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在眼睛不能视物的前提下,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身后一人快速接近自己,通过脚步声,她知道这是郑潮,也没有防备,没想到这家伙竟突然发难,不仅将自己扑倒,还试图往她脸上倾倒不明液体。

这是酒!

闻到酒精味道的出云公主拼命挣扎,父皇最喜欢饮酒,常常因喝的大醉而耽误国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排斥酒这种东西。

但她的挣扎不仅徒劳无功,反而因活动太过剧烈,脸上手帕也掉在一旁。

情急之下,她只能长大嘴巴制止郑潮的鲁莽行为,谁知就在此刻,郑潮嘴巴已凑到她嘴巴前,噗的一声,一道酒箭吐进自己口中。

条件反射般,她喉咙一动,将其咽了下去。

75 郑潮的决定

郑潮可不知道出云公主的尴尬遭遇,确定对方无恙后,他连忙看向下方的战局,刚才这阵突然的大风,足以让形势逆转。

果然,左青山等人已和天海盗冲在一起,本来他们还能凭借血气之勇以及陷阱之利占据上风,但随着天海盗的人越聚越多,已开始有被包围的迹象。

郑潮急忙叫道:“青山、铁锤,所有人快撤,全撤回来!”

左青山八人已力感不知,闻言连忙后退,紧随而至的天海盗三当家大吼道:“兄弟们冲,大当家说了,砍下这些人的脑袋,一人赏银百两!”

众海匪眼睛一亮,手中长刀劈的更猛了,很快,除了武艺超群的铁锤,其他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伤,如果不是有身边两名身手不弱的白衣亲卫拼死挡住,估计都开始死人了。

“笨,快用震天雷!”郑潮忍不住提醒。

左青山闻言,忙借三姑娘和四姑娘拼命抵挡留出的短暂空闲摸出线香,呲的一声,花炮独有的火焰亮起,他随手朝海匪中间丢去。

众海匪已吃足了这玩意的苦头,见状纷纷伸出兵刃去拦,那枚震天雷顿时在无数刀剑劈砍之下化成无数截,根本无法炸开。

可如此一来,却给了左青山时间,七八根花炮同时丢出,这下海匪们就乱了,兵器挥的是砰砰作响。

花炮倒是全部被拦下了,但当他们回过神,则无奈的发现,左青山已带着二女跑出老远。

“快追!”

“别让他们跑了!”

“哎哟!”

却是追的急了,双脚再次踩中陷阱。

刚才因为胜利近在咫尺,大家踩中陷阱还能凭强大的毅力勉强忍住,现在发现左青山越跑越远,不少人精神一松,热辣辣的疼痛袭来,动作一滞,更加追不上了。

其他人情况也和左青山差不多,其中动作最快的是铁锤,而处境最险的是米锤和黄山,两人几乎被天海盗围住,单凭自己估计很难脱险。

铁锤见状,急忙去救自己兄弟,左青山也去帮堂兄,又经历一番周折,八人加十六位保镖总算有惊无险的撤了回来。

看着伤痕累累的八人,郑潮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天空的风越吹越大,这意味着改装版震天雷已彻底失去作用,若不是密集的陷阱勉阻碍了天海盗的步伐,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怎么办?”左青山肩膀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他好像浑若未觉。

郑潮指指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米锤和黄山:“将他俩送到王神医那救治,其他伤势不重的,想办法继续延迟天海盗的前进速度,素衣卫援军已在路上,只要撑到他们到来,大家就安全了。”

这话多少让低迷的士气得到好转,铁锤点点头,第一个冲下去,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郑潮扭头对出云公主道:“殿下,这里太危险,你也进密道躲一下吧。”

出云公主自从被郑潮灌了口白酒后,神色一直复杂难明,此刻听他如此说,不禁道:“你不是说要把我交出去吗?”

郑潮有点傻眼:“啥???”

出云公主指着冲出去的左青山等人:“他们刚刚能活着回来实属侥幸,这次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

但你只要把本宫交出去,他们都能活下来,而你也不必担心本宫的安全,天海盗抓本宫,只是想用我换取更多的利益,不管他们提任何条件,父皇都不会拒绝的。”

郑潮看了红叶一眼,无奈道:“公主殿下,我倒想把你送出去,但估计不等我开口,她就会把我砍成两半。”

红叶得意的看了郑潮一眼,意思是算你小子识相。

出云公主却道:“本宫可以以大华的国本保证,不管你如何做,今天的事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依旧是素衣卫的黑衣使,如果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本宫甚至可以保证你以后仕途上的平步青云。”

郑潮愣住了,他不太明白这位皇亲国戚的用意。

红叶听到出云公主这么说,不禁大急:“殿下,你不能……”

却被出云公主打断:“红叶,你来告诉郑先生本宫的行事准则。”

红叶跺了跺脚,很不情愿的说道:“看在刚才那半瓶醋的份上,本姑娘可以告诉你。公主殿下为人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带任何试探、反语、隐喻之类的成分。”

郑潮终于明白了出云公主话中的意思,对方是想给自己一个选择:一是把出云公主交出去,换自己以及所有人的安全;二是拼死保护对方,如果失败,所有人都会死,如果成功,则是大功一件。

若在一般情况,出云公主根本不可能给人选择的机会,但这次被困,是对方强行跟着自己而引来的祸事,她心中愧疚,便想通过交换自己以得到心安。

可自己该如何选择呢?

左青山八人和他同生共死,双方关系早已比亲兄弟更亲,而对出云公主,两人认识时间不长,更是少有沟通,可以说和陌生人差不多。

一方是兄弟们的命,另一方只是一位陌生人的安危,不,应该说是去留。对她这样的大人物来说,生死早已不是罗天这样的人能决定的。

目前看来该如何选择,好像已再明显不过,但他依旧陷入矛盾之中。

出云公主不再说话,四周也安静下来,兄弟们和天海盗的战斗仿佛远在天边,天地万物一草一木也都好像在默默地等待他的决定。

终于,郑潮抬起头,眼睛明亮如星辰,亦璀璨如星辰!

“公主殿下,在我所知的历史中,有一个叫明的朝代,他们最后一位皇帝被敌人逼到煤山,走投无路下,群臣劝其投降,只需割地赔款,并把女儿嫁过去,江山社稷便能延续。

但这位皇帝却说‘我大明终其一朝276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众卿家不必再劝!’然后自缢而死。

这位皇帝一生严苛、猜忌、多疑、刚愎自用,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尚且有如此情操,我们兄弟虽不是什么好人,难道连这样的货色都比不上吗?”

出云公主呆愣愣的看着郑潮,神色越发平淡:“这么说你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无怨无悔!”

出云公主不再说话,扭身进入密道,红叶想跟过去,却听出云公主道:“你在这里保护郑先生,不管结果如何,他不能死。”

“是!”红叶的声音短促有力,她扭过头,正想表达一下对郑潮的新看法,却见这货向前走出几步,对着斜坡下方跳脚骂道:“左青山你个二货,谁让你和天海盗靠那么近的,你要死了你老娘怎么办,还不赶紧滚回来!”

红叶:“……”

76 裸男陷阱

虽然郑潮说的英勇,但局势依旧越来越糟,左青山等人在不靠近对方的前提下,骚扰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后来天海盗干脆不理会左青山等人,自顾自的清理陷阱,很快便成功靠近密道入口。

郑潮无奈,只得让六人提前退回来休息。

左青山身上又多了两道刀痕,这是他不小心离天海盗太近造成的,如果不成身边的四姑娘舍命相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郑潮,看来咱兄弟几个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自从大腿上挨了一刀,这位年轻的汉子对生死多了几分淡然。

红叶插口道:“说这些为时过早吧?天海盗虽将陷阱清除,只要咱们紧守密道入口,他们想攻进去,也没那么容易。只要坚持半个时辰……”

却被郑潮挥手打断:“密道入口位置向下,如果双方对拼,天海盗居高临下,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那你打算怎么办?”

“谈判!”

“你刚才不是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吗,怎么……”

郑潮奇怪的看着她:“我就这么一说,你当真了?”

“你……”

“好了,他们来了,你们所有人都进密道,记住,躲得越深越好……听说红叶姑娘武艺高强,留下来陪我如何?一会请你欣赏男版滑稽歌舞杂剧的精彩演出。”

“切,想得美,你自己留在这吧!”

此时天海盗终于将斜坡上的陷阱清理完毕,不过可能是被郑潮改装版震天雷折腾的心有余悸,众海匪只在十丈开外站着,没有人敢近前一步。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郑潮才笑着道:“你们大当家呢?我就一个人,他也会害怕?”

人群中一个声音道:“哼,就凭你还不配见我大哥。”

“你是?”

“天海盗三当家!”

“了解。”

郑潮若有深意的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打个商量怎么样?你们无非是想带走出云公主,只要答应我的条件,可以把她交给你们。”

三当家见郑潮古怪的眼神,不禁心头一跳,随即还是镇定道:“什么条件?”

“我要和你们的大当家谈,你做不了主。”

三当家不再说话,而是迟疑的向身后远处看去。

很快,他又扭过头,“我们为什么要和你谈?你现在已是瓮中之鳖,要杀要剐,还不是大当家一句话的事?”

郑潮笑了:“是吗?那你们为什么现在还不攻击?实话告诉你们,东海素衣卫大营的人已在半路,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我身后密室结构复杂,就算只有三十人,凭借狭小空间,守半个时辰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不管你们有多少人,都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得栽在这。”

三当家哈哈大笑:“既然你如此有把握,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死守?”

郑潮摊摊手:“因为一旦开打,多少是会死人的,我可不想我的兄弟白死。出云公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用兄弟们的命换她的命。”

三当家沉默片刻:“说出你的条件。”

“我说了,要见你们大当家。”

“不可能,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有一种暗器,三十丈内能致人死命,小子,想重复上次那招,真把我们当傻子了吗?”

靠,哥的信誉就这么差?

郑潮摇摇头,伸手从怀中摸出王八盒子,三当家及众海匪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见郑潮竟突兀的将其往远处一抛,然后摊着手说:“我已经把武器扔了,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谁知道你的武器有几把?”

郑潮开始一件件脱衣服,不一会便露出长满黑毛的胸脯和白色健美的大腿。

他指着唯一的小内内道:“你们该不会让我把这个也脱了吧?”

三当家冷哼:“那里面鼓鼓囊囊的藏着什么?脱下来。”

“这……好吧!”

郑潮照做,然后无奈道:“本人这柄肉枪天赋有些异禀,不过我想它应该伤不了人。”

然后他转了个身:“现在我可以证明自己没带任何武器了吧?到这个份上,你们大当家要还畏首畏尾不敢出来,我就真得鄙视他了。”

“哈哈哈哈……既然这位兄弟如此有诚意,罗某自然不是小气之人。”

一个肩膀绑着厚厚白布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不是大当家罗天又是谁?

“说出你的条件吧!”

“很简单,你们现在让出一条路,放我和我的兄弟离开,出云公主留下做人质。直到我们彻底安全,她就跟你们走。还有,你必须以大海的名义立誓,终身不能踏入土囚村半步。”

“可以!”

“搞定,兄弟们都出来……”

郑潮一边说,一边扭头朝密道入口走,这时身后的罗天动了,他右手一挥,手中长刀扬起,对着郑潮劈砍过去。

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想放过郑潮等人,自己带来的兄弟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超过三分之一,其余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若白白放这些人走,他的大当家身份将再难服众。

刚才和郑潮谈判,只是权宜之计,一是探探对方虚实,好让自己的行动更有把握,二是三当家虽带着人攻到这里,但更多兄弟还在斜坡下面,赶过来需要时间。

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想谈判,为此不惜放弃那柄打伤自己的暗器,甚至脱光衣服证明诚意。

罗天立刻决定站出来,和郑潮的两次交涉中,他能看出此人应该是出云公主一方的灵魂人物,若能将其擒下,必定事半功倍,甚至以他为人质,说不定还能让出云公主乖乖就范。

现在见郑潮转身,他立即趁其不备果断出手,不得不说,能混到现在的地位,罗天无论心机、谋略、胆气,均远超常人,若是一般人,直接就着了他的道。

可郑潮是一般人吗?当然不是,他是有购物平台的一般人!

所以郑潮一靠近密道口立刻转身,空无一物的手掌,忽然多出一个黑色犹如甜瓜般的铁疙瘩。

用力拽出铁疙瘩上的拉环,郑潮对着罗天就丢了过去,在脱手那一瞬间,他手上又多出一个。

“嗖嗖嗖嗖~”

一连扔出五枚,郑潮扭身朝密道入口跳去,谁知身在半空,前面忽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他顿时大急,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危险,快闪开!”

可惜红色身影显然没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郑潮无奈,只得张开双臂将其抱住,于是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虽然这一摔的着力点是柔软的湿土,郑潮还是被震得七荤八素,但他不敢停留,紧咬牙关抱住红色身影后,腰部猛然发力。

两人立刻以极快的速度朝暗室入口方向的角落滚去,接着掉入一个两尺深的长坑。

“轰~~~”

下一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郑潮脑袋一阵眩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77 孙县令的误会

等郑潮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像被埋入土中,唯独胸部以上有一小片空间。

他摇摇脑袋,正想说话,冷不防嘴巴被人捂住,透过细微的光线,他看出捂自己的人是红叶。

然后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

意识到改良版震天雷的作用没想象那么大后,郑潮一度黔驴技穷,不过之后和出云公主的一番话,让他又有了灵感。

郑潮小时候用扑克牌打升级时,有一种特殊玩法,上一局的输家如果得分不够,还有一次扣底机会,即最后一轮只要牌面最大,就直接获得胜利。

郑潮最喜欢把好牌握在手中,最后猥琐无比的去扣底,然后反败为胜,那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后来他才知道,这中间还映射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

比如象棋规则也是如此,谁绝杀将军,谁就是胜者。

既然没办法灭掉全部的天海盗,不如弄死他们的大当家。

在素衣卫援军即将到来的前提下,群龙无首的海匪们接下来最可能做的不是继续组织人手攻入密道,而是迅速撤离,以保证自身安全。

此法对别人来说很难,对拥有购物平台的郑潮问题反而不大,平台所售手雷的价格虽然坑爹,但前五枚他还是能承受的,而五枚烈性手雷,炸死罗天不存在半点问题。

唯一的难点是如何将对方引出来,王八盒子偷袭失败,让这货如同受惊的老鼠,没有足够的诱惑和绝对安全的环境,根本不可能让他上当。

于是郑潮不得不绞尽脑汁,又是跪舔又是脱衣的上演一出苦肉大计。

终于,罗天上当了,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他甚至考虑到各种可能存在的问题,比如五枚手雷威力太大,将密道炸塌怎么办?又比如在手雷没响之前,被罗天反扔回来怎么办?

为此,他专门和左青山等人交代,一定要躲在密道最深处,绝不能出来探查情况。

他又在密道入口暗室一侧的角落挖一个深坑,并算好角度,以保证自己趴进去后,即使密道坍塌,或者反扔回来的手雷爆炸,都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唯一的变数是红叶,自己再三交代让她躲起来,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妹子依旧停在密道入口和暗室的交接位置。

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如果不是那个深坑挖的够深,这位脾气火爆的妹子今天就得凉凉!

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白嫩小手,郑潮鬼使神差的用舌头轻轻一舔,对方立刻疾如闪电般缩了回去。

郑潮嘿嘿贱笑两声,趴在红叶耳朵边小声质问:“我不是让你躲进密室深处吗?怎么不听话?”

红叶冷哼:“公主殿下让本姑娘保护你,我自然得让你在我的视线内,否则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向她交代。”

郑潮心头莫名升起一团暖意,胸口的火气也消失不见:“既如此,那我要多谢你……”

“嘘!!!”

话没说完,就被红叶打断,便见她玉手指着一个方向,郑潮一愣,不禁好奇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他最不愿看到的人——乾海县孙县令!

等郑潮再看清楚一些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就见孙县令身后站着二三十人,而他前面,出云公主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同时被绑的,还有左青山八人,二十名白衣亲卫,以及李树明、杨真等一干老弱病残。

粗粗一数,好像除了自己和红叶,其他一个都不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潮连忙趴到红叶耳边,声音尽量放低。

红叶摇摇头:“不知道。”

“那……”

“嘘!”

郑潮不敢再说,只得继续观察外面的动静。

出云公主自从被绑,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然问:“孙县令,你是大华臣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县令先是不说话,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我想公主殿下应该比本官更清楚原因吧?”

“原因?本宫不明白。”

“哈哈,都说出云公主言出必践,说一不二,老夫看可未必。”

孙县令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您和欧阳大人有隙,直接找他麻烦就是,何必拿我们这种小咸鱼撒气?

老夫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于政事,最多不过是为自己某点福利,为什么你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云公主淡淡道:“孙荣廷,男,五十一岁,宝庆三年进士,担任过三任知县,在第二任知县任职期间,遭遇一次农民暴乱,因镇压手段残酷,被取消晋升资格。

此后自暴自弃,常与当地官商士绅勾连,贪腐渎职,单是有据可查之银已达三万七千四百五十两之巨,不知本宫说的可对?”

暗处的郑潮不禁鄙视的看着这位乾海县父母官,不是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吗?你这县令当得可是大大不合格啊!

孙县令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都说素衣卫监察天下百官,连晚上起几次夜都能记录的清清楚楚,本官本还不信,没想到你们比想象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云公主道:“可即便如此,本宫也从没深究过,而且平心而论,你治理百姓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公主殿下,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自欺欺人?你派人绑架我儿,将其打的几乎生活不能自理,还劫走了本官几乎所有的积蓄,以为我不知道?”

孙县令笑的比哭更难看:“本官只是没想到,我大华国的公主,堂堂素衣卫白衣使,手段还不如我这个小小的芝麻官光明正大。”

出云公主摇头:“我没让人绑架你儿子。”

“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

孙县令一把拉住左青山的衣领:“他叫左青山,手中掌握有青盐的提取之法,一个月前身受重伤,我儿被绑的那几天并不再土囚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左青山见孙县令直接揪出自己,知道事情败露,也不辩驳,只是恨恨的等着对方冷笑道:“没错,你儿子是老子绑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五年前,我爹因为给我娘看病,不过借了二钱银子,就被你和周扒皮联手害死。老子不想我娘伤心,便选择忍气吞声,谁知等老子拿着青盐到盐号售卖,结果你那宝贝儿子贪图青盐的制取之法,险些要了老子性命。

即便如此,老子也不过揍他一顿,哈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弄死他的。”

78 救人

一边的铁锤讥笑道:“孙大人,你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孙县令却不受他的激:“你们只要承认就好,私自绑架朝廷官员之子,并勒索朝廷官员可是杀头的大罪!”

左青山怒道:“姓孙的,绑架你儿子,勒索白银,都是我左青山一人所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和其他人无关。”

“是吗?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不过没用,绑架我儿者,一共九人,一个都跑不掉!”孙县令发狠的说,然后看向身后的王师爷,“还没找到那个郑潮吗?”

王师爷摇摇头:“据残余的天海盗交代,当时那几声宛若天雷的爆炸正是此人弄出来的,我怀疑他可能被炸死或者被天海盗的人带走了。”

到这一步,出云公主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定是孙县令查出了郑潮等人的行为,却发现自己和他们在一起,才间接造成了误会。

不过她并不准备辩解:“看来孙大人今天是想杀人灭口了?”

孙县令竖起大拇指:“都说出云公主聪慧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出云公主身后的四姑娘闻言脸色大变:“大胆,你面前可是出云公主,她要有半点闪失,你们孙家必定被诛九族!”

“诛九族?本官好怕啊!不过你确定别人知道是本官做的?”

孙县令朝北方天空虚伪的抱拳道:“等你们死后,本官会上一封请罪书,言明公主殿下及其手下白衣亲卫死于天海盗罗天之手,再以待罪立功的方式主动请缨,将天海盗全歼于螃蟹岛上,说不定到时皇上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升老夫的官呢!”

“你……做梦!”

“是吗?那你可以祝本官梦想成真了,哈哈哈哈!”

这时,几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出现,而他们中间,黄锦儿以及五个服饰相同的人被五花大绑。

一衙役禀报道:“老爷,幸不辱命,已将这六人全部制住。”

“好!”孙县令脸上生起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人终于齐了,把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一个来,本官必须亲眼看着他们死才能安心。”

“是!”那人答应一声,就要去揪左青山的衣领。

左青山呸的一口浓痰吐过去,然后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早知这样,老子当初就该直接弄死你儿子……哎哟……”

却是被抓他那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郑潮身体动了一下,焦急的小声道:“不行,必须出手救人。”

红叶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宛若云霞的羞涩:“你……你别乱动!”

郑潮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引诱罗天上当,好像把衣服全脱了。

但他现在可顾不得这些,如果左青山被杀,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郑潮依旧动个不停,红叶强忍内心的羞涩,轻声道:“你那种会爆炸的铁疙瘩还有吗?”

“什么?”

“如果还有,扔一个到孙县令身后,我趁乱冲出去将他制住,这样就能反客为主。”

为了防止泄密,出云公主等人被孙县令丢在暗室的最里端,而他和大部分手下靠近入口,郑潮两人的位置,也在靠近入口的地方,所以若真如红叶所说,成功机会还是很大的。

可郑潮为了能对罗天一击致命,一口气扔出五枚手雷,也就是说,现在购物平台的手雷价格已达到惊人的100000,如果购买,他打劫孙县令赚到的银子将直接消耗殆尽。

但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左青山死在自己面前吗?当然不能,花十万块钱买众人的命,好像也不算吃亏。

时间不等人,他咬牙道:“好!”

“谁?”或许是激动之下,郑潮声音有些大,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孙县令立刻意识到不对。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有些慢了。

甜瓜手雷在郑潮手中停了两秒,直接被他丢出去,然后他大声喊道:“快卧倒!”

出云公主和左青山等人知道他的秉性,闻言立刻趴到地上,即使身体被绑,活动不便的也尽量把身体压低。

而孙县令一方的人,是看到天海盗撤离后才上来的,根本不知道甜瓜手雷的恐怖威力,所以一个个依旧呆愣愣的站着。

“轰……”

剧烈的爆炸恨不得将人撕成碎片,不等余波过去,早有准备的红叶已从土坑中越出,手中长剑直指孙县令。

于此同时,铁锤也绷断手中绳索,两只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攻向看押众人的衙役。

自从郑潮鼓捣出无障碍训练场之后,他每日都会去锻炼,一个月来,身体各项技能均得到巨大突破,用他师傅的话说,以他现在的身手,整个大华能与之对敌的已经不多。

能被叫来看管出云公主的人,只是孙县令的心腹,身手却未必厉害,加上甜瓜手雷震慑,毫无防备下,三下五除二便被制服。

红叶这边更加容易,孙县令官威很强,但他的身体却刚好相反,直接被手雷的爆炸声震晕过去,这位红衣使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擒获。

待大局已定,郑潮才施施然的从角落中走出,此时铁锤已开始解左青山等人身上的绳索,他走到出云公主面前,嘿嘿抱拳道:“小的救驾来迟,公主殿下受惊了。”

同时鄙视的瞥了铁锤一眼,这家伙武功是高,可一点眼力劲都没,在场众人谁的权势最大?

自然是出云公主!你先救她,说不定她一感激,随便给个官当当,一辈子都吃喝不愁。至于左青山等人,晚一会松绑又不会死!

他正歪歪的高兴,却见出云公主眼睛紧闭,身体微微发抖,不禁关切的问:“殿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放心,我对医学也是有一些见解的。”

说着,手刚碰到对方手臂,就听一向淡定自若的公主殿下陡然发出高昂的尖叫:“啊~~~你快离开,别碰我,快点!”

郑潮一愣:“啥?”

一旁杨真好心提醒道:“郑贤侄,要不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这时一股微风吹过,郑潮便感觉下面阵阵凉凉,哎呀妈呀,刚才救人心切,加上心情激荡,竟然忘了自己还裸着的事实……

怪不得在场所有妹子眼睛都闭的紧紧的,而男子个个一脸怪异。

他连忙蹲下身:“各位,谁有衣服先借我穿穿?”

没有人回答,女士们不可能,男士……兄弟,我也就这一件衣服好吧!

还是杨真提醒:“老夫看那孙县令衣服挺厚实的。”

郑潮眼睛一亮,很快,一个只剩大裤衩子的中年肥男横空出世,另一个披着肥大官服的年轻男子,正背着手悠哉悠哉的来回显摆。

“杨叔,你看我帅不?或者说,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杨真想了想,道:“老夫每次到公共澡堂沐浴时,总会因下身尺寸之巨无人能及而沾沾自喜,但今日一见贤侄,便知该退位让贤了。”

郑潮额头冷汗唰唰唰的往下流:“杨叔,我是问我穿官服帅不帅,谁问你那个了?”

出云公主任命郑潮为素衣卫黑衣使,他虽然表面不在乎,心里还是很兴奋的,这可是比县长还大的官啊,便穿着同级别的县令袍服显摆一下,谁知……

“噗嗤……咳咳咳……”始终拉着父亲衣袖的杨溪,再也忍不住轻咳起来。

郑潮这下彻底怒了:“小溪溪,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一直眯着眼在看!”

杨溪:“……”

79 选择

铁锤的声音适时响起:“郑潮,外面有人来了……不好,是孙县令带来的衙役和民壮!”

郑潮却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全被抓起来了?”

这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不说铁锤,就连出云公主的二十个白衣亲卫,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孙县令带来的人虽多,可想将他们全部抓住,也极其的困难,而这些人只要有一个逃出去,这位一县之长就会有弥天大祸。

铁锤迟疑一下,还是解释道:“你引罗天上当后,投掷的铁球爆炸时威力太大,把咱们的密道炸塌了一大半,大部分人都被埋在里面失去了战斗力。

天海盗带着生死不明的罗天匆匆离开,孙县令随后上来,咱们虽和他有仇,但此事当时还未暴露,他又打着救公主的旗号,毫无防备下发难。

侥幸从土里爬出来的几个人,也都和天海盗苦战至今,已是精疲力竭,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止住,他又把埋在地下的人挖出来一一绑了,要不是你,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郑潮摆摆手:“得了,你身上的绳索可是你自己挣断的,和我没半毛线关系。”

“能挣脱绳索又怎样?孙县令手下有几个好手,如果不是你那声炸响将他们击成重伤,我自己能逃出去就算烧了高香,更别说救其他人了。”

“算了,不说这个,跟我去见见外面那些人。”

“啊?见他们?”

郑潮无奈:“你以为呢?别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孙县令的忠实走狗,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才赶过来,可见孙县令是怕泄密,才让这些人离的远远的。

现在咱们占尽主动,又有出云公主坐镇,该如何选择,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着,两人走了半塌的密道,郑潮向左前方跑出十多丈,弯腰捡起一个黑色物事,正是他为了取得罗天信任丢弃的王八盒子,又从怀中摸出最后三枚子弹装上。

他嘴上虽然说的轻松,但有东西防身还是比没有的好。

这时一行近两百人的衙役民壮已爬到斜坡顶端,为首一人看到郑潮,脸色一变:“姓郑的恶人,你们的事发了,快交出县令大人,否则朝廷律法绝不容情。”

郑潮笑了:“兄弟你知道的事还挺多啊,能不能报下名号?”

“哼,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乾海县捕头展昭是也!”

啥?你是展昭?郑潮一个踉跄,哥,就你这比竹竿还瘦的身材,也敢号称御猫,不带这么吹牛的!

展昭见郑潮神色奇怪,忍不住道:“本人姓展名昭,有问题吗?不要以为你医术高明,就能逃脱朝廷的律法,绑架孙衙内勒索重金,你的牢饭吃定了。”

郑潮大汗,随手拿出一枚白色玉牌,上面雕着凤形图案:“认识这个吗?”

没想到这展昭还真有几分见识,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想到什么:“你手中可是白衣令?”

“哟呵,可以啊!没错,这是白衣令,出云公主就在里面,要不要见见?”

展昭忙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乾海县捕头展昭,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之人见领头老大如此,也纷纷跪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潮反而愣了:“我就随便一说,你真信了?”

展昭却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望着前方。

郑潮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五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恭恭敬敬跪在密道入口,顿时明白过来。

五人是乾海县素衣卫卫所的人,这次出云公主陷入险境,却没能第一时间驰援,甚至还被孙县令绑了,已是严重渎职,正忏悔呢。

展昭同在乾海县当差,认识他们并不奇怪。如今见几位平日连孙县令面子都不给的家伙姿态如此之底,又怎会看不出其中有问题?

“行了,起来吧,我们绑架孙衙内,乃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为的是查他贪污受贿、勾结天海盗等种种劣迹。

现在罪名属实,他已经完蛋了。你们不知者无罪,以后只要继续兢兢业业守卫乾海县城即可……”

只是任他如何说,展昭依旧跪在那一动不动,最后还是暗室内的出云公主开口:“郑先生的话就是本宫的话,你们按他说的做即可,都退下吧!”

展昭这才又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的带人离开了,看的郑潮佩服不已,这家伙拍马屁无形无质,是个人才啊!

郑潮刚要回去,又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然后便见上千名骑着黑色骏马的彪形大汉快速冲来。

骏马离斜坡越来越近,可这些大汉依旧浑若未觉,直到剩下十丈距离,才一勒马缰,上千匹马立刻由动至静,整齐划一,显然经过长期的艰苦训练。

为首一名大汉翻身下马,小跑着奔上斜坡,然后单膝跪地:“东海素衣卫玄武营救驾来迟,请公主殿下降罪!”

这次从暗室内走出一人,不过不是出云公主,而是红叶。

她走到那人身边,神色严肃道:“白衣天使令,今有乾海县县令为逃避罪责,意图行刺本使,速将其以及余党带入营地大牢仔细审问。

另,据可靠消息称,你玄武营中有天海盗奸细混入,当速速自查,限七日之内将其找出。”

那人闻言脸色一变,随即叩首道:“属下谨遵天使令,必当全力以赴!”

看着孙县令等人被全身盔甲的武士押走,郑潮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他娘的实在太惊险了。

忽然,他感觉周围一静,发现不管是玄武营的士兵,还是红叶都消失不见,在他旁边,只有出云公主的身影曼妙而立。

郑潮笑道:“怎么,公主殿下有事要和我说?我猜猜,嗯……素衣卫黑衣使郑潮数次救公主于水火,功高盖世,功德无量,遂官升三级,赐黄马褂,拜一等卫国公,是这样吧?”

出云公主静静的看着郑潮半天,忽然笑了:“你的确是有功的。”

“这么说你答应了?”

“答应你也未尝不可,但再此之前,本宫想问问你,你带人绑架孙衙内,勒索朝廷官员的事又怎么说?”

“啊?这事不是你指使的吗?”

见出云公主依旧静静的看着他,郑潮无奈的耸耸肩:“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出云公主这才道:“两个选择。第一,你刚才说的,本宫都答应你,你的罪过本宫也可既往不咎,但那八位兄弟却难逃罪责;第二,用你的功劳替他们免除惩罚。”

郑潮挠挠头:“我能问一下你会怎么罚他们吗?”

“本来勒索朝廷官员是要杀头的,不过他们也算在救我的过程中出过力,让他们在牢中呆上三个月忏悔即可。”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80 滞留的出云公主

郑潮无奈的坐在地上:“你这是故意为难我啊!”

出云公主不说话,最后郑潮慢慢道:“我选第二种,用功劳抵消他们所有的罪责!”

“选定了?”

“选定了!”

“不后悔?”

郑潮无奈的看着她:“你怎么老是喜欢用这种语气说话?”

“哎呀,郑潮,你应该选择第一种的。”

“是啊,那可是一等国公爷,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我们被关三个月根本不算啥,大不了出去后,你多补偿一下就行。”

却是左青山等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一个个脸上尽是遗憾。

经过和天海盗的火拼,八人身上个个带伤,最严重的米锤和石头,需要其他人架着才能勉强站立。

郑潮问出云公主道:“你刚才是在试探我吗?”

出云公主摇摇头:“本宫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虚言试探,所以你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

郑潮无所谓道:“失去就失去吧,我在土囚村的房子刚盖好没几天,让我去京城接受封赏,哥还不乐意呢!”

他说的倒是心里话,虽然左青山等人量刑不重,但他真选择了富贵荣华,就算八人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难免会有芥蒂,以后反目成仇都说不一定。

再说,此事也大大违背了他的本心,他可不是那种为了富贵什么都能干的人。

而且潮哥是有系统……有平台的穿越者,需要你们这些土著封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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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并不会因个人意志在原地停留哪怕一瞬。

转眼离天海盗入侵,孙县令下野已经过去七天,土囚村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仁心堂”再次开张,但这次到土囚村最多的却不是来看病的,而是郑潮那间因李文而起,后因应付老村长教村里孩子识字的教室。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天海盗围困出云公主,后被郑潮用各种匪夷所思之法破解的事,在第二天就传遍了乾海县。

出云公主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郑潮也因此成了方圆百里内的大名人,很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能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大英雄。

也是这时,才有人知道郑潮平日的工作竟是每日给孩子们上课,等他们站在教室外旁听一节后,立刻决定把自己的孩子也塞进来,理由是郑潮的课他们听懂。

“郑老师,你就收下我儿子吧,他从小就聪明,一定能学好的。”

“还有我儿子,郑老师放心,老夫家里有个店铺,银钱不是问题。”

“郑老师,我儿子个头不高,来这上课能不能让他往前坐点,后面委实看不到,这是一点土特产,您尝尝,如果满意下次我再送。”

郑潮看着面前一大片带孩子过来的家长,无奈道:“各位,你们也看了,教室就一间,实在没法加人。”

他是真的无奈,谁能想到,一件本来只是推脱不过的破事,如今反而成了香馍馍。

其实他清楚,这些人会如此执着,不是他课讲的有多好,在儒家文化盛行的大华,郑潮的阿拉伯数字和异端邪说区别不大。

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一个人——出云公主!

出云公主曾在公开场合对郑潮的授课内容大加赞赏,并表示自己曾在这里上过课。

于是所有人都不冷静了,出云公主学习过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必须把家里的娃送来深造几年,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郑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教室不够可以再加,你这房间不少吧?”

“这位兄台错了,郑老师的家是将来娶媳妇用的,怎能做教室?不如这样,我出钱再盖两间房间,只要能让我儿子当班长……”

教师里的李文顿时不乐意了,他探出头道:“大叔,我才是班长,这个位置谁都抢不走!”

郑潮见场面越来越乱,只得高声道:“诸位,这里现在不打算再招学生,你们请回吧!”

见众人又想说什么,他补充道:“不过三个月后,夏云书院将在这里正式成立,到时会对大华所有适龄青年招生,人数暂定300,届时以考试成绩决定录取名额,有意向的不如现在就回家温习功课,以免到时后悔。”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纠缠,便拉着儿子悻悻离开了。有心急的家长已开始耳提面命教导儿子要努力学习,并威胁到时考不上就如何如何。

郑潮可不管这些,他无力的沿楼梯上了二楼,迎面看到守在门口的红叶。

红叶见到郑潮,先是脸色一红,然后立刻凶巴巴的瞪起眼睛:“你来干什么?”

自从郑潮在密道中救她一命,又光着身子和其在暗室的坑道中挤在一起躲避,红叶对他的态度就越发蛮横了,只要一见面,就得板着脸训斥几句。

郑潮无奈道:“当然是见你家公主,难道你以为我会专门来找你谈人生理想啊?”

“你……你以为这种激将法对本姑娘有用吗?想让本姑娘单独和你说话,做梦!”

郑潮汗了一个,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既然这样,还不让开?”

红叶用大如圆月的眼睛盯着郑潮,郑潮也不甘示弱,立刻反瞪回去。

终于,可能是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容易引起歧义,红叶目光一闪,很不情愿的后退两步让出一条路。

出云公主安静的坐在房间中央,看郑潮进来,挥手示意他坐下,却不说话。

郑潮却不和她客气:“殿下,你不是不放心京城的局势,急着回去吗?到底什么时候走?”

出云公主脱困后,对外宣称已经回京,暗地里却在郑潮这住了下来,理由是听说郑潮做饭很好吃,想尝一尝。

作为新上任的素衣卫黑衣使,郑潮也不好过分违背大领导的命令,只得承包她的一日三餐,谁知出云公主口味极叼,要求每顿饭都不能重复。

七天二十一道菜,刚开始还好说,可郑潮又不是新东方毕业的大厨,到第三天就开始发愁做什么,第五天黔驴技穷,今天已彻底崩溃。

出云公主淡笑着舔舔嘴唇:“本宫是想走,可你做饭太好吃了,三个月后是父皇的生辰,只要不耽误回去给他祝寿即可。”

郑潮脚步一个踉跄,三个月?你还不如杀了我。

他伸手拿出一本食谱大全:“公主殿下,你想在这住多长时间都行,但从现在开始,你的饮食本官概不负责,要想吃请照着食谱自己做!”

“哟,这还没上任,你就自称本官了?官威不小嘛!”

听到这郑潮更郁闷了,众人脱困第二天,出云公主就当着乾海县素衣卫卫所的人宣布,由他接任黑衣使,原黑衣使黑风因护卫公主不利,降为副使,其余人等也要待罪立功。

于是郑潮便带着无比欢乐的心情准备上班,结果出云公主这一滞留,他不仅要为做饭头疼,还要继续化身人民教师讲课并和那些家长纠缠。

这也是出云公主的意思,她认为自己的教学内容有功于江山社稷,并让他不管想什么办法,课都不能停!

课不能停……

哥只知药不能停,可不知课也不能停,上课和吃药,能是一回事吗?

81 水稻产量评估

对于出云公主的种种无理要求,郑潮为了成为黑衣使,一开始都选择忍了。

可对方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越来越过分,所以他决定和对方直接摊牌,大不了这黑衣使哥不干了。

想到这,他大喇喇的对面的椅子上:“你怎么说都行,但我必须把话讲明白,我只是素衣卫黑衣使,不是你家的御厨,除了本职工作,其他概不负责!”

出云公主却不生气:“本宫还以为你最多三天就会撂挑子,没想到竟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郑潮:“……”

这时,红叶又出现在门口:“殿下,杨大人到了。”

郑潮吓了一跳:“他来干什么?又要问问题吗?就说我不在!”

说着,他就想找个地方躲避,先看床下,不行,太憋屈了,然后看到衣柜,这个可以有。

见他打开衣柜就想往里钻,出云公主忙将其拉住,如玉的脸也变得红扑扑:“你干什么?”

郑潮忙道:“你不知道,杨大人问问题很执着的,听说皇上见了他都躲着走,要不你也一起躲躲?”

说话的同时,他已拉开衣柜,然后又愣住了,只见里面红红绿绿一大片全是女人的贴身衣物,散发出令人沉醉的清香,而衣服的主人显而易见……

郑潮尴尬了,躲这还不如躲床下呢!

啪的一声,出云公主用力合上柜子,没好气道:“你给本宫坐好,杨大人是来找本宫的,和你没关系。”

郑潮一愣:“他……找你?”

“怎么,不行啊?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能让本宫在这呆上七天?是杨大人再三请求,说有件关乎大华江山社稷的大事,本宫才不得不留下。等见过他,就算你想挽留,本宫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郑潮:“……”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你好像说过要在这呆够三个月的。”

“那是骗你的,怎么,你信了?”

“你不是说你一向说一不二,从不骗人吗?”

“那也要分谁,对于本宫的亲近家人,又或一些厚颜无耻之徒,骗一骗也没什么。”

郑潮迷茫了,这话该怎么理解好呢?

此时杨真已走了进来,看到郑潮,不禁笑道:“郑贤侄也在啊,倒是省的老夫一会再去找你。”

郑潮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哥就不给你搭茬的机会,看你还怎么絮絮叨叨的没完。

杨真见郑潮如木雕一样正襟危坐,呵呵一笑,也不在意。

出云公主道:“杨大人,你不是说要看水稻吗?走吧!”

郑潮顿时明白了什么,不过他依旧三缄其口,直到两人出门,才慢慢起身跟在后面。

他猜得没错,杨真的目的地,正是那片杂交水稻田。

此刻水稻田里站着七八个老农,正对脚下的稻田指指点点,看杨真到了,纷纷弯腰行礼。

杨真忙道:“各位老先生有礼,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咱们大华的出云公主殿下!”

几人正要趴到地上磕头,却被出云公主拦住:“各位快请起,我大华规定,年过六十岁者可见官不跪,你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本宫可承受不起。”

其他人闻言纷纷起身,只有一人依旧磕满三个头,才涎着脸笑道:“公主殿下,老朽今年五十有九,不算坏了规矩。”

出云公主:“……”

双方又客套一番,遂开始打量面前的一片翠绿:“这就是你说的能高产的杂交水稻?”

郑潮的注意力也移向这片稻田,随即惊讶的发现,这片稻田和当初自己栽种时已完全不同,水稻中的杂草被剔的干干净净,有被风吹歪的稻杆也用长木棍固定扶直。

最夸张的,是稻田四周还垒了大半人高的墙,估计是防止野兔等食草动物偷吃。

郑潮瞬间石化,不是他佩服杨真做事细腻,而是垒墙用的材料竟是红砖和水泥,这貌似是自己的东西吧,什么时候跑这的?

杨真可不知郑潮的想法,他笑着对出云公主道:“殿下你看,这些水稻已初步进入拔节期,我研究过一篇关于‘水稻拔节期株型特征及其与产量关系’的研究报告,理论上讲,这时期已能初步判断其产量……”

出云公主皱起眉头:“理论上?”

杨真拿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就是这个,你仔细看,这篇文章用了整整五万字,全面且深入的讲述了水稻产量的判断方法,内容真实有效,数据足量丰富,结构清晰严密(此处省略一万字)……”

出云公主听得一头黑线:“咳咳,杨大人,其实要判断水稻产量,只需等其成熟后称量即可。”

杨真摇头道:“殿下错了,想我大华百姓生计何其艰难,为了一口吃食需要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稍微有点天灾人祸,只能流离失所,四处讨饭,每天饿死冻死不计其数。

老夫翻阅资料,发现近五年内,百姓聚众造反者高达三十七起,其中固然有青莲会推波助澜,但百姓衣食无着才是根本原因,如今发现有可供活命的高产作物,理应第一时间推广,以免误国误民(又省略一万字,为什么要说又?)……”

“可是……”

不等出云公主说完,杨真继续道:“我知道殿下是担心老夫的数据华而不实,所以今日特地请来几位种了一辈子水稻的老农,让他们给你解释解释吧!”

“公主殿下,虽然老夫从未注意过水稻拔节和产量的关系,但我觉得杨大人说的对。”

“是啊,杨大人是大华状元,文曲星下凡,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的话绝对可信!”

“老夫种地六十多年,每日研究庄稼长势,并和村里人讨论心得体会,有一套成熟可信的产量估测技巧,据老夫估测,这些水稻的亩产绝对可以达到四石……五石(约600斤)。”

出云公主淡淡道:“老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自己今年才五十九岁吗?”

得,这位正是刚刚硬要给出云公主磕头的那个。

老人依旧淡定如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只要听杨大人的话,相信这些水稻能高产就行。”

出云公主:“……”

杨真呵呵一笑:“公主殿下,怎么样,有这些老人家给老夫作证,你总该相信了吧?”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郑潮,他也没办法,如果不装作咳嗽的话,估计自己肯定会笑出声来。

伸手将杨真拉住,郑潮对出云公主等人道:“我和杨叔说两句话,你们在这稍微等一会。”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这位前一品大学士带出老远。

“叔,你是从哪找的这几个奇葩啊?慌都不会撒?”

杨真眼睛一瞪:“别胡说,这些人都是附近村的村长,在各村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那他们?”

“哎……”杨真叹了口气,“他们愿意来着,只想见见出云公主,至于帮忙作杂交水稻的高产证明,都是勉为其难。”

郑潮这才明白,这些人压根就不懂水稻产量评估,自然不愿作伪证,但又想认识认识传说中的公主殿下兼素衣卫白衣使,才说一些漏洞百出的话敷衍。

82县令杨真

郑潮奇怪的看着他:“既然知道这些人只会帮倒忙,为什么还请他们来?”

杨真笑道:“你不懂,对有些人来说,你的道理讲的再真,她该不信还是不信,可若她觉得需要相信,就算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也会信的。”

郑潮露出无比迷茫的眼神,这个……听不懂!

不过此事和他关系不大,无论杨真是否有把握让出云公主答应推广杂交水稻,他都不想多问。

二人回来后,郑潮继续若无其事的当旁观者,杨真问出云公主:“殿下考虑的怎样了?”

出云公主颇有深意的看了郑潮一眼:“杨大人,在本宫没有真正确定此物的产量前,是不会同意大规模种植的。”

杨真却没露出任何失望之色,而是淡定的看着对方。

果然,出云公主又道:“但杨大人若真有把握,也不是不能未雨绸缪,乾海县令因罪撤职,若杨大人不嫌弃,不妨先在这个位置委屈一下。

如果这种水稻亩产真能超过五石,并适合大面积推广,本宫可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官复原职,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杨真点点头:“殿下静等老夫佳音即可。”

出云公主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若真能成功,出云替大华百姓提前谢过杨大人了。”

杨真连忙还礼:“此乃老夫应尽职责。”

听完二人对话,一旁只是来打酱油的村长们面面相觑。

杨真将他们喊来预估杂交水稻产量,他们自然不情愿,这是要担责任的。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同样是求见出云公主的大好机会,以自己的身份,平日想见这位金枝玉叶一面都难如登天,若因此放弃总不甘心,几人一商量,便想出推诿扯皮这一招。

谁知出云公主竟然信了,众人最少也是活了五十九岁的老油条,瞬间意识到里面可能有问题。

难道这种水稻高产的说法是真的?杨真和公主殿下已提前试验过,把自己叫来只是想借机把名号打出去,以方便全县适种?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让百姓主动试种新作物是很难的,没人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不如先让别人种,等确定新作物产量后再自己种,安全又不吃亏。

但此事对在场众人却又不同,他们都是村里的首脑,若第一个适种成功,绝对大功一件,就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奉为英雄一样,不仅以后名垂千古,说不定还能到乾海县做大官。

“公主殿下,这试种之事不如让我们岗李村配合杨大人吧?”

“凭什么是你们村,我大槐树村土地肥沃,雨水充沛,种啥啥丰收!”

“老夫今年五十九岁,精力充沛,事业心强,我们村才是最佳的选择!”

“选我们村!”

“你们村算个屁,我们村才是最好的。”

“老家伙,你找打是不?”

“打就打,老夫还怕你不成?”

“……”

一群老头说着说着,竟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最后竟有动手的架势。

“干什么呢,都不许动,保护公主!”

不知何时,暗地里突然冒出百十个全身盔甲的汉子,手中长枪劲弩,大有一个不对就动手的意向。

郑潮汗了一个,忙喊道:“别动手别动手,都是自己人。”

这些人却对郑潮的话毫不理会,一个明显是头目的人在出云公主面前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白衣使恕罪!”

出云公主摆摆手:“这只是误会,退下吧!”

看着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的众侍卫,郑潮苦笑道:“殿下,虽然上次被困挺危险的,但也不至于如此风声鹤唳吧?”

上次驰援素衣卫大营的那些骑兵并没有走,而是暗中潜伏下来,只要一有动静就忽然杀出,这可不是第一次,每次都会把郑潮搞得精神紧张。

这些家伙是真的会杀人啊,上次他和出云公主一起,有个想让孩子来这读书的家长,被自己婉拒后行为激烈了些,差点被这帮人射成刺猬。

郑潮还好些,一群老汉则被彻底吓傻了,呆在原地不敢乱动,有的人裤子甚至已开始滴水。

出云公主连忙安抚,又表示他们都能参与试种,若成功还有封赏云云,总算把老家伙们安抚下来。

老汉们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客套几句便忙不迭的告辞跑路。

郑潮笑着打趣杨真:“恭喜杨叔再入官场,等水稻试种成功,全大华百姓都不会忘记你的功绩。”

一直跟在出云公主身后的红叶哼道:“杨大人学识浩如烟海,所做每一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他兴修水利、改良武器装备、重新制定农税商税,哪一件不是有功于大华?特别是这杂交水稻,一旦大范围推广,大华百姓将再无饥馑之忧。

不像某些人,鸡鸣狗盗恶贯满盈,教几节算术课就打着公主殿下的名号收束脩,绝对坏到家了。”

郑潮大汗:“红叶姑娘,恶贯满盈是左青山好不好?还有,我给他们上课收点学费怎么了?你见哪位先生收学生不要束脩的,以后我让我儿子跟着他上学。”

红叶冷笑:“在这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如果你能做一件有利于国家的大事,不说多,就算只有杂交水稻的一半,本姑娘就服你。”

郑潮想了想:“可我为什么非要让你佩服呢?你的佩服能吃能喝,还是能升官发财?”

“粗俗、幼稚!有些人永远是百姓的蛀虫,社会的渣滓,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活在世上就是最大的罪恶……”

不知什么原因,这几天这位红叶姑奶奶和吃枪药似得,见郑潮不对就要喷一波。

只是不等红叶说完,杨真就不乐意了:“红叶姑娘此言差异,依老夫看来,郑贤侄博览群书、聪慧多智,他建新房、开医馆、自由办学、智斗孙县令、强击天海盗,救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大华少年英雄,能和他比肩者,万中无一。”

郑潮拍拍杨真的肩膀,感动的道:“叔,还是你理解我啊!”

红叶依旧哼道:“这只是小事,和杨大人培育杂交水稻的万世功业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杨真奇怪的看着她:“难道红叶姑娘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块地是郑贤侄的,这些水稻也是他种的,老夫只是代为照顾,并帮忙推广而已。”

红叶:“……”

83 送行和失言

和村南遍是土地不同,土囚村北石沙众多,并不适合耕种。除了那条通往京城的官道,只能看到稀疏荒凉的野草。

官道是建国前太祖兵至于此修建的,早已残破不堪,平日也很难看到人影。

不过今日却完全不同,一行五六百人的军士浩浩荡荡的排成长龙,甲胄威武纪律严明,一看便知是精锐之师。

长龙中心,二三十衣着各异的人随意而立,正为一人饯行。

郑潮问出云公主:“真的要走了?”

出云公主淡淡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郑潮看着对方身边的王一针,一脸郁闷道:“如果你能让我和老王都留下来,我绝对双手双脚鼓掌欢迎你离开!”

王一针忙道:“郑师,不如我还是留下吧,‘仁心堂’是咱俩的心血,还没怎么开张就歇业,太可惜了。”

郑潮立刻反对:“想什么呢,这次只是让你去京师给皇上瞧病,又不是不回来,你这是出差,不是跳槽,懂吗?

再说就算你走了,‘仁心堂’也不会关门,你徒弟正心有能力替你坐诊,最多疑难杂症先不看。所以,你尽管安心走,莫回头……”

王一针:“……”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出云公主和杨真达成协议后,便再次找到郑潮,郑重提出让他回京城给皇帝看病。

从她的了解中,郑潮依旧是她能找到的最有希望治愈父皇病症的人。

郑潮立刻反对,废话,你让一个只会去药店买痔疮膏的屌丝,去给一位骨灰级病人做痔疮手术?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最关键的,这人还是皇帝,一个脾气古怪到极点的皇帝,郑潮以能想象出自己手术失败后的悲惨下场。

王一针可是太医院院长,还不是被发配到土囚村来当囚犯,轮到郑潮,能有个全尸就不错了。

无奈之下,他又将老王推了出来,谁知一直盼望着能回京城掌管太医院的王神医,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土囚村,不愿离开“仁心堂”。

郑潮为了安抚对方,又提出“出差”和“跳槽”理论,才勉强让这位神医大大同意。

接下来又出了问题,王一针表示自己根本无法治好皇帝的病。

郑潮只好打破自己拒绝提问的先例,主动和老王研究好几天手术注意事项和意外补救措施,并附送一大批医疗药品和工具。

他甚至还很不厚道的提出,王一针可以先找几个病症相同的人练练手,等有了完全的把握,再给皇帝看病不迟。

出云公主见他如此坚持,只能无奈的选择妥协。

谁知临出发,王一针还有变卦的征兆,这可大大的不妙,郑潮忙催促几人加快速度,试图这堆瘟神赶紧送走。

只是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任他如何说,出云公主依旧悠哉悠哉前进,没有任何的着急的样子。

郑潮只好道:“殿下,老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如就到这吧,你们一路走好……顺风!”

出云公主不理会郑潮的话,她玉手忽然朝一个方向指去:“那个地方真的没名字吗?”

郑潮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那个用来抵挡天海盗的斜坡。

摇摇头,郑潮道:“没有,大华无名之地多如牛毛,那只是较高的土坡而已,怎可能会有名字?”

“为什么不取一个?”

郑潮一怔,随即拍马屁道:“不如公主您给它取如何?说不定千百年后,它还真就成了名胜古迹。”

出云公主道:“你来取吧!”

郑潮还想推脱,又听出云公主道:“你才是那场大战最大的功臣,理应由你取才对,本宫一言一行,都牵扯到大华朝廷的动向,很多事想做也不能做。”

你直接说我人微言轻呗,哥又不会生气!

郑潮无奈,只好想了一阵,道:“不如叫落凤坡吧!”

“大胆!”红叶姑娘立刻怒喝,“如此诅咒公主殿下,该当何罪?”

郑潮郁闷了:“是你们让我取名的,我听话取了,又说不好,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出云公主好像最了解郑潮的心思:“能说说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凤自然指公主殿下,落凤是说你在这遭受了大难。我取此名的意思,是想提醒殿下,您现在掌管素衣卫,言行生死无不代表着大华的长治久安。

所以再遇到类似的事,当尽力保全自己,而不是以身犯险,更不能为我这种的不相干的小人物踟蹰不定。项羽和刘邦争霸之所以失败,就是妇人之仁太重。”

“项羽?刘邦?”

“哦,这两人是海洋对面一个大陆的历史人物,争霸天下的那种。”郑潮简单把刘项的事说了。

红叶的脸色终于舒缓一些,但还是不依不饶道:“殿下是为了保护你才如此的,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郑潮无奈的看着对方,这位姐姐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都说的这么有道理了你还给我抬杠?

他一字一顿道:“大妹子,我想说的是,若非你胡乱搅局,天海盗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我和我的兄弟也不会九死一生,这下清楚了吧?非让人把话唠这么明白!”

红叶:“你……”

出云公主依旧淡定自若道:“郑先生的话出云记下了,以后定会注意。”

说完,她又对旁边的杨真道:“乾海县地邻大海,土地贫瘠、灾害频繁,希望杨大人上任后能多为百姓着想,不说安康富足,至少不要让他们饿肚子……”

见这位主啰里啰嗦说个没完,郑潮真的烦了,他搂住杨真的肩膀,催促道:“公主殿下尽管放心,杨叔是一把手,我呢,负责监督,以后乾海县全由我俩说的算,保证会让百姓日子过好。这下你放心了吧?”

出云公主道:“正因为有你,本宫才不放心,嗯……有了,素闻东南监察使海青平为人清廉正直,刚正不阿,本宫把他调过来,必会对你们治理乾海县有很大帮助。”

郑潮瞬间懵逼,哥为什么要嘴贱说这句话?东南监察使监察东南各省之政事,官达三品,在乾海这样的小县妥妥的上司加大佬,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出云公主真的离开了,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郑潮却郁闷无比,他看着杨真:“叔,现在咱们怎么办?”

杨真一愣:“办啥?”

“那什么海青平的,他要是不停对乾海县的政务指手画脚,处处掣肘,咱们就什么都干不了!”

杨真无所谓道:“没事,老海以前是我下属,他这人最为认真,不该他管的事,他绝不会插手的。”

“真的?还好还好……”郑潮松了口气。

84 前来迎接的衙役

乾海县东城外三里处!

八名衙役懒散无比的站成两排,一个个露出少气无力的模样。

他们今天,是来迎接新上任的县令大人的,而且是自发前来。

他们旁边还站着五个素衣男子,个个神色肃穆,和懒散衙役相比,绝对是天上地下。

五人自然是素衣卫的人,来这是为了恭候他们的新任黑衣使。

但衙役们却根本不理会对方,虽然素衣卫人员级别比他们高,但这几人却管不到自己。

出云公主对属下管理极严,他们只能做职权内的事,其他坚决不能插手,当然,也无法插手。

“老白,这位新来的大人的底细,你确定打探清楚了?”

被称为老白的中年男人拍着胸脯道:“怎么着,小六?信不过哥哥?告诉你们,这位杨大人乃一品大学士出身,为人清廉,公正无私。”

“是啊,六哥,老白老家就在土囚村,怎么可能弄错。”

“看来咱们兄弟们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王六显然是众人的头头,他眼睛一瞪,怒道:“都住口,咱们兄弟不就是怕他掣肘,才赶来迎接的吗?别忘了咱们衙门里那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这位杨大人服软,以后乾海县衙就是咱兄弟的天下。”

众衙役忙点头称是,不过还是有人不确定道:“可这位杨大人曾官居一品,会不会对这些小把戏不认同。”

王六冷哼一声:“你真把官场那些大老爷当傻子?他们官职越大,对这些道道越是门清,而且此人得罪皇帝,早没了当初的荣耀,咱们兄弟怕个鸟。”

“那倒也是!”众衙役一边点头,一边无聊的继续等待。

终于,在目力可及的前方路上,八个人骑着四辆古怪铁车慢悠悠走了过来。

其中五人是杨真父女及其主仆,另外三人是郑潮和前来相送的左青山、铁锤。

衙役头目王六小跑到杨真面前,腆着脸道:“这位一定是杨大人吧?”

杨真点点头,不过随即脸色一板:“你们几个不好好在县衙当差,跑这里做什么?”

衙役们对视一眼,看来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王六忙恭恭敬敬道:“属下听说大人今日上任,考虑到路途难走,才特意过来迎接,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责罚。”

杨真见他如此,只要摆摆手:“罢了罢了,下次不可如此就是。”

说完就要回身去坐脚踏三轮车,王六连忙拦住道:“大人,小的们为等您来,已等了足足两个时辰,这碗接风酒请大人饮了,算是小的们的一片心意。”

只见他怀中抱着一个酒坛,手中还举着一个大碗,眼中全是期盼。

杨真摇摇头:“本官奉命前来任职,为的是让百姓衣食无忧,这些形式主义还是免了吧。”

王六顿时苦着脸道:“大人,非是小的要搞这些,而是给新来的大人敬酒,是乾海县一直的风俗。

大人尽管放心,这酒是百姓自酿的土酒,碗也是窑里烧的,都不值钱,但却代表乾海百姓对您的敬仰之情。”

杨真脸色这才稍缓,他端起对方倒满酒水的碗,正要去喝,冷不防那王六哎呀一声,手中酒坛一斜,坛中酒水一大半溅在杨真身上。

“大人,您没事吧?全是小人的错,还请大人责罚。”王六忙不迭的跪在地上磕头。

杨真看着被酒水浸出一大片的衣服,无奈的摇摇头,又把王六拉起:“没事,不知者不怪,起来吧!”

王六起身后,忙殷勤的伺候杨真把上衣脱下,理由是天气寒冷,一不小心会着凉。

可杨真没了外层长衫,经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反而更冷了。

王六忙一指身后道:“大人,这里风寒,不如坐入轿中,有我们兄弟抬着,可以少受些苦楚。”

却是他身后摆着一顶蓝色官轿,看样子是为了迎接杨真所用。

杨真颇有深意的看了王六一眼,也不辩驳,俯身弯腰钻进轿中。

且不说杨真碰到的意外情况,郑潮也和迎接他的素衣卫之人胜利会师。

五个素衣卫他都算熟悉,为首那人叫黑风,是原来的黑衣使,因营救公主途中被孙县令抓了俘虏,被降罪为副使,现在听候郑潮差遣。

不过黑风不仅没有半点责怪郑潮,反而十分感激,若不是他力阻天海盗,将出云公主救了,黑风别说跟在他身后戴罪立功,估计命都难保。

将那匹黄锦儿骑过的大黑马牵出来,黑风想请郑潮骑着,却见郑潮连连摇手。他精通各种现代车辆驾驶,连公交车都不在话下,但若让他骑马,还是算了吧。

黑风见状也不强求,任由郑潮的三轮车走在前面,他和其余四人牵马在后头跟着。

谁知没走几步,就听哎哟一声,却是抬轿子的老白脚下一个踉跄,原本平稳的官轿忽然一个倾斜,接着火光一闪,官轿外面的幕布竟烧了起来。

“爹!”身后杨溪一声尖叫,接着又道,“郑潮,快救我爹!”

郑潮反应比杨溪的声音更快,只见他一个箭步从三轮车上跳下,跑到半途,手中一晃,一个红色小型灭火器出现,然后对着轿子就喷下去。

“呲~~~”

火焰在灭火器白雾的笼罩下,眨眼消失不见,郑潮拉开脚步,便见杨真正神色狼狈的坐在轿中,额头发丝被烧焦,双手颤抖着扶着轿柄。

“杨叔,怎么回事?”

杨真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指指面前的火炉道:“刚才此物被打翻,然后烧着了轿帘。”

郑潮皱起眉头:“现在天又不是很冷,生火炉做什么?”

四名充作轿夫的衙役这时也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

“大人,您没事吧?”

“是啊,刚才那一幕吓死小的了。”

“……”

最后是王六解释:“刚才大人的衣服被我不小心打湿,考虑到大人会冷,才帮他把炉子生起来的。”

“衣服湿了换件干得就是,生什么火啊?”

郑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六,直看得他眼晃心虚,才脱下外套递给杨真:“叔,衣服穿上,这轿还是不要坐了,您要嫌三轮车墩得慌,素衣卫那边还有匹黑马可以骑。”

谁知杨真却摇头道:“本官现在县令,属文官,骑马算怎么回事?还是坐轿吧!”

郑潮无奈,只好随他,自己继续坐三轮车,不过还是紧紧跟在官轿后面,以防再出意外。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轿子,可能有了刚才的事故,四个抬轿衙役都是一脸余悸,走路时两腿都不稳了,身体左摇右摆,连带着官轿也不停上下乱晃。

刚才轿帘烧着后留下几个巴掌大的破洞,依稀能看清轿里发生的情景。杨真一介书生,哪里能坐稳晃动的官轿?只见他双臂牢牢抓住轿内的扶手,才不至让自己掉下来。

看来这里面有猫腻啊!

郑潮在心中叹息,抬轿衙役演技虽然高明,他还是看得清楚明白,四衙役脸上的害怕全是装出来的。

郑潮问另一辆车上的杨管家:“这些衙役故意整人,你家老爷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如此隐忍干什么?直接将这帮家伙逐出衙门完事!”

杨管家淡淡道:“郑大人看错了吧,这些衙役无论言行还是举止,无不对老爷恭恭敬敬,何来刁难一说?”

郑潮撇嘴道:“你这是考我吗?你家老爷先被淋一身酒水,不得不被迫脱下衣服,当时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换件新衣,二是用轿中火炉取暖,第一种简单又方便,可你家老爷偏偏选了第二种。

还有轿帘烧着的事,一个火炉怎可能在有人看守的情况下点着轿布?我刚才走进时,可是闻到一股浓浓的菜籽油气息。”

一直默不作声的黑风闻言笑道:“大人慧眼如炬,小的佩服!”

郑潮没好气道:“少拍马屁,这么说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黑风道:“也没什么,此乃一些偏远地带才有的陋习。比如乾海县这几个衙役,都是从小厮混的地头蛇,经常打着官府旗号在县城作威作福。

一旦他们听说新来的上官清正廉明,多要在对方上任前戏耍作弄一番,若上官怂了,以后对他们的事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若新的上官不怕,他们以后也会老老实实听话。”

郑潮愣了愣:“这么说,现在双方是表面一团和气,暗地却彼此心知肚明的斗法了?”

“大人英明!”

郑潮忽然道:“那你会不会像那帮衙役一样对付本官?毕竟这黑衣使的位置原来可是你的。”

85 红星二锅头

黑风连忙摇手:“大人,您救了公主殿下,若不是您,小的脑袋现在说不定已挂在乾海县城城头示众了,因此对您只有感激,绝不敢对您有任何不利。”

然后他又道:“再说以您聪明的头脑和层出不穷的手段,小的若对你不利,那不是试探,而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黑风可不是拍马屁,郑潮仅凭三十个人就成功击退八百天海盗的事迹,他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

不管单枪匹马前去谈判,又或拿出让人闻之欲仙欲死的震天雷,还是脱光衣服引对方首脑上当,无一不是惊艳到极点,让人热血沸腾的壮举。

最关键的,是此事过后,出云公主竟在郑潮家住了十天,这可是公主殿下第一次在别人家中居住。

还有小道消息说,郑潮和出云公主的关系非同寻常,他表面是黑衣使,暗地还有一个身份——红衣大使!

小心瞄了眼郑潮腰间那枚代表出云公主的白衣令,不管消息真假,郑潮是公主心中的大红人那时一定的。

因此就算借黑风一万个胆,他也不敢对这位上司有半点不敬。

这时只听哎哟一声,却是那叫老白的衙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官轿也因此一个倾斜几乎侧翻。

杨真身体剧烈晃动,头砰的一声磕在轿内木柱上,太阳穴处很快乌青起来。

可他咬咬牙,依旧坚持。

郑潮无奈的摇头,双方都在熬鹰,可惜局势对杨真十分不利。

杨溪忽然道:“郑潮,你能帮一下我爹吗?”

郑潮一愣,然后惊讶的看着杨溪。

也不能怪他惊讶,这是继落凤坡事件之后,杨溪第一次和郑潮说话。

自那天杨溪因情绪激动亲他一下,并殷切嘱托一番后,这位才女一直有意无意躲着郑潮,即使今天无奈陪父亲赴任,也离他远远的。

杨溪眼神有些躲闪,不过最终还是道:“只要你愿意出手,我会永远记住这个人情的。”

话音刚落,杨管家便急忙提醒:“小姐不可,如果冒然过去帮忙,老爷一番心血就全部白费了。”

郑潮忽然笑了:“放心,就算我出手,也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从车上下来,三两步走到轿子面前,对几个衙役道:“都先停一下!”

四衙役虽不情愿,但知道郑潮是新任黑衣使,能量巨大,万万得罪不得,只好站住。

王六赔笑:“郑大人,不知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郑潮拿出一瓶酒递过去:“各位抬轿如此辛苦,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瓶家乡土酒拿来给你们解解乏。”

说着打开瓶盖,浓浓的酒香逸散,让人闻之垂涎欲滴。

谁知那王六却像碰到什么最可怕的事般后退几步,不过笑脸依旧:“郑大人,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而是衙门对轿夫有规定,抬轿不喝酒,喝酒不抬轿,若因此让杨大人磕着碰着,罪过就大了。”

郑潮有些遗憾:“这样啊?那可惜了,这瓶红星二锅头可是好酒中的好酒,连皇帝都喝不到。”

“嘿嘿,小的福薄,消受不了您老的好东西。”

郑潮也不理他,转手把酒递给杨真:“杨大人,外面风大,您喝一口暖暖身子。”

说着身子钻进轿中,好半天才探出头,施施然的回去了。

众人继续出发,等王六弯腰再次抬轿时,脸色陡然一变,因为这顶官轿竟比原来要重的多,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将其抬高半寸,想向前走,那是万万不能。

“大人,您这……”四人将轿子放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来到杨真面前。

杨真面色不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没有!”四人眼神看向轿中,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得悻悻退下。

还是王六道:“大人,可能是小的太累了,抬轿时身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所以……”

杨真看着旁边另外四个空手的衙役,道:“那不是还有闲人吗?让他们过来帮忙。”

四名衙役和王六等人对视一眼,只得郁闷的走过来,本来他们是担心一路太累,留着换班的,现在只能全员上岗。

这次八个人同时抬轿,终于可以正常行走,但还是累的腰几乎弯不起来,更别说假装滑倒去作弄杨真。

又走了大约百十丈,八人脸上身上已全是汗水,王六和一个外号叫快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快手点点头,从袖口中拿出火折子就往轿中戳去。

谁知冷不防被另一只大手抓住,然后露出轿中杨真那张笑眯眯的脸:“你这是累了要喝酒?”

快手以前干得是摸人钱财的买卖活,因手快便有了快手的名号。

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一次不小心失了手,被失主抓进县衙大牢。

但这货为人机灵,入狱改造期间对看管自己的王六拼命讨好巴结,又为他做了几件“大事”,结果不仅提前出狱,还得到王六抬举,在衙门混了个差使。

王六设计杨真,其中一个环节就是用火折子点燃抹油的轿布,因为快手手脚利索,这差事自然而然就应在他身上。

第一次他手速极快,故而神不知鬼不觉就成功了,可这次不知为什么,杨真的轿子忽然重了四倍。

快手抬着走到现在已累的手软脚软,动作不自觉慢了许多,没想到竟被早有防备的杨真抓了个现行。

听完杨真的话,知道酒水有问题的快手脸苦成一团老菊:“这个……是……是啊,刚才那位郑大人不是要请小的喝酒吗?所以才想者偷摸的解解馋,大人赎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杨真无所谓的摇着头:“没事,本官最大的优点就是体谅下属,你们几个停下来歇歇脚,想喝酒的可以过来拿。”

早累的头晕目眩的八人如蒙大赦,忙将轿子放到地上呼呼喘气。

“来来来……一人一杯!”杨真也不知从哪弄来的杯子,纷纷给八人满上。

可是没有人动,傻子才会去喝有问题的酒。

杨真也不生气:“这么说大家都不渴?不如继续上路,现在离县城还远,本官可是想着早点过去进行工作交接!”

快手忙道:“大人,再稍歇一会,就一会,行吗?”

八人之中,他身体最单薄,因此也累的最狠。

“这酒?”杨真问。

快手咬牙道:“我喝!”

杨真倒满一杯,快手正要去拿,却见杨真自己先端起来一饮而尽。

然后他哈出酒气,又给快手满上:“请吧!”

酒没问题!

这是快手现在唯一的想法,他端起酒杯倒进嘴中,眼前顿时一亮,好东西啊!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喝过如此烈的酒!

于是得陇望蜀道:“小的能再喝一杯吗?”

“可以!”

看着快手左一杯右一杯喝的开心,其他人开始不停咽口水,没办法,这酒闻起来实在太香了。

“大人,小的也想喝一口!”

“刚才抬大人时,小人浑身充满力量,谁知一不为大人干活,这馋虫就上来了。”

“……”

杨真哈哈一笑,一一给众衙役满上,衙役们再三确定快手没有异样,也跟着酒到杯干。

嘶~

好酒!

就这样,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那叫一个开心,不一会,杨真酒瓶已经空了。

“大人,不知还有没有?”说话的是老白,他还没喝够。

“有!”杨真笑眯眯的又从轿中拿出一瓶。

86 郑潮的绝杀

八名衙役围到一块请杨真倒酒,看似大家都喝了,可仔细观察,却发现一人除外,正是王六!

王六能成为八人头目,是因他脑子非常管用,刚刚针对杨真设计的一系列陷阱,也是他的主意。

轿子的忽然变重,虽然不明白的原因,但他知道定是郑潮搞得鬼,所以对他送的酒是敬谢不敏。不过大家都在喝,他只好跟着装装样子。

只是,为什么这七个家伙都没事?

王六有些动摇,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要不我也喝点?

王六好酒,比任何人都好,属于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的那种。

一个酒鬼面前放着美酒却不能喝,和一个色鬼面前,躺着一个欲拒还迎的美娇娘却只能干看一样,绝对让人无比崩溃,王六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喝一口,就一口!

想来一小口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拿起酒杯,看杨真小心翼翼的给他倒满,一向警觉的酒鬼,这次根本没注意杨真手中酒瓶是新的。

“咕咚!”王六哈出一口酒气,好东西,美滋滋!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第一时间喝的。

下一刻,从他嘴唇到喉咙深处,开始出现灼烧的感觉,这股灼烧力越来越重,最后他整个口腔和大脑都开始火辣辣的疼!

糟糕!

王六瞬间明白什么,因为他看到其他喝了酒的衙役脸色也都变了。

“嗷——”

“啊啊……这是什么玩意,好辣!”

但还有人依旧不敢相信:“难道是更烈的新酒?呜呜呜……我的喉咙!”

惨叫声此起彼伏,众衙役纷纷抱着喉咙蹲在地上。

就在他们感觉快不行时,郑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各位爽不爽啊?我这有能缓解痛苦的薄荷水,谁要?”

没有人理会,郑潮也不在意:“真不要,那我倒了。”

“等等……”说话的是快手,他也顾不得郑潮是否骗人,捧起水就喝。

咕咚咕咚,直将肚子喝的滚圆,才摸摸肚皮,他娘的,终于好受了一点。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很快众衙役都灌了个水饱,纷纷半躺在地上哼哼,没办法,薄荷水只能缓解痛苦,想要彻底消除辣椒精的作用,根本不可能。

老白终于忍不住道:“杨大人,我们不过是和你开玩笑,那把火也只是外层轿帘烧着,不可能伤到你,但你却如此对付大家,太狠了吧?”

杨真终于笑了:“是吗?”

“呃……”

新官员上任,不服的手下出来“迎接”,并非无底线互坑,里面都是有规矩的。

比如双方必须带着笑脸,你可以用语言暗示、引导、诱惑对手的行为,但决不能强迫,更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算输。

输了之后,以后必须乖乖听话。

很多人疑惑,堂堂县令,朝廷命官,不可能和一群不入流的衙役玩这种游戏吧?

其实不然,县令乃朝廷委派,多是无根无凭的外地人,想在任上大展拳脚,这是个最快也是效果最好的立威方法,你将这些刺头衙役都能收拾服帖,其他不管干什么都会轻松很多。

而即使输了,衙役和县老爷的待遇也不一样,衙役们日后需俯首帖耳唯命是从,而县老爷在这帮家伙违规时,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很多官老爷自恃聪慧无双,甚至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

比如前乾海县令孙荣廷,他之所以敢无视素衣卫监察,并明目长胆的杀出云公主,就是来此赴任时收服了一批刺头衙役,乾海县从此几乎变成他的一言堂。

王六见老白失言,又见识到杨真和郑潮神鬼莫测的手段,不禁叹了口气:“杨大人棋高一着,我们兄弟输了。”

“哎,小的以后为您马首是瞻就是,只是这口中委实难受的厉害,您大人有大量,帮小的解了这痛苦吧。”

杨真扭头看向郑潮,郑潮摊摊手:“这玩意我也不知该怎么解,不过提个建议,你们八人现在把杨大人抬到县衙门口,应该会舒服很多。”

八人眼睛一亮,忙让杨真坐在轿中,也不管此轿的重如千钧,抬起来就跑,那速度,简直像一阵风。

看着几人远去,左青山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郑潮,你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轿子,他们抬着如此艰难?”

其他人也把注意力放在这边,郑潮笑道:“很简单啊,我只是往轿中放了些比较重的东西。”

左青山摇头:“不可能,我见那些衙役往轿中看了,若有异常,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郑潮看着杨溪:“杨姑娘,你能猜出其中关节吗?”

杨溪本不想理会,但郑潮刚刚就是因为她的请求才答应帮忙的,只好道:“玄机应该在我爹的椅子下面。”

郑潮竖起大拇指,其他人也明白过来。

大家都坐过轿,里面空空荡荡,唯一能藏东西的只有坐轿人凳子下方,杨真只需用长袍将凳子遮住,众衙役就算心中有所怀疑,也不敢打开去看,这是对上官的极度不尊重。

黑风道:“若我没猜错,大人给杨大人的两瓶酒中,一瓶没问题,另一瓶却藏着猫腻,杨大人先拿出没问题的酒,等其他人去掉戒心,再用有问题的坑他们,是这样吧?”

郑潮竖起大拇指:“你很聪明啊,这都看的出来。”

黑风摇摇头:“大人抬举,我就是马后炮,若临场发挥,绝不可能想出这个把他们全坑了的损主意。”

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郑潮则一脸黑线:“你直接说我缺德呗,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黑风忍了半天,还是干笑着问:“大人,不知道这几个衙役喝的是什么,我看他们舌头都肿了。”

作为负责收集天下信息的黑衣使,竟然还有他不认识的东西,黑风感觉很失败。

郑潮笑道:“也没什么,天海盗不是有人落在你们手中吗?可以问问他们。”

落凤坡之战,郑潮设置了大量陷阱,并让左青山等人在上面抹了很多辣椒精,这东西能让人快速失去战斗力,却不会危及生命,所以当时看似倒了一地人,但真正死掉的并不多。

后来罗天中计后生死未卜,剩余天海盗担心被素衣卫援军截住,只挑能动弹的快速撤了,剩余人便全成了俘虏。

黑风倒吸一口冷气:“是那种叫辣椒精的东西?”

见郑潮点头,他头皮不禁一阵发麻,他可见识过那东西的离开,此物只要碰到皮肤,就能让凶悍无比的天海盗惨叫半天,若喝下去……

他又小心翼翼问:“您说把轿子抬到衙门口,就能减轻他们痛苦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潮哥什么时候骗过人。”

黑风忙暗暗记下,并决定记录到素衣卫的资料库中。

杨溪见黑风煞有其事,不屑道:“他是骗你的,你可别上当,这家伙的话要是靠得住,猪都能爬上树。”

黑风一愣,郑潮不乐意了:“什么叫我的话靠不住?哥给你分析分析。知道关云长刮骨疗伤时为什么要看春秋吗?

因为他看春秋时能转移注意力,这八人用尽全力抬轿,很容易忽略嘴里的痛苦。等他们到了衙门,至少要一个时辰,辣椒精又不致命,如此长时间,疼痛自然会大大缓解。”

黑风:“……”

虽然不知道关云长是谁,但郑潮的话他还是听懂了。

87 黑衣使的权利

杨真的事搞定,气氛立刻变得其乐融融。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进入乾海县城,将杨溪等人送到县衙门口,他和黑风等人直接杀进素衣卫卫所。

素衣卫卫所离县衙不远,占地面积不大,房间设施也很简单,若不是黑风在前面领着,郑潮还以为是哪家民房。

虽然环境比不上土囚村的水泥房,但黑风已把最好的房间腾了出来,郑潮算是基本满意。

歇息的差不多,他问黑风:“我平日需要做什么?”

黑风恭敬道:“记录啊!”

“记录?”

“是,大人平日的工作就是记录县令、县丞等朝廷官员的生活起居,还有农事、商事、重大案件、天气情况……等等,只要能记的,都要详细的记录下来。”

郑潮一脸懵逼,你确定这是比锦衣卫还牛逼的素衣卫?怎么活脱脱一大华社会百科档案管理员?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必须寸步不离跟着杨叔,记录他的一举一动?难不成他上厕所我也得跟着?”

黑风尴尬道:“大人,咱们在暗处有密探,朝廷官员的动向都是他们打探,咱们负责收集整理即可。”

郑潮点点头:“除记录外,还有什么?”

“没了啊!”

“纳尼?素衣卫不是监察天下百官吗?”

“这就是监察啊!”

郑潮再次无语,他想了想道:“不对,咱们不是对官员有任免之权吗?”

黑风道:“官员任免是吏部的职责,素衣卫的权利只限于紧急情况,比如前几天孙县令意图谋害公主,咱们有权削其职,然后选个人暂时代替,但能否转正,还是吏部说的算。”

“你的意思是,杨叔现在的县令只是代理,很可能吏部的大佬一个任命,就没他什么事了?”

“那倒不会,毕竟是公主殿下亲自开的口,吏部尚书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是?”

郑潮:“……”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好像高看这黑衣使职位了,早知这样,还不如选其他东西和出云公主交换,起码还能少受几天刁难。

这时其余四人开始整理案牍,看着足足半人高的线装书,郑潮更郁闷了:“这些都需要归档?太多了吧,到天黑估计也弄不完,难道我刚来就要加班?”

加班神马的,绝逼是屌丝上班族心中永远的痛!

黑风道:“也没想象的那么麻烦,这些以前都是他们四个在做,我只需……以后是我们五个去做,您只需过目签字即可。”

郑潮总算松了口气,这就是当领导的好处啊,有事下人干,没事干……没事多休息!

他随意摆摆手:“行,那你们尽管忙,不用管我!”

然后起身走出门外,却见左青山和铁锤在那里等着。

素衣卫卫所除素衣卫内部人员,其他一律不准入内,这是素衣卫自古以来的规矩,郑潮本不想理会,但左青山二人却非常坚持。

“打听的怎么样了?”

左青山摇摇头:“孙掌柜的店铺已经关门,听邻居们说,他被县里的衙役带走了。”

铁锤也道:“整个乾海县只有这一家盐号,现在百姓吃盐都没地方买,更别说打听销路。”

两人这次跟郑潮来乾海县城,送他只是顺带,主要任务是打探青盐以后的销路问题。

以前因为怕孙县令追查,盐场的建设只能搁浅,现在最大障碍已除,郑潮又加入素衣卫,是时候计划盐场的事了。

他示意二人等着,自己回去拉住黑风问:“关于盐号的事,你知道多少?”

黑风道:“大人是想问那孙掌柜吧?他和孙县令坑壑一气,已被抓紧大牢,您若想找他报仇,只需打个招呼,他就甭想能活着出来。”

郑潮诧异的看着黑风:“没想到你能量还挺大嘛,但这好像不属于素衣卫的业务范围?”

黑风不太明白郑潮的意思,只好干笑:“这个……大人,大牢里的狱卒有咱们的人……”

说着急忙解释:“不过您放心,素衣卫的规矩是不能插手官场具体事务,但狱卒并不是官。”

“那这位自己人,在牢里是个什么位置?”郑潮问道。

“啊?是……牢头!”黑风讪讪一笑,随即补充,“如此安排,更有利于掌控那些犯人的资料,当然,若大人不喜欢,把他撤了就是。”

郑潮一把搂住这货的肩膀,语气沉重:“小风啊,你这么做……”

黑风慌乱道:“大人,我……”

郑潮沉重的脸忽然笑起来:“你这么做……可算立大功了!”

黑风那叫一个汗啊!

郑潮却不理会他无限麻麻批的心情:“那牢头现在听你指挥,对吧!”

黑风打起精神拍马屁道:“小王现在只归您一人指挥。”

郑潮点点头:“如此甚好,让他安排一下,就说我说的,本官立刻要见这位孙掌柜。”

黑风有些为难:“大人,虽然小王是咱们的人,但此事一直处于绝密,如果太暴露,他这官估计就干不下去了。”

说着他又提醒:“而将牢头发展成咱们的密探,虽不算违背素衣卫规矩,可让上面的人知道,难免再起波折。”

郑潮这才明白过来,看来发展牢头是黑风自己的主意,除打探消息方便外,估计还借助这个渠道办了不少私事。

当然,郑潮才不管他是否假公济私,他皱起眉头,重新思索盐场之事的解决办法。

黑风察言观色的问:“大人,难道您找孙掌柜还有其他事?”

郑潮道:“不瞒你说,我几个兄弟整出一种将海盐变成青盐的方法,想在土囚村附近建盐场,但朝廷好像不允许私自贩盐,才想找那孙掌柜问问具体的情况。”

黑风却是眼前一亮:“青盐?大人有海盐变青盐的配方?”

郑潮不悦的看着他:“青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你在这方面很懂?”

黑风赔笑道:“大人,别的不敢说,但您忘了素衣卫是干什么的了?咱们平日记录的商事,最主要就是盐和铁的走向。”

郑潮立刻来了兴趣:“具体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是这样,大华西北草原,生活了很多胡人,这些人骁勇善战,锐不可当,每年都会犯我边境。

不过草原苦寒,他们对盐、茶、铁的需求极大,可这些东西草原都没有,只能依赖大华的商队运输。

为了削弱胡人的战斗力,太祖建国时,就对盐、茶、铁的售卖进行严格控制,设立并发行盐引、茶引和铁引,只有以此为凭证,才能进行盐、茶、铁的交易,否则一律杀头。”

“杀头?”郑潮愣住,买个食盐、茶叶都要杀头,这得有多黑暗?不行,下次见了出云公主,一定要说道说道。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可我听说整个乾海县的人,都会私自晒盐到县城贩卖,也没见他们有事啊?”

黑风解释:“大人有所不知,售盐贩盐也要看地方,乾海县位置临海,百姓想吃盐,只需自己到海边晒制即可,因此盐号的盐根本不是用来卖的,也基本卖不出去。”

“你的意思是孙掌柜盐号主要是收盐,并将其卖到草原?”

“是,咱们乾海县每年盐引的允许出售量是十万斤,这么点东西开专门的盐场纯属浪费。

于是孙掌柜就想了个办法,让百姓自发的晒盐并卖给他,这样虽赚的少一点,却省时省力。

我觉得他法子虽有取巧之嫌,却在某种程度上帮助了乾海县的百姓,就同意了。”

“是这样啊……等等……”郑潮看着黑风,“你同意是什么意思?”

黑风道:“大人不知?我大华虽有盐引、茶引和铁引,但因官员腐败成风,大量的盐铁依旧被偷偷运往草原。

公主殿下接任白衣使,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大部分贪腐官员,并顺势而为,把这三样东西的专卖权收归素衣卫所有。

所以,以后乾海县发行多少盐引、茶引和铁引,都是您说了算。”

郑潮:“……”

88 蠢人

大华盐引的发放权竟在素衣卫手中?而我,还是管这个的老大?那还找人打听个鸟,这不骑驴找驴吗?

这是郑潮第一次觉得用望远镜换素衣卫黑衣使换的物超所值。

他拍拍黑风肩膀:“兄弟,你不老实啊,素衣卫到底还有哪些权利,快从实招来。”

黑风想了想:“真没了!”

这样啊,郑潮也不再问,要能掌管盐、铁、茶等物,他就知足了,若操作的好,金山银山绝对滚滚来。

心情大好之下,他开始在五人中间度步,算是视察工作,那个谁谁谁说的来着,干一行要爱一行,郑潮认为此乃至理。

五人想起身行礼,被郑潮示意去忙自己的即可,不用管他。

看了一会,他忽然指着一人问:“你记录的是什么?”

那人忙起身道:“大人,这是乾海县有关农事的档案册,您看,三月下旬岗李村土地达到3754亩,其中新开垦地块84亩,有926亩已施肥,756亩已除草、181亩虫害严重导致长势不佳……还有十里河村……尹庄村……米家村……”

听得郑潮一头黑线,你这是到底是密探的黑名册,还是试验田数据日记?

“全乾海县254个村都有吗?”

那人自豪道:“禀报大人,一个不少。”

郑潮无语:“谁让你这么搞的?得花不少人力物力吧?”

这次解释的是黑风:“大人,这是公主殿下继任白衣使以后的新规定,殿下认为民以食为天,只有百姓吃饱穿暖,大华才能万世永存。”

那人补充:“为此黑风大人在各村发展了两百个线人,每日耗费的银钱多达两千钱。”

郑潮吓了一跳,两千钱虽然不多,但一天两千,长久下去可不是小数目,而且除了农事,还有商事、官员起居什么的,都需要钱。

他问黑风:“这些钱是哪来的?”

黑风拍着胸脯:“大人放心,属下保证,这些钱来路全部干干净净,咱们掌管盐、铁、茶,里面都有不菲的分红,用来发展线人足够了。”

说完,他一脸得意:“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符合公主殿下以农为本的核心宗旨……”

啪!

却是郑潮不等他说完,拿着手中账本直接砸他脑袋上:“狗屁,你这叫浪费钱知道不?”

“啊?”

“农事方面的详细记录不该是咱们的任务,我问你,你花那么多钱,去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存档啊!”黑风一指身后的屋子:“卑职上任后,所记录的内容已超过两个房间,卑职的目标是,在卸任黑衣使之前,完成十个房间的档案储存。”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郑潮:“……”

郑潮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和如此蠢的人交流,他拍拍对方肩膀:“黑风兄弟,我问你,你在黑衣使这个位置上干多少年了?”

“十二年!”

“十二年了?如此兢兢业业都没升迁?”

“是属下资质愚钝,不堪大用。”

“得,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以后这种记录就不要做了,让那两百人也解散,省下的钱给我一半,剩余给在坐兄弟们分了。”

“大人英明!”其他四人一听大喜,只有黑风的脸更黑了:“大人万万不可,关注农事是公主殿下的法旨,我等万万不可违背。”

郑潮没好气的看着他:“现在我是黑衣使,还是你是黑衣使?”

“自然是大人,但就算如此,农事记录也不能停,不然属下就到苏州的蓝衣使那去申诉!”

看着这个倔强到一根筋的家伙,郑潮无奈:“好吧,算你赢了。”

然后叹道:“我不和蠢人一般计较,因为他们总是先将我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然后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我。”

黑风却不理会郑潮的冷嘲热讽,一脸欣喜的抱拳:“大人英明!”

“行了,少拍马屁!”

郑潮朝他招招手,然后又道:“你们几个都过来。”

等人聚齐,他一边画一边讲:“就算非要记录这些繁杂的农事,也要讲究技巧,看到这个表格没?这是岗李村的,横排代表具体的农田操作,比如施肥、除草、除虫等等,竖排代表日期,一月、二月、三月,每个月又可分为上旬、中旬、下旬,中间空白处填亩数,和你们的流水账比,是不是一目了然?”

负责农事那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我今天一天要做的事,只用这张纸就能完成?不,此法能省很多事,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把一天的事完成都没问题。”

其他人也忙道:“大人厉害啊,这一招不仅农事,其他方面同样有效。咱们以后办事效率定会大大增加。”

看五人欢喜的样子,郑潮无奈:“我说各位,你们好赖也是素衣卫编制人员,天天和这些琐碎玩意打交道,有意思吗?”

黑风忽然聪明起来:“大人,您的意思是让那两百线人把资料都整理好,咱们只需审核即可?”

把郑潮气的,一脚踢这货屁股上:“让那两百人滚蛋、让那两百人滚蛋、让那两百人滚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听到了没?然后以素衣卫的名义,把表格拿去交给各村村长,然后说公主殿下关心农事,请他们协助记录即可。”

“若那些村长故意作假怎么办?”

“这才是你们几个的任务,要不定期下村抽查,一旦发现猫腻,把村长撤了,杀鸡儆猴。还有问题没?”

所有人都不说话,显然被郑潮的新思路给惊到了,但却不妨碍他们的认知。这个法子,比原来不仅高效,还会轻松很多。

郑潮忽然一拍脑袋:“糟糕,光顾给你们说了,我两个兄弟还在外面!”

原来和几人拉扯这会,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他就要出去,那位负责农事记录的人忽道:“大人,其实想让您两位兄弟进来也不难,将他们招入咱们素衣卫即可。”

郑潮一愣,然后看着黑风:“可以吗?”

黑风点点头:“当然可以,咱们素衣卫卫所可有二十八个名额,属下为了能省些银子,才特意消减成五个的。”

郑潮忍不住虚踹他一脚:“省个屁,你把养那两百人的钱,多养几个属下,怎么都绰绰有余。”

说完声音忽然抬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两个兄弟的名字给添上。”

黑风弱弱道:“可是纵观素衣卫成立一百三十七年,也没有只是为了进出方便,就把人招之旗下的啊!”

郑潮已懒得理会这货:“哥高兴,不行啊?”

89 左青山的心事

左青山和铁锤在门外等了大半天,才看到郑潮出来,顿时心中忐忑。

忽然,郑潮重重叹了口气。

左青山忙小心翼翼问:“盐引是不是很不好弄?”

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制盐为生,这行业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前段时间因得罪孙衙内在家休息了几天,就让他有种九十年代的铁饭碗忽然变成下岗职工的失落。

若一直如此,左青山可能还不会有过多奢望,可现在孙县令伏诛,上位的又是好兄弟郑潮,他的心再次活络起来,自己又可以卖盐了。

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他发现原来的盐铺已闭门歇业好几天,以前很多一起卖盐的同行,手中也积压大量食盐无法出售后,他的心已跌入谷底。

难道自己以后真要变成无业游民,或者和李叔那样靠捕鱼,然后死乞白赖的去和路西那些罪囚打交道?

铁锤也和左青山一样失落,不过他的承受力较强:“若真不行就算了,听说钱丰已成功烧出水泥,大不了以后我和青山去给他干活。”

其实跟钱丰盖房收入并不比左青山卖盐赚的少,但这活却比煮盐重的多,最关键还要看人眼色行事,以铁锤的性子,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这样干。

郑潮无奈的问:“我说你们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左青山深吸一口气,失落的心情总算平复一些,他拍拍郑潮的肩膀:“我知道,这事勉强不得。”

“是啊,不然你也不会在里面一呆就大半天了。”

郑潮有些尴尬,我能说是和他们聊得太开心,把你们给忘了吗?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忽见郑潮从怀中拿出一张灰色牛皮纸,眼皮忍不住一跳,此物他们在孙掌柜的盐号中见过,被他用红筹包着,供在店铺中央的佛像前。

据说这东西叫做盐引,是朝廷允许食盐交易的凭证,就这一张纸,比孙掌柜的盐号都值钱。

“这……是?”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两人还是不敢相信。

郑潮神色悲伤:“哎,这张盐引可是我费劲唇舌,才从黑风手上要来的。可惜乾海县面积不大,所以一年的出售量只有十万斤,想卖更多,只能下次见到出云公主,让她重新调整额度。”

左青山拿着盐引左看右看,确定没有问题后,一张脸顿时笑成弥勒佛,可以想象,就算以后不晒制青盐,有这东西也能衣食无忧。

铁锤却比较清醒:“难道盐引的发行权在素衣卫手里?”

郑潮竖起大拇指:“这都能猜出来,厉害啊!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说服黑风把盐引给咱们的,快表扬我吧!”

“你是素衣卫现任黑衣使,貌似黑风如今得听你的话吧?”

“这个……”

左青山也恍然大悟:“原来你刚刚悲伤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哈哈……和你们开个玩笑……哎哟,别挠,我怕痒……哎哟……”

三人在门口打闹一阵,欢乐的气氛很快传遍小巷。

直到发现素衣卫五人躲在门后偷偷观看,左青山和铁锤才悻悻住手,甚至还有些担忧,毕竟素衣卫对他们来说,可是比县衙更恐怖的暴力机关。

郑潮却无所谓,拉着二人就要进卫所大门,左青山忙道:“我们还是在这等你吧!”

郑潮拍拍额头:“哎呀,忘说了,经过本官慎重考虑,决定将你俩吸进素衣卫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你们没意见吧?”

“真的?”

郑潮拿出素衣卫的人员名册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潮哥亲手填上去的,字不错吧?”

左青山和铁锤对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能从他们眼中看到兴奋。

素衣卫成员比衙门衙役的级别更高,是个人都想加入,只是考虑自己能力不足,才没敢开口给郑潮添麻烦。

铁锤犹不自信:“听说进素衣卫需要读读写写,青山没问题,但我大字不识几个,去了也干不了什么啊!”

郑潮笑着摆手:“你俩啥都不用做,我让你们加入,就是为了进出大门方便。”

二人:“……”

盐引的事既已解决,左青山立刻赶回土囚村,他需要和其他人商量盐场的筹备建造事宜。

铁锤则留下来,孙掌柜被抓,素衣卫需要重新构建盐路。

铁锤武艺高强,让他取代孙掌柜负责此事,还顺带能保护战五渣郑潮。毕竟孙县令在乾海县经营多年,难保不会有漏网的死忠分子替他报仇。

让黑风暂时负责素衣卫的事,郑潮带着铁锤来到乾海县县衙,有关孙掌柜盐号的接收事宜,他还需要和杨真具体协商。

乾海县衙郑潮曾远远的见过,但进来还是第一次。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比起普通的素衣卫卫所,县衙显得更加破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官不修衙?

守门衙役见有人话也不说就直挺挺的往里闯,下意识的喝道:“大胆,什么人竟敢……呃,是郑大人啊,老爷正在后院安排起居,小的去给您叫一下,杨管家,杨管家!”

郑潮一看乐了,原来这两人正是今天参与为难杨真的衙役中的两个,说话之人好像叫那什么……对了,快手!

“你俩的嘴巴好了?我那方法有效吧?”郑潮笑问。

提起这个,两人均是一哆嗦,快手忙赔笑道:“郑大人的方法自然是极好的,小的现在除了嘴有点麻,其他一切正常。”

郑潮点点头,忽然问:“你有没有痔疮?”

快手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就好,我在酒中加的东西无任何副作用,不过若有痔疮,下次如厕时容易复发。”

另一位衙役菊花忍不住一个哆嗦,脸色也变得雪白雪白。

杨管家出现在门口,不过他对郑潮到来好像不怎么欢迎。

果然,就听郑潮问:“你家小姐呢?”

“咳咳……”杨管家面色一变,“小姐说她不在!”

好嘛!

郑潮笑了,他发现老杨和自己呆的时间一长,人竟有变坏的趋势,比如现在,拒绝人都拒绝的如此清新脱俗。

“算了,不逗你了,带我去见你家老爷,我有事和他商量。”

杨管家警告的了看他一眼,但看在他刚刚帮过自家老爷的份上,还是很不情愿的在前面带路。

郑潮摸摸鼻子,他知道对方是在防自己和杨溪走的太近,可此事你家老爷都不管,你一个管家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杨真正坐在客厅悠哉悠哉的喝茶,见到郑潮,立刻笑道:“看来贤侄那边已安置好了。”

郑潮道:“我和黑风几个虽不太熟,但他们至少不会故意刁难。”

杨真叹道:“说到这,老夫还没谢你呢,若不是你,老夫今天吃的苦头可就大了,说不定最后心智不坚,直接开口投降。”

“以杨叔的毅力,那些衙役即使再刁滑十倍,也不可能对您怎样。

只是这种允许衙役和朝廷官员斗法的规矩太过奇怪,若每次均是衙役胜,朝廷体统何在?不如我再狠狠收拾他们一顿,让这帮家伙以后再也不敢作怪。”

杨真连忙阻止:“贤侄不可,老夫已在这树立了威信,若再携私报复,恐怕只会起反作用。”

90 最恨的背诵全文

郑潮无奈的摊摊手:“那行,我听您的,不过不管您什么时候想收拾他们,只需给我说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杨真点点头:“贤侄来找老夫,应该有事吧?”

郑潮道:“实不相瞒,孙掌柜被关进大牢,他名下盐号也不得不暂时歇业。如今百姓手中食盐出现大量积压,怨言很深。

素衣卫掌管盐、茶、铁,自然不能坐视,所以我想重开盐号,不知在杨叔你这边要走什么程序?”

杨真笑道:“贤侄想自己经营这家盐号吧?”

果然瞒不过这老家伙,郑潮只得赔笑道:“所以还要请杨叔多多照顾,放心,该交的银子一分都不会少。”

杨真道:“按理说贤侄既然开口,老夫怎么也得卖你这个面子,可此事不在老夫的职权范围内啊!”

郑潮呆住了,不会吧?对方可是一县县令,乾海县属他最大,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但他知道杨真不会撒谎:“不知能做主的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郑潮四处瞅了半天,也没发现可疑之人,最后才不敢置信的道:“叔,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杨真点点头:“就是你啊!”

“纳尼?”郑潮睁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杨真哈哈大笑:“贤侄可能不知,素衣卫监管天下百官,只要牵扯到官员的案子,都归他们管,这也是朝廷官员闻素衣卫色变的根本原因。”

诏狱!

郑潮立刻想起明朝锦衣卫的恐怖,这可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大反派啊,还好,自己站在了反派的一方。

忽然他明白了什么:“杨叔,你刚才故意逗我对不对?下次不能这样啊。我现在级别好歹比你高,你必须给我予足够的尊重,不然信不信我把你关进诏狱严刑拷打!”

杨真哈哈大笑:“真的?老夫可是很期待那天的到来!不怕告诉你,就算出云公主,没有皇上点头,也不敢拿老夫怎么样。”

郑潮:“……”

事情解决,郑潮依旧滞留着不肯走,好半天,他才试探的问:“叔,杨姑娘呢?她不在吗?”

杨真问:“你找她做什么?”

郑潮无奈道:“她不是答应在夏云学院当老师吗?落凤坡事件之后,也不见她去上课。

本来我辛苦一点还能勉强撑着,但现在素衣卫那边脱不开身,只能暂时停课。要不你帮我传个话,让她先帮两个月的忙,等我物色到老师,她就可以休息了。”

杨真点点头:“行,贤侄的话,老夫一定带到。”

郑潮走后,杨溪从屏风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杨真道:“他的话你都听见了?”

杨溪点点头,却不说话。

杨真叹道:“溪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杨溪语言闪躲。

“当然是你和郑潮的关系了,如果你喜欢他,不妨大胆一些。”

杨溪脸色一红:“爹,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您多心了。”

杨真戏谑道:“还不承认?你在落凤坡所做的事,爹爹可全看到了。”

谁知听了此话,杨溪不仅没有如往常一样撒娇嗔叫,神情反而低落下去。

“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女儿已有了婚约。”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杨真脸色立刻黑下来:“是那个姓陈的吗?为父在京城掌户部大权时,他天天跟在你身后献殷勤,现在落了难,却不见他的踪影。

哼,老夫立刻休书一封,和陈家断了这门亲事,省的世人说我杨家高攀他陈家。”

杨溪脸色一变:“父亲不可,女儿自幼饱读诗书,也明白从一而终的道理,既然已许给陈家,就万万不能再变。”

“要是陈家先反悔呢?”

“如此女儿便终身不嫁,孤老终生。”杨溪倔强的道。

“那怎么行?老夫还等着抱外孙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自幼便如此教导溪儿,难道竟要先反悔吗?”

“罢了罢了,你们小女儿的事,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

看着杨真怒气冲冲的离开,胜利的杨溪脸色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怔怔看着门口郑潮离开的方向,心中喃喃:郑公子,落凤坡那天的事,你就当一个弱女子在生命受到威胁,情绪激动下的胡言乱语,全部忘了吧!

大门口,铁锤见郑潮出来,连忙问:“盐号的事怎么样了?”

郑潮看他一眼:“现在你去把盐号的锁砸了,重新开张。”

“啥?”铁锤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潮。

郑潮哈哈大笑三声:“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乾海县县令的案子现在归素衣卫审理,孙县令因职务之便贪污所得的地产商铺,也由乾海县素衣卫黑衣使大大,就是区区本人,全权负责接收拍卖。你明白我意思没?”

铁锤点点头:“我又不傻,怎可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郑潮走在前面,不说话。

铁锤道:“是不是没见到杨家小姐?”

郑潮看着铁锤:“你在打听我的八卦?告诉你,别瞎猜,我只是想请她回去继续教书。”

“郑潮,大家都是兄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吧?那天夕阳西下,落凤坡上光芒万丈,就算瞎子也能看见……”

“滚犊子,再贫嘴信不信我把你盐场的干股全撤了?”

******

素衣卫卫所!

郑潮死死盯着黑风:“黑兄,你递到还有多少话瞒着我?”

黑风眼睛无比迷茫:“什么?”

郑潮怒道:“当然是素衣卫的职责范围,现在全部说给我听,告诉你,少一条你给我在门口站一天!”

黑风一脸为难的站在那发呆,他琢磨半晌,还是道:“大人,真没有了。”

郑潮:“……”

他只好问:“有关前乾海县县令孙荣廷案,是不是该我们素衣卫审理?”

黑风点点头:“当然了,他是朝廷命官,只有咱们才有审理权。”

“刚才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黑风无辜道:“这本就是咱们的分内之事,我说什么?”

郑潮终于明白了,这货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对如何陈述职责范围压根就不知道,最可怕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哎,真不知这货是怎么混进素衣卫这种精英队伍的。

他想了想:“你这就没有什么职责范围规定之类的条例或手册?”

黑风想了想,忽然一拍头,一溜烟跑到屋内,不一会搬出一个箱子。

箱子足足半人高,上面沾满灰尘,他憨憨笑道:“大人,全在这里了。”

郑潮捏着鼻子打开,只见里面堆满书籍,他随意拿出一本,看到封面写着“素衣卫守则”五个大字。

随便翻了几页,里面阐述了有关素衣卫的宗旨和职责的划分,其中辨析之明,要求之严,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但奇怪的是,此书表面干净整洁,好像从未被人翻阅过。

他问黑风:“这书看日期是五年前印制的,你一直就没看?”

黑风挠头:“里面的规定太细了,卑职就算看,估计也记不住,还不如不看。”

这个理由……

说完,他又建议道:“大人天资聪颖,相信只要拿去默读几天,定能记忆并灵活运用,到时咱们乾海县素衣卫卫所,必会在您的指导下发扬光大。”

郑潮一把把书扔进箱子,瞪着眼睛道:“你都不看,凭什么让老子看?老子最恨的就是通读并背诵全文了。”

91 乾海县大牢

训了黑风一通,郑潮道:“既然孙荣廷的案子归咱们管,我是不是立刻就能审理?”

黑风恭敬道:“早在等大人您了,当时孙荣廷伏诛后,东海素衣卫大营只是将其带走关了几天,确定其爪牙被铲除后,就第一时间送到乾海县大牢。”

说着又拍马屁道:“属下一直不敢妄动,本想过两天等大人安定后再详说,没想到您如此勤于公事,实乃我辈之楷模。”

郑潮看了黑风一眼,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若换成别人,黑风早把此案结了。

县令级别的人被抓,在全大华都不算小事,这样的案件,油水大多比较丰厚。

但孙县令得罪的是郑潮,作为能和出云公主搭上关系的强力人士,黑风自然得把机会给这位正主,银钱固然重要,不过巴结这位前途无量的上司显然更重要。

******

乾海县大牢,并不像郑潮想的那样在县衙内部,而是位于乾海县北五里处,这也不难理解,就算现代,也没见县政府和监狱一个地方的不是?

经过慎重考虑,以及和杨真等人的沟通,郑潮决定将公审时间定在五天后。

当然,所谓公审,参与的只是素衣卫几个成员以及新任乾海县县令杨真,并不对外公开。

今天正好是第五天,郑潮在门口等的那叫一个郁闷:“青山还没到吗?”

铁锤摇摇头:“应该快了,放心,他不会忘了看自己杀父仇人下场的。”

郑潮吐了口气,他之所以拖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左青山,只是盐场初建事物繁多,加上来回传递消息,竟一直拖到现在。

这时,一辆三轮车从远处飞快驶来,骑车男子星眉剑目,正是左青山,在他身后,坐着一个老年妇人,不是左母又是谁?

郑潮连忙迎上去:“婶,你怎么也来了?这一路上可十分受罪。”

大华没有柏油路,虽然三轮车减震效果不错,但三十里路下来,也足以让人崩溃。

左母却不在意:“能看到奸人伏诛,老身就算立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郑潮,你是个好孩子,我替青山他爹谢谢你了。”

郑潮忙谦虚几句,几人一起朝大牢赶去。

黑风已提前大牢等着,见郑潮过来,忙问:“大人是直接开审,还是先进大牢看看?”

郑潮问:“有什么区别吗?”

黑风想了想道:“直接开审速度较快,不过先去大牢,可以提前了解犯人信息,做出更公平合理的判决。”

然后他又补充:“还可以在犯人面前展示一下大老爷的威严。”

不就是装逼吗?非要说的这么含蓄。郑潮秒懂,看看左青山母子,他果断选择先进大牢看。

等郑潮看清掌管这里的牢头时,不禁一愣,此人竟是那天带头“迎接”杨真的王六,想到黑风说过,此人还是素衣卫的人,他不禁看向黑风。

黑风对郑潮点头,然后问王六道:“我家大人要见那姓孙的,有没有问题?”

王六连忙赔笑:“大人来这里,还不是和来自己家一样,怎么可能有问题。”

“那还不在前面带路!”

“是是,大人您先请。”

此时已近中午,在阳光的照射下,大牢并不如传说中的昏暗,不过里面杂乱的物品陈设和浓重的酸腐气息,还是告诉来人,这里并非世外桃源。

听到有人进来,顿时有无数人跑到门边叫嚷喊冤,王六手中皮鞭一挥,斥道:“吵吵什么,再废话每人二十鞭!”

吵闹声顿时一静,众囚犯显然极其惧怕这位监狱长,顿时化作鸟兽散。

孙荣廷等人被关押在牢房最深处,郑潮还没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立刻爬过来趴到门上:“大人冤枉,冤枉啊!”

正是孙衙内。

郑潮笑着蹲下:“你怎么冤枉了?”

孙衙内看郑潮一身黑衫,知道是审判他的正主,忙道:“是我爹,一切都是我爹干得,和我无关!”

郑潮道:“可俗话说,子代父过为孝之根本。你替你爹挨上一刀,将来也好青史留名,这是好事啊!”

孙衙内没反应过来:“挨上一刀?”

郑潮抹了抹脖子:“就是杀头!”

“啊,不要……我不要杀头,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郑潮想了想:“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前题是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啊……”孙衙内犹豫道,“理由是因为大人您……是好人,对,您是大大的好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活人无数,我对您的敬仰,如大海之波涛,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这家伙拍马屁的功夫可以啊,郑潮疑惑的看着他:“你真不认识我了?”

“你……”孙衙内一惊,“大人,咱们以前认识吗?”

“哦,差点忘了,当时我脸上蒙着白布,但本官有个爱好相信你一定不会忘,我喜欢‘为爱鼓掌’!”

孙衙内立刻像是想起什么最可怕的事般,猛然后退两步:“你……你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靠,这破外号哥还抹不掉了咋滴?

他拉过左青山道:“不只是我,恶贯满盈也来了,要不要他和你再亲热亲热?”

孙衙内吓得跳起三丈高,然后紧紧趴在地上哭道:“不要,不要打我,求求你们了,不要打我。”

郑潮摇摇头,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怂!

他对着牢房内看去,果然王师爷、孙掌柜等人都在,却唯独不见孙县令,不由疑惑的看着牢头王六。

王六谄笑道:“大人,孙荣廷是朝廷重犯,需单独关押,您这边请!”

郑潮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个门,里面是个小房间,房间昏暗空旷,只有靠近里侧的两根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此人脸上身上全是鞭痕,有新有旧,旧的已经结痂,新的还犹自冒着血丝,显然每天都在遭受殴打,郑潮认了半天,才勉强认出孙县令的样子。

此时对方脑袋下垂,不知是因为不堪拷打而昏迷,还是太困睡着了。

郑潮眉头一皱:“这是你们打的?”

王六道:“是啊,这老东西以前经常在小的们面前作威作福,所以才每天赏他二十鞭杀杀锐气,大人,有什么不对吗?”

郑潮眼睛一瞪:“当然不对,此人在职期间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本官准备亲自过问他所得赃款的具体数目,现在被你折腾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用刑?”

郑潮确实非常生气,自己带左青山过来,就是想给他提供一个报仇的机会,具体方案都想好了,即他提审对方,由左青山负责具体的实施,到时严刑拷打,起码算对自己兄弟有个交代。

可现在孙县令成了这般模样,你让哥许诺的话怎么实施?

王六却不知他的心思,闻言连忙道:“不劳大人费心,一切小的已经办好,东西都在那边两个箱子里。”

郑潮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还放着两个漆黑如墨的大木箱,他走过去,打开一看,眼睛立刻亮了。

只见一个箱子满满堆得全是金锭银锭,另一只则是各种各样的牛皮纸张,他随意一翻,便知是地契房契等固定资产。

92 硬气的孙荣廷

他蹲下身子翻了半天,不出意料的翻出盐号的地契证明,然后塞到铁锤怀中,问王六道:“看到我刚才干什么了吗?”

王六立刻会意的露出迷茫之色:“大人没干什么啊?”

说着又像猛然醒悟过来一般:“不对,大人您的东西好像掉箱子里了。我看看,找到了,这就是您的东西。”

下一刻,郑潮手中便多了两锭亮闪闪的金锭!

这小子上道啊!

郑潮大乐,他看的清楚,这两锭黄金是箱子中最大的,一锭至少十两,放到购物平台,总共可兑换人民币200000大洋。

将金锭放入怀中,因对方私自用刑导致的心头不快早已消失不见。

郑潮拍拍王六的肩膀,又从箱子里拿出五六个大银锭放到他怀中:“干得不错,这点钱给兄弟们拿去分了喝酒,剩下的抬到素衣卫卫所。”

王六大喜着鞠躬:“谢大人,大人大公无私,实乃我们学习的榜样。”

其他衙役也是大喜,他们都是识货之人,这五锭银子差不多上百两,分到个人手上一人也有七八两的样子,够他们辛苦忙活几个月了。

而最关键的,是郑潮的态度,这位大人品格如此优秀,以后若跟着他做事,绝对让人心旷神怡。

只可惜他隶属素衣卫,平日打交道不多,若是新任的县令大老爷就更好了。

郑潮却不在意,一百两银子虽不是小数目,但人心更重要。他估计以后经常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花些银子,将来干什么都方便。

王六看着郑潮道:“大人,这姓孙的,您要不要再审一下?”

郑潮皱眉:“他都这样了,本官还怎么审?”

“大人宅心仁厚,小的佩服,不过他表面看似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没有上面的旨意,小的是决计不敢让他出问题的。”

郑潮点点头,孙荣廷所犯之事太大,可以说是必死之人,但也因为如此,王六这些家伙才不敢虐待的太狠,否则对方一旦经受不住酷刑死了,上面追问下来,他们也难道失职之罪。

王六走过去,一碗水泼到孙荣廷脸上,这位前乾海县县令忍不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看对方如此敏感,郑潮估计水中应该加的有食盐之类刺激伤口的东西。

孙荣廷刚开始脑袋还有些昏沉,但很快便注意到屋内一行人,随后他看向郑潮:“是你?”

郑潮一愣:“你认识我?”

他虽然勒索钱财时和孙荣廷打过交道,但那时他头部已用白布蒙住,后来在落凤坡也是他躲在暗处偷袭,孙荣廷最多伏诛时匆匆看他一眼。

所以若论存在感,在场所有人都比他强,可孙荣廷自从清醒,眼睛从未在他脸上移开,好像要牢牢把他记在心里一般。

孙荣廷大笑道:“以前是不认识,但现在想不认识都难,我没想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会在你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子手中功败垂成。

我被关押在这,日日受尽折磨,但心中所思所想,都是你一人,所以我要牢牢记住你的容貌,就算死后,也不敢忘记分毫。”

看孙荣廷露出神经质般的疯癫和痴狂,郑潮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做鬼也不放过我’之类的话?告诉你,这种恐吓对老子没用,你意图刺杀出云公主,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孙荣廷不屑道:“死算什么,老夫当初敢那么做,就有舍身赴死的准备,只求你能给老夫一个痛快。”

“可以,只要你老实交代,本官满足你这个请求。”

孙荣廷一愣:“交代什么?能说的都已说了,行刺公主是我自己的主意,其他人都是奉命行事。

至于以前的徇私枉法,我家产都被查收,罪名你随便写,最后我画押就是。”

郑潮迷茫了,这……剧本不对啊!

电视上一般不都是囚犯抵死不从,最后严刑拷打,慷慨赴义吗?就算偶有日谍汉奸,也要辣椒水、老虎凳上过一遍才招,这孙荣廷看似骨子里还有几分正气,怎么怂的比所有人都快?

对了,自己审他不是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而是想让左青山借机报仇。

想到这,他摆摆手:“本官对你行刺公主,贪赃枉法的事不感兴趣,现在有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对,今日就放你一马?”

孙荣廷一愣:“什么问题?”

郑潮道:“我问你,人为什么要呼吸?”

孙荣廷两只眼睛全是困惑:“呼吸?为什么?”

郑潮脸色一板:“大胆,现在是本官问你话,你非但不老实回答,还敢反问本官,来人啊,给我打,打到他招为止。”

在场所有人都懵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审犯人有这么审的吗?

郑潮却不理会,而是对左青山点点头。

左青山走出两步,双手骨节掰得卡卡作响,眼里也露出择人而噬的光芒。

父亲冤死之后,他这么多年一直等待报仇机会,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

上次郑潮绑架孙衙内,他好心放对方一马,一是心中尚有善念,二是孙衙内并非正主,他大好男儿,自当恩怨分明,找其儿子报复不算好汉。

后来等他知道就因自己不愿下狠手,才招来落凤坡之劫,差点肠子都毁青了。

若非郑潮运气好没有被抓,自己和娘亲,包括所有亲朋好友都将因此遭难。

所以他私下一直告诫自己,对待敌人,必须如冬日的寒风般冷酷无情。

孙荣廷看到左青山,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嘿嘿冷笑:“你们想携私报复直说就是,老夫犯下如此罪行,还能对你们如何,如此遮遮掩掩,可不是君子所……”

砰——

话到一半,脸上便挨了一拳,左青山冷冷一笑,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听的人头皮忍不住发麻。

没想到孙荣廷虽是一介书生,为人却极其硬气,不管左青山下手多重,都是一声不吭。

最后郑潮摆摆手,拿一柄刀递过去:“算了青山,你爹虽因他而死,但此人也算一条硬汉,过分羞辱反显得咱们不地道,直接给他个痛快吧!”

左青山叹了口气:“也罢,士可杀不可辱。”

说着拿起刀走到孙荣廷面前:“你是个汉子,可惜,若我爹不是因你而死,今天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孙荣廷知道大限降至,眼中微微一闪,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挺胸抬头,竟有一副慷慨赴死的大气魄。

左青山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刀就要砍落,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道:“住手!孙荣廷固然有罪,也应经朝廷律法宣判,殿下亲自勾决,才可执行。你们如此,和草菅人命有何分别?”

郑潮回头,便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巍然屹立,脸色黝黑,双目如电,举手抬足均有一股沛然的威严。

“你是?”

“本官,东南监察使海青平!”

93 讨人嫌的监察使

郑潮立刻想到出云公主临走前说的话,难道对方就是她派来监督自己和杨真的家伙?

他正想再探探对方的底细,就见海青平从怀中拿出一个方盒:“这是本官的印信,郑大人尽管查看便是!”

这家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以啊,自己心念刚起,他就猜到了。

尽管如此郑潮还是打开盒子,里面的确有一方印信,以郑潮的眼力,也分出真假,但见此物乃上好的白玉制成,雕工精美,多半不是冒牌货。

他笑道:“海大人,按照朝廷律法,孙荣廷之案归素衣卫负责,你虽有监察之权,可具体如何操作,应该无权过问吧?”

海青平点点头:“本官是无法干涉你的审案细节,但你在审理过程中,若有违规操作,比如私自屈打成招或假公济私,老夫有权利上报弹劾!”

“只是上报弹劾吗?”

“当然!”

郑潮随即不再理他,转头道:“青山,动手!”

“大胆!”海青平怒了,“郑大人这是何意?”

郑潮摊摊手:“没什么意思啊,我涉嫌违规,你尽管弹劾就是,上面的人若是怪罪,你让他们找我好了。”

他可不怕这个,自己又不在朝廷官员的编制内,至于素衣卫,以自己和出云公主的关系,加上孙荣廷的行为,最多口头训斥一番,没人会拿他怎么样的!

左青山手起刀落,眼看孙荣廷就要身首异处,冷不防刀柄被一只手抓住,海青平瞪着郑潮:“还请郑大人三思!”

郑潮无所谓道:“三思?本官昨晚就思过了,早晨四思五思,现在已是七思八思,告诉你,我不是唐太宗,十思是不可能滴!”

“郑大人真的执意不打算回头?”

郑潮朝左青山挥挥手,这次却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谁知海青平依旧没有放弃,他从怀中又摸出一个令牌:“既然监察使的身份对郑大人无用,那这东西你应该识得吧?”

此物是个小牌,形状熟悉无比,郑潮也有一块,不过他手中颜色为黑,而海青平手中颜色为绿。

“素衣卫绿衣使?”郑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海青平点点头:“没错,这是本官另一个身份,现在郑大人可听的进去本官的意见?”

郑潮有些懵,这个是什么情况?

“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素衣卫不能干预朝廷具体事务,更不可能拥有官身,你的身份是假的!”

“是真是假,郑大人验看过令牌就清楚了。当然,为避免麻烦,本官不妨直说,这素衣卫绿衣使是本官收到公主殿下调令时加封的。

而此令只在乾海县境内有效,一旦离开,和石头并无区别。”

我……擦???

如果到现在郑潮还不明白出云公主的意思,他也就不用混了。

自己和出云公主的关系,现在全大华的人都知道,也就是说,不管他在乾海县干什么,只要不造反,就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为防止自己胡来,干脆把海青平调来约束自己。

想到这,郑潮那叫一个无语,哥只是个小人物,你为了我,硬生生调来一个三品大佬,太夸张了吧?

能想到原因,却不意味着郑潮会屈服:“青山动手,大不了老子这黑衣使不干,今天也得把姓孙的收拾了。”

可惜这次迟疑的却是左青山,他期期艾艾道:“郑潮,要不算了吧,这位海大人也是为你好,若你因此蒙上污点,就算我能原谅自己,我娘也不会饶过我的。”

黑风也趁机劝道:“是啊大人,您不妨按程序正常审理,写好奏折后送往京师,左右也不过十来天,乾海县大牢守卫严密,姓孙的绝对跑不了。”

郑潮看看海青平,又看看两人,只得无奈道:“行行,算我怕你们了,走程序就走程序。”

说着扭头就要离开,却又被海青平拦住:“郑大人,拿出来吧!”

“什么?”

“当然是孙荣廷的家产,刚才你拿金子时,本官在外面可瞧的清清楚楚。”

“你……”郑潮怒了,“海大人,你不要太过分,这锭金子是我自己的,和孙荣廷没半点关……喂,你干什么?”

却是海青平直接从他手中抢回金子放入箱中。

郑潮点着他道:“行行,姓海的,潮哥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可惜话未说完,又见对方伸出手:“还有一锭!”

无形中的对峙,郑潮大眼盯小眼,而海青平依旧平淡如水。

……

最后郑潮只能忍痛将金子放回原处,然后悻悻离开,这可是大二十万啊,就这么没了,让我哭一会。

见老大都被迫吐出了脏银,王六不等海青平看他,连忙把那五锭银子放回原处,并讨好的冲这位大佬笑笑。

******

大牢正厅,海青平和杨真坐在两侧,郑潮坐在主位。

他随手拿出惊堂木,往桌上少气无力的一拍:“带人犯!”

“慢着!”说话的自然是海青平,“郑大人,升堂问案,必须充分显示出上官的威严,你如此表现,成何体统?”

郑潮:“……”

他只得轻咳一声,脸色强行严肃,声音加大:“带!人!犯!”

“声音还是不够大。”

“带!人!!犯!!!……这下可以了吧?”

很快,众衙役便压着孙荣廷及其家人属下跪满一地。

郑潮先问海青平:“海大人,这判决过程,要不你也先指导一下?省的一会再说我判的不行?”

海青平摇头道:“升堂问案并非本官职责所在,郑大人只管审理,只要整个过程不违背大华律法,本官是不会干预的。”

郑潮这才点头,拿起一本书册丢到孙荣廷面前,问道:“嫌疑人孙荣廷,这里的罪状你可承认?”

书册是王六先前审核时罗列好的罪名,郑潮大致翻过,孙荣廷犯的错基本都在上面。他也懒得再去整理,直接拿来就用。

孙荣廷也不看那书册,直接道:“此书所列罪状属实,本人无可辩驳。”

我擦,这家伙这么干脆干什么?

郑潮眉头一皱,他可是准备再狠狠的审问孙荣廷一番的,除了左青山的仇怨,还有和海青平斗气,这老小子,郑潮现在很不喜欢他!

郑潮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孙荣廷,建议你还是瞅两眼吧,万一里面有错漏,本官可不想冤枉好人。”

孙荣廷摇头道:“以我犯的过错,冤枉一点还能有什么打紧?”

“啪!”

郑潮猛一拍惊堂木:“大胆,本官审案,向来赏罚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还能冤枉你不成?来人,孙荣廷试图无中生有,冒领罪名,其心可诛,重打一百大棍,以儆效尤。”

众人:“……”

冒领罪名也要挨打?不知内情的人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操,这位大人的脾气也真是让人醉了!

两个衙役越众而出,果然,其中一人正是左青山所扮,他正要按郑潮说的去拉孙荣廷,就听海青平在一边淡淡道:“郑大人,你如此判法,可不符合朝廷律法。”

郑潮笑问:“海大人,不知下官哪点不符合朝廷律法了?孙荣廷冒领罪名,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就是试图替人顶罪,下官问清他包庇何人,以免某些宵小之徒逍遥法外,有错吗?”

“这……”海青平说不出话,因为他发现郑潮的理由看似荒诞,却又无可辩驳。

94 败退和暴风雨

郑潮嘿嘿一笑:“来人啊,给我打!”

“慢!”海青平依旧阻止道,“孙荣廷,你现在看看书册上的罪证,有没有错误疏漏。”

郑潮:“……”

我擦,老家伙道理上说不过就硬来?不带这样玩的!

只是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他郁闷的叹了口气,又开始审,只是每当用话把孙荣廷套住,海青平必出来解围,他的气的……

“海大人,要不还是你审吧?”

海青平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升堂问案并非本官职责所在。”

“那就闭上你的鸟嘴!谁要再瞎哔哔,当心儿子没有***!”

海青平却不生气:“郑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本官为何如此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牛逼,此案老子不审了。”

“真的?”

郑潮已走出去老远,听到他的话,又拐了回来,差点上了这老小子的当。

若不审理此案,孙县令依旧逍遥法外,他和对方斗气归斗气,若因小失大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无法假公济私,他干脆直接宣判。

只是话到嘴边,复又愣住,自己对这时代的律法不怎么在行,如果判错,少不得又要被这位海大人找一番茬。

于是郑潮将求助眼光看向黑风,谁知这货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比他还茫然的爱莫能助表情。

我擦!

忘记这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货了。

他只好看向杨真:“叔,您觉得小侄该怎么判?”

杨真想了想道:“孙荣廷意图行刺公主殿下,贪赃枉法,罪无可赦,理应凌迟处死,夷三族。其他人但凡当日参与谋害公主者,一律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亲人家属,男子徒三千里,女子发配教坊司。”

靠,这么狠?

郑潮问海青平:“海大人,这次你又怎么说?”

他很担心海青平会说什么判的狠了,应该念他认罪态度较好的份上判个三五年完事。

海青平道:“杨大人经年不见,依旧如以前那般判案如……”

郑潮:“……”

合着你就知道和我作对是吧?

他不等对方说完,一拍惊堂木:“就这么着吧,退堂!”

审案结束,孙荣廷得到应有的惩罚,可郑潮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剧本完全不对啊,自己不是该在审案过程中得到巨大的精神满足,然后中饱私囊发点小财,然后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的离开吗?可为什么自己好像才是最憋屈的?

是海青平!这老货把他的二十万大洋搜走了。

郑潮正要再腹诽两句,忽然一拍额头,自己真是傻到家了,孙荣廷家产充公,自己代表的就是公啊,也就是说,那些钱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

哇哈哈哈,人算果然是不如天算!

郑潮又高兴起来,他招呼黑风道:“孙荣廷的财产呢,你收回了没?”

黑风点头:“大人,都在这呢!”

只见王六带四个衙役抬着箱子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好,好!”郑潮点头,“一会全抬我屋里去。”

这时海青平也走出来,郑潮翻着白眼道:“海大人,这些银子我带走,不违背朝廷律法吧?”

海青平神色不变:“朝廷律法规定,若有朝廷官员知法犯法,所抄没家产由素衣卫代为保存,以便将来还之于民或充作公用。”

“本官这就放心了。”郑潮总算扬眉吐气一波。

虽然这些银钱打着需要用到实处的冠冕堂皇旗号,但只要到素衣卫手中,还不是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海青平天高皇帝远,只能干看,哈哈哈哈……

谁知海青平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郑大人忘了,本官还有一个身份是素衣卫绿衣使,对这些银钱有更高的调配之权。

所以没有本官允许,任何人不能妄动这些银钱,包括郑大人你。当然,郑大人若因公急需使用,可提前在本官这里备注用途,只要合理,本官会酌情考虑批复。”

郑潮:“……”

“提前备注?还酌情考虑?”郑潮一指大门,“你走,本官永远不想看到你。”

******

郑潮说不想看海青平,是真的不想看到。

他感觉对方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苍蝇,每当自己发现一份大餐,他就会在你面前嗡嗡嗡嗡,简直烦死了。

于是他干脆把素衣卫的工作甩给黑风,自己回到土囚村,眼不见心不烦。

好吧,躲人只是一方面,他这次回来,是和左青山一起商量盐场位置的选择。

其实这方面左母和左青山都是高手,不过左青山还是想征求一下郑潮的意见。

以大海为原料的盐场自然要临海,左青山找的是土囚村东略偏南的一片区域。

今天恶人帮九位成员都到了,大家跟着左青山,听他讲述在每个地块建造盐场利和弊。

左青山一共选了五个地点,而且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样子,可见他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但郑潮看后依旧皱起眉头。

左青山问:“怎么,就没一块看中的?这里已是乾海县最好的地段了,要不是打着你的名号,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位置让咱挑。”

郑潮指着一个方向道:“若我没猜错,你最中意的应该是这一块吧?”

左青山惊讶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废话,这里离大海最近,地势也高,只需稍微加固,盐场就能成型,潮涨蓄水,潮落晒盐,省时又省力。”

“怎么,你觉得不行?”左青山听出郑潮话中的深意。

郑潮道:“正因为它离大海近,风险才更大,你想,万一哪天风暴来了,又或者有个海啸什么的,咱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左青山道:“不可能吧,暴风雨虽烈,但一年也没几次,海啸更是可遇不可求,咱们建造盐场本就花不了多少功夫,损失的起。”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海啸马上就来。”郑潮开着玩笑,脸色忽然一变。

左青山注意到郑潮的不对劲,不禁一愣:“你怎么了?”

郑潮一巴掌达到自己嘴上:“卧槽,瞧哥这乌鸦嘴,快回土囚村,海啸马上就到。”

“啊???”一群人均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潮。

郑潮懒得跟他们解释,他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别问了,回去把家人召集起来,然后在我那集合,我的房子是标准的水泥房,抗风能力强,最不济还有地下室可躲。快快!”

众人本来不信,见他如此焦急,心里也不自禁的紧张起来。这些日子郑潮的神奇他们充分见识过,相信他总吃不了亏。

九人是骑三轮车来的,回去时相互换乘,很快土囚村便遥遥在望。

这时,村西边也来了五个人,郑潮定睛一看,不禁十分诧异,五人正是杨真主仆。

杨真看到郑潮,急忙道:“贤侄,快通知土囚村所有人躲起来,暴风雨马上要来了。”

95 失踪的杨真

左青山等人同时看向郑潮,这两人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郑潮问:“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真指指天上:“看太阳的方向,大日四方飘渺若镜花水月,迷蒙宛如混沌,这是要起大风的征兆。”

这文拽的,郑潮汗了一个:“您说的日晕吧,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现在出现日晕,只能说明晚上会下雨。”

“你懂个屁,这种日晕非常罕见,据老夫多年夜观天象的经验看,有风,也定有雨。”

左青山道:“可郑潮刚才说要爆发的是海啸。”

“海啸?”

“海啸是海底地龙翻身或火山喷发导致。”

“贤侄怎么看出来的?”

郑潮解释:“我和他们几个去选建盐场的场地,无意间发现海边出现大量的翻肚死鱼,海浪起伏也越来越大,还有大批海鸟不停惊飞,这些都是征兆。”

杨真想了想,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铜球,外部雕着八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下方还有八只张大嘴巴的蛤蟆。

这不是地动仪吗?他怎么会有此物?

只见杨真拿着地动仪摆弄半天,就听咚的一声轻响,却见西南方向的金龙口中铜球咚的一下落入蛤蟆嘴中。

“贤侄说的没错,西南方向一千四百里处有剧烈的巨龙翻身之象,那里……是海!”

郑潮一拍巴掌:“咱俩的判断看来都没错,这是海啸和狂风暴雨凑到一块了。”

然后他邀请道:“叔,你们也去我家躲躲吧,你们的屋子经受不住暴风雨的侵袭。”

杨真也不和郑潮客气:“也好,溪儿,你带着阿二和郑贤侄先去他家,爹爹回家收拾好东西也过去。”

杨溪看到郑潮,始终都没和他说过半句话,现在听二人分析,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任性,带着阿二跟在郑潮身后。

郑潮也没时间和她说话,他跑到老村长家将情况一说,让他通知全村人做好抗灾准备,然后是李树明爷孙,杨溪也跑去把豆鱼母女拉了过来。

等他忙碌半天回到家,左青山等人也都到了,郑潮一一分好房间,外面的狂风已经吹得呼呼作响。

轰隆隆隆!

剧烈的雷声带着长长的闪电连绵不断,仿佛对世事不满的天地发出的愤怒嘶吼,拇指大小的雨点铺天盖地的砸到地上,犹如重锤,打穿一切。

风越下越大,伴随着各种或剧烈、或冗长、或急促、或呜咽的声响,郑潮发现自己已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关上门,嘈杂声才略微好了一些,看着脸色发白的李文,他笑着问:“怎么,害怕了?放心,咱们的房屋绝对结实,就算风雨再大一倍,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李树明爷孙的房子其实已经盖好,不过郑潮还是让他们过来住,这样双方也好有个照应。

李文摇摇头:“潮哥,我不是害怕,只是想到以前,在那间草房里,每次经历暴风雨,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看着他犹自瑟瑟发抖的身体,郑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多亏遇到了你,不然……”

郑潮制止他说话,从购物平台拿出一杯奶茶:“来,喝一口压压惊,跟潮哥混,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嗯!”李文重重的点点头。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郑潮一愣,走过去打开,便看到脸上全是雨水的杨溪。

“下这么的大雨,在外面乱跑什么?快进来!”郑潮眉头一皱,不由分说便把她拉进屋,要知道淋雨是很容易生病的。

杨溪神色焦急:“郑潮,我爹不见了。”

“啥?他不是和杨管家一块来了吗?”郑潮是确定人全部到齐后,才回屋休息的。

杨溪摇头:“不知道,他本来还在,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是不是有东西忘家,回去拿了?”

“我爹只在意他的书,其他都不关心,而书,阿大也全搬过来了。”

郑潮踱着步来回走动,眼前忽然一亮:“会不会是你爹关心治下子民,带着礼物到其他房间送温暖了。”

杨溪:“……”

他的房子现在每间都住的有人,除了左青山他们,郑潮还请了村里房子最破败的两户人家,所以他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杨管家已挨个敲门问了,都没看到爹爹的人影,所以我才来这看看。”

郑潮刚想问杨管家为什么不亲自来,随即回过神,对方这是不想看见自己啊!

“既然爹爹不在,我再去其他地方找。”

杨溪正要离开,郑潮眼睛忽然一亮:“我知道你爹在哪了。”

见杨溪疑惑的看着自己,他一直南方:“他一定在水稻田。”

杨溪瞬间便明白了郑潮的意思,杨真能当上县令,凭借的就是那五亩杂交水稻,若风雨一直不停,再没有防范措施,这些水稻就彻底毁了。

她立刻焦急起来,现在风越来越大,杨真一介书生,又是一个人离开,难保不会出危险。

郑潮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他。”

李文忙道:“让青山大哥和你一块吧。”

郑潮摇摇头:“青山要照顾左大婶,铁锤等人也都有父母妻儿,就不麻烦他们了。”

说完,他笑着对李文道:“这里离水稻田不远,我一个人就行。”

他正要出门,杨溪在身后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郑潮正想拒绝,杨溪接着道:“你不了解我爹爹,他这人非常执拗,那些杂……水稻是他的命根子,只有你是劝不回来的。”

郑潮犹豫一会,只得道:“你去可以,但必须紧跟着我,外面风太大,一旦跑丢,就真的麻烦了。”

见杨溪点点头,郑潮打开购物平台。

落凤坡之后,他的购物平台余额大幅度缩水,现在只剩四万不到。不过这些钱短时间内足够花销了。

郑潮买了两套雨衣,是全身武装的那种,除了两只眼睛,其他都被隔绝起来,这样可以防止雨水进入身体而生病。两套雨衣有拉扣,可以绑在一起,还可以防止走失。

想了想,郑潮又买了两件救生衣套在外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是他矫情,而是此刻已近黄昏,除了微弱的天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土囚村地势复杂,一些低洼处定然积蓄了大量的水,一不小心踩进去,虽不至淹死,乐子也不小。

所以郑潮认为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打开门,一阵狂风倒灌而进,杨溪忍不住一个踉跄,郑潮虽然好些,也是站立不稳。

他连忙将两人的拉扣拴到一起,左手去拉杨溪右手,杨溪迟疑片刻,还是任由他拉住。

两人对视一眼,咬咬牙,抬脚踏入面前的寒风雨天地。

96 落水

郑潮知道这样的天气路会很难走,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

自己和杨溪用了足足三炷香,才堪堪走了一半,忽然,杨溪脚步一个趔趄,时刻注意她动向的郑潮忙将其扶住。

“你紧跟在我背后,这样我能帮你挡住风!”郑潮用最大的力气吼道。

说完,他心里暗暗后悔,早知这样,说什么都不能把对方带出来。

杨溪身材高挑,体型也不算瘦,可她的体质实在太差了,走三步滑一步不说,风一大都能将其吹倒。

杨溪摇摇头:“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郑潮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不由分说的将其背到背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杨溪大叫道。

郑潮却不理会,他紧紧箍住对方双腿,任其如何挣扎都不松开。

抬腿大步向前,虽然背上背着一个人,但速度反而快了很多,不一会,水稻田便遥遥在望。

远远的,郑潮看到一个消瘦身影在哪里不停忙碌,瞧其服色不是杨真又是谁?

这位乾海新任知县正往木桩上挂木板,这些木桩也不知何时栽到地里的,每一根都有碗口粗细,任凭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十分的结实。

木桩顶部有一个奇怪嵌槽,杨真手中的木板中心也被特意挖通,嵌在上面不仅严丝合缝,也异常稳定牢固。

更让郑潮惊讶的,是这些木板嵌好后一端还略向下倾斜,经过杨真调整,斜面正对风来的方向,不仅最大力度的将风挡在外面,本身所有阻力也最为微小。

流体力学的灵活运用?郑潮倒吸一口冷气,谁说古人笨来着,他们发起狠来……不比自己笨啊!

郑潮连忙躲到木板下方,这样果然不用再担心风雨侵蚀,他晃晃杨溪:“大小姐,该从我背上下来了吧?”

杨溪在他背上,只是最开始挣扎的狠些,等到郑潮因她的挣扎差点摔倒时,顿时不敢乱动。此刻听到郑潮的话,回过神后脸色一红,忙从他身上下来,并与其保持距离。

郑潮无奈的摇摇头,大声对杨真道:“叔,这里太危险,咱们回去吧。”

杨真不像他俩装备齐全,身上的衣服此刻已被彻底淋湿,不过他浑不在意道:“等等,就快好了。”

看着只剩最后几个光秃秃的木桩,郑潮只好过去帮忙。

很快工作完成,杨真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的格外开心:“老夫早知这里多风多雨,但水稻又不能移植,才绞尽脑汁想了这招,厉害吧?”

郑潮只得附和道:“厉害厉害,叔,你衣衫全湿了,赶紧回去换身干的,不然很容易生病。”

杨真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块木板顶在头上,转身迈步而行,动作极其熟练,郑潮能想象出他来时也是这个姿势。

杨溪对郑潮道:“你衣服还有没?也给我爹一件。”

郑潮摇摇头:“你爹衣服湿透,穿这东西效果不大,咱们还是尽快回去,让他喝点热汤热茶才是正理。”

他说的是实话,两人来时艰难,那是因为逆风,现在回去刚好相反,郑潮估计根本不用走,都能被风给吹回去。

果然,三人速度极块,不一会郑潮的房子就映入眼帘。

这时风忽然再次变大,咆哮着仿佛要把大地掀起来,天空闪电将大地照的亮如白昼,炸雷轰隆成一片,仿佛天神降世。

密集的雨点宛如瓢泼,哔哔啵啵极为有力,只一瞬间,地面就变成汪洋,郑潮艰难的揉揉眼睛,他现在只能看清眼前的一尺距离。

必须快点回去!

郑潮正想加快脚步,然后便听到一声惊慌的尖叫,是杨溪!

扭过头,郑潮隐约看见杨溪好像跌入了水中,经狂风一吹,身体竟慢慢向远方飘去。

“溪儿!”杨真大喊,正要去追,却被郑潮拦住,“叔,你先回去换衣服,我去救她。”

说着抬步便朝杨溪消失的方向跑去,追了一会,就见一个人影在水里奋力挣扎,他走了两步,身体陡然下沉,雨水竟直没腰部,不好,这是一个深坑。

不过杨溪此刻已有溺水的迹象,郑潮也顾不得许多,双臂用力划水,快速扑到杨溪面前,然后一把将其抱住。

等他用绳索将两人绑在一起,准备游出这片低洼地时,却惊愕的发现,四周极目所见,竟全是水的世界。

此刻的杨溪,也从溺水中缓过一口气,她有气无力的趴在郑潮的肩膀上,见他迟疑,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了?”

郑潮苦笑:“我好像迷方向了。”

“方向?”杨溪这才注意到四周状况,“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两侧游!”郑潮大脑依旧清醒,在他找到杨溪时,就知道对方应该是不小心跌入土囚村村口的那条小溪中。

可是他说时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狂风暴雨、高速流动的溪水,包括杨溪本人,都是巨大的障碍。

只向外游出两尺,郑潮就放弃了,他知道以自己的力气不可能游到岸上,与其如此,还不如省点力气。

杨溪忽然道:“郑潮,我……好冷!”

郑潮用手往她雨衣上一按,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知道她入水后,溪水定是从她头部倒灌进去。别说杨溪,自己身上现在也差不多湿透了。

想了想,他打开购物平台,从商品中找到皮划艇一栏,翻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

毫不犹豫的,他选择购买。

一个一丈宽,三丈长的全密闭式小艇出现在水面,郑潮带着杨溪,使劲全身力气爬了进去。

关上小门,外面的风雨也仿佛被隔绝在外。

大口的喘着粗气,郑潮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刚才形式之危险,稍有差池,两人都有可能被风雨吹得无影无踪。

还好他提前买了两件雨衣穿在身上,还好他谨慎的又在外面套了层救生衣,这样杨溪落水后才会飘在水上,不然就他这比一般人还虚些的身体,别说救人,自己估计都活不下来。

救生艇随着狂风在水中不停的飘,郑潮也只能随波逐流。

没办法,购物平台的密闭救生艇一个比一个贵,他这款是最便宜的极限简化版,单价也达到一万六,再好一点就要五万,他可买不起。

都怪海青平那老东西,不然潮哥直接花二十万买个带柴油机的,乘风破浪所向无敌。

等力气恢复一些,郑潮坐起身,开始脱衣服。

杨溪惊叫:“你……你干什么?”

郑潮无奈:“杨姑娘,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衣服全湿了,自然要换成干的。”

然后补充一句:“你也要换!”

杨溪正想说话,见他越脱越光,忙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已换好,该你了。”

杨溪忙向后躲了躲,听清郑潮的话,才把眼睛睁开,果然见郑潮已换了一身干爽的新衣。他手中还拿着几件,看其样式花色,应该是给女子穿的。

想到要当一个男人的面脱衣穿衣,她连忙摇头:“你自己换就好,我不换!”

郑潮指了指她:“真的?可你现在如此暴露,不怕吃亏吗?”

“啊!”

顺着郑潮的目光,杨溪看向自己的身体,然后第一时间捂住胸口等重要部位,并发出女人特有的尖声长叫。

原来除下雨衣后,她原本的衣物经水侵袭变得极度透明,身体所有凸起部位更是和衣服紧密相贴,凸凹之处彰显的淋漓尽致。

郑潮忙用力捂住耳朵,直等她消停点,才把衣服拿到对方面前道:“赶紧换了吧,不然真的容易着凉。”

杨溪身子又向后缩了缩,并紧紧蜷在一起,根本不理会郑潮的话。

郑潮等了半天,无奈只好用出杀手锏:“妹子,你这样只是做无用功,那件贴身小衣呈粉红色,上面还绣有两只鸳鸯,我现在还能看见。”

“流氓,无耻,登徒子,快闭上你的狗眼!”

97 涨潮

风越来越烈,天色已彻底黑了下来,杨溪的身体忽然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郑潮知道这是她身体热量大幅度流失导致的。

他不由怒道:“你到底换不换衣服?不换我帮你换了。”

说完就去拉她的袖子,杨溪吓得尖叫一声,忙道:“我换,换还不行吗?但你必须闭上眼睛,中途不准偷看。”

郑潮点点头:“放心,这点道德底线哥还是有的。”

说着,他拿出一条黑布绑在眼睛上,摊手示意自己的确是君子。

杨溪紧张的心这才稍稍缓和一些,她接过郑潮递来的衣服,心中又是一阵奇怪。

因为这种衣物和平日所见大为不同,它薄而绵软,最神奇的是,自己身上的水珠滴在上面,竟直接滑落到地,和滴在荷叶上区别不大。

虽然奇怪,但杨溪还是咬牙除去湿衣,快速将此物套在身上,整个过程,她一直盯着郑潮,发现对方只是蒙着黑布坐在角落,这才松了口气。

她最害怕的是自己刚脱掉衣服,郑潮就装作无意,实则有意的除下黑布,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杨溪并不是瞎担心,郑潮在这方面的恶行可谓罄竹难书,没想到此人竟真破天荒君子一回。

“我好了!”

她的声音很微,但郑潮还是听清楚了,他除下黑布,看到杨溪的样子,点点头:“这就对了,这场暴风雨不知会持续多久,咱们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想活下去,就不能太在意男女之别。”

杨溪沉默,忽然问:“你这衣服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感觉……很奇怪!”

这是她的真实感受,自从穿上这件衣物,杨溪感觉身体渐渐停止了发抖的状态,体表温度也很快回升,虽然依旧有些冷,但已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郑潮道:“这是潜水服,穿在身上别说在这里,就算落入水中,也有很强的保温效果,至于材料……很复杂,你可以将它看成莲叶和大棉袄的集合体。”

杨溪看着郑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郑潮笑道:“什么?”

“你的来历!”

“问这干什么?难道你还准备嫁给我,跟我到我老家看看?”

“你……”杨溪很不想和郑潮说话,但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我和你说的是正事,你这人很奇怪,能凭空变出东西,你说是戏法,可我见过变戏法的,远没你这样随心所欲。

还有这些东西的功能,很多我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就好像……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所以才对你的来历感到好奇。”

郑潮一惊,他没想到杨溪竟会这么问。

自穿越以来,郑潮向外拿东西,全是用戏法自圆其说,因为土囚村村民的愚昧,到现在也没人怀疑过什么。

他一直以为这样会没事,就有些肆无忌惮,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他估计对自己产生怀疑的绝不止杨溪一个,比如杨真,还有出云公主等人。

只是杨真因为杂交水稻,自己在落凤坡救过出云公主,两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潮有理由相信,素衣卫的密谍肯定已经把他调查了无数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表现不算太出格,他拿出的东西,就算别人较真,他也能解释的通。

以后必须低调点,虽然他不认为出云公主能拿自己怎么样,可凡事都有万一,等真出了事,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见杨溪目光灼灼的眼神,郑潮哈哈一笑:“你真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此事是我最大的秘密,难道就这么白白的被你听去?”

杨溪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这人最喜欢公平交易,你要听秘密,是不是该拿一些东西换啊?”

杨溪忙团起扔在一旁的湿漉小衣:“别做梦了,这件衣服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郑潮:“……”

我说你衣服上有鸳鸯,是催促你尽快换衣以防着凉,你真当哥是那种喜欢收集漂亮妹子内衣的猥琐大叔了?

他无奈道:“我是想让你回去继续给孩子们上课,不管咱们之间有什么,但孩子是无辜的。”

说着,他补充道:“落凤坡的事只是你一时情绪激动,当时我还光着身子抱了红叶妹妹大半天呢,那些事我早忘了。

我知道你对名节看的较重,但完全没必要,我长到现在,有过暧昧关系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都把她们娶回家,就算她们愿意,我也养活不起。”

杨溪听他如此说,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过紧张的心情也好转不少:“好,我答应你给那些孩子当老师,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无缘无故的离开。”

郑潮道:“想知道我的来历也很简单,我问你,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吗?”

杨溪摇摇头:“有人曾坐船到过琉球、东瀛等地,但这里并非海的尽头,它们的东部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大海。”

郑潮诧异的看着杨溪,没想到对方知道的还挺多:“琉球、东瀛当然不是海的尽头。

如果你坐着快船一路向东,走上一两年,中途不出现任何意外,就会看到不小于这里的一片大陆,那就是我的家。”

没办法,自己的出现实在太玄幻,郑潮只能这么解释。

杨溪立刻露出好奇的目光:“海的另一边?你拿出的东西,也都属于那里了?”

郑潮点头:“当然,两年前,我拜别父母,决意跟着船队出海闯荡,没想到中途遇上风暴,其他人全死了,只有我侥幸活下来,我在海上飘了足足一年,才最终被李叔所救。”

杨溪还是充满疑惑:“真的?那你能变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你对青莲会不陌生吧?”

杨溪点头道:“据说他们的首领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绝对是神仙般的人物!”

“那都是骗人的戏法,若有机会我给你搞个大揭秘,其实我也一样,提前把东西带在身边,然后用高明的手段来欺骗人的眼睛,很简单的。”

杨溪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郑潮见她头上缠了几个环形彩色皮筋,顿时笑道:“这东西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杨溪虽然奇怪,还是取了下来,郑潮拿在手中,酝酿一番情绪,然后煽情道:“简单的事物中往往孕育着神奇,常见的角落里偶尔会发生奇迹,一双健美修长的手掌,遇到两根平凡的皮筋,会发生什么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没错,郑潮表演的,就是刘谦春晚演示的近景翻皮筋魔术,他第一次看时,曾惊为天人,还特意在网上搜索出来,并苦练好一阵,本来想在公司年会上炫一波的,结果因为技术含量太低,知名度又太高,被pass掉了。

谁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这里忽悠杨溪刚好合适。

果然,听着郑潮极度煽情的话语,看他两只手不住翻飞,她的眼眸深处全是光彩,正想再问个仔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绵绵不绝的涛声,一浪高过一浪,汹涌澎湃,震人心魄。

郑潮透过瞭望窗朝外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他和杨溪不知何时竟飘入海中,随着飓风的推动,蓝色的海浪不停翻涌,他的救生艇也跟着起伏不定。

这也太诡异了吧?土囚村距大海足足十里,就算顺风也不可能这么快,更别说现在的风向还和大海完全相反。

很快他又想明白了原因,救生艇并没有飘进入大海,而是大海涨潮,淹没了土囚村和大海间的所有陆地。

想到这,他猛然一惊,若真和自己的猜测一样,土囚村是否也会被淹?

98 溺水

不过郑潮也顾不得这些,他的处境更加危险。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陆地,比起水中,陆地给人的安全感要强很多。

海浪的哗哗声突然加强,救生艇一个震动,竟向上飞出一丈之高。

猝不及防的杨溪发出害怕的大叫,郑潮拉紧她的小手,试图给她传递一些力量,不成想想身体一热,对方竟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并紧紧抱住他的腰。

感受着如同受惊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女孩,郑潮只是一怔,就用双臂将其搂紧。

轰轰轰轰……

仿佛一个信号,海水变得无比活跃,海浪也一朵比一朵高,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人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救生艇随海浪的翻涌忽高忽低,不时有浪花击在上面,将其蹂躏成各种奇怪形状。

还好,这艘艇是郑潮特意选的豪华版,它就像一叶扁舟,任凭雨打风吹,依旧稳如泰山。

但郑潮和杨溪的情况却糟糕至极,救生艇随波逐流,他俩也像赌徒木盅里的骰子不停晃动,若非救生艇内壁有极厚的防震层,两人估计就算不淹死,就会跌撞惨死。

郑潮想找几个挂钩类的东西将自己和杨溪紧紧绑住,谁知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可用之物。

杨溪见他狼狈,忍不住道:“你不是会变戏法吗?变些柔软之物把这里填满不就行了?”

郑潮眼前一亮,立刻打开购物平台,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瑜伽球出现在救生艇内部,很快便将其充满。

郑潮和杨溪被挤在中间,就像邮寄物流前被海绵泡沫封的严实无比的贵重物品,任物流小哥如何虐待蹂躏,都纹丝不动。

呜呜呜呜呜呜……

不知是不是徒劳无功的缘故,吹来的风仿佛被彻底惹怒,它呼啸着,竟要把天地都撕成碎片。

郑潮一愣,透过观察孔向外望去,瞬间就懵逼了。

这个是什么情况?

远处,一条巨浪浩浩汤汤,正肆无忌惮的朝自己扑来,巨浪高达百丈,宽超过四十里,仿佛并肩相连的无数巨型瀑布。

“危险!”

郑潮紧紧抱住杨溪,他知道,巨浪的出现,说明他预测的海啸终于出现了。

他神色无比凝重,救生艇防护力虽强,但面对如此天威,想硬生生扛过去,也只能靠运气。

轰——

郑潮感觉身体好像被巨炮击中,整个人都散了架,四周的瑜伽球在海浪的第一次冲击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和杨溪更是被吞进极深的海底。

不用问,定是救生艇承受不住巨浪的打击,直接四分五裂,他和杨溪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保障。

咕嘟……

郑潮呛了两口水,不过他并不慌乱,尽可能让自己平心静气,他身体舒展,潜水服外的救生衣终于发挥出作用,拉着他缓缓向上浮。

咕嘟嘟嘟……

这次是杨溪,和郑潮多少会点游泳不同,杨溪长这么大从没接触过水,所以一落入水中,状况就变得极其糟糕,从不时亮起的闪电中,郑潮看出对方的生命体征已进入极危险的状态。

而此时距水面还有一段距离,郑潮摇摇头,将其用力拉入怀中,将嘴里仅存的一口气度入对方口腔。

随着氧气度入,杨溪状态总算好了些,郑潮一边向她度气,一边拼命向上划水,终于,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两人浮出水面。

呼哧呼哧……

郑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要把面前所有气体都吸入肺中,杨溪安静的趴在他的肩膀上,她也在用力呼吸,只是可和郑潮比,少女脸上还有淡淡的潮红。

或许是刚才的浪头太过凶猛,海面再次陷入安静状态,郑潮不等气彻底喘匀气,又从购物平台买了艘救生艇。

将杨溪拉进去,郑潮如第一艘那样布置一番,但他的心却无比沉重。

现在购物平台的余额,已不够再买第三艘艇,也就是说,若此艇再坏,他们只能在水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或许是盛极而衰吧,郑潮随波逐流半夜,虽然大浪小浪不断,却没一个如刚才那般气势恢宏,到后来,海浪更是几乎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郑潮知道,最大的危机算是躲过去了。

不过他没有丝毫兴奋,经过巨浪肆虐、水汽不停侵蚀,以及长时间妇人提心吊胆,杨溪病了。

她的额头滚烫滚烫,身体也在不停打摆子。

是风寒!

郑潮又一次打开购物平台,买了些对症药喂她吃了,可不管他怎么折腾,杨溪的情况却没丝毫好转。

天终于亮了,海浪也彻底稳定下来,海啸余威已经过去,但呼呼的风却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雨亦有愈来愈大之势。

杨溪烧的越来越严重,郑潮用温度计一测,竟达到惊人的三十九度,她甚至有些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

郑潮只好用毛巾不停帮她擦拭身体,最后甚至把潜水服也脱了下来,没办法,这玩意虽然有防水效果,可想完全和水隔绝是不可能的。

然后郑潮便看到她潜水服里面还穿着内衣……

他那叫一个汗啊!

怪不得对方的烧怎么都退不下来,在潜水服内硬加一层湿衣服,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正准备将其除下,却被一只玉手拉住:“不……不要!”

郑潮知道她是碍于男女之防,也不强迫:“那你自己脱吧,然后用湿毛巾擦干……”

但杨溪却再无半点动静,郑潮摇摇头,只好继续手上的工作。

等将她身体拭干,又换上一套干燥的潜水服,郑潮又拿出一个输液吊瓶以及对应的药品,虽然不会扎针,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郑潮知道,若自己再不出手,杨溪很可能挺不过去。

还好,前段时间在“仁心堂”帮忙,郑潮见王一针扎针扎多了,也有一点心得,试了两次,让杨溪白皙的手背多了几处小伤,他终于成功。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施针,竟是在一位古代大美女身上实现的,这要让现代医学院的学生知道,不知该有多羡慕,郑潮忽然无厘头的想着。

杨溪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烧虽然没有彻底褪去,却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烫的吓人。

郑潮总算松了口气,困意袭来,躬身在杨溪身旁躺下,眼睛一闭,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被无边的饥饿笼罩着,想坐起身,却发现怀中多了一具柔软温热的身体,低下头,他看到了杨溪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你醒了?”郑潮见两人姿势暧昧,不禁尴尬的解释,“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太困,就情不自禁的睡着了。”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自己记得好像是把杨溪丢在救生艇角落,而自己躺在中间,现在自己位置没变,反而是杨溪,好像移动了不少距离。

99 杨溪的心事

“是你跑到我身边的……”郑潮下意识的去解释,却被杨溪淡淡的语气打断,“现在你应该能放开我了吧?”

郑潮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对方,连忙放了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郑潮问。

杨溪摇摇头:“好多了,不过还是全身无力。”

郑潮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杨溪急忙躲开,郑潮无奈:“别动,我看你还发不发烧。”

杨溪只好听话的任由他按在额头上面,好半天,才弱弱的问:“怎么样了?”

郑潮摇摇头,杨溪立刻紧张起来:“很严重吗?”

郑潮道:“我不是大夫,摸不出来。”

杨溪:“……”

最后还是郑潮用温度计得出了标准数据,379c。

虽然依旧有点热,但烧已经控制住了。郑潮松了口气,从购物平台点了两份外卖:“来,吃点东西。”

杨溪看着犹自冒着热气的米饭:“这也是你的特异能力?”

她眼里尽是好奇,郑潮说自己只能将已有的东西凭空变出来,而热米饭显然不在这个范畴,很明显,郑潮刚才在撒谎。

郑潮无奈,怪不得红楼梦里的贾母喜欢笨女孩,太聪明的果然让人降不住啊!

他看着杨溪:“其实我还有一个特异功能,不管是谁,只要被我瞪一眼,立刻就会怀孕,你要不要试试?”

“啊!!!头向外,不准看我……登徒子!”

……

郑潮没想到,海啸虽然消失了,可雨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他和杨溪在救生艇中呆了整整七天,不知是不是环境的原因,杨溪的病情反反复复,最严重的一次,是她身体一直打摆子,郑潮在她旁边守了足足两天一夜。

郑潮最庆幸的,是他手上有购物平台,不管是全密封救生艇、食物,还是给杨溪治病的药,都不需要担心,不然两人绝对已经死了。

看郑潮安静的在角落睡得香甜,杨溪神色复杂,她刚认识对方时,是此人在自家大门口和同伴讹诈杨管家,虽然事出有因,可在她心中,郑潮依旧被归为泼皮无赖之流。

后来稻田相遇,两人冲突更加激烈,郑潮的狡言善辩、仗势欺人,让她对对方厌恶到了极点。

她承认,郑潮小诗作的不错,可那又如何?她跟随父亲久居京城,见过的诗词流氓多如白云苍狗。

真正改变她印象的,是自己被孙衙内调戏,那个挺身而出的大恶人,他的张牙舞爪,他的果断机智,都给自己留下极深的印象。

虽然此人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极其凶恶,但杨溪却能从骨子里感觉到他的正直和善良。

大恶人身份存在很多疑问,让杨溪不自禁的想去寻找正确答案,等她发现此人身影和那个叫嚣“锄禾是个人”的文化流氓莫名重叠后,没有人知道她心境是何等复杂。

也是那时,杨溪对郑潮充满了兴趣,这也是她愿意以女子之身,答应给对方当教习的真正原因。

郑潮并不知道,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人抛头露面做老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而杨溪肯答应他,举动又是何等疯狂。

落凤坡之战,杨溪一直在暗处默默观察郑潮,以前的郑潮虽然优秀,可对她来说还是少了点什么。

等郑潮独自一人和天海盗对峙,他的形象终于在自己心里鲜活起来,对方背影算不上高大,光身子的样子也没什么好看。

但杨溪知道,他是一个英雄,一个有担当,能为自己遮挡任何风雨的英雄!

杨溪躲着郑潮,不是因为自己在落凤坡上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出格行为,而是郑潮面对天海盗笑意吟吟,谈笑风生的样子。

她绝不能再和对方有任何交集,她怕自己会像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

已有的婚约就像枷锁,一直禁锢着她的身体和心灵,自幼熟读的《女训》《女戒》,也让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飞蛾扑火的极致诱惑,带来的只有永远的万劫不复!

刻意的回避下,她以为以后会和郑潮形同路人,但生活却从不会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当她被不小心雨水冲走,当她被冰冷和黑暗侵袭,当她陷入生与死的绝望,是那个宽厚温暖的胸膛给了她新的力量。

在救生艇的这几天,风雨交加,疾病缠身,她孤独无助,她担惊受怕,但即使病最厉害时,她也从未放弃过希望,因为他就在身边!

杨溪非常相信,自己一定会好起来,就像暴风雨终究会停止一样。

砰!

突然的晃动打断杨溪的沉思,郑潮也迷迷糊糊醒来,揉揉眼睛,他看向窗外,眼睛顿时一亮。

然后他拉住杨溪的手兴奋道:“好消息好消息,咱们碰到陆地了。”

若是以前,郑潮别说拉手,就算离她近些,杨溪也会下意识的躲避,可这几天郑潮衣不解带的照料,两人没有人觉得不自然。

不等杨溪回答,郑潮已打开舱门,不顾风雨的直接跳了出去。

这是一个岛,岛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岛也很高,郑潮抬目望去,入眼是几乎垂直的峭壁。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导致峭壁又滑又湿,想徒手攀上去基本不可能,更别说还要带着杨溪。

不过郑潮并没有爬上去的想法,他将救生艇固定到一块巨石上,第一时间冲到峭壁前,找了半天,终于选定一个地方,然后又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太好了,我在两块巨石间找到一个不小的缝隙,只要加工一番,就可以容身。”

郑潮对杨溪如此说。

杨溪点点头,正想从救生艇中走出来,却被郑潮拦住:“你在里面乖乖呆着,我半个时辰就好。”

然后不由分说将救生艇门关紧,又朝石山走去。

透过瞭望口,杨溪看到一个身影在视线尽头不停忙碌,他的身材并不如何雄壮,动作也不如何有力,可杨溪从未觉得一个人干起活来竟如此的魅力无穷!

时间慢慢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那个忙碌的影子半点没有停止的迹象。

她眉头不自觉紧皱,又过去一炷香,杨溪终于忍不住打开舱门,慢慢走可过去。

男子正用一个奇怪的铲子对着一块石头劈砍,石头因风的侵蚀多出不少孔洞,比正常石块松散的多,可它毕竟是石块,想挖出来并不容易。

砰——

或许是用力过猛,男子的手不小心撞上旁边的石头,手背顿时被尖锐物划出一道口子,丝丝鲜血顺着手背流下,可他好像浑若未觉,继续和那块岩石作斗争。

“你的手受伤了!”杨溪走到他身后,声音清淡如水,和平日并没有任何不同。

郑潮一怔,第一时间将其拉进挖好的洞内,脸色难看:“你怎么出来了?说过多少遍,我不是大夫,没有任何治好你的把握。你的病若再复发,只能听天由命。”

郑潮真的很生气,杨溪之所以缠绵病榻,是暴风雨带来的严重湿气侵蚀,可救生艇内不能生火,他也只能干着急。

这也是为什么郑潮一发现陆地,就急着寻找容身之地的原因,为此耗费大量体力也在所不惜。

他真的不敢保证,杨溪的病若再反复,她能不能挺过去。

100 再遇天海盗

见杨溪浑不在意的样子,郑潮摇摇头:“算了,地球是大家的,命是你自己的,你都不好好珍惜,别人再说有什么用?”

他抱怨两声,停下手中的活,这个容身之所比想象中的难挖,还好,自己已差不多完成了。

从购物平台中拿出一箱固体酒精,点燃后,又在一堆碎石上铺了柔软的棉被,示意杨溪坐好。

高温很快驱散了洞内的寒气,杨溪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暖洋洋的世界,那股深入骨髓的凉意慢慢消失不见。

郑潮死狗一样坐在她旁边,无力的喘着粗气,刚才一番折腾他累得够呛,还好,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你手上有水泡!”杨溪冷不丁道。

郑潮这才看到双手指根关节处,不知何时鼓起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包:“长时间不干活都这样,过两天就好了。喂,你干什么?”

却是杨溪不由分说,拔掉发髻银簪将其一一挑破,樱桃般的朱唇附在上面轻轻吸吮。

一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蜿蜒流下,在温热的青石上破碎,仿佛那颗犹豫不定的心。

郑潮沉默,半晌才小心道:“杨姑娘,虽然唾液有一定的消毒作用,但它并不卫生,碘酒或双氧水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话到一半就住了口,一个柔软的身躯猛然扑到他的怀中。

泪珠慢慢变成呜咽,接着是啜泣,然后越来越大,甚至压过了外面的雨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明明已经有婚约,你这样让我怎么办?说啊,我该怎么办?”

郑潮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杨溪轻轻搂在怀中,他知道,对方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发泄。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下来,杨溪的呜咽也越来越轻,她趴在郑潮的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杨溪再次醒来,发现郑潮正在蹲在一个陶罐旁,陶罐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面的汤剧烈沸腾,浓浓香气飘入鼻孔。

咕噜噜噜……

杨溪脸一红,连忙再次闭上眼睛。

郑潮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一笑,盛了一碗端到她面前:“别装睡了,尝尝我炖的羊肉汤,特别适合你现在这种虚弱的状态。”

杨溪只得再次把眼睛睁开,素手就要去接,却被郑潮阻止:“小心烫!”

说着将碗放在她前面一个简易方桌上。

呼噜呼噜……

可能是真的饿了,很快,一大碗汤便被杨溪喝光。

然后她小脸皱起,好像陷入一种很难抉择的状态。

郑潮疑惑的问:“怎么?我做的不好吃?”

杨溪仿佛终于决定了什么,她看着郑潮,语气凝重:“再来一碗!”

郑潮:“……”

杨溪意识到郑潮的误会,有些不好意思道:“女孩子不能吃太多,否则容易胖!”

自己这算被调戏了吗?郑潮再汗一个。

“雨是何时停的?”杨溪看着外面,天灰蒙蒙的,水汽萦绕其间,给人的压抑感半点不曾减少,可那雨却是真的停了。

郑潮摇摇头:“半个时辰前,没想到一场暴雨,竟下了足足八天七夜。”

杨溪脸色一变:“也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郑潮分析道:“土囚村地势较高,只要他们顶过那波大浪,估计问题不大。”

杨溪刚要点头,忽然道:“不对,若咱俩没失踪还好说,我担心他会在我们出事后冒着雨出来寻找。那艘救生艇呢,咱俩必须尽快回去。”

“不行,我们根本不知自己在哪,加上天色已黑,冒然出去,很容易迷失方向。

而且现在雨停了,所有积水再次流入大海,救生艇根本回不到土囚村。所以只能靠双脚,你觉得凭你自己能走回去吗?”

杨溪不满道:“你若不想走直说就是,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你真让我直说,并且保证不生气?”

“随便!”

“呃,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爹出来找你,也是七天前,要出事早出事了,不差这一天两天。”

“你……”

杨溪刚要发飙,冷不防外面一个粗豪的男声传来:“咦,四当家,快来,这里好像多了一个洞,香气就是从里面发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粗豪的汉子便跳了进来,然后走进七个男子,其中还有一声嚷嚷:“里面的人听着,有好吃的给老子留点,不然老子的大刀可不是玩的……”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八人呆呆的看着郑潮和杨溪,而郑潮也愣愣看着他们。

心止不住的猛烈一跳,这几人他不认识,可对方的服饰他再清楚不过,他们是天海盗!

果然冤家路窄,若是别人,郑潮还有把握与其和平相处,但面对这些海匪,和掉进狼窝好像没什么区别。

下意识的,他后退一步,手中朝腰部摸去,然后脸色一变,那只从购物平台买的王八盒子,包括剩余的三发子弹,都在救杨溪时遗失了。

心念一动,他查看购物平台,一颗心更是跌入谷底。

落凤坡事件后,他的余额只剩不足四万,这次的暴风雨,他又购买两艘救生艇,花掉三万二,去掉其余的杂七杂八,只剩五千出头。

购物平台的子弹价格已涨到1024,也就是说,他倾尽所有,只能再买两发子弹,两发子弹对付八个悍匪,就算一颗子弹干掉俩,剩下四人也足够弄死他一千遍。

咦?郑潮眉头一皱,他注意到,在自己后退的同时,对方也在后退,而且自己退了一步,八人却退了三步。

他们也在害怕,而且怕的比自己更狠。

咬咬牙,郑潮决定赌一把!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兑换两颗子弹和新的王八盒子,郑潮第一时间完成装弹。

“全都不许动!”

随着话音的落下,八人退得更快了。

“砰——”

郑潮毫不犹豫朝跑的最快的人开枪,那人脊背中弹,噗通一声栽到地上,一道血箭从他肺部喷出,他只来得及抽搐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其他七人仿佛想到最可怕的事,吓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其中一人紧张的声音都变了:“天使大人别动手,我们不跑就是。”

天使?自己什么时候成天使了?郑潮暗暗奇怪,不过嘴上却道:“想跑?随时欢迎,前提是不怕死!”

没有人敢动,郑潮却不敢有任何大意,他现在还剩最后一发子弹。

一个人影再次窜出,郑潮毫不犹豫的把子弹打了出去。

因为事发突然,郑潮击中的只是此人小腿,但还是将他打翻在地。那人抱着腿不停的惨叫翻滚,仿佛经受着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101 再见多鱼

“还有谁?”看着趴在地上老实无比的众海匪,郑潮露出功夫中冯小刚的无敌霸气。

这次再也没人敢动,郑潮从购物平台拿出二十副明晃晃的现代手铐扔过去:“既然不跑,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一人拿两副此物,左手捆住右脚,右手捆住左脚,快点!”

生死存亡之际,众海匪只得由凶神恶煞化身温顺猫咪,按郑潮的话把自己捆成待蒸的螃蟹。

看大事已定,郑潮终于松了口气,他此刻全身上下全是汗水,刚才只需再有一人逃跑,他的空城计就会暴露,然后任人宰割。

提着空空如也的王八盒子在几人中间转悠两圈,他嘿嘿冷笑:“现在我问你们问题,给我老实回答,不然那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一直腿受伤的家伙,一个海匪小声道:“大使大人,那是我们四当家,能不能先救他一救?”

“大使?你认识我?”刚才此人就这个称自己,让郑潮很奇怪。

“您不是素衣卫的红衣大使吗?小的虾皮,您和大当家谈判时我就旁边,所以侥幸见过您老人家一面。”

原来是这样,郑潮眼睛一翻:“想救你们四当家也不是不行,我先在你腿上打一枪,你去把他替回来,怎么样?”

虾皮立刻吓得不敢出声,他虽是四大家的嫡系,但在嫡再也自己的小命重要不是吗?

郑潮嘿嘿一笑:“不愿意?那就让你们四当家的血再飞一会!”

他又问:“说说吧,这里是哪?”

虾皮反而疑惑:“大使大人,您不知道?”

“知道什么?”

“这是螃蟹岛啊!”

螃蟹岛?郑潮头皮一阵发麻,没想到自己和杨溪竟被吹到天海盗的老巢,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他立刻看向四周,可惜到处都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虾皮道:“暴雨停后,四当家带着兄弟几个出来巡视,闻到这里有香味,还以为是哪位兄弟躲这吃独食,就悄摸来看看,不成想……”

郑潮点点头,也不能怪这几人大意,螃蟹岛是他们的老巢,易守难攻,哪想到竟有人突然闯进来,更别说还明目张胆的煮大餐。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这里全是峭壁,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虾皮脸色一僵,看看其他海匪,不再说话。

郑潮嘿嘿一笑,扭头问他旁边那人道:“他不说,你说。”

“我……我不知道。”此人连忙摇头,显然此事牵扯极大。

郑潮也不多问,弯腰开始捡石头。

那人见他动作奇怪,不禁道:“你……想干什么?”

郑潮一指不远处一个一人深的水坑:“听说每个天海盗都是水性高手,我想看看你在双手被缚,身上绑满石头的前提下,能不能活着挣脱,如果能,我就不问你。”

那人脸色大变,不说还是没说什么。

郑潮也不理他,将捡来的石头装了一袋子,并紧紧绑到此人身上,然后用力一推,那人翻滚几下,就滚到水坑旁边。

郑潮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事先说明,如果你出不来,我可没力气把你拉上来。我喊三声,三、二……”

“啊!”这次尖叫的是杨溪,因为郑潮刚喊到二,就猛然用力,那人噗通一声,就掉进水里,水面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水泡,就再没了动静。

郑潮失望的摇摇头:“看来传言有误啊!”

然后他走回来,问另一人:“我这次只放半袋石头,看看你能不能浮上来。”

说着,眼中露出莫名的兴奋。

见郑潮如此弑杀,那人早吓破了胆:“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只求大使大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见郑潮点头,他道:“这峭壁下方有一个通道,是四当家无意发现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郑潮瞅瞅那个被自己一枪撂翻的家伙,起身朝对方走去,等距离还有三丈远时,直接扔过去两双手铐:“别装死,和他们一样,把自己捆起来。”

那四当家仿佛昏迷了过去,一动也不动。

郑潮举起王八盒子:“快点,我知道你没昏迷,再不老实就开枪了。”

可能是目睹了郑潮沉人的干脆利落,四当家忙虚弱道:“别,别……开枪,我按……你说的……办就是。”

等他挣扎着将自己绑好,郑潮忙擦擦额头的冷汗,好险!

他哪知对方是否昏迷,只是见此人在自己开枪后依旧义无反顾的逃跑,料定必是超级悍匪,才在去将其制伏前诈他一诈,没想到真成功了。

要知道他可是专门等此人血流的差不多才动的手。

“说吧,你叫什么?我记得天海盗好像只有三位当家!”

见手铐将其彻底卡住,郑潮放下枪走过去,这种现代化工具可不是古人能随意挣脱的,对这一点郑潮还是很有信心。

“我叫多鱼,以前是只是个小头目,四当家的名号也是最近才有的。”

“你发现的通道在哪?”

“看到那边的巨石了吗?通道就在巨石下方。”

郑潮走过去,果然,巨石下面有个洞口,此洞十分隐蔽,如果不是多鱼特意说明,单凭郑潮估计很难发现。

他犹豫一会,还是放弃进去打探的想法,万一碰到其他天海盗,就真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蹲在多鱼身边,郑潮笑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当上四当家的,或者说你们从落凤坡退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可能知道自己真的在劫难逃,多鱼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当时的经过。

原来那天郑潮用计引诱出罗天,并丢出五枚手雷,虽被对方挡回一枚,但剩余四枚还是在天海盗中间爆炸了。

远处的三当家见老大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以为他已死亡,又被这种恐怖武器吓破了胆,第一时间便收拢部下撤离。

多鱼被郑潮的机关坑的几次欲生欲死,但他生命力强大,在天海盗撤出后不久,终于恢复几分力气,起身就要撤离。

谁知扭头的功夫,忽然看到不远处罗天大当家右手小指动了一下。

大当家没死!

多鱼大喜,他拼劲全身力气,走过去将这位天海盗首领背到背上,终于在孙荣廷带人赶来前撤了出去。

单枪匹马将大当家从尸山血海中背出来,多鱼立刻成了天海盗的英雄,最后经二当家和三当家一直表决,螃蟹岛就多了第四位首领。

“你这家伙够厉害的啊!”听完他的叙述,郑潮忍不住赞叹。

多鱼苦笑:“厉害什么?大当家虽被我背了回来,但依旧昏迷不醒。

而一直对我不错的三当家反而记恨上了我,我这第四把交椅坐的还不如以前,像今天这样带人巡逻,以前都没干过。”

虾皮也跟着帮腔:“是啊,要不是二当家和三当家现在为了争权相互猜忌,四当家,包括我们几个小弟,早就被他们弄死了。”

多鱼忽然咬牙道:“大使大人,自从我加入天海盗后,虾皮几人一直跟在我身边,只要你饶他们一命,从现在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102 上岸

看郑潮皱眉苦思的样子,杨溪走到他身边:“你在想什么?”

郑潮看着她:“我在考虑咱们是立刻出发,还是在这休息一晚。”

杨溪不解:“有区别吗?”

“当然!”郑潮指着几个被制服的天海盗,“虽然他们信誓旦旦保证其他海匪不会找过来,可我不相信他们。”

据多鱼交代,他们是被三当家排挤,才跑到这偷懒的,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杨溪点头:“咱们走吧,我在这儿很害怕!”

郑潮担心道:“可你的病还没全好,救生艇内又不能生火,万一反复……”

杨溪心中一暖,她怎么都没想到,郑潮之所以犹豫竟是这个理由。

“可你认为有这几个家伙在,我能休息好吗?”

郑潮只好点点头,他看了眼面前的天海盗海匪,众海匪也静静看着他,他们知道,现在自己的生死,全在郑潮一念之间。

叹了口气,郑潮无奈道:“虽然你们死有余辜,但我不是好杀之人,暂且饶你们一命。”

说着,他将一堆钥匙用力抛向大海:“这是打开手铐的钥匙,能否捞出来摆脱束缚,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然后拖着多鱼,和杨溪再次进入救生艇。

随着救生艇远远离开,郑潮知道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

嗯哼……

一声闷哼响起,是多鱼,可能是腿上的枪伤复发,他的额头向外冒出大量冷汗。

见郑潮看向自己,多鱼断断续续:“放心,你放过我的兄弟,我说话自然算话。”

郑潮并不理会,拉起他的小腿,只见上面已经结痂,但浓浓的血腥味还是充满救生艇内部。

“子弹卡在骨头里,若不取出来,你这辈子就只能瘸着腿走路了。”

多鱼一愣:“你要救我?不用白费功夫了,作为天海盗四当家,落入你们手中,除了一死还能怎样?”

郑潮却不理他,他从购物平台拿出一堆外科手术用物,然后道:“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说着,手术刀刀尖直接切向对方的肌肉。

“呃……”多鱼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不过他还算硬气,至始至终都没坑一声。

吧嗒!

是子弹头和接物盘碰撞的声音,郑潮将伤口清洗后开始包扎。

手术很顺利,郑潮虽没给人动过外科手术,不过他有杀鸡杀鱼的经验。

最多动作慢点,划的伤口大点,血流的多点,一个天海盗盗匪,不用讲究那么多。

抬起头,郑潮看到衣衫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到极点的多鱼,忽然看看左脚边一个小瓶,不禁尴尬道:“骚瑞,忘用麻药了。”

多鱼:“……”

“为什么救我?”多鱼虚弱的问。

郑潮摊摊手:“其实我是一个好人,并有一颗仁慈的心,不管对自己,还是对敌人。”

多鱼忽然大笑起来:“仁慈?不说你将大当家弄得生死不知,也不说无数天海盗因你而死,单是你面不改色将我一个兄弟推入水坑,整个天海盗比你狠的都不多。”

郑潮无奈:“我也是为了自保,当时若不出手狠一点,说不定现在还在螃蟹岛呆着呢!”

多鱼一愣:“你手上有那么厉害的武器,还需自保?”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的武器使用次数有限?”

咦,这家伙不笨啊,怪不得能在那么多天海盗中脱颖而出,当上四当家!

“你可以试试,先说好,我这人最喜欢把不听话的人丢到海里喂鱼了。”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而是拿出地图。

郑潮万万没想到自己飘着飘着,竟飘到了螃蟹岛,因为按风向来说,这种可能性万中无一……他估计是风停之后救生艇顺水而下导致的。

不过郑潮也懒得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回到土囚村,螃蟹岛危机重重,就算进入大海,也难保天海盗不会追来,早知如此就应该把多鱼的小弟全杀了,妇人之仁啊!

救生艇虽然简单,但简单控制方向还是可以做到的,之前他随波逐流,只是不知该向哪个方向前进。

调整好角度,郑潮让杨溪先休息,他把多鱼五花大绑,等确定他不能挣脱,才缩在一个角落闭眼休息。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彻底睡死,好在多鱼一直很老实,让一直手握工兵铲的郑潮松了口气。

黎明时分,郑潮摇摇发木的脑袋,通过瞭望口看向外部,然后他竟然看到了海岸。

再三确定无误,郑潮精神一震,有海岸,说明他的方向判断没错。

救生艇速度不快,不过还是在朝阳初上时停在了海边的沙滩。

三人中舱门钻出,郑潮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逃出生天的感觉,真好!

看多鱼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郑潮适当除去他身上一些束缚,以保证不影响对方走路。

沿着沙滩一路前进,不远就看到一个村庄,郑潮眉头忍不住一皱。

经过海啸和暴风雨的肆虐,这个村里的房子竟没一个好的。除了一间塌掉半边的房檐下,躺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老人家,你们村的人呢?”郑潮跑过去,语气谦和。

不过两位老者依旧半靠在墙上,双目无神,对郑潮的话耳充不闻。

郑潮想了想,拿出四个馒头:“你们一定饿了吧?这给你们吃。”

嗷!

在郑潮拿出馒头的一瞬间,两位老者就如同捕食的恶狗,抢过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护食的哼哼声。

郑潮又递了瓶水过去:“慢点,不够我这还有。”

这次他直接拿出十个,本以为怎么也够吃了,没想到两老人的战斗力比他想的更强,直到第十四个才堪堪停止。

看的郑潮不停咂舌,对方就算不是饿死鬼投胎,也差不多了!

见郑潮看向自己,一老汉道:“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哎,老汉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一粒米了。”

郑潮奇怪的看着他:“大爷,是因为海啸吗?就算如此,前面不远就是大海,你们再不济,也可以抓些鱼充饥的。”

老人摇摇头:“都被吃光了,七天的连续暴雨,大部分粮食被水泡的出了霉,村里的人到处找吃的,方圆五里内所有东西都被他们吃光了。”

郑潮这才想起,他来的那片海岸,水草好像只剩下虚根,至于捕鱼,如果海里的鱼那么好捕,这两位也不可能在这干耗着。

“现在他们人呢?”

“听说海宁县衙开始放粮。他们昨天已经出发了。也就我们两个腿脚不便的糟老头子,只能在这等死。”

海宁县?

郑潮总算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海宁县和乾海县虽然相邻,但距离也在一百五十里开外,没想到一场暴雨,他和杨溪竟飘出了这么远。

103 冒冲罗天的劫匪

既然知道方向,郑潮也不打算在这久待,想了想,他在购物平台上买了一包大米:“多谢两位,我这还有点米,你们拿去煮粥喝吧。只要撑过这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个老汉对视一眼,将大米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又递给郑潮:“这位公子是从家出来游学的吧?大灾之后,粮食比黄金更珍贵,给我俩一半就够了,剩下你们在路上吃。”

郑潮心中一片感动,他十分清楚粮食对二人的重要性,半袋粮食虽然够他们度过这个难关,可世事无绝对,万一不够呢?

反正若换成郑潮自己,他绝对会把大米一粒不少收下。

向老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郑潮正准备离开,一个老汉指着前面道:“看到那边第二栋房子了没?里面有辆车,你这位朋友腿部有伤,可以拉着他走。”

郑潮忙再次感谢一番,他按老汉说的,很快便找到目标。

这是一个平板车,一人多长,应该是农人拉杂草用的,郑潮试了试,很轻便。

他对杨溪道:“来,坐上!”

杨溪摇摇头:“我自己能走!”

郑潮瞪了她一眼:“走什么,你的病又严重了,现在给我好好在车上睡一觉。”

昨天虽然成功从螃蟹岛上逃出,但杨溪的眉头又热了起来,郑潮想买辆三轮车带她走,结果悲剧的发现,经过昨天一天的折腾,平台账户余额竟只剩329(三轮车价格350)……

现在有了这辆车,虽然费力了些,总算暂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由分说将杨溪扶了上去,郑潮拉起来就走,至于多鱼,呵呵,不让你拉车就够意思了,还想坐?

车的主人是那个还米的老汉,郑潮也不打算占他便宜,那艘救生艇被他扔在岸边,现在干脆送给对方。

在柏油路没发明之前,人类铺设路基只是简单的把粘土夯实,这种路最怕水,只要雨一多,就变得泥泞难行,更别说八天七夜的暴风雨了。

郑潮只走了一里路,就感觉全身骨头跟断了差不多,忽然他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差点跌倒,平板车的左轮随即一晃,陷入一个大泥坑。

哇呀呀呀——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拉动分毫,车上的杨溪见状,忙道:“让我下来吧,我自己其实能走。”

郑潮无奈,正想答应,冷不防车后一股大力传来,平板车不仅从泥坑中冲出,在惯性的作用下还向前滑行一丈有余。

噗通!

一个身影因为受力不稳,直接跌入旁边的泥水里,原本干爽的衣服瞬间湿了大半。

是多鱼!

想了想,郑潮走过去将他拉起来:“为什么要帮我?”

多鱼嘿嘿一笑:“我说过,只要你放过我那几个兄弟,我的命就是你的。”

“可我还杀了你两个人,而且落凤坡之战,死在我手上的天海盗更多。”

多鱼摇摇头:“既然入了天海盗这一行,早晚都有死的一天,大家整日你杀我我杀你的,若都想报仇,就只能活在仇恨中了。”

说着,他又补充:“从你绕过虾皮他们几个后,我和天海盗已再没任何关系,你若发兵攻打螃蟹岛,我会第一个冲上去杀了他们。”

郑潮看着多鱼,而多鱼则用坦然的目光回应。

叹了口气,郑潮将他身上的束缚解开:“虽然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就冲你帮我推车,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

多鱼摇摇头:“我说过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你是天海盗四当家,跟我回去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处死。”

“我的命是你的,你想怎样都行!”

靠!这是赖上我了吗?郑潮无语:“想跟就跟吧,先说好,我现在穷的叮当响,除了管饭,工资是一分没有。”

说了一阵,郑潮拉着车继续前行,只是道路越来越难走,尽管有多鱼帮忙推车,一个时辰也才堪堪走出五六里的样子。

“不行了,休息一下先!”

郑潮一屁股坐在地上,多鱼看着比他强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从购物平台拿了三瓶水,给多鱼和杨溪一人一瓶,又买了些食物,吃吃喝喝歇了半天,郑潮感觉……还是累!

不过他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勉强站起身。

只是不等他走到车旁,在两侧的荒草中,忽然斜刺里冲出十来个人。

这些人穿着农民服饰,破破烂烂、面黄肌瘦,仿佛非洲难民营的难民。

为首一人拿着一柄粪叉,对郑潮三人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兀那几人,把你们的粮食,还有那小妞留下,绕尔等不死。”

得,这是碰到打劫的了,不仅劫财,还想劫色。

郑潮笑道:“兄弟贵姓?你这口号喊得不对啊,首先这里没有山,树倒有几颗,但已经被风刮断了,不算数。而且你用语也不准确,到底是要买路财还是粮食?这俩可不是一个概念。”

那人没想到郑潮如此关头还谈笑风生,脸色忍不住一沉,这只说明一件事,对方有恃无恐!

只是对方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什么?

看郑潮只有三人,其中还有一个瘸子和一个女人,应该不是武力强大,那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来历不凡。

想到这,他嘿嘿冷笑:“你有功夫耍贫嘴,还不如想想怎么活下去,别以为身份不凡就如何了不起,告诉你,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海盗大当家罗天是也!”

郑潮:“……”

他忍不住看向多鱼,多鱼则静静的站着,好像压根没听到这位天海盗“大当家”的话。

郑潮笑道:“兄台是罗天?可罗天我见过,好像和你长得不太一样啊!”

“你认识罗天?”对面十来人脸色一白,忍不住倒退两步。

还是那位“大当家”先反应过来:“哼,大家休要听他胡说八道,罗天大当家日理万鸡,怎会是一些阿猫阿狗想见就见的?”

“日理万鸡?兄弟夸张了吧?”郑潮摊摊手,“以前若他手指够灵活,还真有可能办到,只是现在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可说不一定了。”

“半死不活?罗天大当家能生裂虎豹,怎会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郑潮狐疑的看着他:“兄弟连落凤坡之战都不知道?那一定也没听过改装版震天雷了?”

“什么震天雷?”

“就是这个!”郑潮嘿嘿一笑。

嗖嗖嗖~

三个冒着轻烟的物体丢出,郑潮连忙后退两步将杨溪护住。

改装版震天雷最大的弱点是未爆炸前被对方反扔回来,对方若真和天海盗有关系,说不定知道这个窍门,不过郑潮显然是多心了。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耳边炸响,对面之人毫无意外的被辣椒雾笼罩。

104 出云公主的名气

惨叫声在须臾之间响起: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嗷嗷嗷嗷——,咳咳咳咳——”

“阿哒!阿哒!阿哒哒哒!!!”

最后的声音是郑潮,他见对方全部中招,果断杀了过去,工兵铲左挥右打,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若论真实战斗力,郑潮最多对付一个,不过辣椒雾不仅迷人眼睛,对呼吸道粘膜也有很大的刺激伤害作用,这些人眼、鼻、喉无一处不痛,很快便被制服。

多鱼拿着绳索一瘸一拐的跟在郑潮后面,不知是不是干绑人的勾当久了,一拉一拽之间便将这些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郑潮大马金刀的坐在平板车上,看着面前站的一排丢盔弃甲,被绳子捆成粽子的家伙,心里暗呼侥幸,如果不是自己武器先进,又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这几人还真不好对付。

原来离开螃蟹岛后,郑潮担心被天海盗海匪追上,特意制作了几个改装版震天雷,没想到没碰到天海盗,这时却派上了用场。

“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冒充天海盗?”

那位“大当家”哼道:“我就是罗天,你们如果识相,最好放了我,否则就等着我的兄弟过来报复吧!”

郑潮乐了,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这家伙还死鸭子嘴硬。

他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认识这东西吗?”

那位“大当家”看了两眼,摇头道:“不认讠”

话没说完,他旁边一人脸色立刻变了:“您是黑衣使?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几个只是水黄村的农民,因为连日暴雨,粮食腐坏,才想劫点吃的,和天海盗没有丝毫关系。”

“大当家”听的直接就呆住了,对方是素衣卫的人?

一股湿热的液体从裤脚滴落,他的心跳直接漏跳半拍。

以前他劫过一个商队,虽然只有四人,但个个武艺高强,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可这些人听说他和天海盗有关系后,还是把他放了。

从此,他只要像今天这样出来打劫,都要报出天海盗的名号,后来更谎称自己是罗天。

果然,那些被打劫者听他如此说,基本是立刻缴械投降,就算实力强大者,也会乖乖留下一点买路财。

没想到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睛,若问这世上还有谁不怕天海盗,非素衣卫莫属,而且素衣卫对天海盗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杀头,甚至还会牵连家人。

“我……我不是罗天,我叫赵四,是水黄村村民,冒充罗天也是逼不得已,大人别杀我,别杀我啊!”

郑潮不理对方的求饶,反而对他的名字产生了兴趣:“赵四?尼古拉斯赵四?”

赵四更害怕了:“大人明见,我是拉活的赵四,不是拉死的赵四……”

郑潮:“……”

“本官当然知道你是冒充的,不过那又怎样,你打着天海盗的旗号打劫,和自己打劫有什么区别?本官可以直接砍了你的脑袋。不过……”

在赵四以为在劫难逃之际,郑潮语气一转:“只要你们真心悔改,本官不是不可以允许你们戴罪立功。”

赵四一愣,随即大喜:“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潮却不理他,而是看向他身边那人:“你是怎么认识黑衣使令的?”

那人道:“回禀大人,小人弟弟在素衣卫的玄武营服役,他给小人详细描述过此物,所以小人故而认得。”

郑潮又拿出一个羊脂白玉做成的令牌:“那你认不认识此物?”

那人脸色突然激动的通红,“这是……出云公主她老人家的白衣令?”

说着,他解释道:“素衣卫各位大人的身份令牌和颜色有关,黑色代表黑衣令,绿色的是绿衣使,白色……”

郑潮笑了:“连这些都知道,你小子可以啊!”

“这真是公主殿下的白衣令?那您是……”这次说话的是赵四,郑潮发现,此人脸上的恐惧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狂热。

郑潮听人说,出云公主爱民如子,在民间声望极高,所以倒不难猜出几人神色变化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几个视朝廷律法如无物的家伙竟然也会如此。

赵四见他表情,知道郑潮的疑问,开口解释:“大人有所不知,两年前水黄村闹瘟疫,公主殿下知道消息后,竟亲自带人过来,不仅送粮送物,还主动慰问染病的病人,如果不是她大发慈悲,估计村里人现在已经死绝了。”

郑潮点点头,没想到在他眼中只是逼格很高的大华第一公主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瞒你们,我奉公主殿下之命外出公干,现在急需回乾海县,若尔等将我们三个安全送回去,本官可不追究你们拦路打劫的罪状。”

听到郑潮的话,赵四仿佛再次想起什么不能置信的事:“乾海县?您是郑潮郑大人?”

郑潮奇怪的看着他:“你知道我?”

“您救过公主殿下的事,水黄村人都知道,若早点报出姓名,大家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来打劫您。”

郑潮正想说自己刚才提过落凤坡之事,随即又想到,落凤坡的名字只是他随意起的,除了出云公主等人,其他根本没听说过。

难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郑潮示意多鱼给几人松绑,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这些人手臂依旧处于被缚状态。

赵四等人也不在意,他们直接让郑潮三人坐在平板车上,然后推着就跑。

对方十来人轮着换班,前进速度极快,到天黑已到达乾海县地界。

郑潮晃晃悠悠坐到车上,比救生艇内还要轻松,不过他的脸却越来越难看。

他本以为这次暴风雨,受灾的只是几个沿海村落,可随着一路前行,所见村庄都是房倒屋塌,很多饥民或沿街乞讨,或远走他乡。

也不乏和赵四等人一样半路打劫者,只是见郑潮一行人多势众,不敢造次而已。

一行人停下脚步,赵四眉头一皱:“这里明明有个驿站,怎么不见了?”

郑潮见赵四所指的地方,除半截被泡成泥的墙外空空如也,不禁猜测道:“可能被雨水冲垮了,没事,咱们就在这宿营即可。”

乾海县地处江南,昼夜温差不大,就地宿营虽然艰苦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四点点头,随即让人生火做饭,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米汤便端了过来:“大人,吃饭了!”

郑潮顺手接过,然后眉头一皱,这碗中除了几粒米,以及一些野菜草根,就只剩下清水了。

“你们就吃我这个?”

赵四神色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

想了想,郑潮起身走到灶旁,发现锅中除了几颗野菜什么都没有,两相对比,赵四端给他的那碗饭绝对可称得上豪华大餐。

“车上不还有半袋米吗?怎么不拿去煮了?”郑潮说的是大爷还给他的那半袋。

赵四支支吾吾道:“大人,这次的暴风雨,不止苏州府,大华东南沿海各省都受了灾。据小人经验,这样的灾难没几个月是过不去的,您的米还是留下自己吃吧,以后说不定就真成了救命粮。”

105 猜疑和囡囡

不知为何,郑潮的心堵得那叫一个难受。

他本想从购物平台再买些吃食,结果发现余额只剩25……

他问赵四道:“你有银子没?”

赵四从怀中摸出一个袋子:“大人若需要尽管拿去即可。”

郑潮打开,里面是些散碎银子和铜钱,粗粗一数,大约三四两的样子。

“银子我收了,你想要什么?”

“啊?”赵四显然不明白郑潮的意思。

郑潮也有些苦恼,购物平台的事不能说,就算能说,估计这些人也不会相信。

有了!

他笑道:“我会一种术法,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交易,你可以用这些银子托我代买想要的东西。”

“和千里之外的人交易?怎么可能?”赵四显然不信。

郑潮摆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盘古还能开天辟地呢!”

说着,他还无比神秘道:“实话告诉你,其实每个素衣卫首领都有自己的绝活,不然你觉得出云公主和患瘟疫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会没事?”

“这个……”赵四愣住了。

是啊,公主殿下身份虽然高贵,却也是血肉之躯,没理由不怕瘟疫这类恐怖的疾病啊!

若说她不畏死亡,赵四是不信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身份越高的人越害怕。

赵四很快就信了郑潮的话,他的眼神充满崇拜,表情全是兴奋:“大人,小人想要米,大米,越多越好。”

郑潮也不废话,一堆大米顿时出现在他面前:“拿走吧,你可以叫你的同伴拿钱来和我换东西,不过有个前提,无论如何,此事绝不能外传,否则……”

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赵四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很快,郑潮便和所有人进行了交易,这些人毫无意外的选了大米,然后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郑潮也很兴奋,因为他的余额又多了起来。

虽然赵四等人是出云公主和素衣卫的死忠粉,但这并不影响郑潮抽取佣金,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总不能让自己和杨溪饿着。

赵四又跑了过来,他神色犹豫,声音期期艾艾:“大人,能否两个人把换来的粮食送回去?实不相瞒,大家伙的老婆孩子还饿着肚子!您放心,小人愿意以人头担保,他们回去后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多叫几个人一起吧,这一路不安全!”郑潮无所谓的摆摆手,指着那辆平板车:“把车子也推着,这样能快一点。”

说着,让赵四和其他人商议,他则径直坐在杨溪身边。

经过一天修养,杨溪的病情终于得到有效控制,郑潮不禁松了口气。

杨溪忽然问:“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郑潮一愣:“怎么?你觉得这些人有问题?”

杨溪摇摇头:“从你和他们相遇到现在,我一直在仔细观察,没看出任何破绽。”

“那你……”

“就因为如此,我才觉得有问题,出云公主的贤名毋庸置疑,她是每个大华子民爱戴的对象,可这些人的表现有些过了。”

“哦?愿闻其详!”

“他们感激出云公主,并爱屋及乌都没问题,但凡事却有个度。

赵四等人上一刻是农民、下一刻是强盗,没有丝毫道德底线,我不相信他们若饭都吃不饱,会拿仅有的一点粮食招待我们?

最关键的是,十几个拦路打劫的匪徒,身上只有十几粒米?”

杨溪见郑潮没有丝毫意外,忽然笑了:“你心里其实也怀疑过对不对?看来是我多虑了。”

郑潮没有解释:“只要他们今晚不攻击我们,有没有问题我可懒得管。我负责值夜,你好好休息吧!”

杨溪指了指多鱼:“你可以让他帮你。”

郑潮摇摇头:“记住,除了你的父母,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他表现的再真诚。”

杨溪笑着问:“不知这任何人中,包不包括你?”

“可以包括一部分!”

“什么叫‘可以包括一部分’?”

郑潮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陌生人绝对不能相信,但接触时间长了,观念并不是不能改变,有句俗语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是如此。”

听他把日字念的有点重,杨溪不知想到什么,脸立刻变得红扑扑,眼睛一瞪:“登徒子,人家不要和你说话了。”

说完,直接扭过头,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郑潮懵逼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咋说翻脸就翻脸?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摇摇头,郑潮也闭上眼睛,今天太累了,可他又不能睡死,只好闭目养神,多恢复一点精神。

谁知一夜过去,不管多鱼还是赵四,表现都很正常,送粮食的那几个人也会来了,郑潮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事想不通,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大家继续出发,很快,郑潮就发现一个问题,乾海县的灾民好像比海宁县要多很多。

他不时能在官道上看到一群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拿着破碗,他们面黄肌瘦,他们一大批一大批的死人。

郑潮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大批量的往乱葬岗抬尸体,这里地处江南,天气炎热,苍蝇不时的飞来飞去,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他很容易想象出,这些死尸几天后身体爬满蛆虫的样子,但愿土囚村的情况能好一点!

郑潮可不想自己回去后,看到左青山、钱丰等人的尸体。

“大人,前边的路通往乾海县衙,左边是土囚村,您……”赵四的声音响起。

“去土囚村!”郑潮不容置喙道,他的朋友都在土囚村,那里当然是首选。

忽然,一个清脆的童声道:“阿爸,还有多久才能到土囚村啊?”

“快了,你在阿爸背上睡一觉,醒了就到。”

“阿爸,土囚村真的有很多吃的吗?囡囡好饿!”

“当然,阿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

道路旁边走着一对父女,两人均农人打扮,父亲模样朴实,小女孩囡囡乖巧可爱,只是脸上露出淡淡的青色,郑潮知道这是过度饥饿所致。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饭团,对小女孩道:“你叫囡囡?这名字取的真好,叔叔请你吃饭团。”

囡囡猛然躲到阿爸怀中,不过郑潮还是能听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囡囡父亲神色复杂的看向郑潮,又看看充满渴望的女儿,神色极度不舍,不过他还是道:“既是叔叔给你的,就拿着吧!”

父亲的话仿佛圣旨,囡囡抢过饭团就往嘴里塞,直到吞下一多半,才想到什么,忙把剩下半个递给父亲:“阿爸,你也吃!”

父亲摇摇头:“阿爸不饿,囡囡自己吃吧!”

“哦!”

见囡囡把饭团吃光,父亲眼中的不舍更重了,但他还是咬牙将其放在平板车上,对郑潮道:“小女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还望这位公子以后能善待于她。”

“纳尼?”郑潮直接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过看她可怜给她一口吃的,怎么以后竟要对她负责?讹人是不?

见郑潮一副你不要太过分的表情,囡囡父亲颓丧的叹了口气:“是我奢求过高,公子若只缺一个铺被暖床的丫头也不是不行,怪只怪囡囡命不好……”

郑潮终于忍不住道:“我说大哥,你女儿四岁都不到吧?你一会让我对你女儿负责,一会又让她给我暖床,几个意思?”

囡囡父亲也愣了:“这位公子,你不是想买小女吗?”

不止囡囡父亲,包括杨溪、多鱼、赵四等都奇怪的看着郑潮。

106 再回土囚村

郑潮连忙摆手:“别,我现在自己都养活不了,可没有买人的打算,而且买卖人口犯法,更别说你女儿还未成年,这个锅我不背啊!”

囡囡父亲忽略郑潮的古怪言语:“你不买我女儿?那你给她饭团是什么意思?”

“给饭团就是给饭团,没别的意思,呃……你可以当成我发善心。”

“你发善心不就是想买我女儿吗?”

“这……”郑潮发现自己逻辑有些混乱,发善心是买你女儿?乱七八糟的!

知道他可能不懂的杨溪好心提醒:“在乾海县有个不成文的的规矩,大灾之年,如果你想买人,看到衣食无着的人家,直接递个饭团即可,你给谁,就说明想买谁。”

“这样吗……”郑潮皱起眉头,随即道,“给个饭团就想买人,这人也太廉价了吧?还有那买人的人,绝逼趁人之危,不要脸之极,应该乱棍打死。”

赵四道:“大人错了,大灾之年,这个女童最大的可能是活活饿死,有人将其买下,等于救人一命,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顾得上其他!”

郑潮想了想,问囡囡父亲:“你有钱没有?”

囡囡父亲一愣:“钱还有一点。”

郑潮指指车上:“我这有米,你若有钱,我卖你一些。”

囡囡父亲大喜:“真的?”

暴风雨能浸坏粮食,却对金钱无可奈何,所以大部分百姓手里还是有些银钱的,只是有钱却买不到米罢了。

说完就开始解裤子,郑潮连忙挡住杨溪的眼睛,气愤道:“兄台,你上厕所能不能跑远点,我这还有女眷,过分了啊!”

囡囡父亲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从裆中抓出一个布包递过来:“不知我这些银子能买多少米?”

郑潮本想倒出来看看,不过一想起这玩意已染上某种不好的味道,顿时满脸黑线。

还好赵四察言观色的接过,然后倒在手中:“大人,一共四两八钱。”

郑潮提起一袋米:“一两银子,它就归你了。”

“啊???”囡囡父亲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潮。

郑潮眼睛一瞪:“怎么,嫌贵?告诉你,这种买米的渠道只有我才有,而且现在正值灾荒,赚你点小费也是应该的。”

囡囡父亲忙不迭的点头:“不是,这位公子,是您的米太便宜了。”

说着他解释:“您这包米放在乾海县米店至少卖十两银子,而且没关系还买不到。”

“靠,不会吧?这么黑?”

郑潮大惊,这些米在购物平台连五钱银子(50)都不到,他以为自己提高一倍,已算黑心到家,没想到还有人在他的基础上又提高十倍。

囡囡父亲倒也实诚:“公子,小人把所有银子都给您,你给小人半袋米即可,即便如此,您也是小人父女的救命恩人。”

郑潮眼睛一瞪:“我说一两银子一袋,就是一两银子一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以为我是那些专发黑心财的商人?米还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要要,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我和囡囡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恩情。”那壮汉趴在地上,竟呜呜呜的哭起来。

郑潮摆摆手:“我刚才听你说土囚村有吃的,是怎么回事?”

囡囡父亲道:“公子不知道?暴风雨过后,乾海县百姓没了吃食,县令杨大人见他们可怜,就在土囚村‘仁心堂’施粥,乾海县百姓现在都往那边去了。”

郑潮和杨溪对视一眼,眼里均充满喜色,他们最担心杨真的安全,现在听他没事,一颗心立刻放下大半。

和囡囡父女告辞后,郑潮一行人的速度再次加快,正如囡囡父亲所说,沿途所遇之人越来越多,等土囚村遥遥在望时,几乎已到人山人海的地步。

郑潮忽然皱起眉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骚臭味,很快,他便明白了这股味道的来源,在前方一个低洼处,五六个人正蹲在那里进行消化系统的最后一步。

几根指头粗细的树枝在外部扎成一个圈,算是厕所格挡,透过缝隙,郑潮甚至能看清这些人内裤的颜色。

这还好一点,更过分的是小孩,他们就像占地盘的小狗,肆意挥洒自己的气味。若不是发现的早,郑潮差点踩中一坨黄金糕。

一行人战战兢兢走到郑潮的家,发现门前已被彻底清空出来,十个大锅摆在正中心,锅中冒着腾腾白气,每个锅边都站有两名衙役,对面是拿着碗排队等待领饭的难民。

一位身穿官服,面色无言的中年男子来回巡视,他面色冷峻,目光如电,身后还跟着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伙,正是杨真和杨管家。

见到二人,郑潮立刻打招呼:“老杨!”

杨真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头看,就听杨管家带着哭腔的声音:“老爷,是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杨真这才转过头,然后看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溪儿……”

“爹!”杨溪哭着扑入他的怀中,杨真也紧紧搂住她,泪眼滂沱。

好半天,父女二人的情绪才平复一些。

“溪儿,没想到你真的活着,你被水冲走之后,爹爹四处派人寻找,也没有任何消息,爹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杨溪哽咽着说了她和郑潮这些天的遭遇,当然,一些涉及个人隐私的细节被她略过不提。

杨真闻言对一旁的郑潮道:“多谢贤侄救了小女!”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小事一桩。你也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助人为乐,是不是啊,杨管家?”

杨管家见自家老爷小姐重逢,眼睛也是红红的,听到郑潮暗含讥讽的话,却不计较,反而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郑公子,以前是老奴对你多有偏见,有得罪之处,杨某在这向你道歉。”

郑潮连忙摇手道:“没事没事,说起来也有我不对的地方,以后大家共勉即可。”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郑潮,你没事?太好了!”

“是啊,我就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家伙怎么会死?”

杨真施粥,左青山等人也在旁边帮忙,见空纷纷给郑潮一个大熊抱,勒的他差点喘不过气。

郑潮那叫一个汗啊,潮哥是祸害吗?我是好人好不好。

一番感叹,郑潮问杨真道:“杨叔,现在整个乾海县都遭了灾,你要施粥,为什么不在乾海县衙,土囚村不合适吧?”

不是他挑这个理,而是这些人把此地弄得乌烟瘴气,郑潮现在还看见有两个小孩对着他房子的墙壁撒尿。

杨真脸色尴尬,杨管家解释道:“小姐那天失踪后,老爷想出去找寻,被我和阿大阿二拼死拦住。

老奴好说歹说,才让老爷耐下心等待,他虽然同意,却一直心忧不已,暴风雨停后,更是无心政务。

后来苏州府那边朝衙施压,让老爷赈济灾民,老爷不肯离开土囚村,才把施粥地点放在这里。”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郑潮也不再计较,只是道:“现在你们总可以搬走了吧,不是我嫌弃他们啊,他们再不离开,我家就算没被海啸冲毁,也得被小便淹了。”

杨真摇摇头:“贤侄,施粥点是老夫再次请求,同知大人才勉强同意的,现在朝令夕改,就算老夫没意见,他那里也不好交差!”

107 平板支撑的威力

郑潮坚决摇头:“不行,这些人绝不能再呆在这,总之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真道:“贤侄可是嫌他们不讲卫生?哈哈,没关系,先前老夫心忧溪儿生死,没心情约束他们,现在你俩均平安归来,是时候重新治理了。”

郑潮道:“这还差不多,叔,你动作最好快点,有这帮家伙在,我估计我连饭都吃不下。”

杨真却奇怪道:“你让老夫整治?这事不是归你管吗?”

郑潮一愣:“什么?归我管?”

“当然,朝廷律法规定,凡大灾之年,当地官府组织赈灾,本地素衣卫卫所理应辅助,并在一定条件下对灾民的行为进行约束。”

郑潮叫道:“叔,我识字少,你别蒙我,就算有事,也要等黑风来了再做决定。”

杨真朝一个方向一指:“那不是你手下吗,正忙着呢!”

郑潮这才看到黑风正带着素衣卫其他四人来回巡视。

一个小孩掏出小啾啾对着大路开始喷水,黑风快步走过去,拉着他就要训斥,谁知那小孩慌乱之下,水枪正对黑风左腿,这位前素衣卫黑衣使的裤腿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他那叫一个气啊:“臭小子找死是不?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抓起来!”

哇哇哇——

见黑风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孩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声音之震耳,看着四周灾民一阵侧目。

黑风顿时慌了:“臭小子哭什么哭,算了算了,你走吧,下次不准随地便溺……”

话没说完,小孩立刻止住哭泣,笑嘻嘻的跑开了。

“你……”感情刚才小家伙完全是故意的。

郑潮摇摇头,这家伙的能力看样子不行啊!

“黑风,过来!”他高声喊道。

黑风一愣,这声音好熟悉……

郑潮刚才回来时比较低调,而黑风忙着巡逻,竟然没注意。

“大人,您回来了?我还以为您回不来了呢!”看郑潮在那里活蹦乱跳,黑风顿时兴奋道。

郑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得嘞,你是巴不得我回不来,好继续当你的黑衣使是吧?”

“大人冤枉!”黑风顿时叫屈,“属下心里若敢有半点盼大人不好,天打五雷轰。”

郑潮懒得理他:“本官问你,知不知这栋房子的主人是谁?”

他指的是自己的水泥房,黑风忙道:“当然知道,这栋房子结实坚固,无论海啸还是暴风雨,都不能撼动其分毫,可以说是乾海县最牛的房子,也只有大人您才有资格拥有。哎哟,大人,您怎么打人……”

郑潮收回踹出去的脚:“老子打的就是你,明知道这是本官的私产,还纵容那些家伙在墙根撒尿,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我……”黑风有点一脸尴尬,还有一点无奈。

杨真在帮忙解释道:“贤侄,你也不能怪黑风,他刚开始的确把所有对你房子不利的人抓起来关进了大牢,谁知这些人发现牢饭好像比在这领稀粥喝的更饱,于是一想便溺,就争先恐后往你房子边上冲。”

郑潮:“……”

“大人,属下这也是没办法……”

“笨,你就不能一人给他们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干!”

“可朝廷律法规定,随意便溺者,只监禁一到三日,没有刑罚方面的惩罚啊!”

“你就不能给他们加点?”

“属下那不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郑潮:“……”

好吧,你赢了!甚至执法人员,竟然被一群刁民逼得毫无办法,郑潮就没见过这么笨的属下。

“你们跟我来,本官不信还收拾不了这股歪风邪气。”郑潮愤愤到。

聚集在土囚村的灾民忽然意识到近日这里的不同,先是县令杨大人一改前几天的黑脸,变得和蔼可亲起来,然后是素衣卫一改原先到处训人的举动,变成满世界的张贴布告。

布告内容如下:

为维护土囚村附近的环境卫生,保证各位灾民朋友的生活质量,预防瘟疫等恶性传染病的蔓延,本官决定对方圆十里范围内所有人的行为进行规范,内容如下:

1禁止随地便溺、吐痰;

2禁止喝生水;

3禁止大声喧闹,家里有孩子的,大人负责看好;

4每天必须洗澡,保证个人清洁卫生;

5……

6……

洋洋洒洒写了二三十条,对人的行为规范,到了极其严苛的地步,不过这些只是规定,具体怎么惩罚并没说,只在落款处写了违者后果自负等字样。

很快,这些天大家已熟的不能再熟的素衣卫首领黑风,带着四个兄弟再次出现在人群,只见他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和当初的焦头烂额可谓天壤之别。

不过也就如此了,众灾民只看一眼,就不再理会。你折腾你的,我继续做我的,好像双方之间没任何关系。

“呲……呲……”牛二领了半碗稀粥,又配上三碗白水,把肚子喝的叮当作响。他打个水嗝,一股尿意袭来,哎,看来又快要饿了。

平日在地里随意解决惯了,他直接拉下裤子,一边吹口哨一边放水。

“啪!”一只大手突兀的拍到他肩膀上,吓得牛二一个机灵,小便瞬间强行被结束……

大怒之下,他正要回头骂,只是等看到来人,顿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黑风大人!”

黑风也不废话:“本官贴的告示看到没?”

牛二嘿嘿一笑:“看到了,大人您是把我关进大牢吗?欢迎欢迎!”

黑风眉毛一挑:“想吃牢饭?美死你。我家大人说了,随意大小便者,有两个选择:第一,主动修一天厕所,二,半个时辰的连续平板支撑,再抓三个随意大小便的,你就自由了。”

经过前几天的严打,牛二对素衣卫的招式已经门清:“大人,朝廷律法好像没这方面的规定吧?”

“可朝廷律法也没规定我不许这样干,快选,否则现在就去修厕所。”

牛二想了想:“我选第二种。”

修厕所他干过,又苦又累,一天的话,对他简直是一种折磨。

至于第二种,虽然不知道平板支撑是干什么的,但看着好像轻松一些,半个时辰的时间也比一天少多了,而加上附近都是随意大小便的人,找三个并不太难。

见他选第二种,黑风心中嘿嘿冷笑,果然不出大人所料!

于是他开始给牛二讲述平板支撑的要诀并示范,听得牛二眼前一亮,这么简单的动作,别说半个时辰,就算半天,他也毫无压力。

轻咳一声,牛二大模大样摆出平板支撑的样子,姿势比黑风还标准。

这有什么啊,看牛哥给你大展神威!

刚才被黑风抓个现行,他心里还有些忐忑,听说现任乾海县黑衣使回来了,此人颇得出云公主赏识,整人手段极多,看来也不过如此。

半炷香(25分钟)后,他神色依旧轻松,一炷香过去,他的表情开始僵硬,两炷香后,额头汗水噗蹋噗蹋的往下掉,三炷香时,他的手臂和小腿开始发抖,臀大肌也不停乱颤。

噗通!

他身体一歪,黑风忙喝道:“别乱动,倒了重新开始啊!”

不说还好,这一说,牛二直接一脑袋拱到地上,身体也不住乱晃。

“动作失败,重新开始,你们两个把他摆正……”

“大人,让小人歇一会,就一会……不要……”

却是黑风身后两个素衣卫成员不由分说,硬生生把他给掰直了。

“大人,我不行了,又要倒了,哎哟……”

“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随地便溺了,求您放过我吧!”

“大人,呜呜呜呜……”

看这个七尺大汉痛哭流涕的样子,黑风冷笑:“放过你?你在我家大人门口便溺时,有没有想过鞭下留情?”

“我……认怂还不行吗?”

黑风这才不情愿的点头:“既如此,再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小人选第一种。”

“晚了,你现在只能选第三种。”

“啊?”

“就是修一天厕所,再抓三个便溺的人。”

“这……”

“不愿意???那就继续做平板支撑。”

“小人听话就是,只求大人放过。”

“这还差不多。”

牛二被整治时,很多人都在看,不过不知道的人更多,很快,他就完成了三个名额的任务。

看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种惩罚,牛二忍不住为他们默哀三炷香!

108 左青山的狼牙棒!

灾民们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他们周围的空气清新了很多,由红砖垒成的厕所也排列的整整齐齐。

每天还有专人打扫,因此虽是厕所,却比有些人的厨房都干净。

不仅如此,还有人不停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像在寻找什么。

可能是丢了钱吧,这很正常,如今的土囚村人山人海,混进一两个小偷毫不稀奇。

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些人总喜欢猛盯人的下三路,目光无比火辣,神色无比渴望,仿佛……总之看的人心里发毛!

黑风看着面前的土囚村,和五天前比简直天壤之别。

以前他走路都要注意脚下,以免中招,现在就算他想找黄白之物,也找不到了。

这一切只因一个人的一个主意,以及那个看似简单,实则暗含玄机的平板支撑。

这个动作对手臂、手腕、肩部、腰部的骨骼和肌肉都有很高的要求,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做起来绝对会死人。

他第一次尝试时心里还很不服气,然后趴在地上咬牙坚持了半个时辰,结果是躺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后来还是铁锤告诉他一些诀窍,再加上坚持不懈的练习,他才在这个动作上有所突破。

也是通过铁锤,他才知道,郑潮整人手段可不止这一种,比如什么俯卧撑、蛙跳什么的,和刑罚沾没有丝毫关系,却一样将人折腾的生不如死。

不过他现在没太多时间去回味郑潮的高超手段,在便溺问题得到遏制的第二天,他开始治理布告上的第二个问题:喝生水!

“生水中含有大量病菌,是瘟疫等恶性传染病的源头,因此你们若不想在未来某天全身发抖,上吐下泻,必须让这些人改掉喝生水的习惯……”

这是郑潮的原话,黑风虽然听不很懂,但并不妨碍他对喝生水危害的理解。

“你你你,还有你们两个,布告上怎么说的?不准喝生水,你们瞎啊?”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一人煮一天的开水义务发给灾民,然后再找五个喝生水的代替你们;第二,半个时辰蛙跳,然后滚蛋!”

“嘿嘿,就知道你们会选第二个!”

黑风冷笑,他仿佛看到这五个家伙第二天走路时一瘸三拐痛不欲生的样子……

******

逃难来土囚村的灾民这些日子痛苦并快乐。

快乐很简单,县令杨大人施粥十分豪爽,粥的含米量也十分高,虽然依旧吃不饱,但多喝水少运动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痛苦就比较难受了,一直以爱民如子的素衣卫,这次竟一反常态,对大家的一举一动都进行了极严格的规范。

带头人黑风也由原来的和蔼可亲,变得面目可憎,甚至有人给他取了个黑煞神的绰号。

关于黑煞神,最恐怖的,是他‘一天或半个时辰’的选择题,如果你很聪明的选择半个时辰,那么对不起,你一定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而一天,呵呵,也好不了多少,这可是重体力劳动,垒厕所自不必说,烧开水看似简单,其实更累,因为它需要大量的柴。

刚开始两天还好说,好赖总能在附近找到足够的柴烧,后来柴火被烧光,想煮一锅热水,至少要跑五里路。

所以为了摆脱重体力劳动,保存体力,只要便溺,大伙必条件反射的想到厕所,哪怕排半天队也不敢胡乱造次。

开水每天都有供应,不过正在慢慢减少,但依旧没人敢碰生水,因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只要你有疑似动作,呵呵,不好意思,烧水去吧!

所以大家现在要么自己开烧水,要么……忍着,只要渴不死,就不喝水!

只是他们不知道,郑潮派出的整人队伍,除了黑风及其属下,还有另一拨,准备了好几天后,他们终于出场了。

在排队领粥的队伍不远处,不知何时架起了五个大锅……不,是五个浴桶。

一行八人围着浴桶不停忙活,如果对土囚村较熟的人,很容易认出八人正是左青山,以及以前和他一起煮盐的七个小伙伴。

只见左青山端起一盆粗盐,一股脑儿全倒进一个装满热水的浴桶,然后丢进去一个鸡蛋,发现鸡蛋轻轻松松浮了起来,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对旁边的铁锤道:“可以开始了。”

铁锤也不说话,带着锤子四兄弟,提溜一个刚领完粥的人走过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好奇的朝这边观望。

那人搞不清状况,神色愤怒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杨青天就在附近,信不信只要我大喊一声,就把你们全抓起来……”

左青山轻轻一笑,从腰间摸出一个牌子:“认识这个吗?”

“这……”那人神色一滞,然后赔笑,“原来是素衣卫的大爷,不过小人一想遵纪守法,没有随意便溺,也没喝生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左青山看着他脏兮兮的脖子,以及不时从发丝间蹦出来的跳蚤,指指墙上的布告:“知道第四条写的是什么吗?”

“小人不识字……”

“没关系,我念给你听:‘4每天必须洗澡,保证个人清洁卫生’,你——今天洗澡了吗?”

那人苦笑:“大爷,我现在饭都吃不饱,那有闲工夫洗澡……”

“哟呵,挺实诚嘛?说说,叫什么名字?”

“我一个乡下农民,哪有什么名字,别人都叫我臭蛋。”

“咦,的确够臭的,不过我要恭喜你,为维护土囚村公共环境,培养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树立‘富强、民主、文明、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大华和谐社会核心价值观,素衣卫全体成员决定不定时为灾民义务洗澡,恭喜你,你是今天第一个幸运儿。”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臭蛋松了口气,他可是听过黑煞神的凶名,以为对方这是要收拾自己,所以连真名都不敢报,没想到……

就说素衣卫代表的是大华百姓的根本利益嘛,怎么可能转瞬间就变成人民公敌呢!

“多谢,不过洗澡就不劳烦几位大哥了,我自己来就行。”

左青山脸色一板:“给你们洗澡是我家大人的意思,怎么,你想让我们抗命不成。”

“不敢,那……就麻烦各位了。”臭蛋说着,心里很是有些小得意,有人伺候洗澡,这可是地主老爷才有的好处。

“嘿嘿嘿嘿,一点都不麻烦!”

不知为什么,臭蛋总感觉左青山的笑,让人头皮发麻。

他忐忐忑忑的脱掉衣服,按照指示跳入第一个浴桶中。

“呜呼呼呼……水有点烫,不过刚好泡一泡身上的老泥,舒服!”

一炷香后,他被左青山请了出来,理由是需要搓背。

搓背?这待遇……在澡堂里请认搓,那是要加钱的。他惬意的趴在一个长条凳上,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嘶~”

只是下一刻,臭蛋的笑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苍白。

就见左青山拿着一个一尺长的刷子,姑且称其为刷子吧,它上面全是尖利的竹签,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如果换成铁签,活脱脱一无柄狼牙棒!

“不要……嗷呜……”

臭蛋分明看到左青山用狼牙棒最的锋利的一端,朝他后腰和臀部之间的位置用力怼去。

109 杨真的许诺

臭蛋只感觉背上一阵疼痛,皮肤仿佛被尖刀割开,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孔,我……流血了?

“各位大爷,我错了,不敢劳烦各位伺候,我现在就回去洗澡,现在就回去洗……”

左青山眼睛一瞪:“看不起人是不?放心吧兄弟,哥哥保证今天给你洗的干干净净,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纤尘不染!”

说着,竹制狼牙棒横移,从头到脚,果然每寸皮肤都没有放过。

“啊啊啊啊……”

最后只剩下小兄弟附近部位,左青山瞅了两眼:“据本人目测,上面都是灰泥,铁锤兄,你觉得呢?”

铁锤赞同的点着头:“不止外面,皮里的污垢也很多,都出味了。”

“好鼻子!”

“承让承让!”

说着,竹刷到处,就这么轻轻一搓!!!

“啊……嗷……呜……咦……哒哒……呜呜……”

臭蛋的怪叫声惊天动地,看的旁观之人眼皮直跳,耳朵直发麻。

终于,左青山擦擦额头的汗水:“终于……洗干净了鸟!”

然后是一阵长长的松了口气的声音,是围观人群,而且和臭蛋没有任何关系,他在左青山动手后的刹那就晕了过去。

“石头,你给臭蛋兄冲一下,真是累死我了!”

石头点点头,舀了一瓢热水就浇了上去。

“嗷嗷嗷……啊啊啊啊……”

臭蛋眼睛立刻睁得比铜铃还大,哪还有刚才半点昏迷不醒的样子?而且他的皮肤在不住发抖,难道这一瓢水也有玄机?

有人瞬间想到左青山好像在里面加了很多盐,据目测,其浓度鸡蛋都能轻松飘起来。

“别动,还没冲干净呢!”石头看着不停挣扎的臭蛋道。

“各位大爷,我保证以后每天都洗澡,求放过啊,呜呜呜……”

“墨迹啥?快点,忙完你的,我们还要给别人洗呢!”

左青山不悦道,和铁锤拉着这货直接扔桶里来个浓盐水大保健,效果很明显,臭蛋头发里的虱子瞬间飘起一层,经浓盐水一泡,很快就不动了。

“搞定收工!兄台可以走了,下一位……”

只是等他喊出这句话,发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了,包括那些排半天队等着打饭的灾民。

“没关系,咱们再等会,很快就有客人上门了。”左青山淡定道。

******

房间内,看着左青山很快又拽住一个不知情的人,并强行帮其洗澡,杨真一脸担忧:“贤侄,这样不会出事吧?”

郑潮摊摊手:“放心吧杨叔,青山他们有分寸,不会出危险的。”

“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出格了?毕竟瘟疫大范围传播的可能并不大。”

郑潮脸色凝重:“叔,话不能这样说,有备才能无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声明,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染病。”

杨真道:“不知贤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您说行为规范?放心,用不了几天,我就能让这些人变得比任何时代都知道迎奥……呃,都讲文明、树新风!”

杨真不可置否的摇摇头,随即问:“听说贤侄能和千里之外的人做生意?”

郑潮心里一跳,不动声色道:“是杨溪说的?”

“老夫听她提过一句。”

郑潮笑道:“叔,那这种话你相信吗?”

“这……”

“实不相瞒,当时我和令千金孤身上路,危险重重,为了寻求赵四等人的庇护,才迫不得已说的这么玄幻。如果我告诉他们那些米是我随身携带的,唯一的下场恐怕只有半夜被敲晕,然后扔水里淹死。”

听完杨溪的劝诫,郑潮深以为然,所以对当众人面拿东西的行为深深警惕。

他之所以敢冒风险和赵四等人交易,除了被他们的行为感动,还有他账户余额的不足,再不从中赚点资金,就算不被淹死,也得饿死。

杨真见郑潮语气推诿,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便换个角度道:“贤侄,老夫找你,只是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

“贤侄可能不知,乾海县的仓库已快见底了。”

郑潮摊手道:“叔,这可不能怪我,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控制米粮的发放,粥要稀,还要隔三差五的找理由歇业,能拖一天是一天。结果你一句都没听耳朵里……”

杨真苦笑:“老夫何尝不知,只是见不得百姓受苦……”

然后他叹了口气:“粮食只够再坚持七天,若贤侄不帮忙,老夫到时只能上吊抹脖子。”

郑潮无奈道:“叔,实不相瞒,粮食我还有,你敞开肚皮吃一两个月也没问题,可若你非要加上乾海县的百姓,我就算粮食再多,那也不够啊!”

杨真闻言丝毫不觉得意外,郑潮种种行为虽然表现的很神奇,但他更相信对方那个住在海对面,然后翻船的解释,至于千里之外购物什么的,那不是神奇,而是妖孽。

“那不知贤侄手上还有多少粮食?”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郑潮曾对杨溪说他手里有一船货,他虽不知船有多大,但从对方很轻松就拿出一百吨水泥这点看,应该也不小。

“干嘛?”郑潮警惕的看着他,心里暗暗揣摩杨真话中的深意。

“当然是想买你的粮食了。不瞒贤侄,老夫已托人到外地收购,只是如今大华东南各省都受了灾,需要的时间才长一些。”

杨真道,“所以贤侄手中就算粮食不多,只要能撑个十天八天,乾海县百姓就有救了。”

郑潮还在思考,杨真又抛出一个杀手锏:“若贤侄答应老夫,老夫可以做主把溪儿许配给你。”

“啥?”郑潮心脏忽然跳得有点小快,“叔,你说的是真的?”

“如假包换!”

郑潮那叫一个激动啊,他穿越前绝逼屌丝一个,偶像是冠希哥,女神是结衣姐,每年都过双十一,如今竟然有人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自己,他瞬间感觉走上了人生巅峰。

而且他和杨溪相识相知,在救生艇上同生死共患难,感情绝非一般人能比,若能把对方娶到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吗?

“没问题,我手上的粮食让乾海县百姓吃一年不可能,但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太好了!”杨真大喜,“我这就带人去般,贤侄可真帮了老夫的大忙。”

“这个……”郑潮欲言又止。

“贤侄有话但说无妨。”

郑潮道:“叔,那些大米本来送你也没什么,只是这些货是我郑家几十年的积累,也是贤侄在大华安身立命的保障,你也不想女儿嫁过来就跟着我受穷吧?”

说完,他很含蓄的伸出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

110 甄富贵的请求

杨真虽没见过郑潮这个小动作,但并不影响他理解:“贤侄放心,银子老夫一分都不会少,只是……能不能先欠着?乾海县仓库的银子都让县尉带走买米了,等下次收了税,一定第一时间给你。”

郑潮瞬间就不想理他了,赊账?老杨这家伙不地道啊!

你买别人的米就给现钱,到我这空口白牙就一句话?我现在好歹也算你的准女婿,不带这么坑自己人的。

最关键的是没钱郑潮哪里给他弄粮食去?购物平台又不是京东淘宝,打完白条还能花呗。?

轻咳两声,郑潮道:“叔,那个……不好意思啊,杨姑娘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温婉可人,而我一个无名小卒估计配不上她,咱们这门亲事不如先黄了吧!”

他是忍着心痛说完的,不这样没办法,他又不能把购物平台的事和盘托出。?

“啊?这……”杨真傻眼,他当然知道郑潮的意思,只是我都私自把女儿卖给你了,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贤侄,你就不能……”

“不能!”郑潮毫不犹豫的打断。

其实要能拿出粮食,一分钱不要他给杨真也没什么,可惜他真的拿不出来!

说完郑潮站起身:“素衣卫那边还需小侄掌控全局,若没别的事,小侄先告辞了。”

杨真:“……”

这家伙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贪财吝啬!

此时,一个衙役走进来,在杨真耳边说了两句,因为郑潮拒绝赊欠粮食,杨真的心情很差,当即无力摆手道:“让他进来吧,不就想盖房子吗,搞这么神秘干什么?”

说完对郑潮道:“贤侄暂且留步,此人名义上是找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郑潮一愣,不过只要杨真不提赊账的事,他也没必要急着离开。

很快,一个肥肥胖胖的圆脸商人小跑着过来:“小人甄富贵,拜见县令杨大老爷,拜见素衣卫郑大人!”

杨真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郑潮只好开口问:“听说你是来找我的?不知有什么事?”

甄富贵道:“不敢欺瞒郑大人,小人这几日见素衣卫的各位大人带灾民建厕所,发现不管所用材质,还是样式规格,都是上上之选,所以小人愿意出钱……”

“你是想在自己家也弄一个吧?直接找钱丰不就行了,他手下有个包工队,分分钟帮你搞定。”郑潮奇怪道。

“这个,不敢隐瞒郑大人,小人并非想要厕所,而是想在土囚村附近盖房子,故而请您帮忙。”

“这你就更应该找钱丰了,他就是专业搞这个的。”

甄富贵苦笑:“郑大人有所不知,若只盖一栋房子当然没问题,可小人还是乾海县商会会长,这次代表的,还有乾海县一百一十三位商家,每人一套,共一百一十三套。”

郑潮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那合适的地块可不好找。”

“小人就是为地来的,土囚村东三里有一片荒地,请大人允许小人买下它的使用权,大人尽可放心,我现在就能提前付请所用土地和建房子的银钱。”

郑潮问杨真道:“叔,乾海县的土地好像是归你管吧?”

杨真摇头:“其他地方的土地当然归老夫管,不过土囚村除外,当年太祖在此建村时,曾宣布这里方圆十里的土地全归大华皇室所有,当今皇帝登基后,又把它划到素衣卫名下,所以土囚村的土地,所有人只有使用权,而无所有权。”

郑潮一愣,大华土地为私有制,他一直纳闷土囚村的宅基地为何要分发和收回,原来症结在这。

出云公主曾派黄锦儿来此驻守,乾海县境内所有村庄只此一家,原因估计也是如此。

现在黄锦儿被出云公主带回京师,并未派其他人过来,也就是说,郑潮对这里的土地是最具话语权的。

郑潮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这可是个中饱私囊的好机会啊,只要把土地卖出去,银子绝对哗哗的往下掉。

这世上什么最赚钱?当然是房地产,不信可以问问隔壁老王。

不过他还是问甄富贵:“我说,乾海县那么多土地,你为何非要选土囚村?”

这同样是杨真奇怪的地方,所以他也目光灼灼的盯着甄富贵。

甄富贵苦笑:“小人也是没办法,这次天灾波及面之广,乃大华建国这些年第一次,若不能有效控制,整个东南都会乱起来。

土囚村地位特殊,且离素衣卫玄武营最近,一旦生变,玄武营会第一时间将这护住,所以小人才打算不惜重金,买一家老小的平安。”

郑潮佩服的看着甄富贵,当别人还在为吃喝而苦恼时,他就开始为将来打算了,这可是典型的走一步看三步,怪不得甄家能富甲一方!

老实说,郑潮自己都没看这么长远。

“地给你用没问题,我还可以按二十一世纪的建筑理念,给你免费设计建筑模型,钱丰在建筑学上的造诣你也尽管放心,不过……”

甄富贵会意的从怀中摸出一叠造型古朴的印纸:“大人,这有十万两白银,算是小人的预付款,一切均由大人做主,如若不够,只需知会一声,小人马上再去筹措。”

嘶~~~

郑潮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够大气!

一两银子在购物平台的汇率是一百元,那么十万两白银价值就是一千万。

一千万对现代北上广的房价算不上什么,可土囚村只是古时的一个偏僻小村,再加上经济落后,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这些钱应该……够了,我这就以素衣卫的名义给你立个字据,等房子建成,你只管过来验收即可。”

郑潮本想说用不完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用模棱两可的话敷衍过去,他心中忽然有个计划,这些钱可是及时雨。

甄富贵见郑潮满意的表情,松了口气的同时笑道:“字据什么的就算了,有郑大人这句话,比一万张字据都好使。”

郑潮忍不住看了眼杨真,瞧瞧人家,不仅出手大方,人更是慷慨,再看你,空口白牙就想要粮食,亏你代表的还是官府……

好吧,郑潮发现自己好像冤枉了杨真,官府办事最喜欢的,好像就是拖百姓的血汗钱吧?

虽然甄富贵百般推脱,郑潮还是用黑衣使的名义给他写了条子。

对方如此大方,他也不能小气,而且郑潮清楚,这些钱不是甄富贵一个人的,他要不给凭据,对方估计也不好交代。

甄富贵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郑潮看向杨真,嘴巴几乎笑到耳根。

“贤侄可是愿意把粮食借给老夫?”

“咳咳咳咳……”郑潮白了对方一眼,快步朝门口走去,同时道,“我说杨叔,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空手套白狼的好事?我就是劝你一句,明天把粥的含米量缩小到原来的一半吧,这样你还能多撑个十天八天。”

“贤侄……”

郑潮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大华潮丰建筑公司正式成立,并面对乾海县所有居民招工,工钱可以用米粮代替!”

111 众灾民的声讨

郑潮走了,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杨溪出现在杨真的身后。

杨真看着女儿:“溪儿,不用难过,虽然郑贤侄这次拒绝娶你,但以后还有机会,放心,爹爹保证把你嫁到郑家。”

杨溪摇摇头:“爹,你不用再说了,机会我已给了他,他自己没抓住,就不能怪女儿不念旧情。”

“那怎么行,你和他在海上独处那么久,还能嫁给谁?那个姓陈的?”

杨溪气道:“女儿谁都不嫁,一辈子陪在爹爹身边,若爹爹嫌弃溪儿,溪儿就去尼姑庵出家。”

“你……”杨真脸色一黑,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女儿的性子,看似温柔听话,其实骨子里倔强的很,她决定的事,别人一般很难改变。

“罢了罢了,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爹爹不管了,也管不了。”说着直接气咻咻的离开了。

原来杨溪回来后,杨真询问了她掉入水后的经过。

除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杨溪并没有隐瞒,二人在救生艇独处八天七夜,也不可能瞒的过去。

在封建思想盛行的大华,男女独处,绝对是最劲爆的花边新闻,杨真为了女儿名誉不至受损,加上对郑潮还算满意,立刻决定撮合二人在一起。

杨溪虽然熟读《女训》《女戒》,从小的信念便是从一而终,不过和郑潮那几日的刻骨铭心经历,对她的内心造成极大的冲击,加上杨真软磨硬泡,才勉强同意。

不过她却不愿以此要挟郑潮,便和杨真约定,若郑潮同意,一切都由杨真安排,若郑潮不同意,此事以后也不可再提。

谁知本来一件水到渠成的好事,却被杨真自作聪明的和借粮绑到一起,郑潮在毫不知情的前提下,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误会却因此越来越深。

******

郑潮可不知被自己的“准岳父大人”无意间狠坑了一把,他正在研究甄富贵给他的银票。

都说货币代表的是一个时代最先进的印刷术,郑潮深以为然。

这些银票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薄如蚕翼又极其坚韧,水浸不散遇火不燃,做工比毛爷爷更精致,他琢磨半天,也没摸透其中的窍门。

而且银票上密密麻麻全是字体,他对比之后,发现没有一张完全相同,他知道这是一种高明的防伪手段,在印刷术相对落后的前提下,也算做到了极致。

但郑潮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需要确定一件事,银票在购物平台上到底能不能用。

他的这个计划需要借助购物平台,可若平台只收金银,他就需要将其全部兑换,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他估计整个乾海县都没这么大的量。

深吸一口气,郑潮的心忽然紧张起来,他拿起一张银票,心中一动,然后手中银票消失,购物平台的余额瞬间多了10000。

成功了?

郑潮有点不可思议,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成功。

当时他和左青山绑架孙衙内时,孙县令试图用九万两银票引诱郑潮上当,被郑潮识破,现在再看,就算拼着被包围的危险,也得把银票全抢过来啊!

闭上眼睛,好变天才平息激动的心情,他立刻去找左青山和钱丰,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

第二天一早,前来领饭的灾民愕然发现,自己领到的粥里面的米竟稀了一多半。

啥情况?大家狐疑的看着给产出打饭的胖厨师,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克扣了自己的口粮。

这怎么行?以前的粥就喝不饱,现在更稀之下,饿死都有可能。

“喂,打饭的,这粥怎么回事?”一个心直口快脾气火爆的人直接问。

“是啊,怎么这么稀?”

“肯定是你把朝廷给我们的米粮给扣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帮腔声讨,一副你不给个能说服我们的理由,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胖厨师瞪了这些人一眼:“干什么?这些粥是杨大人亲自定的,下多少米,添多少水,分毫不会少,我每次开煮都有素衣卫的人负责监督,有疑惑尽可问他们。”

提到素衣卫,众灾民脖子忍不住一缩。

这段时间素衣卫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现在大家不洗澡绝不敢在上街,被抓住用“狼牙棒”sm一波可不是说着玩的。

“杨大人到!”

一声轻喝响彻四周,就见杨真和几个衙役漫步走了过来。

“真是杨大人!”

“杨大人,今天的粥不对劲啊!”

“是啊,以前的粥虽然不浓,起码能混个半饱,可像现在这样,迟早得饿死。”

杨真开口解释:“各位乡亲父老,不是本官私自减少米量,而是乾海县的存粮只够支撑十天了,为长远计,只能暂时减少供应……”

“这怎么行?你减少供应,我们就得跟着倒大霉?”

“百姓受灾,朝廷拨的还有银钱,不够可以到外县买,克扣我们的粮食算什么……”

“只够吃十天那就先吃十天,十天后再想办法不就行了……”

“你们……”杨真脸色难看,他本以为这么说,会得到百姓的理解,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指责。

“杨大人,平日你吃拿卡要,大家睁一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可现在这些粮食是大家的救命粮,你再克扣,就真黑了心了。”

“没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干太伤阴德,不只自己,子孙后代都得跟着遭殃。”

杨管家见自家老爷被如此污蔑,顿时大怒:“你们……血口喷人,我家老爷为了你们殚精竭虑、不辞劳苦,没想到竟养了一群白眼狼。”

“哟呵,才说两句,就有刁奴出来欲盖弥彰了?瞧你白白胖胖的,平日没少吸民脂民膏吧?”

“大家可能不知道,这种恶狗往往比主人更凶更狠,别看他慈眉善目的,骨子早就黑到家了!”

杨管家气的眼睛都红了:“一群刁民……”

“哟呵,说到痛处了?”

“哼,你能做,为什么我们不能说……”

“……”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忽听一个声音淡淡道:“杨叔,我就说你一开始便不该往粥中加米,现在知道什么叫吃力不讨好了吧?”

是郑潮!。

“贤侄,我……”

杨真正要说话,四周的灾民顿时沸腾起来:“那个谁,什么叫不该往粥中加米?你说清楚。”

“我们以前喝的粥就稀的没几粒米,若这都算增加,什么才不算,清水吗?”

“杨大人才是施粥的负责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在这废话。”

见自己被讨伐,郑潮依旧淡定自若:“你们在问我吗?听好了,本人郑潮,现任乾海县素衣卫黑衣使。”

场面立刻变得针落可问,众灾民现在对素衣卫,特别是乾海县的黑衣使,绝对敏感到了极点,因为黑风和左青山这几天打的就是他的旗号。

对自己名字的止声效果,郑潮非常满意,很多时候,让人畏惧比让人感激更有作用。

112 大华潮丰建筑公司

“现在我说你们的粥依旧稠了,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依旧没有人说话,效果比想象中的还好!

“没有?没有就对了!知道我这么说的原因吗?因为它是免费的,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我才说它物超所值。

在这里先声明,杨大人是个好官,他当上乾海县令之后,没拿过你们一分钱,没要过你们一粒米。

朝廷让他施粥,也没规定一口大锅要放多少米粮,所以,他放一袋米不多,一粒米也不少。

现在整个东南都在受灾,你们可以到临县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施的粥有多稀,就知道杨大人多厚道了!”

一顿指责,听得众灾民无比羞愧,他们根本不用打听,就知道郑潮的话没有丝毫夸大,乾海县受灾并不是第一次,以前孙大人施粥,真的是一碗粥只有一粒米啊!

“当然,我说这么多,并不是一味的给杨大人开脱,毕竟身为一县父母官,他有让诸位吃饱穿暖的义务。”

郑潮当然懂打一棒再给个甜枣的道理,他声音忽然提高:“但你们记住,我说的吃饱穿暖,单靠朝廷无偿施舍是不可能实现的,还要靠你们自己的双手。”

见郑潮如此说,有人忍不住道:“这位大人,大家都不是懒人,只是暴风雨后,粮食发霉,庄稼尽毁,实在找不到能填饱肚子的活啊!”

“是啊,我老张一人一天种十亩地都不成问题,就是有劲无处使。”

“……”

见灾民们如此说,郑潮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乾海县衙仓库的粮食的确紧张,但杨大人一直在想办法,他通过不停的薅头发……苦思,终于想到一个主意,让你们为乾海县富户盖房子!”

“盖房子?”大家皱起眉头,显然不太理解郑潮的话。

郑潮解释:“你们的粮食遇水发了霉,却不代表所有人的粮食都出了问题,杨大人经过调查,将家中有余粮的人召集起来,请他们拿出多余的米粮。”

“真的?”众灾民眼前一亮。

虽然郑潮的话有不少破绽,比如这些人为何不食偷偷把粮高价卖了?不过只要有粮食,他们也懒得计较这些细节。

“当然!”郑潮拍着胸脯,“这几天杨大人和我一直在忙此事,我现在可以透漏一个好消息。

到今天早上,乾海县衙收集的粮食,足够你们敞开肚皮吃一个月,杨大人让人到北方买粮,一个月后也该回来了,所以大家完全不用担心粮食不够的问题。”

众人正要欢呼,却被郑潮打断:“但是,这些粮食并非官府所有,不能无偿给你们,经过本官多次交涉,那些富户同意由你们帮他们盖房子来换粮食。”

灾民们立刻沉默,好半天才有人问:“郑大人,让我们帮忙盖房自然没问题,就是不知我们忙活一天,能换多少吃的?”

大家同时看向郑潮,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没有人是傻子,若从早忙到晚,只能维持原来的稠粥状态,他们还不如饿着。

郑潮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专门找人问过,以前盖房工钱一天两百文,换成大米差不多五斤。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按以前的价结算,因此暂定为一天三斤大米!”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三斤大米?这个价绝对不低!

没错,郑潮给的虽然只有原来的六折,看似大家吃了不少亏,可别忘了,这些工钱全是按米粮结算的。

大灾之后,现在的米价比原来至少涨了五倍,而且有价无市。

三斤大米再棒的劳力也不可能吃完,只要多干几天,把多余的粮食转手一卖,说不定灾难过去,重新安家的钱都有了。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不会骗人的吧?”

“……”

当然,更多的是不信,郑潮摆摆手,左青山等恶人帮成员拿着一叠纸开始忙活。

灾民见状纷纷围拢过来,这同样是一则布告,不过和以前令人闻之色变的“土囚村行为规范”不同,这是一则喜告:

“为解决乾海县灾民朋友的生计问题,乾海县素衣卫卫所,决定授权钱丰成立大华潮丰建筑公司,并面对所有乾海县百姓招工,只要年满十八周岁,能提供乾海县衙门颁发的身份证明,均可报名参加。

经本公司高层研究决定,工人待遇暂定为三斤大米,当日结算!另,因公司初建,暂时只提供工作餐,住宿需自理,希望大家谅解!”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还提供工作餐?

在知道工作餐就是午餐后,众灾民再次激动起来,这工作餐绝对是意外之喜,特别是在左青山有意透漏出午餐可以随便吃后,有人已开始琢磨如何吃一顿顶三顿了。

看着嗷嗷叫报名的灾民,郑潮很是过意不去,一天两百文的工钱,在购物平台只有20,他再打个六折,就剩不下什么了。

不过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灾民实在太多了,如果他一意孤行把待遇提高,十万两银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杨真来到郑潮身边,皱眉问:“贤侄,发动灾民盖房是你全权负责的,怎么你却打起老夫的名号?”

郑潮一愣:“不行吗?”

“那倒不是,此事可是十足的大功,你这么做,等于是把功劳全让给了老夫,到时你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郑潮道:“安抚治下灾民,是一县之长的职责,素衣卫只能监督,不能参与,你说我要这些功劳有什么用?”

“这……”

“杨叔,就咱俩这关系,没必要算那么清,你要真过意不去,用银子补偿一下即可。”

“老夫一生清廉,没银子给你。”

“那你以后升了官,多照顾一下也行。”

“老夫一向公正无私……”

“你走,以后别说我认识你。”

“……”

杨真当然不会离开,他皱起眉头:“你给甄富贵那些人盖房,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郑潮点点头:“十分之一都用不了。”

“那你还无限制的招人?一天三斤米,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郑潮笑道:“杨叔,我若只要十分之一,信不信这些人将直接围攻前海县衙?”

“这……”

“放心,我要这么多人,自有我的打算,不会让他们闲着的。”

“那你储备的米够吗?要老夫看,一天半斤同样够他们吃,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发,就算你有再多的米粮,也会被他们吃光。”

郑潮看着杨真,道:“叔,我以为自己已经够黑了,没想到您自诩清廉,心比我可黑多了。”

杨真:“……”

******

第二天,土囚村的原住民惊讶的发现,除了年纪幼小的孩童,那些每天在“仁心堂”前不远处排队等待领粥的灾民不见了。

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窝棚和一望无际的厕所还在,他们甚至以为前几天的喧闹只是一场梦。

至于灾民,昨日在黑风那报名后,已被分成十个小组,今天一大早,各人就按自己的组别,到不同的指定地点集合了。

臭蛋被分在第一组,一这个数字很奇妙,比如一文钱最少,如果兄弟众多,一又算最大,所以他也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一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昨天走之前,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集合地点在村南五里处,工作是烧水泥!

113 郑潮的巡查

当臭蛋来到预定地点,发现这里人已到了大半。

这让他心中惊讶不已,要知道他可足足提前了半个时辰。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差不多竟然都知道自己。

“这不是那个叫臭蛋的吗?”

“臭蛋?谁啊?”

“连他都不知道?兄弟太孤陋寡闻了,为了保证环境卫生,左青山大人曾亲自给一个人洗澡……”

“你说他啊,想起来了,被刷晕过去的那个?”

“就是他,据说他的小兄弟里面都馊了,左大人帮他搓澡时,是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做的……”

“捏着鼻子我理解,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太丑了,辣眼睛……”

“了解!”

臭蛋那叫一个汗啊!自己一辈子英明,就这么给毁了,他已料到自己下半辈子必在乾海县百姓的指指点点中度过。

最关键的,是你们说说就算了,为什么要对着我的下半身猛看?说过多少遍,它没坏,没坏,没坏!难道非得让蛋哥亲自示范,你们才相信我的话?

当然,臭蛋可没勇气当场示范,他选择蹲在人群稀少的角落,不说话。

惹不起,咱躲得起!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人员终于到齐。

这时,不远处走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人臭蛋认识,正是昨日那位自称素衣卫黑衣使的郑潮。

郑潮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满意的点点头。

他今天来,一是为了给这些人分配工作,二是参观考察水泥的烧制工艺。

说到水泥,不得不提他的新手大礼包。

当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花了99999,买了100吨水泥和30万红砖,这些材料本来盖十栋房子也用不完,可结果是他和李树明爷孙的房子加到一块竟然不够用。

郑潮怀疑应该是被给他盖房的村民顺手牵羊了,因为村民给他盖房,是不要工钱的,他过意不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一万块钱换一栋房子,怎么都是划算的。

他也没在意,直到这次大灾后回来。

郑潮和杨溪从海宁县走到乾海县,一路过来,看到的所有房子倒的倒塌的塌,在他想来,土囚村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谁知等回到土囚村,却惊讶的发现,除极个别人家,这里的房子基本完好,特别是给他盖房子的那些人,房子比城墙都结实。

他拉过钱丰,再三询问,才知道盖房村民卷走了大量水泥和红砖,这些人家的土坯房看似为土坯房,可里面都用了水泥和红砖加固了,其结实程度,已经超过郑潮的主房。

郑潮当时就怒了,什么叫刁民?什么是孬人?钱丰及其手下就是典型的例子。

你见过给人盖房,用主家的边角余料把自己家整的更好的恶货吗?

郑潮也是这时才想起,他三日大礼包的价格可是一折,也就是说,那些水泥和红砖的总价值接近十万。

十万块钱的建筑材料盖几间小房,这么算郑潮就亏大了。

他立刻找钱丰理论,钱丰表现的十分光棍,反正东西也拿了,房子也盖了,已还不回去,让郑潮索性自己看着办。

郑潮同样毫无办法,总不能让村民把房子拆了吧?这样不仅得罪人,自己也吃力不讨好。

他本来已做好了吃闷亏的准备,谁知甄富贵的出现,才让他有了一个新计划。

郑潮再次去找钱丰,告诉他自己将新开一个建筑公司,让钱丰把他的属下借自己三个月,作为水泥事件的补偿。

谁知钱丰听了他的计划,并了解公司的概念后,当即表示要加入郑潮的公司,哪怕当普通员工也在所不惜。

郑潮十分奇怪,直到钱丰解释才明白,他带人盖房子,本来收入就不多,现在赶上大灾,手下一半都成了灾民,在知道郑潮竟集资了十万两白银后,哪还不知抱这棵大树?

钱丰既然这样说了,郑潮自然不会反对,也不可能让他当员工,在双方反复商讨后,郑潮和钱丰建立了深层次的合作互利关系。

于是大华潮丰建筑公司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正式成立,郑潮以自身资源和资金入股,独占七成股份,钱丰带领手下村民,拿三成干股。

郑潮任公司董事长,负责引领公司的未来走向,钱丰为总经理,负责公司的具体事物。

以郑潮现在掌握的资源,只要随便给一成股份,其他建筑队都会挤破头找他合作。

不过郑潮依旧给钱丰开出高价,除了两人之间的情谊,最重要的是钱丰凭他给出的那几本书烧出了水泥。

水泥这东西看着简单,在郑潮仔细研究之后,发现它对工艺要求极高,钱丰能做到这一点,绝对是有真本事的。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郑潮和钱丰合作,虽然暂时损失了利益,从长远看却能省心很多,等潮丰公司走上正轨,他完全可以放心当甩手掌柜。

至于钱丰会不会背叛自己另起炉灶,呵呵……

现在是官本位的封建古代,不是思想自由的现代社会,只要他当一天黑衣使,对方就不敢耍花样,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可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面前这群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群,郑潮呵呵一笑,开始了他出任董事长后的第一次公开讲话:

“大家好,我是谁相信就不用介绍了吧?首先,我要恭喜各位,能来到这里,你们应该感到非常幸运。

在这里,除了和其他人一样打短工赚米粮,各位还会有另外一个身份,即大华潮丰建筑公司试用期员工,也就是说,只要你们表现好,等灾难结束,你们将会有一个选择留下来的机会。

一旦你们转正,到时拿高薪,住洋楼,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将不再是梦!”

一阵凉风吹过,然后郑潮发现……冷场了。

好吧,自己的鼓励方式好像打开的不对。

扭过头,郑潮和钱丰对视一眼,钱丰会意,一挥手,几个村民扛着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麻袋走过来。

郑潮也不废话,割开袋子扎口的细绳,露出白花花的大米:“这是你们干活应得的米粮,今天是第一天,可以提前发给你们。如果表现好,下了工还能再领两斤。”

“嗡……”

讨论声响起,前来干活的灾民立刻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麻袋里的大米,仿佛看见食物的饿狼。

郑潮满意的点点头,命令这些人站好,根据叫到的姓名领米。

“臭蛋,大米三斤!”

臭蛋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第一名,不过他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就蹿了出去。

三斤米当着臭蛋的面称好,负责称米的老掌柜把称头掂的高高的,看样子至少多出一两,然后一个副手很细心的用小袋子装起来递给他。

臭蛋小心翼翼接过,伸手抓出一把,嘴角立刻笑出弧度,这些米和掺了沙子的糙米不同,它没有半点杂质,一粒粒晶莹剔透,宛若羊脂白玉。

放在牙床上轻轻一咬,咯嘣,米粒碎开,淡淡的甜香充斥舌尖。

臭蛋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吃了一辈子米,对米的种类非常熟悉,他敢保证,这种米他虽没见过,却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的。

114 钱丰的水泥理论

他正要离开,却被一个人叫住,是郑潮。

郑潮看着这位被左青山杀鸡儆猴的鸡,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竹制狼牙棒和搓澡方法就是他的主意,没办法,不这样镇不住人啊。

现在所有灾民虽然依旧面黄肌瘦,却干干净净,破旧的衣服也洗的发白,都是那些行为准则的功劳。

“臭蛋是你的真名吗?”虽是迫不得已,郑潮还是决定给面前之人一些补偿。

臭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娘说我出生时屎拉的特别黏,粘到蛋蛋上擦都擦不掉,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郑潮瞬间就不想搭理他了,大哥,这么好的气氛你有必要说的这么恶心吗?关键还这么形象……

不过他还是拍拍对方的肩膀:“你一会下了工,再额外领五斤米,好好干,如果表现好,我保你当水泥窑长。”

臭蛋并不知水泥窑长是什么,不过额外的五斤米已让他喜出望外,因此一直对着郑潮呵呵傻笑。

郑潮等众人都领完米,便将这些人分成十二组,让他们排队站好。

这时,十二个全身穿着灰布衣服,脸蒙白布,一身灰土的人走过来,见到郑潮,连忙见礼,这些人郑潮认识,正是帮他盖房的土囚村建筑队成员。

虽然做了官,郑潮却没摆丝毫官威,笑着和众人说会话,便让他们把分别把队伍带走,这几个都是以前干活时表现不错的,郑潮和钱丰商议后,先把他们提拔上来。

等他们离开,郑潮也和钱丰一起,朝不远处一个三间房大小的土窑走去。

钱丰笑道:“郑总,这就是我按照书上所说,建的第一个水泥窑,它每日能烧五吨水泥,等其余十二个窑建成,产量最高能达六十五吨,足够用了。”

关于对自己的称呼,郑潮一开始觉得随便叫即可,不成想却遭到钱丰的极力反对。

在知道公司的职位构成后,他坚持称郑潮为郑总,理由是这样能建立郑潮在公司中的威严,郑潮认为有道理,自然不会反对。

见钱丰自信满满的样子,郑潮摇摇头:“六十五吨只是先期供应,越往后需要的量只会越多。”

说着,他拍拍钱丰的肩膀:“老钱,水泥烧制是计划中的重中之重,你的首要工作,就是想方设法的把产量提上去,记住,越多越好。”

钱丰听出郑潮语气里的凝重,忍不住皱眉:“郑总,这玩意好像只能用来盖房吧?烧那么多用不完怎么办?”

郑潮无奈的翻翻白眼:“谁说只能用来盖房了?告诉你,水泥可是好东西,其他不说,就冲它在水中能凝固,用处就不是一般的大,建盐场,修筑堤坝,造桥,干啥不行?

如果用它浇筑城墙等防御工事,只要宽度超过三尺,攻城车也不能撼动分毫,实在不行,也可以用来修路,绝对比村里那条石头路好走……”

钱丰眼前一亮,如果不是郑潮说,他也想不到,这些灰不拉几的东西,还有这么多作用,而从他对水泥性质的了解上看,郑潮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夸大嫌疑。

想到这,钱丰精神一震,忙分析道:“水泥的烧制主要分为原料破碎、预均化、生料制备、生料均化、物料预热分解、熟料烧成、粉磨装袋等。

其中难度最高的是熟料烧成,它需要严格的温度控制,使窑中的碳酸盐进一步迅速分解并发生一系列的固相反应……

所以想要提高水泥产量,首先已进行的是……”

他越说越振奋,郑潮却听得一头汗水,某些现代专业词汇连他这个穿越者都听不懂有木有?

那个……是谁说古人笨来着?他们只是没有学习条件,一旦有人教,哪怕自学,也妥妥的牛叉到天际。

讨论完产量提高在技术上的难题,钱丰又把他辛苦琢磨出来的水泥生产线详细介绍一遍:“郑总,这就是水泥烧制工艺的所有内容,你看还有哪些不足的地方?”

郑潮无语,靠,你问我?我问谁去?再说你说的我根本就听不懂,怎么指点你?

当然,作为领导,什么都能丢,唯独气势不能丢,他一指不远处一个男子:“他是怎么回事?”

“啊,你说铁牛?他在观火,水泥烧制对火焰要求必须在1350c左右,温度过高或过低都会影响水泥质量,而我设计出的温度计总是不准,所以……”

“停!”郑潮忙将其打断,“我没问你具体的工艺操作,他的面罩呢?为什么没带?”

钱丰一愣:“可能是因为太热吧?”

“糊涂,我说过多少遍,水泥烧制工艺并不复杂,难的是烧制过程带来的环境问题,你看看这里,沙尘弥漫,尘土飞扬,我可不想这些人在五年十年后都染上尘肺。”

郑潮逮着机会发飙道,“你把他叫过来!”

铁牛见郑潮叫他,心里忍不住一紧,难道自己青莲会的身份暴露了?

如果是别人,他完全没这个担心,但郑潮现在是素衣卫黑衣使,这个组织的能量超乎人想象,上次他为了配合天海盗,暴露的太多了,难保不会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拳头紧握,不过很快又松开,因为他发现郑潮身边只有钱丰,据他调查,这两人虽然都有不小的本事,但战斗力却是渣渣,自己完全可以将二人制住,然后从容离开。

郑潮可不知道铁牛的心思,对这个面色粗豪的汉子,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的面罩呢?为什么不带上?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够了?我知道你力气大身体棒,但若染上尘肺,就算是铁打的也得跪,知不知道?”

铁牛:“……”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郑潮的训斥就已经结束了。

钱丰适时提醒:“傻站着干什么?快把面罩带上。记住,以后就算再热也不能脱下来,知道了吗?好了,你回去吧!”

铁牛:“……”

他是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见钱丰依旧不当回事,郑潮拿出一本《化学与环境》递给他,语重心长道:“老钱,虽然我这话说的有点早,但有些事,等你真正意识到已经太晚了。这本书拿回去好好读,对你没坏处。”

然后又仔细告诫嘱托一番,直到确定钱丰把自己的话都听进了心里,才施施然离开。

这两天郑潮很忙,水泥烧制固然重要,其他事也不能掉以轻心,比如甄富贵那边,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

甄富贵拿到郑潮的请帖,是他献出十万两白银后的第三天,请帖的内容是邀请他以及他的所有同伴买家到潮丰建筑公司售楼大厅看房。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可是一百多套房子,就算郑潮发动了所有灾民,也不可能三天就完成吧?

不过他只是奇怪而已,并没有其他担心。

自己之所以召集乾海商会成员凑足十万两银子,和房子关系不大,他的目的是郑潮。

他无意间打听到,郑潮曾因几百两银子差点和海青平打起来,便知道这位郑大人是个爱钱的主,便想着拿些银子投石问路,算是对郑潮的试探。

至于躲灾用的房子,以他的身家,随便出点银子就能把半个土囚村买下来,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大劲。

115 贿赂和看房

在大华,商人地位十分低下,想要生存,必须寻求庇护,以前他们找的是孙荣廷,现在姓孙的倒了,自然要再找他人。

甄富贵本来的第一对象是杨真,谁知老杨是个油盐不侵的清官,至于海青平,就更不用说了,找他行贿和找死差不多。

于是他们便把目标放在郑潮身上,经过百般打探,终于在前几天找到突破口,一举功成!

至于十万两白银,看起来唬人,数目其实真不算大,因为他们一共一百多人,平均下来,一人还不足一千两。

在大灾之后的秩序混乱时期,已算非常便宜了,因为这些人知道,在现在这个非常的时间段,一旦他们身家性命受到威胁,在乾海县有能力肯保护他们的,只有郑潮!

把消息通知其他乾海商会成员,大家按约定时间出发,人人心中都很兴奋,这可是他们用近千两银子换来的拜会郑潮的机会,必须想好怎么说,才不会和对方把关系搞僵。

大华潮丰建筑公司售楼大厅,建在甄富贵等人房子旁,一个有花有树的风水宝地处。

远处,建房所用的地皮已简单用篱笆和外界隔开,篱笆上还挂有写着“大华潮丰建筑公司”字样的条幅,上百名灾民在里面忙忙碌碌,看架势应该是打地基。

和这里依旧一片荒凉不同,售楼大厅虽然简陋,主体却真的完成了,唯独墙面尚未干透的水泥预示着施工的匆忙。

甄富贵叹了口气,本来他对房子还是有一点小期待的,现在直接烟消云散,你拿一个连地基都没有的破地方让我们接收,是不是太敷衍了?

其他人表情也差不多,不过他们的情绪起伏快,平复的更快,越是如此,不正好说明郑潮收礼的意味越明显吗?

如果郑潮把房子盖得漂漂亮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那就不是送礼,而是真的买房了。

见甄富贵等人出现,一名属下立刻进入售楼大厅报信,不一会,郑潮便快步走了出来,对于大金主,他一向都十分客气:“甄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甄富贵连忙回礼:“郑大人客气,客气了。”

郑潮脸色一沉:“甄老板,我请你来是看房的,今天我是商人,你也是商人,咱们在商言商,你称我一声郑老板,或小郑均可,可不能大人大人的乱叫。”

“这个……不好吧?”

“原来甄老板是看不起郑某。”

“好好,小人就斗胆叫您一声郑总!”

光听称呼就知道,甄富贵来之前一定做过不少功课。

“郑总,小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老李,乾海县城东的李记就是他开的。”

“小王,做成衣生意,不止乾海县,整个苏州府都有他的生意。”

“……”

甄富贵一一介绍,郑潮也笑着一一和众人见礼,等轮完一遍,已过去老半天,郑潮一伸手,把众人让进售楼大厅。

嘶——

等甄富贵看清大厅内的东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大厅正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平台,平台上花花绿绿,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正是一个极具现代特色的豪华小区鸟瞰图模型。

仿佛投进湖中的一粒石子,不止甄富贵,他身后的乾海商会诸位成员震惊绝不比他少多少。

也难怪众人吃惊,因为这个模型实在太逼真了,他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社会,通过上帝视角,将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展现的淋漓尽致,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畅想:如果自己也生活在这里,该有多美好!

对现在人来说,只要到售楼处看过房,都不会太惊讶,但对古人来说,形成的震撼力,绝对空前。

郑潮早有所料般嘿嘿一笑,这个场景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左青山、钱丰、杨真,每个人在看到该模型完工的那一刻,表现出的惊讶,和这些人如出一辙。

“各位,这就是我亲自规划的天上人间豪华住宅区,你们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住宅区在这,那里还有具体的住宅模型,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我把这些住宅分成三类,按大小售价为白银1024,999和888两,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甄富贵一愣:“郑大人……呃,郑总是想让我们根据模型,确定住宅建好后的类别和位置?”

郑潮白他一眼:“不然呢?我若只把模型给你,你会要吗?”

甄富贵很想说会,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如果真如郑潮所说的价格,这些房子在建成并包装修的前提下,已算物超所值。

他们的银子不算白花,郑潮自然也不欠他们人情。

“这……”见所有商会成员都看向自己,甄富贵额头已经见汗,他犹豫半天,还是旁敲侧击问,“郑总,不知我们一家老小住在这,能否保证人身安全?”

甄富贵等人不惜拿出巨款,除了和郑潮搞好关系,最大的目的就是一旦东南乱起来,他能说服素衣卫的玄武营派兵马保护自己这些人的安全。

甄富贵本以为郑潮已会意,谁知他真在一板一眼的盖房,这也意味着,他花大价钱买平安的目的,依旧没有达到。

好在他一开始已隐晦和郑潮提过,所以现在再问,也不算突兀。

郑潮理所当然道:“放心,肯定要保证你们的安全,顾客就是上帝嘛!等天上人间建成,我会成立一家物业公司,专门负责维护这里的秩序。

对那些图谋不轨者,进都不会让他们进来,怎么可能对你们造成威胁?当然,物业公司会收取一定费用,希望你们也能理解并支持。”

甄富贵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终于释然,既然郑潮提出另外收费,说明他不想在买房这见事上落下把柄,毕竟乾海县还有一位海大人盯着!

自己等人想要寻求保护,还需另令立一个不起眼的名目。

高明啊!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黑衣使,水平手段,可不是自己这群土鳖能比的。

甄富贵完全不知道,郑潮说的物业公司,和他们期盼的军队保护,完全是两个概念。

见这帮人来了半天,东拉西扯,对房子并不怎么关注,郑潮还以为他们是因自己的身份比较拘束,便笑着催促道:“各位,既然你们没其他意见,不如先把选房子选好!

天上人间我计划开发三百套房源,本来是想等地基打好后统一出售的,不过你们提前付了银子,今天就破个例,请你们先挑。

不过事先说好,你们有113个人,只能挑113套房,想多要,只能等统一出售时另行购买。具体细节可咨询这里的房源经纪人!”

说完主动退到一边,屋内立刻进来十几个衣裳简洁,精明伶俐的年轻人,拉着甄富贵等人开始讲解各处房源的优劣。

没错,他们正是郑潮专门培训出来的售楼小哥。

本来郑潮觉得售楼小姐更有亲和力,只是这个世界的女人,要么躲在家当大家闺秀,要么在青楼卖艺卖身,能说会道的人才比大熊猫都招人稀罕。

甄富贵本想和郑潮商量一下他说的“管理费”事宜,见他退开,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只得打起精神听售楼小哥的介绍,在对方的建议下在最贵的一波里随意选了一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举动,成了他这一生做的最自豪的事,而他选中的这套叫静月宫的别墅,是他留给子孙的最宝贵的遗产。

116 郑潮的烦恼

安抚好甄富贵,郑潮骑着从购物平台买的自行车,开始四处巡视,暴风雨后,所有土地除了水就是泥,极其难走,他每骑一段,都要推着车子走一段。

沿途不时有灾民在水和泥的土地里忙碌,见到郑潮,纷纷打着招呼,郑潮也一一回应。

这些人在忙着种菜,当然,不时给自己种,而是给郑潮,他们是郑潮一天三斤米雇的。

自从穿越到土囚村,郑潮发现百姓对这里的土地一直不怎么上心。

比如他在李树明地里种的水稻和蔬菜,大家最多就是看看,然后神色自若的离开,没有一个和杨真一样,先是找他要蔬菜种,然后直接把水稻变成自己的禁脔。

这对视土地为身家性命的大华百姓来说,是极不合理的。

他一直以为是天灾导致百姓对这里的土地失去了信心,可稻谷种不成,不还有蔬菜吗?蔬菜生长周期短,最快半个月就能吃,他已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直到最近,郑潮才明白过来,导致这种情况的最根本原因,是土囚村土地的所有权问题。

当年太祖皇帝将这里变成获罪官员的流放之地,并没有赶尽杀绝,他把土囚村方圆十里的土地划了出来,试图让这些人通过种地自力更生,换个说法就是劳动改造。

当然,这种劳动是不收税的,你种多少收多少,从而彰显自己的仁君之名。

这个政策对普通百姓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赐,因为他们种地还要交税,可对获罪的官员来说,却是最难以忍受的:本人十年寒窗,学富五车,腹有治国大道,自当在朝堂挥斥方遒,你现在却让我甩开膀子种地?昏君啊!

特别是当今皇上登基后,凡是被发配到这的,大多都未犯什么错,只是不遭那位奇葩皇帝待见才有此厄运,比如王一针,又比如杨真。

王一针是太医院院长,杨真是一品大学士,让他俩种地为生,想多了吧?关键是这俩人并不缺那点钱粮,没必要和一点土地置气。

而照先帝本意,又不能租给百姓,故而只能一直荒废着。

土囚村的原住民不是没打过这些地的主意,但地不是自己的,就算你种上庄稼,肯定也属于别人。

被发配到土囚村的,并非所有人都像王一针那样有一技之长,也不像杨真那样出身世家,他们不种,一是丢不起那人,二也吃不了那苦,但你一个百姓只要敢去播种,信不信他分分钟给你占了?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不信邪,硬生生开垦出十亩地,刚开始没事,等该收获了,发现竟被人一夜之间给收的干干净净。

年轻人大怒之下去衙门告状,结果县令直接宣布他败诉,他又找爱民如子的素衣卫,可素衣卫也帮不了他。

因为他不占理,大华律法写的很清楚,私占他人土地者,没收所有非法所得,徒三年!他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错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在这开荒了。

郑潮了解过情况后,曾极度佩服李树明老头的勇气,后来才知道,老李曾经也是做官的,虽然不大,但开几亩荒地谁也说不出什么。

他和那些原住民住在一块,是因为太过贫困无力盖房,村长看他可怜,就把一套无主的房子送给他。

和老李情况相同的人不是没有,但看他收获还没播的种子多,就知道种与不种,已经没太大分别。

了解过情况,郑潮也有了用大米招募所有灾民的底气,他曾大致统计过,乾海县涌入土囚村的灾民差不多三千人,从建水泥窑到烧水泥600人足够,天上人间的建设撑死了400,剩下2000干什么?

答案是种菜!

长十里,宽十里的地盘,把所有能种的地都整理好种上,够他们忙活半个月了。

虽然养这些人现在会费不少米粮,不过一旦蔬菜成熟,换成钱还是很有赚头的。

至于土囚村的囚犯会不会找他争地的归属问题……

呵呵,这地本就是素衣卫的,给这些人种只是先帝的一种理念,并没有形成纸质文件。让他们打着旗号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但想和郑潮理论,纯属找不自在。

更别说郑潮用这些地是为了救灾,你再大,能有安抚流民大?

虽然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但郑潮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甄富贵的十万两白银通过购物平台换成粮食,虽够这3000人领很长时间,但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这钱是自己的,他不是散财童子,不可能平白分给别人,而且他还要用这些钱去生更多的钱,不然就是坐吃山空。

可这些人又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是灾民,自己是他们的父母官,有义务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既不能让他们养成懒散的性子,也不能压榨太狠。

这中间的尺度很难把握,他们集体居住在简易窝棚里,情绪敏感而暴躁,哪怕一点小摩擦,只要处理不好,都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从而导致暴乱。

了解过历史的郑潮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引起暴乱,后果绝不是他能承担的。

“郑潮!”一个熟悉的女声打断他的沉思,音如止水,仿佛任何事都无法让其起半点波澜。

郑潮一怔,抬起头,是杨溪!

“你来了?快坐!”

他连忙起身,不知是不是杨溪故意躲避,两人回来之后,就再没见过面。

郑潮几次想去找对方,都被杨真有意无意的挡下来,他知道是自己那天的拒婚惹恼了对方,可他也没办法啊!

杨真找他借供灾民吃的粮食,郑潮当时根本拿不出来,只能搪塞推诿,他要真有,肯定就拿出来了。

杨溪摇摇头:“不必了,我找你有事。”

“真的?巧了,我也有事想和你谈谈。”

杨溪根本不理郑潮的话:“豆鱼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想还是由你出面比较好。”

“豆鱼?她怎么了?”这段日子太忙,郑潮几乎忘了那位带着女儿艰辛度日的姑娘。

“豆鱼的婆婆想把她卖给别人。”

“啥?”郑潮一惊,连忙就要出去,却被杨溪拉住,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你多带些人,买豆鱼的那帮家伙……很凶!”

******

当郑潮和左青山、黑风等人赶到豆鱼小吃时,发现这里围满了人。

他正皱眉如何进去,黑风直接高喝一声:“素衣卫郑大人到,闲杂人等统统让开!”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道:“是郑大人!”

“郑大人终于来了。”

“太好了,听说郑大人是小布布的义父,这下豆鱼母女有救了。”

“未必,没看人已经被那老九带走了吗?据说这位老九神通广大,凡是被他带走,还没有能救出来的。”

听到这些议论,郑潮眉头一皱,快步走进屋,原本就无比破旧的小房间竟被翻得乱七八糟,而屋子中间的地上躺着四个人,三男一女,正是豆鱼的公公婆婆,以及两个小叔子。

此刻,四人脸上身上全是鲜血,三个男人均处于昏迷状态,豆鱼婆婆倒是睁着眼睛,只是双目呆滞,无神的看着前方。

郑潮走了两步,忙又退了回来,这位年近五十的妇人此刻衣衫不整,像是被凌辱过,最外面的女子长衫是后来才披上的,把她身体遮的比较严实,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郑潮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倒不是同情对方,没钱就卖媳妇的恶婆婆没什么值得同情,只是一想起这个妇人腰如滚筒,年老色衰,还遭到如此对待,豆鱼年轻漂亮……

他已不敢想象。

117 豆鱼婆婆的悲惨遭遇

看看四周的围观人群,郑潮眉头一皱:“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吗?所有男人后退十丈,你,你,还有你俩……”

他指着四个眼里全是八卦之色的“事妈”道:“你们去帮她把衣服穿上,然后带到我面前,我有话要问。”

说着就要退出去。

不妨豆鱼的恶婆婆忽然惊醒过来,连遮羞长衫掉落都顾不得,直接趴到郑潮脚边哭嚎道:“郑……郑大人,求求你救救……豆鱼,是我对……对不起她,呜呜……”

看着恶婆婆如神经质般撕心裂肺的哭嚎,郑潮眉头一皱,忙将眼睛移向他处,非礼勿视啊!

还好,被他指派的四个妇女在第一时间眼疾手快的帮她把外套套好。

郑潮这才又把目光移了过来:“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豆鱼人呢?”

豆鱼婆婆道:“他们把……把豆鱼带走了,说是要卖……卖到青楼去……抵债,郑大人,你可……可得快点,晚了就……就,呜呜……来不及了。”

郑潮的心立刻沉到谷底:“青楼?哪个青楼?花柳巷?”

“不……不知道,不过应……应该不是。”

郑潮反而冷静下来:“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仔细给我说说,一个字都不要漏……”

豆鱼婆婆点点头,颤颤惊惊的叙述事情的由来。

原来暴风雨后,豆鱼公婆的家毁了,加上运气不好,家里的米缸竟然灌满了水,一家人在郑潮回来前,就进入衣食无着的状态。

正无计可施,一个自称老九的人突然出现,表示可以借一些米粮给他们,不过期限是十五天,十五天后,须双倍奉还。

豆鱼婆婆人很精明,忙问若到时还不上怎么办,那位老九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说自己是个鳏夫,想讨房媳妇,相中了自己儿媳妇豆鱼,到时还不上也没关系,他再送些米粮,只要答应把豆鱼嫁给自己即可。

豆鱼公公立刻反对,并说明豆鱼已和自家没有关系,他也做不了主。老九却表示没关系,只要二人点头,一切交给他即可。

豆鱼公公依旧不允,却架不住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理由也很充足,家里已断了三天粮,再这样下去只能饿死,豆鱼公公只好犹豫这算是默认了。

今天刚好十五天,那位老九再次出现,不过豆鱼公公却无丝毫担心,他们父子三人通过在天上人间盖房,已凑足米粮。

那老九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意外,正无奈间,豆鱼婆婆却抱着粮袋死活不撒手,让他尽可去找豆鱼,但想要自己的粮食,没门!

她甚至还亲自带着那老九到豆鱼小吃。

豆鱼听说后,自然不可能同意,甚至以死相逼,却被老九冷不防制住。豆鱼公公和两个小叔子怂到现在,终于爆发出男子应该有的血性,直接和对方厮打起来。

冷不妨之下,那个老九吃了个暗亏,但他敢在土囚村出现,可不是一个人,须臾之间,门外冲进十来个壮汉,对着豆鱼公公三人就是一顿胖揍。

见丈夫儿子被打,豆鱼婆婆也怒了,这次的丈夫可是亲丈夫,儿子也是亲儿子,于是拿出泼妇的绝技——挠,直接就给老九破了相。

老九三十岁不到,心里却极为变态,对豆鱼婆婆的大骂非但不脑,反而异常兴奋,他让一群小弟将其止住,便开始动手动脚。

具体内容被豆鱼婆婆略过,不过郑潮还是能从她瑟瑟发抖的神色,以及青肿遍布的身体看出老九应该是个sm爱好者。

完事之后,老九带走了豆鱼母女,听到动静的邻居见这伙人人多势众,只是偷偷观看,丝毫不敢阻拦。

听完经过,郑潮半天都说不出话,若真如豆鱼婆婆所说,豆鱼的下场可想而知。

杨溪一直跟在郑潮身后,见他发愣,忍不住道:“郑潮,你快想想办法啊,豆鱼妹妹她……很危险!”

郑潮苦笑:“人已经走了,你们这连个监控都没有,我往哪里找人?”

杨溪一愣:“监控?那是什么?”

郑潮知道失言,正想解释,忽然灵光一闪,暗骂自己糊涂。

虽然这时代没有机械监控,可他将2000灾民分散在方圆五里内种菜,就是2000双活生生的眼睛。老九等人目标极大,又带着女人孩子,行踪定然难以隐藏。

他问身后的围观百姓:“你们知不知道那帮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有人道:“东南,我记得其中一人好像说要从海上离开。”

郑潮站起身,对铁锤道:“你动作快,骑着车子先追,若发现老九行踪,记得等我过去,千万不能冒进。”

想了想,他还是道:“我怀疑,那个老九的目标可能是我!”

铁锤点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郑潮带着其他人跟在后面出发,杨溪奇怪的问:“你为什么认定他们的目标是你?”

“只是猜测,说不定真是凑巧罢了。”

不过他还是解释:“这帮人别人不找,为什么偏偏选中豆鱼?难道他们不知道,豆鱼和我的关系?”

杨溪不服气道:“难道和你有关系的人遇到麻烦,一定和你有关,太自恋了吧?”

“这可不是自恋!”郑潮道,“我现在是素衣卫黑衣使,现在还养活了三千灾民,信不信随便一句话,那些灾民就能把这帮人吃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杨溪知道郑潮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若真如郑潮所猜,他的处境将变的十分危险,杨溪有心提醒,不过看他身后跟的一大票人,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事情和郑潮想的差不多,他刚沿东北方向走了一里,就从一个种菜的农民口中打探到消息,豆鱼被一帮人带着朝左边的路口跑了。

郑潮满意的点点头,当即写了个条子,告诉此人凭此可领五斤大米,把那人兴奋的一蹦三尺高。

再次前进一段距离,郑潮又问了一个人,五斤大米再次送上。

等他拉住第三个人,还没开口,却听那人先问:“郑大人,是不是提供消息就有大米送啊?”

郑潮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代通讯并不发达,送大米也是他临时起意想起来的,加上郑潮走的是直线,因此他前面的人知道的很不科学。

难道这时代电报电话之类的高科技已悄悄出现,只是瞒着他而已?

那人道:“刚才您送大米的人是我们村的,您走后,他通过吼声传给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人继续向前传,很快就到了我这里。”

说着,他不好意思道:“现在方圆一里内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等着您问呢,也就小人幸运,该得这五斤米粮。”

靠!还能这样?

郑潮呆住,要不都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几斤米,这些人看来也是拼了!

很快,消息可以换大米的消息,竟然以比郑潮前进速度更快的方式传播了出去。

忽然,郑潮心中一动,他怀疑那个老九带走豆鱼很可能是有预谋的,若真如此,对方一定有躲避自己追击的法子,他很可能徒劳无功。

那为什么不试试自己的新想法呢?说不定还能起到奇兵之效。

想到这,郑潮直接停下,他对刚才的灾民低声吩咐几句。

那灾民闻言大喜,再次举起双手:“见豆鱼,点狼烟,十斤米,向前传!”

118 发现豆鱼

十丈外那人点点头,转身继续大吼,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土囚村方圆十里的土地上,很快便都是“见豆鱼,点狼烟”六个音符,响彻天地。

三炷香后,一道狼烟在远处升起,接着又是一个,看的郑潮暗忽侥幸,因为狼烟方向正指西方,竟和原来的东南背道而驰。

看来对方为了防止被自己追上,可谓煞费苦心,若不是自己机灵,如果不是自己养了3000灾民,这次非抓瞎不可。

很快,铁锤骑着车从东南方向拐回来,郑潮直接从购物平台买了一大堆自行车,一人一辆,至于此举是否会暴露购物平台的事实,他已顾不了那么多。

一群人骑上车朝狼烟方向猛蹬,比两条腿走快多了,很快,郑潮便到达预定位置,谁知点狼烟的灾民告诉他,豆鱼已被二十多个人带着,于一炷香前斜向南去了。

看着那个一道长疤从眼角贯穿到脖颈、自称老九的男子,豆鱼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知道自己竟又一次被婆婆出卖,没人能体会她内心的凄苦,等她见到婆婆遭受虐待,又变成了同情和恐惧。

同情是因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而恐惧,是她知道,下一个人必是自己。

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豆鱼死死的抱住布布,这是她生命的全部,若非心有牵挂,她现在已经撞墙去找布布父亲了。

说来也奇怪,对婆婆凶到近乎残忍的老九,对她反而客气三分,除了被强行带出土囚村,对方并没有刻意为难她,见她渴了,还给她一壶水。当然,豆鱼绝不会喝对方的水。

一行人走的累了,便停下歇息。豆鱼见状,内心越发的警惕。

老九见状,朝她走了两步。

“你干什么,别过来!”

“姑娘,我们找到你,并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事后也可以放你自由,但有个前提,你必须老实听话,否则你那婆婆就是前车之鉴。”

豆鱼一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伤害布布,我……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当然是让你……”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的喊声传来,接着不远处对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的灾民点燃了狼烟。

老九忽然一变:“不好,咱们行踪暴露了,快离开这里!”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一个叫葱头的年纪的人苦笑:“九哥,四周那些灾民都是郑潮的耳目,不管咱们往哪个方向跑,都很难脱身。”

老九沉默,忽然朝豆鱼走去,豆鱼连忙后退,语气焦急:“你干什么,别过……”

然后大脑一晕,直接摔倒在地,却是另一个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一手刀砍上她的后颈。

老九走过来去抓布布,只是豆鱼虽然晕倒,依旧死死抱着布布不方,他费了很大功夫,才艰难的从她怀中抢出。

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女童,葱头忍不住问:“九哥,你要这小东西干什么?我看不如直接杀了省事。”

老九冷冷看着他,直看的葱头不敢与之对视,才淡淡道:“记住,咱们盐帮坏事虽然干了无数,但从不对老人和孩子下手,这是底线!”

说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葱头见老大依旧抱着布布不放,却对豆鱼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弃之如敝履,又忍不住道:“九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老九看他一眼:“你舍不得这个女人?”

葱头实话实说:“当然舍不得,咱们费这么大劲把她带出来,扔了太可惜了。”

“那你认为我们带这个女人离开的胜算大,还是带着这个婴儿离开的胜算大?”

“当然是……婴儿!”

见老九又要走,葱头还是不想放弃:“九哥,既然你不要,这女人我能不能享受一下。”

说着他解释:“刚才那老货身上全是肥肉和褶子,要不是九哥您的命令,兄弟绝不会那样干,弄得心里现在还有阴影,急需年轻貌美的女人安抚。”

老九神色依旧平静:“随你怎么样,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女人和郑潮关系不浅,若因此坏了帮主的事……”

葱头强辩道:“你们怕帮主,我却不怕,按辈分他还得叫我声小舅子呢!”

“好好好,我怕了还不行吗?等等我……”

看其他人跟着老九越走越远,又见附近地里的零星灾民有聚拢的迹象,葱头郁闷的跺跺脚,朝豆鱼看了一眼,才极度不舍的追了上去。

当郑潮找到豆鱼时,她还在地上躺着昏迷不醒。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豆鱼衣衫完好,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嘤咛……”

简单救治下,豆鱼慢慢睁开眼睛,半天意识才回归大脑,看着郑潮,她心中百味陈杂,最后还是弱弱道:“谢谢你救我!”

郑潮摇头:“我没救你。”

说着,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被带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你?”

豆鱼想了想道:“他们好像知道你带人追了过来,然后……”

忽然,她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布布呢?”

“我没见啊,哦,我赶到这里,只看到你一个人。”

“布布……布布……”豆鱼惶急的站起身,对着远方大喊,但四周一片空旷,哪能看到丝毫婴儿的影子?

“豆鱼妹子,你别着急,布布肯定不会有事的。”

郑潮忙道,只是任他如何劝,豆鱼都仿佛没听见似得,郑潮无奈,只得叫来不远处一个灾民。

他问道:“你知道豆鱼抱的孩子在哪吗?”

对方是见豆鱼被抛弃后,第一个释放狼烟的,没有他,郑潮也不可能这个快赶过来。豆鱼也回过神,死死盯着对方。

“这……”灾民犹豫着问,“这位大人,是不是说了就真有五斤米可领?”

为了寻找豆鱼,郑潮发动了所有种菜的灾民,如果没人都有五斤米……对方显然不信他有这么大方。

郑潮无奈,自己发了这么久粮食,难道这点信任度都没有?

事情紧急,他顾不得解释,直接从购物平台拿出一个袋子:“这里有二十斤,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有价值,它们全是你的。”

那人眼里的光彩再也收不住:“是是,这位姑娘的孩子的确被那帮人带走了,他还远远的让小人给您捎句话,想要孩子,准备一万斤大米和制精盐的秘方,三日后在东海岸的小渔村交易。”

郑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方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短暂的沉默,豆鱼忽然不顾旁人的抱住郑潮:“郑大哥,求求你,求你一定要救布布,只要你救她,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可以给你当妾,当丫鬟,可以永远跟在你身边。”

郑潮一脸大汗道:“你别这样,放心,布布也是我干女儿,我一定会救她的。”

他试图推开对方,谁知豆鱼却抱的极紧,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此刻凉风如刀,百鸦齐鸣,连天上的太阳仿佛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郑潮叹了口气,他知道,豆鱼现在不仅伤心女儿被绑,还需要发泄。

公公当众被打,婆婆当面遭辱,虽是咎由自取,还是给她脆弱心灵埋下一道阴影,加上女儿失踪,直接将她那看似坚强的外壳打破。

她彷徨无助,她无力回天,她一直认为仅凭自己一样能撑起整个天空,谁知在真正的灾难面前,却是那么的无力。

左青山等人见状纷纷别过头,非礼勿视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

杨溪脸色微微一白,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一直犹豫不定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119 加强管制

土囚村,郑潮房子客厅,气氛一片凝重。

杨真、黑风、老村长、左青山……所有负责土囚村灾民安置问题的人济济一堂。

郑潮将布布失踪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对于此事,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

杨真叹道:“发生这样的事,本官难辞其咎,我这就安排三班衙役轮流在那个小渔村埋伏,只要他们出现,全部抓起来。”

“不要!”站在郑潮身后的豆鱼立刻急了,“杨大人,对方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他们察觉到不对,布布就会有危险。”

杨真不悦道:“豆鱼姑娘,你是信不过官府吗?”

“我……”

黑风摆手:“行了,杨大人,这时候就没必要摆你的官威了吧?咱们就事论事,乾海县衙役的办事能力如果够高,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杨真哼道:“黑副使此言大谬,自古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天下均是一片海河宴清,要我们这些官员做什么?”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无数灾民汇集于此,若出现多起殴打百姓,猥亵妇女,拐卖儿童事件,势必引起恐慌,一旦有人恶意挑拨,激起民变你我都吃罪不起。”

老村长见状,忙劝道:“两位大人息怒,为今之计,还是营救小布布要紧。不如这样,那些人要的一万斤大米老夫除了,只是这制盐秘方,只能委托郑大人了。”

老家伙现在可是春风得意,他儿子帮郑潮经营那个叫什么公司的,不仅有钱拿,还能变相救济灾民。

现在大家都叫郑潮郑青天,而钱丰则是钱菩萨,妥妥的落了一个大好名声。

别看名声这东西一不能吃二不能喝,却比吃喝重要的多,只要挺过这次灾难,再到衙门里疏通下关系,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没有任何问题。

吃水不忘挖井人,老家伙知道这一切都是郑潮所赐,所以说话和黑风一样,都向着郑潮。

杨真脸色一黑:“你们这是助纣为虐!”

黑风毫不示弱“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小布布惨遭毒手?这可是一条命啊!

再说,即便咱们把东西给他们,这事也不可能这么算了?这些人得到配方又怎样,只要有人卖青盐,顺藤摸瓜一查,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看着几乎吵起来的三人,郑潮摆手示意安静:“这次请大家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营救小布布由我负责,和你们无关。

我是想说,通过这次事件,咱们应该意识到,虽然灾民暂时得到安抚,但依旧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素衣卫前段日子虽治理了一些不文明行为,可它远远不够。接下来还要深入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需求,安抚他们情绪。特别是要严查来历不明的人员。只有如此,这样的事才不会再发生。”

然后他语气一转:“现在素衣卫人力远远不够,需要各位的倾力帮助。”

钱丰、左青山等人都点点头,只有杨真邹眉道:“大灾之年维持灾民秩序,一直是素衣卫的职责,我们如果参与,是不是越权了?”

在任何时代,越权都是大忌,上到君主,下到领导,没人希望有这样的属下。

郑潮摇头:“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大家放心,你们尽管按我说的做即可,出了事我担着。”

见大家不再说话,郑潮道:“好了,就这样吧,黑风,你先把手里的事放一放,全力负责此事,其他人必须无条件配合。记住,在这个非常时期,咱们只有众志成城,才能一起渡过难关。”

等所有人离开,郑潮叹了口气,露出浓浓的疲惫之色。

身后豆鱼见状,忙给他按摩肩膀,郑潮一个闪身移开,苦笑道:“豆鱼妹子,布布的事因我而起,营救她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如此。”

豆鱼摇摇头:“我说过,只要你能救出布布,我以后就是你的人,豆鱼虽然是个弱女子,但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郑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因布布的事受了刺激,豆鱼仿佛换了个人,无论自己干什么,包括上厕所,她都要跟在身边。

他每次劝解,豆鱼要么信誓旦旦,要么泫然欲泣,都让他以失败告终。

算了,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怕再刺激到对方的郑潮只好对其听之任之。

半天时间过去,黑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郑潮问:“情况怎么样?”

黑风点点头:“目前看效果还不错,至少没有引起太多怀疑。”

说着,他顿了顿,犹豫道:“大人,这样真行得通?”

“放心,只要按我说的严格执行,那位老九的探子就算行踪没有暴露,也得成为睁眼瞎。”

原来郑潮将杨真等人召集起来,明面上是因豆鱼事件进行严打,实际是挤压对方探哨的生存空间。

他绑过孙衙内,还亲自策划索要赎金事宜,明白计划想要成功,时刻掌握对方信息是关键。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封锁消息本来极难,但现在周围大都是灾民,他在这些人心中又有很强的威望,只要运作的好,再加上重赏,并非办不到。

红色政权为何单凭小米加步枪就能吊打日、帝、反等强力对手?就是因为它抓住了民心。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那位叫老九的出现了。

******

土囚村南六里处的村落叫朱家村,村中间有间塌了一半的民房。

一声婴儿啼哭响起,然后是一个温和的哄孩子的中年男声,只是男声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让婴儿止啼,很快温和变成焦躁,最后变成谩骂。

“九哥,要不兄弟回土囚村绑个能带孩子的妇人过来?”葱头见状忍不住打趣。

“滚犊子,咱们能逃出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怎么,你还想自投罗网?”老九的声音道。

郑潮没想到,老九一行带走布布后,竟如此堂而皇之的呆在这里。

葱头不服道:“三平和七常不也留下来打探消息了吗,只要低调一点,有什么打紧?”

“你以为郑潮是傻子?若我没猜错,此刻的土囚村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三平七常本就是灾民,自然没事,但你这样的黑户,去了要能回来,我这个位子以后就让给你。”

120 火药制作

葱头无语:“那你能不能不要让这熊孩子再哭了,哭的我心焦。”

过了半天,他又问:“九哥,你说郑潮会按咱们说的拿出米和配方?”

老九摇头:“那就要看他和豆鱼的关系了。此人亦正亦邪,既打劫过县令,也拿过足量米粮安抚灾民,他的心思……我猜不透。”

葱头顿时一脸沮丧:“我看这事八成没戏,豆鱼虽然年轻漂亮,但只是个寡妇,这样的女人以前不敢说,现在随便拿点米粮就能买一大片。一万斤大米他肯定不同意,更别说还有青盐配方。”

然后他顿了顿:“而且咱们手里只是一个女婴,这种拖油瓶,我看他巴不得咱们帮他处理了。”

老九嘿嘿一笑:“那可未必,当时为了尽快离开,无奈之下才只带走这个婴儿,后来想想,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葱头疑惑:“为啥?”

“你想,如果咱们把豆鱼母女都绑了,郑潮固然会救人,却未必尽心尽力,毕竟豆鱼只是和他关系好些的邻居。

但现在却不一样,就算郑潮不想管,豆鱼也会缠着他,知道男人最怕什么吗?女人泪和枕头风,任百炼金刚,也给你融化了。”

“不懂!”

“那是你没成亲,等你有了媳妇,自然就知道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你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怕老婆气息?嫂子到底喜欢吹枕头风,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和豆鱼那个婆婆……就不怕传嫂子耳朵里?”

老九眼睛一瞪:“比你的臭嘴给老子闭严实了,若回到帮里有半点风声传出,就算你是帮主小舅子,老子也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

两人说东扯西,浑然没注意,在朱家村断壁残桓深处,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

当郑潮思考如何才能安全救出布布时,另一个坏消息传来,李文不见了。

郑潮一直很奇怪,以前只要豆鱼有事,都是李文第一时间报信,这次却变成杨溪。虽然因自己的关系,杨溪和豆鱼处的不错,但还是无法和李文比的。

“李叔,你别着急,小文性子活泼,说不定跑去哪玩了,我让黑风发动灾民找找,他这么大一人,不可能平白消失的。”

好不容易安抚好李树明,郑潮脸色更加阴沉。

黑风神情也不好看:“大人,布布失踪后,我发动灾民把方圆十里全部排查一遍,抓了不少宵小之徒,根本没小文的消息。”

铁锤道:“会不会遇到了人贩子?”

“应该不会,现在是大灾之年,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哪怕一文不出,只要给口饭,有的是人跟你走,那些人贩子如今估计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拐人了。”

身后的豆鱼忽道:“如果我没猜错,小文可能也被那些人抓起来了。”

说着,她解释:“我被那些人带走时,小文就在门口不远,你来救我时,我还以为是他报的信。布布丢失后,我方寸大乱,就把这件事忘了,现在想来,他们可能还有其他人。”

郑潮点点头,既然那位老九的目标是自己,自然会朝和自己亲厚的人下手,土囚村他关系最好的,除了左青山等人,就剩豆鱼和李文了。

他愤怒的一拍桌子,难道这些人真以为自己好欺负?自己绑孙衙内勒索的套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学就能学的。

想了想,他问黑风:“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黑风点点头:“已按大人您的吩咐,全放在了指定位置。”

说着抢先在前面带路,郑潮紧随其后,两人来到一个房间,只见屋内放了许多空铁壳,灰、黄石块,棉布鸡蛋等物,种类五花八门,给人一种凌乱之感。

郑潮却满意的点点头,他让黑风打下手,自己开始忙碌起来。

他准备制造一些土手雷!

获得手雷的最简单方法,是直接从购物平台购买,只是平台所售主要是生活类物品,对武器限制极其严格。

枪可以随便买,但子弹、手雷,包括硝酸等起关键作用的原料,要么没有,要有也是等差数列或等比数列,简直坑到天际。

郑潮现在虽坐拥巨资,但也买不了多少强力武器,还要给灾民发米,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制作。

黑火药老祖宗早有发明,威力不大的原因,是他们不知道去建立完整的爆炸理论体系,然后根据原理进行原料的提纯,增加容氧量,甚至寻找代替品。

不过这都难不倒郑潮,之所以以前没做,除了这玩意暂时用不着外,危险性也高,他可不想学诺贝尔,虽然成为巨富,但家里人也差不多全炸死了。

可现在不做不行,那个老九一看就知道穷凶极恶,敌暗我明,大意轻敌很可能阴沟里翻船。

火药配方很简单,硫磺、硝石加木炭,按黄金比例混合即可,难的是提纯。

郑潮拿一块硫磺放入热铁锅内,很快一股刺鼻的浓烟升起,看烟的颜色,含硫量还可以,他又拿一个底部连有空心长筒的大铁碗倒扣在上面,一个简单的蒸馏器就做好了。

空心长筒另一端放入一个盛满水的盆里,淡淡的黄烟遇水凝结成块,把水倒掉,晾干,一次简单提纯就算完成了。

“咳咳咳……”

郑潮再也忍不住,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硫磺在400c能气化,提纯方法和蒸馏水类似,只是这玩意毒性很强,郑潮已非常小心,但还是泄露了不少,如果不是怕无人看管出事故,他早跑了。

倒是黑风依旧站在屋内思考,仿佛硫磺的气味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等烟气彻底散去,郑潮又拿出硝石,提取里面的硝酸盐。

硝酸盐易溶于水,需要研碎、溶解过滤、蒸发结晶,虽然更麻烦,但胜在安全,折腾半天,也算圆满完成。

木炭最简单,磨粉即可,黑风已提前搞定。

接下来是按比例配伍(因为火药的黄金比例牵扯到国家机密,这里暂不剧透),郑潮十分小心,他知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炸成灰。

药粉加好,他又倒入鸡蛋清,然后搅拌均匀。鸡蛋清的黏性可以将火药粉裹成小颗粒,增加火药中的氧气含量,提高爆炸威力。

再次干燥后装入空铁壳,拉出引线密封,简易版手雷就做好了。

郑潮又做了两个,中途没有发生意外,很好,很安全!

黑风眼睛亮的吓人:“大人,要不……试试威力?”

郑潮点点头:“欧尅,辣死狗!”

121 反思和试探

这是一片无人区。

看着前面那颗大树,郑潮把简易手雷递给黑风:“交给你了。”

“干啥?”黑风一愣,显然没想到郑潮会这么说。

郑潮翻翻白眼:“当然是把手雷放到咱们打出来的树洞里,然后点燃引线。”

黑风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大人,我对这东西完全不懂啊!”

“不懂没关系,可以装懂!”

黑风:“……”

郑潮没好气道:“难不成让我来?实话告诉你,这枚手雷是我随意做出来的,引线的燃烧速度,爆炸的延迟时间,具体破坏力都不知道,不小心伤到我怎么办?”

黑风:“……”

你怕伤到自己,难道就不怕伤到我吗?

郑潮忽然道:“我觉得你还是亲自体验一下为好,不然恐怕没法向你们的公主殿下交差。”

黑风下意识的摇头:“没事,殿下她不急……”

随时他脸色一白:“大人,你……”

郑潮翻个白眼:“什么我?”

“你怎么知道公主殿下的命令?”

郑潮嘿嘿一笑:“我还知道你除了素衣卫黑衣使,还有一个更高的身份。”

这下黑风是真惊呆了,此事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出云公主,连她的白衣亲卫长红叶都不知道,郑潮是怎么知道的?

“殿下告诉您的?”

郑潮摇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是她,直接问我就行了,还找你干什么?”

“那……”

郑潮神秘一笑:“你的身份除了公主,还有谁知道?”

“难道是皇……”

“嘘,这是秘密,不能说,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全。”

“呃……”黑风不说话,他想不明白皇上是怎么知道郑潮的,又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难道是郑潮治好了皇上的病?然后……很有可能!

见黑风把所有理由都替自己脑补完毕,郑潮松了口气。

他连皇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对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些小细节,郑潮完全是猜的。

以前他四处张扬,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是现代人,很多古人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看来在正常不过。直到杨溪的提醒,他才意识到以前的行为,很可能已经招来了麻烦。

比如这次老九对自己的算计,就是制取青盐的秘法和用大量米粮救济灾民招来的。

那么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患?

答案是肯定的,比如热武器,王八盒子,特别是那几个手雷。

于是问题来了,既然这两样东西威力有目共睹,为什么出云公主却无动于衷?难道自己长得太帅,对方选择性的忽略了。

郑潮当然知道不可能,以出云公主为代表的国家暴力机构,决不可能允许脱离她掌控的东西流落在外,只是自己救过她的命,才不好强行撕破脸。

比如她住在自己家,不是多么看中自己,而是想从另一个角度对这些东西进行打探,可惜购物平台太过先进,出云公主再聪明,也不可能想明白。

发现效果不大后,她依旧不会放弃,最好的方法是选个信得过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继续探查。

于是,这个人呼之欲出!

郑潮对黑风有了怀疑,不是他露出什么破绽,相反,黑风的表现无可挑剔,只是他的能力暴露了自己。

郑潮上任时曾问过他素衣卫的职责,结果这货一问三不知。须知素衣卫选人十分严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怎么可能当上黑衣使?除非他另有目的。

“说说吧,你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原来那个黑风呢?”

黑风笑道:“什么原来不原来的,我就是黑风,黑风就是我,这只是个代号。”

郑潮沉默,诚然,黑衣使黑风,红衣使红叶都是代号,所有素衣卫成员都是没有本名的,海青平这个冒牌的绿衣使除外。

他无所谓的摆摆手,指着那颗手雷:“你的具体身份我不感兴趣,但你的任务得完成吧?点燃它……别急,等我先走远点。”

说着迈着大步跑开了。

黑风:“……”

他现在怀疑,郑潮制造手雷的目的不是为了营救布布,而是杀他灭口。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面前的大树被炸断半截,好在两人已见识过手雷的真正威力,早有准备下,并没有太过惊讶。

黑风也没事,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郑潮制作的引线十分给力,他跑到指定位置好长时间才炸开,根本不用担心安全。

正想说点什么,郑潮又拿出一枚,然后把引线剪的只剩三分之一:“刚才引线太长,很容易像落凤坡那样被敌人捡起反扔回来,你再试试这个。”

黑风:“……”

……

手雷实验很成功,郑潮全过程没有丝毫隐瞒,甚至还给黑风讲了炸药的爆炸原理和注意事项。这种战争的强力必需品还是让国家掌握,这样郑潮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唯一不美的,是有次郑潮把引线剪的只剩半个指甲盖宽,黑风没跑及,胳臂被炸的半天不能动。

但他也终于有了经验,对手雷使用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指哪炸哪,分毫不差。

把制作这种危险品的任务完全交给黑风,郑潮回到家,明天就是交换布布的日期,他需要养足精神。

简单吃了点饭,郑潮打个哈欠,三两下脱掉衣服钻进被窝,只是下一刻,他又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来。

被窝里有人,还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郑潮额头冷汗嗖的一下就出来了,不是他不喜女色,而是对方的举动太吓人了。

“豆鱼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豆鱼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气氛陷入无比的尴尬。

郑潮呆了半天,只能弱弱道:“既然你喜欢睡我的床,我还是换个地方好了。”

说着就要出去,冷不防传来豆鱼的哭声,哭声由小及大,然后撕心裂肺,竟是伤心到了极致。

郑潮这下没法走了,他抓住长衫披在身上,慢慢坐到床边,叹道:“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没这个意思。”

豆鱼呜咽道:“郑大哥,难道我用自己的身体,也不能请你把步步救回来么?”

郑潮忙道:“你怎么这么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打探消息,虽然收效甚微……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救小步步的。”

“不,你必须保证她平安无事。”豆鱼说着,竟直接从被窝里爬出来,猛然扑到郑潮怀里,“如果步步出了事,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我……”郑潮想说什么,却喏喏说不出话,因为他的嘴唇已被另一个嘴唇堵住。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郑潮的身体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美人当前,内心的躁动再也控制不住,下意识的,他伸出手臂抱住近在咫尺的娇躯。

失去孩子的痛苦,男儿应有的理智,都在荷尔蒙的驱使下,被本能压缩到身体的最角落。

熟悉的房间里,只剩下最原始的野性。

风起云涌,比七日前的暴雨狂风更激烈,肢体与心灵交融,连海啸拽动的滔天巨浪都自愧不如。

时间如流水,达到极致巅峰后,方雨歇风停!

122 立功的李文

搂着怀中娇弱无力的女人,郑潮满是愧色:“对不起,刚才我……”

嘴唇被一双玉手挡住,豆鱼摇摇头:“不怪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郑潮却不能原谅自己:“你真没必要这样,我说过,我一定会全力救布布的。”

“不要说了,我相信你。你现在要做的,是搂紧我!”

本来的天朗气清很快又变得乌云密布……

终于,郑潮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再也睁不开,抱着旁边的人,转眼沉沉睡去。

“潮哥,潮哥!”

郑潮迷迷糊糊的到有人喊他,声音很轻,难道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听到了李文的声音。

不对,郑潮立刻清醒过来,他发现真是李文在窗户口低声叫喊。

豆鱼这时也醒了,下意识抬起头,李文怪笑着朝她招手:“豆鱼姐姐好!”

“啊!!!”豆鱼这才想起什么,连忙钻进被窝。

郑潮无奈:“你没事?我以为你也被那个老九抓去了!”

李文看看缩在被窝却竖起耳朵倾听的豆鱼一眼,对郑潮道:“潮哥,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郑潮指指自己的床:“现在吗?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

“你以为我想这时候打扰你啊,明天就来不及了。”李文没好气道。

说着,他悄悄伸出手掌,做出三个动作,然后停在最后一个上不停晃动。

郑潮看出李文做的是自己教他的剪刀、石头、布游戏,而他停在最后的,是布。

布……布布!

郑潮一个机灵,忙开始穿衣服,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估计不简单。

豆鱼疑惑的探出头:“怎么了?”

“黑风制作武器时出了点小问题,我去看看。”

豆鱼知道郑潮制作武器是为了救女儿,就不再多问。

很快,郑潮跟着李文进入大厅,果然,大厅此刻坐满了人,黑风、左青山、钱丰、铁锤……反正能叫的人都到齐了。

所有人都一脸深意的看着郑潮,郑潮老脸难得一红:“干啥?”

铁锤道:“你的眼圈都黑了,虽然年轻人精力无穷,但非常时期,该节制还是要节制的。”

郑潮没好气的摆摆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正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向李文。

李文道:“我知道那些绑走布布的人的行踪!”

说着,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豆鱼婆婆带着老九到豆鱼小吃时,李文就在门外不远,全程目睹了发生的一切。

等老九带走豆鱼母女时,李文偷偷跟在后面,他年纪小,人又机灵,距离拉远些,一直都没被发现。

后来老九放过豆鱼,他见豆鱼没事,依旧悄悄跟着,一直到这伙人在朱家村停留。

为防止这些人再次离开,李文一动不动,直到两天后,才在半夜十分,这些人睡熟时,快步跑了回来。

一回来他立刻把事情和左青山说了,左青山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得会打扰郑潮的好事,让李文过去通知,他开始召集其他人,也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郑潮拍拍李文的小脑袋:“不错啊,你这次可算立大功了,这两天饿坏了吧!”

李文摇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形物:“多亏了这个,不然我真坚持不下来。”

郑潮汗了一个,李文手中竟是一块压缩饼干。

他记得那时两人刚认识不久,郑潮表现出种种神奇,李文问他有没有只吃一口就不会饿的食物,郑潮当即拿出几块压缩饼干,他以为小家伙早就吃完了,没想到现在还留着。

铁锤问郑潮:“既然知道消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潮看向黑风:“手雷做的怎么样了?”

黑风道:“时间太紧,只弄出来七个。”

郑潮点点头:“七个足够了,现在立刻出发,天亮之前必须包围朱家村!”

******

朱家村!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四周一片静谧。

老九忽然睁开眼睛,眉头忍不住皱起。

按照平日习惯,他一般不会这个点醒,难道有情况?

多年的刀口舔血,让他拥有非同一般警惕心。

他站起身,旁边是葱头的呼噜声,没问题,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对,怎么没有孩子的哭声?

条件反射般,他看向房屋角落,那里已是空空一片。

“敌袭,快起来!”他立刻大吼,可惜已经迟了。

轰轰轰……

是改装版震天雷!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然后外面一个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否则全部死啦死啦滴!”

喊话的是郑潮,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布布,他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一个时辰的急行,郑潮终于带着人将这里包围起来,但最难的是如何救出布布。

虽然占尽优势,可对方只要以布布相要挟,他只能投鼠忌器。

最后铁锤建议他自己偷偷潜入,把布布偷出来。

郑潮虽然点头,不过还是捏了把汗,布布现在什么都不懂,如果中途哭起来,一切将前功尽弃。

还好,布布睡的很沉,加上铁锤身手极高,一切有惊无险。

“冲出去!”里面一声大吼,然后窗户破开,二三十个人影快速跳出。

郑潮嘿嘿冷笑:“既然找死,就成全他们。”

说着一挥手,七颗手雷同时扔出。

在不了解这些人实力前,郑潮可不会傻到和对方短兵相接。他本来想留这些人一命,既然不识抬举,他也没必要心软。

“不好,撤回去!”

老九见状,立刻大吼,他的属下虽不知道原因,还是严格执行老大的计划。

“葱头,小心!”

提醒完众人,老九又看到一颗手雷落到葱头脚边。

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老九事先对郑潮做过详细调查,知道他在落凤坡制胜天海盗的关键。

虽然手雷消息被素衣卫严密封锁,但他还是从天海盗口中知道了此物,如果这玩意在葱头脚下爆炸,那小子哪里还有命在?

条件反射般,他扑了出去,然后带着葱头一滚。

轰~~~

郑潮自己做出来的手雷,威力虽不如购物平台所售,但依然强劲无比,一波炸下去,黑风又带人一冲,就提前锁定了胜局。

连续的爆炸惊醒了沉睡的布布,小宝宝哭的撕心裂肺,郑潮哄了半天,才勉强让其平静下来。

郑潮带着李文走向昏迷不醒的老九,问:“是这家伙吗?”

李文点点头:“对,就是他,其他人都听他……”

“小心!”是铁锤的惊呼。

却见原本躺在地上,全身不停流血的老九忽然睁开眼睛,手中寒光一闪,就朝郑潮扑来。

他的动作极其突兀,郑潮一呆,随即一脚朝对方踹去。

老九冷笑一声,身体一折一扭,竟反身转到郑潮背后,短刀抵住他的后心。

“别动,否则我杀了他!”老九大喝,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从发现布布不见,老九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虽然喊兄弟们突围,但知道希望不大,试问一个指挥二三十人就能挡住天海盗上千人的家伙,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因此他看似焦急,暗地里却留着力,包括救葱头,一半出于真情,另一半也是有意为之。

没有人知道,他胸前背后要害处,各藏了一块铁板,看似狼狈,其实伤势并不重。

想脱困,为今只有擒贼先擒王,所以老九强忍着身体剧痛装做昏迷,为的就是寻找一击制胜的机会。

他在赌,赌郑潮会靠近自己,其实这样的机会并不算大,还好,他成功了。

“潮哥!”这是李文。

“快放开他,饶你不死!”这是铁锤。

“大人,是属下失职。那个谁,别冲动,我同意放你走。”黑风也道。

“哈哈哈哈,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兄弟,包括青盐秘方,我都要带走!”

“是吗,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老九说着,忽然见郑潮扭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手中握着一个黑色棍状物,而棍状物的一头,正抵在自己腰间。

“你……”老九正愣神之际,一阵酸麻袭来,他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绑起来带回去。”

郑潮松了口气,好险,自己太大意了!

昨天为了制作手雷已是心力交瘁,晚上先做半夜超强的体力活动,没怎么合眼,又长途奔袭,制定救人计划,累的精神恍惚,才差点中招。

还好,自己有购物平台。

他用来制服老九的,是一根电棒,平台售价4999。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购物平台只要涉及现代的高科技产品,价格都会高很多,加上这东西战斗时远不如工兵铲好用,才被郑潮忽略,没想到竟成了他出奇制胜的最后筹码。

123 盐帮的手段

等再次回到土囚村,已是日上三竿。

郑潮迎面便看到在路旁焦急等待的豆鱼。

见她用渴望的目光看着自己,郑潮呵呵一笑,将布布放到她怀里。

“放心,她除了饿的瘦点,其他一切正常。”

“布布……”眼中泪珠再也忍不住,豆鱼抱着女儿呜呜哭了起来。

郑潮知道她需要发泄,劝了两句,便听之任之。

回到家,草草吃了点东西,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再次清醒天色已然黑透。

“郑大哥,吃饭了。”豆鱼站在他面前,神色平静,语气平淡。

郑潮点点头,起身洗漱后坐下,随口问:“你吃了吗?”

“等你吃完我再吃。”

“那怎么行?布布需要母乳,你可不能饿着。”说着就要拉她坐下。

谁知豆鱼连忙闪开:“郑大哥,请你自重!”

郑潮一愣:“啊?”

豆鱼脸色先是通红,然后又变得雪白:“昨晚的事,郑大哥还是忘了吧,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如此年轻有为,自有更好的姑娘相随,豆鱼残花败柳配不上你。”

说完,她还补充道:“不过郑大哥放心,豆鱼说话算话,以后自会为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

“我……”郑潮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

他和豆鱼之间只是关系不错,和爱情扯不上什么关系,后来豆鱼畏惧邻里之间的闲言碎语,两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疏远很多。

郑潮固然可以强行让她和自己在一起,但他没这么做,接触过太多的现代思想,郑潮没有古代男子的强烈占有欲,他始终认为,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很多时候强求不得,也不愿强求。

“昨天晚上,你没必要那样做。”郑潮顿了顿,半天才道,“我不是圣人君子,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欲。”

豆鱼摇摇头:“和郑大哥没关系,我从不为自己做的事后悔。”

郑潮想了想,说道,“我给你腾个房间,你和布布搬过来住吧。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豆鱼小吃虽然还能将就着住,但并不安全,等灾民散了,你再回去我不阻拦。”

他强调道:“就当为了布布委屈一下,我可不想后半夜再被人拽起来来个急行军什么的,太难受了。”

豆鱼犹豫片刻,知道郑潮说的在理,便点点头:“一切听郑大哥安排!”

******

阴暗房间内,郑潮大马金刀坐着,在他对面,是十来个遍体鳞伤的男子。

看着那位脸带刀疤的男人,郑潮道:“我知道老九是你的假名,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老九冷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问这么多干什么?”

郑潮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属于某个大组织吧?”

“你怎么知……”老九一愣,不可置否道,“为什么这么说?”

郑潮笑道:“很简单,当你那个叫葱头的兄弟生命受到威胁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救他。

你们被关在这,你受伤最众,但最受照顾的却不是你,足见这位葱头兄在其他人心中地位比你高,可你偏偏又是他们的领头人。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但你们之间很和谐,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你也是奉命行事。所以我判断你应该隶属一个大组织。”

“你……”他发现郑潮比想象中的还聪明。

郑潮道:“我劝你还是老实回答我的话为好,只要你主动配合,我不是不能放你离开。”

“放我离开?”

“没错,你能在关键时刻舍身救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算得上英雄好汉,郑某生平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好汉。”

老九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如果不是出了点意外,谁是砧板上的鱼肉还不一定呢,你要杀要剐直接来就是,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套我的话。”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套话?不用问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你的目的其实只有青盐制取之法,至于一万斤大米,不过是你的试探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这次老九是真的呆住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一万斤米是个什么概念,单靠你们这几个人,又在我的地盘内,绝不可能将其安全运走。”

说着,他低声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对我并没有多少恶意。”

老九瞳孔一缩,他发现越来越看不懂对方了:“……是吗?”

“当然,这一点我也是事后才想明白的。”郑潮道,“如果你们只是针对我,就不会对豆鱼婆婆下手。她们婆媳不和所有人都知道,你那般对付其婆婆,看似穷凶极恶,其实是变向帮豆鱼报仇。”

老九道:“你这么说有些牵强吧?”

“若单是如此,的确很牵强,但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像你这样的汉子,身边定然不缺女人,可豆鱼婆婆又老又丑,你非但不嫌弃,还当众……我还记得自己刚到豆鱼小吃时,豆鱼婆婆第一反应,竟是让我去救豆鱼。

我可不信这是对方良心发现,那只有一种可能,你在那啥的过程中,定然说了很多‘是因她对豆鱼不好,才会如此如此’的威胁言语。”

“当然,破绽可不止这一处,你带走豆鱼母子后发现行踪暴露,却只带走布布,单独留下豆鱼。论豆鱼和布布的身份,该把谁带走,傻子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葱头听了郑潮的话,立刻反驳:“你说的不对,我们带走那个女婴,那个女人就会倾尽全力让你救人。”

郑潮点点头:“不错,以我和豆鱼的关系,她女儿失踪后,我是营救的唯一希望,她除年轻貌美外一无所有,想要我死心塌地救人,只有一个途径……

但从另一角度看,虽然一直是你们在做恶人,最大的受益者却是我,能说说其中的原因吗?

这两天,我对大华的所有大型帮会势力做了研究,发现这种风格和秦淮的盐帮非常相似,再结合你们索要的青盐制法,还需要我多说吗?”

听到郑潮提起盐帮,老九颓然一叹,“郑大人,你是我见过的,除帮主外最聪明的人。没错,我的确隶属秦淮盐帮,但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

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会直接带着制盐之法离开,如果失败,才会和盘托出,以换取一线生机。如今被你识破,一切任意处置便是。”

郑潮皱起眉,他发现自己碰到一个让人极其头疼的问题,这位秦淮盐帮的帮主手段之高超,绝对让人叹为观止,明明做的都是坏事恶事,到头来反而让目标心存感激。

如果不是他和豆鱼关系更进一步,根本不可能体会到里面的精髓!

124 海青平到

郑潮模仿现代电影的绑匪片绑人,将孙荣廷耍的团团转,已够他佩服自己很多次,可和这些盐帮的家伙相比,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而到底该不该放这些人离开呢?这更是个问题。

如果放,此事惊动太大,各方面都不好交差,可如果不放……

他心里十分清楚,老九这些人如此做,可不是巴结奉承,只要对方直接对外宣称,此事乃受自己指使,就直接就能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需要郑潮承认,只要进行简单剖析,作为本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特别是这里面还有最敏感的男女之事,某猥琐男觊觎邻家妇人姿色,不惜雇人自导自演一出好戏的各类版本,会在第一时间传遍大华的个个角落。

有一句话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有些事不管对错,只要粘上,跑都跑不掉。

不信可以问问欧阳修,就算他和外甥女的事是真的,人家一没血缘关系,二在自己家没偷没抢,最多算古代版杨过小龙女(不知道金大大神雕的灵感是不是从这来的),结果一个牛到天际的大文豪直接就给废了。

还有前几年的冠西欧巴,人家辣么帅,又年少多金,和几个大美妞搞搞非常规健身运动也是人之常情,大家不都是这样么?

就是因为喜欢摄影,结果前途尽毁,现只能在各种私密网站或岛国舶来品资源里做封面,成为某产业链的旗帜性人物。

……(说的有点多,再省略十万字吧!)

事关自己清白,郑潮丝毫不敢大意,他可以让杨真相信,让黑风相信,让左青山相信,可其他人呢?比如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海青平。

就算他无视这老货,但豆鱼呢?豆鱼……婆婆呢?

咳咳咳……

越想郑潮越觉得可怕,冷汗直接从后背嗖嗖的往外流?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老九的品味了,这可是赤裸裸的一个大坑啊!

摇摇头,郑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了,过一天算一天,船到桥头……千万别翻啊!

*****

之后十来天,郑潮好像又闲了下来。

每日干完活领米粮,对灾民来说已成了习惯,甄富贵十万两白银到位后,郑潮第一时间找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把一半的钱全买成大米。

当杨真、黑风等人看着堆积如山的粮山,虽然对其来源还是有所怀疑,但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等消息传到灾民耳朵,不信的亲自看过并足额领了几次米粮后,原本的恐慌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充满干劲,他们不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而是把心思用在如何赚更多的米粮上。

因为郑潮适时让钱丰公布了一系列奖励措施,比如一个工作小组每日选出两个最优秀者,可多领一斤大米,干活过程中有好主意尽管提,也根据效果领米粮,一斤起步,上不封顶……

措施一出台,已被所有人惦记上,郑潮从开始招工就从未食言过,包括找寻布布时的许诺,信誉在大家心中早已建立。

等奖励的米粮到手,大家的积极性更是高涨,特别是那个叫臭蛋的家伙,第一天竟凭借以前的积累和优秀表现领了三百二十斤大米,连带着还被选为小组组长。

黑风对灾民的管理也有了质的提升,在郑潮授意下,他建立起一个渠道网,只要土囚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郑潮的耳目。

甄富贵索贿“失败”后,又数次去找郑潮,试图再送一笔银子,不过被郑潮婉言谢绝了,作为一个有平台的穿越者,他需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吗?

咳咳……

最重要的,是还有海青平这个老东西在一旁虎视眈眈。听说这老家伙准备来土囚村查看,让他非常头疼。但郑潮也没太好的办法,总不能找人把他弄死扔海里吧?

别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就算可以干,他一个新世纪的五好青年,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草菅人命。

而且海青平只是过于公正无私,人设妥妥的正剧主角,他吃点拿点,看着更像大反派。

郑潮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知不觉,他到大华快三个月了,他记得很清楚,购物平台免物流费的日子很快到期,若不能趁现在把所有钱都花光,之后价格将直接提高十倍。

可到底买什么好呢?自己现在貌似什么都不缺啊!

郑潮并不知道,他惦记的海青平,几天前就已抵达土囚村!

“清平兄,别来无恙!”

土囚村西三里处,杨真正在迎接自己这位好友。

多日不见,海青平的脸更黑了,神情尽是憔悴,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眼瞳深处布满的血丝。

最让杨真惊讶的,是此刻的海青平眼里充满了愤怒。

“杨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果然堕落了。当年那个身穿状元服,立志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大好男儿,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

杨真一愣:“海兄这是何意?”

“哼,还用我提醒?听说郑潮收受乾海商会十万两白银,你为什么不制止,怕他在驿报上给你穿小鞋?”

驿报是素衣卫的独特通信方式,各地素衣卫成员会将本地发生的重大事件借此上报,再由专人汇总后递交给出云公主,说直达天听也不为过。

“海兄误会了,郑贤侄可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哈哈,我还听说他让所有灾民给他盖房,并用先皇分给罪囚的土地种菜,那些灾民本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于心何忍?”

杨真道:“可郑贤侄没白用他们啊,他是按一天三斤大米的标准,给这些灾民发放工钱的。”

“正因为如此,本官才从乾海县巴巴的赶来,一人三斤,3000人一天就是9000斤,如今整个东南灾难遍布,他从哪弄这么多粮食?你们撒谎能不能找一个让人信得过的理由?”

“这……”杨真发现根本解释不通,只好道,“海兄,是非对错,我说的没用,你说的也没用,咱们到土囚村看看就知道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亲自去看。别想着拿表面功夫蒙我,那没用。”

说完,一甩袖子,直接朝前走去,却是看都不想多看杨真一眼。

杨真苦笑一声,他理解海青平生气的理由,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堆在一起的粮山,他自己都不信。

此时已近黄昏,正到了米粮的发放时间,多少一目了然,这一点海青平算的很准。

他根本没进土囚村,直接朝村东两里处的发粮点走去。

沿途不时有穿着短衫的男子回来,仔细观察的海青平发现这些人个个神色平淡,甚至有些沮丧。

若一人领三斤米,还沮丧什么?唯一的可能,是郑潮克扣了他们的米粮。

这一点并不奇怪,巧立名目嘛,各种苛捐杂税一公布,能剩多少就看郑潮的心情了。

谨慎期间,海青平还是决定问清楚,他拉住一个看着最干净的男子,笑道:“不知这位兄台贵姓?”

如果让郑潮看到,一定会惊愕的张大嘴巴,海青平见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对灾民却无比和蔼。

那人一愣,见海青平虽然穿着简陋,却有一种莫名的气势,知道对方应该不是普通人,不敢怠慢:“你问我?哦,我没名字,别人都叫我臭蛋。”

海青平也不在意:“名字只是代号,无伤大雅,若兄台想要,我可以给你取一个。”

臭蛋摇摇头:“不用了,郑大人说,等我当上窑长,就亲自给我起。”

蛊惑人心!

虽不知窑长是什么,但并不妨碍海青平给郑潮下这样一个结论。

起名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顺手取了就是,偏要画一个大饼出来,无非是想用最少的米粮,让人给你干更多的活。

海青平接着话头问:“郑大人可是那郑潮?听说给他干活,会有米粮发放,是不是真的?”

臭蛋不满道:“潮是大人的名讳,你不要乱叫,要懂得避嫌。”

海青平:“……”

他再一次见识到郑潮的淫威,连名字都不让提,你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参你个大不敬之罪?

口上却说:“是是是,是老夫孟浪了!”

“知道就好,下次注意点。你是外地新来的吧?放心,只要踏踏实实干活,粮食一定会有。”

“是是是,老夫的确刚到,因为受灾,家中已无多余之米,便想通过干活讨口饭吃。所以想问问该到何处报名。”

125 囡囡再现

“哦,这样啊,你再往前面走两里地就到了,现在应该还有人,可以先报名,不过想干活领大米,就只能等明天了。”

说着就想离开,却被海青平拉住:“稍等,老夫想问问,你今天的米可发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臭蛋立刻露出无比沮丧的神色:“发了。”

“发了多少?米量可够?”

臭蛋摇摇头,神情更沮丧了:“别提了,好不容易多领一回,结果发现不好拿,只能先存着,再找机会带回去。”

存着?

海青平抓住了关键词,认为自己找到郑潮弄虚作假的证据,说是三斤大米,事实上只给一点,剩下的以帮灾民存起来为借口以后再发。

哼哼,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伎俩?这个以后是要等到明年还是后年?到时灾难已经过去,每天三斤大米,和现在的每天三斤大米能一样么?

既省了一大笔钱,也不落下把柄,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果然好算计。

“不知你实际能拿多少米粮?”海青平继续问,他决定弄清楚,以免到时郑潮抵赖推诿。

臭蛋自然不知道海青平话中的另一重意思,他先伸出三根指头,又伸出两根指头。

“三两……二钱?很好,很好!”

海青平脸上肌肉不停抖动,从原来的三斤变成现在的三两,缩小了将近十倍,若真这样,这些灾民吃饱都成问题。

臭蛋看着海青平,眼睛里全是嫌弃,他本来见对方气质不凡,才脸露客气以示尊重,但听完海青平的话,那点尊重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个一天领三两二钱大米都能叫好的土鳖,他看都懒的多看一眼。至于海青平发抖的脸,被他自然而然的理解成羡慕到极致的激动。

“是三百二十斤,若只有三两二钱,老子早饿死了。”

“三百二十斤???”海青平懵逼了,这怎么可能?

下一刻,他仿佛想通什么,是了,肯定是郑潮知道自己要来,故意交代下面的人,试图蒙骗自己过关。

可惜注定弄巧成拙,若臭蛋说发三斤五斤,十斤八斤的,他或许还会相信,可三百二十斤,你骗鬼呢你?

“是吗?”认定了臭蛋是郑潮的探子,海青平立刻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露出嘲讽的讥笑,“呵呵,告辞!”

看着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海青平,忽然露出一副目中无人的神色,臭蛋莫名其妙的摇摇头:“这老东西不会是个疯子吧,老子竟和一个疯子费了半天唇舌,真他娘的晦气!”

海青平可不知道臭蛋的想法,他一路继续前行,只是看到沿途背袋子的行人也没了问话的兴致。

他很怀疑,郑潮在知道他到来后,会专门派一些人在这等自己,让他得到错误信息。

天色越来越暗,袅袅炊烟迎着夕阳缓缓升空,炊烟的源头,是一片由土坯和茅草搭建的简易棚户。

海青平脚步忽然顿住,如果郑潮在路上都做了准备,就算自己去大米发放地,也发现不了什么,为何不去这些窝棚看看,他绝不信郑潮把这里也能照顾到。

略略观察,海青平便信步朝一个最简陋的窝棚走去。

一个小女孩在窝棚外来回跑动,笑声不停回荡,仿佛喜悦到极致的鸟雀。

见到海青平,小女孩一愣,连忙跑进屋,小心翼翼探出头:“伯伯,你要给我吃的吗?”

海青平一愣,看着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便是灾民,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奢望。

从怀中拿出半块饼子,饼子黑乎乎硬邦邦,这是他的晚饭:“给你!”

海青平不是见人可怜就施舍的烂好人,特别还牵扯到他的温饱,但他却不想看到孩子挨饿。

他一直认为,孩子是大华的希望,只有让孩子吃饱穿暖,大华才有未来。

哼!

他不由再次想到郑潮,如果郑潮真的实现承诺,每人每天有三斤米,绝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真的?谢谢伯伯!”

小女孩两眼放光的接过,放在嘴边轻轻一敲,立刻皱起眉头,直接将那饼子丢到不远的泥坑里。

然后她又伸出手:“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饭团!”

“你……”海青平看着掉入泥坑消失不见的饼子,脸上肌肉不停抽动。

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深沉的怒气:“囡囡,你为什么扔伯伯的饼子,快给伯伯道歉。”

说完对海青平抱拳:“在下周宇,教女无方,让先生见笑了。”

囡囡看看父亲,又看看海青平,嘟起小嘴道:“囡囡不要,伯伯给的饼子囡囡咬不动,囡囡要吃叔叔给的饭团!”

周宇更怒了:“刚能吃饱饭,你就忘了以前的苦,是不是讨打!”

可能是对父亲的天然畏惧,囡囡小脸一白,忙对海青平行礼:“伯伯,对不起!”

说着又跑到泥地里,将丢弃的饼子捞出来:“还给你!”

看着上面全是泥水的饼子,海青平也不知该不该接。

囡囡却不知道他的纠结,将饼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跑到父亲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碗,一溜烟进屋了。

海青平这才注意到女孩父亲是端着碗出来的,碗中是蒸好的雪白晶莹的米饭,上面还有一堆青叶,看起来格外诱人。

周宇抱歉对海青平一笑:“小女年幼,刚刚多有得罪。”

海青平摇头:“小孩子心性大多如此,大一些就好了。”

“不知先生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海青平把刚才应付和臭蛋的说辞说了,周宇道:“原来如此,想必先生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蒸了米饭,如不嫌弃,不妨进屋用餐。”

海青平点点头,看似穷困潦倒,吃的却比他还好,他对这对父女充满了好奇。

“寒舍简陋,让先生见笑了。”

周宇再次道歉,海青平终于看清屋内的全貌。

这是一间狭隘的小屋,角落铺了些茅草算是床铺,几件破旧的衣服耷拉着,旁边火上架着一个铁锅,米饭的清香弥漫而出。

锅旁蹲着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正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米。

周宇打开锅子,海青平眼角再次一缩,因为他看到全是白米,足有两大碗。

刚用木铲铲了两勺,一旁囡囡立刻不满道:“爹爹,你都给了伯伯,囡囡就不够吃了。”

周宇亲昵的在她头上弹一下:“不够就再煮,虽然爹爹没大本事,但不会像以前那样,再让你饿肚子了。”

“哦!”囡囡这才扭过头,专心对付她的米饭。

“先生请,这些算是小女刚才错误的赔礼!”

看着满满一大碗米饭,海青平摇摇头:“一块饼子而已,值不了这么多,你还有孩子要养,老夫可不占你便宜。”

“哈哈哈哈!这话若先生几天前说,我肯定领你的情,现在大可不必如此,不信先生请看。”说着,掀开旁边一个黑色瓦罐的盖子。

海青平眼角一缩,瓦罐中的米几乎都要溢出来,看其重,绝不低于五十斤。

126 海青平的见闻

“这米,你从哪弄来的?”海青平很快就恢复正常。

一些米粮而已,他当然不会在意,只是这对父女一看就是难民中的一个,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他第一反应是来路不正。

谁知周宇却露出疑惑之色:“先生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前几天郑、杨两位大人联合乾海商会,以大米为报酬在东边建房子,每人一天可领三斤大米!”

“三斤?他不是只发三两二……”

海青平话到一半便不再说,若真只发三两,眼前瓦罐中的米可没法解释。

周宇哈哈一笑:“这消息先生是在乾海县听到的吧?千万别信,这估计是有人为防止别人来抢这抢食,故意散出去的。两位大人宅心仁厚,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见周宇对郑潮的推崇不像撒谎的样子,海青平眉头一皱,难道自己真冤枉他了?可真如此的话,有些事可解释不通。

他正待再问,周宇道:“不如先生先用饭,我今天上了一天工,可是饿的狠了。”

海青平点点头,也不矫情,夹一筷子米饭就往嘴里送。

“咦,好香!”

只吃了一口,海青平就辨出此米的不同,一粒粒晶莹剔透不说,还有股特有的禾谷清香。

他这些年因公务四处奔波,自信对大华所有地域的米都能如数家珍,皇帝的贡米他也吃过,可从见过这样的好米。

“当然香了,按郑大人的说法,这叫东北米,生长在北地三千里的冰天雪地之间,要长满一年才成熟。我看北方最有名的千年人参、万年雪莲,也不比这种米强多少。”

海青平心中一动,道:“你和郑大人认识?”

周宇点点头:“说过几句话,其实是囡囡和郑大人比较熟,我们父女逃难来土囚村的路上,郑大人好心给囡囡一个饭团,又低价卖了些米给我。

若不是他,我们很可能坚持不到现在。后来他也来了几次,想帮忙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年轻力壮,还是靠自己的好。”

海青平恍然:“难怪我刚来时,小囡囡向我讨要饭团……”

周宇笑道:“郑大人在饭团里加了点糖霜,囡囡做梦都想吃,只是糖霜的价格不是我现在能买的起的。”

海青平沉默,糖霜他吃过,若和白米混合做成饭团,他自己都不想再吃又干又硬的饼子,更别说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如此说,你每天都能足量领到三斤米,没有被克扣?”

“当然,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开始其实也没人相信,大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里,结果到现在都一个月了,每天三斤米从未少过一两,要是哪天不发,那才叫一个稀奇。”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特别是最近几天,郑大人颁布了一些激励措施,很多人领到的米已不止三斤,像我昨天就领了四斤,今天还给了以前有突出贡献的人奖励,比昨天更多。”

海青平道:“我今天听一个年轻人说,他领了三百二十斤,也是真的了?”

“你说臭蛋吧!我和他还算熟悉,这家伙脑子灵,前几天想出一个提高水泥窑温的法子,把水泥的烧制时间提了半天。

他找到了烧琉璃的方法,郑大人非常高兴,直接将其任命为组长,还说等他干满三个月,窑张的位置就是他的。

窑长每烧一窑水泥,就有半成份子,和这相比,那点大米根本不算啥!”

海青平不说话,显然已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关于臭蛋,还有个笑话呢!”

周宇笑着把臭蛋被左青山强按着洗澡的事添油加醋说了,然后又看海青平一眼:“先生,你胳膊上有不少老灰,头发油性也大,完全不符合素衣卫的要求。

我建议你连夜把身子洗了,否则让素衣卫那些人看见,挥起狼牙棒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把素衣卫定的规矩详细讲了一遍。

海青平这才注意到,周宇的衣服虽然破旧,却洗得发白,头发也干干净净,不带半点尘土。

囡囡比父亲更整洁,若不是脸依旧面黄肌瘦,活脱脱一个瓷娃娃,海青平一开始还奇怪,自己为什么看这个姑娘特别舒心,现在才明白,除小孩子的天真可爱外,干净整洁同样功不可没。

虽然对郑潮依旧成见多多,但对其强制规范这些灾民的行为还是认同的。

他参与过救灾,对个人卫生和疾病的关系也有模糊的了解,他曾用温和的方式尝试过约束,但也只是刚开始有效,时间很难长久。

在他想来,个人卫生只是个人问题,既不触犯律法,也不有损德行,干预太多,总会显得自己多事。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既然郑潮的法子好,他觉得还是可是学习一下的。

想了想,他又问周宇:“若真如你说,这附近应该有专门洗澡的地方吧?”

周宇竖起大拇指:“先生厉害,我不过说了两句,你就想到这么多,跟我来吧。”

海青平淡淡一笑,要在土囚村这个一小片地方,保证三千人同时洗澡,光水就是天文数字,除了集中起来别无他法。

两人起身出门,沿着一条小路前行,大约一炷香,前面便传来粗狂的说笑嬉闹声。

走进后,海青平发现这里有一口水井,旁边一字排开四个木桶,两名男子正忙着从井中往木桶里打水。

两行二三十来个男子正在排队,大家清一色光背短裤,有的手里端着木盆,有的则干脆空着手,排队之余,相互聊天打屁,十分热闹。

海青平仔细聆听,发现大家说的多是大米的领取问题,不由竖起了耳朵。

“你今天领了多少米?”

“十二斤!”

“可以啊!”

“蛋,臭蛋拿货和我一个窑里的,一样干活,他发了三百二十斤!”

“得了吧,你能跟人家比?我可听说对方除了白天干,晚上也不走,宁可不要米,也在那守着,就为了学控火。要不说人家能改良水泥的烧法,你只能和媳妇研究怎么生男娃?”

“滚,你个王八犊子,是不是偷听老子的床了?”

“切,你们两口子声音隔百丈都能听见,还用偷听?再说老子媳妇不比你媳妇漂亮?鬼才会稀罕你!就提醒一下,别每天折腾到大半夜,窝棚又不隔音,让不让人睡觉了?”

“嘿嘿,这是老子的本事,像你,半柱香都坚持不到,媳妇再漂亮有啥用?”

“滚蛋!”

“嘿嘿嘿嘿……”

这帮粗人也不避讳,逮着啥都往外说,人群中不是传来或嚣张、或猥琐、或鄙视、或香艳的笑声。

海青平认真聆听,有选择的略去少儿不宜内容,但毫不影响他内心的震惊。

这帮人中,今天每人领的大米就没低于十斤的,虽有郑潮刚颁布了奖励措施的缘故,但也足够吓人。

有人看到周宇:“宇哥来了?听说你今天领了二十八斤米,在咱们这片就算最多的吧?”

周宇忙笑着回道:“见笑见笑,小女虽年幼,但饭量比我还大,不下死力气不行啊!”

“少拿你女儿当挡箭牌,听说你媳妇被你卖到一个富商之家,你是想把她赎回来吧!”

“我……”被提到伤心事,周宇神色不禁黯淡下来。

“周宇,别听这小子胡说,谁不知道这是你媳妇自愿的,为的是换粮食给小囡囡看病,要怪就怪这贼老天不开眼。”

“是啊,也就郑杨两位大人仁慈,给咱们这些粗脚汉子一个活命的机会,不然大家早埋乱葬岗上了。”

127 毅力非凡的海青平

一阵喧闹,众人很快发现海青平,没办法,所有人中只有他穿的最为整齐。

“周宇,这位是?”

周宇道:“和咱们一样,也是遭了灾,想赚些米粮养家。”

海青平抱拳道:“让各位见笑了。”

“先生是读书人吧?”

“读书人怎么了?灾难面前人人平等,这可是郑大人亲口说的。”

“是啊,还必须每天洗澡,烦死人了。这样,大家让这位先生先洗怎么样?省的被咱们这些粗人的洗澡水污了身子!”

“没问题,先生请!”

人群开始起哄,只是个个脸上似笑非笑,像憋着什么坏水。

“如此多谢各位了。”

海青平并不在意,他出身苦寒,知道这些庄稼汉的性子,平日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坏心。

紧紧衣领,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最前方。

那两个打水的人已将水桶打满了水,见海青平过来,笑道:“先生请!”

海青平一愣,在他面前有四个水桶,而和他一起的,只有一个另一队出来的排队灾民,让他有点摸不清状况。

一个打水之人指着两个水桶笑道:“先在第一个水桶泡,然后再用第二个水桶冲洗,你第一次洗,必须泡够一炷香。”

这时另外一人已跳入水桶,脑袋也缩入水面,好大一会,才从里面站起,一张脸红通通的,走出浴桶后用刷子不停在身上揉搓。

等全身搓了一遍,再从另一个木桶中舀出清水冲干净,穿上衣服便施施然到一边去了。

后面排队之人在此人刚从浴桶里出来时,就跳了进去,如此循环,不仅有序,速度也是极快。

海青平有学有样,整个人跳入水中,正要把头伸进去,身子却猛然一抖,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蛰痛从下体敏感处传入大脑。

“嘶~~~”

他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的汗唰唰唰的往下掉,终于明白刚才的人脸为什么那么红了,不是憋气憋得,而是在忍受这非人的刺激。

不过他生性坚韧,只盏茶时分就适应了这种感觉,然后一个猛子把头扎了进去。

等他再也憋不住时,才猛然从水中钻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仔细的观察,能发现这桶水变黑了不少,却不像其他灾民第一次能洗出不少跳蚤,可见他平日还是很注意个人卫生的。

抬脚从浴桶中出来,海青平忽然发现四周一片雅雀无声,不由茫然向外看去,却见那些灾民都看向自己,眼中除了惊讶,还有佩服。

“好,先生就是先生,厉害!”

“是啊,你是第一个首次跳进浓盐水却坚持着一声不吭的,我当时被折腾的老惨了。”

“废话,人家是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最不缺的就是坚韧。”

海青平神色不变,对耳边的赞扬只是笑笑。

负责打水那人也佩服道:“老先生,你身上的灰泥是自己搓,还是我帮你搓。”

海青平一愣:“有区别么?”

“我是郑大人专门安排负责给大家洗澡的,只是很多人嫌我手劲太大,非要自己洗而已。”

原来郑潮强行将灾民养成每天洗澡的习惯后,不仅挖了许多水井,还找了不少人专门负责此事,以节省大家时间。

“那老夫就让你试试,只要能把身上的泥洗掉,你尽管搓。”

“得嘞,您就瞧好吧!”

呲呲呲呲……

这次搓澡用的虽不是狼牙棒,但也是摩擦力强劲的丝瓜瓤,加上搓澡人的力量,看的众人个个头皮发麻。他们有理由相信,若再用力些,速度再快些,很可能擦出火星。

当海青平却依旧一声不吭,看其表情,甚至很享受的样子。

搓澡人见状也兴奋起来,又从头到尾给他搓了一遍。完事后,又用清水帮他冲刷干净,此刻海青平的皮肤已成了煮熟的虾子。

排队的人愿意把机会让给他,本是想看笑话的,现在却只有佩服。

海青平轻吸一口气,在所有人仰慕的神色中施施然离开,跟在后面的周宇刚想说什么,就听海青平叫道:“哎哟哟,快扶老夫一把,那家伙是搓澡吗,分明在虐人,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被他拆零散了。”

周宇:“……”

他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跟郑大人学的,刚开始臭蛋被搓的在床上躺三天,挺过来后他给别人洗澡,更是变本加厉。

现在这些人都是最后被抓的倒霉蛋,郑大人给他们的指示是,碰到身上脏的就往死里搓,搓一个给一斤米的奖励。”

海青平苦笑,若刚才那人知道,他拼命折腾朝廷的三品大员,不仅没事,还有米粮可拿,不知是该害怕还是高兴。

周宇见他身体依旧不由自主的发抖,忍不住道:“先生,若忍不了,为什么不大声叫出来呢,那些人本性不坏,只要服个软,都会把力量减轻的。”

海青平不可置否,他受点苦没啥,但若让人知道堂堂东南监察使当众哭爹喊娘,朝廷体统何在?

“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烧水泥、建房,还是种菜?前两样需要找专人报名,若想种菜,明天跟我一起即可。”

“老夫祖上都是农民,对种菜颇有几分心得,就有劳周兄了。”

“真的?太好了,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如在我的窝棚里凑合一晚,会方便些。”

“多谢!”

“同是天涯沦落人,客气什么!”

海青平想了想,忽道:“能说说你媳妇的事吗?

周宇一愣:“这……”

“若不方便就算了。”

“哎,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我周家本来家境还算殷实,无奈一场暴雨把什么都毁了。吃光剩余的米粮后,我带一家人到乾海县城避难。

谁知囡囡中途生了一场大病,那药铺掌柜只收粮食,我哪有多余的大米给他?我媳妇无奈,便在草市把自己卖了。”

海青平指指他装粮食的瓦罐:“你现在得了这许多米粮,为什么不把人赎回来?难道嫌弃她已卖过他人?”

周宇叹道:“嫌弃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一家之主没用,对她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买人容易赎人难。我媳妇把自己卖了十斤大米,我就算现在拿出一百斤,恐怕也赎不回来了。”

海青平沉默片刻:“不知买你媳妇的究竟是何人?”

“是乾海县衙不远的鲁老爷,其实鲁家也算不错,我媳妇求了三条街,只有他家肯出十斤大米……若非如此,我早就偷偷过去,把她抢回来了。”

海青平道:“你说的鲁老爷,可是叫鲁树?”

周宇眼睛一亮:“没错,先生认识他?

海青平点头道:“这样,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把你媳妇赎回来,给他十斤大米即可!”

“这……”周宇显然不信海青平的话。

128 感激和卖菜

海青平解释:“我和那鲁树有些交情,他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周宇闻言,俯身朝海青平拜去,声音沉重:“我若能将她赎回来,先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行了行了,相见就是有缘,别说这些矫情的,你先休息,明天一早就过去赎人。”

“不,我现在就去,若顺利的话,明日中午就能回来,不耽误下午干活。”

说着,拿起海青平给的条子,顶着夜色离开了。

看着蜷缩在草床角落的小囡囡,海青平无奈苦笑,只得帮她盖好被子,和衣躺在旁边。

******

第二天一早,海青平就被大米的清香熏醒了,睁开眼睛,他发现小囡囡正蹲在铁锅旁,眼巴巴盯着锅里的米。

海青平晃晃胳膊,除了被搓的部分地方依旧有些疼,全身竟多了一种莫名的清爽,看来昨天那位搓澡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他呵呵一笑,见米煮的差不多,走过去关了火,给囡囡盛了一碗,却被小家伙推回来:“伯伯先吃!”

海青平道:“囡囡先吃,伯伯再盛一碗。”

囡囡摇摇头:“伯伯让爹爹去找娘亲,还搂着囡囡睡觉觉,伯伯是好人,应该你先吃。”

海青平慈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昨晚你听到我和你爹爹的话了?”

小囡囡点点头:“所以我一早起来给你煮米汤喝,你尝尝香不香?”

海青平喝了一口:“真香!”

“当然,囡囡可厉害了!”

看着小囡囡继续无忧无虑的玩耍,海青平欣慰的叹了口气。

他这些年饱读诗书,功成名就,想过上优渥的日子易如反掌,可他没这么做,依旧对那些贪污民脂民膏的家伙恨之入骨,几欲除之而后快。

比如郑潮,他可是亲眼看见对方吃拿卡要,若非出云公主特意交代,他早就将对方收拾了。

可惜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而天下永远都有吃不饱的人,他有时候也怀疑自己做的是否真的完全正确。

但在这一刻,在接过囡囡递给自己米汤的一刹那,他信念更加坚定,自己辛苦操劳废寝忘食,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

中午时分,周宇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女人衣着朴素,却有几分难得的知性美。

“娘!”囡囡大老远便叫出女人的身份,女人见状也飞奔而来,抱着日思夜想的宝贝痛哭流涕。

好半天,母女两人才平静下来。

周宇忙和囡囡娘介绍海青平,囡囡娘朝海青平见礼,显然在路上已听周宇提过:“多谢先生搭救之恩!”

海青平笑着摇头:“许些小事,不足挂齿,你们一路风尘,进去多休息一下吧!”

但周宇夫妇并未听他的话,囡囡娘做饭,周宇配合,然后请海青平做了首位。

海青平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的感谢,也不推辞。很快他又开始佩服囡囡娘亲的手艺,对方单凭米饭就能弄出四种不同口味的饭食。

吃完饭,周宇便带着海青平一起去菜地。

“你应该多休息一下,不差这半天。”海青平好心劝道。

他知道土囚村和乾海县的距离,周宇至少要午夜时分才能到地方,日出后又马不停蹄的回来,定然十分辛苦。

“后半夜我在城墙下的草堆里睡到天亮,一点都不累。而且我还要多赚些大米粮回来,家里多了口人,少了又要饿肚子。”

海青平闻言便不再劝。

两人一路前行,周燕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不敢请教先生名讳?”

海青平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位鲁老爷他……”

“可是他刁难你了?”

“那倒没有。”周宇道,“鲁老爷只是看中内人的厨艺,对她一直很客气。”

“没有就行,我曾救过他的命,他不好不卖我面子,至于我的身份,不提也罢。”

周宇不敢再问,但他知道,眼前这位的先生绝不一般,他一开始敲鲁家大门,说明想出高价把媳妇换回去,结果对方问都不问,就直接撵人。

谁知等他拿出条子,那位鲁老爷瞬间就像换了个人,前倨后恭阿谀奉承。

囡囡娘亲在鲁家的待遇虽算不上坏,但也绝说不上好,那位鲁老爷为此事却再三道歉,还拿一锭银子给他,只求自己能为其在这位先生面前美言几句……

两人走了差不多三柱香,来到一个简单搭造的窝棚前,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周宇极其熟稔的和对方聊了几句,那人便在纸上记下两人的名字,看的海青平一愣:“新人不是需要提供户籍吗?”

“没事,我给先生担保,你跟着我就是。”

海青平沉默,按照素衣卫规定,若新来灾民暂时不能提供户籍,需找有户籍的人担保,若出了事,则由担保人全部承担。

没人愿意给别人担保,这很容易惹祸上身,但周宇毫不犹豫的就做了,足见对海青平的信任。

两人有走了一段,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绿油油的颜色,三四个灾民在地里不停的忙碌,周宇则推着车子,收集刚拔出来的青菜。

经过一个月的生长,这些菜已有巴掌大小,基本可以食用。

海青平要过去帮忙,却被周宇拦住:“先生帮我看着车子即可,我一个人就行。”

海青平摇摇头,将青菜在车上码的整整齐齐,速度之快,竟比周宇也不逞多让。

两人很快装满一大车,周宇在前面拉,海青平在后面推。

“这些菜要送到哪?”

“当然是卖掉,此地向北二十里便是海宁县,我们要将菜拉到那里!”

周宇说的地方,是乾海县和海宁县的交界处,这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小集市。

沿途不时有拉着巨大菜车的人来回艰难前进,从高空看就像一只只勤劳的工蚁。

这些人把菜车放到一个指定位置,并从怀中拿出一枚古怪的牌子,交给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人,然后从他手中换了张颜色鲜艳的纸,就离开了。

周宇道:“此人叫米锤,是郑大人的兄弟,他负责接管拉来的菜。”

米锤显然和周宇很熟悉:“哟,宇哥,怎么今天看起来红光满面的,又想到什么能领大米的新点子了?上次你那个把蔬菜大米一起卖的想法可是很不错的。”

周宇摇摇头:“不是,不过比多领些大米还要好,在这位先生的帮助下,我把自己的媳妇接回来了。”

“哦,这可是好事啊,恭喜恭喜!”米锤看到海青平,眼睛猛然一缩,显然认出了这位和郑潮不对付的三品高官,不过他只是点点头,没有点破。

海青平忽然问:“什么是蔬菜和大米一起卖?”

米锤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多了会不会泄露郑潮的隐私。

129 态度

旁边有人接话道:“先生可能不知,咱们种的蔬菜很密,中途需要剔除小的,可扔了太浪费,卖到海宁县根本没人要。

青菜和青草差不多,勤快点地里还能找到,那些人需要的是大米,所以周宇就提议和大米放到一起卖,果然吸引了一大批人过来。”

海青平皱起眉头,显然在他看来,这也是变相的搜刮民脂民膏。

“那为什么现在这些人都是只买青菜?”

海青平看到不少海宁县过来的人,都是付钱后拉着车就走,提都没提大米的事!

“这还不简单,地里的野菜被他们吃完了呗,现在只能吃菜!要说还是郑大人厉害,如今光是卖蔬菜的钱,就是个天文数字。”

海青平盯着米锤:“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米锤只是怕说错话无故给郑潮添麻烦,却不是怕这位海青天:“什么怎么回事?我可听不懂。”

“当然是把菜卖给灾民,你们这样是趁人之危!”

“海大人,你名声是大,但总得讲理吧?”

米锤当然知道郑潮和海青平曾经的互撕之战:“你来着暗访,无非是看不惯潮哥用一点大米就让灾民干很多活,可现在粮食短缺,能有什么办法?

海大人不妨到苏州府打听打听,有谁愿意出三斤大米让人干一天活?没有,因为这三斤米可以让人把自己卖了,给你免费干一辈子!

不要看见我们赚了点钱就说趁人之危,这些青菜种出来也是要成本的,而且我认为我们应该赚。

天灾人祸的确令人痛恨,却不是堕落的理由,暴风雨满打满算只有八天,雨停之后难道不应该快速恢复生产吗?水稻这样的季节性庄稼是不能种,可为什么不去种菜?

你看看海宁县这些人,每天聚在县衙门口领一碗米粥,然后躺在墙角处一动不动,我知道他们是想节省体力,可再节省,在庄稼地里撒点菜籽总会吧?

有句话潮哥说的很对,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面对这群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家伙,我们愿意把辛苦的种出来的食物卖给他们已算发善心,不然他们只能等着饿死。”

来送菜的人闻言脸色立刻涨得通红,米锤说的不就是他们自己吗,当时杨真在土囚村施粥,他们也是这样干的,若不是为了那能填饱肚子的三斤米,他们现在和海宁县的灾民也没什么区别。

周宇更加沉默,虽然卖媳妇是事出有因,可卖了终究是卖了,若不是自己下死力气挣了些大米,加上运气好遇上眼前的先生,囡囡以后估计就再也见不到她娘了。

海青平沉默,因为米锤的话他竟无法反驳。

这时,一匹快马忽然从海宁县方向疾驰而来,看其衣服颜色,海青平眼角忍不住一跳。

他忙快步跑过去拦在大路中央,那人见状,急忙勒紧马头,怒喝道:“何方刁民,竟敢拦截素衣卫传信使,想造反吗?”

周宇等人心下大骇,素衣卫传信使代表的可是皇上,如果冒犯罪过可就大了。

海青平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本官乃东南监察使海青平,出什么事了?”

传信使闻言一惊,连忙下马:“原来是绿衣使海大人,玄武营探哨急报,青莲会集结大量灾民在广州府造反,声势浩大,出云公主殿下亲令,各地素衣卫当权利监察官府妥善安置灾民,严禁青莲会余孽鼓动闹事,保一方太平。”

“什么?广州府反了?”海青平彻底呆住,随即大叫:“快,随我一起去土囚村见郑潮!”

说着翻身上马,动作之快,犹若闪电。

周宇呆呆看着消失在远处的海青平,他曾猜测对方身份不凡,却万万想不到,这位和自己相处了一天一夜的老者,竟是大名鼎鼎的海青天!

难怪那位鲁老爷半句废话也没有就把自己媳妇放了。

想着,他连忙跪到地上,也不管对方已经看不见,对着其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

当海青平再次看到郑潮时,对方正带着围裙,在一个烧红铁板上忙碌,李文则在一旁流着口水等待。

“海大人来了?我正在做铁板鱿鱼,很好吃的,一会请你尝尝。”虽然很不喜欢这老货,他还是友善的打了个招呼,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可不想对方在耳边一直唠叨个不停!

果然,海青平见他一副厨师打扮,吊儿郎当的样子,气的把来意都忘了:“郑大人,如今我大华东南各省遍地饿殍,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为天下百姓考虑,却只想着满足口腹之欲,成何体统!”

“海大人这话是何意?乾海县的灾民到了土囚村,我可没亏待他们,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要有一个饿肚子的,我……我把烧好的鱿鱼全送给你。”

海青平:“……”

“本官知道你已把乾海县灾民进行妥善安置,可这次受灾的又不止乾海县一处,整个东南的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中,即便乾海县百姓吃饱穿暖,其他地方呢?”

米锤一席话的确把海青平说住了,可后来他越想越不对,郑潮用极少量大米雇佣灾民种菜,又将其以五两银子一车的天价卖给其他人,就是在发战争财,偏偏说的冠冕堂皇。

所以他必须对郑潮这种为富不仁的行为进行强烈的谴责!

郑潮怪异的看着海青平:“海大人,你这是想给我升官了?”

“升官?就你这样整日里尸位素餐,还是一辈子呆在乾海县吧!”

“那就是不升了。”郑潮没有因海青平的话而有丝毫生气,“海大人,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尸位素餐?我是乾海县黑衣使,只能管乾海县的一亩三分地,要把整个东南的灾民都揽在自己身上,那不是忧国忧民,而是捞过界。这可是杀头的大忌!”

说着,他又补充:“不如这样,你把苏州巡抚的位置给我,我保证整个苏州府衣食无忧,你让我当上东南总督,我可以让所有东南百姓都乐呵呵的,怎么样?”

“你……”

“是不是不行啊?知道你没那么大的权利,那就别操这么多心。来,和我一起吃鱿鱼,吃饱喝好不想家……呃,不忧愁!”

“哎!”海青平忽然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坐到郑潮对面。

郑潮一愣,奇怪的看着对方,海青平的举动大大超出他的预料,因为按照常理,对方应该拂袖而去,或继续找自己的茬才对。

“愣着干什么,把最大的一块给老夫拿过来。”

摸不清老家伙的意思,郑潮只得照做,一边的李文却不干了:“喂,这块肉我可等了很长时间的。”

海青平:“……”

鱿鱼烤好,海青平不再说话,加起来就是一顿猛吃,他这两天清汤淡水,确实饿的有些狠,郑潮和李文见状,也毫不示弱的开抢,直到食材消耗的差不多,才算作罢。

海青平忽然叹了口气:“以前老夫对你有些偏见,这两天我在附近转了一圈,发现你做的还不错,算我走眼了。”

见海青平竟一改常态,郑潮也不好再冷嘲热讽:“海大人言重了,其实我还是很关心民计民生的,说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古人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对我的真实写照。”

“咳咳咳咳……”海青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包括在这烤东西吃?”

“海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说说我吃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此物叫鱿鱼吗?”

“那你以前吃过没有?”

“这……第一次吃。”

“你可知这种鱼出自哪?大海,土囚村东南的海湾全是这玩意。”

海青平心中一动:“你是说……”

“没错,我问过很多百姓,没人认为此物能吃,我就在想,这玩意是活的,总比青菜豆腐强,就亲自尝试一番,味道还不错吧?

我已抽调部分灾民,让他们造些船进行大批量捕捉,吃不完的就晒成鱿鱼干,用水泡发直接就能食用。”

“不知此物你准备卖多贵呢?”海青平一语道破郑潮的真正目的。

郑潮无奈道:“海大人,你不要看我赚点银子就阴阳怪气,难不成把鱿鱼免费送给那些灾民就对了?

你觉得我用三斤大米让那些灾民干一天的活是搜刮民脂民膏,可若直接把米送给他们,乾海县的十里青菜从何而来?捕捞来的鱿鱼若免费发放,你觉得有人愿意干吗?他们只需要躺在那等着领鱼即可!”

郑潮觉得海青平读书有些读傻了,若对方依旧不停挑刺,他就为其普及一下劳动和经济学之间的关系。

海青平摆摆手,郑潮的话他当然理解,只是里面牵扯到一个度的问题,而这一点却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差点把正事忘了。素衣卫传信使刚报来消息,广州府那边的灾民在青莲会的组织下,造反了!”

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郑潮。

在他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时,那叫一个心忧如焚,灾民造反可是危及大华根基的大事,最恐怖的,是这股风潮会如烈火一般在所有灾区蔓延,所过之处都是人间地狱。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完全没必要着急,乾海县和其他地域不同,灾民的日子虽不如从前,却也吃喝不愁,有些人甚至已经小有身家。

大部分人造反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让一群天天白米饭、小青菜,还有鱿鱼肉吃着,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家伙乱起来,绝对比登天还难。

但他依旧想看看郑潮的反应,大多数人知道有人造反后,往往会惊慌失措,胆颤心情,想必这家伙也应该十分狼狈吧!

130 讨论

谁知他却失望了,郑潮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就再也没了其他反应。

海青平依旧不死心,提高声音道:“我说的是广州府的百姓造反了。”

郑潮无奈的看着他:“我耳朵不聋,听得见。”

“你怎么一点不紧张?”

这下反而是郑潮奇怪了:“紧张,为什么要紧张?”

“那可是聚众造反,只要叛军打过来,你我的脑袋估计都要搬家。”

郑潮嘿嘿一笑:“海大人,拜托你能不能不要浪费唇舌了,以为我不知道广州府离这有多远?就算他们走直线,到这里也得半个月,若正常的东征西讨,起码是三个月后了。

再说大华的军队都是吃干饭的?既然有人造反,去平就是了。由灾民组成的军队基本是乌合之众,大军一到就会作鸟兽散,根本无需担心。”

海青平愣愣的看着郑潮:“你小子懂兵法?”

“参考历史进行的简单分析而已,不算什么。至于兵法,我只知道三十六计,特别是那个终极必杀技,要不要背给你听听?”

海青平:“……”

一拍脑门,海青平道:“不对,老夫差点被你给说晕了,灾民造反的源头是广州府,但发起人却是青莲会。

这个组织拥有极其严密的构成,全大华都有他们的人蛰伏,若我没猜错,很快所有灾区就会在他们的煽动下乱起来。

就算乾海县不出问题,可苏州府有七个县,扬州府也有六个县,到时咱们被这些地方一围,你以为还有好吗?特别是在他们知道你有很多粮食的情况下。”

苏州府和扬州府虽然名字和历史一样,但具体却有不同,比如历史苏州府有九个县,杭州府只有四个县。

郑潮脸上的散漫不见了,他也想到这个问题,这一个月内,土囚村的灾民已经由原来的3000人变成现在的7000,就这还是概不接收外县人口的前提下。

若允许外县灾民来此,别说七千,七万人都不止。郑潮已经把从乾海商会得来的七成银钱都换成了大米,可粮食的消耗速度依旧在巨大增加。

为了一口吃的,本地灾民和外县流民有摩擦不断,杨真几乎每天都在东奔西走,到处救火。

现在有朝廷律法约束依旧如此,他能想象,一旦乱起来,不用青莲会组织,其他县的灾民也会为了一口粮食,疯了一样把这里撕成碎片。

战争财好发,可战争破财更容易,郑潮现在的全部身家都投到这方圆十里内了,一旦被侵占,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海大人,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怎么办?作为乾海县的最高长官,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治下沦陷啊!”

对郑潮的态度,海青平很满意:“老夫被调到这里,只负责监督和提醒,具体实施,还是你和杨大人来执行。”

郑潮立刻对吃饱喝足准备休息的李文道:“去把所有人都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和他们商量。”

郑潮房子的客厅,一行人再次聚在一起,听完郑潮的陈诉,所有人面面相觑。

土囚村今日的繁荣,让他们一直觉得这次的危机已经过去,直到此刻才发现,一切只是重新开始。

杨真道:“郑贤侄,此事你说怎么办?”

郑潮一愣:“杨叔,你才是乾海县县令,素衣卫虽有监察之权,但具体决策还要靠你谋划执行。”

他可没丝毫敷衍,像这次以大米为报酬征用灾民,打的就是杨真的旗号,只是杨真每次都会把他带上,才给人一种这是两人功劳的错觉。

“贤侄就不要谦虚了,你的本事老夫知道,心里肯定早就有了主意对不对?”

黑风也道:“是啊大人,有话你就说,大灾之际,素衣卫也有守土之责,所以您自当当仁不让。”

郑潮没好气的瞪了这货一眼,不bb你能死啊!

其他人也都看向郑潮,一副你快说的样子,土囚村能有今天,全因郑潮高屋建瓴的一系列操作,所以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郑潮无奈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别人打过来,咱们就反击呗。我建议从灾民中挑出一些身体强壮的人进行军事训练,谁来就把谁打回去。”

等了半天,见他不再出声,杨真愣愣道:“就这些?”

“不然呢?难道等那些人来了,咱们请他们手下留情,让他们把米多少给我们留一点?”

“这……”

海青平打断道:“行了,还是由杨大人说吧!”

经过一天一夜的微服私访,他对郑潮的观感改变了不少。本以为他能有什么高明主意,听完他的话,才知道这货也就

那个样子。

谁都知道强盗来了要反抗,他要的是具体措施,泛泛而谈的大话、空话、套话都是废话。

杨真摇摇头:“我以前掌管户部,主抓的是民计民生,对叛乱可没什么经验,能有什么主意?海大人监察东南,见多识广,还是由你来吧。”

海青平点点头:“那好,本官就说说接下来……”

左青山忽然打断:“这位大人,你身为大华监察使,的确有监察之责,可对具体政务应该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吧?”

“你……”海青平眼睛一瞪,“你是何人?这里有你插口的地方吗?”

这次的主要参会人员有郑潮、海青平、杨真、黑风、钱丰,都是如今土囚村各个方面的话事人,左青山和铁锤只是辅助黑风对灾民们的行为进行规范,自诩不够资格,便主动站在郑潮身后充当保镖。

海青平打断郑潮的话,早就让两人心中不爽,在他们心中,郑潮才是主心骨,你刚从乾海县过来就不停的指手画脚,也太自恋了吧?

所以,见他在那装模作样,忍不住出言讥讽。

“我?我是素衣卫一名普通成员,最近一直跟着黑风大人学习。”

“那就好好学,不知道素衣卫的核心宗旨是要懂得上下尊卑吗?真怀疑你学的都是什么。”

海青平很生气,作为监察室,他一向以天下为己任,关心百姓疾苦,最痛恨的就是尸位素餐的官员,现在见杨真和郑潮相互推诿,忍不住要提点几句,没想到竟然有人讥讽他。

左青山淡淡道:“这位大人,我天生愚笨,只学会了四个字:越俎代庖。”

“你……”

“好了好了!”郑潮连忙打圆场,“海大人别生气,我这几个兄弟没有文化,你大人大量别计较,把想法说出来,世界和平……哦,乾海县的父老乡亲还等您拯救呢!”

海青平哼了一声,才道:“我认为,攘外必先安内,青莲会既然发动,说明这个组织已做好了万全准备,土囚村灾民聚集,说不定就有图谋不轨之徒故意煽动民心。

你们通过米粮安定住灾民的心思,又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严格的规范,这很好,但还不够。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是把灾民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严密监察周围的一举一动,若有可疑人员,立刻抓捕……”

他说着,见左青山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禁一怔,随即不爽道:“你看本官干什么?”

左青山道:“不瞒海大人,上次盐帮一个叫老九的带人大闹豆鱼小吃,为了杜绝类似情况发生,郑大人已安排专业人员,对方圆十里进行严格监控。

现在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所以……”

左青山很客气,但意思也很明显,你让我们做我们已经做过的事,你是不是傻!!!

海青平:“……”

131 郑潮的布置

“这样啊!”

短暂的尴尬,海青平又恢复正常,“那倒省了很多力气,下面只剩下安全问题了,我建议从素衣卫玄武营掉一批人过来,土囚村地势高,只需很少的人,就足以保证安全。”

这次说话的是黑风:“海大人,玄武营传信使带来消息,除广州府地区造反外,螃蟹岛天海盗也蠢蠢欲动,他们目前只能派两支百人小队在附近巡查,想从那调兵的可能性不大。”

海青平:“……”

他发现自己想说的,要么郑潮已经做了,要么就办不到,自己在这浪费唾沫,岂不和傻子差不多?

海青平郁闷半天,只能说道:“既如此,其他就没有了,各位好好回去准备,现在可以散了!”

没有人动,包括杨真,大家都看向郑潮,像是在听他的意思。

嘴角不停抽搐,这是对海青平权威最大的挑战。

郑潮额头也是直冒冷汗,这帮家伙如此不给这位三品大员面子,简直就是……干得漂亮!

他笑着补充:“骚瑞啊,海大人。你结束了,可我还没开始呢!”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是你强行打算我的好不好?我把大家召集过来,还有几个小细节需要和大家探讨一下。”

海青平仔细回想,然后有些尴尬,他发现好像真是自己打断了郑潮。

“那你说吧!”

郑潮站起身,语气平淡表情严肃:“现在我宣布,乾海县进入备战状态!”

“首先,因玄武营军事力量紧张,为保证乾海县百姓的人身安全以及个人财产不受侵犯,我们必须自救,我建议成立一个临时军事预备役。”

海青平眉头一皱:“郑大人,朝廷律法,咱们没资格组织军队。”

海青平这次却是出于好心,军权历来都是君王大忌,就算侥幸成功,也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郑潮笑道:“海大人多虑了,我说的军事预备,可不是军队。什么是预备役呢?

和正式军队不同,预备役虽是我大华武装力量的组成部分,但只归属于战斗的预备序列。既区别于现役部队,又不同于民间组织,是和平与战争完美结合的一种形式。

它可作为战事初期的首批动员对象,也是应付突发事件,承担急、难、险、重任务的突击力量……”

包括海青平在内,所有人都听得头晕眼花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玩意?

等郑潮说完,杨真期期艾艾的问:“郑贤侄,你确定这样不会出事?”

郑潮摊摊手:“这些人就是为应付现代突发事件组织起来的,等那些造反者被灭,就会主动解散,能出什么事?”

杨真恍然:“你是说乡勇啊?”

“差不多,不过人数估计会多些,暂定500人吧!这些人由铁锤负责招募和训练,没问题吧?”

铁锤为难道:“招人没问题,只是那些灾民现在每天至少有三斤米可领,若冒然换地方,就怕他们不乐意。”

“那继续给他们发大米啊,一人一天最少五斤,表现好了还有奖励。”说着他忽然道,“对了,发米所需钱粮,需从素衣卫卫所支取,海大人,你没意见吧?”

郑潮显然对查抄孙荣廷的家产被海青平占领而耿耿于怀,现在有了机会,必须的从他手里抠上一点。

海青平摇摇头:“只要用对地方,我当然不反对,不过记得,我会定时查账,你别想中饱私囊。”

郑潮:“……”

我现在可是坐拥千万身家的大土豪,能看上你那点钱?

铁锤又问:“五斤大米是不是太多了?我看三斤也有人干!”

“一点都不多,记住,我多发米可不是白发,你招的人必须优中选优,老弱病残偷奸耍滑者一律不要。”

等铁锤应下,郑潮又道:“再才灾民中召集心灵手巧者一百人,成立战地临时医院,由左青山任院长,同时吧‘仁心堂’并入其中,正心为副院长。主要职责是救护伤亡的预备役士兵。”

左青山战斗力虽不如同铁锤,但脑子灵活,有担当,加上受过伤,有丰富的外科康复经验,和正心一起带领一个小型的战地医院完全没问题。

“成立武器研发中心,专门负责武器制作,由黑风全权负责,具体细节你自己决定,但我要求必须在一个月内,对招收的500人至少一人装备10枚手雷。”

“这……”黑风眉头紧皱,手雷制作不难,难得是它的方法容易外泄,必须找最可靠的人参与才成。

“怎么,有问题?”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按时完成。”

“好!钱丰,水泥烧制的怎么样了?”

钱丰道:“十二个新水泥窑已在十天前完成,现在烧好的水泥已有近二百吨。”

郑潮眉头紧皱:“先把天生人间的工程停了,把所有力量都放在水泥烧制上,一个月内必需烧出一万吨水泥才行!”

钱丰苦着脸道:“大人,就算加上天上人间那边,人还是太少了,一千吨我敢保障,可一万吨……”

“那就把种菜的人手也调一部分给你,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万吨水泥。”

说着,郑潮叹了口气:“老钱,可别怪我狠心,现在土囚村正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只有足够量的水泥,咱们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乱子中活下去。”

钱丰咬咬牙:“好,我一定完成!”

“不止如此,你还要另外监督人修筑城墙,高不能低于三丈,宽不能低于三尺,先把三里内的地方全圈起来,然后慢慢向外延伸,争取建造成一个连环城堡。”

钱丰苦笑,因为他发现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若在一个月内完成,估计他一条老命都得搭进去。

……(再次省略一万字)

“好了,就先这么多吧。咦?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郑潮很奇怪,他发现所有人都像用看怪物的眼神一样死死盯着他看。

杨真轻咳一声:“贤侄,你……真说完了?”

郑潮点点头:“先这么多吧,是不是挺简单的?”

几人一起翻白眼,郑潮的布置,有他们能想到的,也有他们想不到的,可不管是想到的还是想不到的,都不可能比郑潮做的更好。

最郁闷的还要数海青平,他本来对郑潮意见很大,还不停用言语挤兑对方,但事后发现,郑潮说的好像都是对的,反而大多都是自己错了。

132 奇葩皇帝再现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虽然说的是皇帝荒淫无道,但也从侧面说明古代邮递系统的现状。

自从东南地区被暴风雨侵袭,东南地区的百姓直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无数报灾奏折通过素衣卫传信使送入皇宫。

皇帝看着面前的奏折,精神极度萎靡,以前他每天需要批复的奏折差不多和自己一样高,虽然艰难,但咬咬牙还能批完。

可谁知只过去半个月,奏折变成单纯的一人高直接翻了十倍,别说把内容看完,就算只看题目,也得熬夜到子时。

“什么时辰了?”皇帝很是虚弱的问。

大太监忠心忙道:“陛下,丑时已经过去,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什么?啊!!!”

皇帝摸着脑袋气愤道,“一天天的,这也是灾,那也有难,还让不让朕好好睡觉了?”

“皇上为大华江山日夜操劳,殚精竭虑,还是保重龙体要紧,不如先行歇息,万事等明日再说。”

“大胆,如今我大华内忧外患,正是生死存亡之刻,朕身为一国之君,怎能懈怠?”

见皇帝发怒,忠心脸色都白了,连连磕头道:“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该死,请皇上息怒!”

皇帝沉默一会:“其实你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出云不是也说过让朕保重身体吗?那就……歇会?”

忠心:“……”

“请皇上移驾休息,若您身体累垮了,这大华江山就真垮了。”作为一品大太监,皇帝的头号心腹,忠心涕泪横流的表达出自己的忠心。

“那朕就休息一会!”皇帝刚伸了个懒腰,一个小太监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皇帝眼皮莫名一跳,果然,那小太监道:“广州府的灾民……造反了。”

“什么?”皇帝眼睛一瞪,“造反?”

然后他颓然坐倒在龙椅上,口中喃喃念道:“完了完了,没想到朕如此殚精竭虑,还是有人造反,朕该怎么办?”

大太监忠心再次劝道:“皇上不必忧心,素衣卫玄武营不就在东南吗?让他们派兵镇压即可。”

皇上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派兵朕当然知道,朕坐拥四海,难道会怕几个反贼?”

大太监忠心懵逼了:“啊?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忧虑的是自己的工作状态,你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朕是现在处理,还是先睡,等明天再说?”

“这……”饶是忠心巧舌如簧,也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接。

“出云公主殿下到!”

一个女子一身盛装,雍容华贵,那气质,只要一个男人稍不自信,就会被她的气质折服,正是出云公主。

但皇帝并没有因女儿的到来而有丝毫欣喜,相反,他的脸色黑如锅底:“完了,看来今天是别想睡觉了。”

“父皇!”出云公主行礼道。

皇帝点点头:“起来吧,看来你已经知道广州府造反的事了?”

出云道:“是!”

“朕这就下旨,让玄武营派人去平乱。”

出云公主摇头:“父皇,这就是臣女深夜找您的原因,广州府叛乱是青莲会早有预谋的一步棋。

他们在举事之前,已和天海盗串通好,由天海盗对玄武营进行骚扰,以牵制其兵力。若玄武营士兵离开,这些盗匪估计会第一时间上岸,沿海一带百姓都得遭殃。”

皇帝脸色也变了:“不能调玄武营的人?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调朱雀营支援了。”

“朱雀营?朱雀营还在京师驻守,想赶到广州府,至少得三个月吧?到时黄花菜都得凉。”

出云公主道:“可现在只能如此,还好经过落凤坡一战,天海盗元气大伤,玄武营可以掉三分之一的人先去支援,人数虽然不足,却多少能牵制叛军的前进速度。”

皇帝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对了,说到落凤坡,朕听说献膏药的那个郑潮还救了你一命?”

见出云公主点头,皇帝道:“那朕必须好好谢谢他。”

出云公主道:“父皇大可不必,我已破格将他升为黑衣使,还故意留下白衣令。若再晋升,我怕他恃宠而骄。”

“那就依你所言吧!”说着,他仿佛有些不在意的问:“王一针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才是他最注重的问题,有人造反,派军队平了即可,可痔疮长在自己身上,受苦的只有是自己。

出云公主摇摇头:“三天前就准备好了,但臣女认为此事还是向后缓缓,王神医说痔疮手术需要长时间静养,如今我大华正是多事之秋,父皇估计会没有时间。”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出云公主很快意识到不对,果然……

“啪!”

皇帝略显苍白的脸陡然变得铁青:“云儿,你什么意思?大华江山是重要,难道朕的身体就不重要吗?

你看看朕这些天,每日为了我大华江山没日没夜,病情越来越重,可朕依旧咬牙坚持,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把病治好吗?”

“父皇,我也是为了大华的江山社稷着想……”

“为了社稷?社稷值几个钱?你就是不盼着朕半点好。”

“父皇!!!”

出云公主脸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她从没见父皇发这么大的怒。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见状也自然纷纷跪了下去。

皇帝站起身:“不用叫的如此情真意切,朕不想看你骗朕时的样子。”

出云公主先是一脸茫然,等她意识到皇帝的话,眼泪瞬间从眼眶流出:“父皇,女儿何时欺骗过你?”

自从父皇将素衣卫交给她后,她这些年每日兢兢业业,不仅将其打理的井井有条,每有大事,也是第一时间向父皇禀报,从未敢有片刻延迟。

因此此时听到父皇竟说欺骗二字,无疑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皇帝嘿嘿冷笑:“非要朕说出来吗?朕让你去请能帮朕治病的神医,你呢?却把王一针那老货给带了回来,还骗朕说他跟郑神医学了什么新医术。

那好,朕姑且信了,可事到临头,你又推三阻四。朕看压根就没那个郑潮,一切都是你自己虚造出来,骗朕欢心的吧?”

“父皇,女儿就算瞒天瞒地,也不敢欺瞒您啊,郑潮此人女儿知道,他只懂一点医学理论,对手术操作是半点也不懂,所以……”

这个理由出云公主已不止一次向皇帝说过,没想到皇帝今天再次旧事从提。

“就算他不懂,请回来帮忙观察病情也是好的,难道朕坐拥四海,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吗?”

出云公主道:“父皇想请谁,自然都可以请到,儿臣这就传令素衣卫,尽快把郑潮带回京。”

皇帝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不过他还是摆出不信任的样子:“尽快?尽快是多快?你不要用模糊字敷衍。”

“自然是尽可能的快!”

“那好,朕就再相信你一次。”说着把面前奏折一推。

刚为劝住皇帝而松一口气的出云公主,见状愕然的问:“这是……”

皇帝淡淡道:“没什么,朕现在很累,需要把身体养好,因此这些奏章就交给你代为处理。放心,等朕见到那郑潮,自然会再从新接手。”

皇帝表情看似平淡,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小样,跟朕斗,朕可是你爹!

其实郑潮没来他固然郁闷无比,却还没到生无可恋的地步,最让皇帝得意的,是他今晚终于能美滋滋的睡一觉了。

而且不止今天,至少将来这段日子,他也能摆脱东南大灾的烦恼,生活的有滋有味!

出云公主:“……”

133 平台更新

为了让父皇继续扛起维持大华稳定的大旗,出云公主亲自发出素衣令,通知玄武营营长,也就是素衣卫蓝衣使速去土囚村,务必将郑潮带回京师。

可惜她的命令注定短时间内不会实现,因为在广州府举起义旗后,东南所有受灾的省,在青莲会的组织下,全部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逆反口号。

青莲会这次行动,绝对称得上是一次有预谋、有野心、有计划的三有行动。

他们先潜伏在灾民中,故意煽动灾民情绪,又以粮仓为诱惑,很快组织起大量人手,然后在计划当天对官府衙门发起攻击,由青莲会内部高手出手,杀死官府的最高官员。

什么是造反?词典对造反的解释,是指民间对武装暴动的俗称。

但这样太模糊了,古人还有一个更明确的定义,就是杀人,准确的说,是杀官,即杀官造反。

当你杀了人,就失去了投降的资格,当你杀了官,你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黑,想继续回去当平民百姓,对不起,只要和你一起杀官的同伴举报,等待你的除了诛九族再无其他。

所以灾民一见官老爷死了,也就破罐破摔,铁了心的跟着青莲会的人一起造反。

青莲会拿下粮仓后,立刻大肆开仓放粮,笼络民心。对快饿死的灾民来说,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

于是,只过了不到十天时间,大华整个东南全部糜烂!

灾民造反没有超出郑潮所料,哪怕被重重包围,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慌张,他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但他却有自己的烦恼,就在今天,时空购物平台三个月的物流限免到期了。

看着账户余额显示的666666,他既庆幸又无奈,庆幸的是,在大批量购买粮食后,他又找到了花钱的新方向,即购买大量的先进武器,来装备铁锤招募的那500名预备役。

嘿嘿……

他准备把这500人打造成全由现代武器武装起来的超级精锐,就是一出现,对手分分钟就被灭的那种。

谁知正当他踌躇满志时,却郁闷的发现,购物平台三个月免物流费阶段,竟还有一个总额度限制,即10000000。

其实这个额度并不少,他可以毫无限制的买买买,买的现代化产品一辈子也用不完。

可现在,郑潮悲催的发现,他的近九成额度都换成了大米,剩下一百万,减去原先杂七杂八的花费,也剩不了多少。

不过很快郑潮就恢复了平静,比起其他只能靠自身智慧或特殊身份混日子的穿越者,他还是很不错的,人应该知足,不是吗?

于是他把手头多余的银子再次对购物平台充值,让其变成一个大吉祥数,用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时间进入倒计时,10,9,8,……3,2,1,0。

滴滴!

眼前的虚拟屏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进度条以及一行字:

时空购物平台试用时间已到期,请问是否更新?

进度条下方有两个选择按钮,一个是“是”,另一个是“否”!

郑潮想了想,如果按照套路的话,他应该选“是”才对,可哥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否”!

然后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在他选择“否”的一瞬间,只见屏幕上的“是”字按钮红了一下,然后是一行提示:正在更新,请等待……

郑潮:“纳尼?什么情况?”

他本以为自己选“否”,购物平台会重新切回初始状态,谁知这东西依旧更新了。

对于更新,绝对是郑潮最讨厌的东西,比如他经常用的国货手机,一周至少更新一次。

他从来不知道更新后,自己手机性能会有什么质的改变,只知道手机变卡了,从有点卡到比较卡,然后是特别卡,直接卡死,最后换新机。

郑潮曾无数次的怀疑,那些手机厂商更新的目的,是逼自己买他们出的最新款智能机。

……

忽然,屏幕一闪,提示更新完成。

“欢迎使用时空购物平台,小古竭诚为您服务!”一个又娇又嗲的极度酷似林志玲的女声响起。

郑潮懵逼了,为什么平台界面漆黑一片,小古又是什么鬼?

他试着说了一句:“你好!”

“你也好!”娇嗲女声再次响起。

“吃了吗?”

“智能语音不需要吃饭。”

“你是jj还是mm?”

“智能语音不分男女。”

“那你是我三孙子?”

“你好啊,三爷爷!”

郑潮:“……”

他灵机一动,决定试探一下:“你是傻逼!”

谁知话音刚落,娇嗲女声立刻怒气冲天:“你才是傻逼,你们全家都是傻逼!”

声音竟带着一股东北大碴子味!

郑潮想了半天,终于确定,这款智能语音的智能化程度很高,而设计该语音的家伙,一定是铁岭那旮旯的。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还能继续买东西吗?”

“当然!”说着,郑潮只见屏幕一闪,熟悉的界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只是商品的价格真的翻了十倍。

不过郑潮并没有为以后需要买高价物品而烦恼,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智能语音身上,他发现,这东西好像很不简单。

“小古,能介绍介绍你更新后与更新前的不同吗?”

“好的,三爷爷。本版本……”

“停,以后称呼我潮哥即可,三爷爷什么的就不要说了,我就和你开个玩笑。”

“玩笑?”显然,这个智能语音对有些话的辨识度还不是很高。

“……好的,潮哥!本版本是时空购物平台的超级版,除了以前货品正常售卖外,还额外提供租赁服务,以及一些黑科技功能,敬请期待!”

租赁服务?郑潮懵逼,这有什么好期待的?至于黑科技,看起来倒是很炫酷的样子。

“能说说黑科技功能怎么用吗?”

“由于您试用期的消费额度达到极限,平台经过综合估量,将赠送您四张技能卡,建议您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使用,这样才能发挥出技能卡的最强威力。”

在小古的提示下,郑潮终于在个人中心找到了这四张技能卡,黑色带着金丝花纹的卡片玄奥而神秘。

他很想现在就试试其威力,不过很快又忍住,这显然是保命的好东西,如果现在糟蹋掉,以后想用就后悔莫及了。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我的时空购物平台是超级版,难道还有其他版本?”

“当然。时空购物平台分为试用版、正式版、初级版、中级版、高级版和超级版。试用版是每个重生者的标配,等三个月实习期过后,会根据重生者的消费情况,来决定各个版本的归属。”

“消费情况?”

“比如重生者在三个月内花费的金钱额度低于10000,平台将直接取消绑定,达到10000,会升级为正式版,100000升级为初级版,1000000升级为中级版,10000000为高级版。”

“那不对啊?为什么我消费了10000000,却是超级版?”

“这要看在得知平台升级后的选择,若点“是”,原样不动,若选“否”,说明重生者甘愿冒着解除平台绑定的风险,敢为天下先。

如此,平台会额外载入智能语音小古为您服务!”

郑潮额头冷汗直接就下来了,选“否”有取消绑定的意思?我真不知道啊!

嗯……

这事以后必须小心点,千万不能花样作死啊!

134 跑步训练法

琢磨了一会,郑潮忽然想到什么:“小古,你刚才不是说还有租赁服务吗?这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郑潮奇怪的地方,以他现在上千万的身家,直接买买买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租?租那是穷人才干的事!

“抱歉,租赁服务需要一定的消费额度才能触发。”

郑潮郁闷,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花钱!可是看着平台上商品的价格,他有一种冤大头被宰的感觉。

比如大米,原来一斤2-3元,最好的东北香米也不超过5元,现在最便宜也得二三十。

这简直是个巨坑,虽然郑潮最近赚了不少银子,可大部分都用来养活灾民了,剩下的都是房产、水泥厂、蔬菜种植等不动产,根本没法拿到购物平台上花!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给每个灾民按每人每天3斤大米,这在之前没有任何问题,加上奖金他也有很大赚头。

但以后就不行了,十倍的溢价绝对是中华五千年来粮食的历史最高,别说赚钱,能赔的只剩个裤衩就算他烧高香。

可直接断掉灾民的供应,他敢断定,不用青莲会蛊惑,那些灾民也会造反。

还好自己买的粮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暂时不需要烦恼。

他又琢磨了一会购物平台,再次被上面的价格震惊的不行不行的。

黑风推门而入,他沉着脸道:“大人,不好了,海宁县的反贼打过来了。”

“什么?”郑潮一愣,不得不放下对购物平台的研究,“来了多少人?”

“五千!”

“嘶~”郑潮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敌人竟然来的这般快。

现在距他收到广州府造反的消息才过去十天,十天看似长,可算上从发动到控制局势,再消化整合,最后派兵出击,用快如闪电形容也不为过。

郑潮想了想问:“铁锤那边的人手招募进行的怎样了?”

黑风摇摇头:“属下为防止青莲会的人煽动灾民作乱,一直都在灾民聚集地,他那边的情况属下也不知道。”

说着,他顿了顿:“请治我疏忽之罪。”

郑潮摆摆手:“这怎能怪你?我到现在也没去过。”

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购物平台的余额怎么花,然后又研究更新出来的各种新功能,除了偶尔到战地医院指导一番,其他地方根本没关注过。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郑潮道。

铁锤招募人手训练的地方就在落凤坡不远,郑潮曾在那设过一个无限障碍训练场,天海盗入侵时被毁的七七八八,后来应铁锤请求,重新进行了修复。

此时,这里的地面修缮的整齐干净,五百个人分成十队,正各自围着一片空地跑圈,所有人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站在半山坡,铁锤面无表情的观察着这些人的动作,直到一大半人都表现出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才招招手,示意跑步停止。

大部分士兵都是一边跑一边看铁锤的动作,见他招手,不等吩咐就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好半天,一个小队中一个人才喘着气道:“宇哥,咱们加入那什么……预备役,不是对抗叛贼的吗?怎么这一天天的尽是跑了?这玩意太累人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去种菜,虽然少领点米,可活轻松啊!”

他旁边那人正是周宇:“那你为何不去找铁老大说?他说过,所有人都来去自由。”

那人摇头:“得了吧,老子可是从近五千灾民中选出来的汉子,要是让人知道是因为怕苦怕累回去了,下半辈子就别想在父老乡亲中抬头,所以只要累不死,老子绝不会离开。”

同一小队的人本来也想着要不要走,听他这么说,纷纷打住想法,是啊,自己就这么走了,以后名声可就臭了。

所有人都记得,十天前,当铁锤在所有灾民区发出招募预备役士兵的消息时,报名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保卫家园是每个男儿的崇高志向,更别说一天还可以领五斤米。

可以说,只要还在土囚村,并符合郑潮的征兵条件,几乎都报了名。

所以铁锤可以尽情的优中选优,而被选中的人,无一不是兴奋异常,十选一的比例,足够他们骄傲很长时间。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些人很快就尝到了铁锤训练方法的无聊和疲惫。

铁锤的训练只有一个,就是跑。

一口气跑五圈,休息一会再跑,不怕你跑得慢,因为只要队伍中有一人掉队,全队都要跟着受罚。

如果集体慢跑也不行,一圈多长时间是有规定的,若高于这个数,直接判断无效,然后重新跑。

当郑潮赶到这里时,见到的正是铁锤命令这群士兵继续跑。

满意的点点头,其实这个方法是郑潮授意的,铁锤执行的很标准。

铁锤见郑潮过来,示意士兵们继续跑,自己来到郑潮面前:“看这些新兵?放心,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跑,每个人进步都很大,用不了多少天就能达标了。”

郑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老铁,看来你对我的决定意见很大啊!”

铁锤人很实在,什么心思都在脸上,所以郑潮能看出来。

铁锤也不和他客气:“不是我有意见,而是我认为你这种方法根本就不行,行军作战,什么技能都要学,若只是跑步,真正与人短兵相接,用处不是很大。”

说着,他拿出一本书,郑潮记得这是自己让他训练这五百人时,送他的士兵操典。

“此书的部分内容我虽然看不懂,却知道,它绝对是一本好书,如果能按里面的方法把士兵练好,战斗力一定能上好几个台阶。

就算你不想按书中的来,让我教他们些拳脚功夫也可以,总比闷着头跑步强吧!”

郑潮诧异的看着他,铁锤对自己的功夫可是看的极紧,当时郑潮让他教自己几手,这家伙却推三阻四,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大方。

铁锤叹了口气:“我师傅的确说过他的功夫不能外传,但事有例外,当百姓遭遇生死危难之时,我可以拿出毕生所学,以拯救黎民于水火。”

郑潮笑道:“没想到你师父这么高尚。可惜武功对现在的情况一点用都没有,打仗和比武不同,它更注重团队合作,对个人战斗力要求反而不高。

你的武术战斗力的确很强,但学起来太慢,太鸡肋。”

铁锤脸色一红,显然郑潮的话是对他的质疑。自己遭受质疑没什么,但涉及师傅,他却不能轻易含糊过去:“我的功夫不行,你让他们跑步就行吗?”

郑潮道:“跑步怎么不行了,你没看他们现在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

“可打仗拼的是个人士气和战斗力,跑再快有什么用?”

郑潮拍着铁锤的肩膀:“怎么说呢?听过三十六计没?必杀技就是看谁跑得快,只要你跑的够快,敌人追不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铁锤:“……”

他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逃跑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135 战前动员

郑潮拍拍铁锤的肩膀:“不是我非要让他们跑步,只是这些人身体素质太差,就算纪律性再强,能有什么用?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们的身体素质提上去,等身体好了,再干其他的才能事半功倍。”

郑潮的意思很明确,这些人以前都是灾民,经过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体虚无力是必然的,就算后来有米饭吃,也只是和普通人差不多。

养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太费钱,人多也招摇,就算有出云公主罩着,也难保不会出事,因此他不可能招募太多的人。

人少了怎么办?当然是精益求精。他的计划是把这些人训练成以一当十的特种兵。

郑潮对特种兵概念不深,但也知道,这样的人需要有强壮的身体,坚毅的性格,不屈的斗志,无畏的精神!

而枯燥又极耗体力的跑步,可以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锻炼。

坚持不住的能够随时离开,也是郑潮故意设置的,这样可以淘汰掉身体差的,偷奸耍滑的,意志不坚的,最后留下的才是精英。

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铁锤点点头:“那好,我再狠狠操练他们一段时间,保证筛选出来的都是好苗子。”

郑潮摇摇头:“来不及了,海宁县的反贼已在来土囚村的路上,你现在的任务是带领他们对这些反贼进行狙击。”

铁锤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听过之后大惊失色道:“什么?”

等他知道这次来的竟然有5000人时,神色却松了下来:“就这么点人?吓我一跳。”

郑潮一愣,5000人还少吗?人数可是自己这边的十倍,而他以一当十的特种兵计划还没开始,二者真打起来,输的肯定是自己!

铁锤笑道:“看来你对军队一点都不了解。对方说5000,其实只有500。”

“500?”

“没错,这是军中的规矩,为了壮大声势,人数自然要往多里说,一般情况都是翻十倍。”

郑潮当然能听明白,只是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若按铁锤的说法,赤壁之战曹操号称80万,其实是8万人?而孙权的3万,只有3000?

若真是这样,就没必要怕,500对500,自己这边以逸待劳,完全可以和对方硬扛。

“这样,把所有人都叫上,随我出去迎敌!”郑潮说的意气风发。

******

土囚村北三里,这是土囚村土地的边缘,身后不远处就是绿油油的蔬菜地。

500人分散排开,每个人手中握着一柄兵工铲,兵工铲尖端锐利如刀,寒光四射,可依旧挡不住士兵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这可是打仗啊!

这些预备役士兵以前过得都是太平日子,就算个个满腔热血,面对死亡,还是避免不了恐惧。

郑潮、铁锤、黑风等人坐在不远处商议迎敌措施,见人心惶惶,郑潮眉头紧皱。

他虽没参与过战争,却也知道,战争和小规模的聚众斗殴差不多,最重要的不是你的战斗力有多强,武器有多先进,而是那股不怕死的士气。

如果没了士气,就算人数再多,也只有逃跑的份。

抗战时期,南京沦陷后,日本人大力扩张,曾不止一次出现过七八个日本兵占领一个县城的情况。

试问就算这些日本兵手上是大炮、坦克、重机枪,也不可能把一县百姓杀的毫无还手之力吧?

这就是士气的问题了!

想了想,郑潮起身走过去道:“各位!”

听郑潮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郑潮笑道:“你们是不是很紧张?”

没有人说话,他们不知道郑潮话里的深意。

郑潮继续笑道:“紧张是正常的,没有人不紧张,包括我在内。因为我也怕死,怕被敌人一刀砍成两半。

不是给你们吹,那些青莲会的刀手不仅刀法好,而且力大无穷,他们杀人一般只需一刀!”

这次不仅这些士兵,连铁锤等人都面面相觑,郑潮这分明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啊!

“但是,明知他们厉害,我们就把脑袋缩到裤裆里,让他们砍不成?”

郑潮的声音陡然提高,“就算我们让他们砍,难道我们的衣钵财物也任由他们抢夺?我们的父母妻儿也任由他们蹂躏?”

他话说完,有些人不禁深吸一口长气,脸上紧张虽然没有消失,但还是多了许多愤怒的情绪,显然郑潮的话让他们想起一些不好的场面。

他们都有父母妻儿,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可以流血,可以被死去,但就算拼尽性命,也不能让亲人受到半点伤害!

“回答我,能不能?”

“不能!”有人附和,但声音很小。

“我听不到!”

“不能!”

“什么?再说一遍!”

“不能!!!”

听着声震云霄的高喊,郑潮也声嘶力竭:“当然不能!我郑潮,在这里对天发誓,只要我还活着,绝不允许那些强盗踏入土囚村半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紧接着所有人开始附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

郑潮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挥手示意士兵们停下:“我再最后强调一遍,一会要真打起来,是会死人的,谁害怕的话,现在可以离开,我绝不拦着。”

没有人离开,尽管有些人依旧抑制不住害怕,但也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知道,若现在离开,以后将一辈子冠上胆小懦夫的恶名,而且永远翻不了身。

“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郑潮提着的心终于落地,虽然他对自己的话术有信心,可万一这些人不管不顾的全部离开,他也只能干看着。

随即,他又道:“我郑潮最佩服英雄好汉了,你们都是真正的英雄!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据说这次攻打我们的只有500人,也就是说,咱们虽在打仗,其实和一对一单挑差不多。你们害怕和人单挑吗?”

郑潮说完,明显感觉面前众人放松下来。是啊,说到打仗,他们会害怕,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可说到一对一的单挑,大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平时打架基本没输过,自然不会怕。

谁知郑潮还嫌火不够大:“我现在还可以在这做个保证,今天和反贼对战,不管是谁,只要是你缴获的战利品,全归你自己所有。

那些反贼洗劫了海宁县所有富户,每人手上不说多,百十两银子还是有的。还有,无论是谁,只要杀一个人,我再奖励十斤大米!”

哄……

人群沸腾了。

是啊,这些反贼打劫海宁县,肯定个个富得流油,只要将他们拿下,自己养老的钱就有了,等这次灾难过去,就能建房买地,舒舒服服的做个富家翁。

有人还忍不住想,到时自己可以请修建天上人间的兄弟帮忙盖一栋和郑潮一样的大房子。

他们参与过水泥烧制和盖房,知道这东西盖房的好处,以自己对房屋建造流程的熟悉,完全有实现的可能。

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担心,打仗终究会死人,就算能抢到钱,也得有命花才对!

谁知郑潮下一句直接打断他们的后顾之忧:“想必各位都看到身后穿白衣服的人了吧?”

所有人闻言均忍不住回头,其实一开始,大家就注意到身后那些穿着古怪的家伙。

这些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小箱子,箱子上用红笔写着大大的十字。最关键的,是里面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

“他们都是乾海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个个医术高明,只要没有当然死亡,他们就能把你们救回来!”

人群再次哗然。

136 十二生肖之公羊

对于乾海战地医院,所有人都不陌生,当时铁锤在灾民区招预备役,左青山也在招人,打的名号就是乾海战地医院。

在大华,能被称为医院的,只有京城的太医院,那是专门为皇帝治病的地方。

郑潮要建医院也不稀奇,毕竟有“仁心堂”名声在外,救死扶伤的名号也算响亮,可也仅限于此。

但大华战地医院却明确提出,他们不仅要男人,连女人也要。

此事第一时间就轰动乾海县,虽然医术高明的女大夫也听说过,可大家都是拜师自学。如此明目张胆的招收,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特别是听说招收到的女大夫还要和男人一起上课,简直让所有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家伙们浮想联翩。

于是,到左青山那报名的男人不计其数,女人则一个没有。不为别的,未出阁的小姑娘怕影响名声,而已结婚生子的,自己愿意,可丈夫却不愿意啊!

左青山见护士的招收陷入僵局,只好找郑潮求助,郑潮立刻决定提高护士的待遇。

乾海战地医院男医生一天五斤大米,女护士在原五斤大米的基础上,额外发十斤大米的性别补助。

很多人立刻心动了。

十斤大米是什么?若在平时,什么都不算,可现在全东南百姓都处在水深火热中,十斤大米别说请人干一天活,直接买一个女人都没问题。

首先应征的是周宇媳妇,她就是用十斤大米把自己卖掉的,虽然现在被丈夫赎了回来,她的名声却不可能回来了。

既然没了名声,也就没了顾忌,为什么不去挣这些大米呢?想起可爱的囡囡,她义无反顾。

其他也有不少失意的人应征,特别是一些青楼女子,处境再坏也不可能比以前接待客人时差。

看着身后那些或清纯或冷艳或娇俏或妩媚的护士姐姐,所有人血气再次飙升,对死亡的恐惧也直接降到最低。

怕受伤吗?以前怕,现在不怕了,有漂亮的护士姐姐给自己治伤,就算治不好也值了啊!

看着这帮如同打了鸡血的家伙,郑潮汗了一个。

他本想着如果还不行,就把自己将左青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事讲一下,以消除他们对死亡的恐惧。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犯的一个没有变通的错误,竟在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

没错,这就是一个错误!

在左青山找到他时,他完全忘了护士也可以是男人,只是随意提高了报酬。等他反应过来,再次找左青山纠正时,对方的招人计划已经结束。

******

士气回归,现在只剩下等待!

当然,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远处的天边慢慢涌出一片人影,他们挥舞长旗,秩序井然,平静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所有人心中一凛,他们知道,海宁县的反贼到了。

没有人说话,虽然郑潮的一席话将他们的恐惧降到最低,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不免打鼓。

郑潮神色也凝重起来,即使他经历过天海盗包围,心理素质要强很多,但也不免忐忑。

此地不比落凤坡,当时他有陷阱可以依仗,有隐蔽的密道躲避。可这次钱丰的水泥城墙只打了地基,有和没有没太大差别。

因此他手里人数虽比上次要多,但论起力量,却很难有任何优势。

见黑风站在不远处,他将其招过来问:“手雷埋的怎么样了?”

这是他唯一的依仗,可惜事情紧急,黑风做出来的手雷并不多。加上此物已经不算秘密,对方估计已有防备,他选择将埋在地里,以期能来个攻其不备。

黑风走过来:“大人,手雷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前方以及左右都埋了一部分,只要这些人靠近,就能引爆!”

郑潮这才稍微放心的点点头。

他扭头高声道:“大家一会注意听我口令,我喊卧倒,你们就卧倒,我喊冲,你们就第一时间冲出去。记住,战机稍纵即逝,如果错过,死的就是我们自己了。”

所有人连忙点头,大家都知道郑潮擅长一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只要此物爆炸,基本就锁定了一半胜局。

反贼越来越近,等郑潮看清对面的人数,他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因为对方不是500人,而是他娘的货真价实的5000人。

我*&%¥……

谁说古人军队都喜欢报虚数?谁说将数字去一个零就他娘的是真实数字?

全是扯淡!

他怒目而视黑风。

黑风额头瞬间全是冒汗:“大人,以前……他们都是报虚数,我也不找到怎么就突然化虚为实了!”

郑潮:“……”

黑风弱弱的提议:“要不咱们先撤退?把所有灾民集中起来再和他们拼?这样胜算会大点。”

郑潮很想在这货的脸上踹两脚,不是因为他弄错人数,而是刚才的话。

自己这边的人都是新手中的新手,就算对方人数众多,只要咬牙硬拼,也不是没有赢得希望。

可只要自己说半个“撤”字,身后的家伙立刻便会做鸟兽散,想再组织人抵抗,基本不可能。

渐渐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对方的人数,脸色也纷纷变了,一时间人心开始浮动。

郑潮见状再也顾不得其他,他三两步走过去,往最前方一站,消瘦的身影挺直如枪,竟有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大气魄。

身后的浮躁之声渐渐消失,郑潮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表率作用还不错,但愿能尽可能多维持一会。

他朝前方吼道:“对面的人听着,这里是乾海县地界,尔等快快退去,否则别怪我格杀勿论。”

对面的人听到他的话,慢慢在据此百丈处停了下来。

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先看看郑潮以及其身后500人,笑道:“想必这位就是黑衣使郑大人了?只要你拿出十万斤大米,我们自然会离开。”

他身后众人闻言眼睛一亮:“是啊,交出大米,其他好商量。”

“还有青菜,只吃大米嘴里早晚淡出鸟来。”

“那几个穿白衣服的小妞也不错,送过来大爷乐呵乐呵……”

郑潮淡然一笑:“不知兄台贵姓?”

“你可以叫我公羊!”

郑潮心中一动:“青莲会十二生肖?”

“看来郑大人对我们青莲会了解不少嘛,没错,我的确隶属十二生肖,而我身后则是我组建的公羊营。”

郑潮眉头立刻皱成一团,穿越这么久,他对青莲会也有了一下了解。

青莲会组织十分严密,最高首领为青莲会会主,会主之下有四大护法、八部天龙、十二生肖。

其中以十二生肖最为神秘,他们隐藏在平民百姓之中,平日活动和贫民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关键时刻才会现身,是青莲会的秘密武器。

但这些人只要出现,就能搅得天下风云突变,今日十二生肖中的公羊主动出现,郑潮已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公羊似乎胸有成竹。

郑潮摇摇头:“不用试探了,其实你心里清楚,我是不可能投降的!”

然后便不再说话,而是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公羊脸色阴晴不定,来之前,青莲会对郑潮做过详细调查,知道他擅长一种能发出呛人红烟的爆竹以及一种威力巨大的铁疙瘩。

而人数越多,这两种东西的威力就越大。

可惜他对这两样东西了解太少,这也是他不敢冒然进攻的关键。

137 为了银子而战斗!

双方陷入长时间的对峙!

最后郑潮干脆闭上眼睛,在人数不占优的前提下,他必须拥有足够的耐心。

坚持不住的是公羊,不是他毅力不行,而是他身后的灾民经长时间的相持,竟然乱了起来。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在没经过特殊训练的前提下,人数越多,越难做到整齐化一。

他带领灾民洗劫海宁县,却意外发现官府库存里没有多少大米,看着失望到即将失控的灾民,他不得不将矛盾进行转移。

附近米粮最多的地方无疑是乾海县,而集中地就是土囚村。所以他手下的人自然不可能进行过训练,其实别说训练,大部分还饿着肚子呢!

郑潮这边就好好很多,现代很多人都认为站军姿走正步才是纪律训练的核心,其实不然,只要将众人集中在一块,进行任何令行禁止的操演,都有这种效果。

比如跑步,只要做到说跑就跑说停就停,绝对比踢正步要有效的多。

虽然知道前面可能存在种种危险,但公羊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他和身后几个首领点点头,然后挥手示意,五千公羊营士兵顷刻分成三个部分,一左一右一中,呈倒品字形缓步包抄过来。

这是步兵标准的战斗队形,也是以多制少的经典阵法,一旦被包围,郑潮将彻底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不过郑潮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嘴角还从不易察觉的角度勾起一个弧,还好,自己让黑风埋手雷时,让他将前方和两侧都埋了不少。

公羊营很快对郑潮极其身后的五百人完成了包围。

见大局已定,公羊才松了口气。

郑潮的两种强大武器他自然知道,但这些东西极占地方,想要配备必须有盛装物品的软包或木箱才行。

而面前这些人除了一柄铁铲外两手空空,足见未配备这些武器,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未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决定尽快动手。

“杀……”

他刚说出这个字,一直凝立如松的郑潮动了,他双手一挥,整个人直接趴到在地上,口中同时大喊:“卧倒!”

仿佛一个信号,他身后的五百人,包括穿白衣服的医护兵,都贴在地上双手抱头,呈鸵鸟之态。

公羊不屑的撇撇嘴,以为摆出这种猥琐的投降姿势,我就能放过你们吗?

忽然,他闻到一股怪味,像火药在燃烧。

“这是什么?等等……”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郑潮的那两种强力武器,好像都和火药有关!

“撤,快后撤!”

已经太迟了。

“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在脚底响起,仿佛天地间的惊雷,很多公羊营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附近的同伴被炸得四分五裂。

残肢断体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四处弥漫,原本一片祥和的世界忽然变成修罗场。

“呕呕……”

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仿佛一个导火索,顷刻间恐惧在所有人中间蔓延。

郑潮忽然抬起头,一直注意前方动静的他意识到爆炸停了。

“兄弟们,狭路相逢……抢银子了!”

郑潮本来想说句豪情盖天的口号,等他看清前面的情况,立刻变成这一句。

被手雷爆炸声音吓的有些懵的士兵听到郑潮这一声吼,精神一振,从地上爬起抄着工兵铲就冲了上去。

刺激他们如此勇猛的,不是过人的勇气,不是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而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原来爆炸声响起时,一些公羊营士兵被炸翻在地,无数金银从他们怀中飞出,直接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郑潮开动员大会时,曾说海宁县的反贼每人手里都有大把的银子,大家虽然心动,还是有所怀疑。

就像郑潮说对方只有500人,但人家来了5000,这就是欺骗,若不是担心私逃会连累家人,说不定大家早就做鸟兽散了。

直到他们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天空飞舞,才相信郑潮说的是真的,再想起这些银子马上将成为自己的,哪里还忍得住?

至于对面的5000人,哈哈,人越多,银子自然就分的越多。

公羊营的人早被手雷的爆炸声吓得魂飞魄散,见郑潮这边的人红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于是一副奇异的场景出现了,在苍茫的大地上,一小波500人在后面猛追,一大片5000人在前面不要命的逃跑。

以弱胜强!

绝对是战斗中的经典!

不过若近距离观察,就没有人这么想了,因为后面追击对手的家伙只跑了很短一段距离,就停下来,弯腰开始捡地上的银子。

他们一直记得郑潮的话,自己的缴获全部归自己,这可都是钱啊!

至于郑潮许诺的一个人头十斤大米,早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人是傻子,这地上的金银少则五六两,多则百十两,随便都不止十斤大米。

虽然大米现在值钱,可灾难总会过去,手中金银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不缺大米,现在每人家里都存了好几大缸,随便都吃不完。

很快,地上的银子没有了,可惜能捡到银子的只有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僧多肉少之下,还有人为了一锭银子争执起来。

不知谁提醒一句:“那些公羊营的人身上银子多得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这些银子只是被炸死的士兵身上掉下来的。

黑风用手雷炸死的公羊营不过百十人,而剩下还有四千九百个……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看远处丢盔弃甲逃跑的家伙,就像在看一个个移动的金矿。

于是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

双方的距离很快又拉近,连追击的士兵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跑这么快又跑这么远,竟没有多少疲累的感觉,而前面的公羊营士兵却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这让他们大为兴奋,也意识到这和前几天进行的跑步训练有关,原来这才是铁大人的目的,果然是神机妙算!

不时有公羊营士兵被追上放倒,然后身上的银子被洗劫一空,很快大家的身上便塞满了银钱。

看着依旧疯狂逃蹿的公羊营,所有人仿佛在看自己的银子在远去,心里那叫一个急!

忽然又有人灵机一动:“各位兄弟,我有个建议,大家不如直接抓人,再将银子交给俘虏保管如何?”

“好主意!”其他人纷纷附和,只要投降当俘虏,就要任自己宰割,让他们帮忙拿银子根本不算啥。

有见机快的俘虏急忙附和:“各位爷,小的愿意为你们保管财物,只求能绕小的一命!”

“咦,这小子挺上道,跟紧我,我到时自会向大人求情,但能不能饶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是是!”

于是原本一追一逃的场面画风陡变,只见一个个士兵在前面疯狂的追,而他身后,越多的俘虏紧紧跟着,不停的往身上装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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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怀孕的豆鱼

土囚村,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可所有人的心都飘向远方。

海宁县的反贼打过来后,他们知道郑潮带着五百士兵去迎敌了。

他们在担心,担心郑潮,同时也担心自己。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而他们担心郑潮也不只是说说。

自己逃到土囚村,从刚开始的饥一顿饱一顿,但现在每天都有白米饭,他们当然知道原因。

臭蛋叹了口气:“算了,不干了,所有窑里的人,有意的跟我出去迎接郑大人。”

他只是一句话,没想到所有人竟都一起附和。

很快,天上人间的工人,土地的菜农,纷纷加入迎接的队伍。

一波波熟悉的面孔也出现在村口,杨真、老村长、李树明爷孙等等,大家在村口排起了长队伍。

郑潮房间内,此时坐着两个女人。若郑潮在,自然认得是杨溪和豆鱼。

豆鱼抱着布布,神情复杂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杨溪站在她旁边,这位杨家大小姐忽然道:“豆鱼姐姐,你说郑潮不会出什么事吧?”

豆鱼摇摇头:“应该不会,你忘了,在落凤坡,一千个天海盗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杨溪却道:“那不一样,郑潮在落凤坡是以逸待劳,占尽先机,还有白衣亲卫守护。可这次他出去狙击敌人,凭借的只是粗粗训练几天的500新兵,你可能不知道,海宁县的反贼,可足足5000人。”

豆鱼一惊:“5000人?你怎么知道?”

“我从我爹的加急抵报上看见的,这种抵报隶属官方,出错的可能性极小。”

豆鱼立刻急了:“那郑大哥岂不是有危险?”

杨溪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很危险,我大华建国以来,还从未见过有谁能以一敌十呢!”

“什么?不行,我要去找他!”豆鱼立刻起身准备出门,谁知走得急了,心中忽然一阵烦恶,忍不住用力呕吐起来。

杨溪连忙将其扶住,谁知豆鱼的呕吐越来越烈,到最后差点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好半天,杨溪才将其扶到床边休息:“姐姐,你怎么了?”

豆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只要情绪一激动,就忍不住呕吐。”

杨溪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伸手握住豆鱼的脉搏。

豆鱼笑道:“妹妹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出来,不会有事的!”

谁知杨溪的脸色却由红转白,最后变得阴晴不定,她淡淡道:“姐姐,你……有喜了!”

“什么?”豆鱼终于明白过来,她的脸顷刻间苍白如雪,神色也怔怔的,仿佛整个天地都离她远去一般。

杨溪沉默半天,才小心翼翼开口:“是他的吗?”

豆鱼颓然的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杨溪说的是谁,事已至此,就算想瞒也瞒不住了。

杨溪起身走了出去:“姐姐你……好好休息,我看看他回来了没有。”

说着,她用力关上门,尽管竭力告诫自己要保持淡然,可眼眶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

土囚村东三里,无数灾民在这里忙碌,他们的任务是在此修一道抵御外敌的城墙。

地基已经打好,只剩下砖和水泥的堆砌,工程进度都很快,但钱丰却皱起眉头。

还是太慢了!

自从收到郑潮的命令,他立刻组织人手修建城墙,没有掣肘没有羁绊,海青平甚至主动没日没夜的住在工地帮忙。

但时间还是太少了,十天,十二里的工程,就算将所有能抽调的灾民都抽调过来,也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一。

可他没办法催,这些灾民把能用的时间都用上了,没有人计较自己多下点力气会吃多少亏,他们知道,只有在敌人来之前把城墙修好,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着不远处的海青平,海青平个头不高,身体消瘦,站在那却如一根标枪,有着强烈的不屈和坚持。

这几天,他对这位大人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他官居三品,却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特别是干活,土囚村的灾民比他强的都不多。

只是,此刻的海青平脸上却充满焦虑,这是钱丰从未见过的。

“大人在忧心前方的战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

海青平点点头,又摇摇头。

钱丰一愣,显然不太懂他的意思。

“郑潮带着500人狙击对方的5000人,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啊?不是说对方也是500人吗?”钱丰一惊。

郑潮带人去狙击对手,他一点也不担心,500对500,想败都很难吧?郑潮可是有着在落凤坡狙击天海盗的经典战绩,绝对是战神级的人物。

可就算他再厉害,由500对5000,而且是没有任何守护的平地遭遇战,胜利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我也是通过官府渠道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若我没猜错的话,素衣卫的消息网应该出了问题。”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去支援,臭蛋,臭蛋,把所有人召集起来,抄家伙跟我走!”

“恐怕来不及了!”海青平指着远方,语气喃喃。

钱丰看着视线的尽头隐约出现的黑压压的人影,口中同样喃喃:“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些人的服饰和郑潮带过去的人完全不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等臭蛋通知,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一现象,有些人甚至将中的活一丢,撒丫子就跑。

当然也有没跑的,他们拿起手中的瓦刀泥抹,什么都没有的干脆操起砖头,大家站在海青平身后,试图和这些入侵者拼个你死我活。

钱丰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臭蛋道:“带几个人保护海大人离开,其他人跟着我断后!”

谁知海青平却纹丝不动:“离开?人家都打到家里了,本官还能去哪?召集人,本官誓与此地共存亡。”

“……”

两人争执不休,而对面的人也越来越近。

“喂,老海、老钱,你们他娘的不招呼人干活,在这墨迹啥呢?”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却又无比熟悉。

“郑潮?”

两人一愣,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不是郑潮又是谁?

难道这家伙被叛军俘虏了?等他们看到旁边的黑风时,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老海啊,你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却勉强有股悍不畏死的勇气,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显然郑潮对两人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等海青平知道郑潮竟带着500人正面击败公羊营5000人后,吃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钱丰也是一脸愕然,他很难想象当时的情况。

要知道这可是整整十倍的劣势啊,他固然有黑风制作的手雷,可这东西的威力他知道,随便炸也炸不死几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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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夹道欢迎的百姓

当土囚村的灾民看到郑潮凭借500人抓回5000俘虏时,瞬间就沸腾了。

有的人甚至还哭出了声音,他们带着饥饿和贫苦来到土囚村,本以为等待自己的只有疾病和死亡,谁知瞬间就到了天堂。

只要干上一天,就有白花花的大米可领,有人算过,哪怕自己种地,一年的收成未必就比这个多,种地依旧饿肚子的人可不止一家。

等他们知道海宁县的灾民打过来时,心中除了愤怒,还有惶恐,愤怒那些强盗觊觎自己口中的粮食,惶恐自己的好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在他们焦虑到极点时,听到郑潮胜利的消息,由不得不激动。

郑潮愕然发现,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无数熟悉的不熟悉的灾民站在道路两边,手上胳膊上挂满了东西。

站在最前方的是李树明,老李毫无意义的被众人选为代表,因为是他将郑潮从水里救回来的。

可以想象,若没有老李,大家或许会和其他县的灾民一样,要么躲在肮脏的角落乞讨苟活,要么被青莲会蛊惑,揭竿而起,总之,不管哪样,下场都不会太好。

“来,小郑,喝酒!”

李树明直接给郑潮倒了一碗,看他的头皮发麻,因为李树明手里,正是他从购物平台买的牛二!

这种酒的酒精含量为五十六度,可不是这时代的土酒能比的。

因为没有蒸馏技术,这时代的酒充其量也就一二十度,因为酒精度数低,很多人喝酒习惯用碗,比如武松,都是十碗二十碗的喝,喝完还有精神打老虎。

郑潮敢保证,如果武松喝十八碗牛二,去了景阳冈也只有给老虎当点心的料。

作为得胜归来的大英雄,郑潮可不想当众出丑,眼珠一转,神色郑重道:“李叔,不是我不能喝这酒,而是我没资格喝。”

他一指不远处被担架抬着的周强:“这位周兄弟作战勇敢,沛不可挡,他是第一个冲进敌营的,当时真可谓以一敌百,虽然受伤,却连杀数十人,所以这一碗酒应该由他先喝。”

说着,就把碗端了过去。

周强闻言大喜,他早就对护士姐姐箱中的酒垂涎欲滴,结果弄得小兄弟重伤也没能尝上一口,到现在还无比郁闷呢!

他看的清清楚楚,郑潮手中的酒绝不比护士姐姐的差,哪有不喝的道理。

只是刚伸手去接,就被一只手拦住:“他的伤还没好,是不能喝酒的。”

正是照顾他的护士倩倩,周强闻言脸色一黑,却不敢说话,他可是怕极了这位姐。

郑潮也是一愣,他没想到会被阻止,喝酒对身体有害他当然知道,可此时此刻,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王道啊!

他脸色一板:“这是喜酒,和平日的酒能一样吗?再说,咱们大胜归来,别说酒了,就算毒药也得喝下去,周强兄弟你说对不对?”

“大人,我喝!”周强脸上立刻乐开花,端起酒碗,挑衅似得看了护士姐姐一眼,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就见他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好半天才哈出一口酒气:“好酒!”

“哈哈哈!”郑潮刚得意两声,李树明就又倒了一碗给他,“小郑,这下该你喝了吧?”

郑潮:“……”

“说到功劳,黑风也比我强很多,要不是他埋了大量手雷,这次失败的恐怕就是我们了,所以这一碗酒应该敬黑风……”

对郑潮很了解的李树明终于明白了这货的意思,郑潮不是非要把功劳往别人身上塞,而是变着法子躲酒呢!

当下一阵心疼,他这瓶牛二可珍藏了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喝,若非见郑潮奇迹般的凯旋,打死他也不可能拿出来。

等黑风把酒喝完,众人满脸期待着等他倒第三碗,却发现李树明已退到一边,手中的酒也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老李虽然怂了,其他人的依旧热情不减,纷纷嚷着让郑潮喝酒!

郑潮哈哈一笑,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乡亲,咱们是赢了,可能打赢却不是我一人的功劳,那十来个受伤的兄弟也功不可没,你们不能厚此薄彼。”

大家听他这么说,纷纷点头,当即将伤兵营围了起来,郑潮终于松了口气,虽然离开的人不多,但也减轻不少他的压力。

而这些人手中大多是米酒黄酒果酒,劲不算大,实在推不过就端过喝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里也灌了不少,很快就昏昏糊糊。

好不容易摆脱人群,他拉过铁锤吩咐道:“将所有带回军营,并派出大量探哨,密切注意四周动向。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万不能松懈。至于这些人的功劳,可是先找专人统计,等局势稳定了再发放。”

“是!”铁锤点点头,尽管比所有人都好酒,可他知道轻重,到现在依旧滴酒未沾。

铁锤走后,郑潮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到家中。今天和公羊对决,看似轻松,实则极耗心力,他现在最迫切的是休息。

进门之后,郑潮发现房间内气氛有些不对,除了豆鱼,杨溪竟然也在。

见郑潮回来,豆鱼和杨溪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豆鱼立即端过一碗醒酒茶,郑潮接过一口喝光,大脑慢慢清醒很多。

他笑道:“你们继续忙,我回屋休息一下,今天实在太累了。”

杨溪点点头:“你为乾海百姓的安危,委实辛苦了。”

郑潮一愣,他没想到杨溪今日竟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

两人从海上飘了一圈后回来,杨溪对他总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为了自己。”

说着就要进屋,杨溪忽然道:“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两句?”

郑潮一愣,还是点点头,虽然身心俱疲,但杨溪主动开口,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豆鱼忽然道:“杨溪妹子,你……”

杨溪拉着她的手,笑道:“有些事,一直躲着不是办法,归根结底总要说清楚的。”

豆鱼沉默半天,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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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郑潮看着杨溪,想开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在救生艇上发生的一切,一直让郑潮难以忘怀,当时的情况虽是迫不得已,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孩如此亲密接触过,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可惜有些东西,他并不知该怎么表达。

没有人知道,当杨真提出要把女儿嫁给自己时,他那一刻有多欣喜。当杨真又提出一个他无法完成的条件时,他又有多伤心。

他知道那时杨溪一定就在屏风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拒绝的那一刻,他失去了一种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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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表白和拒绝

他试图找杨溪解释清楚,可杨溪根本不给他机会。

当郑潮再次见到杨溪,已经是对方为了豆鱼的事,找主动自己报信。

郑潮本想将其留下,却因豆鱼母女脱不开身,特别是后来他和豆鱼发生关系,更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心中愧疚下,只好迫使自己忘记和对方之间的一切。

终于,郑潮说出一句他认为的最没营养的话:“你最近还好吧?”

杨溪点点头:“我大部分时间都和豆鱼姐姐在一起,没什么好与不好。”

“那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郑潮终于鼓足勇气道,“但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不想借给你爹大米,而是我需要大量银子才能将那些大米取出来。”

杨溪淡淡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不过后来乾海商会的人把银子给你,也没见你把大米借给我爹!”

“这……”郑潮无奈道:“这牵扯到劳动者与劳动之间的关系学。若直接发给他们,粮食被吃光后大家只能等死。

但以粮食为报酬让他们建房种菜就不同了,这样可以看做是他们用房子青菜和我换大米。

等他们想住房子,想吃青菜,再通过其他劳动换取,如此川流不尽、生生不息才是生存之道。”

最后,他问:“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吗?”

杨溪点点头:“当然懂,以工代赈历朝历代都有,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来是自己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了。杨真未必就不懂,只是他手里没有粮食,才无可奈何。

郑潮汗了一个,看杨溪洁白如玉的脸散发出妩媚的光,他心中忍不住剧烈跳动两下。

借着酒劲,郑潮一把拉住杨溪的手,仿佛很随意道:“溪溪,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你爹已把你许配给我,要不咱俩找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吧?”

说完,他的心砰砰跳动起来,刚刚看似随意的表演,却是他鼓了很长时间勇气才说出来的。

杨溪淡淡的看着他,笑了:“你真愿意娶我?”

咦?有希望?!

郑潮精神一震:“当然,自从我见你第一眼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杨溪道:“可豆鱼姐姐呢?”

郑潮懵了:“啥?”

“你和豆鱼姐姐的事,我都知道了。”

郑潮喏喏半天:“我和她……”

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诚然,他可以说这一切只是豆鱼为了让他营救布布做的交换,可他不能说,为了救对方女儿就和对方发生关系,那和恶棍又有什么分别?

谁知下一刻,杨溪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可能你还不知道,豆鱼姐姐怀孕了。”

“什么?”郑潮惊讶的眼睛差点瞪出来,“你说真的?”

杨溪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郑潮依旧呆呆的坐着,无数思绪流动,他的大脑彻底陷入混乱。

忽然,他冲出房门,而豆鱼正抱着布布玩耍。

他道:“你怀孕了?”

豆鱼沉默,过了一会,才若有若无的点点头。

郑潮拉住她的手:“你嫁给我吧!”

豆鱼奇怪的看他一眼:“豆鱼已经嫁过人,没有再嫁的打算。”

郑潮摇头:“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有没有怀孕和是不是嫁人没什么关系吧?”

郑潮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不行,那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豆鱼看着郑潮:“郑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千错万错都是豆鱼的错,请不要逼我好吗?如果郑大哥执意如此,豆鱼也只能违背信诺,带着布布远走他乡了。”

郑潮默然,他看清了豆鱼眼里的执着。

“那好,我……我不逼你,请你务必留下来,行吗?”

他真怕豆鱼来个不告而别,现在兵荒马乱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再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

豆鱼点点头:“郑大哥放心,只要你以礼相待,豆鱼是不会离开的。”

空荡荡的房屋,郑潮独自一人在发呆。

虽然身体已极度疲惫,他却怎么都睡不着,一切都好像在幻境里。

他竟然真的要当父亲了!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都是必须做的,郑潮从不认为自己会避开这些。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人父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更不知道,很多事他好像都没有太多的经验。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不知什么时刻,郑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的精神好了一些,脸上甚至偶尔还能露出一点微笑。

他已经想清楚,比起那些灾民,他住着宽敞的房子,餐桌有肉有菜,已好的不能再好,人贵知足不是吗?

豆鱼正在厨房做饭,郑潮连忙拉住她:“我来我来,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布布,还有……自己的身体,以后做饭这种小活我包了。”

豆鱼摇摇头:“不用,我生布布当天还在做饭呢!”

“那可不行!”郑潮很坚决,随后语气一转,“怀孕妈妈对吃有很多讲究的,比如螃蟹就不能吃!”

他指着一坛以螃蟹为主材料制作的腌菜道:“螃蟹性寒,容易导致滑胎,还有橘子,容易上火,桂圆、荔枝、菠萝、杏子等等都不能吃。相反,你需要多吃含蛋白质丰富的鱼、蛋,含铁多的瘦肉,含钙的骨头汤。胡萝卜、西红柿、牛肝和猪肝补充维生素,莴苣、菠菜、橘子、草莓、樱桃补充叶酸……”

他一口气说了半天,还是不放心,又直接从购物平台买了一份孕期食谱,虽然购物平台的物品死贵死贵,但有些东西是决不能吝啬的。

“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万一有事我不在,你也必须严格按照这本书上的吃,千万记住,不能吃山楂!”他一把抢过放在桌上的山楂片。

豆鱼任凭郑潮如何说,只是站在旁边,一声也不吭,仿佛听话的乖乖女。

早餐郑潮准备的很丰盛,晶莹剔透的大米饭,黄白相间的煎鸡蛋,少量肉类搭配绿色青菜,轻量食盐完全符合豆鱼现在的口味。

早餐结束,豆鱼抱着布布出了门,郑潮也不阻拦,他知道对方需要更多的私密空间。

当然,郑潮也没有闲着的机会,早饭结束没多久,海青平就到了。

他是来问那些俘虏的事,昨天自己以少胜多,抓了近两千俘虏,这可是个极烫手的山芋。

郑潮一回来,就秉承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道理,一股脑全扔给海青平,俘虏的安置需要大量时间,这样老家伙就没机会在自己面前蹦跶了。

“海大人,我不是说过了吗?俘虏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昨天能赢已是祖上烧高香,剩下的就算有心,我也无能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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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当将军的希望

海青平摇摇头:“郑大人此言诧异,老夫身为东南监察使,只有监察之权,俘虏安置可没权利插手。”

郑潮翻个白眼道:“这就不对了吧,你不还是素衣卫绿衣使吗?不要告诉我这个也不行。”

海青平道:“看来你对素衣卫内部的制度一点都不了解,绿衣使只是一个名头,具体的职权还需另外安排,就像你是乾海县黑衣使,管的就是乾海县素衣卫卫所。”

“你真的只是个虚名?不可能啊!素衣卫可不招尸位素餐之人。”

“当然不是,出云公主给本官的任务,是监察乾海县的一切。”

郑潮无奈的翻翻白眼:“你直接说她安排你监视我得了,不用那么含蓄。”

想了想,他道:“你把俘虏都交给钱丰吧,让他监督这些家伙修筑城墙,饭管饱,其他福利就不要想了!”

这是郑潮早就想好的,他现在手中大米以极快的速度减少,而又无法从购物平台大批量补充,有了这些俘虏,算是大大缓解了危机。

说完他又道:“把修筑城墙的人撤下来,让他们开垦乾海县所有空闲的土地,若有愿意自己种的,发种子给他们!如今整个东南危机四伏,我们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至于这些人的安全问题,让铁锤再招募300人,土囚村只需100人留守,剩下的全拉出去,训练的同时还可以保卫乾海县。”

海青平道:“俘虏钱丰已经接收完毕。至于恢复土地耕种,杨大人早就在做了,他曾是户部主事,对这些东西很有心得。至于安全问题,乾海县百姓不是绵羊,只要不是大规模军队,我保证来多少死多少。”

郑潮点点头,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做,他可不会自恋到地球离了自己就不能转了。

忽然,他意识到不对:“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找我干什么?”

“你是这些事的负责人,我总得知会你一声吧!”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郑潮终于明白,海青平哪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早把一切安排好了,找自己只是应个景而已。

海青平离开后,郑潮再次陷入思考,乾海县百姓的生计问题虽然已不需要他多操心,可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从素衣卫传来的消息,现在整个东南都处于兵荒马乱状态,也就是说,乾海县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反贼的攻击。

公羊营的人虽被他轻易冲散,但郑潮知道,自己能赢,完全是运气爆棚。

虽说对方有五千人,可他们只是临时聚在一起的灾民,这些人别说组织纪律,大部分还饿着肚子。

他们从海宁县赶来已把体力消耗的差不多,又经过手雷爆炸一吓唬,郑潮才能一攻击,就让对方兵败如山倒。

与其说公羊营的人被他打败,不如说是他们自己打败了自己。事后郑潮计算过,被自己包括手雷炸死的,总共不到两百人,而公羊营溃败踩踏而死的却有五百之多。

从郑潮的角度看,这五千人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只有二十人的白衣亲卫。

他完全不会怀疑,若今天来的是青莲会的正式军队,只需二百人,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失败被俘。

这极有可能是青莲会的试探,若真是这样,郑潮估计离下次进攻不会太远,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提高手下之人的战斗力。

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的方法,郑潮想到了三条:一是加快城墙的修建速度,二是加强军事训练,三是制作精良的武器。

城墙修建钱丰已把速度提到极限,现在又多了两千俘虏,不需要他多操心。

军事训练他又和铁锤进行了反复的交流,虽然他有远超这个时代的军事理论知识,可郑潮知道,论起具体训练,铁锤比他要强的多,因此交给对方他完全可以放心。

最后就只剩下武器了。

本来好的武器在购物平台买买买即可,但因现在的价格问题,若大规模去选购,就有些冤大头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步枪、机枪等吊炸天的武器,他就算想买也用不起,而比较精良的冷兵器,还不如自己做。

落凤坡!

当时用来躲避的密道已再次修复完毕,这里现在聚集着三四十名工匠,外面也有重兵把守,一副军事重地的模样。

没错,这里就是黑风新成立的武器研究中心。

“手雷制作进行的怎么样?”郑潮问,这是他用来对抗入侵者的根本。

黑风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我们陷入了困境,现在急缺大量的硝石。”

“硝石?”郑潮眉头紧皱。

“是的,我通过素衣卫渠道调运过来的硝石,需要经过海宁县才能运进来,可你也知道,海宁县现在被青莲会占领,一切商业活动都中断了。”

郑潮无奈:“难道附近没有硝石矿吗?哪怕含量低点,我也有办法提取。”

黑风摇摇头:“没有,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犹豫一下,还是道:“不过我听说螃蟹岛好像有硝石矿,只是……”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是天海盗的地盘,想从哪开采硝石,还不如花费力气打通海宁县的通道。

郑潮心中却是一动,螃蟹岛……

在别人看起来宛若天堑的螃蟹岛,对他来说未必没有打下来的可能,不过很快他又摇摇头,乾海县本身都岌岌可危,更别说有余力攻打螃蟹岛了。

“看来只能先做些其他武器代替了。”

黑风一愣:“其他武器?什么?”

郑潮仿佛早就已经想好:“弓箭吧,我发现咱们现在缺乏远程武器。”

黑风摆手道:“不用做,素衣卫仓库储备有大量的弓箭,还聘有专门制作和修复弓箭的匠人。”

郑潮眼睛一瞪:“靠,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额度用光,他招募的那五百士兵,现在人手只有一柄工兵铲,若阻击公羊营时能配上弓箭,说不定不用手雷,他也能取得胜利。

黑风无奈:“拜托,弓箭是配备军队的,一般乡勇可没使用资格。”

“现在你怎么又舍得拿出来了?”

黑风神色忽然变得肃然:“素衣卫宗旨,若战事吃紧,地方县级以上首领均有权自行组建武装抵御外敌,保护百姓。

知道玄武营吧,它就是左旋为了抵御天海盗组建的队伍,当时他只是海宁县黑衣使,现在却成了统领一方兵马的蓝衣使。”

郑潮一愣:“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那500人弄成合法军队?”

黑风点点头:“当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得把他们训练成百战之师。当年の玄武营可是所向睥睨,若非螃蟹岛易守难攻,天海盗早就灭亡了。”

靠,若真如此,自己岂不就能当上大将军了。

“先带我去看看你储备的弓箭。”兴奋之后,郑潮觉得还是先把武器的事搞定才是正解。

黑风说的武器在一个极其秘密的地下仓库,位于乾海县城和土囚村之间,看守仓库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黑风介绍道:“这是王师傅,这些武器一直由他保管。王师傅是制作弓箭的好手,也是咱们素衣卫特聘的外围成员。”

郑潮忙和其打招呼,对于技术员,他一直都是很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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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弓

王师傅也很客气:“叫我王大锤即可,这是我儿子小军。”

相互客套一番,郑潮跟着他进入仓库,随手拿起一张弓。

这张弓的弓身差不多指头粗细,弯曲的弧度非常符合力学原理。

王师傅介绍:“这是一石弓,弓身用两年的青竹制成,弓弦是上好的牛皮,有效攻击距离五十步,一般人都能拉开,经过一定的训练完全可以保证射击的准度。”

郑潮点点头,王师傅对弓箭的介绍很专业,一看就知是制弓行家。

他试着拉动,有些吃力,深吸一口气,用力拉成满月,半天松开,感觉一下力量,差不多50斤左右,心里算是有了点数。

王师傅笑眯眯的看了郑潮一眼,又拿出一柄:“大人试试这个,两石弓,弓身需五年的青竹,有效攻击距离八十步,想拉开,必须经过一定的训练。”

郑潮接过,发现此弓大小和第一个相差无几,却要重上一半,他用力一拉,弓只稍微发生一点形变,他猛然加力,可无论费多少劲,也只是形变更重些,距离拉开还有一定距离,更别提满月了。

“看来大人适合一石弓!不过一石弓射程太近,有点鸡肋。”

说话的是小军,他年轻气盛,见郑潮还没自己大就当了官,连父亲都要客客气气,难免不服。

王师傅脸色一变:“怎么说话呢?快给大人道歉!”

说着对郑潮赔笑道:“小儿年幼不懂事,老夫代他向大人赔不是了。”

小军见父亲如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跟在后面行礼,不过郑潮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不服之色。

他笑道:“看来小军兄弟对我很有意见啊,没关系,有意见你尽管提,我不是那种听不进别人意见的人。”

尽管父亲一直给他使眼色,小军还是忍不住道:“大人你虽是带兵的,但打铁还需自身硬,最起码要拉起三石弓,才能服众。”

说着,他走到仓库中间,拿出一张弓递了过来:“三石弓,弓身用七年生紫竹制成,弓弦的牛筋更是经秘法三浸三晒,有效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传说中的百步穿杨至少是这种弓才能实现。”

郑潮接过,他发现此弓比前两张弓明显大了一圈,弓弦也粗了一倍,他用力拉了拉,结果纹丝不动。

“噗呲……”

小军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逆子,还不跪下!大人,小人教子无方,还请大人恕罪!”

“爹!”

“大胆,还不闭嘴!”

王师傅早对儿子恶意卖弄而火冒三丈,如今见他还不服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郑潮的事迹他是知道的,对方凭借一己之力救活乾海县所有灾民,说是万家生佛的活菩萨也不为过。

郑潮忙打圆场道:“是我让王兄弟说的,他能有什么罪?”

“就是!”见得到肯定,小军得意的哼了一声。

谁知郑潮语气一转:“不过,我拉不开弓虽然部分原因是力气小,但还有部分原因也在你身上。”

小军愕然的指着自己:“我?”

“当然了!哦,准确的说,是在这些弓身上,它们的制造方法有些问题。”

这次不仅小军,连王师傅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位大人,您在怀疑我制弓的能力?

不是在下说大话,我六岁就开始制弓,现在已有三十九载,从一石到五石,不管选材、加工还是矫正,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大人既然提出我制作的弓有问题,在下还真要好好领教领教。”

作为一个资深技术人士,王师傅有自己的骄傲。他虽对郑潮客气,但也得分时候,只要涉及专业问题,就算皇帝来了,若不能说服他,他也要争辩个明白。

小军也看了郑潮一眼,心中暗暗得意,眼下这位年轻的大人估计要吃瘪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老爹的脾气。

郑潮见老王气的脸红脖子粗,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重,忙道:“老师傅不要生气,是我错了,我应该注意一下措辞的。”

王师傅却听出郑潮话中的深意:“注意措辞?看来郑大人依旧认为我做的弓有问题了?”

郑潮愣了一下,不过没有说话。

王师傅虽然号称素衣卫外围成员,但有自己的家业,和素衣卫更多还是雇佣关系,郑潮可不会傻乎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手雷的过早暴露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决定以后设计武器,必须最大限度的保密。

黑风明白郑潮的意思,他嘿嘿一笑:“老王,还是别问了,郑大人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不成?”

“随口?”谁知王师傅却不依不饶,“弓箭制作是我祖辈传下来的手艺,你们说我如何都可以,说我王家的弓箭技术可不行,所以我要求郑大人必须向我们王家的列祖列宗的灵位前道歉。”

“这……”

郑潮忽然笑了:“王师傅,我说你做的弓有缺陷,自然有我的理由,因为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让我这种只开一石弓的人,轻松拉开三石弓。但此事涉及素衣卫的核心机密,是不能和你说的?”

“那要怎样才能和我说?”

“除非你直接加入素衣卫,成为乾海县素衣卫的正式一员。”

“这……”王师傅犹豫了,如果他愿意,早就能应召为皇帝效命,可如此一来,自家祖传的制弓技术就必须拿出来和素衣卫共享,到时恐怕自己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见他犹豫,郑潮也不强求,他正想继续参观仓库,王师傅忽然道:“若你拿不出降低弓使用难度的法子呢?”

郑潮笑道:“若我拿不出来,是否加入素衣卫就是你说的算,若有关弓的制作技术还是张家的,没有人会觊觎,我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怎么样?”

见过王师傅制出的各种巧夺天工的弓箭,郑潮一开始就打了将他吸收入素衣卫的心思,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顺利。

“好,我答应你!”王师傅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他可不信郑潮会赢。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弓,怎可能没想过降低操作难度的方法?可惜无论他怎样实验,总是不得要领。

“哈哈哈哈!恭喜恭喜,老王,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有关弓箭的制作,还得多仰仗你。”

郑潮笑道:“你做那么多年弓,为什么不想着在弓弦上加一个轮子?然后在轮子旁装个摇柄,只需轻轻转动几圈,弦就上好了。不仅省力,还伤不到手。”

说着,他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很快,一个模型就跃然于纸上。

王师傅惊讶的睁大眼睛,郑潮画的物件他并不陌生,甚至还十分熟悉,打井水用的绞盘,河边的水车,都是这个原理。

“怎么样?此物唯一的难度,是要求弓弦必须有很强的韧性,以你的本事,想来不难完成吧?”

“好,很好,郑大人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做出的弓弦其他不敢说,韧性绝对是强项中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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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郑潮的新武器

郑潮笑道:“这么说,这样的弓,王师傅完成没有问题了?”

“当然,我现在就去制作样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能出来。”

郑潮笑着对王小军道:“我想这样简单的东西,不用王师傅动手,小军也成制作吧?”

王小军点点头:“有些方面,我绝不输我爹。”

王师傅闻言大怒:“逆子,你今天还长本事了咋地?这弓只能我做,你想学,等我研究出个章程再说。”

“有了郑大人的图纸,我用不着你的章程。”王小军不甘示弱。

见二人有要打起来的趋势,郑潮连忙劝道:“两位别急,我建议此物由小军来做。”

王师傅脸色一黑,想发怒,却被黑风拦住:“王师傅稍安勿躁,若我没猜错,郑大人一定有更重要的事向你请教。”

“什么事?”王师傅兴致却不怎么高,在他看来,什么都没有制作辅助力臂的弓重要。

郑潮也不介意,他从怀中拿出一叠图纸,也不说话,直接递了过去。

王师傅接过,等他眼睛看清图纸上的东西时,忍不住轻咦一声。

郑潮问:“是不是制作起来很有难度?”

王师傅白了郑潮一眼:“这么简单的活,你交给我儿子即可。”

他刚才之所以轻咦,是因为郑潮给他制作的部件中,竟然也有辅助力臂,才会觉得奇怪。而郑潮需要的部件,材料要求一般,对技巧也没太多需求,除了精度高点,根本没难度。

而精度,对新手来说或许有些难度,而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郑潮摇摇头:“此物是我设计的一种新武器,它对我非常重要,因此我希望能由王师傅亲自动手。”

王师傅摊摊手:“好吧!”

说着,便开始忙活去了。

黑风则在一旁紧紧皱起眉头,郑潮今天来的目的,他隐约知道一些,在他想来,郑潮需要制作的东西难度应该很大,可看王师傅的表情,不会是郑潮拿错图了吧?

等待时闲来无事,郑潮围着兵器库观看,他发现这里的长弓竟不少于三百把,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完全可以装备300个弓箭手。

唯一让他皱眉的是,这些长弓有三分之二是一石弓,两石弓有八十把,三石十一把,还有一把四石弓。

四石弓弓身有手臂粗,高几乎到郑潮的脖子,造型可谓极其夸张。

据王小军介绍,这把弓是他和他父亲一起,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用了足足三年才完成的,是绝对的宝贝。

郑潮撇撇嘴,此物虽强,在他眼中却一钱不值,因为世上能拉开的人并不多,能灵活使用的更是几乎没有。

一款完全不实用且无法大规模制作的东西,除了摆在墙上装逼,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用途。

后来他干脆不逛了,直接坐下来等待。

让郑潮没想到的是,王师傅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半个时辰后,他就见到了所有零件。

郑潮本以为对方只是随便做些零件糊弄,可等他一一检查过后,却惊讶的发现,老王的手艺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所有零件都远远超过最低标准,还有两件,甚至无限接近理论上的极限。

“很好,很不错!”郑潮的话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王师傅却不为所动,好像自己被赞扬,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王小军道:“大人,不知你做的是什么武器?厉不厉害?”

因为郑潮提出辅助力臂,他对郑潮的印象已经改观,知道他设计武器的能力极强,自然十分好奇。

黑风和王师傅也盯着郑潮,特别是王师傅,郑潮将如此简单的活强塞给他,他到现在依旧非常不满。

谁知等自己按要求把零件制作完成后,试图将其拼装时,发现根本无从下手。这无疑加剧了他的好奇心。

最后他有两种猜测,一是此物应该为一种造型奇特的新武器,二只是郑潮随意画的,目的是好玩。

比起第一种,他更相信第二种。

哎,现在的年轻人玩心太重了,自己这样的大师还全程陪同,真是晚节不保。

郑潮笑着问王小军:“想知道?这样吧,你把‘郑大人真帅!’大声念三遍,我就详细给你讲一讲。”

小军脸色一黑,他的猜测其实和父亲差不多,而听郑潮说完,越发肯定郑潮是拿他们父子开涮。

见小军没有要夸自己的意思,郑潮也不在意,他拿起零件,开始组装。

郑潮的动作很慢,很多时候都要仔细思考,有些细小零件装上去甚至还需要拆了重装,看的王师傅皱起眉头,他发现郑潮本人对这些零件的作用也不了解。

王师傅猜的没错,郑潮是真的不了解,因为这件武器是他从书上抄下来的,具体每个零件的功用,他同样一知半解,只能一个个凭着感觉和记忆尝试。

还好,郑潮记忆力不错,除了刚开始有些滞涩,后来便越来越熟,当最后一枚装上去,这款新式武器彻底完成。

“不可能!”

一声惊呼传来,是王师傅,只见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武器,这竟是一柄类似弓箭的东西。

只是弓身要宽,中间用方盒固定,许多不知功用的小零件点缀其间,让其看起来嚣张而霸气。

这完全超出了王师傅的认知,弓箭的组成不就是弓身和弓弦吗?你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特别是中间的方盒,它直接导致弓弦的弹力无法发挥。

郑潮笑着问王师傅:“什么不可能?”

“你这绝不是弓,它射不出羽箭的。”

郑潮道:“是吗?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

“当然是赌此物能射箭,而且它的威力,决不亚于你的三石弓。若我输了,你可以任意提一个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保证完成。若你输了,你十天之内给我做五百套这种零件,怎么样?”

“真的?”

“如假包换!”

“好,我赌了,不过我只能承诺做五百套零件,至于时间,十天不可能完成的,十五天吧,我晚上少睡会,保证一套也不会少。”

郑潮哈哈大笑:“好,一言为定,王师傅,抱歉,未来的几天,你孔培只能在忙碌中度过了。”

“那可未必,等你赢了我再说。”

判断输赢的方法很简单,在仓库内就有王师傅父子测试弓箭用的靶子。

“具体怎么比?”因为郑潮官大,王师傅选择让他提条件。

郑潮想了想道:“若比武器威力,最重要的三个参数是射程、射速和射击精度,咱们就以这三个标准,比赛三局如何?”

“没问题。”

“那第一局,就比射程吧,现在需要找一个咱们都信得过的人进行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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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诸葛连弩

王师傅看着黑风:“不如就麻烦黑风大人吧!”

郑潮一愣:“黑风是我的属下,你的上司,你就不担心他偏袒?”

王师傅笑道:“我当然相信黑风大人,郑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和黑风大人有着十多年的老交情,他一定不会偏袒的。”

郑潮很有深意的看了王师傅一眼,果然是传说中的人老成精,对方话说的十分漂亮,可仔细想想,却是一句废话。

弓箭射程和弓身弹性形变有关,只要将其拉满后放出去,距离就是一定的。

黑风想向着自己,唯一的办法只有不把弓拉满,可若真的如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作弊。

黑风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吗?肯定不会,所以老王这么说,除了捧黑风一把,没有任何用处。

郑潮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这可是三石弓,需要至少一百五十斤的力量,黑风身体瘦弱,能开这样的弓吗?

很快,黑风就用实际行动打断了郑潮的忧虑,只见他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那柄郑潮根本拉不动的武器在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下,很轻松就拉出一个满月。

靠,不愧是当过素衣卫黑衣使的人,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嗖!”

箭矢划破长空,发出长长的尖啸,好半天才去势一缓,远远落在地上。

王小军连忙跑过去,最后得到的结果是189步!

郑潮佩服道:“厉害,你这别说三石弓,都超过三石五了吧?”

王师傅笑道:“郑大人,这可不是弓的问题,而是黑风大人的本事,这把弓叫‘追月’,的确是三石弓,可因人不同,导致其射程也不相同。”

郑潮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郑大人,该你的武器出场了吧?”见郑潮发呆,王师傅开口催促。

郑潮淡淡一笑,将手中武器递给黑风,又嘱咐一番,然后退到王师傅身边。

王师傅忽然想起什么:“郑大人,你这个武器有没有名字?”

郑潮疑惑:“你问名字干什么?”

王师傅傲娇道:“‘追月’乃老夫的心血所系,从不斩无名之辈。”

郑潮想了想:“你可以叫它诸葛连弩!”

没错,郑潮设计的武器,就是诸葛亮的成名作,诸葛连弩!

只不过这种弩经过无数人的完善,加上现代科技的重新优化,早不是最初的诸葛连弩可比。

“诸葛连弩?”王师傅没有再问,因为黑风的试射就要开始了。

只见黑风很轻松的将一柄箭矢卡在中间木盒子里,然后转动手柄,等感觉差不多,指头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咻!”

一声长啸,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黑风射出的箭消失不见。

负责测量的还是王小军,他脸色微变,不过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等他再次回来,脸上的表情却是说不出喜怒,见父亲紧张的看着自己,他沉默半天,最终叹了口气:“273步,爹,第一局,我们输了!”

“什么?273步?不可能,你确定没弄错?”

没有人理解王师傅的震惊,他浸淫制弓半生,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武器,273步已超过四石弓理论上的极限,只有传说中的五石弓才能与之媲美。

五石弓是什么概念?

这是弓的极限,据说只有最顶级的制弓大师才能制作,而具体的制作方法,王师傅不知道,因为他也不会做……

郑潮笑道:“你不相信?为了让你心服口服,不如……”

说着,他将诸葛连弩递给王师傅:“此物由你亲自操作,怎么样?”

“这……”王师傅摇头,“我可没操控五石弓的本事!”

郑潮笑道:“没关系,这种弩对人的要求较低,您完全可以胜任。”

说着,把操作方法说了。

王师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虽然他学会了使用方法,可很多问题还是想不通。

很快他便回过神,将箭矢放入卡槽,然后转动转盘手柄。

忽然,他脸色一变,因为转盘手柄竟比想象中要重的多,他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转动。再想想黑风举重若轻的模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在实力上的差距。

终于,咔嚓一声轻响,王师傅知道自己已完成上弦,然后他按郑潮说的,右手食指扣动木盒下方的扳机。

就听嗖的一声,箭矢射出的反震力让他忍不住向后一个趔趄。

王小军正要再次去测距离,却被他阻止住:“不用了,郑大人,这一局我认输!”

他不得不认,作为一个拥有无数制弓经验的老师傅,他很清楚刚才那道反震力意味着什么,它绝不输于传说中的五石弓。

接下来是射速测试,在郑潮示意下,王师傅打开诸葛连弩中间的木盒,将一捆十支箭放了进去,他和黑风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嗖嗖嗖……”一声令下,二人同时开始,巧合的是,十支箭射完,两人用的时间竟然一样多。

郑潮鼓掌道:“厉害,王师傅老当益壮,这次咱们算平手如何?”

他是衷心赞叹,要知道老王只是制弓的技术型人才,可论射击却丝毫不比黑风差,哪怕第一次使用诸葛连弩,他对速度和力量的运用,也不是自己这个半吊子能比的。

谁知话刚说完,旁边观战的王小军立刻插口道:“郑大人,你这样可有失公平,十支箭射速相同,是因你的诸葛连弩已提前把箭装好,若算装填时间的话,呵呵……”

他得意的看着郑潮,其实他对对方的技术是绝对的佩服无比。

只是因为父亲和郑潮的赌约,却容不得他退让,五百套零件的制作,绝对是个大工程,父亲若忙,他绝不可能闲着,所以他必须尽可能为自己争取福利。

郑潮皱起眉头:“填装弓箭用不了多长时间,若你有异议,不妨一百只箭定输赢。”

这一局郑潮也不可能轻易认输,因为第三局要求的是射击精度,老王浸淫弓箭数十年,水平之高,绝对超乎想象,他可没必胜的把握。

而提出增加射箭的数量,他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中间需消耗装箭时间,也改变不了结局。

因为黑风使用弓箭,对力气消耗要大很多,时间一长,速度肯定会慢下来。

他能想到这点,王小军自然也能想到:“郑大人,这可不行,咱们比的是射速,不是比力气,十支箭我们父子还吃着亏呢!”

“逆子住口!”老王脸色黑如锅底,“输了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好讲?”

说着,他对郑潮道:“大人,老头子认输!”

他这么说可不是为了面子,他虽然经常玩弓,可和黑风比却不是一个档次,他知道,若让黑风操纵诸葛连弩,射出十支箭消耗的时间肯定更短,因此两人从表面看是平手,其实他输得很彻底!

“爹!”小军不满的喊。

“住口,逆子,还嫌不够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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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认输

“还是算平手吧!”郑潮看着王小军道,“我可不是欺负你,诸葛连弩中间的箭盒是活动的,在使用时,只需用备用箭盒替换即可,这花不了多少时间!”

箭盒可以替换?

这次不止王师傅父子,连黑风都大吃一惊。

三人按照郑潮的示范对研究了箭盒的替换方法,立刻都沉默了。

他们完全能想象的到,在两军交锋时,若自己这方的人背着无数箭盒,不停射击替换,绝对是恐怖到极致的杀人机器。

而全程参与制作的王师傅又想到一点,这种箭盒制作简单,只需很少时间,就能大批量制作。

如此和制作一柄就需好几年的四石弓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好,平手就平手!”王小军厚着脸皮道,他当然知道其实自己父子已经输了,可为了不陷入苦逼的体力劳动循环,脸皮不妨再厚一点。

郑潮也不在意,他现在一赢一平,就算最后一场输了,也没有关系。

第三局照例还是黑风先射,只见他张弓搭箭,嗖嗖嗖嗖,箭箭例不虚发,十支箭射完,王小军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十环!十环!十环!

全部都是十环!

也就是说,从射击精度上看,他父亲制出来的三石弓已达到完美级别。

就算郑潮的诸葛连弩也能做到十个十环,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轮到王师傅射时,他却犹豫了,他发现自己陷入一个驳论,若自己射的都是十环还好说,一旦出现一次出现失误,他就赢了。

但如此一来,自己虽然赢,也胜之不武。

想了想,他把诸葛连弩递给黑风:“大人,还是你来吧!”

黑风正要接,却被郑潮拦下:“等一下,黑风射了这么多次三石弓,已经很累了,这样对我可不公平。”

王师傅一愣,随即笑道:“郑大人既然不放心,不妨自己来,但提前说好,若你失误,再抵赖我可不会承认。”

郑潮摇摇头:“这种弩弓我可不会用。”

说着,他解释:“此弩后坐力太强,我怕闪到腰。”

靠,这个理由……

王师傅皱眉:“咱们只有四个人,若黑风大人不行,你也不行,谁还有资格操控诸葛连弩?”

郑潮望向王小军:“你会射箭吗?”

王小军有些不好意思:“会一点,但水平一般,我爹一直说我没有射箭天赋。”

“就你了!”郑潮一拍巴掌,将诸葛连弩递了过去。

“我?”王小军呆住了,他想过郑潮会找自己父亲,或者去找其他人,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找的竟然是自己。

要知道,对于双方的比试,他算是最希望自己这方赢的。可现在郑潮的行为,却是赤裸裸的把胜负放在敌人手中,能这样干的家伙,要么疯了,要么傻了!

郑潮点头:“当然是你,好了,废话不多说,准备一下,就开始射吧!”

说着,往木盒中装满十支箭,调试一番,然后对王小军讲一遍弩箭的操作要领。

王小军却紧张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放松,放松,不要当这是比试,看成你平日的练习即可。”郑潮出言安慰。

深吸一口气,王小军按照郑潮说的,将弩弓固定好,然后用上面的刻度标尺微调,最终,他扣动了扳机。

“嗖……”

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后座力,在弹力作用下,羽箭就像一只鸿毛,就那么飘了出去。

十环!

而且正中靶心!

成功了!

一股喜悦涌上心头,王小军从未像现在这么信心满满。

他的射击水平一般,虽然平日经过大量练习,可中十环的概率也屈指可数,更别说靶心了。

他正要再射,却被郑潮阻止:“等一下!”

只见他走到靶前,伸手将靶上的箭矢拔了下来。

“好了,可以射了!”

“嗖……”王小军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

依旧是正中靶心!

依旧是十环!

最诡异的是,这只箭射中靶心的位置,和刚才那只箭射中的,几乎是同一个位置。

“这……”

王小军惊呆了,王师傅惊呆了,黑风惊呆了,连郑潮也大吃一惊,诸葛连弩的射击精度固然不错,可想两次都射中同一位置,也只能用运气爆棚来形容。

但其他三人可不这么想,前后两次,准备时间相同,射击角度相同,射击力量相同……无数的相同,造就了连珠双箭,也告诉所有人,这柄诸葛连弩在射击精度上的强大!

深吸一口气,王小军再再次扣动扳机。

“嗖嗖嗖嗖……”

毫无例外,十支全是十环,而且和黑风相比,王小军射出的箭矢更加集中。

等等,我干了什么?

王小军忽然回过神,自己好像把自己玩坏了???

只是为什么我的内心深处没有沮丧,反而全是喜悦!

“我输了!”这次他话说的没有任何不满。

自己射箭水平不如黑风,因此只要两人能打平手,自己就算输了,更别说他还以更为密集的射击位置小胜一筹。

他忽然想大批量去制作诸葛连弩的零件了,只要自己掌握这些零件的制法,也就掌握了一种强大武器的制作方式。

他甚至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出父亲之外,大华最伟大的兵器大师。

黑风笑道:“既如此,我宣布郑大人和王师傅的比试,郑大人以两胜一平取得了……”

“等等!”

见王师傅打断自己的话,黑风皱起眉头:“老王,难道你还有异议不成?大丈夫行事,输了就是输了,若抵赖不认也是没用的!”

王师傅摇摇头:“黑风大人,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比试我承认输了,可我对比分有异议。”

他问郑潮:“若我没猜错,你的诸葛连弩是能连续发射吧?”

郑潮点点头:“当然,诸葛连弩就是为连发设计的,从字面的连字能看出来。”

“那咱们比第二局时,你为什么不让我用连发?若真是那样,咱们根本不用比第三局的。”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和黑风比试时,两人都是一支一支箭上弦,而上弦所花的时间,至少占比试时间的70%!

郑潮解释:“很简单啊,诸葛连弩切成连发后,威力连两石弓都达不到,而单发力量可以达到四石,这样才最公平!”

王师傅颓然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输的很彻底,彻底到他无话可说。

“好,从今天开始,我就和小军一起制作零件,他曾创过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兵器制作记录,有他帮忙,速度一定会快更多。”

王小军:“……”

小伙子都快哭了,什么七天七夜?人家都是坑爹,您老人家是实力坑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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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流水线思想的精髓

谁知郑潮却神色古怪的看着父子二人:“你们这是想加班?那可不行,在我手下干活,绝对不能有加班这个概念。

人权知道吗?我们必须严格推行八小时……哦,四个时辰工作制,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而……

不好意思,扯跑偏了,总之就是不提倡毫无底线去压榨别人进行劳动……”

郑潮话中虽然夹杂着各种新鲜词,但王小军还是听懂了:“大人的意思是,我以后每天只需干四个时辰的活就行了?”

郑潮肯定道:“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可不能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睡的比狗晚。那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王小军闻言感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大人,你真是活菩萨啊!”

王师傅脸色一黑:“大人,你若这么说,五百套零件别说十五天,五十天都不一定能完成。”

王小军神色立刻萎靡下来,虽然他们父子给郑潮制作零件,是因为打赌输了,可他还知道,以乾海县现在危机四伏的局势,这些武器越早装备,大家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谁知郑潮眼睛一瞪:“你们是不是傻?自己干不完,不能找别人么?乾海县那么多灾民,我出大米,随随便便召集百十个人难度不大吧?”

“这……恐怕不行!”王师傅露出一脸为难。

郑潮没好气道:“你别告诉我,这500套零件你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完成啊!”

老王不说话了,其实他就是打算这么干的,自己制作一套零件需要半个时辰,熟练之后更快,加上有儿子帮忙,一天35套基本没问题,这样五百套十五天还能提前一些。

“大人,找别人不是不可以,但里面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这活需要专门制弓的巧匠,纵观整个乾海县,能找齐10个人就不错了,而这些人的效率,比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然后是保密问题,如此先进的武器,必须严格保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呃,没了!”

郑潮:“……”

他不得不承认,作为世袭传承的技术世家,对方在有些方面比自己敏感多了。

“放心,我既然让你这样做,岂能没有保密的手段。”

说着,他拿出一个零件道:“诸葛连弩有13种零件,你可以将招到的人分成十三组,一个小组只做一种零件。

小组与小组之间不允许见面,最好找13个地方将他们进行地区隔离。你和小军只负责组装即可。

而一个小组负责一个零件,就算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学起来也废不了太大功夫,这在无形中又降低了门槛,也便于你招人。

你看,这样所有问题是不是都解决了?”

王师傅瞪大眼睛,声音发抖:“大人,你这……”

郑潮一愣:“怎么,不行?”

“行行,当然可行!”

天哪,怎么可能不行,简直是太行了啊!

没有人能体会此时此刻王师傅心中的激动,诸葛连弩每一个零件的作用都古怪至极,若不了解其中的原理,是绝不可能将其装在一起的,连他自己这样的老师傅,也曾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只要按郑潮所说的做,基本就杜绝了泄密问题。

但若仅是这样的话,绝不能让他如此激动,诸葛连弩虽然厉害,也只是一项级别很高的技术,只要别人拿到弩弓样品,研究个几年,总能摸到一点窍门。

他震惊的是郑潮话中的分工思想!

他有一种预感,这种分工思想,不仅仅能用在弩弓制作上,对其他各个行业,都有极强的借鉴意义。

比如他制作的四石弓,从开始到完成,需要近百个步骤,工序之繁琐,他跟着父亲学了足足十年,才悟到一点点皮毛。

可若用郑潮的方法,他只需找一百个人,每个人只需针对一个步骤练习几天,四石弓立刻就能大批量的制造出来。

四石弓难得,指的不是它的材料,而是步骤,一个合格的制弓师,往往需要几十年的积累,再加上三年制作,以及对使用者的苛刻要求,才让它成为稀缺宝贝。

可以想象,等他加上辅助力臂,这些完全不再是问题,大华军队的远程打击能力,将发生质的改变。

大华自建国以来,内忧外患便从未停过,最令人头疼的是北方胡人,他们仗着马快,总是不停骚扰边关,让大华的军队素手无策,以至很多边关百姓,不得不为了生存向内地迁移。

而现在,这个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他甚至已开始幻想大华健儿拿着四石弓,将骑着快马在远处挑衅的胡人射到墙上的豪迈场景。

不对!

王师傅忽然清醒过来,四石弓再强,和郑潮的诸葛连弩相比,就成了渣到不能再渣的东西,别说用来当武器了,当烧火棍都嫌重!

见王师傅佩服的极点的神色,郑潮无奈的摇摇头。

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提议是否有问题,这可是后世经过验证的效率最高的方法之一,当然,它的后遗症也很明显,枯燥无味,容易引发跳楼事件。

不过这已不是郑潮需要关心的,又说了些流水线作业心得,郑潮和黑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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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整齐的号子在落凤坡下方不远处不停响起,是铁锤领着招募的500人在训练。

依旧是枯燥无味的跑步,依旧非常消耗体力,可所有人比起以前都要认真许多。

看来经历过上次的战斗,这些人明显比以前更沉稳了。

“大家精神不错嘛!”郑潮笑着走到铁锤身边。

铁锤点点头:“他们也算见识了战场,自然要努力些!”

“是啊,平日多训练,战时少流血,看来他们已领悟到在战争中活下来的真谛!”

铁锤诧异的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

“他们训练可不是为了少流血,而是想等下次有机会上战场,多抢些好东西。”

“啥?”郑潮立刻化身懵逼状态。

铁锤解释:“上次和公羊营的人大战,这些家伙个个发了大财,最少的也抢了五十两银子,多的甚至高达一千八百两七十三两。

等其他人知道这个数字后全部都疯了,他们只恨自己太过怕死,若当时拼命追一追,说不定手里的银子现在就能翻倍。”

郑潮:“……”

上次战场发生的一切当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些家伙将公羊营的人绑为俘虏,一是为了让其帮自己拿东西,二是拖延前进的速度。

大家都不是傻子,跑的越靠前死得就越快,这个真理已被一个叫周强的傻逼亲自实践过。

上次战斗虽然有人受伤,却无一死亡,主要原因就在这。当时公羊营的人兵败如山倒,怎么都不会输,可最后却放跑了一大半人,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郑潮虽知道此事,却一直没开口,在他看来,仗打赢了就行,他同样不希望跟着自己混的兄弟们战死沙场!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想着得过且过,这些士兵却不愿意了。

而培育出他们悍不畏死勇气的,不是严苛的训练,不是首领的个人魅力,只是敌人手中的小钱钱!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郑潮感觉这些人已深得此歌之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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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貔貅营成立

郑潮的到来这些士兵也看到了,他们一边跑一边议论纷纷,同时眼中还有某种深深的期盼。

郑潮轻轻一笑,让铁锤将这些人集中起来。

等所有人成军姿姿势站好,他挥挥手,原本嗡嗡嗡的讨论声立刻安静下来。

他笑道:“怎么,我看你们对我挺关注,是不是盼着我给你们发奖励啊?”

所有人都摇摇头,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说道:“郑大人,你的奖励早发晚发都没什么要紧,我们只想问问,下一仗咱们什么时候打啊?”

这些人说的可是真心话,当时战斗结束,他们缴获的银子除个别有争议之外,都在他们怀里揣着,而且数目之大,足以令任何人眼红。

至于郑潮许诺的一个俘虏十斤大米,现在他们每日有五斤大米拿着,已经对这东西看不在眼里了。

“你们就这么喜欢打仗?”

“嘿嘿,大人,谁喜欢打仗了?会死人的。只是大家伙现在缺钱,特别缺,才想着拿自己这条烂命搏上一搏!”

这同样也是实话,连续七天的暴风雨带走了他们所有的财富,不管吃的穿的住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原始积累永远是最难的,所以郑潮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

想了想,他道:“各位,仗,肯定有的打,但我明确的告诉你们,除非青莲会主动进攻乾海县,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不可能去打别人。而下次战争的缴获,也不可能再全发给你们了。”

随即他解释:“当然,这些钱还是大家的,它会计入军中账上,由我统一进行调配!”

“那我们具体能分多少?”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倾听,这是他们这几天一直讨论的问题。

这些人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上次缴到的财货归个人所有,是郑潮为了鼓舞士气不得不出的下策。

而缴获上缴,是所有军队的规矩,毕竟军队方方面面都需要开支,这部分花费一是靠朝廷拨款,二就需要军队的官员自己想办法了。

所以他们都有上缴的心里准备,如果郑潮不缴,那才是有问题,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到底能分多少!

郑潮想了想:“所有缴获,个人可以独得三成!”

“嗡……”

人群的议论声顿时响起来,郑潮本已打算独自面对怒火的准备,毕竟在他看来收缴七成,已算是赤裸裸的剥削了。

可他没办法,这是郑潮所能承受的极限,一个军队,首先是为国家服务的战争机器,如果不能绝对掌握军队的钱粮,将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谁知等他观察这些人的表情时,发现他们竟然是……欣喜???

没错,就是欣喜!

听到郑潮愿意把三成缴获都给个人,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郑潮并不知道,在大华军队中,很多地方缴获的财物,普通士兵是没有份的,他们只能通过战功的形式统一领取!

有的部队特殊一点,比如素衣卫玄武营,他们缴获到的财物,士兵自己可拿一成,即便如此也羡慕了无数人。

所以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们听完郑潮的话,会如此兴奋了。

“大人,真的能分到三成?”

“如假包换!”郑潮笑着回答。

不过他脸色立刻变得严肃:“各位,这三成银子可不是这么好拿的。鉴于如今大华东南的形势,我宣布即刻成立貔貅营,而你们,不出意外,已能算貔貅营的一名士兵!

当然,我不想强制干预你们的选择,所以不管是谁,若不想参与,现在可以选择退出,好聚好散,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说完,他目视前方,安静的等待。

这可不是郑潮矫情,这些士兵虽然已拉出去和人干了一架,但大家都是百姓,等灾难过去,就能各自回家,远离战争的旋涡。

现在却又不同,貔貅营的成立,说明他们已彻底成为大华国的一名士兵,而且是隶属素衣卫的士兵,身份地位都比现在要高不少。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俗话说一如军籍深似海,特别还是素衣卫的部队,想再改成农村户口,基本就不可能了。

大华对军队是很宽容的,成为一名军人,不说能过上多么好的日子,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但作为一名军人,绝对是高危行业中的高危行业,大丈夫马革裹尸,可不仅是说说而已。

半天过去,没有一个人主动退出!

郑潮轻轻一笑:“没关系,我知道各位中间肯定有想离开的,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未时三刻在这集合,逾期不到者,可以去找钱丰,他那边一样缺人!”

“好了,解散!”

说完,不再理会这些人,拉着铁锤开始讨论军队的一些具体事物。

很快,未时三刻到了。

看着面前已经有些稀缺的队伍,郑潮笑容不变,这才是正常现象。

“好了,恭喜各位,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貔貅营的正式一员了。”

“下面,我宣布几个任命!”

“命铁锤为貔貅营代理副营长,辅助统管营内一切事物!”

“貔貅营满员编制800人,分成十个连,即刻进行扩编!”

“其中主力战斗连队六个,连队满员人数100人!”

“其他辅助连队四个,分别为侦察连、医护连、匠作连和后勤连,连队满员人数50人!”

“貔貅营士兵周强,作战勇敢,冲锋在前,任命其为貔貅营第一连队代理连长!”

“貔貅营士兵金宝,聪慧机智,战术灵活多变,任命其为貔貅营第二连队代理连长!”

郑潮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子,这家伙就是那个一人缴获一千八百七十三两银子的家伙,此人当时绑了二十多个俘虏,跟在身后就像一串长长的贪吃蛇,给人的印象极其深刻。

“……”

“任命素衣卫成员米锤,为貔貅营侦察连代理连长!”

“任命素衣卫成员正心,为貔貅营医护连代理连长!”

“任命素衣卫成员王大锤,为貔貅营匠作连代理连长!”

“任命素衣卫成员钱丰,为貔貅营后勤连代理连长!”

“……”

“以上所有任命,均是暂时任命,若三个月后考查不合格,直接取消资格,所以其他人也不必灰心,你们未必没有机会!”

“好了,下面,由铁营长给大家讲话!”

他说完,终于松了口气,貔貅营的改制,是他这几天一直琢磨的事。各方负责人的指定,也是听取铁锤的意见后,再三斟酌确认的。

他,包括黑风在内,没有人接触过军队,所以他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铁锤在貔貅营所有士兵的注目下登上前台。

掌声忽然停止,包括郑潮,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将大家练的半死不活,却总是沉默的铁大人会说什么。

谁知等了半天,才听他酷酷道:“所有人,十圈长跑,开始!”

“啥???”

此刻,刚才还在心里鄙视那些没来士兵的家伙已经后悔了,他们意识到,脱离貔貅营,哪怕回家种地,也是一个极其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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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郑潮的训练方法

当然,貔貅营的士兵最后还是摆脱了无限跑步训练的命运。

因为郑潮决定亲自对这些士兵进行训练。

他改变了士兵们的训练方式,除了早晚各十圈,跑步运动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军训阶段的基础操演和无限障碍训练。

另外,为了增强训练的趣味性和残酷性,他还增加了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平板支撑等动作。

当然,最重要的射击训练必不可少。

虽然诸葛连弩没做出来,但王师傅那边存有大量存弓,诸葛连弩的使用要求比射箭低帝舵,只要弓箭射得好,诸葛连弩上手完全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箭和子弹不同,射出去了还能回收,折损率非常低。

郑潮规定每个士兵每天至少射击1000次,要求必须中靶。

为了监督貔貅营的训练进度,了解士兵的个人能力,之后几天,郑潮每天都会在这守着,并不时的发出警告。

“四连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蛙跳项目你们都是倒数第一?全体都有,十圈长距离跑,限时三炷香,完不成中午伙食减半!”

“一连看什么看,你们的训练完成了吗?全体都有,三组无限障碍运动,限时一炷香,完不成中午伙食减半!”

“嗨嗨,那两个医护兵,给你们说了多少次纱布的正确绑法?你们是想把人捆成木乃伊?限你们一炷香内修改过来,不然……”

“知道了大人,中午伙食减半!”两个医护兵垂头丧气道。

成为貔貅营一员后,特别是听说郑潮大人要亲自训练自己,所有人都非常兴奋,和铁锤的冷酷无情相比,郑潮可是善良的代名词。

有人算过,上次打仗,大家的缴获加起来足有五万两银子,他们本以为郑潮至少会收缴一半,可他压根就没提过这事。

特别是金宝不仅得了一千多两银子,还升了官,现在手下管着几十号人,每天威风凛凛,小小的个子仿佛巨人。

综上所述,郑潮大人一定是最善良的!

可接下来他们悲剧的发现,郑大人练起人来比铁大人狠多了!。

他们跑步时,因为是集体,所以速度不算快,除了累点、枯燥点,其他没毛病。

可现在完全变了,郑潮把貔貅营分成十个连,连下每十五人组成一个排,设排长一名,一排又分成三个班,并选出班长。

每天大家都会以班为单位进行训练,每三天以排为单位进行比赛,每十天以连为单位进行联赛。

所有人天天除了练就是比,不管训练还是比赛,都会以个人为单位计入成绩,并实施一系列的惩奖措施。

优秀的队伍公开表扬,还给带队的班、排长佩戴大红花,点名这就是下一个排长、连长的候选人。

而最后十名轻则点名批评,重则体力惩罚,倒数三名还要限制伙食供应。

说到限制伙食供应,这几乎成了郑潮的口头禅,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是想尽可能的节省食物。

这可不是瞎说,自貔貅营成立、郑潮入驻之后,营地的伙食得到大大改善,他们的餐桌上除了大米、各种蔬菜,还有海鲜!

也不知道炊事班的人是怎么做出来的,像蒜蓉小龙虾、爆炒鱿鱼、清蒸扇贝、凉拌海菜……不一而足!

大部分食材他们都见过,可吃过的几乎没有,因为不好吃。

比如鱿鱼,用水一煮,腥不说,关键是又硬又筋,和牛皮一样难以下咽。

谁知经过炊事班大厨的巧手,竟变得鲜美可口,很快,葱爆鱿鱼就成了貔貅营第一名菜,一勺配两碗米饭无压力!

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供应减半,绝对是要命的事!

当然,更狠的是郑潮会将差队的班、排长叫出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

语言之恶毒,态度之蔑视,令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这些班、排长直接就怒了,天天拉着手下加练,不练吐都不好意思见人。

后来这股风气直接蔓延到全营,没办法,别人练你不练,下次的倒数第一就只能是你了。

有人终于受不了,直接找郑潮申诉,因为郑潮把他四个时辰工作制的理念也在貔貅营进行了推广,他每天都强调,大家只练四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可自由休息。

郑潮闻言,笑着拍拍这些可怜家伙的肩膀:“兄弟,我是绝对支持四个时辰工作制的,而且我从没和任何人说过让你们加班加点练。不过,这件事我管不了。”

“为什么?”

“因为时间不允许啊!每天上下午的四个时辰,你必须按我的要求进行训练,但时间一过,你已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你。同样,你们班长做什么,我同样管不了。”

小兵福灵心至:“大人,你说是那四个时辰之外,你管不了我们班长,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班长也管不了我?”

“孺子可教!”郑潮满意的点点头。

郑潮的话很快在貔貅营传开,所有小兵开始反抗,刚开始效果的确很不错,于是无数班、排长找郑潮诉苦。

郑潮同样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理由和回答小兵的相同,不过很快,小兵们的苦日子又到了。

因为班、排长们下班时间对小兵们无可奈何,可上班的四个时辰却有绝对的掌控权。

对不听话的小兵,他们便在工作时间对他们进行反复的、高强度的、没有任何休息的训练,知道把这些人训的彻底服软才罢休。

也不是没有人继续找郑潮申诉,却被郑潮拒绝了,理由是他已把训练的权利交给了班、排长,怎么练他管不了,也没时间管,他只看成绩!

看着听话如绵羊一般的士兵,郑潮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你厉害!区区一个四时辰工作制,就让所有班、排长在士兵中建立起了绝对的威信!

你给的书上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我深以为然,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施行手段,没想到在你手里根本不算什么。”铁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郑潮身边。

郑潮苦笑:“如果我说我真的只是想推行四时辰工作制,你相信吗?”

“别开玩笑了,你从哪听说士兵有自己的自由时间的?若两军大战,一方的士兵忽然说自己下班了需要休息,岂不全乱套了?”

“可对方的人同样也需要下班休息啊?”

“呵呵……你真幽默!”

郑潮:“……”

他能告诉铁锤,这种事真的曾经发生过吗?

不过郑潮已没时间多想,因为他收到黑风传来的消息,土囚村那边,发现了青莲会人员活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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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暴露的赵四

土囚村!

灾民聚集区!

这是一个简易窝棚,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

但若进入其中,一眼就能发现不对。

一个中年男子脸色阴沉的坐在正间,在他旁边,两个属下模样的男子恭敬而立。

如果郑潮在,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男子他认识,就是那个和他一起从海宁县来的赵四。

自从赵四在郑潮手中买了一些粮食,一直视郑潮为救命恩人,不但主动留在土囚村,隔三差五的还会找他叙叙旧。

当然,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郑潮万万想不到,这位被他戏称为尼古拉斯·赵四的家伙,竟然和青莲会有关。

“大人,这些天兄弟们已成功打入所有灾民区,只是……”

一个手下面露难色道,“那些灾民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对我们的旁敲侧击根本不予理会。”

赵四毫不意外的点点头:“那是当然,想让灾民跟着我们举事,首先得让他们饿肚子才行,现在这些人吃的比受灾前还饱,巴结官府还来不及,怎么听你的。”

“那怎么办?”

赵四摆摆手:“联系上铁牛没有?”

属下摇摇头:“我在指定地点做了召唤铁牛大人的信号,没有任何消息。大人,会不会是铁牛大人已经遇害?当时他引天海盗袭击出云公主,可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赵四道:“若是别人还有可能,铁牛在十二生肖排名第二,为人最是谨慎,而且他天生力大无穷,想悄无声息的抓住他,难如登天!”

“先不说他,有没有打听到小九的下落?”

“此人现在在县衙大牢,我花五十斤大米买通了他们的牢头王六,得知郑潮只是让人把他关了起来,并没有刻意为难。”

“青莲圣女做事向来走一步看三步,行事滴水不漏,郑潮能看穿她的布局,不愧是一人就能保证乾海县不乱的天才。”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先把九哥救出来?”

“救什么救?小九是青莲圣女的人,若他遇到危险,咱们施以援手即可,既然他没事,还是不要乱动,以免影响圣女的统筹布局。

你现在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准备一下,放弃所有行动,三天之内务必全部离开乾海县。”

属下一呆:“什么?离开?大人,咱们好像什么都没做呢?”

赵四摇摇头:“事已至此,咱们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去其他地方助那里的兄弟一臂之力,而若我没猜错的话,咱们的兄弟近日活动频繁,很可能已经引起郑潮怀疑。”

属下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他知道自己大人速来多智,也不反驳。

“嗖~”

忽然,一个飞镖射到赵四面前不远的桌子上,镖尾红色丝绦随镖身震动左右摇摆。

属下脸色一变,连忙将赵四护在身后:“敌袭,保护大……”

话刚说一半,就被赵四推开:“没事,是铁牛!”

说着他拔出飞镖,属下也已看清,飞镖之上贴着的一个小纸条。

赵四打开一看,脸色立刻大变:“快通知所有人,让他们立刻离开乾海县!”

属下虽不知发生什么事,还是第一时间出了门。

赵四犹不放心,对另一名属下道:“你也去,记住,若有危险,不要管其他人,自己尽快离开。”

“可大人你……”

“以我的功夫,你以为他们能抓住我吗?”

属下一愣,点点头,同样快步出门。

赵四深吸一口气,苦笑着将那张纸条放在桌上,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大字:

你已暴露,速离!

同时右下角用简单线条勾勒出一个简单的牛头图案。

原来铁牛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他不愿见自己而已。

但赵四现在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自己。

若按铁牛所说,他估计郑潮应该已带人行走在抓捕自己的路上,自己可以立即离开,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他必须为同伴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

三炷香后,赵四站起身,应该差不多了。

他从容给自己理了理衣服,把必须的东西整理好,又把可能暴露的物品销毁,才慢慢推开门。

院子里一片寂静,和平日没什么不同,这让他松了口气,时间还来得及!

辗转从窝棚区出来,他沿着一条偏僻小路前行,走了大约半里,脚步陡然停住。

他不得不停,此刻他前方站满了人。

人群中间放着一个方桌,桌子上有四道小菜一壶小酒,一个人正悠哉悠哉的自斟自饮。不是郑潮又是谁?

郑潮笑眯眯的看着赵四:“尼古拉斯兄,走这么急干啥?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赵四淡淡道:“你这是专门在这等我了?”

郑潮摇摇头:“可不止你一个,还有所有和你来乾海县的兄弟。”

说着,他朝后指了指,赵四这才看到一群人被五花大绑的堆在一起,包括那两个被自己打发出去报信的属下。

见状,他叹了口气,没想千算万算,还是没能逃出去。

他以为只是自己暴露了行踪,才不惜牺牲自己,让属下通知人撤退,谁知郑潮早就已洞悉了一切,他在土囚村四处抓人,自己两名属下过去,无异自投罗网。

自己当初就应该听铁牛的话立刻离开的,而不是自作聪明。

事已至此,知道躲也没用,他干脆光棍的坐下。

“郑大人慧眼如炬,赵四远远不如!”

郑潮嘿嘿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一口喝干:“你也不错,沉着冷静,足智多谋,若非……就差一点点!”

见郑潮一脸庆幸的样子,赵四摇摇头,也将杯中之物灌入肚中。

郑潮忽然放松下来:“不知你是青莲会十二生肖中的哪一位?”

赵四道:“郑大人想必已经猜出来了吧?”

“蝮蛇?”

“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久仰久仰!”

“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我跟大人走,你将我这些兄弟放了如何?”

郑潮道:“尼古拉斯兄,拜托你看清形势好不好?你和你的兄弟如今都是我的俘虏,你最应该做的,是求我饶你一命,而不是谈一些不可能的条件!”

赵四摇摇头:“大人错了,我的兄弟是你的俘虏,但我不是,相反,你已经被我俘虏了。”

“是吗?”郑潮眼神一动。

“大人不信?论武功,我在十二生肖虽不是第一,也在前三之列。据我所知,大人根本不懂武术,所以我想抓住你,刹那功夫即可。

我知道大人有个叫铁锤的兄弟功夫了得,可他好像不在这,所以……”

赵四很自信,他以前曾不止一次遇到比这更艰难的困境,可他每次都用这招擒贼先擒王反败为胜,早已轻车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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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青莲会动向

郑潮笑道:“所以你吃定我了是吗?那为什么不试试?”

赵四眉头一皱,原本胜卷在握的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下一瞬间,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好……”

一个字出口,赵四突然出手,一双铁手抓向郑潮,谁知身子刚一动作,一股晕眩感让他几乎跌倒。

“这……你给我喝的酒有问题?”赵四瞬间明白过来。

郑潮很无辜的眨眨眼睛:“没事,喝不死人的,只是一些强力迷幻剂而已。”

“你……”赵四身体晃了晃,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等手下将这位青莲会十二生肖之蝮蛇五花大绑后,郑潮才松了口气,好险!

促使赵四暴露的,当然是牢头王六。

没有人能想到,这位贪财势力的家伙,还有一个身份——素衣卫的秘密成员!

这是郑潮在知道王六被黑风发展成下线后,专门提拔的,在郑潮看来,王六的职位非常重要,从他这里,自己可以掌握更多信息!

果然,短短几天,就让他逮到了一条大鱼。

根据王六提供的线索,郑潮直接锁定赵四,以及和他一起进入乾海县的所谓的众灾民土匪。

简单的布局,保密的制度,统一的抓捕,郑潮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大局已定,最后只要抓住赵四,就能宣布收工!

谁知中途竟又出了变化,一个蒙面人忽然袭击郑潮带领的抓捕小队,此人战斗力极强,攻击手段层出不穷,虽然郑潮立刻带人还击,还是大大延迟了前进速度。

后来还是铁锤出手将此人挡住,郑潮才能快速将这里包围。

可等他试图发起进攻时,却呆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成功将蝮蛇抓住!

他也终于明白那位蒙面人的目的,不管延迟自己的前进速度,还是引开铁锤,都是为了给这位十二生肖成员创造突围的机会。

青莲会十二生肖,自从知道这个称号后,郑潮专门进行过调查,发现这十二个人每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段。

特别是这位蝮蛇,阴狠弑杀,手上人命不计其数,如果正面硬扛,就算将其抓住,自己这边也得死上几个人。

死人,虽然郑潮已慢慢适应,但那是无可奈何,让他看着手下在眼前死于非命,他依旧不能接受。

可就这么放对方离开,他又不甘心,天知道对方会不会为了救自己兄弟半路杀回来?那几乎是一定的,到时恐怕死人更多。

所以最好能想个办法,将对方兵不血刃抓住。

于是就有了郑潮在众目睽睽之下,学诸葛亮摆空城计的场景。

从袖子里拿出王八盒子,郑潮擦擦额头的汗水,还好,此物并没有用上!

没错,为了抓住赵四,郑潮做了两手准备,第一是从购物平台买的,被某些灰色商家奉为行业至宝的强力迷魂药听话水。

此物经过提纯后无色无味,药理强劲,乃杀人越货居家旅行之必备。

第二就是热兵器的代表王八盒子了,此物郑潮本身就有,并不算什么,可用来发射的子弹的价格实在喜人。

加上物流费,此物已飙到40960,郑潮心里滴了半天血,才割肉般买了一枚,也是他最终的底牌。

还好,赵四太自负,让他少了一大笔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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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府!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能想到,和以前的热闹繁华相比,这里已是无尽的断壁残垣。

上次海啸加暴风雨,导致东南各省灾害不断,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广州府。

这里是灾难的中心!

青莲会选择于此起事,可是经过再三斟酌才定下来的。

广州府城,无数手拿刀枪衣衫褴褛的士兵不停巡逻,只要碰到闹事者,要么抓走,要么当场格杀。

据说这是青莲会会主占领广州府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本来以混乱著称的广州府,风气瞬间为之一正。

无数灾民纷纷来这躲避,接着是小商贩大商家入驻,带动各种物资向此集中,三教九流、士农工商混居,很快便成为东南第一城!

广州府府衙!

原来的府尹在青莲会举事当天,就被冲进来的灾民撕成肉泥,取而代之的是青莲会的各方首脑。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一脸和善,像极了小商小铺的掌柜坐在原广州知府坐的位置上。

若非事先知道,无论是谁,都很难想象,此人就是大华第一黑暗组织青莲会之主,秦青莲!

秦青莲面前,左右两排站着十来个形色各异的男女。

“会主,广州一府十六县,以及相邻福州、杭州、南宁的部分地域共二十八个县,已全被我们控制,间接控制的,更是多达五十四个府县。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东南都会在咱们的控制之下。”

说话之人,便是青莲会四大护法之一的南王方锦山!

只是他话音刚落,站在对面的瘦高男子立刻反驳:“是吗?方护法,若说占领我倒相信,可控制未免就有些夸大吧?”

此人乃北王邓元峰!

“姓邓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家心里清楚,你的人虽占了这些地方,可他们真能让当地人归心吗?为什么我收到的消息,是那里每日都有反抗者?”

方锦山眼睛一瞪:“邓元峰,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让所有人归心,你是不是在做梦?

不要以为本王没读过几天书就什么都不懂,佛家地藏王菩萨曾发誓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所以他永远成不了佛。连佛都办不到的事,我同样办不到,大家说我说的可对?”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当然,大部分支持的都是方锦山。

“你……好,就算我说错了话,但你说控制整个东南,恐怕也是有问题的吧?”

“何以见得?”

“其他不说,我只提三个字:玄武营!你曾派人对玄武营发动了八次进攻,每次都铩羽而归,现在苏州府那边的人,提到这个名字就少一半锐气。”

“这……玄武营是素衣卫军队的精锐,岂是说打下来就打下来的?你放心,我已和天海盗立下盟约,请他们不停派人骚扰。待我稳定了东南,必能一鼓作气拔下这根钉子。”

“吹牛人人都会,不差你一个。”

“你……”

“难道我说错了吗?先不说玄武营,就说附近的乾海县,你属下公羊带着五千人,硬生生被五百临时拼凑的散兵游勇打的溃不成军,最后被俘将近四成。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仗!”

“邓元峰,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

所有人都淡淡的看二人打嘴仗,这次东南大灾,南王借机举事,不管风头还是实力,都直压其他三王。

东王、西王还好说,本来最强大的北王也被南王吊打,自然难以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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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城墙建成

一声轻咳忽然响起,声音悦耳动听!

原本热闹的众人忍不住一静,目光同时看向一个位置。

那里离青莲会会主很近,一张本用来招待贵宾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虽然已见过百次千次,可所有人还是忍不住一呆。

这个女人很美,但美不是她吸引人的地方,令众人失神的是她的媚!

世上总有很多不同类型的美女,有的清纯、有的知性、有的骄阳似火,有的冷若冰霜,可若说最具吸引力的,十个男人中有九个都会选择“媚”字!

不管代表媚惑的苏妲己,还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这种姿态都有让君王不早朝的能力。

至于人生满满是阴谋诡计的西施、貂蝉、王昭君、陈圆圆,虽然依旧美到极致,可给人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媚”字的代表,媚眼如丝、媚骨天成都很难形容其万一。

她的筋骨、她的眼眉、她的肌肤、她的发丝,无一处不娇,亦无一处不媚!

在青莲会,能有如此姿态的,只有一个人。

没错,她便是让天下男儿甘愿赴死,让天下女人羡慕嫉妒恨的青莲圣女,月芙蓉!

月芙蓉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各位,会主今日召你们来,不是听你们抱怨的。”

如果声音也有百媚千娇之说的话,这十八个字竟比百媚媚百倍,比千娇娇千倍!

在场所有人却是一惊,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月芙蓉用这种语气说话,证明她已经生气了。

方锦山忙道:“圣女不必担心,玄武营已被我暂时遏制,待我一统东南,再联合天海盗,到时大军压境,必能一举而破之!”

“你以为玄武营的左旋是傻子?会等你慢悠悠的将他包围?”邓元峰依旧忍不住反驳。

方锦山自信满满道:“玄武营周边各省已被我完全封锁,左旋就算想折腾,也翻不出浪花,邓护法不信的话,不妨拭目以待。”

“你……”

月芙蓉盈盈起身:“方护法的能力,芙蓉还是信得过的。只是比起玄武营,我更担心乾海县黑衣使郑潮,他是这些年第一个识破我布局的,连盐九也被他抓了。”

“这……此人不足为惧吧?”方锦山口中讷讷。

“你是认为我小题大做了?”月芙蓉的声音再次变得软糯。

“那倒不是!”方锦山连忙改口,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清清楚楚写着,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月芙蓉轻轻走到他面前,方锦山只觉一股香风钻入鼻孔,心神一荡的同时,脸上的警惕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虽然他现在是四大护法之一,可方锦山知道,若真和月芙蓉都起来,自己依然占不了便宜。

“你心里怎么想并不重要,只有事实才能决定一切。公羊兵败如山倒,不是对方有多强,而是他拥有一种威力绝伦的武器。你知道此物是什么吗?”

“据说叫手雷,是一种强力烟花!”方锦山显然专门派人探查过。

“它是怎么做出来的,你有没有配方?”

“这……此物被素衣卫视为绝密,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吗?那好,此时暂且不提,我再问你,东南大灾,沿海一带所有粮食都出了问题,唯独乾海县除外,你可知道原因?”

“……我不知!”

“我还听说土囚村正在修筑城墙,进度非常之快,据说是一种新材料所致,你清楚吗?”

“我……”

方锦山很想说不清楚,可懦弱半天,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蝮蛇也是你的人,我刚收到消息,他失手了,同样栽在郑潮手中。”

“什么,不可能,蝮蛇他可是……”

方锦山忽然住口说,他知道,月芙蓉说的一定是真的。

月芙蓉一叹:“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一直认为让我们一无所知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方护法以为如何?”

“圣女说的极是,我立刻不计一切代价弄清楚原因。”

“那就静等方护法的好消息了。现在东南大乱,正是我们齐心协力创造基业的大好机会,所以大家必须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才能抓住机会一统天下,而不是把力量都消耗在彼此的内斗中。”

这次不止方锦山,其他三位护法也都一脸惭愧的低下了头。

月芙蓉不知什么时候已飘然离开,只留下一屋人沉默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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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潮当然不知道自己已上了青莲会高层大佬们的黑名单,他正站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看着熟悉的水泥方块,郑潮露出满意的神色。

钱丰的动作的确很快,特别是那两千俘虏的加入,短短八天,土囚村方圆六里便被城墙彻底围住。

城墙高三丈,宽一丈,其坚固结实,除了用现代武器狂轰滥炸,郑潮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

他终于能暂时松一口气,公羊营的进攻,让郑潮一直处于危机之中,他这些天除了增加貔貅营的战斗力,对城墙的修建同样无比上心。

现在好了,有了这道城墙,他自认总算能在青莲会举事的夹缝中,有了那么一点生存空间。

陪在他身边的钱丰忽然问:“大人,接下来我干什么?”

多日的磨砺,这位村长公子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都要归功于郑潮,因此连称呼也由名字变成了大人。

郑潮想了想:“留三分之一的人继续对城墙进行更深层次的加固,剩下的全去乾海县城,那里的城墙年久失修,挡不住青莲会攻击的。”

因为杨溪失踪,杨真为了找女儿,无奈将乾海县衙搬到土囚村,现在局势稍微一稳定,便第一时间搬回乾海县城。

郑潮尝试阻拦,却被杨真直接拒绝。他的理由很充分,身为乾海县令,前段时间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与县城共存亡。

而驻守乾海县城也不是没好处,起码可以和土囚村守望相助,以免被围困后孤立无援。

郑潮无奈,只得将貔貅营的人分一部分过去,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钱丰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保证把乾海县城修的固若金汤。”

郑潮拍拍他的肩膀:“必须的,等你修好,我也搬过去。”

钱丰一愣:“大人,现在不管地势还是防御力量,土囚村都远胜乾海县,您在这住比去那要安全的多。”

他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如果郑潮离开,势必会再次带走大量的防御力量,土囚村是他的家,父母妻儿都在这,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亲人遭遇危险。

郑潮笑道:“你忘了,我身为乾海县黑衣使,唯一的使命是就驻守乾海县素衣卫的卫所!头可断血可流,卫所不能丢!”

钱丰无奈道:“大人,既然你这么有觉悟,现在就可以去啊?为什么非要等我将乾海县城加固好?”

郑潮翻翻白眼:“哥,难道你不知道我很怕死吗?”

钱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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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青莲军来袭

乾海县和海宁县交界处,一个百十人组成的队伍昂首而行。

队伍中的士兵个个神采奕奕,甲胄鲜明,军容整洁,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队伍的最前方,一面代表素衣卫的大旗上绣着一个似龟非龟的生物,它是玄武营的独有标志。

没错,这些人便是左旋派出的玄武营巡逻小队。

队长宝剑锋一身戎装,漫步走在队伍最前方。

现在乾海县和海宁县是他巡逻的重中之重,想起前段时间,海宁县灾民的造反事件,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大耻辱。

要知道海宁县可是玄武营的发源地,青莲会在这捣乱,就是在打玄武营的脸,打左旋大人的脸,也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唯一庆幸的是青莲会首脑担心夜长梦多,造反造的极其匆忙,被乾海县民壮及时击溃,不然他们丢人就丢的更大了。

据说民壮的组织人叫郑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在他准备前往拜访时,却听说郑潮竟然借这个机会,成立了貔貅营。

哼哼,你以为建立一个武装那么容易?简直不知所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左旋大人掌管玄武营到现在有多么不容易。

左大人心胸宽广,知道郑潮建立貔貅营后,曾嘱托自己去乾海县看看,顺便提供些帮助,却一直被他推托至今。

不是他非要抗命,而是实在心头不爽,按照现在的级别,自己见到郑潮是要行礼的。

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让自己行礼?以为得到过公主殿下的赏识或者用五百人打败了青莲会的五千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哼!

能得到公主赏识是运气,以少胜多更是运气中的运气,他和天海盗浴血厮杀这些年,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他有自己的骄傲,想凭借运气就让自己低头,绝不可能!

“报——

大人,前方发现大量敌人!”

传令兵一路疾驰而来,宝剑锋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南、东南、西南,分别出现青莲军的千人队!”

宝剑锋神色不变:“慌什么,不就是三个千人队吗?三千人而已,人家貔貅营五百新兵都能破五千,咱们为什么不能一百破三千?”

“大人,不是……”

不过已不用他多说,因为在天边,青莲军的三千人已若隐若现。

宝剑锋脸色立刻变了,对面的军队不是公羊临时组建的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精锐。

这些人的盔甲虽不如玄武营士兵的鲜亮,可他们同样手持武器,军容整齐,最关键的,是对方有一个五百人的骑兵队!

该死!这里怎会有骑兵?

宝剑锋心里立刻卧了一个槽,此地是江南,不是草原漠北等酷寒之地。

“大人,怎么办?”副手声音颤抖的问。

“大丈夫能屈能伸,撤!”宝剑锋果断咬牙道。

虽然悍勇,可他不傻,在没带重武器下,他们这一百人再能打,和骑兵硬碰,也和找死差不多。

“往哪撤?”副手犹豫。

宝剑锋没好气道:“当然是总部营地,只有到了那,咱们才安全。”

“可此地离玄武营营地足足百里,兄弟们估计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副手没说错,青莲军有快马,只要一个冲锋,他们跑不了多远的,等自己被青莲军包围,就只剩等死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宝剑锋看着副手,对方平日话可没这么多。

副手眼神一闪,他当然知道老大的小心思,不过还是咬牙道:“此地向北五里就是土囚村,据说貔貅营在那新修了防御城墙,我们立刻赶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宝剑峰脸色一沉,他没想到副手竟然这样说,不过等他看到面前的百十个兄弟,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哪怕是死,他都可以不向郑潮低头,可他不能不管这些手下。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你说城墙?我记得半个月前那里什么都没有,短短几天,能建出什么高城大墙?”

副手看着宝剑峰,犹豫半天道:“昨天我专门让几个兄弟去看过,据说他们建出来的城墙看起来很坚固的样子……是属下擅作主张,请大人责罚!”

宝剑峰:“……”

“算了,此事不怪你,左老大一直让我去看……是我心胸不够宽阔。

但你确定他们建出来的城墙足够结实?不是我怀疑,若有半点疏漏,咱们这些人死就死了,可若连累了乾海县百姓,就罪大恶极了。”

宝剑峰说的是真心话,他虽不满郑潮,但也仅是不满而已,若因自己给对方招来了杀身之祸,同样不是他愿做的。

副手苦笑:“大人,你真以为这些人是冲咱们来的?”

“什么意思?”

“咱们在这一带巡逻,每天的行程连你我都不知道,青莲会的人怎么可能清楚?所以我判断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土囚村。大人忘了,前段时间郑潮可是将这些人打的溃不成军!”

宝剑峰瞬间明白过来:“这么说,咱们现在去土囚村,非但不会牵连他们,还顺便能给他们示警?”

“大人英明仁慈,实乃我辈之楷模!”

宝剑峰:“……少拍一句马屁你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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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的修筑,并不只是为了防御,我们同样需要它具有攻击能力。巧妙的设计,可以让我们在这方面占尽优势。

比如在大门后修筑一个超长城洞,两边和顶部用水泥封实,只留一些攻击孔和观察孔,敌人在不熟悉内部结构的情况下,必定要吃大亏。还有碉楼,一样是攻守兼备的利器……”

郑潮正和臭蛋几个讲述内城墙的设计理念。钱丰走后,其他人很难挑起城墙修筑的大梁,海青平倒是主动留下来帮忙,可他居中调度是强项,一涉及工程技术,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郑潮只好放下其他事,专门对臭蛋几个新提上来的骨干进行技术培训。

可惜这几个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学起东西那叫一个吃力,郑潮无奈,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复解说。

“报大人,前方发现可疑人物!”一个貔貅营侦察连的士兵跑道郑潮身边禀报。

郑潮一愣,忙起身跑上城墙,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许多人影。

他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打开购物平台,果然,原本4999的望远镜变成了49990。

尼妹,这钱也太不经花了吧!

郑潮这段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干,原本冲的666666的第一个6依然变成了5。

咬咬牙,他继续忍痛选择购买,打仗没有望远镜绝对是大坑,大不了再高价卖给出云公主就是!

想到这里,他肉疼的心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望远镜放到眼前,郑潮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见七八十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家伙正踉踉跄跄向这边跑,其模样,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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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收容

这些人很快走到城墙下,却发现这里大门紧闭。

“我们乃素衣卫玄武营士兵,里面的人快打开城门!”宝剑峰副手急忙喊道。

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手里拿着一个两个合并在一起的圆筒状物品,正是郑潮:“你们说自己是玄武营的,有证据吗?”

副手脸色一黑:“没看到我们身上的盔甲,除了玄武营,其他人怎么可能有?”

看着面前这个无比牛气的家伙,郑潮无奈:“拜托,如果我是奸细,我会第一时间用敌军的铠甲诈开城门。”

“你……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是玄武营的士兵?”

“怎么做?你问我?我问谁去?”

“……”

看副手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郑潮有些不耐烦:“别你你我我的了,如果不能证明就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大手一挥,城墙上立刻站满密密麻麻的貔貅营士兵,他们有的举着弓箭,又有人举着类似弓箭的东西,只不过更加炫酷,正是诸葛连弩。现场气氛立刻变得冷然肃杀。

副手立刻吓得不敢再动,他可不想被自己人误伤,只得老老实实道,“我们在乾海县和海宁县交界处巡视,谁知却遇上青莲军的千人队。他们还有五百骑兵,我们大人拼着受伤,才带着我们突围出来。你在不打开城门,等他们的骑兵过来,就什么都迟了。”

郑潮一愣,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势越来越大,不一会,便有沸腾之势。

他连忙再次举起望远镜,只见镜片尽头扬起漫天烟尘,正极速向自己这边冲来。

副手终于松了口气:“这次你该相信了吧!”

郑潮依旧不为所动:“是吗?那我更不能让你们进来了,我怀疑你们是敌人派来诈城的死士!”

副手大急,这真是不怕碰到神一样的敌人,就怕遇到猪一样的队友啊!

郑潮却适时开口提醒:“喂,既然你说自己是素衣卫的,总该认识我们这边的素衣卫成员吧?只要你说出名字,我可以让他把你们领进去。”

副手眼睛一亮:“对,黑风在这吗?快让他出来见我。我们曾一起对付过天海盗。”

郑潮点点头,立刻有小兵去通知黑风。

只是黑风距离这里好像有点远,小兵去了半天,也没见人过来。

时间缓缓流逝,远处的马蹄越来越近,形式也越来越急,副手已隐约能看到青莲军骑兵的样子。

近了,五百丈、四百丈、一百丈!

副手额头充满汗水,脸上慢慢露出绝望。

他知道,若不能在骑兵到来之前证明身份,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

能怪郑潮吗?当然不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两军交战,向来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忽然,城上的郑潮问:“既然你认识黑风,那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小癖好?”

副手只犹豫一瞬间,便道:“这货喜欢和别人比看谁尿的远……”

副手身边的众玄武营士兵:“……”

哪怕追兵就在屁股后面,可他们依旧狂汗不已。

黑风大人他们自然听说过,当年剿灭天海盗时,妥妥的一员干将,甚至进了左老大,也是能称兄道弟的角色。

你却说他的癖好是顶风尿十丈,这也太狗血了吧?

谁知他们以为城墙上那个很难说话年轻人,后毫不犹豫的拒绝时,那个声音却道:“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众士兵:“……”

不过郑潮立刻补充,“虽然你说对了,但依旧不能彻底证明你们的身份,所以你们进城门后不要乱动,否者别怪我不客气。”

城门缓缓打开,心提到嗓子眼的士兵,终于在青莲军骑兵到来前全部进入城门。

看着城门缓缓关紧,他们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一群人端着弓箭慢慢围过来,一个声音道:“都别动,放下武器!”

没有人敢乱动,他们听话的按对方的意思放弃抵抗,在这个敏感时刻,只要有哪怕半点过激行为,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老黄,真的是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副手抬起头,立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材高大的身影,不是当年的袍泽黑风又是谁?

他正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忙道:“快,快救救我们大人!”

黑风这才注意到,这七八十个玄武营士兵虽然位置分散,却隐隐有种莫名的秩序,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人躺在地上,被紧紧护在中间。

黑风手一挥,立刻有四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冲了过来,其中两人抬着一个由两根粗棍一块白布组成的奇怪物事。

为首那位男子仔细对宝剑锋的身体做着检查,副手老黄知道这应该就是貔貅营的随营军医,至于大人是否有救,就要看对方的,便焦灼的站在旁边。

很快,军医检查完毕,老黄忙问:“大夫,我们大人怎样了?”

军医道:“他身上有多处刀伤,虽不致命,但身体却大量失血,所以……”

“大……人……呜呜……”不等军医说完,老黄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若不是你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这条烂命……不值钱,可你上有老下有小,可让我怎么和嫂子交代……”

见平日足智多谋的黄军师失声痛哭,所有玄武营士兵均一脸恻然,虽然宝剑锋性格耿直,平日对他们严厉异常,可他们知道,宝大人对他们的性命一直都非常爱护。

他们来土囚村的路上,因为步骑差异,一大半兄弟被青莲军骑兵围住,眼看生还无望,是宝剑锋带着十来个人反杀回来,才让他们最终化险为夷。

虽然他们得救,可那十来个兄弟却死了九成,宝大人也因此才伤的如此严重……

挣脱骑兵包围后,所有人都拼尽力气赶往这里,本以为能救大人一命,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所有人都深深为此自责时,给宝剑锋看病的军医皱起眉头:“这位将军,能不能等会再哭,你这样非常影响我救人。”

老黄:“……”

然后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你说……你说你能救……救活宝大人?”

军医道:“我只能说尽力救,具体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的运气。”

副手忽然脸上露出恶狠狠的表情,一把拉住军医的衣领,:“什么叫尽力?你能救就能救,不能就不能,我家大人,岂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

军医没想到眼前这位军人头头竟表现的如此过激,不禁有些茫然无措。最后只能救助似得看向黑风。

黑风同样奇怪的看着老黄:“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副手脸上冷笑反而更重了:“什么意思?黑大人,承蒙你们收留,我和我的兄弟感激不尽,可宝大人的身体比我们这些人的命加起来还重要,不是随便一个江湖郎中就能指手画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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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治伤

黑风一愣,立刻明白了老黄的意思,不禁无奈道:“你把王军医当江湖郎中了?”

“难道不是吗?老黑,这些江湖郎中最会骗人了。

当年左大人忧愁兄弟们和天海盗拼杀伤亡太高,曾发出英雄帖,广招天下名医。很多人应募而来,左大人非常高兴,一直视这些人为座上宾以礼相待。

直到后来听说王神医到了土囚村,左大人请他过去和这些人交流医术。结果王神医发现这些人有九成对医术一窍不通,别说救人,本来能活下来的兄弟也因他们的误诊给治死了。”

黑风脸色忽然变得极其古怪:“你说的王神医可是王一针?”

“正是!老黑,不要以为我在瞎说,曾经有位兄弟被天海盗钝器割伤,那些江湖郎中用止血药帮其止血,很快伤口愈合。谁知过几天这位兄弟忽然发病,没多长时间便离开了人世。

我虽不明白,却没多想,直到王神医到来,才知道伤口被划伤后,应先用清水冲洗,再进行止血,那位兄弟活下去的可能将超过八成。

但如这些庸医一般,他们存活的可能性连三成都不到。你说这些害人的家伙该不该死?”

他悲愤的说着,被他抓的王军医忽然道:“你那位兄弟发病时,可是先浑身发抖,然后胡言乱语,死时精神错乱?”

“你……你怎么知道?哼,不要以为能说出这些就天真的以为我会放过你,老子最恨的不是天海盗,而是你们这帮庸医!”

王军医对他的威胁却不为所动,他道:“我不仅能描述出你那位兄弟死前的症状,还知道他的伤应该是生锈钝器造成的,而且伤口很深。

你请的大夫直接给伤口止血固然不对,但用清水洗涤也有发病的可能,最好的方法是用浓盐水冲洗,若有酒精效果会更好。”

“这……你……”

老黄有些愣神,因为面前这位军医对那位死去兄弟病症的描述之准确,仿佛亲眼所见。

他本来认定此人和那些江湖郎中一样,是蹭吃蹭喝的骗子,可一个隐约的念头告诉他,事实未必是那么回事。

黑风哈哈大笑:“老黄,我看你一定误会了,知道王军医的真实身份吗?他叫王正心,是我们貔貅营医护连的代理连长,你口中的王一针王神医就是他的老师,你说他是不是庸医?”

“什么?”老黄立刻呆住,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

没错,这位王军医正是正心,他虽不是老王儿子,但自幼被其收养长大,一直跟他姓王。

正心不禁苦笑:“我医术低微,辱没了老师威名,可不敢以他弟子身份自居。不过这位大人,能不能松开我,这位大人的情况十分危险,耽误一刻,就失去一分救活的可能。”

“我……”老黄仿佛被蜂蛰到般匆匆松开了手,整个人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从他急促的呼吸中能看出,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黑风走过来安慰道:“老黄,我知道你为什么把王军医当成那些骗人的江湖郎中,没错,就算是王神医,对大量失血的病人也无可奈何。”

说着,他一指正心,“但那只是以前,现在有郑大人,这些病已算不得什么大病了。不信你自己看就是了。”

老黄一愣,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心那,只见这位王神医弟子在身边男子的帮助下,先取宝剑锋身上的一点血放到一张奇怪的纸上折腾一会,然后拿出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殷红一片,看着竟是鲜血。

透明袋的另一头是一根细细的长针,王神医弟子熟练的将针头扎入宝剑锋手臂。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针头扎入宝剑峰身上没多久,原本浑身颤抖的他很快平静下来,连带着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真……真的救回来了?

饶是亲眼所见,老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正心却没丝毫意外,他带着身边的助手开始对宝剑峰身上的伤口进行处理,只见他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一股独特的香气迎面扑来。

老黄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是……酒?

仿佛怕被老黄再次揪衣领,正心耐心解释:“这是酒精,对伤口有极好的消毒效果,其实浓盐水也有相同的功能,但那东西对身体损害较大,这位大人伤势很重,用酒精效果更好。”

老黄忽然单手靠胸,对正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小王神医,刚才多有得罪,是老黄的不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不管做什么,只要你开口,就算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态度之诚恳,语气之恭敬,和刚才的蛮横**简直判若两人。

一旁黑风哈哈大笑:“老黄,王军医的这个人情你欠的可不亏,知道这种酒精的价值吗?上好的三勒浆十坛只能提取一坛,说它是液体黄金都不为过。也就是你,换个人我们可舍不得拿出来。”

“真的?如此好东西,用在身上岂不可惜?让老子喝了,不管什么病,保证药到病除!”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的宝剑峰。

“大人,您……没事了?”

“哈哈,老子皮糙肉厚,岂是那么容易死的?这位神医,麻烦你让我喝一口,就一口,老子闻到这股香气,实在馋的不行。”

正心老实道:“这位大人,此酒只能用来涂抹伤口,绝对不能喝,会死人的。”

“胡说!酒怎么可能喝死人?你是不是看着老子像傻瓜啊?再说如此美酒,就算喝死,老子也心甘情愿。嘶……哎哟……轻点,轻点,老子不喝了还不成嘛!”

却是正心不由分说,开始用酒精为他擦拭伤口,宝剑峰本来的铁骨铮铮立刻怂成小受受。

这边忙碌,其他地方也没闲着,在证实宝剑峰等人的身份后,立刻又过来二三十个医护兵对他们所有有伤的伤兵进行救治。

其中还包括老黄,他看起来龙精虎猛,可身上的三处刀伤比任何人都触目惊心。

一边让一个医护兵给自己包扎伤口,老黄嘴里一边不停道:“老黑,兄弟这点伤算个球,真不用管的,给我一柄刀,我保证让青莲军那帮王八羔子有来无回……”

黑风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小瞧人是不?实话给你说,到了我们这,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不怕告诉你,别说对方只有区区三千人,就算三万,碰到我们貔貅营,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信?不妨咱们打个赌,只要那些叛军能坚持进攻三天而没有败退,我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蛋砸劈。”

老黄沉默半天,忽然无奈道:“黑哥,若我没记错,咱们以前和天海盗浴血厮杀时,你的蛋好像已经劈很多回了。”

黑风:“……”

所有在场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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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三十六计的新用法

且不说正心带着他的医护连人给玄武营伤兵治伤,单说城墙之外。

青莲军将军队拉到距城墙外一里处,然后开始扎营!

大营中心,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若对青莲会高层有所了解,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此人竟是青莲会四大护法之一的南王方锦山。

“报告护法,青莲军所有人马已全部抵达指定位置!”

一个全身披挂的男子大步而来。

方锦山点点头:“玄武营那些人怎么样了?”

“护法放心,郑潮已将他们放了进去,属下又对方圆五里内进行反复交叉式搜索,确定没有漏网之鱼,玄武营想得到消息,最快也在三天之后。”

“三天?够了。”方锦山道。

经青莲圣女提醒,他越想越感觉不对,干脆放下广州府的一切,亲自来土囚村。

跟着他的三千青莲军,可不是普通部队,而是他苦心培养多年的精锐,这次对土囚村的进攻,他势在必得!

方锦山唯一担心的,是百里之外的玄武营,为了消息不至泄露,在路上和玄武营巡逻队偶遇,他硬是忍住没痛下杀手,而是像赶羊似的将其赶进土囚村。

玄武营奇才数不胜数,他可不想把对方逼急,以牺牲大部分人的前提下,拼命将自己到来的消息送回去。

哼!只有没有玄武营在后面捣乱,郑潮在他眼里和蝼蚁没有任何区别。

至于他掌握的手雷,此物威力虽大,却不是没有缺点,只要事先有准备,就能将杀伤力降到最低。

为此,他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还让匠人专门设计出一种与其对抗的武器。

“传我将令,所有人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由公羊带领先锋队发起试探性进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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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城墙上。

远远看着青莲军大模大样的驻扎,他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这次的青莲军和上次的公羊营完全不同,他们军容整齐,行为举止隐隐有股决然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来真碰到硬骨头了啊!

郑潮无奈的摇摇头,虽然预料到这一天总会到来,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来着这样快。

一个黑衣男子小跑到郑潮面前,正是周强,他立正后,啪的敬了个军礼:“大人,一连准备就绪!”

郑潮扭头问:“怎么样?害怕不?”

周强摇摇头:“上次面对公羊营5000人属下都不怕,这次才三千,怕个鸟!”

“真的?难道你没看出来,那5000人和这3000可没法比。”

“咱们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大人放心,只要他们敢进攻,属下保证他们有去无回。”

周强可不仅是说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天貔貅营的变化,自从郑潮亲自参与训练,大家进步之快,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他大致估算一下,论战斗力,这帮家伙就算不能以一当十,打倒寻常三四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俯卧撑、仰卧起坐、平板支撑、蛙跳、无限障碍训练……每一项看起来都无比简单,可它们对身体素质的提升,绝对超乎想象。

他完全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手下这些家伙成为奔袭千里取敌将首级的超级精锐没有任何问题。

若仅仅如此,周强心里只是佩服而已,等他见识了王师傅送过来的诸葛连弩威力后,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来没想过,弓箭竟然还可以连发。

王师傅将箭盒改良后,一次可以放二十五支箭,他试过五十个人同时使用诸葛连弩时的场景,那场面……这是他有信心击退青莲军的最大底气。

至于手雷,黑风大人也送来一些,不过看黑风如宝贝一样小心翼翼而又不舍的样子,他那叫一个无奈。

说实话,有了诸葛连弩,这东西他已有些看不上眼,不是威力不行,而是量太少了,平日根本无法训练,所以除了作为奇兵,用处不大不说,还容易引起误伤。

很快,其他四个连长也过来禀报,郑潮一一询问,竟神奇的发现这几个家伙个个自信满满,这才让他勉强松了口气。

其实若拼实力,自己这边未必就输给青莲军,他最担心的是士气,青莲军身经百战,无论战斗意志还是战斗经验,都不是貔貅营能比的。

他不知道的是,上次在他眼中如同笑话般的以一敌十,给了貔貅营所有士兵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们不像郑潮,会一遍又一遍分析胜利的原因,在他们心中,赢了就是赢了,对面的手下败看着人模狗样儿,其实都是渣渣。

所以,见到再次杀过来的,人数还不如上次的对手,他们的信心前所未有的足。

******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对面的青莲军终于有了动作。

一个大约五百人组成,身上背着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队伍,慢慢以一种极古怪的姿势朝城墙逼近。

看的郑潮直皱眉,这些家伙左绕绕右绕绕,仿佛在学蛇爬。

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要进行某种祭祀仪式?可祭祀不应该摆香案放祭品吗?

周强突然道:“大人,这一仗您准备怎么打?”

郑潮一愣:“什么准备怎么打?”

不是他有疑问,而是以现在的形势,好像只有据城而守这一招吧?

“打法多了。”周强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孙子兵法有三十六计,您给的兵书对战斗的讲解更是详细到极致,属下这些天学了很多东西,兵法大家算不上,小家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大敌当前,但郑潮见他嘚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汗了一个:“很多打法?你具体给我说说。”

他很好奇,一个只是学了几天兵法的家伙,到底哪来的自信。

“太多了,单是三十六计,就是三十六种打法,比如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借刀杀人、以逸待劳……”

郑潮:“……”

他记得小时候听老师讲过一个故事,具体名字忘了,大致是一群小动物跟凤凰学搭窝,很多小动物都是很骄傲的一听就会,一会就走,只有燕子学到了真本事。

这周强和刚开始的小动物何其相似,真以为随便听了点三十六计,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你先说若我想用金蝉脱壳怎么办?”

“简单啊,让咱们的人正面攻击,等把所有敌人吸引过来,再把人抽走,来个两翼包抄……”

郑潮:“……”

“抛砖引玉呢?”

“站在城墙上用红砖不停向下砸,一直砸到青莲军的主帅坐不住,出来和咱们硬扛。”

郑潮:“……”

“我最喜欢美人计,能具体说说吗?”

“这个更简单,让兄弟们出战的时候,先把衣服脱光即可。”

郑潮:“……”

他一直身后:“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用三十六计的走为上?好的,属下明白了。”

郑潮一脚踹这货屁股上:“你明白个蛋!给我老老实实据城而守,再出这些馊主意,信不信我把你这个第一连长撤了?”

周强忍不住缩缩脖子,这才明白郑潮是真生气,而不是指点他所谓的新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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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公羊的迷之自信

见周强走出老远,郑潮想到什么,又把他给叫回来:“你问我打法,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所有人的意思?”

周强干笑:“是他们四个委托我来和您说的。”

“你们这是有事情啊,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不瞒大人,上次战斗,兄弟们发了一点小财,现在听说又要打仗,个个都提着精神,若只是一味据城而守,那些青莲军身上的宝贝岂不没了着落。”

靠,原来是这些货打仗尝到甜头,准备再发一笔!

郑潮没好气道:“难道你忘了,这次缴获士兵只能分三成,剩下七成都要上缴,这样一算,就没多少东西了。”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青莲会正规军,个个富得流油,就算只有三成,也能狠狠发一笔。”

郑潮很想说上次公羊营是刚打劫了海宁县银库,才会如此富裕,对面的青莲军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兵,哪会像强盗一样,身上装满银子。

不过他还是没说出来,这会极大影响士气,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可这些人不是公羊营的散兵游勇能比的,就算他们身上有银子,你们未必有命拿啊。”郑潮还是旁敲侧击一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有银子赚,就算现在死了,那也值。”

郑潮:“……”

这些家伙岂止是见钱眼开?还他娘的舍命不舍财!

郑潮本想回绝,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拿属下的命当儿戏。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新想法:“给我听好了,你他娘的给老子老老实实守城,别胡乱打主意。”

“这个……”

周强刚想再说,又听郑潮话题一转,“若想带人冲上去抢银子也不是不行,前提是把敌人打退,我是坚决不会让你们和对方硬拼的。”

“真的?太好了!”周强眼睛里立刻冒出兴奋的光。

“好什么?就算真冲,也得留一个连留守,我可不想仗没打赢,老巢却被人连窝端了。”

“那是,那是!”周强忙不迭的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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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打发掉周强,郑潮站起身,却见两个医护兵抬着一个担架朝他这边走过来。

“宝大人,你受这么重的伤,应该多休息,怎么也上来了。”

来人正是宝剑峰,伤口被正心处理过后,本来他是该进伤兵营修养的,谁知对方执意不肯,坚持要站在战场第一线。

宝剑峰摇摇头:“对面的青莲军战斗力极其强悍,我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看来他是不相信貔貅营的战斗力啊,郑潮无奈,不过却没反驳,因为他自己也不信。

能信么?虽然这段时间训练强度非常大,可大家都是新兵,新兵和老兵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行啊,宝大人尽管看便是,有什么意见一定要提啊!”

宝剑峰见郑潮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稍微犹豫,还是道:“郑大人,不是在下多话,对面的青莲军很厉害,我和他们交过手,虽然冲了出来,可我感觉,他们应该没尽全力……”

郑潮:“……”

他觉得宝剑峰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自己对敌人一直是很重视的,也能意识的自己的不足,至于很没精神……

这些天豆鱼的妊娠反应很大,他主动承担起照顾小布布的责任,每天到很晚才能睡。

两人说着,青莲军的五百队伍也杀到距城墙百步的位置。

这五百人的指挥官正是公羊,上次失利后,他立刻跑到海宁县潜伏起来等待机会,这次方锦山亲自带队攻击,自然把见识过手雷威力的他调了过来。

小心注意脚下,公羊的精神完全集中,没办法,那些手雷爆炸起来实在太恐怖了。

而手下五百人摆出的古怪队形,也是他根据手雷特点特意研究出来的,虽然不能完全避免伤亡,却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最关键的,是在冲击之前,他专门给这些人做过培训,加上他们是方护法训练出来的精锐,郑潮想像上次那样,一波手雷就让自己兵败如山倒,基本不可能。

只是,为什么自己已将队伍拉得如此之近,脚下还是没任何动静?

是了,一个人不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想必郑潮已知道自己有了防备,才改变策略,他很清楚,郑潮的手雷除了埋在地下,还是可以丢出去的。

不过你以为把手雷丢出去,我就没办法了吗?

天真!

公羊心里冷笑:“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单手一挥:“全体准备!”

随着他的命令,身后五百人立刻将手中物事放到地上,然后分成两组,其中一组警戒,另一组现场开始将这些物事进行组装。

很快,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成型,此物房间大小,中间用绳子拉着一个放大的木勺。

成了!

公羊抱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石块放入勺中,然后抽身后退。

没错,此物正是投石机,是攻城略地的利器。

当年圣女派大量人手从匠作监盗取出图纸,又找了很多大匠研究改良,终于设计出一种可拆卸式投石机。

这种投石机只需五十人,就能轻松带着所有零件到达任何想去的复杂地形,然后快速组装,就能形成战斗力。

可你若天真的认为,这种投石机增加了灵活性,就会丧失部分威力,便大错特错。

相反,此物现在的威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提高了足足三倍。

公羊试过,一般青砖垒成的城墙,一发就能打出一个窟窿,就算京城的加固城墙,十发过去,也得变成断壁残桓。

他手下的五百人,便带了十驾投石机零件,既然郑潮没有在地下埋手雷,就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吧!

“预备!”

“发射!”

他大吼一声。

嗖嗖嗖……

十个脑袋大小的石块如离弦之箭朝城墙射去。

“砰!”

撞击声震耳欲聋,公羊嘴角胜利的微笑已露了出来。

他完全能够想象,那些貔貅营士兵被巨石打穿胸膛后会是何等表情。

上次自己兵败如山倒的仇,他可一直记着呢!

什么?

怎么可能?

下一刻,公羊惊讶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投石机投出的石块砸到对面城墙上,除了留下一个白印,竟连点渣都没掉下。

再来!

他大吼道,只是脸上的从容淡定已经消失不见。

“砰砰砰砰!”

继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石块砸到城墙上,依旧如刚才那般,不过可能是攻击时间长了,终于有块墙皮掉下,可也仅是掉下一块墙皮,对面的城墙依旧坚固如初。

终于,投石机停下来了,公羊呆呆的望着前方,他已经意识到,对面的家伙,比他预料中的要难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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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冲击与反冲击

但你若以为如此我就那你们没办法了吗?

天真!

说着,他手一挥,投石机中原本的石块变成铁球。

射!

轰轰轰轰……

论质量,铁球比石块要重许多,所以它的威力同样要大得多。

果然,铁球砸到墙面上,顿时溅飞无数水泥块,连带着城墙也被震的摇摇欲坠。

城墙上的郑潮身体猛然一阵摇晃,旁边宝剑峰同样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青莲军竟有如此强劲的武器。

如果自己和他们碰上,猝不及防之下,那后果……

他已不敢想象。

郑潮可不管他怎么想,他拉过周强:“墙体怎么样了?如果对方不停发射,咱们能撑多久?”

周强道:“大人,咱们的水泥墙十分坚固,就算对方不停打击,至少也能坚持三天。”

郑潮闻言松了口气:“这样啊,没事了,你去忙吧!”

宝剑峰却有不同意见:“我看还是早做防备才好,若对方真攻击三天,咱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郑潮笑道:“宝大人不必担心,我估计他们没那么多铁球。”

说着,他解释:“铁球不是石块,可以就地取材,它需要专门运送。此物极重,运送极其困难,所以……”

郑潮的意思很明显,但宝剑峰还是坚持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坚信有备才能无患。”

周强忽然道:“其实他们要真有能攻击三天的铁球还是好事,以现在铁的价格,只要咱们撑过去,就发财了。”

宝剑峰:“……”

敌人的弹药多是好事?这是得多财迷才能说出这种话?

郑潮忙打圆场:“宝大人多心了,就算他们弹药充足咱也不怕,大不了晚上过去偷袭一波,将他们的投石机一炸,没了投石机,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周强立刻道:“大人,手下愿意晚上带人偷袭,并且保证把铁球一个不少的运过来!”

他两眼放光,仿佛面临的不是一场艰苦战斗,而是去抢钱。

宝剑峰:“……”

他一直以为貔貅营士兵胆子很小,现在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对方见钱眼开的战斗欲望,绝对比玄武营大多了。

公羊的炮弹攻击比想象的结束的更早。

如周强所说,铁质炮弹价格昂贵不说,运输更加困难,若非惦记着报一箭之仇,他根本就不舍的用。

“传我将令,攻击!”

“注意规避对方手雷!”

五百青莲军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朝城墙杀去。

郑潮精神一震,他知道,见真章的时刻到了。

他单手一挥,周强立刻屁颠屁颠的给在后面传递命令!

“弓箭手准备!”

“四十五度抛射!”

“放!”

嗖嗖嗖嗖……

箭雨密集如蝗虫从天上砸下,其声势之浩大,看得人热血沸腾。

宝剑峰却皱起眉头,对青莲军有了了解的他知道,这样的攻击方式恐怕要做无用功。

对方每个人手中都挂着一个盾牌,只要将其举过头顶,再密集的箭雨也拿他们没办法。”

果然,下一刻,无数盾牌撑上天空,前后左右相连,远远看去,就像一张带着纹路的铁网。

接着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青莲军前进的动作只出现片刻迟滞,就再次恢复如常。

但郑潮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弓弩手准备!”

“射!”

“弓弩?这是什么?一种新式弓箭吗?”宝剑峰诧异的问,随即叹了口气,“听说青莲军士兵的军服全部用丝绸织成,而且全是双层,就算被箭矢射中,也最多受点轻伤……”

“什么?不可能!!!”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一眼前的一幕震住了,貔貅营士兵射出的弩箭,和青莲军士兵前胸刚一接触,就从后背透了出来。

血花飞溅间,青莲军士兵直接栽到地上,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咻咻咻咻!”

弩箭不停射击,青莲军不停倒下,很快就死伤一大片。

观战的公羊也呆住了,这是什么箭?怎会如此厉害?

他忙命令后撤,在没弄清楚对方武器威力之前,强行进攻只会让手下白死。

果然,听到命令后,青莲军士兵立即退却,饶是如此,原本的五百人就少了三分之一。

谁知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青莲军撤退的瞬间,对面城墙中间的大门竟打开了,两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这……什么情况?

难道对方不应该趁自己后退之际进行简单休整吗?

他可是很清楚,貔貅营里都是新兵,新兵不好好在城墙呆着,出来和我们硬拼干什么?

找死吗?

谁给的你们勇气?

他立刻命令反杀,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哪怕是狼狈撤退的老虎,那也是老虎。

谁知青莲军刚再次转过身,追击的貔貅营就举起手中的弩弓。

嗖嗖嗖嗖……

很多人再次倒下,用身体证明了弩弓的威力。

不过青莲军竟完全无视身边同伴的遭遇,他们第一时间便俯下身子,然后加速前冲。

凡是射过弓箭的人都知道,每次箭矢射出后,都需要一个准备时间,而他们,就是要借这个时间,尽可能和对手拉近距离。

不过……

嗖嗖嗖嗖……

又一波箭雨袭来,和第一波箭雨没有丝毫间隔。

怎么可能?

包括公羊,所有青莲军士兵都惊呆了,弓箭怎么可以连发?你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最关键的,是仗已经打不下去了,连发箭雨会让他们全部死在冲锋的路上。

就在人心浮动的瞬间,公羊叫道:“所有人,用盾牌将前面的空间封死!”

盾牌?

看着手中的便携盾,所有战士立刻照做,并福灵心至的把身体紧紧蜷缩在盾牌后面。

有效果!

看着第一时间被遏制下来的伤亡,这些百战老兵选择再次前进,他们知道,只有将发射弩箭的人彻底杀死,他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周强带着人冲在队伍的最前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战场的变化。即使再自大,他也不得不佩服对面青莲军在战斗方面的敏锐性。而这些,貔貅营是如何都比不了的。

但你们若真以为仅凭这些就能赢,未免太小瞧郑大人了。

他一挥手,原本抱着诸葛连弩不停攒射的貔貅营士兵手中一停,接着从肩上拿起备用长弓,从身后抽出一根长箭,长箭顶端极其古怪的绑着一个铁疙瘩。

士兵们没有急着发射,他们先用火折子引燃铁疙瘩一端的引线,等燃烧的差不多,才弯弓搭箭,做出一个会挽雕弓如满月的炫酷姿势。

嗖嗖嗖……

对面青莲军士兵正蹲在盾牌后快速前进,对貔貅营的动向一无所知,就算有人知道,如此短时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响起,青莲军手中的盾牌再结实,碰到热兵器手雷,也逃脱不了被撕成碎片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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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撤退和发现

看着对面发生的一切,公羊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

在手雷出现的一瞬间,他就试图让手下躲开,可一切还是太迟了。

从点燃引线到引爆,不过须臾之间,他刚说两个字,就被爆炸声彻底淹没。

嗖嗖嗖嗖……

弩箭再次发射,这次青莲军的人连反应都没,就再次少了一半。

看着战场中心剩下的稀稀拉拉的几个兄弟,所有青莲军的精神终于达到崩溃边缘,不等任何命令,就拼命后撤。

兵败如山倒,在郑潮面前,公羊再次复制了前几天的闹剧。

杀!

憋了好久的周强终于发出进攻命令!

貔貅营士兵闻言,一双脚跑的更快了。

他们原以为对手只能依仗城墙和自己战斗,可貔貅营用事实证明,阵地战,他们一点都不差!

不过想象中的追兵并没有追上来,等他们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回头观察敌情时,竟发现这些人在自己原来呆的地方停住了。

他们在刚死去的兄弟身上不停翻检着什么,每找到一两块值钱的东西,就是一阵欢呼。而没收获的人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这……

对方在打扫战场?可打扫战场不是战后才会干吗?难道自己眼睛被手雷炸花了?

城墙之上,宝剑峰看着前方宛如拾荒者的场面,忍不住撇向郑潮。

郑潮也很尴尬,丢人,太丢人了,自己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

想了想,他大声喊道:“周强,你他娘的别只顾抢东西,算好战利品,要是有人敢把老子那份贪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宝剑峰:“……”

犹豫半天,他终于忍不住建议:“郑大人,收集战利品没问题,但应该速战速决,如果青莲军的人趁机扑上来,就太被动了。”

郑潮点点头,不愧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他继续喊:“快点滚回来,尸体的内裤就不要了,那玩意你们拿着干什么?改良改良当干粮袋?”

宝剑峰:“……”

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和郑潮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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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军大营!

公羊跪在方锦山面前:“是属下失职,还请方护法责罚。”

方锦山面色平静:“那种连发箭你以前可曾见过?”

公羊更加惭愧:“闻所未闻!属下曾派人混入貔貅营中,可惜除了最开始几天,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恐怕已经……”

见自己这位得力干将痛彻心扉的样子,方锦山起身将其扶起:“是对方太狡猾,和你无关。”

然后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此物应该是对方研制出的新武器了,圣女说的不错,此人绝不简单,我早就应该来的。”

公羊道:“方护法,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撤退吧!”

“撤???”公羊大吃一惊,他可是做好了身先士卒的准备。

“没错,就是撤退!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对郑潮知道的太少,如果硬拼,肯定吃大亏。

这三千青莲军是我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死一个对青莲会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

“难道兄弟们的仇就不报了吗?”

“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苏州府你们占领了几个县?”

“除了海宁县,还有三个!”

“我调给你一千青莲军,你接下来的任务,是拿下除乾海县之外的所有苏州府县。”

“您的意思是……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众望。”

******

看着汹涌而来,却又如潮水般退去的青莲军,周强谄媚的对郑潮道:“大人,咱们要不要追一下?”

郑潮一脚揣这货屁股上:“追个鸟蛋!你要想死自己去,别把兄弟们拖累了。”

“这……”周强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他也清楚,青莲军也不是好对付的。

他之所以能用两百人将青莲军的五百打的落荒而逃,不是自己战斗力强大,而是出其不意。

在和对方硬拼时,他本想着用诸葛连弩就能将对方灭的差不多,要知道此物可是郑大人刻意设计的超级大杀器。

谁知这些人反应之快,若没有天雷箭,谁胜谁败还是未知之数。

“不追就不追吧,就是可惜了这些人身上的钱财。”

郑潮一愣:“这些家伙很有钱?”

他发现事情和他想的好像不一样。

“当然了!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是财不露白,他们身上全是银票或金叶子,最少也有上百两,大于千两的比比皆是,真真富得流油。”

郑潮:“……”

他意识到,自己放弃追击或许是个错误决定。

******

战事告一段落,宝剑峰被安排进伤兵营。

不过他注定无法安安静静的成为一个伤兵。

来土囚村之前,他对郑潮完全看不上眼,认为他能得出云公主赏识只是运气使然,当然……还有长得帅。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输血续命!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

可他现在知道,这是真的。

他从来不会忘记,当血浆进入自己身体后,那股全身痉挛、瑟瑟发抖的感觉快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如着火般的舒泰。

这在医术上绝对有巨大意义,其他不敢说,至少宝剑峰知道,如果玄武营掌握了这项技术,以后打仗,至少伤兵营中有三分之一的兄弟能活下来。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

在貔貅营伤兵营的这几天,他听到最多的,不是输血续命,而是杀菌消毒。

没错!

上到正心,下到一个最普通的医护兵,都将此事当成重中之重。

宝剑峰有自己的骄傲,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时,却会第一时间放弃骄傲,变得诚恳而虚心,这也是他能做到现在位置的主要原因。

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和每个医护连的士兵攀谈,或直接或间接打听杀菌消毒这个概念。

只用了三天,他就得到一个让自己震惊无比的结论:在旧式伤兵营中,战士死亡的原因,有九成五都源于病菌感染。

他本来对此结论持严重怀疑态度,可郑潮用事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跟着他突围进入土囚村的有七十八人,其中重伤六人,轻伤五十四人,只有十八人基本完好。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兄弟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

可让他大跌眼睛的是,直到现在,除了一人伤势实在太重依旧昏迷外,其余全部好好的。甚至有些轻伤的家伙已经出院了。

伤兵营能做到这一步,秉承的紧紧只是“杀菌消毒”的四字理念。

不过这四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而且据说花费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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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大订单

首先要解决的是卫生。

伤兵营对卫生要求极高,这里每半个时辰就要专人进行打扫,所有物品必须以白为主色调。

白色象征整洁,在纯白世界里,哪怕一团污渍,都会被渲染的极其脏乱。

但宝剑峰在这住了这么久,却从没见到过哪怕一个黑点。

其次是消毒!

消毒主要分三种,环境消毒、身体消毒和伤口消毒。

三种消毒方式对应三种消毒物品。

环境消毒主要是柳枝水,每天会有人用柳枝水喷洒地面,早晚各一次。

身体消毒是伤兵和外来人员。

外来人员要用柳枝水喷撒全身才能进入,伤兵同样如此,而且每天还需用浓盐水洗一次澡。

至于伤口消毒,用的是一种叫酒精的东西。

宝剑峰一直对酒精十分好奇,郑潮说这是酒之精华,是选上好的粮食酒反复提纯得到的,妥妥的价比黄金。

尽管郑潮一再强调此物不能饮用,但宝剑峰还是趁人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大口,并暗骂郑潮小气。

于是他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他是真冤枉郑潮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郑潮发现及时,并第一时间帮他解毒,他两只眼睛此刻已经瞎了。

郑潮的说法是,这种蒸馏出来的酒精中含有大量甲醇,而貔貅营暂时还没有去处甲醇的工艺。

虽然差点把自己玩死,但宝剑锋并没有终止自己的探索。

杀菌消毒只是基础,这里的对外伤的治疗同样别具一格。

比如伤口缝合。

他很难想象,缝合伤口竟然可以用针和线?

你以为自己裁缝吗?

玄武营的军医治伤,都是用特制金疮药,这些药是军医经过多年实践摸索才制作出来的,效果绝对一流。

当他给郑潮推荐时,直接被拒了,理由是不利于伤口愈合。

把宝剑峰气的……

知道天下有多少势力觊觎玄武营的特制金疮药吗?连皇上的禁军每天都要话重金求购。

现在我免费把药方拿出来,你还不领情。

这可是无价之宝!

若不是看你救了老子一命,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多说一个字。

再说,用线缝合伤口真的可行?

若可以,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方法其他人会想不到?

他已经在独自歪歪郑潮失败后主动过来求自己的场景了。

只是他的臆想注定要破灭,伤兵们的伤口经过缝合,竟然开始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好转。

而且留下的疤痕比用金疮药小的多,有的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

太神奇了!

被彻底折服的宝剑峰决定亲自找郑潮取经。

******

郑潮很烦。

不管是谁,除了上厕所,身边总有一个人跟着,心情都不会太好。

“宝哥,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正心就好,跟着我干什么?”

宝剑锋自从恢复行动就变成了一块牛皮糖,每天都要拉着他问各种问题,颇有杨真大学士的三分风范。

“郑大人,正心大夫医术很高,可有很多问题他根本解释不清楚,他说让我问王神医,或者你。”

他这么说自然是托词,得到现代医学真传的正心怎么可能解释不了他的问题。

但宝剑锋清楚,正心再厉害,也只限于医学领域,而郑潮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总能给出看似荒诞实则合理的解释。

郑潮无奈:“不就是针线缝合的奥秘吗,简单,追本溯源,它一样和杀菌消毒有关,你没见用来缝合的棉线都事先用开水煮过吗?

此法不是别人想不到,而是不消毒的话,缝合后伤口极易化脓,死亡率很高,就被放弃了。”

“原来如此!”

宝剑锋万万想不到答案竟如此简单。

郑潮又道:“若我没猜错,你们金疮药里应该掺有石灰、食盐之类的东西,涂在伤口上主要作用也是消毒,只是石灰对伤口刺激太大,不利愈合,因此不是最佳选择。”

他叹了口气,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就是古人的现状。

他们并不笨,只是缺少根于现象探索本质,再进行改进和创造的学术理念。

宝剑锋点点头,事实上,他对此已经有了猜测,郑潮的话只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犹豫一会,他忽然道:“郑大人,我代表玄武营想从你这购买一批弩箭,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价钱好商量。”

郑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说。

弩箭现世后,见识过此物威力的宝剑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他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向他讨要制作之法,没想到他们买的却是成品。

“一柄弓弩十二两银子,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若郑大人不满意,我也不是不可以回去和左大人商量!”

“不用了,十二两就十二两,大家都是素衣卫一脉,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他当然同意,其实对方若真向他要秘方,他也会拿出来,毕竟大家都是素衣卫一脉,没必要相互争斗。现在还能顺带赚些银钱,已远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

“郑大人果然快人快语,这是两万两银子,我先预定一千支弩,剩下的要成箭矢,三个月交清,如何?”

除了弓弩,郑潮设计的箭矢也和普通箭矢不同,它的箭头有螺旋纹路,加上材质特殊,拥有很不错的破甲功能。不然也不可能射青莲军如砍瓜切菜一般。

看着手中厚厚一叠银票,郑潮眼睛放光,对面的友军很敞亮啊!

要知道一般交易都是支付定金,给全款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好,我这人最喜欢快人快语的好汉,既然宝大人这么有诚意,我也不能小气。不管弓弩还是箭矢,一律给你算九折。

你随队的应该有军医吧,若不嫌弃,可以让他们留在医护连进行培训,我包教包会。”

“太好了,多谢郑大人!”

宝剑锋暗叹自己的两万两银子没白花。

对貔貅营医护连的医术,他同样垂涎三尺,本以为郑潮会藏着掖着,他一直在为如何学到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而头疼,没想到直接就解决了。

至于他的随队军医已在突围时战死,根本无伤大雅,他手下可是有七八十个兄弟呢,找几个机灵点的未必就比真正的军医差。

拿到了千支弓弩的大订单,宝剑锋留下五个人在医护连培训,就马不停蹄离开土囚村,他需要尽快向左大人汇报这个好消息。

而郑潮,也有一件事需要处理,就是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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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聘请和分钱

上次五百破五千,郑潮还欠着貔貅营士兵很多大米,但那些手下既然对这点东西不重视,他也一直懒得费劲。

可现在不行了,这次和青莲军战斗,所有缴获都被铁锤收拢,那帮家伙除了训练,都在讨论自己能得多少银子。

“小子,账目和封赏已按你的意思整了出来,看看有没有要改动的。”

海青平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不招人喜欢。

郑潮接过名单,大致翻了翻,点头:“海大人不愧是三品监察使,做账之清楚,除了我,其他所有人都只有仰望的份!”

海青平直接忽略郑潮的自恋之言,他皱起眉头:“你真要这么发银子?难道你不知道,大华所有军队,哪怕御林军,也不可能拿到这么多钱。”

郑潮笑道:“海大人是心疼了?”

海青平哼道:“心疼?老夫恨不得你把所有银子都发给士兵!”

说着,他叹道,“哎,我大华战士为国流汗流血,大部分人却连饭都吃不饱,可悲可叹!”

郑潮汗了一个,他差点忘了,海青平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大清官。

大清官的性质有哪些?

对贪官嫉恶如仇,对百姓爱戴拥护,被皇帝重视,被苍生膜拜。

不管如何,都能把自己衬托成小人加奸臣。

忽然,他想到一个主意:“海大人,请你帮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海青平一愣,郑潮平日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没想到今天竟一改常态。

“我想聘请你为貔貅营军师!”

“军师?你想干什么?”

不由得海青平不怀疑,军师在军队中除了出谋划策外,还要统管军费粮草。

后勤向来是军官阶层的禁脔,绝不会允许外人插手,不然怎么中饱私囊?

自己的性格郑潮是知道的,如果让自己管这些,海青平保证对方不可能私自从这里拿到哪怕一文钱。

郑潮无奈:“海大人,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这个人,虽喜欢贪小便宜,却拎的清分寸,像孙荣廷那样的贪官,我顺点银子没什么,可貔貅营绝对不行。

这可是军队!

军队是什么?它是大华江山稳固的保证,也是抵抗侵略者的基石,如果军队腐化,大华离灭亡就不远了。

为了大华的江山万代,我必须打造一个清正廉明,兵将一心,骁勇善战,百战百胜的无敌之师!”

“好一个清正廉明,好一个无敌之师!”

海青平欣慰的拍拍郑潮的肩膀:“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觉悟,是我以前小瞧你了。虽然论资格,我一个三品大员给你当军师是屈尊,但我愿意屈尊!”

“海大人一心为国,佩服佩服!”

“彼此彼此!”

郑潮和对方客套着,心里却暗暗抹了把冷汗,好险!

他就随便一说,主要是一个合格的军师太难找了,不仅各方面能力都要出众,最关键是他能够完全信任。

以前都是钱丰管理后勤营时兼任,现在对方去了乾海县城,把活全交给几个副手,结果副手经验不足,每每都会出问题。

他绞尽脑汁琢磨半天,终于选中海青平,这老货绝对有这个能力。

至于中饱私囊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整个貔貅营都是他说的算,想要房子,只需一个命令,给我盖;想要银子,还是一个命令,给我冲!

缴获的银子营长一人分两成,这在军队早已是惯例,连海青平都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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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营的士兵终于集合完毕!

看着大喇喇坐着的郑潮,大家眼睛直发光。

郑潮淡淡一笑,很随意的问:“都知道叫你们来是干什么的吧?”

地下立刻传来一阵会心的笑!

“没错,就是分银子,我这人说话算话,不管是谁,只要是你缴到的财物,都可以分三成。”

“大人英明!”

虽然郑潮曾大庭广众之下说过,可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放心。

很多大佬喜欢说一套做一套,战前可了劲的许诺,战后直接反悔,虽招人恨,大家却没办法。

还好,郑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周强,缴获白银一千二百七十一两,三成可分四百二十三两六钱……

事先说明啊,分银的单位精确到钱,剩下全部舍去,我可不想你们分完后不仅没我的份,还要我搭里面一些。”

“哈哈哈哈……”

这次是士兵欢乐的笑声,没有人在意郑潮的克扣,这点东西根本不算啥。

他们可是听说,有的大佬分钱,一两银子是按五百文算的,简直黑到了家。

“金宝,缴获白银五千五百九十八两,三成可分一千八百六十六两……”

说着他一顿:“我说金宝,一次缴获五千多两银子,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分享下经验,让我也跟着粘点财气!”

这次没有人笑,他们同样红着眼睛看向金宝,五千多两银子,这家伙难道打劫了青莲军的仓库?

金宝却不说话,显然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就算郑潮也不能说。

郑潮当然只是开玩笑,这些财物无论是谁缴获的,他分的都是一样多,用不着羡慕。

“米术,缴获……”

“……”

他将几个连长的缴获银子都念了一遍,同时还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终于,四位参与战斗的连长全部念完。

他晃着手中的纸道:“我看大家收获都不小,因为时间问题,就不一一念了,一会我会让人贴在墙上公示,若有异议,可找相关负责人核实。”

“这次参与的战斗人员固然骁勇善战,但其他没有参战之人同样功不可没。

所以,你们一样也有银子可领,具体数目按你们相同级别的将兵所分银子平均数的一半发放。

对于因战而亡的英雄,其家人可获得同级别将兵所分银子最高值的双倍!”

“哗……”

台下一片哗然!

按郑潮的意思,此次分出去的战利品可不止三成。

此次出战共有四百人,全程参与的足足八百,剩下的人哪怕只分一半,也有一成五,至于死去的英雄们,得到的只会更多。

所以郑潮单是发给士兵的战利品就接近缴获的一半。

看着别人分银子,郑潮现在的心情很差,这次和青莲军交锋,自己占尽优势,还是有两个战士死在冲锋的路上。

虽然郑潮已见过对方家人,并提前发放奖励,但他依旧愧疚难安。

他无力的挥手示意:“就这么着吧!今天和明天貔貅营会在晚上举行庆功宴,所有士兵分两批参加。没有参与之人,必须负责好巡逻警戒工作,出了纰漏严惩不贷。”

郑潮这么做同样有深意,不管训练还是打仗,都讲究张弛有道。

所以在分钱之余,他还专门给这些士兵每人一天假期,让他们各自去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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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宝剑峰的新消息

分完银子之后,土囚村终于进入了短暂的平静。

不过外界却乱翻了天,方锦山带着青莲军后撤,开始对苏州府其他各县发起攻击。

只用了十天,除乾海县外,苏州府全部沦陷。

方锦山宣布组建青莲新军,人数迅速达到五万。

这让郑潮非常担心,他知道,对方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再次攻击土囚村做准备。

借助弓弩和手雷,加上购物平台辅助,他有自信守住任何形式的进攻,但不包括青莲会拿人命硬往里填。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他问黑风。

黑风皱起眉头:“不清楚,我本以为青莲会会把灾民全部赶过来,增加咱们的粮食压力,但方锦山在苏州府一动不动,青莲新军也被他聚拢在一起,好像在……训练。”

郑潮点点头:“他当然不可能把灾民往我们这边赶,咱们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只要有粮,这些灾民就能为我所用,他想拿下我们就会更难。”

“那咱们怎么办?”

郑潮无奈:“还能怎么办?等呗。我倒是想带人将对方撵出苏州府,可咱们貔貅营只能在乾海县活动,一旦离开乾海县成了私自用兵。这个锅,背不起啊!”

此事他专门向海青平请教过,却被对方破了一头冷水。

皇帝最忌惮的不是贪官污吏,不是灾民造反,不是外族入侵,而是文官不听调派,武将拥兵自重。

身为乾海县素衣卫黑衣使,他组建貔貅营本就有先斩后奏的意思,如果老老实实呆着还勉强能说过去。

若他不知趣,带着手下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就算最后赢了,也难逃兔死狗烹的下场。

黑风犹豫半天,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出口。

不过郑潮还是道:“当然,咱们虽不能离开乾海县,但也不能束手待毙,你将侦查连的人全派去打探方锦山的消息,每天汇报一次,我要掌握他们的所有动向。”

“是!”

貔貅营侦查连的士兵除了部分新招募的,还有很多黑风以前发展下线,他们已经独立承担了很多侦察任务,比如控制大灾开始时的灾民舆论,以及抓捕老九。

所以将他们派出去,郑潮完全可以放心。

接下来郑潮依旧指导玄武营士兵训练,大家也知道目前形势越来越严峻,个个都很拼命。

当然,真实情况是,这些家伙一听青莲会竟又组织了五万新军,眼睛立刻就红了,这要是全部攻占,每人能分多少钱啊!

不过他的命令刚发出去不久,就迎来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宝剑锋身穿铠甲,身后跟着五十名彪形大汉,看起来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这货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人,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的帅!”

郑潮问:“有多帅?”

宝剑锋:“……”

我只是听说你喜欢别人夸你帅,随便说一句,有必要这么刨根问底吗?

郑潮则淡淡一笑,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比自己拉风。

要知道,上次这货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悲惨。

“什么事?弩箭我正抓紧时间做,但想要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宝剑锋道:“郑大人放心,我来不是来要武器的。这次回去,左大人非常喜欢我拿的弩箭样本,特意让我赶过来再定一批!”

郑潮眼前一亮:“你们想要多少?”

“这是十万两银子,大人先收着,左大人说了,能做多少做多少!”

嘶~

郑潮这次是真惊呆了。

十万两银子有多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上次他就是凭借同样的数额,解决了整个乾海县的粮食危机,还顺带组建了貔貅营。

可宝剑锋将同样的数目递到自己手里连眼都不眨一下,可见玄武营到底有多有钱。

郑潮的眼里全是兴奋,他相信一句话:和土豪做朋友,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豪起来。

宝剑锋看了郑潮一眼,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郑潮一愣:“怎么,有事?”

“是的,只是……”

见对方犹豫不决,郑潮拍着他的肩膀:“宝哥,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尽管大胆说出来,大不了我当没听到就是。”

宝剑锋:“……”

“是这样,左大人希望你能去一趟玄武营。”

“去玄武营?交流经验吗?没问题。”

郑潮笑道:“只要你们管吃管住,临走前再送些小礼品,去多少次都行。”

宝剑锋反而更尴尬了:“郑大人,左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带着貔貅营所有人一起去。”

“宝哥,你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宝剑峰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没喝酒你怎么说起胡话?貔貅营的使命是守卫乾海县,我把人调走,县里的父老乡亲怎么办?

再说,朝廷律法写的很清楚,私自调兵是要杀头的,我和你们左大人无冤无仇,不带这么坑人啊!”

宝剑锋苦笑道:“大人多心了。是这样的,如今青莲军在苏州府搅风搅雨,辖下百姓生灵涂炭,身为苏州府最有实力的驻军,玄武营不能不管。

可最近这段时间,天海盗不停在我们营地骚扰滋事,搞得左大人不胜其烦。

你也知道,玄武营建立初衷,就是为了抵抗天海盗,所以只要他们还在作恶,我们就不能干其他的。”

郑潮想了想:“你们左大人是想让把抵抗天海盗的任务交给我?”

这是素衣卫的规矩,专人专事,想干别的,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再说。

左旋其实完全可以留一小部分人和天海盗周旋,然后把大部队调过去狙击青莲军。

可如此做的话,一旦有闪失,就给了朝廷那些大人弹劾的借口,到时他就真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人果然英明睿智!”见郑潮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宝剑峰立刻拍马屁。

“您曾和天海盗交过手,以区区二十人就能打的他们狼狈不堪,现在有貔貅营,更是如虎添翼。相信只要您打出名号,根本无需动手,天海盗众宵小就得跪倒拜服!”

郑潮摆摆手:“得了吧,让我调人驻守玄武营也不是不行,可你确定不会出问题?

玄武营的守卫任务是皇上和出云公主亲自定的,没有他们同意,私自篡改,以后麻烦只会更大!”

宝剑峰嘿嘿一笑:“若是别人自然不行,可郑大人你除外。”

“哦?怎么说?”

“您手中应该有一枚出云公主的白衣令吧?”

郑潮一愣,随即从怀中掏出那块白色令牌,温润如玉的牌面散发出柔润的光泽。

“就是这枚。素衣卫所有人员,见白衣令如见白衣使,只有您以此令发布一条调令,就算皇上,也说不了什么。”

“这……不太好吧?”郑潮犹豫了。

这块令牌是他偷偷从出云公主那顺过来的,对方很可能根本不知道此事,如果冒然拿来乱发施令,被穿小鞋是肯定的。

忽然他又问:“不对,这块令牌在我手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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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和豆鱼缓和的关系

宝剑峰道:“公主临走前曾专门交代过我们大人,说若遇到特殊情况,可以前来找您商议。”

郑潮一愣,随时恍然,出云公主怎么可能连自己的白衣令在哪都不知道,她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是想用另一种形式补偿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出云公主交代左旋,可不是为了找白衣令应急,而是说若郑潮拿自己的白衣令乱来,就强行收回去。

宝剑峰的委婉措辞是左旋千辛万苦才想出来的,委实浪费了不少脑细胞。

既然商定,郑潮也不推辞,第一时间安排人准备。

当然,把所有貔貅营士兵带过去是不可能的,他只带三百人,并让铁锤招募新人训练,以补充乾海县兵力上的不足。

铁锤被他留下来,加上玄武营的牵制,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

“郑大哥,你……”

豆鱼看着凝眉思考的郑潮,声音里带着无限犹豫。

郑潮见她过来,连忙笑道:“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

说着,就把她怀中的布布接过来。

小布布已近一岁,一双大眼睛纯真而灵动,郑潮将她放在床上,小家伙不停爬来爬去,郑潮在后面差点撵不上。

“最近胃口还好吗?”见豆鱼不说话,郑潮率先开口问。

每位准妈妈因为体质不同,妊娠反应也各不相同,有的人从怀孕到孩子出生都没感觉,可有的人能从开始吐到最后,和丢掉半条命差不多。

知道豆鱼有了自己的孩子,郑潮这位准爸爸终于再次化身新东方的高才生,想法设法给她做各种美味的孕妇餐。

只是豆鱼总是不咸不淡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让他的努力化为流水。

豆鱼点点头:“没关系,能吃饱就行。”

“那怎么可以,你应该……”

眼看郑潮又要啰嗦个没完,豆鱼立刻打断:“听说你要离开去玄武营?”

郑潮点点头:“是啊,广州府的形势想必你也知道,咱们和青莲军迟早有一战,与其等他们再次来攻,不如和玄武营联合,这样胜算会大很多。”

豆鱼犹豫道:“你……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小心,千万……活着回来!”

郑潮愣了,他呆呆看着豆鱼:“你在关心我吗?”

也难怪他如此问,自从和豆鱼发生关系后,对方虽一直在他身边,可不管他怎么做,对方对他的态度除了淡漠就是疏离,哪怕后来知道她怀了孩子,也不能让她改变半分。

郑潮几乎都要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忽然迎来了契机。

豆鱼咬着发白的嘴唇,最后还是道:“布布的父亲已经去了,我不能让这个孩子也没有父亲。”

哈哈哈哈……

这算是另一种表白方式吗?

郑潮开心的如同一只小鸟,然后他不管豆鱼的挣扎,紧紧将其抱在怀中。

“放心,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命硬,凭天海盗那些人,不可能拿我怎么样的!”

“小心无大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郑潮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你稍等!”

说着他打开购物平台。

提到安全,郑潮差点忘了一件事。

果然,在平台上扒拉半天,郑潮找到一件有点像背心的商品,而商品栏下方只有三个字:防弹衣!

没错,就是防弹衣。

这是系统升级后才出现的新商品,郑潮以前也关注过,不过因为88888的感人价格,被下意识的忽略过去。

不过现在有了玄武营的订单,他一下化身大土豪,对这点小钱已看不到眼里,而且钱再多,也没有小命重要。

小沈阳不是说过嘛,人生最痛苦的就是人没了,钱没花了。

豆鱼看着郑潮手中的衣物:“这是什么?”

郑潮笑而不语:“这样,你拿刀子割一下试试。”

等豆鱼累的浑身大汗,却发现手中衣服只是有点开裂,终于明白了它的作用。

“好东西!”

说着,她细心帮郑潮贴身穿上,仿佛穿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心灵的寄托。

“有了此物,我总算能放心一些。”

这件防弹衣用的是高分子复合材料,质地轻柔,贴在身上就像一团棉花,没有任何不舒服。

郑潮想了想,又拿出一件,这件防弹衣呈粉红色,小巧精致,一看就知是专为女人设计的。

见郑潮要给自己穿,豆鱼脸红红的:“这怎么行,你还是留着,给将来的郑夫人吧!”

郑潮一愣,才知道她说的郑夫人是自己以后的妻子,不禁哈哈一笑:“郑夫人以后会有很多,这一件就算拆成十块也不够分,因此我只能把它传给我儿子。”

豆鱼:“……”

但经郑潮这么一说,她也没再拒绝。

到了晚上,郑潮以想多陪陪儿子为由,拉着豆鱼不让走,豆鱼犹豫半天,还是依了他的意思。

郑潮万万没想到,他和豆鱼千方百计不得进展的关系,竟因此有了缓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二天,郑潮带着三百貔貅营士兵出发,前来送行的人不计其数。

“郑潮,此去一路奔波,自当奋勇杀敌,我等父老乡亲等君凯旋。”

说话的是李树明,作为和郑潮关系最近的人,他毫无争议的成为众人的代表。

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男子,李树明忍不住感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无意之举,救回的男子竟能做到现在这一步。

郑潮哈哈大笑:“李叔放心,等我回来,青莲会必被赶出苏州府。”

接下来是杨真,这位乾海县替补县令看着比以前要憔悴的多。

“叔,虽然你现在很忙,但也别太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一旦垮掉,造福百姓,拯救苍生就和你没关系了。”

杨真眼睛一瞪:“小子胡说什么,老夫今年不过四十有一,身体好的很,再活四十年也没问题。”

说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会心的笑:“本官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五亩水稻收割了。”

“哦!”

见郑潮无所谓的样子,杨真眼睛一瞪:“你就对产量半点不感兴趣?”

郑潮摊摊手:“什么兴趣,按你的种法,一亩差不多能收一千八百斤。”

这是郑潮无奈的地方,杨真种的根本不是水稻,而是寂寞……哦,而是比人参更宝贝的宝贝,平日施肥浇水就不说了,你见过给每一颗稻子搭防雨棚的吗?

“咦,你小子可以啊!没错,这五亩水稻,一亩平均产稻谷一千八百七十三斤,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这种水稻是名副其实的稻王,普通水稻一亩收四百斤就不错了,而杂交水稻,是普通水稻产量的四倍还多。”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郑潮忍不住泼冷水:“杨叔,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你的种法不可复制,就算推广,一亩水稻有一千斤就不错了。”

“那也有两倍的产量,小子,我代表大华的黎民百姓谢谢你了。”

说着,竟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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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每个人的选择

郑潮连忙将其扶起:“杨叔,我没做什么,你这样就太见外了。”

杨真摇摇头:“如果你做这些只是为了我自己,别说鞠躬,让我对你笑笑都不可能,但涉及百姓,礼不可废。”

郑潮:“……”

虽然同样是感激,为什么他听着这么扎心呢?

“杨姑娘呢?怎么没看到她?”

“你想干什么?”杨真一脸警惕。

郑潮干笑几声:“没事,就是问问,我们好歹也算朋友,此去一路艰险,很可能还是永别,送送我没问题吧?”

他拿和豆鱼的说辞对付杨真。

谁知杨真根本不上当:“没问题?问题大了!小子,告诉你,当初老夫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直接拒绝,现在想反悔,晚了。”

郑潮:“……”

我说什么了吗?我就问一句而已,您老的想象力也太丰富吧!

不过,郑潮还是小心翼翼道:“如果我现在愿意把大米借给你呢?”

杨真:“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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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房间内。

杨溪拉着豆鱼的手道:“姐姐,你就这么从了他?也太便宜这家伙了。”

显然,和郑潮的关系,豆鱼并没有隐瞒这位闺蜜。

豆鱼叹了口气:“郑大哥是个好人,他现在为了乾海县百姓的平安征战,我能做的,只能是这么多。”

说着,她话题一转:“你呢?”

“我什么?”杨溪的眼神有些躲闪。

“当然是和郑大哥的关系,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事才故意疏远他的,但这完全没必要,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而以我的身份,别说妻,连妾的资格都没有。”

杨溪摇摇头:“姐,你多心了,我和他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简单复杂?我只知道,眼前有机会一定要抓住,不然后悔就来不及了。

不是我多嘴,以郑大哥的优秀,还愁没有妻子?那位远在京城的出云公主,可一直虎视眈眈呢,妹妹要再迟疑,就没你什么事了。”

杨溪一愣:“出云公主?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不然人家堂堂公主会厚着脸皮在这住这么多天?”

“出云公主在这住不是因为……”

杨溪忽然住口,关于此事的说法有多个版本,可一切都是谣传,真实情况恐怕只有那位公主自己才知道。

“妹妹还不信?告诉你以个实话,当时在落凤坡,郑潮曾和那位高傲的公主殿下搂在一起,还……他们以为四周都是红雾没人看见,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杨溪沉默,豆鱼又劝道:“杨家妹子,依我的想法,还是你嫁给郑大哥最好,姐姐最信任的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直接就把我赶出这个家了。”

“可我已经有了婚约……”

“是那位陈公子?不是我说你,你来土囚村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陈家的人影?我看八成是见杨伯父没了官职,想毁婚……”

杨溪忽然调皮笑道:“豆鱼姐姐,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听说郑潮昨晚一直和你在一起?”

豆鱼:“……你个小妮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

郑潮和所有人客套完毕,便带着三百貔貅营战士浩浩荡荡出发。

等距离玄武营差不多五里时,忽然看到一个大胡子和二三十个甲胄鲜明的的将士在一个凉亭内微笑的看着自己。

见郑潮朝自己走来,大胡子立刻迎上,搂住他的肩膀大笑道:“郑兄弟,哥哥我等了半天,你再不来,我可就去乾海县找你了。”

大胡子正是左旋,郑潮当时被天海盗围攻,就是他带着人过来驰援的,所以两人也算有点交情。

“哈哈,左大哥,不是小弟脚程慢,而是乡亲们太热情,拉着我死活不让走,哎,都怪我太优秀了。”

左旋:“……”

“郑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走,哥哥已经备好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郑潮又和左旋身后之人一一打了招呼,才浩浩荡荡一马当先朝玄武营营地走去。

半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左旋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郑潮笑问:“左大哥可是在为青莲军的事烦恼。”

左旋点点头:“没办法不烦啊!据说方锦山此人行事果断,深谋远虑,想对付极其不易,素衣卫和他交手了无数次,大部分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宝剑锋适时道:“这家伙呆在广州府不好吗?非得好死不死跑到苏州府,不然大人也不会如此着急。”

左旋脸色却是一黑:“你小子懂个屁,像方锦山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是祸害百姓。咱们身为素衣卫一员,该做的是将其彻底消灭,而不是盼他离开自己辖区。”

“大人教训的是,是我偏颇了。”

看着神色坦然的左旋,郑潮暗暗点头,怪不得对方能当上玄武营主帅,光这份眼光和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左大哥不必担心,方锦山再厉害,也只是跳梁小丑,蹦不了几天的。其实就算咱们按兵不动,最多三个月,他的青莲新军也得烟消云散。”

左旋一愣:“是吗?这话又怎么说?”

郑潮道:“这就涉及青莲会的体制问题了,他们的骨干分布在大华各地,虽然组织严密,信徒众多,但常年隐在暗处,总少了一分光明正大。

而且他们太过急功近利,每当占领一地,不是稳扎稳打,反而以战养战的方式快速扩张,这样虽然刚开始成绩惊人,但时间一长,就会暴露出后劲不足的弊端。

比如粮食供应,青莲军的粮食补给方式,大部分都是靠抢,抢官府、抢富户、抢豪商,而不是督促百姓开荒耕种。

可粮食总有抢完吃完的一天,灾民能被他们煽动就是为了一口吃食,等青莲会无法保障这一点,他们就会星散离开,另找出路。”

左旋想起青莲会每次聚拢灾民起义的前后经过,终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兄弟果然高见!可惜不管什么粮食,至少要半年才有收获,青莲会这些人可没这耐心。”

宝剑锋冷笑:“就算他们这样干也没用,咱们素衣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不等他们收粮食,铁定被咱们驱散。”

左旋点点头:“也对,有咱们这些人在,没有哪个势力能在大华地盘上一直蹦跶。”

郑潮只是笑笑,并没有对此话发表意见,人自信是好事,可若把自信改为自大,就显得太愚蠢了。

“既如此,左大哥何不在玄武营等上几个月,等对方的青莲新军不攻自破,不仅可以减少部下伤亡,也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左旋摇摇头:“理是这个理,可我若置之不理,岂不任由方锦山在苏州作威作福、荼毒百姓?此大丈夫所不为也。”

郑潮沉默,其实他说的这些道理左旋又何尝不懂?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人选择明哲保身,有的人选择激流勇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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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易守难攻的螃蟹岛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玄武营营地。

玄武营在海宁县境内,与大海相邻而望。

一排排青砖房整整齐齐,相邻的演武场磅礴而大气,各种训练设备齐全,比起寒酸的貔貅营阔气多了。

左旋带着郑潮先熟悉了一遍情况,然后把两营战士聚在一起,杀猪宰羊一通吃喝热闹。

哪怕军中不准饮酒,左旋还是拿出多年的珍藏,虽然一人规定最多只能喝半碗,依旧无法阻拦大家的勃勃兴致。

很快酒足饭饱,左旋拉着郑潮:“兄弟,这玄武营哥哥就拜托你了。”

“哥哥放心!”郑潮点点头:“对了,天海盗那边什么情况?”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螃蟹岛封锁了外界,一直没消息。”

郑潮奇怪的问:“不是说他们不停派人骚扰这里吗?”

提起这个,左旋直接懊恼的一拍桌子,最后叹气道:“不瞒兄弟说,骚扰玄武营的人,除了最开始的一波,其余和天海盗其实没多大关系。”

“什么?”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有人不停偷袭我的营地,这些家伙要么放暗箭、要么潜伏暗杀,手段极其猥琐,但并不恋战,只要咱们的人一出现,他们就迅速消失不见。

后来我不胜其烦,发狠让人日夜在外埋伏,好不容易才抓了几个。

据这些人交代,他们都是天海盗盗匪,我信以为真,就加强警戒,以防止海对面那些人继续作乱。

谁知没过多久,我在螃蟹岛的内应传来螃蟹岛封岛的消息,说他们大当家罗天身体一直没好。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又把那些俘虏严刑拷问一番,才终于弄明白原因,原来这一切都是方锦山搞得鬼。

为方便青莲会的人在苏州府境内起事,他联合天海盗,试图通过不停骚扰,达到牵制玄武营的目的。

刚开始天海盗也同意了,只因他们大当家身体一直未好,加上在落凤坡造成的不小损失,因此对此事并不热衷。

后来方锦山干脆派自己人冒充天海盗,若不是我警觉,差点就上当了。”

郑潮终于知道,为什么左旋要不计一切代价找青莲新军麻烦了,无论是谁,被这么耍着玩,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左大哥尽管放心离开,这里交给小弟即可,哼,别说天海盗龟缩在螃蟹岛不出来,就算他们倾巢出动,我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有勇有谋有魄力,这才是我欣赏郑兄弟的地方!”

“对了左大哥,你要的诸葛连弩虽然还没做出多少,但貔貅营兵器库还有一些备用的,我写个条子,你路过土囚村,可以取出来先用。”

“真的?太谢谢你了,兄弟!”

左旋语气全是感激,他听宝剑峰说过,这批弓弩是郑潮专门为新招募的士兵准备的,如今愿意拿出来,性质和佛祖割肉饲鹰差不多。

郑潮摇摇头:“这算什么,只要将青莲军赶出苏州府,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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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旋带着人走了,除了留下宝剑峰和几十个伤势未愈的兄弟,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望着空空的玄武营,住了足足半个月的郑潮发现自己好像无所事事。

天海盗封岛不出,方锦山派来的人也基本被左旋抓了个干净,因此看似空虚的玄武营,反而成了苏州府最安全的地方。

郑潮正在和宝剑峰下棋。

他们下的是象棋,方法是郑潮教的,可宝剑峰在这方面的天赋竟然出奇的高。

郑潮教会他规则后,他连败五局就能和郑潮杀的势均力敌,现在,郑潮十局哪怕能赢一局都变得极其困难。

“这局和了。”郑潮没好气道。

看着自己这边车马炮齐全,而郑潮只剩一个独腿马,宝剑峰微笑不语。

他对输赢并不在意,但能让一向自诩多智的郑潮气急败坏,也不失为一种成就感。

“对了,你对天海盗知道多少?”

知道宝剑峰让自己,郑潮转移话题道。

“大人不是和这些人交过手吗?”

郑潮:“我奇怪的就是这个,天海盗那些人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按说灭他们轻而易举,可你们竟与之僵持这么多年,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他是实话实说,天海盗海匪虽然个体战斗力强大,但和真正的部队差远了,别看郑潮手下只有三百貔貅营士兵,可打对方一千人没有半点问题。

玄武营是老牌劲旅,比新建的貔貅营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很难相信左旋会拿这些人无可奈何。

宝剑峰苦笑:“大人明见,如果单论武力,根本不用左大人动手,我领着一百手下都能把天海盗打的落花流水。之所以僵持,不是战力不足,而是对方占据了螃蟹岛。”

“哦?螃蟹岛有这么厉害?”

“当然,这螃蟹岛四面环山,入口只有一个小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左大人每年都要多次对其讨伐,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不会吧?”

郑潮根本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破不开的关卡,就算攻不上去,你安插几个卧底,里应外合也行啊!

宝剑峰看出郑潮的想法:“左大人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没用!

罗天这人狡猾的很,他扩充天海盗,从来不用海宁县人,特别是最近两年,想加入天海盗,必须经过层层筛选,咱们的人很难混进去。

最诡异的,还是螃蟹岛中的情景,有次在内应配合下,大人终于带我们攻入螃蟹岛,却惊讶的发现,那里有各种带剧毒的动物、植物,还有一处寸草不生的洼地,人在里面呆久了,就会忽然晕厥而死,模样极为恐怖。

从那以后,大人再也没有提过进攻螃蟹岛的事,而是驻扎在这里,不让对方进海宁县半步。”

郑潮点点头,若这么说,也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想了想:“如果我带貔貅营攻打螃蟹岛,你有什么好建议?”

“大人不可!螃蟹岛易守难攻,就算过去,除了白白浪费人命,没有任何价值!”

郑潮摇头:“放心,螃蟹岛虽然难打,却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前提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这么说,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螃蟹岛就像一根钉子,不仅钉住了玄武营,现在也钉住了他。

左旋在五天前已和方锦山的青莲新军交上了手,虽然战场离乾海县还有一定距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郑潮虽然身在玄武营,可心早就飞到了土囚村。

其他人不说,他未出世的孩子还在那呢!

这两天他左想右想,想彻底从玄武营抽身,最好的方法就是拿下螃蟹岛,如果螃蟹岛不复存在,玄武营也就没了羁绊。

想到就做,至于螃蟹岛如何易守难攻,他反而不甚在意,这世上再坚固的关隘,也经不住手雷的狂轰滥炸。

至于螃蟹岛内部,呵呵,很多奇怪的现象,古人解释不了,但对他来说,却再是简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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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攻打螃蟹岛

“什么?你想攻打螃蟹岛?”

当黑风听郑潮说自己的计划时,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怎么,不行?”

对于黑风竟然质疑自己的能力,郑潮表示很不满意。

“你知道螃蟹岛有多危险吗?左旋的兵法谋略,在整个大华也是数一数二的,他都没办法,更何况……”

不怪黑风质疑,虽然郑潮最近战绩不凡,但怎么看都有运气成分,和左旋这样的成名人物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而且他曾参与过攻打螃蟹岛,之所以被调派到乾海县,就是在岛内受了极重的伤,养了近半年才勉强恢复,没有人比他对这个岛的恐怖印象深刻。

郑潮笑道:“我知道论军事谋略无法和左旋比,但他对螃蟹岛没办法,并不代表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最擅长杂学,而想攻占螃蟹岛,必须靠杂学。”

黑风道:“既然大人已决定好,属下任凭差遣便是。”

郑潮能听出黑风的不信服,不过没关系,他要的不是对方相信,而是无条件执行自己的命令。

傍晚时分的大海一如平日波澜壮阔,涛涛潮水沉浸在微光中,平摊一股恐怖肃杀。

数十艘小船在海风的作用下快步离开海岸线,帆上印着玄武营的特有标志,沿途渔船见状纷纷为其让路。

郑潮坐在船头,身后除了黑风,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只是黑风看男子的眼神却是一脸警惕。

此人正是出身天海盗,后被郑潮降服的多鱼。

多鱼和郑潮回到乾海县,便跟着其他灾民一起干活,郑潮组建貔貅营,他也被选中,虽然表现不是特别突出,却十分老实听话。

看他讷讷的样子,如果别人不说,没人会相信此人曾是以嚣张狠辣闻名的天海盗匪徒。

比起大眼瞪小眼的黑风,郑潮对多鱼倒没什么成见。

“在乾海县的日子感觉怎么样?”

对黑风的不友好,多鱼好像没看到一般:“大人是说和以前比吗?说实话,这段日子除了困就是累,就算饭食不错,还是无法和螃蟹岛的逍遥自在相提并论。”

“你……”听多鱼这么说,黑风脸色一黑,正要教训,却被郑潮拦住。

果然,多鱼继续道:“不过我喜欢土囚村,喜欢貔貅营,螃蟹岛虽好,但每天都提心吊胆,既要提防玄武营讨伐,还要提防其他盗匪陷害,大人不知,我在螃蟹岛,每天觉都睡不安稳。”

郑潮忽然来了兴趣:“天海盗内部很乱?你们这些江湖好汉,不是最讲兄弟义气的吗?”

多鱼苦笑:“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平日大家都各有自己的山头。特别是近几年,玄武营拼命压榨我们的生存空间,别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很多兄弟连饭都吃不饱。”

郑潮摇摇头,看来不管在哪,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上次你说罗天大当家伤势严重,能具体说说吗?”

提起这个,多鱼脸上露出极其恐惧的神色:“若我没猜错的话,大当家他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怎么回事?”这次说话的是黑风。

多鱼叹了口气:“不瞒大人,当时大当家在落凤坡受伤,就是我的将他背回去的,他虽然活着,可伤势非常严重,全身上下,有一大半被炸伤,嘴也不停向外渗血。

你把我从螃蟹岛带走时,他已连续高烧五天,若不是二当家用老参汤吊着,恐怕已经……”

郑潮和黑风对视一眼,同时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宝剑峰说过,螃蟹岛前段时间忽然处于避岛状态,他一直还奇怪,天海盗一向和青莲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会无缘无故放弃这个盟友?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他们的大当家出事了。

黑风佩服的看着郑潮,若事实真和猜想的一样,这的确是拿下螃蟹岛的好机会。

而郑潮在仅有的蛛丝马迹中,能把握住这次机会,自己和他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郑潮可不知黑风在想什么,天海盗罗天出事只是一个意外,他攻打螃蟹岛和此事并没有多少关系。

“上次那个秘密通道你还能找到吗?”

多鱼点点头:“找到自然没问题,不过上次我被你带走,二当家估计已经知道了,恐怕他们会将通道封死。”

郑潮道:“封不封死没关系,只要你能找到就行。”

旁边黑风想问,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之后郑潮又问了多鱼一些螃蟹岛的情况,不仅是入口,还有岛内所有地方。

可惜罗天对属下防备极严,除了三位大当家,其他人禁止胡乱走动,多鱼虽成了四当家,可时间太短,有的地方知道多一些,有些地方也只了解个大概。

郑潮并没有因多鱼知道的多而欣喜,也没有因他知道的少而恼怒,他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仿佛盘算着什么。

天越来越黑,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大海特有的涛涛声。

头顶天空只残留一丝淡淡的月牙,就算目力极好,也很难看清百步外的任何物体。

“大人,前方就到螃蟹岛了。”多鱼在郑潮耳边提醒。

郑潮模模糊糊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郑潮打个哈欠,对一直在旁边守卫的黑风道:“通知所有人准备靠岸,注意隐蔽,中途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直接抓捕,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螃蟹岛上!

五六个盗匪斜靠在入口处打盹,他们一个个懒洋洋旁若无人,根本不知危险正悄悄到来。

黑风身后跟着五十个人,正潜伏在入口百步处,看他们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应该是从海里一点点游过来的。

周强趴在黑风身边,小声问道:“大人,咱们怎么办?”

他是一连连长,而黑风是侦察连连长,虽然看似级别相同,但他知道,若真以为自己能和黑风平起平坐就太傻了。

对方可是素衣卫正牌黑衣使,虽然被撤了权,但依旧是黑衣使,前程无限光明,不是自己这样的半吊子能比的。

黑风同样没有因周强的恭敬而有任何不好意思,他眼睛一瞪:“不该问的不要问,你的任务是等待命令。”

周强一愣:“什么命令?”

黑风却更气了:“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实在这呆着。”

他生气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郑潮给他的命令就是老实在这呆着,其他什么都不要问。

此时的郑潮却带着多鱼以及剩余二百五十名貔貅营士兵,前往他和杨溪落难飘到的峭壁处。

多鱼道:“大人,入口就在这块石头下面,不过好像已经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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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郑潮的猜测

郑潮点点头,一挥手,二连连长金宝立刻带着四个貔貅营士兵小跑过来检查。

很快,金宝便禀报道:“大人,里面有块大石,不过大石边缘泥土松动,应该是人为埋进去的。”

“能炸开吗?”郑潮问。

“没问题!”

“那就给我炸开!”

金宝一愣:“大人,若用手雷硬炸,会有不小的动静,很可能惊动岛内的天海盗,不如多找几个人用手将其挖出。”

郑潮没好气道:“此地距离螃蟹岛内部将近半里,你要挖到什么时候?”

金宝斟酌着措辞道:“大人,若属下没猜错,这个入口除开始有块大石,里面应该全是空的。”

这下轮到郑潮奇怪了:“此话当真?”

“属下和土地打这么多年交道,应该不会出错。”

“那就试试,先说好,你们的时间不多,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打通这条通道。”

金宝伸手一招,立刻有十来个人拿着工兵铲开始干活,很快,石头边缘泥土便被掏空,接着有两个人用绳索将堵住入口的巨石绑住,所有人同时使劲向后拉动。

巨石在众人合力下慢慢翻开,果然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郑潮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一个问题。

他拉过多鱼:“上次的那几个人都是你的属下?”

“是。我成为小头目后,他们就一直跟着我。”

“他们和其他天海盗关系怎么样?”

“大人是想问他们会不会在我离开后投奔其他人吧?有这个可能,但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被边缘化。”

“怎么说?”

多鱼苦笑:“大人有所不知,当时我一跃成为四当家,可谓风光无限,他们也跟在我身后狐假虎威,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他们只顾得意,却不知我救回大当家,无形中却得罪了三当家。

大当家若能及时醒来还好说,可他昏迷不醒,很大可能会撒手而去,就算我在,三当家也不可能放过我们几个,更别说现在只剩他们这些散兵游勇了。”

郑潮点点头,他已经猜到一些事,只是不敢确定。

“派两个人进去探路!”

多鱼忙道:“大人,让我去吧,我对这条密道比较熟悉。”

说着又道:“大人若不放心,可以派两个人跟着我。这条密道有几个岔路,可能有些危险,所以……”

郑潮和金宝使了个眼色,金宝立刻点点头,和一个高个子士兵跟在多鱼身后。

不是郑潮不信任多鱼,而是这里时刻都充满了危险,多一份小心,安全就多一份保障。

金宝虽不如周强悍勇,可为人极其机灵,有他看着多鱼,郑潮比任何人都放心。

很快,多鱼和金宝就从密道口走了出来,金宝兴奋道:“大人,属下看过了,里面的路是通的,出口就在螃蟹岛内部腹地。”

郑潮点点头,示意金宝领着一批人先过去,他和多鱼走在中间,然后是剩余的貔貅营士兵。

入口内一片黑暗,不过有前面人带路以及多鱼的友情提醒,郑潮也不觉得如何难走。

忽然他眼前一亮,再次看到天空的残月,自己竟不知不觉走了出来。

他拿出地图,借助微弱的月光看着上面的一个黑点:“咱们在这,多鱼,以前你和你的几个兄弟住的地方离这有多远?”

多鱼道:“就在前方不到一里处,只是我离开后,他们很可能换地方了。”

见郑潮不信,他急忙辩解:“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有半点隐瞒。”

郑潮笑道:“是吗?不如咱俩打个赌,我赌你的几个兄弟还在原来的地方怎么样?”

多鱼尴尬笑道:“大人,小人这段时间就攒了一千两银子,是准备留着娶媳妇用的,可不敢和你赌。”

“切,怂货!”郑潮撇撇嘴,对金宝道,“你带上五十人,跟多鱼去他住的地方,把他的几个兄弟带回来。”

金宝连忙抱拳领命。

一炷香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只是中间多了七八个天海盗盗匪。

这几人中有三四个郑潮看着比较眼熟,想必应该是他和杨溪无意间飘到这里,被他用王八盒子吓唬住的家伙。

他笑着打招呼:“哥几位,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几人一见郑潮,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他们不认识金宝,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多鱼和郑潮?说来也奇怪,这郑潮仿佛是自己的克星一般,不管在哪,一遇到自己就要倒霉。

金宝忙拍马屁:“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我带人到他们住的地方,这几个家伙睡的比猪还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抓了过来。”

郑潮看着脸色明暗不定的多鱼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笃定他们还在原来的地方吧?”

多鱼看看几个昔日的兄弟,又看看郑潮,只得点点头。

他的确很奇怪,按说论对这几个兄弟的了解,他比郑潮要多许多,可他的猜测却和事实大相径庭。

郑潮道:“很简单,秘密就在咱们进来的通道里。”

“通道?”

“没错,如果你是天海盗两个当家,得知有一条通往海边的密道,会怎么办?”

多鱼道:“当然是用砖石彻底将其堵死,大人是说……”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错,如果我是天海盗三当家,肯定会将这个入口死死堵住,可现在它只是在出口外随便放了块大石,说明这个出口除了你这几个兄弟,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既然选择隐瞒,那么你被抓走的事肯定也会瞒着。

所以,在你们两个当家眼里,你应该是带着那位被我沉入泥坑的家伙离开螃蟹岛,去大华风流潇洒了。

是不是啊,哥几个?”

被抓来的几人惊恐的看着郑潮,仿佛看到鬼一般。

他们的确如郑潮所说,将四当家被抓的事瞒了下来,这件事极其隐秘,除了他们,绝没有其他人知道,没想到郑潮却如亲眼所见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多鱼也顾不得自己已弃暗投明,抓住一个小弟的衣领,神色不善的问。

“四当家,不是小人几个有意隐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三当家知道您被素衣卫抓走,势必会用您勾结朝廷的名义为难兄弟几个。

不得已下,我们便商量着说您是自己出去办事,这样三当家摸不清虚实,只能静观其变。

当然……”

此人看了郑潮一眼:“为了防止素衣卫从密道偷袭,我们特意找了块巨石封住了入口,并把附近的痕迹销毁,结果……”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是您自己主动投敌,郑潮这些人怎么可能进的来?您怎么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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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蛇林和恶魔谷

“你们……”

多鱼正习惯性的骂他们自作主张,却被郑潮笑着拦住:“我倒觉得他们做的对,大丈夫明哲保身才是正道,舍身取义是傻子干得事,而且如果不是他们,咱们想进来可没这么容易。”

多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弃暗投明,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忽然,郑潮问几人道:“我听说你们大当家罗天好像出事了?”

几人对视一眼,均诧异的摇摇头。

金宝一脚将一个人踹翻在地,口中恶狠狠道:“怎么,沦为阶下囚还嘴硬?信不信把你们全丢到海里喂鱼?”

多鱼想求情,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被踹那人苦笑道:“几位大人,不是我们有意隐瞒,而是真不知道啊!”

另一人也连忙补充:“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螃蟹岛方圆十里,罗大当家将其分成无数块,每个人平日只能呆在自己所在的区域,如果乱跑乱看,就会被当成朝廷奸细处理。

就算平时,我们也不敢乱跑,更别说四当家被抓,大家躲还来不及,怎敢四处打听。”

郑潮点点头,知道这几人说的是实情。

螃蟹岛的地形和规矩,多鱼已和他说过,只是这样固然能防备朝廷密探潜入,同样也造成岛内天海盗之间消息的闭塞。

他忽然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几人想了想,均茫然的摇摇头。

“再想想,难道你们平日一点都不和人接触吗?如果发现不对,总能找到一星半点蛛丝马迹的。”

其中一人忽然一拍脑袋:“大人一说我还真感觉到不对,平日其他地方的天海盗兄弟虽然和我们关系不怎么好,可隔三差五也能见上一面。但最近一两个月,除了我们自己,根本没见过任何人。”

另一人立刻反驳:“咱们这些天都躲在家不出来,他们就是想见也见不到吧?”

“这正是问题所在,三当家对四当家不满人所共知,就算他不立刻找咱们麻烦,也会派人盯着。

按理说四当家被掳走,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下来的,可这么多天过去,根本没见三当家手下之人盘问……”

经这么一分析,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

郑潮道:“走,带我去你们大当家养伤的地方。”

金宝犹豫着问:“黑风大人他们呢?”

郑潮原本的计划是自己这边如果能从密道进入螃蟹岛,就和黑风里应外合,打通进入螃蟹岛的通道,如果失败,就两方会兵一处,用手雷强行将通道炸开。

谁知郑潮竟然临时改了主意。

郑潮笑道:“我也是突然想到这点,咱们若先攻击通道,势必打草惊蛇,不如趁着夜色进入螃蟹岛内部,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你派几个人从密道出去通知黑风,让他在原地待命,若发现不对,就给我死死堵住入口,我要让天海盗一个都跑不出掉。”

金宝连忙点头,进攻螃蟹岛的计划本就是郑潮定的,怎么打自然是他说的算。

一行人趁着月色小心前行,四周各种花草植物竞相斗艳,为这个小岛添了几分勃勃生机。

谁知走了一会,多鱼的脸色忽然变了,不止多鱼,那个被金宝抓来的多鱼的前属下也都皱起眉头。

郑潮疑惑:“怎么了?”

“不敢隐瞒大人,这一带一直是王麻子的地盘,王麻子是二当家的心腹,手下百十号兄弟,现在竟一个人都看不见了。”

金宝问:“是不是他们有急事去了其他地方?”

“不可能,就算二当家召见,他们也会留几个兄弟看家,王麻子这些年打家劫舍赚的家当可都在这呢!”

说着,他沿着树丛左拐右拐,其他人立刻跟上,很快便看到一排排砖石木料垒成的建筑群,只是这里依旧没有丝毫人影。

郑潮想了想,干脆让人升起火把,金宝小心观察片刻,才道:“大人,这里应该有半个月都没人住了。”

“真的?你确定?”

金宝道:“这……不瞒大人,属下曾经是个仵作,判断这些还算有点心得。”

郑潮点点头,凝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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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铜钱,好多铜钱!”

“还有金子,发财了,咱们发财了。”

正在思考的郑潮不禁一愣,随即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洞穴,只见多鱼从里面进进出出,抱了许多箱子,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帮忙,很快箱子便在地上摆满一片。

郑潮走过去将箱子打开,里面除了金银铜钱,还有各种古玩字画珠宝,他虽对贵重财物的价值不甚清楚,也知道肯定值不少钱。

多鱼见郑潮的动作,忙跑过来谄笑道:“大人,这是王麻子的藏宝库了,您看怎么处置?”

“你是怎么知道他藏宝库的位置的?”郑潮对这些宝物视而不见,反而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多鱼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明鉴,王麻子那家伙极其吝啬,抢到的钱也很少发给手下。

不只我,天海盗的所有大小头目都死死盯着他呢,若非他是二当家的小舅子,这里早就被搬空了。”

郑潮点点头:“既然让咱们看到,这些东西自然就是咱们的,在场所有兄弟都有份,至于你,单独拿半成,没意见吧?”

“没有,当然没有,谢大人赏!”多鱼脸上的感激可不是装出来的,和郑潮认识这段时间,他对郑潮的性格了解的非常清楚。

别看郑潮总是乐乐呵呵的,可最重承诺,若不说则罢,只要他开口,就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其他貔貅营士兵同样欢呼不已,这些金银珠宝价值连城,哪怕分的人多一些,每个人也能得到不少。

郑潮拍拍多鱼的肩膀道:“兄弟,你是天海盗不假,但那是以前,现在的你是貔貅营一员,也是大家的好兄弟。记住了,你的地位不必任何人低。”

“多谢大人!”

自从郑潮攻打螃蟹岛,他一直忐忑不安,心里不停担心郑潮会突然找他算后账,有了这句话,才让他彻底放下心事。

郑潮又趁机对所有人道:“各位,我这人不看过去,不问出处,只要你是貔貅营的一员,一心为貔貅营着想,就是我郑潮的兄弟。

从现在开始,若让我知道谁喜欢拿别人的过往说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谨遵大人教诲!”

这次不仅多鱼,连那几个被俘虏的多鱼前属下,也动起自己的小心思,既然多鱼老大能弃暗投明,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所以郑潮让他们带路,他们也不再拖拖拉拉,积极性得到了空前提高。

貔貅营众士兵将金银装在身上,精神更加振奋。

本来他们对攻打螃蟹岛并不感冒,毕竟此岛的凶名早传遍了大华东南各省,若不是貔貅营福利太过丰厚,说不定在知道要攻打螃蟹岛那一刻,就有人选择当逃兵。

可是现在,摸摸怀中的银子,所有人的心思已不知不觉发生变化。

天海盗虽然恶名远播,但也是出了名的有钱,单一个王麻子就让他们怀中装满金银,那三当家、二当家以及大当家罗天呢?

特别是罗天,这么多年的积累,说富可敌国也不是不能相信。

最关键的,是天海盗也没想象中那么离开,没看金连长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了好几个吗?更可况自己手里还有弓弩箭盒,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利器。

在真金白银的驱使下,所有人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忽然,多鱼停了下来:“大人,前面就是蛇林。”

“我知道,怎么?”郑潮问,他发现多鱼神色有些不对。

多鱼喃喃道:“不瞒大人,我估计雄黄路可能被人给毁了。”

他的那几个天海盗兄弟脸色也跟着变了,这个情况显然超乎他们预料。

郑潮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多鱼苦笑:“知道这条路的人有很多,根本无从判断。”

螃蟹岛之所以危险重重,其中一项,就是这里生活了十几种剧毒毒蛇,比如银环蛇、眼镜王蛇、原矛头蝮、白眉蝮、白唇竹叶青、灰蓝扁尾海蛇、圆斑蝰、尖吻蝮、金环蛇等等。

无论哪种,只要被咬,基本都可以提前找阎王爷报道了。

这些蛇不分敌我,不仅外来者,就算天海盗闯入它们的老窝也难逃被攻击的命运。

还好,它们平日只能在蛇林里生活,而且领地意识极强,轻易不会乱跑。

雄黄路就是天海盗为躲避毒蛇攻击专门弄出来的,他们将大量雄黄粉呈不规则形状埋入土中,并在上面铺上软土和青草,不仅能驱散蛇虫鼠蚁,其隐蔽性还能防止外来者偷袭,可谓一举两得。

金宝忽道:“会不会是咱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对方是故意这么做的。”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所有人警觉,如果天海盗真发现了自己这些人,那他们立刻会化主动为被动,怎么最大的可能是铩羽而归。

只有郑潮淡定如初:“所有人,按2号计划行事。”

“是!”

貔貅营所有士兵瞬间忙碌起来,只有多鱼浑然不明所以,看来郑潮的这个2号计划唯独他不知道。

不过多鱼也没多想,自己身份敏感,被堤防是应该的,如果对方对他掏心置腹,反而十分奇怪。

这时,就见七八个士兵穿着厚厚的皮甲冲在最前,他们手中均提着一个脑袋大小的壶状物,壶状物一端有个手柄,只要拉动手柄,就有水喷出来。

不对,这不是水!

多鱼皱起眉,因为他闻到一股极呛鼻的酸味,说来也奇怪,经此味道一熏,所有在树上脚下盘旋的蛇,立刻仿佛见到天敌般慌忙逃窜。

“这……怎么可能?”

多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螃蟹岛生活五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这些毒蛇有多难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雄黄路虽对毒蛇有驱赶作用,但并不绝对,想安全通过,还需要有一定的避蛇经验,如果不了解这些蛇的习性,哪怕走在雄黄路最中心,也难保不会被攻击。

可郑潮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药水,就让这些蛇如丧家犬一样狼狈逃窜,也就是说,这种药水的驱蛇作用,至少是雄黄的五倍。

他本以为,郑潮请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对付螃蟹岛的各种危险地形,他甚至骄傲的认定,若没有自己,貔貅营这次行动除了铩羽而归,没有第二种可能。

多鱼也是现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他最多只能算个向导,唯一的作用,是让郑潮少走一些弯路。

“怎么了?”见多鱼表情奇怪,郑潮诧异的问。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人还有如此巧夺天工的手段。”

“你说他们几个喷出来的东西?一点驱蛇药水,不算啥,通知队伍立刻前进!”

在郑潮命令下,貔貅营再次出发,虽然侦察连的人给大家也喷过驱蛇药,可所有人依旧战战兢兢,螃蟹岛毒蛇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不过显然是他们多心了,直到走出蛇林,也没人见到哪怕半条蛇的影子,如果不是多鱼不断提醒,他们甚至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竹林。

好不容易出了蛇林,郑潮依旧没有掉以轻心,雄黄路被毁,仿佛一道警钟,敲响了所有人的心田。

大家的步伐很慢,半个时辰才走出一公里,但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这半个时辰中间,路上依旧没有半个人影,仿佛偌大的螃蟹岛就是一个死地。

“大人,前方就是恶魔谷了。”多鱼提醒道。

从貔貅营登上螃蟹岛到现在,已差不多过去两个时辰,天上那轮残月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东方的一抹鱼肚白。

借着微弱的天光,郑潮模模糊糊的看清了所谓恶魔谷的全貌。

恶魔谷,螃蟹岛三大死地之一,据说只要活的生物闯入其中,最多三炷香,就会莫名其妙的倒地而死,从无例外。

最恐怖的一次,是玄武营左旋带着剩余从蛇林冲出的800士兵,其中有个50人的小队误入恶魔谷,其他人便眼睁睁看着他们双目圆瞪摔倒在地。

左旋立刻命令人救援,结果救援的二百人同样没能出来。

于是这位玄武营青衣使当机立断,带着剩余人手果断撤离,和试图偷袭的天海盗苦战四个时辰,终于冲出螃蟹岛。

从此之后,左旋直接放弃攻打螃蟹岛的计划,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潮盯着传说中的恶魔谷,笑着摇摇头:“所有人都不要靠近,走吧!”

多鱼见郑潮自信满满,不由问道:“大人能看出那些进入恶魔谷之人的死亡原因?”

郑潮不可置否,忽然问:“如果我没猜错,就算是罗天,也不知其中的奥秘吧?”

多鱼脸色一变:“大人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就是随便一说。”

郑潮越不在意,多鱼反而越是好奇,他比谁都清楚恶魔谷的神秘。

没错,罗天的确不知道恶魔谷的秘密,不只他,所有天海盗都不知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远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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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毒蜂山

众人离开恶魔谷,郑潮继续前行,天光越来越亮,目力所及是一个和落凤坡相似的小山。

只是落凤坡上芳草萋萋,绿意莹然,而这座山可能是经年累月海风吹拂的缘故,不仅表面光秃秃没有半颗杂草,还有许多或大或小的空洞,像极了一个大蜂巢。

多鱼忙道:“大人,这里就是毒蜂山!”

郑潮点点头,他听多鱼说过,毒蜂山不仅外部看起来像蜂巢,内部也是千疮百孔、通道繁多,有着和溶洞相似的地下结构。

罗天占领螃蟹岛后,第一时间就是将这里变成自己老巢。毒蜂山四通八达的通道,让这里成为最安全的居住地。

一旁的金宝忽然惊呼:“那边有人!”

郑潮一愣,果然看见毒蜂山下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影,这是他们进入螃蟹岛后,第一次见到除多鱼几个小弟外的其他天海盗。

只是这几人虽然拿着刀枪兵刃,却个个露出一脸萎靡的模样,大部分身上还粘有鲜血。

“难道有其他人也在攻击螃蟹岛?”金宝脸色一变,如果是这样,他们这一行就又多了几分变数。

郑潮却仿佛早有所料般,对一个高个子士兵招招手,对方点点头,带着几个侦察连的人悄悄摸了过去。

此人叫罗刀,是黑风亲自提拔起来的侦察连副连长,用黑风的话说,小伙子不仅武艺高强,做事能力也很不错,等培养一段时间,他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事实证明,黑风还是很有眼光的,罗天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半柱香功夫,那几个天海盗就五花大绑的出现在郑潮面前。

一个盗匪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等看到多鱼,脸色立刻变了:“你们是……貔貅营的人?多鱼四当家,果然是你背叛了诸位兄弟。”

多鱼脸色一会青一会红,作为快意恩仇义气当先的大盗匪,最不喜欢就是背叛二字。

郑潮呵呵笑道:“不知阁下是天海盗哪位好汉?话可不能这么说,多鱼兄弟这叫弃暗投明!”

“哼,大丈夫顶天立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郑潮看向多鱼,既然此人认识多鱼,没理由多鱼不认识他。

果然,多鱼哼道:“王麻子,别人若说自己是好汉,老子没二话,可你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b数吗?少在这冒充大瓣蒜。”

王麻子?郑潮立刻笑了,刚才自己搬的,不就是此人的藏宝库吗?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绿玉扳指:“麻子兄,认不认识这个?如果认识,我立刻让他们给你松绑。”

“玻璃种帝王绿?”王麻子一脸的贪婪,“你的运气不错,此物价值千金,若不是老子也有同样一个,还真认不出来……”

随即他想到什么,脸色大变:“这是我的那个?”

“是不是你的我可不知道,对了,我是从一个沉香木盒子里找到的。”

“还给老子,这是老子费尽千辛万苦,折了好几个兄弟的命才换来的。”

王麻子仿佛一下失去了冷静。

郑潮却忽然没了拿他开涮的心思:“说说吧,你们怎么在这?”

王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恨恨瞪了多鱼一眼,便不再说话。

自己的藏宝位置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多鱼,其他人根本没机会。

“不说?”时间紧急,郑潮可没和他闲磨的心思,“既然麻兄不给面子,来人,给我把他丢进恶魔谷!”

“你……”王麻子脸色一变,多鱼在一旁提醒,“老王,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说了吧,知道这位是谁吗?貔貅营的郑潮郑大人,连大当家在他手里都没讨了好,更何况你。”

“什么……”王麻子脸色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郑潮,郑潮的名字他自然如雷贯耳,只是罗天带人抓出云公主时,他和二当家奉命留守螃蟹岛,所以没见过郑潮。

可打死他也想象不到,炸伤大当家的家伙竟会如此年轻。

见王麻子还在犹豫,罗刀给两个侦察连士兵使个眼色,两人立刻将其架起,向恶魔谷的拖去。

“别别,我说,我说就是!”见自己被硬生生拖出去老远,而郑潮等人均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王麻子立刻怂了。

郑潮不出意外的笑了笑,他可不信一个只知往自己口袋里搂钱的家伙会多么有骨气。

“说吧,你们到底在这干什么?”

王麻子犹豫片刻,还是道:“二当家的人和三当家的人打起来了。”

多鱼插口问:“打起来?怎么可能?大当家呢?”

“大当家在两个月前,就因重伤不治……去了。”

“嘶~”尽管已有所料,多鱼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满脸惊恐的望向郑潮。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罗天的厉害,和三当家军伍出身不同,罗天不仅没有一身好武艺,身体甚至比一般男人还要弱些。

可就这么一个人,却一手拉起了以凶名著称的天海盗,让那些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心悦诚服,靠的就是过人的智慧和强大的人格魅力。

哪怕素衣卫左旋,也在他手下吃了暗亏,如今只能龟缩在玄武营不敢露头。

他一直以为罗天是个英雄,甚至毫不怀疑,一旦天下大乱,只要天海盗众兄弟揭竿而起,他完全有能力问鼎天下之主的宝座。

谁知眨眼间,一切都随着罗天的死成为尘土,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在眼前。

郑潮却没有任何感觉,罗天之死他已有预料,从多鱼的描述看,对方属于身体大面积烧伤以及严重的内脏出血。

这种情况就算放到现在的大医院,死亡率也在50%以上,他能撑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

王麻子继续道:“大当家出事后,二当家和三当家为了争夺大当家之位吵了起来,后来干脆动起了武。大家各有各的支持者,结果越打越凶,最后所有天海盗都参与了进去,在毒蜂山内进行决战。”

郑潮问:“这么说的话,你们二当家和三当家现在还在打?”

王麻子点点头。

多鱼问:“你和你的人不进去帮忙,在毒蜂山外面做什么?”

“二当家让我在这守着,只要三当家的人出来,立刻格杀勿论。”

局势终于明朗,所有人都看着郑潮,征求他的意见。

郑潮沉默片刻,又问王麻子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谁赢的希望比较大?”

王麻子却苦着一张脸:“我……我不知道!”

金宝眼睛一瞪:“什么叫你不知道?老实点,不然还把你丢进恶魔谷。”

“我是真不知道啊,不瞒各位,我们几个已经在外面守了半个月了,刚开始还有人陆续出来,后来慢慢减少,三天前到现在就没再看见人了。”

郑潮和金宝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多鱼解释:“大人,毒蜂山是大当家的地盘,里面存有大量食物,还有地下活水,别说半个月不出来,呆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

金宝忍不住问:“大人,现在怎么办?”

郑潮叹了口气:“先派五十个人去把黑风他们接过来吧!”

他本来是想让黑风在外面守着,自己来个关门打狗的,现在所有天海盗缩进毒蜂山,黑风在那就没了用处,不如双方合到一处,这样力量还要大一些。

很快,黑风和周强便带人跑了过来,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有五六个被俘的天海盗。

见到郑潮,黑风忙抱拳行礼:“大人!”

郑潮点点头,指着那几个俘虏道:“他们怎么回事?”

黑风显然已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我审问过,他们是三当家安排守大门的,这几人已经在大门口呆了半个月,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犹豫一番,他又问:“不知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郑潮摇摇头,反问道:“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难!”

黑风吐了口气:“不满大人说,当年左旋组建玄武营,曾对螃蟹岛的地形进行分析,特别是毒蜂山,仿佛缩在一起的刺猬,根本无处下嘴。

而且毒蜂山内部通道相互交织,密密麻麻,如果不熟悉路,就算没有敌人,也可能迷失在里面,更别说天海盗还在暗处虎视眈眈。”

周强忽道:“既然强攻不行,为什么不用火攻,只要倒入大量火油点燃,就算烧不死,也能把他们全部熏死。”

郑潮指指毒蜂山表面的小洞:“若我没猜错,秘密应该在这些小洞上吧!”

多鱼忙道:“大人英明,其实若是强攻,只要肯花费代价,还是有可能将毒蜂山拿下的,但用火油的话,就只能白费力气。

罗天大当家当年在通道内部挖了很多防火坑,倒进去的火油只要稍微一多,就会顺着防火坑流走,如果量少,生成的毒烟也会快速从孔洞中溢出。”

周强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毒烟会从孔洞中溢去,而不是进入山内部?”

虽然郑潮已为多鱼澄清身份,但他还是对这家伙为天海盗说话而不忿。

郑潮没好气的瞪了周强一眼:“热空气比空气轻都不懂?给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

周强忙讪讪笑了笑,虽然没明白郑潮的话,但既然老大开口,他可不敢还嘴。

郑潮问黑风:“既然左大人知道毒蜂山的特点,相比他应该有对付的方法吧?”

左旋带人攻打螃蟹岛,折戟恶魔谷后铩羽而归,连毒蜂山的影子都没看到,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攻击毒蜂山的方案。

黑风点点头:“有!”

“是什么?”

“将其包围起来。”

“什么???”

黑风看了郑潮一眼:“就是派大量人手将这里围住。”

他解释道:“左大人的思路是这样的,动员所有力量,肃清螃蟹岛内的一切敌人,只留毒蜂山围而不攻,然后在外面安营扎寨,日夜不停的盯着。

罗天的确能在毒蜂山内躲个一年半载,可若是三年或者五年呢?

左大人甚至制定好了十年计划,他不信罗天能在里面躲上十年不出来!”

郑潮:“……”

其他所有人:“……”

靠!

郑潮第一次发现,这位左大人真真的是个人才啊,颇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时的风范。

本来郑潮听到左旋在恶魔谷折戟已是非常遗憾,现在不仅遗憾,还很郁闷,若左旋真能将自己的计划完全实现,他说不定还能来见证这个历史性的一刻。

黑风忽道:“大人,左大人这个方法虽笨,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而且咱们又有诸葛连弩做武器,绝对能兵不血刃的将对方拿下。”

郑潮无语的看着这货:“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个破岛上呆够十年?”

黑风道:“大人,螃蟹岛可不是破岛,它物产丰富易守难攻,在这里驻守军队,只要有足够的船,就可以沿水路到达大华东南的所有地方。

青莲会在广州作乱,咱们一直无可奈克,可有了这个岛,咱们的军队就能直接进攻广州府,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如此一来,大人在仕途上必能更进一步。”

说完便忍不住为左旋遗憾,其实天海盗本身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螃蟹岛的战略意义,可惜他觊觎多年的桃子,注定要被郑潮摘走了。

谁知郑潮脸色却是一黑:“你给我滚!想让哥在这个破岛上呆十年,别说门,窗都没有!”

黑风一愣:“可是大人……里面的天海盗怎么办?难道真要用最笨的方法强攻?”

看着身后三百个貔貅营兄弟,他忍不住为这些人默哀,如果郑潮一意孤行,这些人能活下来的绝对不超过一半。

郑潮没好气的看着他:“我说老黑,你是不是傻了?我这个人再无赖,也不可能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那大人你……”

既然不强攻不围困,也不能用水火烟等偏门,黑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

郑潮嘿嘿一笑:“其实打下毒蜂山非常简单,到不了中午,我就能让这些天海盗彻底降服。”

“不可能!”

“不信?要不咱俩打个赌?就赌……”

黑风忙讪讪打断:“大人既然说能拿下,我听大人的就是,赌还是算了吧!”

虽然不知道郑潮会用什么方法,但他对郑潮喜欢和人对赌,而且每赌必赢,左青山和他说过,自己、铁锤等八人和郑潮打赌,结果直接把盐场的份额输掉一大半!

郑潮无奈的看着黑风,我就随便你说,你有必要表现的如此精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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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爆炸的毒蜂山

挥挥手,就见罗刀一挥手,五箱手雷出现在眼前。

黑风因为被安排去守螃蟹岛的入口通道,所以这次带来的手雷已经移交给罗刀负责,没想到郑潮已经把手雷运了过来。

“大人是想炸山?”

郑潮笑道:“怎么,不行?”

“不是,只是就这么点东西,恐怕不够吧?”

他说的是心里话,手雷的威力有目共睹,只要数量足够,黑风相信用它可以推平世界上任意一座山。

可东南乱起来后,制作手雷的原料陷入严重不足,眼前这五箱手雷,已是他现在的所有存货了。

郑潮不说话,只是朝罗刀挥挥手,就见罗刀从身上拿出一个大喇叭:“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悲伤吧?绝望吧?速速滚出来投降,否则全部死啦死啦滴!”

黑风:“……”

不用问,如此奇葩的喊话,肯定是郑潮授意的。

郑潮没说话,罗刀就不停重复的喊,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黑风冷汗不住流下:“大人,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在他想来,里面天海盗二当家和三当家应该正打的不可开交,如果自己偷偷潜进去,还有浑水摸鱼的希望,可如此喊话,除了让对方警觉,没有任何作用。

郑潮嘿嘿一笑:“我就是要打草惊蛇,你只管看好戏就是。”

罗刀的喊话持续了足足三炷香,当然,毒蜂山里没有半个人影出来。

感觉差不多,郑潮挥挥手,随即走出四个士兵,四人熟练的合力抬起一箱手雷来到毒蜂山一个较大的入口处,然后将手雷一枚一枚堆好。

一箱手雷虽然不多,但分散开来也有一大片,而且这四个士兵按照某种特定规律排放,看起来颇有几分玄奥和神秘。

最后一个士兵将一根长长的引线拉出好远,郑潮见状,忙让大家后退。

等所有人退了百十步,也没见郑潮让停下来的意思,黑风皱起眉头:“大人,差不多可以了吧?”

难怪他这么说,手雷的威力他见过,还亲自测过其威力,如此远距离,别说一箱手雷,就算五箱都用上,也不可能波及到他们。

郑潮看了黑风一眼,嘿嘿笑道:“是吗?那你可以在这呆着试试,其他人继续后退!”

见所有貔貅营士兵越退越远,黑风咬咬牙,也跟着追了上去。

郑潮见他跟来,只是朝他笑了一个,便不再说什么。

终于,所有人退了差不多近千步,前面毒蜂山已模模糊糊看不见时,郑潮才示意众人停下,并对罗刀发出点燃命令。

呲呲呲……

引线点燃,发出熟悉的轻响,眼看就要烧到手雷,郑潮忽然大声道:“都趴下,快点!”

说着,一马当先伏在地上,其他人也下意识的服从命令,只有黑风呆愣愣的,反应慢了半拍。

轰轰轰轰……

手雷引爆,巨大的声响传来,只是波及范围和黑风预想的一样,别说一千步,离一百步都差一大截。

想起郑潮在落凤坡被炸的灰头土脸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原因,刚想对郑潮嘲讽两句惊弓之鸟,接着脸色又变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忽然响起,其声势比刚才大了何止十倍?

脚下地面不停颤抖,黑风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远处的毒蜂山竟冒出大量烟尘,仿佛要崩塌一般。

轰轰轰轰……

轰鸣声持续了三炷香,才开始慢慢削弱,半个时辰后,大地终于彻底恢复平静。

黑风的眼珠子却差点瞪出来,被誉为螃蟹岛三大险境之一的毒蜂山山体竟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只是接着他就听到郑潮的嘟囔:“怎么?竟然没塌?”

黑风:“……”

他问道:“为什么?”

郑潮一愣:“什么为什么?”

黑风指指毒蜂山:“为什么区区一箱手雷会有如此大威力?”

这次反而是郑潮奇怪了:“怎么,你不知道?”

黑风摇摇头,手雷没有问题,他已亲眼见证过了,可之后天崩地裂他却完全看不懂。

郑潮笑道:“很简单啊,这是回声的一种利用方法,毒蜂山到处都是孔洞,它就像一个声音放大器,哪怕只有一点声音,也能造成极大的杀伤效果。

我把手雷放在不同孔洞中,这样手雷一起爆炸,所有声音进入山体内部,再经孔洞的无限放大,和山本身形成强烈共振,才有了现在的现象。”

他说着,见黑风露出一脸茫然之色,不禁问:“怎么,听不懂?”

黑风摇摇头。

郑潮想了想,试图以更简单的方法解释:“你听过雪崩没?雪山的雪比毒蜂山的空洞更加脆弱,只要声音大那么一点,就能形成雪崩,而且极易造成多米诺效应,无数雪山崩塌的场面能赶上世界末日。”

谁知黑风却问:“什么是雪?”

郑潮:“……”

他差点忘了,这里是烟雨霏霏的江南,对江南人民来说,没见过雪不奇怪,见过才不可思议。

“算了,和你解释不了,想知道,自己看书去,没文化真可怕!”郑潮懒得理他。

黑风:“……”

两人说着,队伍已再次靠近毒蜂山。

郑潮摇摇头:“看来是我小瞧了这座山的坚固程度,把这四箱手雷全堆上去……”

听到郑潮的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说实话,刚才的场面,委实把大家吓呆了。

他们和黑风一样,都以为一千步有些小题大做,可事实证明,幸好毒蜂山没塌,不然就算他们在千步之外,也有被活埋的危险。

罗刀连忙点头,正要去准备,却听一个闷闷的声音道:“不要?我……我们投降了。”

这声音极其微弱,若不仔细听,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不过很快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郑大人饶命,我们……我们这就出来。”

郑潮这才意识到声音来自毒蜂山内部,他正想说话,就见一个浑身灰土的东西,正从一个带着巨大裂纹的入口处用力向外爬。

之所以说是东西,因为对方身上沾满尘土,而身体也受了伤,不时有鲜血渗出,看起来很有几分恐怖。

“是二当家!”

被制伏的王麻子忽然叫道,郑潮随即明白什么,对罗刀使个眼色,罗刀立刻抽出工兵铲,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

“救我……求求你救我……”

声音从此人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和刚才一模一样。

罗刀判断半天,确定没有危险,才一把将此人从毒蜂山中拽出来。

他正想看看传说中的天海盗二当家是什么样子,谁知紧跟在后面又爬出一个人。

此人身上虽然也有灰尘,可和那位二当家比还是要好一点,罗刀将其拉出,发现此人却是大腿受了重伤。

这次是多鱼的声音:“三当家?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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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伏诛

“呵呵,多鱼,好久不见!”

二当家和三当家出来后,入口处竟然还有人向外爬,罗刀只能顺其自然的将其拉出来。

不料这一拉就是半天,里面的人影一个接一个,最后差不多拉出了四五十人。

黑风和周强等人看到后同样吃惊,只有郑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起郑潮要和自己打赌的事,黑风忍不住问:“大人,难道这一切都在您预料之内?”

郑潮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黑风想了想:“你让罗刀在入口喊话,我一开始还奇怪,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举动。

直到现在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如何把所有天海盗引到入口附近,然后引爆手雷,这些家伙呆在洞口,面对音波的攻击必然首当其冲,身受重伤下,要么投降,要么被活埋,不知我说的可对。”

郑潮哈哈大笑:“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风哥也!”

他表面看似胸有成竹,心里却暗呼侥幸,其实他把天海盗众盗匪喊到近前,是想直接把毒蜂山炸塌,然后将这些人挖出来的。

不想毒蜂山比想象中的更结实,还让他抓几个活的。

走到这些天海盗身边,郑潮好奇的问:“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刚才王麻子交代,天海盗二当家和三当家集齐近四百人在毒蜂山决战,可现在只有四十人,可以想象,剩下的三百多人还在山体内部,说不定就等自己放松警惕,搞突然袭击呢!

三当家自从出来,就一直愣愣的盯着郑潮看,听他问话,才叹了口气:“郑大人不用多疑,这四十多人的确是天海盗剩下的所有人了。”

“怎么说?”

对于这位三当家,郑潮没有多少敌意,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天海盗攻打土囚村,正是他通风报信,才让自己躲过一劫,所以说他救了自己的命也不为过。

“哎……”

三当家叹了口气,慢慢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罗天死后,他带着亲信和二当家争夺大当家之位,刚开始只是口角之争,后来慢慢打出火气,慢慢的谁都不肯相让。

双方派出的力量越来越多,最后更是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斗,大量天海盗盗匪因此次斗争死去,甚至连螃蟹岛的守卫都放弃了。

不然就算郑潮能拿下螃蟹岛,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郑潮也暗自庆幸,这就好比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如果不是明教的人内斗,六大派也不可能如此嚣张。

可见无论什么时代,窝里斗除了便宜外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确定自己说的句句属实?”

三当家苦笑:“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郑潮想了想道:“有!”

三当家:“……”

最后,郑潮还是让罗刀继续对着毒蜂山喊话,可惜无论罗刀怎么喊,毒蜂山也没有半点动静。

黑风皱眉:“大人,现在怎么办?”

郑潮道:“既然这些人不肯出来,为了有备无患,咱们只能炸山了。”

黑风本以为郑潮只是诈唬隐藏在毒蜂山内部的天海盗,等他看到罗刀又开始指挥人放置手雷,才知道他是动真格的。

“大人……”

郑潮打断他道:“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做是多此一举,但我告诉你,你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这座山现在已成了危山,只要有个风吹草动,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还不如现在将其抹平,这叫一箭双雕。”

“可此山内部四通八达,若在里面驻兵,绝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郑潮摇摇头:“老黑啊,看来有些事你还是看不明白,咱们是貔貅营,大华素衣卫正规军,代表的是朝廷,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光明正大。

如果咱们也学天海盗这些家伙偷偷摸摸,只有被鄙视的份。

更何况毒蜂山未必就坚不可摧,想将其拿下,也就两箱手雷的事,到时恐怕想跑都跑不了。”

听完郑潮的话,黑风脸上全是冷汗,是啊,自己只记得天海盗曾经是何等威风,却忘了,毒蜂山已不再是不可攻克的天堑,只是可惜螃蟹岛三大险地,从今天开始,只剩下两个了。

轰轰轰轰……

看着天空溅起的烟尘,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管三当家话语的真假,从现在开始,螃蟹岛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大家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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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石山被挖出一级级台阶,台阶顶部光秃秃的,除了一个木头凉亭,其他什么也没有。

但只要对螃蟹岛稍微有所了解的,就知道此地乃螃蟹岛的最高处。

郑潮站在凉亭内,吹着带有独特腥味的海风,看看远处波澜起伏的浪花,若有所思。

黑风在一旁笑道:“大人,既然天海盗已经伏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郑潮道:“你想回玄武营?”

“大人,这……”黑风不太明白郑潮的意思。

郑潮道:“你说如果我们不回去,在这螃蟹岛落草为寇怎么样?相信只要你我联手,用不了几年,绝对比天海盗更威风。”

“啊?”黑风傻眼,他想不到郑潮会这么说。

郑潮摆手笑道:“算了,和你开玩笑的,我想将貔貅营营地设在这,你有什么看法?”

这次黑风却点点头:“大人高明,螃蟹岛地形特殊,如果成为貔貅营的营地,对貔貅营的发展势必有很大好处。”

黑风可不是随便一说,而是有充足的理由。

素衣卫辖下军队和其他军队不同,这些军队有着很高的自主性,比如选择自己的营地位置,士兵招募,粮饷发放等等,基本算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为自己所选的地方提供充足的理由,还要征得出云公主的同意。

特别是最后一项,对其他素衣卫之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要知道出云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

但郑潮不同,以他和出云公主的关系,一句话,一切都能搞定。

见郑潮鼓励的看着自己,黑风继续道:“如果有机会,咱们甚至可以从这直接杀入广州府,由我亲自动手摘下青莲会会主的头颅……”

郑潮等他兴致勃勃的说了半天,才开口打断:“老黑,你误会了,我将这里变成貔貅营营地的原因,是这有一块地地方非常适合做盐场。

青山他们虽然加入了素衣卫,但每日只拿一点固定工钱怎么行?所以我想在这设立盐场,赚点钱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质量。”

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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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天星堡

因为黑风的认可,郑潮让貔貅营在螃蟹岛驻扎的事算是确定下来。

不过貔貅营是朝廷军队,不可能像天海盗一样找最僻静的位置,郑潮需要另找地方,他选的位置是蛇林。

蛇林位于螃蟹岛中部,把营地设在这里,可以最快时间应对螃蟹岛所有地方的变故。

至于蛇林的蛇,如果不是担心里面有寄生虫,郑潮会粗暴的把它们全变成蛇羹。

还是随行的医护连说毒蛇也是一种药材,郑潮才勉强同意放小家伙们一条生路,但前提是它们必须离开螃蟹岛。

不然每天传出某某士兵被蛇咬中死亡的消息,他可受不了。

“这,这,还有这,全部建成兵营,这里设个演武场,那里是训练场……”

郑潮指点江山,刘峰跟在他身后不停点头。

刘峰隶属后勤连,钱丰在土囚村,貔貅营的后勤连就由他暂时负责。

当然,刘峰的水平相当不错,甚至还有青出于蓝的架势,若不是钱丰的身份在那,他完全有资格取而代之。

“记住,螃蟹岛虽然易守难攻,却不是没有缺点,想要完全实现它的军事价值,我们需要对一些特定地点进行强化性的修缮和改进。”

郑潮不停的强调,他不得不感叹罗天是个天才,能借助螃蟹岛抵抗比他强大数倍的玄武营,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只是他再天才,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很多东西不是他不想,而是办不到,这也是罗天这些年只能龟缩在螃蟹岛的原因。

比如入口,螃蟹岛的入口,只有一个狭窄通道,虽然攻打困难,可一旦突破,整个螃蟹岛就成了通途。

罗天不是没想过对这里进行修缮,可他手下的天海盗盗匪除了打家劫舍,就是奸淫掳掠,哪里有专业的建筑人才?最多只是用砖石泥浆加固一番而已。

可郑潮通过水泥砂浆,却能很轻松将其打造的固若金汤,他已有完整的规划,比如从入口向内延伸三里,全部修成极具现代化理念的超级防御工事,甚至成为人工毒蜂山也不是不可能。

毒蜂山被郑潮炸毁后,黑风着实心疼了很久,在他看来,这可是天然宝地,就算山峰裂开也没问题,经加固后完全可以住人。

听他像苍蝇似得在耳边嗡嗡嗡的不停抱怨,郑潮那叫一个无语,只好拿出设计的防御工事平面图来堵他的嘴。

“嘿嘿,一个天然蜂巢算什么?最多借助人力将一些地方强行开辟成适合居住和储物场所,就算有些地方能住人,通风和透光也会成为大问题。

但你再看看哥的设计,每个地下休息室都有天窗,每个仓库都有专门的通风防雨设计,每一个战斗堡垒都会通过通道连接,四通八达,密密麻麻,乱而有序,繁而不杂。”

几乎第一时间,黑风便被郑潮的构想所吸引,刚刚的抱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敬佩。

“大人,让我亲自监督这项工程吧!”

郑潮一愣:“你?不行,你的事还有很多,我觉得海青平更合适,他严谨、务实、大公无私,而新修建的防御工事是螃蟹岛防御的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

他的意思很清楚,这事就算钱丰本人我都不放心,你还是靠边站吧!

黑风的脸立刻就红了:“大人是觉得我会消极怠工,还是中饱私囊?”

谁知郑潮却理所当然道:“这两样不都是你的强项吗?”

黑风:“……”

郑潮可不是随便说的,这家伙当素衣卫黑衣使时,虽然表面装得大半蒜似得,可私底下也是小动作不断,出云公主将其从黑衣使位置上撸下,可不是毫无缘由。

黑风忽然变得无比严肃:“大人,您不知道这种新型防御工事对军队的意义,如果成功,绝对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建筑。

不仅螃蟹岛,大华所有地方都能模仿建造,特别是草原游牧民族位置。

那里的胡人凭借战马,将我大华军队视若无物,但只要有此物,将其成规模的连成一片,绝对能将胡人牢牢挡在草原外。”

见黑风兴奋的样子,郑潮很想告诉他,自古压根没有攻不破的城堡,只有人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不然大家只需修一段长城,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当然,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人最重要的是梦想,有了梦想,一切才有可能,如果连梦想都没有,就什么都没有了。

“行,我把这个工程给你,希望你能通过它,实现自己的梦想。”

“多谢大人!”

“客气了。”

“大人,不如为此堡垒取个名字吧!”

郑潮想了想:“它建成之后,会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如果所有地方都点燃火把,在夜空中极像天上的星星,不如就叫天星堡吧!”

“好,就叫天星堡!”黑风大喜,显然对这个诗意的名字十分满意。

两人说的正高兴,罗刀忽然出现在郑潮面前:“大人!”

“准备的怎么样了?”郑潮笑着问。

罗刀点点头:“可以了。”

见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黑风好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罗刀看着郑潮,不知该不该开口。

黑风眼睛一瞪:“小罗,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我才是侦察连连长,你的顶头上司,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出侦察连。”

郑潮笑着拍拍罗刀肩膀:“没事,黑风是自己人,没必要瞒着他。”

罗天这才道:“老大,是恶魔谷!”

“恶魔谷?”黑风一惊。

恶魔谷的名头他自然听过,那里的奥秘连原来的土著天海盗都不清楚,只知道躲得远远的。难道郑潮看出了其能致人死亡的原因?

郑潮笑道:“想知道?跟我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着,三人沿一条小路前行,沿途经过的貔貅营士兵看到他们分分行礼,郑潮则如首长巡视般挥手示意,模样之嘚瑟,让另外两人频频侧目。

大约过了两炷香,沿途之人才慢慢消失,黑风知道,他们已离恶魔谷也来越近。

“傻愣着干嘛?走啊?”郑潮见黑风一动不动,不禁回头问。

“大人,这……”黑风看着面前的山谷,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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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恶魔谷的奥秘

不是他走不了,而是郑潮的脚步已深入的恶魔谷内,也就是说,三人随时有可能毙命。

罗刀忙解释:“老大,没事的,只要你跟紧我们,不会出任何问题。”

他这话可没有任何看不起黑风的意思,前两天郑潮带他进谷时,他一步三回头战战兢兢的样子,比黑风更加不堪。

可最后罗刀却发现,恶魔谷远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和郑潮几乎横穿过去,也没有丝毫的危险。

果然,听了罗刀的话,黑风才迈开脚步,饶是如此,还是难掩心中的紧张。

直走了三四百步,他才确定真的没有危险,便大着胆子四处张望起来。

“怎么,看出点什么没有?”郑潮见他若有所思,笑着问。

黑风想了想:“难道是地势问题?咱们虽在恶魔谷中行走,但经过的都是地势较高的地方,看来危险八成在下面。”

“还是老大厉害!”罗刀竖起大拇指,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是听了郑大人的仔细讲解,才明白其中原因的,没想到自己老大只是看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黑风却谦虚的摇摇头:“厉害什么?我只知道危险在下面,却不知下面的危险是什么,有什么用?”

郑潮忽然停下脚步,黑风则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侦察连士兵正忙碌着,见到三人过来,只简单行了一礼,就去忙自己的了。

这是郑潮制定的军队新规矩,只要士兵处在任务状态,见到上司无需拜见,万事以任务为重。

郑潮指指前方:“来到这,你差不多已经明白了吧?”

黑风皱起眉头,好半天,才恍然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恶魔谷让人莫名死亡的,是一种有毒气体?”

“厉害!”郑潮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

黑风摇头:“有什么厉害的,我能看出是气体,也是通过你的布局才想明白的。而且我只看出点皮毛,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就别藏着掖着了,快给我仔细说说。”

郑潮不可置否的笑笑:“你能看出是气体作祟,应该是这个风口的缘故。没错,恶魔谷之所以恐怖,就是因为一种气体。

但你说错一点,这种气体本身并没有毒性,只是人体一旦吸入过多,会立刻陷入昏迷状态,然后慢慢睡死过去。

它叫碳气,有个学名叫二氧化碳,本身比空气重,一般会在地窖、山洞、墓室里聚集。

你应该知道,长时间密封的地窖,进入前需要做灯火实验,而盗墓者也有鬼吹灯的说法,其根源都是因为这种碳气。”

黑风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这恶魔谷地势较低,也储存有大量碳气,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郑潮点头:“你只说对一半,像这种露天山谷,是不会有大量碳气积存的,特别是有海风的前提下。想形成这种地势,唯一的可能是山谷底部有能不停产生这种气体的地貌。

我经过观察,惊奇的发现螃蟹岛地下竟有一个大型石炭矿,更神奇的是,在石炭矿不远,还有许多温泉,而温泉下必有地热。

这些石炭在地热常年不息的烘烤下,会释放大量碳气,其中大部分被风吹走,剩下的便积存在山谷底部,人不慎吸入,下场可想而知。

也幸亏这里有个风口,不然碳气就不仅仅是在恶魔谷聚集,它会蔓延到整个螃蟹岛,别说天海盗,这里能有个蚊虫活着就算我输。”

黑风点点头,郑潮说的深入浅出,他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大人是想从恶魔谷底部打出一个和岛外连通的大洞,将碳气排出去?”

郑潮点点头:“本来我只是琢磨着试试看,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一个地方。你看,那个位置就是恶魔谷最低处,而它旁边为螃蟹岛的边缘悬崖,通过估测,悬崖中间的石壁不会超过一丈,只要两箱手雷,就能将其彻底炸开。”

黑风看了郑潮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

“大人,我们手中如今只有四箱手雷,是打算应急用的,恶魔谷虽然危险,但只要约束貔貅营的人不准靠近,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认为没必要急于一时的。”

郑潮拍着他的肩膀:“老黑,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记住,这世上永远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就不用我说了吧?”

“大人难道是说?”

黑风的眼睛立刻亮起来。

郑潮点点头:“地热的形成,有超过90%的可能性是火山爆发,你看恶魔谷的地貌了没,很明显,这里很多年前应该是一个火山口,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黑风点点头,火山口意味着硫磺矿脉,这一点根本不需要郑潮提醒。

“大人,一切已准备好,就等你下令了!”

罗刀在郑潮耳边低声道。

郑潮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被黑风阻止:“要不咱们先躲远点?”

郑潮好笑的看他一眼:“你这还是一次被蛇咬吗?放心,这里不是毒蜂山,不会形成声音共振的。”

说着很随意的挥挥手,片刻功夫后就听“轰”的一声。

果然如郑潮所说,声音不大,破坏力也不大,整个峭壁只被炸出一个两丈左右的空口。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黑风明显感觉现在的恶魔谷和以前已经不同,以前这里虽然清晰可见,却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炸开的洞口处却迎来一缕勃勃生机。

半天过去,两个侦察连士兵朝郑潮挥挥手,郑潮点头示意收到,然后对黑风道:“好了,可以下去了。”

黑风这次没有丝毫犹豫,他一马当先,一路小跑冲到山谷底部。

没有任何昏迷迹象,黑风贪婪的吸了一口海风,做出舒服到极点的恶心模样,看的郑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报大人,发现温泉四十一口!”

“报大人,发现露天石炭矿一个!”

“报大人,发现硫磺矿四个!”

“报大人,发现火油矿两个!”

“真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是黑风和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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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德公公

黑风好理解,只因这里真的有硫磺矿,也就是说,他原本停止不前的火药制作又能继续了。

而郑潮,他的惊喜源于火油矿。

火油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石油,这可是好东西啊,号称现代工业的鲜血,有了此物,自己就能……

郑潮想了半天,然后无奈的发现,就算有石油的原油,他好像除了将其抽出来制作燃烧弹,其他啥都干不了。

“大人,我不仅要监督天星堡建造,还要将匠作连火药营搬过来。”黑风大声道。

郑潮摆摆手,示意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火油暂时用不了,虽然遗憾,却也能当初战略物资储存起来,而另外的石炭矿和温泉,却是能直接利用的。

石炭就是煤炭,这玩意只要经过特殊的加工工艺,完全可以代替木炭使用,而且它热值高,价格低,不管自用还是销售,都是真真的好东西。

至于温泉,哈哈哈哈,有什么比建造一个温泉游泳池更让人心里美滋滋?

他已开始设想自己穿着泳衣,无论春夏秋冬都在这里肆意徜徉的雄伟英姿了。

他也再一次意识到,天海盗占据的螃蟹岛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没错,不是它险峻的地形,不是危险重重的蛇林,更不是千疮百孔的毒蜂山,而是活人勿进的恶魔谷。

废话,如果有着丰富硫磺矿、石炭矿、火油矿、温泉群的恶魔谷没有价值,天下还有什么是有价值的?

至于罗天?谁说这小子是天才来着?他绝对能被誉为大华数百年来的第一号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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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潮的授意下,土囚村大量人力和物资开始向螃蟹岛汇集。

虽然螃蟹岛与乾海县中间还有一个海宁县,但左旋收复海宁县后,双方交流没有任何阻碍。

郑潮甚至通知钱丰,让他到海宁县招人,没办法,现阶段乾海县的人手好像有点不够用。

原本冷冷清清的螃蟹岛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是灾民忙碌的身影。

不过螃蟹岛如今的负责人却不是郑潮,而是黑风。

郑潮其实很想留下来见证温泉游泳池的诞生过程,但在他收复螃蟹岛的第三天,就接到玄武营让他速回的消息。

他还在消息末尾看到素衣卫十万火急的独特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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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营内!

宝剑锋焦急的走来走去,在他旁边,同样站着一个男子,只是看他打扮,竟是一位公公。

宝剑锋焦急,这位公公更焦急:“宝将军,郑大人真的不在?”

宝剑锋点头:“不敢隐瞒德公公,郑大人前两天刚刚离开。”

“他现在去了哪?”

“这……”宝剑峰迟疑,浑然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咬咬牙,“公公见谅,这是军事机密,恕末将不能透漏。”

“你……”

德公公正想发怒,随即想到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太监不能干政,特别是军事方面,不管皇帝还是出云公主,对此都极其重视,所以不该问的不能问,不然别说他,就算是大太监忠心,也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

“宝将军,不是杂家多管闲事,实在是杂家手里还拿着皇上的圣旨呢,这都一个多月了,再见不到郑大人,杂家掉脑袋是小事,耽误了皇上的大事,杂家就真成千古罪人了。”

太监叫伍德,是皇帝召郑潮进京的传旨人,他一个月前刚到苏州府地界,就遇到天海盗集体造反。

也是他运气不好,直接被卷入流民之中,虽然凭着机智没有暴露身份,可一来二去直到今天才辗转进入玄武营。

宝剑峰何尝不知事情紧急,可他有什么办法?

郑潮攻打螃蟹岛,可谓是危险重重,就算不管此事的保密守则告诉德公公,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等郑潮回来,反而会让对方更加着急。

“公公稍安勿躁,我已派人送信过去,相信郑大人只要收到信,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这……好吧,那杂家就再等等……”

将德公公安置好,宝剑峰走出玄武营。

“螃蟹岛那边有消息没?”

他身后的属下摇摇头:“大人,郑大人出发的第二天,咱们的兄弟只在远处听到隐约的喊杀和爆炸声,之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我派出四拨人马打探具体的消息,到现在……一波人都没回来。”

哎!!!

宝剑峰重重叹息一声,以他的经验,郑潮恐怕是真凶多吉少了。

不然为何最近几天一直没动静?如果对方还活着,为什么自己派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他和郑潮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可对对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大方、豪爽,对自己更是亲热如兄弟……虽然郑潮的亲热一般都是自己拿出巨额银两之后!

男人喜欢钱没有任何问题,钱是好东西,试问这世上有哪个人是不喜欢钱的?

“大人,你快看那边!”属下忽然指着前方。

宝剑峰一愣,随着属下目光看去,便见一行二三十人正迈着八字步,一步三晃的飘过来。

为首之人面如冠玉,得意洋洋,不是郑潮又是谁?

“宝哥,好久不见,你又变帅了!”

郑潮大老远的声音便传过来,等走进后,宝剑峰便感觉自己被一个胸膛用力狠狠抱住。

“郑大人?你……你真的没事?”他适时表达出自己的关心。

郑潮脸色一黑:“怎么?你是真想让我有事还是咋滴?”

“我不是这意思,你没事最好。不,是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不是我说你,你带着几百人就敢攻打螃蟹岛,实在太莽撞了。其实中途退出也没什么大不小的,最多以后再找罗天报仇!

别觉得不好意思,左大人等着找天海盗报仇等了差不多三年,他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准备再等七年再说。

不过你不用学左大人,最多七年,保准心愿可以得偿!”

郑潮:“……”

他听宝剑峰啰嗦,本想出口打断的,可对方语速又快又急,尝试好几次都没成功。

直到他主动停下,郑潮才无奈道:“宝哥,难道你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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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宝剑峰的惊讶

“知道什么?”

“当然是我们攻打螃蟹岛的消息。”

宝剑峰看了郑潮身后两个人一眼,这是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可这俩货和郑潮一起回来了,他能知道什么?

郑潮也明白过来,看着宝剑峰,他不好意思道:“哦,是我的错,当时我和天海盗盗匪打的如火如荼,谁知你派来的人鬼鬼祟祟,结果被几个兄弟当成青莲会奸细抓了,也是这两天天我才知道此事。

其他人被我暂时留在螃蟹岛搞建设,只把这两位带来向你汇报工作,你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宝剑峰无语,你做的做了,我怪你有什么用?

不过他还是看向两个属下,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玄武营的人,只有从他们口中说出的话,才能保证消息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果然,一个属下忙汇报道:“大人,螃蟹岛大捷!

郑大人带着300貔貅营战士夜袭螃蟹岛,炸毁毒蜂山,歼灭甚至俘虏了所有天海盗成员,从今天起,天海盗将不复存在!”

“什么?你再说一遍?”

宝剑峰惊呆了,他想过郑潮攻打螃蟹岛的种种可能,全身而退、半途而废、铩羽而归、全军覆没……

可他万万没想到,全军覆没是全军覆没了,可覆没的不是郑潮,而是天海盗!

“大人,天海盗二当家、三当家等四十多人被擒乃属下亲眼所见,其他天海盗也全部战死在螃蟹岛上。”

“嘶~郑大人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剑峰佩服!”

这是他的心里话,左旋一直无可奈何的天海盗,竟被郑潮拿下,说他青出于蓝已是在往玄武营脸上贴金了,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好不好?

郑潮谦虚笑道:“宝哥,千万不能用青出于蓝这种词形容我,实在受不起啊!给你说句实话,能拿下天海盗,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侥幸。

你不知道,其实罗天一个月前就重伤不治死了。我们去的时候,天海盗那帮家伙正在火迸,我坐收渔翁之利,算是进捡了个大便宜。”

“真的?”

“千真万确!”

宝剑峰松了口气,如此解释还算合理,不然他真不敢相信郑潮是如何拿下螃蟹岛的。

“郑大人一路辛苦,对了,你怎么不把伤员都带回来?”

“伤员?”

“是啊!”

宝剑峰可不是乱说,郑潮带貔貅营攻打螃蟹岛,跟随的多是战兵,医护连的医护兵大部分还在玄武营照顾伤员。

玄武营在貔貅营医护连的帮助下,已经建立起自己的医疗中心。

因此说起养伤条件,特别是对重伤员来说,现在整个大华除了貔貅营的土囚村本部,就是这里最好了。

但是除了郑潮,一同回来的所有人人都用一种极古怪的眼神看着宝剑峰。

那两个向宝剑峰汇报的玄武营士兵也一脸尴尬,其中一人期期艾艾道:“大人,这次貔貅营的将士攻打螃蟹岛,没有人受伤!”

“啥?”宝剑峰这次真傻眼了,没有人受伤?怎么可能?你以为自己是法力无边的天兵天将啊?

“是……应该是真的!”那属下也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消息他也是听貔貅营的兄弟说的,自己并未看见。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真的?”宝剑峰立刻不乐意了。

“大人,我……”

见此人一脸为难,郑潮打断他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其实也不是没人受伤,黑风那家伙先是在海里游了半夜,后被毒蜂山的爆炸吓了一跳,结果……他感冒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给他拿了些药,他配着姜汤一喝,两三天就好了。”

宝剑峰:“……”

感冒了?我问的是伤亡情况,感冒了你说个毛线啊!

不过经郑潮这么的插科打诨,他总算信了八分,等把两个属下拉过来仔细询问一番,才算彻底了解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他忍不住再次看郑潮一眼,他本以为自己对郑潮已有不少了解,现在看来,一切都他娘的是错觉。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不好,郑大人,快跟我回去!”

“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回去后你就知道了。”

郑潮无奈,只得被拉拽着回到玄武营营地。

“德公公,这就是你千等万等的郑潮郑大人。”

“郑大人,这位是皇帝近侍,三品秉笔太监,伍德公公!”

“真的是郑大人?太好了,郑大人可让杂家好找啊!”德公公比想象中要热情的多。

太监?公公?

等郑潮听完宝剑峰的介绍,整个人都愣了,难道对方就是传说中的和东方不败一个群体的无卵巨?

他本以为公公之类,必会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女人样,现在知道自己想多了。

德公公身姿挺拔,一脸正气,除下唇没胡须外,和正常男人毫无区别,包括他的嗓子,也都十足男人味。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郑潮甚至怀疑这货是某色中饿鬼故意冒充混进皇宫的假太监!

“末将郑潮,拜见公公,公公吉祥!”

郑潮说着,还是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礼节没问题吧?

德公公哈哈一笑:“郑大人太客气了,你叫我三德即可!”

“三德子?”郑潮下意识说道,立刻明白自己过分了,可这是《康熙微服私访记》的锅,真和我没关系啊!

德公公却不介意:“郑大人神机妙算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在宫里大家都这么叫杂家。”

又是一阵寒暄,郑潮才问:“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德公公一拍脑门:“哎呀,刚才只顾仰慕郑大人的英姿,连正事都忘了。素衣卫黑衣使郑潮听旨!”

郑潮一愣,仰慕我的英姿?什么时候天子近侍对外臣这么客气了?

不过他顾不得仔细思考,先领旨再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素衣卫黑衣使郑大夫医术高明,故宣其即刻进京为朕诊治,钦此!”

“郑大人,接旨吧!”

郑潮眨巴眨巴眼睛:“没了?”

“郑大人若不信,可以亲自看看圣旨上写的字!”

郑潮连忙摇头,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傻到当众检验皇帝旨意的真假,这可是藐视皇权,一不小心,砍头都是轻的。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圣旨拿到手中,郑潮继续和德公公寒暄。

“不瞒公公,末将有一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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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玄武营兵败

德公公笑道:“郑大人但说无妨。”

“是这样,皇上的病末将也知道一点,当时已和出云公主禀报过,公主的意思是由王一针神医主治。

王神医医术比我高明可何止百倍,末将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要召我回去。”

郑潮是故意这么说的,没办法,伴君如伴虎,特别是牵扯到治病,治好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万一除了岔子就等着倒霉吧!

以他现在的身份,已不愁吃穿,犯不着为这事犯险。

德公公面色怪异的看着郑潮:“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啊?”

“郑大人,你和王神医谁医术高明杂家不清楚,但杂家知道,你是王神医的老师,在皇上看来,老师必然是比学生强的。”

“难道皇上没听过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个成语?”

德公公笑道:“皇上的学问我这做奴才的不敢妄言,郑大人有什么疑问,到时和皇上当面说就是。”

郑潮只好道:“公公,我想问问,我能不去吗?”

德公公微笑的脸色瞬间消失不见:“郑大人是想抗旨?”

郑潮连忙解释:“公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抗旨什么那是不可能滴。只是我这边刚打下螃蟹岛,百废待兴,为了大华江山的千秋万代,实在走不开啊!”

德公公:“……”

他也是无语了,为了推脱,这位郑大人把大华江山延续都能搬出来,也真是没谁了。

作为伺候皇帝的近侍太监之一,皇宫内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据小道消息,郑潮对给皇上看病非常排斥,他为了拉王一针当挡箭牌,不仅费尽力气,还不惜代价说动了出云公主。

因此他来时,已做好了郑潮推脱的准备,毕竟圣旨也不是万能的。

可他发现还是低估了郑潮的决心,对方为了推脱,真真的什么都能干出来。

“郑大人,不是杂家不同意,而是杂家真做不了主。你就别为难杂家了行吗?”

见德公公一脸苦逼,郑潮终于不好意思再说。

而且他知道,像德公公这样的人,身份之尊贵,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哪有人敢像自己这样问东问西?

人家能和他好生说几句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那好吧,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

郑潮却又沉默了,如果现在进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还想回去几天。

豆鱼的身子原来越笨,郑潮可是十分不放心。

不过他敢肯定若自己再左右推脱,眼前德公公真的会翻脸。

“彳亍口”

谁知话刚说一半,一个玄武营士兵就急匆匆冲进帐篷。

“宝大人,不……不好……大事不好了……”

宝剑锋皱起眉头,暗骂此人没眼力劲,平日你怎么都好说,可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若让他因此误认为左大人带兵不善,在皇上面前多一句嘴,左大人就只能认倒霉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道:“什么事?”

“左大人带玄武营主力部队和方锦山的青莲新军决战后大败,左大人重伤吐血,玄武营被冲散,方锦山趁机封锁苏州境,现在除了乾海县和海宁县,苏州其他所有府县已全被青莲新军占领。”

“什么?”宝剑锋再也顾不得宝公公,一把抓住报信士兵,“你再说一遍!”

那士兵道:“大人,左大人败了,彻底的败了。”

说着再也坚持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宝剑锋颓然退后两步,双目无神,口中喃喃:“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只有郑潮还算冷静,他问那士兵:“左大人带了足足八千人,就算不敌,战略性撤退也可以吧?怎么说败就败?”

此事的确奇怪,要知道左旋带这八千人和郑潮貔貅营的新兵蛋子不同,他们都是千锤百炼的精锐,若论单兵素质,一个打貔貅营士兵三四个无压力。

更何况这里还有两千骑兵,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基本就是无敌的好吗?

那士兵摇摇头:“小人也不太清楚,我只知方锦山带着青莲新军讨伐乾海县,左大人知道后立刻带人在半路狙击,谁知玄武营有人忽然叛变,左大人猝不及防下,才吃了暗亏。”

“不可能!玄武营所有战士无不对将军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临时叛乱?”宝剑峰立刻反驳。

那士兵被宝剑峰一阵训斥,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郑潮打圆场:“宝哥,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心这东西谁都猜不准,而青莲会最擅长就是收买人心,左哥手下将领被收买一两个再正常……”

谁知他还没说完,就被宝剑峰拉住领子半提起来:“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咳咳咳……”

见郑潮咳嗽不止,宝剑峰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松了手:“对不起啊郑大人,是我太着急了。”

郑潮用力喘了几口气,才算恢复一些:“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宝剑峰颓然道:“郑大人有所不知,左大人对玄武营士兵的选拔是极严格的,特别是他们的忠诚度,我不反对有一两个会生异心,但想凭此就让玄武营大败亏输,却是不能。”

他说的推心置腹,但具体左旋如何判定手下忠诚度的,却一字未提,想来应该是玄武营的不传之秘。

郑潮也不在意,论忠诚度训练,他也不是没办法。

伸手拍拍宝剑峰肩膀:“宝哥,事情真相如何,单靠咱们在这猜没什么用,想弄清楚只需找到左大人一问便知。”

宝剑峰闻言眼睛一亮,扭头问那士兵道:“将军现在人在哪?”

那士兵道:“左大人受伤后,便被亲兵第一时间送到土囚村。”

郑潮点点头,正心就在土囚村驻守。

如今王一针不在,整个乾海县医术最高就是正心了,所以第一时间将人送到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宝剑峰道:“我现在就赶去土囚村,玄武营的一切事物,就先拜托郑大人了。”

一旁的德公公闻言忙道:“那可不行,郑大人是要随杂家一起回京城的,皇上的事才是大事,片刻也耽误不得。”

郑潮刚要说什么,谁知那士兵看了德公公一眼,插口道:“这位公公,实不相瞒,您要回京,短时间内怕是不成的。”

德公公眼睛一瞪:“怎么,你是要阻止杂家?杂家拿的可是皇上的圣旨。”

那士兵忙道:“小人不敢,只是青莲新军已倾巢出动,将乾海县和海宁县团团围住,别说人,现在苏州府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

乾海和海宁二县都是临海县,两者交汇在一起,只要沿大海来个半弧形包围,还真是不好出去。

“哦?你是不是以为杂家什么都不懂?青莲新军包围再严,也不可能毫无漏洞,只要杂家和郑大人乔装打扮一番,有大半希望能混出去。

小兵蛋子,再危言耸听,信不信杂家现在就以抗旨罪名把你砍了?”

“公公饶命,小人真不是这意思……”

见德公公怒气勃发,郑潮忙打圆场:“公公息怒,您要想走没人敢拦着,这位兄弟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才这么说的。”

“哼,杂家是怕那种危险的人吗?再说,来的时候杂家也碰上了青莲会造反,可那有怎样,杂家还不是好好的到了这?”

“是是,公公英勇机智,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只是您自己一人的确安全,可若后面有我跟着,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

郑潮苦笑:“公公不知,我侥幸在和青莲会的大战中赢了两次,方锦山现在恨我入骨,所有青莲军的人也都见过我。不出意外,只要我一露面,十有八九会被认出来。

在下的小命不怎么值钱,但因此耽误了给皇上治病,罪过可就大了。”

“这……”德公公一愣,郑潮既如此说,他反而不好办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郑潮的话,相反,他是深信不疑。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十分清楚。郑潮的悬赏画像现在在苏州府贴的到处都是,画中之人惟妙惟肖,通过画像认出本人一点都不难,更何况方锦山为了抓住郑潮,还直接悬赏出五千两白银。

所以他和郑潮若单独乔装回京,其危险程度,不吝于闯龙潭虎穴。

至于郑潮说自己小命不值钱,完全就是扯淡。

估计连郑潮都不知道,他现在在京城名声有多响亮。公主赞扬,皇帝念叨,文武百官打探,只要对方再治好皇上的病,绝对瞬间成为大华新贵。

这也是德公公不管郑潮说什么,一直对他恭恭敬敬的原因,难道你们真以为我德公公是软柿子?实在是这货未来潜力太大,公公我……惹不起!

所以,若自己强行带着郑潮冒险,他死了还好说,若侥幸活下来,再记恨着自己,德公公估计自己后半生就只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

“郑大人,那您说该怎么办?”

郑潮想了想:“德公公,您看这样行不行,京城我不是不去,只是要缓些时日。

现在不仅是皇上,苏州百姓也离不开我。

左旋将军出事后,我就成了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须一力扛起收复苏州,对抗青莲会的大旗。

皇上他老人家的身体重要,但他的江山也同样重要啊!有位大大说过,身体和江山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见郑潮滔滔不绝,没有丝毫停止的架势,德公公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最后终于无奈道:“既如此,一切由郑大人做主就是,只希望大人不要让杂家久等!”

“一定一定,德公公放心,我一定以最快速度挽回苏州的局势,还大华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郑潮松了口气,若非万不得已,他可不想去京城。

苏州府局势危急,这里有他的朋友、兄弟、红颜知己以及未出世的孩子,他绝不放心自己离开,让他们在这里涉险。

而且以他的本事,就算到了京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哪怕有购物平台,痔疮手术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最多也是给王一针打打下手。

但以皇帝的意思,十有八九会让自己主刀。

主刀……

郑潮想了很久,还是坚定的认为,让一个从未接触过现代医学的人拎手术刀,最大的可能就是出错。

如果他错中又错,不小心把附近那坨肉当痔疮给切了……自己能被平安发配到土囚村进行劳动改造,就属于祖宗十八代烧了高香。

其实他真想去京城,半点问题都没。就算陆地危险重重,可不是还有海上吗?

拿下螃蟹岛后,大海对他来说,是通途中的通途。

可我能去吗?不能,而且是坚决不能去。谁要是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傻子!

见宝剑峰要去土囚村,他立刻道:“咱俩一起吧!”

“这……”宝剑峰犹豫,“那玄武营……”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玄武营最大的威胁是天海盗,如今螃蟹岛被拿下,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德公公见短时间内回不了京,也附和道:“是啊,让郑大人一同去吧,郑大人医术高明,或许对救治左大人有帮助。”

他是有自己小心思的,左旋出事,为了苏州府的百姓,郑潮势必不能离开,可若左旋恢复过来呢?到时他把郑潮带走,想来别人也就说不了什么了。

“没错,虽然正心医术不错,可他对医理药理的理解和王神医还有一定差距,我去了说不定真能帮上忙!至于玄武营,我让金宝留守,这小子心眼多,保证不会出问题。”

郑潮现在最担心豆鱼等人,为了能名正言顺回土囚村,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些大话了。

“既如此,郑大人请!”

“请!”

两人走出帐篷,郑潮忽然回头问德公公:“公公有事?”

“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还请公公回营帐休息吧,现在是多事之秋,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谁知德公公摇摇头:“那可不行,皇帝派杂家请郑大人回京,杂家虽暂时请不动你,也得牢牢跟在你身后,不然就成了抗旨。”

郑潮:“……”

他倒不介意身边跟着一个人,只是你一个太监,跟在我身后干什么?把我当皇帝还是太监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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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被鄙视和治伤

土囚村,貔貅营营地!

“正心大夫,大人他怎么样了?”

正心看着面前这五六个一脸焦急的玄武营亲兵,颓然的叹了口气:“抱歉,各位,我真的尽力了。”

“怎么会这样?”

“不,大人他……呜呜呜……”

“正心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只要能将他救活,您永远是玄武营的恩人。”

“是啊,大夫,帮帮忙吧,我给您磕头了。”众亲兵首领江林说着,毫不犹豫的跪下来将地面磕的梆梆作响,额头立刻变得一片殷红。

正心慌忙去扶江林:“江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我一个大夫可不敢当你如此大礼。”

江林道:“只要您能救活左将军,别说区区礼节,就算我们把命赔给你,那也愿意。”

正心自然理解对方现在的心情,他叹了口气:“江大人,不是我不救他,而是在下水平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他说的含蓄,江林却听出正心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正心大夫,不知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有救活左大人的本事?”

这话说的有些无礼,可紧急关头,却也不算突兀。

见江林以及身后亲兵一脸殷切看着自己,正心只好道:“若世上还有人有办法的话,非我师傅莫属。”

“您是说王一针王神医?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我师傅去京城给皇上看病,至今未回。”

“这……”江林一愣,作为左旋的亲兵首领,二人虽是上下级,却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他比任何人都想救左旋,可他也知道,左大人的命再重要,也无法和皇上相比。

而且此地离京师何止千里,就算皇上同意放人,也来不及了。

他怔愣半天,犹不死心的问:“难道除了王神医,就没其他人了?”

这次接口的是正心旁的一个医护兵:“当然有,只要大人愿意出手,救活你们的将军不过举手之……”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就正心小声打断,“什么举手之劳?不要胡说。”

医护兵也意识到什么:“哦,是是……”

“正心大夫,不知这位兄弟说的大……夫是?”

虽然两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耳尖的江林听到了。

正心没好气的看了那个医护兵一眼,摇头道:“江大人不用问了,除了我师傅,其他人没办法的。”

“这个……”虽不知为什么正心不愿提另一位神秘大夫,可走投无路的江林却不愿放弃,“正心大夫,你就看在左将军为了大华抛头颅送热血的份上,救他一救……”

只是正心仿佛铁了心般,任江林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如果换成其他人,按江林的脾气,说不得要对正心施展属于武人的特有暴力,但现在左旋还需要正心救治,他再气恼,也万万不敢无礼。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众将士回头一看,发现迎面走来二三十人,清一色貔貅营士兵打扮。

只是当江林看到队伍中站着的一人,不禁皱起眉头:“宝剑峰,大人不是让你留守玄武营吗?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左大人受了伤,特意赶过来看看。”

没错,对面正是从玄武营赶来的郑潮一行人。

说着,他忙给郑潮介绍:“郑大人,这位就是玄武营亲兵侍卫首领江林!”

郑潮笑着朝他拱拱手:“素问江大人武艺超凡,有机会一定要请教请教。”

谁知江林看都不看郑潮,而是质疑宝剑峰道:“左大人让你驻守玄武营,你却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我……”宝剑峰愕然,他没想到江林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但擅离职守本就是军队大忌,别说训斥,就算江林现在下令把宝剑峰杀了,他也是白死。

郑潮见气氛尴尬,便开口打圆场:“江大人息怒,其实宝哥来这是我的建议,玄武营地势特殊,没必要在那死守,还不如集中力量和青莲军正面硬缸……”

“我教训某个擅自做主的家伙,你瞎比比个什么东西?”

郑潮:“……”

靠,哥只是劝你两句,不听就不听呗,怎么骂人呢?

他正要怼回去,身后的周强不乐意了:“大胆,这是我们貔貅营老大、乾海县素衣卫黑衣使郑潮郑大人,你一个侍卫首领竟如此无礼,谁给你的胆子?”

江林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郑潮,不过他也不在意,双方虽同属素衣卫,却不在一个系统,就算得罪了,对方也不能拿他怎样!

“哼,我们玄武营做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嘴了?”

“你……”

“怎么,不服气?”

这时人群中又走出一人:“什么时候玄武营的人这么没规矩了?”

一个面白无须的人站出来,看江林的神色全是不屑。

宝剑峰见状忙赔笑:“德公公息怒,我们这些人都是乡野匹夫,语言难免粗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着对江林道:“这位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近侍!”

他点名德公公身份,是想让江林客气一点,毕竟人家是天子近臣,即便成事不足,败事绝对绰绰有余!

谁知江林半分面子也不给:“德公公是吧?您老人家只管忙自己的事即可,玄武营隶属朝廷战斗序列,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把德公公气的,他站出来的原因是向郑潮示好,好让对方尽快和他回京,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头目,也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若非苏州府不是他的地盘,他敢肯定江林已被拉出去喂狗了。

江林不再理会眼前这些人,转头看向正心:“正心大夫,您……”

他先怼宝剑峰,又怼郑潮,然后怼德公公,并不是故意找这三人麻烦,而是心忧左旋伤势,不想因为寒暄而耽误。

正心见郑潮回归,愁眉苦脸的状态本已舒展,等见到他被江林骂的狗血喷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郑潮和宝剑峰也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左旋,宝剑峰一脸焦急的看着郑潮,和江林不同,他只是知道郑潮医术的。

郑潮也没让他失望,他伸手拉开左旋身上的白床单。

“你干什么?”

谁知江林见到郑潮的动作,竟一把拉住郑潮衣领。

郑潮一愣:“我看看他的伤势,怎么?不行?”

他也有些生气,自己自穿越以来,不管谁,就算出云公主,见了他也客客气气,像江林这样态度的还是第一个。

“给我们大人看伤?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是貔貅营首领就天下无敌了,你还嫩得很!”

郑潮:“……”

好吧,我不看行了吧!

郑潮直接认怂,因为看江林满脸横肉,恶声恶气的样子,他认为再和对方顶两句,说不定会被打。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江林见郑潮不再说话,才悻悻放开他,扭头对正心陪着笑脸道:“正心大夫,您菩萨心肠,还是请那位高人出手吧,在下一定铭感您的大恩大德!”

熟料正心满脸都是古怪:“高人?什么高人?”

江林一指刚才那位医护兵:“就是这位兄弟刚刚说的那位大夫啊,对方不是有能力救我家大人吗?是不是啊兄弟?”

那医护兵的脸色比正心更古怪,他看着郑潮,结结巴巴道:“我说的人,就是郑潮郑大人!”

说着,他怕江林不明白,还解释道:“就是你先辱骂,又抓衣领的那个。”

“啥?”江林好半天都没转过弯来,“你说的大夫……”

医护兵却理所当然:“当然是我们貔貅营老大,不仅正心大人,连王神医的医术,也是跟他学的。”

江林:“……”

他无限懵逼的看着正心,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正心苦笑:“你问谁最有可能救左大人,其实不是我师傅,而是我师公郑潮。只是他带兵攻打螃蟹岛是貔貅营的最高机密,任何人不能私自泄露,我才百般推脱的。”

江林扭头去看郑潮,却发现郑潮因自己的缘故,已能离左旋有多远,就离对方有多远。

至于给他瞧病,呵呵,人都不过来,瞧个毛线病啊!

“郑大人,你……”

郑潮笑眯眯的摆摆手:“这个……我太嫩,没资格给你们大人瞧病,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小人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请郑大人发慈悲,救左大人一救吧,只要您能救活左大人,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说着,他直接跪到地上,语气之诚恳,态度之谦卑,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宝剑峰叹了口气,对郑潮道:“大人有所不知,江林虽然性格暴躁,却最重情谊。

他以前是个江洋大盗,后来左大人救他一命,他便放下一切,一心在他身边保护,前段时间因为执行特殊任务,才没听过你的事。”

郑潮点点头,他只是想给江林一个小教训,算是对他目中无人的惩戒,可不会因此记恨,而且自己和左旋关系不错,更不会见死不救。

正心端来一盆水浓盐水,郑潮洗了手,穿上特意给他准备的白色衣服,又带上白手套白口罩,才小心翼翼解开左旋伤口处的衣服,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左旋的伤在腹部,刀口有半尺多长,伤口用棉线缝合,不时有黄水向外渗出。

“刀!”

郑潮伸出手,正心忙将手术刀递到他手中,他毫不犹豫的将缝好的线划开,然后扒开伤口,半天才了然的点点头。

“生理盐水!”

等正心按他要求端过来一个小盆时,郑潮做出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动作,只见他将手伸入左旋腹中,竟拉了一截肠子出来。

将肠子放入生理盐水里清洗干净,这次正心不等郑潮吩咐,便拿出一截白线。

郑潮却不接,而是道:“你来吧,要相信自己!”

正心点点头,熟练的穿针引线,低头小心干起了活。

很快,肠子缝合完毕,郑潮却已退到一边,正心见状,只得独自将那截小肠塞入左旋腹中。

“注意不要损害肠粘膜!”

“肝脏出现轻微的错位,需要矫正!”

“伤口缝合应从内到外,针脚不是越密越好,注意组织黏性对脏器的影响……”

就这样,只要一有错误,郑潮就开口提醒,正心除了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慢慢便进入状态,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左旋的伤口便清理缝合完毕。

将输入的血浆带换成抗生素,正心擦擦额头汗水,刚才的一系列操作,让他整个人几乎虚脱。

郑潮问:“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正心惭愧的低下头:“是肠道,他身体被剖开后,我只处理了外部伤口,却没仔细检查肠道的暗伤。”

郑潮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没有什么是天生就会的,多看、多学、多想,你一定会超过你师父。”

正心摇摇头:“我可不敢超师傅,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大夫。”

“好,有志气,我挺你!”

两人谈谈说说,旁边所有人却看呆了,将肠子拿出来缝合清洗,这样人还能活吗?

只是因为给左旋手术需要无菌环境,他们被郑潮赶的远远的,没有吩咐,大家都不敢靠近。

好半天,郑潮才想起还在远处朝这巴望的宝剑峰、江林、德公公等人,便朝他们招招手。

三人第一时间跑到左旋面前,个个一脸的不敢置信,只见原本浑身发热的病人现在睡得正香,胸口一起一伏展露出强大的生命迹象。

“郑大人,您……真把左大人救活了?”江林愣愣的问郑潮。

宝剑峰和德公公也看向他,特别是德公公,他这次请郑潮进京的目的就是给皇上看病,所以他很想对郑潮医术有个大致的了解,以免回去后皇上问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郑潮摇摇头:“他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只是消除了病源以及抗生素的作用,是否真正转危为安,还需要时间观察。”

“多谢郑大人!”江林道。

虽然郑潮说的不确定,可和正心的无能为力却不是一个概念,而且江林还有个预感,左大人这次绝对能挺过来。

郑潮不可置否,他对正心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留下宝剑峰,和其他人离开医护连。

左旋兵败后,自己这边的局势已变得极为不利,所以他需要尽快对玄武营和貔貅营的力量进行整合,不然等青莲新军杀到,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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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讨论和备战

“江护卫,你不去照顾左大人,跟着我干什么?”

郑潮无奈的看着江林,离开医护连后,他没想到江林会一直跟着自己。

江林道:“我说过,只要你救了左大人,我的命就是你的,自然是你去哪我就去哪!”

郑潮摆摆手:“不用,你把玄武营亲兵队长的本职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能当亲兵队长的人多得是,不差我一个……”

只是任凭郑潮如何说,江林都像狗皮膏药似得一直跟在他身后,怎么撵都撵不走。郑潮无奈,只能听之任之。

“对了,你们和青莲军战斗,怎会败得如此彻底?”之前给左旋治伤,忙的晕头转向,直到现在郑潮才想起这个问题。

江林苦笑:“不瞒大人,不是左大人不够谨慎,而是方锦山为人太过狡猾……”

正如宝剑峰收到的信息一样,青莲会的确在玄武营内安插了奸细。

但奸细不是如想象中那样有很多,至始至终,对方只有一个人,唯一不同的是,此人不仅有一身极强的武艺,还得到左旋的信任,是他的亲兵之一。

在双方决战时,此人突然出手,虽然及时被江林发现并杀死,但左旋也受了重伤,方锦山趁机指挥手下冲锋,青莲军在前,青莲新军在后。

青莲军的战斗力本就不比玄武营士兵差,加上青莲新军在身后壮声势,几次冲锋便将群龙无首的玄武营冲的七零八落。

如果不是江林及时带着残余部队躲进土囚村城墙内,恐怕这支带有强烈素衣卫色彩的军事力量,从此就要在大华的历史中除名了。

郑潮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倒不是因为玄武营的失败,让自己失去最强大的友军,而是方锦山打败玄武营后,缴获了大量的诸葛连弩。

诸葛连弩是貔貅营威力最强劲的武器,也是青莲军不敢找他死磕的重要保证。如果青莲军也配备了大量的诸葛连弩,以貔貅营的新兵蛋子,绝对被虐的体无完肤。

他唯一庆幸的是,玄武营只有诸葛连弩,而没有诸葛连弩的制作方法,这给了他一些喘息之机,不过这个时间绝不会太长。

诸葛连弩的设计虽然有难度,但天下的聪明人更多,只要潜心研究,破解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郑潮是想等一段日子,让青莲新军自生自灭的,可他现在不敢等了,只要方锦山掌握诸葛连弩的制作技术,就算没有青莲新军,自己也不是其对手。

周强见郑潮不再沉思,忙不迭的问:“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给方锦山来个偷袭什么的?”

拿下螃蟹岛后,周强对郑潮的信心前所未有的足。他相信只要跟着郑潮,就必定战无不胜,想不信都不行,历史已经说明一切。

他跟着郑潮打了三场仗,本以为多半要战死沙场,结果竟然一次比一次轻松。

特别是螃蟹岛中的天海盗,那可是让左旋闻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可结果呢?他们的大当家出师未捷身先死,二当家和三当家成了貔貅营的重要战俘。

最关键的,是只要打仗,就是兄弟们发财的好机会,螃蟹岛被天海盗经营多年,里面财富不计其数。

除了王麻子的藏宝库,周强又找到好几个藏金银的地方,一想到眼前成片成片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他心脏跳的那叫一个快。

周强保证,只要螃蟹岛的缴获分到大家手中,他的下半辈子将彻底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而青莲军现在掌握的,可是整个苏州府的财富……

郑潮没好气的踹了周强一脚,他又何尝不知对方的心思?

只是若青莲会那么好对付,也不会历经百年而不灭了。

他对罗刀道:“将侦察连所有人都放出去,我要随时知道青莲军的动向!”

罗刀点点头:“我已布置下去,每半个时辰会收到一次情报。”

“……”

江林在一旁默默听着郑潮等人的话,心里很是不屑。

虽然玄武营败了,却不代表玄武营战士战斗力不强,在他心中,最好的方案是由宝剑峰收拢玄武营旧部,稍微休整后再度和青莲军进行决战。

宝剑峰留守玄武营只是因为受伤,他的军事素养并不比左旋差。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心里想归想,却没有说出口。

但他还是提醒道:“郑大人若不介意,不妨借助一下玄武营的情报系统,相信它一定可以为大人提供最有价值的情报。”

郑潮眼睛一亮,情报系统和军队不一样,不是随随便便拿点钱粮就能短时间内拉扯起来的,玄武营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对比侦察连的人强很多。

“好主意!周强,你现在就去找宝剑峰,就说我说的,让他负责协调。”

江林笑道:“大人何必舍近求远,需要情报,直接和我说就是。”

说完他解释:“我除了是左大人的亲兵队长,还负责情报的收集工作,上次大人和玄武营换防前,我就在苏州府内主持大局,不然也不可能有眼不识泰山。”

“太好了!”郑潮没想到江林还有这个技能,“从现在开始,你就和罗刀一起,务必尽可能详细的提供最新消息。”

“是!”

江林说完,犹豫一下,还是旁敲侧击道:“大人若想和青莲军死战,可以命令玄武营协同作战,他们现在就在土囚村北城内不远,随时都能投入战斗。”

郑潮有些心动,想了想依旧摇头道:“算了,他们这段日子和青莲军周旋,必定身心俱疲,让他们多休息休息把。

还有,派些后勤连和医护连的人到那入驻,务必保证兄弟部队的饮食和健康。”

江林:“……”

这是把玄武营当成伤兵营对待啊!

郁闷无比的江林依旧没说什么,玄武营吃了败仗,被怎么对待都不过分,等貔貅营的人吃了亏,才会显露出玄武营的真正价值。

虽然决定跟随保护郑潮,江林的内心短时间内还是向着玄武营的。

一行人一路走着说着,不一会就到了郑潮的家。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到郑潮,刚要迎上来,郑潮已经快步跑过去: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当心着凉。你这个阶段禁忌太多,着凉了只能靠你自己硬抗。”

女子正是豆鱼,此时的她肚子已微微凸起,整个人露出慈和的母性光辉。

豆鱼摇摇头:“郑大哥为了乾海县百姓奔波劳累,豆鱼出来迎接是应该的。”

郑潮正要谦虚两句,就听江林道:“这位可是嫂夫人?小姑娘好可爱,是大人您的女儿吧?”

他暗暗记住豆鱼的容貌,既然要保护郑潮,郑潮的家人当然也在其内。在很多时候,她们的安全甚至比郑潮更重要。

豆鱼诧异的看了眼江林:“这位是?”

郑潮介绍道:“他叫江林,是左旋左大人的亲兵队长,武艺高强。今天见我英俊潇洒,决定弃暗投明保护我!”

江林:“……”

哥,保护你就保护你,但弃暗投明是什么鬼?

豆鱼笑道:“以后郑大哥的安全就有劳江壮士了,不过江壮士不要误会,我不是郑大哥的妻子。”

郑潮有些尴尬的在一边解释:“虽然豆鱼妹子和我不是一家人,但她的孩子却是我的孩子……你能明白吗?”

豆鱼正想说什么,见郑潮认真盯着她的小腹看,脸色一红,便不再说话。

江林呆愣半天,以他有限的大脑智商,短时间内很难想明白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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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郑潮并没有搞什么大动作,他除了收集青莲军的情报,就是在家陪伴豆鱼,和她一起散步,并亲自下厨做各种各样的美食,俨然成为一个居家好男人。

豆鱼本想拒绝郑潮这种过分的亲密行为,等她知道德公公的具体身份,便不说话了。

江林也在郑潮这里住了下来,除了帮助收集情报,他每日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在练武。

不愧是玄武营第一高手,这让郑潮向到铁锤,两人对武艺都有同等程度的痴迷,他很想知道,如果这两人打一场会是什么结果。

相反,几人中德公公反而是最焦急的,他每日都要询问郑潮好几遍关于回京的事,搞得郑潮不厌其烦,每次见到他都要躲着走。

不过现在的乾海县能如此悠哉悠哉的,恐怕就只有郑潮这几个人了。

占领螃蟹岛后,貔貅营开始紧张的着手各方面的转移工作,因为战事危急,现在的转移主要以财物和固定资产为主,还有匠作连和部分医护连、后勤连士兵,而所有战兵必须死守土囚村。

郑潮本以为自己的转移令会让人心动乱,结果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在他表示,所有貔貅营战士的亲属家人,都可以选择进入螃蟹岛躲避后,这些人的热情空前高涨。

郑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对这些战兵来说,死并不可怕,他们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有马革裹尸的心里准备。

他们最担心的,只有父母妻儿的安全问题,郑潮将这些人提前送到螃蟹岛,等于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而且谁说留守土囚村就一定会死?

他们跟着郑潮大了三场仗,伤亡根本没多少,加上医护连拥有的高超医术,可以说只要不是运气太差直接嗝屁,想死没那么容易。

终于,在五天后的早晨,郑潮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

看着斗志满满的将士,郑潮道:“各位,想必大家事先已有所耳闻。没错,玄武营兵败后,青莲军用重兵包围了乾海县和海宁县,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上次我们凭借诸葛连弩将他们吓退,对方在有防备之下,故技重施已很难再起到效果。所以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周强道:“大人,请下命令吧!你要您一句话,我保证把方锦山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他话说的风趣,立刻引来在场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原本的紧张气氛也不知不觉缓和很多。

郑潮点点头:“那好,现在我命令,除二连驻守螃蟹岛,五连驻守土囚村外,其他三个连的所有士兵,全部乔装打扮混进苏州府以及其他各县!”

“啥?混进苏州府?”

所有人神色一滞,怀疑自己听错了。

郑潮笑道:“怎么,有问题?”

周强摇摇头:“大人,混进去没问题,可兄弟们去干什么?若打探消息,有侦察连和玄武营就够了啊!”

“是啊,就算拿起武器和青莲军决战,兄弟们也不会多说一句,大不了把这一百多斤交代了,大人分给我们的钱,足够一家老小舒服过完下半辈子了。

但若说打入敌人内部,大家是半点不懂,被青莲军当成奸细抓起来事小,耽误了大人的计划罪过可就大了。”

说话的人叫陆舟,是貔貅营三连的现在代理连长。

不止他,其他人也纷纷露出质疑之色。

郑潮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稍安勿躁,我让你们这么做,可不是把你们往苏州府一丢就不管不问了,你们是有任务的。看到他们没有?”

郑潮指着江林以及江林身后跟着的二三十人:“我命令,这些兄弟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会充当你们的临时队长,他们会安排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们只需听从吩咐即可。”

当下一摆手,便让人各自散去。

德公公一脸迷茫的看着郑潮以及众属下;“郑大人,不知你的计划是什么?”

郑潮摊摊手,无奈道:“公公,不是末将多嘴,而是此次行动关系着咱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若非万不得已,轻易不能透漏。”

德公公道:“真的?郑大人可不能忽悠杂家,你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想保密是不可能的,杂家敢保证,他们估计还没到苏州府,青莲会就已知晓了。”

郑潮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太监还挺聪明。

“我就是要让青莲会知晓,这次行动是阳谋,不需要保密。”

德公公一愣:“那郑大人为何要瞒着杂家?”

郑潮翻个白眼,心说我就是不想让知道,不行吗?

但话题一转,道:“公公有所不知,我的计划虽是阳谋,里面却藏着阴谋,阴阳联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等他们知道后,就太晚了。

但以公公您的机智,我怕说出来瞒不住您,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好!”

德公公点点头,算这小子会说话:“哼,就算你不告诉杂家计划的具体内容,杂家也有办法破解。”

“啊?”郑潮一愣。

“很简单啊,只要方锦山在你行动前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即可!”

郑潮笑了:“我就是要引他抓人,但我敢保证,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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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皇帝的愤怒

皇宫!

皇帝看着面前数不清的奏折,头晕眼花。

终于,他恍然回过神!

忠心适时端来一杯茶:“皇上,您喝点水吧!”

轻轻呡了一口,皇上眉头微皱。

“皇上,您的病又犯了?太医,快宣太医……”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皇帝哼道:“叫太医有什么用?他能彻底治好朕吗?小德子呢?他把郑大夫带回来没有?”

“这……”正心脸色一苦,不知道该怎么说。

黄帝陡然回过头:“大胆奴才,你还有事瞒着朕不成?”

“皇上息怒,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瞒着您啊!奴才刚才才收到小德子的信报,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已见到郑大夫,只是刚准备出发,青莲会便占领苏州府,他们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他们被困在里面?那为什么信能送出来?”

“皇上忘了,咱们的信使用的是信鸽……”

啪——

忠心端上来的茶水连杯直接被皇帝摔到地上:“朕不管,你去告诉小德子,三天之内,朕一定要见到这位郑大夫,不然他就不用回来了。”

“这……”

“怎么?连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不是,只是三天时间,就算最快的马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赶回来啊!”

“那就四天,不能再少了……”

忠心:“……”

“父皇,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啊?”一个淡然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皇帝看着自己的女儿,犹自气哼哼道:“我火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都多少天了,给朕治病的大夫在哪?”

出云公主叹了口气:“父皇,现在东南危急,左旋被青莲会潜伏多年的死士刺杀,生死不知,玄武营大败,只剩下郑潮的貔貅营在苦苦支撑。

如果强行把他调过来,就算忽略路上的艰险,也会让整个东南沦丧……”

“难道朕的病就不治了吗?”

“父皇不必心忧,我已派朱雀营、白虎营、饕餮营同时赶往苏州府,等这三营人马一到,青莲军必不攻自散,到时儿臣必第一时间将郑潮带回京师给父皇瞧病。”

皇帝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刚想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不行,我信不过你,小智子……”

“奴才在!”

“你带着朕的旨意,和那三个营的人一起,把郑大夫给朕请回来,若再失败,你和小德子就都不用回来了!”

“是,奴才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把郑大夫带到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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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衙门!

方锦山皱起眉头,看着手下送来的消息。

公羊小心站在对方面前:“护法大人,出什么事了?”

上次青莲军击败玄武营,对青莲会来说绝对是有史以来的大胜。而这一切的谋划者,就是方锦山,所以他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充满信心。

“你自己看吧!”方锦山将纸条递到公羊面前。

公羊一愣:“郑潮竟然将貔貅营的大部分主力送到了苏州各府县?”

方锦山问:“你能看出他想干什么吗?”

公羊苦笑:“连您都看不出来,我怎么可能知道!”

随时他又问:“不知大人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然是把这些人看紧。我怀疑他们是想先潜伏起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给我们致命一击。”

公羊犹豫道:“为什么不现在把他们全抓起来?”

方锦山嘿嘿一笑:“你觉得郑潮这人怎么样?”

公羊想了想:“此人十分聪明,却又十分的……古怪。”

“没错,此人聪慧倒还罢了,天下的聪明人多如牛毛,可论及古怪程度,简直是匪夷所思。我怀疑他这么做,最大的可能是让咱们主动抓人。”

公羊不解道:“可我认为这反而是个好机会,貔貅营这次几乎倾巢而出,只要咱们将其抓了,郑潮必定实力大减。

然后咱们再集中力量一举拿下土囚村,整个苏州就在咱们的掌控之下了。”

方锦山摇头道:“好机会?那是你目光太过短浅,这次来的貔貅营有300人,想不费吹灰之力将所有人都抓住,至少需要出动3000人。而且这3000人必须绝对可靠,不然很可能弄巧成拙。”

“绝对可靠的话,只有青莲军了,难道……”

“没错,郑潮将300貔貅营士兵分散到苏州各府县,就是要让咱们将青莲军分散开。在青莲新军还没形成战斗力之前,青莲军是咱们最大的依仗,一旦分开……

别忘了,郑潮手中除了貔貅营,还有被冲散的玄武营,这股力量同样不容小视!”

公羊叹了口气:“护法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属下远远不如!”

******

土囚村!

江林笑着对郑潮道:“大人,果然如您所料,方锦山对貔貅营战士的渗透无动于衷。”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是何等惊讶,在江林看来,貔貅营战士潜入苏州各府县,和自投罗网差不多,只要方锦山下令抓人,就基本锁定了胜局。

郑潮笑道:“他一定不会动的,别看青莲会声势浩大,但这只是表象,如此短时间,真正能让方锦山信任的,只有他的青莲军。”

江林瞬间明白过来,没错,青莲军不仅是方锦山的亲信,也是他坐稳青莲会四大护法的基本保证,如果青莲军没了,天下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上次在土囚村城墙外,方锦山在前锋失利后,竟直接命令全军撤退,也是这个原因。郑潮正是抓住这一点进行了布局。

“可若他真将青莲军派出去抓人呢?”

郑潮摊摊手:“若他真有这个魄力,我直接认输就是。”

“这……”江林擦擦额头的冷汗,话虽如此,可还是也太冒险了。

郑潮笑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将战士们的生命当儿戏的,你以为我为什么整合貔貅营侦察连和玄武营的情报系统?就是要第一时间知道青莲军的动向。

如果他们倾巢出动,立刻把人全撤回来就是,咱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江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大人打算怎么做?”

郑潮道:“既然一切顺利,那就进行第二步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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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连环计

毛小军是貔貅营的一个新兵。

貔貅营第一次招人时,他因身体差被淘汰,这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特别是见刘流成为貔貅营战士,仅两个月就拿回自己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额银两后。

刘流是谁?那是一直跟自己身后叫哥的傻小子,除了身体壮实外一无是处。

这样的人都能加入貔貅营,自己为什么不行?

暗暗憋了一口气的毛小军除了烧水泥,每天还坚持十里长跑,深蹲、蛙跳等所有貔貅营平日训练的动作,甚至做得比真正的貔貅营士兵都好。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貔貅营接下来的新人招募时,他以第一名的绝对优势,光荣加入貔貅营,还被破格提拔为代理班长。

这次秘密潜入苏州府,他就负责带领其中的一个小队。

他跟随的是玄武营一个叫剑三的斥候。毛小军知道,剑三一定不是此人的真名,因为所有斥候的名字是从一到二十三依次排下去的。

“好了,各位,这就是你们休息的地方,记住,此次行动危险重重,没有我的同意,绝对不能乱跑。这口枯井下面通往百丈外的城门,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从此地逃走。”

他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和毛小军使个眼色,扭头进屋,毛小军见状连忙跟上。

很快,毛小军出来,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众貔貅营士兵,随意的摆摆手:“都尽快休息,一会还有任务。”

说着,随便找些柴草铺在地上,和衣躺了下去。

只是他闭上眼睛没多久,又忽然睁开,果然,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正是以前的小弟刘流。

刘流见毛小军睁开眼睛,也不尴尬:“毛哥,你还没睡?”

“说吧,干什么?”

“嘿嘿,我就想问问咱们的任务具体是啥?能不能发点小财?”

“这是秘密,你想违背军令?”

“当然不敢了!”

刘流知道套不出话,便转移话题:“毛哥就是毛哥,一来貔貅营就当班长,不像我,在这里混了好几个月,还是小兵一个。”

毛小军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不是哥说你,好的身体固然能快人一步,但脑子不灵光的话,一辈子就只能如此了。”

“是是,可惜我这个人怎么都聪明不起来,以后还是跟在毛哥身后混日子的好。”

毛小军无奈:“谁说你小子笨的?这拍马屁的功夫就是一绝,抓紧时间赶紧休息,子时过后有行动!”

“什么行动?”

“嗯???”

“呵呵,知道了,谢谢毛哥,我这就去睡觉!”

很快子时过去,毛小军睁开眼睛,等他起身,发现刘流正一脸谄媚的看着他。

“都起来,准备行动!”

两人把其他人一一喊醒,只是因为事先保密,所有人都睡得比较晚,脑子还在迷糊当中。

毛小军见状,干脆每个人脸上泼一碗凉水,直到确定所有人都清醒过来,才将他们召集在一起。

“毛哥,兄弟们接下来干什么?”刘流早已迫不及待。

毛小军从手中拿出一沓纸,义正辞严道:“贴小广告……发传单!”

******

“方护法,不好了,出大事了!”

方锦山正抱着第十三房小妾睡的正香,忽然听到门外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门被粗暴的推开,然后是小妾惊慌的尖叫。

一炷香后!

方锦山看着神色尴尬的公羊:“你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说吧,什么事?如果不重要,仔细你的皮!”

“方护法,属下早上起来,发现整个苏州府的大街小巷,全部贴满了小广告!”

“小广告?什么小广告?”

“是貔貅营,他们不仅贴小广告,还到处说咱们的粮食已消耗殆尽,奉劝大家不要执迷不悟,只要立刻和咱们撇清关系,可以既往不咎。现在全城百姓都在议论此事,一时间人心惶惶!”

“什么?”方锦山的脸色忽然阴沉的可怕!

作为青莲会高层,他又何尝不知粮食的重要性?

他一直以为郑潮派貔貅营士兵潜入苏州各府县,是为了分散青莲军的力量,没想到,竟然是制造舆论!

舆论!

作为以造反为毕生事业的有识之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舆论的重要性,只要缺粮的消息传播开来,就算他手里粮食充足,也得焦头烂额,更别说现在自己手里的粮食已经不多。

“通知青莲军,让他们秘密进入苏州府,发现恶意传播缺粮谣言者,杀无赦!”

“可这样一来,青莲军的力量就会分散……不如还是派青莲新军出马吧?”

方锦山摇摇头:“糊涂,青莲新军本就是苏州府的原住民,一旦他们听到粮食不足的消息,自己不乱起来就不错了,哪有可能帮咱们镇压貔貅营?”

“是!”

******

青莲军三里外!

“大人,青莲军忽然有大批人员离开本部!”

周强点点头,道:“再探!”

他表面淡定,心里却对郑潮佩服不已,一切果然都在大人的预料之中!

方锦山只知所有貔貅营战士分散潜入苏州各府县,却不知就在昨日子时,有三分之一的貔貅营精锐则偷偷汇聚于此。

挥挥手,属下见状立刻围拢过来。周强道:“所有人做好准备,三炷香后对青莲军发起攻击,目标粮草!”

******

“大人,貔貅营的人十分狡猾,在青莲军赶到之前,他们已经跑没影了。”公羊面色难看的向方锦山汇报。

方锦山皱起眉头:“跑了?这些人住的地方不是有人盯着吗?”

“这……”

“有什么话直接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是,大人,他们住的地方都有密道,等咱们的人冲进去,人早不见了。”

方锦山用力一拍桌子:“大意了,大意了啊!”

“护法……大人,护法大……人,大事……不……不好了!”

这时,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公羊不悦的训斥,在他开来,局势已不可能比这更遭。

“青莲军驻地刚刚遭貔貅营偷袭,对方攻破驻地防守,一把火把所有粮食……全烧掉了。”

“什么?”

方锦山站起身,下意识扭头朝一个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边多出一缕白烟,白烟越来越浓,很快火光蔓延,把整个天空都烧红了。

公羊一把拉住报信士兵的衣领:“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救火,快去找人救火啊!”

“是是!”

士兵匆忙的离开,公羊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方锦山身边:“护法大人!”

“完了,一切都完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中了郑潮的调虎离山之计。”

方锦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公羊沉默,如果说貔貅营早晨在苏州府贴的小广告只是子虚乌有,那么青莲军缺粮现在已成事实。

苏州各府县缴获的所有粮食,都在青莲军大营之中!

“护法大人,咱们其实未必会输,只要青莲军救火及时,还是能抢救一些粮食的。

圣女知道咱们在这的战果后,已从广州府秘密掉大量运粮船走海路运往这里。海路是天海盗的地盘,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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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撤退的青莲军

望远镜下,看着远处滔天的火光,江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潮真的成功了?

对方的计划他是知道的,既然组建青莲新军的根本是粮食,想让其快速消亡的方法自然是断其粮草,同时在苏州各府县制造舆论,就算青莲新军介时不溃散,也只能苟延残喘。

可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无比艰难,只要一步出错,整个局面都会陷入混乱。

他对郑潮的军事能力一直都存在质疑,就算对方三战三胜,其中还是运气成分居多,比如第一次灾民攻击,说是击溃,不如说是灾民被他的手雷吓跑了。

青莲军从土囚村城墙撤退,只是方锦山摸不清诸葛连弩的底细,爱惜羽毛之下进行的战略性规避。如果他真的强攻,双方胜负还说不一定。

至于螃蟹岛,完全就是郑潮捡了个大漏。江林保证,如果是他,别说带几百人,就算几十个玄武营亲兵,也能稳稳拿下螃蟹岛。

可现在看……

难道郑潮真有军事才能?

这时,周强的声音响起,兴奋甚至有些发颤:“发财了发财了,大人,咱们发财了。”

郑潮疑惑的看着周强,怎么天天都是发财?

不知为什么,现在貔貅营士兵平日讨论的从来不是敌人有多少兵马,战斗有多危险,而是能不能发财。

黑风曾不止一次给他说过,要不要将这个风气扼杀一下,结果被郑潮否定了,发财说起来虽然俗气,却能最大程度提高战士的士气。

士气对一个刚成立就要面对各种硬仗的部队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可这次不同,所有针对青莲军的行动都是秘密进行,而且大部分都和钱没什么关系。

唯一有点联系的是青莲军的粮草,可此物短时间内不能带走,只能烧掉。

所以对貔貅营来说,它完全是赔本买卖,郑潮想不到怎么有机会发财。

周强见郑潮疑惑:“大人,是粮食,好多的粮食!”

“粮食不是烧了吗?”

“呃……”周强知道郑潮误解了,“不是苏州府的粮食,而是螃蟹岛。青莲会从广州运来大量粮食,中途路过螃蟹岛时,被黑风大人拦住了。好家伙,整整五十艘大船啊!”

郑潮一呆,随即就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广州总部的青莲会知道青莲新军组建后,为了避免粮食供应不足的弊端,主动调来一批粮食。

好险!

他不禁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自己脑子一热去攻打螃蟹岛,这批粮食将毫无疑问流入青莲军手中,如果让青莲军得到这批粮食,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苏州府离京师可不远啊!

根据目前的局势,朝廷一定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广州府的,主力也会在那汇聚,但等他们打到最后却无奈的发现,青莲会已把老巢转移到苏州府……

江林同样想到了这点,这次他看郑潮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对方走一步看百步的心思,绝不是某些多了几天兵法的家伙就能学会的。

郑潮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哭笑不得,自己这次真的只是运气好,谁能想到青莲会会从海上运粮食到苏州?

周强可想不了那么多,他依旧处于兴奋状态:“大人,这些粮食咱们留着也吃不完,要不卖掉一部分?”

郑潮没好气的踹这货一脚:“卖什么卖?一粒不少的都得给老子留着,知道大灾什么最珍贵吗?粮食!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是!”

周强无奈的撇撇嘴,如果郑潮卖粮食,大家都能跟着分一杯羹,可看他的架势,这分明是要自己吃!

郑潮曾说过,貔貅营缴获的战利品大家可分三成,郑潮从未食言,他也没怀疑过郑潮会食言。

但自己吃可不算食言,从这方面说,大家吃的反而更多,妥妥占了大便宜。

可其中有个问题,粮食的价格是变动的,现在不卖,放到明年,这玩意就不值钱了!

这好比你有一个价值百两的物件,明知它明年的价格会降到一两,却被告诉不能卖……

郑潮一眼就看穿了周强的心思,他笑着拍拍对方肩膀:“放心,你告诉大家,该是他们的就一定是他们的,谁都抢不走。

缴获的粮食虽不能卖,却可以折算成银钱发给大家,价格按市场价算!”

郑潮现在完全有底气这么说,占领螃蟹岛缴获的金银珠宝可是个天文数字,当时只发了三成,剩下七成还在貔貅营的仓库里发霉。

有海青平在,他又不能将其存入购物平台中饱私囊,还不如发给战士们,眼不见心不烦。

******

第二天,郑潮便收到消息,青莲新军散了。

方锦山在知道螃蟹岛被郑潮占领,通过水路运来的粮食被劫后,第一时间便遣散青莲新军,然后带着青莲军连夜赶回广州府。

他走得很匆忙,没办法,在粮草供应不足的前提下,如果动作慢了,很可能回不去。

郑潮本来是计划对其进行狙击的,毕竟这家伙在苏州府烧杀抢掠一番,绝对富得流油。

可惜等他将貔貅营召集到一起后,方锦山早不见了踪影,只留给他一个满目疮痍的苏州府。

苏州府尹以及一系列官员早在苏州府给攻克时已经被杀,现在的苏州府急需一个强力人物主持大局。

按照江林的意思,此事非郑潮莫属。

这种情况素衣卫从来都是当仁不让,但被郑潮直接拒绝了,不是他不想当,而是没有这个能力。

若论带兵打仗,他还可以凭借先进武器和一些歪点子取胜。

可治理一方,要考虑到民计民生等方方面面,其中事情之多,能把人头发愁白,所以他才不接这个烂摊子!

自己不想干,当然要找一个肯吃苦,愿意为人民服务的人,海青平是最好的人选。

他和海青平一说,没想到对方也拒绝了,理由是他身为东南监察使,只能监察地方政务,没有管理资格,这是为官大忌。

郑潮非常的无奈,难道非要自己搞?

德公公见他纠结,忍不住提醒:“郑大人,其实还有个合适人选。”

“谁?”

“乾海县令杨真!”德公公提醒,“杨大人以前不仅是朝廷的户部尚书,还担任过杭州知府,只要他愿意,绝对能将苏州府治理的井井有条。”

郑潮一愣,怎么把杨真给忘了?说实话,他已有段时间没见过对方了。

“杨大人呢?”乾海县县衙,郑潮看着只有几个衙役留守的正厅,皱起眉头。

一衙役忙道:“大人,杨大人应该在大槐树村!”

“他去那做什么?”

衙役奇怪的看着郑潮:“当然是种杂交水稻了。”

他以为郑潮知道,杂交水稻可是郑潮弄出来的,这一点杨真在推广种植时说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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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建房那件小事

郑潮一愣,如果不是对方提起,他差点就把杂交水稻这茬忘了。

郑潮只记得在杂交水稻成熟之际,杨真曾找他要了一批种子。

当时购物平台的十倍物流费还没更新,他就随便买了一批应付过去。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该种的早已经种上,没想到大家现在还在种。

他扭头就要赶往大槐树村,等到了门口,又装作不经意回头道:“对了,杨大人既然不在,杨溪呢?”

衙役下意识道:“大人说小姐吗?他跟着杨大人一起大槐树村了。”

郑潮皱起眉头,他很难想象那位四肢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去大槐树村干什么!

******

大槐树村和以前相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原来的土坯草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全是红色砖瓦房。

灰色的水泥贴满砖缝,看其结实程度,就算比上次的暴风雨再强十倍,也很难撼动分毫。

“老人家,闲着呢?”郑潮和一个躺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看他一眼,不说话。

郑潮:“……”

他只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杨真在哪?怎么还被鄙视了呢!

其实也不怪老人有眼无珠,而是他的打扮太过乡俗。标准的古式短卦,破旧的颜色一看就知道穿了好些年,上面大大小小全是补丁。

为了刷存在感,郑潮只好腆着脸奉承:“大爷,这是你家的房吧?盖的真漂亮。”

老人听到这,本浑不在意的神色忽然开始集中。

“小伙子挺有眼光,没错,这就是老夫的房子,知道全盖好花了多少银子吗?这个数……”

看着老人举起两根手指,郑潮忙道:“两百两?区区两百两银子就盖这么多间,您真厉害!”

“咳咳咳咳……”

老人被抢的连连咳嗽:“什么区区两百两?年轻人不懂就在这胡说,成何体统?知道两百两银子有多少吗?”

得,看来被人误会成装逼犯了,郑潮大汗,不过他还算机智:“是是,是我孤陋寡闻。难道您只用了二两?”

“蛋!二两银子连人工费都不够。算了,不让你猜了,这套房老夫共花了二十两银子。”

郑潮立刻竖起大拇指:“厉害!我看您的房子至少值二百两。用二十两银子干两百两的活,普天之下您绝对头一份。”

老人经郑潮这么一说,脸色终于好看起来:“还是你小子识货!其他人都说老夫的房子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我看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郑潮忙问:“大爷,能不能给小子传递下心得,不瞒您说,我家也被水淹了,需要重盖新房,只是我囊中羞涩,便耽搁到现在。”

“哦,那你手上有多少银子?”

“十两!”

“哎哟,小伙子可以啊!老夫这二十两银子可是我儿在貔貅营拼了命才换来的。”

“您儿子是貔貅营士兵?我听说貔貅营招人极其严格,没本事想进去根本不可能。”

见儿子被夸,老人看郑潮的眼光更加不同:“那是当然,不过你想盖我这样的房子,十两银子可远远不够。”

郑潮道:“大爷,我可不敢和您比,只要有您房子三分之一大小我就知足了。”

“这样啊,那问题倒不大。我给你讲,这盖房要讲究技巧,不能像某个傻家伙,随便把东西交给别人就不管不顾了。”

郑潮一愣:“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有!”老人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忽然压低声音,“我说了你可不能往外传!貔貅营首领郑大人就是这样,据说他曾经盖房子,用了两千斤水泥和二十万红砖盖房,你猜结果怎么着?”

不等郑潮回答,他便道:“这位郑大人房子是盖好了,可他的砖和水泥被人顺走了八成,典型的人傻钱多。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郑潮:“……”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和钱丰谈一谈,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土囚村那帮村民占了自己多大便宜。

“大爷,能不能不要说他,我只关心自己的房子。”

“小伙子不错,务实!我就举个例子。这盖房和过日子一样,一定要精打细算,你的房子盖好需要多少砖、多少水泥,心里一定要有数,不说刚刚好吧,也得大差小不差。”

郑潮疑惑:“可据我所知的市场行情,您这么大的房子,光砖和水泥二十两都不够吧!”

“你要单靠买自然不够,可能免费的东西,你却掏钱买,那不是傻吗?”

“免费的???难道您的建筑材料都是顺手牵羊牵过来的?”

老人听到郑潮的话,眼睛一瞪:“胡说!老夫虽不识几个大字,但一辈子做人堂堂正正,从不拿别人半粒粮食!”

“您老清廉,小子佩服!”

可能是被夸的十分舒服,老人笑道:“老夫教你个窍门,知道素衣卫的水泥窑、砖窑吧?”

郑潮点点头,水泥窑、砖窑还有个名字叫大华丰潮建筑公司,只是这个名公布出来没有半个人用,大家都选择直接在前面挂素衣卫三个字,比如素衣卫水泥窑、素衣卫砖窑等等!

“素衣卫这两种窑数量极多,就算窑长技艺再高,每天都会有不少烧废的。

废水泥,废砖,半截砖更是多如牛毛。他们只是用这些东西铺路,有的干脆直接丢弃,你说它不是浪费吗?

老夫看不过眼,每日都要捡一些还能用的拉会来,时间一长,这盖房的材料不就有了?”

郑潮惊愕的问:“难道您房子用的都是废料?”

“看不出来吧?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材料虽废,却不是不能用,比如水泥,就是黏性不够而已,可那又怎样?少掺点沙子一样用。

还有红砖,半截砖就不是砖了?中间多加点水泥,比整砖更结实!”

郑潮这才发现,原来老人房子的水泥缝比一般房子都密集,而且大大小小及不规则,他本还以为这是一种艺术设计,没想到是断砖的锅!

“那您去拉废旧砖石水泥,他们就让你拉?我听说钱丰对此的管理还是很严的。”

“管理严不假,但只针对合格的砖石水泥,这种废品钱大人并不在意。

我儿子以前在水泥窑干活,和里面的人还算熟悉,老夫请他们喝了两顿酒,对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想拉,老夫可以给你引个线,不过请客花费要你自己出。”

郑潮竖起大拇指:“您老高明!”

说话的同时,心里也在感概,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而且选择这么做的,并不止老人一个,郑潮发现左邻右舍的墙上,或多或少都有半截砖的痕迹。

“大人?是您吗?”这,一个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郑潮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满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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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杨真的感悟

郑潮一愣:“你认识我?”

那青年点点头:“大人您肯定不知道我,我刚加入貔貅营没多久,只在很远的地方见过您一面。”

郑潮点点头:“没事,这不就认识了嘛!”

“大人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平易近人。”

两人客套,一旁的老人则有些懵懵的:“狗子,你认识他?”

狗子道:“爹,这就是我经常给你说的郑潮郑大人,他可是我的偶像。”

郑潮和老人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特别是老人:你小子那么大一个官,却装作没钱的样子套我的话……

他记得自己好像还说郑潮人傻钱多来着,这算不算典型的当着和尚骂秃子?

“是……郑大人啊,小老儿刚才有眼不识泰山……”

郑潮忙咳嗽两声,虽然自己刚才的行为算是扮猪吃老虎,可他发现自己吃的好像有点多了……

“不好意思啊,大爷,其实我就是微服私访一下,看看大家日子过得怎么样。”

“那拉废砖废水泥的事……”此事老人虽然得意,里面却有不少的违规操作。

“我觉得挺好啊,废物利用,不过您最好注意保密,不然大家都知道了,就轮不到您了。”

“哦,会的会的……要不来屋里喝点茶?”

郑潮见老人很是拘谨的样子,摇头道:“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对了,您知道杨真杨大人在哪吗?”

老人一指东边:“在地里呢,你沿这条路差不多走半柱香就到了。”

村外的田野一片青葱翠绿,大大小小的禾苗虽不算整齐,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当郑潮来到老人所说的地方时,看到七八个男子正在一片水田中插秧。

他走到一个人身边,此人破旧的衣服上沾满泥水,肌肤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看起来显得十分淳朴。

“老乡,劳驾打听个人,你知道杨真杨大人在哪吗?”

那人抬头一看:“贤侄,你这是吹哪门子的风,怎么有机会来看老夫啊?”

“杨叔?”

郑潮愣了,他已看清面前之人的脸,不是杨真又是谁。

“您怎么会干这种活?”

杨真眼睛一瞪:“谁规定老夫不能干这种活了?”

“不是,这个……那您老随意?”

郑潮倒不是歧视劳动者,穿越前他老家也在农村,他自己也没少干农活,他只是不理解对方的行为。

和郑潮出身草根不同,杨真可是传说中的诗书世家,杨家世代饱读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标配,不然也不能培养出杨溪这样的千金小姐。

所以,在他心中就算杨真真的关心农事,也属于动动嘴皮活坐镇指挥啥的,亲自干活性质等同于让清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材生搬砖。

杨真当然知道郑潮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小子,别奇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夫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

比如种植水稻,以前老夫只是坐在衙门里研究怎么种,在哪种,种多少才能保证大华百姓不会饿肚子。

后来帮你照顾那五亩水稻,才对水稻这东西有了新的理解,才明白以前老夫仅靠坐想就妄图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是多么的可笑。

比如插秧,插多深,每一株的距离是多少,都是有讲究的,老夫以前按一天五百株的标准对百姓的干活能力进行预计,达到就算合格,达不到就不合格。

却不知有的人一天完成四百株,却比完成五百株的人插的秧苗活苗多、长势好,因为他把秧苗往下多种了半寸,而多这半寸,可能花费超过一倍的体力……

我说这些,你能听懂吗?”

郑潮点点头,这涉及到速度和质量的问题,单有速度不行,单有质量也不行,只有质量和速度结合,才能创造更大的效益。

“你真懂了?说给老夫听听。”杨真显然对从种稻全靠撒的郑潮极度不信任。

郑潮笑道:“叔,我还能骗你不成?比如你们搞学问,有人一天写五百字,但可能不如有的人写一百字,因为没写到心里。”

杨真怔怔看了郑潮半天:“贤侄,老夫不如你啊!”

郑潮正想谦虚两句,又听杨真道:“只是贤侄,老夫想问你个问题,你既然什么都懂,为什么种水稻时那么的……随意?”

郑潮汗了一个:“叔,您想说我懒,直接说就是,我不介意的。”

“噗嗤……”

一个清脆的笑声响起,郑潮愣住,笑声他很容易听出属于杨溪,只是这声音竟然来自离杨真最近的一个农人。

那农人站起身,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只是上面的泥点破坏了原有的美感,不是杨溪又是谁?

“杨姑娘,你怎么……这个打扮?”

杨溪看着郑潮:“我帮我爹种稻,不行啊?”

“行行,当然行。科学研究,适量的体力劳动有益于减肥和身体健康。”

“本姑娘很胖吗???”

“不不,你的身材一直都是最完美的。”

“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笑几句,郑潮发现自己和杨溪之间的隔阂好像消散了不少。

他和杨溪的关心一直波折不断,先是自己无奈拒绝杨真,双方有了误会,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又碰到豆鱼怀孕了。

当一个女人知道另一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会怎么想?

就算郑潮有一万个理由,也很难说明白,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

“咳咳咳……”

见女儿和郑潮有说有笑,杨真不悦的咳嗽两声,虽然他不怎么管女儿的事,可你们也不能当我不存在啊!

“贤侄,你今天来,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郑潮呵呵一笑:“叔,你的水稻现在还没种完?”

“废话,那些杂交水稻种子足够种三百亩地,就算一天三十亩,你算算需要多少天?当然,今天是最后一批,完成就结束了。”

“都是您自己种的啊?”

杨真明白郑潮的意思:“当然不是,不过杂交水稻是新作物,种的时候我必须在场,不然出了事谁负责?你以为都像你一样,随便一撒就不闻不问了。”

郑潮有些无奈:“叔,你以为我真在偷懒吗?”

“你不偷懒谁偷懒?知道吗,本姑娘都比你勤快!”杨溪在一旁插口。

郑潮道:“科学研究,在一些雨气充足淤泥较多的地方,水稻并不适宜深种,你把它们随意丢进泥里,比深埋长势更好!”

杨真看着眼前这片雨水退去后全是黑泥的稻田,可不正和郑潮说的一模一样?

“小子,自己懒就不要嘴硬,真以为老夫不懂?”

郑潮无奈:“是不是真的,你按我说的做个实验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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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赴任的条件

他不想在这方面多说,转移话题道:“既然杂交水稻的事已告一段落,剩下的就不用您亲力亲为了吧?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

“暂时代理几天苏州府府尹如何?”

见杨真一愣,郑潮解释:“杨叔,青莲军撤回广州后,苏州府完全成了烂摊子,一旦出变故,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您也知道我,训练人还能勉强胜任,可这样的关键时刻,管理这么大地方实在干不来的,因此还得您亲自出山。

放心,您若不愿意,我请朝廷再派人过来,只要您帮忙撑一段日子就行!”

没想到杨真吹着胡子瞪起眼睛:“从知县升为知府,老夫为什么不愿意?你小子听好了,老夫当知府可以,但期限至少是三年,不然干脆就别说。”

“真的?太好了!”郑潮大为兴奋,他对杨真是知道一些的,对方有着大部分读书人的清高,当时皇上将他丢到土囚村。按照套路,如果皇上不松口,他是绝不会出山的。

只是杨真无意间看到杂交水稻,为了造福百姓,才勉强同意出云公主的乞求,兼了个知县的位置。

饶是如此,他也把大部分事都扔给手下人做,自己只一心推广杂交水稻。

可现在……

郑潮恍然明白过来,他一直还是没看透杨真。

像对方这样的人,从小所受的儒家教育,让他们对官职并没有太多的渴望,相反,他们更看中天下百姓。

如果百姓受灾,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不仅是句空话。

如今整个苏州府百姓流离失所,就算郑潮不来请,杨真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相反,如果现在的苏州府一片歌舞生平,就算他给杨真跪下来磕一个,对方也不会动一下眼皮。

当然,对方说的干满三年,倒没什么问题。

素衣卫最大的权利是什么?当然是大乱时对官员的任命。

对最高职位的人选,郑潮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顶上,二是找他认为合适的人,然后上报朝廷即可。如果选择后者,只要此人不算太差,朝廷都会默认。

不然人家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结果事平后你把人撤掉,妥妥的过河拆桥啊!

就算当事人不说什么,朝廷的脸面也挂不住。

郑潮请杨真当苏州知府,以对方的能力,放眼朝堂,谁敢说半个不字?而且朝堂有一大半都是他的故旧,于情于理也不会反对。

杨真嘿嘿一笑:“贤侄,先别高兴,老夫可是有条件的。”

“叔,有啥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听说你缴获了五十船粮食?将它们都给老夫吧!”

“啊?”郑潮一呆,没想到对方虽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种水稻,却对天下大事了解的比他还清清楚楚。

郑潮甚至怀疑杨真本就是冲这些粮食来的。

“不给?那对不起,苏州府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吧。没有粮食,老夫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郑潮嘿嘿一笑:“叔,粮食给你那是一点问题没有,只是要有一点附加条件。”

杨真道:“放心,老夫这次不会直接把粮食发给灾民的,我想按你的方法以工代赈。

哼,那些苏州府百姓在我大华危难之际毫不犹豫的加入青莲新军,老夫不惩戒就不错了,不可能迁就他们……”

郑潮苦笑着打断:“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些粮食您看着随便处理就是。我的意思,是咱们能不能按上次您借粮的条件来?放心,这次粮食全送您了,不用还的。”

杨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旁杨溪立刻不乐意了,她没好气的看了郑潮一眼:“说什么呢?上次的事爹爹可没给我说,所以就算他答应,本姑娘也不可能同意,你不要痴心妄想。”

杨真终于明白过来,郑潮说的是自己借粮食,并赠送女儿的事。

他神色暧昧的看了郑潮一眼:“贤侄,你也听到了,溪儿的事,老夫可做不了主。

你真想叫我一声岳父大人也不是不行,但还要看你的本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溪儿自己同意,要么溪儿母亲同意,关键是后一种,所以你要加油啊!”

郑潮无奈的摸摸鼻子,本来他想用这种隐晦的话引诱杨真上当,谁知杨溪比想象中的更敏感。

不过也因此说明,对方对两人之事的重视程度,自己想达成心愿,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杨真答应郑潮之后,立刻表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

他直接安排大槐树村村长负责这里的插秧事项,然后第一时间赶往苏州府。

郑潮也需要回螃蟹岛安排粮食的交接工作,这批粮食可以说是现阶段貔貅营最大的财富,他一句话送出去说的轻松,但牵扯到具体分配,还需要双方反复协商,没那么简单的。

果然,当黑风听郑潮说要将粮食全给杨真后,脸上的不情愿傻子都能看出来。

“大人,这也……太草率了吧?”

郑潮笑道:“怎么,心疼了?”

“岂止是心疼,简直是割肉。”

郑潮没好气的看了这货一眼:“你懂什么?这些粮食虽然在咱们手中,可盯着的人多着呢?包括皇上那,你以为你能独吞?”

“这……”黑风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些可是广州府大半的存粮。

“所以咱们必须要拿出来。眼睛放长远点,只要用这些粮食稳住苏州府现在的局势,就算咱们不说,功劳也会写在脸上。难道你不想恢复黑衣使的身份?”

黑风终于明白过来,他嘿嘿一笑,郑潮说的没错,此事过后,自己的官职不升都没天理,而且按照出云公主的性格,连升三级都是轻的。

“对了,粮食在哪?带我过去看看。”

“是!”有了郑潮的提醒,黑风忙在前面带路。

“嘶……”等郑潮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粮食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有多少啊?

他原先通过购物平台,花了差不多800万购买粮食,按2元一斤,也有400万斤。

可面前的粮食体积比他买的多了几乎十倍,就这还只是广州府粮食的一半。

什么叫富可敌国?那只是一种奢望,你有点钱就想和国家这个庞然大物比,简直不知所谓。

“我忽然后悔说把粮食送出去了,明天见到他,一定要再商量商量看有没有要回来的可能!”郑潮如是说。

黑风:“……”

“大人,您这个……”他觉得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郑潮眼睛一翻:“你是想说我脸皮厚吧?没关系,随便说,本来我是想用这些东西换他女儿的,他既然不愿意,我为什么要给他留情面?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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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圣女出动还有陈慕容

广州府!

青莲会高层再次汇聚在一起。

会主秦青莲安静而坐,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下手的一个中年人身上。

方锦山!

北王邓元峰看着萎靡不振的方锦山,冷笑道:“方护法,难道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虽已成为众矢之的,但方锦山依旧不甘示弱:“没错,是我小看了郑潮,不过你也别得意,换成你也不会好到哪去。”

他的确有底气这么说,虽然这次的苏州之行铩羽而归,可他手下的青莲军并没受到什么损伤,所以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邓元峰哼道:“谁问你这个了,我说的是粮食,那么多粮食,你以为不轻不痒说两句就能揭过去吗?”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方锦山在苏州失利,充其量只是浪费了一次机会,而对青莲会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机会。

可那五十艘粮船就不一样了,那么多的粮食,可不仅来自广州府,还有他们青莲会多年的积蓄,就这么丢了,想再恢复不知要等多久。

方锦山摊手道:“我说邓护法,粮食被郑潮拿走可怪不到我头上。

船是你们收集的,粮食是你们派人运过去的,我刚收到消息,手下人还没到,粮食就不见了,害得我不得不狼狈的逃回来,我找谁说理去?”

“你……”

“我什么我?凡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是我的错,我认,和我没关系的,想嫁祸给我,没门。”

“你不是和天海盗联系好了吗?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拜托,我是请他们协助佯攻玄武营,玄武营被冲散,我的战略目标算是完成了,至于貔貅营,虽然二者都属于素衣卫,但人家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部门。”

“……”

“行了,运粮是我的主意,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

坐在秦青莲旁边的青莲圣女淡淡道,只是她声音妩媚,加上漫不经心的挑着指甲,即使承认错误,也给人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方锦山和邓元峰异口同声。

月芙蓉依旧似笑非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是真不是这个意思,还只是嘴上说说?”

“这……”两人脸色一僵,声音有些吞吞吐吐。

月芙蓉道:“怎么?连自己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那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混上青莲会四大护法的?”

她言辞一句比一句犀利,到最后,整个大厅内净的针落可闻。

月芙蓉长长叹了口气:“不敢说了吗?其实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推卸责任而已。各位都是青莲会的首脑人物,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所有人闻言立刻道:“我等谨遵圣女大人圣训!”

“咱们青莲会成立到现在一共三百七十四年,无论先辈还是现在的我和诸位,或多或少都犯过错。

其实犯错不可怕,想办法补救回来就是。怕的是犯了错却不敢承认,那只能永远的错上加错。”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对月芙蓉的语言进行反思,只有方锦山和邓元峰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这些是是非非的,我一个晚辈,可没有各位前辈清楚。我宣布,从今天开始,青莲会在广州府的一切事宜,由南护教法王方锦山主持,至于具体决策,依旧参考所有人的意见,人少者无条件服从人多者。”

邓元峰闻言一愣,脸色阴晴不定之余,还是安静下来:“圣女大人要离开?”

“五十艘粮船,青莲会的大半家底,如果我连问都不问,怎么坐好这个圣女的位置?”

“那您是要去……”

“邓护法,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做的不做,青莲会的规矩,你是真的全忘光了啊!”

“属下不敢!”

******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州府作为苏州的中心,一直都是江南繁华之地的代表。

而苏州府的百姓,也是整个大华之地最富裕的百姓,没有之一。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种富裕,仅在一次连续八天七夜的暴风雨中化为乌有。

入眼整个城市,只有三个字:脏、乱、差!

到处都是饥饿的灾民,他们蜷缩在角落,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无论看什么,都没有丝毫神采。

“好消息,好消息……苏州新任府尹杨大人,在四个城门八大胡同同时公开放粮。大家快去领啊!”

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叫喊,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粮食!

有救了。

其实以苏州城的富庶,别说七天八夜的大雨,就算一个月,也不可能饿着大家。

他们没想到的是,所有人在暴风雨后的家里,准备坐看城外那些,为一口粮食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贱民的笑话时,他们的灾难也开始了。

青莲会,没错,就是青莲会!

他们发动苏州一些心怀叵测之徒,趁乱杀死包括苏州府尹在内的所有官员,以及苏州府所有的素衣卫使,成功拿下了这个城市。

他们截走了所有的粮食和金银,还强令把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编入青莲新军。让本来这些该看笑话的人成了最大的笑话。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尽管青莲会很可恶,但他们会给每家每户供应一定的粮食,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饿死。

谁知忽然有一天,一个坏消息传来,青莲会没粮食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只是有人恶意造谣时,苏州城城东烧着了。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所有人的脸也跟着白了三天三夜,他们很清楚,着火的地方是青莲会的粮仓。

结果不出所料,在大火还没熄灭时,原本嚣张跋扈的青莲军便不见了,整个苏州城陷入的饥饿和恐慌。

街面忽然乱了起来,打架、抢劫、猥亵妇女……各种暴力事件层出不穷,一时间人人自危。

就在所有人准备在黑暗和寂寞中等待死亡时,忽然听说有粮食发放,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也就是这一刻起,高傲的苏州人终于体会到那些贱民的悲哀、无奈、曙光和希望。

没有人注意到街边角落的一个年轻男子,他叫陈慕容。

如果是平时,其他苏州人只看他一眼,就知道此人不是本地人,不过此时此刻,大家管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注意到他?

陈慕容同样听到有粮食发放的消息,他慢慢抬起头,无神的眼中发出一团光芒,然后他蹭的一下站起身,以超过80%灾民的速度冲到最前方。

“干啥?没长眼睛啊?”

一个身体壮的不像话的男子扭过头,陈慕容一惊,然后意识到不妙,因为他认识对方。

牛十三,恶霸,方圆十条街的老大,说揍谁就是一句话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妈的,撞了爷爷一下,以为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来人,给我揍他!”

结果不言而喻,哪怕陈慕容整个人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也被打的浑身青肿,差点昏死过去。

牛十三抓住陈慕容的衣领:“小子,你这是要去领米粥吧?”

见陈慕容点点头,他嘿嘿一笑:“你就这么去?”

陈慕容一愣,显然不太明白牛十三的意思。

牛十三递来一个粗瓷大碗:“新府尹杨大人的规矩,领粥需要自己带碗,所以我准备了一个。”

“这……”陈慕容显然不信对方这么好心,果然,就听牛十三道,“领的粥记住保管好,老子猪圈里还有两头猪等着喂呢!”

“你……”

“怎么?不服?”

陈慕容苦着脸道:“粥喂了猪,那我吃什么?”

“当然是看猪的心情了,它吃剩下的全都给你。”

“……”

虽然不情愿,但形势没人强,陈慕容只得端着粗瓷大碗无比郁闷的朝最近的粥棚走去。

对于饥饿的苏州府居民来说,领粥成了所有人最重要的事,看着长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陈慕容只得老老实实站在最后面。

太阳越来越烈,饿了不知多少天的陈慕容也越来越无力,终于,前面那人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盛满白粥的大锅。

他伸出碗,一个洁白如玉的素手出现在瞳孔深处,然后一个熟悉到极点的声音道:“小心,别撒了。”

陈慕容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溪姑娘?是你吗?”

杨溪一愣,好半天,才有些不确定的道:“陈公子?”

紧接着,她便看见面前的年轻人直接摔到地上,手中的粗瓷大碗和青石路面一碰,顿时碎成无数片。

苏州府衙,后宅!

等陈慕容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安静坐在旁边,一脸柔和的杨溪。

“溪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杨溪看着虽然清洗干净,但脸上依旧隐约可见淤青伤痕的脸,摇摇头:“陈公子,你怎么会来苏州的?”

陈慕容闻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溪儿姑娘,我来这,当然是找你。

自从你和杨伯父离开京城,我便无心读书,便想着来苏州看看,只是我爹怎么也不同意。

我坐立不安等了两个月,便偷偷跑出来。谁知运气竟如此之差,还没走到苏州府,就遇到强盗,把我身上所有金银都抢了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没了银子不说,还被路过的青莲军抓了壮丁,被编入青莲新军,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干活。

青莲新军解散后,我又得罪了一个地痞,他逼着我讨粥喂他的猪……”

见陈慕容的精神几乎呈崩溃状态,杨溪忙安慰几句,又看着他躺下休息,才吩咐丫鬟好好照顾,自己悄悄退了出来。

出了门,便见杨真安静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碗茶,不知在想什么。

“爹!”

“陈公子醒了?”

“嗯,他醒之后,因为太过劳累,又睡着了。”

杨真沉默半天,才慢悠悠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溪笑的有些苦涩,“女儿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杨真紧紧盯着自己女儿的眼睛:“是吗?”

“爹,我不知道,我……”杨溪苦恼的摇着头,“能不能让我自己静静?”

杨真道:“也好,不管你怎么选择,爹都支持你……不过,爹提醒你一句,舆论道德的约束,世人的风言风语固然重要,但和你内心的快乐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见老爹一脸大学问家的派头,杨溪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好气的翻个白眼:“爹,你有话就不能直说吗?如此拐弯抹角,意有所指,含沙射影,闪烁其词,可不是你一品大学士的风格。”

杨真忽然笑了:“溪儿,不得不说,你刚才的语调,和某个人很像!”

“爹——”

******

当郑潮带着周强来到苏州府时,一眼便看见城门前围满了人,时不时的还能听到猪的大叫之声。

他问周强:“这些人干什么呢?”

周强跟身后两个貔貅营亲兵使个眼色,两人立刻朝人群方向探去。

这些亲兵现在隶属貔貅营亲兵卫,队长便是周强。

这位一连连长在郑潮组建亲兵卫的第一时间,就哭着喊着要辞去连长职务保护郑潮,理由是自己能力浅薄,无法胜任。

郑潮无奈,便把对方提拔为亲兵队长,而原本的队长人选江林自动降为副队长,被郑潮留在土囚村保护豆鱼。

没办法,他现在算是彻底得罪了青莲会,对方拿他没办法,不代表拿他的亲人也没办法。

很快,一个亲兵回来报告:“大人,是一个叫牛十三的人,据说他得罪了一个姓陈的公子,对方将他和猪关在一起同吃同住好几天,然后扔在城墙边示众。”

郑潮不可置否道:“是吗?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报复,这位陈公子很嚣张嘛!”

亲兵犹豫道:“大人,这牛十三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东十街的老大,平日坏事做尽。苏州府的百姓提起他,无不是恨的牙根痒痒,所以这两人充其量也是狗咬狗一嘴毛。”

郑潮了然的点点头,然后道:“你去让人把这牛十三给放了。”

“大人,这个……”

“嗯?”

“是是,小人遵命!”

郑潮叹了口气:“不是我心好,而是苏州府大灾之后,爆发疫病的可能性极大,特别是猪马牛羊,必须重点监控。你去告诉那个牛……什么来着?”

“大人,是牛十三!”

“对,告诉他,放了他可以,但他以后必须给我老老实实做人,不然就请他到咱们素衣卫大牢度几年假!”

“属下明白。”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郑潮忽然对那两个亲兵道:“现在苏州府不仅要救灾,环境卫生和个人卫生同样重要。

你们两个回去,把上次在土囚村负责过这项工作的人调过来几个,让他们对苏州府的衙役进行培训。”

“是!”两亲兵眼前一亮,对于此事,他们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和充满恶趣味,说不定这次也能像上次铁锤大人刷臭蛋一样,直接刷昏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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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情敌之间的交锋

当郑潮来到苏州府衙门时,看到杨真正和一群身穿各色官府的人在热烈商量着什么。

“叔,忙呢?”郑潮笑着打招呼。

谁知杨真看到郑潮,脸色明显一滞。

郑潮疑惑道:“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花吗?”

杨真有些支吾:“我……”

旁边众官员见状,知道两人应该有私密话要说,纷纷提出告辞。

“是不是运的粮食出问题了?”这是郑潮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提到粮食,杨真语气立刻流畅起来:“粮食没问题,我准备前三天免费施粥,等情况稳定再以工代赈,有了乾海县的经验,相信这次问题会小很多。”

郑潮补充道:“我看苏州城的环境也不怎么好,这会助长疫病传播,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已掉了些有经验的人过来帮忙,相信他们能在这方面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就多谢贤侄了!”他犹豫一下,忽道:“贤侄,这些粮食算老夫借你的吧,等来年丰收了,必定如数还你。”

郑潮一愣,他没想到杨真会这么说,这批粮食的来路大家都知道,基本和白得差不多。

杨真虽不如海青平那样刚正不阿,但凭借他的性子,也是要将这些东西义务还之于于民的。

“杨叔,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杨真尴尬一笑,好像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郑潮刚要仔细问问,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现在排队领粥的人依旧较多,我建议在西祀胡同和九大街再加两个施粥点……”

扭过头,郑潮果然见杨溪脚步轻盈的走过来。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以前千金小姐的柔弱姿态不自觉的淡了三分。

“杨姑娘,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不少,恭喜恭喜!”他不自觉的开起了玩笑。

杨溪没好气的看了郑潮一眼:“郑大人,您老人家不在貔貅营躲着,跑这瞎晃悠什么?不怕青莲会的人报复?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这些人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

郑潮一滞,他发现杨溪不仅气质变了,连说话方式也和以往大为不同。

“溪姑娘,请问这位是?”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郑潮只见一个面色俊朗的年轻人施施然走了进来,他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配合洁白的儒士长衫,一般人见了忍不住便自行惭秽。

不过这对郑潮的用处不大,嘿嘿,长得再帅有什么用?因为不管你长多帅,也不可能有我帅!

“是啊,小溪溪,这位是?”郑潮同样来者不善。

杨溪看着表面笑嘻嘻,暗自却绵里藏针的两人,只好道:“这位是郑潮,素衣卫黑衣使,貔貅营的大首领。”

说着又对郑潮道:“这是陈慕容陈公子,来自京城。”

陈慕容道:“哦,原来阁下就是打败了方锦山青莲军的貔貅营之主,本公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

陈慕容顿了顿又道:“可能郑大人不知道,其实在下还有一个身份,我是杨溪的未婚夫!”

郑潮笑容立刻一滞,杨溪有未婚夫的事他隐约听过,本来也没在意,不成想对方竟千里迢迢寻了过来。

怪不得自己一见杨真,对方表情会那么古怪,还坚决不要自己赠送的粮食,看来是心有愧疚啊!

不过下一刻他就恢复正常:“原来你就是溪溪常提及的陈公子,失敬失敬。”

陈慕容一愣:“溪姑娘经常提起我?”

不止是他,包括杨真和杨溪都一脸惊愕的看着郑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郑潮点点头:“当然,既然你和杨家还有这层关系,就是自己人了。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也有另外一个身份……我和你的准岳父大人是结义兄弟!”

陈慕容呆住,他见郑潮口花花的调戏杨溪,下意识以为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因此才像打了鸡血一样,试图将对方的“不轨企图”扼杀在萌芽中。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要知道,郑潮口中的“溪溪”虽听起来轻浮,可若是长辈对晚辈,也不是不能理解为慈爱……

只是下一刻,又听郑潮道:“平时溪溪见了我都会行礼,我也不让你磕头了,叫声叔听听!”

陈慕容:“……”

杨真、杨溪:“……”

“愣着干什么?叫啊,难道你不想娶我的乖侄女过门?”

“我……”陈慕容下意识朝杨溪看去,却见她看郑潮的眼神,竟是晚辈看长辈的敬仰……总之在他看来,那就是敬仰!

所以,他十分为难,对方的要求实在……

呃……

如果叫吧,对方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不少,又非亲非故,不合适;可不叫吧,岂不是说自己根本没娶杨溪的诚意?

好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郑……郑叔好,侄儿慕容有礼了。”

郑潮忙不迭的点头:“真乖!”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叔叔为官清廉,身无长物,就把这个当见面礼送你了。”

陈慕容下意识的接过:“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

陈慕容好奇的打开:“大米!”

“没错,这东西放在平时虽不值钱,可对现在的苏州府来说,却价值千金,所以也不算寒酸了。”

陈慕容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此物若在前几天卖他,那绝对是个好东西,可他现在住在苏州衙门内,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虽然心中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说出来:“长者赐不敢辞,慕容多谢叔叔了。”

“好好!”郑潮本想摸摸胡须,谁知摸到的却是光洁如新的下巴,只好背着手道:“老夫心中甚慰,甚慰啊!”

杨真、杨溪:“……”

两人都没想到,这家伙装起大尾巴狼,还挺像!

几人又寒暄一会,每次郑潮都占据伦理上的制高点,对陈慕容一通作威作福,刚开始陈慕容还有些尴尬,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对郑潮一口一个叔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而杨真和杨溪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终于,郑潮站起身:“天色已然不早,军营里还有很多事等我处理,这就告辞了。”

陈慕容忙道:“那小侄送叔叔一程!”

“不用不用,又不是外人,这几天我都在苏州府,少不得要来走动。”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只剩下陈慕容羡慕的声音:“叔叔快人快语,不愧是保家卫国的军中豪杰。杨叔,溪姑娘,你们怎么了?”

杨真和杨溪同时摇头道:“我没事!”

******

郑潮从大门里出来,笑眯眯的脸色立刻黑下来。

周强忙贴过来:“大人可是看那姓陈的不爽?不然交给属下,保证他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郑潮看着周强,不悦道:“你想干啥?”

“当然是为大人分忧了。大人中意杨姑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大家伙早就把她当成貔貅营的女主人看待。那姓陈的算什么玩意,也想打杨姑娘的主意,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潮道:“什么众所周知?有些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周强呵呵一笑:“大人明鉴,体察上意,是做属下的基本素养,小的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注意的!”

“是吗???”

周强一愣:“大人,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你这个人很有前途,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啊!”

听到表扬,周强立刻表忠心道:“那这陈公子……”

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郑潮摇摇头:“算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杨溪的未婚夫,咱们不能做的太难看。而且陈家在京城势力极大,对方在这出事,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放心,我以前认识几个兄弟,他们的动作很干净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记住,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周强表忠心失败,郁闷道:“难道就任这家伙逍遥不成?”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大人不知,这陈公子就是将牛十三和猪丢到一块,然后丢到城门口示众的那个陈公子。”

郑潮脚步不住一顿:“你是说……真的?”

“如假包换,小人敢以脑袋担保!”

郑潮沉默,他之所以不愿用阴狠手段对付陈慕容,是因为陈慕容一直以来给他的都是彬彬有礼,甚至有些读书人的呆愚形象。

虽不是老好人,但郑潮有自己的行为底线:对付奸诈之人,要比对方更奸诈,对付凶残之人,要比对方更凶残,但对付一个心地善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再奸诈凶残,就太不厚道了。

可真如周强所说,这位陈公子恐怕也不简单。

君子有真君子和伪君子,真君子令人起敬,比如杨真,又比如海青平,可伪君子……郑潮认为将其变成岳不群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样,你立刻派人对陈慕容展开调查,还有京城陈家,我需要随时知道他的动向以及陈家的一切资料。”

“是!”

郑潮继续前行,只是脚步和来时相比,已多带了许多心思。

“郑大哥!”

这时,一个女声在他面前想起,郑潮抬起头,等看清来人后不禁一愣:“小溪溪?”

来人不是杨溪又是谁?

“郑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

和以往的热闹非凡不同,现在的苏州城,人迹稀少的地方比比皆是。

郑潮和杨溪走在一片断壁残垣之间,周强则带着貔貅营众亲兵远远跟在后面。

杨溪忽然开口:“我并不知他要来。”

说完,她看着郑潮,郑潮也愣愣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哦,你是指陈贤侄?别说你不知道他要来,我都不知道他要来!”

“噗呲……”杨溪再也忍不住,立刻笑出声来。

不过,很快她又忍住:“我找你来,是想给你说一声,希望你不要为难陈公子。”

“为难他?为什么这么说?”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现在手中掌握了苏州府所有的武装力量,想对付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郑潮看着杨溪,笑了:“放心,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就算竞争,也是在公正的基础上公平竞争,耍阴招是卑鄙小人才会干的事。”

“这样我就放心了。”杨溪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不对,“什么竞争?你不要信口雌黄。”

郑潮道:“当然是针对你的竞争了,那位陈公子虽是你的未婚夫,可咱俩还发生过实质性关系呢,你可不能不认!”

“你……胡说!”杨真娇嗔,随即又似笑非笑,“如果我没猜错,你已失去追求我的基本资格了吧?”

“什么?”

“你不是我爹的结义兄弟吗?按辈分我应该叫你叔叔,如果叔叔和侄女有点什么,从伦理上岂不成了……”

见郑潮一脸懵逼的样子,杨溪笑嘻嘻的离开了。

周强等人见状才慢慢围过来:“大人,杨姑娘都说什么了?”

郑潮道:“她担心我用恶毒的招数对付陈公子,特意来提醒一声。”

“这……”周强立刻苦起脸,好半天才道:“大人,您节哀!”

“你什么意思?”

周强本不想说,可架不住郑潮犀利的目光:“大人您别生气,杨姑娘维护那个小白脸,是她没眼光……”

“谁说杨溪维护陈公子了?”

“不是吗?那她为什么给对方求情?”

见周强一脸不解的样子,郑潮忍不住敲他脑袋一下:“笨,杨溪来找我,说明她没把我当外人,如果对方真的在意陈公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而是充满惊慌和无措。”

“啊?”周强沉默半天,最后还是垂头丧气道:“大人,你说的我还是听不懂,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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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从明天开始,衙门将停止施粥,咱们再想填饱肚子,需要干活才行。”

“干活我倒不怕,可最近这段日子实在饿的狠了,全身都没力气,怕是干不了。”

“是啊,你说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先有青莲新军肆虐,后有府尹大人盘剥,这日子没法过了。”

“切,盘剥点力气算什么,告诉你们一个更恐怖的事。”

“什么事?”

“快说来我听听!”

“今天上午,咱们府尹大人联合素衣卫,强制要求所有在苏州府生活的百姓每天至少洗一次澡!”

“洗澡?这管的也太宽了吧,老子就是不洗,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是吗?若你知道那些没洗澡的家伙,最终是个什么下场就不会这么说了。”

“下场?道听途说的吧兄弟,哥不信!”

“途说?你是没看到,那些军爷对付不洗澡的人,都用带长尖刺的毛刷,狠刷你身上的泥,直到干干净净,然后用浓盐水一遍又一遍的冲洗……”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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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陈家历史

苏州府不愧是大城繁华之地!

虽然被天灾和青莲会重复肆虐,但在杨真入驻后不过三五天,就恢复了几分兴荣和生机。

富贵楼号称苏州府第一名楼,也是第一高楼,在这里,你能观察欣赏整个苏州城。

当然,能现在坐在这里喝茶赏景的,都非富即贵。

郑潮端起周强给他倒的一杯生普洱,望着楼下不远处一群架着铁锅,拿着微型竹制狼牙棒,凶神恶煞巡逻的貔貅营士兵,满意的点点头。

他有理由满意,经过三天的治理,苏州城蹲在城墙下浑身长满虱子的灾民已经不见。

虽然这些人依旧面黄肌瘦,衣服依旧有破洞,可大家无不穿戴的整整齐齐,破洞也用布片缝合起来,走起路来不自觉带着三分昂扬的精气神。

街道更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没办法,貔貅营那帮牲口太不是人了,第一天他们还只抓身上有虱子的人,第二天花样立刻变了。

脖子上有灰,不干净,搓澡!

发型乱糟糟,不干净,搓澡!

衣服有破洞,不干净,搓澡!

随地大小便,不干净,搓澡!

走路姿势萎靡,不干净,搓澡!

所有人都快疯了,前三项就算了,哥忍,但随地大小便和身体不干净有什么关系?

当然,随地大小便勉强也算是一种对不文明行为的惩罚,可走路姿势萎靡又是什么鬼?

所有苏州人都认为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貔貅营牲口们变态的心里发泄和相互攀比,你没听他们平时聊天的内容吗?

“兄弟,你今天刷昏几个?”

“十九个!”

“才十九个?是不是偷懒了?”

“切,老子忙了一天好不好,对了,你刷晕几个?”

“五十三个。”

“靠,这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虽然大人对身体卫生标准有严格的规定,但还是有不少违规的人,只是这些家伙一般是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办事。

所以你只需打扮成平民百姓,见到人多的地方就偷偷摸过去,一准一逮一个准!”

“兄弟牛逼,向你学习!”

“说两句空话有什么用,晚上请客!”

“没问题……”

听到此话,郑潮不禁为苏州府的百姓默哀三炷香。

他呡了口茶水:“其实苏州城百姓的素质比乾海县的人高多了,当初在土囚村,达到现在的效果可用了足足十天时间。”

周强笑道:“主要是大家业务已经熟练,现在搞服务又不是无偿的,兄弟们赚钱心切,干劲比以前更足!”

郑潮将新的搓澡计划进行了改革,以前大家给灾民洗澡,主要是恶趣味居多,现在不同了,去澡堂搓澡都要钱,我们堂堂貔貅营士兵,拯救了苏州的英雄,能白给你服务?

所以,凡是被拉住搓澡之人,必须支付八钱银子作为搓澡费!

什么?你说没钱?

没问题,貔貅营有自己的水泥窑、建筑队、运输队,急需大量人手,完全可以干活抵债,直到还清为止。

啥?你还有不同意见?没关系,直接以破坏公共卫生罪抓起来,抓到你认错为止!

郑潮:“我知道,这些百姓虽看着老实,其实心里一定在骂我!”

“怎么会,大人也是为他们好,他们一定能明白的!”

“咦?你拍马屁的功夫有长进啊?不过没关系,我行事向来无愧于心,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如果我怕挨骂,就不会坐在这了。”

“是是,还是大人深明大义。”

郑潮不想再提这个话题:“那位陈慕容公子的事打探的怎样了?”

周强听郑潮提到这个,忍不住精神一震:“属下正想向您汇报呢,已经都打探清楚了。

陈慕容出身京城陈家,陈家和杨家一样,都是京城少有的大族,特别是陈慕容的父亲,当年和杨大人是同榜进士,唯一的区别,杨真杨大人是状元及第,他是二甲第一。”

郑潮一愣:“二甲第一???”

心里也有些佩服,二甲第一就是殿试第四,这可是全国第四啊!

第四虽没有第一璀璨,可别忘了,这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相当于将现在从近三年高考考生选出的四强。

网上经常拿什么什么省的高考状元炒作,显出此考生很牛逼的样子,可全国有23个省,5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2个特别行政区,加上文理分科,一年光状元就68个,三年共204个。

而科举考试进士的录取人数差不多是三四百人,不算地域差的话,也要做到全省前二才有问鼎进士的资格。

至于殿试前四,呵呵……除了天才中的天才,想都不要想。

周强道:“陈慕容的父亲不仅学富五车,仕途也同样顺畅,他虽是二甲第一,但只用了十年,就成了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和户部尚书谁大?”郑潮这么问,是因为杨真曾经是户部尚书。

“当然是尚书大,尚书是六部之首,侍郎的工作是辅助尚书管理六部。”

郑潮立刻露出不屑之色:“切,我当什么呢,他和杨叔是同学,水平也差不多,但杨叔很久以前就是尚书了,他一个侍郎好意思吗?要我干脆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好了!”

周强:“……”

“大人,杨大人属于科考三甲,和二甲第一的晋升路线是不一样的。

而且杨大人立过大功,他改进了小麦的种植之法,救活了大华北方六省的百姓,功在社稷,朝中超过九成的大臣联保直接将他破格提拔了上去。”

郑潮摇摇头,他对朝中官员及权利斗争没多少理解,又转移话题道:“那陈慕容呢?他怎么样?”

说起陈慕容,周强忽然有些兴奋:“大人,说起这位陈公子,他可是京师闻名的大才子,和他父亲被人并称为二陈。前段时间他参加北直隶的乡试,您猜他考了第几?”

“第一?”

“咳咳……”周强无奈道,“大人高看他了,他是第二。”

“才第二啊!”郑潮摇摇头,如果只是省考第二的话,那能不能中进士还很悬。

周强知道郑潮对科举制度不甚了解:“大人,北直隶向来是大华的文治昌盛之地,仅次于南直隶,所以这个第二,就算在会试和殿试中进不了前三,拿前十也是板上钉钉。”

“前十?那就是说十拿九稳了?”

“对,就是十拿九稳!”

郑潮眼睛忽然一瞪:“既然陈公子如此优秀,你说起他为什么如此兴奋?”

周强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文人,特别是有才的文人,多以风流潇洒自居……”

“嗯???”

“这位陈公子,除了舞文弄墨,最大的爱好就是到青楼欣赏歌舞。”

郑潮:“你是说这家伙喜欢狎妓?”

“没错,属下通过素衣卫飞鸽传书得到消息,这家伙是京城四大名楼的常客,不止一次为了选花魁一掷千金,最关键的是这些杨姑娘根本不知道。”

郑潮眼皮忍不住一跳,对杨溪的性格,他是有些了解的,对方性格虽然温婉,却有自己的骄傲,最讨厌的就是风流才子。

自己和杨溪关系一直都不错,就算他变相拒绝杨真的指婚,杨溪也只是生气,而没有丝毫厌恶。

后来自己和豆鱼发生关系,杨溪的态度立刻发生180°大转弯,虽然她没明说,可郑潮还是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疏远。

虽然不知为什么对方主动和自己缓和了关系,但郑潮知道,这和自己与豆鱼之间无关。

郑潮对杨溪的态度一直犹豫不决,两人相识相知,在海上共患难,关系早已不同,如果不是与豆鱼有了关系,或许两人应该走的更近了吧!

可是……

虽然对古人来说三妻四妾是正常现象,但作为现代人,他还是难以接受在一个女人有了自己孩子的前提下,再去和另一个女人走的极近,这不成渣男了吗?

所以,在见到陈慕容时,郑潮甚至想过放弃,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自己已配不上杨溪。

他万万没想到姓陈的竟如此无耻,自己最多因男性荷尔蒙过度分泌没控制住,可这货却主动找能分泌荷尔蒙的地方风流快活,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

因此,就算杨溪不嫁给自己,也不能嫁给陈慕容这样的家伙!

他拉过周强:“我问你,知道苏州府哪里有妓馆吗?”

“大人,那叫青楼!”

“不管啥,有没有?”

“当然有,而且有好几家呢,大人您想问哪家?”

“自然是最大的一家!”

周强立刻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不瞒大人,苏州府最大的那家叫潇湘苑,里面姑娘的名气之大,整个江南都知道。”

说着,他鬼鬼祟祟道:“大人,听说潇湘苑最近来个叫夜芙蓉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勾魂夺魄……大人若有意,属下立刻安排,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郑潮一脚踹这货屁股上:“滚,老子光明正大,谁说要去这地方了?”

“那大人……”

“当然是带那位陈贤侄去!”

周强立刻竖起大拇指:“大人,高啊!”

“这样,你再去打探,这个……夜芙蓉是吧,务必确认她勾引男人的能力,若只是炒作出来的,就物色其他人,必须保证把我们陈贤侄的魂给勾住了。”

“大人放心!”

******

陈慕容这些天一直跟在杨溪身边。

只是慢慢的,他从刚开始的顺从,变得开始有意见,然后是烦躁,现在则很不满。

倒不是他对杨溪有了厌恶,而是杨溪这些天只做一件事,给灾民分发粮食。

将粮食发到灾民手中,得到对方的千恩万谢,这让陈慕容一开始非常有成就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从早到晚不间断的重复,饶是他意志坚强,也难免无聊。

要知道,自从三个月前乡试他拿到第二后,便被誉为京城四大才子之首,每日吟诗作对,纵情声乐,快活的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他甚至有些后悔私自跑过来了。

忽然,杨溪转过头:“陈公子,明天发粮食,你别跟着我了。”

陈慕容忙道:“难道溪姑娘嫌弃在下?”

杨溪摇摇头:“当然不是,陈公子是京城人士,应该没来过江南吧?都说江南风景如画,公子有时间不妨四处看看。

你乡试虽然成绩不错,可能参加会试的,哪一个不是天才杰出之士?多走多看,或许能让你在学问上更进一步。”

陈慕容沉默,以他现在的成绩,在会试中金榜题名问题不大,可想要进入三甲难度却不小,或许趁现在游历一番,能让他突破自身瓶颈也说不一定。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无法和杨溪朝夕相处了。

若是以前也没什么,可他来苏州后,明显感觉对方对他的态度已有所不同,居安思危下,他可不想掉以轻心。

这时,一个苏州府衙役跑步过来:“陈公子,有人送了封请帖给您。”

陈慕容一愣:“给我的?”

“送帖子的人是这么说的!”

“你可知他是何人?”

“这……对方说公子打开一看便知。”

陈慕容这才仔细打量手中的请帖,这张请帖通体呈特殊的紫色,紫代表富贵,也就是说,送帖的人身份一定不低。

慢慢打开,便看到上面用金色字迹写道:

慕容贤侄亲启:

贤侄初来苏州,吾本应尽地主之谊,可惜公务繁忙,直至今晚方有闲暇,若贤侄不弃,请于富贵楼一晤!

——世俗之人,郑潮

等陈慕容抬起头,便见杨溪站在前方不远处,一副避讳的样子,便开口道:“对方约我前去会晤……”

见他要将帖子递给自己,杨溪打断:“既是朋友相邀,公子自己做主便是,不用让我看的。”

“郑潮大人可不是我的朋友,他邀请我,估计是看杨伯父的面子。”

“郑潮?”杨溪一愣,这才伸手接过。若是别人,她绝不会看上半眼,可郑潮不同,她也好奇这货想干什么。

陈慕容问道:“你说我该不该去?”

杨溪想了想道:“公子自己做主便是,我一个小女子可不便参与。”

她的疑惑只是一瞬,便放下心来,既然郑潮明目张胆公开相邀,就应该不会打歪主意,所以她也不担心陈慕容的安全。

“这……”陈慕容犹豫了,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想去的,可现在寄人篱下,还应该以杨溪的意见为主。

“公子若有精力,去看看也好,郑潮现在全权负责苏州府素衣卫,和他搞好关系,对你的将来必定有好处。”

陈慕容刚想说什么,杨溪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他无奈跺跺脚,内心挣扎半天,依旧不知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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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潇湘苑作诗

富贵楼!

郑潮和周强对面而坐。

郑潮笑道:“你说他会不会来?”

周强摇摇头:“大人问我?我可不知道!”

“我猜他会,要不咱俩……打个赌?”

周强刚要说话,忽然一指楼下:“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不用赌了!”

陈慕容看着富贵楼的大门,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见郑潮已经迎了出来。

“陈某不才,让郑叔久等了!”陈慕容依旧如上次那般彬彬有礼。

“不久不久,我也是刚到而已,对了贤侄,一会咱们去的地方,你可不能再称我为叔了,不然……呵呵……”

陈慕容一愣,首先是郑潮奇怪的话,然后是他手指的方向,那并不是富贵楼,而是东边的大路。

“这……”陈慕容疑惑,“咱们不是来这里吗?”

“贤侄这是看不起郑某了,像你这样的贵客,来这种地方岂不显得我小家子气?走走走,上车!”

陈慕容这才发现路边还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带着疑惑,陈慕容上了车,郑潮也跟着坐了上去。

又是一番客套,马车终于停下来。

二人下车后,入眼是一个朱漆大门,因为夜色缘故看不清里面的建筑,不过应该不会差,苏州园林可是闻名天下的。

“苏公子请!”郑潮一伸手,直接变了称呼。

陈慕容疑惑的推开门,只见两排红色的灯笼发出米黄色的光,映照着脚下的石板路,虽看似平常,可不知为什么,竟给人一种莫名的暧昧气息。

两人走了百十步,又看到一道大门,这次推门的是郑潮,陈慕容眼前忽然一亮。

这是一个大院子,里面松树、柏树、桂树……林林总总竟不下百种,这些树上挂满了灯笼,映衬的四周几近白昼。

不时有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穿梭其间,而每个妙龄女子旁边,都站着一个男子。

这些男子要么一身贵气,要么一身儒衫,不管气质还是修养,都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能比的。

陈慕容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郑叔……哦,郑公子,这……不好吧?”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陈公子可是嫌弃这里不好?那我就没办法了,此地叫潇湘苑,是整个苏州府虽好的娱乐之地。”

陈慕容忙道:“不是这个,我一介书生,虽有点成就,可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

其实他想说的是,此地乃杨真的地盘,自己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杨真的眼皮子底下。作为杨家的准女婿,却在未来岳父面前公然狎妓,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我当然知道学业的重要性。但你有所不知,潇湘苑虽是一个声乐场所,却汇集了整个南直隶的才子佳人,大家来此吟诗作对,谈天写文,每次科考都会有学子及第,解状元知道吗?”

“可是我大华第一才子谢晋?”

“没错,就是他,谢晋当年参加会试前,在这和苑里的才女们交流了半个月,竟然打破了自身瓶颈,成就一代文豪……”

“才女?”陈慕容听出郑潮语气的深意。

郑潮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潇湘苑的姑娘们个个都是文学大家,她们写出来的诗词文章,比那些中会试的男儿也不逞多让。”

“这……不可能吧?”

两人说着,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过来:“郑公子来了,还有这位公子,臣妾柳霏霏,这厢有礼了!”

陈慕容看到女子容貌,忍不住震惊了一下,他对青楼场所非常熟悉,一般主动和自己搭话的,多是青楼的妈妈,这些人虽也有些气质,可更多的是一种和金钱挂钩的庸俗。

但此女完全不同,她虽三十多岁,容颜却没有半点衰减之色,形态气质更像饱读诗书的才女。

作为才女,杨溪虽然气质同样出众,可她毕竟只是妙龄少女,和对方相比,总是少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霏霏姑娘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姓陈,是北直隶乡试的第二,将来金榜题名入朝为官,那是铁打的前程,你可要伺候好了。”

柳霏霏立刻道:“原来是京城的陈公子,作为知府大人的乘龙快婿,您能来潇湘苑,可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我……”陈慕容脸色微变,自己来这若低调点就算了,可对方一口便叫出自己的身份,无异将他架在火上烤。

郑潮嘿嘿一笑:“陈公子,你可别小瞧柳姑娘,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才女,你要让她和你谈论诗词之道没问题,但想干其他事,恐怕只有在梦中才能做到了。”

柳霏霏白了郑潮一眼:“郑公子说笑了。”

郑潮:“我可是实话实说。”

说着,他对陈慕容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来这的事会被杨大人听到,这里只会助长你的名气,对名誉没有任何损害。

怎么?不信?这样,柳姑娘,陈公子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你不妨作诗一首,给他助助兴!”

柳霏霏福了一礼:“如此小女子就献丑了。”

她沉吟片刻,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世间花。”

“这诗……”陈慕容倒吸一口冷气,以他的文采,自然能分辨出诗词的好坏。

柳霏霏的诗说的是一个家境贫寒,经自身努力后金榜题名,改变命运的读书人的故事。

虽和他的身世不怎么应景,但陈慕容前段时间身陷囹圄,实实切切体验了一把“昔日龌蹉”的艰辛,也算有了共鸣。

而且诗中“放荡思无涯”“看尽世间花”,既说明自己中第后的风光,也隐喻了自己在潇湘苑风流潇洒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心思之巧,功夫之深,加上现场作诗,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起码他自己就办不到。

看来此地果真如郑潮所说,是有名的文会之地了。

孰料郑潮脸色一变:“柳姑娘,话说你这诗可不怎么样啊!”

柳霏霏依旧笑吟吟的:“还请郑公子指教。”

陈慕容也看向郑潮,难道自己这位便宜叔叔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郑潮道:“陈公子来自京城陈家,那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礼仪之家,你这‘昔日龌龊’从何说起?”

“是小女子考虑不周了,请陈公子见谅!”

陈慕容正要解释,就听郑潮又道:“什么见谅?说的不好听点,你这是暗中讥讽陈家即将落魄,岂是一句见谅就能撇清的。

这样,罚你再作诗一首,要求四句中每一句都要充满喜庆,还必须和金榜题名有关。”

“这……”柳霏霏立刻面露难色。

陈慕容忙道:“不如还是算了吧,不知者不怪,柳大家的诗才,我可佩服的紧。”

“不行,必须作,不然明天我就带兵封了你的潇湘苑!”郑潮怒道。

“公子息怒,容小女子想一想,想想……有了,我这首诗叫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怎么样?”

陈慕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霏霏,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对方的机智和文采,别说自己,估计连大华第一才子谢晋都比不上。

两首诗,一首比一首脍炙人口,若说对方抄袭,那更不可能,陈慕容能考中乡试第二,凭的可是真本事。

他这些年刻苦读书,看过的孤本、单本不计其数,父亲更是把皇宫里藏书阁的书借过来给他读,所以这两首一听就是能流传千古的神作。

这样的诗若以前有的话,他不可能没听过。

“好一个‘他乡遇故知’,好一个‘金榜题名时’。柳大家之才,小生远远不如。”

陈慕容恃才傲物,若换成其他诗,就算柳霏霏诗才无双,也不会让她如此轻易低头。

但这诗却仿佛正是为陈慕容所写一般,“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指他身陷囹圄后巧遇杨溪摆脱困境,“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说他和杨溪成就好事,然后金榜题名,来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简直绝了!

如果郑潮知道他这样想,说不定会当场捶这货一顿,哥教柳霏霏此诗,意思是让你在这和里面的姑娘洞房花烛夜,然后传入杨溪耳中……

不过,若因这两首诗的祝福加成,真让陈慕容考个状元回来,那就弄巧成拙了,所以郑潮又道:“你这诗好是好,可万一考不上呢?”

“啊???”柳姑娘懵逼了,陈慕容同样也懵逼了?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有考不上什么事?

郑潮却不管两人怎么想,只是道:“你再来首考不上的。”

“这个……”柳姑娘是犹豫加为难。

郑潮道:“别管那么多,让你做你就做。”

“那……好吧!”

陈慕容刚要阻拦,就听柳霏霏轻声吟诵:“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声音凄婉,意境悲伤,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陈慕容:“……”

郑潮拍拍对方的肩膀:“陈公子,虽然我相信你一定能金榜题名,但自信让人骄傲,骄傲使人落后,落后当知耻而后勇……

所以这首诗就送给你,希望你以此为戒,时刻鞭笞自己,然后在会试大比中将对手打得满地找牙。”

陈慕容干笑:“如此多谢郑公子了。”

“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陈慕容:“……”

一阵迷之尴尬后,郑潮问:“陈公子,你觉得柳姑娘文采怎么样?”

陈慕容神色立刻肃然:“柳姑娘之才,我不如也。若参加科考,状元之位非其莫属。”

柳霏霏神色奇怪的看了郑潮一眼,不过她知道,有些话可不是她能说的。

郑潮哈哈一笑:“这下你该相信这里和你想的不一样了吧,走走,咱们去大厅看看,哪里现在汇集了大量才子,相信你一定能有收获。”

陈慕容点点头,本来他对这个地方还有很多疑惑,可听了妈妈柳霏霏的三首诗会,内心的浮躁立刻消失不见。

高手在民间,古人诚不欺我啊!

见陈慕容走在前面,郑潮拿出一锭银子递到柳霏霏手中:“干得不错!”

柳霏霏忙道:“妾身也没做什么,希望大人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

却是毫不客气的将银子收入怀中。

陈慕容并不知道,其实柳霏霏并不是潇湘苑的人,而是郑潮找的专门演戏给他看的托。

话说郑潮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可是对其进行了好几天的严格训练。

世人都以为人的语调可以改变,容貌可以改变,唯独气质千古不变,其实只是一种错觉,高明的演员可以演啥像啥,能被人一眼看穿,只能说明你演技不好。

柳霏霏忽道:“大人,您让小女子接待陈公子没问题,可苑里面的东西我可做不了主,万一漏了陷……”

郑潮摆摆手:“无妨,有些东,只是隔了一张纸,我让你出面,不是为了欺骗对方,而是给他找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是是,大人英明。”

郑潮不再和她说话,因为陈慕容已在门口等着自己。

两人同时走进苑内,郑潮发现这里和后世新人结婚时的宴席厅很像,中间一个圆形舞台,四周摆满放着水果坚果的桌椅,环境优雅又充满意境。

此刻这里已坐了二三十个全身儒衫的年轻人,大家相互寒暄着什么,时而激烈,时而兴奋,时而恼怒,见郑潮和陈慕容进来,只扫了一眼,就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虽然郑潮是素衣卫黑衣使,貔貅营之主,可和面前这些读书人根本没什么交集,大家不认识他很正常。

而陈慕容虽然名气不小,可也只是在京城,他来苏州府时日太短,平日又跟在杨溪身后,自然和这些人不熟。

郑潮也不在意,他和陈慕容找了个角落处坐下,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中。

陆续又有一些公子书生进来,大家纷纷找位置坐下,后来有人来的晚了,便主动站在后排。

没有为抢座位而张牙舞爪的富二代,因为就算你成功,也会显得嚣张跋扈。

读书人最忌讳的便是跋扈,起码在读书人之间,你不能这么做,不然就等着被孤立吧。

很快,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站了出来:“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坐在最前方一个谦谦公子道:“王妈妈,我们愿意等是我们的事,说这些废话干啥?你还是把芙蓉姑娘请出来吧。我们今天能来,为的全是芙蓉姑娘,可没时间和你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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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夜芙蓉

王妈妈闻言,也不生气:“冯公子,你想见芙蓉姑娘还得等一等。”

她说完后,便直直望着下方,准备打算应对可能的抱怨声音。

能来潇湘苑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平日只有苑里的姑娘等他们,哪有他们等姑娘的道理?能不被气的直接离开就不错了,最少也会抱怨几句。

谁知等了半天,台下竟然寂静无声,她不由的看向刚才说话的年轻公子:“冯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冯公子奇怪道:“说什么?”

“啊?”王妈妈也愣了,是啊,自己该让他说什么?

冯公子折扇打开,一脸不悦:“你不是让我们等吗,我们等着就是,啥也不用说。”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只有郑潮和陈慕容相互看了一眼,满脸惊讶。

郑潮还好些,这是他第一次来青楼这种地方,以为等人本是青楼的规矩,也不在意。但陈慕容就惊讶了,就算京城第一楼的头牌柳笙月也没这待遇啊!

不过很快他又释然,区区门外一个妈妈都有如此才华,想必这位芙蓉姑娘的文采一定惊为天人,若能得她指点几句,别说等一会,就算等上三天三夜,也没关系。

而所有人中,最尴尬的就是那个王妈妈了,她本来是硬着头皮上去的,谁知台下的客人耐心比她都足,这就很无奈了。

她只好强自笑道:“既然各位大爷愿意等,那就等好了,不过干等不时办法,姑娘们,出来给诸位大爷敬酒。”

话音一落,一群莺莺燕燕立刻鱼贯而出,头上明珠金钗,身上玉石翡翠,淡妆浓抹,花枝招展,当真是花比人更艳,人比花更娇,加上衣着暴露性感,哪怕花丛老手,也忍不住升起几分激动兴奋。

郑潮和陈慕容亦是如此,两个妙龄女子款款而来,先是福了一福,然后欢语谈笑,软糯笙歌,中间过程难免挨挨擦擦,透出无限暧昧。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郑潮哪经历过这种场景,难免心跳加快,想将其推开,但陈慕容就在对面,如此岂不露馅?所以只能强自忍住。

而陈慕容一看就是典型的花丛老手,他和陪自己的那个姑娘谈笑风生,不时逗的对方嘻嘻而笑,胸前神器在胳膊上频繁蹭动,很远都能闻到一股荷尔蒙的气息。

见郑潮呆愣愣的看着自己,陈慕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遂尴尬的松了手:“郑公子,姑娘们太热情了,真是……失礼失礼!”

郑潮忙笑道:“陈公子此言差矣,人不风流枉少年,来到这如果放不开,那咱们来这干什么?”

说着,动作也猛然加大几分,然后看着陈慕容:“没办法,姑娘们太热情……失礼失礼!”

陈慕容笑起来:“哈哈,郑公子之豪爽,在下佩服……失礼失礼!”

“嗯……失礼失礼!”

“失礼失礼!”

“……”

两人忽然仿佛较上了劲,一个比一个动作大,旁边两位姑娘都惊呆了,这可是在大厅,如此……是不是不太好?

不仅两位姑娘,其他邻桌的书生也注意到这边,个个侧目不已,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你们如此,哪是风流?妥妥的少年轻狂啊!

当然,也有佩服的,比如那位话多的冯公子,他端起一杯酒走到两人面前:“二位兄台,小生冯京有礼。”

郑潮道:“好说好说,冯公子请坐!”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冯京坐下,道,“二位如此豪放,实乃我辈之楷模,小生佩服不已,先干为敬!”

说着,一口将杯中酒灌入腹中,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帅!

郑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站起身,同样豪迈的喝了:“哪里哪里,咱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陈慕容也学郑潮的样子喝了一杯,三人互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冯京问两人:“不敢请教二位名号?”

郑潮心中一动,不怀好意的看了陈慕蓉一眼:“请教不敢当,我叫郑潮!”

冯京想了想,忽然露出震惊之色:“可是素衣卫黑衣使,貔貅营组建者,郑潮郑将军?”

郑潮拱拱手:“不敢当,正是区区在下。”

冯京闻言忙也站起身:“原来真是郑将军,将军率素衣卫救了整个苏州,实乃所有苏州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说着,他朗声对四周道:“各位,听我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貔貅营之主郑潮郑将军!”

郑潮没想到冯京的嘴巴竟如此之大,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听到冯京的话,愣了一下,纷纷端起酒杯过来寒暄,郑潮只好一一回应,一时间整个大厅乱成一片。

当然,也有不买账的,比如一桌的四个年轻人。

“金少,这区区一介武夫,还真嚣张啊!”

“是啊,现在打败青莲军有什么了不起?也不知早干什么去了,如果他刚开始就将所有反贼挡在苏州境外,金大人也不会……”

“好了,别说了,我父亲为国捐躯,是大华的英雄,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

“是是,金少说的是!”

四人中显然以那位金少为首,如果认识此人,不难看出对方就是前苏州知府金达之子,金岩。

金岩看似平静,但若自己观察,不难看出他身体不自禁的在微微颤抖,修长洁白的手指捏杯子捏的都青了。

好半天,场面才安静下来,郑潮站起身,恭敬的朝四周抱抱拳:“各位抬爱,在下可没什么本事,不过占了素衣卫身份的便利,才勉强做了点小事。

其实功劳最大的,还是貔貅营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你们要感谢,还是谢他们为好!”

“郑大人谦虚了!”

“是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有郑大人英明领导,貔貅营怎可能创出如此战绩。”

“我还是敬佩郑大人,要是我,打死也做不到这一步。”

“……”

又是一番客气,郑潮忽道:“我今天来只是附庸风雅,这样,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我身边这位苏公子,是京城吏部侍郎苏大人的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在前不久北直隶乡试中勇夺第二,对明年会试也雄心勃勃。

你们都是文人,以后多多交流,对大家都有好处!”

“原来是京城陈公子,失敬失敬!”

“公子仪表堂堂,器宇轩昂,不愧出自京城人杰地灵之处。”

“是啊,以后大家去京赶考,还要多多仰仗陈公子照拂。”

“……”

郑潮没想到,这些人一听陈慕容,热情程度比对自己更高。

也难怪,自己再厉害,只是一支武装的首领而已,而陈慕容的父亲是吏部侍郎,专管官员的,就算大家以后中了进士,也得仰仗人家鼻息。

陈慕容没想到郑潮会介绍自己,但能得大家如此热情对待,心里还是十分兴奋:“各位谬赞,在下能中乡试,主要还是运气居多,运气居多!”

“陈公子太客气了,以你的学识,别说中进士,就是进入三甲,状元及第,也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是啊,明年春闱陈公子骑马游京,我们若能跟在身后风光一番,就知足了。”

“……”

又是一番马屁如潮,金岩这桌的气氛更沉默了。

“哼,有些人就是不知所谓!”

“是啊,他姓陈的不就是北直隶第二吗?这样的成绩在南直隶能进入前十就不错了。”

“没错,金公子,你可是南直隶的解元,论文采,甩他几条街半点问题都没有,也不见这些人如此吹捧!”

“哎,谁叫人家父亲是吏部侍郎呢,就算咱们文采通天,命运也在人家手中握着,天道不公啊!”

“……”

大厅内,随着郑潮二人身份暴露,每个人都表露出不同的心情,谦虚、佩服、敬仰、阿谀、不屑、嫉妒等等,酸甜苦辣,形态万千。

“叮咚,叮咚……”

忽然,一声琴音响起,如叮咚瀑泉,飞溅湍流,又如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本来正因陈慕容身份而浮躁无比的众人,心中忽然一静,灵魂仿佛受到最彻底的洗涤。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静静聆听。

琴声渐响,只刹那间,便见青山更青,绿水更绿,鸟语如歌,花香四溢。

仿佛嫉妒如此美景,蔚蓝的天空忽然响起一片惊雷,紧接着是绵绵细雨,细雨越来越大,转而暴雨倾盆,鸟语花香同样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燥热的蝉鸣。

慢慢的,天气由热转凉,各色果树硕果累累,迷人的香气传入鼻孔,象征着一年最大的丰收和喜悦。

秋去冬来,大自然一切绿意消失不见,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在天空纷纷扬扬。

阵阵冷意从诸人心头生起,大家情不自禁的打个哆嗦,聆听入神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心在何方。

琴声停止,好半天,诸人才回过神,大厅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郑潮只见舞台中央坐着一个少女,穿着一身以白为底色的绫罗锦服,上面锈满荷花荷叶,荷花鲜红,荷叶青绿,加上婀娜多姿的身段,仿佛为夏日池塘无尽莲叶中平添几分婉约柔媚。

其脸上还蒙有一层白色纱巾,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地方均看不清晰。可单看这双眼睛,就让郑潮心头猛然一跳。

因为他想起一个成语:媚眼如丝!

是的,这是一双媚儿眼,不需要刻意,在半开半闭间,就给人一种欲罢不能的销魂滋味。

这让郑潮想起后世一部叫《新白娘子传奇》的电视剧,里面扮演白娘子的演员就是一双媚儿眼,可白娘子的眼睛和眼前女子比,在媚之一字上依旧差了三分,这是一种让人近乎沉沦的魅惑。

忽然,魅惑女子站起身,轻轻朝四周施了一礼:“小女夜芙蓉,给诸位公子见礼,让诸位久等,小女子十分抱歉。”

“哪里哪里,别说等一会,就算等上一夜,只要能见芙蓉姑娘一眼,也是物超所值。”

最先开口的依然是冯京,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芙蓉姑娘天生丽质,我等凡夫俗子能听你说两句话,听一曲琴,已是最大的奢望。”

“……”

见其他人都在努力寒暄,郑潮忙拍拍陈慕容的肩膀,对他使个眼色,意思是:哥,别发呆啊,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和芙蓉姑娘说两句,否则岂不是白来一场?

他这么做可是有自己的目的。

这位芙蓉姑娘不管声音还是气质,都有一种莫大魔力,仿佛能挑起人心底最大的欲望,让其欲罢不能。

不信?看看在场的各位书生,他们每日守在这里,拿出最谦卑的态度,只为见佳人一面,就可见一斑。

这可是个好机会!

郑潮的目的很简单,陈慕容自从被杨溪认出来后,每天都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对方,简直过分!

所以若利用的好,眼前的陈慕容很可能也会步这些书生的后尘,那就不用担心他天天在杨溪身后转了。

只是陈慕容自看到夜芙蓉后,就一直呆愣愣的,没有其他读书人的灵醒,让郑潮以为这家伙对对方不感兴趣。

不过郑潮显然多心了,陈慕容早被对方的美貌婀娜惊呆住,刚才一动不动,只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听到郑潮的话,他忙站起身:“芙……蓉姑娘,在下陈……陈慕容,有……有礼了。”

可能是太过激动,陈慕容声音并不怎么流畅,和其他人的熟练热情相比,简直逊色到了极致。

陈慕容的脸也红了,心中更是暗暗懊恼,枉自己号称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才子,表现竟如此的逊。

谁知夜芙蓉听完他的话,忽然笑了:“真的?芙蓉早在京师就听过陈公子之名,心里仰慕得紧,没想到今日能得一见,实在是荣幸之至!”

“嘶~”

她话一出口,下面立刻传来一股倒吸冷气的声音,芙蓉姑娘竟仰慕陈公子,这怎么可能?

陈慕容也呆住了,他结结巴巴道:“芙蓉……姑娘谬赞,能得姑娘青睐,才是在下三生有幸。”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夜芙蓉忽然看向一旁的郑潮:“想必这位就是郑潮郑大人吧?”

“啊???”

郑潮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芙蓉姑娘正和陈慕容说的好好的,话题竟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们勾勾搭搭就行了,和我没什么关系啊!

于是他下意识的说道:“不是我。”

众人:“???”

夜芙蓉:“???”

郑潮很快回过神,不由也为自己说错话而尴尬:“哦,我就是郑潮,不过你不用理我的,时间宝贵,还是和陈公……哦,和大家多说几句吧!”

众人:“???”

夜芙蓉一呆,好半天才强笑道:“郑大人说笑了。”

郑潮严肃的板起脸:“不,我是认真的,你们继续说吧!”

说着,便低下头继续喝酒吃菜,好像在场之人都是空气。

众人:“……”

夜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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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跳舞和作诗

夜芙蓉看着吃的正香的郑潮,眼角忍不住一跳,这个劫走粮食的郑大人果然不一般啊!

没错,夜芙蓉就是青莲会青莲圣女月芙蓉!

月芙蓉是她的本名,当她隐藏身份时,喜欢以夜芙蓉自居,在她看来,夜字反而更适合自己:隐藏于暗处,给敌人致命一击。

自从郑潮破坏她的计划,并生擒老九,她就对对方印象深刻,那可是她第一次失手。

后来方锦山的失利以及粮食被劫,甚至伤到了青莲会的筋骨,因此哪怕明知苏州府危险重重,她也必须冒险来一趟。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只是月芙蓉万万没想到,一向无往不利的容貌今天第一次受了挫折。

可这很不应该啊?

据她调查,郑潮对女色好像没有多少抗拒性,豆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难道是自己带了面罩的缘故?

嗯,一定是这样!

“既如此,就恕芙蓉失礼了。”

郑潮随意的摆摆手,以示自己知道。

夜芙蓉漂亮吗?当然,她非常漂亮,可以说郑潮穿越前和穿越后,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出云公主也很美,但对方的美是一种上位者的雍容华贵。

杨溪同样漂亮,不过她的漂亮带着浓浓书卷气息的优雅。

而月芙蓉是一种媚惑,那种能挑起男子无限荷尔蒙的无限媚惑。

其实三者之间,从美学上讲并不能单纯的说孰优孰略,但作为男人,对美的评价总和传宗接代有关,所以潜意识里,月芙蓉自然是最美的。

可这和郑潮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特别是遍阅各种岛国*****之后,免疫力绝对超强:

你长得再好看,毕竟依着得体,不管视觉凝聚力还是听觉冲击力,和岛国的各位老师根本没有可比性。

更关键的,是他心里还记挂着杨溪,让陈慕容被对方勾搭的茶饭不思才是他的目的,自己再搀和,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郑潮无所谓的样子,月芙蓉心里再次跳了两下,不过她依旧不动声色。

忽然,她眉毛一挑,心里有了主意:“各位公子,芙蓉来苏州府数日,对此地的人杰地灵深有感触,便想趁夜色游湖泛舟,只是对此地不甚熟悉,便想劳烦一位公子相陪,不知哪位愿意费些时间?”

轰——

听完月芙蓉的话,大厅瞬间热闹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满脸不敢相信。

单约一人游湖泛舟说的含蓄,可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意思,定是芙蓉姑娘春心萌动,想找一位入幕之宾啊!

大家每日来此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见对方一面,并找机会俘获这位极品尤物的芳心吗?可惜对方一直只是弹弹琴、说说话、没有机会。

于是眨眼间便有人道:“芙蓉姑娘,在下从小在苏州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熟悉,不管姑娘想去哪,在下都能奉陪到底。”

“芙蓉姑娘,还是小生来吧,小生家就在太湖边上,那里的景色是整个苏州最美的。”

“切,谁说芙蓉姑娘就非得去太湖?金鸡湖,阳澄湖,后塘湖,春申湖,青剑湖,下淹湖……景色又有哪一个差了?芙蓉姑娘还是跟着我吧,我这个人什么优点没有,就是水性超好,咱们不仅能游湖,还能在湖里游……”

“你水性好?就跟谁不会水似得……”

“就是……本公子还号称浪里黑条呢!”

一时间群情嚷嚷,那叫一个热切激烈。

白色纱巾下,月芙蓉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各位公子有心了,只是妾身只有一叶扁舟,实在坐不了这许多人。”

“那怎么办?”

“是啊!”

“要不我去?你们好生歇歇,以后有机会再轮到你们?”

“凭什么?”

“行了,大家还是听听芙蓉姑娘怎么说吧?”

“有道理!”

见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月芙蓉淡笑道:“不如这样,各位公子均是诗才无双之人,不如大家作诗一首,由小女子点评一番,选出最符合小女子心意者,如何?”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人家芙蓉姑娘哪里是想找人陪自己游湖?分明是要选一个诗才无双的佳公子吟诗作对!

还是冯京先开口:“做诗好说,请芙蓉姑娘出题吧!”

其他人也纷纷示意,对于作诗,在场所有人都是个中老手,自认不属于人。

月芙蓉点点头:“如此,小女子就献丑了。”

说着,她站起身,原本静立的身影忽然动了,莲步轻移,一个曼妙的舞姿迎风摇摆,竟直接跳起舞来。

洁白如玉的双足交错之间,众人只觉眼前景色如画,美人如诗,若娑婆世界,唯步步生莲。

所有人直接呆住,他们只知月芙蓉琴技无双,却没想到她的舞技也如此出众。

就连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陈慕容的郑潮也把注意力集中了过来,说实话,郑潮对舞蹈一直不怎么感冒,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欣赏这种艺术。

可眼前的舞却又不同,月芙蓉刚开始跟人的感觉只是肢体来回跃动。

但慢慢的,随着她舞步加快,舞台上竟慢慢出现层层重影,白色衣衫飞舞,上面绣的青叶红莲仿佛活过来一般,一变二、二变四、四変八,八变十六,刹那间便有十片百片、千朵万朵,在舞台中央竞相绽放。

“这……”

郑潮从来没有想到,人跳舞竟能跳出如此境界,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欣赏如此奇景,这是一种昂扬向上的激情!

不知什么时候,舞步停止,回过神来的众人纷纷叫好,郑潮也忍不住用力鼓掌,给予最大的肯定。

艺术是无止境的,真正的艺术,是让所有人都能看懂,而能达到这一步的,无不是行业的真正翘楚!

月芙蓉笑着回应道:“小女子献丑了,不如各位就以此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众人本想再对月芙蓉的舞技赞扬,听她如此说,忙静下心来整理思路。

郑潮看着陈慕容笑道:“陈公子诗才无双,怎不作首诗助助兴?”

陈慕容有些尴尬:“郑公子说笑了,我乃杨府之婿,理应和芙蓉姑娘保持一定距离。”

这小子……

郑潮无所谓道:“什么保持距离?若陈公子真这么想,就着相了。芙蓉姑娘只是想找一位诗才无双的男子谈谈诗词之道,可没其他想法。”

“不……会吧?”陈慕容一愣。

“不然呢?难不成你真以为单凭一首诗,就能让如此佳人投怀送抱?那这位芙蓉姑娘未免太不值钱了。”

“这样啊?”陈慕容随即领会了郑潮的意思,也是,京城那些大家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的贞洁名声爱惜无比?每次招纳入幕之宾,不过是故意引人联想,增加自己的名气而已。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同样难免有几分失望。

郑潮暗暗撇撇嘴,我不过随便一说,这货的嘴脸就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不是禽兽,就是禽兽不如。

“所以陈公子不必拘谨,尽管赋诗即可,也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京城才子的风范,省的老是目中无人。”

他话刚说完,身边那两个伺候的姑娘便拿出纸笔平放到桌上。

郑潮一愣:“你们放错了吧?我可不会作诗!”

旁边一位姑娘只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此刻一些才思敏捷之辈已构思完毕,提起笔在纸上挥毫泼墨,见状郑潮摇摇头,本想放弃,不过看了陈慕容一眼,心中一动,竟也提笔写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陈慕容虽然博学多才,但未必能取得第一。

在以江浙为首的南直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才子,而且擅长各种诗词对联的奇葩层出不穷,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终于,一首小诗新鲜出炉,虽然字有些丑,但无所谓,那位芙蓉姑娘看中的是诗才,又不是你字的好坏。

等到署名时,他坏笑一声,陈慕容三个字跃然于纸上,不错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对方这第一名,妥了。

哥是不懂诗,但哥会背诗啊,随便一首,吊打你们没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完成自己的作品,小心吹干墨迹后交给身后的侍女,便各自悠然自得的喝起茶来。

月芙蓉见状,起身道:“各位公子辛苦,不过还要大家稍等片刻,奴家去去就来。”

众人知道她这是要去品评诗词,也不阻拦。

接下来众人开始纵声谈笑,郑潮也和陈慕容说了几句,不过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刚才所作之诗。

忽然,一个声音冷笑着响起:“二位倒是好兴致啊!”

郑潮一愣,就见一个浑身金丝长衫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听其语气,明显的不怀好意。

他想了想道:“你在羡慕我们?本来我还不觉得有什么,经你这么一提,我也认为我的兴致很好。”

金岩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被几个好友所激,加上父亲的事一直对郑潮不满,这才大怒之下过来嘲讽一番,谁知对方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反而插科打诨,让他有力无处使。

“羡慕?羡慕你们什么?一个徒有其表的伪才子,还有一个只知打打杀杀的武夫?”软的不行,他干脆直接来硬的。

我擦?

郑潮奇怪的看了这货一眼,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啊,而且一攻击就是两个人,哪来的傻逼这是?

他笑着问:“你说我们不行,那你一定很厉害了?不知敢不敢报上名号,让我们也瞻仰一下。”

“你以为我不敢吗?家父金达!”

郑潮没好气的摆摆手:“喂,直接说自己,把你爹抬出来有什么用?他还能替你找芙蓉姑娘谈诗泛舟咋的?”

“你……”

郑潮转头对陈慕容道:“有些人啊,明知自己不行,就企图拼爹,以为他爹多厉害似得,你听过金达没?”

陈慕容摇摇头:“没听过,不过应该不是部堂高官,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

郑潮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位陈公子也不简单啊,言语之犀利,都快赶上自己了。

“你们……”

只是不等金岩说完,郑潮就笑着站起身,拍拍对方肩膀:“兄弟,还是说自己名号吧,你总不能老活在你爹的阴影下不是?”

金岩那叫一个气啊,本公子啥时候拼爹了?啥时候活在我爹阴影下了,我爹在我这个年岁还只是一介秀才,我现在可是解元!

当然,这话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淡淡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金岩是也!”

“还是没听过!”

“你……”

金岩这才明白对方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他哼道:“既然你们不知道,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爹……我乃南直隶本次乡试的解元,不要以为有几分名气就目中无人,北直隶的第二在南直隶能不能进前十还两说。”

只是他话说完,却见郑潮一眼不发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说完了吗?说完就从哪来回哪去,我们俩聊的很开心,不想其他人在这碍手碍脚。”

陈慕容同样点点头,一副我也是这么想的模样。

金岩看着郑潮二人,正要大怒而去,谁知走了几步又拐回来:“哼,既然你们自恃如此之高,那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郑潮看他一眼:“怎么赌?”

“赌芙蓉姑娘会选中谁的诗,怎么样?”

郑潮想了想:“如果我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你俩还有那个杨真就给我从苏州府衙滚出来,那里是我金家的地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进去的。”

郑潮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你们金家?难道你和那个前苏州知府有什么关系不成?我记得好像也是金什么……”

“金达,前任知府正是家父!”

“哦,果然姓金,你爹生前我都不知叫啥,现在死的这么窝囊,就更不需要知道了。”

“你……”

“我什么我?你以为你爹是啥好官?当时青莲军进攻苏州城,若不是他弃城而逃,苏州能如此快就沦陷?若不是考虑着人死为大,你以为你能站在这和我说话?”

金岩的脸立刻就红了:“我说的赌约你到底答不答应?不敢答应就算了,提这些前尘往事做什么?”

郑潮差点就气笑了,哥们,是你先提这个的吧?

“赌,为什么不赌,不过赌前先说好,你赢了我把苏州府给你腾出来,但你若输了怎么办?”

金岩冷哼一声:“如果我输了,以后做牛做马任由你们差遣便是。”

郑潮摇摇头:“我家又没地,要你做牛做马有什么用?换个方法,如果你输了,拿一万两银子出来。放心,这笔钱我会全部捐给苏州灾民,好替你死去的父亲赎罪!”

“你……好,我跟你赌。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怎么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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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不服气的金岩

三人的打赌很快在众人之中掀起轩然大波,只是大部分人看郑潮的眼神都是同情。

冯京无奈道:“郑大人,还请三思啊,金岩这家伙虽然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可他的文采却不是假的,大华第一才子谢晋亲自说过,若论当今世上哪个人能在文学造诣上超过他,非金岩莫属。”

郑潮不在意的摆摆手:“那又怎样?只能说他有些天赋,你没听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故事么?”

“这……”

郑潮却不愿多解释,他这么说,可不单纯是为了打击对方,而是想在文学一道有所突破,首先要有海纳百川的心胸。

就算金岩在文字上有些天赋,但也仅此而已。

此人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这就注定了他一生的上限。

而且这样的人一旦为官,要么运气逆天飞黄腾达,要么被其他官场大佬直接玩死,没了父亲给他撑腰,郑潮认为对方走第二条路的可能性绝对超过998%。

很快,月芙蓉便再次走出,看了看在场之人,她语笑嫣然:“诸位公子,小女子再三拜读,直接因你们的诗才而震惊,可以想象,我大华在不久的将来,又将出现无数饱学之士,实乃国之大幸。

可惜小女子对诗词品评有些偏颇,只选自己最中意的,因此所选的诗未必是最好的,若有不周的地方,希望各位见谅……”

金岩冷笑着看了郑潮一眼,没有因月芙蓉的话出现半点气馁。

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选的诗不好,但你若真这么理解就太傻了,这只是一种谦虚说法,是青楼姑娘们的一贯伎俩,这样一来便不会得罪任何人。

想到这,他笑着道:“既然芙蓉姑娘选的诗,一定是能让大家信服的诗,我等愿意洗耳恭听。”

“如此,芙蓉就畅所欲言了。我本以为素衣卫黑衣使,貔貅营之主郑潮郑将军打仗厉害,没想到他在诗词一道也不逊于人。不知将军是否有空闲时间,陪芙蓉泛舟游湖?”

“什么?这不可能!”金岩脸色一变,他对自己的诗词一直很有信心,可月芙蓉选中的竟是郑潮?

一旁冯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讥笑道:“哟,不知刚才谁说芙蓉姑娘选出的诗能信服于人的?结果翻脸比翻书还快,实在让人佩服。”

自己没被选中,冯京心里固然失落,但也仅此而已。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金元是这次的乡试解元,而他却在百名开外,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以前两人比试,他一直输多赢……输多没赢过。

所以输给对方也就输了,没什么不能接受。只是金岩此人向来心胸狭窄,输给他虽无话可说,却不免心中郁闷。

没想到现在竟有人直接站起来将其吊打,这可是举世罕见的新鲜事,加上对手的对手就是朋友,不免要站出来为郑潮说几句公道话。

“你……”一向骄傲的金岩哪里受过这种气?不对,这里面有猫腻!定是这些人联合起来作弊……没错,就是作弊!

自己堂堂解元,唯一能媲美谢晋的人,想赢自己除作弊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随即心中一动,原来的恼羞成怒瞬间变成和颜悦色:“芙蓉姑娘,既然你说郑潮赢了,能不能将他的作品展示出来,我也好拜读一番?”

“这……”月芙蓉看向郑潮,“不知郑大人意下如何?”

其实在场众人说到惊讶,并非各种不服的金岩,而是郑潮本人。

他明明记得那首诗的署名是陈慕容啊?怎么变成自己了?

不过这种犹豫只在心里展现,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而且赢就赢了,能赚一万两白银,今晚也算没白来。

至于陈慕容……瞧他急色的样子,还愁以后找不到机会?

他笑眯眯的看着金岩:“既然金公子要看,就让他看吧,不输得心服口服,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月芙蓉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轻轻打开:“各位谁想看,不妨来此一观。”

金岩第一个走过去,他先看的是纸上的字,然后冷笑一声:“古语云字如其人,如此差的字不难看出其主人的品德修养。”

说完就要念诵出来,可等他看清字中所表达的意思,却呆住了,口中竟忍不住的喃喃:“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纷纷被他表情吸引的好奇心大起,特别说冯京,只听他凑近念诵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念完之后,又品味片刻,再也忍不住道:“嘶~~~好诗,好诗啊!这首是我见过的写荷花的最好的诗了。

荷花六月绽放,风景自然不是四月小荷初露能比,同是也暗喻芙蓉姑娘跳舞时荷花荷叶层叠不穷,和她只穿莲衣时的反差美相对比。

最经典的还是最后两句,特别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有了此句,以后恐怕将再无荷花诗!”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思是文人文章的优劣,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评定标准,经常出现谁也不服谁的情况。

可这首荷花诗却让他们心服口服。

冯京笑着问金岩:“金公子,难道你所之诗比这个还好?不如也拿出来让大家品鉴一番如何?”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如果你写的有这诗一半好就算我输!”

“你……”金岩气的脸都黑了,“这首诗的确不错,可你确定他是郑潮写的,而不是他人代笔?”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你看这张纸了没?它比一般纸张少了一块,而且没有郑潮署名,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

其实不止金岩,其他人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既然芙蓉姑娘说是郑潮所作,加上又不是自己的诗,也没人计较什么,没想到竟被金岩抓住漏洞不放。

月芙蓉解释:“这首诗的确是郑大人所作,可能是郑大人忘了署名,不过在座各位公子之名奴家已在其他诗稿上找到,才猜测是郑大人的手笔。至于具体细节,也只有郑大人本人才能解释了。”

说完,还饱含深意的看着郑潮一眼。

郑潮忍不住皱起眉,他原本将杨万里的诗抄出来,是想给陈慕容创造机会,自己在暗中操控一切就好。

可经月芙蓉来这么一出,无异于将他推上前台,并将他的所有计划打乱,想再做到游刃有余,恐怕已不容易。

看来自己小瞧了这个妩媚的女人啊!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郑潮只好道:“这诗的确是我写的,我没署名也是故意的,这叫低调。不像有些人,还没做点成绩,就想闹得天下尽人皆知。最后丢人的还是自己。”

“你……那你怎么解释这张纸会少半截?”

“剩下的我用来踢牙了,怎么,不行啊?”

“你……”金岩依旧愤愤不平,“总之,我就不信这诗是你写的,除非由我出题,你现场写一首意境和此诗媲美的好诗!”

不等郑潮说话,冯京直接就笑了:“金公子,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金岩毫不示弱的反击道:“是吗?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们怂了?”

“怂?也亏你说的出口,大家都是读书人,不会不知道诗词文章要有感而发才能写的深刻吧?

刚才芙蓉姑娘舞步天下无双,郑大人才能想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好句。

现在你随便一句话,就想达到同样的效果?就你这损色,本公子看了就想吐,更别说做诗。”

“你……”金岩气的直咬牙,然后看向郑潮,“不知郑大人怎么说?”

郑潮本想说无所谓的,自己是不会作诗,可纵观中华千年,抄一首差不多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既然冯京为自己开口,他可不能和对方唱反调:“写诗没问题,但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

“前提是你能跳出一支和芙蓉姑娘一样独步天下的舞蹈!”

哈哈哈哈……

听到郑潮的话,全场瞬间哄堂大笑起来。

金岩脸都绿了,他何尝听不出郑潮是拿他开涮?

“那你说怎么办?总之单凭这首没有署名的诗,我是不可能认输的。”

靠,这是赤裸裸的耍赖啊!

其他人听完也激愤不已,读书人最讲究信义,原本众人觉得金岩孤傲,是因为他乃乡试第一,有骄傲的本钱,可对方如今技不如人,再孤傲就不自量力了。

无论什么时代,永远是实力为王,你有实力什么都是对的,不行了,就算飞上天,也只能是个被风吹起的二手塑料袋。

其实金岩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金家以前是有些家底,可青莲会入侵后,已被搜刮的差不多,一万两银子已是他的所有家产,拿出来他立刻便会从原来的乡试解元变成落魄书生。

郑潮想了想:“这样吧,咱们还是请芙蓉姑娘出题,咱俩单独比试,由在场众人投票决胜负,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哦?你是不敢,还是信不过芙蓉姑娘?”

金岩冷笑:“芙蓉姑娘在下当然信得过,但在场之人我信不过,单不说他们思想上都向着你,就凭貔貅营之主这条,他们为了前途,也会为你说话。”

郑潮摆摆手:“这个好办,咱们可以效仿一下科举考试。两人各做一首诗,找同一人誉抄下来,这样就没人知道诗出自谁的手笔了,然后再由众人投票如何?”

“这……”金岩本想推脱,可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无奈答应,“好,不过誉抄之人,需要我来选。”

“可以!”

其实誉抄人不管选谁问题都不大,因为只有两人对决,加上这么多人在一边看着,肯定做不了假。

金岩出去一趟,不一会便带回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对方一直在外围伺候,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就排除了作弊的可能。

郑潮笑道:“请芙蓉姑娘出题吧!”

金岩不说话,不过看其表情,应该和郑潮的意思一样。

月芙蓉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调皮的笑意:“既然是两位公子比拼,我还以芙蓉为题,如何?”

金岩刚要说什么,就听她语气一转,“不过这次不作诗,而是用词、曲、散文、八股文等等,总之不限其他题材。如此应该可以吧?”

金岩终于点头同意,作为南直隶乡试解元,他并不擅长作诗,反而对词、以及讲究对仗的八股更为擅长,只换个题材,他的赢面立刻大了起来。

月芙蓉又看向郑潮:“郑大人呢?”

郑潮摊摊手:“我说过让芙蓉姑娘出题目,可没有反悔的道理。”

那好,二位公子可以开始了,时间限三炷香。这边是我的书房,为了不被打扰,两位不妨到里面创作,然后现场誉抄,如何?

两人点点头,同时走了进去,大厅安静了一小会,讨论便再次响起。

“你说他俩谁会赢?”

“如果那首诗真是郑大人写的,我猜他能赢。”

“这可不一定,金岩在八股文上的造诣非同小可,若拼诗,个人感觉郑大人赢面大,但不限题材的话,让咱们评定八股文还是很占优势的。”

“没错……”

看着越说性质越浓的众人,角落处的陈慕容脸色有些难看,他应芙蓉姑娘要求写了首诗,自我感觉还不错,就等着吊打这些南直隶的才子了,谁知结果一出来,好像根本就没他什么事……

好尴尬!

还有,他很快也被二人的文章大比拼吸引住,不再纠结这点小事。

很快三炷香过去,被金岩选中的那位姑娘拿着两张纸走出书房,而郑潮和金岩却依旧不见踪影。

众人没有一人觉得奇怪,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为了防止表情、动作之类的作弊,两人写完并不出来,而是在书房内坐等结果。

但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两人都会写些什么。

转瞬间,第一张纸被贴在台前纱帐上,这不是八股文,而是一篇名叫《临江仙》的词牌!

就听冯京大声念道:“临江仙·雨停荷芰逗浓香

雨停荷芰逗浓香,岸边蝉噪垂杨。物华空有旧池塘。不逢仙子,何处梦襄王?

珍簟对欹鸳枕冷,此来尘暗凄凉。欲凭危槛恨偏长。藕花珠缀,犹似汗凝妆。

十二高峰天外寒,竹梢轻拂仙坛。宝衣行雨在云端。画帘深殿,香雾冷风残。

欲问楚王何处去,翠屏犹掩金鸾。猿啼明月照空滩。孤舟行客,惊梦亦艰难。”

念完之后,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好词!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此词用语优美,辞藻华丽,竞和“接天莲叶无穷碧”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是郑潮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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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谁是诗的主人?

“哈哈,好词,我投一票!”

“没错,见到好词怎能不投票?算我一个!”

“……”

一开始和金岩坐在一起的三人却为自己的好友叫屈:“喂,我说你们怎么看都不看第二篇文章就把票投出去了,这样岂不有失公平和公正?”

冯京闻言也道:“是啊,大家还是看完的好,省的有人说咱们不公啥的,然后继续死不认账。”

只是他语气的所指再明显不过,又引来一片笑声。

那位小姑娘这时也把第二纸贴了出来,冯京看了两眼,正要讽刺,忽然倒吸一愣凉气:“这……”

其他人见他惊讶,也纷纷围过来,接着同时惊叹出声:“这文字……”

刚才金岩的那个朋友眼睛一亮,等他看完,更是哈哈大笑,同时念出声来:

“《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武孟昶君独爱菊。自夏以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武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好字,好文,好一个‘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真正道出了莲花的精髓啊!”

大厅之内瞬间安静下来,在看到这篇文章后,他们知道,郑潮已经输了。因为这首散文诗实在太经典,它完全可以写到四书集注上当范文用。

至于此文是郑潮所写,根本不可能!

经过前面那首诗,大家都知道郑潮擅长诗词,能写诗的人,一般在词的造诣上也不会太差,可说到像《爱莲说》这样的议论散文,却又是天差地别。

看着沉默的众人,金岩那位好友第一个用朱砂笔在《爱莲说》上画出一横:“我支持《爱莲说》,各位,大家都是读书人,千万不要因为表象蒙蔽本心啊!”

不过他话刚说完,冯京就在《临江仙》上写了一笔:“我就喜欢这首《临江仙》,你咬我?”

“你……”

只是冯京的脸色却慢慢难看起来,因为除了他,剩下前来投票的支持的都是《爱莲说》,诚然,大家虽都知道《临江仙》是郑潮写的,也非常希望他能赢,可这些和自己的文人气节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讨论给谁投票时,谁也没注意,月芙蓉那双烟视媚行眼睛,竟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这不正是自己的真实写照吗?

身为青莲圣女,所有青莲会高层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媚,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透出都的永远是最原始、最赤裸的欲望。

可月芙蓉很想说,她能坐上青莲圣女,让天下英雄臣服,和她的外貌没有关系。

她的琴棋书画,她的智慧武功,她的合纵连横之道……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印象最深的还是她的绝世容颜。

月芙蓉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若自己的容貌毁了,情况会不会好点,可她知道不可能,不作为青莲圣女,最基本的便是让天下英雄折服的外貌。

什么时候,世人才能透过我的绝世容颜看清我真正的内在呢?

直到这首诗出现。

它毫不意外的戳中月芙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对方能作出如此清绝的句子,一定看懂了她的心声。

此人到底是谁呢?是郑潮,还是那个……金岩?

终于,所有人投票完毕,胜负也已经出来。

《临江仙》只有一票,剩下的都在《爱莲说》那边。

郑潮和金岩从书房中走出,两人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丝毫喜怒。

金岩那位朋友跑到他面前:“老金,恭喜啊,其他不说,以你的才学造诣,在文章上还不是逮谁灭谁?我是第一个给你投票的,记得请客!”

只是随着他话越说越多,金岩的眼皮竟不自觉开始跳动,根本停不下来。

而陈慕容也佩服的对郑潮道:“苏州府果然是人杰地灵之所,那首《爱莲说》我也没本事写出来,你和他打赌莽撞了。”

郑潮只是笑笑,不说话。

“恭喜金兄再创佳作,小生佩服佩服!”

“是啊,此文一出,金兄当是开创咏莲议论散文体之第一人。”

“出淤泥而不染,金兄之名,必当流传千古!”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过来和金岩说话,语气一改先前的不屑,而是充满佩服,这和阿谀奉承无关,而是文人对经典的本能尊敬。

瞅瞅,人家傲,就是有傲的资本,如果是我,说不定早就目中无人了。

就连月芙蓉也款款而来,妩媚眼波看着金岩满是莫名深意:“金公子才气无双,小女子佩服,今日游湖泛舟之时,还请公子多多指点。”

其他人看着金岩,眼中羡慕嫉妒是有,可更多的是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谁知众人越是吹捧,金岩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他干脆眼睛一闭:“本公子输了就是输了,你们不用冷嘲热讽。”

“怎会输呢?除了冯京那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其他人选的可都是你。”

“是啊,你赢了,赢的毫无悬念。”

月芙蓉提起朱砂笔,在《爱莲说》上添了一划,刚好将最后一个正字补全:“小女子才学虽不如各位公子,却也要投上一票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冯京神色有些讪讪:“我现在能不能反悔!”

其他人幸灾乐祸道:“晚了!”

气氛再次陷入欢乐之中。

金岩终于再也受不:“行了,你们这么幸灾乐祸有意思吗?这首《爱莲说》又不是我作的。”

场面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出淤泥而不染’是郑大人……的作品?”

“是不是他的作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作的是《临江仙》。”

又是一番尴尬,终于,金岩那位好友道:“其实《临江仙》也蛮不错的……”

金岩没好气道:“那你要不把票投给我?”

“这……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已投给《爱莲说》,还是算了吧!”

忽然一个人道:“等等,你们是君子,但我不是啊,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改变自己的立场!”

只是……说这话的是冯京。

金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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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和美女的游湖泛舟

太湖!

一叶轻舟泛于其上。

月芙蓉看郑潮的目光里满是流光溢彩:“奴家只知郑大人有经略治国领军之才,没想到您在文学方面的造诣也如此之高。”

“这个,我就随便一写,你不用当真的。”

月芙蓉:“……”

让自己那么感动的文字,你竟说只是随便写写?

郑潮也有些尴尬,虽然他不介意和眼前的美女泛舟游湖,可也的分时间啊,要知道自己本是带陈慕容一起来的,目的是让对方从此流连花丛。现在自己亲自上算怎么回事?

可不上又不行,金岩实打实输给自己一万两银子,若自己拒绝了月芙蓉,就太矫情了。

“不知郑大人对芙蓉的舞怎么看?”月芙蓉笑着问道。

不管“接天莲叶无穷碧”,还是“出淤泥而不染”,都和自己跳的那只舞有关,所以月芙蓉很想听听郑潮对她舞蹈的评价。

郑潮想了想:“很好啊,你跳舞的姿势很有特点,很得舞蹈的精髓。就像……迈克尔一样,只要努力,成为世界舞王半点问题都没有。”

“麦克儿是谁,也是跳舞的吗?”

郑潮这才意识到自己乱说话了:“这个人啊,是个昆仑奴……对,一个很有舞蹈天赋的昆仑奴,你专心做好自己就行,不用学他的。”

“没关系,他是昆仑奴,我是歌女,大家都差不多。”

郑潮汗了一个,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迈克尔的舞蹈郑潮只在模仿秀上看过,至于具体跳,那是半点不会。

不过他还是学着捞摸几下,然后走了个经典的太空步。

“感觉怎么样?”

郑潮问,没想到月芙蓉竟同时道:“郑公子,如果你热身完毕,就能开始了!”

郑潮:“……”

看来自己果真没半点舞蹈天赋啊!

他解释半天,月芙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道:“是奴家……眼拙了。”

很快她又回过神,要说郑潮的表现这才正常嘛,他又没练过舞蹈,只看别人跳过,就能大致比划出样子已经很厉害了。

想了想,她站起身,竟在脚下的一叶扁舟上舞动起来,看的郑潮目瞪口呆。

月芙蓉跳的舞步套路虽和迈克尔不一样,可意境已十分相似,特别是那种动力十足的感觉,简直惟妙惟肖。

郑潮又指点几句,他已确定对方能直接参加迈克尔的模仿秀了。

“厉害!”他的赞叹发自内心。

月芙蓉摇摇头:“没什么的,我从小便跟老师学习歌舞,所以上手快些,这种舞蹈对我也很有启发。”

郑潮刚要谦虚几句,就听月芙蓉又道:“其实歌舞只是小道,我还想和公子多学学诗词!”

郑潮:“……”

他发现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该来啊!

如果歌舞他还能随便敷衍几句,可诗词怎么办?

韵律对仗什么的,那是一窍不通,就这还指点人,指点什么?一首诗有几个字?

尴尬的笑笑,郑潮道:“诗词这东西其实也不难,你拿着字典翻着写就行了。

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人吧,他对诗词一道有很深的研究,我这两把刷子还是跟他学……对,我能这么有才,多亏了他的指点。”

月芙蓉立刻露出好奇之色:“这么厉害?那小女子倒要好好拜见一下。不知这位公子是?”

郑潮道:“其实你也见过的,他叫陈慕蓉,父亲是……”

“父亲是吏部侍郎,这次北直隶乡试第二,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

“你知道他?”

月芙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郑公子,你如果不想和奴家谈论诗词,直接说就行,不用这么敷衍的……这位陈公子的诗奴家看过,不得不说他很有才,可和《爱莲说》这样的好文比却差了不止一筹。”

郑潮汗了一个,看来没人是傻子啊!

“那好吧,我实话实说,其实我能来这,就是为了陪陈公子……”

他将自己和陈慕容之间的事说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小忙,不需要你花多少代价,只要对他表现的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同,我想以芙蓉姑娘的魅力,就足够他沉迷其中了。

当然,肯定不让你白帮忙,有条件尽管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必竭尽所能完成。”

月芙蓉神色怪异的看了郑潮一眼:“没想到郑大人还是个多情之人!”

郑潮义正辞严:“什么多情人,我这是为杨姑娘的幸福负责,毕竟相识一场,若她找一个和我一样善良、睿智、正直、诚信、友善……的翩翩佳公子,我只会给她最真诚的祝福!”

“咯咯咯咯……”

月芙蓉笑的花枝招展,郑潮一愣,几乎都看的呆了。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然后叹息一声。

有的人注定平平无奇,而有的人注定魅惑众生,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既然郑大人开口,这个忙小女子就算不想帮也得帮了。当然,小女子也不让郑大人做什么不得已的事,只需你能回答我心中的一些疑惑即可。”

郑潮道:“疑惑?什么疑惑?”

“郑大人应该知道青莲会吧?”

郑潮点点头:“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月芙蓉嫣然一笑,郑潮前段时间一直和方锦山死磕,最后将对方赶出苏州府,若说自己不知道,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不知郑大人对这个组织有什么看法?”

郑潮一愣,随即盯着她道:“这就是你的问题?”

月芙蓉却比想象中要淡然的多,她点点头:“怎么了?我不能问?”

郑潮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当然可以,不知芙蓉姑娘想问哪方面的?先说好,和他们交锋的细节我是不会说的,这牵扯到素衣卫的秘密。”

“小女子怎可能故意刺探军中机密?只是这个组织虽然被大人打败,但依旧占着整个广州府,说不定哪天就会卷土重来。为了自身安全,才冒昧想问问郑大人。”

郑潮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事芙蓉姑娘完全不必担心,青莲会占据广州府的日子不会长久,最多三个月,他们的高层就不得不化整为零,再次隐入地下?”

“大人就这么笃定?是他们粮食被劫走的缘故?”

郑潮摊摊手:“粮食只占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真正得到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没坐天下的资格。”

“可青莲会每次抢到粮食,都会分给灾民啊!”

郑潮笑了:“谁说把抢到的粮食分给灾民就算得民心了?如果这样,大华的江山早被这帮目光短浅的家伙占据了。”

他说着,见月芙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愣道:“对了,你一直问这些无关的东西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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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郑潮对青莲会的看法

“大人解救乾海百姓于水火,智取螃蟹岛,三败青莲会,是何等的英雄豪情,每次想起这些,小女子就崇敬不已,自然想听听大人纵论天下的样子。”

郑潮笑道:“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若说到青莲会的问题,还真是一言难尽。

我举个例子,假如有一天你活不下去了,我抢了一袋大米发给你,前提是让你跟我一起造反,你会怎么做?”

月芙蓉想了想:“死心塌地跟你干?”

郑潮摇摇头:“这只是青莲会首领的想当然,但它是错的。没有人傻到因为一袋粮食就为你卖命。”

月芙蓉又道:“难道是为了大华的万世基业,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郑潮继续摇头:“这是大华皇帝的想法,也不对。”

月芙蓉奇怪道:“那是什么?”

郑潮道:“正确答案是,我可以先跟着你,等把这袋米吃完,如果你继续给米,我就继续跟着,如果没米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月芙蓉皱起眉头,虽然郑潮的话比较直白,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每次大华受灾,青莲会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拉起浩大的声势,可这股声势总会因粮草的消耗殆尽慢慢变得疲软、虚弱,然后消散。

“大人之言字字珠玑,芙蓉佩服,看来青莲会注定成不了气候。”

她虽是笑着说的,却极度灰心,自己和老师这么多年的坚持,难道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

郑潮却道:“那可说不定,万一青莲会的人发现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那麻烦就大了。”

月芙蓉下意识道:“这样的千古难题岂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解决的?”

郑潮昂起头,傲娇道:“错,你说凡夫俗子时,应该只说自己,不要把我也代进去,我可不适合这个成语。”

“是小女子失言……”忽然,月芙蓉一愣,“你说什么?难道你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方法是有,不过芙蓉姑娘你也用不着如此激动吧?”

月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看着郑潮:“小女子还是想听郑大人说说高见。”

说着,她脸一红:“实不相瞒,小女子从小跟老师熟读兵书,老师给我说过青莲会的问题,小女子思考多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心里依旧好奇。”

郑潮道:“说给你听没问题,但陈慕容那边……”

“大人放心,只要你能为小女子解惑,陈公子就包给小女子了,保证他忘记杨姑娘是何人。”

“这是你说的啊!其实方法很简单,‘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听过没?”

“这个小女子自然听过,只是想法很好,但实施起来很难。

自从出云公主掌管素衣卫后,大刀阔斧的整治一番,硬生生培养出四只武力强劲的军队。青莲会根本无法一个地方长时间立足。”

“靠,她这么厉害?”郑潮没想到出云公主还有如此犀利的一面,“那就只能用第二个绝招了。”

月芙蓉正为郑潮的糟糕主意而失望,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什么绝招?”

“打土豪,分田地!”

“啊???”

“怎么,你觉得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这方法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郑潮笑道:“匪夷所思?那好,我问你,对大华百姓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是粮食。”

“我问的是平时,不是现在这样的灾年!”

“那是……土地?”

“没错,就是土地,对百姓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可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土地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大部分百姓是没有土地的。”

月芙蓉的眼睛立刻亮了:“大人的意思是说,将土地分给百姓,就能获得百姓的支持?”

郑潮呵呵一笑:“芙蓉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月芙蓉兴奋道:“这和给他们粮食有相同之处,不过比粮食要高明不少。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可土地每年却能生产粮食。如果我……如果青莲会首领知道这个方法,说不定我们早成了阶下囚。”

兴奋之下,她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及时发现错误。

郑潮却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此法说起来容易,但具体实施起来却无比困难,就算青莲会的首领知道,也只是知道而已。”

“喔?”月芙蓉眉头轻皱,“此话又怎么说?”

郑潮道:“因为利益。在这个时代,土地是财富,而且是最重要的财富。举个例子,如果你手中有一万两银子,你愿不愿意无偿分给别人?”

“这……”

“不愿意吧?对青莲会首领来说也是这样,就拿这次他们占领广州府来说,广州府所有土地都在他手中,这些都是钱,你觉得他愿意分出去吗?”

月芙蓉刚想说什么,郑潮又道:“就算他愿意,他手下呢?青莲会想要在广州府站住脚,还要依靠广州府本身的力量,这些人不乏地主、乡绅,他能把这些人的土地也分出去?”

听郑潮说完,月芙蓉脸色一变,她发现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郑大人可有办法?”

郑潮神色古怪的看着月芙蓉:“芙蓉姑娘怎么对造反这么感兴趣?”

“我……”月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小女子只是好奇,大人的理论十分独特,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我自认也读过不少书,却从未听过这些话。若大人觉得不能说,不说也罢。”

郑潮摆手:“其实也没什么,纸上谈兵而已,真做起来,说不定直接撞的头破血流。”

“那青莲会……”

“他们的根子已经坏了,其他我不知道,就拿方锦山来说,他率领的青莲军战斗力半点不差,却被更弱的貔貅营接连打败,为什么?

大家都说我是军事天才,但只要略知真实情况就会明白,我哪是什么天才?也就带着一帮人瞎折腾,最多手里有一两件威力不多的武器而已。

归根结底,是方锦山怕自己手下力量遭受损失,才会在土囚村城墙外的试探性交锋中受挫后撤退,又因粮食不足直接跑回广州府。

嘿嘿,哪怕他当时多少狠那么一点点,苏州府说不定已经姓方了。

两军交锋,自己这边的大将首先想的是如果我的人和敌人交战,一旦损失严重,威胁我在组织的地位怎么办?你觉得这样怎么赢?

有句俗语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因此,这位方锦山护法完全可以改名为方金猪,芙蓉姑娘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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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陈慕容的*****

月芙蓉摇摇头:“郑大人说笑了。这世上最难摸透的就是人心,弄懂太难。而想推翻旧王朝,建立新势力,光有能力是不行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郑潮赞同道:“推翻一个王朝的确很难,不过也不是不能做到,关键是看人。还有人心,你认为它复杂,是因为你对心理学一窍不通,有机会,我让你见识见识人心如何去操控。

不过今日如此美景,谈邪教、造反什么的未免太过无趣,你不是想讨教诗词吗?诗词怎么写我是教不了你,不过临时作一首还是没问题的。”

月芙蓉神诧异的看了郑潮一眼,随即恢复正常:“是吗?那小女子就等着拜读郑大人的大作了。”

“不知芙蓉姑娘想听什么类型的诗?”

“公子随意就好!”

郑潮想了想:“既然你对战斗感兴趣,我就以《巾帼不让须眉》为题念上一首吧!

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大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郑潮随便念念,没想到月芙蓉却听得呆了。

不爱红装爱武装……

对方说的是自己吗?而曙光,是不是意味着从今天开始,青莲会会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更为广阔的未来?

接下来,两人又谈说一阵,话题也从诗词歌赋过度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月芙蓉惊讶的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郑潮都能插上一两句,甚至在很多方面,他的见解,甚至远超自己。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远处划来一叶扁舟,扁舟上站着一个带蓑笠老者,老者手上拿着一个鱼杆,仿佛在钓鱼。

郑潮见状不禁道:“老先生,深更半夜的,你能钓到鱼吗?”

老者看了郑潮一眼:“我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说着鱼竿一扬,郑潮才发现他的鱼竿上根本没有鱼线。

随即好笑道:“姜太公钓鱼不用鱼钩,不是他故弄玄虚,而是他的鱼钩刚好被鱼咬走了,恰巧周文王有刚好路过。你不知情况却妄图模仿,这叫不装傻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傻!”

老者脸色一黑,就要发怒,月芙蓉忽道:“郑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叔星耀。”

郑潮胸有成竹的摆摆手:“看出来了,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若和芙蓉姑娘没关系我反而不信。”

星耀愣愣的看着郑潮,目光中的怒色慢慢恢复平静:“郑大人,时间到了,上来吧。”

郑潮不解的看向月芙蓉,月芙蓉莞尔一笑:“怎么,郑大人还想在小女子这里过夜不成?”

郑潮轻笑着摇摇头,上了对面的竹筏,星耀一点竹篙,两人迅速分开,眨眼便划出七八丈。

忽然,郑潮转过身,就在月芙蓉以为他会说些保重、再见之类的话时,却听郑潮高声道:“芙蓉姑娘,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月芙蓉身体一僵,然后静静看着他消失在太湖边缘。

很快,星耀又划着竹筏拐了回来,见到月芙蓉,开口便问:“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两人早已约好了暗号,如果月芙蓉主动介绍郑潮,就放他平安离开,若不介绍,就直接打闷棍带走。

月芙蓉却转移话题:“你说,他有没有猜出我们的身份?”

星耀疑惑:“按说应该猜不出来吧?你在青莲会的身份是青莲圣女,月芙蓉之名只有我和你师父知道。”

“那你怎么解释他那句‘不装傻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傻’呢?”

“这……”星耀脸色一变,“难道我们被发现了?那更应该把他抓起来啊,不然等他带着貔貅营兵马杀过来,你就危险了。”

听到此话,月芙蓉反而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抓住我。”

星耀摇摇头,这才想起这位师侄在武学上的造诣。

“师叔放心,我放他离开可不是意气用事,以前是我小瞧他了。”

说着,她将郑潮关于青莲会的见解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道:“所以我认为还不是抓他的时候,说不定他能为我们青莲会所用!”

星耀却根本没听月芙蓉最后那句话,他惊讶的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这小子可能有解决青莲会问题的方法?”

“不是可能,是一定有!”

星耀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月芙蓉笑了:“他不是有事拜托我吗?我先帮他做了,然后在等机会便是。天下男子没人能逃脱本姑娘的手掌心,他以为他能除外?”

星耀看着月芙蓉,脸上忽然充满担忧:“月儿,你天生魅惑,这是好事,同样也是坏事,它能帮你完成其他人做不到的事,也能将你拉入黑暗的深渊,永远沉沦无法自拔。”

******

郑潮从竹筏上下来,便直接回到潇湘苑。

“陈公子呢?”他拉过负责的一个妈妈。

“陈公子在二楼雅间,他是您的贵客,我们可不敢怠慢。”

郑潮点点头,沿着楼梯走了上去,正要推门,那妈妈忍不住提醒:“大人,您的朋友应该正在在忙,要不您先等会?”

虽然郑潮在苏州府几乎只手遮天,不过这位妈妈还是坚守自己的职业道德。

郑潮笑了笑,竖起耳朵,果然隐约听到有连续不断的岛国动作爱情片里的经典背景音。

“好,我去楼下坐坐,你在这守着,看他事情办完后怎么说,若他执意回去,你就告诉他我在楼下等他,若他想在这过夜,就给我伺候好了。”

“是是,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郑潮没想到自己在楼下只坐了不到一炷香,陈慕容就一步三飘的走了下来。

见到郑潮,陈慕容忙拱拱手:“让郑公子久等了,抱歉抱歉!”

郑潮摆摆手:“这里风景不错,别说一会,就算欣赏一夜,也不会有丝毫厌烦,陈公子吟诗应该吟累了,不如歇息一番,等明天再回去,如何?”

陈慕容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还是尽快回去的好!郑公子知道的,如果太晚,我怕溪姑娘担心。”

郑潮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既然这样,咱们就离开吧,这么晚,我也累了。”

这次反而是陈慕容愣了:“郑公子也跟我一起回去?你不和芙蓉姑娘共度春宵?”

他非常奇怪,自己因为寄人篱下,怕引起杨家人反感,才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可郑潮完全不用避讳啊!

而且他还得到芙蓉姑娘的青睐,是今晚最大的人生赢家,如此避讳,未免太过奇怪。

郑潮苦笑道:“别提了,芙蓉姑娘说找我探讨诗词,就真的只是探讨诗词,我费尽脑细胞帮她折腾出两首后,就被一个自称他叔的老头赶回来了。”

陈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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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杨溪的质问

两人回到苏州府衙,出乎意料的是,杨溪竟在门口等着。

陈慕容脸色瞬间涨红起来,他以为此事可以瞒过杨溪,毕竟郑潮约他的地方是富贵楼!

“溪姑娘,我……”口中讷讷间,有种被原配夫人捉奸的感觉。

郑潮则在一旁偷笑,哈哈哈,该!

他本以为此事需要长时间的酝酿和发酵,为此还专门拜托月芙蓉帮忙,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只是,杨溪竟看都不看陈慕容一眼,对着郑潮冷冷道:“你刚才去哪了?”

“啊?我?富贵楼啊!”

郑潮答的义正辞严,不管去青楼有什么目的,此时此刻,打死也只能是去富贵楼。

“你确定?是富贵楼,而不是潇湘苑?”

“当然是富贵楼。对了,潇湘苑是什么地方?赌场吗?虽然我这人喜欢赌,但从不进赌场。”

杨溪却不理会郑潮的胡扯,她淡淡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知这首诗你怎么解释?”

“这首诗不错,谁写的?”郑潮表面一脸好奇,心里却全是冷汗,对方怎么连如此精致的细节都一清二楚?难道她女扮男装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你真不清楚?那为什么我听苏州回来的几个才子说,今晚在潇湘苑,貔貅营首领郑潮郑大人为博美人一笑,写了两首脍炙人口的好诗?要不要我再念念那篇《爱莲说》?”

“好吧!”见无法隐瞒,郑潮只好道,“陈公子远来是客,作为主人,我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富贵楼那种地方,娱乐活动项目太单调,最后才选的潇湘苑。不过你放心,我们进去只是听听曲写写诗,交流一下读书心得,其他可什么都没干!”

陈慕容见郑潮这么说,忙道:“是啊,溪姑娘你不知道,在潇湘苑,随便一个老鸨都是诗词大家。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世间花。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其中一人听说我要参加明年春闱,现场做出来的。”

说着陈慕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当然,某些少儿不宜的情节自然是要略过去的。

最后,他又道:“他们还做了一首《枫桥夜泊》,说是防止我名落孙山,提前安慰一下,不过你放心,以我的才学,根本不可能用到。”

杨溪忽然好奇起来:“《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杨溪瞬间神色不善的看着郑潮,如果刚开始她还不确定,听到这首后,哪还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而且郑潮又不是没前科,这家伙看似不学无术,却总能关键时刻吟出两首简单却意境隽永的小诗。

再说,若非居心叵测,谁会还没中举,就弄首不举后落地的骚诗恶心人?

想了想,她道:“夜深了,陈公子回去歇息吧!”

顿了顿,又提醒道:“既然你今天认识了不少江南才子,以后多出去转转,和他们交流交流,不过别去寒山寺就是!”

陈慕容正因为和潇湘苑的美人吟诗交流而心虚不已,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答应一声,灰溜溜的跑走了。

郑潮擦擦额头的汗,扭身也要告辞,却被杨溪拦住:“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要不改天吧,今天陪陈公子陪的有些累……好好,你说去哪?”

他本想推脱,只是见杨溪极其不善的眼神,无奈只好妥协。

杨溪一路向前,郑潮在后面跟着,两人穿过苏州府衙前厅,来到后花园。

郑潮有些犹豫,因为府衙后花园算是知府的内宅,虽然杨家女眷只有杨溪,可正因如此,才需要避讳啊!

但他犹豫半天,还是没说什么。

走到一栋小楼前,杨溪没有任何犹豫便上了二楼,郑潮跟上,然后就是一愣。虽然他对二楼的陈设不怎么懂,却能看出来,这是一间未出阁少女的闺房。

粉红的暖色调,透漏出少女的调皮和清新,梳妆台,试衣架,特别是那张能引人无限联想的大床……嗯嗯,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当然,杨溪没有任何请他入内的意思,她在门口的小亭台边坐下,语重心长道:“郑大哥,请你不要再戏弄陈公子了,行吗?”

“啊?戏弄?什么戏弄?”郑潮装迷糊道。

“难道非要我说出来?”说着,她紧紧盯住郑潮,一副你不心虚就看着我的样子。

郑潮毫不示弱的看向她的眼睛,目光真挚而热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戏弄他了?”

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在郑潮强硬的态度下,杨溪终于将脸移向他处,娇俏的脸颊还透出一抹绯红。

不过她依旧不甘示弱:“哼,你先以我爹兄弟的身份自居,占据道德制高点,又用枫桥夜泊明嘲暗讽。郑大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君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郑潮一愣?我是君子?你怎么骂人呢?

而且咱俩从相识到相知,我好像从未表现出君子的一面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可咱俩也没有确定的情人关系啊!

当然,有些事,是坚决不能认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如果啥都实话实话,那不是真诚,而是……傻!

“杨姑娘,我说了你可能不信,其实我约你那位未婚夫,地点的确在富贵楼。是他求我去潇湘苑的,而且还让我向你保密。”

杨溪看郑潮煞有其事的样子,一双秋波眼瞳定定看着他,意思仿佛在说:你编,继续编!

谁知郑潮脸上的神色竟纹丝不动:“本来我也奇怪,按理说,他在苏州府,应该尽可能收敛才对,如此肆无忌惮,一定有原因。

经我再三追问,他才说了实话。潇湘苑那位芙蓉姑娘,其实是他的老相好,两人在京城就认识。对了,芙蓉姑娘你知不知道?”

杨溪忽然沉默起来,说起来也巧,那位芙蓉姑娘她还真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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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郑潮的狡辩之词

当时自己乘舟到苏州城北监督施粥,迎面而来一艘画舫,画舫上坐着一位女子。

虽然对方蒙着面纱,虽然对方只是娴静的坐在画舫中间,却丝毫掩盖不住她无限的风情。

那种姿态,那种妩媚,就算身为女子,杨溪也不禁怦然心动,更别说自诩风流潇洒的翩翩公子们了。

“胡说,夜芙蓉是风尘女子,陈公子怎会认识她?”

郑潮这下更纳闷了:“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陈公子在京城八大胡同,可是自称第一风流才子。当然,这是他说的,我肯定不信,这家伙虽有些才华,可长着一张鞋拔子脸,就算想风流也流不起来,除非本公子出马,才有资格问鼎!”

他胡说八道一番,然后偷看杨溪脸色,对方的表情非常难看,显然对陈慕容留恋花丛并没有直接否定。

这很不符合杨溪的性子,她虽然温柔知理,但骨子里却极其执拗,认准的事一般人很难说服,除非此事她之前听过一些风声。,

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强,陈慕容自以为能瞒过杨溪,殊不知,当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时,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傻!

作为户部尚书之女,杨溪怎么可能是那种老实听话的大小姐,就算她不关注,她的闺蜜们也会义务帮她监督她的这位未婚夫。

笃定之后,郑潮继续忽悠:“所以这次去潇湘苑,看着是我用诗词独占鳌头,但它只是幌子,真正目的是让他们借此重温旧好,你没看陈公子脸色苍白走路发飘吗?

陈慕容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说芙蓉姑娘以后会以找各种名义找他,让我帮忙遮掩着点。

溪溪,他是不知咱俩的关系,才如此肆无忌惮,但我怎可能帮他隐瞒?自然和你实话实说。”

他话说完,却见杨溪的脸色却又由思考变成了冷笑:“是吗?”

“怎么,你不信?”

杨溪当然不信,因为郑潮说的太玄乎了,还故意遮掩?你以为那些歌女都是瞎子?分不清好坏?

她虽是大家闺秀,但对青楼的事还是听过一些的,青楼中的女子向来只喜欢三种人,一个是官,一个是才,另一个也是财,发财的财。

官可以给她们庇护,才可以帮她们提升名气,而财,她们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所以才杨溪看来,比起陈慕容,集以上三大优点于一身的郑潮绝对更招对方喜欢。

至于陈慕容的所谓风流,本来她还怀疑,但郑潮不停往其身上泼脏水,反而打消了她的疑虑。

郑潮摊摊手:“你信也罢,不信也行,反正事就是这个事,不信你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和女人深入接触的味道。”

见他就要往身上靠,杨溪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干什么,别过来!”

“什么干什么?你不是怀疑我对那些女人做什么了吗,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实在不行,嘿嘿,咱俩今晚试试?”

说着,他的眼珠瞄向杨溪闺房的那张大床。

“你……谁不信你了?”杨溪又退了几步,脸几乎红成了虾子,“再说,你和那些女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不然让人知道,会影响我的清誉。”

郑潮:“……”

他其实很想说,姐,你现在才想到清誉会受影响?带我来时怎么没考虑这么多?

当然,郑潮还是离开了,他虽不算正人君子,却从没想过趁人之危……这个也不排除杨真就住在阁楼对面的缘故。

接下来的几天,郑潮一边帮杨真安置灾民,一边计划重建苏州府素衣卫卫所。

作为苏州行政的重中之重,苏州府素衣卫卫所绝对不可或缺。只是苏州府素衣卫级别比乾海县高,卫所首领为紫衣使。

郑潮能临时任命苏州知府,但对比自己部门的高级官职却没有任何办法,在苏州府境内,有资格担任此职位的,只有玄武营首领蓝衣使左旋。

左旋的伤势极重,虽然在郑潮的救治下捡回一条命,但也是养到现在才勉强能下床。但他听郑潮说了情况后,还是毫不犹豫的揽下这个差事。

“哈哈,老弟放心,虽然哥哥现在兼任苏州府紫衣使,但苏州还是你说的算,等这边事情平息,我就以办事不利的名义向公主殿下请罪,以你的功劳,这位置还是你的。”

郑潮却不高兴了:“左老哥,我现在是貔貅营首领,按级别,咱们是一样一样的,都是蓝衣使。你让一个蓝衣使干紫衣使的活,不觉得大才小用了吗?”

“你啊……”左旋顿时哈哈大笑,然后无奈的摇着头;“具体怎么折腾,你自己看着办,老哥是戴罪之身,可没资格管。”

见他一直提戴罪之身,郑潮无奈:“什么戴罪之身?左老哥,你可不能故意贬低自己啊!”

左旋一愣:“贬低自己?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不是为了挖出手下奸细才不幸身负重伤的吗?而后来兵败只是个意外。”

“老弟你不同替老哥推脱,就算我说自己是故意的,可一个奸细和整个玄武营哪个更重要?若这样说,除了故意狡辩外,还会多一个不分轻重之罪。”

郑潮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找到那个奸细重要了,你忘了,出云公主就此因为此人,才身陷囹圄的,只要将其挖出,别是一个玄武营,就算十个,也值!”

说着,还会意的朝他眨眨眼睛。

“这个……”左旋心中一动。

因为失职,他这些天状态一直不怎么好,出云公主御下极严,就算他能得到原谅,被从轻发落,但这辈子估计也和素衣卫无缘了。

和郑潮的毫不在意不同,玄武营是他一辈子的心血,若非万不得已,他怎么愿意舍弃?

但若真按郑潮所说,就算自己有错,也不是特别严重,运气好的话,保住现在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就这么写,左老哥,你弄个章程出来,到时我给你担保!”

“真的?如此就多谢郑老弟了。只是,这很容易让你受牵连。”

郑潮说的担保可以增加这种说法的说服力,当然,如果出了问题,郑潮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郑潮拍拍胸脯:“小事而已,就算出问题,对我来说就是毛毛雨。

左大哥有所不知,皇上现在还等着我给他瞧病呢,等我治好皇上,再在他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别说你官职保住,就算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左旋立刻睁大眼睛,眼中的激动再也掩盖不住。

若真如郑潮所说,他十有八九就没事了,对郑潮的医术,有过亲身体验的他又怎么不清楚?

而皇上的病他也隐约听过一些,他知道,只要郑潮成功,大华又将多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几乎在一瞬间,左旋便决定了一件事:抱大腿!

想了想,他语气忽然变得郑重:“郑贤弟,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左大哥但说无妨!”

“是这样,我从素衣卫军方密报中得知一个消息,青莲会的青莲圣女很可能已抵达苏州府,因你屡次击败青莲军,又劫了他们的粮食,我怀疑她的目标很可能是你!

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做什么,都尽量小心些,出门也要带足人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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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诗词交流和身份暴露

左旋话音刚落,郑潮脑海中立刻便出现那个妩媚到极致的人影。

然后他额头的冷汗就下来了,这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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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溪的心情很复杂,那天她和郑潮聊过后,便认为对方在胡说八道。毕竟在这方面,郑潮是有前科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很难相信,因为那个叫夜芙蓉的歌女,竟每天都以交流诗词的名义,派人来邀请陈慕容。

陈慕容刚开始还推脱,不过很快,他便以读书备考的名义,彻底告别跟在杨溪身后的日子。

从每日陈公子回来时脚步虚浮的样子可以看出,读书一定是个很累的活,至少,陈公子认为杨溪就是这么认为的。

“陈公子呢?”当郑潮路过苏州府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杨溪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被芙蓉姑娘请走了,现在你高兴了?”

谁知郑潮脸色立刻大变:“什么?糟了!”

看着郑潮绝尘而去的身影,杨溪恨恨的跺跺脚,扭头回到闺房。

她本以为郑潮会留下来安慰自己的,可对方没有,看来男人果然没一个靠谱的。

郑潮当然着急,他和陈慕容的恩怨,只是因为杨溪。

郑潮并不介意用阴谋手段将陈公子赶出对杨溪的竞争行列,却没想过要害死他,特别是对方父亲还是吏部侍郎。

毕竟人命关天,郑潮认为自己还是很善良的。

可现在陈慕容的处境很危险。

在猜出月芙蓉身份后,郑潮的第一反应是抓人。

虽然对方对他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但郑潮明白,越这样,他反而越危险。

所以,他秘密调遣大量貔貅营士兵,试图对其进行抓捕,而时间,就在今天。

如果陈慕容在月芙蓉那,等貔貅营的战士完成包围,这货危险了。

可取消这次行动同样不可能,和青莲会打了这么多次交道,郑潮深知,对方的战斗力、凝聚力以及向心力都不怎么强,但论情报能力,绝对是大华独一无二的,就连以情报收集为主业的素衣卫都比不上。

因此,他必须在行动前赶过去,将陈公子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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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苑向北五百步就是太湖,月芙蓉的画舫正在太湖中心。

郑潮站在太湖边时特意看了看时间,离图穷匕见还有一个时辰,足够了。

“芙蓉姑娘,好久不见!”坐着小船登上画舫,郑潮笑着对月芙蓉道。

而他的脸色上却看不到任何心虚和不安,在演技方面,郑潮认为自己有当大明星的潜质。

月芙蓉微笑的看着郑潮:“郑大人果然贵人事忙,芙蓉好几次想请你,结果都找不到人。上次大人说的一些观点,小女子想了很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正好请教。”

郑潮无奈苦笑:“芙蓉姑娘,我也想多和你探讨军国大事,只是今天恐怕不行,陈公子呢?”

月芙蓉闻言,脸色忽然红了:“郑大人,你这位朋友现在正和柳儿那丫头交流诗词呢,陈公子在诗词上的造诣果然非同凡响,一首诗一个时辰十分轻松。”

最后这句话有些奇怪,不过郑潮又怎可能听不懂?他心里也暗自佩服,一个时辰即两个小时,果然强大啊!

他记得那天晚上和豆鱼做三首诗也不过这个时间。

嗯嗯,有机会应该多向陈公子学习。

“那陈公子是刚开始还是快结束了?”这个必须问清楚,如果对方快结束了,他决定等一会,关心时刻打扰的话,很容易破坏对方的灵感。

月芙蓉神色更古怪了:“他啊,既是快结束,也是刚开始。”

郑潮懵逼了,这是什么情况?

“郑大人可能不知道,陪郑公子作诗的,可不止柳儿一个,絮儿在磨墨方面的技巧,比柳儿更符合陈公子心意呢!”

郑潮:“……”

这句话……信息量好大!

就在这时,二楼的雅间传出一个声音。

“柳儿姑娘,呼哧,呼哧,我的灵感要来了,呼哧,呼哧!”

“哦……,陈公子加油,你是文采……是最……最棒的!”

“嗷嗷!!!”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终于,另一个声音又娇又嗲的女声道:“陈公子好厉害,这么点时间又恢复如初了,奴奴好喜欢。”

“哈哈哈……本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对付你们俩还不是轻轻松松……”

郑潮心里直接喊了一个卧槽,这家伙日子过得……早知就不来救他了。

不过他还是高声喊道:“陈公子,杨溪姑娘在岸边等你呢,要不你先和我回去一趟,至于诗词交流,下次找机会如何?”

郑潮没想到,接话的竟是那个又娇又嗲的女声:“什么溪姑娘,有我好看吗?有我的技术好吗?陈公子不要理会这种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哎哟,陈公子,你怎么打奴奴?”

就见陈慕容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间,脸上还有两个口红印:“郑大人,溪姑娘她……她都知道了吗?”

郑潮汗了一个,心里暗笑,什么叫她都知道?对你的事,我说在某些细节上她比你自己都清楚你敢信?

当话当然不能这么说:“那倒没有,只是她临时找你有事,好像关于灾民的,你跟我走一趟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

陈慕容松了口气,一边下楼一边整理衣衫,郑潮也匆匆向月芙蓉告辞,两人出了画舫,朝船头走去。

到这时,郑潮提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如果不出意外,他俩应该安全了。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壮汉快步登上画舫,看其模样,竟非常焦急。

等郑潮看到此人时,竟忍不住一愣,此人他认识,自己初到土囚村那会,盖房时曾和一些村民打赌,结果本来必胜的赌约却因此人差点输了。

没错,对方正是铁牛!

在郑潮知道土囚村还有这么一个力大无穷的人时,当时是非常震惊的,他甚至有过将其收之麾下的想法。

只是对方在输了赌约后直接消失,后来郑潮还找过他,可对方仿佛故意躲着自己似得,每次都见不到人。

后来貔貅营成立,对方也报名加入,郑潮根据功劳组建貔貅营高层,就在他认为铁牛一定能从中脱颖而出时,又一次意外发生了,对方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小兵。

直到貔貅营最后大扩张,他才勉强混了个班长之位。

而郑潮因为杂事太多,对这位故人也很少关注,直到今天。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看来此人一定是青莲会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如此隐忍。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果然,当铁牛看到郑潮,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郑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郑潮尴尬道:“这……杨姑娘在等岸边等陈公子呢,你们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只是他无论向左拐还是向右走,铁牛都淡淡挡在他面前。

“阿牛!你拦郑大人干什么?还不快让他离开!”说话的是月芙蓉那位叫星耀的师叔。

然后就听月芙蓉轻轻的叹了口气:“师叔,在郑大人看到牛大哥时,咱们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了。”

“什么……”星耀脸色一变,看郑潮的目光立刻阴沉下来,身体也摆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月芙蓉却阻止道:“等等,师叔,我们和郑大人,从严格意义上说,也不能算是敌人,郑大人以为呢?”

语气里不乏示好的意思。

郑潮正要说话,他面前的铁牛则摇头道:“师妹,你是这么想,但这位郑大人可没这么想过。”

月芙蓉一愣,凭借多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敏感神经,她意识到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对了,你怎么出现在这?”

铁牛慢悠悠道:“我来自然是通风报信的,本来这是个坏消息,不过现在还有个好消息。师妹你想听哪个?”

“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而咱们的郑大人已集结500貔貅营士兵,将太湖彻底包围,不出意外,一个时辰后,你们都将和老九一样,成为郑大人的俘虏。”

月芙蓉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看着郑潮,满脸不能置信。

她一向自诩聪明多智,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那么好消息……”

说到一半,月芙蓉终于明白过来:“好消息是郑大人并没有及时撤出安全区?郑大人,不知你算不算自投罗网?”

郑潮苦笑:“哎,人手失手,马有失蹄,时也命也!”

月芙蓉看看陈慕容,又看看郑潮,神色忽然古怪起来:“郑大人,恕奴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画舫上,还只是为了你这位情敌?”

陈慕容一愣,因为过度运动而有些发虚的眼睛,奇怪看着郑潮:“郑叔,这怎么回事?”

“郑叔?”月芙蓉再次咯咯咯的笑起来,先是轻笑,然后笑的前仰后附,最后差点肺都咳出来。

“陈公子还……还不知道吧,你这位郑叔可不是你叔,他对你的未婚妻觊觎良久,把你带到潇湘苑,可是别有目的。”

说着,月芙蓉竟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时候眼睛里全是得意和狡黠。

等她说话,陈慕容的脸色胡青忽白,最后几乎崩溃:“这么说,我这些天在画舫做的一切,杨溪知道的一清二楚?”

郑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

就在陈慕容还存有最后一丝侥幸时,郑潮又道:“不过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姓郑的,我和你拼了!”

陈公子扭头就要和郑潮厮打,却被铁牛一把拉开:“小子,在师妹面前,乖巧听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郑潮无奈的看着月芙蓉:“芙蓉姑娘,我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如此曝人隐私,太不厚道了吧?”

“郑大人,奴家也不想这么做啊,但奴家一直想看看,你处心积虑坑陈公子,等他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现在奴家终于知道了。”

郑潮叹了口气,认输道:“你的地盘你做主,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月芙蓉却依旧不依不饶:“但公子还没答我的话呢,你为什么会在这时选择将陈公子带回去?如果你和我说的事都是真的,死的陈公子比活的应该对你更有利吧?”

郑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也想问芙蓉姑娘一个问题。苏州府是我的地盘,我对此地的掌控力相信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青莲会不管谁来这里,都极度危险,作为青莲会的掌控人之一,芙蓉姑娘为什么也亲自出马呢?”

月芙蓉疑惑:“难道郑大人和我有相同的理由?不对啊,我来这,是为了青莲会在东南发展的生死存亡,而郑大人……”

她没有明说,但语气再明显不过,陈慕容的性命和貔貅营的生死好像没太大关系,更何况两人还是情敌。

“难道芙蓉姑娘不知陈公子父亲是大华吏部侍郎?如果他真在苏州府出了事,恐怕苏州府大小官员,包括黎民百姓都要倒霉,所以我和你的目的一样。”

月芙蓉看着郑潮,忽然沉默。好久,她才再次抬起头:“郑大人舍己为人,芙蓉不如也!”

“芙蓉姑娘何必谦虚?你能来苏州府,同样不也是舍己为人吗?”

月芙蓉摇摇头,不过什么也没说。

一炷香过去,看着仿佛陷入沉思的月芙蓉,郑潮道:“芙蓉姑娘,和你商量个事如何?”

虽然撕破脸,但月芙蓉依旧对郑潮一如既往的客气:“郑大人请讲!”

“我放你们走,你也放过我,怎么样?”

“郑大人为何这么说?”

郑潮反而奇怪了:“什么为什么?你是青莲会圣女,我是貔貅营首领,大家身份差不多,相互交换一下应该公平合理吧?

你不要以为用我的命作为威胁,貔貅营的士兵就会投鼠忌器,这支军队明面上归我指挥,但里面大部分人,忠诚的只有出云公主。

而且素衣卫有规定,如果主将被威胁,手下士兵只需将敌人全部杀死为其报仇即可。

因此,你不拿我作要挟估计还好些,一旦让他们知道我被绑架,他们将毫不犹豫释放手中的诸葛连弩和震天雷,画舫上所有人都会化成齑粉。”

月芙蓉看着郑潮,而郑潮也毫不示弱的看着她。作为素衣卫最大的敌人,月芙蓉不可能不知道素衣卫的规矩。

沉默良久,月芙蓉终于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就用郑大人的命,换我们这些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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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后悔的德公公

郑潮点点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商量完毕,一行人便在原地等待,不是大家想等,而是郑潮给貔貅营下过死命令,封锁太湖,抓捕所有进出太湖之人,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远处出现无数小船,小船站满了貔貅营士兵,士兵们手上握着诸葛连弩,一副凝神戒备状态。

等士兵靠近,周强拿起铁质喇叭对着画舫吼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出来投降,不然全部死啦死啦滴!”

画舫内,月芙蓉看着郑潮,似笑非笑:“如此大阵仗,郑大人果然好大的威风啊!”

郑潮干笑一声,在绝对力量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空谈,所以这次的抓兵行动很简单,直接抓人即可。而让月芙蓉这些人束手就擒基本不可能,所以陈慕容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们等我一会,我让他们把路让出来。”

郑潮走到门口,月芙蓉提醒道:“郑大人不要试图跳湖逃生,这艘画舫有机关,若我一不小心触发,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郑潮连忙摆摆手:“千万别,我绝对不会跳的,告诉你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其实我不会游泳。”

等周强将让对方投降的话喊到第八遍时,忽然愣住,他看到船上站着的郑潮。

“大人?”

郑潮微笑的点点头:“你们的表现很不错,我很满意,好了,现在可以鸣金收兵了。”

“啊?可是……”周强弱弱道,“您不是说要抓捕青莲会奸细吗?”

郑潮叹了口气:“我说强子,你啥时候能聪明点?这只是一次演习懂吗?平时我怎么说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郑潮无语道:“错了,再想!”

“平日多流泪,战事少流血?”

“你是不是傻,结合此情此景的,继续!”

周强苦起一张脸:“大人,属下真想不起来了。”

郑潮只得提醒:“要把训练当实战,要把实战当训练,笨!”

“可是大人,你好像没说说这句话吧?”

“现在说晚了吗?”

“不晚不晚!”

“那还不退下……先让开一条路,本大人要游湖泛舟!”

“是是!”

有了郑潮的命令,画舫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太湖。

几人换了马车,直到离开苏州境内,郑潮才道:“芙蓉姑娘,你们现在安全了,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月芙蓉笑道:“当然会放郑大人离开,但这位陈公子呢?”

“放了也行,但若你们执意要抓个人祭旗,我也没意见。”

“你……”陈慕容恨恨的看着郑潮:“无耻小人,像你这样的家伙,永远不可能得到溪姑娘的芳心。”

在知道郑潮一直在骗自己后,陈慕容先是因杨溪知道自己逛青楼的事而失魂落魄,很快又化为仇恨,所以这一路,他看郑潮的眼神都仿佛都在吃人。

郑潮笑笑不说话,他原来只是觉得陈慕容罪不至死,才冒险救他,可现在看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直接给月芙蓉杀了泄愤的好!

“如此我就告辞了,希望下次见面,咱们不是敌人。”

郑潮抱抱拳,走出两步,却发现铁牛直挺挺挡在自己面前,他往左拐,对方也往左拐,他往右拐,对方也往右拐。

郑潮只得回头看向月芙蓉:“芙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反悔吧?你可是青莲会首领,说话不算的话,以后的队伍估计就不好带了。”

月芙蓉脸上的笑意不变:“郑大人,我说过不会为难你,就绝不会为难,只是广州府人杰地灵,青莲会全体教徒想请大人过去一叙,探讨一番青莲会以后的发展,不知郑大人意下如何?”

“这……”郑潮道,“我要是不去呢?”

铁牛冷笑:“不去也行,师妹答应放过你,我可没答应,说不得……哼哼!”

郑潮沉默半天,道:“你们……赖皮!”

******

看着画舫消失,周强叹了口气。

“队长,您是怎么了?”

“你去通知杨大人,就说郑大人被青莲会掳走了。”

“啊?您说的是……真的?”

周强不耐烦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周强的心情很差,素衣卫制度极其严格,如果自己选择当时叫破,郑潮就危险了,所以他选择隐忍。

就算现在说出来,他也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不过比起郑潮的性命来说,反而不算什么。

郑潮被俘的消息,很快便传遍苏州府。

“什么?你再说一遍?”没有人想到,听到此事后,反应最大却是德公公。

等周强听话的又叙述一遍后,他一屁股直接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口中喃喃:“完了,全完了,杂家就不该答应他在苏州府继续滞留,这下可怎么办?”

郑潮打败方锦山后,德公公已经可以带他回京,但郑潮却以苏州府百废待兴的理由请求继续留些时日。

当时的苏州府几乎乱成一锅粥,如果郑潮不在,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德公公虽带着皇命,但他知道苏州不能再乱了,一个不好很可能再来一次农民造反。

如果这样,他绝对会因此被朝廷大臣攻歼,到时皇上顶不住压力,他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反观皇上那边,迟些时日最多被骂一顿,他还可以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郑潮身上,现在郑潮出了事,他就真危险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的性子,若因此让皇上疾病缠身,他绝对会死的十分难看。

忽然,一个貔貅营亲兵过来汇报:“大人,素衣卫青龙营、白虎营、朱雀营的援军已进入苏州府境内,杨大人请周侍卫随其前去迎接。”

周强点头答应,心里却忍不住撇嘴:这些家伙现在来了有什么用?青莲军早被大人用计谋击败了,就是可惜了大人……

不过报信亲兵却没有退走,而是看向德公公:“公公,杨大人也请您去一趟。”

德公公没好气道:“杂家去干什么?还嫌杂家这里不够乱是吗?”

“不是,杨大人说了,随着三大营而来的,还有一位智公公!”

“真的?”德公公立刻便想明白智公公来的目的,心里压力立刻减轻许多,法不责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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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豆鱼的心事

土囚村,郑潮的私人住房。

豆鱼正在躺椅上晒太阳,凸起的肚子已非常明显。

杨溪停在门口,容颜憔悴。

“妹妹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豆鱼无意间看到门口的倩影,忙笑着道。

一炷香后,豆鱼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苍白。

“姐姐,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我早该和姓陈的一刀两断,不然他也不会遭此大难。”

豆鱼摇摇头:“不怪妹妹,以郑大哥的身份,一旦被青莲会盯上,早晚都免不了麻烦,要怪就只能怪他太大意,还有……太好色!”

最后一句她是咬着牙说的。

杨溪忽然站起身,扭头就朝门外走去,豆鱼忙问:“姐姐,你干什么?”

“人是我弄丢的,我现在就去救他,到时保证还你一个活生生的郑大哥。”

豆鱼摇摇头:“妹妹,如果你听我一句,就不要轻举妄动,以郑大哥的机智,只要不是被当场格杀,他都有脱困的可能,你去了反而是拖累。”

“我……”杨溪很想说自己的聪明才智并不弱于郑潮,可想起他坑前乾海县县令父子的场景,又沉默了。

豆鱼爱怜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就算他遇到不幸,我也不遗憾,我一定会将他的孩子抚养长大的。”

杨溪犹豫半天,也走过来,小心摸了摸她的肚子:“姐姐,如果孩子生下来,能不能让他认我为干娘?”

豆鱼笑了:“当然可以,只要妹妹不嫌弃他坏了你的闺誉就行。”

杨溪苦笑着点点头:“如果郑大哥出了事,我这辈子还能嫁给谁?”

“妹妹……”看着杨溪眼眶里的晶莹泪珠,坚强的豆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

好半天,两人才稍稍稳定一下情绪,杨溪忽然问出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姐姐,能说说你和郑大哥的事吗?若我没猜错,你不可能只因让他救布布,就委身于他吧?”

豆鱼捏捏杨溪的小鼻子:“妹妹冰雪聪明,怪不得郑大哥那么喜欢你。”

说着叹了口气:“没错,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走进了我的心里。

当时布布生病,浑身高热。你知道吗,我的世界整个就塌了,我已决定,如果布布救不回来,我就随他们父女二人去了。

是郑大哥救了布布,也等于救了我。后来他三天两头往我那跑,送各种东西,所有人都认为他心怀叵测,只有我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帮助我。

溪儿妹妹,没有经历过,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月的孩子有多难。其间也不是没人过来帮我,但这些人都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除了郑大哥。

后来我那恶婆婆故意刁难,我以为郑大哥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这样我虽感谢他,却不会感激。

因为那样哪怕我们之间没有关系,在别人眼中也会变得不清不楚,对男人来说,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可他没有,反而低调忍让,直到我那恶婆婆牵扯到他的利益,才站出来理论,而且对我俩的关系讲的极其清楚,让恶婆婆没有任何发泄的余地。

也是从那以后,我便深深的爱上了他,不可自拔,这也是我故意和他撇清关系的原因。

他同样尊重我的选择,我以为我们之间一会就这样了,谁知一遇到危险,他又毫不犹豫的出现在我面前。那种被呵护的感觉,是布布父亲从没给过我的。”

说着,她看向杨溪,“妹妹,我不知道你和那陈公子到底什么情况,但郑大哥是真正的君子。如果我没嫁人,就算拼着千夫所指,也要嫁给他,所以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和终身幸福相比,其他又算得什么呢?你说是不?”

杨溪肯定的点着头:“嗯,这次我听姐姐的,如果郑大哥活着回来,我就嫁给给他。”

豆鱼的语气同样肯定:“如果郑大哥知道你这句话,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的。”

******

此时的郑潮,自然不知杨溪已被都豆鱼说服,他和陈慕容正相互警惕的看着对方。

一行人一路南下,到了晚上,便在青莲会一个秘密之地落脚,不知是不是故意,月芙蓉竟让郑潮和陈慕容睡一个房间。

“陈兄,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强敌在侧,只有万众一心,咱们才能活着回苏州。”郑潮决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陈慕容冷笑的看着郑潮:“是吗?讲和可以,但前提是你先让我揍你一顿。”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看着比自己强壮许多陈慕容,郑潮忙道。

“哼,君子只有和君子才不会动手,但你不是君子。”说着,一拳朝郑潮砸去。

“我靠,打就打,谁怕谁!”

砰砰砰砰……

一炷香后,看着被自己骑在身上,鼻青脸肿的陈慕容,郑潮哈哈大笑:“陈公子,我还以为你在那方面多厉害呢,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早知我何必怕你?看拳!”

“哼,要不是今天精元消耗过多,我怎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哟呵,你还有理了,咱们再打!”

砰砰砰砰……

听着屋内的动静,铁牛看着月芙蓉:“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打,要不要我去帮一下忙?”

月芙蓉摇摇头:“算了,他们俩怎么斗,都是他们的事,郑潮我还有用,还是不要得罪过狠的好。”

“有用?”铁牛奇怪的看着她:“师妹,说句不好听的,郑潮看着人畜无害,心思却比谁都多,一旦给他机会,说不得会引火烧身。

我本计划潜伏在他身边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后来思虑良久,才决定离他远些。我有种预感,只要和他呆的时间一长,会被轻易被他看穿你的一切。所以我建议还是直接杀了,以绝后患的好。”

月芙蓉淡淡的看着铁牛:“师兄不用说了,这些事我自然心里有数,而且我有一种预感,只有他,才能让青莲会走出困境。”

铁牛无奈的摇摇头:“师傅既然把位置传给了你,咱们逍遥派所有事自然你说了算,有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即可。”

月芙蓉展颜一笑:“如此就多谢师兄了。”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郑潮眨巴着有些青紫的眼眶:“芙蓉姑娘,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能力比姓陈的要强很多,他能战斗一个时辰,我至少两个时辰,要不咱俩一起探讨交流下?”

谁知不等月芙蓉说话,铁锤就站了出来:“郑大人想交流,直接找我即可,就不用劳烦我师妹了。”

“喂喂,你别过来,哎哟……”

“哇哈哈哈,铁牛,你也就力气大点,看潮哥的痒痒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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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郑潮的秒速投诚

苏州和杭州虽然只错一个字,相差却是十万八千里。

郑潮跟着月芙蓉一路南下,或船或车,走了足足半个月,广州府才历历在望。

不过奇怪的是,虽为阶下囚,但月芙蓉一直对郑潮以礼相待。也就是说,除了人身自由,他更像这些人其中的一员。

而陈公子的待遇比郑潮还要好,因为他能够自由行走,月芙蓉甚至说了,如果陈慕容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但陈慕容却没有丝毫想离开的迹象,他死死盯着郑潮,发誓要和对方死磕到底。

郑潮却认为这货是不敢离开。

首先,没有人敢保证月芙蓉不会在他逃走后以其他理由将其杀死。

其次,就算他离开,又能去哪?苏州府是郑潮的地盘,那里的人现在想杀死陈慕容的心思,估计不必想杀死青莲会这些人少,而理由更简单,勾结青莲会意欲谋害朝廷官员即可。

最后是回京城,但有过苏州府的初期经历,陈慕容已没有勇气独自穿越大华南北了,那比死人更恐怖。

“马上就到广州府了,前面有个凉亭,过去歇一歇。”铁牛说道。

郑潮一屁股坐在凉亭木椅上,陈慕容更是不堪,直接往地上一趟,仿佛死狗。

没好气的踢了这货一脚,郑潮道:“哥们,你不是持久力挺强吗?怎么大家还没感觉怎么样,你就趴下了,起来,先围着凉亭跑五圈。”

自从知道自己能吊打陈慕容后,他懂不懂就要欺负这个小白脸一拨,达到自娱自乐的目的。不过陈慕容根本不理会他,而是继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郑潮怒了:“不跑是吧,是不是找抽?”

看看月芙蓉、铁牛等人一副准备冷眼旁观的架势,陈慕容无奈道:“行了,天天拿持久这个理由找我麻烦,不就是想知道其中的诀窍吗,现在就告诉你,保你能和我一样纵横天下无敌。”

“什么诀窍?”郑潮连忙站起身,神情兴奋。

作为情敌,他自认自己所有方面都能吊打陈慕容,直到那天之后。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郑潮奇怪的扭过头,铁牛,包括月芙蓉师叔星耀都全神贯注看向这里。

没办法,都是男人,这个技巧实在太有用了,在某种程度上比王图霸业、金银财富更有吸引力。

“其实很简单,你进门之后,直接拿出一锭银子丢到她胸口,让她自己先叫着,你就可以喝喝酒,洗个澡,小憩一会,再开始不迟!”

郑潮:“……”

其他所有人:“……”

靠,就你这种骚操作,别说一个时辰,一天都没问题啊!

铁牛指着陈慕容对郑潮道:“今天你可以随便揍他,死了我也不管!”

郑潮:“……”

最后郑潮并没有对陈慕容出手,他已经彻底败给了自己,在折腾他已经没了意义。

这时,月芙蓉向他示意,然后一人走出凉亭,郑潮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郑大人考虑的怎么样?”月芙蓉直接道。

郑潮一愣:“啊?什么?”

“难道大人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自从离开苏州府,不管你用语言调戏我,还是和陈慕容互撕,不都在试探我的底线?其实你完全不用如此,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即可。”

郑潮有些尴尬,没错,他的确一直在试探,因为月芙蓉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

如果说刚开始在潇湘苑,两人身份未揭开时还能虚与委蛇,但从郑潮调集貔貅营士兵试图强行抓捕对方,月芙蓉就没必要再对他客气。

皮鞭、老虎凳、辣椒水,郑潮早做了最坏的准备,谁知结果和想象中的简直天差地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郑潮便试图通过一些反常举动,达到窥探月芙蓉想法的目的。

他摇摇头:“你的话,我真的听不太懂。”

“既然大人不肯先开口,那还是由我主动说吧,你觉得青莲会怎么样?”

郑潮无奈:“我不是说过了吗,不怎么样!”

“如果我让你坐上青莲会之主的位置呢?不知你有没有办法让青莲会起死回生?”

“啊?”郑潮傻眼,从阶下囚成为对方老大,这个转变有点大啊!

“可我是朝廷官员,就算你同意,青莲会其他人呢?方锦山呢?最关键的是你们原来的老大能同意?”

月芙蓉道:“当然不是让你现在就当青莲会之主,在青莲会想要服众,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功劳,不过我相信郑大人的能力,加上有我帮忙,坐上这个位置是迟早的事。”

郑潮顿时泄了气,原来只是画个饼啊,害的哥白高兴一场。

说实话,如果月芙蓉直接给他个青莲会之主玩玩,他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兴趣,但要自己主动却打拼,还不如呆在貔貅营,这样起码手里还有螃蟹岛能让他折腾。

他轻咳一声:“芙蓉姑娘,本人一向以振兴大华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拥护中……拥护皇帝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所以,请你收起自己的提议吧!”

月芙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郑大人,请听小女子说完,你呢,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加入青莲会,从今天开始,带青莲会走向光明;第二,方锦山就在广州城,我会把你送给他,任其处置。请你选……”

“不用选了,我加入青莲会,青莲会宗旨是让天下人有饭吃、有衣穿,这符合我的人生哲理和目标。相信我,青莲会在我的指挥下,一定能发扬光大的。”

月芙蓉:“……”

看郑潮信誓旦旦的样子,她一度怀疑自己费尽心思招揽这货,根本就是个错误。

等两人再次回来,谨小慎微低调无比的郑潮不见了,他仰首45°向天,一副我很吊,我骄傲的样子!

走到陈慕容旁边,一脚揣这货屁股上:“狗官,今日落到我们青莲会手里,看本……”

说到一半,他问月芙蓉道:“对了,我现在是什么职位来着?”

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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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出场方式

她刚才只是随意招揽,哪想到郑潮答应的这么快?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青莲会职位暂时满了,要不我找机会给你凑一个?”

她这样说,也有推诿的意思,毕竟一个朝廷命官刚来就手握大权,很同意出乱子。

郑潮摇摇头:“不用,大家都不容易,被平白挤掉,我同样于心不忍,不如我来个自封吧,不需要权利,能震住人就行。你是青莲圣女,我就是青莲……嗯,青莲圣子,这样也比较搭!”

说着,他看向陈慕容,重复道:“今日落在我们青莲会手里,看本圣子如何处置你,来人啊,宫刑伺候!”

陈慕容:“……”

月芙蓉:“……”

铁牛:“……”

星耀以及其他人:“……”

看没人理会自己,郑潮眼睛一瞪,对星耀、铁牛道:“说你俩呢,小星子小牛子,还不快快动手!”

星耀、铁牛:“……”

很快,郑潮的逼就装不成了。

“放手,快放手,铁牛,你只是青莲会十二生肖,而我是青莲圣子,官大你三级,你这叫以下犯上……别,牛哥,我错了。”

“……”

陈慕容呆呆看着郑潮的表演,犹豫一会,朝月芙蓉抱拳:“圣女殿下,他真的加入了青莲会?”

等确认后,陈慕容又道:“那不知我能不能也加入?”

月芙蓉一愣,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笑着道:“青莲会可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陈公子必须有过人之处才行。”

陈慕容一指郑潮:“有没有过人之处,我现在还不是十分确定,但他都能加入,我自然也能。”

刚刚掏出铁牛魔掌的郑潮:“……”

这小子看来皮又痒痒了。

******

青莲圣女回归的消息,在刚进入广州府地界时就传播开来。

而此时青莲会的众高层,正站在门口迎接。

远远的,青莲圣女坐着十六人抬的软轿慢悠悠的晃回来,看得后面的郑潮直撇嘴:这也太能摆谱了。

“恭迎圣女殿下!”

一行人忙弯腰行礼,不管月芙蓉什么感觉,反正郑潮觉得理所当然。

“各位辛苦了。”月芙蓉语气平淡,但音调里的娇媚怎么都掩盖不住。

然后出迎的是方锦山,作为目前实力最大的一支,他当仁不让:“圣女此行是否顺利?”

月芙蓉点点头:“一切……”

只是不等她说完,就听一个男子声音道:“老方?是你吗老方?”

所有人都愣住了,然后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谁啊?

难怪他们纳闷,刚才的迎接仪式,是青莲会这么多年一直的固有习惯,庄重而肃穆,没想到今天竟被人直接打破。

说话的自然是郑潮,他哈哈笑着走到方锦山面前:“怎么,不认得我了?在苏州府,你直接在我手上败了两次。”

“你是……郑潮?”方锦山脸色立刻黑下来,其他不说,单是郑潮强调自己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直接打他的脸。

不过此事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他当然不会自曝其短,便从另一个角度道:“我恭迎圣女殿下,你这家伙竟敢恶意打断,来人,将这个朝廷狗官杀了,祭奠我青莲军阵亡的诸位兄弟。”

说完,便有四个士兵站了出来,郑潮眼睛一瞪:“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搞事情吗?”

然后又板着脸对方锦山道:“老方,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朝廷狗官?我强调一点,本人现在已主动辞去大华朝廷的一切职务,然后弃暗投明,正式加入青莲会。

圣女殿下还封我为青莲圣子,统领青莲会各项事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刚才你问圣女此行可顺利,我现在告诉你,非常顺利,而有我在,青莲会的明天一定更美好。”

方锦山:“……”

所有青莲会成员:“……”

青莲圣子?那是什么鬼?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小子真把自己当宰相了?

好半天方锦山才回过神,疑惑的看着月芙蓉。

月芙蓉也满脸黑线,进入广州府之前,郑潮曾专门和她说过,要试探一下青莲会的反应,以确保接下来全面发展青莲会的可能。

此事她答应了,但她没想到这货竟如此跳脱。

“哦,此事说来话长,大家先进去,一会我自会和你们细说。”

******

广州府府衙。

青莲会的高层再次汇聚,当然,里面不包括自认官职比圣女还大的郑潮。

“情况就是这样,我认为郑潮的一些观点和看法十分准确,才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来,只希望在他的指导下,青莲会能走的更远。”

方锦山眉头紧皱:“可圣女,这家伙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如此大张旗鼓招揽过来,我倒没什么,就怕手下那些兄弟反对!”

月芙蓉淡淡的看着方锦山:“方护法,我听说你攻打土囚村城墙,只因前锋的攻击受挫,就主动撤退。

而在苏州府更是连貔貅营的面都没见,就直接抛弃好不容易组建的青莲新军退回来,间接导致貔貅营不废吹灰之力,将五十船的粮食运走。不知这些你作何解释?”

“我……”方锦山刚要狡辩,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口。

月芙蓉转头看向在场所有青莲会高层,神色严肃:“各位,青莲会的宗旨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不再重复。但这些年你们做了什么?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还是畏首畏尾?

大华朝廷军政腐败,民不聊生,早已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好时光,特别是这次东南大灾,可结果呢?

除了最开始一个月,之后咱们控制的地区非但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难道你们想步以前后尘,被素衣卫四大营追的到处跑?”

所有人陷入沉默,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们知道,月芙蓉说的很对。

“所以,我才把郑潮请来,他的能力也不用我多说,但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们能积极配合他的工作,让青莲会真正强大起来。

各位,争权夺利固能得到眼前的利益,却不能长远。只有大家摒弃前嫌,万众一心,青莲会才有明天,到时你们得到的,绝对比现在丰厚十倍、百倍、千倍!”

方锦山站起身:“圣女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以前的确是方某太小家子气了,因此我坚决拥护你的决策。

不过这个郑潮可靠吗?要知道他可是朝廷命官,和咱们是天生的死敌。”

月芙蓉道:“这也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他虽为青莲圣子,手下并没有实权,以后也不可能有实权,因此他的所有举动,都必须经过你们才能完成。”

邓元峰道:“如果他倒行逆施,咱们完全可以不听他的指挥,圣女是这个意思吧?”

“邓护法所说极是,但我必须强调一点,除非他所做之事会真正危及青莲会,其他你们务必配合,哪怕这些措施会暂时对你们的利益有所损害。”

“是,我等一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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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中二青年的第一次演讲

郑潮当然不知道月芙蓉对自己在青莲会的定位,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

此刻的他,正和一个中年人坐在一起喝酒。

说实话,当他第一次知道中年人的身份时,差点惊掉了下巴,因为对方竟现任青莲会之长,秦青莲!

“秦会长,你怎么在这?”

秦青莲端坐而立,好半天才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郑潮指指广州府衙大堂:“他们在开会啊,你是主角,没有你,他们开的起来吗?”

秦青莲继续不紧不慢:“当然能,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郑潮愣了,好半天才试探的问:“难道你是他们的傀儡?”

秦青莲立刻不高兴了:“什么傀儡?我只是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而已。还有,我是读书人,读书人的事,能叫傀儡吗?”

郑潮:“……”

你确定你不是孔乙己穿越过来的?

看着桌子上的茴香豆,郑潮想了想,抓住几粒放到一个空碗中,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

然后直起身又看一看豆,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秦青莲愣愣的看着郑潮的动作,一脸关心的说:“小兄弟,你是不是有病啊?”

郑潮:“……”

好半天,郑潮才道:“秦会长,我相信你是读书人,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个读书人非要加入青莲会这样的邪教组织?这样是不是有违圣人之道,关键你还啥都管不了。”

最后一句扎心了。

秦青莲不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又为什么加入青莲会,还当了他们的青莲圣子?”

郑潮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问我?哎,主要是我这人实在太有才了,月芙蓉见猎心喜,跪倒在我面前,哭着喊着,甚至以自杀相威胁,非要我当这劳什子圣子,我心一软,终于勉为其难。”

秦青莲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和你差不多,你是太有才,而我是太帅,月芙蓉的师傅见猎心喜,跪倒在我面前,哭着喊着,甚至以自杀相威胁,非要我当这劳什子会长,我心一软,终于勉为其难。”

郑潮:“……”

月芙蓉:“……”

方锦山:“……”

邓元峰:“……”

郑潮扭头看这些人出来,有些尴尬的道:“这么快就结束了?不再说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月芙蓉没好气的看了郑潮一眼,然后对其他人道:“现在我宣布,委任郑潮为青莲会青莲圣子,总管青莲会一切事物。”

郑潮忙站起身道:“感谢大家雷鸣般的掌声,谢谢!”

一行人面面相觑,不过稍微犹豫,还是用力鼓起掌来。

郑潮适时轻轻挥舞双臂,仿佛阅兵式上巡视慰问的最高领导人大大。

众人:“……”

郑潮无奈道:“虽然我认为当上青莲圣子不算什么,也不想多废话,不过既然大家一而再而三的非要我说两句,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嗯嗯,这个……说什么好呢?”

所有人直接懵逼,什么情况,没人想让你说话啊?还一而再再而三?这货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却听郑潮道:“那就说说方护法兵败苏州府的事。可惜,可叹、可憎、可悲!”

方锦山一脸黑线,此事自己不是已和月芙蓉沟通过了吗?怎么这家伙还提?他想干什么?

“哎,这几天,大家晓得,在苏州出现了历史上最卑劣最无耻的事!方护法究竟造了什么孽,竟会如此被对待?

他只不过带兵打打仗,用刀杀杀人,而他所打所杀,都无非是一个没有失掉良心的青莲会护法应该做的!

大家都有一双手,有一把刀,有什么不爽就出来拼!一言不合那就是干!这有错吗?

为什么貔貅营不出来和他拼?特别是光明正大的和他拼?非要用阴谋诡计断其粮草?这成什么话?

今天,这里有没有貔貅营的人?你站出来!是好汉的站出来!你出来讲!凭什么要如此坑害方护法。

用阴谋诡计坑人,又不敢承认,还要诬蔑人,说什么“方护法笨”,说什么青莲军坑青莲新军。

卑鄙啊!无耻啊!这是貔貅营主帅的卑鄙无耻,恰是方护法的光荣!方护法在苏州被坑害,是方护法带给广州的光荣!也是广州全体百姓的光荣!”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方锦山,又看看郑潮,个个面容古怪。

此时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想干什么?为方锦山正名?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说得过去,可你就是貔貅营的首领啊,怎么给人感觉讽刺味道比其他味都重?

正琢磨着,就见郑潮跑到方锦山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方护法,不知我这么说行吗?”

“你……”方锦山不知气蒙了还是怎么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月芙蓉皱起眉头:“青莲圣子,方护法的事已经过去,你不要再拿这个来说。”

郑潮不满的看着月芙蓉:“芙蓉姑娘,听你话的意思,是我故意讥讽方护法了?你可不能如此凭空污人清白。

我给你讲,我这么说有两个目的,一是为方护法鸣不平,二也是表明我放弃素衣卫,投诚青莲会的决心,这叫投名状你知道吗?它象征着从此以后,我将和所有青莲会兄弟同甘共苦,共同奋斗,奋发向上,坚持不懈,勇往直前的优良精神和完美品质。”

月芙蓉:“……”

方锦山以及其他所有人:“……”

见他越说越多,越说越快,月芙蓉连忙打住:“停,我既然让你加入青莲会,就不会怀疑你的立场,你不用解释的。如果没事,大家都散了……”

“等一下!”郑潮连忙阻止,“既然你信我,我不解释就是,下面继续刚正文!”

外表妩媚,却一直淡定如山的月芙蓉终于露出从未见过的惊讶之色:“正文?你还……还有?”

“当然,这才哪跟哪啊,我才说完第一段,后面一大片呢,大家注意听啊!”

众人以及所有人:“……”

“貔貅营以及素衣卫的所有家伙听着,你们赶走一个方护法,会有千千万万个方护法站起来!你们将永远失去千百万苏州百姓的心!你们劫走我们的粮食,以为我们会没吃的?告诉你们,我们的粮食多得很……

方护法的亏不会白吃!就算他赔上青莲新军,也没有关系,我给你们说,无数青莲军战士倒下,还会有更多的青莲新军战士站起来!

……

正义不会倒,因为真理永远存在!

……”

郑潮又慷慨激昂说了半天,才终于有缓和下来的趋势,邓元峰忙小心翼翼问:“结束了!”

郑潮点点头:“没错,青莲圣子第一次讲‘关于方护法兵败苏州府事件’已圆满结束!”

邓元峰刚松了口气,却又听郑潮道:“下面,我再谈谈我对青莲会的理解和对青莲会将来的野望。”

邓元峰:“……”

大家、包括秦青莲以及所有人:“……”

郑潮却不理会他们,而是道:“关于青莲会,这是一个优秀的,极具生命力的社会团体,是大华农民阶级的先锋队,同时也是大华所有底层人民,包括工人、手工业者、个体商户、基层官吏的先锋队,是建立平等、友爱、博大、诚心社会的基础与核心。

作为大华无产阶级的希望,它将始终代表大华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大华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大华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它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

什么是共产主义?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男耕女织,安居乐业,热爱祖国,热爱自己!

虽然现实离目标还有很远,但是,兄弟们,今天我对你们说,在此时此刻,哪怕我们注定还要遭受种种困难和挫折,我仍然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青莲会能够摆正位置,执行它与生俱来的宗旨,人与人的真正平等。

我梦想有一天,青莲军能够在圣女的指挥下,攻城略地,所向睥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我梦想有一天,在大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遍地都是芙蓉之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代表生命和希望。

我梦想有一天,在代表最高权利的京城,我们拿着大刀长矛,站在皇宫金銮殿那把最豪奢椅子的对面,和那位人生超级赢家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今天,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终成坦途,阳光挥洒,满照人间。

这是我的希望,也是我的信念。

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将能一起吃住,一起学习,一起战斗,一起寻梦,一起拥抱胜利,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赢。

赢,赢,赢,哪怕刀山火海,哪怕千难万险,我们要坚信我们一定能够获胜!

让胜利之声从广州府的崇山峻岭响起来!

让胜利之声从东南七省二十四县四百五十九村庄响起来!

让胜利之声从大华南直隶、北直隶,东海西疆响起来!

让胜利之声从京城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宾妃的口中响起来!

……

最后,我们将手携手,合唱一首古老而激昂的战歌:

“傲气傲笑万重浪,热血热胜红日光,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唱到一半,郑潮看着早就一脸呆若木鸡的众青莲会高层,道:“愣着干什么啊,来,为了最终的胜利,跟我一起唱!”

众人:“……”

“唱啊?不唱是吧,难道你们不想推翻大华,自己坐天下?方护法,你想不想?”

方锦山:“……”

见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移向他这,方锦山终于小声道:“想!”

“想就对了,来来,跟我唱: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方锦山看了月芙蓉一眼,见月芙蓉微微朝他点点头。

无奈之下,他只得跟唱道:“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声音太小,没有力量,没有信心,你不用管走不走调,尽管用最大声,最激昂的方式喊出来!”

“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好,不错,有进步,声音再大点!”

“誓奋发自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子热胜红日光!”

“非常棒,方好汉!来下一位,邓元峰邓护法: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既是男儿当自强!”

邓元峰:“……”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郑潮半鼓励加半胁迫并重复的前提下,邓元峰还是把这几句给学会了。

然后郑潮走到月芙蓉面前。

“圣女,该你了:昂步挺胸大家作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月芙蓉:“……”

“喂,给点面子,刚才方锦山和邓元峰已经唱了,我看见是你点的头,不唱你以后很难服众的。”

月芙蓉:“……”

她琴棋歌舞样样精通,却从没在属下面前唱过歌,今天……

狠狠瞪了郑潮一眼,月芙蓉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昂步挺胸大家作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她声音天生妩媚,可真唱起这首歌却媚中带着压抑不住的英气,颇有几分娇弱巾帼英雄的婉约风采。

等所有人都学的差不多,郑潮吞了口唾沫,润润干涸的嗓子,道:“今天就先到这,大家每个人表现都非常棒。

其实,想要以最底层百姓的身份获得胜利,最重要的就是解放思想,坚定心念,从明天开始,我会开一门政治思想课,时间为一个时辰。

要求包括圣女在内的所有成员必须参加。所以,如果各位公务繁忙,请务必将自己的事提前或延后。好了,散了吧!”

所有人闻言如蒙大赦般离开,传说这位郑大人行事一向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简直太……不同了。

看到四周无人,月芙蓉的脸立刻黑下来,只是她天生丽质,无论怎么刻意,都很难给人生气的感觉。

“青莲圣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郑潮愣了:“什么什么意思?”

“今天的事,而且不止今天,自从离开苏州府,你的表现仿佛换了一个人,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难怪月芙蓉如此,实在是郑潮的表现太另类了,很中二,很神一样的少年!

当然,月芙蓉并不知道这两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郑潮嘿道:“什么不可告人?我现在在你手里,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不成?这是我针对咱们青莲会专门订制的套餐,是摒除咱们组织主要弊病的基础。”

“什么意思?”月芙蓉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听不懂。

想了想,郑潮换了种说法道:“你不是想看看什么是人心吗?给我半个月,半个月后,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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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解放思想培训班

前素衣卫黑衣使,貔貅营郑潮弃暗投明,成为青莲会的青莲圣子!

这则消息,在郑潮到达广州府的负一天,就传遍了大华各地。

连郑潮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在整个大华老出名了,人们开始了解他的历史,听他挽救乾海百姓,组建貔貅营,击退方锦山,夺回苏州府的光荣历史。

可这又怎样?一个人做的事再多,经历再传奇,只要你加入青莲会,和朝廷作对,就是反贼。

什么,加入青莲会是被迫的?你完全可以不从啊!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才是忠臣的写照,亲,多学学文哥!

杨真、黑风、左旋……

所有和郑潮有关系的人,都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他们能做到现在这一步,追本溯源,都或多或少的和郑潮有关系,而且个个前程似锦。

但一夜之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发表声明阐明立场?还是战战兢兢成为郑潮的替罪羊?

挣扎和犹豫,让本来生机勃勃的苏州一下萎靡起来,杨真不出门,左旋不出门,而黑风根本找不到其人。

相反,青莲会则全体庆贺,欢宴不夜天,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阴谋。

本来就算郑潮不配合,他们也打算这么做,更何况这货现在配合无比,逢人就说自己是青莲圣子。

简直天助我也,以前那些以方锦山为首的和郑潮有仇怨的人,对月芙蓉将这货招揽过来还颇有微词,可现在,这点几乎消失。

甚至还有人请他听歌喝酒逛青楼,郑潮则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谁知等了三天,有人开始感觉不对劲,五天时,不对劲已变成苦笑不得,而第七天,大家竟有种接近崩溃的感觉。

倒不是郑潮对青莲会不满,又或者暗中使绊子,故意捣乱啥的。相反,他对青莲会所有人都非常热情,对青莲会的事业更热情,只是,你也太热情了吧?

经过那天那次极具混搭风的演讲,郑潮选择在广州府衙的侧房成立一个叫做“青莲政治部”的东西,郑潮任部长,月芙蓉任荣誉部长。

青莲政治部的口号是解放思想,核心宗旨是提高青莲会所有成员的爱会热情和核心凝聚力。

为此,郑潮亲自挂帅,组建一个政治思想培训班,培训班第二天开课,时间为卯时三刻,长达一个时辰。

鉴于师资力量不足,目前培训班只对青莲会中高层招生,全班人数只有二十八人。

讲师郑潮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而他身后,挂着一张黑板。

“大家跟我读:我是青莲会的一员,我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光荣!”

二十八人:“……”

虽然已有些习惯,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尴尬,跟你念这玩意,太傻了吧!

不过见郑潮瞅着大家不说话,所有人还是勉强开口:“我是青莲会的一员,我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光荣!”

声音稀稀落落,显然心不在焉。

砰!

黑板擦用力敲在教桌上,郑潮痛心疾首:“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

早上没吃饭?一个个的,难道你们不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光荣?天天告诉我你很忙,那我问你,你都在忙啥?我看纯属瞎忙!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方锦山同学!

怎么?不服气是不?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不?觉得被我打败只是我走了狗屎运是不?

那好,我听说素衣卫四大营已入驻苏州府,带着你的人去干他们啊!把他们的营长都抓来听我讲课,接受政治思想教育!

不行啊?不行还发什么呆?老实坐好!”

方锦山:“……”

我干什么了我?怎么你每次批评都拿我当典型?

郑潮发泄过后,有语重心长的总结:“我始终认为,不管什么事,想做好,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而身为青莲会的一员,我们必须坚定的跟着青莲会走,要相信她,爱她,她开心的时候,我们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我们要哄她开心,要永远对她好……

不好意思,这几句言情了。”

众人:“……”

“现在,我最后问你们,你们喜不喜欢青莲会?”

“喜……欢。”

“声音太小,听不见!”

“喜欢!”

“你们因不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骄傲?”

“骄傲!”

“好,非常好!有句古话说的好,爱他就要说出来,现在,请你们用最大声、最饱满、最热情的声音跟我读:我是青莲会的一员,我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光荣!”

“我是青莲会的一员,我因自己是青莲会的一员而光荣!”

这一次,声音响彻房间,响彻广州府衙,响彻方圆三条街。买油条的小贩有忍不住一抖,油条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弯腰将其捡起,然后恨恨的朝声音源头看去,心中升起无限怨念:又来?天天这样,这帮青莲会的家伙果然都他娘的是神经病!

郑潮却不知自己已经扰民,他继续道:“今天我为青莲而骄傲,明天青莲因我而自豪!”

“头可断,血可流,青莲意志不能丢;可挨打,可被抽,誓死不低造反头!”

“……”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青莲会爱得深沉!”

……

就这样,由郑潮起头说,其他人跟着念,刚开始大家声音虽大,却是应付心态居多,谁知后来越念越有劲,越来越有感情,结果招架不住的反而是郑潮。

短时间内,他可没那么多口号拿来改编,最后只能找些意境深沉的诗词充数,谁知下面这些家伙竟拿起纸笔开始记录,脸色也前所未有的认真。

郑潮一愣,随即又恢复正常,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说法,他在第一节课就说过,本来只是随意提两句,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记住了。

等到实在无词可说,他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道:“很好,通过刚才的学习,大家充分认识了青莲会的好,表明了永远追随青莲会的立场和决心,但这是远远不够的。

下面进入下一个环节——忆苦思甜说青莲。

这个环节要求大家通过自身经历,谈谈你遇到青莲会之前和遇到青莲会之后生活的转变,说说青莲会给你带来了什么,以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所有人又是一愣,这是……又变花样了?

郑潮一指最后排的铁牛:“铁牛虽只是青莲会十二生肖之一,但在来广州府的路上,我和他谈过一些他的亲身经历,觉得很有代表性,现在请他做个表率,给大家说一说!”

然后给铁牛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铁牛脸色稍微一红,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走到郑潮刚才站的位置。

“大家好,我叫铁牛,以前是个放牛娃!

在我三岁时,我失去了我的父亲,从此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很能干,她凭借自己的一双手把我抚养长大,虽然缺衣少食,但我依旧很幸福,直到我十四岁。

我们村有一个姓周的地主,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心肠歹毒,大家都叫他周扒皮!

那天,母亲在地里侍弄庄稼,无意间被他看见,这恶人就起了不轨的心思。

他纠集十来个人,强行将我母亲抢走,带到了他的那间作恶小屋,二话不说就准备施暴。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我母亲剧烈挣扎之下,绷断了绑缚她的绳子,然后闭眼一踹,刚好踹中对方的子孙根。

可恶那周扒皮,不仅不思悔改,竟然……竟然兽性大发,欺负了我母亲不说,还将他残忍杀害!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到我家,试图斩草除根,但他万万想不到,当时的我,就在窗户外,亲眼目睹了他作恶的全部。

然后我跑了,背井离乡,无家可归。

说到这,可能你会问,为什么我不去找周扒皮拼命?其实我很想很想,但我清醒的认识到,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去了也等于自投罗网。

我要等我长大了,力气足了,再回来找他报仇!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糟糕。

因为身无分文,我只能沦为乞丐四处乞讨,这样辗转漂泊三年,别说报仇,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直到我遇见她,那个姑娘,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一定要娶她为妻。

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是那么好看,最关键的,她还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但我不甘心,就算不能娶她为妻,能每天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于是我就守在她家门口,一天,两天,一月,一年。

终于,那姑娘开始对我有了印象,她每天都给我吃的,后来还和我说话,甚至把我招到她家当家丁。

就在我以为我能永远呆在她身边时,她告诉我,她爹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当时我如遭雷击,我以为我的天要蹋了,幸好老天爷保佑,她又说她根本不喜欢对方,对方是个色鬼,每日留恋花丛,还染上脏病,她嫁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交给我即可。

那天晚上,我拿着柴刀,按她说的地点偷偷潜过去,直接将那个男的杀了。

然后……然后我就被关进大牢,是她亲自带着官府的人抓的我。

后来我才明白,她对我好,只是在利用我,我杀的那个男子根本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她爹的对头!

我知道真相后,整个人都要疯了!

我恨啊!

我发誓,从此以后,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

可那又怎样?我再恨,也只能将下半生在牢狱中消耗,等待秋后问斩!

好在天不亡我!

在我行刑的当天,青莲会的人到了,他们就像曙光,照亮了我黑暗人生的阴霾。

在青莲会,我得到会长的赏识,圣女的赞誉,护法的支持,十二生肖的奖励,从此以后,我一飞冲天,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我。

我喜欢的女人,就算她已为人妇,依旧匍匐在我的脚下,为我铺床叠被,嘘寒问暖。

我憎恨的周扒皮,被我和我的兄弟绑起来吊到树上,三刀六洞,千刀万剐。

大丈夫快意恩仇,就在此刻。

后来,我随青莲会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终于成为十二生肖之一。

正可谓: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成功了,没有青莲会,就没有铁牛的今天,我愿意用鲜血和生命创造青莲会光明的未来。

谢谢大家!”

说完,铁牛退下,郑潮上台,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说的就是现在的铁牛,他是我们青莲人的英雄!”

郑潮侃侃而谈,语气自信。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已做到坐位上,低着头,全身直抽抽的铁牛。

铁牛的表情极其丰富,有无奈,有不甘,有郁闷,还有一种黄花大闺女被强行xxoo的感觉。

时间追溯的昨天下午,当时郑潮来找他,说是为了青莲会的发展,有事请他帮忙。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月芙蓉说过,这些日子,只要郑潮不过分,完全按他说的做。

于是郑潮拿出一篇演讲稿,让他今天在班上发言,对方不等他看稿件内容,就跑也似的离开了。

他立刻意识的不对,果然,等看到稿件的内容,心里立刻骂了无数麻麻批,这货坑人竟坑到了自己头上。

他有心不说,不过想了想,还是接受了,虽然这些话有故意恶心自己,报复自己的嫌疑,但总体还是为青莲会好!

只是,接受归接受,说归说,他还是被恶心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没脸见人。

不过很快,他又开始幸灾乐祸,在郑潮的鼓动下,其余二十七人轮流上去分享自己的过往,忆苦思甜,歌颂青莲会的美好!

一个人这样说,铁牛幸灾乐祸,五个人这么说,铁牛终于沉默,十个人这么说,铁牛泪眼婆娑,当所有人都这么说,他竟真有些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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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青莲会的变化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终于,在第十天,所有青莲会高层也从原来的尴尬和不适应,慢慢习惯了每天早上上培训班的节奏。而到十五天,这已成了最平常的事。

今天是青莲会高层再次相聚开会的日子。

广州府衙,依旧是那些人,依旧没有郑潮。

秦青莲坐在上首,微笑如故,事实上,自从成为青莲会会长,他的笑容就没断过,但也只是笑而已。

他能当上会长,完全是偶然。这其实算青莲会的传统,这个社会团体是逍遥派的创派祖师逍遥子成立,当然,它的最高话语权也在逍遥子手中。

郑潮在第一次听过逍遥子这个门派后,差点激动的跳起来,知道月芙蓉再三确认,他才知道这个门派和天龙八部里的逍遥派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的重名而已。

逍遥子是个女人,本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她将自己丈夫推上青莲会会长一职。只是青莲会会长并不管事,岗位职责有点类似太上皇。

逍遥子故去后,她的门徒也秉承这一原则,比如月芙蓉的师傅。

只是月芙蓉师傅对造反做皇帝什么的兴趣不大,在月芙蓉十五岁时就把所有权利一股脑儿扔给她,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看着下方二十八人,月芙蓉眉头紧皱,和暴风雨灾刚过去时青莲军的风生水起相比,现在青莲会情况十分不乐观,甚至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郑潮是抓过来了,可粮食还在貔貅营手中,加上素衣卫四大营经过在苏州府休整,已磨刀霍霍向广州进发,不出意外,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双方就会进行第一次交锋。

而输赢仿佛也已板上钉钉,缺粮,兵员素质以及人心凝聚力方面,都和对方比都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难道又要步以前的老路,大家一哄而散,然后徐徐图之吗?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上百年,难道还要再持续上百年?

摇摇头,从畅想回归现实,月芙蓉看着面前众人,她知道,不管自己多脆弱,现在也必须坚强。

淡淡一笑,脸上妩媚尽现,这是天生丽质,也是她遮掩真实想法的手段:“素衣卫四大营已离开苏州府,目标直指我们,大家觉得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看向方锦山,现在青莲会实力最强的依旧是方锦山,所以他的意见非常重要。

如果不出预料,方锦山一定会推诿扯皮,把发言机会抛给别人,自己静观其变。

可现在乃非常时期,只有他站出来,青莲会才有重新把握这次机会的希望。

所以月芙蓉已准备了对付手段,但此手段容易让方锦山心生嫌隙,所以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可她又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谁知受到月芙蓉的盯射目光,方锦山竟闪电般站起身,目光坚毅,斗志昂扬:“广州危急、东南危急,青莲全体危急,只有所有青莲人员团结起来,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我们才有胜利希望。

我愿意带领手下三千青莲军,在韶关、梅州一带组成血肉长城,不让素衣卫踏入广州地界半步!”

月芙蓉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里面全是震惊。对方……这么直接就答应了?还说的如此昂扬?不会听错了吧?

可等她看向其他人,却发现所有人都一副理应如此的感觉。

邓元峰道:“圣女,虽然手上人不多,但我也要为青莲会抵御外敌出一份力,青影的人手已全部集合了起来,随时听候命令!”

月芙蓉的眼睛这次却是难以置信,青影一直是邓元峰手下的秘密力量,虽然它主要势力在北方,但依旧不容小觑。

自己曾不止一次的向他借调,可对方总是阳奉阴违,拖拖拉拉,没想到这次竟主动提了出来。

事实不止这两人,连一直打酱油旁观的东西两护法也有所表态。

而看他们的神情,没有丝毫不情愿,相反,这些家伙现在一个比一个狂热,眼神里有一种变态的执着。

忽然她想起郑潮在讲台上,挥舞手臂,坚定昂扬的身影,难道???

月芙蓉甚至不敢置信。

想了想,她又道:“既然大家没意见,这次对素衣卫的狙击行动,就由方护法亲自坐镇,邓护法为副手。”

“是!”预料的又一次推诿扯皮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声高昂应诺。

月芙蓉想了想:“还有一事,上次咱们的粮食被貔貅营劫走,广州府存粮已经不足,所以青莲军这次出征,可能不会得到太多的后勤支援。”

这次回答的还是方锦山:“圣女不用担心,青莲军自己有粮,只要不出意外,坚持三个月没有任何问题。”

“对了,”他问邓元峰,“你们青影的粮食够吗,不够的话我掉一万斤给你。”

邓元峰哈哈大笑:“老方,小瞧人不是?我们青影啥时候缺过粮食了,我还想给你拨一些呢。当然,没你这么财大气粗,但两三千斤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说笑过后,见月芙蓉竟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不禁再次得意大笑。

方锦山道:“圣女放心,以前我俩争斗,是自己思想太狭隘,现在大家已充分认识到这个错误,以后就是兄弟,兄弟有难,我不支援谁支援?”

邓元峰也道:“没错!”

说着,两人还唱了起来: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叫青莲和;

兄弟姐妹都很多,景色也不错;

家里盘着两条龙,是须眉与巾帼;

还有那圣子郑潮儿,是最帅的小伙;

火火火火火火火火,嚯嚯嚯嚯嚯!

……”

月芙蓉:“……”

这还是青莲会的高层会议吗?怎么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不过最大的事已有基调,她总算轻松下来,开始另一话题:“关于土地革命,大家怎么看?”

土地革命也是郑潮提出来的,只是经过他的分析,里面好像问题多多,不过面对能从根本上解决青莲会的弊端,月芙蓉还是不死心。

所以,她直接将土地革命的理念拿出来,希望能集思广益,找到一种新思路。

方锦山立刻道:“圣女,土地革命的思想非常好,我收集青莲军士兵的意见,发现他们超过九成五对此十分赞同,所以我认为,咱们完全可以在广州府全面推广。”

邓元峰也道:“是啊,民以食为天,土地对百姓来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只要我们将土地分发下去,完全可以得到百姓的支持。

素衣卫的人打下广州府,肯定要将土地物归原主,这无疑会把所有百姓推到咱们的阵营,广州府有多少百姓?八百万!

有八百万百姓倾力支持,别说素衣卫四大营,就算大华所有军队都到了,我也能保证他们有去无回。”

月芙蓉看着自信满满的二人,道:“可那些手中拥有大量土地的人怎么办?我们这样做,就把他们完全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有土地的人毕竟是少数,谁敢反对就杀谁,咱们手握军队,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臣服!”

“方护法说的对,更可况我们还有青影暗中配合,只要把土地分到百姓手中,过一些时日,此时就成定局,而在那时,广州府也彻底成了咱们的地盘,朝廷大军来了都不怕。”

“还有,咱们的土地革命一旦成功,其他省百姓肯定意动,到时青莲军兵锋所向,说万民空巷迎接也丝毫不夸张。”

“何止?更有甚者,说不定咱们人还没到,他们自己就把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人杀了迎接。”

“……”

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自信而又和谐的样子,和以前勾心斗角绝对是截然反差。

月芙蓉点点头:“既如此,你们在着手对抗素衣卫四大营的同时,也准备下土地革命的具体事宜,虽然里面还有潜在风险,但我们决不能错失这样一个机会。”

只是等她说完,方锦山和邓元峰则面面相觑。

方锦山道:“圣女,素衣卫四大营实力强大,我和老邓就算倾尽全力,也未必有把握。如果你想推行土地革命,还有个最合适的人选。”

“你是说……圣子郑潮?”

方锦山点点头:“没错,青莲圣子对土地革命很有心得,里面的很多想法,我们都是从他口中得到的,所以若他主持此事,必定事半功倍。”

月芙蓉却皱起眉头,郑潮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因身份问题,自己并不完全信任他。

仿佛知道月芙蓉的担心,方锦山道:“圣女不必如此,虽然咱们将土地革命交给他,但他只能发号施令,居中指挥,连广州府衙都出不去。

具体执行者还是咱们的人,圣女也留在这盯着。哼哼,就算他能上天,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邓元峰也跟着点头,表示对方锦山话语的认同。

一行人又说了些其他细节,所有的事都很顺利,好像以前的争权夺利完全不存在,大家的心永远只有一个目标并为之奋斗。

会议散去,月芙蓉盈盈出门,然后她看到了郑潮。

此时的青莲圣子正坐在府衙后院的荷花池下,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烧烤架,旁边各种肉类蔬菜调料应有尽有,阵阵香气迎面扑来。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烤肉刚出炉,方护法来一串?不贵,只需五十八文钱。”

“邓护法,听说你喜欢吃鸡腿,我特意给你烤好了,还抹了蜂蜜,五折大酬宾,一百零四文。”

“……”

见大家出来,郑潮连忙推销他的烧烤,其他人见状,多少都会停下来买个一两串,更惊奇的是,原本和郑潮撕的不可开交的陈慕容竟也跟在他后面打下手。

等月芙蓉靠近,郑潮笑道:“圣女,你喜欢什么口味,我给你现烤。”

月芙蓉奇怪的看着他:“青莲圣子难道很缺钱?”

郑潮缺不缺钱,月芙蓉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他不说,单是天海盗的财富和那五十艘粮船就是个天文数字。

郑潮无奈:“以前是不缺的,现在缺了,我在苏州府的确有很多钱,很多产业,可都没带在身上,而青莲圣子看似风光,却没有工钱,无奈之下,只能自力更生了。”

“青莲会没少圣子一口吃的吧?”月芙蓉看着郑潮手中的材料,它出自广州府衙厨房。

“圣女,难道人除了吃喝拉撒,就不能干点别的事了?”郑潮没好气道,“精神文明懂不?”

说着,他忽然猥琐一笑:“我们攒钱,主要是听说广州府也有潇湘苑分布,我和陈公子决定钱够了就过去看看。”

月芙蓉?“……”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因方锦山和邓元峰的异常而高看郑潮的想法顷刻消散一空。

她只是例行公事问:“圣子大人,我想在广州府进行土地革命,由你负责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郑潮拿过一串烤面筋递过来:“来,先尝尝这个,成为五百文!”

月芙蓉;“……”

终于,付过钱后,见依旧死死盯着自己的月芙蓉,郑潮笑道:“没问题,我现在也是青莲会一员,为会里做贡献是应该的。”

“可你曾说过,土地革命的推行,会遇到很多阻力吧?”月芙蓉在这方面各位认真。

“当然有,不过并非没办法克服,比如武力,只要武力足够强,在不把那些阻挠者逼到绝路上的前提下,就问题不大。”

“如此,就请青莲圣子多多费心。”

“好说,好说!”

月芙蓉走了,姿势妩媚潇洒飘逸,郑潮擦了擦额头冷汗,心虚的吐了口气。

对方的聪明和妩媚超乎他的想象,一不小心多说两句,自己的计划很可能会被看穿。

还好,借助市侩小贩的嘴脸,自己阻止了她问东问西的可能。

陈慕容悍然小声问:“喂,我们真能从这逃出去吗?”

郑潮摇摇头:“很难,三分人为,七分天意。还有,不管你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要提这个话题,一旦走漏的风声,明年今天,就有人给咱俩扫墓了。”

陈慕容:“……”

最近的广州府有两件大事,一是青莲会为了对方素衣卫四大营的讨伐,正拼命增加人手,积极备战。

而另一件是青莲会宣布要在广州府推行土地革命,希望能从根本上解决广州百姓的温饱问题。

这两件事中,扩军一事的负责人是方锦山,而主持土地革命的,是青莲会的青莲圣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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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陈家父子

黄家村!

陈老汉揉揉酸疼的腰,长长出了口气。

看着眼前一大片插好的秧苗,尽管身心疲惫,他依旧露出开心的笑容。

终于完成了。

再想想,只需四个月,就能收获满地的稻谷,他的心就莫名激动起来,只要不像五个月前那样出现连续的暴雨,其他不说,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这些稻谷,他需要向黄家缴纳七成。

可没办法,因为这些地就是黄家的。

是的,陈老汉是个佃户,他父亲在那会,陈家还是有些土地的,可惜一次天灾,为了活下去,陈老汉的父亲将地卖给了黄家,换了五十斤大米。

陈老汉是幸运的,因为这五十斤大米,他们一家活了下来,但陈老汉也是不幸的,虽然活下来,他却只能为了一口吃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给黄家干一辈子活。

地还是那些地,陈老汉一直不明白,怎么只因为一次旱灾,他就要将七成的收获送出去?

“爹,累了吧?来,歇歇!”儿子陈忠端着一碗水跑过来。

“哦,好!”陈老汉答应一声,看着憨厚老实的儿子,忽然叹了口气。

儿子现在是他最大的心病,陈忠今年已三十三,却还一直在打光棍。

不是儿子长相难看或者身体不好,相反,陈忠的个人条件在方圆十里八乡都是最好的,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肯下力气。

他曾求媒婆几次让对方帮忙说媒,媒婆一见陈忠的样子,立刻就拍胸脯保证给他找个好姑娘,但一听他家是佃户,脸立刻又拉下来。

是啊,地是所有人的命根子,没有地的人,别人看都不会看你,还想找媳妇?做梦吧!

至于其他佃户的女儿……人家要么嫁给有地的人,要么和其他佃户换亲。什么?你没女儿?那对不起,我女儿还得留着给儿子换媳妇呢,岂能白白便宜你儿子?

所以,陈忠的终身大事便一拖再拖,哪怕后来陈老汉降低要求,连嫁过人的都表示可以,结果还是失败。

因为人家虽是寡妇,但好歹手上有地,吃喝不愁,嫁过来干啥,跟你过苦日子?

倒也不是没人同意,比如隔壁村的傻姑,但被陈老汉直接否决了,自己一家就够凄惨了,他可不想再生个傻孙子,那样更活不下去。

“忠儿放心!”一想起这些,陈老汉就忍不住要絮叨两句,“爹手里已攒了点钱,再攒两三年就够买地了,到时候一准让你娶上张寡妇!”

听老爹如此说,陈忠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爹,你干活不用太拼命,我不着急的。”

“什么不急?给你娶个媳妇是爹一辈子的心愿,如果完不成,就算死了,也无法下去和你娘交差。

放心,好的姑娘爹没本事给你办,但差点还是没问题的。那张寡妇虽胖了些,但臀够大,大腿也够白,这样的身材绝对好生养。”

陈忠:“……”

自己老爹是不是没事总盯着人家张寡妇看?还有大腿够白这句,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土地,陈忠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道:“爹,我听说青莲会要给广州府所有百姓分地,不知是不是真的?”

陈老汉一愣:“分地,谁说的?”

“大家都在传,据说小王庄都开始分了,一人五亩呢!”

“不可能,这地是黄家的,黄家能同意?别乱操心,好生干自己的活是正经。”

见老爹不信,陈忠反而急了:“爹,是真的,二狗还专门说要和我一起去小王庄看呢!要不咱们去瞅瞅,万一呢?”

二狗和陈忠的情况差不多,甚至还更差,对方父母五年前就死了,现在38,依旧孤家寡人一个。

“那就去看看!”陈老汉有些心动,更主要的是小王庄离这不远,一炷香功夫就到。

“忠子,走不走,天快黑了,不然就只能等明天啦。”

一个声音在地头叫道:刘二狗,身材精瘦精瘦,不到四十就佝偻着腰,被生活累垮的典型。

“等等,我爹咱们三个一块去。”

等三人走到小王庄地界,发现这里竟围满了人,粗粗一看,好多都认识,自己村的,隔壁村的,应该都是听到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

刘二狗性子急,拉过一个人问:“毛毛,听说这里要分地,是不是真的?”

毛毛没好气的看了刘二狗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都半个时辰了,愣是挤不进去。”

刘二狗立刻看向陈忠,论力气,还要看陈忠的。

陈忠也不负所望,肩膀左右摆动,三人像风一样飘了进去,引来四周骂声一片,那毛毛也忙跟在三人身后占便宜。

眼前豁然开朗,等陈老汉看清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讶的张大嘴巴。

十来个身穿青莲会服饰的人正在丈量土地,每量好一块,一个看似头目的人就拿着名单点名,被点名的人欢天喜地的过去在一张地契上画了押,然后直接扑到分的土地上放声大哭。

陈老汉认识此人,王保全,遭遇和自己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卖地是为了给老娘看病。

但最让陈老汉震惊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不远处歪脖子树上的那颗人头。

那是王富贵!

王富贵是小王庄最大的地主,他一人独占小王庄九成地,加上为人吝啬狠毒,所以小王庄佃户的日子比黄家村更不好过。

他怎么死了?难道是被青莲会的人杀的?这是陈老汉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下一刻,他的想法就得到印证,刚才那个让王保全签字画押的青莲会头目合上手中的本子道:“好了,地今天就分到这里,没分完的明天继续。”

说着,他看向围观的村民:“大家好,我是青莲会土地管理局的李明。青莲圣子菩萨心肠,当他知道广州府境内的土地因只在少数人手中,导致大部分百姓辛苦一年还依旧饿肚子,便决定将土地进行重新分配。

所以大家不要急,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你们就会拥有自己的土地。也不用担心地的主人阻挠,因为分地是大势,谁阻挠谁死,小王村的王富贵就是榜样!

好了,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陈老汉和儿子以及刘二狗在路上慢慢走着,看似和平日没什么不同,如果有读心术,便明白他们此刻内心是多么激动。

要有地了啊!

而且至少是五亩地,这是李明大人亲口说的,要知道就算陈老汉父亲在的时候,他们家也不过二亩地,还是最差的梯田。

比起两个“年轻人”,陈老汉甚至想到更多,只要有了地,自己儿子的婚事,那还叫事吗?说不定到时媒婆能把门槛踏破。

至于张寡妇,她已配不上自己儿子了,以儿子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黄花大闺女。

当然,张寡妇也不能浪费,儿子不要,可以给自己啊,他不介意续个弦。

想来张寡妇也不会反对,别忘了,他同样也有五亩地,加上张寡妇的五亩,就算碰上最严重的天灾,也饿不了肚子。

越想越得意,最后陈老汉已经哼起歌,每每想起张寡妇归自己他就兴奋,不枉自己偷偷看她洗好几次澡。

不经意间,陈老汉瞥见同样一脸猥琐的刘二狗,这家伙在想谁?是了,一定是和他有一腿的邻村王瘸子媳妇。

王瘸子媳妇也不赖,这家伙妥妥的好运气!

一番yy,最机灵的刘二狗脸色忽然一变:“陈叔,忠子,你们说连咱们都知道王富贵死了,黄家的人会不会也听到了消息?”

两人脸色也是一变,是啊,这消息连自己这样的人都知道,没道理黄家不知道。

一想到黄家,三人脸上便布满阴霾,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对黄家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一代的家主黄光明可不是什么善茬,想平白从他手上拿到地,不亚于白日做梦。

怎么办?三人立刻陷入无尽矛盾之中,一方是对未来美好日子的向往,一方是黄家多年的积威。

最后还是刘二狗咬咬牙:“哼,黄家再强势,能比得上青莲会?人家有上万青莲军。”

对啊!

他们差点忘了,青莲会才是广州府最强大的力量,就算借黄家十个胆,也不敢和青莲会叫板。

不知不觉,陈老汉三人已回到黄家村。

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他呆住了,此刻的黄家村村口竟聚满了人,而人群中央站着一个胖胖的,一身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正是黄家现任家主黄光明。

等人差不多聚齐,黄光明看着四周,一张笑脸比阳光更灿烂:“各位乡亲父老,黄某在这有礼了。”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

黄光明也不在意,他继续道:“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事要宣布。

就在今天,黄某收到青莲会的指示,要求将土地平均分给大家,可能有人会认为我黄某人心不甘情不愿,会和青莲会作对。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完全错了。

像我这样的大善人,平日没事都要修桥铺路,救助百姓,把地分给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同意?

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们黄家村也开始分地,一人五亩,少一块你们打我的脸。

现在我手上有一份黄家村的人员名单,一会会张贴出来,如果漏了哪位,及时告诉我,不然把你忘了,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

黄光明又说了一通套话,总之就是两点,一、他是个好人,二、他会把地分给大家。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这次讲话才算结束。

第二天,果然如黄光明所说,黄家村开始分地,而且五亩地只多不少,有家里分到土地贫瘠些的,一人七八亩都够了。

接下来,黄家村便陷入欢乐的海洋,大家拿出家里的酒肉菜肴,庆祝了足足三天三夜。

包括黄光明,他甚至比所有人都开心,当然,这种开心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人群角落,陈老汉脸色有欢喜,也有忧愁。

陈忠看着父亲,不解道:“爹,这是怎么了,你昨晚上去张寡妇家,她不是没把你踢出来吗?”

“咳咳……”陈老汉神色一肃,“你小子懂什么,我是找她商量种地的事,你不要瞎想。”

“是是,我不也没说什么吗?”陈忠憨厚的脸上竟罕见露出一抹促狭。

“敢笑你老爹我,找打是不?”陈老汉先是佯装生气,很快又叹了口气,“忠儿,对于黄光明分给咱们地,你怎么看?”

陈忠奇怪道:“还能怎么看,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不然为什么以前不分,非要等小王村的王富贵死了再分,不过他既然选择屈服在青莲会的淫威下,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陈老汉的脸色反而更凝重:“可万一青莲会的人离开广州府呢?”

“这……不会吧?”

“谁说不会?别忘了青莲会是干什么的,他们是反贼,早晚朝廷大军会来围剿,到时青莲会一走,黄光明肯定会把他的地收回去,你没看黄家村的地契还在他手里吗?”

陈忠沉默,事实已经很明显,这只是黄光明的缓兵之计,等青莲会走了,对方一定会再度图穷匕见。

难道这终究只是空欢喜一场?陈氏父子面面相觑,脸上的兴奋消失不见。

“爹,咱们怎么办?”陈忠习惯性找老爹拿主意。

陈老汉沉吟片刻,道:“如今想彻底保住咱们的土地,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

“加入青莲会!”

“啊???”

陈老汉越说越笃定:“没错,就是加入青莲会,只有成为青莲会的一员,不管广州府能不能守住,黄光明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的!”

陈忠眼睛一亮,是啊,只要加入青莲会,自己父子还会怕姓黄的?

至于会不会死在青莲会和大华官兵的交手之下,呵呵,人都死了,这些和他们也没关系了。

“爹,你的意思是,咱俩明天就去广州府加入刚成立青莲新军?”

陈老汉摇摇头:“错,不是咱俩去投军,而是你一个人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刚和张家妹妹成就好事,你忍心让我们新婚燕尔分开?放心,咱家只要有一个青莲会之人,黄家就不敢动咱们。”

顿了顿,陈老汉又道:“而且这样还有一个好处,爹留在家里,还能给老陈家留个种,这样万一你有什么不测,陈家也不至绝后。”

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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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郑潮的建议

黄家村的事,对偌大的广州府来说,只是一个缩影。

郑潮坐在广州府衙门,老神在在。

土地革命的推广已进行了七天,没想到杀了几个激烈的反抗者后,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而土地革命的效果也极其明显,郑潮建议月芙蓉在广州府组建青莲新军,七天内,主动前来投靠的人数竟超过二十万。

月芙蓉看郑潮的目光也变得异彩连连,要知道,以前青莲会招募部队,哪怕连蒙带骗加粮食利诱,也不过是现在五分之一的效果。

“郑大人手段之神鬼莫测,芙蓉佩服!”

她是真的佩服,在郑潮来之前,青莲会看似平和,但里面问题之多,哪怕他聪慧无双,也无可奈何。

谁知郑潮来了不到一个月,青莲会高层内部的团结问题,粮食问题,兵源问题竟然全解决了。

原来面对素衣卫四大营的进攻,她心中胜算不足两成,可现在她有信心将对方抵挡在广州府外。

郑潮连忙摆手:“圣女,请叫我圣子,郑大人什么的,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想起这个,月芙蓉脸色一红:“希望圣子不要怪芙蓉冒失。”

“怎么可能?”郑潮道,“能和圣女一路南下,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可是我见过的古今中外天上地下第一美女。”

月芙蓉咯咯咯的笑起来:“真的?如果圣子喜欢,就算芙蓉委身于你,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

“嗯,等咱们推翻大华,到是你就是皇帝,而我,能做你的一个贵妃就知足了。”

郑潮摇摇头:“贵妃怎么行?以圣女你的容貌气质和谈吐学识,起码也得是皇贵妃!”

月芙蓉:“……”

她很想问问郑潮想把皇后让给谁,不过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圣子,不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现在青莲新军可还有二十万新兵翘首倚盼呢!”

郑潮震惊的看着月芙蓉:“二十万?这么多?”

月芙蓉一愣:“啊?人太多了吗?”

郑潮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摇摇头:“圣女,我说过,我现在只负责土地革命的相关事宜,至于其他,我不会过问。”

月芙蓉妩媚的看了郑潮一眼,不由想起自己一直还把郑潮软禁在广州府府衙,看来对方是记仇啊!

“广州府可是大华最有名的州府,在这里你能找到所有你能想到海鲜。听闻圣子对海鲜情有独钟,没事不妨多出去转转。

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广州府之外能不去还是尽量不要去。我会让铁牛在你身边保护,如何?”

这是给自己扩大了自由度吗?看来这段日子自己表现应该还不错,虽然行动依旧受限,也足以显示出月芙蓉的诚意了。

“如此就多谢圣女了,对了,如果我想买东西,不知会里给不给报销?”

月芙蓉:“……”

不过她还是道:“师兄,你和圣子出去的时候记得多带些银子。”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圣子是对青莲新军的人数有疑惑吧?”她问出心中的问题。

郑潮摊摊手:“军队嘛,在战争时期,人数当然越多越好,不过二十万人,你有这么多粮食?”

“这……青莲新军的粮食都是自备的,青莲会会发一些,但只是作为奖励存在。”

“那军饷也没有了?”

“青莲新军的加入全凭自愿。”

郑潮倒吸一口凉气,召集军队打仗,一不给粮,二不给钱,这绝对是做的好买卖!

他摇摇头:“芙蓉姑娘,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样虽能快速大批量的招募人手,但这些人根本不好控制,别说组织纪律、兵员素质,靠他们打个像样的仗都困难吧?”

月芙蓉摇摇头:“青莲新军从来都不是用来打仗的,他们的任务是辅助青莲军进行战斗。”

“青莲军现在有多少人?我是说能拉出来和素衣卫打的?”

“五千!其中三千是方锦山的人,我手下有八百,剩下的是其他护法凑出来的。”

郑潮道:“圣女,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现在的兵员结构有很大问题,作为青莲会最高话事人,你手下的力量却是最小的,一旦出现战事,怎么指挥的动?

还有,就算方锦山现在听你的话,万一进攻受挫呢,他会不会重蹈覆辙?到时需要你稳固军心,可你对军队却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又怎么办?”

“圣子的意思是?”

“你必须有自己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必须足够强,并能对四位护法构成制衡才行。不是我挑拨离间,如果青莲会没有一个绝对实力上的领导者,只会永远一盘散沙。”

月芙蓉点点头:“圣子说的对,但现在咱们和素衣卫大战在即,再着手组建自己的力量,是不是有些晚了?”

郑潮摇摇头:“我却认为现在的时机刚刚好,越是战时,越能考验团队的凝聚力,你忘了貔貅营是怎么成立的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失败,也不过是一次尝试,你根本损失不了什么。”

“圣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具体的规划?”

郑潮道:“我只是建议,你手中二十万青莲新军的人数太多了,不妨进行整合。

比如选出五千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作为你的嫡系,然后再选两三万后勤部队。这样的力量就足以和素衣卫抗衡,还能避免因结构臃肿导致尾大不掉。”

月芙蓉道:“那剩下的人呢?”

“当然是从哪来回哪去了,地已经分给了他们,他们回去只要好好劳作,就不会衣食无着,到时你只需向他们适量征收稻谷即可。而且从此广州府就成了青莲会的最终后盾,为以后的东征西讨稳固基础,最多五年,我们就能牢牢将整个东南控制在手中。”

看着郑潮自信的表情,月芙蓉虽感觉有些不对,却还是笑道:“既如此,我就听从圣子的建议!”

郑潮忙道:“芙蓉姑娘其实不必着急,好好考虑清楚,我不是圣人,不可能说什么都会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才是正解。”

月芙蓉走了,去执行郑潮的计划,不过她并没有完全按郑潮说的做,她一直有种预感,郑潮应该对她有所隐瞒,只是她不知到对方隐瞒的具体是什么。

至于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郑潮挖的陷阱,更是不可能,青莲会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全是对方一手主导,他怎么会坑自己?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选拔、裁员、训练,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十天后,方锦山的人也按照预定计划到位,在紧张的备战过程中,只剩下等素衣卫军队的到来。

而郑潮,在那次提议后,便以避嫌为借口,不再参与青莲军的任何事物,每次只是带着铁牛到处转悠,各种买买买!

于是广州府衙内烧烤摊的种类越来越丰富了,大家只要舍得花钱,就能买到各种新奇的食物。

当然,这种新奇,指的是味道,哪怕只是小小的烧烤,郑潮也能鼓捣出极其特别的口味。

广州府忽然陷入一种近乎变态的静谧。

月芙蓉巡视一圈,没有发现问题,这让她提着的心终于松下来一些,据消息汇报,素衣卫的人已在对面五里处扎营,估计到明天,双方就会进行第一次的交锋。

看来郑潮终究还是靠谱的,看着方锦山自信满满的表情,月芙蓉忍不住想。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一个名叫黄家村的地方,一对父子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陈忠脸色难看:“爹,黄光明这两天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

陈老汉一愣:“什么动作?”

“我也不清楚,他将他以前的狗腿子全集合起来,已向广州府进发。”

“这样啊,我知道了。”

陈忠愣愣道:“爹,黄光明到底想干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黄家把地分给咱们,肯定不甘心,我估计他可能和其他村的地主联合起来围攻广州府。算算日子,素衣卫的大军也该到了,他们定会趁此反戈一击。”

“那咱们要不要向青莲会报信?”

陈老汉没好气的看了儿子一眼:“报信?报什么信?你不是去投靠青莲新军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青莲会的人说他们要不了这么多人,我是被他们送回来的。”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和青莲会并没有沾上关系?”

“对!”

“那你这么积极干什么?就算去,人家也不可能感激你,相反,万一被黄家知道了,咱爷俩就只能等着他们的打击报复。”

“那我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如果青莲会赢了,地依旧是咱们的,如果他们输了,大不了再把地还给黄家,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听到可能还要把地还回去,陈忠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那咱们岂不白欢喜一场?”

“怎么可能?”陈老汉得意洋洋,“张寡妇已是咱家的人,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说着还压低声音:“你不知道,爹爹这些天每晚都大发神威……说不准十个月后,你就会多个弟弟或妹妹出来。”

陈忠立刻不满:“爹,可我还没媳妇呢?没有地,谁还愿意嫁给我。”

“不急,只要你有了弟弟咱陈家就不算绝后,我即使死了,也有资格见你地下的娘……”

陈忠想了想:“爹,你这么干,真确定自己有见我娘的资格?”

陈老汉:“……”

郑潮今天心情不错,在买一筐海参、一只龙虾和一对大闸蟹后,竟还有兴致到海边溜上一圈。

远远的,一艘渔船缓缓而来,船慢慢靠岸,一个老翁拿着提着一个奇怪的鱼站在船头。

郑潮高声喊道:“老先生,这是什么?”

见郑潮问话,老翁显得极其得意:“小伙子,这是电鳗!”

“电鳗?能吃吗?”

“当然能!而且味道很鲜,要不买回去尝尝!”

郑潮眼睛放光:“好啊,丢过来,我给银子。”

谁知老翁却摇摇头:“那可不行,想要只能到船上拿。”

说着,他解释:“这种电鳗能发出闪电,威力极强,非常危险,丢过去你出事怎么办?我可不想因此吃官司。”

郑潮不信道:“吃官司?就这一条小鱼,还能把人电死不成?”

“哈哈,别说一条小鱼,就连铁牛也顶不住。”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好吧!”闻言,郑潮只好朝船上走去。

郑潮身后的铁牛忽然感觉不对劲,他大喝:“等等!”

只是已经迟了,郑潮没有任何停留的跳上甲板,铁牛刚要去追,冷不防从船舱走出两个人,铁牛脸色立刻黑下来:“黑风、铁锤?”

然后他看向郑潮:“你什么时候联系上他们的?”

郑潮淡淡一笑:“如果我说他们一直和我有联系,你信吗?”

“你……”铁牛立刻意识到什么,“你进入广州府后忽然变得极其反常,为的就是麻痹我们?”

郑潮并不回答,他看着铁牛笑道:“牛哥,看在你为我付了这么久账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现在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质疑我,而是去保护你那位圣女师妹,如果一切在我预料内,她估计已经危险了。”

“危险?你……你对她干了什么?”郑潮的话让铁牛的脸瞬间黑下来。

郑潮连忙摆手:“牛哥,你可不能冤枉人,我这些天一直和你在一块,绝对什么都没干,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小命可能不保,也不会让他们俩来接我!”

铁牛想再和郑潮理论一番,却担心月芙蓉的安全,只得恨恨的跺跺脚:“如果我师妹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看着走远的铁牛,黑风道:“大人,为什么不抓住他,此人在青莲会地位极高,将他交给朝廷,绝对大功一件。”

郑潮摇摇头:“铁牛此人只是个力气大些的莽夫,抓住他用处不大,不如放他一条生路,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黑风点点头,忽然神色怪异的看着郑潮:“大人,你说青莲会内部会出事,是真的吗?”

郑潮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猜?”

黑风:“……”

猜什么猜,自己只是收到郑潮的密令来此接应,其他所有的事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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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2 上当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方锦山站到月芙蓉面前禀报道:“圣女,素衣卫大军已聚集五百步外,咱们现在怎么办?”

月芙蓉沉默片刻,忽然问:“方护法,你认为咱们能守住广州府吗?”

方锦山犹豫片刻道:“圣女,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方护法请说!”

“自从圣子来到广州府,你不管决断还是魄力,都比以前弱了很多。”

月芙蓉一愣,好像真是如此,她不禁苦笑,当一个人开始言听计从,一般是碰到比他更强力之人,难道自己真不如郑潮聪明?

“既然如此,所有人听令,做好战斗准备,青莲军在前,青莲新军在后,势必要给素衣卫迎头痛击。”

方锦山眼中精光一闪,然后低下头退了出去。

出了大帐,他沿着小路左走右走,看看四下无人,扭身闪进一间小屋。

屋内站着七八个人,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

如果月芙蓉看到这七八个人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些人竟都是青莲会高层,其中一人还是方锦山的死对头邓元峰!

邓元峰见他过来,忙问:“怎么样?”

方锦山脸色阴晴不定:“她决定和素衣卫正面对抗,让青莲军冲在最前面。”

邓元峰深吸口气:“看来她是想削弱咱们的力量,然后取而代之啊!”

方锦山道:“那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邓元峰嘿嘿冷笑:“圣女的职责是统管四大护法,从中制衡,而不是染指军权,既然她想打破前人先例,咱们岂能束手待毙?”

方锦山犹豫道:“话虽如此,可如今素衣卫大军就在对面,咱们现在行动,结果……”

邓元峰摇摇头:“对付圣女,咱们最多失去广州府,相反就算咱们打赢了素衣卫又如何?青莲会再也不是以前的青莲会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她以为找郑潮给咱们上那种神神叨叨的思想政治课,就能让咱们言听计从?也太小瞧咱们人了。”

邓元峰依旧摇头:“不要小瞧郑潮,此人很厉害,他的这种手段很厉害,我几乎就被他迷惑的心智。如果不是时间太短,说不定就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归根结底,是她太过心急。”

方锦山点点头:“你这么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当然,月芙蓉以及她背后的逍遥派必须除去,不过若郑潮愿意为咱们所用,倒不是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邓元峰点点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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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莲军遥遥对峙的,是赶过来的素衣卫三大营部队。

作为素衣卫的中流砥柱,三大营部队军容整齐,军纪严肃,一眼就能看出是精锐之师。

主营中,四个中年男子坐在一块,如果郑潮在,不难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玄武营左旋!

与左旋相对而坐的,是青龙营李峰,白虎营欧阳军,朱雀营王进。

四人以前被称为素衣卫四虎,一直关系不错,可惜左旋兵败后,现在只剩三虎了。

李峰看着左旋,一脸不能置信:“你确定青莲会会自己乱起来?”

四人在一起时,都是以青龙营李峰为首。

欧阳军和王进也看向他,脸上同样质疑,青莲会成立这么多年,可是出了名的团结一心。

左旋连忙举起手:“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貔貅营郑大人传来的消息。”

李峰道:“关于这位郑大人,我这段时间也听了他不少事,可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将青莲会乱起来,我还是认为不可能。”

其他两人也点头称是,不是他们不相信郑潮,而是这事本身太难太难。

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进来:“大人,时辰到了。”

李峰点点头,和三人走出大营,只见营帐外站了一地随时听命的将士。

“全力人员听令,一炷香后,除白虎营预备部队原地待命,其他人全部发起攻击,势必将青莲军彻底击垮,毕其功于一役。”

“是!”所有将士齐声大喝,声音响彻云霄。

******

“大人,素衣卫开始进攻了!”

与此同时,方锦山也得到消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他的命令,会决定青莲会的未来走向和生死存亡。

“按原计划行事!”说完,方锦山闭上眼睛,神色越发郑重起来。

******

从天空俯瞰,能很轻易看出地面双方军队的动向。

只见素衣卫的军队明显分成三部分,三个部分呈倒品字形排列,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而对面青莲会却是呈吕字形,小口是青莲军,大口是青莲新军。

双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撞在一起,吕字的小口忽然停下来,然后快速向两边分裂,并以一个弧线路程跑到大口后面。

“他们想干什么?”

当李峰看到这奇怪的一幕时,整个人都有点呆,难道是青莲会的阴谋?

不过此时此刻,箭已在弦上,容不得他多犹豫,而且他还有种自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进攻!”

包涵是青龙营的一个老兵,身经百战,勇往无前,现在还是营内一个小头目。

爱怜的摸摸手中一个奇怪的弓箭,他眼中全是兴奋,自己手中的东西叫诸葛连弩,据说是貔貅营的制式武器。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这种武器时的不屑,因为作为一名神箭手,他只相信手中的箭。

结果在青龙营和貔貅营之间的友谊切磋中,他败了,败得很彻底。

虽然凭借手中的箭射将对方两名战士射落马下,可也仅此而已,接下来对方的进攻让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没办法,对方的箭太快了,一息间连发二十只箭,简直神鬼莫测。

他输得心服口服,对方那位箭手是一个天才。包涵不是输不起的人,大人说过,输了不可怕,怕的是不敢承认。

别人厉害就去学,等你学会再去挑战对方,再将其打败,这就是青龙营的优良传统。

可等他虚心过去求教,却被告知对方打败自己凭借的只是一种特殊弓箭时,他内心是何等震惊。

最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当打败自己的那几个貔貅营士兵知道他的来意时,竟直接将手中的诸葛连弩送给自己。

也是从那一刻,他将这柄诸葛连弩当成了宝贝,宝贝到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他也学会了这种武器的用法,今天更是他第一次用诸葛连弩战斗。

“嘿嘿,青莲会的最强战力青莲军?今天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握着诸葛连弩的包涵战意滔天,在他的手中,此武器的威力已经提高难以想象的地步。

对方想干什么?

一瞬间,包涵同样看出青莲军奇怪的动作,不过他的脚步没有停止的意思,他始终坚信自家大人的话,做绝对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是渣渣。

终于,他再次和青莲军士兵相遇,只是对方不管队形,还是军队意志,好想都差了不少。

不过他已来不及多想,手中诸葛连弩释放!

“嗖嗖嗖嗖……”

羽箭划破空气发出的爆鸣让他的鲜血都沸腾起来,来吧,狭路相逢勇者胜!

等等……

包涵愣住了,怎么回事?

对面的青莲军就像刚上战场的新兵,对自己的进攻,竟连躲闪的意思都没!

“哎哟!”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倒下一大片,其他青莲军见状,竟直接放下武器逃跑了。

对方真的是新兵?

经验丰富的包涵终于给出最接近现实的判断,他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根本没必要使用诸葛连弩,太浪费了。

和包涵一样,其他青龙营战士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他们原还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战,甚至做好牺牲的准备,谁知对方根本不堪一击。

兵败如山倒!

青莲新军的退却,仿佛一道导火索,彻底宣告青莲会这次行动的失败。

只是这次失败的比较奇怪,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青莲军先是冲在最前方,结果他们连和素衣卫交战的意思都没,就直接跑到后面,然后带头逃跑。

月芙蓉看着眼前的情况,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她天生聪慧,只犹豫一霎那,就明白了很多东西,自己这边有人出了问题,但具体到个人,有多少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都是她猜想不到的。

怎么办?

月芙蓉动了动,依旧选择坐在原地。

“哈哈哈……圣女好定力,方某不如也!”

方锦山推开营帐,脸上的哈哈大笑十分显眼,在他身后,邓元峰一行人也走了进来。

深吸一口气,月芙蓉颓然的闭上眼睛,好久她才睁开:“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错,她现在非常伤心和沮丧,如果只是方锦山一个人,或者是他这一脉出问题,她只会觉得是自己治下不严。

可看到邓元峰后,她明白对方是有预谋的,原本相互不对路的人竟联合起来,让她几乎陷入众叛亲离的地步。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自从青莲会成立以来,青莲军就在四大护法的掌控下,这是祖训,圣女不惜违背祖训,也要夺取兵权,我们可不想成为你野心之下的牺牲品,只好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月芙蓉立刻想到郑潮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没想到自己大意之下,还是上了他的当。

再想想郑潮从刚开始的顺从,然后展现能力,接着纵横捭阖,意气风发,将方锦山等人治理的服服帖帖。

她的思想也不知不觉跟着他一点点改变,最后彻底失去判断力,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厉害!

“如果我说咱们都上了当郑潮的当,你们信吗?”

“什么上当?”方锦山疑惑。

月芙蓉淡淡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方锦山和邓元峰对视一眼,他们不是傻子,原本只是当局者迷,经月芙蓉点破,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月芙蓉道:“如果咱们现在就采取措施,应该还来得及!”

她站起身,看着前面几人,谁知方锦山和邓元峰对视一眼,忽然再次笑出声来,而这次的笑,带着一半奸诈,一半残忍。

“圣女,虽然我们相信这是郑潮的阴谋,但对不起,你除了乖乖引颈就戮,没有第二种选择。”

“为甚……”月芙蓉没问出口,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双方已撕破脸,就已没了和解的可能。

郑潮这家伙一定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好,我跟你们走!”她声音平淡,没有丝毫悲喜。

方锦山摇摇头:“圣女可能没听清楚,你今天只能引颈就戮。”

“是吗?”月芙蓉忽然笑了,妩媚的脸庞宛若最娇艳的罂粟花,令人不自觉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是她的杀手锏,特别是对男人,从来都是那么有效。

谁知方锦山却不为所动:“圣女,我承认,你有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只要意识稍微不坚定,就会败在你的石榴裙下。

可这对我没用,因为我知道,只要今天让你出了这个门,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几个的祭日。”

“是吗?”月芙蓉忽然娇笑起来。

方锦山脸色一沉,就要说什么时,忽见月芙蓉玉手一扬,一道浓郁到极点的白烟在大帐内弥漫,然后所有人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而等烟雾散去,哪还有月芙蓉的影子。

“她跑不远,追!”方锦山急切大叫。不等他吩咐,其他人连忙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短暂的安静,月芙蓉从一个隐蔽角落站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瞒过这几人的欣喜,而是摇摇头,默念了几句郑潮,俯身打开地上一个木板,露出下面的坑洞。

一炷香后,方锦山等人去而复返,所有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不愧是青莲会圣女,反应、心智、手段无一不是神鬼莫测,他们就仿佛跳梁小丑,被耍的团团转。

木板再次被打开,方锦山的声音甚至有些竭嘶底里:“你们四个,进入密道,其他人跟我到外面堵截,今天必须杀死月芙蓉,不然咱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是!”

可惜,失去了一次机会,月芙蓉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边,任他们如何找,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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