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孽》 第一章 撞邪 此时虽已是半夜三更,但柴禄村的灯火却是一片通明,尤其是村边的芦江水边,更是有着凌乱的火烛摇曳,以及零零散散的人群。 望着那深邃幽暗的江面,明明有着烛火的辉映,却仍旧是昏暗漆黑,站在江边手持烛炬的村民们,都是感受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胆寒。 “又死了四个...村长,那些人真的靠得住吗?”一个略显年轻的汉子,正望着那江面远处的一叶小舟,忧心忡忡道。 站在这汉子身边的老汉,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神色倒没什么变化,正叼着一根老木烟斗,徐徐地吐出一口烟,用不可否置的语气道:“试一试总归不是坏事。” 那汉子仍旧充满忧虑:“每过五年都是这样,我们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解决,那个年轻人岂不是——” “咳咳。”老汉的咳嗽打断了汉子的话,他用手取下烟斗,敲了敲那汉子的肩膀,用平静的口吻道:“张家的小娃,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就可以了。” 那张姓汉子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唯唯诺诺道:“是...是...我明白...” 老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吩咐道:“若是依旧如往常那般...那就一切照旧吧,那些外乡人的死活,他们自己有数。” 年轻汉子不敢多言,只能再度瞟了一眼那江中的小舟,叹口气,跺了跺脚,驱走身上的寒意,赶忙一脸小跑跟上老汉的步伐。 那老汉的话,这张姓汉子是很清楚的,村长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告诉他:不要理会那些外乡人的死活! 村长言语中的冷漠,让他愈发觉得遍体生寒,联想到以往村中的一切,他也只能让那个年轻人自求多福了。 此时此刻,正端坐在江中小舟上的白衫青年,却是在闭目凝神,仔细地掐算着时间。又过了一时半刻,青年睁开眼,自语道:“应该还有一会儿就开始了,只要老刘不出纰漏,干完这一票,就又可以快活一段时间了。” “那些个古板的乡巴佬,还真信什么水鬼勾人,要真有那么多水鬼,天下不早就乱了套了?”青年啧啧不已,如此感叹道。 一边说着,青年的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口中笑道:“嘿嘿,说来也有好久没有去惠顾相悦楼的珑儿的生意了,也不知道她的手艺进步了没有...” 很显然,这芦江小舟上的青年,是一个专行替人驱邪捉鬼等差事的江湖骗子。 事实上,这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的白衣青年名为薛川,乃是流窜于这东莱南边的一个江湖行骗团伙的小头目,因饱读诗书,又才思敏捷,这才成为了那行骗团伙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装神弄鬼吓唬人,还是东窗事发后强行圆谎,都离不开薛川的“勤奋刻苦”。 说来也怪,这薛川明明是个聪明伶俐的读书人,却偏偏踏上了一条歪门邪道,更奇怪的是,当人们咬牙切齿地当面痛骂起这个俊俏骗子时,他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往往是用他那标志性的阴险笑声嘲讽完那些蠢蛋后再潇洒离去。 在薛川看来,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蠢人,就只配心甘情愿地奉出自己的银两。 “不过,这六月中旬的天儿,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冷啊?”薛川只觉得周围微微透着凉意,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了几句。 然而,在薛川看不见的远处,那与漆黑夜幕相接的深邃江水,却是有一缕缕的白雾缓缓弥漫开来。 此时的岸边,守在江水河畔的柴禄村的青壮年们,都是稍稍觉察到了些许的不对头,胆子大点的也就伸伸胳膊抖抖腿,心里犯些嘀咕,胆子小一些的就白了面庞,小腿肚的筋也是有些发颤。 而与薛川一样也在掐算着时间的人,也就是那行骗团伙的头领——一个剃着寸头的高瘦汉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眯了眯眼睛,好似想要将那江水下的黑暗都给看穿似的,整个身子都往前凑了凑。在他的感知中,好像有某种无法描述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汇聚。 这高瘦汉子俯下身子,又朝前踏了几步,整个人和那平静的江水面也就只有几尺的距离,然而越是接近那江水,这高瘦汉子的心头便越是感到诡异。 看着江水里倒映出的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高瘦汉子却好似忽然看见了什么,屏气凝神,再一次靠近了那江水。 在那高瘦汉子的眼中,湖水里自己的倒影之下,好像还有着什么东西。 三尺,两尺,一尺,高瘦汉子的鞋底都已经被沿岸江水浸湿,但却仍旧在皱着眉头端详着江面的倒影,身形也是再一次靠近了江面。 “那是....”高瘦汉子似乎有了些发现,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再次上前一步,正在此时,一只手却是搭在了他的肩上,让他前行的步伐都是一顿。 “刘师傅,是不是快要开始行法事了?”一道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这被称为刘师傅的高瘦汉子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举着火把的年轻人,正紧张地看着他。 刘姓汉子点了点头,回过身去,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便往陆上走去,口中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待到行法完毕,你们村的问题便可根除!” 这年轻人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可是,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江水里的诡异不小,以前每过几年就要出事,除非——” “小六儿!在那说什么呐?还不快来这边站岗!”另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这年轻人的话语,正在谈话的二人抬眼望去,正是一直跟在村长身边的汉子张槐。 年轻人应了一声,便朝着高瘦汉子道了一句抱歉,然后一溜小跑到了张槐面前,低着脑袋受着张槐的呵斥。 高瘦汉子咀嚼了一下那年轻人的话语,也没怎么在意,便摇了摇头,也朝着张槐的方向走去,正走到半路上,却是听到远远地有人惊呼:“看那!怎么起雾了?” 高瘦汉子转过头,果然看见江面上开始被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雾所笼罩,那薛川乘坐的小舟,也只能依稀看见个影子。 “不妙啊,起雾视野范围小,到时候演起戏来怕是难度要高上不少,万一出了岔子,那可就难得处理了,这些个村民可不是傻子...”高瘦汉子默默地思量着。 按照安排,他刘丰便和几个弟兄待在岸边做接应,以刘师傅的身份来哄骗众人,而另外几个弟兄则穿着特制的装备,从水底冒出扮演水鬼。而薛川则带着早已制备好的可以迸溅火光的火泥灰,制造出一番捉鬼斗法的好戏。 而现在江中起雾,不仅捉鬼的场面要大打折扣,甚至于那些“水鬼”能不能顺利找到小舟还是个问题。 刘丰正在这儿着急呢,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却是看见那朦朦胧胧的小舟上,除了盘坐着的薛川以外,又多了一个半坐着的人影。 刘丰眼皮一跳,却是怒火中烧,心中暗骂道:果然是几个靠不住的废篓子,一看到起雾就沉不住气,时间还没到就急急忙忙露脸,搅乱了整个计划! “不行,得趁着他们还没搞砸一切,赶紧去提前布置一下!”刘丰啐了口唾沫,便打算赶去预先订好的地点,将先前的准备计划提前。 然而,一阵纷乱的脚步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就见不远处,三四个年轻小伙架着另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赶了过来,带头的人看到刘丰,便焦急喊道:“刘师傅!仨儿他被蛇咬了!” 见刘丰愣在原地,那个年轻人不由更为焦急:“刘师傅,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有合适的药草,怕是要去镇里的医馆才能找到药!” 刘丰却是呆愣愣地看着他们五人,好半天才吞了一口口水,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了大雾中的小舟: “既然你们都在这儿,那船上那个又是谁?” 小舟上的薛川也是早就发现了周围这不同寻常的浓雾,更是发觉了周围的温度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冰寒起来,让他哈一口气都会哈出温热的白烟。 “什么情况?今天不应该是这个天气呀?”薛川也有点心头发虚,不由得转过身去,试图在浓雾中看到那几个自己人的身影,好让他略为心安。 然而,莫说是那几个根本就没来得及下水的“自己人”,即便是岸上的烛炬火光,也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薛川试探性地低声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于连虫鸟之声都渐渐平息,整个小舟都陷入了诡秘的静谧之中。 感到有些不妙的薛川站起了身来,再次左右顾盼了一下,一咬牙就打算转身抄起船橹,不管那什么计划,先回到岸边再说。 然而,就在薛川转身前的那一霎那,一声女子的轻笑却是在他身后响起,随后就听得一道清幽空灵的声音道:“小公子,这么晚了,还有兴致来这江中赏景么?” 薛川心中咯噔一下,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是同一时间流向了脚底,脸色登时苍白无比。 第二章 选择 “没有吊索的摩擦声,也没有出水的波澜...绝对不会是老刘安排的人手,那么...这到底是何人?又是如何来到这小舟之上的?”薛川虽面色苍白,但思绪仍旧运转得飞快。 “小公子,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背对着我么?“与先前那一声同样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其中的语气却是变得有些冷冽了起来。 薛川浑身一个激灵,也是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危险信号,不由得暗道一声不妙,一咬牙,先不管会遭遇些什么,身子便缓缓转了过去。 看到面前之人,薛川便是一怔,在他面前的小舟另一端,正跪坐着一名身着白色素衫的年轻女子,其身形窈窕,半透的素衫下伸出两只温润玉足,正以一种懒散的姿态,半托着腮,就这么凝视着薛川。 薛川不由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这莫名出现的神秘女子。 这女子双眸如黑曜奇珠,两条纤细的墨眉更是为其平添一番气质,其五官俊秀,朱唇玉齿,及腰青丝,让人看了便要赞一声“绝代佳人”。 纵然对方只是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长年在江湖中爬模滚打造就的谨慎还是让薛川不敢过于放松,于是他稍稍思索片刻,便彬彬有礼地拱手道:“这位姑娘,不知——” “坐着说吧,你这样站着让我看着很烦。”那女子却是黛眉微皱,摆了摆手,直接将薛川的客套话生生憋了回去。 薛川尴尬地讪笑了几声,却没那个胆子反驳,说一些诸如“你丫算什么东西敢让对小爷我指手画脚”之类的话,因为周遭诡异的环境,一直在向他表示着这样一则信息: 这个女子,惹不得! 乖巧地与对方一样坐在了小舟上,薛川这才壮着胆子再度开口:“这位姑娘,不知你突然造访薛某这简陋小舟,是有何事?” 那女子打了个呵欠,语气依旧懒散:“可公子你夜半行舟于这诡江之上,不知又是何缘故?” “我...我突然兴致一起,打算在这江上体验一番夜半清寒,观赏一下灯火阑珊的寂寞江景,莫非有什么问题?”薛川闻言一愣,随后硬着头皮胡谄道。 那女子听到薛川此言,却饶有兴趣地轻笑一声,道:“哦?你说的寂寞江景,可是指这些可怜虫?” 一边说着,女子一边随手一指,指向了小舟旁的江水。薛川闻言困惑不已,但仍旧是循着对方的手指看去,却是震惊地发现,那原本泛着波澜的江水,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这!这江水怎会如此!”薛川大惊失色,连忙望向那绝色女子。然而那女子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江面寒霜倒是小事,公子你不妨再仔细看看,否则可能错过许些有趣之物。” 薛川听了这话,心头疑惑和惊诧并起,但心中的好奇盖过了恐惧,于是再一次将身子探出小舟,凑上前去,仔细打量那宛若月下银镜的寒霜。 看着看着,薛川便发现了一些不对头,那厚重的霜冰之下,那漆黑深邃的江水之中,还有这一些奇怪的纹路,正不断变化运动着,几乎覆盖了整条芦江。 “嗯?这些是?”薛川皱着眉头,眯起了眼睛,再度凑上去了一点。 然而下一刻,意识到了那寒霜下的花纹的真实面目的薛川,却是惊骇欲绝地大叫一声,慌忙退回小舟之上,使自己尽可能地远离那被封冻住的江水。 那哪里是什么游动的花纹,那分明是成千上万具阴冷的尸体,被江水泡得浮肿发青,正顺着江中水流,拼凑出一副可怖的图画! 更让薛川感到恐惧的是,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中,竟是有不少的尸体,正反复挠动着那寒霜,似乎意欲破江而出,将薛川给拉入那一片寒冷与阴暗中去! “公子,这夜半清寒的寂寞江景如何?”那白衣女子的清幽之音带着嘲笑的意味,再一次钻入了薛川混乱的脑海,让他更是惊慌失措。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这江中...怎会有如此多的...尸体?!”薛川的牙齿因恐惧而打颤,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劲,向那白衣女子问出了这句话。 “怎么,你不知道吗?”那女子故意表现得很惊讶,但是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愈发浓烈:“你难道不是跟那些村民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帮他们超度这些可怜虫吗?” 这声音宛若一道泛着寒光的利刃,剥开了薛川的一切遮羞的虚假面目,直刺他那内心最为脆弱的一块,让他大张着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那...这些东西,就是曾溺水而死的村民?!”薛川声音发颤,头脑都有些混乱。 “很惊讶?在你胸有成竹地跟那村子里的人打包票说会解决这些麻烦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导致这芦江里每五年都要死上六个人?”那绝美的女子冷冷道。 “我....我原以为那只是水底的暗流所致,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薛川结结巴巴道,不禁又看了一眼周边江中的浮尸,再度打了个寒颤。 “那可真是令人惋惜,就因为当初你的随意之言,注定了你今晚无法安然离去。”女子摇了摇头,冷笑一声。 “这!此话怎讲?!”薛川大惊失色,不由慌忙朝着那神秘女子拜倒下去,连声道:“这位...这位神仙姑娘,还请您发发慈悲,救我一命!” 事实上,薛川之所以如此相求,正是因为他的思维还没有真正被恐惧压倒。 在他看来,这神秘女子能自如地出现在这小舟之上,又点出了他曾经所说所做甚至是心中所想,面对这一江浮尸也面不改色,定然是有着某种手段足以抗衡这周遭的一切诡异。 “神仙?”那女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一声,道:“若是神仙听了你这话,怕是会气得取你三魂七魄拿去炼药吧?” 没等薛川反应过来,这神秘女子又道:“你以为我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若是没有我在场,这江上凝霜根本就不会出现,你也早就被那些怨气难平的孤魂野鬼拖入冥府中去了!” 薛川神色一震,却是从中看出了一线生机:如此说来,这神秘女子还真有救他性命的意思? “还请——”薛川正欲恳求对方,却被那神秘女子直接打断了话头,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 薛川一愣,呐呐地看着那女子,不明所以。 就见那神秘女子微微一笑,绝美不可方物的容颜上浮现出令人沉醉的柔美,以及——潜藏于柔美下的森寒杀机。 “事实上,我也是来取你性命的。” 薛川闻言,全身都是一僵。 看出了薛川心中的茫然,这神秘女子便道:“这一江的孤魂野鬼原本徘徊于九幽与阳间之间,游离而没有去处,支撑它们存活下来的便是心中的怨。按理来说,它们应当会逐渐消散,直致化为虚无,这江中诅咒,自然也不复存在。” “但是。”说到这里,神秘女子凝视着薛川的眼睛,讥讽道:“就因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使得它们拥有了新的存在下去的理由。” 薛川瞪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要辩解,却被那神秘女子森寒的眼神所制止。 “还记得你当初站在这江边,面对那些惶恐的村民,说下了怎样的豪言壮语么?”神秘女子问道。 薛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还是低声道:“我当时说...'我薛川愿以性命担保,定然将这江中冤魂送入往生轮回!'” “呵呵,”神秘女子冷笑一声,继续道:“所谓言出法随,正是因为你这句话,原本过上一段岁月就会逐渐泯灭的冤魂,再一次重获新生,若是一天不如往生轮回,它们便一天聚而不散,除非——” 薛川浑身一阵颤抖,也是明白了那女子所言何意,不由遍体生寒,咬着牙接上了神秘女子的话:“——除非,曾经立誓的人已经失去了性命!” 神秘女子斜睨了薛川一眼:“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没错,除非你丢失性命,魂魄被它们拖入幽冥之中,以此作为违逆誓言的代价,否则它们将会一直祸乱人间。” 薛川低下头,身子仍旧在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是有一点想不通,我只是一句随意之言,莫非真有如此大的影响?” 神秘女子挑了挑眉:“你以为听到那话的只有那些蠢货村民和你这个愣头青?这天这地,可都在看着你呢!” 薛川偏过头去,看着那寒霜之下的众多浮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好笑之意,自嘲道:“没想到啊,我也要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了,我装神弄鬼十多年,到头来自己也要变成鬼,真是可悲。” 自嘲过后,薛川才回过头,看着神秘女子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神秘女子却莞尔一笑:“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选择生与死的机会。” 薛川闻言,猛地一震,看着那神秘女子的目光也是瞬间灼热了起来! 第三章 三问 “神仙姑娘!还请你救我一命!”薛川方才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此时却突然闻得此言,也是心头狂喜,立刻向前跪倒,磕起了头。 神秘女子见得薛川此行举动,也没有抗拒,就这么坦然受之,直到薛川磕得头破血流,才淡淡道:“够了,起来吧。” 薛川欣喜若狂地抬起头,全然没有在意自己额前鲜血横流,连声问道:“敢问仙子,究竟是什么选择?” 那神秘女子嘴角微微扬起:“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说出内心最真实的答案,若是令我满意,我便放过你,并授予你求生之法,但若是你令我失望,我便把你交给'她'来处置。” “她?”薛川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但当他顺着神秘女子的眼神望去,却是立即明白了那所谓的“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江面上离这小舟莫约十三丈的距离之处,正有一团挥之不去的浓郁的黑暗,在那黑暗笼罩的范围内,就算是江面的寒霜也是不复存在,余留下波澜微微的漆黑江面,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浮尸。 在那一堆浮尸之上,正站立着一个赤足的少女,其一头乌黑的头发被江水沾湿,披散在胸前,身形曲线柔美而诱惑,但是肤色却透着死气沉沉的乌青。 那赤足少女面庞虽然清秀,但那凌乱的黑发中,露出了一双难以形容的眼睛,让人看过一眼便会心魂震颤,其中的死怨之意可谓滔天! 薛川只是稍稍与其对视一眼,便感觉有一股阴冷的戾气顺着自己的眼睛趁虚而入,转眼间便流转全身,使他几乎站立不稳,就要瘫倒在地上! 薛川惊呼一声,便挣扎着重新站稳了身子,不敢再看那少女的眼睛,只得打量了一下那少女大概的衣着。 这一看,也将他吓得不清:就见那赤足少女的手中牵着一条粗大而锈迹斑驳的铁链,那铁链的末端则是将五具支离破碎的尸体贯穿在一起,使得那五具尸体无法分开。 更令薛川头皮发麻的是,那五具尸体即使以及烂得不成人样,却仍旧在大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哀嚎,四肢无力地挣扎着,似乎是想要逃离那少女身旁。 “好了,不用再看了,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你自然就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这时候,神秘女子出言打断了薛川的观察。 薛川回过神来,依旧是心有余悸,连忙点了点头。 “坐下吧。”神秘女子用手指了指小舟上的坐垫,而薛川也听话地坐下,与神秘女子对坐而视,倒颇有一番论道之感。 神秘女子顿了顿,便轻声道:“第一问,平心而论,你觉得,你自己是个好人,还是一个恶人?” 听到这种奇怪的问题,薛川也是一时间愣住了,聪慧如他也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半天都没有开口。 而那神秘女子倒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薛川,等待着他的答案。 过了良久,薛川坦然道:“首先,我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听到这种回答,神秘女子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澜,而是平静地问道:“理由?” 薛川苦笑一声:“我自幼出门行骗,以捉鬼之名谋人钱财,得其赏却并未行其事,怎能算是个好人?” 神秘女子神色如旧:“那你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薛川却摇了摇头:“不,我拿人钱财,却也让其心安,虽为弄虚作假之举,但却让主顾不再饱受内心煎熬,再者不偷不抢,不欺凌老弱,不害人性命,自然不是个恶人。” 这时候,神秘女子眯了眯眼睛:“我可提醒你一下,像'既不太好也不太坏'这种取巧的回答可是会让我失望透顶的。” 薛川闻言并未有多么惊惶,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平心而论,我只能算作是一个'人'罢了。生而为人,可能仅因心中一念而行善,也可能因一怨而为恶,但只要是人,必然善恶缠身,恶人也可为善,善人也可作恶。我非大奸大恶,也非大德大善,自然只是一个纯粹的'人'罢了。” 说完这些,薛川静静地看着神秘女子,而对方也是用那令人沉醉的黑色眸子凝视着薛川。二人相视而坐,皆是静默无言。 良久,神秘女子才点了点头:“算你过关。” 听到这四个字,薛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可别就此放松,在这之后还有两问,若无法都令我满意,你也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神秘女子撇了撇嘴,如此说道。 薛川“嗯”了一声,道:“继续吧。” 神秘女子沉吟片刻,微微蹙起的眉头一松,道:“第二问,你认为这世上是恶人多,还是善人多?” 薛川的思绪开始极速运转起来,用手托着下巴,咬着嘴唇,闭目凝神,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平心而论....怎么个平心而论?这种问题带着明显的个人情绪,若是我的想法不对她的胃口,那.....”薛川在心中不断自语,额头上也是逐渐浸出了汗滴。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薛川才下定了决心,睁开眼,沉声道:“就我而言——这世上,根本就无善恶之分!” 神秘女子闻言,立刻声音森寒地质问道:“理由!” 薛川咬咬牙:“善与恶的评判,从古至今,永远都只有两种尺度,一种是个人的情绪,一种是群体的利益,然而这两者,都不能作为衡量善恶的标尺!” 神秘女子没有再出声,而是冷冷地凝视着薛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薛川稍稍定了定神,继续道:“若我杀了一人,就那人的血亲而言,我是个冷血恶人,应当血债血偿。但倘若那人意欲对一条江中投毒,我对于那捡回一条命的江边居民而言,则是大恩大德之人。” “若个人情绪与群体利益相冲突,一个人的善恶便无从判定。更何况,这善与恶也只是对与人的衡量,若是计较上天地众生,那善恶之间更是纠葛不清!”薛川一口气将这一段话都说了出来,忍不住喘息了几下。 “即便是以人的范围来界定,如我之前所言,善人也可酿下滔天大祸,恶人也可挽救天下苍生,若是以一念之举断一人之善恶,岂不是过于可笑?”薛川反问道。 神秘女子听了薛川这番回答,却是愣在原地,渐渐地也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薛川不敢出声打断,只得安静地坐在坐垫上,等待着那神秘女子的判决。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神秘女子怅然若失的话语:“最后一问,你认为,我是善,还是恶?” 面对这个问题,薛川是第一次陷入了不知如何下手的局面。即便是先前两问那种立场游离不定的问题,也没有让他这般为难。 “这...我对仙子知之甚少...又怎么能断言你的善恶?”薛川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战战兢兢地说道。 谁料,那神秘女子只是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平心而论。” 薛川闻言苦笑一声,只得再度低头沉思。 在思考的过程中,薛川不敢有丝毫分神,他必须综合所有已知的因素,来对那问题的答案进行合理的推演。 也就是在这种思维的疯狂运转之下,薛川甚至都忘却了周遭诡异事物的威胁,心头的恐惧感都是削弱了几分,只是专注于分析和思索,不再着眼于眼前所见。 那江中的浮尸,和那令人恐惧的黑暗中的赤足少女,都无法再干涉他的心智。 看见薛川的状态,就是那似有心事的神秘女子也是轻咦了一声。 直到薛川再次睁开眼睛,神秘女子也是稍稍聚精会神了起来,似乎很是期待薛川的答案。 就见薛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认为....” ...... 芦江江边,刘丰看着那漫江的大雾,也是心中瘆得慌,那薛川所在的小舟早就消失于浓雾之中,而一种不可思议的阴寒也是迅速地在江中蔓延开来。 刘丰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使得自己站在了那站岗的村中壮年的身后,以便有何不测可以更快地逃离。 和薛川不同,刘丰对于鬼神志怪之类一直是抱着一种敬畏的态度,因此,在常年的行骗过程中,与人打交道通常是他去,而装神弄鬼的差事则是薛川的活。 这一次,就是刘丰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这漆黑如墨的江水,那不知根源的浓雾,以及弥漫在整条芦江上的深入骨髓的阴寒,都是让他心头不宁。 在打发走了那几个年轻伙计后,刘丰一直徘徊在芦江边,等待着薛川的消息。 说句实在话,他刘丰还是不愿意失去薛川这么个人才的,毕竟这年头行骗是项技术活,像薛川这种胆大心细,脑子灵光又善于揣摩人心的骗子,简直可以说是个金灿灿的香饽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丰也犯起了嘀咕,心中暗道:“这小子不至于这么命背吧?我这二三十年安然无恙,他才吃这行饭几年就碰到正主了?” 所谓正主,就是发邪祟财的江湖人士对那些妖魔鬼怪的代称,毕竟这一行是用鬼神的名头来谋财,真的鬼神精怪,自然才是“正主”。久而久之,就用正主指代鬼魂之类。 眼见薛川这么久都没个信,加上这江中诡异,刘丰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正主一词。 就在这时候,一只枯槁的手却是从刘丰背后伸出,牢牢地抓住了刘丰的左肩! 第四章 前因 刘丰一脸悚然地回过头去,却是看见了柴禄村村长满是皱纹的沉稳面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一颗惊魂未定的心也是恢复了平静。 “刘师傅,你那同伴...不知现在如何了?”村长取下嘴中的烟斗,意有所指地问道。 “应当还在寻觅那水鬼踪迹,只是我那兄弟道法高深,可能水鬼惧他实力,不敢露面也有可能。”刘丰立刻就瞎编了一个理由,为自己和薛川留了一条退路。 “既然如此,能不能请刘师傅帮我一个小忙?”村长撮了一口烟,咂巴了一下嘴,如此说道。 “刘某定当尽力而为,只是...不知是什么忙?”刘丰当即抱拳疑惑道。 然而,心中有所顾虑的刘丰并没有注意,先前那一直跟随在村长身边的张姓汉子,却是慢慢踱步到了他的身后,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根柴炬。 柴禄村的村长眯起了眼睛:“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你——” 那张姓汉子奋力一挥,那沉重的柴炬便重重地击打在刘丰的后颈上,后者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双眼一翻,就此栽倒下去! 此时,村长才不紧不慢地冷冷道:“——代替我去死而已。” 语罢,村长转过身去,挥挥手,道:“把他拖到库房去,准备准备就可以开始了。” 几个村中青壮都是聚了过来,闻言冷漠地点点头,便拖着刘丰向着村里的库房走去。 其他站岗的人,面对这等场景,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好似刘丰的受害,就只是寻常的猪牛羊的挨宰一般! 只有那张姓汉子,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不忍,对着村长说道:“真的...不再等等了?说不定...” 村长回过头,眼神中的冰冷让这个老人看起来极为可怖:“你还对这些江湖骗子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这么多年来有多少这种骗子死在'她'手上?还是说——你打算自己来代替他?” 听到此言,这张姓汉子嗫嚅了几下,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村长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吸了口烟,转身离去。 张姓汉子回过头,远眺江中的浓雾,似乎是想透过那诡异的白雾,看到那盘坐于小舟上的青年的身影,良久,叹息一声,也是转身离去。 他心中暗道:加上那个青年与这个刘丰,也该凑足六个人了.... ...... “这么说,那少女怨气的根源,莫非是出自那村长的身上?!”薛川咋舌道。 先前神秘女子的第三问,自然是被薛川给出了满意的答复,至于薛川究竟是如何回答的,此处暂且不提,往后再做叙述。 坐在薛川对面的神秘女子也是点了点头:“七百年前,这个村子曾颇为繁华,人口一度接近一万,直到那六个人,为一己私欲,做出禽兽之举,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那六个人,将那流离失所的少女囚禁在地下的库房中,没日没夜地宣泄着自己的**,在将对方折磨致死后,还用铁链捆住其尸,沉入芦江江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神秘女子的语气也是隐隐带上了愤怒之意。 “谁料,那亡国的少女正是残存的灵族血脉,故而死后魂魄化怨,不仅对整个村子施加了诅咒,甚至用怨念唤醒了古时沉眠于芦江江底的亡魂,誓要将那六人拖入九幽黄泉。” 薛川不禁出言道:“既然每过五年便必须在江中献祭六个人,否则都将面临滔天血祸,那为何他们不举村迁徙?” 神秘女子冷笑道:“呵,那也要他们走得了才行。” 薛川一愣,随后便咽了一口唾沫,情不自禁地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小舟不远处的那个赤足少女,打了个寒颤。 这个少女怨灵的本事,j竟是已经达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吗? “这怨灵在七百年的屠戮中,已经在种种因果的牵引下,将那六人中五人的转世身都是拖入了幽冥,也正是你看到的那被五条锁链锁住的尸体。”神秘女子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薛川也是明白了所有,便接着神秘女子的话头,道:“唯独...那六人中的带头者,也就是那柴禄村村长,转世之后觉醒了前世记忆,故而一直没有被那怨灵得手。” 神秘女子点点头:“如今,欲要解除那怨灵的怨念,便要将那村长拖入江中,凑足那犯下业果的六人,才能让那怨灵心甘情愿地入轮回往生。” 薛川有些不敢置信:“莫非,这世间还真有轮回往生不成?我原以为那只是传说志怪罢了!” 神秘女子笑了笑:“这世间的传说,皆是来源于事实,只是其中添油加醋者众多,这才失去了原本的面貌。” 薛川还想继续打听些神话传说,那神秘女子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似的,打断道:“好了,就说到这里,其他的你了解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神秘女子便过头去,环视了一圈这江中的浮尸,叹道:“它们也是一群可怜人,死后被怨气束缚难入轮回,只能困于此地,若想上那奈何桥,除非凭空得到丁点阳寿,用于点亮那通往奈何桥的冥灯指路。” 说到这里,神秘女子回过头来,看着薛川,展颜一笑:“既然如此,接下来能否求得一线生机就看你自己了。” 薛川闻言,心头浮现出一种不妙的预感:“等等,仙子这是要?” 神秘女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说了,你的答案若让我满意,我便放你一条生路,顺便告诉你求生之法,却没答应说救你一命。” “至于这些江中亡魂愿不愿意放你离去,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神秘女子绣袍一挥,整个曼妙的身子便宛若随风而起一般,翩然离去。 “可是那求生之法——”薛川焦急呼喊,却不防这小舟底部猛然受到一股巨力摇动,让他身形不稳,惊呼一声便一头栽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 “咕呜!”薛川慌忙摇动四肢,从水面探出头来,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却是惊悚地发现,江面的寒霜随着神秘女子的离去也是早已消退,先前打翻了小舟的,正是那些一直试图破江而出的浮尸! 而此时此刻,薛川孤身浸于漆黑刺骨的江水中,而四面八方,则是密密麻麻地围拢了成千上万的冤鬼亡魂! 还没等薛川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几只阴冷浮肿的手,便是攀附上了他的双腿,将他生生拖入江中! “什么?不!不要....咕噜!”薛川惊恐呼喊,嘴中灌入了几口江水,呛得他一阵抽搐,又想到这是浸泡了不知多少尸体的尸水,薛川只觉得一阵晕眩,胃中的酸水便哇啦一声呕出。 越来越多的手束缚住了薛川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深处都开始被阴寒占据,挣扎起来也越来越无力,一种不甘的愤怒压过了恐惧,让他在心中怒骂起来: “什么狗屁求生之法!什么都没告诉我,就将我扔进这一堆亡魂当中,这如何求得生机?怕不是十死无生!” 忽然,薛川脑内灵光一闪:“慢着!求生之法...求生之法!我懂了!莫非是要这样!” 一种绝望中看到了一丝丝曙光的振奋涌入了薛川的心头,他只觉得四肢仿佛都暖了几分,凭空生了几分力道,慌忙挣脱了几只环抱住他的浮尸手臂,双腿竭尽全力地蹬了几下,踩着几具尸体的头颅,硬是再次将头探出了水面! 这一次,薛川来不及再多呼吸几口空气,便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喊道:“我薛川以性命起誓!甘愿将自身阳寿分与尔等江中亡魂,助尔等点亮冥灯,去往轮回往生!” 喊完这些,薛川就完全失去了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只能放任自己瘫软地在水面沉浮,再也无法抗拒那些浮尸的拖拽。 “听天由命吧。”薛川在心中叹息一声,便闭上了双眼。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如闻天籁:“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么几分聪明。” 薛川带着狂喜之色睁开了眼,就见那神秘女子正悬于半空中,好整以暇地半躺在无所依托的雾气上,用戏谑的表情看着他。 “既然你都自愿献出阳寿来助它们重回往生,我便帮你一把,也算积点善德。” 神秘女子伸出右手,润如白玉的纤细食指轻朝着薛川一点,一团莹蓝的光芒便从薛川的胸口处缓缓浮现,薛川只觉得随着那莹蓝之光的离体而去,自己仿佛缺失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心头一阵空落。 谁知那神秘女子见了那莹蓝光团却是眉头一皱:“你的阳寿...怎会如此稀少?莫非你前世曾行有伤天和之事?” 神秘女子摇摇头:“算了,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就见她食指再度一点,那莹蓝的光芒便一震剧颤,眨眼间爆碎开来,形成一大团朦胧的光雾,伴随着神秘女子的一声轻吒,那光雾顷刻间四散而去,化作千千万万缕淡蓝色的丝线,汇入了芦江中每一具浮尸的眉心。 而那剩余的丁点蓝芒,则是再度回到了薛川的胸口。然而薛川还来不及询问其他,一种令他窒息的可怕威压便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在这漆黑的天地中,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不知多么遥远之处,骤然点亮了几盏恍惚的灯,照亮了一座横贯天桓的,跨越生死的石桥! 第五章 偿命 那绵延至无尽遥远处的石桥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让薛川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难以再移开视线,只觉心头一阵恍惚,便涌起一股想要循着那石桥上的斑斓灯火,去往那无尽遥远的未知的欲望。 然而就在这时,神秘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薛川身后响起,让他浑身一抖,回过神来: “觉得自己活够了,你大可以继续看下去。” 薛川咧了咧嘴,赶忙扑打着江水,让自己转过身去,不再凝视那宏伟而可怕的石桥。 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一直试图将他拖入江水中的浮尸都是化成了零星的绿色光华,纷纷汇入了薛川身后的石桥之上,在桥梁上沉浮,漫延向遥远的黑暗。 数不清的尸体,竟是都纷纷化作白骨,缓缓沉入了江中。 “那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吗?”薛川不敢回头,只得稍稍偏过脑袋,如此问道。 神秘女子却是紧盯着那座石桥:“没错,传说中引渡亡魂的桥梁,超越了生死与古今的存在,将阳世的孤魂接引至幽冥......” “但凡有阳间的生灵在不正确的时间看到了它,不论是否阳寿未尽,都会被勾离三魂七魄,前往阴死生灵的国度...” 神秘女子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薛川面前,后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神秘女子挑了挑眉:“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我在,你现在应该已经去排队喝汤了。” 薛川闻言讪笑一声,对于那神秘女子所说的喝汤所指为何物,熟读各类神话志异的薛川自然是清楚无比。 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前世无望,只盼来生。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神秘女子忽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薛川也是堪堪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朝着神秘女子所指示的方向看去,胸口便被一条带着血迹与锈迹的沉重锁链骤然贯穿! “唔!”胸口被贯穿的痛楚可不是寻常之类,薛川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顺着铁链的源头传来,竟是生生将他从江水中拽出,拖向那铁链的源头! “砰!”一声闷响,薛川便砸在了几具冰冷的尸体上,甚至还让那几具仍旧在挣扎的尸体溅出了些许尸水。 “呃!”薛川仰躺在那些尸体上,强忍着胸口处撕心裂肺的痛楚,用手拂去脸上的水渍,勉强睁开了双眼,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充满死气与怨念的眼眸! 薛川当即心神剧颤,连忙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赤足少女的邪恶双眼。 “等..等等!我...唔啊...我可以...可以替你...将那最后一人...的转世身...带到你的..呼啊...面前,请...请给我一次..机会....!” 薛川几乎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份力,才挣扎着说出了这一段话。 接下来的沉寂,对薛川而言,就是临死前的绝望审判。 “若有食言,以命相抵!”随着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那贯穿了薛川胸膛的铁链便缓缓抽离,将薛川捆住后便扔到了先前那小舟之上。 薛川仍旧是不敢睁眼,挣扎着起身,跪坐在小舟上,朝着赤足少女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艰难道:“定然信守诺言!” 待得薛川睁开眼,却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口竟不复存在,身体也涌出了许些气力。他抬起头去,那赤足少女和神秘女子都是不见了踪影,而那江上弥漫的浓雾,也是逐渐散开了一条道路,道路对岸,依稀可见柴禄村的阑珊灯火。 这时,神秘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虚无缥缈了许多:“她无法上岸,但你也无法离村,莫要心怀侥幸。” 薛川认真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摇起了船桨。 ...... 待得刘丰苏醒之时,只觉得头昏脑胀,想要摇摇头驱赶这种难受的感觉,却发现自己难以动弹。 “什么玩意?”刘丰皱起眉头,试着动了动手,便发觉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缚在了一张简陋的担架上。 这担架出了那一层布匹外,模样倒是酷似竹筏,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那芦江的诡异,刘丰在看到这竹筏担架的那一刻便涌现了许些不好的感觉。 “咳咳。” 不远处,熟悉的咳嗽声传来,刘丰的双耳微微一动,便立刻便过头去,果然看见了半边身子都隐匿于灯火下的阴暗处的柴禄村村长。 “李村长,您这是...?”刘丰感受了一下后脑的疼痛,再加上对昏迷前记忆的零散拼接,也是意识到局面的诡异。 老村长缓缓踱步到刘丰身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将浓浓的灰烟吐在了刘丰的脸上,熏得后者一阵猛咳。 老村长不知从哪搬来了一把椅子,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坐在了刘丰旁边,开口道: “她追了我这么多年,都没能夺走我这条命,还要多亏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蠢材。” 听着老村长沧桑却带着讥讽意味的话语,刘丰思索了一会儿却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柴禄村村长在担架的竹棍上敲了敲烟斗,顺便拍了拍刘丰的肩膀,冷笑一声,如此说道: “你们这些走街串巷的江湖术士,应该也早就做好遇到'正主'的准备了吧? 刘丰两眼一睁,脑袋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老头子,竟是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柴禄村村长的笑容愈发冷厉,就见他站起身,开始绕着刘丰踱起了步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凡有点能耐的高人,都看得出其中凶险,不敢掺合分毫,也只有你们这群不自量力的愣子,才会觉得有机可乘。” 刘丰的眼珠转动了几圈,也是想清了其中的许些因果,一头冷汗不禁噌噌地往外冒。 “嘿嘿,每五年都要死上六个人,这六个人里,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骗子可是填补了不少空缺,在你们之前那些家伙,大多都已经沉尸江底了。” 柴禄村村长忽然停下了脚步。摇曳的灯火映照着他充满邪气的笑容,使得刘丰心中一阵悚然。 “加上你那个坐着小舟去送死的兄弟,应该也足够了。” 柴禄村村长拍拍手,几个青壮便从四下里冒了出来,麻利地抬起竹筏架子,便扛着刘丰朝着这阴暗的房间门口走去。 “等一等!有事好商量!先——呜呜!”一大团麻布被粗鲁地塞进了刘丰的口中,让他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呜咽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柴禄村村长是最后一个走出库房的人,关上库房大门之前,他朝里面扫了一眼,又露出了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自语道:“嘿嘿,化身厉鬼又能如何?当初还不是被我活生生玩死?” “哐!” 库房的大门关上了,村长和那四几个青壮的身影也是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时,库房外的另一处阴影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人,正是老村长身边的张姓汉子。 就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心中思索着什么。良久以后,才向着村长等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柴禄村的人手基本都聚在了一块,几十根火把将江水的漆黑也是映亮了些许,但仍旧无法驱赶萦绕在人们心头的恐惧。 刘丰正被几人一齐抬着,缓缓推送进了江水中,只剩半边还在岸上,等待着村长的最后下令。 看着跌宕起伏的江水,柴禄村村长的脸色也是隐隐带上了一些忌惮。他又抽了一口烟,便摆了摆手:“推下去吧。” 那几个青壮闻言,皆是一齐用力,就欲将承载着刘丰的竹筏推入江水。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江水中却是传来一阵水流声,让柴禄村村长眉头一皱,出声制止道:“慢着!先别推!” 站在江边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李村长定了定神,仔细看去,便是看清了不远处是何物,只见那一页小舟,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缓缓向岸边靠拢。 而小舟之上,一席白衫的薛川正襟危坐,慢慢地摇动着船桨。 李村长瞳孔一缩,心中惊疑不定,暗道:“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面对着这忽然变得神秘起来的年轻人,李村长也是探不清虚实,只能静待其变。 待得小船靠岸,薛川便放下船桨,站起身来,抖抖衣襟,信步走下船来。 当薛川看见被捆成粽子似的刘丰,以及发觉了后者眼中的欣喜若狂后,也是眉毛一挑,看向柴禄村村长,拱手道:“李村长,不知我这同伴是犯了什么事,竟被你如此对待?” 而在心里,薛川则是冷笑不已。早就明白前因后果的他自然很清楚,这心肠歹毒的老头其实只是想拿他们当替死鬼罢了。 李村长沉吟片刻,道:“先前你这同伴在角落与另外几人交流时,竟然道出你们是行走江湖的骗子,故而村民心头怨愤难平,便做出了这种冲动之举。” 李村长这一段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反而将矛头指向了薛川等人的来历,将真实的目的彻底掩盖。 然而薛川可不是傻子,面对这种情况,薛川做出一脸惶恐之色,连忙快步走到李村长身边,连连作揖道:“这如何可能?定然是我那兄弟脑袋糊涂了,才胡言乱语罢了!” 李村长看见薛川这种反应,也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便看向刘丰,道:“既然是胡言乱语,想必薛师傅也是有些能耐的高人,那么不知江中水鬼之祸....?” 薛川连忙陪笑:“自然是解决了,现在还差一个小小的步骤就皆大圆满。” 李村长正震惊于薛川竟放言解决了水鬼邪祟,也是有些失神,便没有注意到薛川的神色异常,转而问道:“什么步骤?” “很简单,”薛川猛地一步跨出,右手直接掐住了李村长的脖子,左手则一拳打在了李村长的腹部,疼得这个老头直接闷哼一声,便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薛川接着狞笑道:“还差拿你偿命而已!” 第六章 终了 “你干什么!” “放手!” “混蛋!放开村长!” 周围围观的村民皆是被薛川突然的举动给激怒了,纷纷抄起身边能作为武器的工具,朝着薛川围拢了过来。 看着周围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村民,薛川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于是他低下头,朝着刚刚喘过气来的李村长笑道:“可以啊,一出事都护着你呢。” “呼...哈...你...你要做什么?!”李村长忍着腹部的剧痛,仰头问道。 薛川邪邪地笑了笑,掐住李村长脖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憋得他脸色都有些青紫。 “干什么?你这个王八蛋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薛川扬起一拳,狠狠地打在李村长的脸上,疼得后者惨叫出声。 “老子差点死在那河里,就是因为你这条老狗造的孽!你还问我干什么?”薛川又是几拳砸下,将李村长的鼻梁骨都生生打断。 看见薛川下手如此狠辣,各个村民皆是又惊又怒,纷纷嘶吼着就要冲上前来。 “都住手!”一声大喝在人群中响起,令险些失控的人群再度稳定了下来。 薛川啐了口唾沫,朝着声音源头望去,便是看见那个一直跟在李村长身旁的张姓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为何要这样做?”这名为张怀山的汉子走上前来,逼视着薛川。 “问我?那我倒想知道,你们为何要这样做?”薛川呵呵一笑,便伸手指了指被捆得无法动弹的刘丰。 张怀山面色一僵:“这...李村长之前不是已经解释——” “解释个屁!”薛川怒骂出声,“我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我怕是脑子被驴踢了!” 被薛川这般怒斥,张怀山却没有什么愤怒的迹象,而是叹口气,道:“你能从那江里安然无恙地回来,想来也是知道了不少,既然如此,我也直说了,我们原本就欲让你们去做那六个必死之人的替死人选。” 薛川冷冷一笑:“哟,总算是说实话了,那么我倒想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死了六个人就可以免于灾祸的呢?” 张怀山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话的李村长,道:“自然是祖训及诸多古籍所记载。” “噢,”薛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嘴角一咧:“可是,你们敬爱的李村长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一切灾祸的源头,皆是出自他之手?” 听到这番话,李村长浑身一抖,就想要出言解释,但是被薛川对着胸口又踹了一脚,便蜷缩起身子呻吟起来。 所有围在四周的村民,包括张怀山在内,都是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但是多年以来形成的观念不可能因为薛川的一句话就改变,因此许多人纷纷怒骂起来: “满嘴屁话!李村长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说的疯言疯语?” “哪那么多废话,先把他擒下来再丢河里就成了!” 听着这些村民的骂声,薛川不禁啧啧称奇:“还真是一群不长脑子的蠢货,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还在这里固执己见。” 很显然,薛川这种肆意张狂的态度又一次激怒了这些村民,想来若不是村长的生死掌控在他手里,这些村民早就一哄而上将他打成浆糊了。 薛川耸了耸肩,转向那面色复杂的张怀山,一脸轻松地笑道:“看你这样,应该是对族中的古籍有过详细的阅读吧?” 从张怀山之前的各种反应中,薛川很容易便看出了许多线索。 首先是不同于其他村民的愤怒,在看见村长受到他暴力虐待时,张怀山不仅过于冷静,甚至还有一点犹疑,等到局面险些失控时才挺身而出,这就引起了薛川的好奇。 而在薛川抖出了那个看起来宛若天方夜谭的消息时,张怀山的脸上却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虽然被他掩盖过去,但识人精准的薛川自然是看在眼里。 联系到他之前所说的古籍所记载,薛川不难推测出,这张怀山应当是对当年事件的真相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张怀山定了定神:“是又怎么样?” 薛川放开了李村长,转而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顶着一众村民几欲喷火的凶煞眼神,神态自若地笑道:“如果是这样,解释起来就方便多了。” “不知道你们的古籍中有没有记载过,你们村子里的人死后往生,也依旧是本村血脉的事情?” 薛川的这一句话宛若一声响雷,让张怀山和另外几个有点年纪的村民都是神色一震。 看见他们的反应,薛川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其实这也不是很难想到,联系到之前神秘女子所说的转世身,又曾言赤足少女是在七百年的时间里逐渐勾得那五人的性命,加上李村长是觉醒记忆之m人,薛川大致就能明白,这个村子自从被下了诅咒起,村中之人世世代代都只能在这个村子中轮回往生! 这么久以来,出了李村长外,定然也是有或多或少的人同样也忆起前世,这样一来,必将引起村内的重视和思考。 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一族古书中理应有所记载。故而薛川认定张怀山也是知晓。 在通过张怀山的反应验证了自己的观点后,薛川继续道:“七百年前,六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干出了丧尽天良的事,引起这场祸端,而七百年后,其中五人都已以命偿债,唯独剩下这条机灵的老狗,仍旧逍遥自在。” “只要他被那江中怨灵勾去,偿还了当年欠下的因果,你们村子就能继续正常地生活,只可惜,他编出一套谎言,让村中的无辜者一个接一个代替他死去,怨灵迟迟未能如愿,故而怨气难平,必须每五年吞噬六道生人魂魄,否则便血洗村庄。李村长,我说得对吗?” 薛川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李村长,后者张口欲答,又被一脚踹在脸上,弄得他头昏脑胀,趴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张怀山犹豫片刻,紧盯着薛川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薛川“呵”了一声,露出了看傻子一样的笑容,后退几步,伸手一指那芦江,冷声道:“凭什么?凭我自散阳寿,超度千万冤魂;凭我亲面恶灵,承诺了结因果;凭我险些身死,难入轮回往生,这,够不够!” 远处的芦江上,一身素衫的神秘女子摇摇头,轻啐道:“这家伙,还真能吹。” 听了薛川这一番慷慨激昂理直气壮声声泣血荡气回肠的话,张怀山等人都是被唬得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你...这....” 薛川再度向前踏出一步,逼视着包围他的众人:“我怀着救苦济世之心而来,却被你们歹毒暗算,我今以命求得解咒之法,你们却在怀疑我满口胡言!” “我若有心欺骗,手法何须如此显眼?你们问问自己的良心,我薛某人,到底有没有理由欺骗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都心虚地半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像是求助似的看向了如今的领头羊张怀山。 张怀山此刻内心复杂无比,联系到之前暗中了解到的一切,以及李村长的那番自语,加上薛川说的合情合理,张怀山终是狠下心来,咬牙道:“好!信你一回!倘若你所言有虚,我必取你性命!届时再向各位父老乡亲请罪!” 薛川终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这就对了嘛,早知如此,何须浪费那么多条人命?” “来,老东西,准备上路了,有什么遗言——你也给我憋在肚子里吧!黄泉路上可有的是鬼去听你那些鬼话!”薛川哈哈大笑,提起李村长的衣领,随手拾起一团黄泥便塞在了他的口中,让其难以言语。 “借过借过。”薛川拉住承载着刘丰的竹筏,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将刘丰的束缚解开,然后粗鲁地将刘丰推走,将李村长捆好后给拖了上去。 “唔!唔!”李村长神色惊恐,不断挣扎着,瞪着双眼看着薛川,似是怒骂,似是求饶,然而薛川并不吃这一套,反而带着轻松的笑容:“老狗,坐稳了,去见见你的老债主吧!” 随后薛川奋力一推,便将竹筏推入水中,带着不断挣扎的李村长,就这么静静地划到了江水之中。 张怀山走到薛川身旁,也是一齐看着那竹筏远去,只是神色中看不出悲喜。 这无人言语的沉静气氛,被一阵铁链的摩擦声打破,只见江水深处的漆黑中飞出一条粗大的铁链,将李村长一把刺穿后,直接拖拽到了不可见的黑暗中。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是惊恐地连连后退,包括张怀山在内,都是脸色煞白。唯独薛川神态自若,站在原地未曾动弹。 良久之后,江水又恢复了宁静,一种一直缭绕在柴禄村众人心头的诡异阴寒也是悄然褪去,那一片漆黑的江水,不知为何,也好似通透了许多,不复先前深邃。 天边泛起了破晓的鱼肚白,映照得芦江的江水也是变得重新拥有了生气。 远处,一道倩影赤足而立,却是看不清面容,只见她向着薛川所在的方向深深地跪拜了三下后,便化为一团雾气散去。 “此番恩情,无以为报。三叩相誓,来世偿恩。”一道清秀的女声远远自江中传来,传入了岸边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些村民看见这等景象,纷纷朝着薛川跪倒下来,磕起了头,口中呼喊道:“仙师济世!仙师济世呐! 薛川长出了一口气,就这么向后一倒,大大咧咧地躺在刘丰旁边,偏过头,对着刘丰感叹道:“老哥,听我一句劝,金盆洗手吧。” 第七章 差错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出乎人的意料。 三个时辰前,这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还对让薛川乘舟送命之事熟视无睹。 两个时辰前,这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打算将刘丰扔到芦江中去延缓五年一次的诅咒。 一个时辰前,这村子里的人绝大多数人都对薛川怒目相视,恨不得抽筋扒骨。 然而现在,他们却对着躺在地上的薛川行跪拜大礼,充满敬畏之心。 而在一个时辰之后,特别是在由张怀山为首的几人发现这个村子再无阻挡村民离村的诡异束缚后,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将薛川和刘丰好吃好喝地供着,即便说是把他俩当成了活菩萨也不为过。 酒饱饭足,薛川也是瞎扯了一番胡话,和那些感激涕零的村民交流了一下感情,便回到了特意为他腾出来的小屋中,拖着疲惫的身子,打算洗漱一番便上床就寝。 至于刘丰,在经历了这一次堪称神转折的事件后,也是生出了金盆洗手的打算,加上薛川的劝导,他也是早早收拾了东西,踏上了回乡的行程。 这些年,他们打着鬼神的名号,捞的钱财也不少了,在刘丰看来,这一次柴禄村的水鬼祸端就是个很好的警示,多行不义必自毙,故而更加坚定了回去养老的信心。 而薛川呢,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家乡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血亲,当年记事时起,便是被一个乡间书院的教书先生收养,直到他十五岁时,那教书先生因为写了一篇状告当地县令的文章,便被人火烧书院,杖罚一百后横死街头。 也就是自那时起,薛川开始了他漫无目的的流亡旅程。几年的爬摸滚打,让他处事更加圆滑,对人心的把握也愈发精准,而在二十岁那一年,他遇见了刘丰为首的行骗团伙,为谋生计加上兴趣使然,便参与其中。 直到如今,已有四载有余。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又重新回到了当年茫然不知前路的状态。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薛川点起一盏油灯,坐在柔软的棉褥上,翻开从行囊中取得的一本山海志怪的书物,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他读起书来很入神,阅读速度也很是惊人,虽说没有一目十行,但是翻页速度也足够令人咋舌。 一本厚约百八十页的书,仅仅小半个时辰不到,便已通读透彻。 薛川长出一口气,仰起头,闭目养神,脑海中仍旧在回味那书籍里描述的各类稀奇古怪的故事,情不自禁地砸吧了一下嘴。 忽然,一阵清风拂来,却是将不算明亮的灯火彻底拭去,令得房间内变得昏暗起来。 窗外的几缕月光映入屋内,不仅辉映了躺在床上的薛川的身影,还勾勒出了坐在薛川床上的另一个窈窕诱人的身姿曲线。 “你说你这么天资聪颖的一个读书人,又怎么会加入那种骗子的行列,去谋夺不义之财呢?” 令薛川无比熟悉的清冷声音再度响起,其中调笑的意味也是显而易见。 薛川睁开眼,果然是看见先前那神秘女子正穿着那件近乎薄纱般的素衫,正慵懒地躺坐在床尾,靠着砖石覆泥的墙面,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薛川见是她,便应道:“怎么,瞧不起骗子啊?凭本事骗的钱,怎么就不义了?我这叫自食其力!” 神秘女子轻笑一声:“我记得之前在那芦江上,某个人可不是这么评价自己的啊?” 薛川理直气壮:“此一时彼一时,为了保命,就算要我说你是我亲妈我都能跟你扯证据!” “扑哧!”神秘女子掩嘴一笑,随后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那么,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你随口编造的假话咯?” 薛川眼皮一跳,干笑一声:“怎么可能!我那是真真正正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 听了这话,神秘女子也是狡黠地笑了笑,一时间看得薛川也是有些失神。 随后神秘女子面色一正,认真道:“不说笑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 薛川挑挑眉:“哦?你忽然察觉对我的爱慕已经无法压抑,准备对我倾诉衷肠了么?” 神秘女子闻言凑上前来,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薛川胸口,笑吟吟地看着薛川:“你信不信我能用这根指头在一瞬间点碎你的三魂七魄?” “咕噜。”薛川咽了一口口水,换上了大义凛然的神色:“仙子饶命!我刚刚只是被水鬼缠身的余悸未消,故而精神错乱胡言乱语罢了。” “嗯,这还差不多。”神秘女子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继续正色说道:“你还记得先前散去阳寿来实现誓言的事情吧?” 薛川点点头:“这如何能忘。” “我之前取出你的命元,发现你仅仅剩下二十五载的阳寿。”神秘女子严肃道。 “什么?!”薛川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我原本莫非只能活到四十九岁?连半百之年都过不了?!” 神秘女子咬了咬下唇:“恐怕的确如此。你原本就是短寿之人,散去阳寿后,从今日算起,也就堪堪再能活六年罢了。” “六年之后...会如何?”薛川强自镇定道。 神秘女子思索片刻,轻叹道:“届时,阳寿已尽,若仍驻足世间,便会有鬼差鬼使来勾你魂魄,如若反抗,则就地将你打至魂飞魄散。” 薛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呵呵”了一声,道:“说的好像我有能力反抗一样...” 然而,在薛川这句近乎自嘲的话语说出后,他忽然发现对面神秘女子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不由得浮现了一种不妙的猜测: “仙子...你不会...还真打着让我去反抗一下的念头吧?” 神秘女子的目光显得有些灼热:“有何不可?只要做些布置,六年后鬼差来时,将其打散,随后掩盖行迹,即便是暴露,保底也多了六年阳寿!” “可是我如何办得到?莫非要我去和那鬼差玩猜拳定胜负不成?”薛川表示不服。 “有我呀!我当初不就是把那来勾我魂魄的鬼差一巴掌拍死,再加上我行迹诡异,这才在人间逍遥自在了这么久。”神秘女子的语气隐隐有些兴奋。 “一...一巴掌拍死?敢问仙子,那鬼差大概是个什么来头?”薛川瞠目结舌。 “噢,也就是你们传颂的黑白无常罢了,只不过是他俩的一道灵身而已,弱得很,拍死了也要老长时间才能发现。”神秘女子说这话时很是自然。 “......你强。”薛川憋了半天,吐出了这俩字。 “如何?要不要试试?”神秘女子再次问道。 “慢着!”薛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露狐疑;“你何对拍死鬼差这么充满兴趣?再说,为何又要来帮我?” 神秘女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昵道:“因为我欠了你一桩因果,若不还清,对我之后要做的一件事会有影响,再加上鬼差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我所需,所以...” “你怎么又欠了我一桩因果了?之前你饶我一命,我则替你解决那怨灵心结,按理来说互不相欠才对啊?”薛川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薛川也听神秘女子说过,解决那芦江的诅咒也是她的目标之一,只是为了不产生过多的纠葛,这才选择等待怨气消磨殆尽,而不是像薛川那样直接出手掺和。 “那什么...就是...我取你命元散阳寿的时候,出了一些小小的纰漏....”神秘女子显得更为扭捏了起来。 “诶诶诶,说话一次性说完好不好,出了什么纰漏你倒是说清楚啊!”薛川的心头一跳,差点没被吓出病来。 神秘女子“嗯”了半天,最后才不好意思道:“你先天有缺,故而我帮你散去阳寿时出了些差错,按理而言,你活到四十九就必死无疑,但现在,你曾经消耗的阳寿会渐渐逆转,使你重新经历一次人生。” “什么意思?”薛川听得那叫一个摸不着头脑,但是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什么操蛋的事要发生了。 “简而言之,”神秘女子顿了顿,“就是你会在最近这一段时间内反老还童到大约五岁的程度,而在六年后便会迎接阴曹地府的审判。” 薛川愣了半天,末了,才憋出一句:“这叫做小小的纰漏?” “我也没办法啊,”神秘女子一脸无辜道,“谁知道你先天有缺呢?我之前观你肉身、命元、灵魄,三者都未有异常,可是散去阳寿后才显露出有缺的迹象。” “那我缺的到底是什么?”薛川忍不住问道。本来短命就已经够让他糟心了,现在又告诉他“嘿哥们,别灰心,你除了短命以外,还有天生缺陷哟”,这换谁不膈应? “不知道。” 神秘女子很是光棍,直接就甩出了这三个字,让薛川有许多骂娘专用辞藻堵在胸口,却迟迟无法迸发,只得咬咬牙,恨声道: “算你狠!” 神秘女子很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别这么难过嘛,往好的方面想想——或许你是缺心眼呢? “你!” 薛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第八章 离桃 清晨,当张怀山去敲开薛川小屋的门时,才发觉这个年轻人早就已经离去,仅留下整洁的床褥和未燃尽的油灯。 因为那些感恩戴德的村民过于热情,薛川和刘丰几乎应付了一整天,故而昨晚与柳圣依商议完毕后,薛川一倒头便睡了过去。 柳圣依,正是那神秘女子的名讳,可惜的是,她不愿过多地提及自己的来历,同样也禁止薛川谈论她的年龄。 不过据薛川保守推测,她打底也得有七百岁了,至少比那芦江诅咒出现的时间要久。 虽然听起来很是天方夜谭,但薛川已经在这两天中经历了太多他曾以为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不论是那横贯天地的石桥,还是漫江的孤魂野鬼,都将他原以为的世界的模样狠狠地击碎。 这样一来,要接受这个漂亮到不真实的女子差不多有七百多岁的事实,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此时的薛川,正背负着行囊,穿着一身黑色短衫,行色匆匆地穿行在柴禄村东边的山林中,在他身旁,柳圣依依旧是那一身充满诱惑性的素衫,正百无聊赖地跟在他的身后。 先前,柳圣依曾道,他们要先去东边的离桃寻一个老熟人,只有找到那人,对于柳圣依将要完成的'那件事'才有八成把握。 离桃、东莱,都是当今太黎皇朝划分的省域,柴禄村则是属于东莱域内,一域之辽阔,囊括百城都绰绰有余,故而当薛川听说路途如此遥远之时,也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想他近十年的颠沛流离,也只不过是在东莱域内到处乱窜罢了,如今为了寻个人,却是要跨越大半个东莱域的距离,到达千百里之外的离桃,这怎能不让人咋舌。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年轻人嘛,就是要多锻炼身体。”柳圣依跟在薛川身边,一脸轻松地说道。 薛川咬咬牙:“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介凡夫俗子,背着东西赶了这么久的路,莫非还要求我喜笑颜开?” 柳圣依打了个呵欠:“你自己弱怪的了谁?若是换做我,御风而行,一日千里也不在话下,哪用得着向你这么狼狈。” 薛川紧了紧自己行囊的背带,喘着气道:“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既然你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不干脆先一日千里地去找到你的老熟人?” 柳圣依皱了皱眉:“你以为我不想?若不是我拍死的鬼差太多,体内被种下了印记,一动用术法就会被那些恼人的家伙觉察,我早就直接把你扛到离桃去了。” 薛川偏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柳圣依:“姑娘,感情你还是个惯犯啊?”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柳圣依露出了一幅得意的神色。 “我没有在夸你好吗!”薛川忍不住道。 “没有吗?难道我听错了?”柳圣依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看向了薛川,并加重了话中的语气,同时右手有意无意地摆弄起来自己的手指。 再度权衡了一下尊严的价值,薛川严肃道:“怎么可能?我先前就是在夸你!你宛若天仙下凡,区区鬼差如何能阻你脚步?” “这话我爱听。”柳圣依满意道。 薛川翻了个白眼,暗暗握拳,心道:“若不是我打不过你,你早就被我随处找棵树捆住,狠狠鞭笞一番了!” “真的吗?可是你哪来的鞭子呢?”柳圣依忽然出言问道。 薛川并未反应过来,随口应道:“这还不简单,这些树的枝条就蛮——” 当薛川意识到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时候,柳圣依已经带着煞气四溢的微笑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看不出来,你还蛮有想法的嘛?” 薛川“噗通”一声就给跪了,脸上带着比哭更凄惨的笑容:“仙子姐姐,我刚就是想想...” 柳圣依随手一招,一根由数根枝条编织而成的鞭子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只见她嘴角微微一扬,温柔道:“可是我不只是想想呀。” “别...别...有话好说!”薛川眼见此景,连忙后退,企图逃离柳圣依的魔爪。 很显然,这是垂死的挣扎。不多时,柴禄村的村民们就隐隐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凄厉惨叫...... 黄昏时分,薛川一行终于是走出了那片山林,顺着前人开辟的山道,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中。 这座小城莫约有七八万的人口,设施还算齐全,至少有着酒楼与坊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满足薛川与柳圣依的要求。 城门口,灰头土脸的薛川揉了揉自己身上被衣衫遮盖住的鞭痕,疼得呲牙咧嘴,而一旁的柳圣依则是若无其事,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来往人流。 “还说什么帮助我活血化淤...我看是越打越淤...”薛川一边走向城门,一边撇着嘴自语道。 走到城门口,那连制服都没穿的城卫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眼见薛川乖巧地缴纳了入城费,那城卫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进去吧,别在街上闹事,别去坊市行骗,也别喝了酒不给钱就行了...” 薛川有些汗颜地点点头,便对柳圣依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是很配合地就跟了上来。 入城后,看着颇显得热闹的街头,薛川忍不住伸展了一下四肢,感叹道:“感觉好久都没去酒楼潇洒了,真是怀念啊。” 一旁的柳圣依“嘁”了一声,揶揄道:“你是怀念酒楼里的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了吧?” 薛川颇为不爽地看着柳圣依:“你能不能把你那窥探人内心的能力收了?” 柳圣依轻笑道:“这次我可没兴趣看你那污秽的内心,我是看你满脸龌蹉的笑容猜的。” “唔...”薛川忽然发现自己在与柳圣依的交流中全方位地处于下风,便放弃了继续争辩的念头,转而道:“我先去找个酒楼订一间客房,把行李放那,你的话...自己爱去哪转悠就去哪吧,反正我也管不着。” “应该说是你想管也管不了。”柳圣依笑着纠正了薛川的话,接着便消失在了薛川面前。 即便是知道柳圣依可以让周围的人选择性忽视这种可怕的景象,但是在大街上玩这一出大变活人,薛川还是有些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行人并未觉察到异常后,才长舒一口气,向着酒楼汇聚的方向走去。 至于薛川是如何知道方位的...他又不瞎,这城里就那么几座略显奢华的高楼,加上那里明显比其他地方更亮丽的灯火,薛川在入城的第一时间便探明了方向。 这小城中共有三家酒楼,薛川一眼望去,便被那三块大大的招牌闪瞎了狗眼: “珍草淡酒楼” “霓玛碧客栈” “曹泥大烨阁” 薛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不禁有一种胃疼的错觉,低声道:“到底是哪三个神经病才会给酒楼取这种名字,这是诚心想破产的架势啊。” 一边说着,薛川身旁一边经过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其中一人看到那三个酒楼后双眼放光地对自己同伴大声道:“哇,看!是李狗蛋老爷名下的酒楼!做人要是能达到他的十分之一,我就死而无憾了!” 薛川胃疼的感觉愈发强烈,无奈叹道:“得,原来是一个神经病取的名字,不过说起来我还蛮同情他的....” 在心中思索了片刻,薛川还是决定不去那两个相对而言人身攻击性质更强烈的酒楼,转而走向了【珍草淡酒楼】。 走进店里,薛川环顾了一下店内的装潢,点了点头道:“嗯,设施还算正常,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和招牌一样让人头疼的设计呢。” 酒楼大厅内的伙计眼见薛川走了进来,果断三两步小跑上前,热情道:“客官,您是要吃饭还是用餐?” 薛川闻言,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这个伙计,弱弱地问道:“我...我就不能住店吗?” “怎么可能不行?要不然我们这开的还算什么酒楼?”伙计哈哈一笑,仿佛觉得薛川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嗯...他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还是故意营造一种营业特色?”薛川忍不住思索道。 “如果是营业特色的话...这个李狗蛋老爷未免也太心宽了一点吧!这是想把客人都逼走还是怎么?”薛川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地方,深深地打了一个寒颤。 缴纳了房费后,薛川则是被告知了自己的客房在何处。这酒楼共分四层,第一层为接待大厅,二楼则是酒宴专属,三、四楼才是住房取。 薛川来到四楼左数第三间房,望着房门上那金灿灿的几个大字久久无语: 【瑙蚕专属客房003】 同时,那伙计还在一旁很热心地介绍:“客官,这是本店一大特色,我们给客人按不同的级别分派客房,共分瑙蚕、智丈、神京禀三级,怎样,是不是很好听?” 薛川呵呵一笑,打开了这间客房,同时口中叹道:“以后我若再来此住店,我就是智障。” 谁料那伙计很兴奋:“客官您真聪明!您下次再来,就能升级为智丈级客人了!” “呵呵。”薛川猛地关上了房门。 第九章 画师 “我可能是疯了,居然有点想看看那李狗蛋老爷是个何方神圣...”薛川一想到这三座名字感人的酒楼,忍不住心中一阵恶寒。 “不过这店内的环境,抛开那些具有侮辱性质的设计而言,倒还蛮不错呢。”薛川扫视了一下房间内的设施,倒是满意地点点头。 这间瑙蚕专属客房003,虽说地理位置不是特别具有优势,但至少打开窗去还能看见街上的夜景。 内部有两张小床,干净整洁,棉褥的材质也是颇为柔软,往上一躺便不想再站起身来。 薛川放任自己在上头打了几个滚,放松了一下身子,便翻身而起,开始去整理行囊中的物品。 先是要换的衣物,以及金银细软,薛川都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心来,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时候,薛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联系柳圣依。 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薛川忍不住低声道:“难道在这间客房住过的人都会变成智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才反应过来!” 一边想着,薛川一边起身走向门口,打算前往坊市逛一逛,搜索一下柳圣依的踪迹,避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一时兴起干出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薛川心道:“她能将我捆在树上鞭笞半个时辰,那将哄抬物价的商贩吊在坊市门口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越是思索,薛川便越是觉得大事不妙,万一柳圣依真的被哪个不开眼的二愣子惹毛了,这座城市还能不能留下活人估计都是问题。 正当薛川走到客房门口的那一刻,搭在门把上的手忽然一顿,并没有进一步将门打开。 这不是因为薛川忽然尿急,而是因为他觉察到门外的走廊上正有三个人经过。 之所以说是三个,是因为薛川听出了两种脚步,一种唯唯诺诺,稍显轻盈,应该是个娇弱的女子,另外一种则沉稳利落,应当是习过几年武的练家子。 但是那沉稳的脚步的节奏稍显纷乱,薛川仔细辨识便发觉那是两个人的脚步。 “两男一女,前后包抄,女子不愿前行,故脚步迟缓,而后方男子冷漠催促,故而迟缓过后会有一小段急促...”薛川几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数息之后就思考到了这些。 这么多年的历练,加上薛川本就极其聪慧的心智,像这种行为分析几乎可以说是成了一种本能,故而仅从脚步声中,薛川便可大致推测出门外的情景。 “...不是正常的情况,要出去看看吗?” 薛川衡量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等待那脚步声远去,这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严格来说,薛川并不是一个好人,在他的眼里,通常的伦理道德亦或是法则规范都没有那么强的束缚力,能束缚他的只有自己的原则。 什么原则?谋财而不害命,无怨则不伤人,有恩则答,有仇则报。 至于这种事情,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他并不会因为内心的正义感而去多管闲事。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那二男一女是什么关系?谁又是善谁又是恶?贸然招惹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走出门外,薛川锁好了房门,顺便偏过头去,随意地看了一眼走廊不远处的几处房间,心中暗暗判断了一下脚步消失的大概距离,便对那一行人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到柳圣依,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机会再看吧。”,薛川暗道。 走到楼下,薛川随意应付了一下那个脑回路可能有些不正常的伙计,便低着头走出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眨眼便混入人群中,再也难觅形迹。 隐匿自己,化为常人,这是薛川无数次经验教训后逐步掌握的技能。 顺着人群,薛川大概观察了一下人流汇聚与分流的方向,再联系他们的穿着及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就推断出了坊市的位置,于是在没有纹问路的情况下,薛川很自然地便向着坊市走去。 有时候,思维敏捷的确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优势。当然,这种优势放在贱气满满的薛川身上,可能也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比厌恶的属性...... 那么回到寻找柳圣依的话题上,事实上,薛川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像柳圣依这等能人,又怎么会与他失去联系? 早在离开柴禄之前,薛川的身上就被柳圣依做了一些标记,只要她愿意,即便是在数十里开外,也能感知到薛川的方位,更别提这个小城了。 而种下标记的原理也很简单,没错,有些人也应当是想到了,柳圣依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用特制的藤鞭将薛川抽了一顿死的,便成功种下了那长久不散的标记。 若是薛川知道这其中内情,可能会郁闷到以头抢地来泄愤。 而柳圣依那边,则是逛得心情愉悦,反正只要稍施术法,她就能化成一个平凡女子的模样,即便是薛川站在她面前仔细辨认,也绝对无法认出。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柳圣依几乎将坊市内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商铺都逛了个遍,也算是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女人嘛,天生都是喜欢逛街的,即便是只看不买也是极好,像柳圣依这种隐于世间数百年的女人也无法免俗。 若是换了薛川在这儿,定是难以理解:这明明都是些凡夫俗子寻的普通玩意儿,像什么泥塑木雕之类,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柳圣依偏生就觉得有趣,就算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人偶,她也会忍不住凑上前去摆弄半天,或许这就是姑娘家的天性使然。 在这坊市中也逛了有老半天了,柳圣依转悠着便来到了另一条尚未逛过的小街,正欲四处看看有什么新奇小巧的物什,却是被这街边一个男子叫住了: “那边那个小姑娘!还请留步!” 这男子看起来莫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衫,席地而坐,模样看上去有些褴褛,但是面容却很富有吸引力,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却的凌厉和沉稳。 柳圣依抬眼看去,发现这男子腰上还系着一个笔筒,正手执一根笔尖都被磨得圆润了的毛笔,坐在一张铺开在石板上的宣纸前,充满兴趣地看着她。 这男子眼见柳圣依停下了脚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继续呼喊道:“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 “没有,滚。” 柳圣依的目光只是在那男子的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打算利用女**美之心挣点闲钱的落魄画师罢了。 那画师一愣,接着便连连苦笑,收回了拿着毛笔的手,叹道:“不画就不画呗,这么暴躁干嘛。” 柳圣依的身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人流之中,而这画师则依旧坐在原地,眼神随意地扫过人群,看起来似乎是想寻找某个值得画下的人来。 “又要无功而返咯。”画师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不由感叹一声,就打算收起自己的笔砚,像往常那样在城里随处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正在这时,这画师的眼睛扫过了一个年轻的身影,不由“嗯?”了一声,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而看向那个年轻人,笑道: “那边那个小伙子!请留步!” 那年轻人原本站在街头左顾右盼,闻言则是转过了头来,看见这画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这画师似乎很是振奋,再次热情地挥了挥手:“没错,就是你,来来来,小伙子,过来一叙!”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还是朝着这画师走了过来,不多时,便来到那画师身前,蹲下身子,困惑道:“有事吗?” 这画师爽朗地笑了笑:“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一幅画?” 在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后,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是出言问道: “要收钱吗?不收钱我就没意见。” 画师面色一僵,尴尬道:“这个,我也要谋生计嘛...” 年轻人闻言起身就走:“哦,那有缘再见。” “诶诶!慢着慢着!”画师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凑上前去拽住了这年轻人的衣袖,陪笑道:“不用钱不用钱,你给我一口酒喝就成,我已经两三天没尝过酒的滋味了。”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片刻后还是再次蹲了下来:“好吧,一口酒一幅画,倒也不亏。” 画师嘿嘿一笑,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问道:“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和你给我画画有什么关系?”年轻人挑了挑眉。 “当然有关系!画人最讲神韵,不知画中人名讳,这画就缺了一股神,和一张废纸无异!”画师赶忙解释。 “嗯...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年轻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并未质疑。 画师得意地笑了笑:“是吧,这可是我独门秘决,别人学不来的!来,后生,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犹豫片刻,开口道:“薛川。” 第十章 奇画 就在离薛川的【瑙蚕专属003】不到七丈的地方,便是【瑙蚕专属005】,也就是先前被薛川发觉的的那二男一女一行人所选择的休憩之处。 此时此刻,在那【瑙蚕专属005】客房内,两名彪形大汉正面色肃然地盘膝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坐在床上的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 这少女面容俏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秀气而略带媚意,看上去倒是正统的南方少女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眼眸中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妖异之感破坏了整体的和谐,那她的容貌定然会更具有吸引力。 明明只是一个少女罢了,那两个大汉却是完全不敢放松,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们二人皆是身体紧绷,以便在突发状况出现的那一刻能够迅速作出反应。 那少女被这二人盯着,却并未显现出不安的样子,反而自在地坐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难以忍受这压抑的气氛,这才抬头看向那两人,开口道:“你们会酿下大祸的,现在放我离去还来得及。” 其中一个大汉闻言冷笑几声,道:“幼年精怪,也有胆说我们酿下大祸?”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虽不知你有何奇遇,能在幼年便化作人形,但是离让我俩尝到苦果的程度...还差得太远。” 那少女闻言,讥讽道:“若你们当真如此厉害,那如今为何又惶惶不安?” 最先开口那大汉皱了皱眉,说道:“毕竟是在古书上都排得上名次的异兽,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 “你们人类总是如此讨厌。”那少女摇了摇头,“明明内心深处充满着疑虑和恐惧,却总要摆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势来,虚伪至极。” “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那大汉冷哼一声,似乎是有些恼怒,便从腰间掏出一条长相古怪的绳索,口中念念有词,又掏出一小瓶黄色的粉末,洒在了那绳索上。 少女眼见那大汉的举动,也是明白对方的打算,也懒得挣扎,便继续嘲讽道:“看吧,还说没有感到不安,若不是心底发虚,何来如此多的手段来限制我?” “闭嘴!”那大汉狠狠地瞪了这少女一眼,便走到少女身旁,用那奇形怪状的绳索将其牢牢捆住,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这大汉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人道:“肖老弟这法索大概能维持六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你先监守,我去休憩一下。” 那一直坐着的肖姓大汉点点头,道:“不过林大哥,东家怎么还不来人?我们为了弄到他要的东西可是花了血本了。” “应该还有半天就会来消息了,放心吧,那个大人物把自己的小命看的比什么重,不会食言的。”那林姓汉子摆了摆手,便起身走到另一张床上,往上一躺,便闭上了双眼。 至于那少女,在被绳索捆住之后,则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摇摇头,也是闭上了双眼。 ...... “薛川?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一身灰袍的中年画师有些诧异道。 “我自己取的,当初年幼时曾阅诗书,便从中取了这两个字。”薛川平静道。 “噢,难怪,我还道寻常父母怎会给自己的骨肉取这么个名字。”画师点点头,将石板上的宣纸展开,随地拾了块石头压在上头,以免起风扰乱作画。 “怎么,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薛川眯起了眼睛,颇有些不爽道。 画师笑了笑:“你想想,川之一字,意为世间河山,又可谓天地之子,上薛下子,合起来却是个什么字?” 薛川闻言,稍加思索,便迟疑道:“孽?” “对啊,孽之一字,牵扯太多,寻常人家怎么敢让孩子沾染此字?除非命格强硬,承受得起,这才能称人杰,天资妖孽,否则大半辈子都要坏在这个孽字上。” 画师侃侃而谈,听起来似乎知晓颇多。 薛川虽然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命格承字之说,但仍旧有些好奇,便问道:“这名字莫非还有这么多讲究?” 画师点点头,将口袋中的墨块取出,放入砚台中,掺了少许清水,便磨起了墨,道:“这是自然。名字顺应命格者,一生通达平安,名字违逆命格者,一生坎坷曲折。” “那你觉得我命格如何?”薛川忍不住问道。 画师磨好了墨,用毛笔在其中浸润片刻,提起笔,抬头道:“不好说。” “不好说?”薛川一愣。 画师爽朗一笑:“我只是一介卖画为生的江湖艺人,怎么会看你的命格?我若有这能耐,早就装扮得人模狗样,去给那些达官贵人算命去了。” 薛川闻言也是笑了笑,暗道自己一时糊涂,竟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么,”画师将笔在砚台边缘刮了刮,笑道:“你是要我画你,还是画你自己?” 听到这话,薛川还以为这画师口误,便皱眉道:“有什么区别吗?” 画师嘿嘿一笑:“画你,就是画我眼中的你,画你自己,则是画你眼中的你。” “嚯,”薛川感到有些好笑,“你知道我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画师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 薛川抿了抿嘴:“好吧,就画我自己吧。” “好嘞,不过,先等我仔细看看你。”画师爽快应道,随后凑上前来,双眸与薛川相对,就这么凝视起他来。 薛川也是被这画师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一愣,差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还是蹲在原地未动。 看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些未知的东西,吸引着他与其对视起来。 越是凝视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便越是觉得奇异,他隐约能够发觉,那双看起来平凡至极的眼睛中,有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神韵。 那种神韵,就好像是某种磅礴的理法的最简化的体现,就像是将一些复杂玄妙的东西,以最本质的形式展现出来。 就这样,薛川看着这画师的眼睛,怔怔地就出了神,直到那画师道了一声:“好了。”,薛川才回过神来。 “啊,哦,好了啊。”薛川仍旧有些失神,回答起这画师的问题来也是有些茫然的意味。 画师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将这幅画拿在手中抖了抖,叹道:“这次画砸了,就不收你那一口酒了,画算我送你的。” “画砸了?”薛川渐渐回过神来,皱着眉看着那幅画,却是看见整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线条和墨印,一眼看去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气恼,好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画师感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薛川仔细地观摩着这一幅画,渐渐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这是?”薛川几乎要把鼻子贴在宣纸上了。 “这些...都是人?”薛川惊叹道。 他终于是看明白了,那幅画之所以显得凌乱无序,是因为上面每一处墨水汇聚的地方都是一个人的身影,仔细数去,竟是足足有九十九个之多! 不谈那些人影所代表的意味,光是人影的活灵活现的程度就足以让薛川震惊,虽然每个人都只有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个人该具有的精气神! 薛川抬起头,看着已经背着东西离去的画师,忍不住道:“等等!” 随后薛川随手扔给附近一个酒摊的摊主一些碎银,抓取了一个酒壶,便掷给了回过头来的画师。 画师接过那酒壶,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难寻其身影。 薛川又忍不住看了几遍手中的画,不禁生出了“高手在民间”的感慨,随后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本意。 “我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光顾着和那画师闲扯去了...”薛川一拍额头,无奈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薛川身后伸出,随意地接过了那一张画,随后这只手的主人毫不客气地道:“这画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薛川回过头去,笑道:“画虽乱,画画的人倒是挺有趣的。” 柳圣依白了薛川一眼,道:“懒得跟你贫,这整条街上会去和那个跑江湖的搭茬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很显然,柳圣依一下就猜到了这幅画来自于谁,故而如此说道。 薛川摇摇头:“同病相怜嘛,我以前也是跑江湖的不是吗?走吧,东西已经放好了,吃饱喝足后休息一晚,就继续出发吧。” 柳圣依哼了一声,抱着一堆小玩偶,迈着轻盈的步子便朝着坊市门口走去,薛川跟在身后,望着那大大小小的零碎玩意,也是颇感无语。 有时候还真不好说,这个活了可能有七百多岁的神秘女子,到底是沉稳到令人恐惧,还是欢脱如年轻少女。 “你走这么快,知道是哪个地方吗?” “要你管?” 第十一章 鵸鸆 (标题这俩字念qi yu ,都是第二声) 薛川与柳圣依自打离开柴禄村后,便再没有吃过一顿饭菜,柳圣依倒无所谓,看她那若无其事的神情便能猜到这对她应该毫无影响,但对于薛川而言,可就是要了老命的事了。 尤其是在深山老林中东窜西窜,又被柳圣依一顿鞭打,薛川的体力可谓是消耗惨重,方才画画时还不怎么觉得,如今回过味来,便只觉得饥饿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走路都有些步态虚浮起来。 薛川将那画师的作品放入怀中,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皮,苦着脸道:“都是你太着急,出发前都没来得及准备干粮就被你催促着离去,弄得现在饿得头晕目眩。” “哟?这是要怪我的架势?”走在前方的柳圣依偏过头来,眉毛一竖:“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薛川心头一凛,咳了咳,严肃道:“都怪我考虑不周,出发前准备工作没有做足,落到这番处境实在是咎由自取。” “你知道就好。不过本姑娘心地善良,先带你去吃一顿好的,再做打算。”柳圣依豪气道。 “谁来付账?”薛川没有思索其他,果断问道。 “嗯?”柳圣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容许让一个女人来付账?不用说了,今晚这餐我包了!”薛川一脸不容置疑地说道。 “嗯。”柳圣依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薛川暗地里擦了擦冷汗,不由心道:“这女魔头,还真是不把我当人看了!” 谁知柳圣依头也没回,便说道:“你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我呢?” 薛川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一溜小跑到柳圣依身旁,信誓旦旦道:“怎么可能!你在我心里宛若菩萨显世,跪地叩拜都来不及,怎么敢那般不敬?” 柳圣依“哦?”了一声,用意有所指的语气笑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自然!”薛川说起谎来毫不脸红。 柳圣依没有继续搭话,而是轻声哼着小调,朝着珍草淡酒楼的位置走去。 而她身后的薛川也是暗暗吃惊,明白了柳圣依一直对这城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才能在没有问过他的情况下就径直前往正确的目的地。 “说起来,你的容颜如此秀丽脱俗,竟然没有在坊市内引起骚动,也是奇怪。”薛川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柳圣依步子未变,一边走一边道:“很简单,我想让他们看见我长什么样,他们眼中的我就是什么样。” 薛川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能动用法术,否则会招致祸端吗?” “这不算是法术,”柳圣依的语气很是平静,“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本能,就像你能当着一堆奇丑无比的女子的面,依旧能面带笑容地夸耀她们美若天仙一样,已经不算是术法了。” 薛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后质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举的例子这么诡异?” “怎么,你对我举的例子有什么不满吗?”柳圣依淡淡地说道。 薛川再次认怂:“没有没有,这个例子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俩人一边闲扯,便一边来到了酒楼门口,此时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是酒楼中依旧热闹无比,尤其是二楼宴厅,更是灯火通明。 “你为什么选了个这么奇怪的酒楼?”柳圣依看见那硕大的招牌,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薛川无奈道:“你看看远处另外两家就明白了。” 柳圣依果然抬眼望去,随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踏进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同时口中冷冷道:“要是被我知晓是哪个王八蛋开了这几家酒楼,我会让他后悔出生。” 薛川闻言,双眼一亮,赶忙上前几步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假的。”柳圣依应道。 这个时候的薛川,忽然有了一种被人当狗耍了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狗呢?就像小狗看见主人蹲下向它招手,同时手里紧紧攥着些什么,然后欢脱地蹦过去后,却看见主人摊开啥都没有的手,笑道:“上当啦!什么都没有!我刚刚就是骗你的!” 这种感觉,对薛川而言,很不好。 薛川与柳圣依上到二楼后,发现这酒楼的宴厅席位竟是多的吓人,即便是这种高峰期的余韵未过,竟是还留有几处席位。 挑了一处还算不错的桌席后,柳圣依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朝着薛川道:“你去点餐。” 待得薛川刚欲唤来一个伙计时,柳圣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要是点的不好吃我就弄死你。” 薛川虽然知晓她此言只是玩笑,仍旧是脊骨发寒,与那伙计对话起来都是战战兢兢,弄得对方不知所措。 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三四叠佳肴便已上桌,又配上了档次不低的酒水,早就饥饿难耐的薛川自然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薛川已经吃了半饱,这才发现柳圣依一直慵懒地看着酒楼窗外的夜景,并未品尝一口。 薛川看见这场景,不由得有些心慌:“柳姑娘,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些饭菜不合口味,打算等我吃饱喝足后送我上路当一个饱死鬼吧?” 柳圣依闻言哑然失笑,摆摆手道:“那些玩笑话你也信啊,我只不过是懒得用餐罢了,这些饭菜...对我而言也并无用处。” 薛川又吞了一口饭,继续问道:“像你这种...这种能人异士,当真能做到食气而生吗?” “自然可以。”柳圣依微微一笑。 薛川不禁有些咋舌:“真是难以置信。” “你难以置信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些算什么?”柳圣依摇摇头,“这天地江山,对你而言有太多未知,每一个都能让你瞠目结舌。” 薛川被柳圣依这番话说得有些神往:“那,那那些古书中写的奇闻异事都是真的吗?像狐妖啊,道士啊,都是真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柳圣依端起酒杯,轻酌一口,有些怅然道:“你没见过,就不是真的?这太黎皇朝当朝天子,你可见过?文武百官,你又可见过?你难道要说他们都不是真的?” “但凡传说,都是有着一部分真实的内容,只不过被人们添油加醋,这才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以至于无人相信罢了。”柳圣依叹道。 “既然如此,柳姑娘你能否说说你的见闻?”薛川忍不住请求道。 “我的见闻?”柳圣依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听了之后会做噩梦。” 薛川有些失望,明白柳圣依这是不愿提起过去,便埋头吃起了美食。 柳圣依见此也不再多言,而是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四周。 忽然,薛川的脚被柳圣依踢了一下,困惑地抬起头,却见到柳圣依正看着他们左边不远处的一桌人,手指不着痕迹地一指。 薛川见状,也是顺着柳圣依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看见那一桌正坐着氛围诡异的四个人。 那四人中,一人戴着斗笠,全身都包裹在厚实的黑袍下,正面对另外三人而坐。 在斗笠男子对面,正有两名气势逼人的壮汉,一左一右地坐在一名十来岁的少女身旁。那少女双手背于身后,神色看起来很是不情不愿。 薛川脑内灵光一闪,几乎是在片刻就将那三人与今日在客房内听到的三个脚步声联系了起来。 “怎么,他们有什么问题么?”薛川回过头来,看着柳圣依道。 柳圣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我猜的没错,明日夜半时分,就是此城劫难降临之时。” 薛川闻言一震:“此话怎讲?” “那个女子,身份不简单,应当背后有实力强悍的存在扶持,可是那两个蠢货明显没有考虑这么多,便犯了忌讳,招惹了那强悍存在的怒火。”柳圣依有些轻蔑道。 薛川听得柳圣依这一番话,初时也是不解其意,然而思索片刻就明白了柳圣依的意思。 “你是说,那少女背景深厚,那两个壮汉则掳掠了她,所以那少女身后的势力会找上门来?”薛川低声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柳圣依不可否置道。 薛川皱起了眉头:“可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莫非你认识那个少女不成?” 柳圣依轻轻一笑:“如何不认得?她的名字可有些来头。” 薛川不解道:“那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鵸鸆。”柳圣依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薛川一愣,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瞳孔一缩:“翼望鵸鸆?!” 柳圣依有些诧异地看了薛川一眼:“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不错,正是翼望山的鵸鸆一族,不过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幼崽罢了。” 听到柳圣依这番话,薛川心脏狠狠一跳,看向那一桌人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惊异。 鵸鸆是什么来头?相传古有翼望山,山中有神鸟,名为鵸鸆,三首六尾,烹后而食之可辟邪祟,不受梦魇苦扰。 而据柳圣依所说,那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女,却正是那鵸鸆一族! 第十二章 阴招 “这就是鵸鸆?可是为什么看着只是个正常的少女?”薛川忍不住又瞟了几眼那一桌人。 柳圣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看着不也只是个正常女子?” 听到此言,薛川内心的惊讶也是消散了不少,毕竟,自己身边这个绝美的佳人至少芳龄七百载都可以,那鵸鸆有人身为何就不行? “那么,你又是如何推断出那鵸鸆背后有势力撑腰?”薛川定了定神,如此问道。 “山野精怪,千年而化为人身,像鵸鸆这等异兽,化形更是艰难,故而能化人身的鵸鸆都是成人模样。”柳圣依轻声道。 “而那个幼兽,定然是服食了化形草,否则现在依旧还是一只三头六尾的奇鸟。” 薛川闻言,很快便领悟了其中因果:“意思是,那鵸鸆服食的化形草应当是某位大能给予它的?为何不能是它自己偶然寻到?” 柳圣依伸手敲了薛川一记爆栗,疼得后者呲牙咧嘴,这才不紧不慢道:“真是个呆子。” “我又说错什么了?”薛川捂着自己的脑门不满道。 柳圣依摇摇头:“榆木脑袋!我问你,假如这城里有一块大大的金锭,你觉得凭你自己有几分可能拿到手?” 薛川思绪一动,便想通了其中奥妙:“我懂了,那化形草应当是珍贵无比,自然就有异常可怕的生灵会守在其旁,若单凭它一只幼年鵸鸆,断然无法得到,对吧?” 柳圣依点点头:“看来你脑袋还不全是榆木。不错,那化形草三千年成熟一株,可节省精怪妖兽无数精力,使他们免于化形之苦,你说珍贵不珍贵?” 没见过世面的薛川有些咋舌:“三千年一株?那争夺化形草的生灵该有多么可怕?” “嗯...”柳圣依想了想,“能随意将化形草赠与族内幼兽的存在...保底也有五灵境了吧?” “五灵境?”薛川不解道。 “哦,忘了你对修行还一窍不通,”柳圣依拍了拍额头,无奈道,“算了,你只需知道那是一巴掌就可以拍死这城里所有高手的境界就行了。” “这般可怕?!”薛川脑补了一下城卫军气势汹汹迎敌,结果被一巴掌全部拍成了渣渣的情景,不由一阵胆寒。 这时候,薛川突然想起来柳圣依的实力一直神秘莫测,便问道:“那你呢?与它相比如何?” “我?”柳圣依微微一笑,伸出了那根威胁过薛川不知多少次的手指,“我只用一根手指,就能像点你一样点碎它的三魂七魄。” “咕...”薛川再一次脑补了一副画面,那不可名状的妖兽嚣张地拍死了城卫军后,被一根玲珑小巧的手指给直接点成了一大堆渣渣。 “若我有朝一日也能达到这种程度,这天下之大皆可去!”薛川不禁有些神往。 谁知柳圣依毫不客气:“就你?你就算自己瞎练个几百几千年,照样还是这个怂样,遇到五灵境的还是被一巴掌拍死。” 这一瞬间,薛川有点想哭:“原来我这么废物的吗?” “不过,等你到了离桃,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柳圣依却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当真?!”薛川瞪大了双眼:“我莫非也能像你一样,爱鞭笞谁就鞭笞谁,想改头换面就改头换面,一言不合就点碎别人三魂七魄?” 柳圣依眯起了双眼:“我觉得你对我的为人好像产生了某种误会,另外我对你的心理状态表示深深的忧虑。” 薛川仍旧沉浸在某些不可描述的美梦中:“嘿嘿嘿,到时候我定要将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捆在树上,然后——” “你够了吧你!”柳圣依怒道,一脚将薛川踹倒在地,“我说你这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圣依这一脚直接就将薛川踹的在地上好一阵滚,最后堪堪滚到了那斗笠男子的脚边。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媳妇儿有点暴躁,”薛川一边头晕目眩地站起身,一边朝着周围的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解释道。 然而听到他这一声极为顺口的“媳妇儿”,柳圣依的眉毛便是一挑,右手食指忍不住动了两下,似乎是在抑制一指头点死薛川的冲动。 “真是让各位看笑话了...哎哟我这腰啊...媳妇儿你下手真是没轻没重...”薛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在那两个壮汉及一个少女的震惊的目光中,就这么双腿一软,“啊呀”一声就倒了下去。 之所以说是震惊,是因为薛川倒下之前右手正攀扶着那斗笠男子的裤带。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薛川为了稳住身形,死死攥住了手中的东西。 于是,在一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的诡异的目光中,斗笠男子的袍子和裤子就这么被薛川给硬扯了下来,只留下一条白色的裤衩,晃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狗眼。 “****!”那斗笠男子在这种意外状况下情不自禁地就用出了最为熟悉的家乡脏话,用来宣泄他心中那操蛋的心情。 “啊对不起对不起!”薛川蹒跚着站起身来,见此情形慌忙道歉,连忙将手中的衣物扔给了那斗笠男子。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斗笠男子气得浑身哆嗦,穿好衣物之后,也顾不上找薛川的麻烦,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走,不愿再待在这个让他丢脸的地方。 那两个壮汉见状也是瞪了薛川一眼,连忙拽着那少女,跟着斗笠男子的身影也下了楼。 那少女在最初的忍俊不禁之后,一直好奇地看着低着脑袋蹲在地上“哎哟哎哟”的薛川,直到快要被楼梯遮挡住视线的最后一刻,才看见薛川冷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再然后,她便带着内心的惊异,随着那两个壮汉消失在了夜色中。 至于薛川,则是讪笑着应付了一些那些调侃他的其他食客,慢吞吞地回到了柳圣依的身旁。 “有什么收获?”柳圣依淡淡道。 薛川瞥了一眼楼道口,打了个哈欠,说道:“那斗笠男的相貌我已经记住了,另外他身材比较臃肿,应该生活富足,观其关节,并未有练武的痕迹。” 同时,薛川晃了晃自己掌心的一块小巧的令牌:“顺便我还从他手里借到了这个。” “为什么要脱他衣裤?”柳圣依依旧语气平静。 “直接摘他斗笠的话,即便是碰撞掉落也会有所警觉,我看到他一直身体紧绷,似乎很是在意自己的容貌有没有暴露,想来成功几率不大。”薛川很自如地回答道。 柳圣依点点头:“那么,我们来聊聊你刚刚对我的称呼吧。” “说吧,你想怎么死?”柳圣依没有看向薛川,而是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这种无形的压力让薛川都是不敢动弹。 谁知道,薛川却并未在乎这种近乎生命威胁的话语,而是叹口气,正色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说。”柳圣依抬起头来,看着薛川,冷冷道。 “我是这世上第一个叫你媳妇儿的人么?”薛川的语气很是严肃。 柳圣依凝视着薛川的双眼,半晌后,才摇摇头:“看来你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了。”说着就要伸出手来。 薛川却是一脸笑意:“看来我是猜对了。” “猜对什么?猜对你马上就要去和黑白无常唠唠嗑了?”柳圣依冷笑道。 “当然是猜对你没有伴侣了。”薛川笑起来很是欠揍。 “这和你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有什么关系吗?”柳圣依显然执着于点碎薛川的三魂七魄。 “若是没有伴侣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薛川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啧啧道:“这么一个貌似天仙的绝代佳人就在我身边,若是她还有伴侣,那可真是令人恼怒。” 柳圣依闻言却是一愣:“你...你发什么疯?” 薛川又笑了,笑得更为猖狂:“果然,一到情字一关你就思绪紊乱,看来真是个没沾过情之一字的纯情女子。” 柳圣依虚起眼睛,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很阴损的套路中。 薛川继续得意洋洋道:“你不会对我动真格的,若你真想动手,以你的性格,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我一直在试探你的底线,此番看来,你对我的容忍度完全不像你之前一路上表现得那么低嘛。”薛川凑上前去,与柳圣依又靠近了几分。 “让我猜猜,你之所以想营造出一种霸道冷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是以前的某种遭遇让你产生了心理戒备?还是你想让我与你保持距离?这种想法是起源于你当初问我的第三个问题吧?” 薛川分析的越来越快,而柳圣依的气势也是越来越低。 “你知道么,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柳圣依叹了口气。 “啊,我很聪明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清楚。”薛川的脸皮一旦厚起来就没有边。 “但是聪明过了头,就很让人讨厌。”柳圣依的眼神中开始有某种让薛川感到不安的东西浮现了出来。 “而我,恰恰喜欢把我讨厌的东西蹂躏到我消气为止。” 柳圣依一挥袖袍,薛川只觉眼前一花,就来到了【瑙蚕专属客房003】,而柳圣依的笑容也愈发危险。 薛川终于开始慌了:“等等!我...我开玩笑呢!” 柳圣依看见薛川这副模样,一种小孩子赢了游戏的快感让她不禁扬起一抹解气的微笑: “刚刚不是很有气场吗?现在才求饶,晚了!” “别!仙子饶命!我错了!啊!” 异常熟悉的凄厉惨叫,再一次回响起来。 第十三章 入府 满身鞭痕的薛川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死死抓着床单,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等...等我哪天...打得过你了...你就...完蛋了...” 一旁的柳圣依翘着二郎腿,悠哉道:“死心吧,你不会有这一天的。”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薛川恨恨道,同时因为身上的伤痕嘶了几下冷气。 柳圣依摇摇手指,幸灾乐祸地笑道:“不,我这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是积攒功德的善事,怎么会有报应呢?” 薛川再次疼得一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艰难道:“你之前...把我瞬间弄到这里来的...是什么法术?这...也是本能?” “噢,那个啊?”柳圣依看起来心情极好,“我没有瞬间把你弄过来啊。” 薛川一愣:“那...?” 柳圣依狡黠一笑:“我不过是略施小技,让你感官变得迟缓,把你扛在肩上一路扛回来了而已,故在你看来就是一瞬,算不上什么法术。” 薛川:“???” 扛...扛回来? 薛川不禁用他那丰富的想象力完善了一下画面,大概就是柳圣依袖口一挥,他就呆愣如木头人,然后再在满大街行人震惊的目光中,被柳圣依扛猪一样扛回了客房。 欲哭无泪的薛川,总有一种多年的俊朗少年的形象都被毁了的感觉。 “别在那一副被侮辱了的小闺女的幽怨模样了,”柳圣依撇了撇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打你?真以为我有暴力倾向不成?” 薛川抬起头,咬牙道:“难道不是吗?” “啪!”薛川的脑袋上又挨了一记爆栗,疼得他嗷呜一声鬼叫。 柳圣依一脸不满道:“还不是为了你!你这十九天内,返老还童的速度大概是每日年轻一载,但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这相对发育成熟的身体,若就这么恢复到五岁时的程度,你用不了一会儿就会因行动过于迅猛而骨断筋折!” “我鞭笞你的那数十下,无不是用暗劲稳固你的五脏六腑以及筋骨,以免你遭遇那种可怕的状况,你真以为我没事干?”柳圣依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模样。 薛川愣了半晌,随后才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我被你抽了几十下,我还应当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那是自然!”柳圣依理直气壮。 “嗯...”薛川眯起眼睛,狐疑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稳固筋骨应该是有着相对而言更温柔的方式呢?” 谁料柳圣依很是坦然:“是啊,的确有。” “那你之所以选择鞭笞,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报私仇?”薛川感觉胸口发堵。 “没错啊,你有什么意见吗?”柳圣依坦然到令薛川无言以对。 又沉默了半晌,薛川才长叹一口气,哀叹道:“苍天呐......” ..... 如今离薛川散去阳寿已然是过了两天,而他的身体也是逐步恢复到了二十二岁的状态,这种越活越稚嫩的感觉,让薛川着实是有些难受。 当然,比起这种感觉而言,更让他难受的是,柳圣依告诉他的“每日一抽”。 没错,柳圣依在有更好的方式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果断选择了用鞭打的方式来在接下来的时日中帮薛川稳固身体,至于那些痛苦...柳圣依的说法是磨练薛川的意志。 那么薛川有能力反抗吗?很显然,没有。 第三日,薛川神清气爽地从床上起来,掀起衣服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柳圣依所言,他身上的伤痕都已经化去,皮肤重新恢复了平滑。 “外面看得到的伤痕倒是都消失了,那么...那些地方呢?”薛川思索片刻,还是犹豫着低下头,拉开了自己的裤腰带,扯开裤子,朝着里头凝神看去。 “你在做什么?”柳圣依的声音在薛川背后冷冷地响起,听起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唔,”薛川回过头,严肃道:“检查身体。” 柳圣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态,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后再敢在我面前,做出类似的行为,我就让你以后再也不必担心你身为男人的隐患。” 薛川把手一松,重新系好了裤带,摊手道:“好咯,听从指挥。” 不多时,薛川与柳圣依便离开了客房,而在半路上,薛川还顺便敲了敲那鵸鸆化形的少女曾住的房间的门,确认无人后,才若有所思地离开。 走在街道上,柳圣依跟在薛川身后,淡然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晓他们此时身在何处了,没错吧?” 薛川点点头,轻声道:“早在入城之时,我便观察过了城门口处贴的告示,上面曾言,富商李老爷饱受梦魇折磨,若有可医者,定有重赏。” 柳圣依微微颔首:“因此你就判断,那两人捉住那鵸鸆族的幼崽,是为了做成食补来医治那李老爷的病?” 薛川点头道:“正是。《山海经》有云,鵸鸆生于翼望,食之可辟梦魇,想来那鵸鸆定是被送入了李老爷府上无疑。” “你就不怕他们已经把那鵸鸆做成一道美食了吗?”柳圣依问道。 “不会的。”薛川却是微微一笑,自信道:“食世间精怪,必寻良辰吉日以慰上苍,否则必有不祥,这些富商权贵,对此向来深信不疑。” “你就这么确定?”柳圣依有些不服。 薛川嘿嘿一笑,再一次流露出了那种让人感到不爽的得意气场:“那斗笠男子的面容经过我的对照,与那李姓富商吻合,他既然宁愿相信古书上的精怪可治自身之疾,又怎么会不知晓这类规矩?” “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你倒是说说,所谓吉日,又是何时?”柳圣依依旧在和薛川抬杠。 不知为何,可能是被薛川从言语上赢过一回之后,柳圣依莫名就被激起了倔强的性子,每当薛川提出自己的见解,都要质疑一番。 “最近一时,便是今夜。”薛川收起了那副得意的表情,转而换上了严肃的神色。 “也就是说,在今晚之前,必须要阻止那李姓富商吃掉那鵸鸆,否则待那可怕的生灵来寻仇,就全无挽回的余地。” 薛川看了柳圣依一眼,道:“若我猜的没错,以你不愿沾染因果的性子,应该是不会直接出手制止那生灵的吧?” “没错。”柳圣依淡淡地应道。 “那么,这就要靠我一人的智慧了啊。”薛川感叹道。 “所以,”柳圣依指了指薛川刚从药铺中购得的几包药材,挑眉道:“这就是你买了三十人份量的浓缩奇痒粉的原因?” “不然呢?”薛川完全没有半分愧疚之意,“莫非要我正面单挑那俩壮汉?别做梦了,能捉住鵸鸆这等精怪的能人,我是不会傻乎乎地去寻死的。” “看来你多少还有一点自知之明。”柳圣依嘲讽道。 “你也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薛川得意一笑,“若那生灵不按套路出牌,二话不说就要拿我做人肉火锅,还得靠你来解决麻烦。” 柳圣依撇撇嘴:“果然还是把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姑且让你得意一阵,若不是我还有因果要偿还于你,你早就已经死在柴禄村外的山林里了。” “嘿嘿,那就劳烦柳仙子了。”薛川故意用了“仙子”这个称呼,也算是对柳圣依的奉承。 “嗯...等等,你为什么还要买芥末精?” “啊,那两个壮汉总要呼吸吧?所以...” “真是歹毒。” 时光流逝,薛川耗费了大把的时间,收集到了足足八种在街头斗殴中效果显著的阴毒物品,一个个都是让鏖战街巷十多年的混子们闻风丧胆的东西。 有时候,那些疯起来不要命的混混,宁愿面对十个带刀的仇家,也不愿意面对一言不合就朝他脸上扔一把“腐烂王”之类的东西的王八蛋。 问过了街上几个行人之后,薛川便了解到了那个李老爷的住处,确认目标之后,耗费了几分钟就来到了目的地。 看着门口十来个威风凛凛的看门护卫,柳圣依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你打算怎么办?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 薛川嗤笑一声:“这点问题,难得住我?” 语罢,在柳圣依饶有兴趣的目光中,薛川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那一群护卫面前,随后用一种略带挑剔的目光审视了他们一遍,开口道: “那两个客人已经到了吧?” 那一群护卫看见薛川这姿态,也是摸不清虚实,其中领头的便谨慎问道:“不知您是?” 薛川没有多言,很自然地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淡淡道:“我师父是李老爷的朋友,我奉命专为协助那两人一同解决他的梦魇杂症而来。” 那领头人见到令牌便是心中一惊,这可不是李老爷随身携带的那块,号称见到牌就犹如见到他本人,不可半分怠慢的令牌? 加上薛川的话语又底气十足,还顺便透露出“我知道那两人已经来了”的重要信息,那领头的护卫稍加犹豫便让开了身子,躬身道:“还请入内。” 薛川却摇摇头,皱眉道:“我观你等守卫还略有松懈,今夜对李老爷而言至关重要,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许些别有用心之人可能趁此机会闯入,你们切莫掉以轻心!” 看到那护卫精神一振,呵斥起了几个没精打采的守卫,薛川这才点点头,信步踏入了李府之中。 远处,柳圣依不禁扶额道:“居然还真被他这个骗子混进去了,那几个守卫到底是有多蠢?” 第十四章 黑手 在前往李老爷的屋子的路上,薛川泰然自若地承受了宅院内侍女和劳工们好奇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戴上了一副墨镜。 没错,墨镜,就是那种蹲在街边衣衫褴褛一脸凄苦的落魄二胡演奏者们常戴的圆框黑色墨镜。 薛川戴上墨镜之后,清了清嗓子,便带着怀里的八包阴损暗器,来到李老爷屋子的大门口,一把推开门,就这么走了进去。 这屋子并不算大,但是也称得上宽敞,屋内的设施看得出都被移动了位置,皆是为了给中间的那一个东西腾出空间。 什么东西?一口底下点着熊熊火焰的炉子。 虽然薛川早就料到这李老爷会暗地里进行食补,可是当看见这个弱智居然真的窝在卧室里生火立灶的时候,薛川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两个壮汉正围着那李老爷念念有词,同时二人各端着一碗水,每念一句,就撒一点在那李老爷的头上,至于那鵸鸆,则是被捆在一旁的立柱上,被炙热的炉火映得小脸有些泛红。 这四个人,嗯,准确来说是三人一兽,看到薛川就这么突然推门而入,都是被惊得一震,尤其是那俩正聚精会神进行着准备工作的林、肖两个汉子,手中的碗都是一抖。 其中那林姓壮汉定了定神,看见薛川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位是个什么来头,便向前一步踏出,大喝道:“来者何人?!” 若是一般的闯入者,就会按照惯有的套路,先是自曝身份,然后说明来意,接着就是大家爱看的基情对削的过程了。 可惜,薛川深知,谈话掌握主动权的关键,就在于千万不能接别人的茬,而应该把对方带入自己的节奏中去。 因此,薛川并未理会那林姓大汉的喝问,而是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淡然道: “小辈,你家大人是谁?” 那林姓汉子一愣,随后心头火气一起,怒喝道:“我问你话呢!那个瞎子!” 是的,他认为薛川是个瞎子。 不仅仅是通过那一副墨镜,更是因为薛川刻意模仿的举动,用缓慢而略有迟疑的步伐,以及手部不由自主前伸保护自己的动作,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这不明不白闯进来的人,是个瞎子。 薛川冷哼一声:“你多什么嘴?我与那小姑娘交流,可曾问过你?” “你好大的胆子!”那一旁的肖姓汉子也是反应了过来,同样是撸起袖子,打算将这嚣张无比的瞎子给打折了腿再扔出去,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没有认出之前一发奇葩操作成功脱掉了李老爷裤衩的薛川? 首先,薛川与他们仅一面之缘,加上此番薛川特地改换了一身行头,声音也蓄意压得低沉了一些,所以在场的人都没能认出他。 当然,只是没“人”认出他而已,那个鵸鸆族的小姑娘,可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薛川。 薛川摇摇头,就这么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去,期间没走一步都停顿一下,并用另一只脚稍稍试探了一下有无障碍,营造出他的确是个瞎子的假象。 众人看他好像不似有什么战斗力的样子,便没有第一时刻使出类似“分筋错骨手”之类的狠辣招数去招呼他,而是看着他慢慢走到了火炉前。 薛川来到火炉前顿了顿,嗤笑一声:“哟,还有个炉子。”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一干人等看着薛川这番举动,也是渐渐萌生出了一点好奇,便继续看着他,想知道他能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薛川坐在地上,似乎是嫌热一般,将身上一件外衣一脱,随意地就往炉灶里扔去,开口道:“两个不考虑后果的毛头小子,为了一点钱就不要命了是吗?” “毛头小子?”众人的表情都是变得古怪起来,因为除了那只鵸鸆之外,全场看起来最年轻的似乎就是薛川了。 “说吧,小女娃,你家大人是谁?”薛川摇摇头,转而对着那鵸鸆少女问道。 那少女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道:“磐度山,嚣王。” 那两个壮汉都是眉头一皱,也是看向那鵸鸆。 那被人洒了一身的水,完全弄不清状况的李老爷不禁开口问道:“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川看向李老爷的方向,冷笑一声:“还不明白吗?抓了小孩子,别人家大人要来寻仇了!” “不可能!”那林姓大汉冷声道,只见他指着那个少女,如是道:“它先前分明只是独居的精兽,我们观察了十余天都未见有其他精怪的迹象,怎么可能突然蹦出个什么嚣王?” 看样子,他是明白了薛川问话的意思。 “呵呵,你确定吗?”此时出声的却是那少女,就见她满面讥讽之色:“三年前,嚣王为渡五灵境第三劫,一直闭关未曾现身,你们直到二十日前才发觉我的踪迹,又怎知嚣王的存在?” “什么狗屁五灵第三,我还武林第一呢!满嘴屁话!”那林姓汉子分明是不相信那少女所言。 “真可悲,连修行境界都未曾听过的凡人,靠着前辈留下的宝具,就敢擅自猎捕山野精怪,怕是嫌命长吧?”那少女无奈道。 薛川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回想起之前柳圣依曾提到过的五灵境,不由暗道:“看来她预料的果然没错,那生灵的确有着所谓五灵境的实力!” “你也是个装神弄鬼之辈,怕不是和它串通好了打算欺骗我等?”那肖姓汉子也是质疑道。 在他看来,薛川极有可能是那鵸鸆不知用什么隐蔽手段联络好的骗子,打算演一出戏吓吓他们,让他们心怀畏惧,慌乱之下就放了这鵸鸆。 “愚昧无知!”薛川再次沉声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布包,随手扔给了林、肖两名壮汉,并叹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前因后果...你们自己看看罢。” 原本被薛川一句“愚昧无知”给噎得难受的两人,心底听到薛川的话自然是有些不服气,加上薛川的刻意引导,他们下意识地就认为那两个布包中是薛川用来说服他们的证据。 于是,打定主意要揭穿薛川真面目的两人,没有半分犹豫,一边挂着冷笑看着薛川,一边就麻利地打开了布包,同时那林姓汉子口里还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拿出——啊啊啊啊啊!” 后半截凄厉的惨叫,正是他中招的征兆。 是啊,谁能想到在这种即将暴露出某个大秘密的气氛凝重的关键时刻,会有人丢给自己一包设了小巧机关的芥末精混合辣椒粉呢? 就听得“噗噗”两声,那两块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小布包登时炸裂开来,同时两团颜色诡异的粉尘也是弥散在了空气中。 而因为这一变化而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的两人,自然是把那粉尘给吸了大半。 于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的劲爽感觉便开始从气管和鼻腔一路冲击到大脑,俩人只觉眼前一花,火烧火燎般的痛楚就蔓延了开来。 “啊啊嗷嗷嗷!”两人宛若杀猪一般地叫嚷着,到处上蹦下跳,其中一人慌乱之下还撞了下墙,疼得眼冒金星。 “你—嗷嗷嗷—真是—啊啊啊啊—卑—嗷嗷—鄙!”那林姓汉子忍着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硬是说完了这句话,随后便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而另外一人,只过了两息就步了他的后尘。 “乖乖,软骨散的药效配合芥辣粉这么带感?”薛川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嚼了嚼嘴里的解药。 很显然,先前薛川随意之下扔进火炉里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里头蕴含的药物被火焰一灼,便早已弥漫开来。 那李老爷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一会儿看看薛川,一会儿又看看倒在地上疯狂抽搐的两个壮汉,脑袋一片空白。 “噢,对了,忘记你了。”薛川摘掉墨镜,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就这么走到李老爷身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李老爷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三十多年不曾有人如此对过他了,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李老爷,你原名是叫李狗蛋是吧?”薛川弯下身子,凑到李老爷面前,带着笑容问道。 李老爷还没回过神来,便下意识点了点头。 “啪!”薛川反手又是一耳光。 李狗蛋被这两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向后一倒就躺在了地上。 “给酒楼起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很好玩儿是吧?啊?”薛川扯着李狗蛋的领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狠了起来。 “啪!” “我叫你瞎取名!” “啪!” “我叫你有钱就为所欲为!” “啪!” “我叫你...慢着,我理由还没想好。”薛川这么说着,竟是真的就皱着眉头开始当场思索起继续抽人的理由来。 “算了,这儿又没别人,懒得去编了。”薛川自语道,随后又是一巴掌下去。 “啪!” 李狗蛋在软骨散的药效作用下,加上薛川连续几个大力耳光的招呼下,竟是就这么昏了过去。 薛川眼见李狗蛋已经神智不清,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便回过身,看向那满面“???”表情的鵸鸆少女道: “仇给你报了,满意了不?” 第十五章 嚣鸟 那少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薛川完成了从下毒到抽人的全过程,脑袋也有些转不过弯,此时被薛川一问,也是有些茫然:“你是何人?” “关你屁事。”薛川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问这些没用的做甚,你就说你满意与否就成了!” 那少女被薛川这态度也是噎得一时语塞,看了看此时仍旧在地上抽搐的两个壮汉,这个小女孩突然产生了一种“这个人好可怕我还是不要惹他生气比较好”的想法。 于是,这少女连连点头:“满意了,满意了!” “满意就好。”薛川叹口气,走到少女身旁,讲她一把提起扛在肩上,就这么朝着卧房的门口走去,“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我可就难办了。” “等等!你到底要做什么?”那少女眼中的薛川俨然就是一个毫无原则和底线的下手阴毒的疯子,此时被薛川扛起,加上那两个壮汉给她的束缚又无法挣脱,也是慌了神。 “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去见家长。路上别出声,装死就成。” 薛川深吸一口气,便推开了大门,随后在门上又放置了俩个小布包,用一根绳子绑在门框的扶手上,便神态自然地走了出去。 当薛川走到这院内的一口小池旁的时候,随手就洒了一小壶液体进去,随后扛着那个少女,径直朝着宅院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口,那一众护卫看见薛川扛着一个少女回来,也是有些困惑,那领头之人走上前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薛川便直接毫不客气道: “现在李老爷和两位贵客正处于关键时期,要你们都去卧房里保护他们的安全。” 待得那护卫消化完上一句话的信息后,薛川才接着道:“来个人跟我来,要做事麻利点的,这小娃娃已经没用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那领头者愣愣地点点头,便带着一批人都往李老爷的卧房赶去,另外留下两人看门,剩下一个年轻些的护卫则是跟着薛川走出了大门。 待得离开了李狗蛋的宅院,薛川这才将鵸鸆少女放下,然后拍了拍那个弄不清状况的年轻护卫的肩膀,随意道: “交给你个任务,等会带着你那些同伴一起去池塘里泡个澡,别问我为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护卫还在愣神呢,就听得院内一阵嘈杂的叫嚷声响起,不由得神色一变,也来不及管薛川,便急忙回身跑去。 薛川此时还远远得喊了一声:“记着啊!泡澡泡久点!不然洗不干净的!” 那么薛川到底往卧房的门框上放了些什么东西呢?自然是两包奇痒粉。 在薛川看来,那些护卫只需要稍稍拖住一段时间就成了,倒也没必要使用更恶毒的方法去对付,因此只是使用了奇痒粉,还顺便在池塘里放了一瓶解药。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一种仁慈了。 薛川摸摸下巴,掏出一把小刀,将捆住了身旁少女的绳索解开,随后道:“告诉你家长辈,可以出来一见了。” “你这凡人,倒有几分聪明。” 一道略显年轻的男声从薛川背后传来,让薛川浑身一震,便转过头去。 那鵸鸆少女听到这声音,也是面色一喜,开口呼唤道:“嚣伯伯!”便蹦跳着跑了过去。 薛川定睛一看,远处一个莫约三十来岁的长发男子正带着笑容走来,这男子身形不算高大,但面庞颇为俊朗,就见他弯下腰一把抱起了这少女,揉了揉后者的头,轻声道:“叫你这小丫头别离开我的洞府所在的山头,这下你吃苦头了吧?” 薛川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擅自插嘴。 “我哪知道你要闭关那么久啊,那山里好无聊的!”少女显得有些委屈。 “你这性子就是太耐不住寂寞,”那长发男子摇摇头,“也亏得我恰好近日苏醒,不然你就要变成一碗大补汤了。” “嘻嘻,嚣伯伯对我最好啦,怎么舍得让我变成汤呢?”少女撒娇道。 面对这少女,那男子显然是狠不下心来训斥,只能苦笑几声,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此时,柳圣依的身影也是不知何时就在薛川身旁出现。 薛川偏过头,看向柳圣依道:“依那鵸鸆所言,这男子应当是五灵境第三境的实力。” 柳圣依点点头:“看出来了。” “那么,按照我这一巴掌就会被他拍成渣渣的实力,我是不是应该对他态度尊敬点?”薛川无奈道。 “按理来说,是这么个理。”柳圣依打了个呵欠,“快点解决吧,我还想去吃饭呢。” 薛川撇撇嘴:“你还真是心宽,我在这累死累活。你就坐在一旁看好戏。” “毕竟我可没你那么高尚的情操,”柳圣依无所谓道:“就算那个生灵真的一怒之下要屠城,也与我没有关系。” 薛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你以前...也是这般性子吗?” 柳圣衣身形一顿,随后冷笑道:“以前?谁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薛川就这么看着柳圣依的眼睛,看得后者竟是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不由移开了目光。 “在我的感觉里,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薛川很诚恳地说道。 “我应该是什么样,和你有关系吗?”柳圣依不再看着薛川,仿佛像是心虚一样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当然有关系了!”薛川认真道。 这时,那一直与鵸鸆少女聊着天的男子却是走到了薛川身旁,出言道:“你就是那个——” “闭嘴!”柳圣依却是没好气地直接打断了那男子的话。 听到柳圣依的话语,薛川和嚣王都是震惊了,前者是震惊于方才才告诉他应该态度尊敬些的柳圣依态度明显恶劣异常,后者则是震惊于有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我们聊着天,你插什么嘴?”柳圣依瞪了嚣王一眼,喝道:“哪凉快哪呆着去!” 薛川:“???” 嚣王:“???” 柳圣依没好气地看了薛川一眼,说道:“发什么愣,说完,我以前什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薛川忐忑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仍旧处于“她敢吼我!”“她怎么敢这么对我?”“有多久没人有这种胆量了?”“她凭什么敢吼我?”的茫然中的嚣王,随后定下神道: “我一直觉得,你应当是个心肠善良之人。”薛川如是道。 “即便你一直展示的都是一副他人生死与你无关紧要的模样,但我感觉得到,你曾经也是对待每一个生灵都心怀悲悯的人。” “这几天来,不论你怎么威胁我,实际上都没有半分真正的杀意,就算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因果,我也不信我这么一个凡人的因果能对你造成多大影响。”薛川看着柳圣依道。 “我想了很久,这应该就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的原则,你自认为有愧于我,故而不论我怎么蓄意挑衅,你都没有真正愤怒过。” 柳圣依听完后,有些不自然道:“这只不过是你的胡思乱想罢了!” 薛川摊了摊手,笑道:“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咯,反正到底如何,你心里也清楚。你看,你之前分明问的是有什么关系,可我答非所问你也没有发现,这说明什么?” 柳圣依忽然觉得薛川的笑容变得十分气人,有些恼怒地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薛川。 而这个时候,嚣王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看向柳圣依,冷声道:“你竟敢如此呵斥我?” “你有意见?”柳圣依回过头来,与嚣王四目相对,后者只觉得眼前一黑,心脏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恐惧瞬间冲刷遍了他的全身,让他不禁连连后退。 “回答我,你有意见?”柳圣依再一次开口道,话语中的森寒让薛川都是后背一阵凉意。 而直观感受到柳圣依眼神中的精神震慑的嚣王更是不堪,他的身体开始因恐惧而颤抖,就连话语都有些不利索: “没...没意见...” 听到这话,柳圣依才收回了目光,随后对薛川道:“接下来你解决吧,我要去散散心。” 薛川一愣神的功夫,柳圣依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薛川转过身去,看着身子宛若抖筛糠般颤抖的嚣王,不禁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 于是薛川叹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仍旧处于余悸中的嚣王的肩膀,怜悯道:“兄弟,没事吧?” 那嚣王也没心思去追究薛川和他攀关系的举动了,就见他牙齿打着颤,用一种惊惧的目光看着薛川,弱弱地问道:“她...她一直这么...这么可怕吗?” 薛川点点头,叹口气道:“习惯就好,你看我跟着她待了这么久,不也活得好好的。” “来,别慌了神,我带你去找家酒楼,咱俩喝酒压压惊,顺便去聊聊正事...”薛川非常热情地搭着嚣王的肩膀,就这么把被柳圣依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的嚣王忽悠到了酒楼中。 至于那只小鵸鸆,也是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便只得跟着二人一同离开。 第十六章 传话 “咕咚!”嚣王再一次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感慨道:“真是太可怕了,她的眼神好似能直接磨灭我的灵魂,直到现在我都还心有余悸。” 薛川也是小饮一口,直言道:“不是好似,她是真的能直接磨灭你的灵魂。” 嚣王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困惑地看着薛川:“不是我说啊,薛老弟,你一介凡人,是怎么跟这么个煞星走到一块儿的?” “说来话长。”薛川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那笑容的出现一般意味着他要开始瞎扯淡了。 “你是不知道,当初我游历到了一个小村庄,却发觉那里的江水里有怨灵作祟,后来孤身泛舟于江中,却遭遇数千水鬼围堵,还有那怨灵在一旁虎视眈眈。”薛川满面凝重之色。 “吓!那你如何活得下来?”那嚣王明显也是吃了一惊,赶忙又喝了一口酒。 “正在这时,那柳姑娘忽然现身,面带愁容地告诉我此地的怨气因果,并直言她没有数百年解决不了这里的状况。”薛川神色忽然一变,语气也变得充满了诡秘的意味。 “在那之后呢?”嚣王赶忙追问。 “之后啊,我面对数千孤魂野鬼,在柳姑娘的协助下,开启奈何桥,点燃引灵灯,沟通地府人间,自散十之八九的阳寿,用以助那些冤魂往生,进而化解了江中怨气。”薛川长叹一声,仰头灌了一口酒下去。 “自散阳寿,助魂往生?好魄力,当真是好魄力!”嚣王听了啧啧赞叹,作为五灵境山野精怪,有关阴曹地府的一些隐晦的事情也是多少了解一些,因此也愈发明白薛川所叙述的事情有多么令人震撼。 “但这还没完!”薛川忽然一拍桌子,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吓得那嚣王握着酒杯的手也是一抖。 “我因先天有缺,加上自散阳寿,助柳姑娘解决了江中盘踞七百余年的诅咒,却因此遭受天谴,不足六年之后便会被勾去魂魄,拉入幽冥地府之中!”薛川说起来那叫一个哀凄,就连嚣王也是一时间被他唬住了。 “那柳姑娘自觉欠了我一桩大因果,故而自愿跟随我左右,护我周全,待得六年后我性命已休,她方才离去。”薛川这一句话却是埋了一个心眼,故意提及“护我周全”,以此打消嚣王的某些小心思。 这一段话明面上是解释柳圣依与自己同行的原因,实则是在表达这样一则信息: 【我告诉你,我是被她罩着的!那姑娘多厉害你也看见了,差不多就是瞪谁谁死的程度,你要还打着那些小算盘最好掂量掂量。】 实际上薛川是多虑了,那嚣王早在见识过柳圣依的眼神之后就彻底打消了所有心思,因此对于薛川的自来熟也是毫不介意。 换而言之,他还不想死。 薛川这时候喝酒喝得也有点飘飘然,不由继续道:“我跟你说,别看她那么厉害,我要她往东她不敢往西,我要她——” “真的吗?”柳圣依的身影不知何时起坐在了薛川身旁,很自然地端起一杯酒,轻轻摇晃着酒杯。 “哐啷!”这是嚣王大惊之下翻倒在地的声音。 “啪啦!”这是薛川心里一寒打碎酒杯的声音。 “柳...柳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听到...都是他一人在自言自语...您可千万别...别怪罪我...”嚣王不顾周围人疑惑的目光,就这么慌忙爬起身来,躲到了薛川身后。 薛川的酒也是被吓得醒了大半,此时看见这嚣王这么没有节操,不由得嘴角抽搐几下,偏头道:“你这就忒不厚道了吧...” “少废话,我在灵兽的范畴里还很年轻,不想英年早逝!”嚣王压低声音道。 “整得好像我很想一样,”薛川有些欲哭无泪地看着这宛若受惊的小白兔一样的嚣王,哀叹一声:“我费那么大劲救人是为了啥啊,感情被她瞪一眼就解决完事儿了。” 柳圣依看了这俩玩意一眼,淡淡说道:“我可没那个闲功夫和你俩耍宝,都坐下吧,你们太惹眼了。” 薛川看了看四周,果然,因为他们两个的失态,导致酒楼中绝大多数人都是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那小鵸鸆则是畏畏缩缩地躲在一旁,不敢搭嘴。 嚣王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柳圣依,确认对方的确没有动手的打算之后,还是稍稍放下了心来,将椅子扶好后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随后嚣王招了招手,那鵸鸆少女便飞快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很显然,对于这一只小鵸鸆,嚣王还是很在意的,否则也不会做出这般举动。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嚣王之所以说薛川“聪明”,正是因为薛川推断出他一直都在注视着那鵸鸆的行踪。 很显然,一只年幼的灵兽,在得知自己马上就要被人在脖子上来一刀再扔锅里煮了的时候,都不会像她那么镇定,而这鵸鸆镇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感知到了自己的嚣伯伯就在附近。 因而,薛川在走进李狗蛋的卧房之后便意识到了这一切,所以之后所做的举动,包括抽耳光在内,都是为了像嚣王传递一个信号:他是带着善意来的。 薛川在这整个事件中,一直都有考虑到从未出面的嚣王的情感,故而每一步行动都建立在能拉近双方关系的基础上。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薛川在发现自己步步为营小心对待的强悍生灵,在被柳圣依瞪了一眼就怂得一匹的时候,会发出那种感叹的原因。 就在一桌四人,或者说两人两兽都怀着各自的心思的时候,柳圣依却是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就听得柳圣依用一种聊家常似的语气,对着嚣王道:“你自称嚣王,是因为你本体就是嚣鸟吧?” 那嚣王一愣,点点头,神色间阴晦的忌惮愈发强烈,同时也将怀里的鵸鸆抱的更紧了一些。 柳圣依瞧见嚣王这动作,也是撇撇嘴:“省点心吧,我对你这小侄女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们嚣鸟这一族,在这太黎皇朝中,究竟还留存有多少?” 一旁的薛川闻言暗自心惊,他虽然有猜测过这嚣王的真实身份,但是也着实没有想到,这嚣王竟是那古籍上有所记载的嚣鸟! 山海经有云,古有嚣鸟,形似夸父,生有四翼。 乍一看上去,这一段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也就是介绍了一下嚣鸟大概的模样。 可是,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有关嚣鸟的记载中最可怕的是什么。 “形似夸父” 夸父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上古大神,曾以一己之力逐日,一口饮干滔滔江水,死后化为山川大地,可谓强悍无比! 而这嚣鸟,虽说没有夸父那般可怕,能做到吸干江水,但是光就与夸父形似这一点,就足以碾压其他诸多异兽。 这嚣鸟背生四翼,速度可谓令人咋舌,就算称不上夸父逐日,可也是迅捷异常。 此等异兽向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而今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薛川面前,这怎么能不叫他惊讶? 那嚣王显然有些戒备:“我族尚存与世,虽自天子下达“逐灵令”后举步维艰,可也勉强能够繁衍。” 柳圣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可否认识一只自谓【黄天】的嚣鸟?” “黄天?你说的可是一只全身金黄的嚣鸟族人?”嚣王显然有些激动。 柳圣依摸摸下巴:“如果你说的那只嚣鸟嘴巴很欠,鸟也很贱的话,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嚣王大张着嘴,也是被柳圣依的描述给震惊到了。自他见过那位大能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用这种词汇去形容那位酿出滔天业障的存在! 柳圣依看见嚣王这幅表情,便毫不客气道:“看样子你是认识了。既然如此,劳烦你给他带句话,就说:'你的柳姑奶奶要你赶紧准备好东西,六年之后要是拿不到,把你毛拔了烤了吃!'” 听到这些话,嚣王是彻底大脑当机了。 然而柳圣依还有补充:“哦,对了,原话传达,要是有一个字被改了,你就等着被我拔了毛烤着吃吧。” 嚣王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可谓是在心里叫苦不迭,那族内的黄天大能,平日里他见了都要卑躬屈膝,此时竟要他原话传达,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面对柳圣依这么个女魔头,他连拒绝的念头都不敢有,只得把苦头都咽在肚子里,独自慢慢品尝。 当然,他也没有想到,不知多久之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能,在听他当面复述完这句话后,会骇得面色大变,直接从自己盘坐的山头上滚落下去! 柳圣依看见嚣王如此乖巧,也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不明所以的薛川,就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是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冷不丁地出言打断道: “各位,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们画幅画?” 感谢 谢谢各位支持我的读者们,顺便也感谢一下那位评论说原以为新书榜都是菜鸡的哥们,我也不知道你为啥要删评论,但是还是谢谢 《古孽》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分别 薛川闻言,猛然回过头去,果然是看见那先前给他画过一幅画的灰袍画师,正满面期待地看着众人。 “哥们,你谁啊?”嚣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画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柳圣依则是面色隐隐变得愠怒:“怎么,当初我要你滚你没听见是么?” 那画师见到柳圣依这副模样,连忙摆了摆手:“别这么暴躁啊!大不了我不给你画不就成了!” 随后,这画师搓了搓手,嘿嘿笑着看向了躲在嚣王怀里的少女:“小妹妹,你想不想——” “我警告你,你要是有什么不良企图,等会你可能会被扒了皮挂在城楼上等待晒成人干。”嚣王露出了不善的神色。 “唔...”这中年男子很是为难的模样,随后略显尴尬地看向了薛川,道:“小兄弟,这个...” “得得得,你不用说了,”薛川叹了口气,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一壶酒是吧?你也不用画了,我直接给你一壶,你呢就赶紧走,成不成?” “这怎么行!”这画师忽然正色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可以——” “你再啰嗦一句试试?”一旁的柳圣依寒声道。 “呃...”画师思索片刻,果断伸手从薛川手中接过几枚碎银,随后飞快地说道:“小兄弟,山水有相逢,你的人情我记下了,咱们有缘再见!” 随后,就见这中年男子一溜小跑,便跑到酒楼伙计那儿打了一壶酒,乐呵呵地就下了楼。 一干人等看着这堪称奇葩的欢脱画师,也是久久无言,直到那嚣王开口打破了沉默:“薛老弟,这家伙你认识?” 薛川露出了一种有些尴尬的神色:“啊...称不上认识吧,只是他给我画了一副画,我给了他一壶酒罢了。” “噢?他画的很好吗?”嚣王有些好奇。 这时候,一旁的柳圣依毫不客气:“烂!烂到无以复加!” “也没你说的那么差好吧,”薛川嘟囔了一声,开始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等我找给你看看啊。” “诺,就是这张。”薛川掏出那一叠宣纸,随意地递给了嚣王。 嚣王接过那张宣纸,随后缓缓展开,在看到那一幅画的瞬间,忽然神色剧变,惊悚地嘶吼道:“哇啊啊啊啊啊!” 薛川被嚣王这一下吓得不轻,整个人一抖,差点就把桌上一盘猪肘子打翻在柳圣依身上。 “怎么了!这画有什么问题吗?”薛川喘了口气,慌忙问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嚣王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随后换上了一副很困惑的样子:“画的也没什么嘛,乱七八糟的。” “那你鬼叫个什么?”薛川汗颜道。 嚣王若无其事道:“噢,我这不是配合你一下嘛,让你有一种小小的期待感。” “我还真没感受到你所说的期待。”薛川翻了个白眼,从嚣王那接过了画,叠好之后再一次塞入了怀中。 柳圣依饮了一口酒,随后道:“今日之后,你就启程去寻你的族人吧,最好是在三年内能够把口信传达给黄天那小子。” 嚣王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你们呢?” “一路向东,直往离桃。”柳圣依很简单地答道。 嚣王点点头,便摸了摸怀中少女的头,轻声道:“瑜儿,走吧。”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便跟着嚣王一起,与薛川二人告别之后就离开了酒楼。 薛川在楼上目送他俩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不禁感叹道:“此次一别,或许再难相见了。嚣鸟啊,四翼一展,有夸父之影的异兽,当之无愧的日行千里。” “别忙着伤感了,你还要赶路呢。”柳圣依看见薛川这副模样,也是觉得有趣。 “是啊,等会儿便要去跟着那支商队一同离去了。”薛川叹了口气。他口中的那支商队,正是初临此城的时候,一早便相中的一支运送货物的商队。 “不过说起来,明明是你瞪一眼就不敢造次的生灵,我为什么要去花那么大劲去做那些事啊。”薛川有些无奈道。 柳圣依轻轻一笑:“这可是你自愿的哟,我又没逼你。” 薛川摇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柳圣依道:“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明明之前是打算再等几百年,待到柴禄村那诅咒消散后再离去的,为何如今又说你要做的事需要在六年内完成?” 柳圣依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在那一直潜修的话,再撑过几百年,那些鬼差也不一定找得到我,但是既然我要跟随你去了结因果,自然不可避免就要行走世间。” “也就是说,因为照顾我的缘故,因此你的一切计划都不得不提前了是么?”薛川轻声道。 见柳圣依点点头,薛川也是心头一暖,笑道:“那还真是感谢。” 柳圣依似乎有些不适应薛川这种样子,于是别过头去,道:“我也只是为了偿还因果罢了,你不必如此。” 薛川却是笑着摇摇头:“算了吧,我这桩因果有多少分量,你还不清楚么?” 柳圣依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薛川,而是径直起身,向酒楼的楼道走去。 “你来付账。” 薛川听到这一句话,倒也并不介意,反而笑的愈发开心。 ...... 而在城外不远处,那嚣王带着鵸鸆站立在一座小山头上,神色有些异常。 “怎么了嚣伯伯?有什么事吗?”那被称为瑜儿的少女有些担忧地问道。 嚣王摆摆手,看向了城中的那一座酒楼,心中暗道:“真是可怕的组合...女的实力可谓惊天,而那凡人...居然也有那么恐怖的东西。” 想到这里,嚣王不禁又回想起了那一幅看起来构图乱糟糟的水墨画,以及——看到那一幅画的第一眼,他所感受到的不亚于柳圣依眼眸凝视的威压! “希望我的掩饰他们没有看出来吧,那一幅画,真是过于诡异,那画师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这座城...” 嚣王摇摇头,“算了,反正即将远离此地,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语罢,嚣王带着鵸鸆,身形一动,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嚣鸟之速,如此惊人! .... “嘿嘿嘿,又有一壶酒了,可以多撑几天咯。”灰袍画师打开自己的酒壶,闻了闻其中的醇香,咂巴了一下嘴。 “可惜,凡酒终究是凡酒。”灰袍画师摇摇头,却是塞上了酒壶。 随意地坐在街角,用一种在旁人看来相对猥琐的目光打量着来往的众人,这灰袍画师似乎也是觉得有趣之极。 “师傅,画一幅画要多少钱?”有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好奇问道。 灰袍画师打了个呵欠,斜睨了那年轻人一眼:“打烊了,今天不画了。” “可是现在才中午啊!”那年轻人显然是有些发蒙,不懂这画师为何现在就打烊。 “噢,那我换一种说法好吧。”画师摸了摸自己的酒壶,直言道:“你长得太丑了,丑到我没兴趣画,这下你满意了吗?” 那年轻人一愣,随后面色愠怒,愤怒地低声骂道:“神经病!”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画师看着那年轻人离开,也是嘟囔一声道:“真是,说不画了就走呗,硬要自找不快。” 真是有些看不懂,这画师先前不论是对柳圣依或是对薛川,都是腆着脸上去求他们让自己画张画,然而如今对待这个年轻人却又爱理不理,兴致缺缺。 正在玩弄着酒壶的画师忽然眉毛一动,便看向了某个方向的远处,自语道:“啊,那个鸟人走了啊。” 说着,就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被当作坐垫的灰扑扑的纸,哼了个小调,道:“那这幅画,也没必要画完咯。” 这画师将这幅画展开,上头愕然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大鸟,身有四翼,长有一尾,不是那嚣鸟还能是什么? 只是这画中的嚣鸟,心口处却是插着一柄利刃,神色也颇为惶恐,并且两只眼睛并未画上眼珠,显得古怪而可怖。 画师抖了抖画上的灰尘,似是有些不满意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画的这幅画,自言自语道:“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叔叔。”一道稚嫩的声音怯怯地传来,画师向身旁看去,便看见了一个莫约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儿,手里还拿着一串吃了一颗的糖葫芦,正半分好奇半分畏惧地看着他。 “怎么啦小妹妹?”画师温和地笑了笑。 小女孩儿看着那张画,有些好奇:“叔叔,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这个啊?一种鸟啊。”画师笑道。 小女孩儿又打量了一下这幅画:“可是,你为什么不给它画上眼睛呢?” 画师稍加思索,便故作神秘道:“不行的!听过画龙点睛的故事没?画上眼睛,它就会活的!” 小女孩儿撇了撇嘴:“骗人!” 画师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样吧,小妹妹,这幅画我就送你了,你把它放家里收着,什么时候你真的看见了画上这种鸟,你就把它的眼睛画上,可以吗?” “送我了?”小女孩儿眨眨眼。 “对啊,但是你要记住我说的那些话哟。什么时候看见了和画一样的鸟,你就当着它的面把这眼睛画上,别忘了啊。”画师认真地说。 小女孩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那...好吧。” 画师微微一笑,便将画叠好,放到了小女孩儿的怀里:“收好了,在看到那种鸟之前,可千万别让人提前画上眼睛。” 小女孩闻言乖巧地点点头。 见此情形,画师也是满意地笑了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纸笔,起身朝城门口走去。 “叔叔,你要去哪里啊?” “我啊,”画师没有回头,“去看看这天地江山,顺便尝尝那美酒佳酿!” 第十八章 路途 从东莱一直到离桃,是一段极为遥远的旅途,途中道路错综复杂,除非是经验老道的行者,否则定要吃上一番苦头。 不论是各地的崎岖地形,或是土生毒虫走兽,以及随时可能高呼一声“此路是我开”然后从树林里跳出来的光膀大汉,对于运送有大量珍贵货物的商队而言,都是不小的威胁。 但是很显然,这一支商队中,有一位阅历极为丰富的老镖师。 薛川与柳圣依自打缴纳了同行的保护费后,便跟着这支商队一同出发,途中大大小小也经过了不少劫道匪徒盘踞的地方,却都是安然无恙地通过。 有一部分歹人,是在看到那盘坐在老马上的闭目养神的汉子后主动退却的,而另一部分,则是被打断了手脚后被扔到树林里去自生自灭的。 据薛川的判断,不仅是那一位从始至终就没有出过手的老镖师,甚至于他的那八位手下,都是实力高强的好手。 也难怪,像这种人物,自然也只有李狗蛋这种家财万贯的人,才能出面请动。 是的,薛川他们所依附的商队,正是李狗蛋名下的商队。在最开始薛川与商队内的人闲聊时,听说这批货物都是李狗蛋的财产,薛川的表情堪称精彩,但是绝佳的表演功力让他成功把这种神色表达为了对李老爷的崇拜。 由于考虑到自己每过一日便会年轻一岁,薛川最初加入商队时就将自己用一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对外的理由是自己无法见风,否则会感上极为严重的伤寒。 当然,这种鬼话,有点智商的人是不会信的,但是再薛川的金钱利诱下,那位负责审核入队的哥们,在核实了那一身黑袍下并无什么暗器之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薛川二人入队了。 直到如今,这支商队已然是在前往离桃的商道上行进了有四天之久,途中也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城市,而薛川的身体,也是恢复到了十八岁时的水平。 也亏得柳圣依的先见之明,每日傍晚都将薛川拖到没人的角落去,进行一番充斥着暴力的“根骨矫正”,否则薛川还真有些不适应。 在黑袍的掩饰下,薛川的这些易变也并未被人察觉,毕竟除了那些闲的没事做的家伙外,谁会去特意关注一个穿黑衣带黑口罩的奇葩呢? 而在第四日的傍晚,柳圣依照常拎着薛川,来到了距离商队驻扎营地外一两百米处,随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了那薛川无比熟悉的藤鞭。 “啪!”一鞭子下去,薛川眉头一皱,但是却只是低哼一声,并未如最初那样鬼哭狼嚎起来。 “啪!” “啪!” “啪!” 连续三鞭下去,薛川的额头上都是浸出了汗滴,但是仍旧扯着嘴角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继续吧,我撑得住。” 柳圣依见到薛川这副模样,也是略加赞赏道:“不错,现在已经能忍受得住这种直接针对筋骨内脏的伤害了,进步挺大的。” 薛川笑着擦了把汗:“你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偿还我身上的因果,若我还忍不了这些鞭打,那岂不是太废物了?” “啪!”柳圣依摇了摇头:“说的好像你忍住了就不废物了一样。” 薛川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道:“我说,你好歹给我留点尊严吧?” “啪!”柳圣依又抽了一鞭,嗤笑一声:“算了吧,我不过是叙述了一下事实而已。” “那个,你能不能别抽一鞭子就说一句话,我感觉好诡异...”薛川深吸了一口气,提议道。 “啪!”柳圣依得意一笑:“不行!” 薛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实在的,你这么具有暴力倾向的话,怕是除我以外就没人敢娶你当媳妇儿了”。” 用一种说笑的语气讲出这句话的薛川,立马就后悔了,因为在他对面的柳圣依,露出了带有无尽寒意的笑容。 于是,接下来,薛川就体会到了柳圣依自创的鞭法:【贱人克星】 据柳圣依自己的说法是,这种鞭法专门为制裁薛川这种口无遮拦的贱人,其频率之高,力道之深,攻击部位之精准,都堪称一绝。 除了承受者的体验有些痛苦难耐以外,倒也算得上是完美了。 当然,为了真正让薛川感受到什么是有苦说不出,柳圣依特地点了薛川的哑穴,然后一脸愉悦地看着薛川在那高频率无缝衔接的连击下不断抽搐,大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嚎叫。 如此看来,降噪无污染,似乎也是这套鞭法的一个优点。 待得柳圣依彻底消气,薛川也是濒临崩溃的边缘,即便是哑穴已解,也无法说出一个清晰的字符。 柳圣依解开了薛川的束缚,居高临下地看着薛川,微微一笑:“怎样?有什么感想吗?” 薛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惨烈的笑容,喘着气,近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着说道:“哈...呼哈...媳妇...你....太...够劲儿...了....好....爽!” 随后,薛川便两眼一翻,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看着即便是筋疲力尽,浑身痛苦无比,也一定要在口头上占一下便宜,在昏倒前恶心她一把的薛川,柳圣依也是有些佩服。 “真是搞不懂,到底该说你是个心理不正常的疯子,还是应该说你是个意志坚定的顽石。”柳圣依无奈叹道。 看着躺在地上宛若一头死猪的薛川,柳圣依也是懒得去管他,索性就将其留在原地,等着他自己醒转。 而此时此刻,正在商队驻地中央的营帐中休息的几人,也就是那一直没有出过手的中年镖师和他的八位手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显年轻些的镖师打了个呵欠,随意道:“诶,你们说,那个一直包着黑布的家伙和那个白衣女子,每天晚上都要离开营地去干啥?” 另一名镖师则是笑了笑:“谁知道呢?或许年轻人血气方刚,小两口又不好意思在人多的地方办事,就只能...嘿嘿...” 说到这里,另外几人也是相视一笑,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 “要是这个时候我去吓他们一下,那个年轻人会不会就一时激动,直接缴械投降?”那最开始出言的年轻镖师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 “算了吧,别搅了人家的好事。那女子又不是什么美人,你去了有什么意思,就不怕长针眼?”有人兴致缺缺道。 “没劲。”那年轻镖师撇了撇嘴,站起身来:“算了,我去巡视一圈,顺便看看那俩口子完事儿没,别办事办着就被狼吃了。” “去吧,注意安全。”那老镖师一直闭着眼,此时也是出声提醒道。 那年轻镖师也是点点头,走出营帐后,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了山林中。 营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过了没一会儿,那年轻人便来到了先前柳圣依鞭笞薛川的地方,四处观望了一下痕迹,却是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只有那个女的回了营地?那个男的呢?” 一边说着,这年轻的镖师便发现了先前薛川趴在地上的草皮上压出的人形,走过去一看,却是看见了一道长长的拖痕,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原本躺在那的薛川给拖走了一样。 “啥玩意?还真被狼吃了?这么倒霉的吗?”这镖师嘀咕了一句,便蹲下身来,开始仔细辨认那拖痕。 “嗯...没有血迹,那就说明没有现场吃掉,但是很奇怪啊,怎么拖走那人的东西没有脚印呢?”这镖师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当然是因为被清理掉了。” 一道声音忽然在这年轻镖师背后响起,他只来得及一脸惊骇地回过头去,就被一点寒芒给直接贯穿了咽喉! 这年轻镖师捂着自己的喉咙,几乎要将双眼瞪裂,看着自己身前的人,一个踉跄便向后跌倒在地,随后“呃啊”了几声便失去了生气,彻底化为了一具尸体。 那贯穿他咽喉的,赫然是一柄细剑! 真真正正的一剑封喉! 那轻描淡写,仅用一剑就杀死了这实力不错的镖师的人,看着面前的尸体,轻蔑道:“真是有辱你岳楼八雄的名头。” 随后他向身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把尸体处理了吧,等我去一一拜访那岳楼八雄的几位,你们便可以去完成各自的任务了。” 此人身后的树丛中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显然有几个人一直潜伏在此处,一直到这一剑斩杀了那镖师的神秘人出言,才真正开始行动。 这神秘人带着一张青铜打造的恶鬼面具,不知道那面具下是怎样一张面容,就见他思索片刻,又出言道:“那些凡人不要动,只要解决那几个半步淬血的家伙就行了。” “是。”几道低沉的声音应道。 这一身紧身皮甲的神秘人点了点头,足尖一点,竟是凭空跃起数丈之高,直接跃到了一株古树的顶端! 随后,这神秘人身形一动,便在这林子中飞快移动起来! “劫下这一支商队,行动的把握就大多了...真是可惜...谁叫你是殷家的千金呢...” 第十九章 替换 这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那一伙同样带着奇奇怪怪的面具的未知团伙,竟是真的将整支商队中的各个高手都清理了干净。 不论是那所谓的“岳楼八雄”,亦或是那实力高深莫测的老镖师,面对那带着恶鬼面具的神秘人的刺杀,连一句遗言都来不及交代,便横尸当场。 只是几个很简单的吸引人注意力的伎俩,便将那几个自恃实力的镖师引出了营帐,等到里头剩下的人觉察到不对劲之时,也只剩下那老镖师跟两个年轻镖师罢了。 那神秘人的剑,快到令人难以置信,宛若黑夜中的一缕月光,在演绎视觉极限的剑法的同时,毫不费力地夺去了那几人的性命。 直到第五日的早晨,这些商队中的人们都没有发觉,这个队伍的领头者早就已经被人斩杀殆尽。 当然,若是严格来说,还是有一人注意到了此种变化。或者说,那一个人,几乎是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些外来者是如何完成整个行动的。 此人是谁?自然是柳圣依。 即便无法动用法术,但是身为至强者的明锐感知,使得那些人的伪装和隐匿在她看来就像是脱光了衣服表演魔术般可笑。 自然,薛川的动向也是被她了如指掌,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动手将这些入侵者全部屠戮个干净。 也就是说,此时的薛川是安全的,或者说正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情况下。 那么薛川到底在哪呢?准确来说,他此时正被囚禁于临时开凿出来的一处距离商队驻地有四五里的山洞中。 这山洞潮湿昏暗,仅有寥寥几个火把来制造光芒,同时据薛川的观察,这个山洞似乎是专门为了囚禁某些人而开凿的。 山洞地形不算复杂,但是被分割成了数个区域,每个区域间的石墙都有三尺之厚,若无工具,根本不可能打通。 而薛川在被掳掠到此地之后,就被那些人给强迫着灌下了一种奇怪的药物。这种药物的效果是,从根源上清除一个人的记忆,让他变得浑浑噩噩,但是却会保留一定量的常识,以至于不显得过于痴傻。 然后在服下药水的一个时辰内,这个人所听到的一切话语都会在脑海里形成稳固的意识,也就是说,会将他人所说的话当成事实。 当薛川被灌下这些药物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成为了他人的傀儡,再无半分自主意识。 柳圣依知晓这些吗?自然知晓。可她为何不出手阻止,反而任由事态发展? 当然是因为薛川体质的特殊。 每过一日,薛川的身体就会年轻一岁,而这种年轻并不是简单的身体机能的活跃,更像是一种根源处时间层面的倒流。 这种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因而当薛川饮下这种药物后,这种药物的效果刚发挥一分,就被还原了一分,而这一个小时过后,薛川依旧如初。 当然,如果抛开这一个时辰之内,那些人对他进行的洗脑言论不谈的话,其实薛川过的倒也蛮舒服的。 在最开始,迷迷糊糊地被人灌了一堆不明液体到嘴里,纵然薛川因为“每日一抽”而身心疲惫,但也是迅速清醒了过来。 接着,他就以一种懵逼的状态,听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脸严肃的神秘人用讲故事的语气叙述着“自己”的人生经历。 “你叫王麻子。”这个带着胡须的中年人一脸严肃地说道。 薛川:“???” “你来自东莱的一个小村庄。”这个中年人继续严肃道。 薛川:“???” “从小你就体弱多病,身有隐疾,一次偷窥村头寡妇洗澡被发现后毒打了一番,后来决心离开这耻辱的地方,去村外的城市发展。”中年人继续道。 薛川:“???” “后来你被人偷光了钱财,被迫到青楼卖身存活,后被清大人所搭救,决心报恩于他。” 薛川:“???” “不久以后,会有一个少女来到此地,你必须要注意,她是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你的任务就是,降低她的警惕,从她的口中打探消息。” 薛川:“???” “为清大人办事是你毕生的追求,也是你的荣耀,你一定要完成任务,了解到【碧血芝】在何处。” 薛川:“???” 这个中年人说完了这些,又开始**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乌七八糟的事情,绝大部分都是有关“薛川”的人生经历。 而整个过程中,薛川都因为这操蛋的叙述以及未知的状况而流露出了茫然和不明所以的表情,也正因为如此,那中年人才并未怀疑薛川身上的药效早已失去。 洗漱完毕后,这中年人便转身离开了这个狭小的洞穴,然后关上了大门。 薛川愣了好半天,才充满怀疑地自语道:“我叫王麻子?还偷看寡妇洗澡?被卖到青楼?为清大人办事?” 沉默片刻后,薛川忍不住大喊一声:“这他喵都什么玩意儿啊这是!编故事好歹走点心吧!我人生就这么屈辱悲惨的吗!” 门外廊道的尽头,中年人听到了洞**的叫嚷声,对着廊道口的看守点点头:“药效发挥后会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一段时间内他会比较狂躁,不必在意。” 那看守闻言也是点点头,不再向洞**观望。 薛川咆哮了一阵后,将那些诡异的人生经历带来的精神污染都彻底排去后,这才开始尝试思索自己的处境。 “好嘛,看样子我是被人绑架了,那个弱智跟我说这么些东西,无非两种可能:一,他是个傻逼,而且他认为我也是个傻逼。二,他又把握认为我听了这番话后会信以为真。”薛川自语道。 想到这里,薛川皱起了眉头:“第一种可能性显然不大,那么,我应该身上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吧?洗脑?催眠?药物?” 薛川摇了摇头:“我现在意志清晰,说明不是那种高强度的洗脑或催眠,也就是说,我被下了药,但是不知为何又失效了?” “为什么会失效?他们看样子应当是有着相当的把握才对啊...”薛川很是困惑。 “你不长脑子的么。”柳圣依的声音忽然在薛川身后响起。 经历了那么多次柳圣依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薛川几乎都快习惯了柳圣依这种突然出没的行事作风了,故而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您这又是怎么进来的?还是本能?”薛川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 柳圣依没有回答薛川的问题,而是幸灾乐祸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依我看,你现在可不太妙哟。” 薛川撇撇嘴:“嘁,这我当然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给我重组思维后让我去接近某个目标,而且目标应该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等我的任务完成了,多半也就是被灭口的时刻了。” 柳圣依饶有兴趣道:“挺不错嘛,才一会儿就想到了这些,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要你接近的目标是十六七岁的?” 薛川冷笑一声:“这还用问?为什么他们不抓别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偏偏选择我?当然是因为我具有更容易完成的优势!” “你不会是想说...”柳圣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薛川自信道:“现在的我,可是一个俊朗的成熟少年啊!对于那些比我小的少女,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柳圣依冷笑道:“想不到你竟比我估计的要更加无耻!” “怎么,你想否定我的帅?”薛川不服道。 柳圣依扶额:“懒得跟你这个自恋狂在这鬼扯,我就问你一句,你打算怎么办?反正不到你性命危急的时候,我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薛川反倒是伸了伸懒腰:“车到山前必有路,在我看来,能编出那种智障一般的人生故事的人,多半也没什么脑子。等到那目标来了后,再做打算便可。” 柳圣依挑了挑眉毛:“那你现在就打算在这闲着?” 薛川忽然露出了堪称霪荡的笑容:“当然不!事实上,我准备给他们布置一份大礼...” 看着薛川这种笑容,柳圣依有一种预感,好像又有一些人要倒霉了... 再次启程的商队,在领头者的命令下,并没有去寻找失踪的薛川和柳圣依。虽然那些一同前行的人们有些不解,但是也并未提出异议。 那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神秘人,此时正端坐在商队中段的一辆马车中,认真地擦拭着他的剑。 这神秘人擦拭剑身的动作十分细腻,宛若在抚摸自己挚爱伴侣的肌肤,就算看不见他的面容,也能想象出他眼神中应有的温柔来。 忽然,这神秘人右手一顿,却是慢慢地抬起头来,面具下的双眼平静地向前方望去。 在这商队正前方数里处,正有另一支队伍在面朝他们赶来。若是有眼神好的看去,还能在那队伍中看见一杆飘扬的旗帜,上书一字: “殷” “终于来了。”神秘人呢喃一声,右手一动,这细剑便寒光一闪,收入腰间的剑鞘之中,而他的眼神,也从初始的柔和,化为了锐利的锋芒! 第二十章 劫杀 “王伯,对面有一队人马过来了。” 悬有“殷”字旗帜的车队中,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穿出一道清润的少女声。 坐在这车前驾着马的是一个干瘦老头,穿着一身粗布汗衫,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层次不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他的双眼。 这老头闻声并未回头,而是依旧如此驾着马,那出言提醒的少女见此也并未在意,而是略带忧虑地回到了车中。 但见,此中佳人身姿窈,肤堪白玉面若桃,身畔暗香幽幽绕,不比盈盈一握腰。 这少女分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周身都透露着一股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韵味,不说她清丽的眉眼,单是略有发育的身姿便足够让人赞叹。 若是那擦拭着自己配剑的神秘人见了她,定能一眼看出,这让人见过就再难忘怀的少女,正是他此行的目标——云夙殷家,那号称最优秀的继承人:殷曼清。 说起南崇,世人皆知此乃太黎皇朝的核心地域,那繁盛至极的皇城正是坐落于南崇要地。 而若说起云夙,几乎所有达官显赫都会想起一个词:【风云宴】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太黎皇朝,每过二十年便举行一次范围涵盖整个皇朝的【风云宴】,意在借此机会挑选出一批资质超凡或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再倾注资源加以培养。 这太黎皇朝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反而愈加繁荣昌盛,与这风云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几乎每一个历史上从无数少年中脱颖而出的人,最后都成就了一番史诗。 而那殷家,则是最早一批受益的家族。 这风云宴,先从各个大域中分发给每座大型城市一定的指标,然后经过选拔,挑出其中最优秀的几人,再集中至一域中心,进行第二轮挑选。 而最后赢得了资格代表该域出战的几人,则会来到云夙,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来自各方大能的注视下,在当今天子的注视下,决出最为优秀的“龙”。 莫说来到云夙,你只需进入了域级的选拔,就会有大把资源倾注到你的头上,而若在云夙大显身手,甚至会有绝世大能亲自出面收其为徒! 修炼资源、人脉网络、绝世大能、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人疯狂。 而殷家最早的家主,就是第一次风云宴的皇朝第四——殷文殊 那是一个奇人,自乡野中崛起,偶然拜入一修仙宗门,却因出身饱受排挤与苛难,后愤然离宗,自辟一路,竟是逐步成长起来,最终力压同龄之人,生生闯入风云宴的云夙之争,并再一次突破自我,大败各方敌,最终惜败于那一届风云宴的“龙”的手中。 后来,殷文殊获许进入太黎皇朝的秘经阁,体悟诸多大道,又有绝佳的修炼资源傍身,终成一代大能,自立殷家于云夙,成为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可惜,殷家终究是没落了。 自殷文殊逝世之后,殷家能够闯入风云宴云夙之争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后辈中再无人可从域级选拔中脱颖而出。 虽然殷文殊为殷家铸造了极为坚实的基础,但是殷家在云夙的资源可是被无数人眼红,而趁其没落进行打压也是多数人的共识。 仅仅是家主仙逝已有一千三百年,殷家就已经名存实亡,除了少数几个苟延残喘的老怪物可以在家族中撑着门面,不至于彻底衰败。 当然,也曾有人打算趁此机会一举将殷家铲除,但是受到了曾收殷文殊为徒的那绝世大能的另外一位弟子的警告。 也就是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情况下,殷家又撑了三百余年。 而如今,那一直护佑着殷家的大能弟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殷家占据的资源太多,族中的老一辈也相继离世,这样一个实力和资源不对等的家族,尤其又坐落于云夙这样一块宝地,想打其主意的人,已经不是他一人能阻止的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殷家出现了复兴的希望,也就是那名声甚至传到了了南崇皇城中去的少女,号称千年来殷家最绝艳的天骄——殷曼清。 殷家的老祖宗殷文殊曾自创一套功法,但是后人能练成者少之又少,往往数十年都卡在第一层的门槛处,难以精进。 但是,这殷曼清,年仅八岁之时,就对殷文殊自创的【朝暮决】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领悟能力,那难倒了不知多少同辈骄子的筑基篇,竟是被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给领悟通透。 自此,殷曼清便被当作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耗尽了家族内的资源对她进行了培养。 众所周知,修行的第一步,也就是几乎奠定了你未来道路的一步,便是淬血。 在这一境界中,共分九重,然而那九重境界之前的准备工作,则是公认的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但凡是有点底蕴的大家族,都不会让自己的天骄早早就踏入淬血境,相反,他们会让那些天才在淬血境的准备阶段停留数年之久,期间用各类天材地宝为他们洗筋伐髓,以求奠定最稳固的基础。 加上皇朝的风云宴分为淬血与五灵两个层次,故而在淬血境的基础越雄厚,在风云宴中的优势就越大。 而殷家显然打的也是这么一个主意,他们将家族内的所有资源都用来为殷曼清提升资质,同时严格要求其境界不得突破淬血,而是一直稳固在准备阶段。 就在殷家即将进行那最关键的一步,即用家族老祖宗殷文殊以自身宝血培养的灵药——血灵芝,来激发殷曼清血脉中的祖血之时,祸端降临了。 一夜之间,数量众多的神秘强者汇聚在一起,一举杀入了殷家重地,将殷家诸多老辈人物都是屠戮殆尽,年轻一代也是尽皆丧命。 在那个夜晚,在家族中一直隐姓埋名的外姓王伯的掩护下,殷曼清得以带着一队亲卫逃离了这个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事后,南崇皇城对此只言不提,而那大能弟子对此一言不发,所有殷家的幸存后辈都不敢再公然袒露自己的姓氏。 他们都明白,变天了,血祸之后,再无殷家。 直到云夙事态平息,那大能弟子才出面放言道: “此后,便是小辈之争,若有淬血以上者以大欺小,不论因果,不论祸首,我皆斩之!” 自此,殷曼清带着那些仅存的亲卫,一路自云夙南下,流落至东莱境内,意图投靠当初殷文殊的至交好友门下,换得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局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殷家已灭,掺合其中的人都忙于瓜分殷家的势力,而少数想要斩草除根的人也忌惮那大能弟子,不敢派遣超过淬血境的手下。 而殷文殊当初的至交好友虽早已逝世,但其后人也承诺会护佑殷家余后,只是不能直接出面干预。 自此,情况已经明了,殷曼清一行人,只要撑过了一路上所有的伏杀,成功来到那老祖宗的至交门下,便不再会有性命之忧。 更关键的是,依照殷曼清的资质,加上那可以点燃祖血的血灵芝,将来出现第二个殷文殊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在各方大能的暗中授意下,无数被选派出的精心培养的淬血境的杀手都是得到了“杀殷后,夺血芝”的命令。 可那一直守护在殷曼清身旁的王伯也并非常人,其实力看似仅有五灵境,可是若是不顾一切绝境爆发,也可在短时间内拥有祭骨境的实力。 故而这遥遥数千里的路途中,不知多少次的伏杀和暗算都是被他们挺了过来。可惜那老人年岁已高,气血枯败,抵挡了如此多的杀手后也是筋疲力尽,一身实力只剩下十之一二。 而那神秘人,正是打算借此机会将那碍事的老者直接除掉,再从殷曼清的口中撬出血灵芝的下落,最后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是的,这个计划看起来并无太大的纰漏。那王伯的实力他们早有预料,其余亲卫也是考虑周全,其中下毒、暗器、诱骗等等手脚都已经布置完全,可以说,在他淬血九重的实力之下,殷曼清是在劫难逃。 即便是那王伯最后燃尽气血极境爆发,他也有把握脱身离去,最后等到那迟暮老者再无反抗之力,便可将其一举擒获。 在他的打算里,先是潜伏在这商队中混淆视听,再由周边隐藏的杀手进行突袭,而在混乱之中再进行刺杀,成功的把握便大大提升。 而这商队的护送镖师,也就是那“岳楼八雄”及岳楼楼主的实力他也早有听闻,无非就是一个淬血六重带着八个淬血一重的雏罢了,解决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是事实也证明,他错了。 那岳楼镖师的确无关紧要,解决起来不费丝毫之力,但是独独有一个被他从未放在过眼里的人,成为了最大的变数——薛川。 说句不好听的,他清汶从未在意过薛川,可是她薛川,又可曾将这清汶放在过眼里? 在薛川看来,这件事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他不明不白被人绑架了当棋子使,这口气不能忍,有仇?当然得报! 第二十一章 春蚕 薛川这边还在琢磨这山洞的内部构造和守卫人数呢,殷家那边却是已经和李狗蛋老爷的商队碰见了。 只见这殷家的队伍中,那几个亲卫一个个都是伤痕累累,神色深处透露着疲惫,但是握着刀剑的手却是异常地有力,对于殷家的忠诚早已化为了信仰。 明明改头换面便可规避大量敌人,明明放下旗帜便可畅通无阻,可是身为当初云夙霸主之一的殷家之人,上千年积攒的荣耀与傲气使得他们仍旧高举着那凌厉的“殷”字旗。 此时,见到对面有商队迎面而来,这些殷家的好手一个个都是全神贯注,生怕那商队中忽然杀出一群刀口舔血的凶人。 事实上,一路上伪装成商队的伏击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这些身经百战的殷家亲卫几乎都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了“商队=杀手”的思维模式,故而看见李狗蛋老爷的商队后,第一时间便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对方来到近前后,他们却是发现,这支商队很自然地就做出了避让的行动,自然到和那些平日里习惯于跑商运货的商队并无两样。 一个正常的商队,他们为了避免麻烦,或者说是为了发出善意的信号,一般在路上遇见迎面而来的队伍,都会在领头者的带领下互相默契地避让开来,以免发生冲突。 那坐在马背上的干瘦老者略微抬起了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商队中的人,便低喝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紧张戒备的亲卫不要轻举妄动。 待得那商队临近,那干瘦老头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商队中的人群,才略微放松了一些,偏过头,朝着马车内用沙哑的声音道:“都是凡人。” “等他们先过去吧,即便是凡人也不可大意。”殷曼清悦耳的声音自帘后穿出。 干瘦老头点点头,吩咐了一下那几个亲卫,整个队伍便停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身旁的商队离去。 不多时,两支队伍擦身而过,倒也并未出现什么状况,因而所有亲卫都是松了一口气,打算重整步伐,再度启程。 正在这时,就听得数道呼啸之声,数十枚银钉便自树林四周四射而出,化为一道道难以看清的银色光影,向着两只车队袭来! 殷家的亲卫刚刚处于由紧张到放松的过渡阶段,反应稍慢了半拍,就听得一声闷哼,在队伍末尾的一名殷家亲卫便是被洞穿了胸膛! “有埋伏!”几个亲卫低喝一声,立刻环绕着殷曼清所在的马车形成了保护阵型,那干瘦老者也是一跃而起,站在车顶,目露精芒,随手一扫便击飞了数颗银钉。 “淬血境的家伙,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干瘦老者冷笑一声,轻蔑道。 殷家这边还算反应及时,只是可怜了李狗蛋商队中的那一群凡人,面对由踏入了淬血境的修行者发出的暗器,他们甚至连恐惧的时间都不曾拥有,便命丧黄泉。 那一个个商贩,以及跟随商队出行的百姓,都是横尸当场,血流如注,看得那干瘦老者都是面色阴沉:“对凡人下手,你们还有良知吗?” “呵,凡人?那些平庸之辈,在我看来与鸡鸭无异。”一道粗旷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随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矮壮男子一跃而出,手持两柄巨斧,满面讥笑地看着殷家的队伍。 不多时,一大群带着样貌各异的恶鬼面具的黑衣人纷纷自林中现身,按照气息来看,竟都是淬血境的修行者! 干瘦老者面容一肃:“好大的手笔,足足二十余个淬血境的杀手,倒也的确是看得起我殷家!” “不是看得起殷家,只是看得起你而已。”那络腮胡挥了挥斧子,试探道:“你也并非殷家的族人,若是就此交出殷曼清,那我们倒可以化敌为友,你也会有享不尽的富贵。” 那干瘦老头摇摇头:“跟我一个半边身子入土的老东西谈富贵?不觉得可笑吗?” 那络腮胡男子神色也渐渐阴狠了起来:“那就是没得谈了。” 随后,就见他身形一动,竟是跨越数丈距离,一跃到干瘦老者身前,两柄斧子倾注了全身力气,就这么当头劈下! 那两柄斧子声势骇人,若是实打实地劈下去,将王伯直接削成人棍怕都是有可能!然而在这一刻,王伯侧身一晃,一掌拍出,从侧面硬生生地将那两柄斧子拍飞了去! 那络腮胡面色一变,反应倒也迅速,两脚立即蹬出,攻向王伯的下腰,但是王伯依旧冷静无比,左手迅猛探出,擒住那络腮胡的右腿,便抽身一跃,拖着那络腮胡便远离了马车。 “保护小姐!”王伯低喝一声,便以完全不符合一个迟暮老人的身手与那络腮胡厮杀起来。二人身形如风,动作皆是刚猛无比,每一次拳掌的碰撞,都能激起一阵音浪,将周围激得尘土飞杨。 那些黑衣人也是一拥而上,与那些殷家的亲卫开始了搏杀,双方都是以命搏命的架势,看的人肝胆俱颤。 忽然,那络腮胡抓住一个空隙,一拳打在了王伯的侧腰,让其倒飞出去,硬是撞断了一株人腰粗细的古树! “王伯!”殷曼清透过帘子看到了这一切,不禁焦急呼道。 “哈哈,传闻你气血枯败,又连遭血战,一身实力降到冰点,看来果真不假!以你五灵境的修为,和我一个淬血七重何须如此拖沓,随手一掌便足以让我筋骨俱碎!”那络腮胡猖狂笑道。 王伯冷着脸,没有言语。他揉了揉自己受创的部位,略有担忧地看向了殷曼清所在的马车后,便重新调整好姿势,打算继续搏杀。 那殷曼清虽资质极佳,可是终究没有真正破入淬血境,那一身天材地宝的药效,都是内敛于身体深处,无法发挥作用,使得她也就是比凡人女子要稍稍灵活些罢了。 “你们这些贼人,当真不肯放过我殷家!”殷曼清咬着下唇,看着周围的亲卫一个个血溅当场,声音中透着悲愤。 络腮胡舔了舔嘴角,再度冲上前去,以肉掌与王伯相对,竟只是堪堪落入下风而已。 王伯终究是体力不支,即便有着五灵境的境界,却也再难与络腮胡拼消耗,故而咬牙一击,硬是将络腮胡的防御洞穿,一拳打在他的心口处,让其横飞而去。 王伯刚欲追击上前,那络腮胡却是连忙翻身而起,吐了口鲜血后,阴笑了一声,便朝着殷曼清的马车跃去! 王伯神色一变,心道一声不妙,便也腾空一跃,朝着马车而去。 谁知,那络腮胡跃到马车上后,反身便是一记鞭腿,王伯空中无法借力,便只得双手横挡,随后就被抽飞到了几丈开外。 此时此刻,王伯的心境也是乱了分寸,一心只在殷曼清的安危上,并未注意自己身旁的异状,这就为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当心!”凭借着先天的敏锐感知,殷曼清终究是更先一步发觉了不对。 一瞬间,一道银线划过,恰似皓月烟云,一道迅猛到难以分辨的人影,自王伯身畔的商队马车中暴起,手持一柄细剑,眨眼间便贯穿了王伯的心脏! 王伯的神色并未有多大改变,只见他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口破体而出的剑身,沙哑道:“一剑当空,云月之风,风月剑——清汶?” “前辈好见识,只是此时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一点?”那戴着恶鬼面具的神秘人,也就是王伯口中的“风月剑”清汶,在其身后缓缓说道。 “不晚不晚,”王伯摇了摇头,却是带着笑意,“你见识如此之差,才是真的晚了。” 那神秘人似乎意识到不对,打算将自己的细剑抽出,却不论如何发力也无法做到,不禁惊道:“春蚕功?!” 这个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老者畅快地大笑三声,口中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破蛹重铸第二生!” 霎时间,王伯忽然气势暴涨,逼得那些黑衣人与清汶都是连连后退。 待得王伯重新将气势内敛,却是身形高大壮硕了不少,就连一头白发也是有大半恢复成了乌黑的发丝。 原本干瘦的老者,竟是变成了一个中年壮汉! 那一柄细剑便穿在王伯的胸口处,他却不甚在意,反而朝着全神戒备的清汶咧嘴一笑:“年轻人,见识少害死人的道理,要我教教你么?” 随后,王伯身形一动,如鬼魅般来到了清汶身后,眨眼间一掌拍出,竟是连清汶的速度也来不及反应,只能被一掌震得口吐鲜血,横飞出十来丈之远! 清汶将口中的淤血吐出,半跪在地上,却是摇头叹道:“春蚕功...真是个恶心人的东西。即便你命不久矣,也足以让我等头疼了。” “王伯!不可!”殷曼清见状只觉心口一痛,便忍不住要泛出泪来。 春蚕功,使用者一个时辰内燃尽自身气血,以换取强大的力量,时间过后,必然是骨骼寸断,七窍流血毙命! 看到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王伯眨眼间重焕生机,殷曼清自然是知道对方使用了春蚕功,故而也意识到,一个时辰后不论如何,王伯必定身陨于此地! “小姐,是我无能。”王伯没有回头,继续道:“我这条贱命,是殷家给我的。倘若能以此换取小姐的生路,我死而无憾!” 一旁的清汶缓缓站起了身,冷声道:“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些死忠,我的任务才会那么艰难。既然你死而无憾,不如——早日去奔赴黄泉!” 这一刻,清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配合着那络腮胡,以及诸多黑衣人,一同朝着王伯杀去! 第二十二章 擒获 “你莫非当真以为,只有你有秘法?”清汶寒声道,随后速度再一次暴涨,这一次居然连施展了春蚕功,实力回到五灵境的王伯都是目露震惊之色。 清汶的身影在半空中瞬闪而过,竟是比起先前出剑的速度都要快上几分! “把我的剑...还来!” ..... “诶哟,这地方有点牢靠啊。”薛川啧啧感叹几声,用手掌拍了拍墙面。 柳圣依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懒散道:“不牢靠还怎么关人?靠自觉吗?” 薛川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大喝一声:“开!” 随后,就见薛川一步踏出,右掌猛地轰在了那看似无比结实的墙面之上! 但见,霎那间! 霎那间... 啥也没发生。 薛川默默地收回了拍的通红的手掌,并不感到尴尬,反而煞有介事道:“看来此法行不通。” “你是在搞笑?那我只能恭喜你,你的确逗到我了。”柳圣依嘲讽道。 薛川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没有试过之前,就不能绝对地说一定不可能,这可是五大基本原则之一!” “哪五大基本原则?”柳圣依稍稍坐直了身子,好奇道。 “第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对不用脑子解决。”薛川转过身来,走到柳圣依身边坐下。 “第二,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绝对不用蛮力解决。”薛川又揉了揉自己的手。 “第三,能直接用蛮力解决的事情,绝对不多**。”薛川继续说道。 “第四,能阴着来的事,绝对不明着来。” “第五——” 柳圣依却是直接打断道:“够了,不用再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五大原则是谁提出来的?” “我啊!”薛川得意道。 柳圣依看着薛川的脸,沉默几秒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再一次加深了我对你脸皮厚度的评估。” “嘁,你就是不懂得欣赏,才会错过我这种俊朗潇洒的善解人意的好少年。”薛川厚颜无耻道。 “就你?少年?麻烦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一个实际年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什么资格称自己少年?”柳圣依翻了翻白眼。 薛川呵呵一笑,尖锐指出:“你一个七百岁朝上的女人不也敢自称姑娘?” 柳圣依沉默片刻,便伸出了一根指头,看着薛川,一言不发。 薛川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屈服?我告诉你,就算你如此威胁我,我也不可能否认你的俏美勾人,更不可能昧着良心去否认你的魅力!” 柳圣依嗤笑一声,收回了手指:“那你还真是有魄力。” 薛川继续义正严辞道:“我薛某人活了这么大岁数,最见不得的就是你们这种仗着自己貌若天仙就肆意妄为的年轻姑娘!” 柳圣依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躺着:“继续说,我听着蛮开心的。” “你——”薛川还欲发表一些毫无尊严的奉承之语,却是眉头一皱,赶忙来到这石室门口,将耳朵附到了门上。 柳圣依看着薛川如此行为,也是颇感有趣。 “有人来了,步伐很凌乱,应该是刚经过一场恶战。”薛川做出了判断。 随后,薛川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简短的对话,声音很低,使得他必须大半张脸都靠在门上才能勉强听得清楚。 “你把...和那个男孩...一起...那边还...清大人...两个时辰...” 薛川一边听着,一边皱着眉头默念道。 “什么玩意啊,他们讲话大点声能死啊。”薛川,低骂道。 柳圣依轻笑一声,朝着薛川眨了眨眼:“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呀?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薛川回过头,不屑道:“你以为我会为了这个就屈服?那你还真是——猜对了。” 一边说着,薛川就一边厚颜无耻地跑到柳圣依旁边,蹲在一旁,期待道:“求求你了,柳仙子,告诉我他们都说了啥?” 柳圣依哑然失笑:“你还真是总让人出乎意料。告诉你也无妨,那来人说要把那少女和你关在一起,清大人那边有危险,需要增援,若两个时辰之后你依旧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就直接对那少女用刑。” 薛川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门口:“这么说,那任务目标已经被生擒了是么?而且两个时辰左右,那清大人应当就会回来了。” 薛川没有听到柳圣依的回复,感到有些奇怪,再看去时,柳圣依却是再次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你还真是逍遥的很呐...”薛川咬牙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薛川能感受到那个看守已经来到了门口,锁头响了几下后,薛川所处的石室门口被猛然打开,那高大的看守随手一扔,便将一道人影朝着薛川扔来。 “这么粗暴的吗!”薛川在心中暗骂一声,连忙躲开,任由那人被摔在墙上,倒是毫无半点风度。 “啊...”那少女发出一声轻呢般的痛呼,便捂着自己撞到墙面地面的部位蜷缩了起来。 那看守看着薛川,说道:“若办事不力,拿你问罪!”随后便用力关上了大门,渐渐远去。 薛川挑挑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手拨弄了一下这个少女,道:“嘿,死了没?没死就搭句话。” 这少女似乎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这被薛川一番拨弄便翻过身来,露出了那让人难以忘怀的容貌。 薛川也是眼前一亮,被殷曼清的娇媚容貌给狠狠地冲击了一把,加上此时的殷曼清在半个时辰前的劫杀中衣衫早已被撕裂多处,此时倒是露出了不少让人心头火热的细腻肌肤。 薛川咽了一口口水,自语道:“现在的小孩子,都发育得这么好的么?”随后又十分无耻地戳了戳少女裸露的肌肤,感受了一下那舒爽的手感。 “还没醒?刚才那一下砸的还不够呛?”薛川发现似乎无法唤醒这个清丽的少女,便搓了搓手,阴笑一声:“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嘿嘿...” 随后,薛川便喘着粗气,面露激动之色地扑了上去,翻身骑在这少女身上,将这柔弱的小美人儿压在了自己的胯下。 不多时,这昏暗潮湿的石室中,便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 这啪啪之声中还混杂着薛川的奋力运动的喘息,以及少女每一次受到身上这个男人粗暴的冲击时的无意识的闷哼。 过了良久,殷曼清才幽幽醒转,醒来之后,只觉得身上某处部位火辣辣的疼,就好像有一种被撕裂过的痛楚一般。 她皱着眉头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汗流浃背,但表情明显带着舒爽的俊朗青年,不由得惊呼:“你对我做了什么!” 薛川看向殷曼清,浪荡一笑:“哟,这么粗暴才能弄醒你,看来你昏得倒挺沉的嘛。” 殷曼清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某处,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脸颊也是有些泛红,又羞又怒道:“你个王八蛋!莫非你!” 薛川邪笑一声,朝着殷曼清走来:“没错!我可是生生连扇了你三百多个耳光,才堪堪把你唤醒!” “三百多下?!”殷曼清摸着自己的脸,这才意识到那种撕裂般的火辣辣的痛楚到底是来源于什么。 薛川啧啧感叹,伸出了自己红得发紫的手:“你看,我娇嫩的肌肤都成什么样了。” 殷曼清被薛川厚颜无耻的气质给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对方带偏了话题,不由连连后退,缩到墙角,警惕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啊,”薛川咧嘴一笑,“原本是个被他们派来撬开你的嘴,弄清楚血灵芝在什么地方的棋子。” 听到“血灵芝”一词,殷曼清瞳孔一缩,寒声道:“果然!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逼得我殷家家破人亡还不够,硬是要不留一丝活路?” 薛川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殷曼清直接懵在原地。 等到殷曼清有些回过神来了,薛川才叹了口气,不耐烦道:“我请你动动脑子好不好?我要是和他们一伙的我还跟你在这废话?我不干脆把你衣服剥光,不管你怎么怒骂还是求饶先凌辱你一顿,再尝试攻破你的心理防线不是方便得多?” 殷曼清头一次见到这种当着她的面大谈如何凌辱她的年轻人,不由得思维都有些混乱。 而薛川那边明显刹不住车:“你骂一句我就*你一下,你叫一声我就*你一下,等你意志崩溃了,不就什么都问出来了?” 殷曼清好半天才从薛川这一段充满精神污染的话中脱离出来,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薛川道:“那你....?” 薛川撇了撇嘴:“我现在只想出去,然后把那个抓我过来的王八蛋按在地上摩擦,你那些什么家仇血怨关我屁事!我俩唯一的共同利益就是都想出去!明白吗?” 殷曼清闻言惨笑一声:“就凭你?就算你一百个你来,遇见他依旧没有丝毫胜算,你怎么才能做到你说的那些?” 薛川嗤笑一声,看着满是绝望的殷曼清道:“因为我有脑子啊。” 第二十三章 诱惑 “因为你有脑子?”殷曼清听得薛川这贱气满满的话语,一时间也是被他的无耻给震惊到,竟是气得笑了起来。 “所谓一力降十会,以那清汶淬血九重的实力,你就算是脚上都长脑子也没用,照样能一巴掌拍死你。”殷曼清打击道。 “可我为什么要和他打?”薛川反问道。 殷曼清一愣:“你不和他打,又怎么能出得去?” “嘿嘿,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薛川得意地笑了两声,便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殷曼清也是因为和薛川的谈话而渐渐走出了先前的绝望与悲怆的情绪,此时倒是有些好奇,打算看看薛川到底能做出些什么来。 渐渐地,殷曼清看见薛川正在准备的东西也是皱起了眉头:“你这包粉末是什么?” “白糖粉。”薛川随口瞎编道。 “那这包绿色的?”殷曼清继续问道。 “绿豆粉。”薛川表情严肃。 “你难道打算告诉我另外一包黄色的是黄豆粉?”殷曼清揶揄道。 “不,那一包是土豆粉。”薛川扯起谎来也是毫不心虚。 殷曼清坐在薛川身旁,环抱着双膝,胸前发育良好的两团玉面也是被挤压出了令人口干舌燥的形状。 薛川正在这配置着那种让人厌恶的东西呢,余光看见一片润润的雪白,也是不禁看了过去,这一看倒好,薛川只觉气血翻涌,差点就没抑制得住某种冲动。 殷曼清看见薛川脸色有变,加上对方的气息也陡然粗重了许多,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旋即也是明白了过来,俏脸一红,连忙扯了扯衣物,试图遮住那一片美景。 然而她身上本就衣衫破碎,这一扯便使得大腿往上露出了更多处曼妙风姿,看得薛川眼睛差点都直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添乱,赶紧找个墙角待着去行吗?”薛川压制住了内心的骚动,无奈道。 薛川这个人呢,要说好色的话倒也的确如此,毕竟当初在东莱某处的青楼中,还流传有他“玉面银枪小霸王”的威名,至于银枪是什么,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但是他虽然爱好美人,但是他也一直恪守着原则,像与佳人交欢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之前在青楼中醉仙梦死,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你若让薛川去强迫那些清白的姑娘,他定然是拒绝的。 故而如今虽然条件完美,就算他一时禽兽干下了什么龌龊之举,也不会有人追究,但是他就是不愿意。 薛川一直自认为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坏人,若连这最后一点原则都失去了,他还能叫薛川吗? 殷曼清听得薛川的话,也是羞恼地轻哼了一声,便走到了薛川身后的墙角,乖巧地缩在那里,不再出声。 过了没多久,薛川的【生不如死散002】便大功告成。噢,这个名字是薛川一时兴起取的,至于001号,自然是当初用来对付那两个壮汉了。 看到薛川这满脸的兴奋和阴谋即将得逞的猖狂,一旁的殷曼清也是打了个寒颤。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最重要的一步了。”薛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忍。 “什么步骤?”殷曼清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薛川长叹一口气,道:“牺牲色相,勾引看守!” “你休想!”殷曼清有些惊惶,连忙用手护住了自身,生怕薛川一言不合就过来把她剥光,作为用来牺牲的“色相”。 “你叫个屁啊!是我去牺牲好不好!”薛川忍不住没好气地喝道。 殷曼清闻言一愣,随后露出了“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的表情,质疑道:“你?你是在说胡话?” 薛川似乎心态有些不稳,语气都有些不耐烦:“恕我直言,和我相比你有个屁的色相,少在这儿自作多情好吗?” 殷曼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同龄异性恬不知耻地对她说“和我相比你有个屁的色相”这种话,一时间竟是无法出言反驳。 “怎么的?不服气啊?”薛川冷笑一声,“看你那样就知道你没动过脑子,连外头那看守是龙阳之好(gay)都看不出来?” “龙阳之好?你怎么知道?”殷曼清有些茫然。 “你觉得,除了我这种为人正派,富有操守的好少年以外,别的成年男子看见你这具极富诱惑力的娇躯,会什么都不做?”薛川一边解释顺便又夸了一番自己。 “这...”殷曼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句实在话,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看见了都会忍不住想扑上来把你蹂躏一番,更别说那些常年刀口舔血,压力无处宣泄的男人了。”薛川直言道。 “而且——”薛川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阴沉,显然是回忆起了某些很可怕的事情。 “——在我被抓进来的时候,还被他趁机捏了一下屁股。”薛川冷冷道。 殷曼清懵了几秒,看着薛川那满面阴沉的神色,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你被人占了便宜?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有什么很好笑的吗?”薛川恶狠狠地说道,想要恐吓一下殷曼清,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哈哈,哎哟,你,你居然,被,哈哈哈哈!”殷曼清纵然才经历过巨大的打击,可是听到薛川的遭遇,还是难以抑制住笑意。 “艹,看来就不该告诉你。”薛川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解释推理过程,而说出了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随后,薛川看着仍旧在笑的殷曼清,忍不住心头火起,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殷曼清一拽,便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诶!你干嘛!”殷曼清有些慌乱。 “你不是很喜欢笑吗?笑给我看啊!”薛川恨恨地说道,随后拂开殷曼清的衣衫,对着她身后圆润饱满的弧线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个石室中,身下传来的力道和火辣辣的触觉都是让殷曼清浑身触电般一僵,惊叫声都是戛然而止。 而薛川也是震惊地停下了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半天才感叹道:“乖乖,手感这么好?” 听到薛川这句话,殷曼清的脑海中有根神经被彻底刺激到了,肌肤上火辣的痛感一时间也是有些酥麻,娇羞和恼怒无助等情绪都涌上心头,让她鼻头一酸,不禁抽泣了一声。 这时候,薛川也是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犯错了,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怀中这个少女,手足无措之下,便把手再次放上那饱满的曲线,像哄小孩一样抚摸起来,口中道:“那...还疼吗?我...我给你揉揉?” “放手!”殷曼清又羞又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薛川连忙抬起手来,也是暗骂自己是个智障,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殷曼清挣扎着起身,但是却觉得四肢莫名酸软得没有力道,在薛川怀里扭来扭去,好半天才站了起来。 薛川感受到怀里的温香软玉在那不断调换姿势,当初让他成就了“银枪小霸王”称号的“小伙伴”也是登时活跃了起来。 殷曼清满面绯红地起身,狠狠地盯着薛川,似乎已经将他定性为了一个变态。 薛川尴尬地站起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那个,那我们先出去再说?” 殷曼清咬着一口银牙,低声道:“你再敢像刚刚那样...我...我就咬死你!” 薛川无奈地摊了摊手:“得得得,都听你的!” 随后,似乎像是一个犯了错不敢面对家长的小孩一样,薛川连忙捡起被放在地上的布包,然后讨好似的看着殷曼清,讪笑道:“那...那我就去了?” “赶快!”殷曼清依旧很羞恼地看着薛川。 薛川连连点头,随后将小布包放在手中,然后拾起一块石头,开始按照固定的节奏击打大门,并一边回头嘱咐道:“你就缩在那儿别动,把头低下!” 殷曼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照着做了。 过了一会儿,薛川的表情也变成了先前的茫然和平静,并且将自己的上衣脱掉,等待着看守的临近。 这种击打节奏是之前那个中年男子告诉他的信号,意味着任务已经完成。 果然,下一刻,石室的大门便被打开,那虎背熊腰的看守看了看薛川,又看了看缩在角落的殷曼清,皱眉道:“怎么回事?” 薛川用平缓的语气道:“她已经交代了。” “已经交代了?”那看守念了一遍,又看了看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的薛川,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诡异:“那跟我来吧,汇报一下情况。” 薛川点点头,便跟着那看守朝外头走去,而那看守也是重新将门关上了。 这个时候,殷曼清也是突然有些佩服起薛川来,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他能分析出现有的一切线索,并真的将“色诱”付诸行动,这就足以让她敬佩。 听到先前那看守的怪异语气,殷曼清自然也知道,薛川推断的多半是正确的,因而就更对薛川的勇气感到佩服,毕竟薛川和她一样,只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少年,而此刻薛川正要直面一个淬血一重左右的看守,着实是危险无比。 殷曼清也是担忧了起来,口中自语道:“你个混蛋,可千万别阴沟里翻了船了。” 这时候,就听的锁头一阵响动,那厚重的大门便再次被人推开。 殷曼清略有些惊喜地抬起头,便听见了薛川标志性的略带贱气的声音: “想跟小爷我玩羞耻游戏?他还早了一百年!” 第二十四章 反击 殷曼清看见薛川的身影,便是知道对方已经解决了外头的麻烦,赶忙站起身来走到薛川身旁,问道:“你怎么做到的?这些人可都至少是淬血境的修行者!” 薛川抛了抛自己右手中还沾着血的匕首,冷笑道:“趁那个弱智弯下腰脱裤子的时候,将一把生不如死散糊到他脸上,再一刀捅小腹,两刀割腿筋,他就再没有行动能力了。” 殷曼清听得薛川冷漠的话语,脑海中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便浑身寒毛直竖,面对薛川也有了一些瑟缩。 “等等...那个生不如死散...是什么东西?”殷曼清忽然想到。 “就是土豆绿豆白糖粉。”薛川显然是懒得解释。 殷曼清也是明白薛川在胡扯,便有些不满道:“不想说就不想说呗,等会儿离开了这里,我再找你算刚才的账!” “现在还不行。”薛川却是拦住了殷曼清。 殷曼清有些疑惑地看向薛川:“现在还不走,莫非要等那清汶回来断绝我们的生路你才开心?” 薛川却是神秘一笑:“我正是要等他回来!” “你疯了吧!”殷曼清惊叫一声,就欲推开薛川,赶紧离去。 薛川却是再次将她拽了回来,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绳子,口中笑道:“不仅要等他回来,而且还要委屈你等一等。” 殷曼清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满面笑容的薛川,情不自禁地就开始后退,口中惧道:“你...你想做什么?” “让你变得乖一点。”薛川话音刚落,整个人便一个饿虎扑食,直接将柔弱的殷曼清扑倒在了地上! 殷曼清被薛川压在地上,也是完全无力挣扎,感受到薛川灼热的鼻息吹拂到她的耳边,面色也是泛起羞怒的红。 “你个混蛋!停下来!快...唔...唔嗯!”殷曼清还没来的及说完,便被薛川用一团湿布堵住了嘴,同时身上也被绳子牢牢实实地捆了几圈。 等到殷曼清再无反抗的能力,薛川才吁了一口气,擦了擦汗,将其扛在肩上,一路带到了这个山洞的入口廊道处。 途中经过那还在抽搐的看守时,薛川随手又给了他一刀子,这才继续前行。 将殷曼清放在地上,又用几块石头将其压制住,薛川才开始处理起那个看守来。 对着这看守的后脑处多补了几刀,薛川便奋力将其拖到了石室内,同时用这山洞中准备的布匹将地上的血渍擦拭了一会儿,再将那些血涂到了殷曼清的身上,不管她如何抗拒,薛川的动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毕,薛川这才站在洞口处,静静地等待着那清汶的到来。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殷曼清的挣扎声也是从开始“唔...嗯....呜呜...”的哼唧变成了间断的抽泣,很显然,殷曼清觉得,等那清汶回到这山洞,他俩都必死无疑。 但是薛川倒是很坦然,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到底有多宽,在这种紧张而不知前路结果的时刻,他还能富有情趣地哼起歌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薛川轻声哼唱,清澈的嗓音竟是让一直抽泣的殷曼清都有些忘记了悲伤。 “有位老~~流氓~~~”然而这第二句词直接就破坏了先前营造的悠扬的旋律。 “他戴着那猥~~琐的面罩~~调戏所有~~美丽的~~~姑~~”薛川最后一个“娘”字都还没有哼得完,便发觉洞口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阵骚动,果断停下了哼唱。 在薛川的视野中,那数十丈开外的林子中忽然惊起一片飞鸟,而且那些禽鸟受惊的范围扩散的方向很明显是朝着这山洞而来。 薛川心中暗道:“终于来了么...就是不知道之前带这少女来的人说的是否属实...” 没错,薛川对目前一切情况的把握,都是建立在那将殷曼清带到洞穴中的黑衣人说的是实话的基础上的。 薛川很清楚地记得,那人曾说过:清汶大人那边很危险,需要支援。既然都这么叙述了,那么肯定情况的确很不乐观,而他后来迅速折返前去支援也是变相应证了他的话。 那么,根据薛川的判断,无论那清汶是否解决了麻烦,他的心思定然是放在这关押了关键目标的山洞中的,那么,在处理完毕后,他应当会马不停蹄地赶来。 一个人在经历一番苦战后,加上过度赶路的疲惫与劳累,很容易会让其放松警惕,而这种情况下,一些平时或许会注意到的细节也会被当事人选择性地忽略。 这样一来,在薛川的构想中,这种状态的清汶被他进行心理暗示和引导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原本按理来说,薛川大可以直接带着殷曼清走人,只要蓄意抹除痕迹,那清汶短时间内想要追上来是不大可能的,而他俩也基本能够成功逃离。 但是,薛川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逃离而已,他更想做的是,让那个把他牵扯进来,甚至想抹除他的人格来制作成棋子的幕后黑手,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这一段时间,是薛川认为的,能让那个实力远超自己的人付出代价的最好机会。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身黑色皮甲的清汶便狼狈地从山林中窜出,身形因为某些创伤而摇摆不定,速度也降低了很多。 那一张一直戴在他脸上的青铜面具也是被打碎了大半,露出了一张年轻英俊但是略显阴寒的面容。 薛川缓缓地躬起了身子,摆出了一副一直在迎接的架势,同时身体稍稍侧开,使得山洞内的状况可以被外头一览无遗。 果然,清汶在腾跃到薛川面前时,先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何薛川会站在门口迎接,随后便看了看山洞内部,而里面被捆着扔在地上的殷曼清,以及她身上的诸多血迹,也是看在他的眼里。 这一瞬间,清汶便形成了一种思维:“这个先前被抓走的少年,已经对殷家的后人进行了拷问。” “怎么回事?”清汶看见了薛川平静但隐隐带着崇敬的神色,便下意识地认为薛川已经被药物洗过脑了,便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皮甲,一边出言问道。 薛川的身子再次躬了躬,低声道:“初时她不肯松口,大刑过后,她已经交代了血灵芝的方位。” 清汶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也是愉悦了很多,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意道:“其他人呢?” 薛川继续瞎扯:“他们听闻大人那边战况激烈,便留了小人我在此看守,其他人都前往支援。” 清汶此刻心情大好,加上之前确实场面比较混乱,来了谁增援他也记不太清,故此便没有深究。 这个时候,薛川转过身去,毕恭毕敬地端过来一大碗水,讨好道:“大人,苦战劳累,喝口水缓缓吧。” 清汶经历一番苦战,身心俱疲,的确口干舌燥,倒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甚好!”,便接过那一碗水,咕咚几口便灌了下去。 没等清汶回过味来,薛川再次端来了一碗水,并谄媚道:“大人如此神勇,加上此番追查到血灵芝的下落,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劳啊,往后必定青云直上!” 清汶被薛川一说,心思也是转移到自己接下来领赏的事情上去了,随手接过水,畅快地笑道:“借你吉言!”,便又灌了下去。 这个时候,清汶砸吧砸吧了一下嘴,终于意识到这水的味道有些不对劲,而身体中一些让他陌生的变化也是使得他心头一毛,看向薛川,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水?” 谁料,先前一直毕恭毕敬的薛川,却是完全换了一副姿态,用一种大大咧咧的姿势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茫的清汶,猖狂笑道:“什么水?哈哈,自然是你们先前给我喝的那些'琼浆玉液'!” “你!”清汶心头骇然,猛地一拍桌子便要站起,但是当他抽出腰间的细剑,刚要冲到薛川面前时,却是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薛川看着这副模样的清汶,也是啧啧感叹道:“一小杯便足矣让常人忘记自己是谁,这两大海碗的药液,还不得让你爽翻天?” 薛川再次哼起了小曲,走到了殷曼清身旁,将其束缚解开,并取下了堵住她的嘴的湿布,满面笑意地看着还带着泪痕的殷曼清,温和道:“好啦,别哭了,他已经被我搞定了。” 殷曼清抽噎了两下,被薛川搀扶起来,看见一旁呆立着的清汶,也是被惊得“呀!”了一声,便下意识地缩在了薛川身后。 薛川瞧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有些好笑,将其搂在怀里,安抚式地揉了揉殷曼清的脑袋,劝道:“别怕,已经没事了,他的性命现在已经被我们掌控了。” 殷曼清被薛川温暖的怀抱保护,心头也是莫名安定了少许,此时听到薛川的话,也是有些犹豫地探出头来,看着那站着的清汶,唯唯诺诺道:“真...真的解决了?” 薛川再次揉了揉殷曼清柔顺的黑发,笑道:“真的解决了。你若是不信——” “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薛川的语气虽然仍旧温和,但是深处的森寒意味,仍旧足矣让人心头一凉。 书友群 那个,应某些小伙伴的要求,古孽书友群建立好啦,欢迎加入《古孽》书友1群,群号码:686552070 《古孽》书友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结伴 在挺过了最初的恐惧之后,殷曼清对于清汶的仇恨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此刻看见残害了自己诸多同伴的清汶就站在她的面前,殷曼清因过度激动而颤抖,随后就欲夺过薛川手中的匕首,将这个让她成为孤家寡人的凶手生生捅死。 谁知,一旁的薛川却是再一次伸手拦住了她。殷曼清此刻情绪有些失控,眼眶中有着泪水在打转,便瞪着薛川,质问道:“为何又要拦着我?” 薛川摇摇头,左手将殷曼清搂在怀中,右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沾染杀孽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他杀了王伯!也屠了我诸多殷家族人!我要亲手杀了他!”殷曼清在薛川怀中挣扎着,声线都带着颤音。 “我明白...当初的我,恩师被恶人活活打死在我的面前...我那时的仇恨,不会比你少。”薛川依旧没有松手。 “你如何能懂!我整个家族被灭,所有血亲皆魂归阴曹,你仅失去恩师,如何能比!”殷曼清泣道。 “我从出生之时,便没有双亲。”薛川平静道,右手仍旧在轻抚着殷曼清的后背。 “我恩师收养我,教导我,如何读书,怎样为人,凭何处事,皆是学自于他。” “的确,我不如你,你家族仇怨在身,同脉亲友不知多少,失去族人的苦,我体会不到。”薛川叹道。 “可在我看来,我恩师即是我的一切,他身死之时,我眼中的天空便陷入漆黑昏茫。故而,你的仇恨,我懂。” 殷曼清闻言,也是缓缓停止了挣扎,待在薛川怀里,轻声地抽泣着。 “今日若让你亲手血刃他,你便也背负了业果。你还年幼,人命在身将引你走入歧路,倒不如让我来动手,反正债多不压身。”薛川轻声道。 殷曼清抬起头来,看着薛川的眼睛,面露复杂之色,随后才低下了头,嗫嚅道:“谢谢...” 薛川一笑,道:“小事而已,况且,我本来也有账要与他清算。” 拍了拍殷曼清的后背,薛川确认这个少女的情绪已经稳定后,才转身走到一脸迷茫的清汶面前,缓缓道:“你名清汶。” 清汶听到有人说话,也是看向薛川,但眼中的迷茫依旧存在。 “你自幼因山匪而痛失双亲,后流落至一大户人家,用作侍童,以此谋生。”薛川的语气渐渐变得压抑起来。 “九岁那年,你被那户人家中心灵扭曲的少爷带到柴房中,被命令脱下衣物。”薛川叙述的故事忽然向某个很可怕的方向发展起来。 而一直听着薛川的话的清汶也是神色露出来隐隐的厌恶与恐惧,显然是将薛川所说的话用自己的思维补充完善后当成了自己的记忆。 “他将你按在一张肮脏的木桌上,随后捆住了你的四肢。” “那个面目可憎的少爷,掏出他的.....” (省略一部分精神污染的描写) 这个时候,清汶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憎恶与怒火。 “此后,你每天傍晚,都要被他带到那个昏暗潮湿的柴房,去配合他完成那些违背伦理的肮脏行径。”薛川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 一旁的殷曼清听得薛川说起这些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是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终于,有一天,凭借你每日偷偷习武修行的成果,你再也无法抑制住你内心的仇恨,将那少爷用一柄斧子活活砍成了人棍!”薛川的语调一扬,而清汶的神色也是露出了痛快之意。 “但是!”薛川面容一肃。 “你自此之后,对人心充满了阴暗的看法,而对于生命也是愈发厌恶与轻视,你开始屡造杀孽,而用无辜者的鲜血来慰藉你内心的狂躁是你唯一宣泄内心压力的方式。”薛川冷冷道。 “你曾将帮助过你的恩人满门屠尽,伙同一伙狐朋狗友,将他们年幼的女儿玩弄三天三夜致死,你内心的邪恶越来越壮大。” 清汶的眼中开始出现了一种对自身的厌恶,以及渴望投身于邪恶的矛盾情绪。 “你也曾为了金钱,向那个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好友伸出了罪恶之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的业障越来越多,而对他人生命的蔑视,最终也化为了对自身的厌恶。” “你犯下了太多让过去的自己无比憎恨的罪孽,而你尚未完全泯灭的最后一丝良知,让你想到了自我了断。” 薛川的话忽然停顿了下来,看着清汶的眼睛,问道:“你还记得先前被我救下的时候,你正试图以什么方式了结自己吗?” “我...我正在...”清汶似乎陷入了艰难的回忆。 “你正在一边发出肆意的笑声,一边打算用这把刀挖出自己的心脏。”薛川冷冷道,挥了挥手中的短匕。 “我...的确...打算挖出来...”清汶似乎终于从迷茫中找到了一个充实的目标,而看向那短匕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充满渴望。 “我拦下了你,是因为不忍看一个人就此放弃自己的生命。”薛川继续道。 “但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你自我救赎的唯一方式。” 清汶的眼神渐渐清晰,口中自语道:“是啊,自我救赎...” “你太厌恶这个世界,也太憎恶过去的自己,你想要对自己犯的过错做个交代,同时也想逃避你潜意识中那最邪恶的一面。”薛川语气中的引导意味越来越浓。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用一把匕首,了结过去的债,了结过去的自己,不用再背负沉重的负担,人世间一切羁绊都与你无关。” “你可以重新开始,魂归阴曹地府,入轮回往生,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将会得到,你一直无比渴望的,真正的——” “——救赎。” 说到这里,薛川将匕首递给了眼神已经弥漫出死意的清汶,低声道:“去吧,得到救赎,远离罪恶。” 清汶接过匕首,口中喃喃道:“得到救赎,远离罪恶...得到救赎,远离罪恶...” 薛川转过身,走到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的殷曼清身旁,道:“走吧,接下来他会陷入记忆重写的狂躁状态,加上我对他的引导,他定然会以一种很残酷的方式解决自己。” 说着,薛川便回过头,带着冷笑,看着那状态越来越不稳定的清汶,道:“他对无辜者有多残忍,那么他解决自己的方式就会有多残酷。” “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厌恶,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说完这些,薛川便牵住殷曼清的手,将她带离了那个山洞。 没等二人走出多远,便听得山洞中传出了痛苦而癫狂的嘶吼,随后便是一阵压抑着疼痛的闷哼。 这个距离,薛川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伴随着闷哼的,正是冰冷的刀刃与血肉接触的声音。 那嘶吼声终于是渐渐衰弱,一种解脱的意味也是混杂其中,随着最后一丝嘶吼声的消散,薛川这才长吁一口气:“看来是解决了。” “你如何能确定?万一他还没死透...”殷曼清担忧道。 “因为我还有一个后手。”薛川微微一笑,向殷曼清示意了一下他刚从洞中带走的一个火把。 随后,薛川面向山洞口,将那火把奋力一掷,便投入了山洞之中。 下一刻,熊熊大火迎风而起,将山洞四周映得通明。 殷曼清微微张着小嘴,看着那大火,不禁有些失神,随后便看着薛川,犹豫道:“为什么...你做起这些事来,这么自然?” 薛川脚步一顿,看向殷曼清,温和道:“我说了,债多不压身。” 六年前,东莱的一个小县中,那恶霸一方的县官,在为非作歹了十数年后,忽然被人发现惨死家中。 那县官被人砍掉了手筋脚筋,悬吊于房梁之上,用一根前段尖锐的铁棍自小腹捅入,从后背捅出,活活流尽浑身鲜血而死。 而接下来,共有八个资历老道的官差也是接连死在理当无比安全的场所,死状惨烈,一个个皆是难以瞑目。 那一年,薛川十八岁。 为了那一年,薛川磨练了不知多久杀人的技法。 为了那一年,薛川考虑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思索了每一种可以实施的策略。 那一年,薛川第一次背负人命,但是,也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心中轻松,再无牵挂。 “要不要跟我走?”薛川和煦地问道,向殷曼清发出了邀请。 殷曼清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对于薛川救她离开险境,又为她完成复仇,感到很亲切,但另一方面,她也对薛川能毫无压力地杀死两个活生生的人感到有些畏惧。 最终,殷曼清咬咬牙,还是决定跟随内心的情感,点了点头。 薛川笑了笑,便转过身去,向那山林走去。而殷曼清也是稍作停顿,便小跑着跟在了薛川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殷曼清在心里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名薛川。”薛川随意道。 “我名殷曼清。” 薛川点点头,随后道:“我要东行前往离桃,你呢?” 殷曼清咬了咬嘴唇:“我要继续南下,寻求友人庇护。” “既然如此,同行一段,到了最近的那都桓城,再做分离。”薛川提议道。 殷曼清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跟在薛川身后。 二人同行,一前一后,良久无言。 第二十六章 都桓 在薛川的丰富逃命经验的帮助下,殷曼清跟着薛川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那一片被伏击的林地,来到了四座山头外的山林中。 遥遥望去,在这绵延不绝的群山外,不知多遥远处,隐约能看见一座规模不小的古城,矗立于群山环绕中,显得气势不凡。 那里便是都桓城。 只需到了都桓,薛川便有自信为殷曼清进行一番足够隐蔽的伪装,再帮她寻到一支看起来安全些的队伍,送其南下。 至于薛川自己,则是会伺机跟着另一支队伍,一直东行前往离桃,去寻找柳圣依提过的老熟人。 此刻,奔波了大半天的薛川与殷曼清二人,在一处略显空旷的空地中暂时打了个小营,顺便在薛川的指导下制作了一堆简易的篝火,以及足矣驱辟蛇虫的药粉。 夜色已深,二人围着篝火相靠而坐,薛川还饶有兴致地从不远处的小溪中捕了几条青鱼,用耐火烧的湿木枝条串好,烤来填肚。 “这么些年,你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吗?”殷曼清一边啃着带着腥味的烤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薛川吞下一口鱼肉,道:“也不算一个人吧,一直以来都跟着一群人走南闯北,倒也不算寂寞。” “你难道以前还是江湖艺人?”殷曼清瞪大了眼睛。 “不啊...嗯...应该也勉强算得上吧?”薛川有些迟疑。 “那你们平日里都是靠什么谋生啊?”殷曼清显然对薛川的经历无比好奇。 “呃...也就是给当地的老百姓们演演戏,他们一开心也就给我们钱了...”薛川有些心虚地说道。 其实薛川这话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毛病,因为他当初待着的那个行骗团伙的确是通过演戏来骗取钱财的。 他们费尽心思装神弄鬼,再演一出抓鬼的好戏,不就是为了能从那些富贵者的腰包中得到些报酬? “感觉你们的生活好丰富。”殷曼清忍不住感慨道。 “看你的谈吐衣着,你身份应当不低吧?为何会羡慕我一个无家可归者的流离生活?”薛川随意问道。 “我先前一直待在云夙的怜暮城中,虽说繁华无比,但多少缺失了一些悠远情怀。”殷曼清叹道。 “云夙?”薛川念叨了一句,随后语调提高了一调:“云夙?!” “怎么了?”殷曼清被薛川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云夙殷家的人?”薛川连忙问道。 “没错。” 薛川闻言,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鱼肉,笑道:“我早该想到的,殷曼清,殷姓族人,又是身份显赫,自然是那云夙殷家才对。” “听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殷家?”殷曼清好奇道。 “嗯,从前只知云夙风云宴,却不知其究竟为何物,于是四处打听,却只知是青年才俊的聚会。了解过程中便也顺便知晓了殷家的存在,只是当初仅以为是个寻常大家族罢了,却没想到竟是个修炼世家。”薛川啧啧称奇。 “对了,我还正想问你,为什么你明明只是一个凡人,连淬血门槛都不曾迈入,却仿佛对修炼者的存在颇有了解?”殷曼清不解道。 “说句实在话,七日之前,我还的确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凡人。”薛川笑了笑。 “那个时候,四处游荡,对这天下的了解只有九牛一毛。在当时的我眼中,最厉害的人也就莫过于是武馆的武夫子罢了。” 殷曼清很是困惑:“那你又是如何接触到修炼者的世界的?我记得当朝天子对于凡人与修者的界限限制得极为明确,按理而言,你应当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个层次才对。” 薛川嘿嘿一笑:“可是,就在七日前,我遇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其容貌之旖丽乃我生平所见之最,她救我性命,授我学识,自此,我眼中的世界再不平凡。” 这个时候,在薛川与殷曼清都看不见的某处,柳圣依却是坐在一棵树的枝干上,撇了撇嘴:“这小子,说话倒挺好听。” 以柳圣依的阅历,如何看不出薛川是在故意说给她听? 殷曼清有些惊讶:“莫非那是个前辈大能?” “这我不知,我只知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其他一切都不知晓。”薛川不愿透露过多,便就此移开了话题。 “光就凡人而言,你也的确称得上幸运了,只可惜若没有人指导,你终究只能立足凡境,难以进入修者的世界。”殷曼清感叹了一声。 薛川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出言问道:“这么说来,那云夙的风云宴,应该也不是个普通的才俊集结会吧?” 殷曼清抬起头,看着漫天繁星:“这是自然。参加云夙风云宴的,无不是年轻而资质绝佳的少年修者,都是为了一步登天。” “一个涵盖整个皇朝范围的修者的盛宴是么...”薛川若有所思。 “可以这么理解。若我没记错的话,下一次风云宴,应当是在六年之后。”殷曼清回忆道。 薛川叹了口气:“六年啊,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殷曼清不解道。 薛川也不避讳,一脸随意地说道:“我的寿命也就剩下六年了,这是那个救我的大能告诉我的。恐怕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那云夙风云宴了。” “怎么会!你的寿命怎么可能这么短?”殷曼清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殷曼清看着这个一直是满面轻松的笑容的少年,一时间也是有些怜悯,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说道:“你...不必太过在意,反正即使你寿命悠久,也无法去观看那风云宴...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薛川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殷曼清的话,笑道:“不说这些丧气的事了,让我猜猜,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应当是会为下一次风云宴做准备了吧?” 殷曼清有些迟疑地点点头:“的确,这是我重新建立殷家的唯一机会。” “凭借那个什么血灵芝对吧?”薛川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殷曼清有些警惕地看着薛川,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事,别紧张,我只是推测出来的。”薛川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无奈道。 殷曼清闻言,这才略微放松了些。 “我对你们家族的那个血灵芝没有丝毫兴趣,因为它对我而言毫无用处。”薛川直言道。 “我现在也只想开开心心过完这剩下的日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别的什么我都不在乎。”薛川洒脱一笑。 殷曼清看着薛川的脸,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后才叹息一声:“我若是有你这般心态就好了,家族血仇在身,复兴的重担都在我身上,六年后的风云宴,我必须夺得皇朝前十榜位。” “入了前十,你又该如何?”薛川问道。 “那时,我便可顺理成章拜入某一大能名下,得到大量修炼资源,最终向我先祖那样,让殷家之名响彻整个皇朝!”殷曼清眼神很坚定。 “我那先祖也是个绝世天才,凭借微不足道的身份,最终靠着自己的实力成为一方霸主,着实令人敬佩。”殷曼清感叹道。 “他是你的目标?”薛川平静地问道。 殷曼清点点头,看向星空的眼神充满了憧憬:“是啊,我自幼便想像他那样,达到与他样的高度,若我能成为第二个先祖,那——” “为什么总想着要成为别人呢?”薛川却是突然问道。 殷曼清闻言,刚欲回答,却是愣在了原地。 “你先祖叫什么名字?”薛川不给殷曼清思索的机会,再一次问道。 “殷...殷文殊。”殷曼清的声音不知为何低了几分。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薛川的语气充满了压迫感。 “殷曼清。”这一次她的回答倒是很利落。 “你叫殷文殊吗?”薛川逼视着殷曼清,而后者莫名不敢面对薛川的目光。 “不...不叫...”殷曼清的声音越来越低。 “既然你不叫殷文殊,为何总告诉自己要去成为他?既然你是殷曼清,那你为何不去按照你自己的路去走?”薛川句句切中要害,让殷曼清无言以对。 “你先祖曾在风云宴榜上有名?” “风云宴皇朝第四。” 薛川点点头:“那么,你觉得自己可以到多少?” 殷曼清闻言犹豫道:“可能...勉强...第八,第九?” “不,你错了。”薛川果断说道,让殷曼清顿时不知所措。 “你是殷曼清,你先祖能达到的高度,你定然能达到,但你先祖能达到的高度,并非就是你的终点!”薛川斩钉截铁道。 殷曼清听了薛川此言,眼眸中也是渐渐生出明悟之意。 “走你自己的路,莫要让前人成为阻挡你眼界的大山。”薛川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给殷曼清一点思考的时间。 “是啊,我不是我先祖,他的路与我的路...从来就不曾有过联系...”殷曼清自语道。 “我要走的是自己的路...要证的...是自己的名!”殷曼清心中豁然开朗,却是顿时觉得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沉重都是缓解了几分。 “明白就好。”薛川笑道。 殷曼清看向薛川,凝视着他的双眸,却一言未发,看得薛川极不自在:“看我干嘛?我虽然自认有点小帅,但应该没这么大吸引力吧?” 殷曼清摇摇头,轻笑一声:“我真的很好奇,如果你不是一个凡人,如果你踏上了修行路,你将会是个怎样的存在?” 薛川听了此言,装模作样地皱眉沉思片刻,随后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道:“我比较谦虚,在我看来,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保守估计,再怎么也是一个——” “当今天下,所有青年才俊挥之不去的梦魇吧。” 第二十七章 祖脉 后半夜的静谧中,殷曼清早已倚着薛川的身子陷入了熟睡,然而薛川看着不时迸出一两颗火星的篝火,虽觉疲惫,但却没有睡意。 薛川偏过头,看着这个不知不觉就挪到了自己怀里睡着的俏丽少女,也是感到有些好笑。 明明先前还特意拉开了一点距离才开始休息,结果这个少女却在睡的懵懵懂懂的时候,下意识地就靠了过来,还特意钻到薛川怀里,这才满意地呢喃了几声。 薛川将手放在殷曼清的柔顺的发丝上,轻轻地顺着脑袋揉下去,使得怀中少女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舒服地哼了一声。 “六年...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入土为安了吧。”薛川自嘲道。 柳圣依却是从薛川身后缓缓踱步而出,摇头道:“不会的,既然有我在,那么你便不可能会被鬼差勾去魂魄。” 薛川抚摸着殷曼清的发丝,叹道:“谁知道呢?就算躲过了这一次,那将来呢?你也不可能一直伴我左右。” 柳圣依沉默片刻,最终道:“其实,还有一法。” 薛川的动作一顿,抬头皱眉道:“还有一法?” 柳圣依点点头:“立圣!” 薛川不解道:“立圣是何意?” 柳圣依走到薛川身旁,随意地席地而坐:“修行路漫漫,最终的目标都是立圣。由【淬血】开始,【五灵】壮五脏六腑,【通窍】炼周身窍穴,【祭骨】换一身凡骨,【元炉】化先天命元,由外至内一步步改良你的肉身,最终全方位升华,最终【立圣】。” “到了立圣,又如何?”薛川好奇道。 “到了立圣...”柳圣依的眼神有些迷茫:“超脱肉体凡胎,便不再受天地桎梏,任是那阴曹地府,也管不了你!” “淬血、五灵、通窍、祭骨、元炉、立圣...”薛川喃喃道,“若想立圣,有多难?” 柳圣依咬了咬嘴唇:“很难。古往今来,纵观当今皇朝江山,立圣者不过寥寥八人耳。” “那八人...都还在世?”薛川问道。 柳圣依却是摇了摇头:“尽皆身死。” 薛川惊诧:“你不是说——” “是的,他们的确没有了阳寿的限制。”柳圣依打断道,“但是立圣之后...有大凶险,即便是那群人,也只能不甘而陨。” “大凶险...是何物?”薛川听得有些震撼。 “无人知晓,他们也从未透露。”柳圣依摇了摇头,“但即便无法立圣,就算是到了元炉,寿元也可轻松达到数千年,就算只是淬血九重,也能增长三百年的阳寿。” “这么说?”薛川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没错。”柳圣依微微一笑:“到了离桃,助你踏上修行路,六年之后的鬼差我来帮你解决,至于之后能走到哪一步全凭你自己。” 薛川闻言,先是愣了半晌,随后才仰起头,发出了会心的笑容。 柳圣依见得薛川这般反应,不知为何,竟也是有些欣喜。 “那六年后的风云宴,我能参加吗?”薛川忽然想到。 “只要你想去,自然可以。”柳圣依笑道。 “那可就有趣了,”薛川嘿嘿一笑:“修炼者中的旷世英才...还真是让人迫不及待。” “你现在可还只是一个凡人呢。”柳圣依泼了一瓢冷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能比得上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天才?我记得我可不曾说过你资质惊人之类的话。” “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我还不如继续当一个凡人得好。”薛川淡然笑道:“我长这么大,可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同龄人面前自认平庸,更别提这些实际年龄比我小的小屁孩。” “他们若是自称天才,我就敢自称妖孽。” 柳圣依美眸中泛起了笑意:“那么,妖孽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身上有什么异常?” “首先,别叫我小朋友。”薛川撇了撇嘴,“我就算外表很年轻,但我的实际成熟程度足以娶你当媳妇儿。” 柳圣依眯起眼睛,开始思索要不要把薛川吊在树上抽一顿。 “另外,就算你不说,我也早就发现了。” 薛川指了指怀中的殷曼清,说道:“待在她身边的时候,我身上的时光逆向流逝似乎受到了抑制,以至于这一整天,我的外貌都没有再继续年轻。” 柳圣依选择性忽略了薛川的第一句话,转而道:“不错,她体内的祖脉抑制了阴曹地府对你身体的作用。” “原来导致这种变化的根源是来自于地府啊...”薛川若有所思,“可那祖脉是什么东西?连阴曹地府的力量都能抑制?” 柳圣依看了熟睡的殷曼清一眼:“说起来,就算是她那所谓的先祖殷文殊,也是托了祖脉的福,才能从一堆天才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大能。” “你的意思是?”薛川有些明白了。 柳圣依点点头:“她与那殷文殊,都是觉醒了血脉深处的一缕祖脉,而这祖脉的源头,乃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世大能!” “莫非是那已经身死的八圣之一?”薛川猜测道。 “不,比那要更可怕。”柳圣依的神情有些凝重。 “那会是谁?”薛川好奇道。 柳圣依却是摇头不语:“你知道了没有好处。” 薛川咋舌道:“这么可怕?那她和殷文殊相比,谁继承的祖脉更多?” 柳圣依皱眉思索片刻,道:“她与殷文殊的祖脉...就像是寺庙中的两柱香。” 薛川松了口气:“那不是差不多嘛。” 柳圣依冷笑道:“我指的是上香时最粗的和最细的之间那种差别。” 薛川闻言,脑补了一下那种细得跟草根一样的香,与那种一人多高手臂粗细的香,不由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莫非是——”薛川有种不妙的预感。 “最粗的那一种。”柳圣依点点头。 薛川咧了咧嘴:“这小妹子看着柔柔弱弱的,原来这么厉害?” “所以说,你要不要趁虚而入?”柳圣依的笑容忽然变得很暧昧:“我看她现在对你的感觉挺不错哟。” 薛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少女,讪笑道:“还是算了吧,我怕到时候打不过她,岂不是很尴尬?” 柳圣依忽然面色一变,冷笑道:“那你还敢天天嚷嚷着娶我当媳妇?” “唔...”薛川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原来你的谈话一直是有某种目的的吗?” 柳圣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肯承认?那我也不怕告诉你——”薛川同样也是冷笑一声。 “我还真就铁了心要娶你当媳妇,怎么滴吧?”薛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谁知道,柳圣依听了薛川这番话,难得地却是没有去对薛川进行言语上的威胁或者身体上的惩戒,而是叹了口气,久久无言。 薛川见了柳圣依这忧愁的样子,莫名有些心慌:“诶,你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 柳圣依摇摇头:“我可没空去听你说那些胡话。” 薛川小心翼翼道:“那你现在这是..?” “我只是忽然觉得你真的很可怜。”柳圣依轻声道,“你看起来时时刻刻都很玩世不恭,说难听一点就是堪称猖狂。” “可是也就是这样的你,目前只有六年寿命便会魂归阴曹,更是年纪尚小之时便已背负数条人命在身。”柳圣依看着薛川的眼睛。 “你眼中没有法与律,却坚守着在某些人看来很可笑的原则,操着一份悲悯世人的心。” “你对他人的处境和心灵了如指掌,可对自己的前路却一无所知,而这样的你,却能与人谈笑自如,仿佛一切安好。” 柳圣依说到这里,顿了顿,叹道:“真不知道你是心宽,还是在刻意用玩闹的态度来掩盖自己的悲伤。” 薛川闻言,也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才无奈道:“你这样说穿了,我会很难堪的。” 柳圣依依旧没有说话。 可能是被柳圣依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薛川只能苦笑一声,举起双手道:“好啦好啦,算我投降了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如你所说,行了吧?” “我没有想逼你承认什么。”柳圣依摇摇头。 薛川撇了撇嘴:“那就当我自己想承认吧。说句实在话,我只不过是每天看你都是淡然如水的神色,真的觉得很惋惜,明明你不论笑起来或者是羞恼的样子都挺好看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羞恼的样子?”柳圣依秀眉一挑,语调抬高了几分。 “好好好,没见过没见过,我瞎猜的还不行吗?”薛川见柳圣依不愿承认,也只能认怂。 柳圣依哼了一声,倒也不再纠缠。 “我只是觉得,既然眼下还可以有时间坐在林子里,悠闲地看着篝火,甚至还能哼首歌,这已经是一种很令人满意的生活了,为什么不放轻松一点呢?” “只要以后还有希望,那就不应该陷入绝望。只要现在还没绝望,那就应当笑对前路茫茫。这是种很简单的生活态度,仅此而已。”薛川认真道。 “或许是我当初绝望过,痛恨过,这才分外珍惜每一丁点简单的乐趣吧。” 柳圣依闻言,也是有些感触,她坐在地上,就像先前殷曼清那样看着漫天繁星,轻声道:“因为失去过,所以才珍惜么?” “倒的确是很简单的逻辑。” 第二十八章 山村 清晨,殷曼清被林间的鸟鸣声唤醒,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却是发现自己枕在一个很舒服的东西上,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是薛川的胸膛。 殷曼清轻呼一声,就打算爬起身来,这时后才察觉到自己口中流出的香津已经是将薛川的衣衫浸湿了大片。 两团煞是好看的桃红浮现在了殷曼清的两颊,她擦了擦嘴,挣扎着坐起身来,有些心虚地打算远离薛川,装作一副那大片湿透的衣衫与她毫无关系的样子。 谁料,薛川却是睁开了双眼,满眼的坏笑之意,说道:“怎么,做了坏事就想跑啊?” 随后薛川伸手一揽,便是将殷曼清那细嫩的身子再度拥入了怀中,而殷曼清也是“嗯啊!”一声,便倒在薛川身上,面庞与薛川的鼻尖只有寥寥一寸距离。 薛川温热的鼻息触到殷曼清的脸上,让她的俏脸愈发红润,再联想到昨晚可能发生的旖旎,殷曼清更是羞涩到不敢直视薛川的眼睛。 “你,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殷曼清羞恼道。 “哟,还问我干什么呐?”薛川不怀好意道:“昨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没点数么?” 殷曼清半是好奇半是娇羞,便问道:“我...我能做些什么?” 薛川啧啧感叹:“昨晚我刚准备睡觉,结果有个人就迷迷糊糊地往我怀里钻,推都推不开,你猜猜那是谁?” 殷曼清闻言浑身一颤,羞道:“我不猜!” 薛川狡黠道:“那我再提示一下,那个人不仅钻到我怀里,还使劲拿脸蹭我,不给蹭就'嗯嗯'地抗议,非要蹭到我脸都麻了才满意,而且还流了我一衣服的——” “别说了!”殷曼清羞极,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晚上都做出了这些惊人之举,但听薛川的话又不似骗人,再加上昨晚梦中似乎的确有类似的感觉... 于是殷曼清赶忙从薛川怀中挣脱,羞红了脸地站起身来,小跑到已经燃尽的篝火对面,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腿间,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薛川见得殷曼清被他瞎编的话羞成这样,也是感到有趣无比,心中坏点子一起,便干脆站起身,将上衣脱了下来。 殷曼清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刚抬起头,却看见了薛川半裸着的身子,瞬间被薛川那久经锻炼的肌肉线条分明的身子给冲击了一下视觉,一瞬间又被扰乱了心绪。 “你这人怎么乱脱衣服啊!”殷曼清气道,用双手捂着眼睛,不敢再看。 薛川笑道:“你流了我一身的口水,我再穿着会感冒的好吗?” “你!”殷曼清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理亏,便气哼哼地背过身子去,不再理会薛川。 薛川将衣物缠在腰间,随后拾起从清汶那搜刮来的细剑,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再不快点可就不能在太阳落山前找个好地方休憩了。 殷曼清没有接茬,只是站起来,低着头跟在薛川身后,显然还纠结于先前薛川的调戏。 至于薛川为什么要蓄意去挑逗殷曼清——这就只能归咎于男人的天性,尤其薛川还不是一个正经男人。 看见殷曼清这副模样,薛川也不在意,只是在前头走着,悠哉悠哉地哼着歌。 薛川的声音异常地好听,加上薛川哼起歌来又有一种稍显成熟的风味,殷曼清自然也是背其吸引,忍不住凝神听了起来。 忽然,薛川歌声一顿,而殷曼清也是随之一愣。就见薛川回过头来,狡黠地笑道:“是不是很好听?都听入迷了吧?” 殷曼清回过神来,也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确被歌声吸引,便故意道:“才没有!” 薛川嘿嘿一笑,也不过多纠缠,便继续哼着歌走下去。 而在两人都看不到的某处,柳圣依看着薛川的所作所为,也是莫名有些不爽,冷笑道:“这小混蛋,撩起小姑娘来手法还一套一套的。” 随后似乎也是发现自己心态不太对,便避嫌似的停下了话语。 二人走了莫约有一两个时辰,饶是以殷曼清被各种灵药梳洗过的身躯,也有点吃不消,毕竟她并未真正踏入淬血境,如今只能说是比凡人女子体力稍好些罢了。 但是在薛川面前,殷曼清莫名不想服输,便忍着没有出声,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两脚的酸痛终于是难以忍受,这才停下脚步,半蹲着身子,想要歇息一下。 这时候,薛川却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殷曼清身前,带着些无奈的意味道:“没力气了就说啊,强撑着干嘛。” 殷曼清嘴上倔道:“我还有力气!只是坐下来休息一下罢了,你少瞧不起——诶诶诶!” 后半句话中,殷曼清的惊呼声便是因为她被薛川一把抱了起来,随后换了个姿势,便被薛川强行背到了背上。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殷曼清被薛川这突然袭击给弄得手足无措,便连连拍打薛川的后背,想要从薛川身上下来。 但薛川岂会让她如愿?自然不会。任凭殷曼清如何挣扎,薛川始终装作没有听见,哼着歌继续走着,直到殷曼清放弃了挣扎,这才淡定道:“安分了?” 殷曼清不满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没有说话。 薛川也不管殷曼清是否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脚痛了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背上休息,在我面前倔强有什么意义呢?” 随后,也不管背上的殷曼清闹着什么情绪,薛川就这样背着她继续走了下去。 殷曼清虽然年仅十七,但是发育的倒是颇为诱人,薛川只觉得背上摩挲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差点就没把持得住。 这个时候,薛川不由得有些懊恼:“早知道昨天就不折回去取衣服了...” 事实上,昨天在薛川的提议下,二人离开山洞后,还折回了之前遭遇伏击的地点,从那些商货马车中取了一套新的衣物以及一些盘缠,不至于让殷曼清穿着那将姣好身材暴露无遗的“布条装”到处晃悠。 倘若没有换新的衣衫,而让殷曼清依旧穿着原来那件衣服的话... 薛川咧了咧嘴,露出了类似“嘿嘿嘿那一定很有趣一想到就让人欲罢不能啊”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殷曼清趴在薛川背上,看着薛川的侧脸,狐疑道。 “没啥没啥。”薛川赶紧收敛了一些。 过了没多久,饶是以薛川的身体也撑不住了,毕竟背上背着个人呢,即便是个轻盈的少女,以薛川十七岁时的身体状况来说,也吃不消。 好在薛川眼睛尖,在地势较高的山腰处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庄,知晓今晚的住处应当是有些着落了,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停下来休息。 殷曼清见薛川累的气喘吁吁,本来也是打算出言挤兑一番,可是当薛川无意间露出小腿上数条血淋淋的伤痕时,她的话语便哽在了喉头。 “你的腿...”殷曼清有些不忍。 薛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便明白了殷曼清的意思,摆了摆手,若无其事道:“小事,只是走的时候不好控制身形,被尖锐点的灌木划伤了而已,到时候涂点药酒就好了。” “你为什么先前不说?”殷曼清不明白。 “我为什么要说?”薛川反问道:“难道说给你听就能不受伤了?” 殷曼清咬了咬嘴唇:“我可以自己走的,我又不是很累...” “算了吧,”薛川微微一笑,“若是你的腿被划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还是让我来好一些。” 殷曼清听了薛川这番话,小脸一红,便嗫嚅着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薛川见她这副模样,也是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头过意不去,又有些羞于表达,便笑了两声,不再出言。 “到了前面那个村子便可以好好歇息一晚了。”薛川感叹道,“走了快半天,又只吃了些腥腥的烤鱼,还真是有些无法忍受。” 殷曼清也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村庄的状貌,道:“只是不知道那里的人友不友好...” 薛川笑道:“放心吧,我游离过那么多地方,这种村子见得多了,我敢打包票,那里的村民一定——” “极不友善。”薛川的语气却是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殷曼清一愣:“诶!为什么这么说啊?” 薛川冷笑一声:“这些长年居住于深山老林中的村民,一般都有着极为明显的排外倾向,面对不知来历的陌生人,恶语呵斥都还算好的,有些严重点的地方直接就偷摸抢盗一条龙服务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总有一些民风淳朴友善的地方啊。”殷曼清显然无法理解。 “的确,你说的那种村子固然有...”薛川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但是他们一般都活不长。” “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殷曼清不满道。 薛川看了殷曼清一眼:“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话听过没?若是不像我说的那般强恶一点,在过往的山贼或类似人等的掠夺下,他们早就翘辫子了。” “不是他们愿意变得凶恶,而是这个世界在逼迫他们成为这种适合生存的样子。” 殷曼清闻言有些担忧:“那我们怎么办?倘若他们这么排外...” “这不是有你吗?”薛川却是轻松一笑:“相信我,若只有我一个,定然被驱逐离去,可像你这种水灵灵的小妹子,他们请你去住都来不及。” “为什么会这样?”殷曼清有些不妙的预感。 薛川却避而不答:“走吧,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九章 诡村 薛川带着殷曼清稍稍休息了片刻,便朝着那座落于群山中一片低地上的山村前行。也亏得这一段山路似乎经常有人走过,踏出了一条依稀可见的方便行走的道路。 二人下了山,便见到一条蜿蜒的泥石小道,一直通往那人烟依稀的小村。小道两旁是大片的山地梯田,隐约能看到有人在其中耕作。 其中有一两个原本正挥汗如雨地劳作的村民,在远远地看见了薛川与殷曼清的身影后,便愣在原地,随后扔下了手里的锄头,飞快地朝着村内跑去。 殷曼清有些不安:“他们为什么要跑?” 薛川的步伐依旧很平缓,镇定道:“自然是去通风报信。” “会有危险吗?”殷曼清被薛川先前一阵恐吓,如今也是有些警惕。 “莫慌,”薛川的语气很是自若:“走就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村子里便稀稀散散地走出了十来个人,其中有两个先前跑回村内报信的村民,正站在前头引路。 薛川眼睛微微眯起,扫视了那群人一眼,便低声道:“等会站我身后,不要出声,有人问你问题你就只要羞涩地笑笑就成了。” “嗯。”殷曼清没有询问原因,对薛川很是信任。 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解释一番的薛川。瞧见殷曼清如此配合,也是略有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这条小路并不算长,总计也就两百来步的距离,而就是在这两百步的距离中,薛川已经从那一堆人中看出了许多东西。 首先,那一群人绝对是村内最有话语权的一群人,否则在看到有外来者的时候,一般的村民是不会被特意喊来查看情况的,也只有作为主心骨的管理者,才能有此待遇。 其次,那两个村民虽然是在前头引路,可他们的身体都面向同一个位置,即一个莫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满嘴胡喳,头发显得有些蓬乱。 这中年男子的眼神很深沉,同时也透着一股让薛川有些不爽的意味。通常而言,这种意味都代表着对方正在试图分析或算计薛川。 “十七个人...十四男三女...有点意思。”薛川自语道。 这个性别比例是一种很有趣的现象,一般而言,当看见外来者的村民的时候,通知了主要负责人后,便会顺带叫上一些熟人。 而女子最是充满好奇心,理论上而言,抛开那少数几个掌握有权威的管理者,前来观察薛川二人的女性应当是远多于男性,可如今却并非如此。 “男多女少,还是在深山村落这种半封闭的地区...”薛川在脑海中沉思着,同时右手牵着殷曼清,将她引到了自己身后。 “绝大多数都是人近中年或年过半百之人...这里的年轻人莫非都外出远离了么?”薛川眉头微微一皱,发觉有些不对头。 待得走近,那十来个人也是看清了薛川与殷曼清的模样,眼见这两个都只是尚未成年的少年少女,这些村民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而当他们看清了殷曼清的容貌之后,一阵低声的赞叹与惊呼声便在那人堆中扩散开来,引起了一片的议论: “这小女娃子好生水灵...” “哪里来的人?莫不是那些富贵人家的...” “平白无故怎么会来我们这儿...” 那先前被薛川首先注意到的中年人抬起手,示意周围的的人们安静,那些稍有嘈杂的声音便很快重归平静。 薛川见状,心中一凛,暗道:“如此高的权威?若不是他个人能力超群,便是这里盛行强权统治!” 很快,薛川二人便走到了这十来人的面前三丈处,这个时候,薛川带着一种略有期待但又有些惶恐的神情,就这么停下了脚步。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薛川如此问道。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薛川二人一会儿,尤其是在殷曼清身上游离了许久,这才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我们这儿是谷桐村。怎么,你们两个小娃娃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薛川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打算在这里暂住一晚,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 中年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两个人就敢来山里玩?你们家大人呢?” 这时候,殷曼清下意识想要回答,却被薛川按了按手心,制止了她的行为。 薛川无奈道:“还不是偷着跑出来玩,结果现在迷失了方向,不过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寻过来了。” 中年男子注意到了薛川刚刚的小动作,眼神深处有某种诡异的意味闪过,口中仍是和蔼道:“当然没有问题,你们可以选一户人家暂时住上一晚,这儿的村民都很友善。” 薛川刚准备回答,眼角却是发现,那远处的几栋屋舍旁,隐隐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影子,不只是何人在窥视。 那中年男子发现薛川的眼神方向不对,不着痕迹地侧移半步,挡住了薛川的目光,笑道:“怎样?这林子里晚上可是危险的很,你们若在外露宿很容易出事的。” 薛川收回了目光,心里冷笑几声,摸了摸下巴,假意思索了片刻,叹道:“只能这样了啊,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碍事的,出门在外,能帮则帮,何况你们只是两个孩子。”这中年男子和颜悦色,让出一条道来,温和道:“你们就叫我张叔就行了。” 薛川点点头,也是友善地笑了笑,便牵着殷曼清跟随这张叔走去。 经过周围几个围观的人时,有不少人好奇问道:“小姑娘,多大啦?” “这么小年纪就长这么水灵,长大了还得了?” “你是哪里人呀?” 殷曼清记得薛川所言,便装作羞涩地低下头去,贴着薛川的身子,默不作声。 薛川牵着殷曼清的手更紧了些,同时露出了抱歉的神色:“真是不好意思,舍妹天性怕生,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哪里的话,没关系的。” “小姑娘害羞起来还挺好看的。” 众人纷纷是很友善地应道。 薛川点点头,看向那张叔,道:“劳烦您带路吧。” 张叔友善地笑了笑,说道:“你们不必拘谨,这里的人都很好客,待人很友善的。” 薛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待得二人跟着那张叔渐行渐远,留在原地的几人才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又被他抢先了。” “有什么办法呢?你莫非想跟他抢?”有人嗤笑一声。 “算了,有口残羹剩饭我就满足了。”那人古怪一笑。 “说实话,那女娃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家的千金,细皮嫩肉的,压在身下不知道会有多舒服...嘿嘿嘿....” 自然,这些话是永远不会传到薛川二人耳中的。 薛川跟在那张叔身后,一路走来,也是将村内的情形多少看了个大概,不禁在心里发出了冷笑。 “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薛川心道。 先前那些人固然演的好,神色看起来诚恳自然,显然是一副热情好客的淳朴嘴脸,可是阅人无数的薛川,自然是看得出虚情假意与真情实意的区别。 那些人的目光深处的恶意,一直被他看在眼里。尤其是看到殷曼清的容貌后,那几个人眼神深处仿佛有个关押着欲望的笼子就松动了一般,表露出了很多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意味。 更别提那所谓张叔的关怀话语了,什么“你们家大人呢?”,实则就是在试探二人身份,若是薛川没有说家里人已经开始寻找了,让他投鼠忌器,恐怕局面就会更加恶劣起来。 “这个地方,一眼所见几乎都是男子...只有少数几个女子露过面,恐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被掩盖了。”薛川暗道。 “明明门上有过举办喜事的残留剪纸的痕迹,却没见到女子的身影,莫非都被囚禁起来了?想来,依照这些地方的恶劣风俗,绝大多数人的媳妇怕都来路不正吧?” 薛川想到这里,心中暗自冷笑,又提高了几分警惕。 “这个张叔,是凭着什么手段获得这些人的拥护的呢...”薛川凝视着张叔的背影,开始尝试进行推测。 “到了,这是我家,屋里还有许些空房,你们可以就住在这里。”那张叔忽然在一栋显得大些的民舍旁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薛川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真是谢谢你了,这世上果然是好人多!” “别这么客气,我只是顺手而为。你们的房间是最里头那一间,过去就知道了。”张叔笑着摆了摆手:“有客人来我们村,定是要摆一桌迎客宴的,我去通知他们准备准备,你俩先去休息一下吧。” 薛川点了点头,向这张叔道别后便带着殷曼清走进了屋内,向着那张叔说的最里头的房间走去。 等听到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薛川这才逐渐露出了充满冷笑的神情:“好一个谷桐村,好一个张叔...” 殷曼清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薛川嘴角的冷笑之意愈发浓烈,道:“问题?这村子问题可多了去了!” 缺更抱歉 我这个人很诚实,咱今天陪爸妈看电影happy去了,所以没来得及更新,这一章明天补上,抱歉啦 《古孽》缺更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前尘 在距离薛川二人所在的谷桐村不知道有多远的地方,同样是一处三面环林的小村,此时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一道士模样的男子披头散发,双眸都是被凌乱的发丝给遮蔽了大半,只能隐隐看见此人阴冷的眼神,朝着村口缓缓走来。 这男子穿着一身泛黄的素白道袍,背上还背着一柄木剑,整个人周身都环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令人胆寒不已。 散发道人来到这山村村口,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口中呢喃道: “柴禄...柴禄...” 这里,正是薛川一生轨迹都被改变的柴禄村! “怎么会...消失了?”那道人的语调忽然变得森冷起来:“谁...动了我的东西!” 就见这道人身形一散,便成了一道虚影,消散在原地,随后再次现身,却是已经站在了芦江江边! 那道人披散的发丝背后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丝怒火,伸手朝江中一招,却是毫无反应。 “不仅是那怨灵...这江中的冤魂,都没了...” 这道人回过头,再一次扫视了一下柴禄村,冷笑一声:“亏我埋下阵法促进你们觉醒记忆,结果却是如此令人失望!”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破坏我的布置!” 这时候,有几个来江边捕鱼的村民看到了这形貌诡异的道人,发现并非是村中之人,便喝道:“那边那个道士!你是何人!” 这道人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自语道:“我费尽心思引起那六人恶念,加上法术催化,才得以制造出那等富有成长性的怨灵...” 那几个村民看见道人没有回答,也是有些不满,朝着他跑来,同时口中也在质问:“问你话呢!你是从哪来的?” “为了不让那怨灵短时间内便消散,我甚至特意留下了献祭六人便可平安无恙的信息...”道人继续自语道。 这个时候,那两个村民已经来到了道人身后一丈不到的距离。 “你是聋子吗?我问你——”其中一个村民满肚子怒气,便要走上前去拽住这道士的衣领。 这个时候,这披头散发的道人头都没有回,只是右手随意向后一挥,便有一阵黑风凭空而生,直接从那两个村民身边吹过。 风过之后,那两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竟是变成了两具还带着丝丝筋肉的白骨! 道人仿佛从来就没有在意过那两个人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足足等了七百余年,所有的布置都是为了能收获那最终的灵体,可现在...” “竟只是一场空!” 这道人猛地转过身子,向着整个柴禄村怒吼一声,一阵磅礴到令人敬畏的黑色阴风便自他口中吹出,转瞬便形成一阵阵的浪潮,将整个柴禄村都是狠狠地肆虐其中! 无数在村中生活的活人,不论是年长或是年幼,被那黑风一拂,便是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白骨! 整个村子,只是眨眼间便成了一座死村! 隐隐间,仿佛有无数凄厉痛苦的哀嚎之声在空中回响,缭绕在这道人身旁。 这道人冷笑道:“新鲜的业障...倒是不错的补品!” 抬手间抹杀了不知多少生灵后,这道人似乎才缓解了些许怒气,再一次面向芦江,寒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动我刘鹤语的东西!” 但见,这自称为刘鹤语的邋遢道人,朝着芦江中连掐数个手诀,同时眼眸中的邪异之色愈发浓郁,口中道: “众生魂灭助我聚灵,灵开阴阳逆显前尘!” 随后,只见得道人体表泛起一阵紫红色的妖异光辉,整个人宛若一尊面目狰狞的紫金雕塑,看起来倒是极为不凡。 无数只有修者才能感受到的灵气开始在刘鹤语头顶汇聚,这种汇聚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朗朗晴空中忽地聚拢了一片黑云。 这黑云覆顶,其中邪气翻滚,隐隐有轰鸣之声孕育其中,带着红色的光芒,好像那天穹中的雷霆都被某种邪气森然的东西给侵蚀了一般。 若说平日里的雷霆象征的是惩戒与审判的浩然正气,那么这刘鹤语头顶的黑云中的红色雷霆则象征着杀生大业! 刘鹤语周身的气象越来越不凡,直到气势攀升到某个点后,才伸出右手,遥遥一指芦江中央,口中阴森道:“前尘——显!” 那黑云中的红雷一阵咆哮,伴随着恐怖至极的威势骤然劈下,无数道雷霆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束让人见了头皮发麻的万钧雷霆! 这雷霆顺从着刘鹤语的心念,在芦江上不断缭绕,勾勒出了一个奇异的字符,随后这字符凝聚成型,缩小成了一个点,再爆发开来,几乎覆盖了整条芦江! 那水缸粗的红色雷霆炸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红芒,弥散在芦江上空,在刘鹤语阴沉的目光的注视下,却是缓缓汇成了一副大型的画卷! 这画卷上的一草一木都与正常草木一般,只不过是由雷霆炸碎后的红芒凝聚而成,显得有几分诡异。 若有当初目睹了薛川“驱鬼”的全过程的村民能看到这一幕,定时能认出,这磅礴逼真的立体画卷中,汇聚的正是当时的场景! 从薛川与村民交谈,到薛川独自乘舟入芦江,再到数千水鬼包围小舟,以及奈何桥接引往生孤魂,都被他一览无遗,除了其中所有的对话都变成了雷鸣外,竟是与现实一般无二。 最后,薛川与柳圣依的身影消失在了这柴禄村的村口,代表着这二人在此地的因果也是彻底了结,于是画卷的叙述也是戛然而止,重新化成无数道雷霆,聚拢回了刘鹤语头顶的黑云中。 刘鹤语的表情很是古怪,似怒似喜,变幻无常,直到最后仰天长笑道: “哈哈!我道是谁有这般通天手段...定怨灵、散命元、通幽冥、唤奈何、渡亡魂、结因果...” “即便只是追溯前尘,居然也耗费了我大半灵力...原来是你 忽然,刘鹤语的眼神猛地变得疯狂起来,一种狠毒之意充斥其中:“小师妹...躲了这么久,我找你可找得好苦啊...” “当初我的提议那么好,可助我二人双双成圣,你为何不肯答应...” “可是没关系...等我找到你,炼化你的魂魄,我的伤势不仅可以痊愈,还能再度触摸到立圣的门槛!” 刘鹤语的笑声透露着猖狂之意,而其中的内容更是让人胆寒不已。 渐渐地,刘鹤语的笑声平息,冷冷道:“你的因果我抓不住...可那凡人,对我而言却是易如反掌。” 说着,刘鹤语再次运转体内的灵气,那头顶的黑云中再度翻滚起了红色的雷芒。不多时,数道雷霆落下,在刘鹤语的控制下,结成了一个小人,这小人的模样,却是和薛川极为相似! “嘿嘿,你若老老实实躲着,我或许还找不到你,可你偏生要和一个凡人通行...简直是自寻死路!”刘鹤语阴阴一笑。 这雷芒凝聚成的小人,五官正在逐渐清晰,想必用不了许久便可完全化为薛川的样貌,届时...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早在这道人回溯芦江前尘的时候,柳圣依的心中便已遥遥生出感应,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眸正在窥视着她的行踪。 柳圣依秀眉一蹙,冷哼一声,那窥视之感便被生生震散。 “是谁?似曾相识的晦暗气息...莫非是他?”柳圣依心中暗道不妙,却是回想起了那个曾犯下无边血债的疯子。 “若是真是他,那可就不妙了...”柳圣依看着远处的薛川,眼眸中的担忧意味极为浓郁。 正在房内与殷曼清进行着交流的薛川,脑海中却是忽然响起了柳圣依的声音:“薛川,行程必须加快,有极大的危险在逼近,我恐怕只能勉强拖延——” 话音未落,刘鹤语的雷光小人恰好凝聚成型,而薛川也只觉得心口一紧,仿佛灵魂都被一双手给握住一般,只需稍稍用力便会魂飞魄散! 芦江边,刘鹤语冷笑道:“就让我来看看,你这一介凡人,究竟有哪点被她看中,竟愿与你同行?” 随后,刘鹤语便要一指点出,点向那小人的眉心,窥探薛川的灵魂! 柳圣依也是觉察到薛川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便要现身为薛川解除受到的术法控制。 正在这时,薛川只觉怀中一热,那被人握住生命的紧迫感却是骤然消散,随后怀里的炽热感愈发浓烈,使得薛川忍不住伸手去掏,却是掏出来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 这灰袍画师交给薛川的画,此时却是炽热得吓人,薛川耐不住好奇,便展开了画纸,只见那画纸上的水墨宛若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纸上跃动,而那九十九道人影,似乎也要化作真人! 随后,画纸上的人影与线条都重新画作流动的墨水,自画纸中央流出,流向了一处未知的地方,而那画纸,也是变成了崭新的白纸。 然而刘鹤语那边,却是遭遇了他此生堪称最为诡异的一幕:那受他操控的红色雷芒凝聚的小人,眉心处竟不断溢出黑色的墨水,随后将整个人形都染的乌黑,仿佛是个从画中走出的人物。 随后这水墨小人身形一晃,竟是分化出足足九十九个形象各不相同的身形,随后裹挟着一种可怖的威势,向着刘鹤语杀去! 第三十一章 败走 刘鹤语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随后张口一吐,凝聚一缕缕黑风,打算将这九十九个水墨人影直接磨灭。 这黑风来头可不小,乃是刘鹤语根据某种古法,采集各类邪祟之物炼化入体而成,侵蚀性极强,就算是与他实力相当者也是不愿沾染。 然而,这黑风刮到那九十九道水墨人影上,却只是让它们身形一顿,随后便再度杀上前来。 这一回,刘鹤语是真的感到了不妙,他口中念诵经文,体表再度泛起紫红色的光辉,同时祭出背上的木剑,向着那最前方的人影斩去! 木剑看起来虽是脆弱腐朽,可是其中蕴含的威力足以让人瞠目结舌,斩到那最前方的人影上,也是鼓荡起一阵灵气风暴,使得周围的灵气都变得紊乱起来! 可那小人被斩得倒飞而去,却并无明显的伤痕,只是略微停滞,就重新跟随着其他小人一同杀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刘鹤语感到了恐惧,他最拿手的两个招式都对这小人无效,恐怕要使出那种会让他元气大伤的禁法,才能对这九十九个小人造成明显的伤害。 刘鹤语抱着一丝丝侥幸,以泛着紫红光辉的肉身与一个水墨小人相碰,然而却是觉得骨骼一阵剧痛,被那小人一掌打得吐血倒飞而去! 另外几个小人乘胜追击,围拢在刘鹤语身旁,一同杀上前来,招式各不相同,欲将他置于死地! 刘鹤语肝胆欲裂,大喝一声:“风雷遁!” 随后,只见得一阵红色的雷光将刘鹤语包裹在内,接着化为一条长虹,直接以雷霆之速远遁而去! 说句实在话,这等保命手段一直是刘鹤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法术,因为他先前本就有旧伤在身,贸然使用这种消耗极大的秘书,定然会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但是也由不得他心疼,倘若继续与那几个水墨小人纠缠,他就算是死在这芦江边也不是不可能! 数百里之外,刘鹤语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着血,眼神中的惊骇还未彻底消散,不禁惊恐道:“那凡人..咳咳...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咳咳...这种护身神物也有?” 以刘鹤语的见识,自然认得出那九十九个小人是属于护身神物的范畴的秘宝,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他刚欲对那凡人动手就横遭此劫? “该死...我现在身受重伤,那两个人...不能惹!”刘鹤语恨声道。 “不过没关系...等我养好伤势再做打算也不迟...小师妹,你的魂魄,终究还是我的...” 反观薛川这边,却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画纸,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画纸原先变成了一页白纸,但是随后又从那墨水消失的地方重新流出了墨汁来,最后缓缓勾勒,又恢复了原状。 若不是薛川全程看着这张画纸的异变,他定会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你这画纸...有些古怪!”柳圣依严肃的声音在薛川脑海中响起。 薛川四处环顾了一下,除了一脸困惑的殷曼清外,却是看不见柳圣依的身影。 “别找了,直接在脑海中用意识和我对话就行。”柳圣依不耐烦道。 薛川大感意外,便尝试在脑海中想道:“小媳妇儿?” “你是不是想死?有本事再说一遍?”柳圣依恼怒道。 “嚯!还真能听见啊!”薛川惊奇不已,随后继续想道:“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来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柳圣依显然是被薛川无耻的精神给震惊了,后者的反应就像是刚刚喊了声“媳妇儿”的人是柳圣依一般,不由得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先前我发觉有一个大能正在试图窥视我们的行踪,并且用特殊的手段与你生成了某种联系。”柳圣依有些担忧地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还道为何突然之间心口一缩,仿佛性命都被他人掌握了一般。“薛川咋舌道。 “当我本来准备强行施展秘书中断这种联系的时候,你这张画纸就自主地完成了反击。”柳圣依显然也有些惊奇。 “反击?你是说?”薛川很敏锐地意识到柳圣依使用的词汇不是“防御”,而是“反击”,便有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没错,反击。这张画纸应该是用了我也不甚了解的方式,对不知遥远处的施法人进行了攻击,故而对方不仅中断了联系,甚至没有第二次施法。”柳圣依道。 “这么厉害的吗?”薛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么说那个画师也是个大能?” 柳圣依犹豫道:“不确定,但我应该是看走眼了。” 薛川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么那个施法的大能,和这画师,以及你,你们三者谁更强?” 柳圣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最弱,那个疯子第二,而那画师应当是最强。” “那个疯子?你认识他?”薛川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先解决了你目前的麻烦再去关心这些事吧。”柳圣依冷冷道,显然是不打算告诉薛川。 薛川有些不满,可是再度在脑海中尝试呼唤柳圣依时却没有了回应。 薛川愤愤道:“主动过来撩了我就跑,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啊!” “你怎么了?”一旁的殷曼清看到薛川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目瞪口呆地看完后又收了回去,随后便双目无神地站在原地,现在表情忽然又变得不满起来,也是不知所措。 “啊...我刚刚发了一下呆,我们...说到哪了?”薛川也是很快回过神来。 “你说这个村子的问题可多了去了。”殷曼清无奈道。 “噢!没错!”薛川回想了起来:“这个谷桐村,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地方,而那所谓张叔,也不是啥好东西。” “为什么?”殷曼清虽也意识到了些事情,但是却不敢确定。 “很简单,因为...” 接下来,薛川便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推论,而殷曼清也是从最初的惊愕渐渐变成了恐惧。 “你是说,这个村子绝大部分的年轻女子,都是被以非法的方式拐过来的?”殷曼清不敢置信道。 薛川点点头:“很有可能,而且她们应当是被明令禁止在外人面前露面,甚至连离开家的机会都很少。” “你怎么知道?”殷曼清不解道。 薛川冷笑一声,走到这房间的床褥旁,随后扯住一个脚,用力一掀,便将这床褥给翻了个面来。 而暴露在二人眼前的,便是这厚重的床褥背面,那一小团的褐色血迹! “这...这是!”殷曼清有些惶恐,连忙缩到了薛川身后。 薛川眯着眼睛蹲下,道:“我从进这个房间起,便问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并非是香料,而是一种因体质而产生的香气。” “那是什么香气?”殷曼清不解道。 薛川回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处子幽香。” 殷曼清先是一愣,随后俏脸有些绯红:“你怎么知道是这种味道?” 薛川本来张口欲答“我闻过的处子幽香多了去了”,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便只能生生把话咽下,道:“因为...这和你身上一直散发的香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殷曼清闻言,轻啐一口道:“色坯!” 薛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换上了严肃的神情,指了指床褥上的血迹,问道:“那你应该知道这血迹是什么吧?” 殷曼清隐隐有了些猜测:“莫非是处子被...” 薛川点点头:“的确,这里应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初次失身留下的宫血。” 殷曼清不解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说不定只是...以前有人在这上面...” 说到这里,殷曼清便有些羞涩,没有继续说下去。 薛川摇摇头:“看这香味和血迹的色泽,这床褥上曾发生过的事不超过三天,而这是那张叔的家,他告诉我们这是间空房,意味着他确定不会再其他人住这间房了。” “那么你来猜一猜,这个被破了身子的少女下场究竟如何?”薛川冷笑道。 殷曼清面色有些苍白,低头不语。 薛川踱步到房间另一侧,道:“我在村中走路时便有发现,这里绝大部分的人家都有曾办过亲事的痕迹,可是这村中目前露面的女子却少之又少,甚至还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妈,你能想到什么?” 殷曼清声音有些发颤:“他们的妻子...都是拐来的?” 薛川冷笑:“我之前远远地在这村里的供坛上看到他们祭拜的神灵,你知道是什么吗?” 殷曼清摇摇头。 薛川一字一句道:“九子鬼母。” 殷曼清立马明白了薛川的意思:“这个村子...都不愿生女孩?” 薛川点头道:“九子鬼母,祭拜者若生女子,则生而夭寿,若生男子,则身强体壮。这样一来,就算生出的女孩没有夭寿,他们也会想办法处理掉,故而这个村子道年轻女子定然极其稀少。” “那么,那么多人家的亲事,难道都是男人和男人办的吗?”薛川嗤笑一声。 殷曼清低声道:“那我们会怎么样?” 薛川同样也压低了声音:“轻则强行留你当某人的媳妇儿,重则...” “重则如何?”殷曼清的脸色愈发苍白。 “留你当某些人的媳妇儿。”薛川冷冷道。 拖更一天 明天三更奉上 《古孽》拖更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欲蛊 “当...某些人的媳妇?”殷曼清一瞬间有了某种不好的想象。 “很奇怪吗?在某些地方,多人共一妻并不是很难以启齿的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传统,反正拐来的女子没有人权可言,如何管教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薛川冷冷道。 “怎么能行...如此禽兽之举!”殷曼清听了薛川的话,显得有些愤怒。 “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在他们的地盘,他们的话语便是法!”薛川无奈道。 “我们现在赶紧离开...离这里越远越好!”殷曼清焦急起来,扯着薛川的手,就想拉着他离开。 薛川却是没有动,而是叹道:“你认为...进了这个村子,什么时候走难道还是看我们的意思吗?” 殷曼清微微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以为这村子只是简单的排外而已,相比起山林中可能出现的猛兽而言显然更为安全,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村子问题如此之大。” 薛川显然有些不爽。 “那怎么办?我们留在这里的话,岂不是危险至极?”殷曼清慌了手脚。 薛川却是笑了笑,揉了揉殷曼清的头:“没事,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可他们人那么多,我们二人都只是孩童,如何能称得上安全?”殷曼清不解。 薛川微微一笑:“你忘了清汶了么?” 殷曼清一愣,随后也是明白了薛川的意思:那清汶身为淬血九重的修者,实力那般可怕,比起这村子里的村民不知道强了多少,可依旧是被薛川了结了性命。 相比之下,这个民风险恶的谷桐村,倒不是那么可怕了。 薛川伸手从怀里一摸,便摸出来一小包细碎的晶莹粉末,笑道:“猜猜这是什么?” 殷曼清皱着眉,看着那一包粉末,道:“你浑身上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怎么会猜得出?” 薛川嘿嘿一笑:“这包粉末溶于水,便是我给清汶所喝的那种药液。” 殷曼清瞪大了眼:“你从哪弄到的?” “当然是那个山洞咯。”薛川显得很得意:“那山洞深处有个临时熬制这种粉末的场地,旁边还写有用量记载,我觉得会有用,就记了下来,顺便把他们的存货都顺走了。” 殷曼清这时才松了口气:“你要用这个东西来对付他们?” 薛川点点头:“等会儿到了晚上,他们应当会在那迎客宴中做手脚,而我也只需反过来也在其中做些布置便可。” “可是...”殷曼清有些担忧:“你如何能当着他们的面接近那迎客宴的食材?” “我可没说我要接近。”薛川神秘一笑:“我想,有些人应该很愿意帮我这个小忙...” 很显然,薛川推断的一点没错。就在安置了他们二人后,那个自称张叔的中年男子便与村中其他几人商量了一番。 由于薛川身边带着凶器(清汶的配剑),加上他们也听说过,某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会自幼有人传授武艺,考虑到直接动粗会变数颇多,于是一致决定,在迎客宴里下黑手。 也多亏的薛川经常锻炼,此时虽只是十七岁的身子,却发育的比较成熟,看起来也比较健硕,这才免于应付这些村民的直接武力袭击。 商议结束后,这个自称张叔,实则原名张仲的汉子,便一路来到了村子深处的一处屋舍门口。 张仲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靡靡气息便扑面而来,其中混杂着女人身上的体香,还有一股潮闷之气。 隐隐间,还能听到这屋舍内部传出的细微的哼唧声。 张仲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眼神中某些炽烈的情绪此时也是显露无疑。 就见他一路走去,来到了这屋舍内部的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处。 张仲没有犹豫,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盏油灯,便打着灯走进了地下室。莫约在通道中前行了有十来丈的距离,才来到了这地下室的内部。 只见,这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中,摆放了一排的铁桩,每一根铁桩上都系着一根铁链,而每一根铁链的末端都拴着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这些女子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被拴在地上,眼神中透露着迷离之色,看到张仲到来,一个个皆是伸出舌头,发出讨好般的“嗯嗯”声,似乎是在乞求着什么。 细细看去,这些被囚禁的女子皆是容貌清秀,身材丰腴,在她们的脖颈上,几乎都有着数道黑色的线条,就像是中毒后的污血堵塞在血管中,显得十分可怖。 此刻,在地下室内,还有着几名男子,正和各自挑选的女子做着某些不堪入目之事。然而那些女子虽眼神中隐隐有抗拒与厌恶之意,却十分配合,甚至称得上是主动。 那几个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张仲打了个招呼道:“张哥,听说今天村里来了个很不错的小娘们?” 张仲笑着点点头,同时解开了自己的裤带,应道:“的确算得上是个极品,就是年纪小了些,不过养上一阵时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随后,张仲来到最右边一个女子身旁,命令道:“自己过来。” 那女子听了张仲的话,浑身一颤,似乎是在强忍着某种冲动,但是仍旧缩在原地,没有动弹。 张仲冷笑一声:“中了我的欲蛊,还妄想着抗拒?”随后张仲便上前一步,跨坐上去,直接步入正题。 此时,那旁边几个男子也是纷纷长舒了一口气,解决了自己的需求。 而就是在他们得以释放后,那些可怜的女子仿佛忽然清醒了一般,眼神中的迷离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明之色。 随后,她们便羞愤欲绝,有的则低声抽泣着,坐到铁桩旁,缩着身子不愿露出脸来。 “嘿嘿,张哥的欲蛊果然好用,只要长时间没有和我们交欢,就会因蛊毒而饱受折磨神志迷离,这下就由不得他们不情不愿了!”有一丑陋男子如此笑道。 张仲一边进行着动作,一边无耻地笑道:“那可不是,我当初就说了,那神仙留下的都是好东西,你们还不相信。” “哪能啊!要不是跟着张哥,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把这种细皮嫩肉的女子压在身下,哈哈!”那丑陋男子笑得很是令人厌恶。 张仲的动作更为激烈了一点,气息也有些紊乱:“你们解决了...就把她们...带出去吧,今晚...比较缺人手...” “好的张哥!”那几人应了一声,随后便将先前配合他们的女子的束缚解开,呵斥道:“都安分点!今晚要是坏了张哥的事,让你们被蛊毒折磨一个月!” 那几个女子低着头,小声抽泣着,只得顺从地跟着这几个让她们很到骨子里的人走出了地下室。 此时,张仲的脑子里想象的却是殷曼清的容貌和身子,那清丽到令人震撼的面容,还有那略显稚嫩的身躯,都让他血气一阵上涌。 随着张仲最后几下猛烈的撞击,他终于是将先前积蓄的戾气都发泄完毕,这才后退几步,整理了一下衣衫,冷冷道:“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等会去换好衣服,准备宴席,若有纰漏,就等着受罚吧!” 那女子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但是却没有说话。 张仲见状,也不甚在意,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而在他身后,那一直没有反抗的女子也是狠狠地攥紧了秀拳,死死地咬着牙,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 这个时候,薛川那边却是收到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什么?你要走了?”薛川有些惊讶,在脑海中问道。 柳圣依平静的声音响起:“没错,有关之前试图伤害你的那个疯子的事情,我必须去做一些准备,这一段时间,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别啊姐姐!我这么柔弱的青涩少年,万一被外头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按在地上摩擦可怎么办?”薛川连忙道。 “待你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玉佩可护你周全。十日之内,除非祭骨境的修士出手,不然你不得有恙。”柳圣依懒得跟薛川扯皮,故而没有接茬。 “啥玉佩?”薛川一愣。 “挂你脖子上那个。”柳圣依的回复也是很干脆利落。 薛川低下头,果然是看见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已挂了一个白如凝脂的圆形玉佩。 “嚯,还有这种操作?”薛川一挑眉:“那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你想太多了。”柳圣依打击道:“只是在你生死关头可以护你一命而已,消耗一次就没用了。” 薛川“嘁”了一声:“没意思,还以为我可以像书里那些收获奇遇的年轻人一样,拿了个玉佩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呢。” “你看的那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书...”柳圣依感到有些心绞痛。 “就是街边烂大街的那种...算了,不扯别的。”薛川撇了撇嘴:“反正我原本就没打算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来守护。” 柳圣依语气有些讶然:“原来你这么有抱负?那干脆把玉佩还给我怎样?” “想的美!凭本事吃的软饭,我凭什么要吐出来?”薛川理直气壮道。 顿了顿,薛川还是收敛了玩笑的的态度,认真道:“注意安全。” 柳圣依轻轻地答应了一声,便就此失去了回应。 薛川心中了然,知晓柳圣依应当是离开了,便叹了口气,看着不明所以的殷曼清道:“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啊...” 第三十三章 布置 薛川思索片刻,便对殷曼清道:“我给你留一些自保的东西,你先在这屋内待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便回。” 殷曼清闻言有些焦虑:“你要出去?为什么不带着我?” 薛川解释道:“我们二人一起出去目标太大,而且这屋子周围定然是有着监视的人,若我们一起离开,为防止我们私自逃离,他们定会尾随,影响我接下来的布置。” 殷曼清咬了咬嘴唇,看着薛川的双眸道:“你会回来的吧? 薛川先是一愣,随后温柔地笑笑:“当然会。” 听到薛川的回复,殷曼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轻声道:“那你多加小心。” 薛川点点头,将自己仅剩的“生不如死散002”和清汶的配剑交给了殷曼清,嘱咐道:“除非我亲自来,否则不论谁怎么说,你都不要出这个门。” “若是他们强闯呢?”殷曼清忧道。 “那就用这些东西糊他们熊脸。”薛川指了指“生不如死散002”。 看见殷曼清点点头,薛川这才安下心来,笑道:“别担心,若一切顺利,一个时辰就足矣。” 随后,薛川走出了房间,关好门后,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这栋屋舍,薛川环顾四周,果然是看到有一个青年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不远处的大树旁,看起来只是在乘凉,实则在看到薛川出门后便一个激灵站起了身来。 薛川在心里冷笑一声,反倒是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大哥,倒是不知道你们那迎客宴准备得如何了?” 这男子没有想到薛川竟会主动找他询问,一时间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如实道:“啊,那个...迎客宴...应该还在准备吧?” 薛川显得很是熟络,走到近旁后直接搭着这个男子的肩膀,问道:“正巧我闲着也没事干,不如你带我到处去走走?” 此人的任务正是监视薛川与殷曼清的动向,此时被薛川一说,倒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带着薛川去闲逛,还是继续找个借口待在原地。 薛川仿佛看出了他的难处,友善道:“你是不是等会儿还有事要忙啊?” “是啊,是啊,我还要在这儿坐会儿。”此人赶忙顺着薛川给他的台阶下。 “这样吧,你告诉我迎客宴在哪进行准备工作,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薛川提出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建议。 “可是...”这个男人犹豫了起来,毕竟薛川的动向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薛川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犹豫,继续说道:“一会儿逛完了我还要回来带舍妹去参加宴席,说真的,你们这儿真是热情好客,想当初...” 接下来,薛川搂着这个男子哔哩吧啦讲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闲话,其中不少地方都提到他一会儿会回来找自己的妹妹,而那男子被薛川这一大堆话也是弄的不胜其扰,便伸手一指,不耐烦道:“算了算了,迎客宴就在那边准备,你自己去逛逛吧。” 一边说着,这男子一边暗道:“反正那小姑娘才是主要目标,这屁话多的小子,就算跑了也没什么大事,索性由他去算了,如果跑了也是省了些麻烦。” 薛川似乎还没说够,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那好,等我逛完了再回来,咱俩继续唠唠嗑,我感觉你这人蛮不错,合我口味!” 这男子闻言一阵恶寒,不仅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薛川,心道:“这小子莫不是个变态吧?” 薛川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便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朝着那男子所指明的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了多处民居,薛川最后这才来到了村中的一块近似于广场的空地上。 这空地此时正坐着不少年轻女子,有的在村中的水渠旁洗着菜,还有一些则是在准备着食材,看起来平淡无奇,除了没有一人聊天外,倒是再正常不过。 这空地不远处还有几个男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向着此地看上一眼,没有发现异常后便继续闲谈起来。 薛川看见这种状况后,也是明白了那些年轻女子恐怕同样也是被监视的对象,而那不远处几个男子,则是监视者的身份。 薛川盘算片刻,便打定了主意。他走上前去,与那几个男子打了个招呼。对方眼见是他,也是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薛川抢过了话语权。 “哥几个,都在这儿看什么呢?”薛川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像是老熟人一样站在他们旁边,装模作样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几眼,发出了会意的笑容:“难怪这么入神,感情是看姑娘呢。” 这时候,那几人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你——” 薛川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叹口气,说道:“闷在那屋子里可无聊死我了,之前和门口那哥们聊了聊天,他跟我说这边有乐子,这才找了过来。” 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薛川门前的监视者为什么要放他离去,此时疑惑不解,不知该说些什么。 薛川这时候指着远处水渠旁一个女子,继续问道:“诶,那个姑娘蛮漂亮的啊,是谁家的媳妇儿?” 那几个人下意识地看去,便看清了薛川所指着的女子是谁,其中一人忍不住嗤笑道:“你才多大啊?就想打人家主意?” 另一人也是感到好笑:“那不是谁家的媳妇儿,那是...算了,反正不是谁的媳妇儿就对了。” 薛川砸吧砸吧了一下嘴,显露出一副纨绔模样:“怎么,瞧不起年纪小的?我跟你说,当初我在都桓城的青楼里玩过的可不比这个小!” 那几个青年一听,登时来了兴致:“此话当真?那你倒是说说看,那儿的青楼是个什么模样?” 薛川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怀念的神色,道:“那里可真是个蚀人骨头的地方,我跟你们说,电光毒龙钻和*****听过没?那啊......” 在将自己过去的一些不是很纯洁的经历曝出后,那几个青年都是换上了一副肃然起敬的神色,但是其中有一个明显不服气,便挑衅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你是在瞎扯淡!” 薛川斜睨了他一眼:“不信是么?” “自然不信!”那青年很是不服。 “那好,”薛川嚣张一笑:“那我就跟你打个赌,看看我勾女人心的本事是不是如我所说的那么强!” 那青年和薛川杠上了:“怎么赌?” 薛川伸手一指那之前打听过的女子,一脸轻松地说道:“信不信我过去只要说三句话,她就肯乖乖跟我进小树林快活?” 那几人听了薛川这番话,都是露出了“你怕不是在逗我”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那几个女子都是被下了欲蛊的宿主,只会对村子里那几个掌握有母蛊的男子生出欲望,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呵,你若是能做到,我光屁股在村里跑三圈都没问题,可你若是没做到,该如何?”那青年显然已经认定薛川必输无疑。 “我若做不到,脱了衣服跳粪坑!”薛川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色变的赌注。 “你够胆!这我赌了!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三句话带她走!”那青年牙都快笑掉了。 原本还有人想阻止薛川的行为,但考虑到反正那几个女子都被下令不得透露任何情报给外来者,加上薛川说的赌注太劲爆,他们便打消了想法。 薛川自信一笑,道:“看好了!”便迈着步子朝那女子走去。 走到那女子近前三尺处,薛川才发现,这女子竟也生的一副好容貌。不只是她,广场上其他女子也是各个清秀婉容,只不过由以这个女子为最。 根据薛川的判断,这女子的年纪应该连二十一二都没有,比起薛川自己的真实年龄都是要小上两岁! 想到此处,薛川的心中更是散发着森寒之意,但是脸上依旧是神色如常。 薛川走到这女子身旁,就这么蹲下,仔细地端详着这佳人。 这年轻女子抬起头,用一种毫无生气的眼神看了薛川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洗着手中的菜。 薛川刚想说话,谁知道这女子却一边洗着菜,一边低着头轻声道:“快走吧,走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薛川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同样轻声道:“他们今晚就会要动手,还令你们在晚宴中做手脚,对吗?” 那女子再一次抬起头,眼眸中却是多了几分生机与不解:“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快走?” 薛川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微笑着问道:“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想不想杀了这些畜生?” 这年轻女子浑身一颤,却是咬着嘴唇,恨声道:“做梦都想!” 接着,这女子再一次低下了头,语气中透着绝望:“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没人可以,你更不行!你还是快走吧!若是能向官府通风报信则更好!” 事实上,这女子已经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劝说薛川了。若是被那张仲看出她透露了情报给薛川,怕是她就会被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折磨得痛不欲生。 薛川看着面前这女子,随后说出了第三句话:“你若信我,便随我来。” 请所有唾骂本书圣母婊的人自己螺旋升天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为一己私利而弃大局于不顾成了一种共识。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事不关己就能高高挂起的习惯会被人称赞。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当你一直以来恪守的原则是向往着美好的、正义的之时,会被人唾骂! 生而为人,就应身而为人,才足以称得上那个“人”字! 在族群面临危机之时,因为自己当初所受到的不公而视若无睹,这他妈叫自私! 在面对他人有难而按理应助之时,因为自己曾经见过的罪恶而视而不见,这他妈叫懦弱! 在善与恶的抉择摆在你面前之时,因为你的所谓“人性”而徇私枉法,这他妈叫混账! 在现实里,已经有那么多被不配为人的东西玷污了的美好,而今却对试图用文字重建美好向往的人们冠上“圣母婊”的名号。 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这才称得上“人性”的弱智! 你觉得这是圣母婊,那么为国捐躯的将士算什么?为科学付出一生心血的研究者又算什么? 他们享受到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福利了吗? 没有! 他们遭受过不公平的待遇后有没有就此厌恶社会然后放弃原则? 没有! 这些可敬可佩的人所做的一切在你们看来就是三个字:“圣母婊”? 可笑! 可悲! 可恨! 如果看了些文字后,对我个人的意见更加偏激了的人 请你参照本章标题谢谢合作 另:你们这些操蛋的意见,本人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第三十四章 驱蛊 站在远处观望的那几个青年眼睛都快看直了,因为在他们的注视下,薛川真的只说了三句话,那一直专注于洗菜的女子便真的跟着他走进了小树林! “什么情况?我看花眼了?”那跟薛川打赌之人目瞪口呆,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哥们,不是我说,你可能要光屁股绕着村子跑三圈了。”另一人同样也是一脸茫然。 一听到“光屁股”三个字,这个青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随后强作镇定道:“不行!我还没输!” “别骗自己了,人家都走进小树林里了你还要咋样?”这青年一旁的同伴叹了口气。 “我...他....说不定他俩进去是干别的事呢!也许这小子说有事找她商量才骗进去的!”这个青年仍旧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要是不服气,那就去看看呗?”他的朋友此时也是带着幸灾乐祸之色,出言挤兑道。 这青年面子上挂不住,但又不敢去那小树林中一探究竟,犹豫再三后,狠狠地一咬牙:“看就看!我还真不信他有这么大能耐!” 随后,这青年便拧着眉毛瞪着眼,摆出一副去捉奸的架势,大踏步地朝着薛川走进的小树林走去。 “嘿嘿,走,我们也过去看看。”有一人耐不住好奇,也是提出了过去围观的想法,没想到得到了同伴们的一致赞同。 随后,这四个青年便鬼鬼祟祟地向着那小树林走去,其中一人在前,三人在后,几个人时不时还环顾四周,仿佛真的是在做贼一般。 那和薛川打赌的青年在树林前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此时进去的话,万一他真的在干那事,我岂不是很尴尬?”这青年心想。 “不对啊!这种情况应该是他更尴尬才对啊!是了,任凭谁被人撞破了这种事,都会觉得很丢脸的!” 这青年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薛川比他更尴尬,于是便壮起胆子,就要抬脚一步迈出。 正在这时,一阵带着明显的舒爽意味的呻吟声自小树林中传出,其中还混杂着一丝丝痛苦的意味,登时就让这青年僵在了原地。 另外几人听到这声音,哪里还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是面色古怪而尴尬。 其中一人咳了一声,走到仍旧僵在原地的那一人身旁,略带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还是赶紧跑吧,等会他找不到你,你也就不用光屁股到处跑了。” 这青年一脸生无可恋之色,哀道:“我活这么大...没想到竟然在女人这方面败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一边说着,这青年一边忧郁地转过身子,默默地退了回去。 另外几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几声,连忙跟着那青年一同离去,纷纷安慰起他受伤的心灵来。 那么,薛川在小树林里真的是在和小美人快活吗? 当然不可能。 时间拉回十分钟前,薛川带着那女子走进了小树林内,确认周围无人监听后,这才放下心来道:“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子犹豫片刻,随后还是道:“段媛。” 薛川点点头:“段姑娘,对于这个村子,你可知道些什么内幕?” 段媛却没有开口,而是带着戒备地看着薛川:“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薛川神色不变:“因为你想复仇,而我则想正法。” “正法?就凭你?你一个尚未成年的小毛孩,能正个什么法?”段媛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这么说,你是已经选择了放弃?”薛川冷笑一声:“选择顺从于罪恶与阴暗,而拒绝相信可能存在的希望?” “我可不会像那群懦弱的羔羊一样从此失去自我,事实上我每时每刻都想将那些人渣的脑袋拧下来,但是恕我直言,你连让我看到希望的资格都没有。”段媛冷冷道,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我觉得你应该相信这个。”薛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包晶莹的粉末。 段媛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包粉末,随后怀疑道:“这是什么?” “一种很有趣的小东西,溶于水后无色无香,但饮下后便会神志不清,甚至听信于任何人。”薛川露出了很危险的笑容。 “当真?”段媛闻言只觉得浑身一震,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这正是我自信的来源,同样也是你复仇的希望。”薛川摇了摇自己手里的小包粉末,如此说道。 “再说,试一试又不吃亏,不是吗?” 段媛看了看这包粉末,又看了看淡然自若的薛川,咬了咬嘴唇,说道:“可是...即便逃离了这里,我们照样活不了多长...” 薛川闻言,心中一动:“怎么?他们对你们下了毒或用了药” 段媛也因薛川的反应之迅速而惊讶了些许,随后还是如实道:“他们在我们体内下了一种叫欲蛊的蛊虫,据说除了他们的秘方外无药可解,且若是三十日内没有与他们几个身养母蛊的人交合,就会...” 薛川心中了然:“除此之外呢?” 段媛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三十日之内,与他们交合的欲.望也会愈发强烈,往往过不了一周便会彻底失去理智。” 这个时候,薛川却是露出了笑容:“你确定他们下的是蛊?” 段媛看见薛川竟笑得如此轻松,不禁皱了皱眉:“我亲手被他们种下的蛊,你说我确不确定?” 说着,段媛便指了指自己光滑洁白的脖颈上的那几条隐隐在蠕动的黑线,道:“这就是那些蛊虫所在,如果你要以外力强取,必然导致宿主血溢而亡!” 薛川走进了些,摸了摸那几条微微凸出的黑线,随后自语道:“果然是蛊虫...” 段媛将薛川的手一把拍开,冷冷道:“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那么说了?” 薛川也不甚在意,反而笑容更为浓郁:“若真的是蛊虫,那可就好办了。” 说完,还不等段媛反应过来,薛川便掏出一柄小刀,左手握刀,在右手掌心一划,登时便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段媛被薛川一言不合就自残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张嘴,接好!”薛川大喝一声,便将手一甩,同时捏住段媛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了嘴。 薛川手掌的伤口中流出的鲜血都被薛川甩到了段媛的口中,而后者也是慌乱之中,直接将之咽下! “全部吞下去,一滴也不许漏出来...唔,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薛川说了前半句话后,忽然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头。 段媛将薛川的血液咽下后,也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呸呸”几声,将口里残留的液体吐出,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薛川却是看着段媛,眯着眼道:“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段媛刚想说话,却是面色一变,而脖颈上的黑线则是快速地扭动起来,好似那光滑皮肤下的东西受到了某种极大的刺激一般。 随后,段媛轻哼一声,便软倒在地上,同时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发出了半是痛苦半是解脱的呻吟。 在薛川的注视下,段媛脖子上的黑线越聚越多,随后纷纷从皮中冒出了尖尖的细丝,数十条黑色如发丝一般的细虫便扭动着钻了出来! 那些虫子钻出后,那些细小的伤口便很快地凝结,不至于出现大出血的情况。至于那些钻出段媛身体的细虫,则是在地上挣扎片刻后便失去了生机。 随着最后一条细虫的钻出,段媛终于是停止了颤抖和呻吟,缓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挣扎着坐起身,道:“我这是...怎么了?” 薛川半蹲下来,微笑道:“我自幼便毒虫不侵,就连血液也可驱除那些毒物,既然你说你体内的是蛊虫,那么定然也会受到我血的克制。” 事实上,薛川的确有这种神奇的天赋,而这也是他敢就赤着身子走在山林里而不畏惧那些虫物的原因。当初与殷曼清在山林中过夜时撒的驱虫粉,也不过是为了照顾殷曼清而已。 “你是说——我身上的蛊,解了?”段媛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脖子,便是一阵狂喜。 薛川朝着地上那一团缠在一起的细虫努了努嘴:“诺,如果没弄错的话,那些蛊虫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段媛还有些不敢相信,便略带颤抖着挪到那一团细虫旁,然后又摸了摸自己平滑的脖颈,终于是难以自制,俯下身子抽泣起来。 薛川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等她宣泄完毕。 过了好半天,段媛才停止了重获新生的喜极而泣,真诚地朝着薛川一拜,颤声道:“救命之恩——” “别介别介!”薛川连忙阻止了段媛进一步的行动,无奈道:“咱还是来聊聊怎么弄死这村里那几个畜生的事吧......” 而薛川内心却道:“毕竟又不是第一个要报恩的了...上一个这么说的还在阴曹地府里待着呢....怕是这辈子我都等不到她的来世报恩了.....” 第三十五章 故技 “我还是想不通,他娘的这小屁孩是怎么做到的?” 先前和薛川打赌的青年正蹲在一处角落,神情阴郁地说道。 另外三人围在他身旁,纷纷出言安慰:“想开点,反正过了今晚他就要被张哥解决了,到时候他那水灵灵的小妹妹还不是会轮到你去享用?” “话是这么说...”这青年听到有关殷曼清的话后的确心头升起了一抹火热,但是转而又低沉了下去:“可我就是气不过啊!” 这几人相视苦笑几声,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躲在这儿说什么呢?不是喊你们看着那些人么?”一道阴沉的男声传来,让在场几个青年都是一个激灵。 “张...张哥...”那蹲在角落的青年连忙站起,像站在一旁的张仲问了声好。 “我问你们话呢,在这儿躲着干嘛?”张仲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善。 另外几人对视几眼,也是尴尬道:“虎子这不是受打击了嘛,我们就来开导开导他。” “他能受什么打击?”张仲嗤笑一声:“莫非是被库房地下那几个娘们嫌弃了?” “倒不是这个,主要是先前那来我们村的小屁孩刚刚来溜达,还和——”被称为虎子的青年连忙解释。 “谁来溜达?”张仲却是直接打断了虎子的话语,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 “就...就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啊,带着妹妹那个...”虎子也是被张仲的语气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结巴。 “他来做什么?”张仲继续冷冷地问道。 虎子看了自己的朋友几眼,也是意识到有些不妙:“说是闷在屋子里无聊,来闲逛一下...” “废物!”张仲低喝一声,打算转身去寻找薛川的身影。 正在这时,薛川轻松的声音在这几人身后响起: “哟,都在呢?” 张仲猛地回过头,却是已经换上了平和的神色:“哦?你也在这儿啊?” 薛川随意地走了过来,同时口中笑道:“张叔,你们这迎客宴准备得倒是蛮丰富的,我刚看了看,好菜不少啊!” “那是,有贵客远道而来,怎么可以懈怠呢?”张仲如此笑道。 虎子等人聚在一起,此时看到薛川竟是这么快就过来了,也是面色有几分古怪,不由得低声议论道:“这也太快了吧?” “毕竟还没长成呢,情有可原...” “啧啧,这我倒是心里舒服多了...” 薛川瞟了那一旁的四人一眼,倒也没有纠结于先前那个裸奔全村的赌注,而是继续道:“张叔,迎客宴大概还有多久啊?” 张仲思索片刻,答道:“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薛川点点头,笑道:“的确如此,我打算请张叔来我们那聊聊天,顺便给你尝尝我们家里带来的佳酿。” “反正还有那么久,倒也不急于去准备,跟你们去聊聊也无妨。”张仲考虑了片刻,答应了薛川的邀请。 薛川的笑容愈发浓郁:“那就赶紧来吧,我敢担保,你一定没尝过那般神奇的佳酿!” “你这小子,把我的兴致都勾起来了。”张仲温和地笑笑:“走吧,我对你说的佳酿还真有几分兴趣。” 眼见张仲答应,薛川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急于邀请张仲,就是考虑到张仲与那几个青年若是交流久了,怕是会发现薛川的许些异常。 于是,薛川索性便编造了个借口,去阻止张仲与虎子那几人的交流。 “你们赶紧去办事,别再被我看到你们在这儿无所事事了。”张仲回过头,意有所指地对着那几个青年说道。 虎子等人连忙点点头,一溜小跑就没了人影。 薛川看见张仲的举止,眯了眯眼睛,心里也是有了些盘算。 二人一前一后,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聊着各自的趣闻,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和谐。 来到殷曼清待着的屋舍前,之前被薛川弄得有些后怕的男子看到张仲的身影,也是连忙打起了精神,表现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还没等张仲发话,薛川便打了个招呼:“大哥,我妹妹没出去瞎跑吧?” 这男子闻言,赶忙答道:“没呢没呢,我就没见她出来过。” 薛川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张叔,来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张仲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赶紧的,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薛川嘿嘿一笑,便推门走入了院子内。 二人一路前行,来到最里头的那间房门口,薛川便伸手敲了敲门。 “谁?”殷曼清略显紧张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 “妹妹,是我,还有张叔也来了。”薛川语气如常,但是言语中给殷曼清提了个醒,免得待会看到张仲时过于紧张出乱子。 “等等,我就开门。”殷曼清也是明白了薛川的意思,稳定了一下情绪,便打算将门锁打开。 “诶,曼清!你先去把我们包里那青罐的美酒准备好,待会拿给张叔尝尝!”薛川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喊了一声。 里头的殷曼清心中一动,便是知晓薛川怕是又要有所行动了,因为那所谓的青罐美酒,实际上只是二人行囊中的一瓶清水而已! “好的,稍微等等!”殷曼清应了一声,便将行囊中的那青色的罐子拿出,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便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来,张叔请进,您先坐。”薛川显得很是热情。 “不用这么客气。”张仲笑了笑,但还是坐在了桌子旁边。 这时候,薛川右手暗自用力,之前因阴曹地府的某种作用而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同时神色不变,口中笑道:“您这么厚待我们,不客气点都过意不去呢!” 随后,薛川走到那青色罐子旁,将盖子打开,同时左手将其提起,随后转身走向摆放杯子的柜子处。 这时候,薛川用后背挡住了张仲的视线,而右手的伤口中流出的血则尽皆流入了罐中。 薛川随手拿起在柜子旁挂着的一条毛巾,握在手中,掩饰自己的伤口,随后拿起两个杯子,走到张仲对面坐定,笑道:“来,尝尝吧,我们家乡的特产——清脉酒!” 薛川摆好杯子,晃了晃罐子,介绍道:“这酒啊,妙就妙在它外头几乎没有酒香,而其中却隐隐有种人血味儿,喝下肚后才知道其中的劲道!” “竟然还会有人血味儿?”张仲也是感到有些好奇。 “嘿嘿,不然怎么担得上那血脉的'脉'字呢?这清脉酒,喝一杯便气血充盈,对男人来说可是最好的补品!”薛川朝着张仲眨了眨眼,嘿嘿一笑。 两杯“清脉酒”已经备好,清透的液体中还混杂着丝丝殷红,看起来十分别致。 还不等张仲说些什么,薛川便爽快道:“来,张叔,我先敬你一杯!”随后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便一饮而尽,随后皱着脸,还露出了尝了酒后特有的表情。 张仲见薛川一饮而尽,觉得似乎没什么异常,为了不让薛川怀疑,也是端起酒杯,笑了笑:“那我也不客气了!”随后同样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张仲砸吧了一下嘴,却是皱眉道:“不对啊,没有你说的那种劲道啊?感觉和水差不了多少。” “因为这就是水啊,傻屌!”薛川张狂一笑,露出了极其富有嘲讽意味的神情。 “什么?”面对薛川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张仲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听清?那我再说一声,你—就—是—个—傻—屌!”薛川的笑容充满了轻蔑。 “唔!”张仲心头火起,可是还不等他暴怒,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便自他体内传出,疼得他直接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 “若不是段媛,我还真不知道你体内种有母蛊这种东西,也亏你命背,恰好就遇见了我。”薛川冷冷一笑,从腰间掏出最后剩下的最后一些晶莹粉末,直接塞到了仍在抽搐的张仲口中。 随后,薛川拿起那一罐水,直接粗暴地对着张仲口中灌去:“来,看你这样,口渴了吧?别客气,管饱!” 一旁的殷曼清看见张仲忽然就开始倒在地上抽搐,也是明白薛川必定又阴险地在食物里做了某些手脚。 随着张仲的抽搐,一条粗壮到令薛川震惊的肉虫一点一点地从张仲的口中钻了出来,随后坠在地上,仍旧在蠕动着。 “这是什么东西啊,好恶心!”殷曼清厌恶道。 “一种恶毒的蛊虫。”薛川头也不回,直接一脚将那虫子当场踩爆,而那虫子的汁水四溅开来,让殷曼清又是几声惊叫。 “果然很爽。”薛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张仲,露出了危险的笑容:“那么接下来,又到了激动人心的编故事时间了。” 殷曼清一愣,马上意识到薛川又要使用当初对清汶曾使用过的手段了。 “不过在此之前,”薛川扯起了张仲的领子:“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问他......” 第三十六章 前势 不得不说,口齿伶俐而又才思敏捷的薛川,在尽全力对他人进行精神污染时的能力是极为可怕的。 即便殷曼清知晓薛川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临场瞎编,可仍旧是被薛川那极其富有代入感的故事给弄得心中一阵阴郁。 薛川原本的打算,便是趁着张仲正处于“你说的都对”的状态,趁机对其进行心理上的引导,而让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可是薛川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即服用了药物的张仲早已被清除了绝大部分的主干记忆,除了潜意识中的常识和丁点残余记忆外,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没啥区别。 这就让薛川很是苦恼了,于是他不得不在编造了一半的虚假记忆后,又加了一段推测出来的接近真实的记忆,比方说有关欲蛊和囚禁等关键词,都成为了薛川挖掘信息的重要手段。 虽说结果不是很理想,但是薛川仍旧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当一脸痛苦地捂着脑袋陷入“回忆”之中的张仲,零零碎碎地吐出“山道”、“神仙”、“宝贝”、“仙书”等字眼后,薛川便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果然,我就说一个山野村夫哪来这般玄妙的种蛊手段,原来是有了奇遇。”薛川冷笑一声,开始尝试思索这几个词之间的联系。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那个迎客宴......”殷曼清此时看见张仲被薛川制服,虽说松了口气,可仍旧有些忧虑。 “迎客宴自然是要去的,不然看不到那些人中招时候的懵样就太可惜了。”薛川微微一笑,示意殷曼清安心。 “那...我们还需要他的配合,是吗?”殷曼清显然不是个蠢人,早已意识到任人摆布的张仲对他们的价值。 “正是,若不是出于这一点,刚刚他还在那跟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的时候我就一刀把他捅死了。”薛川瞟了一眼仍旧在思索自己过去经历为何如此灰暗的张仲。 先将蛊虫来历的事情放在一旁,薛川走到张仲面前,蹲下身子道:“嘿,还好吗?” 张仲楞楞的:“还好...吧?” “啪!”薛川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力耳光。 张仲被这一下打懵了,看着薛川的神色也是隐隐带着些畏惧。 “你好个屁啊好!我交代你的事你给我办成这样,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你知道吗?!”薛川压低了声音,低吼道。 张仲也是畏畏缩缩:“对...对不起...” “你!.....算了,本来也就对你没太大期望。”薛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等会的迎客宴,你可得长点心,明白吗?” 看见张仲一副仍旧是迷迷糊糊的样子,薛川只能不耐烦道:“怎么应付你那些表面亲戚你自己有数,反正他们问你话你就冷着脸说'自有把握',他们围着你笑你就也跟着冷笑,他们说什么就随意附和两句,明白吗?” 张仲呐呐地点点头:“明白了。” 薛川看张仲这样子,也是知晓这货多半在关键时刻靠不住,便思索片刻后,交代道:“万一有问题你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就换上很阴沉的表情,低声喝问:'这是你能问的吗?'就成。” 张仲闻言,也是很顺从地点头答应。 “之后宴会上我会向你敬酒,你就站起身喊他们一起回敬,记住了。”薛川吩咐道。 看着张仲如此服从,薛川也是满意地摸了摸下巴,随后看向殷曼清道:“大概还有近一个时辰,咱们先商量商量后续计划......” 时间就在薛川于殷曼清密切的交流中飞快流逝,一个时辰未到,屋子外便传来了呼唤张仲的声音: “村长!迎客宴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张仲闻言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随后忐忑地看向薛川:“我这样没问题吧。” 薛川眯着眼:“一点问题都没有,就这样,表情沉稳些,举止有气势些就行。” 张仲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每一步迈出,都透着一股王八气。 “慢着!你这是什么走路姿势?”薛川看着张仲那嚣张的步伐,也是有些迷茫。 “不是你说要有气势的吗...?”张仲闻言很委屈。 薛川惊了:“我是要你有气势,不是要你变得欠揍啊!” “那我应该怎么走?”张仲也是没了主意。 “你...算了,正常些走就成。”薛川扶额叹道。 跟在薛川身后的殷曼清看见此景,尤其是见到薛川如此无力,也是颇感有趣。 张仲犹豫地看了看薛川,又看了看自己的脚,嘟囔了几声,便继续向门口走去。 来到院子大门口,那前来传信的男子看到张仲领着薛川二人走出,也是摸不清情况,但是语气仍旧不变:“村长,您先过去安排一下吧,我来给他俩带路。” 张仲下意识就想回头征求薛川的意见,但是还是生生忍住了这种冲动,平静地点了点头,便加快了步子朝着迎客宴的方向走去。 “来,二位请跟我走。”这人看着张仲快步离开后,也是心中冷笑一声,随后对着薛川与殷曼清和蔼一笑,摆出了引领的姿态。 然而薛川同样也是温和一笑,与这人对视一眼,双方都在心中给对方打上了必死无疑的标签。 这人心想:“算这小子命背!” 薛川心想:“算这智障倒霉!”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但是表面上都是笑得宛若多年朋友,那叫一个热情亲切。 殷曼清看看这引路人,又看看那薛川,不由得心生一种“这俩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念头来。 没过多久,薛川与殷曼清便来到了迎客宴的举办地点,之前那处空地,已经是摆上了十几二十套桌椅,其上各式菜肴美酒兼备,倒是丰盛无比。 薛川粗略一看,这迎客宴几乎可以说是把村子里的人都给拉来了,先不说那些中年人,单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除了之前虎子那四人外,又多了五六个不认识的面孔。 “热闹倒是热闹,不过等下的场面可就有趣了。”薛川心道。 这时候,张仲的身影却是走入了薛川的视野。此时的张仲,正和三四个看起来同样是村中重要人物的人密切交流着什么。 虽然看起来张仲冷静如常,可实际上,薛川知晓他定然是在靠着自己交代的那几句万金油应付话语在那强撑。 而事实上,薛川还真就猜对了。 当张仲来到迎客宴的举办地点,转而就被一大帮子面色阴狠的人围拢起来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那些人一个个笑容阴险,言语中也尽是毒辣之计,听得已经被薛川改造成五好村民的张仲那叫一个胆颤心惊。 “张哥,对付那小毛孩的东西都没问题吧?莫出什么纰漏就好。”之前在地下室中的丑陋男子站在张仲身旁,谨慎道。 “自有把握。”张仲想起了薛川的嘱咐,便摆出了一张沉着的面容。 “嘿嘿,就那小毛孩有什么可担心的?”另一人显然很是不屑:“一个瓜娃子能翻出什么风浪?要我说,一开始就直接硬来,多简单,何必搞这么大排场。” 丑陋男子闻言反驳:“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些防身手段?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一个个都不能小觑!” 而那表示不屑的男子看见丑陋男子如此谨慎,也是嗤笑一声:“老潘,你怕是当初被那小姑娘打怕了罢?一剑削了你鼻梁骨,莫不是把你卵都削了去,这才这么怂卵,嗯?” 丑陋男子闻言勃然大怒:“你他娘——” “够了!”张仲眼看局面似乎有些不稳,赶忙低喝一声,阻止了二人继续争吵下去。 “怂卵。”那出言嘲讽的男子轻蔑地笑笑,不再看向那没鼻子的丑陋男子。 眼看丑陋男子又要爆发,一旁的几人也是纷纷出言讲和,这才让丑陋男子安分下去。 “懒得跟你计较,等你啥子时候也被削一刀,你就知道厉害了!”丑陋男子气冲冲地放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这时,那嘲讽丑陋男子的人对着张仲笑道:“张哥,那个小娃娃的妹妹,啥时候可以让我尝尝鲜?这么久都是你先来,我都有点腻味了。”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阴险,趁着这一次机会,挑出张仲过去每次霸占年轻女子的事情,也给张仲出了一道难题。 一旁有人看出不好,但是这个局面也没有人敢插嘴,只能默默地观察着局势。 说句实在话,张仲这些年来,每回村里新拐来了漂亮女子,都要被他第一个品尝,早就引发了一部分人的不满,此次受到质问,倒也是情理之中。 那男子看着张仲没有说话,便心中大定,又向前逼近了几步,语气也渐渐有些不善:“说说看呗张哥,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这些兄弟拔拔头筹?” 这个时候,张仲却是面色忽然变得阴沉了几分,同样上前一步,逼视着这个出言挑衅的男子,冷冷道:“这是你能问的吗?” 一旁的几人只觉得后背一寒,竟是被张仲给惊出一身冷汗。 这挑衅者也是没料到张仲如此直白粗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口中道:“你...我...” 他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是默不作声,也是明白他们定然不肯掺合,便咬咬牙,低头道:“是我糊涂了。” 随后,这男子也是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张仲冷哼一声,便没有再管他,而是看向某个方向,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暗自等待着薛川的出现。 第三十七章 宴酣 “看起来好像混的不错啊。”薛川看着不远处宛若围着一堆牛粪的苍蝇一般围绕着张仲的一群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至于为什么不用众星捧月的比喻...可能是因为薛川比较有个性吧。 “来,两位这边坐,这个位置——”那引领这薛川二人来到迎客宴的地点的男子,此时也是出言道。 “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爱哪玩哪玩去吧。”薛川随意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这引路者都的话语,便牵着殷曼清走向了座位,而将这男子当作了空气。 这种嚣张的态度让这引路者面色一僵,随后眼神中涌现出些许恼火,但是也没直接爆发,而是闷在腹中转身离去。 薛川偏过头,瞟了一眼那个引路者,冷笑道:“一条自以为是的狗而已,还指望我对你多客气?” 这声音不轻不重,刚好传入那引路者的二中,令得后者身体都因恼怒而微微颤抖,步伐也是加快了稍许。 殷曼清站在薛川身旁,轻声道:“这里人好多,你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薛川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些人,微微一笑,用他与殷曼清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没事的,就算出了事,我也还留有后手。” 殷曼清点点头,随后却是疑惑道:“不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薛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道:“还能怎么回事?无偿献血呗......” 此时,被薛川一句话气的快要爆炸的男子,怀着一腔怒火,一路走到了那关押有不少坚强女子的库房门口。 他口中骂骂咧咧,而心中的火气也是在逐渐向邪火转化。 习惯了去找那些女子发泄的他,也懒得去桌上拿起一盏灯,索性直接就走入了通往地下室的楼道中。 这楼道虽说有地下室里微弱的光透出,可仍旧是略显昏暗,他也是不得不眯着眼睛扶着墙,才能确保自己没有摔倒。 走到地下室内,听得那些诱人的喘息声,嗅着那一股霪糜的气息,这男子的神色也是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他向往常一样,三下五除二就褪下了自己的裤带,随后口中念道:“嘿嘿,小美人儿,我来——” “噗!”一声金属撕裂了血肉的声音响起。 他看着从自己腹部捅出的尖细匕首,一时间也是没能反应过来。 短暂的僵直后,腹部的剧痛瞬间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一声扭曲的嚎叫就要从口中发出,可是,两三只手飞快地从他身后伸出,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痛苦的嚎叫变成了无力的“呜呜”声,他等着惊恐的双眼,想要挣扎脱离束缚,但是马上就有更多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按住了他的四肢。 那尖细的匕首飞快地拔出,又再一次捅入,反反复复十余次,这身上多了十几个窟窿的男子,终于是没有了生息。 段媛冷厉的声音在地下室中响起:“又解决一个!大家做好准备,再过小半个时辰,便是我们与恩公汇合的时间!” 一阵轻柔而坚定的女声响起,纷纷应和着段媛的话语。很显然,在薛川“爱心献血”的帮助下,这些被囚禁了不知多久,饱受凌·辱的女子,终于是得到了复仇的机会! 放眼望去,这地下室中,除了这男子外,似乎还横陈着几具**的尸体..... 迎客宴那边,各个心怀鬼胎的人们早已在张仲的示意下纷纷就坐,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菜肴中,可事实上每个人都在偷偷观察着薛川那一桌。 面对这种情况,薛川自然是视若无睹,仍旧和张仲等人谈笑风生。可是一直沉默着的殷曼清却是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那愈来愈浓郁的恶意。 看起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撕下那虚伪的面具,将自己丑恶的嘴脸公诸于世了。 似乎也是感受到氛围的躁动,薛川也是收敛了少许笑容,随后用一种富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张仲,道:“张村长,宴会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我看大家似乎都饿着肚子呢。” 张仲心里也是明白薛川的意思,便站起身来,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都静一静!” 正在装模作样地闲聊着的村民们,闻言也是很快便压下了躁动的趋势,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张仲。 “今日,我们村迎来了两位客人,他们……”张仲在那边夸夸其谈,而薛川则是在暗中观察着周围人们的反应。 按照薛川的想法,只有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令得在场的人们都是心中不耐,急于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死亡宴会”,才能使得计划得到最大实行的保障。 果不其然,听见张仲东扯西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东西后,那些耐不住性子的人们终于是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有的开始玩弄酒杯,有的则是在摩挲着手掌,只是表情都显得焦躁。 薛川眼见情况差不多已经就位,便掐准张仲发言的一个空隙,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后,笑道:“在下与舍妹在外迷失道路,还是各位给予了我们休憩之所,无以为报,便敬各位一杯吧!” 随后,薛川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张仲见此情形,也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各位,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来,我们也敬贵客一杯!” 众人闻言,都是急不可耐地举起酒杯,纷纷有样学样地一饮而尽,随后便直勾勾地看着张仲,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吩咐。 “废话不多说,来来来,都开吃吧!”张仲终于是说出了那一句让众人期待已久的话。 此言一出,每个在场的村民都是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菜,而视线的余光则是不断瞟向薛川那边,似乎是等待着后者同样也大吃大喝。 这个时候,薛川忽然转向殷曼清道:“曼清,我记得我似乎将香料忘在屋子里了,没那香料我可吃不下什么东西,要不你回去一趟?” 殷曼清还没说话,薛川又看向张仲笑道:“我这妹妹不识得路,还请张叔带她回去一趟吧。” 张仲虽不解其意,但也还是答应了薛川的要求。 一旁的村民们原本还对薛川忽然支走殷曼清有些不满,但是看到张仲也跟过去后,便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在他们眼里,殷曼清是迟早要落入张仲手中的,不过是早一会儿与晚一会儿的区别罢了。 薛川咧了咧嘴:“这桌饭菜,看起来很够劲啊!”但是虽然这么说,他却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 薛川这一桌的另外几个村民也是没有敢动筷子,一个个看着薛川,期待着后者随便吃上那么一个菜,使得场面都显得有些尴尬。 这一桌饭菜,可是当之无愧的剧毒! 薛川夹了夹筷子,伸出手臂,夹起了桌上的一块红烧肉,随后便张着嘴,就要放入口中。 可是,那满载着众人希望的红烧肉,却在薛川嘴前一寸处停滞不前。 “怎么啦,都吃啊,看着我做什么?”薛川似乎有些困惑。 这个时候,那几人才反应过来,也是纷纷放松了姿态,假意夹起了自己喜爱的菜肴,随后在碗中摆弄起来,同样也是没有立即吃下。 薛川看见这场面,心中也是好笑,但是表面上却做出了满意的神色,再一次夹起了那块红烧肉。 这一次,红烧肉又在薛川嘴前半寸处停住了。 薛川皱起眉头:“这块肥肉好多!”随后便将其放回碗中,转而在盘子里挑了起来。 旁边暗中注意着薛川言行举止的众人都是恨恨地咬了咬牙,暗骂道:“你吃就吃啊,弄这么多名堂,矫情!” 薛川翻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一块符合他胃口的红烧肉,便伸出筷子将其夹起,随后一口吞下! “唔...的确好吃!”薛川煞有介事地咀嚼了两下,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所有关注着薛川行为的人们,皆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薛川的行为却让所有人都错愕起来。 薛川咀嚼了几下后,“啊呸”一声将那肉块吐出,冷笑道:“劲是够了,就是不应该有的东西好像多了那么一点。” “你做什么?!”有村民怒斥道。 “我们好意给你准备宴席,你却如此浪费粮食?”又有一人如此指责。 这个时候,其余的村民也是纷纷站起了身来,渐渐将薛川围拢其中,面色都带着些不善。 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毒酒薛川也喝了,毒肉薛川也吃入了口中,就算他真的如同那被称为老潘的丑陋男子说的那般物理高强,也难逃一死! 薛川看着这些已经不打算再掩饰下去的村民,面色却毫无畏惧,反而讥笑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准备?真是可笑,亏我等你们等了两个时辰,就用这些玩笑般的东西来招待我?” 一边说着,薛川一边又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一口吞下,脸上的嘲讽意味更加浓郁:“你们这肉我吃了,又能怎么样?” 这些村民们面面相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薛川竟然安然无恙,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薛川又随手拿起一根鸡腿,再度咬了一口:“你们还有什么把戏?我统统接着!” 薛川这么嚣张究竟凭借的是什么?很显然,他又用自己那时光回溯的体质来了一次可耻但十分有效的作弊行为。 不得不说,这种手段虽然在实质性的杀伤力方面并没有什么卵用,但是在唬人这一条中,的确卓有成效。 第三十八章 制裁 当殷曼清回到迎客宴的现场,看见那一地的血迹以及仍旧在惨叫呻吟着的村民时,她甚至以为自己仍旧是在做梦。 她虽然知晓薛川的意思是让她先离开迎客宴一会儿,但是却不知道薛川会如何处理那些麻烦,此时看见这等可怕的景象,一时间也难以适应。 一旁正在扯着一个村民的领子怒扇耳光的薛川,看见殷曼清此时赶回,也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先等会儿,我忙完了再跟你解释。” 接着,薛川又将一腔热情投入到了掌掴村民的行动中去。 殷曼清微微张着嘴,看着薛川那凌厉的手速与精妙的技巧,一时间也是回想起了当初在山洞中薛川唤醒自己的方式,一种心悸感也是油然而生。 薛川一直扇到那人嘴角溢血,双目无神之时,才啐了口唾沫,松开了揪住其衣领的手,站起了身来。 “叫你嘴巴不干净,遭报应了吧?”薛川嘟囔一声,随后向不远处喊道:“段姑娘,都解决了吗?” 殷曼清顺着薛川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一个面容俊秀却透着一股冷意的女子,正和另外十来个年轻女子围在一起摆弄着什么。 殷曼清还想凑过去看个究竟,薛川却一步迈出,挡在她的身前,笑道:“那些东西,你就不用去看了。” 听到薛川这一番话,殷曼清也意识到了那些女子所摆弄的,多半是一些看了就再难忘记的事物,故而薛川才会出言制止她去一探究竟。 “恩公,都已经解决了。”段媛此时也是走了过来,随手在身上的衣物上擦拭了一下手上的血渍。 显而易见的是,当段媛看向薛川的时候,她脸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之意才会缓和些许。 薛川点点头,随后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张仲,道:“张仲,过来。” 段媛看见张仲的面容,神色瞬间一变,几乎是同时就要扑上前去撕咬他的血肉! 薛川伸手拦住了段媛,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段媛暂时先压制一下自己的仇恨,随后便对走过来的张仲道:“你等会跟着这个姑娘去办点事,她要你做什么你都的得服从,明白吗?” 张仲困惑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顺从地跟在了段媛身后。 段媛看着张仲居然听从薛川的指挥,也是满目的震惊之意,看向薛川的神色也是带上了一丝丝的戒备。 薛川明白段媛心中所想,便道:“别误会,他被我用药物控制了而已,与我并无任何关系。” 听到这话,段媛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薛川微微一笑:“接下来,他该怎么处置便不是我的事了,你只需要记住——” “不要留情。”薛川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带着森冷的寒意。 段媛会意地向薛川点了点头,随后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恨,从一旁的地上拾起一根粗绳,开始对张仲进行必要的束缚。 “这是要做什么?”张仲不明所以。 薛川笑道:“她要带你去玩游戏呢,没关系,跟着去就是了,祝你玩的开心!” 张仲点点头,虽然疑惑,但也并未提出异议。 “走吧,”薛川转过头,对殷曼清说道:“该去办正事了。” 殷曼清却疑惑道:“那些女子...是什么人?” 薛川瞟了一眼带着张仲离去的段媛,道:“那些女子,都是这个毫无人性的村子中,每一个禽兽的恶念的受害者。” 殷曼清当即明白了薛川所指,看向段媛等人的目光也是带上了怜悯的味道。 “不过,去办正事是什么意思?你刚刚做的难道不算正事吗?”殷曼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勉强来说.....算是吧。”薛川不置可否道。 在之前的十分钟内,薛川先是虚张声势,等待那些村民喝的酒水中的药物发作,使得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变得神志迷茫起来。 随后,薛川又拖住了没有喝酒或者喝的较少,以至于意识尚还清晰的几人,配合从后方赶来突袭的段媛等人,完成了一场简单而血腥的杀戮。 段媛等一众女子先前在摆弄的,则是每一个被她们辨认出来的,曾经对她们施暴过的村民的尸体。 从那一堆残破的肉体与残肢中,可以想象那些可恨的人在临死前究竟遭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当然,咎由自取罢了。 那些没有参与过那些肮脏行径,可是却也助纣为虐的村民,则也是被薛川交给了段媛来处理,对于她们,薛川只提了一个要求: “罪罚相适。” 对于这些明明知晓哪些是罪恶,可仍旧沉默不发,甚至于协助罪恶的滋生的村民,薛川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 但是,倘若放任那些女子去发泄自己的怨恨,而波及到了罪不致死的人,薛川也不愿看到。 并不是说薛川怜悯那些村民,而是薛川不愿让那些可怜的女子手染过多的鲜血。 当这个村子被覆灭,其中所有应当受到惩罚的人都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意味着那些女子可以就此了无因果,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重归正常的生活。 薛川很清楚,背负着曾折磨过自己、伤害过自己的人的血债,并不会有什么感触,但倘若逞一时之快,去残杀无辜,便会从内心生出对自己的厌恶之感,而这也是薛川对段媛提出那条要求的原因。 薛川带着殷曼清走在村道上,一边还不忘解释道:“我先前解决了那些图谋不轨的傻缺后,便挑了两个神志还算清楚的进行了审问,从而得知了张仲是在哪座山中得到了奇遇。” 殷曼清醒悟了过来:“你也要去那山洞中看一看?” 薛川点点头:“虽说那山洞可能已经被张仲搬空了,可是我觉得吧,凭张仲这个山野村夫,应当看不出某些特殊点的有关修行者的宝贝才对。” “所以,”殷曼清顺着薛川的话头说道:“你打算让我这个对修行尚有了解的人,来碰碰运气?” 薛川的神色显得很是自然:“就是这样。” 殷曼清盯着薛川的眼睛,语气略有些戏谑:“你这是拿我当免费苦力啊?” “诶~”薛川的话语贱气十足:“咱俩谁跟谁啊?你说这话多见外,哪里是什么苦力,只是请朋友帮个小忙而已~~” 殷曼清忍俊不禁:“这个时候你就拿我当朋友了?那之前拿我当什么?旅途免费陪聊?” 薛川面色一正:“怎么可能!我一直以来,可都是一心一意地将你当成我的亲人一般!” 殷曼清闻言脸颊一红,故作好奇道:“拿我当什么亲人?” 薛川温和一笑:“自然是拿你当女儿啦!” 殷曼清沉默片刻,随后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薛川,半天才道:“你知道吗,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也要抽你三百个耳光才解气。” 薛川撇了撇嘴:“这么绝情的吗?亏我一直以来如此照顾你,疼爱你,你竟然——” “什么一直以来!我们总共认识才两天好吗!还有什么叫疼爱?”殷曼清忍不住出言打断道。 薛川忽然换了个话题:“啊,你看,这山间的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 殷曼清眯着眼睛:“不想回答所以干脆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跳过我的问题?” 薛川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殷曼清的话,自顾自地说道:“清儿啊——” “叫我曼青!”殷曼清咬牙切齿道。 “清清啊——”薛川显然没有采取她的建议。 “说了叫我曼青啊!”殷曼清气不打一出来。 薛川瞟了她一眼:“小清清啊......” 殷曼清终于臣服了:“你还是叫我清儿吧...” 薛川闻言立即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你看,你还不是喜欢这个称呼一些?” 殷曼清已经失去了反驳的力气:“我只是不想再被你的无耻给伤害得更多一些罢了...” “那我们聊聊正事吧。”薛川换上了正经的神色,认真道:“待会进了那山洞,你务必要小心些。” “我总觉得是你更需要小心些吧?比起我来你对某些修行者的陷阱简直一窍不通啊。”殷曼清无奈道。 “我正是想提醒你这一点。”薛川严肃道:“莫要因为你了解一些东西,便对可能存在的危险放松了警惕。” 殷曼清一愣,也是意识到了薛川的好意,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你,我先前的确有些大意了。” 薛川很大度地摆摆手:“哪里的话,毕竟我可是你父亲啊!” “你玩儿上瘾了是吧!”殷曼清气道。 “别这么暴躁,常言道父爱如山...” “闭嘴!”殷曼清已经濒临动手的边缘,只要薛川再撩拨一句,怕是就会当场爆发。 薛川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模样,倒是知趣地没有再出言调笑。 殷曼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也是不知晓为何自己在面对薛川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由此可见,又有一个性格温婉可人的小姑娘,被薛川强行唤醒了暴躁·铁血·真·汉子的隐藏属性来...... 第三十九章 莲生 果不其然,顺着审问得到的线索,薛川二人沿着那几乎不可以称之为路的林间小道,一路磕磕绊绊地行进着,终于是发现了谷桐村一切异常的根源。 这是一个很是隐蔽的山洞,坐落于一处山谷深处,外头茂密的竹林覆盖,洞口也处于山谷中的一处视野盲区,除非特异去寻找,否则定然发觉不到异常所在。 在临近这莫约一丈宽的洞口时,殷曼清便轻声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很浓郁的灵气,浓郁到连我这种修炼门槛都没踏入的人,都能比较清晰地感受到。” 薛川点点头:“自从走到这里,我便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轻盈了不少,好像浑身充满了活力,想来也是因为你所说的灵气吧?” 殷曼清看了薛川一眼:“不错,修炼一途,不论何种法,都是与灵气有关,这灵气来源于天地,来源于天外星辰,仿若取之无尽,用之不竭,令人叹为观止。” “这么玄妙?”薛川赞叹一声:“只是不知这灵气该如何用于修炼。” 殷曼清犹豫片刻,刚想回答,薛川却是摆手笑道:“算了,这些对我一个凡人而言并无什么用处,你也不必解释了。” 殷曼清闻言有些沉默,随后转移了话题:“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薛川仔细地嗅了嗅:“一种草药味,以及...某些很古怪的味道。” 殷曼清点头道:“我若猜的不错,这洞府的上一任主人应当是个走炼药一途的修炼者。” 薛川没有过多询问,而是一步迈入了这不算很宽的洞口,笑道:“走吧,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你之前不是还在劝我小心为妙?”殷曼清白了薛川一眼,显然对薛川的莽撞行为有些不满。 薛川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环顾这山洞的内部。 这山洞外头看起来不大,里面却是别有一番天地,有石桌石椅,还有一张落灰的石床。 石桌上摆着一个陈旧的酒壶,壶盖翻开在一旁,可以看见这酒壶早已空空如也。 薛川走上前去,伸手一拂,便拂去了石桌上一层厚厚的积灰。很明显,这山洞上一次的造访者张仲并没有过多在意这张石桌。 “有字?”薛川观察很敏锐,原本只是随手一拂,没想到竟是有意外发现,这石桌之上,竟还题有一段字! 殷曼清闻言也是走了过来,好奇地探过头来,道:“什么字?” 薛川凑近了些,一字一句地念道:“本道...莲生道人...天资卓越,无师自通...精研毒虫灵药,并借此成道...寿元将尽,难觅传人...坐化此山中,留待有缘人...” “莲生道人...莲生...”殷曼清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后神色一变,惊道:“竟然是她?!莲生道人?!” 薛川疑惑地看向殷曼清:“怎么,这莲生道人很有名吗?” 殷曼清显得很是激动:“何止是有名!她简直就是散修中的一个传说!” 薛川也是被殷曼清勾起了兴趣:“说说看,这莲生道人究竟有哪些丰功伟绩?” 殷曼清平复了一下心境,用一种敬佩的语气道:“莲生道人本是一介凡人,身为女流之辈,天姿过于卓越,竟是只靠自己就踏上了修炼的道路!” 薛川闻言很是震惊,作为一个凡人,他很清楚,若是没有前人引领,想要踏入修炼一途几乎不可能! “她以灵药与虫术入手,自辟一道,最后于太黎皇朝的风云宴中崛起,一举成名!她曾自创青莲炼体术,修成百毒不侵的可怕肉身,加上她那无人可出其右的毒术与医术,使得她成为了当时皇朝中最不能招惹的大能之一!”殷曼清一口气说完这些,小脸都是有些涨红。 “可是...”薛川虽然惊叹,但仍旧提出了疑惑:“这种大能,怎么会默默无闻地坐化在这种无名之地?” 殷曼清闻言,语气低沉了下去:“据说,她穷尽一生钻研她的道,始终想破入那传说中的立圣之境,可是天妒英才,越是天赋卓绝之人,立圣难度越大,故而数千年间,她一直只差临门一脚...” “后来便失去了消息?”薛川做出了猜测。 殷曼清点点头:“我曾阅览过太黎皇朝大记史,其中的确曾言,莲生道人晚年隐居世间,不再出面,无人知晓其踪迹。” 薛川也是收敛了玩笑的态度,轻声道:“看样子,她至死也没能踏出那一步。” 殷曼清也是叹了口气:“立圣,太难太难,从古至今不知多少英才都卡在这一关,反倒是愚钝平庸之人,靠着运气与努力,堪堪立圣。” 薛川也是听出了些别的味道:“莫非那太黎皇朝的历史上八大圣人,也是你说的愚钝之人?” 殷曼清有些惊讶:“这你也知晓?不过那几人的确自己都承认了,立圣这一关,只有庸人才能达成,越是天才,越是艰难。” 薛川不禁有些想笑:“真是...非天资卓越之人难成大能,而非愚钝庸人难以立圣.....” “不过即便他们这么说,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自谦罢了,毕竟能成大能者,岂会有真正的庸人?”殷曼清笑道。 薛川点点头,继续观察起这莲生道人的洞府来。 可以看见的是,这洞府比较宽敞,靠里面的位置有一口碧蓝的水池,其中冒着森森的寒气,但是却并未让薛川感受到任何冰凉之感。 在那水池中央,正生长着一株赤红色而生有金边的莲花,表面的莲瓣赤红如灼铁,只是远远看去便有一种灼热感,屹立于着冰寒的池水中,竟显现出了惊人的和谐感。 在这奇异的池水旁,摆放着大量的陶罐,其中有一些已经被人打开过,露出了许些粘稠的黑色浆液。 “这是什么?”薛川皱着眉走上前去,便看清了这陶罐旁摆放的一卷竹简。 薛川小心翼翼地打开竹简,将其全部浏览了一遍后,不由得露出了骇然的神色,看向那些陶罐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忌惮。 “莫非这些...全是蛊虫?”殷曼清也是看了看那竹简,随后不敢置信道。 薛川严肃地点点头:“不要触碰!这其中的有些蛊虫,即便只是幼虫,按照那竹简所述,也足够把我俩杀死几百回了!” 殷曼清也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与薛川一同小心地退了开来,不再接近那些陶罐。 薛川其实也不确定那些陶罐中的蛊虫有多可怕,只是那竹简上对个别几个陶罐标注了一段话: “元炉之下,触之必死!” 比较珍惜自己小命的薛川,显然是不会发扬作死精神,尝试去打开陶罐一探究竟的。 殷曼清还在这阅览着竹简,而薛川则是走到了这洞府的另一处地方,好奇地蹲下查看起来。 殷曼清思索片刻,很快便做出了判断:“那张仲应当只是运气不错,打开的陶罐恰好是最容易掌控的欲蛊,加上那竹简上的控虫法门,才得以掌握。” “但是,这里除了张仲外,应当还有第二个人来过。”薛川忽然说道。 殷曼清不解:“何出此言?” 薛川指了指他脚下一摊杂乱的碎片:“我可不认为,张仲有能力做到这种事。” 殷曼清看去,发现那是一堆泛着暗淡的紫色光泽的金属残片,虽然破败不堪,但是看外形来判断,这些碎片的前身应该是一口大型的丹炉。 在那一堆碎片中,正放着一块晶莹的玉片,玉片上还刻着几个字:“借莲生道友遗物紫莲炉一用,意外受损,颇感愧疚——行者” “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认识莲生道人的修者曾来过此地?”薛川猜测道。 “应当如此。”殷曼清也是点了点头。 据殷曼清所言,这紫莲炉的材质应当是极其珍贵的紫元精金,即便是放眼整个太黎皇朝,想要拿出足以锻造一整座炉子的量,也是颇为艰难。 接下来,薛川试着去挪动那玉片,却发现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那玉片仍旧纹丝不动,仿佛有千万斤重,煞是玄奇。至此,薛川也明白为何这玉片没有被张仲捡走。 “这些紫元精金...该如何分配?”殷曼清此时却是犯了难。她犹豫地看向薛川,咬了咬嘴唇道:“这洞府是我俩一起发现的,既然如此,这些碎片——” “都归你吧。”薛川却是微微一笑。 殷曼清一愣,不明白薛川为何作出这种决定。 “我只是个凡人罢了,就算拿了这紫元精金又能有什么用?” “听你的说法,这东西似乎很是珍贵,你又肩负着重建家族的重担,倒不如给你更好些,我只拿一片作为纪念就行。”薛川淡然道。 殷曼清闻言,看向薛川的眼神都是变得柔和了许多:“薛川,谢谢你。” 薛川摆摆手:“不客气。”随后他随手从那一堆碎片中拾起了一片颇为暗淡的金属片,道:“诺,就这片吧。” 但事实上,薛川此刻紧张得不行,因为他手里的那一片碎片,其中大有文章。 全部碎片都送给殷曼清,洒脱是洒脱了,可若是没占到一丝一毫的好处,薛川定然不会甘心,而他如此豪放的原因,自然是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好处。 毕竟,薛川那么多年独自流浪,靠的可不是慷慨大方。 第四十章 交锋 先前薛川蹲下来观察的时候便已发现,在那一堆紫色的金属碎片中,有一片却是隐隐掺有一些青绿色的光泽,这便引起了薛川的好奇。 当薛川仔细观察那一片金属片时,那金属片上一些古怪的纹路也是吸引了薛川的注意力。 他对比了周围所有的碎片,都没能在其上找到类似那青绿色的残片一般的古怪纹路,这也使得薛川意识到这青绿色的碎片,恐怕有些不普通。 虽然说薛川的确认为这些碎片放在他手里恐怕没什么用,但是若一丁点都没捞得着,薛川也是心头不爽,故而索性选择了这较为特殊的一片,也算给自己个心理安慰。 直到将这青绿色的碎片拿在手中,薛川这才感受到它与其他碎片重量上的差异,心头更是觉得它有所不凡。 殷曼清略微扫了一眼薛川手中的残片,也只道这是个灰暗些的紫元精金罢了,便没有过多在意,笑道:“你想要就拿去吧。” 薛川心中暗喜:“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别怪我当初没给过你机会!”随后便大大咧咧地将其往怀里一揣,表露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 正在这时,薛川之前右手的伤口,因为碎片边缘锋利的棱角再一次割裂开来,几缕殷红的鲜血便顺着手掌留下,一路流到了那灰绿色的碎片中。 薛川只觉得手掌中一阵灼热之感,之后便精神恍惚,就犹如魂魄被人生生扯出了躯体一般,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殷曼清面前的薛川,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便直接双目失神地倒在了地上,吓得殷曼清也是惊叫道:“薛川?” 殷曼清走到薛川身前,反复摇动着薛川的身子,急道:“薛川,薛川!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薛川?” 无论如何尝试掐人中,扇耳光,针扎,殷曼清都无法唤醒昏迷的薛川,故而她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只得坐在薛川身旁,盼望着他能快些醒来。 而此时的薛川,或者说是薛川的意识,正待在一个很古怪的地方。 当薛川重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他正躺倒在坚硬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尝试着动一动手脚,还能感受到冰凉的碎石与沙砾。 “这是...哪儿?”薛川自语道,随后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 “我记得是手掌一热,然后...”薛川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随后暗骂一声:“我这是什么运气?挑一片特殊点的碎片就能遇到这种事?” 薛川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发现这里是一片荒凉的苍漠,一望无际的旷野中几乎看不到人烟的痕迹,甚至于连生灵的迹象也无法看见。 “这是什么地方...一个活物都看不见?”薛川感到有些不妙,抬脚便打算走动四周,观察一下情况,谁料一步迈出,竟是直接腾空飞了起来! 薛川当即鬼叫一声,四肢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但是无处借力,只能就这么凭空悬浮在半空中。 薛川费了很大劲才使自己平复下来,自语道:“冷静...冷静...心态要稳...不能慌...” 随后,薛川便艰难地开始思索道:“为什么我会飞?难道我天生神技,只是到这里才被发现?狗屁...或者说这里有些古怪,什么玩意到这儿都会飞?” “因为你现在只是一道魂魄而已。” 一道平静的女声在薛川身后响起,让薛川不由得浑身一僵。 悬浮在半空中的薛川,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当看到说出刚刚那句话的身影时,薛川不由得露出了一脸无奈的神色: “我说,你们这些大能,莫非都喜欢在人背后出声装神秘吗?” 在薛川面前的虚空中,正盘坐着一位女子。这女子容貌算不上极为出众,只能说是看起来颇为顺眼,但是其自身散发的气场,使得这女子拥有了一种不可复制的气韵。 薛川看了看这女子身下的一朵巨大的白色素莲,那莲花通体雪白,硕大无比,可以承受三四个人站在其上,莲瓣还在缓缓旋转,十分奇妙。 薛川随后挑了挑眉道:“让我来猜猜,莲生道人?” 这女子神色未变,但是她的回答却相当于默认了薛川的猜测:“你是何人?” “我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而已。”薛川淡定一笑,随后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容:“若我猜的没错,你突然在我面前现身,还试图给我留下高深莫测的形象,应当是打算让我对你产生敬畏,毫无报偿地替你做些事吧?” 莲生道人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没想到,你还有点聪明。” “我不是有点聪明,而是非常聪明。”薛川厚颜无耻地纠正道:“另外,我这个人比较直接,虚的就不用来了,都是明白人,直接把交易内容说出来吧。” 莲生道人却是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你现在受困于我的法器内,如何出去还指望着我,你哪来的资格与我谈条件?” 薛川啧啧道:“所以说,女人都是演员啊。” 随后,薛川的姿态显得更加从容淡定,甚至还打了个呵欠:“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耗着咯,等你什么时候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我再跟你坦诚交流。” 莲生道人的神色显得很是轻蔑:“无知之徒,给了你机会却没有把握,自寻死路尔!”随后,伴随着这莲花散发的一阵朦胧的光芒,这莲生道人便与莲花一同消失不见了。” 薛川挠了挠头,显得很是无奈:“真是,这儿就我们俩,装给谁看啊。” 四处看了看,发现的确没有什么值得观察与思索的地方了,薛川便干脆在半空中睡起了觉来。 于是,此地便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飘在半空中呼呼大睡的奇特景观。 过了良久,薛川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随后伸了个懒腰,说道:“还在装呢?” 周遭一片沉默,似乎莲生道人的确已经离开。 薛川渐渐露出了冷笑:“真当我是个傻子?既然我是个魂魄在此,只要我想睡下去,怎么可能会这么短暂便突然惊醒?你动的手脚真以为我不知道?” 看见周围还没有反应,薛川终于是开始不耐烦了:“还要我说下去吗?你蓄意让我醒来,就是为了消磨我的耐性,让我生出会被永远困在这里的错觉,以至于答应你的要求,只是很可惜,我知道你比我更缺少时间。” “你说我出去要靠你,这一点应当是实话,可你说这里是你的法器,那可就是当我是个傻子了。” 薛川嗤笑一声:“我虽是个凡人,可也多少明白些东西,那外界青绿色的碎片定然才是使我来到此地的关键,而我手中的鲜血应当便是触发条件的契机。你说那紫元精金的炉子是你的法器我倒还信,可你说这青绿碎片?根本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莲生道人终于是妥协了,再一次在薛川面前以盘坐莲花的姿态出现。 薛川自信一笑:“因为这个地方,即便是以你也无法掌握!” 莲生道人眼神一凛:“你究竟是什么人!” “别误会,我只是单纯误入而已,”薛川摆了摆手:“但是呢,我刚才想了想啊,要我是你的话,我想要装出神仙模样,至少要让这个地方变得富有仙气一点吧?” 莲生道人没有说话,而是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薛川。 “什么山巅啊,瀑布啊,雾气啊,茅屋啊,都可以嘛,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才对!”薛川伸手一指脚下的旷野。 “所以,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种可能性:要么你无法控制这里的环境,要么在我进入这里的时候,你毫无感应,根本来不及准备!不管是哪种,都证明你先前说了谎!”薛川斩钉截铁道。 莲生道人叹了口气:“果然,你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当真是非常聪明。以一个凡人的身份,结合一丁点的修仙界的知识,就能推测出这些,实在不凡!” 薛川耳朵一动:“修仙界?你们修的是仙?” 莲生道人的神色有些黯然:“修炼,修道,修行,那么多种说法,还不是为了成仙?” 薛川暗中将这些记在心里,随后道:“这些东西暂且不提,我们先来聊聊这里是怎么回事吧?我先说好,你最好是有诚意一些!” 莲生道人自嘲地摇了摇头:“我也没什么继续欺骗你的想法了。坦诚来讲,此地的确不受我的掌控,因为即便是当初的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这碎片的玄妙。” 薛川不置可否,等待着莲生道人继续说下去。 “当初我寿元将尽,固然心中不甘,但是已经无力踏出立圣那一步,只得放下执念,试图传下自己的道果,期待培养出一个可以继承我遗志的传人来。”莲生道人的语气很是惆怅。 “但是,纵使我游历天下河山,也再难寻找到那个合适的传人。此时时间已经不允许我继续寻找,只能寻了一处偏僻之地,留下道果,布好禁制,以防其余的修仙者发现。”莲生道人不甘道。 “那啥,你先冷静一下。”薛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禁制似乎已经被人给破了,因为对你这洞府而言,我已经是第三批造访者了。” “哈?”这回轮到莲生道人懵住了。 第四十一章 交易 “行者...行者...此人是什么来头?”莲生道人听了薛川的叙述,反复念叨着那在玉片上留名的造访者的名字。 “不禁破了我的禁制,弄碎了我的炉子,还没有任何赔偿...这也敢厚颜无耻地说'深感愧疚'?”莲生道人只觉得一阵恼火。 薛川看向她的眼神略微带上了一些同情:“放宽心,至少你那冰池子里的莲花和那一堆蛊虫都还在呢。” “焱魂莲还在?”莲生道人却是陷入了困惑:“最珍贵的焱魂莲没拿走,反倒是把我的丹炉搞炸了...这人莫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焱魂莲是什么东西?灵药?”薛川好奇道。 莲生道人瞟了薛川一眼:“告诉你也无妨,这焱魂莲,是我生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至宝,原本是为了我的传人准备的,即便是凡人吃下它的一片莲瓣,都会脱胎换骨成修仙界的好苗子!” “还有这种好东西?那要是全部吃了会如何?”薛川不禁有些咋舌,回想了一下那池子里焱魂莲的十来瓣,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 “骨髓生焰,燃成灰烬。”莲生道人随口道。 薛川闻言,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暗道一声:“幸好问了一句...” “难道说,那行者真的只是来借丹炉的?连紫元精金都没让他动心,真是古怪之人...”莲生道人嘟囔道。 薛川看见莲生道人这模样,连忙出言道:“那什么,我们还是来聊聊你需要我做的事情吧?” “噢,对!”莲生道人回过了神来,看向薛川道:“原本,我是想请你去帮我找一个资质绝佳的好苗子来继承我的衣钵,但是现在你只是个凡人,难入修仙界,所以......” “所以你打算干脆培养我当传人?”薛川心中一喜。 “不是。我的衣钵传女不传男。”莲生道人直接一瓢冷水浇到了薛川头上。 薛川眯着眼:“我总觉得你是在吊我的胃口。” 莲生道人没有在意薛川的不满,而是忽然问道:“如今外头还是太黎皇朝的天下吗?” 薛川点点头:“的确是他。” “那好,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杀了当今天子。”莲生道人用很平静的口吻说道。 薛川闻言愣在原地,良久以后憋出了三个字:“你玩我?” “自然,凭你的实力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一万个你上去也只是他吹口气的事。”莲生道人打击起薛川来请毫不留情面。 “那你还——”薛川感到胸口堵得慌。 “因此,”莲生道人打断道:“那株焱魂莲就赠与你使用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薛川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这不是留给你的传人的吗?”薛川有些受宠若惊。 “很显然,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找不到传人了。”莲生道人面无表情。 “可是,外头还有一个少女,她是云夙殷家的人,天资卓越,继承有某位恐怖存在的祖脉,你不去考虑考虑她吗?”薛川弱弱地说道。 “不行,凡是继承有祖脉的人,都会与我修行的功法相冲突,即便是焱魂莲也无法食用!”莲生道人否定了薛川的提议。 “唔...一株之宝换当朝天子一条命,你还真是会算计...”薛川总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答应我就送你出去,还给你一株至宝,你不答应就干脆陪我一起留在这里好了,反正我也留存不了多久,大不了咱俩一起在这里灰飞烟灭!”莲生道人此时彻底暴露了某些土匪习性。 “我答应还不成吗...”薛川意识到莲生道人此时是动真格的了,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连忙表示同意。 “那好,你说一句:'我以自身性命相誓,此生时机成熟之时,定斩太黎皇朝天子以告慰莲生道人!'”莲生道人语气不再像先前那么平静。 “虽然不知晓你和太黎皇朝什么仇什么怨,但是...我薛川以性命相誓,此生时机成熟之时,定斩太黎皇朝天子以告慰莲生道人!”薛川认真地说完了这句话。 自从柴禄村事件之后,薛川再也不会小瞧任何一个誓言,尤其是当着莲生道人这种大能的面立下的誓言。 也就是说,薛川在说完那句话后,是真真正正决定履行诺言,斩天子以告慰莲生! “好,记住你说的话。”莲生道人看向薛川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深意。 “我在人世间停留的时间太久了...此番苏醒,也是你我的缘分,自此之后,再难相遇...”莲生道人的语气变得空灵起来,随后整个人影连带着那朵莲花都是散发出了朦胧的光。 “我且告诉你我这洞府中其他的秘藏...若日后遇到合适的人,你也可帮我将衣钵传下,算我欠你一桩因果...” 莲生道人的声音越来越虚无缥缈,仿佛快要脱离这一方天地一般。 “焱魂莲...以玉石采之...寒池之底,有吾【青莲道法】,非先天太阴体女子不能修行,切记...” 当那朦胧的光晕笼罩住薛川的时候,和先前一样的意识模糊感再一次降临,而薛川也知晓,莲生道人应当是要送他离去了。 “这青绿碎片来历神秘,你严加保管,或许日后有所收获...唯踏入通窍,才可一窥其玄妙...” “你我之缘...已尽...” 薛川睁开眼,却看见了无数零星的白色光团,正逐渐飘荡向远方,恍惚间,那遥远的深处,似乎有着一座难以明状的巨桥,以及一条蜿蜒向黑暗的长河... “奈何...黄泉...”薛川低语一声。 薛川尝试坐起身来,才发现殷曼清正趴在他的胸口,眼角还有两道泪痕,显然之前才伏在他的胸口哭泣过。 “这傻姑娘...怕是急死了吧。”薛川感到心中一暖,随后轻柔地**了一下殷曼清的面庞,柔声道:“起床了,傻子!” 殷曼清正开迷蒙的双眼,揉了揉后,却是看见薛川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愣了片刻后,不由欣喜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殷曼清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安啦,我命大,阎王爷不肯收的。”薛川笑嘻嘻地说道。 殷曼清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不想让薛川看见她眼眶湿润的样子,但还是颤声道:“你之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薛川“唔”了一声,半开玩笑道:“我刚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神仙姐姐!”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殷曼清忍不住湿着眼睛瞪了薛川一眼:“我都快急死了!” “好啦好啦,这个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还有要紧事要做呢。”薛川安抚了一下殷曼清,随后便将视线投向了那坐落于寒池中的焱魂莲。 “你还要做什么?这里这么危险,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殷曼清焦急道。 “没事的,相信我。”薛川却是显得很有底气。 “来来来,是时候进行一番可耻的掠夺了。”薛川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到了那寒池旁边,同时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一把摘下。 “唯有用玉石才能采到,倒还真是凑巧。”薛川自语一声,看着那冒着寒气的碧蓝水池,也是咽了口口水。 “你真的要进去?”殷曼清满是担忧之色。 薛川点点头:“定然如此。” 眼见薛川如此坚决,殷曼清便也不再阻拦,而是让开了身子,嘱咐道:“一定要小心,量力而为!” 薛川微微一笑,随后深吸一口气,一脚便迈了进去。 “嘶!”薛川紧紧咬着牙齿,面色瞬间变得雪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冷,实在是太冷了! 这寒池中的温度低到难以想象,明明还是流动的池水,薛川却觉得自己足部的血液好似一瞬间便要被冰封了一般,流动得犹如龟爬! “不行,必须赶快,再待久一点,怕就会直接倒在这池水里了!”薛川暗道一声。 强忍着左腿的冰寒刺骨,薛川狠狠地将第二步迈出,整个人都站在了池水中。索性这水只没过薛川小腿,否则他怕是难以移动一下脚步。 右腿在进入池水的一瞬间,也是瞬间失去了大半的知觉,只觉得剧痛和麻木一波波地袭来,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要痛呼出声。 但是薛川忍住了,他死死咬着牙,用手连拖带拽,硬是迈出了第三步! “不妙啊,没有知觉的范围越来越大了...”薛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发现他肢体自液面以上的部分,正在逐渐凝结成霜! “呀啊啊啊啊!”薛川低吼一声,再一次迈出了一步,离那焱魂莲也只有两步的距离了! “第...五步!”薛川在心中默默计数,同时艰难地挪动着大腿,强行迈出了第五步。 此时,距离薛川能够接触到那焱魂莲,也只有最后一步的距离了。 然而,就在这时,薛川拖拽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试图迈出那第六步的时候,右腿因为过度的麻木与僵硬,竟是让薛川一时身形不稳,栽倒下去! 薛川瞳孔一缩,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整个人便跌入了这冰寒到可怕的池水中! 第四十二章 禁制 薛川的整个身子,眨眼间都是已经被这寒池池水给淹没了个透彻。 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之感让薛川忍不住浑身抽搐起来,那森冷的寒气直接穿过皮肉,深入骨髓,让薛川再也生不出站起来的力气! “咕噜咕噜!”薛川想要吸一口气,可是鼻腔和口腔中却灌入了大量的池水,口鼻中的皮肉几乎是一瞬间便已经冻得开裂! 薛川想要挣扎,却发现双腿再难移动分毫,就连双手也是失去了支撑他站起来的力气。 此时此刻,薛川的确是陷入了直面死亡的慌乱,无论他如何镇定,在剧痛与死亡的双重压迫下,还是失去了应有的冷静。 “薛川!”殷曼清眼见薛川跌入池水中,也是不由得焦急惊呼一声,随后便也打算迈入池水中,前去将薛川拉起。 但是,当殷曼清走上前去时,却是被一层朦胧的雾气所阻挡,不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那雾气的屏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川在池水中挣扎。 “放我进去!”殷曼清又急又怒,忍不住狠命捶打着那雾气化为的屏障,试图破入其中。 薛川的意识开始因严寒而有些恍惚,在这池水中,他甚至不敢睁开双眼,因为那寒冷到不可思议的池水,定是会将他的眼球生生冻碎! 这时,薛川隐隐能感觉到,他握在手中的玉佩,此时也是因他濒临死亡而微微发热,似乎将要展现神妙,来阻止这一次危机。 但是,薛川却并不想如此。 “柳圣依只离开了一天...我就沦落到要靠她庇佑的程度了?真是可笑...”薛川在心中自语。 “这玉佩...我从未想过要借它来保全性命,从前不会有,现在...更不会有!” 薛川的内心涌出一股狠劲,那种自年幼时遭遇打击后便在他心中滋生的疯狂与桀骜,此时却是让他做出了足矣让任何人震惊的决定。 薛川手指一弹,竟是将那玉佩...直接抛弃! “我薛川的命...阴曹地府收不走,这寒池更不行!” 薛川原本已经僵硬的双手,在他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往下一撑,竟是勉强将头给抬出了水面! “二十四年,我都走过来了...数千亡魂包围,我也挺过来了...区区寒池...也能让我放弃?”薛川用他已经接近麻木的舌头口齿不清地说道。 每说一句话,薛川的嘴角就会因为冰冻的皮肤开裂而溢出鲜血,而这些血液在流出后也是很快结霜,由此可见,这寒池到底有多么可怕! 事实上,这也是莲生道人没有提及的最后一项考验。 的确,薛川的智慧已经让莲生道人满意,而天资也可通过焱魂莲来培养,但是若是没有坚定的意志,以及生死之际的信念,定然难成大器,更别提杀死太黎皇朝的天子! 若是那样,倒还不如让焱魂莲继续安稳地待在寒池中,而不是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薛川用他那被冻成青紫色的胳膊支撑着身体,整个身子在只有半张脸探出水面的情况下,竭尽全力地向前挪动了最后那半步距离! 在最后的力气都要散失,仅仅凭借意志也难以再控制身体的情况下,薛川伸出毫无知觉的左手,接触到了焱魂莲那赤红的莲瓣。 一瞬间,一股温和的暖流从焱魂莲那柔软的莲瓣上传来,顺着薛川的指尖流入,最后扩散到了薛川的全身。 凡是那暖流经过之处,薛川身体的霜冻都是飞速褪散,青紫色的皮肤也是恢复了原色,那原本冰冷刺骨的寒水,在接触到薛川身体的时候,都化为了温暖的池水,仿佛薛川入的不是寒池,而是一口温泉。 随着严寒的消退,薛川的意识也是渐渐恢复了清醒,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禁有些后怕:“幸好...” 回想到自己刚刚直接将玉佩抛弃的举动,薛川仍旧心有余悸,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疯子”。 “薛川...?你没事吧?”殷曼清看见薛川从池水中爬起,似乎并无大碍,也是心中一喜。 “没事没事,我现在好...咳咳...得很。”薛川随口答道,结果却被自己口中的鲜血给呛了一口。 薛川一口将鲜血咽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这寒池只是看着很冷罢了,实际上就和泡温泉一样舒服,刚刚不小心脚崴了,没什么大事。” 听了薛川这话,殷曼清也是半信半疑,毕竟薛川先前那一声低吼她可是听了个真切,那种极度压抑的痛苦之意,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薛川回过头来,不敢松开触碰着焱魂莲的那只手,只能一边摸着莲花,一边蹲下身子在水中摸索着先前扔掉的玉佩。 摸了半天后,薛川终于是将那玉佩重新捡了回来,看着手上这轻薄的玉佩,薛川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没浪费,这下又多了一条命。” 随后,富有实践精神的薛川先是尝试硬拔了一下那焱魂莲,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用玉佩去割。 说来也是奇怪,当玉佩接触到焱魂莲的茎干时,那怎么用蛮力也无法破坏的茎,就犹如一块嫩豆腐一般被玉佩一划而过,毫无阻力。 当焱魂莲落入薛川手中时,他才有空去仔细观察这朵神奇的莲花。 薛川凝神看去,便数清了这焱魂莲一共有着九瓣,其上赤红中泛着淡淡的银素之色,外沿则是有着一圈亮丽的金边修饰,一股独特的气韵因此显露。 倘若观察得再仔细一些,甚至还能看见这焱魂莲的莲瓣表面,仿佛有着许许多多的文字,这些字符造型古怪,在莲瓣上跃动,恍若富有生命一般,极为奇异。 薛川也没有再观察下去,便蹲下身子,开始翻找这焱魂莲扎根的池底下的淤泥来。 “青莲道法...青莲道法...在哪呢...?”薛川一边掏着淤泥一边自言自语着,就好像一个急不可耐的淘金者一般。 “有了!”薛川感到自己的右手触碰到了一个触感非同一般的物体,不由得面色一喜,赶忙加快了速度,将其一把捞起。 这个时候,薛川才看清自己捞起的竟是一个竹筒,看起来平凡至极,就好像随便从外头的竹林中挑了一根竹子,然后闭着眼睛砍下一节一般。 “啥玩意?这就是青莲道法?”薛川皱眉道,随后将这竹筒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在手中摇了摇,这才发现里头有些响动。 “果然,这竹筒里装了东西!”薛川咧嘴一笑,随后一手握着竹筒,一手端着焱魂莲,笑眯眯地便朝着殷曼清走去。 薛川一边闲庭信步,一边还笑道:“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就——嘭!” 这最后的一声动静,便是薛川毫无防备之下一头撞在那阻拦着殷曼清的雾气屏障上的声音。 薛川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心不稳之下,手中又握着东西无处借力,便向后一跌,直接坐在了池水中。 “哗啦!”散乱的水花将薛川再一次淋了个透,使得后者也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还不让走了?”薛川有些不敢置信,便站起身来,试探性地再一次向前走去。 “嘭!”这屏障对薛川的作用力极大,硬是让薛川再一次跌倒在池水中。 “玩啥呢这是!告诉我怎么采莲花却不告诉我怎么出去啊!”薛川气急,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尔等小贼,也敢觊觎青莲道友的遗物?”一道轻蔑的男声响起,让薛川与殷曼清都是回过头去。 只见,在那一堆紫元精金的碎片堆中,那一块始终无法挪动的玉片,此时竟是散发出一阵阵雾气,构成了一道面部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位大哥,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薛川看见这诡异场景,也是心头一跳。 然而,那雾气人影却没有管薛川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道:“青莲道友一生坎坷,令人钦佩,她的洞府岂是尔等可以轻易亵渎的?” “那啥,我其实是得到了她的允许的...”薛川尝试与那雾气人影进行沟通。 “哼,早知道你们这些偷鸡摸狗的蝼蚁一直贼心不死,索性我便在这寒池中也下了一个难以发觉的禁制!”雾气人影讥讽道。 “至少你这禁制还是很成功的...”薛川有气无力地说道。 薛川此时也是意识到了,这人影多半没啥自主意识,只是个放出来介绍情况的傀儡罢了,就像那些恶趣味整了人的小毛孩,还要留张字条“就是我干的,气不气?”来嘲笑一下受害者,一个道理。 “我断某也不是冷血无情之辈,相反,我一直怀有悲悯之心,于是打算给你一个机会!”那雾气人影继续说道。 “悲悯个头啊...我要是没摸到焱魂莲我就已经困在这寒池里嗝屁了好吗?”薛川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青莲道友一生难觅传人,故而只要你将青莲道法修炼入门,我便解开禁制放你离去,届时,你也算是她的半个传人了。”雾气人影缓缓道。 薛川一脸茫然地听完雾气人影说的这些话,随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竹筒,又看了看自己的胯下,随后终于是将手中的竹筒一摔,怒道: “你倒是告诉我,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你要我怎么练啊!” 第四十三章 分别 “王八蛋...这家伙难道从来就没考虑到青莲道法传男不传女的特性吗?”薛川低骂一声,用一种很不善的目光看着那雾气人影。 “唔...似乎他也不知道啊,毕竟我是有莲生道人告知,可他作为一个外人...”薛川忽然意识到。 “也就是说,他其实以为任何人都能修炼青莲道法是吗?”薛川终于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远处的殷曼清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帮助薛川,一时间也是没了主意,便只能看向薛川:“现在怎么办?” 薛川皱起眉头:“按你的了解,这一类的禁制,一般会维持多长时间?” 殷曼清闻言,稍稍回忆后便道:“这种大能设置的禁制,只有进行破坏时才会消耗能量,以你我的能力来说,就算是连续撞个百来年,怕都毫无作用。” “百来年?我这运气还真是...”薛川自嘲一声。 原本以为收获了一株天材地宝,到了离桃后从此便能踏入修仙界,并借此机会崛起,没想到竟是坏在一个不知名的大能设置的禁制上。 “不过,若是等柳圣依回来了,应该可以解开这禁制吧?”薛川心中暗道。毕竟柳圣依的实力鬼神莫测,说不定还真有办法。 “可是,柳圣依至少还要十来天才能赶回,我等得起,但是她呢....?”薛川看向在外头急的手足无措的殷曼清,也是暗叹一声。 权衡了一下利弊,薛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清儿,你先走吧,无须在这里消磨时间。” “那怎么行!莫非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囚禁在这里?”殷曼清立即表示拒绝。 “那你即便留在这,又能如何?”薛川反问道。 “我...我...”殷曼清也是无言以对。 “你现在处境仍旧很危险。那些想要将你的家族斩草除根的人,依旧在搜寻你的踪迹,你必须尽快南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薛川严肃道。 殷曼清仍旧站在原地,低着脑袋,始终不愿挪动脚步。 “你这姑娘...”薛川也是苦恼无比:“你也不替我考虑考虑?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就此陷入万劫不复,你觉得我能够安心?” 听到这话,殷曼清抬起头,眼眶湿润道:“可你一人留在此地,终将化为一句枯骨,就连替你收尸的人也没有!” “那倒不至于,我只要往这池水里一躺,留个全尸还是没问题的。”薛川一脸轻松地打趣道。 眼看殷曼清仍旧倔强地待在原地,薛川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哄骗道:“没事的,我会有办法出来的,你要相信我。”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只是一个凡人,这可是修仙者中的大能留下的禁制,你...”殷曼清急道。 薛川见此,只得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前忽然晕倒,便是得到了莲生道人留下的信息,她告诉我了有关这洞府的一切,甚至包括那青莲道法的修行!” 殷曼清闻言,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更何况,那雾气人影也说了,只要那青莲道法入门,我便可自由离去,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会多耗一些时间罢了。”薛川信誓旦旦道。 “你说的这些...当真?”殷曼清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然呢?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水池底有东西的?又为什么一定要取这莲花?当然是心里有底啦。”薛川神色自若,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薛川的话九句真一句假,故而殷曼清也是相信了大半。 “那我...就独自离去?”殷曼清犹豫道。 “你要对我有些信心啊小姑娘。”薛川微微一笑,逐渐打消了殷曼清的疑虑。 “走吧,你去找到段媛,让她护送你南下,她学过一些剑术,平日里护着你应当没什么问题。”薛川温柔道。 “可是...”殷曼清还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了,我总不可能自私地让你留在这山洞里陪我浪费时间吧?你现在处境还很危险,同时也身负重任,必须早日离去。”薛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殷曼清咬着嘴唇:“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薛川自嘲一笑,指了指远处的雾气人影:“你觉得他像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吗?” 殷曼清看看那雾气人影,又看了看薛川,最终只能点点头,转身走向这洞府门口。 “打扮得普通一些,把面容遮住,寻一个普通商队加入便可。那清汶的配剑也可交给段媛,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薛川嘱咐道。 殷曼清没有回头,因为她怕只要回了头,看见薛川的身影,就再难升起离去的决心。 仔细想想,她自遭遇劫难开始,都是依靠着薛川才能安然无恙,而自己的心结也是被薛川一语道破。 此时薛川有难,她却只能选择离去,这对于骨子里带有殷家的高傲的殷曼清而言,实在难以接受。 终于,看着殷曼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薛川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池水中,自嘲一笑:“这话说的...我自己差点都信了。” 薛川抬起头,看着那雾气人影,自语道:“本来觉得为了一株焱魂莲而立下斩天子的诺言还挺划算的,毕竟不论怎么说我也不亏,实力不够便无需去,实力足够之时天下之大皆可去,谁知道...” “居然被一道莫名其妙的禁制就拦住了,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薛川很是郁闷。 久坐之后,无聊之下,薛川便找了个石块,敲开了那竹筒,从中取出了一册书卷来。 “嗯...青莲道法,看着还是很厉害的。”薛川看着那书册光洁玄奥的封面,赞叹一声,开始翻看起来。 随意浏览了大半,薛川便放下了这书册,心道:“果然必须要先天纯阴之体的女子才能修炼,这青莲道法虽然强悍,可是要求实在太高...便是那青莲体,也有着诸多束缚...” “可是再怎么看我也练不了啊!”薛川郁闷地仰头大呼一声,有些恼怒地将这青莲道法翻来翻去,脑子里也是一片杂乱。 正在这时,这青莲道法中有一页颜色不同于其他书页的纸张,从书册中滑落了出来。薛川反应很快,伸手便将其攥在手中。 “这是什么?刚刚明明没看到啊?”薛川好奇地展开,看见这书页上似曾相识的图谱,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是青莲体的记载吗?为什么要单独画出一页来?” “这可不是青莲体。”一道戏谑的男声响起,骇得薛川差点将手里的焱魂莲和青莲道法扔出去。 薛川骇然地扭过头,便看见一道由雾气汇聚的人影,正好整以暇地站在水池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薛川。 这男子明显便是之前那玉片所释放出的人影,可是这时的面容却清晰无比,让薛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你他娘是人是鬼?”薛川被吓了一跳,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小子,怎么说话的?”这男子一扬眉毛,便十分痞气地说道:“在我的禁制内还这么放肆,你是不想出来了是吧?” 薛川眼睛一瞪:“原来是你搞的鬼!” 这男子得意一笑:“不错,就是我!我便是那纵横皇朝,快意逍遥的——” “老杂毛。”薛川冷冷地打断道。 “你!”这男子被薛川憋得一口气没上的来。 薛川看见这男子吃瘪,也是心情好了几分,便嘲讽道:“真是好笑,弄碎了人家丹炉还在别人家里乱下禁制的家伙,居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噢?那你这个盗墓贼哪来的自信这么跟我说话?”这男子显然对薛川有很大的意见。 “那还真是抱歉,我是争得了屋主同意的。”薛川冷笑一声:“莲生道人还和我达成了一桩交易呢。” “你吹牛也不打打草稿,莲生道友都仙逝几千年了,还跟你交易?”雾气男子耻笑道:“胡说八道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我吹牛?”薛川笑容中的嘲讽意味更加浓郁:“像你这种连青莲道法必须纯阴之体的女子才能修炼的特性都不知道的人,好意思说我吹牛?” 薛川此话一出,这男子却是面色一变,看着薛川,狐疑道:“这你也知道?” 薛川看他这反应,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也知道?” “废话,整本青莲道法我都看过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雾气男子毫不客气:“你又是哪得到的消息?” 薛川闻言,也是半信半疑道:“你看过?” “当然看过,莲生道友生前还与我一起讨论青——”雾气男子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充满怀疑地看着薛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薛川如实道:“因为我先前和莲生道人的魂魄交流过。” 雾气男子眯起了眼睛:“那你倒是说说,她长什么样?” 薛川稍加回忆,便道:“容貌不算出众,但气韵不凡,眉眼......座下有一朵白色素莲,凭空而立。” 雾气男子听后,愣了半晌,这才呐呐道:“搞了半天,是自己人?” 第四十四章 权衡 “自己人?”薛川闻言,先是心中一松,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喝道:“不对!你在撒谎! “我?撒谎?”雾气男子并未明白薛川所指。 “我曾与莲生道人的魂魄进行过交流,她对于那留下玉片的'行者'一无所知,而你此时却言曾与她相识,岂不是在鬼扯!”薛川眼神凌厉。 “你是说这个啊?”雾气男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事实上,我是在她离世之后才自号行者的。” “我凭何信你?”薛川仍旧保持着警惕。 “啧,这就有些难办了。”雾气男子很是纠结,似乎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这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看那青莲道法中多出来的那张图谱,上面是不是有一首诗?” 薛川展开那张炼体图谱,果真发现其上有人题诗一首。 “不错,的确有,可是既然你说你看过青莲道法,说不定也只是你暗中记住了而已,算不上什么证据。”薛川皱眉道。 雾气男子的面色愈发纠结,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读一下这首诗你就明白了。” 薛川狐疑地看了看图谱,随后一字一句地念道: “行迎霜雪御九州, 来者温酒叙离愁。 无言执笔落红笺, 只叹心念难去留。 深谷寒池莲千秋, 莫道不期往生后。” 念完这一首诗,薛川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古怪起来,随后沿着一条斜斜的线,将这几句话中的某些字连起来读后,脸色更是精彩。 “行者...执念...莲生?”薛川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读完这一句话,随后看向那雾气男子,阴阳怪气道:“嗬,想不到你文采还不错啊?” “现在你可相信了?”雾气男子扭过头去,不与薛川对视。 “她当年难道就没看出来?”薛川忍不住好奇问道。 “她...一生都执着于寻仙问道,就算我把那几个字用圈圈起来,她怕是都难以明晓其意。”雾气男子惆怅道。 “原来你这么悲惨的吗?”薛川不禁为这个可怜的痴情男子感到有些惋惜。 薛川此时也是看明白了,这行者从前多半与莲生道人相识,且关系颇为亲近,久而久之,就对莲生道人生出了非同一般的情感。 可是,倒霉也就倒霉在莲生道人估计是个修炼狂人,在修仙一道上资质惊天,可是在男女情思方面却迟钝得可以,硬是没有发觉这行者的异常情绪。 雾气男子叹道:“当年我与莲生一同研究青天不灭身的可行性,随后便心思一起题下此诗,但她却不以为意,后来,还未等我袒露心声,她便已...” 薛川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雾气男子:“节哀,虽说前生你们尘缘已尽,但你俩轮回往生之后,说不定还能再续前缘。” “什么前生?我还没死呢。”雾气男子闻言,没好气地说道。 薛川一愣,随后不敢置信道:“你还没死?!”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雾气男子不满道:“哪有你这种开口就咒别人死了的?” “可...可你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么?莲生都已经陨落几千年了,你...”薛川有些语无伦次。 “莲生可比我大四千九百多岁呢!”雾气男子很自豪地说道,随后似乎陷入了某种温馨的回忆:“想当初,我还只是个懵懂少年,但当我参加她五千岁寿宴的时候,就对她——” “打住,打住!可以了!”薛川连忙打断了雾气男子的可怕叙述:“我并不想了解你们当初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忘年恋!” 雾气男子不满地“嘁”了一声:“小屁孩,我交代完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又是什么来头?” 薛川沉吟片刻,便老老实实地将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楚。 “你的确有命誓加身,看样子没有说谎。”行者沉吟道。 “也就是说,莲生不久前才正式进入阴曹地府?”行者自语道,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说呢,地府那边我都托关系找了几遍了,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原来如此!” 薛川闻言,被行者这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给吓了一跳。 “那什么...地府那边也能托关系...?”薛川弱弱地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明白吗?”行者淡定地说道。 薛川嘴角抽搐一下:“倒还确实很有说服力...” “不过说起来,你一个凡人,竟也敢立誓斩天子,胆气挺足啊。”行者忽然想到了这码事。 “这倒不是胆气足不足的问题,”薛川反应很是淡然:“这只是个值不值得的问题。” 行者饶有兴趣道:“难道你觉得这很值?” “为什么不值?”薛川反问道:“我不认识天子,天子也不认识我,如今可以得到一株至宝,那斩了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你们无冤无仇,你不觉得这太过霸道了么?仅仅因为一个誓言便要斩他,岂不是很没道理?”行者眯起眼睛道。 “我说了,这只是个值不值当的问题。”薛川加重了语气:“况且若不答应莲生道人的要求,我怕是会永远困在那碎片中,相比起来,天子的命还是没我自己的小命值钱。” 行者闻言大笑:“你这小子,倒确实有趣。” “但是,”行者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倘若你没有以性命相誓,那么你会去实现这个誓言吗?” “那就要看你的回答能否让我满意了。”薛川冷静道:“告诉我,莲生道人与太黎皇朝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行者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又一次打量了一下薛川,随后才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立圣遭阻,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薛川瞳孔一缩,无数信息碎片在这一句话提供的联系下汇聚到一起,凝聚成了一个很可怕的推测。 “因为成圣之后,就会超脱于整个太黎皇朝之上,成为一个极度不安定的因素,对么?”薛川迟疑道。 “不错。”行者冷笑一声:“从古至今,太黎皇朝中出过的所有圣人,全部都是历代天子,这其中的猫腻,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薛川点点头:“所有天资卓越的大能,一旦试图立圣,便会遭受来自朝廷的或暗或明的阻挠,以控制皇朝的安定,我说的没错吧?” 行者点点头:“这也正是为什么如今的大能都停留在元炉的巅峰,却没有一人敢尝试立圣的原因。太黎皇朝的水太深,这些人上之人看得比谁都透彻。” “所以,莲生道人才对天子怨气如此之大...”薛川喃喃道。 “对,我想告诉你的正是这一点:斩杀天子的难度超乎你的想象。太黎皇朝的顶尖资源几乎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又有皇朝大能护其左右,教授技艺,你凭借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追上他的脚步。”行者冷冷道。 “可我现在有机会了,对吗?”薛川忽然笑了。 行者凝视着薛川的双眼:“没错,有焱魂莲在,你从天资上便不会被天子赶超太远,你所欠缺的,只是后天的努力。” “但我记得莲生道人曾说过,这焱魂莲食用一瓣后堪堪能算得上是个好苗子,食用过多又会血液燃尽而死,这和天子相比,应当差距不小吧?”薛川疑惑道。 行者却是神秘一笑:“那是正常情况,而我打算告诉你的,便是一条非同寻常的路。” 薛川闻言一愣。 “青莲道法,青莲体,都有着许多的限制,你想要修炼的话,并无半点可能。加上青莲体需要借助毒虫中的某些物质才能修炼,虽强横无比,但是潜力也低。”行者缓缓道。 “因此,莲生曾邀请我一同研究,试图以青莲体为基础,创造一种凌驾于青莲体之上的炼体术。”行者说到这里,看向了薛川手中的图谱。 薛川也是看了过去,随后问道:“这便是你们的研究成果?” 行者点头道:“青天不灭身,修炼开始需引燃自身气血,加上诸多宝药,辅以阴寒至宝,加上特殊的引导方式,才可能修炼成功。” “只不过,在我二人接近成功之时,莲生终究是寿元已尽,之后便不知所踪。我苦寻了很多年,这才找到此地。”行者感慨道。 “这青天不灭身莫非还是个半成品?”薛川有种不妙的预感。 “是的,虽说经过我长时间的完善,已经接近完整,但是依旧是个半成品。”行者如是说道。 “那...这青天不灭身有什么不足?”薛川皱眉道。 “引燃气血,借此淬体本就九死一生,更何况这青天不灭身需将人体当作丹药来炼,更是难上加难。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它的成长方式。”行者叹道。 “不知道成长方式?”薛川不解其意。 “经过无数的推演,我们只得出了炼成后必定资质得到飞跃,肉身强悍程度足以碾压绝大多数炼体术,可是,如何继续修炼下去,却不得而知。”行者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会嚷修炼者获得极佳的基础,但是最终能成长到哪一步,就只能看造化?”薛川尝试理解了一下。 “而且难度极高,稍有不慎便会丢失性命。”行者严肃道。 没想到,薛川听了他的话,反而轻松地笑了:“这买卖,值!” 第四十五章 锻骨 “值?”行者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眼神看了薛川一眼:“你怕不是个疯子?” “我可没疯。”薛川轻松一笑:“就我看来,这所谓青天不灭身,的确是值!” 行者摇摇头:“你或许还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 “我明白。”薛川打断道:“这青天不灭身固然九死一生,但是它的收益和风险倒是相匹配。” 行者忽然有些明白薛川的意思了:“即便是知道了它的危险...” “...我也觉得它配得上这个危险。”薛川淡然道。 行者再一次将薛川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说你的看法吧。” 薛川轻笑一声:“你此前曾说过,这青天不灭身需要引燃自身气血,还需要阴寒至宝辅助,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两样东西正是焱魂莲与这寒池?” 行者的目光有些惊讶:“一开始,我们的构想的确如此。” 薛川微微颔首:“再加上,这焱魂莲本身就是提升资质的顶尖灵药,没错吧?” 行者点点头。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在两大极端至宝的综合作用下,所炼就的青天不灭身,可不仅仅是'碾压绝大多数炼体术'这么简单?”薛川隐隐有些猜测。 行者沉默片刻,缓缓道:“事实上,在初期阶段的炼体术内,不论是对资质的提升还是对肉身的淬炼,即便是放眼整个太黎皇朝,也没有可以超过它的存在。” 薛川明悟:“这青天不灭身唯一的缺陷,也就是不知道如何进一步提升而已?” “不错。凭借它虽然可称雄一时,但是日后的潜力...谁也无法断言。”行者有些感慨。 “对我来说,这已经够了。”薛川笑道:“抛开它对身体的淬炼不谈,光是它所能提升的资质,便足以让我为此铤而走险!” 行者终于是明白了薛川的想法:“有意思...你是觉得,只要资质足够,即便不凭借炼体术,你也可以凌驾于天子之上?” 薛川笑得无比神秘:“谁知道呢?” “有趣,当真有趣...”行者在这寒池旁来回踱步,随后猛然看向薛川:“真不知道,你到底算是不自量力,还是恃才傲物?” “或许二者皆有也说不定呢?”薛川笑道。 二人对视良久,行者才哈哈一笑:“好!反正等了这么多年,倒也不如赌一把!” “希望...你可不要让莲生失望才好!” 薛川闻言,激动道:“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不行。”行者直接摇头。 薛川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身体的状态不太对。”行者皱眉道。 薛川当即反应过来,因为之前殷曼清在身边的缘故,他那身体不断年轻的状态也是得到了抑制,而此时殷曼清已经离去,薛川自然也是重新受到了阴曹地府的力量的影响。 薛川暗自计算了一下,如今只剩下了十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这十一天内,他便会恢复到五岁的身体水平。 “还有十一天是么...”行者听了薛川的叙述,也是若有所思:“这十一天,刚好帮你梳理一下筋骨。” “梳...梳理筋骨?”薛川忽然回忆起了某些容易引起人不适的记忆,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会很痛苦吧?” “怎么可能?”行者一脸鄙夷地说道。 听到这话,薛川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紧接着的,是行者的第二句话:“是非常痛苦才对。” 薛川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啥?” 一瞬间,不知多少缕雾气便涌入了寒池,环绕在薛川身旁,使得薛川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大哥!有话好说!别直接动手啊!”薛川顿感不妙。 “首先,我要教你的第一课,就是面对比你大的修仙者要喊前辈。”行者十分淡定。 “其次呢,我还要教你的是,既然无法抗拒,不如索性去享受。”行者恶趣味地说道。 薛川还想拖延一下时间,谁知道还不等他说话,那些无形的雾气便忽然围绕着薛川开始流动起来! 初时,这雾气的流动仅仅只是让薛川感到有些行动滞涩,但是随后,一股极强的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作用在薛川的全身各处,压迫着他的筋骨。 薛川这百八十斤的身子,竟是被这雾气给拖了起来! “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薛川忍受着骨骼的噼啪作响声,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雾气流动得越来越快,而薛川的筋骨受到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和当初柳圣依的鞭刑不同,柳圣依的鞭打主要着重于薛川的内脏器官,骨骼只是次要。而行者的雾气则是主要对薛川的筋骨提供压力,而内部却并不是过于注重。 但是,这两者之间也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可以让薛川生不如死。 “噼里啪啦!” 薛川的骨骼几乎都要崩碎开来,剧烈的痛楚使得薛川浑身筋挛,蜷缩在一起,几乎无法呼吸,也亏的这雾气似乎颇有些玄妙,才使得薛川不至于窒息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薛川都快进入崩溃的边缘,这雾气才渐渐流动得缓慢起来。 问题是,这个时候,薛川原本手中握着的焱魂莲早就已经落入了池水中,被几缕雾气环绕着,不至于完全浸没。 在薛川重新落入寒池的一瞬间,先前的冰凉刺骨之感卷土重来,让薛川刚刚放松的肉身再一次陷入了极度深寒之中! 眼看薛川快要承受不住,行者这才撇了撇嘴,随手一挥,那焱魂莲便轻飘飘地落在了薛川身上。 温润的暖流席卷了薛川全身,严寒消退,知觉渐渐恢复,薛川这才感到自己的神志清醒了些许。 还不等薛川发话,行者便平静道:“这焱魂莲灵气充沛,你握着它便不会饥饿,身上的伤势也会快速恢复。” 薛川一愣,果然是感觉到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治愈。 “你要是忍不了,最好是趁早认清自己,别再想着什么斩天子。”行者冷冷道:“这些淬炼,能极大地帮助你增加修成青天不灭身的成功率,你自己看着办吧。” “嘁。”薛川不满地淬了一声:“我可从来不会说这种怂话。” “我一般都是说——你就这点力气吗?” 行者挑了挑眉:“勇气可嘉,就是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明白吹牛的下场。” “等我以后能斩天子了,我肯定要先把你摁在地上打一顿解气。”薛川眯着眼,如此说道。 “我等着那一天。”行者不置可否道。 薛川闭上眼,默默地感受着焱魂莲流转于他全身各处的温暖,并试图适应着骨骼深处的不适。 过了良久,薛川忽然道:“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这雾气身体之前明明看上去是个没有意识的死物,现在却能与我沟通?” 行者闻言,随意道:“原本这具身体的确是个只会死板做事的死物,但是我能感受到这玉片被触发,故而降临一缕神识附着其上,静观其变。” “先前那小姑娘在的时候,你为何不出现?”薛川困惑道。 “我可不想和殷家的人打交道。”行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神色有些不爽:“殷家的人都是王八羔子!” 薛川翻了个白眼:“原来是私人恩怨,得,你就当我没说吧。” 行者看了一眼薛川,随意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薛川回复完毕。 过了良久,薛川猛的站起身来,咧嘴一笑:“继续吧,我现在感觉自己生龙活虎!” “如你所愿。”行者略带阴险地一笑,那些雾气便再次朝着薛川围拢而去。 ...... 那么问题来了,柳圣依到底做什么去了呢?其实很简单,她先是寻到了一些必须的材料(别问我她怎么寻到的,反正不是正当手段),然后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山头摆了个阵法,随后便兴致勃勃地去游山玩水了。 什么?十天?她柳圣依说是十天,就一定要花十天吗? 一直跟在薛川身旁差点没把她闷死,干看着一堆凡人在那菜鸡互啄,实在是让柳圣依感到无趣之极。 说起来,她立的阵其实也并不普通,至少以修仙者的眼光来看,是一种颇为高明的阵法,这阵法的核心便是以薛川的一根发丝作为引物,用于屏蔽某些大能的感知。 就算是尚未负伤的刘鹤语,怕也是难以追踪到薛川的因果。 只是这样一来就苦了薛川,他打死也想不到,他一直盼着的柳圣依其实早已完成了手头的事情,只是纯粹的懒,才一直没有回到他身旁。 可笑的是,薛川还在因柳圣依花了如此久的时间去进行布置,从而对柳圣依布置的东西的威力出现了某种错误的判断。 按照薛川的理解,即便是柳圣依也要花这么多天去布置,那准备的东西岂不是可以把她口中那个“疯子”给直接轰成渣渣? 这么一想,柳圣依在薛川心目中的形象不由得更为可怕了起来。 单纯的薛川,就在这朝暮间的期盼中,度过了堪称惨无人道的十一天。 第四十六章 不测 冒着森森寒气的寒池中,正端坐着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孩童,其身旁雾气环绕,隐隐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自雾气中传出,可见其中压力之大。 但这孩童却并未露出痛苦之色,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忍受着身旁流动的雾气对他筋骨造成的压力。 “很不错,你现在的肉身,甚至可以和一些接近成年的肉身相当,足可见这些天的努力终是有了回报。”行者欣慰地赞叹一声,伸手一招,便收回了雾气。 薛川睁开眼,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手脚,也是觉着有些好笑:“以一个成人的眼光来看自己,没想到如此有趣。” “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那种变化已经停止了。”行者凝神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得出了如此结论。 薛川点点头:“十一天已过,我如今的确不再受到阴曹地府的影响。” 行者闻言,也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休息一下吧,等你养足了精神,我们便开始青天不灭身的修炼。 薛川点点头,手托焱魂莲,继续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个时辰,薛川便睁开眼,笑道:“足够了。” 此时的薛川,肉身在这十一天内的反复折磨中,早就已经变得强悍异常,其筋骨的牢固程度,即便是正常的成年男子,怕也是不遑多让。 更不用说在焱魂莲与寒池池水的淬洗下,他肉身对这二者的熟悉程度也是加深了不少,这样一来,在修炼青天不灭身的过程中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行者的神色也是变得凝重了起来,随后左手掐诀,数百缕雾气便自那玉片中涌出,围拢在薛川身旁,渐渐凝结成了一座丹炉的模样。 “我曾尝试过用那紫元精金炉去炼化一种近似于焱魂莲的丹药,但是却失败得彻彻底底,就连那炉子也是爆碎开来。”行者严肃道。 薛川嘴角抽搐一下:“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真的好么...” “因此,我决定改变思路,用灵气化雾来凝聚丹炉,这样对焰苗的火候操控起来也更为方便。”行者接着解释道。 “但是有一点,我这玉片中残存的灵力不多,倘若过程中的消耗超过了预算,你接下来的处境可能会变得极为不妙。” 薛川点点头:“我明白。” “那么...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行者十分认真地问道。 “早已等候多时。”薛川咧嘴一笑。 “好!”行者低喝一声,那雾气丹炉便登时凝聚了几分,随后行者大喝道:“服魂莲!” 薛川不敢怠慢,直接将那焱魂莲一把塞入口中! 没错,青天不灭身的修炼要求,便是将焱魂莲整株服下,随后借助焱魂莲的特性,自骨髓深处燃起火焰,用来炼化自身! 薛川咽下这焱魂莲的那一刻,一股灼热到令他面容扭曲的热量便在他的体内爆发开来,那焱魂莲入口即化,所有的药力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便涌入了薛川的四肢百骸,留给他反应的时间极其短暂! 薛川的皮肤在两个呼吸间便显得有些赤红,而他自身的骨骼,则是开始透出烧红的铁块一般的颜色来。 薛川这时只觉得高温蒸腾,就像置身于一座硕大的熔炉中,铜铁融化后的汁水浇铸在他的经脉之中,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薛川的面庞变得颇为狰狞,一双原本温和的眼眸此刻也是瞪得快要崩裂开来,样子颇为骇人。 “运转图谱!”行者大喝道,同时那雾气丹炉中分化出一缕雾气,直接没入了薛川的额头,使得薛川短暂地从痛苦中清醒过来。 薛川死死地咬着牙,在上下颚剧烈的咬合作用下,牙龈都是溢出了丝丝殷红的血色。 按照行者先前的叮嘱,这个关头千万不能慌乱,于是薛川便强行定下神来,开始在心中观想那青天不灭身的图谱来。 这十一天内,行者不仅为薛川淬炼了肉身,同样也教授了薛川如何引导自身的气血,使其顺着一定的纹理去运转流通。 引导气血,这是所有炼体术修炼的基础。 薛川在体内炽热高温的折磨下,依旧是运转起了自身的气血,使其按照青天不灭身所记载的路径开始在全身各处流转起来。 然而,当体内的气血开始奔涌的那一刻,薛川才真正意识到不妙。 这焱魂莲的功效本就是通过催化血气来提升资质,而薛川在服食了一整株焱魂莲后,体内的气血都是被彻底引燃。 这一股股奔腾的气血,在薛川的刻意引导下,就好似一头头暴怒的公牛一般,在薛川体内那些未经开发的隐脉中奔涌起来! 仔细想想,本来像是比发丝末梢还细的经脉,陡然被撑的宛若豆芽粗细,究竟有多么痛苦?若不是薛川的肉身经过惨无人道的磨砺,怕是会在这第一步上便生生爆血而亡! “给我...安分点!”薛川身上青筋暴突,几乎是吼叫着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薛川的意志在这被焱魂莲引燃的气血洪流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后者依旧是我行我素,甚至不需要薛川去刻意引导,便自主地按照图谱的记载开始流转起来! 行者仔细地观察着薛川的状况,此时也是知晓薛川的严峻处境,便果断再次伸手,直接握住了一团寒气,将其混杂在灵雾中,汇入了薛川的体内。 这些寒气本来对薛川而言犹如洪水猛兽,但是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帮助薛川将那奔腾不息的气血给缓解了不少。 薛川精神一振,赶忙集中精力,竭尽全力去控制自己体内那灼热的血气,试图让其再缓慢一些。 行者提醒道:“这还只是第一阶段,待会焱魂莲的药力便会全面爆发,你可要撑住了!” 薛川没有回应,而是用行动表明他的决心。 行者见此也不再多言,同样开始集中精力于那雾气化作的丹炉之上,开始按照某种玄妙的手法开始催动这些灵气。 这诺大的灵雾丹炉中,凝聚有焱魂莲霸道的温度,同时还混杂着寒池的至寒之气,二者在行者的控制下,竟是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个时候,薛川体内的焱魂莲的药力,彻底爆发开来! “轰!”薛川的赤红如铁的骨骼,这一次直接就从各个缝隙中喷涌出了金色的火焰,纷纷是涌入了薛川的血液中! 薛川还来不及惨叫,体内的血液便已经化作了焚化一切的烈火,以一种不可控制的速度在经脉间流转,使得薛川表皮下隐隐可以看见金色的火苗。 仅仅是几个呼吸间,薛川浑身便已开始冒出金色的火焰,整个人都是化为了一个通体灼热的火人,五官在那熊熊的火焰中都是难以看清。 薛川大张着嘴,发出撕心裂肺但是却毫无声息的嚎叫来。 他的筋骨和皮肉,在那金色火焰的灼烧下,飞快地便化作了焦黑的灰烬,但是在焱魂莲那浓郁到可怕的灵气与生命活力的作用下,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起来! 在这反反复复的灼烧与愈合的过程中,薛川的筋骨表面渐渐是衍生出了难以觉察的金色纹路,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有着火焰被嵌入其内一般,颇为玄妙。 忍受着这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痛苦,薛川内心的癫狂也是再一次流露出来。面对这种危险的情况,薛川那焦糊的面庞上,竟是露出了张狂的笑容! “只是这些...就想让我放弃?”薛川用他那已经几乎残废掉的声带,含糊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也不看看...我薛川...是什么人!” “轰!”薛川体表的金色火焰又一次暴涨,几乎将整个雾气丹炉都是撑满,其中薛川的身影,早就已经无法看清。 行者凝神感受,随后口诵真言,强悍的神识直接包裹住一大团寒池池水,随后一股脑地汇入了这充盈着金色火焰的丹炉中! 至阳的骨髓之焰,与至阴的寒池之水,在行者那神秘莫测的灵气的中和下,诡异地没有产生剧烈的反应,而是井水不犯河水地交融在一起,看起来危险而绚丽。 薛川体内的火焰,在寒池池水的压制下,也是恢复到了让薛川足以忍受的水平。 “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行者低声道。 薛川盘坐丹炉中,殷红的血液被那骨髓焰不断灼烧,只余留下极少的一部分,随后又被焱魂莲的活性物质催化,再一次生成了不少,开始重复这个可怕的过程。 薛川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骨骼血液,都是被那金色火焰炼化着,逐步适应着那火焰的炙烤。加上寒池池水的作用,那金色火焰的破坏性越来越小,反倒是炼化的作用越来越大。 薛川紧紧闭着双眼,按照青天不灭身图谱的记载,引导着奔流的气血,忍受着金焰的炙烤,让肉身开始朝着某种不可预料的方向逐步变化着。 这时候,原本神色轻松下来的行者,却是脸色一变,看向身后那忽然暗淡了不少的玉片,暗道:“竟然在这种关头...” 那由雾气凝聚的丹炉,也是骤然虚幻了几分,好似失去了某种支持,即将消散一般! 薛川青天不灭身的修炼,突遭异变! 第四十七章 重逢 薛川虽然此时紧闭着双眼,但是在骨髓深处衍生出的金色火焰的淬炼下,早就已经变得敏锐无比的感知也是让他发现了些不对之处。 在那玉片暗淡的瞬间,由行者的灵气化雾凝聚的丹炉,也是骤然虚幻,而薛川体内的骨焰同样也是压力骤减,猛然旺盛了几分。 “这样下去,残余的灵气定然撑不了多久...”行者也是心头焦急,不愿多年来的期待如今功亏一篑。 “薛川!尝试去适应这些髓焰!”万不得已之下,行者只得向薛川喝道。 薛川睁开眼,隐隐有着金色火苗在其中跃动的眼眸也是凝重了几分,切身体会到某些异变的他,心中的紧迫感比之行者还要强烈! “适应...适应...”薛川浑身紧绷,在髓焰的灼烧下,他的筋肉一次次变成黑炭,又一次次褪下焦黑的表皮,重新绽放出生机。 “简直是在说笑...这如何能够适应?”薛川此时也是苦不堪言,天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么痛苦,即便是主动引导气血的流动都难以做到,还要去试着适应那灼热到可怕的髓焰。 “千万不能放弃!你必须去适应它,这是你唯一的活路!”行者急呼道。 “唯一的...活路...?”薛川已经有些神志恍惚,此时已经是靠着那堪称恐怖的意志在支撑着青莲不灭身的修炼。 行者见此,也是咬咬牙,随后再次结下法印,那玉片便微微闪烁,再一次释放出了大量的灵雾。 这一次,在那一大团灵雾涌出之后,这玉片终于是变得晦暗下去,随后坠落在地上,直接碎成了数块。 行者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低喝道:“气化丹炉,身成宝丹!” 随后,行者这道由雾气凝聚的身影,也是渐渐变得虚幻起来,其中绝大部分的灵雾,都是汇入了那巨大的丹炉之中。 薛川重新感受到那髓焰被某种外力压制,也是心头不解,便睁开了眼,却正好见到行者的身影正在渐渐变得虚幻下去。 “真可惜...原以为能亲眼目睹青天不灭身的诞生...”行者叹了口气,身影已经几乎要难以辨认。 “若不是我本尊难以脱身...岂会如此艰难...” 行者的身影终于是彻底消散,只余留下一道惆怅的声音: “真希望六年之后的云夙风云宴...能够看见你的身影...” 薛川没有言语,而是再一次闭上了双眼,仔细体悟着青天不灭身的炼体图谱的玄妙。 “风云宴么...我会去的。” 时间,就在这雾气流转的丹炉的“哧哧”声中悄然流逝。 薛川的肉身被至寒至阳的力量疯狂摧残着,但是马上又被充盈的灵气给修复完善,在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循环中,他即便是面色再狰狞,也没有再发出一声嚎叫。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发生着某些可喜的变化,而那些燃着金色火焰的血液,也是在按照青天不灭身的路径的运转下不断淬洗着薛川的脉络。 原本是殷红色的血液,在不断的灼烧下,也是渐渐绽放出了金色的华光,化作点点金斑,凝聚在薛川的血液中。 这种溢散着金芒的血液,仿佛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使得薛川肉身的恢复力愈加强悍,原本在髓焰炙烤下只能维持着焦炭状态的肌肤,也是渐渐在朝着白嫩的方向转变。 只是,那渐渐虚幻的雾气丹炉似乎在预示着这一切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丹炉中的雾气越来越稀薄,而对薛川体内髓焰与体外寒气的约束力也愈加薄弱,这样便使得薛川对这两者的适应力再一次降到冰点。 “不行...必须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薛川在心中疯狂地催眠着自己,竭尽全力去适应那可怕的力量。 丹炉的雾气越来越淡,而其中薛川体内溢出的髓焰更是暴躁异常,几乎是要直接将这丹炉冲破。 “给我撑住啊!”薛川低吼一声,浑身的肌肉都快要脱力,只为压制住体内雄浑的髓焰。 终于,随着那雾气的愈发稀薄,那不堪重负的丹炉终于是彻底爆碎开来,而薛川的身体也是再也没有了外力的压制。 无数的金色火焰失去了灵雾的约束,就像是冲出了囚笼的疯兽,咆哮着,嘶吼着,从薛川体内席卷而出,几乎要将整个洞府都包裹在内。 这时候,已经近乎于失去神志的薛川,已经感受到体内那再难抑制的爆裂感,意识到自己用不了多久便会直接被焚化成一滩灰烬,便只能在心中苦笑一声:“这一次,怕真的是要变成人渣了...” 就在那焱魂莲的药力即将撑破薛川的肉身,将他彻底化作飞灰之时,被薛川揣在怀里的柳圣依留下的玉佩,却是骤然发出了明亮的光。 一股柔和但却无法抗拒的波动自那玉佩中散发而出,一层层乳白色的光晕以薛川为中心,不断扩散开来,硬是将那焱魂莲衍生的髓焰都是压制了下去! 柳圣依留下的玉佩,原本便是为了替薛川挡住来自外界的攻击,故而在薛川生命垂危之时,便直接化作一层半透明的薄膜,覆盖在薛川的体表。 巧之又巧的是,这本是为防止外来力量的光膜,却刚好束缚住了自薛川体内爆发的髓焰,同时也将一部分寒池之水包裹其中,达成了与之前的雾气丹炉近乎相同的作用。 薛川感到浑身一松,那险些撑爆他肉身的髓焰也是安分了许多,不由得有些迷茫地看向自己怀中那明亮的玉佩,随后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暗叹道: “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还是你救了我的命...” 之后,薛川的神经终于是不堪重负,直接昏了过去,任由那寒池之水与骨髓之焰去淬洗他的肉身,而他自身的气血也是在先前的引导下,顺着那奇特的路径,一圈又一圈地流动着,洗刷着他经脉之中的杂质。 薛川的青天不灭身的最危险的一关,自此彻底熬过! 在薛川昏倒之前,他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在这洞府门口,有一道素白衣衫的窈窕身影... ...... 睁开迷蒙的双眼,薛川有些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软和的稻草之上,身下仿佛还有一些颠簸,隐约还能听到马蹄之声。 “什么情况?”薛川困惑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上的稻草堆中,旁边还坐着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醒了?”柳圣依瞟了薛川一眼,淡然道。 薛川点点头,看了看四周的十来辆马车,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柳圣依打了个呵欠:“还能是哪?自然是商道上,莫约还有三天便到离桃了。” 薛川有些惊讶:“我到底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柳圣依不甚在意:“也就是差不多四五天的样子。” 薛川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竟然睡了这么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柳圣依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玉佩告诉我你濒临死亡时我便快速赶来,结果发现您老睡在一池池水里,呼噜打的那叫一个响,简直没气死我。” “对啊,”薛川忽然意识到什么,怀疑地看向柳圣依:“你不是说那玉佩只能十天之内保我平安的吗?已经过了十多天,怎么还能救我性命?”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柳圣依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子,含糊道:“还不是为了让你有点紧迫感,行事小心一些。” 薛川眯起眼睛,欲言又止。 忽然,薛川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惊讶道:“我怎么...” “我也正想问呢。”柳圣依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你却仍旧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薛川看着自己的身体,果然是发觉自己并没有再维持那五岁左右的形态,反而表现出十七岁时的风华正茂之容。 “不仅没有变得年幼,而且你的肉身,似乎还出现了一些有趣的变化...”柳圣依也是好奇。 薛川一愣,刚打算解释,却是被一道谄媚的男声给直接打断: “薛圣依姑娘,我就说这梨很好吃吧?怎样,要不要再来一个?” 薛川闻言表情一边,面色古怪得看向了一旁一个青年,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哦?他也醒了?”这青年看见薛川坐了起来,同样也是颇为震惊。 柳圣依看见这二人,也是觉得好笑,便只是默默地吃着梨,并未出言回复。 薛川看了看这个笑容僵在脸上的青年,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柳圣依,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媳妇儿,这谁啊?” 媳...媳妇儿?! 林广的心中仿佛受到了一记巨锤,笑容都有些难看:“小兄弟,你别说笑了,薛姑娘她怎么会是你媳妇儿,她——” “闭嘴。”薛川斜睨了林广一眼,随后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说道。 林广被薛川这一堵,竟是愣得一时间说不上来话。 “我跟我媳妇儿说话,你插什么嘴?”薛川冷冷道,随后看向柳圣依:“媳妇儿,这是谁?” “谁是你媳妇儿?”柳圣依神色也是变得不善起来。 林广闻言一愣,心中一喜,暗道:“这小子果然是在胡说八道!”于是便出言嘲笑道:“你看,薛圣依姑娘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里,林广挺了挺胸,得意道:“小兄弟,互相认识一下吧,我乃流沅城林家林广,不知—— 薛川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回身就是一个耳光甩在林广脸上,寒声道: “我说了她是,她就是!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四十八章 动手 “你怎么敢!”林广初时被薛川这毫无征兆的一耳光给扇蒙了,随后便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便打算拔出腰间的长刀,将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给一刀斩了! 薛川眼神未变,右手快若疾风,直接掐住了林广的脖子,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 林广被薛川这宛若铁钳一般的右手给扼住喉咙,也是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整张脸憋得青紫,四肢在半空中无力地挥舞着,眼看就要失去意识。 薛川冷笑一声,随手将林广掷到地上,嗤笑道:“林家...倒是冤家路窄!” 林广跪在地上,一阵咳嗽,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揉了揉自己仍旧疼痛无比的咽喉,眼神中也是露出了惊惧之色。 “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可能如此强悍?!” 别的人或许不明白,但他身为流沅城林家之人,自幼习武多年,苦练得一身精湛武艺,平日里一人独对五六个莽汉都是没有丝毫问题,如今却被薛川单手生擒,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薛川坐着板车渐渐远去,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林广,也是不再理会,神色有些阴沉地坐在稻草堆上,沉思着什么。 柳圣依又咬了一口梨子,笑道:“你跟那林家有仇?” “旧怨罢了。”薛川冷冷道,随后看见柳圣依仍旧在吃那一个梨子,却是一股莫名的火气,伸手便将柳圣依手中的梨子给打飞了去。 “你发什么疯!”柳圣依一愣,随后便皱眉呵斥道。 “不许吃他给的梨子。”薛川冷着脸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想吃的话,以后我给你买。” 柳圣依凝视着薛川,似乎是觉得薛川这发怒的样子颇为有趣,也不怎么生气,反而凑上前去,调笑道:“哟,小川川吃醋了?” “谁吃醋了?”薛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几度:“我只是纯粹看那个梨子不顺眼而已。” 柳圣依狡黠一笑:“好~你没吃醋,我相信你。” 薛川也是暗骂自己有些鲁莽,或许是被体内残余的焱魂莲的灼热给影响,导致他先前的一系列行为都有些冲动。 “说说看吧,那林家怎么你了?”柳圣依没有继续调戏薛川,而是转而问起了有关林家的事。 薛川撇了撇嘴:“东莱境内的流沅城,是和都桓城差不多规模的中型城市,而林家,则是其中知名的武学世家。” “当初我还在以故弄玄虚与装神弄鬼谋生计的时候,曾与同伴一同在流沅城的一条街上摆摊算命,而林家的某个大人物,则是我们当天唯一的客户。” 说到这里,薛川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 柳圣依意识到了什么:“你们的计划出了问题?” 薛川点点头:“那林家的高位者,早就知晓我们这团队的性质,故意引我们下套,最后砸了我们的摊子,擒了我们四个人,要求谈判。” 说到这里,薛川眼眸中的某些令人害怕的元素正在不断流露。 “那一次,我是作为整个团队的代表去的,而那一次,也是我被'招待'得最周到的一次。”薛川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呵,为了给予充足的震慑力,杀鸡儆猴罢了,足足将我打得快失去意识,这才拿了一堆好处后放我们离去。”薛川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这一切。 柳圣依也是明白过来:“难怪...” “林家的人,我见过很多,从上到下都是那一副德行,表里不一、阴狠毒辣、唯利是图、出尔反尔...” 薛川缓缓道。 “他们的东西,即便只是个梨子,我看着也觉得脏。” 柳圣依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又不知道,毕竟别人一脸笑容地送上来,我总不好冷着脸拒绝吧?” 薛川此时却是笑了,他看着柳圣依的双眼,富有深意地说道:“我看这可不见得如此吧?说说吧,为了测试我的反应,你在他面前展现的容貌大概是如今的几分之几?” 柳圣依闻言眼神当即波动起来,似乎是有些心虚,不敢迎着薛川的视线,便扭过头去:“你又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薛川啧啧两声,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道:“那林家,我推测他们的元老中至少有一个修仙者,当年没见识看不出,只知道压迫感很足,如今一想,正是淬血境的威压。” “那你还如此嚣张,直接当众抽了他们族人的耳光?”柳圣依瞟了一眼薛川。 “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有实力,为何不来出出气?看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估计也恨不得把你剥光了一口吞下。”薛川随意道。 “说到这个,”柳圣依玉指轻点,周围的声音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膜给屏蔽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如今的实力...如此不合常理?” 薛川长吁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我觉得,以我遭受的磨难而言,这一身实力,倒也颇为合理。” 接下来,薛川向柳圣依详细描述了一下他在莲生道人洞府中的遭遇。因为对柳圣依的信任,薛川的描述几乎没有任何保留,包括对莲生道人与太黎皇朝之间的恩怨的猜测,也都全部说出。 柳圣依听后,也是有些讶然:“你说那个人自称为行者,还姓断?” 薛川点头道:“不错,怎么,你认识他?” 柳圣依面色有些古怪:“倒也算不上认识,主要是他知名度太高了。” 薛川好奇道:“有多高?” “行者断千痕,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大概两百九十年前吧,他在云夙的风云宴上直接把大能云集的宴会桌给掀了,然后把当时的天子给扯着领子暴打了一顿。”柳圣依忍住笑。 薛川瞠目结舌:“这么强悍?!” “是啊,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他,而当时的天子尚还年轻,被他痛揍一顿后便下令关押他三百年以示惩戒,如今,似乎还差六年就能放出来了。”柳圣依思索道。 “说到天子,”薛川皱眉道:“既然修炼者的寿命如此悠久,那天子又有举朝资源加身,为何那行者却对我如此有信心?毕竟修炼时间相差如此之多。” 柳圣依却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不,断千痕对你如此有信心,是有原因的。因为每一代太黎皇朝的天子,寿命都不超过三百年。” 薛川眼神一凛:“不超过三百年?” “天子修炼的功法名叫【王诀】,以精进神速,霸道无匹著称,达到高深境界,甚至能借用皇朝气运加身,可怕至极。但因过于霸道,压迫了命格,倘若三百年内无法立圣,便只得殒命。”柳圣依说出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那如今的天子...”薛川意识到了什么。 柳圣依点点头:“年仅十九!” “嚯,这就有意思了。”薛川闻言,露出了堪称猖狂的笑容:“既然年龄没有了差距,那我还怕他做甚?” “你可别小瞧了他,自一出生,天子便会有各类顶尖药方调理身体,还会有绝世大能指导修炼,加上那可怕的王诀,若不是为了参加风云宴,只怕是早就已经破入五灵境了。”柳圣依严肃道。 “风云宴只能淬血境的修仙者参与?”薛川不解道。 “这是自然,不然如何看得出潜力?有的人境界高,但实力极弱,有的根基牢固,未来不可限量,故而都限制在淬血境中,借此争雄。”柳圣依解释道。 薛川摸了摸下巴:“那你觉得,我现在比得上淬血境的什么境界?” 柳圣依仔细打量了一下薛川:“若是抛开其他的不谈,以那些用普通灵兽血来淬血的修仙者作为标准的话,大概相当于淬血第五重吧。” “这么高?”薛川面色一喜。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淬血境的实力分化极大,就拿天子来说,凭他的实力,即便只有淬血一重,他也能将寻常九重之人吊起来打,而其他古世家的天才皆是如此。”柳圣依幸灾乐祸道。 薛川的面色登时灰暗了下去:“原来我这么弱的吗?” “你弱不弱我不好说,不过他们或许能够替我回答。”柳圣依微微一笑,指向了薛川身后。 薛川回过头去,便看见先前那林广,正带着四五个看起来和他颇为熟络的青年,面色不善地朝着薛川走来。 薛川叹了口气,有些不爽地看了柳圣依一眼:“你用我姓氏来到处留名的帐,等我教育一下那几个误入歧途的少年,再来跟你慢慢算。” 柳圣依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显然并不在意。 薛川索性翻身一跃,直接跃下车来,冲着那五个人走去。 凭借淬炼过后的身体,薛川即便还隔着十来丈的距离,也能听见那几人在说着什么。 “王哥,那小子速度很快,等会你小心点...” “怕什么,他敢动手,我直接卸了他的骨头!” “那是,王哥已经半只脚进入淬血境了,教训一个练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等王哥解决了,咱哥几个也出出气,拿他松松筋骨...” 薛川心中冷笑一声,便一步步走上前去,淡定地走到了这五人跟前站定,将他们都打量了一番。 那身材最为壮硕的“王哥”,面露轻蔑之色,直接向前一步,试图威慑薛川,口中道:“就是你——” “啪!” 薛川一掌扇出,直接在这王哥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落到了他的脸上,使得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半边脸都是肿了起来! 看着旁边惊骇欲绝的四人,薛川一步迈出,直接一脚踩在王哥脸上,冷笑道:“就是我!” 第四十九章 祁水 薛川踩在那“王哥”脸上的脚又加大了一些力度,狞笑着说:“半步淬血?嗯?还想卸了我的筋骨?” 这“王哥”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感情这家伙全程都听得见他们说话啊! “不...不是...我...那个...我们...”王楼吓得语无伦次,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傲气。 开玩笑,这又不是那些智商掉线的街边小说,王楼自己练了这么久,有几斤几两莫非还不清楚?此时被人一掌扇懵,转眼就给踩在地上,王楼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一脸邪笑的青年实力有多么恐怖? 林广此时也是双腿发软,看着自己找来的援手被人直接干翻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也是心头叫苦:“平日里家族中的修仙者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怎么随便来个小子都有这般实力?!” 自然,身为林家之人,林广对于修仙界也是有一些模糊的了解。在他们的圈子中,半步淬血就已经算得上是家族中的中流砥柱,而若破入淬血境,随便混个一官半职也是手到擒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流沅城王家的未来希望,此时正在薛川的脚下不断求饶,甚至都不敢尝试去反抗。 “噗通!”林广直接就给跪了。 这也不怪林广,毕竟对家族而言,一个实力高强的修仙者和他这么一个凡俗武夫哪个更重要显而易见,若是被他爹知道他在外头得罪了一个打底有淬血一二重的修仙者,绝对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淬血一二重不可怕,但是年仅二十的淬血一二重就很可怕了,这种人天资卓越,未来指不定能到什么地步,万一出了个五灵境,得,家族可以直接解散了。 薛川因为修有青天不灭身的缘故,此时身体状态仅是十七岁有余,但发育程度看起来与二十无异。虽然尚未淬血,但是肉身强度已经足以碾压大多数的淬血五重境。 炼体术,在淬血境就是如此霸道! 薛川看着直接跪下来的林广,也是抬起了踩在王楼脸上的脚,露出一脸邪气的笑容,走到林广面前,蹲下身子道:“你叫林广?” 林广闻言,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的...” 薛川拍了拍林广的脸,用一种诡异的语气道:“流沅城林家的人?” 林广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这话的意思不明摆着是要去找他们家族寻仇了吗? 薛川又是一耳光甩在林广脸上,打得对方眼冒金星,直接跌倒在地上。随后薛川又扯住林广的衣领,将其拽回自己身前。 “我和你们家族有些旧怨,你不来惹我,我也懒得找你麻烦,你要仍不知死活,我也不会留情,懂吗?”薛川阴阴地说道。 林广摸着自己的脸,连连点头。 “滚吧。”薛川摆了摆手,示意林广和旁边那几个早就想跑路的青年赶紧从他眼前消失。 一旁的王楼见状,也是匆忙爬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从薛川身旁走过,然后直接就撒开丫子跑路了。 薛川嗤笑一声,便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柳圣依走去。 来到板车前,薛川随意一跃,便直接跃到了稻草堆上,懒散地躺在其上,瞟了一眼柳圣依,说道:“你敢说自己叫薛圣依,那就别怪我以后跟小姑娘聊天时自称柳川。” 柳圣依眉毛一挑:“说的好像我怕一样。” 薛川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谁知道呢?万一我兴致来潮在青楼中处处留名自称柳圣依...” “你敢!”柳圣依眉毛一竖,面露不善之色。 薛川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我怕一样。” 柳圣依眯了眯眼睛:“十来天没抽你,你就跳起来了是吧?” 薛川不屑道:“别唬我了,我现在身体已经不会再返老还童了,你还有什么理由给我稳固筋骨?” 柳圣依闻言,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谁说我抽你就一定需要理由呢?” 薛川汗毛一竖,忽然想起柳圣依似乎有时候并不会和他讲道理...... 难得的是,这一次柳圣依并没有真的付出行动,而薛川也没有再品味到【贱人克星】的滋味。 二人就这么坐着板车,一路悠哉悠哉地度过了三天的旅程,而林广与王楼几人,则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暗处,直到确认薛川离去,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回归各自的“阔少”身份。 对于那林广,薛川的确态度极为恶劣,但是要他将对林家的所有怒火都迁就到他的身上,薛川觉得不值。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薛川并不是那种实力变强之后,心态瞬间放宽,觉得好像有些仇怨似乎可以放一放的那种弱智。 相反,薛川这个人的性格是,你与我有仇,我实力不济时能够与你称兄道弟,而我若手里有把刀,必定是第一时间就反手捅你身上,顺便还要撒点盐的那种。 而选择这么简单就放过林广的原因就很显然了——薛川想将对林家的怒火倾泻到更容易使对方心痛的地方去,比方说在风云宴上碾压他们的家族希望,似乎就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故而,这林广在其中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你会在将要打爆一个贱人的狗头之前,先去特意踹他屁股一脚吗? 那么,薛川的这些小心思暂且不提,先来说说这离桃域吧。 离桃与东莱不同,东莱偏向于山水之色,整体更显大气磅礴之感,而东莱的人们也是豪气更足,或许是受着那山水的熏陶也说不定。 而离桃呢?离桃自古多平原,花卉青翠才是此地的主格调,而其中一种“无香桃”则是遍布该域的特产,离桃也因此得名。 由于离桃的生活风气偏向于闲适,这里又被一些文人墨客戏称为“离桃乡”,以体现离桃域的舒缓格调。 说到这离桃,那便不得不提及名传周边的“无香酒”,这无香酒用无香桃酿造,酿造方式与原料配制皆是一个谜,曾有无数酒商试图仿制,却只能得到苦涩无比的无香桃汁液。 这无香桃的果实表皮色泽润亮,粉中透紫,紫中泛红,没有果香,而其中滋味更是苦涩难言。 可是偏生有奇人,能够借助这苦涩的无香桃酿制出那令人称奇的无香酒,酒水无香,入口醇芬,喝入腹中才觉得一阵温热之感,随后后劲爆发开来,一个久经酒场的莽汉都要晕头转向。 故此,这离桃也是流传着“离桃乡里酒无香,香入腹中愁不复”的美言。 可是问题来了,没有人知道这无香酒是如何酿成的,而这整个离桃域的无香酒,都是来源于一处名为“夏庄”的酒庄中。 更奇怪的是,一处没有多大的酒庄,竟是受到太黎皇朝的官府保护,没人敢去对其实施什么非法的行动,而试图事实过的,现在都还在大牢里躺着。 而这夏庄,正是柳圣依将要带着薛川去往的目的地。 由于每年都有大批量的队伍会想要前去那夏庄抢占先机,以购得更多的无香酒,薛川与柳圣依也是很自然地便混入了一直队伍,朝着那夏庄一路前行而去。 亏得这夏庄距离东莱与离桃的边境不是很远,薛川也仅仅是多忍受了五六天的旅途劳顿,便来到了这离桃域的祁水乡。 这祁水乡与东莱的地形风格相似,以山脉与流水为主,倒是体现着和离桃截然不同的风格。由于那夏庄的特殊规矩,所有求购无香酒的人都只能在这祁水乡的外沿等候,倘若想求见夏庄的主人,需得有专人通报,得到允许后才可入内。 当然,一般而言,所有想寻捷径来直接面见夏庄主人的人,都是难以如愿以偿。 薛川与柳圣依来到这祁水乡的入口,也是被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给震惊到了,柳圣依也是不禁皱眉道:“这家伙的酒什么时候卖得这么好了?” 薛川闻言瞪眼道:“你认识夏庄的主人?” 柳圣依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不仅认识,还很熟。” 薛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按你的岁数,这夏庄的主人...不会也是个活了很久的修仙者?!” 柳圣依撇嘴道:“不然呢?这夏庄上千年来没有在外界公开接收传人,酒的味道却一直不变,你说是为什么?” 薛川闻言咋舌。 “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们直接去见他就是。”柳圣依淡然地朝着祁水乡的内部走去。 薛川有些慌:“诶,我们还是先通报一下比较好吧?” “什么时候我想见他还要通报了?”柳圣依嗤笑一声,径直便朝着守关的官府之人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先通报再入内的规矩不知道?”一个满面不耐的官兵伸手拦住了柳圣依。 柳圣依没有理会他,而是随手扔出一块牌子,直接扔到了这官兵脸上,同时口中道:“我觉得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可以稍微改一改。” 这官兵先是有些恼怒,刚准备呵斥柳圣依,但是当他看到那令牌上的字样后,却是浑身一个激灵,直接跪了下来:“大...大人...微职先前鲁莽...还望大人恕罪...” 柳圣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对着薛川道:“拿好令牌,随我进去。” 薛川不敢怠慢,从那脸色苍白的官兵手里接过令牌,便一溜小跑跟在了柳圣依的后头,好奇道:“你这是什么令牌?怎么面子这么大?” 柳圣依淡定道:“只要前往云夙参加过云夙宴,都能拿到一块刻有排名的令牌,在绝大多数的官府管制的地方,都能畅行无阻,而风云宴排名越高,令牌上的效果越大。” “那官兵就算不知道修仙者,但是其上朝廷的标识还是认得的,这种东西,上头一般都有过交代。” 薛川啧啧赞叹:“那你这是什么等级的令牌?前十?” “龙。”柳圣依平静道。 第五十章 夏庄 “龙?!”薛川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圣依:“你曾在风云宴中夺魁?!” “很让人惊讶吗?”柳圣依似乎不以为然:“只是个皇朝第一而已。” “你这句话怎么看问题都很大吧?”薛川眯着眼道:“只是第一...而已?” 柳圣依撇了撇嘴:“二十年一届的风云宴,每一届必定出现一个'龙',我拿一个淬血境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薛川对于柳圣依的淡然表示无法理解:“话是这么说,但你好歹也是皇朝第一啊!这么说来你不是把天子都比下去了吗!” 柳圣依步态依旧未变:“那一届的风云宴,天子并没有参加,那时他已经有两百四十岁了。” 薛川一愣:“难怪...” “不过我好像破了他当初在淬血境留下的风云宴记录...”柳圣依忽然想起了什么。 薛川闻言,感觉自己彻底被柳圣依的霸气给压制住了。 “既然你是淬血境的'龙',那五灵境的风云宴的'龙'又是谁?”薛川好奇道。 柳圣依脚步一顿:“我曾经的师兄,一个将他师门满门屠尽来祭炼邪道圣法的疯子。” 薛川瞳孔一缩,也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柳圣依抬起脚,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叹道:“说实话,这太黎皇朝风云宴的'龙',当真算不得什么,因为这世上的天骄与妖孽...实在太多。” 薛川心中一动:“你是说...放眼太黎皇朝之外?” 柳圣依没有继续解释,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怅然:“你以后就明白了。” 薛川点点头,道:“那么...说说你在夏庄的那个老熟人吧。” 柳圣依闻言,也是面色轻松了一些:“说起他,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可能是你长这么大为止,头一个你玩儿不过他的人,不管是心机还是下限...” “这么可怕?”薛川挑了挑眉:“心机我倒还信,可是下限比我低?对不起,恕我不服。” “说你下限低你好像还很自豪...”柳圣依无语:“总而言之,在他面前谦虚点,别说谎,因为他也会和我一样的能力。” 薛川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读心术?” 柳圣依点点头,随后伸手一指正前方的古老庄园:“到了。” 薛川没有犹豫,紧跟在柳圣依身畔便走了过去。 一到这庄园门口,薛川便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炽热感,与当初焱魂莲的那种炽热类似,不过相比起焱魂莲那种阴险的体内爆发,这种炽热更为直接。 “这里面...真是酒庄?”薛川表示怀疑:“我怎么感觉这里是个烤乳肉集中场?” 柳圣依没有接薛川的茬,而是对着庄园内平静道:“夏老,我又不请自来了。” 薛川凝神看去,越过那根本就没关上的庄园大门,薛川远远便看见一个正躺在摇椅上悠哉自在的老头,正惬意地抽着一杆旱烟。 这老头听到柳圣依的话,也是朝着薛川二人瞟了一眼,随后随意地摆了摆手中的烟杆,示意二人过去:“过来吧,感觉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柳圣依扯了薛川一下,便径直走上前去。薛川跟在她的身旁,嘀咕道:“这修仙者怎么这个德性...和柳圣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老头似乎是有所感觉,便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薛川,那深邃的目光看得薛川那叫一个毛骨悚然,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干嘛?我可是良家少男!” 夏老缓缓从躺椅上站起,走到一脸戒备的薛川身旁,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一脸迷惑地看向柳圣依,说道:“你来就来吧,怎么还带着这么个残废?” “我他妈——”薛川当即就要暴走,但是被柳圣依用一根指头便按在了原地。无法挣脱柳圣依的控制,薛川只能作罢,用一种很不善的眼神看着这老头,威胁道:“老头,烟可以乱抽,但屁不能乱放啊!” 这被柳圣依称为夏老的老头明显没有在意薛川的威胁,而是继续用一种上街买狗的眼神将薛川再次打量了一番:“唔...还是个天生残废...不过脑子倒是挺灵光的...怎么回事?” 薛川闻言,被这夏老气乐了:“老头,劳烦您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四肢健全五官端正,哪有什么残废?” 夏老闻言,皱着眉头走上前来,伸出右手摸了摸薛川的额头,然后自语道:“不应该啊?看着不像是个傻子啊?” 薛川突然感觉很无力,他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对这老头的嘲讽话语对方似乎都能视若无睹,接着以一种很自然的态度用更恶劣的语言回敬回来。 偏生他还对此无能为力!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是残废?”这夏老用一种相当富有嘲讽气息的笑容朝着薛川暧昧一笑,如此问道。 “我要是觉得自己是残废才有鬼了吧?!”薛川忍不住道。 “噢,看样子你不太服气,那我问你,你的骨头呢?”夏老抽了口烟,如此问道。 “我的骨头?”薛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令人憋屈的老头子,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夏老面前晃了晃:“老头,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老头烟杆一动,薛川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便感到手臂一阵剧痛,直接被烟杆打了下去。 夏老依旧如此悠哉:“我是问你——你自己的骨头呢?” 薛川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右臂,此时也是忍不住困惑道:“这难道不是我的骨头吗?不是我的为什么会痛?” 夏老皱眉,看向一旁看戏的柳圣依道:“他自己不知道?” 柳圣依坦言:“的确不知。” “这就很有意思了...”夏老也是明白了些什么,随后转过身子看向薛川:“你觉得自己脑子灵光吗?” 薛川还在因为柳圣依与夏老的对话而迷茫呢,忍不住问道:“你倒是先告诉我啊!什么东西好像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样子?” 一杆烟直接敲到了薛川脑袋上,制造出了“梆!”的一声响,即便薛川修有青天不灭身,也是一阵酸痛。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灵光?”夏老有些不耐地问道。 薛川看了看一旁明显不会插手的柳圣依,又看了看这个动作迅捷到自己明显打不过的老头,委屈道:“我...我应该怎么答啊...” “实话实说。”柳圣依简洁明了地说道。 薛川愣了愣,不确定道:“或许...有这么一点点...灵光...吧?” 夏老点了点头:“不是或许,是肯定很灵光。” 薛川闻言,有些不敢置信:“不是吧,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夸奖我真的好吗?莫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 夏老瞟了一眼柳圣依:“这瓜娃子一直是这性格吗?” 柳圣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夏老看柳圣依这反应,也是明白了什么,索性直接换了个说话的调调,用一种薛川非常熟悉的痞气十足的语气道:“小屁孩,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吧,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修仙?” 薛川:“???” 这是什么神转折?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是个残废吗? 薛川有些搞不清状况:“你——” “少他娘废话。”夏老直接不耐烦的打断道:“爱学学,不学滚。不是看着柳小妞的面子我都懒的帮你。” 薛川瞠目道:“这么社会的吗?” “我先跟你说好,你要是不学,趁早走人回老家去混吃等死,这段时间该吃吃该喝喝,走的会比较安详。”夏老阴测测地说道。 薛川听了这话只觉得后背一阵生寒:“我要是学呢?” “学?那就好办了,我会告诉你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指导你走上人生巅峰,之后金钱美女要多少有多少,你意下如何?”夏老露出了狗贩子接近无知小狗的神情。 薛川怀疑道:“还有这种好事?” “好事的确是好事,不过呢,你活的时间可能还没有回老家等死那么长,而且过程会很痛苦。”夏老用一种很自然的语气说出了很可怕的内容。 薛川神色一变:“那还用选?!钱财乃身外之物,绝色佳人也不过只是红粉骷髅,我岂会被这些诱惑?自然是我的性命更为重要!” 夏老“噢”了一声,随后那张老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情:“所以你选择跟我学修仙?” 薛川厚颜无耻道:“对~~” 夏老点点头:“还真跟我想的一样。” 一旁的柳圣依看着这一老一笑两个性格诡异的货,也是忍不住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那...要不要行拜师礼啥的?”薛川忽然想起了这一点,有些忐忑地说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你师父。”夏老摆了摆手:“不过是还了柳小妞的人情而已。” 一旁的柳圣依闻言,咬牙道:“你就一定要这么叫我吗?” 夏老显然并不在意柳圣依的态度,而是很熟络地随手从躺椅旁的一张小桌上端了一杯水,递给薛川道:“拜师就不必了,喝口水象征象征就行。” 薛川也没多想,接过那澄清的“茶水”便一口饮下,直到那“茶水”入腹,薛川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头,不由面色一变。 “你...阴我?” 这是薛川失去意识之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第五十一章 灵酒 “你给他喝了什么?”柳圣依皱眉道。 夏守——也就是柳圣依口中的夏老随意道:“断肠散。” “你!”柳圣依露出了震惊的目光,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夏守仅仅只是在开玩笑。 “哟,看起来这小子在你心里地位挺高的嘛。”夏守拍了拍薛川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柳圣依聊着天。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了解。”柳圣依也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态,此时有些心虚。 夏守抽了口烟:“是我不需要了解,还是你不想我了解?” “你应该很清楚。”柳圣依眯起了眼睛。 夏守无所谓地吐出了烟雾:“好吧,我不问就是了。” 随后,夏守将薛川单手提起,直接扔小鸡崽一样将薛川扔到了躺椅上。 看着薛川的脸色逐渐泛红,口里还在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柳圣依越来越感觉不对头:“那杯到底是什么东西?” “比较纯的无香酒罢了,我的得意作品。”夏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你给他喝酒?”柳圣依不解。 夏守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小妹子,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这道理你难道还不懂?” “我只知道酒后瞎吹牛是真的。”柳圣依撇嘴道。 这时,夏守用那旱烟杆在薛川额头上敲了敲,竟是让薛川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夏守看着薛川道。 “薛...川...”近乎梦呓般的话语从薛川口中吐出。 夏守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觉得柳圣依漂不漂亮?” 一旁的柳圣依闻言,直接用一种杀伤力十足的眼神紧盯着这口无遮拦的老头。 “嘿嘿...漂亮...很漂亮...比我见过的...都漂亮...嘿嘿...”薛川咧着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用一种做美梦的表情说道。 柳圣依低下头,右手扶额叹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夏守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了看柳圣依,随后继续问道:“那你想不想娶她?”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柳圣依猛地抬起头,大喝道。 “肯...肯定想啊...嗯...等我...以后...变厉害了...就...去地府...把生死薄上...嗝...她名字给划了...再...娶回家...”薛川咂巴着嘴,如此说道。 柳圣依闻言,也是扭头看向薛川,眼神中露出了某种想一巴掌抽死薛川的情绪。 谁知道薛川一说就停不下来了:“柳圣依...那么漂亮...笑起来也...好好看...就是她不怎么笑...老生气...虽然...也很可爱...但是...” 这时候,柳圣依索性转过身去,有些气恼道:“我去散散心,我怕我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揍他。”随后抬脚欲走。 这时,薛川的后半句话也是说了出来: “但是...我不想看她...一直...呃...被过去的痛苦...困扰啊...每次看...她那么忧愁...都好心疼...可是...每次逗她开心...又维持不了多久...我也...” “梆!”夏守的烟杆直接敲打在薛川额头上,口中道:“够了,不用再说了。” 柳圣依的脚步顿在原地,而薛川也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使得现场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过了良久,柳圣依仿佛没事人一样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问道:“你问他这些...是为了什么?” “测试他是否真的是醉了。”夏守也是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件不太妙的事:“我猜...他平时应该不敢说这些吧?” 柳圣依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夏守有些做贼心虚一般,赶忙步入正题,对薛川问道:“你觉得夏庄的主人是否可信?” 薛川嘀咕了几声,随后道:“这个老头...有点贱...我想把他...吊在树上打...” 顿时,夏守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但是呢...柳圣依介绍的...肯定是个好人...” 夏守本来还在盘算等薛川醒了之后该怎么调教他呢,这后半句话直接让夏守心中一惊,不由暗自叫苦道:“你这小子怎么说什么都能扯上她呀!” 反应迅速的夏守,直接一点薛川眉心,随后迅速抽离手指,从薛川眉心出带出了一缕浓郁的雾气。 这缕雾气被抽离后,薛川的眼神也是渐渐从迷离变得清醒,自主意识也是逐步恢复了过来。 逐渐恢复了清醒的薛川,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躺椅上,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来,充满警惕地看着夏守,口中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守没有犹豫,语重心长道:“刚刚请你喝了杯酒,结果你酒品不好,跪在地上硬是要认我庄园里的大黄当爹,我拦都拦不住!” 接着,夏守伸手一招,一条一直蹲坐在一旁的大黄狗便吐着舌头傻憨傻憨地蹦了过来,在夏守怀里不停地蹭着。 “你看看,你都把我家大黄吓成什么样了。”夏守的神情颇为严肃。 薛川一愣,随后狐疑地看了看那条傻里傻气的大黄狗,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我?认它?做爹?!” “没错。”夏守十分确信地点了点头,还很没节操地补充道:“就差拉着它吃屎了!” “卧槽?!”薛川大惊失色,但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自信使得他仍旧半信半疑,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柳圣依:“他说的是真的?” 柳圣依看见薛川这样子,也是强忍住笑:“是真的。” 一瞬间,薛川一张俊朗的脸直接铁青,一种堪称阴郁的情绪直接表露在了脸上。 薛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夏守身旁蹲下,直接拎着那大黄的后颈处的软肉,把它拎到了一边,一脸阴沉地恐吓道: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吗?要是你敢说出去,我neng死你!” 一边说着,薛川一边回头凝视着夏守与柳圣依,然后再次扭过头继续恐吓道:“他们俩我打不过,但是你呢...不想变成黄焖狗肉的话,就别出去跟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乱说!” 满面委屈之色的大黄狗被薛川这样一番暴力胁迫,也是不明所以地“汪汪”了两声,吐着舌头,求救似的看向了夏守。 夏守咳了咳,说道:“它只是一条狗而已,我建议你还是别这么为难它比较好。” 柳圣依被薛川这番行为也是弄的忍俊不禁:“好了,别闹了,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就要待在这里向夏老求学,这大黄也算是你的伴,就别这么对它了。” 薛川沉吟片刻,自语道:“成仙路上有黄狗做伴,倒也算是奇葩了。” 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落到夏守的耳朵里,也是让对方直接一烟杆砸到了薛川的脑袋上。 夏守对于薛川这种暗中挑衅的行为毫不客气:“我劝你小子还是放聪明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有点数,不然到时候英年早逝了我不好给柳小妞交代。” 面对这种威胁意味极其明显的话语,薛川果断认怂:“明白明白,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听话。” “嘿嘿,希望如此。”夏守低声阴笑两声,听得薛川有种被人浇了一瓢冷水的不妙感受。 “你先进屋去,我有些事要跟柳小妞谈谈。”夏守随意道。薛川点点头,正要迈步进屋,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薛川看向柳圣依道:“那你呢?莫非又要离去?” 柳圣依摇摇头:“不了,这六年间我便守侯在此,也方便替你解决阴曹地府的勾魂鬼差。” 薛川颇为感激地笑了笑,便不再逗留,径直走入了这庄园的屋子内。 夏守眼见薛川离开,神色也是渐渐凝重起来,看着柳圣依道:“你确定要待在这儿?你一道阴鬼之身,怕是受不得我这庄园内的阳气!” 柳圣依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妨,六年而已,我还撑得住。” 夏守略有深意道:“就怕到时候他的问题解决了,你自己却陷入困境。” “鬼差罢了,即便是有意识的灵身,对我来说也不足为惧。”柳圣依轻笑一声,也不再与夏守交流此事,而是跟着薛川的脚步一同进入了屋内。 夏守摇了摇头:“年轻就是好...”随后也是迈步进了屋子。 薛川一进屋内,便被那屋子伸出传来的炽热气息给震撼了一番,随后左右打量,也是将这庄园大概的布局给记了下来。 “方圆七十余丈,看结构应该是有三层,地面两层,地底一层...不过那灼热气息究竟是什么?就算是酿酒的蒸馏工序,怕也比不得这般炽热...”薛川暗自思索道。 这时,柳圣依也是走进了屋子,面对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炽热之感,不禁感叹一声:“好浓郁的灵气!” “灵气?!”薛川也是反应了过来,那炽热气息对气血的催化,以及身体出现的各种愈加活跃的反应,都是在说明这炽热气息的本质。 “不错,我在这祁水乡的地下发现了一条天然的地火脉,索性截取其中一段,改造成了一座地火炉,用于酿制无香酒。”夏守苍老的声音也是从二人身后传来。 薛川好奇地回过头去:“这么说来,无香酒岂不是会富含灵气?” “所以我卖出去的酒都经过了稀释。”夏守指了指这屋子内一座深约三丈,半径约有十丈的水池。 薛川看着这巨大的池子,也是有些惊讶:“这一池酒液,得用多少原浆来稀释?” “不多不多~~”夏守一脸轻松地摇了摇手中的烟杆:“差不多也就一滴吧。” 第五十二章 异途 薛川听了夏守的话,忍不住道:“一滴?你酿的到底是酒还是砒霜?” 夏守没有理会薛川,而是继续说道:“这无香酒的原材料其实就只是无香桃和一些其他的草药而已,只不过地火炉的催化使得它们的精华能够得到最大的释放,故而如此出名。” 说到这里,夏守扭头看向薛川,笑道:“小屁孩,你可别小瞧了这无香酒,这可是为你成仙路奠基的宝贝!” “我又不是酒仙,”薛川无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修炼还要喝酒?” “不想喝啊?”夏守满是皱纹的老脸也是露出了很是浪荡的笑容:“那你觉得你能像别的天骄一样得到家族资源的鼎力支持吗?” 薛川反应很快:“这无香酒莫非比得上那些人服食的宝药?” “嘿嘿,三十三方草药才能凝练出一滴原浆,加上地火灵气的浸润,你觉得呢?”夏守嘿嘿一笑。 薛川心中一震。 “不过在引领你踏上修炼的道路之前,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夏守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何事?”薛川不解。 夏守踱步到薛川身旁,抽了几口旱烟,随后用烟杆敲了敲薛川的肩膀,道: “你的骨,被人换掉了。” 薛川闻言一愣,随后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这怎么可能?我的骨不是一直在我体内吗?” 夏守摇摇头:“的确一直在你体内,可是这一具并非你的骨,而是这具肉身的骨。” 听了夏守的这番话,薛川愈发迷茫:“这又是何意?我的肉身难道不是我自己的?” “看样子你是完全不记得了。”夏守意有所指。 还没等薛川提出困惑,夏守便道:“你知道这么多就够了,再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等到日后你祭骨之时,自然会明白。” 薛川摸了摸下巴,充满怀疑地看着夏守:“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瞎扯?” “爱信不信!”夏守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会薛川。 虽然明面上薛川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却上了心。 “不是我的骨...这又是何意?又言我被人换了骨,而柳圣依似乎也是略有知情的样子...”薛川思索道。 “莫非和柳圣依所说的先天有缺有关?当初她曾说明明看我肉身、命元、神魂三者皆全,但是却莫名有缺,难道说的就是所谓的'骨'?”薛川忽然有了些猜测。 这时,夏守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不用再想了,你不到时候是不会知道的。” 薛川心中一凛,自然是明白这老头在窥探自己的内心,便打消了思绪,不敢再思考下去。 “柳小妞,你先去阁楼上休息吧,那边凉快些,你也不至于太过烦闷。”夏守扭过头对着柳圣依道。l 柳圣依自然明白夏守的意思,那阁楼上定然是有着温养神魂的灵物,可以帮助她抵御地火的阳气。 看着柳圣依的身影直接从原地消散,夏守便看向薛川,第三次将薛川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你干嘛?别搞的这么暧昧可以吗?”薛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环保双臂在胸口,故意做出一副嫌恶的模样后退了几步。 夏守冷笑一声:“我只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奇葩的残废而已,你想哪去了?” “哟呵,真当我没脾气?”薛川被夏守激起了情绪。 “你有脾气又能怎么样?这庄子里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以锤爆你的狗头。”夏守嘲讽道。 薛川沉默片刻,有些不甘地看向了夏守脚边的大黄狗。 夏守立刻明白了薛川的意思,不由嗤笑一声:“算了吧,即使是大黄,也可以一爪子拍死你。” “不可能!”薛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夏守指了指大黄狗,一张老脸上满是嚣张之意:“不相信啊?大黄跟了我三千多年了,论辈分你都要叫它祖宗!” 薛川闻言,直接呆立当场。 三...三千多年? 大黄没有在乎二人的争吵,而是一脸舒畅地蹭着夏守的腿,吐着舌头,一脸傻样。 薛川忽然一个激灵,看向夏守,怀疑道:“慢着,你是不是在骗我?” 夏守蹲下身子揉了揉大黄狗的脑袋,阴笑道:“当然是在骗你了!看看你这蠢样,这种鬼话你都信,能做出认狗为爹这种蠢事也不稀奇了,啧啧啧~~” 这一下可以说是致命打击,直接让薛川没了脾气,宛若一只斗败的公鸡般萎靡不振:“算了算了,我输了行吧?夏老,算我服了你了...” “年轻人,我吃的盐比你吃的屎可都多呢。”夏守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你这比喻我怎么觉着不太对头啊?”薛川无力地说道。 夏守摇头晃脑,依旧在不遗余力地打击着薛川:“你看看你,生的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这辈子能踏上修炼道路都是积了阴德,若不是我愿意伸出援手,你怕是一辈子都赶不上人家那些天才妖孽。” “别说了...我认输...”薛川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累。 夏守那让薛川恨不得怼上一拳的老脸,转瞬间就换上了正经的神色:“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胡话了,我们来聊聊正事!” “明明是你一直在瞎扯淡好吧!”薛川的表情很是精彩,显然被夏守这种比自己还强的变脸能力给震惊到了。 对于薛川的这些吐槽,夏守全部充耳不闻,随后凝重道:“我先跟你说好,我将指导你走的,可能是一条当世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夏守话语中的凝重让薛川也是有些不安,后者便腆着脸道:“那个,我们来跟着大流走正常一点的道路难道不行吗?” “不行!”夏守的态度十分明确。 薛川嘴角抽搐几下:“还真干脆...” “等我解释给你听,你就明白了。”夏守的语气莫名有些沉重。 “夏老,你说话突然这么低沉让我有点慌啊。”薛川半开玩笑地说道。 夏守叹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太黎皇朝所盛行的修炼方式,便是在淬血境以各类灵兽血淬体,越是强悍的洪荒异种,其血液功效越是强悍。” “淬血境的实力提升,便是将那些堪称神兽的宝血化入体内,甚至在自身血液中铭刻进那些洪荒异种的精魄。像朱厌、狻猊等,它们的宝血都是皇族淬血的首选。”夏守阴沉道。 薛川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守瞟了一眼薛川,继续道:“淬血境淬化的异种血液越强大,淬化的程度越高,修士的实力越强,而在日后的发展潜力也是越大。” 薛川听着,眉头皱得更为紧了些。 夏守没有继续介绍下去,而是忽然问道:“对于这种修炼方式,你有什么看法?” 薛川一愣,有些迟疑道:“无数代先贤积攒的经验,我怎么敢妄自提出意见?” “不要紧,说就是。”夏守浑浊的老眼中开始有一些异样的情绪浮动。 薛川犹豫片刻,咬牙道:“就我个人而言,这种修炼方式,似乎从本质上就偏离了道路!” 这种仿佛天方夜谭一般的话,若是被其余的大能听见了,怕是要讥讽薛川不自量力,痴人说梦,但是夏守却只是淡然道:“说下去。” 薛川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既然生而为人,却要将别的生灵的血化入体内,甚至让自己一步步向着它们转化,往好了说这是向往强大,往坏了说,这就是厌恶自身!” 夏守眼眸中的光采愈发浓郁,赞赏道:“不错,你仅仅只是初次听说这种修炼方式,便得出了许多人都不愿想甚至不敢想的结论。” 薛川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莫非...我猜对了?” 夏守冷笑着点点头:“你知道那些用此种方法修炼的大能,最终都成了什么模样吗?” 薛川隐隐有些可怕的推测:“难道....” “他们与那些洪荒异种越来越趋近,有的人血液中散发出凰血的气息,有的人在使用神通时会头生双角...不论是谁,只要在战斗中全面释放自己的实力,都会展现出与人族截然不同的特征。”夏守冷冷道。 “你觉得,这个时候,人还能称之为人吗?一个流淌着异族血脉,长着翅膀,头生犄角,甚至生有九尾,眉心开三眼,这种东西,还是人族吗?”夏守的语气越来越凝重。 “您是说...”薛川此时对夏守也是用上了敬语,不为别的,就为他敢质疑这流传千古的修炼体系。 “以前的人族大能...不是这样的...”夏守的语气有些颤抖,似乎在死死压抑着愤怒:“直到当世,过去的路被抹去,一条错误的路被摆在世人面前....” 夏守的话语突然顿住,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薛川心中有些震撼,发觉自己好像了解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辛。 “唉...或许我过于执着了...这样吧,我还是给你两条路来选择,”夏守忽然开口道:“你选哪一条...我都不会阻拦你。” “要么...你像当世所有人一样,依靠着前人的经验,淬化异兽宝血入己身,这样一来,前路顺畅,以你的资质而言,定然——”夏守还没说完,就被薛川直接打断。 “我选另一种。”薛川咧嘴一笑。 夏守闻言,深深地看了薛川一眼,却是同样咧起了嘴:“好!” 第五十三章 奠基 硕大的铜炉,正不断溢散出肉眼可见的灼热气息,那可怕的高温,就连空气都有些扭曲。 而在这赤红的铜炉旁,薛川正奋力挥舞着一杆一人高的铁锤,敲击在一个铜盂中的药草上,将其中的汁液榨取出来。 “铛!” “铛!” 薛川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发的力道,其上浸润了一层汗水,但是马上就被高温给蒸发而去。肌肉在长久的劳动下有些酸痛泛红,隐隐有些麻木之感,使得薛川的神色不禁有些疲惫。 薛川再一次挥舞铁锤,狠狠地砸在那宽大的铜盂中,身上的汗水在高强度的运动下伴随着筋肉中的杂质一同排出,使得薛川身上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 “原来...你说的...奠基...就是让我...做免费的...苦力?”薛川狠狠地咬着牙,每挥舞一次铁锤,便吐出几个字。 不远处正躺在躺椅上的夏守惬意地饮了一口冰饮,道:“你这话就过分了,我明明是合理利用资源,怎么能说是拿你当苦力呢?” 薛川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将铁锤砸下,同时口中恶狠狠地说道:“好一个合理利用!” “你不懂~~你修有那所谓的青天不灭身,身体适应性极强,这地火炉附近的高温正好能帮你淬炼血肉中的杂质,配合筋骨的反复收缩舒张,锻炼的效果是一流的。”夏守着一番话有理有据。 薛川没有力气再跟夏守扯皮,只能专注于眼前的铁锤和铜盂,这才能勉强将疲惫与酸痛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腿部为源,腰部为轴,双肩为纽带,力达双臂,这挥舞铁锤的劳作着实对全身都有着不错的锻炼效果。 终于,在将肉身中最后一丝力气都挥舞出去后,薛川再也难以抵御筋肉中的酸痛感,只能将铁锤一松,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你大爷...”薛川低骂一声,忍受着全身各处的痛楚,也是在心里将夏守用铁锤锤了几十遍。 “累了?”夏守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薛川身旁,正弯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他。 薛川瞪着一双死鱼眼,用眼神说出了“你看我像不累的样子吗”这句话。 “累了就喝口水吧。”夏守将手中的杯子递来,放到了薛川嘴角,说道:“张嘴。” 薛川顺从地张开了嘴,期待着冰爽的甘霖,然而实际上等到的,却是一滴凉凉的液体。 “什么意思?就一滴?”薛川不满道:“你玩儿我呢?” 夏守那张老脸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嘿嘿,一滴就够了,多了怕你受不了!” 薛川闻言,瞳孔一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夏守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在薛川的腹中,一股灼热感弥漫开来,直接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温和地洗涤着他的筋骨,使得浑身的疲惫都渐渐减缓,而骨骼中也逐步浮现出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来。 刚开始的确很舒服,但是过了没多久,薛川便意识到不对了,因为他一身的酸痛虽然都已经解除,但是腹中的热流却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反而依旧在薛川的经脉中流转。 可以看见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薛川的皮肤逐渐变得红艳起来,好似一身的气血都要沸腾一般。 “我可提醒你,你若是再不去进行一点运动的话,说不定等会可能会七窍飙血。”夏守幸灾乐祸道。 薛川甚至都来不及骂一句脏话,便直接一个翻身蹦了起来,抄起那沉重的铁锤,近乎是不要命地挥舞了起来。 夏守看见薛川这般动作,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友情提示,这个时候你一边运转那青天不灭身的气血图谱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薛川闻言,也是没有多想,一边挥舞着铁锤,一边开始凝神引导起自身的气血来。 按理而言,一个完整的炼体术除了最初入门的图谱外,其余的修炼都是需要借助其他的功法辅助,以此达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这青天不灭身不同,即便行者和莲生道人研究了数千年,也没能研究出如何使青天不灭身进阶的方式来,便只能余留下一张引导气血的炼体图谱,聊以慰藉。 可是,令薛川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饮入一滴无香酒的原浆后,随着身体的一次次疲惫,又一次次恢复,那气血在体内的流动也是受到了催化,因而运转起青天不灭身的图谱来,竟是有一种肉身在不断精炼的感应! 薛川大喜过望,本来这青天不灭身的图谱他也尝试运转过几日,但是都收效甚微,故而干脆放弃了这一条路。 只是没想到,此时此刻,这图谱竟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一旁的夏守似有所感,不由点了点头:“果然,我算是搞明白你这青天不灭身的原理了,不得不说,那行者和莲生道人的确是两个天才。” “你弄明白了?”薛川难以置信。 夏守点点头:“要开创这一条路的确极为不易,但是若只是去理解的话倒也并不难。” “这青天不灭身,可以说是将人来当作丹药炼,既然如此,日后的成长也需要富含灵气的至阳至宝辅助,而这地火脉刚巧算得上。”夏守解释道。 薛川恍然大悟:“除此之外呢?应该不止这一条这么简单吧?” 夏守点点头:“不错。从丹药的方面入手,你当初是生吞了一整株焱魂莲,既起到了至阳至宝的辅助功效,又提供了大量的生命活性物质,这才能使青天不灭身修成。” 听到这里,薛川不禁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你不会是要告诉我——” 夏守的神色变得有些赞叹:“不仅将人当作丹药,同时也将人当作青莲,需以至阴至宝中和至阳至宝的刚猛,来助长人形青莲的生长,这么说来,这青天不灭身几乎没有上限,可以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青莲体】才对!” 夏守呵呵一笑:“你日后需要服食大量的宝药,或者是能够给你提供命元的灵物,同时配合至阳与至阴至宝的辅助,并运转那气血图谱,这才能使青天不灭身继续发展下去。”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个烧钱的败家炼体术——恕我直言,就是天子修炼的王诀都不敢这么玩。”夏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听了这番话,薛川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到底是该为找到了修炼青天不灭身的道路而高兴,还是该为他根本养不起这炼体术而悲伤。 “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想这么多,反正短时间内还不需要至阴至阳之物的辅助,如今只需稍加催化便可进行提升,倒也不用操之过急。”夏守安慰道。 薛川叹了口气,挥舞铁锤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真是造化弄人...偏生让我这么个穷小子摊上了耗钱的炼体术...” “你可知足吧!”夏守毫不客气地教训道:“别人想要都得不到呢!没有上限是个什么概念?你不知道占了多大的便宜!” “这又怎么说?”薛川喘着粗气问道,此时他的脸色也已经变得枣红色一般。 “呵,有些人为了找到一门足够强大的炼体术几乎要倾尽一生,费劲千辛万苦修成之后,还可能因为修炼道路相冲或者跟不上实力的提升而必须换一门炼体术,你说他们气不气?”夏守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青天不灭身包容性极强,几乎没有这种类似的危害,你只要没头没脑地灌宝药下去就行,你这小子还不知足?” 薛川讪笑几声,也是明白自己贪心了。 夏守摇摇头:“可惜了,这青天不灭身,怕是将来也只有你这一例了。” 这句话倒是让薛川愣住了:“这又是为何?不是只要至阴至寒的宝物,配合那炼体图谱便能修炼成功吗?” “所以才说你运气好啊。”夏守感叹道:“若不是你身上的一处特殊之处,不论换谁来,试多少次,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我?特殊之处?”薛川也是停下了手中的锤子,皱眉道:“难道是因为我比较帅?” 夏守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这小白脸,气韵还比不上老夫当年风华正茂之时的千分之一!” 薛川撇了撇嘴:“嘁,自恋狂魔。” “到底谁是自恋狂魔?”夏守发现薛川的下限也是低的可怕。 “那你倒是说说,除了我帅以外还能是因为什么?”薛川不服道。 当然,这种不服自然只是调侃而已,薛川不可能傻到真的认为自己是靠着脸才活下来的。 夏守眯了眯眼睛:“运气。” “嚯,运气?”薛川几乎要笑出声来:“夏老,不是我说,运气这个东西听着是真的假,你就算说这是我命格注定度过此劫我都还相信些。” 夏守阴笑两声:“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薛川看见夏守这副模样,也是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了一些:“为什么?” “有人换走了你的骨,但是为了平衡因果,就给了你超乎常人的悟性和气运。”夏守的双瞳中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悟性和运气还能给的?”薛川满脸的不敢相信。 “呵呵,这世上的东西,谁又说得准呢?”夏守似有深意地笑了两声,便对薛川道:“别跟个猩猩似的舞锤子了,走,出去练一下实战。” 接着,夏守便背负着手转身离去。 薛川皱眉道:“实战?和谁?” 夏守回过头,阴阴一笑:“我!” 第五十四章 武道 空旷的庄园空地上,正站着两道人影。 一道身形健硕,神情戒备,另一道漫不经心,随意以对。 这二人,正是夏守与薛川。 “夏老...你可说好了啊,不能用超过淬血境的实力虐我!”薛川有些心慌。 夏守摆摆手:“放心吧,我用的实力不可能超过淬血境。” “那就好。”薛川稍稍松了口气。 一开始听到夏守说要和自己来一场真人对削的时候,薛川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在遭受了夏守的暴力胁迫以及好心劝道之后... 薛川做出了令他后悔无比的决定。 “打就打吧!反正也只是淬血境而已!”薛川狠狠地咬牙道。 “不错,很有胆量,年轻人就是要有这股拼劲才行。”夏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如此笑道。 “那么,开始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薛川话音未落,便被夏守一脚踹飞了去,在半空中发出了悠长的惨叫。 薛川的身体足足倒飞出去五六丈,才在夏守心念控制的灵气屏障的缓冲下停了下来。 “呃....”薛川蜷缩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仿佛搅在了一起,一种晕眩恶心感油然而生。 “啧啧,怎么这么不禁打?”夏守揶揄道。 薛川艰难地抬起头,怒道:“你这...绝对不止淬血境了好不好!” 谁料,夏守却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并未说谎,这就是淬血境范围内的实力。” 薛川一愣,腹部的疼痛也是缓解了少许,加上无香酒原浆的辅助恢复,倒是没有了太大的不适:“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我见过的天才可多了去了,刚刚的速度与力道,只不过是一个勉强称得上中游的天骄在淬血境六重发挥的实力罢了。”夏守的语气很是严肃。 听了这话,薛川也是心中一震,也不好意思再趴在地上,便挣扎着站起了身来。 “中游的天骄?既然如此...我偏要试试孰强孰弱!”薛川狠狠道,随后便用力一踏,向着夏守冲去。 这一次,夏守的身影只是稍稍移动一步,便错开了薛川的进攻,随后反身一记鞭腿,看起来苍老瘦小的肉身爆发出薛川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抽到了薛川的背上! “哐!”薛川直接砸在了地上,背部淤青,鞭腿的力道透过他的筋肉直达内脏,疼得薛川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该死...怎么会...这么快...”薛川心中不甘。 “发挥你青天不灭身的适应能力,用用你的脑子,感悟我的出招,竭尽全力去适应我的速度!”夏守训斥道。 “若是在拥有炼体术的情况下,连这等级别的战斗都无法适应,你还是趁早回家养老比较好!”夏守的嘲讽不遗余力。 事实上,夏守说的是实话,他刚刚爆发出的实力,的确是他曾见过的一个天资处于中游的天才在一次搏斗中发挥的实力。 但是,夏守没有说的是,那个所谓“中游”的天才,同样也拥有着可怕的炼体术,而且那中游的概念,并非局限于太黎皇朝的范畴之内... “我还不信了...”薛川的身体在青天不灭身与无香酒原浆都共同作用下飞快地愈合着,不一会儿便重新站了起来。 “你身上的原浆大概还能支撑半个时辰这种程度的消耗,这短时间内,你必须竭尽全力!”夏守低喝一声,再一次冲了上去。 薛川看着夏守的身影几乎要化作一道疾风,也是瞳孔一缩,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紧,在思维的极速运转和身体本能的作用下,勉强做出了一个防御姿态。 “噗!”薛川横挡在胸口的右臂遭遇了沉重的一拳,几乎要将他的臂骨打断。 “诶!我挡——”薛川兴奋道 然而,还没等薛川因为挡住了一招而欣喜,夏守的第二拳便直接轰到了薛川的胸口。 这一拳势大力沉,直接使得薛川再一次倒飞而去,就算是有着灵气屏障的缓冲,也是遭受重创。 “你高兴得太早了。”夏守淡定道。 薛川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随后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夏守,一言不发便再次冲上前来! “不错,狠劲越来越足了。”夏守应付起薛川的攻势来风轻云淡,只是很小幅度的腾挪躲闪,便让薛川的所有进攻全部打空,再找到一个空隙,一掌拍在薛川的小腹上,便又使得薛川丧失了战斗能力。 夏守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站起来,继续!” 薛川咬咬牙,心中的不甘驱使着他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又一次杀上前去。 膝、肘、拳、指、腿、臂、肩...夏守在薛川面前展示了极高的搏杀技术,几乎是利用了全身各处一切可以利用的部位来一击制敌。 而这一切,按照夏守所说,也只不过是他所见过的淬血境的天骄所施展过的体术范畴罢了。 薛川在夏守的疯狂蹂躏下,一处处青紫淤血在肉身上留下,又被无香酒原浆提供的血气给快速治愈,肉身在这种堪称惨烈的搏杀过程中,反应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而抗击打能力也是越来越强。 终于,薛川体内的无香酒原浆已经消耗殆尽,而此时的薛川也是已经累得躺在地上,再也难以坐起身来。这不仅仅是肉身上的疲劳,更有长时间神经紧绷的疲惫。 夏守看了看天色,也是收回了搏斗的架势:“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薛川闻言,却是没有一点轻松之感,反而感到极为沉重的压力,那夏守口中所说的天骄,可以说是让薛川见识到了什么叫恐怖。 夏守也是看出了薛川心中所想,便出言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于在意,毕竟你现在甚至还没有踏入淬血境,比起那些已经淬血五六重的妖孽而言,定然是有所不足,被打成这样倒也情有可原。” 薛川摇摇头:“不,我在即使是有着青天不灭身的情况下,肉身强度几乎可以碾压正常的淬血五重境,但是面对那些天骄级别的攻势依旧是难以招架,这可算不上是情有可原。” 夏守闻言也是欲言又止,打算告诉薛川那些天骄实际上也有着极强的炼体术的事实,但是看见薛川眼中并没有挫败之意,反而是一种十足的傲气与狠劲,便也没有出口点破。 按照夏守想来,倘若此番举动能够磨砺一下薛川的心志,让其在心中埋下不断变强的信念,倒也不必再画蛇添足。 “今日的搏斗,仅仅是为了让你见识到这天下的奇才究竟有多少,免得你过于狂傲小觑他人。”夏守说道。 “从明日起,我便会训练你从淬血一重天的极限开始,一步步适应更高水平的战斗,当哪一天你能在今日这种压力下游刃有余之时,你拿到风云宴的前十也就十拿九稳了。” 薛川闻言,也是心中了然。 夏守顿了顿,看着薛川的双眼,缓缓道:“即便你没有这份斗志...也莫要辜负了柳圣依。她为了那件事足足准备了上千年,但是却为了你这么个凡人,牺牲了足足三百余年的准备时间!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薛川心中大受震撼,心头也是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晓以她的性子为何会做出这种傻事...但既然已经如此,我便只能竭尽全力地助你奠基,以至于不会浪费她的苦心。”夏守转过身去,平静道。 “你去休息一下,精神恢复了就去楼上找她,她会教授你壮大魂魄的方法。”夏守指了指柳圣依所在的屋子。 薛川沉默地点点头,便闭上双眼继续躺在地上,缓缓恢复着精力。 倘若换了以前,薛川定然是要半开玩笑地叫苦两声,但是如今在见识到了自己与真正的天骄之前的差距之后,薛川也是在没有了懈怠的心思。再加上夏守的那一番话,薛川也是觉得自己欠了柳圣依很重的一份人情,这人情的分量...早就远远超出了他薛川这条命的价值! 躺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薛川这才感觉那种疲惫之感消失了大半,于是果断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快步向着柳圣依所在的屋子走去。 “风云宴么,越来越期待了...整个皇朝的天之骄子齐聚,究竟会有多么可怕?”薛川心中暗道,步伐也是沉重了许多。 不积硅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薛川从这一日起,便是真正踏入了淬血境的奠基阶段,按照夏守所言,这一阶段内达到的实力层次越高,日后的前途便愈发不可限量。 而夏守对薛川的要求,便是以半步淬血的实力,杀入风云宴前十,直达云夙! 半步淬血,可以说是介于凡人与修炼者之间的天堑,跨过这一步,实力大涨,从此鲤鱼跃龙门。倘若过不去,便一辈子是个凡人,顶多也就能堪比苦练多年的武夫罢了。 若是想要以半步淬血的境界,从整个太黎皇朝中无数的淬血九重境的天才中脱颖而出...根本不可能! 但是,薛川有青天不灭身强化肉体,又有夏守秘制的无香酒原浆作为修炼支撑,还有两位大能倾力指导,这种条件下,那不可能也是被生生化为了可能! 薛川暗自握紧了拳头:“既然有此机缘,那么便不能够空让其白白流逝!六年...六年之后,我定要让我薛川的名——传遍整个太黎皇朝!” 第五十五章 诱惑 薛川走入庄园的宅邸内,略微观察了片刻,便向着通往二楼的楼道走去。 顺着楼道上来,薛川便来到了一条长廊上,其中有一间明显流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想来应是柳圣依无疑。 薛川刚走到那房间门口,那房门就自主地打开迎客,露出了其中盘坐在一块玉石台上的柳圣依的身影。 绝丽倾城的容颜,配合着这房间内若有若无的灵动之感,以及环绕在柳圣依身畔的缕缕乳白灵气,使得她看起来宛若仙人降世。 薛川眼见此景,也是忍不住驻足观赏。迟迟不肯进屋。 “还呆站在那儿干什么?”柳圣依睁开眼疑惑道。 薛川轻笑一声,自然道:“当然是为了多看你几眼。” 一边说着,薛川一边就走了进去。 柳圣依闻言,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就知道胡言乱语,整天每个正形。” “我可没有胡言乱语,”薛川笑道:“我是说认真的。不多看你几眼,我怕我哪一天就会把你忘了。” 柳圣依揶揄道:“那您的记性得有多差才会连我都忘记了?” 薛川也是坐在了地上,若无其事道:“谁知道呢?我连自身的骨被换了都不记得,指不定哪天就会连你也忘了也说不准。” 柳圣依闻言,一时间也是沉默了下来。 “好了,不聊这些丧气的事情。”薛川微微一笑:“你不是要教我如何壮大魂魄么?” 柳圣依闻言,也是神情严肃道:“的确,你因为先前曾自散命元,故而魂魄根基不稳,若是遇上主修魂道的修士,你可能会吃大亏。” 薛川也是认真请教:“那应该如何是好?” 柳圣依稍加思索,便道:“我本想传授你专门修炼魂魄的秘法,这样一来修炼到高深境界,即便是魂魄离体也可存活世间。” “就像你一样是么?”薛川平静地问道。 柳圣依一愣,随后低下了头,轻咬着嘴唇道:“你看出来了?” “如何看不出来?”薛川摇摇头:“若并非如此,你怎会遭受阴曹地府的追缉?况且你来无影去无踪,每每待在你身边之时我都能感受到细微的清寒之意,这不是很明显么?” 说到这儿,薛川也是若有所思道:“虽说我不知道你明明是个幽魂,究竟是如何使自己与常人相似,需要呼吸、进食、睡眠的,但是很显然...你只是一道有实体的魂魄。” 柳圣依面色复杂地抬起头:“既然你早就知晓,那你莫非不怕我么?我可是孤魂野鬼啊。” “我为什么要怕?”薛川似乎觉得柳圣依这话很好笑:“你是柳圣依啊,是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同时还将我引领上了修仙的路途的柳圣依啊!” 柳圣依闻言,也是明白了薛川的意思,情绪不由得有了几分波动。 “我当初的恩师早已去世,在这世间,我唯一能够毫无保留地付出信任的就是你了,我有什么理由去怕你?”薛川的话语十分诚恳。 “你...”柳圣依轻开朱唇,但是却迟疑着没有出言。 薛川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再问了,即使问的再多,我的答复也会是与当初在芦江上回答你第三个问题时那样一般无二。” “我当初就说过,我不知道你过去是否做出过什么罪孽深重的事,即便是有,也与我无关。我的观念很简单,你救了我的命,这是恩,那么对我而言你便是善,就算你背负无边血债,照样是善。”薛川缓缓道。 说到这里,薛川凝视着柳圣依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双眸,继续道:“这是我当初的答案,同样也是我现在的答案:你对我好,你就是善。我选择相信你,自然也不会畏惧你。” 柳圣依深吸了几口气,无奈笑道:“你这人...还真是会讨姑娘的欢心。” “那么,”薛川忽然把脸往前凑了凑,狡黠地笑道:“说实话,我讨到你的欢心了吗?” 柳圣依的呼吸紊乱了一下,扭过头去:“当然没有!” 薛川啧啧两声,故作惋惜地感叹道:“那还真是无趣...说起来,我曾听那行者说过,他对莲生道人一见钟情的时候,对方似乎比他大上那么四千九百余岁...这样看来,你我之间的年纪差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吧?” 听到薛川这番暗示意味极强的话,柳圣依俏丽的脸蛋上难得地出现了绯红之色。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柳圣依很是羞恼地瞪了薛川一眼。 眼见柳圣依这模样,薛川嘿嘿一笑,也是知趣地就此打住,笑道:“好了,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继续来说说你要教我什么法门吧。” 柳圣依被薛川这般戏弄,也是失去了平静的心态,直接甩出一本典籍砸在薛川脸上,气呼呼地说道:“自己拿去看!别来问我!敢来烦我我就抽死你!” “好好好~~不来烦你就是了~~”薛川的语调依旧是那么轻佻,听得柳圣依又忍不住想要鞭笞他一顿解解气才好。 收起那本典籍,薛川嘿嘿笑着,便站起了身来。 走到门口,薛川忽然停下了脚步,煞有介事地回头道:“对了,我已经知晓你当初之所以选择救我,而不是选择袖手旁观的原因了。” “什么?”柳圣依也是愣住了,忍不住好奇道。 “因为我帅呀!”薛川爽朗一笑,自得地扬起了嘴角。 “滚!” 薛川只觉得身后一阵凉风袭来,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出了门外,同时那门板再一次自己合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真是有趣,虽然说是活了几百上千年,可是和一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区别嘛。”薛川在心中暗自发笑。 此时房间内的柳圣依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想要静下心来修炼秘法稳固魂魄,但是却发现自己始终难以平复心态,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蹦出来薛川说的那几句话,以及他那实在是欠揍但是却异常好听的笑声。 柳圣依终究是睁开了眼,摸了摸自己隐隐有些发热的面庞,不由得羞恼地咬牙切齿道:“这个小混蛋...” 至于我们的始作俑者薛川,则是一路哼着小调,按照夏守所言随意挑选了一个空置的房间,便直接推门而入,往那软和的大床上一趴,发出了一声舒爽的赞叹。 “真想死在床上啊...”薛川自语道,不过似乎是意识到这句话有一点歧义,赶忙做贼心虚般地纠正道:“是睡死在床上...” 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薛川掏出那本被柳圣依扔到他脸上的典籍,然后兴致盎然地翻开,仅仅只是浏览了个开篇,便已经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这....”薛川的双眼中流露出震惊和困惑,就连说话都有些不连续起来,足可见他情绪波动之大。 薛川握着那本典籍的双手都在颤抖,似乎是不敢相信其中的内容,又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 “这.......这典籍........”薛川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 “写的是啥玩意啊!”薛川愤怒地将书本往床上一摔:“玩儿我呢这是?一个字都没有看啥啊!” 果不其然,正如薛川所言,这本典籍上面一张张的都是白纸,别说字了,就是一个墨点都没有。 “莫非是柳圣依在玩儿我,公报私仇?”薛川皱眉暗道,但是马上又推翻了这个推论:“不对,她应该还没有无聊到这种程度。” 正当柳圣依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柳圣依的声音便带着戏谑之意传入了他的耳中:“傻眼了吧?这太黎皇朝的修炼秘法,绝大多数都是用肉眼难见的灵文书写,像你那青天不灭身的图谱也只是特例而已。” 薛川闻言也是恍然大悟,随后也是明白了柳圣依是故意不告诉他这一点,想要看看他出糗的模样解恨。 “那这灵文怎么读啊?”薛川在脑海中无奈道。 柳圣依的声音变得调皮起来:“想知道啊?求我呀!叫我一声姑奶奶我就告诉你!” 薛川听得柳圣依这话,也是哭笑不得:“好好好,姑奶奶,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柳圣依这才得意道:“嘿嘿,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凝神感悟就行。只要你不是感应不到灵气的凡人,就能读懂这书中所写。” 薛川“哦”了一声,随后便摊开这典籍,按照柳圣依所言,闭目凝神,仔细感应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阵阵奇异之感薛川自眉心传出,紧接着,这典籍上所描绘的图案都是直接浮现在薛川脑海中,惊得薛川浑身一震。 柳圣依观察着薛川这样子,也是得意无比,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发觉有点不对头,因为在她的感应中,薛川的气血突然翻涌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般。 薛川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同时鼻梁骨一阵温热,直接留下了两缕殷红的鼻血,滴落在床褥上,吓得柳圣依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薛川!你怎么了?!” 薛川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身体小腹中翻腾的火气,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道:“那个...柳圣依啊...你是不是...拿错书了?我怎么觉得...这内容...不太对头啊?” 柳圣依先是一愣,随后忽然惊醒,意识到了薛川正在观摩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由得脸颊直接羞得浮现两团酡红,急道:“不许看!快把书给我!你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薛川又“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口水,把书猛地一合,心道一声:“罪过...罪过....” 那书中到底是什么内容?其实是柳圣依年轻时好玩,在一处山清水秀的灵秀山泉中沐浴时,抱着一种对自己诱人身姿的自傲情绪,一时兴起用灵文记录下来的场景.... 很显然,在那一堆用灵文记录的典籍中,柳圣依将其和魂魄修炼的功法弄混了... 第五十六章 魂塔 “你看到了什么?” 柳圣依的声音透露着森寒的气息,让薛川有些瑟瑟发抖。 即便鼻孔中依旧在徐徐地流出鲜血,薛川依旧是非常确定地说道: “我什么都没看到!” 柳圣依的身影直接在薛川面前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收起了那本有趣的典籍,随后死死地凝视着薛川的双眼: “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最好都将其彻底忘记,否则...” 说到这里,薛川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波动变得狂躁起来。 薛川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道:“放心吧,我刚刚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吸溜——没看见!” 这“吸溜”一声,正是薛川试图将自己鼻腔中不断流出的鲜血给吸回去的声音。 柳圣依看见薛川这般模样,自然明白后者早就看了个清楚,便面色一红,强行摆出了恶狠狠的架势:“最好如你所言!” 随后,柳圣依再一次留下了一本典籍,接着便消失了身影。 薛川身子一松,脑海中亲不自禁地再次回忆起了方才看到的香艳场景,顿时气血又是一阵翻涌,险些抑制不住。 感受到身体的异常,薛川慌忙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影像,随后用衣襟擦试了一下面庞上的鲜血,感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平复了良久的心情,薛川这才从先前的情绪波动中缓了过来,定了定神,便再次尝试凝神感悟起那真正的典籍中的灵文来。 这一次,柳圣依倒确实没有再出纰漏。 数不清的文字与图像汇入了薛川的脑海,和眼睛直接观看不同,这种阅览方式效率更为恐怖,且记忆极其牢固,故而就算是习惯了一目十行的薛川也是一时间赞叹不已。 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来将整本秘法浏览完毕,薛川终于是明白了这一本秘籍的独到之处,同样也明白了柳圣依为何原本打算给他的并非此书 这一门秘术,实在是过于剑走偏锋! 和其他的主修魂魄的秘术不同,这门秘术思路颇为独特,它并非如常路那般将魂魄与肉身划分开来,反而是强调二者之间的联系。 像正常的秘术,一般是采用观想神灵法来不断壮大魂魄强度,同时通过反复消耗再反复凝练来达到精炼的目的。 但是这一门名叫【镇魂塔】的秘术,却是先要在脑海中观想一座宝塔的塔基,随后配合肉身的血气,使其与自身魂魄维持一种平衡,用那魂塔将魂魄镇压在肉身中,不动不摇难以攻破。 更为玄妙的是,按照这“镇魂塔”的典籍所言,当魂魄彻底与魂塔相融后,便会化为自身肉身的一部分,每一拳每一脚,都会附带魂魄层面的攻击,倘若肉身不伤,则魂魄不散! 看到这里,薛川也是心中骇然:若真如这典籍中所言,那这秘术可以说是恐怖!试想你与人搏杀,一拳打出,甚至能攻杀他人魂魄,这是何等的威力? 但是当薛川看到这镇魂塔的修炼条件后,一颗炽热的心也是凉了一半,发热的头脑也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薛川苦笑一声:“我还道怎么会有如此不合常理的秘术,原来条件如此苛刻...” 这镇魂塔的修炼有三点前置要求,第一便是极强的悟性,倘若始终无法观想出一座虚幻的塔基,那便可以说是彻底与此术无缘,可以早点打消白日梦,该干嘛干嘛去了。 其次,便是需要惊人的意志力,当塔基观想完成后,将其与魂魄及气血调和的过程可以说是极为艰辛,不仅是肉体上的疲惫,更主要是精神上的折磨,若没有远超常人的意志,根本无法修炼成功。 而最重要的第三点,也是难倒了绝大多数人的一条——修炼者不能踏入淬血境,且需要有极为强悍的肉身。 看到这里,薛川算是彻底明白了,因为这镇魂塔的修炼强调肉身血气与魂魄之间的高度统一,故而若是踏入了淬血境的修士,血液中便会有浓郁的灵气流转,极容易破坏那脆弱的平衡。 但是,若是没有踏入淬血境,便几乎不可能拥有符合要求的肉身,除非修炼有极为高深的炼体术,同时拥有大量的资源辅助,这才有可能达成。 但是恰好,他薛川不仅符合尚未踏入淬血境的要求,同时又有着极其强悍的肉身。至于悟性和意志,也只有练了才知道。 “难怪...难怪她要给我这镇魂塔的典籍,而不是正常的炼魂秘术。”薛川恍然大悟。 想到这里,薛川也是皱起了眉头:“可是这要求如此苛刻,我真的能够成功么?若是白白浪费时间...” 薛川仰躺在床褥上,思绪变换,一直踌躇难以决策,始终纠结于到底要不要去尝试修炼这镇魂塔。 若是成功,则实力再次跃上一座高峰,若是失败,不仅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同时还可能会对魂魄造成难以逆转的伤害。 犹豫了好半天,薛川忽然莫名地笑了起来,且越笑越大声,直至最后已经可以说是仰面长笑不止。 “薛川啊薛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畏首畏尾的怂人了?”薛川自嘲笑道:“因为拥有的太多,所以就越发害怕失去?” 说到这里,薛川猛地站起,在内心中喝骂道:“简直可笑!” “若没有凌驾诸雄的信念,你还修的个什么屁仙!” “若没有不畏败退的斗志,你修得仙来又有什么屁用?” 薛川想通了这些,一直以来被他压制在骨子里的桀骜之意再一次显露在他的脸上,这是源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强烈自信,以及对那些平庸之辈的赤裸裸的蔑视! “别人或许会失败,但是我不会!”薛川咧嘴一笑,张狂道:“我是谁?我可是薛川!” “镇魂塔...就选它了!” 在这种无视理法的疯狂以及绝对冷静的桀骜的双重作用下,薛川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了镇魂塔。 薛川一直是个典型的行动派,既然脑子里已经有了计划,又有着必做不可的坚定信念,薛川自然是很快便投入了镇魂塔修炼的准备工作中。 按照典籍中所述,天地清浊交界之时,即破晓时分以及黄昏时刻,阴阳交替,此时便是观想宝塔的最佳时期。 由于之前与夏守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贴身肉搏,加上在地火炉旁边的长时间锻炼,此时也已经是接近黄昏,只需再等候一个时辰左右,便可开始着手修炼。 薛川先是来到了夏庄宅邸的楼顶,静静地盘坐在屋顶上,用这剩余的时间来熟悉一下流程,顺便平复一下焦躁的内心。 在夕阳的辉映下,薛川感受着晚风轻拂,心态也是前所未有地轻松,对于自身体内气血的流转都是清晰了几分。 “这个状态,真是再好不过了。”薛川在心中赞叹一声。 养精蓄锐,只待那千钧一发。 终于,那天边的残日缓缓沉落西山,最后一缕霞光也是被夜幕取代,薛川只觉精神一凛,便知晓时候已到。 登时,薛川盘膝结印,闭目凝神内视自身,感受着呼吸与气血的协调韵律,同时脑海中开始观想出一座磅礴大气的宝塔来。 薛川的血气在青天不灭身的控制下缓缓流淌,与自己高度平静的精神形成了微妙的韵律。 按照镇魂塔典籍的记载,薛川念诵口诀,眼观鼻鼻观心,集中了所有精力去观想起那一座并不存在的宝塔来。 在口诀与手印的配合下,薛川很快便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感应,好似有某个庞然大物即将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但是起轮廓模糊,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凝练。 薛川不敢懈怠,赶忙专注于那隐晦的联系,尝试去沟通起那模糊的存在,试图让那还处于一片混沌的宝塔彻底成形。 不多时,那宝塔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隐隐还能感受到一股很是熟悉的联系。 由于这宝塔是由薛川的意志化成,故而对于自身的魂魄与气血都是有着微弱的亲和性,不至于在刚成形之初就直接崩碎。 接下来,按照镇魂塔典籍的记述,薛川应该尝试让这宝塔接近自己的肉身,同时观想那宝塔仿佛朝着自己缓缓镇来,使得魂魄与宝塔进行接触。 当肉身与魂魄都被笼罩于宝塔之内,便可开始进一步丰富塔基,同时加大宝塔内部的意志强度,对魂魄造成更大的压力,迫使其与肉身相融。 但是,正当薛川尝试着让宝塔将自己的肉身魂魄笼罩在内之时,一种突如其来的抗拒感却是将他的行动彻底打断。 在薛川的感应中,自己面对那当头镇压而来的宝塔,似乎有着出离的愤怒之意,好似遭遇了莫大的侮辱,甚至恨不得将那宝塔直接轰成碎片! “怎么会这样?那典籍中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啊!”薛川有些焦虑,便尝试压制住这种剧烈波动的情绪。 宝塔的外表已经几乎快要成形,而薛川那宛若一团灵光的魂魄,在薛川的脑海中也是被宝塔笼罩了一半,连同肉身在内,只需再进一步,便能完成镇魂塔这第一阶段的修炼。 但是,那愤怒与抗拒之意越来越强烈,甚至这种感性的波动已经足以压制住薛川的理智,险些让薛川直接就自主地将宝塔爆散开来! “该死...怎么会如此!”薛川在内心咆哮着,眉头紧锁,浑身都在颤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都已经到了这等关头,倘若中途放弃,定然是魂魄受损,轻则十余天神志恍惚,重则数年之内宛若痴傻! 第五十七章 双生 今天有点累,暂且一更吧。明天把这一章内容改成正文,各位app党到时候要是等了半天都看不了,就刷新一下就成抱歉了 《古孽》第五十七章 双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道树 那一道惊雷携带着滚滚天威轰然而下,那三十三层灵气构成的屏障在雷霆面前宛若虚幻,一路势如破竹,直达薛川灵台之上,随后当头劈下! 奇异的是,当那一道雷霆落到薛川眉心之时,却是诡异地没入进去,悄无声息。 柳圣依见此,虽有夏守进行过提醒,仍旧是差点没忍住动手阻止的欲望。 “这种天罚,拦不住的。”夏守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 柳圣依死死盯着薛川的肉身,道:“他会怎样?” “谁知道呢?或许借此破茧成蝶,或许魂飞魄散,化为一捧焦土。”夏守感叹道:“多少年了,好久都没见过天劫了,颇有些怀念呢。”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柳圣依对于夏守这般淡然也是颇为不满。 夏守呵呵一笑:“你这是关心则乱。也不想想,能引来天劫的人,莫非会是那种轻易便殒命的货色?” 柳圣依觉得言之有理,可是依旧有些犹豫:“但是...” “没什么但是,看着就好。”夏守砸吧着嘴,眼神中也是浮现出了一些特殊的光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或许会是一场大造化!” 柳圣依闻言,也是稍稍定下心来。 此时,在薛川的识海中,正有一条雷光熠熠的蛟龙在其中腾飞咆哮,不断向着薛川的神识化身攻杀而去,声威赫赫。 薛川的神识被这蛟龙一撞,也是直接溃散大半,但马上就重新开始了凝聚。 “还真有些痛啊...”薛川的神识化身被这雷龙给撞掉了半边脸,此刻缓缓复原之后,也是咧嘴一笑。 “不过,似乎还挺有用的。”薛川看了看自己的化身,很清晰地感受到这重新凝聚的神识变得比先前更为精炼,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丝雷霆的霸道之意。 在薛川的身后,正有一株高大的树木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那树木上可通天,看起来巍峨磅礴,即便是与先前薛川观想的那一座镇魂塔相比,怕也是只大不小! 在这巍峨巨木的根须处,正有两团不可名状的物质在相互环绕,一黑一白,看起来宛若两道人形,却又不似人形;看似虚幻,却又不似虚幻。 这黑白两团,正是薛川的魂魄与自身的血气! 薛川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天地分阴阳,世间有因果,万物皆有相生相克,肉身和魂魄岂会违背这种道理?” 那雷龙再次杀来,薛川却是任其蛮横冲撞,随后在那黑白二气的环绕下再次凝聚起来。 “以肉身与魂魄为种,种下一棵大道树...”薛川自语道,随后忽然猖狂地笑了起来:“小爷我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这时候,一直在朝着薛川撞击撕咬的雷龙再一次咆哮起来,仿佛不把薛川的神识彻底磨灭便不肯罢休一般,又是扑了上来。 薛川冷哼一声,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次雷龙的撕咬,却只是消散了小半边的神识罢了。 在那大道树的树根处,黑白二气不断运转,薛川的识海中源源不断地分化出神识,填补了之前被雷龙毁灭的空缺。 薛川看着那愤怒无比的雷龙,故作惋惜道:“真可惜,在我的识海内,不论消散多少神识也可再次重聚。或许我凝聚双生大道树之前还会畏惧你的威力,可现在嘛...” “你倒是用点力啊!”薛川猖狂地笑着,朝着那雷龙彻底敞开了怀抱,脸上的神色极具嘲讽的意味。 雷龙再一次咆哮,与薛川的神识化身撞在了一起,这一次,却仅仅只是让薛川化身稍稍虚幻了一些罢了。 雷龙似乎觉察到了薛川在不断地适应它的攻杀,也有些慌了神,虽然它通体由雷霆构成,却仿佛拥有神志,眼见局面不利,也是低吼一声,试图离开薛川的识海。 这个时候,薛川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咧了起来:“现在想跑?晚了!” 薛川低喝一声,那几乎快要凝练成形的大道树朝着雷龙镇压而去,来自灵魂与血气层面的威压硬生生地使得雷龙的行动变的滞涩起来。 黑白二气流转,那大道树的根须直接扎根在雷龙身上,而黑白二气也是骤然一胀,膨大了数倍,运转的速度也是暴增一截! 雷龙在大道树的根须下不断挣扎咆哮着,但是其体表的熠熠雷光却是越来越暗淡,反观大道树倒是越来越清晰,似乎只差一步便可彻底成形。 薛川的神识在雷龙的哀嚎中不断凝练,虽说数量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薛川神识的本质,却是在朝着一个极为恐怖的方向发展,甚至隐隐有了些天罚的味道。 终于,雷龙的咆哮彻底平息,而那翻滚的雷芒也是彻底被大道树吸收,化为了其自身养分的一部分,滋养薛川的魂魄。 薛川享受着这种磅礴的洗礼,也是没有忘记去体悟那雷霆中的深层次的韵味。 “雷...都说修士高深境界将有雷霆降世,倒是不知这雷龙是什么来历...明明初时只是一团雷光,却能变幻如此模样...”薛川若有所思。 “那些都可以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这大道树的收尾阶段。”薛川回过神来,将心思转移到了那巍峨磅礴的大道树上来。 “按照镇魂塔的路子,观想出了宝塔之后,便要舍弃其他塔层,汇聚所有精粹,凝练出一具塔基...”薛川尝试借鉴镇魂塔的修炼方式。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溯本归源吧...既然宝塔化为塔基,是为了未来有更高的成就,那我的大道树便化树种,应该也是相通的道理!”薛川心中了然。 接着,就见薛川的神识化身在识海中面对大道树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开始用意志压迫大道树化为一颗树种。 巍峨的通天巨木,在薛川的引导下,缓缓收拢缩小,最后凝聚到只有一小团交织着黑白二气的树种,悬浮于薛川的识海之中。 “接下来...引动树种,纳入己身!”薛川一步步仿照着镇魂塔的道路,将那树种缓缓引导进入自己的肉身胸口的檀中穴处。 当树种位置确定后,便通体一颤,随后猛然一缩,再度缩小了一截。 薛川只觉得心中一定,仿佛有什么东西水到渠成,也是明白这树种怕是已经彻底凝练成功。 在薛川内视的观察中,那树种中的黑白之色泾渭分明,一半象征肉身,一半代表魂魄,一半寓意真实,一半指明虚幻,这阴阳协调,倒是颇为玄妙。 这样一颗树种,在薛川的胸口处沉浮,一时看去仿佛拥有实体,但在一看去却又似乎立足于虚幻,无法捕捉行迹,极为奇异。 感受到大功告成,薛川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也是骤然放松,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意志昏沉,直接向后一倒,便昏睡了过去。 在倒下之时,薛川仿佛感受到身后似乎垫上了一团极为柔软细腻的棉花,隐隐约约还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清香。薛川不禁朝着那棉花中蹭了蹭,却是发觉那团富有弹性的垫子似乎先是一僵,随后竟有些发烫... 薛川的意志经过那雷龙的无数次摧残,不断毁灭又不断重生,可以说是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加上对大道树树种的凝练和引导,薛川的神志也是消耗巨大。 在昏沉的睡梦中,薛川仿佛在一片漆黑混沌中沉浮,那一沉一浮之间,感觉也是颇为自然。 直到薛川感到浑身上下都是一阵轻松,这才一个激灵,从沉沉的睡梦中惊醒。 薛川打量了一下四周,却见到自己正躺在先前选好的房间中,而窗外阳光明媚,隐隐还有鸟鸣犬吠之声。 “我是被他们搬回来了吗?”薛川暗道。之前的他应当是盘坐在屋顶,想来若不是有柳圣依接应,他昏睡之后可能会摔个半死。 这时候,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的夏守忽然道:“你终于醒了。” 薛川被夏守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不满道:“夏老,你这样是会吓死人的!” “呵,不吓你一下,我都怕你真的死了!”夏守呵呵一笑:“你可知道你这一次睡了多久?” 薛川闻言,有些困惑:“莫非我睡了很久?几天?半个月?” 夏守啧啧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我到底睡了多久?”薛川对于夏守着种吊人胃口的手法很是不满。 夏守咧嘴一笑,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年!” “五年?!”薛川大惊失色,但是马上冷静下来,颇为怀疑地看向夏守:“你又在胡说八道?” “嘁,被看穿了。”夏守不甘地啐了一口唾沫,很是无趣地站起身来:“是五天。走吧,这几天宝贵的锻炼时间都被你浪费了,你可得补回来才行。” 薛川翻了个白眼,感情这老头子还真是在骗他取乐。 虽说并非五年而是五天,但也足够让薛川震惊了,他虽隐隐有些感觉,却也没料到自己睡了那么久。 “今天还是和你实战?”薛川松了松筋骨。 “不是。”夏守摇摇头:“是和它。” 薛川放眼望去,却看见庄园里立着个贴了张笑脸的稻草人。 “它?一个草人?你莫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财产?”薛川几乎要笑掉大牙。 夏守眯起了眼睛:“你再看看?” 薛川心有疑虑,便笑着回过头,随后眼前便映入了一个稻草做的拳头。 “砰!” 薛川倒飞而去。 第五十九章 挨打 薛川的身子在半空中腾飞了三丈之远,这才在即将撞倒庄园的一堵墙的时候被夏守的灵气屏障给拦了下来。 “怎样,你现在还觉得这很好笑吗?”夏守那张老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娘的,一个稻草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薛川蹒跚地站起身来,揉了揉依旧昏沉的脑袋,不由低骂一声。 那稻草人看起来柔软不堪,也就是那一张贴着的笑脸比较有特色,其余的部分和一个摆在田野里的稻草人毫无区别。 但就是这样一个草人,硬是以极快的速度贴近薛川的身侧,然后以极为刚猛的力道轰了薛川面门一拳! “这是个什么东西?”薛川面色不善地看向夏守。 夏守抽了口旱烟,得意道:“我将我这一辈子所见过的少年天骄精挑细选,将他们的能力与搏击技巧都灌注到了这草人内部的符文中,再加上灵气的催动,变成了这么一尊陪练。” “果然内部有些古怪!”薛川定了定神,也是明白了这稻草人的运作原理。 谁料,夏守却是摆了摆手:“你可别小瞧它,虽说仅仅是靠着一道灵符,可是它所能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当初那些天骄可没有任何区别,包括肉身强度,反应速度,观察能力,都与原版持平。” “也就是说,现在和你搏杀的,已经不只是一个稻草人了,而是当年曾在无数盛世中崭露头角的少年英杰!” 薛川闻言,顿觉浑身一震火热,不由咧嘴一笑:“也就是说,若我打过它了,就代表着我已经超越了当年天资最卓越那些人?” 夏守不置可否道:“你可以这样认为。” “那还真是...让人激动!”薛川嘿嘿一笑,话音未落,便已经朝着那稻草人冲去! 夏守看见薛川这斗志昂扬的模样,也是颇为满意道:“这个层次,是我所见过的淬血一重中最为强悍的人杰,你可别输的太惨!” “万一我赢了呢?”薛川闪身避开稻草人的鞭腿,随后踹向它的下颚。 “你不可能赢的。”夏守很是悠哉道。 薛川的下颚粉碎踢被稻草人以肘关节卡住,随后拧着他的小腿,试图将其抡在地上。 这时候,薛川以手掌撑地,以腰部为轴,另一条腿猛地朝着这稻草人的膝关节抽去,一边口中道:“你对它这么有信心?” “碰!”薛川抓住了一个不错的时机,迫使那稻草人跪在地上,松开了对薛川的束缚。 “是啊,毕竟它没有疼痛,不会有人类的弱点,关节锁什么的,都不存在。”夏守很是阴险地提醒道。 薛川也是反应了过来,那稻草人看似被他攻击到了关节处才松手,实则是为了掩饰攻击薛川下盘的意图。 “你大爷!”薛川被这稻草人无赖般的能力给震惊了,同时也对夏守故意这时候说出秘密感到非常不爽。 “是啊,按岁数我的确是你大爷。”夏守全然没有在意薛川的怒骂,反而非常享受一般。 薛川胸口一堵,竟是无言以对,只得怒哼一声,将怒火发泄到那个草人身上。 在青天不灭身的加持下,薛川每一拳都带着庞大的力道,一拳爆出,就连空气都被划开,留下一串破风的呼啸之声,狠狠地朝着那稻草人轰去。 然而,在夏守这么个大能者的灵符的加持下,虽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稻草人,肉身却和薛川相差无几,硬抗这一拳,竟是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抬手便欲进行反击。 薛川连连后退,不甘道:“没有疼痛,没有弱点,这怎么打?” 夏守不知从哪又弄回来了一张躺椅,正摇摇晃晃地抽着烟喝着酒,闻言也是随意道:“所以说,我对你的要求只是适应它的攻击,而不是打败它。” “呵,小爷我还不信了,我还拆不掉这么一个草堆子?”薛川不信邪,再度爆冲而上,口中低吼一声,与稻草人迎面对碰。 夏守见状,摇摇头:“有斗志是好事,但是没脑子就有点麻烦了。” 薛川与稻草人奋力搏杀,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制服对方,但是却全部宣告失败,反观他自己,却是被那稻草人抓住几次机会,对他造成了多处创伤。 面对稻草人的攻势,薛川疲于应付,有时候太匆忙,便只能凭借肉身硬抗,而稻草人面对薛川的攻击却是游刃有余,十分轻松。 没过多久,薛川便被这稻草人擒住了脚踝,直接将他当作一条人棍在地上抡了起来。 “梆!” “梆!” “梆!” 薛川被抡了个七荤八素,胸口积了一口淤血,浑身各处都是淤青,骨骼都有些不堪重负起来。 倘若薛川没有那青天不灭身,怕是早就已经被摔得骨断筋折了! 夏守看见薛川的惨状,也是挥了挥手,那稻草人便停下了动作,将薛川就这么扔到了地上。 夏守幸灾乐祸地走上前去,一脸“和蔼”道:“怎样,还觉得你可以拆了它吗?” 薛川半边脸都青肿起来,口齿不清地说道:“再来!” 夏守啧啧称奇,便翻手掏出一个葫芦,往薛川口中滴了一滴液体,笑道:“自产自销,倒确实不错。” 这一滴液体,正是薛川劳碌大半天才能攒够一小滴的无香酒原浆! 虽说这无香酒还要经过许多道工序,薛川抡大锤所制造出来的也不过是最基本的原料,但是夏守这“自产自销”倒也确实没有说错。 那一滴原浆滴入薛川口中,转瞬便化入了薛川的气血,直达腹中,开始为薛川提供大量的血气储备。 薛川心有所感,便试着运转起在檀中穴处沉浮的黑白树种,却没想到收获了意外之喜。 那树种受到薛川的催化,黑白二气运转的速度猛然暴涨,而被薛川饮入体内的原浆,也是在树种的吸收下以数倍于先前的速度开始被薛川肉身吸收。 不仅是青天不灭身在进步,就连薛川的魂魄也是感到一阵温热,仿佛受到了某种孕养,相比之前也是稍稍凝练了那么一丝。 由于之前那雷霆化龙的作用,薛川的魂魄受到的滋养与淬炼,和当初薛川肉身受到的焱魂莲的淬炼几乎一样,产生了质的飞跃。 不论是魂魄的强度,还是凝练程度,都远非过去可比,故而在黑白树种的转化下,也仅仅是壮大了那么一丝丝罢了。 感受着伤势那无与伦比的恢复速度,薛川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像一条饿狼一样“嗷呜”一声就打算上去把那稻草人拆了,但是却被夏守按住了肩膀。 “你干啥呢嗷呜嗷呜的?”夏守瞪着眼睛看着薛川。 薛川也很纳闷:“我要上去拆草人啊!” “噢,那去吧,我还以为你小子太久没碰过女人,打算把我的草人给硬上了。”夏守松了一口气。 薛川闻言,表情变得很是精彩。 考虑到继续和夏守交流下去可能会受到更为严重的精神折磨,薛川还是决定将这一口闷气咽下去,转而发泄到那稻草人身上。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薛川表现得很是勇猛,仰仗着原浆提供的气血,几乎可以说是不要命地和那稻草人贴身搏杀起来。 而在搏杀的过程中,薛川一边承受着稻草人的攻击,一边在模仿着对方的出招路数以及应对方式,渐渐的,稻草人绝大部分的防御姿态和应变能力都已经被薛川熟记在心。 下一刻,稻草人领空一记重踏,却被薛川以先前稻草人所使用过的一个防御手法给化解,随后扯住了稻草人的脚踝,将其像刚才那样狠狠地抡了起来。 薛川心中十分解气,一边抡一边狂笑:“我要你丫的抡我,要你丫的抡我!” 夏守眯着眼睛,心道自己可能要重新评估一下这小子的报复心的强盛程度了。 然而好景不长,薛川正抡的开心的时候,稻草人却是力道骤然一增,硬生生地挣脱了束缚,同时周围灵气汹涌,竟是环绕着这稻草人周身,伴随着它一起杀上前来! 薛川自觉这速度无法躲闪,索性双腿弯曲,稳固下盘,在稻草人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来临之时,交叉双臂试图硬抗下来。 下一秒,薛川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稻草人的这一次攻击威力远超以往,可以说是凭空增长了数倍有余的力道,直接将薛川一拳轰飞,在地上连连翻滚,煞是狼狈。 薛川恼怒地抬起头来,向着夏守吼道:“喂!夏老!你的草人作弊啊!它刚刚的实力肯定超过淬血一重了!” “嚷嚷啥呢,少见多怪!”夏守翻了个白眼:“我说了,这草人拥有那些天骄的一切能力,包括短时间内增幅自身的秘法,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咋咋唬唬的,真丢人!” 薛川当时就惊了:“那这怎么打?没有痛觉没有弱点,也没有体力消耗,连关节都他妈没有,现在还告诉我能施展秘法,这还怎么玩儿?” “所以我才说,你只要适应它的攻击就成了,是你自己硬要拆了它的。”夏守很是惬意地抽了口烟。 “不公平啊!为什么我没有这种秘法!”薛川不爽道。 “哪那么多屁话!赶紧的,打完就去抡锤子!”夏守不耐烦地伸手一指,薛川便被一缕无法抗拒的精纯灵气给直接推回了稻草人身前。 接着,夏守便亲眼见证了一场堪称惨烈的单方面殴打。整个过程残暴无比,中间穿插着各种音调的惨叫,并且向观众展示了丰富的格斗技巧,看得夏守满意无比。 直到训练结束,薛川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我X你大爷......” 第六十章 临榆 在离桃往南,莫约数万里外的临榆域,正是太黎皇朝中的杨家所坐落之处。 杨姓之人虽名数众多,但是在修士的圈子内,谈到临榆杨家,皆是骇然不敢言。 杨家的名头,皆因为那每隔一段年月便会重出世间的“明王体”。 天生明王体,力抗天下敌,便是这明王圣体的真实写照。 在太黎皇朝创始之初,杨家便已存在,他们与朝廷和谐共处,井水不犯河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杨家之人,自古多出豪杰,记载最早的明王体,便是不知多少年以前的边疆名将,一人一刀一单骑,敢迎万众集。 在那个人才辈出的乱世,皇朝之外战火纷飞,常有来犯之敌意图侵吞皇土,却都因那一个人的名,诺诺不敢前行。 曾有人说,杨无过的一刀,可断江山气韵,也有人说。杨无过的一刀,可斩日月星辰。 杨无过的名,足足护佑了皇朝边疆数千年,即便是他身陨沙场,马革裹尸还,那一杆染血的长刀,依旧是让诸多异族心生畏惧,千年不敢进犯。 杨无过没有成圣,但是凭借着那恐怖至极的明王体,仗着一杆长刀,依靠杨家自古传承的斗战秘法,血气冲霄三千里,刀气横空,怒斩来犯异族古圣。 不是圣人,却强于圣人! 可叹,虽为一代人杰,却因寿元所困,血气枯败而亡,即便迟暮之年,依旧征战边疆。 可以说,如今的太黎盛世,至少有着杨无过的三分功劳。 正因为如此,杨家与朝廷的关系最为亲近。不知多少年来,杨家向边疆输送了无数天资卓越的后悲,留下篇篇史诗。 虽明王体每隔数千年才再次出世,但在没有明王体坐镇家族的年代,也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去招惹杨家。 也就是这个原因,当杨家最终出面保下了殷家余后之时,才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临榆的南部,整整囊括数百里的山河,皆是杨家族土,而在杨家族土内的最为壮阔秀丽的山川,则是族内的核心要地。 此时,在一处古朴恢弘的建筑群中,正有一名容颜清丽的少女,盘膝坐在一座小池旁,似有所思地看着那小池出神。 这小池清澈见底,池中无鱼,却有着几片浮萍。在小池旁有一片竹林,竹林外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木屋,看样子,这木屋正是这少女的住所。 “知晓你性子喜静,便特地选了这处灵气浓郁的清幽住所,你可满意?” 一道颇为清朗的男声在少女身后响起。 殷曼清并没有回头,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还在思念你的族人?”方才那道声音的主人来到了殷曼清身边,显露出了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年纪莫约十八左右的少年,一头乌黑长发披散,显得有些散漫,但是其面容沉稳,五官稍显锋芒,却又别有一番气韵。 若是仔细感应,便能在这看似温柔的少年体内感受到一阵磅礴到骇人的血气波动,似乎正有一尊洪荒凶兽蛰伏在他体内! 这个气度不凡的少年,正是临榆杨家当世的明王体——杨墨! 杨墨的名字,在太黎皇朝的上流圈子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作为杨家当代重现世间的明王体,天赋异禀,五岁修炼,八岁淬血,十五岁步入淬血九重境,震惊整个太黎皇朝。 据闻,当杨墨达到淬血九重境之时,朝廷曾特地邀请他与当朝天子切磋一场,而最终的结果是,二人不分伯仲! 太黎皇朝的天子,六岁便已即位,但考虑到其年龄尚小,故而一直由皇太后代为执政。即便如此,天子依旧可以享受到皇室那堪称恐怖的修炼资源。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杨墨与天子战成平手,更是足以震惊朝野。 由于当初殷文殊曾于杨家一位大能私交甚好,故而在皇朝南方各地都是布下了眼线,当殷曼清到达都桓城之时,便被赶来的杨家之人接走,带回了杨家族土。 对外,杨家的说法一律是:“上一辈人的恩怨,就由上一辈人解决,殃及小辈便有些不合道义。” 面对杨家这尊庞然大物,纵使有一部分人心存不满,可也不敢明说,加上杨家一番相对合理的说辞,倒也就此作罢。 可是事实,谁都知晓杨家的心思。之前一直处于观望态度,对殷曼清的生死表现得不置可否的杨家之所以一夜之间换了态度,便是因为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的消息。 殷家后人拥有一位不世大能的祖脉,与其双修之人,可借此夺天地之造化,甚至借此立圣。 立圣,一直以来都是杨家的心病。在太黎皇朝的朝廷还没有针对朝中大能之时,杨家便发觉了自身的一处巨大隐患。 由于祖上留传下来的斗战秘法,加上杨家人血脉中或多或少的明王体的因素,杨家人若想立圣,难度之大,足以让任何天骄望而却步。 如今听说殷家后人可助其立圣,怎能有不掠夺到手的理由?加上明王体出世,杨家更是觉得机会来临,故而直接出手,力保殷曼清。 倘若明王体立圣,配合斗战秘法,那会是怎样一个高度? “家族血仇一直铭记在心,只是刚刚所思却并非如此。”殷曼清摇摇头道。 杨墨蹲坐在殷曼清身旁,沉默了片刻:“你还在担忧那个凡人?” 殷曼清没有回答,而是怔怔地看着那潭池水,仿佛能在其中看见一个带着肆意张狂的笑容的青年,正冲她点头示意。 杨墨叹了口气,耐心道:“家族已派人去过莲生道人的洞府,却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个凡人,想来若如你所说,他应当是已经安然离去了。” 殷曼清点点头:“若他真的成功,六年后的风云宴上,他会来的。” 杨墨闻言,忍不住道:“虽然这样说很伤人,但是...一个凡人若没有名师指点,即便是侥幸青莲道法入门,也几乎无法达到和其他修士一样的高度...” 说到这里,杨墨也是有些不好出言:“而更大的可能,是他被那焱魂莲给直接化成了飞灰...” “他会有办法的。”殷曼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坚定:“他一直都能让人出乎意料。” “希望如此吧。”杨墨见殷曼清如此,也是不便多言。犹豫片刻,还是迟疑道:“对了,近日有些传言,说我杨家是为了图谋你的祖脉,这...” 殷曼清回过头,微微一笑:“我不会在意的。” 杨墨纵然平日里见惯了佳丽,却也被殷曼清这展颜一笑给震撼了一把,面色都有些不自然:“那...那便好...” 站在殷曼清身旁,杨墨也是发觉气氛有些尴尬,只得咬咬牙,就此转身离去。 杨墨的修炼洞府,实际上离殷曼清的木屋也并不太远,就是为了能够让他多一些和殷曼清接触的机会。 身为杨家这等家族,他们的傲气,使得他们不会愿意放下面子去用强。在那些老一辈大能的心里,自己杨家的人,追姑娘只能靠实力! 杨墨回到自己的洞府,却看见门口的玉桌旁正坐着一名看起来比他稍稍年长些的俏丽女子,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怎么啦,我们家小墨又吃瘪了?” 杨墨面庞有些发热,无奈道:“姐,你就别嘲笑我了,我又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你们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我倒是觉得那个殷家的姑娘挺不错的,”杨棠笑道:“你可要加把劲,别被别人抢走了。” 听到自己姐姐杨棠的这句话,杨墨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一直被殷曼清挂在嘴边的凡人,那个被他在心里骂了多少遍的名字: “薛川” 杨棠看见杨墨这模样,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皱眉道:“她还记挂着那个薛什么的凡人呢?” 杨墨摆摆手:“不碍事,一个和她相处了几天的凡人罢了,我就还不信,我与她朝夕相处六年,会敌不过一个和她待了两天的庸人?” “信心不错,可是追女孩只靠信心是不够的哟~”杨墨嘿嘿笑道:“小墨,姐姐告诉你,女孩子最喜欢被帅帅的男孩夸赞了,你要不要试试?” 杨墨性子耿直,被自己姐姐如此取笑,也是无力反驳,只能呐呐道:“姐,我觉得吧,还是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比较好。” 杨棠的语调登时抬高了几分,不善道:“怎么,你这是觉得我给的建议没什么用吗?” 杨墨虽然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处于巅峰行列,可碰上他姐姐依旧是声势底下,如今见杨棠这模样,也是擦了把冷汗:“没有没有,我姐这么富有魅力,我怎么敢质疑你呢?” “算你识相。”杨棠哼了一声,便起身离去:“不是我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得活泼一点,说不定就有机会成功了。” 杨墨无语道:“你是说像你这样的'活泼'?” “你什么意思?!“ “没...没啥意思...” 而另一边,等到杨墨已经离开,殷曼清出神地看着那一池清水,不禁低声自语道:“你会来看的...对吧...?” 第六十一章 变故 “锵!” 铁锤击打在铜盂上的声音震耳欲聋,而通过铁锤反馈到薛川身上的力道也是汹涌澎湃。 若是换在以前,薛川即便是有着青天不灭身,在这种巨大的反馈震动下也会身体麻木一阵,可如今,他已经能泰然处之。 铁锤飞快地抡起砸下,衔接之处竟是无比自然,好似薛川抡动的并非沉重的铁锤,而是一条竹鞭。 直到铜盂中草药的最后一滴汁液也被榨出,薛川便将手中的巨锤一扔,汗流浃背地坐在了地上。 地火炉的炽热高温已经无法对薛川的肉身造成过大的影响,只能勉强使其多流些汗罢了。 这些日子来,经常在富含灵气的地火旁进行锻炼淬体,薛川的气血程度早已是与以前天差地别。 不动则已,倘若攻杀向前,体内奔涌的血气便隐隐间轰隆作响,好似有千军万马在他的经脉中掠阵喊杀。 “你这锤子当真古怪。”薛川好奇地看向夏守:“明明我的肉身已远胜以往,可举起它却依然费力,好似其重量也在随之增长一般。” 夏守得意道:“那可不,我这锤子用料特殊得很,即便只是敲下来一小块,那也比你值钱!” 薛川无语:“我就这么廉价?” 夏守摇摇头:“我是在夸你!好多人想要与这锤子相提并论我还不乐意呢。”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啊...”薛川叹了口气。 “客气。”夏守并没有在乎薛川语气中的嘲讽。 “夏老,那淬血一重的草人已经无法对我造成压力了,是不是可以进入下一层次了?”薛川颇为期待。 这半个多月以来,薛川上午与稻草人基情对撸,下午则在火炉旁抡大锤,晚上模仿镇魂塔的法门来修炼胸口的黑白树种,可谓是无比充实。 也就是在这种高强度的锻炼下,薛川的肉身进步之大就算是夏守也有些诧异,便只能归功于青天不灭身的特殊以及无香酒原浆的作用。 “你确定它无法对你造成太大的压力了?”夏守的语气中透露着阴谋的味道。 薛川闻言警惕:“你想说什么?” 夏守嘿嘿一笑:“既然你自觉已经有了这般实力,那我只好对你增加点难度了...” 薛川挑眉:“还能怎么玩?把那稻草人的增幅秘法往上翻一番吗?” 很显然,薛川对那稻草人能够段时间增幅自身的秘法深恶痛绝,按照他的说法,这就和上青楼之前吞一瓶春药一样可耻。 夏守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让你步入这个阶段了。” “什么阶段?你倒是说清楚啊!”薛川心中有些发毛。 夏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压力不够吗?我只好给你一点'压力'...” 当薛川开始那所谓新的一个阶段的训练时,他才终于明白,所说的压力到底是什么。 “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重啊...”薛川全身紧绷,微微弯曲着身子,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磅礴压力。 夏守拍了拍地上的一枚玉片,笑道:“这阵法乃是模仿一个特殊体质的天赋神通所造,可对范围内的敌人施加数倍的压力场域,可以说是淫贱至极!” “我怎么觉得你说起淫贱二字的时候笑的很开心呢?”薛川很是不善地说道。 “嘿嘿嘿,怎么会呢?我这么和蔼的老头子,不会有类似'好想看这小子被打成狗啊'的想法的...”夏守的笑容愈发浓郁。 “都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薛川感到一阵无力。 “别废话了,现在你受到的压力大概是平时的两倍,你的一切行动包括气血的奔腾都会受到压制,但是这稻草人不会。”夏守懒得继续跟薛川瞎扯,便直接说道。 “又是不平等的实力对战是么,都快习惯了...”薛川已经不想去吐槽这个压力场域了。 “等你能在这种两倍场域中支撑住它的攻势,那么...”夏守嘿嘿一笑:“我就再加一倍!” “卧槽!”薛川震惊了:“这么残暴的吗!这鬼场域到底有多少倍可以选啊!” 夏守伸出一根手指:“你猜?” 薛川呲牙道:“十倍?” 夏守摇摇头:“不对。” 薛川瞳孔一缩:“一百倍?!” 夏守阴阴一笑:“一万倍!” 薛川当场愣住,接着遍体生寒,看向那玉片的眼神都充满了忌惮。 但是薛川转而就意识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问题:“等等...到底是什么体质,会有这种令人发指的神通?” 夏守回忆了一下,皱眉道:“名字都快忘了...似乎是叫什么荒天神体吧,神通初开之时便能施加十倍场域,到了境界高时,仅凭那万倍场域神通便可碾压众人。” “那这种体质岂不是无敌?谁能斗得过他?”薛川咋舌:“这些体质感觉都完爆炼体术啊!” “完爆别的炼体术倒也没问题,只不过你的青天不灭身...实则已经与那些特殊体质无异。”夏守有点纠结:“但名义上你这还是炼体术...” “得,那我以后看见有什么荒天神体的人就绕着走不就成了?反正也没人打得过他。”薛川无奈道。 “不,曾有另一特殊体质的拥有者,在祭骨境界将那个时代的荒天神体生生打死,将其尸体钉在一座通天山峰上,昭告天下。”夏守摇头道。 薛川瞪大了眼睛:“谁这么生猛?” 夏守在一次陷入了回忆:“那是多久年前了?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那人面对三百倍场域却视若无物,与荒天神体肉身搏杀,硬生生地断了其双臂!” “那个人的体质,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明王圣体!” 薛川如闻天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叹道:“这一个个都是神仙打架啊...真不知道那什么明王圣体是怎么做到的,三百倍场域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越到高境界时,对压力的抗性就越强,加上明王圣体本就肉身恐怖,其神通又是化解自身受到的镇压束缚,能斩杀荒天神体倒也不足为奇了。”夏守解释道。 “算了算了,夏老你也别说了,我怕我听出心脏病来。”薛川摆了摆手:“我还是老老实实地锻炼肉身,不和这些疯子斗。” 夏守闻言,却是饱含深意地看了薛川一眼:“先不说你那青天不灭身的特殊成长性,单是你体内那黑白树种,就已经足够让你成长到足够比肩那些最强悍的体质的程度...” “况且...当你的骨被寻回...”夏守忽然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开始吧,已经耽搁了太久了。” 薛川狐疑地看了夏守一眼,也是明白再怎么问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便撇了撇嘴:“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夏守点点头,那稻草人便闪身冲出,朝着薛川直接杀来! 薛川深吸一口气,在那场域压力下艰难地闪躲开来,试图回击,却发现行动滞涩无比。 正在这时,稻草人的动作却是忽然停住,而夏守也是皱起眉头看向了夏庄之外的祁水乡入口,说道:“怎么回事?” 薛川感觉身上压力一轻,也是困惑道:“怎么了?怎么停了?” 夏守朝着祁水乡外的人群努了努嘴:“有人来闹事。” 这个时候,薛川才隐隐听到一阵嘈杂喧闹的喊声,不由得震惊于夏守敏锐的感知。 “小子,跟我走一趟。”夏守没等薛川反应过来,便拽住他的肩膀,下一秒,薛川便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经是站在了祁水乡的门口处。 “什么操作?!”薛川大吃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试图确认是不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 夏守没有理会薛川,而是沉着脸看着不远处群情激愤的人们。 那些人一个个义愤填膺,脸红脖子粗地呐喊着什么,薛川粗略一听,大概内容便是什么“无良夏庄,假酒害人”、“谋财害命,禽兽之举”之类的话。 薛川面色古怪地看向夏守:“夏老,您还兼职假酒销售啊?业务挺广的嘛?” “少废话。”夏守显然也是有些恼火:“看来是有人在借着我的名头败坏这无香酒的名声。” 薛川立刻明白了过来:“嚯,恶意的行内竞争哈?” 夏守走上前去,拍了拍正大汗淋漓地维持着秩序的官兵,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官兵回过头,愕然道:“夏老...您...您怎么来了?” 转而,这官兵又看到了薛川,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在?” “哟,巧啦大兄弟!”薛川嬉皮笑脸地跟这个被柳圣依用令牌砸了脸的官兵打了个招呼。 “说吧,发生了什么?”夏守不耐烦道。 这官兵也是回过神来,为难道:“夏老,这段时间,这些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进了一批自称是夏庄原产的无香酒,劲道口感都差不多,结果喝了之后没多久就气血攻心死了,现在家属来找麻烦呢。” 夏守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败坏我名声也就算了,结果还闹出了人命?” 薛川看见夏守这模样,也是明白这老头是动了真怒。 那些人看见夏守出现,有个别认识他的便开始大声呼喊: “是他!他出来了!” “无耻老贼!换我相公命来!” “狗东西!你还有良心吗!老不死的混蛋!” 夏守听得这一阵阵的浪潮般的怒骂声,还有其中一部分别有用心之人的煽风点火,脸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在周围的官府人员已经控制不住场面的时候,一道充满了轻蔑之意的喝声却是直接响彻了全场: “都他妈给老子闭上你们的狗嘴!” 这喝声宛若雷鸣,竟是真的震得那些人一时间愣愣地静了下来。 夏守诧异地偏过头,便看见了薛川那标志性的嚣张的笑容。 “夏老,放心交给我,吵架这种事情嘛,我是专业的~~” 第六十二章 报复 薛川满面轻蔑之色,闲庭信步地走出了官府官兵们构成的警戒圈,然后懒散地打量了一下在场的诸人,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真正受到了那假酒损害的人,愤怒是真的,悲伤是真的,但混杂着部分心虚,因为他们知晓自己买的不是正宗夏庄无香酒。 而怀着去煽风点火之心混入人群的人,愤怒是假的,悲伤是假的,但是却比前者更为理直气壮。 这些人会伪装自己,让自己表现得比真正被假酒害了的人更为悲愤,而对于夏庄的指责则会更为霸道,甚至已经有些不合逻辑,以此达到引诱众人的目的。 而薛川,恰巧能够看出那几个煽风点火的托究竟是谁。 看见喝骂自己的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群中之前因为那雷鸣般的喝声而有些发愣的人们也是逐渐反应了过来,不由心头火起,各路骂声再一次蔓延开来。 这里头,尤其以一个被薛川重点关注的中年人为首。 薛川很清楚,你和一群人骂架,第一步就是要震住场子,第二步就是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来点'干货'。 很显然,人群即将再一次骚动,而那中年人也明显图谋不轨,也是上前一步,挺身而出,用富有号召力的语气道:“夏庄无良!竟让一个小屁孩来打发——” “砰!” 人群再一次沉寂了下来,因为那个话还没说完的中年人,此时已经是如同一条死狗一样躺在了一丈外的地上,蜷着身子不断抽搐,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呻吟。 薛川的身影正站在那中年人先前站立的地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笑着看着这一群来闹事的人。 有几个心怀鬼胎之人眼见薛川这般干脆,也是被骇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便高声喊道:“夏庄打人啦!夏——” “砰砰砰!” 三声闷响,在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薛川便已将那不断火上浇油的三人一人一拳,和之前那个中年人堆在了一起。 薛川缓缓踱步到那哀嚎一片的四人旁,用脚踩住那中年男人的脸,随后看向那一群面色已经有些畏惧的闹事者,嬉皮笑脸道: “现在可以安分一点听我讲了吗?” 有的人想给自己壮胆,便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这是犯了王法!竟...竟然出手伤人!” 薛川恍然大悟:“噢!王法!”随后扭过头,用一种很是诡异的笑容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官兵:“他们都在这儿看着呢,你还敢跟我提王法?” 这一句话可谓是阴险至极,给这群买了假酒又来正主这儿闹事想要拿到赔偿的人一个错误的信号: “夏庄受到官府包庇” 这样一来,有些事就显得很可怕了,因为他们这觉得有利可图而来堵夏庄大门的行为,在夏庄与官府的联合下很容易就能定性为“谋反闹事”。 而眼前的这个明显武力值爆表而又性格暴躁的年轻人,就算是把他们都打一顿,怕到时候也只是个“维护治安”的名头来。 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开始在这上百来号人中弥漫开来,有的人已经是暗暗紧了紧鞋子,时刻打算逃离这个地方。 “大人...我们好像被那个小子利用了...”有个懂味的官兵意识到了薛川此番话语的暗示意味,有些为难地与那先前和薛川短暂交流过的官差道。 那领头的官兵没好气道:“闭嘴,我看得出!” 这官兵自然也是明白薛川行为的意义,但是他并不打算去上前制止。 倘若现在不进行动作,看起来是默认了薛川的所作所为,但日后可以解释为“调动人手需要时间”,倒是与薛川摆脱了干系。 至于官府包庇夏庄?他们只要没有自己亲口承认,哪轮得到百姓在那胡思乱想?加上之前这群人怒骂之声不绝于耳,这些官差也是攒了一肚子火气,巴不得有人跳出来教训他们一下。 薛川察觉到身后的官府人员并没有上来将自己这么一个施暴者缉拿归案的意思,也是心中一定,明白那些人应当是理清了利害。 于是,薛川更为肆无忌惮,直接走到那提出了“王法”这个词的人面前,邪笑道: “现在,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我刚刚犯了什么?” 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没什么...” 薛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这一群各自有着想法的人们,冷笑道:“那么,你们都是想来向夏庄讨个说法?” 人群中没有人敢出声,但是又没人敢抢先一步离去。 “我知道,你们绝大部分都是假无香酒的受害者,而不是和这四人一样的祸害。”薛川伸手一指那四个堆在一起的人,揶揄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四人就是假酒商派来扰乱视听的祸害!” 听了这话,一些聪明人也是回过味来,看向那中年人等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善。 “据说你们的无香酒,都是从外头一些自称是夏庄原产的人的手中买来的,是吗?”薛川继续问道。 这时候,才有人三三两两地回答: “的确如此。” “正是。” 薛川咧了咧嘴,脸上的讥讽意味表露无遗:“也就是说,他们自称是夏庄原产,那就是夏庄原产?” 这一下,人群不出声了。 薛川继续道:“众所周知,我夏庄的无香酒,自古以来都是只自祁水乡售出,当面支付,当面运走,这一点毋庸置疑。” “更有趣的是,早在半个多月以前,夏庄就已经停止再供应无香酒了,再退一步,即使有以前商家囤积的无香酒,那也是值得信赖的大型酒商。” 说到这里,薛川阴阴一笑:“你们可不要告诉我,你们是在那些颇负盛名的酒楼中喝到的假无香酒哟?” 看见人群不安的反应,薛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既然是造假,那么销售的对象就不可能是那些口碑极佳的老牌购买者,比方说大型的酒楼或是酒商行,只能是一些嘴馋无香酒却又贪便宜的心存侥幸者。 这些人,通常会在贪婪的驱使下,相信一些明显具有逻辑破绽的说辞。 薛川嗤笑一声:“既然是自己寻到的不知从哪来的鼠辈销售的来历不明的无香酒,那你们哪来的丑脸来向夏庄讨要说法?!” 说到最后,薛川的语气已经变得阴狠起来,充满了威胁和质问的味道。 “但是~~”薛川忽然话锋一转:“夏庄一直怀有浩然正气,既然出了这档败坏夏庄名头的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薛川这番话,不少人的眼中重燃希望。 薛川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受人蒙骗算计,遭受巨大损失,甚至失去至亲,这些夏庄都深感怜悯。” “既然那些谋财害命的渣滓造的是无香酒的假,那么我们定然是会纠察到底!”薛川义正言辞道。 “你们遭受的损失,夏庄都会进行人道补偿,你们只需记录下是在何处购买到的假无香酒,牵扯到的销售者又有谁,便能领到补偿。”薛川微微一笑。 听到薛川这些话语,人群也是议论纷纷,一些本就心虚之人,也是对夏庄的大义和宽容有些感动。 “各位,想要领取补偿的麻烦请到官大哥这边来,登记一下你们购买的假酒的来路,其余的若是还有别事要忙,尽可以离去。”薛川指了指那个领头的官兵,亲切地笑道。 “这小子,变起脸来真比翻书还快!”夏守自语道。 “等等...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要帮忙登记啊!”那领头官兵瞪大了眼,看向夏守:“夏老,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记得我有说要给补偿啊!”夏守苦笑一声,摆摆手道:“按他说的做吧,我们俩就不用操心了。” 那官兵点点头,倒也没了别的意见。 等人群都开始排队登记之时,薛川则是笑嘻嘻地走到夏守面前,自得道:“嘿嘿,搞定!” “这就是你说的搞定?”夏守眯了眯眼睛:“就是花钱息事宁人?” 薛川却是摇摇头:“不,这只是维护名声的权宜之计罢了。” “那你还有什么计划?”夏守好奇道。 薛川嘴角一扬:“很简单啊,我刚刚已经让那官大哥派人去跟着那几个没登记的人了。”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有问题?”夏守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但口中还是问道。 “很明显啊!会因为到别的地方买了假货,却跑到正牌这里来闹事的人,你觉得他们看见免费的补偿会不要?”薛川嗤笑一声。 “这些人的嘴脸,我八年前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夏守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正巧我也懒得去劳费这一把老骨头。” 薛川挑挑眉:“夏老,你这样不厚道吧?能做到和无香酒差不多的劲道,甚至还能让人气血攻心,对方至少也是个懂得火淬之术的修士啊?” “所以说交给你了啊,放心吧,五灵境的人是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能做这些的,只能是淬血的小辈。”夏守摇摇头,便背着手离去。 “总跟草人打也不是个事儿,正好去拿活人练练手,等你办妥了,回来给你加餐!” 薛川闻言,露出了痞气满满的笑容:“砸场子是吧?包您满意!” 第六十三章 砸场 离桃的一处小山坳中,坐落着一处破庙,庙中原本供奉着的神佛早已丢失。只余留下一座基台,以及空空如也的供奉果盘。 这庙宇显得破败不堪,横梁与立柱之间的花纹都已被灰尘覆盖,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过了。 只是,今夜里,这一直昏暗无光的破庙,却是亮起了摇曳的灯火。 在那昏黄的油灯照耀下,正有三个人正坐在庙宇中的跪垫上,围着一个火盆,满面笑意地聊着天。 这两男一女,体内气血澎湃,双眼炯炯有神,气息绵延悠长,明显早已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而是步入了淬血境的修士! 这三人以一文气打扮的中年男子为首,而腰间束着一根长鞭的丰腴女子与另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则看起来较为亲密。 “大哥,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你是怎么琢磨出那方子的?”那壮汉刚讲完一个笑话,饮了一口手中葫芦里的酒,有些兴致盎然地问道。 中年文士淡然笑道:“我买通了夏庄的采购人员,弄清了夏庄酿酒需要的是哪些原料,加上一点简单的推理,差不多就明白了。” 那女子靠着大汉的肩膀,也是嬉笑道:“大哥说的轻松,若换我们来了,怕就是想上那么几年,也想不出用废灵矿渣的灵焰来火淬原浆的办法。” 中年文士也是从面前的果篮中拿起一个梨子,咬了一口,笑道:“运气而已。原本只是想仿照夏装的无香酒来赚点外快,却没想到有这种意外之喜!” 大汉哈哈大笑:“那夏庄怕是苦恼的很罢!和他们口感一样的无香酒喝死了人,他们如何脱得了干系?” “倒也不是不行。”中年文士摇摇头:“毕竟我们只是私卖,仔细追查到也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嗨,担心那些作甚?至少先给夏庄抹黑那么一阵子,再进一步做大声势,等他们焦头烂额之时,我们再顺势推出我们的楠木灵酒,便能在这离桃立足了!”那女子展颜一笑。 “哈哈,来,喝酒喝酒!”大汉看起来也是十分高兴,向中年文士举杯道:“大哥,发财之前,我先敬你一杯!” 中年文士回敬了这大汉一杯,调笑道:“你与三妹的事儿...打算是什么时候办妥?” 那大汉老脸一红:“这...这不等捞了一笔大的以后,再做打算嘛...” 那女子闻言也是有些羞涩,便搂住了大汉的手臂。 “那可得趁早咯!等我们发现的那大型废灵矿渣——”那中年文士正与二人谈笑,忽然间神色一凛,看向了庙宇门口。 一阵扑棱之声,却是飞来了一只略显慌乱的灰色的信鸽,其脚上还绑着一个小皮囊。 中年文士松了口气,伸出手来让那信鸽停歇,随后打开其脚上的皮囊,抽出一卷便笺,展开阅读起来。 没一会儿,这中年文士便皱起了眉头:“夏庄此举倒也聪明,短时间内稳住了民心,恩威并施,不知是谁如此有手段?” 这时,一道轻佻而嚣张的笑声自门外传来,只听一人朗声道: “当然是你爷爷我!” 破庙中的三人蹭地便站了起来,皆是神情戒备地看着门口,专注无比。那女子暗自握住了腰间的铁鞭,而那大汉也是拔出了背后的大刀。 听得一阵轻松的脚步声,门口却是走入了一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俊朗少年,其神色自若,面带笑意,将破庙中的三人都打量了一番。 “哟,这是在开庆功宴呢?”薛川很是自来熟自来熟地笑道。 “你是夏庄的人?怎么寻过来的?”中年文士沉声问道。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但常年练就的心机使他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薛川咧嘴一笑,右手一拽,一根极细的黑绳便扯着那信鸽的脚,将其扯回了手中:“你别说,放风筝还挺累的。” 中年文士心中一震,便明白了薛川的所作所为:“你不仅知晓了我们布置的暗桩,还拦住了我们的信鸽?!”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薛川显得很是随意:“你们造假的应该早就做好了被人抓包的准备了吧?”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便朝身畔的二人使了个眼色。 那大汉阴狠地笑道:“小毛孩,你爹娘没告诉你,有些地方不能随便进吗?” 薛川却是歪了歪脖子,松了松筋骨,同样也是笑道:“二愣子,你大哥没有教过你,有些屁不能乱放吗?” “好胆!”那大汉暴喝一声,便抽刀而上,企图杀个措手不及。而那女子也是手腕一抖,便将那铁鞭抽出,准备协助那大汉。 薛川邪邪一笑,同样也是迎了上去,青天不灭身即刻运转,体内的气血登时便轰隆作响,让那中年文士面色大变。 “当心!这小子有古怪!”中年文士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便也骤然冲上前去,试图帮助那大汉制服薛川。 眼光毒辣的他,如何感受不出那薛川体内的低沉气血奔腾之声? 大汉听到自己大哥的话,也是心中一凛,随后面色愈发狰狞,手中砍下的大刀也是加了几分力,心道:“有古怪又怎样?就不信你接的下我这一刀!” 大汉的自信是有原因的,他长年修炼刀术,技艺精湛,加上一身淬血四重的实力,倒也刚猛无比,面对一个如此年轻的对手,岂会畏惧? 这时候,薛川的身影也是贴到了这大汉身前,其面庞上的狂意,让这大汉也是心头一寒。 “受死!”大汉怒道,手中的大刀也是朝着薛川的腰身砍下。 就在这时,大汉却是露出迟疑之色,随后便将刀身翻转,原本砍向薛川的刀面,也是换成了钝钝的刀背! 薛川虽笑容张狂,但是却冷静非常,看见大汉的动作,也是心中一动,随后右手急速探出,竟是比这大汉的刀还要快上几分! 这种大刀最怕贴身,薛川有青天不灭身的加持,又经过半个多月的磨练,反应速度可谓非凡,竟是一掌拍在这大汉的刀身之上,硬生生地将其拍飞了去! “锵!”一道金铁交接的嗡鸣,正是薛川掌面与刀身接触的声音。 感受到刀身传来的汹涌的力道,这大汉不禁面色剧变,虎口一麻,竟是大刀直接脱手而去! “糟了!”中年文士此时离二人还有一段距离,也是心道不妙,不由焦急万分。 “你这刀...有点挫啊!”薛川冷笑一声,左拳却是衔接完美地轰出,裹挟着奔腾的血气,在那大汉惊恐的眼神中,正面轰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大汉只来得及双臂交叉,却被这一拳的霸道之力强行破开了双臂的防御,直接重创他的胸口,整个人都是倒飞而去! 中年文士只见面前一道身影朝着自己撞来,也是低骂一声,双手前挡,接住那身影后连连后退,这才化解了其中巨大的力道。 “二弟!”中年文士看见了怀中大汉嘴角的血沫,以及微微凹陷的胸膛,也是又急又气,不由怒发冲冠地看向了薛川:“纳命来!” 薛川嗤笑一声:“他心存善念留了手,不想取我性命,故而我同样也留了一手,不然你以为他还有命在?” 那女子也是焦急赶来,接替中年文士,将大汉抱在乐怀里,眼眶泛红道:“元飞!元飞!你醒醒啊!” 孙元飞,也就是那被薛川一拳崩碎了两根肋骨的大汉此时因疼痛而表情扭曲,听到女子的呼唤,也是睁开了眼,有些恍惚道: “敏安...咳...你...哭什么...咳...” “元飞...你一定要撑住!我..我去给你寻郎中接骨...你不会有事的!” 见状,薛川撇了撇嘴:“还玩这么一出感情戏...得了,接着吧!”随后手腕一翻,扔出了一个褐色的药丸,直接扔到了那名为璇敏安的女子手中。 “这是什么?”璇敏安看向薛川的神色充满了仇恨,但是理智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将手中的药丸扔回去。 “补血丸,能吊住他的气血,你们现在去寻了人给他接骨化淤,倒也来得及,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薛川淡然道。 “凭何信你?”那女子咬牙道。 薛川嗤笑一声,摊手道:“你可以不信啊,我又没求着你。” 那女子迟疑片刻,一狠心,便将那药丸放入了刘元飞的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随后那刘元飞苍白的面容也是变得红润了几分,神志也是清晰了不少。 眼见药丸有用,璇敏安的面色也是欣喜起来。而一旁的中年文士也是面色复杂,看向薛川道:“你究竟想如何?!” 薛川咧嘴:“他们的罪已经赎了,去留自便。至于你这个主谋嘛....跟我打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我和你打,他们就能走?”中年文士沉声道。 “不错。毕竟你们造的假酒败坏我夏庄名声,还害人性命,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薛川的神色变得阴冷起来。 中年文士被薛川这般注视,也是后脊发寒,但是回头看了看那壮汉和女子,便深吸一口气,看向薛川,低沉道: “如你所愿!” 第六十四章 碾压 今明两天,会对开头两到三章进行小部分的修改,同时对已经写完的二十万字进行对话部分的排版修改,让读者看的更为舒心。 也就是说,剧情不会有变动,而叙述或许有些改动的地方,也就是前三章罢了,老读者们不用担心。 话说,六十多章的对话排版...这工作量有点大啊...明天将这一章改成正文,届时大家刷新一下就好。 爱你们哟~~(((o(*?▽?*)o))) 《古孽》第六十四章 碾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仙胎 “谤坨山么...要不要去呢...” 薛川离开那间破庙之后,回想起那中年文士的话,颇有些心痒难耐。 但是,考虑到对方有可能是恶意引导,等他到了那什么谤坨山后阴他一手,薛川不禁有些迟疑。 “莫非那里有什么早就布置好的大型陷阱?”薛川皱眉思索,顺便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会做些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有大量同伙,或者是实力强劲的高手朋友,或是有危险而隐蔽的机关,走进去就来个大爆炸什么的...再不济也得有个无差别攻击的狂野凶兽...” 薛川忽然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我心里太阴暗了吗...他应该没那么多心思吧?” 好奇心终究是占了上风,薛川低骂一声,便向那东边急速赶去。 三十里的路程而已,对于他此时的身体素质而言,只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的事罢了。 待得薛川来到那群山绵延之处时,也只是气息微乱,血气略有些翻涌而已。 “谤坨山...这么多山,哪个才是谤坨山?” 薛川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山头,发现此处至少也有四座大山,若是挨个探寻,没有个四五天绝对无法做到。 就在这时,一阵隐晦的灵气波动却是吸引了薛川的注意力。这灵气驳杂狂暴,远非正常的山野灵物散发出的气息。 这一阵灵气波动,隐隐指向薛川右侧的一座大山。 薛川双眼一亮: “看来应是此山无疑了!” 于是便一个腾跃,便在山林中急速穿行起来,那些原本会阻碍他的崎岖地形,早已不在话下。 由于有焱魂莲的洗髓作用,以及青天不灭身的改善薛川的资质,使得薛川对于灵气的感应颇为敏感,故而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隐晦的波动。 “好驳杂的灵气...到底是什么?”薛川一边翻越着山林,一边在心中进行着思索。 等到薛川循着那驳杂的灵气,一路追寻到了灵气的来源,这才明白那中年文士所言的“买命钱”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谤坨山的后山处有一处极深的山谷,终年不受日光,故而一股潮气,笼罩于阴暗之中,不见天日。 那山谷谷底有云雾笼罩,常人看不清虚实,但薛川凭借极强的目力,也是能隐约辨认出一些晶莹之色。 思索片刻后,薛川便纵身一跃,擒住山谷两边的一根粗壮的藤蔓,顺着那藤蔓一路滑了下去。 藤蔓并没有多长,滑了一段时间后便已中断,薛川便只得攀着突出的岩块,四处借力,最后来到了这山谷之底。 只见这山谷谷底的大地之中,裂开了数条缝隙,宛若皮肤皲裂的伤口裸露。 那裂开的缝隙中显露出了许多晶莹的石块,薛川所感应到的灵气正是源于这些石块。 薛川走上前去,谨慎地捡起一块晶莹剔透的乳白色石块,手中用劲,竟是难以捏碎,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些东西...莫非就是灵矿?”薛川心中灵光一闪,回忆起了柳圣依曾无意间跟他介绍过的东西。 天地蕴灵,灵气之源来自日月星辰,而地脉中灵气汇聚,故而凝聚灵矿,化为灵石,其中灵气充裕,为上佳的修炼辅助。 “可是,灵石的灵气一般都温顺柔和,怎么这石头却紊乱狂暴?”薛川不禁皱起了眉头。 薛川凝神看去,便发现了手中的灵石有些不对头。其色泽虽然晶莹,但其中隐隐可见裂痕,比起柳圣依的描述,光泽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薛川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些许:“难道说,这些就是所谓的废灵矿?” 所谓废灵矿,便是泛指那些由于某些特殊原因,灵矿内部的灵气精华被掠夺大半,加上掠夺的手法过于粗暴,便会将灵矿变为废灵矿。 这些废灵矿的灵石,其内灵气混乱,倘若用于修炼的话,简直可以说是与砒霜无异! 薛川也是有些明白了过来,那中年文士之所以能酿造出使人气血攻心的假无香酒,定然是因为用了废灵矿来作为灵焰的燃料。 “可是...此地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废灵矿?”薛川疑惑不解。 这时候,有一块裸露有废灵矿的区域忽然微微颤动,随后向内塌陷,露出了一个半人宽的洞口。 薛川心中一惊,却是警惕无比地看向了那一处废灵矿堆。 那洞口连通着一条窄窄的岩道,其岩壁尽皆是由废灵矿石构成,一片晶莹之色,倒是壮观无比。 “这是什么情况?早不塌晚不塌,偏生我下来之后就塌了?”薛川挑了挑眉,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阴谋气息。 “来...”一道空灵飘渺的声音自那洞中传来,隐隐有几分诱导之意,听得薛川也是一时有些神志恍惚,就要踏步进入那洞中。 这时候,薛川体内的黑白树种微微一颤,薛川便觉魂魄一震,靠着与肉身相互依托,也是回过神来,不至于那般容易便被诱惑。 “呵...果然有古怪!”薛川冷笑,后退几步,不敢再接近那洞口。 “来...”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但薛川早有准备,黑白树种运转,肉身与魂魄之间联系紧密,不再受到那声音的影响。 “你要我下去我就下去?你怕是拿我当傻子!”薛川嗤笑一声,但心中不敢放松警惕,便打算转身攀上那岩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时候,那道声音一改先前的柔和,换成了低沉的咆哮,如帝令下诏,让人难以抗拒! “来!!!” 薛川心神剧震,只觉脚下不稳,那看似稳实的地面竟是直接裂开,露出一张巨口般的裂痕,直接将薛川吞了下去! 掉下去之前,薛川只有一个想法: “等我出去了,要再遇见那中年文士,我不抽死丫的!” 实际上,薛川真的是错怪对方了。那中年文士先前只知道此地有大量的废灵矿,根本不知其中古怪,他三番五次来此地取矿都安然无恙,故而才告诉薛川。 这也难说,到底是薛川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糟... 回到当下,薛川面对大地的裂变,猝不及防之下也是来不及借力腾跃,便直愣愣地跌了下去,砸在一堆废灵矿石上,一路翻滚,顺着一条诡异的通道,不知滚到了何处。 当薛川忍耐着浑身的酸疼,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便发觉自己滚落到了一个天然的地穴之中。 这地穴颇为宽敞,四面八方都是乳白色的废灵矿石,使得此地虽然没有火把,倒也较为明亮。 薛川带着嘲讽的意味自语道: “把我弄到这么个鬼地方...是想抓我去做压寨夫人吗?” 虽然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薛川对于这种玩阴的的混账玩意显然是非常不满,因为自出生之初,就是薛川玩儿别人,哪有反过来被套路的道理? “来...”那道声音恢复了先前的空灵与柔和,似乎是在指引着薛川前往某处。 薛川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在这地穴的最深处,正摆放着一块硕大的石头,其形状扁圆,表面光滑无比,色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素白之色。 当视线落到那石头上时,薛川只觉得魂魄都在颤抖,一种无法对抗的威压几乎要让他意志崩溃。 那仿佛是来自太古年间的吟唱咏诵之声,自那石头上传出,薛川仿佛看见了无数身着白袍的先民,正跪地叩首,朝着这块石头顶礼膜拜。 “仙胎降世...自孕圣灵...惠及我族...护佑千秋...” 那磅礴浩然的吟唱之声,一遍遍冲刷着薛川的魂魄,即便有着黑白树种稳固神魂,薛川依旧是陷入了一种狂热的信仰之中,口中也是情不自禁地念诵起来: “仙胎降世...” 在薛川的眼前,那石头似乎变得圣洁无比,其内部逐渐显化出一个人形,似乎正沐浴在无数信徒的朝拜中,即将飞升而去。 “来...跟随与我...送你一场...飞升造化...” 那声音带着一种能够侵蚀人神志的魔性,让薛川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即将跟随那石胎中的人影举霞飞升,化为一尊逍遥自在仙。 “嗡....”一阵金属的嗡鸣声响起,竟是生生将薛川从那诡异的幻觉中拉了出来,并将那羽化飞升的景象直接抵挡在薛川身外半丈! 薛川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不由得看向了一直被自己放在怀中的一块青绿色的金属残片,眼中满是震惊之意。 那金属残片,正是莲生道人那紫元精金炉上的特殊碎片! 一种同样悠远的意境自那残片中流露而出,薛川只觉得仿佛置身不知多遥远时的战场,洪荒气息流转,喊杀震天,又有沉闷战鼓擂擂,回荡天地寰宇间,号令众生征杀。 这种蛮荒的杀伐气息,与那圣洁的飞升景象相抗衡,竟是出现了微妙的持平! 那石胎中的人影发出一声惊咦: “你的道统...竟也在世间延续?” 薛川怀中的金属残片没有反应,只是仍旧释放着那无尽遥远的年代遗留下的征战景象。 “果然...只是残身...再难复当年之盛...” 那石胎中的人影叹息一声。 这时候,一道阴沉的苍老声音在地穴中响起: “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薛川惊喜地回过头,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夏老!” 第六十六章 大劫 今明考试,故延迟一天,明天改成正文,各位刷新便好。明天两更补上,致歉。 《古孽》第六十六章 大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风起 在夏守的再三警告之下,薛川也是打消了再次作死前往那谤坨山,寻找那石中人侃大山的想法。 按照夏守的说法,那石胎大有来头,其中的人影很有可能是古时的大能,但是不知原因受创严重,几乎陨落,只能远逃至此,苟延残喘。 原本那谤坨山下并没有任何一条灵矿脉,但那石胎凭借不世手段,强行聚拢周遭地脉中的灵矿,强行在谤坨山的地底构建了数条大型灵矿脉。 而那废矿也是因此而生。 此后的日子倒也平静,薛川在夏守的督促下开始了比之前更为疯狂的训练,不知是否是那石中人曾说过某些事情的缘故,夏守对薛川的要求再度拔高,使得薛川每天都要被折磨得丢掉半条命。 薛川体内的黑白树种似乎在青天不灭身的壮大上有着极强的辅助作用,地火脉的灵气与无香酒原浆的生命活性被黑白树种大量吸收,转而化为了肉身和魂魄的养分,着实惊人。 青天不灭身的气血在稳步增长着,薛川的肉身也是愈发精炼,而面对起稻草人的攻击来,也是愈发游刃有余。 夏守对薛川的压力场域,从最初的两倍,到后来的四倍,直到最后的十倍,薛川都能够完全承受,甚至能在十倍压力场域之下,与稻草人勉强搏杀一阵。 “不错,再有几日,等你逐渐适应之后,便可以尝试淬血二重的草人了。” 夏守对于薛川的进步也是比较满意。 “这么久了才到淬血二重...剩下的几年时间够吗...” 薛川有些担忧。 “放心吧,只要不出意外,你能在十倍场域下撑住淬血六重的草人的攻击,便足以让你闯入风云宴的前十。” 夏守似乎很有把握。 薛川现在与夏守交流得久了,也是逐渐意识到了某些东西,不由得用一种饱含深意的语气道: “夏老,您见过的这些少年天骄,感觉有点强啊....” 此话言下之意,就是在试探夏守的来历。 夏守装作没有听见薛川的话,挠了挠自己的脚,打了个呵欠。 忽然,一阵清风一起,薛川似有所感,转过头去便看见了柳圣依。 薛川有些惊讶,先前柳圣依一直是待在她的房间内,几乎就没有出来过,也是让薛川好奇她在里头做些什么。 柳圣依伸了个懒腰: “总要出来透透气,吸收一点青春活力,不然会变老的。” 薛川咧了咧嘴,也是被眼前这个明明已经活了不知多久,却还强调自己没有变老的女子给逗笑了。 “怎么,你不想看到我吗?”柳圣依眯了眯眼。 薛川笑道:“哪能啊!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柳圣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躺椅上的夏守,问道: “他现在处于什么水平?” 夏守闭着眼睛打着盹: “差不多中游水准吧...潜力有待发掘。” 薛川闻言,登时不服道: “什么叫中游?小爷我明明是天才好吗?” 夏守“呸”了一口,嘲笑道: “就你还天才?要不等我让那稻草人模仿一下那些天生特殊体质的天骄,展现一下它们的雄姿?” 薛川只觉背后一寒,讪笑道: “嘿嘿,那还是算了吧...” 夏守这才哼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现在稻草人还只是模仿那些仅有炼体术的天骄的肉身强度而已,你自己想想吧。” 薛川不由咋舌,这些天来,稻草人那恐怖的肉身强度让他吃尽了苦头,不论是贴身对拳,还是防御攻击,薛川全部落在下风,以青天不灭身的强悍体质,也是被压着打。 难以想象,倘若换做那些天生圣体神体的人,彻底释放他们的天赋神通,究竟会有多么可怕! “不是人啊...怎么可以这么强...”薛川哀叹一声,继续顶着十倍压力场域和稻草人战斗。 柳圣依看着薛川,也是忍俊不禁: “也该你吃点苦头了,别老是那一副轻浮模样,压压锐气也好。” 薛川不满地“嘁”了一声,然后再度和稻草人厮杀了起来。 随着薛川被那稻草人一脚踹在小腹上,直接丧失了战斗能力,体内的无香酒原浆的效力也是消耗得差不多,夏守便让那稻草人停下了攻击。 “真他妈的痛啊...” 薛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揉着自己淤青的小腹,感受着身体内脏的痛楚,也是咬牙骂道。 夏守倒是一脸愉悦: “怎么样,爽不爽?” 薛川懒得理这个气人的老头子,便径直走到夏庄内的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便坐了下来,缓缓运转着体内的气血,修复着自身。 “你也该有些紧迫感了,若我猜得不错,这一次的风云宴,怕是会有大量的变数。” 夏守似乎知晓些什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薛川一愣,抬头看向夏守: “变数?为什么?” 夏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 “三十三年后,圣祸将至,这个时代都会因此而变,故而气运汹涌,过去年间都不曾出现过的少年妖孽也会一一现世,只为争夺这一世的造化。” 薛川心头有些明白,但是困惑依旧: “祸端降临,还能有什么造化?” 夏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乱世出英雄的道理听过没有?越到混乱的年代,气运的争夺就越激烈,就像养蛊一样,只为得到最终的蛊虫。” 薛川心中一震: “那岂不是会有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 夏守叹了口气: “当然,那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体质再度复苏,古老教派的天才也会在此世现身,无数天骄妖孽同驻一台,不惨烈才怪!” 薛川有些震撼: “那这一场风云宴...” “风云宴,是太黎皇朝中气运汇集的一个盛宴,定当比往年都要激烈,不世之才纷纷崭露头角...”夏守啧啧道。 “把我还能进前十吗?”薛川听得夏守这番话,也是心中没底。 夏守瞟了一眼薛川: “所以我才说'不出意外'啊,要是你运气不好,刚好和一个极为妖孽的天才碰见,就彻底和这个时代的造化无缘了。” 薛川倒吸一口凉气,也是对几年之后的风云宴再一次看重了几分。 忽然,薛川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得出言道: “夏老,这圣祸...应该不只是席卷太黎皇朝吧?” 夏守闻言,沉默半晌,缓缓道: “不错,太黎皇朝,也只是这乱世的一角偏隅罢了...” “席卷的...是这整个时代...” ...... 在一处遥远的黑暗之地,阴死之气弥漫,苍穹一片混沌,一缕缕阴气在大地上绵延流转,不留一丝活气。 在这一片大地上,隐约能看见天边一座宏伟的石桥,横贯天际,似乎也跨越了古今,其上点缀着点点灯火,幽幽而明,映照着那石桥上一个个虚幻的身影。 石桥之下,一条大河凭空而流,似是真实,又似是虚幻。大河自不知源的地方流出,流向了这大地上的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城池。 奈何桥下黄泉淌,黄泉尽头是酆都。 此地,正是阴曹地府的酆都。 酆都城外,跨越阴死大地的无尽阴气,便能看到一座堆砌着数不清的尸体的尸山,其阴气弥漫,煞气冲天。 那些尸体皆是古往今来的大能者,即便只是一具尸骸,却也散发着恐怖的波动。无数尸体堆在一起,他们生前的威压和怨气,仿佛能将天穹都压塌。 在那一座尸山的深处,还有一些独特的煞气,宛若拥有灵智一般,窥伺着外界的一切。 “...枯陀...” 一道沧桑的声音回响在这尸山之上,震得周遭的尸体都是微微颤抖。 “...枯陀...” 这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这时,尸山顶端的一具盘坐着的尸骸却是陡然一震,其浑浊的双眸中竟是亮起了两团紫红色的灵光! “寻我...为何?” 那尸骸的头发开始迅速疯长,由一开始的腐烂的头皮,逐渐变成了一头青白色的长发。 他的身型在逐渐缩小,最后化成了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只是其身旁阴气浓郁,双眸中的紫红色火光幽幽,看着不像活人。 “六年之后...荒古开启...前去争夺造化...” 那沧桑的声音留下了这句话,随后便沉寂下去。 “六年之后...” 这名为枯陀的尸骸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仰天长啸一声,体内竟是爆发出了如同生灵般的血气! 这血气浩荡,与周围的阴气竟是水乳交融,化作狂暴的气旋,在这青年的身旁肆意呼啸。 “自我灵智初开起,沉眠数千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代的荒古开启...”这青年自语道。 他用力握拳,体内血气奔腾不息,竟是有冤魂嘶嚎之声回荡在体内,又似有着雷霆在翻涌,声震四方,恐怖至极! “凡间的天才...只不过是为我尸山增添几具新尸体罢了!” 随后,这青年身旁的阴气最终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恶鬼面庞,仰天咆哮,似乎是在宣告他的归来。 “我枯陀...回来了!” “我倒要看看...如今的人间...究竟有几分能耐!” 感言 因为压力过大,加上没什么人看,我决定离开起点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我会要去好好想想自己写这本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想离开大家,可是我也很无奈,迫于某些不得已的原因。 薛川的故事,也只能暂缓一段时间了。 我也不知道会要离去多久... 应该 等我今天作业写完就好了 (?;ω;`)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这周上架,各位做好准备哈,不想订阅的可以趁早取消收藏,免得到时候心痒难耐~~ 第六十八章 云涌 “你身上的阴气又加重了。” 柳圣依有些担忧地看着身旁的薛川,轻声道。 薛川百无聊赖地靠着夏庄内的一株大树,口中嚼着一根秸秆,含糊道: “反正迟早要来,怕什么?” 柳圣依有些怅然地看向夏庄外的山和水,叹了口气: “五年已过,若我算得没错,鬼差勾魂之时,应是风云宴结束,或者更早。” 薛川将口中的秸秆取出,随手扔在地上,笑道: “不慌,鬼差而已,我没问题的。” 柳圣依咬了咬嘴唇: “就怕出现变数...若是那疯子找上门之前,我还能帮你解决,可现在我也分身乏术...” 薛川微微一笑: “你不是说过,那鬼差的境界只会是我所处境界的巅峰吗?既然如此,淬血九重而已,何惧之有?” “万一风云宴中出现意外,导致你身受重伤,那面对鬼差几乎毫无胜算!”柳圣依的情绪波动有些剧烈。 “别担心,你只要去考虑你说的那个疯子和来勾你魂魄的鬼差就行,我这边的话,自己就能解决。”薛川看起来很是轻松。 “这五年内你虽实力大进,但面对鬼差...”柳圣依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薛川有些无奈: “你当初不是都能随手拍死勾你魂魄的鬼差吗?我为什么就不能?” 柳圣依看着薛川,迟疑道: “因为...虽然它与我同处于元炉的巅峰层次,但是在道的境界上,我却能超越它,加上我主修的秘法本就专伤魂魄,这才如此轻松。” 薛川闻言,好奇道: “同是巅峰,莫非境界上还有如此大的差异?” 柳圣依沉默半晌,随后才缓缓点头: “在大道的领域中,我曾经短暂踏入过立圣的境界,故而虽然实力只是元炉,对道的理解却能超越众人。” 薛川心中一震: “你曾踏入过立圣?!” 柳圣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一种哀伤的语气,叙述道: “两千三百年前,我曾在一个隐世教派中修炼,那教派名为'灵云道门',全门上下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却个个都是魂修中的天才,而我的师尊,同样也是主修魂魄之法的大能。” 薛川没有出言打断,而是默默地倾听着柳圣依的叙述。 “全门上下,皆是以兄弟姐妹相称,而其中以我和大师兄刘鹤语的天资最为卓越。” 柳圣依的眼眸中哀伤之意更盛: “当年,我仅仅耗费数十年,便已臻至元炉巅峰,后为了巩固境界,足足修炼了数百年。这段时间中,虽然实力愈发强横,对道法的领悟也逐渐深刻,可是立圣依旧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大师兄曾私下里找到我,告诉我了一门立圣之法,并坦言愿与我合作,二人一同立圣。” 薛川眯起了眼睛,意识到那所谓的“立圣之法”怕是有些古怪。 “当时我受困于元炉境界良久,心浮气躁,一时间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他的提议。”柳圣依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他先是让我四处收集至阴至煞至邪之物,随后让我修炼了一篇不知名的心法,据说是配合那立圣之法,可提高立圣的几率。” “后来,忽有一日,我好奇他究竟会拿那些邪物做些什么,便暗中跟随,一直到了一处深山之中。” 柳圣依停顿片刻,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后来,我才知晓,他在用那些至邪之物,糅合了他掠夺的数十万无辜百姓的冤魂,用以祭炼一座古邪阵。” “我所收集的那些材料,全部被用于折磨那些无辜者的魂魄,用来获取那最纯粹的痛苦。” 薛川闻言,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数十万道魂魄啊! 那之前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看到薛川的反应,柳圣依也是自嘲地笑了笑: “很可怕对吧?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又怎么可能回得了头?” “那你...”薛川有些不好的预感。 柳圣依轻声道: “我与大师兄一起吞噬了那数十万道魂魄,以他们的三魂七魄为原料,古邪阵为核心,祭炼出了一尊邪道法相。” 薛川沉默了,看向柳圣依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说不清其中的情绪。 柳圣依看着薛川,平静道: “现在,你还觉得我像你所想的那样善良么?” 薛川叹了口气: “说句实在话,你所做过的这些事,的确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 柳圣依闻言,那一对勾人心神的乌黑双眸中,原本闪烁着的一丝丝期待的光彩也是暗淡了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 “这也不怪你,毕竟我的所作所为——” 谁料,薛川却是近乎蛮横地打断了柳圣依的话: “我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先?” 柳圣依一愣,也是没有再说下去。 薛川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狂: “我说了,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即便是犯下了滔天血孽,也与我无关。我所知晓的,仅仅是你救了我的命,故而对我而言,你柳圣依——” “——就是善!” 薛川嘴角一扬,毫不畏惧地迎着柳圣依的眸子,堪称猖狂地笑道: “就算是有人跟我说你十恶不赦,那又怎样?就算天地阴阳都认你罪孽滔天,那又怎样?” “我薛川说你是善,那你就是善!我认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改!” 柳圣依呐呐地看着薛川,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一番话里回过神来,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薛川挑挑眉,故意道: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感人吗?我自我感觉挺催泪的啊?” 一边这么说着,薛川也是一边摆出了沉思的模样,好像真的在思索柳圣依为什么没有感动到哭。 看见薛川这番举动,柳圣依也是噗嗤一声,忍不住笑意: “你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随后,似乎是被薛川彻底逗了了,便转过头去捂着嘴轻笑连连。 而在薛川看不到的角度,柳圣依的眼角,竟是隐隐有几分柔和的润泽。 薛川靠着树坐了下来,看向身旁的柳圣依: “说说吧,之后如何了?” 柳圣依站在薛川身旁,也是抹去了眼角的某些让她不好意思的痕迹,继续道: “后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暗中布置,谋害了灵云道门中除我与他外所有的同门,包括我的师尊。” “直到那时,我才幡然醒悟,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 说到这里,柳圣依也是有些凄悔之意。 “在立圣的最后关头,我中断了了那邪道圣法,想要给予他重创,但是他早就防备着我,故而只是让他跌落至元炉与立圣之间的某种的境界,而我则是肉身被毁,魂魄受损。” “那时,他竭力试图重回立圣领域,故而没有去追杀我,我便趁此机会外逃,得以苟且偷生。“ 薛川听完柳圣依的叙述,也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么,既然他现在找到你了,那么你不久后迎来地府的鬼差之时,应该也会遭遇他的暗算吧?” 柳圣依点点头: “正是,所以我才说分身乏术。只是鬼差的话还好对付,若加上一个他,便不好说了。” “另外...” 柳圣依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薛川有些纳闷:“另外什么?” 柳圣依偏过头去,缓缓道: “解决了这次的麻烦之后,我耗费千年之久积攒的功德也足够洗清业障,可以去投入往生轮回了。” 薛川一愣,便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那不是很好么?” 柳圣依依旧看着祁水乡的山: “可能吧,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却前世,只盼来生,倒不用再背负这一世的债了。” 薛川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并没有去接柳圣依的话。 过了良久,薛川才叹道: “入了轮回后,世上也不存在什么柳圣依了,对吧?” 一阵沉默。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能往生也是件好事,应该开心点嘛。” 薛川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头,便出言试图缓和一下这氛围。 柳圣依回过头来,看向薛川的双眸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薛川看不懂,也不敢去看,只能讪笑着避开目光。 柳圣依的目光渐渐收回,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着些什么。随后,她衣衫轻拂,便化作一缕清风,余留下一句话在风中袅袅不绝: “半年后的风云宴,必须进前十,不可落了我的名声。” 薛川苦涩一笑,也是不知道是因这要求而苦恼,还是因为某个人的离去。 不远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夏守,也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语道: “终是殊途...” 薛川依旧靠着树,而他的目光也是放在柳圣依先前凝视着的祁水乡的山与水之中,似是有些失神,同样自语道: “前世无望,只盼来生...可若是前世难忘,又如何盼得到来生?” 随后,薛川摇摇头,便闭上双眼,就着树荫便陷入了静谧的沉思。 他觉得,今天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好好想想。 第六十九章 八方 薛川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老头,充满怀疑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我不需要再继续训练了?” 夏守惬意地抽了一口旱烟,晃着他那陈旧的躺椅,不耐道: “你的青天不灭身已经到达瓶颈,体内那奇怪的玩意也因为境界限制无法继续壮大,你继续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用。” 薛川有些不情愿地瞟了柳圣依所处的阁楼一眼,嘀咕道: “这么急着走干嘛...” 夏守嗤笑道: “还剩半年,风云宴就正式开始,你现在不出发去争抢名额,难道等着到时候有人白送给你?” 薛川一愣: “什么名额?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吗?” 夏守也是一愣: “我以为你知道呢,风云宴的参赛者必须要有推荐名额,否则不能参赛,像那些修炼家族基本都有一两个,古老世家则会有七到八个以上。” 薛川懵了: “那我这种没名额的怎么办?” 夏守翻了个白眼: “能怎么办?抢呗!” ...... “名额还要抢...感觉这风云宴的逼格一下子低了好多啊...”薛川一脸不爽地走在离桃的一处中型城中的街道上,暗自嘀咕着。 按照夏守所说,太黎皇朝的朝廷会给每个修炼家族按照一定的份额发放名额令牌。 而按照风云宴的规矩,宴席开始当天,持有令牌的人必须在当地任意一处城池中公开示明身份,并且任由所有与他处于相同大境界的十四到二十四岁的青年才俊进行挑战,且不得拒战。 倘若在三天之内,令牌依旧在其手中,那么便才能获得进入下一阶段的资格。 届时,每个城池中都会有皇朝暗中委派的督员,来维持风云宴的秩序。 理论上来说,每个人一天只能发起一次挑战,并只能接受三次挑战,可主动认输,且两次挑战之间拥有三个时辰的强制休息时间。 为避免“盯杀”这种情况的出现,同一人只能挑战一次,换而言之,你要是挑战某个令牌持有者失败,风云宴期间就不能对他再动手了 也就是说,当你手持令牌并且打算在风云宴上大放异彩,首先你得随便挑一个城池,然后公开叫嚣“小爷有令牌”,接着准备迎接人民群众的怒火。 这第一阶段的过程,总共会持续十天,十天之内,你成功经受住了挑战,那么皇朝督员便会为你的令牌进行标记,给予你前往每一个大域的都城参与第二阶段的资格。 更有意思的是,令牌持有者与挑战者之间生死各安天命,没有确切的保护要求,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令牌持有者为了保持体力,面对一些以伤换伤的疯子时,只能憋屈地交出令牌,然后再谋划夺回。 小辈之间,只能在城池中动手,随时随地,但不能玩阴的,比方说下毒之类。倘若正面对战时的毒术倒也无妨,可若下黑手,便会迎接太黎皇朝的怒火。 而超过了境界与年龄界限的人,则不能对任何一个令牌持有者动手,否则连累家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的人便看出来了,这令牌虽然惹祸上身,但却是最佳的保命之物。 拿着令牌,在荒郊野地里乱窜,甚至是跑到你仇家大门前撒尿,对方都不敢动你。 不过,这种保护范畴也仅限于令牌持有者不去做一些违逆王法的事情,否则官府找上门来,就是有令牌也照抓不误。 有的人会问了,太黎皇朝怎么知道这各地发生的事情呢? 除了各个城池中的督员外,还有官府的专员在各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暗中观察,倘若实在有观察盲区,也有令牌记录下一切,日后被查出来,也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下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人敢挑衅太黎皇朝数万年积攒的威信。 “还有小半年,这风云宴才会正式开始,但是令牌已经提前一年便已下发,在此之前,也可以强行从他人手中夺得令牌...” 薛川暗自在心中谋划着一些比较阴险的计划,并盘算着挑哪一个倒霉鬼会比较好。 即便风云宴没有开始,但在这最后一年的时间内,令牌依旧可以被抢夺,并且没有被挑战次数的限制,而高境界之人同样无法对令牌持有者以及挑战者动手。 所以,只要你跑到任意一个大城中的修仙世家门前,疯狂叫嚣踹门,他们持有令牌的族人便不得不出来应战,否则视为拒战,直接将令牌所有权转移。 只不过,若是挑战失败,则自动算作失去挑战者的资格,那个时候,那些家族的老前辈们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你动手。 所以,这一段时间虽然规矩相对更为宽松,但是却没什么人会选择这种方式,即便有,也会打听多方情报,挑一个最软的柿子捏。 而薛川,很显然就是那种会选择去踹别人大门来叫阵的混蛋。 “唔...离桃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动手砸别人脸面有点不太合适吧...”薛川有些纠结。 说句实在话,他对于上别人家门口踹门喊人打架的行为兴趣非常浓厚,但是出于脸皮厚度的问题,他依旧有些犹豫。 薛川犹豫的不是是战败后丢脸,而是犹豫大家无冤无仇,自己却上门找事,这样有些不地道。 在薛川的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战败的这种可能性。 开玩笑,十倍场域下,淬血六重的顶级天骄的狂暴攻势他都能撑住,这些普通修炼世家的所谓天才能耐他何? 反正时间还有小半年,薛川倒也不是过于急切,索性就当旅游了,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感觉也是颇为惬意。 “要不我还是回东莱吧?那里仇家多,动手也理直气壮。” 薛川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回老家“杀熟”比较好。 正在这时,听力敏锐的薛川却是听见了远处街道上传来的一阵不寻常的骚动。 “哦?似乎有点乐子了。”薛川眯了眯眼,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地方走去。 这蝻湘城作为离桃的一个中型城市,也颇为繁华,管理算是井井有条,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倒也是一片热闹之景。 只不过,原本在几条街道交汇的地方是一处较为空旷的广场,此时却是摆了一处不算小的卖艺摊子。 薛川粗略一看,正是那群跑江湖的人的惯用套路,一些博人眼球的把戏,像什么徒手碎砖,口中吞剑之类,看着倒也吓人。 那十来个光膀子的大汉,一身横肉,在那“哼嗬哈嘿”,气派非常,引得周围的围观群众也是连连喝彩。 “好!厉害!” “这都能劈碎?练了多久的手劲?” “好灵活的身子,看样子还以为是个跟斗都翻不了的莽汉,没想到竟如此迅捷!” “好生过瘾!” 薛川站在人堆中,也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以前的同行,虽说他现在单靠肉身就已经能真真正正地口吞铁剑,有兴趣还能嚼碎了吞,但他看起热闹来还是很投入。 渐渐地,人们就发现,这人堆里那个看起来气宇不凡的青年,喝彩喝得最大声,似乎是一副城里公子哥第一次看到乡野把式的样子。 不得不说,薛川的玩性还是很大的。 那江湖团伙的老大,一个短发大汉,此时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也是高声道: “各位,都是讨个生活,兄弟们也不容易,要是看得尽兴了,不如给点铜钱,也算是积点功德,日行一善!” 围观群众纷纷应和,看得韵味的几人也是给出了几十枚枚铜钱,而薛川则是大方得很,直接扔了几两碎银。 “小兄弟,果真是豪爽之人呐!”那短发大汉显然也是开心至极,便与薛川搭起话来。 薛川微微一笑,轻声道道: “都不容易,能帮一点也是帮,不过我还是给点建议,下次要验砖的那个伙计多练练手,从他右侧看,那换砖的动作漏洞有点大。还有下次往枪头上抹蜡油的时候混点蜂蜜,头更钝,还不易滑。” 那短发大喊一愣,感情这还是遇见个懂行的了? 随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年轻人没有戳破他们,还在那喝彩不断,最后给的碎银也算是给他们帮衬了一把,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兄弟,没想到你也懂行,是我看走眼了。” 薛川摆摆手,道: “不妨事,不妨事,走江湖的都是朋友,帮帮应该的。” 随后,二人短暂交流了片刻,薛川便与这短发大汉道别一声,转身离去。 正在这时,薛川却是看见了更令他感兴趣的一幕。 只见在围观的人堆中,正有一个一身干练白色武衫的女子,其五官俊秀,却带着与女子柔情不相符的锋芒。 这白衫女子,正站在一个穿着蓝色短衫的青年身旁,温柔地与他说着些什么,不外乎是谈一些有关这有趣的江湖卖艺的事。 女人嘛,爱看热闹的玩性是天生的。 那男子虽嘴上附和,甜言蜜语连连,但是其眼神飘忽,几分闪躲之意被薛川看了个清楚。 顺着那青年不时瞟向某处的目光看去,薛川便见到一个同样五官迷人的女子,正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看那张望的女子妆容偏向媚意,姿态也是婷婷袅袅,薛川便明白了个中奥妙,不由得嘿嘿一笑: “有点意思,看来等会还有一场好戏。” 第七十章 风雨 以薛川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那蓝衫青年与那正四处张望的妩媚女子关系不一般,便心头恶趣味一起,就朝着那白衫女子和蓝衫青年二人走去。 “嗯~~让我猜猜看,是原配抓红杏,还是红杏寻原配呢~~” 薛川一边猜测着,一边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司凯,你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 那容貌精致秀婉,但是气韵不凡的女子,似乎发现身边的青年有些不太对头。 武司凯心头一慌,口中却是道: “没有的事,我不过是在想刚刚那几个卖艺的人罢了。” 柳北闻言有些欣喜: “你也觉得他们很有趣吗?” “啊,是啊,的确很有趣...” 武司凯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不远处的人群飘了几眼,却是猛然发现,刚刚还站在那的女子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柳北依旧在轻声叙述着什么: “等日后你家族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便一同出行,去游历一下各地...” 这时候,柳北似有所觉,微微偏过头去,便看见一个黑衫青年却是已经站在了武司凯身后。 这名为柳北的女子黛眉一簇,便轻移脚步,微微侧过身子,便将那武司凯护在了身后。 那黑衫青年看见她的反应,竟是挑了挑眉,随后便嘴角一扬,直接伸手拍了拍武司凯的肩膀。 柳北看出那拍肩的动作并无什么恶意,便也没有阻拦,而是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黑衫青年。 武司凯正心中焦虑,突然被人一拍肩膀,也是陡然一震,险些惊呼出声,随后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兄弟,你就是武司凯啊?” 这黑衫青年热情笑道。 武司凯暗暗松了口气,便后退半步,疑惑道:“不错,请问我们见过吗?” 这黑衫青年摇摇头: “我们没见过,只不过刚好遇见一个想找你的人,我就把她带过来了。” 武司凯刚欲询问,看见那青年嘴角的笑容,却凭空涌出了些许不妙的感觉。 随后,就见这黑衫青年伸手一指,武司凯这才看见这黑衫青年身后的一道倩影,那熟悉的身姿和面容,让他顿时大惊失色。 薛川嘿嘿一笑,便道: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接着,薛川退开几步,便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起戏来。 武司凯瞧见那青年不怀好意的笑容,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恶意,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随后只能强颜欢笑地看向那妆容妩媚的女子,讪笑道: “倾容,你怎么也来了?” 一旁站着的柳北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女子见到武司凯,也是露出了笑颜,便凑上前去,靠在武司凯耳边,轻笑道: “你能出来玩儿,我就不能出来找你?” 武司凯嘴角抽搐两下,也是尴尬地笑了几声,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柳北,却见到后者脸上尽是平静之色。 “怎么,你还没跟她说清楚?” 那女子似乎有些愠怒。 武司凯低声道: “快了,就这几日的功夫,毕竟我也要照顾一下我的名声...” 那女子轻哼一声,这才满意,随后故意柔声细语地对武司凯道: “走吧,陪我去逛一逛。” 武司凯也是两头为难,便只能偏过头去,对那白衫女子道: “你先回去吧,我跟我朋友要去办点事。” 柳北精致的五官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 “只是朋友?” 武司凯面露尴尬,支支吾吾,一时间也说不出个大概,最后在身旁女子的再三催促下,便只能咬咬牙,索性不做解释,直接转身而去。 离去之前,那女子还颇为挑衅地看向站在原地的柳北,露出了颇具嘲讽的笑容。 这个名叫柳北的女子停驻原地,只是默默看着二人远去,双眸中隐隐有一股深切的寒意。 “啧啧,好冷啊,这大热天的,怎么会这么冷?” 这时,一道语气轻佻的声音在柳北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去,便看见那黑衫青年正故意做出一脸困惑的神情,瑟缩着身子,感叹道: “真是,冷彻心扉,当真让人恐惧...” 柳北眼眸中寒意涌动,也是寒声道: “看热闹看得很开心是吗?” 薛川咧嘴一笑: “也不是很开心吧,只能算是中等开心。” 柳北深深凝视着薛川的双眼,随后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从肺腑深处蹦出一声微微颤抖的字: “滚!” 这一声滚,隐隐带着哭腔。 薛川“呵”了一声,一脸的漫不经心: “我要是你,就会为早日认清男人的伪善而庆幸,而不是在这里呵斥帮你揭穿一切的好人。” 柳北没有理会薛川这种明显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而是直接拂袖而去。 薛川略有深意地一笑,便跟在了她的身后。 自那繁华大街离开,柳北在这蝻湘城的小巷子里东拐西拐,步伐渐渐加快,似乎是想甩开身后的薛川。 但是,以薛川的能力,怎么可能甩得掉?自然是如附骨之蛆一般,一直黏在她的身后。 终于,柳北再也难以忍受,直接转身跨步,自腰间抽出一柄细剑,直接点在了薛川咽喉之前! 这出剑之快,宛若一道寒光划过,伴随着那隐约间的气血奔腾之声,更是将其中的杀机表露无遗! “你想死吗?” 柳北冷着脸,看着面前的薛川,言语中尽是刺骨的寒意。 薛川眯着眼睛,仔细凝视着面前这白衫女子,目光自她那一对水润的深蓝色眼眸划过,顺着她光洁的脖颈,一路向下,将其打量了个透彻,随后才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笑容: “果然,淬血八重。” 柳北心中一震,不由得一抖细剑,将其再次往前一压,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薛川淡淡一笑,并不畏惧喉咙前的细剑,反而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柳北下意识便要将细剑收回一些,但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弱势,收回之后,再一次向前一刺,直接抵住了薛川的皮肉,威胁道: “再进一步,死!” 薛川嗤笑一声,看着柳北的眼眸,用一种略带怜悯的语气道: “从始至终,你就没有得到过你那小男友的心,你只不过是一个替他排解寂寞的玩偶罢了,若多说一点作用,或许也就是出行时陪在身边能撑点脸面而已。” “你闭嘴!” 柳北眼眶一红,情绪有些激动: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否则我一剑斩了你!” 薛川向前一步,直接用喉咙顶着那剑尖前行,皮肉被经过特殊淬炼的锋锐细剑破开,直接留下了丝丝鲜血。 柳北终于是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在这种情况下,迟疑着将手中的细剑瑟缩了半寸,不至于真的将眼前这个青年刺死。 薛川依旧凝视着面前这女子的眼眸,同时平静道: “怎么,不相信?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喜欢过你。若说之前与你亲近,也只不过是因为你这一副好皮囊。” 柳北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不可能...他只是...” 薛川再次上前一步,强硬地打断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你一直看不清楚而已。” 柳北愣住了,手中的细剑也是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薛川向前靠近。 “若是当真对你有心,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了一个能给他在家族中带来更高地位的女子,就公然在二者之间选择了羞辱你?” 薛川冷笑一声。 这并不难猜。那带走了武司凯的女子,薛川早就与其交涉过,乃是蝻湘城中的陆家长女,而武司凯则是蝻湘城里的武家之人。 这两人在一起,若说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利益,薛川打死也不相信。 柳北默默地收起了长剑,缓缓转过身子,便要再一次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这时候,薛川却是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要做什么?再将我羞辱一顿?” 柳北的眼眸中尽是灰暗,看向薛川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不,我倒是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薛川却如此笑道。 柳北冷冷地看着薛川,但是并未再移动脚步。 “在一个以我看来毫无用处的花瓶,与一个对自己心念纯瑕的修炼奇才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前者。” 薛川与柳北之间凑的距离越发地近,而薛川眼中的兴趣也是毫不掩饰: “况且,这个修炼奇才似乎也是个翩翩佳人...” 柳北手中细剑一横,低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川却是猛的退后几步,随后与柳北错开身子,向着她身后的方向走去,同时清朗地长笑几声,说道: “你若是依旧想朝朝暮暮地,毫无尊严地念着那个抛弃你如弃之敝履的人,那便可当我从未说过。” “说不定,等他哪天被那陆家的长女玩腻了之后,还会回来找你,宽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啧啧,那时候你只需要宽衣解带,便可重新将他留在身旁。” 薛川的笑声中蕴含着些许挑动人心的意味。 柳北闻言,握着细剑的右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愤怒至极。 这时候,薛川头也不回地一步迈进了这巷子内的一处老旧的酒家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若你想让自己的名传颂四方,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去践踏你的自尊——” “——便进来喝一杯吧。” 第七十一章 举杯 薛川坐在那被酒水一层层浸没出了深厚痕迹的木桌前,握着手中的碎银,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时,随着身后门板的“吱呀”一声,薛川终于是嘴角一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柳北来到薛川身前,坐在了木桌的另一边,冷冷道: “你赢了。” 薛川轻松一笑,将那碎银随手扔给远处的小二,随后笑道: “上一坛好酒!” 小二应了一声,便前去酒窖中取酒,而这店中另外几桌的人,也是朝着薛川这个方向稍微撇了几眼,随后便被柳北的容貌给吸引住了目光。 薛川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调侃道: “可以啊,魅力挺大的。” 柳北并没有接薛川的话茬,而是继续用那如冰封般的语气道: “如果你只会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那么我可能会后悔坐在这里。” 薛川打了个呵欠,懒散地看着桌对面的佳人,摆了摆手道: “别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你这样让我觉得很吃亏啊,明明面对那个姓武的小子时就温婉可人,现在却如此冷漠。” 柳北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侧过身子,显然是打算再听见一句类似的话就直接起身离去。 薛川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不说了成吧?” 这时候,取酒的小二端来了一坛好酒,来到桌前,也是被柳北的容貌给勾住了心神,在旁边晃晃悠悠地不肯离去。 薛川哑然失笑,便对那小二道: “还在这儿看什么呢?” 那小二恍然回过神来,也是羞红了脸,低声地道了几声歉后便赶忙离开了薛川二人附近。 柳北看着专心致志地开着酒的薛川,语气中尽是冷漠: “你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薛川盯着酒坛,轻轻摇了摇手指,说道: “先喝酒吧,喝完再聊。” 柳北冷冷道: “我不喝酒。” 薛川抬起头来,咧嘴一笑: “是不喝酒,还是不会喝酒?” 柳北脸颊有些泛红,似乎是因为被薛川看穿了内心的想法,故而有些气急。 为了证明薛川说的不对,柳北便往自己杯子中倒满了一整杯,随后一饮而尽,然后略带嘲讽地看向薛川: “你觉得我不会喝酒?笑话!” 随后,柳北又往自己杯中倒满了酒,再度一饮而尽。 柳北抬起头,强忍着喉咙中的辛辣,就这么死死盯着薛川,又朝着他的杯子挑了挑眉,带着不少的挑衅意味。 薛川倒是淡定,也连灌两杯下肚,随后面不改色地看向面庞已经开始发红的柳北,笑道: “再来?” 柳北看着薛川那张好看又气人的笑脸,也是不肯服输,便咬牙道: “再来!” 接着,二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就这么拼起了酒量,看着好笑至极。 小半个时辰之后,薛川叹了口气,看着蜷在自己怀里发着酒疯的柳北,也是感到无可奈何: “才七杯而已..你说你,喝不了就别硬撑啊,搞得现在我很尴尬啊...” 柳北的脸冒着热气,几乎红艳如六月桃花,又因为细腻的皮肤,使得那红艳平添了几分水润,让人忍不住要捏一捏才过瘾。 她扑倒在薛川怀中,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能喝...嗝...你...能喝...不行...垃圾...” 薛川长叹一声,试图推开怀里的柳北,对方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姑奶奶,你到底要闹哪样啊?” 薛川在心里叫苦不迭,看着周围桌子的酒客那一张张满是暧昧之色的脸庞,薛川也是后悔至极。 “我是个傻逼吧...本来还想学着夏老那样,接着她醉意套点话,这下玩大发了...”薛川在心中暗自骂道。 柳北的神情变得有些委屈,双臂环住薛川的脖子,将脸凑到薛川的面前,带着醉意的鼻息扑打在薛川的嘴唇上,竟是让薛川不由得有些心驰神往。 “你...不要我了...嘛?” 柳北的神情变得楚楚可怜,眼眶中有泪珠打转,差一点便要就此流出。 薛川可以说是被她吓得寒毛直竖,便只能低声道: “要你要你,要你还不行吗?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哭啊...” 柳北闻言,神色竟是愈发难过,颤声道: “那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走啊?” 薛川心中咯噔一下,便觉得要糟,果不其然,柳北的泪水立刻如泉涌般留下,然后将头埋在薛川怀里,痛哭出声: “你...呜呜...为什么...呜哇哇哇” 薛川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搞什么不好,非得灌她酒,这下好了,甩都甩不掉! 柳北的泪水渐渐浸湿了薛川的衣衫,让薛川大感头痛,于是他只能不断轻抚着柳北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好了,我不走了...乖啊,我不走,不走了啊...别哭了...我真的不走了...” 柳北闻言抬起头,一双深蓝色的眸子中隐隐带着血丝: “真的...呜...不走了?” 薛川只能继续道: “真的不走了!” 谁料,柳北再次哭泣起来,同时将腰间细剑一抽,泣声道: “你骗人!王八蛋!” 那细剑化作一线银光,竟是朝着薛川的喉咙斩来,其速度之快,就是薛川也震惊无比! “娘嘞!”薛川骇得亡魂皆冒,左手极速探出,直接卡住了柳北的剑柄,将她手中的剑硬生生地震飞而去! 直到那细剑“锃”地插入了这酒家的屋顶,周围的食客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惊失色地远离了薛川二人。 柳北茫然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手,随后再次哭出了声: “呜呜...你欺负我!” 薛川震惊了: “不是你先想一剑捅死我的吗?!” 柳北哭得越来越悲伤: “负心汉...呜呜...你不要我了...还打我..呜呜呜呜!” 薛川急忙否认: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柳北哭得正伤心,随后就这么小嘴一张,凑上前去,直接咬住了薛川的脖颈! “我的妈耶!” 薛川几乎快要崩溃了,他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传来,随后就是柳北一边呜咽一边下口的声音。 薛川几次想扯开柳北,却没料到她咬得如此之紧,一时间也是没了办法,只能哀叹一声: “得,没了剑就用咬的...算我倒霉行了吧...” 这时候,柳北忽然松了口,抬起头来,有些迷离地看向薛川: “疼吗?” 薛川一翻白眼: “不疼就有鬼来了!” 谁知,柳北闻言,竟再次俯下身子,直接吻住了薛川脖子上的牙印。 薛川还没反应过来,柳北的舌头便开始舔舐其他脖子上的牙印来。 柳北温润的香舌在薛川的脖子上摩挲,留下一串粘稠晶莹的香津,加上柳北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体香,薛川只觉得气血下涌,某个部位便直接生出了奇怪的冲动。 薛川试图压制住某个小兄弟的揭竿而起,但是却发现只是徒劳而已,而柳北又不时扭动身子,更是让薛川心神荡漾,便只能叹了口气,左手在柳北后颈一按,按住了她的昏穴。 柳北轻哼一声,便软倒在了薛川身上。 薛川摇摇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小二和酒家老板,无奈道: “二位,此地有客房可以暂且歇息之用吗?” 那老板一愣,咽了口口水,颇为忌惮地看了屋顶的那把剑,随后果断点了点头。 薛川将柳北环抱而起,随后跟着酒家老板来到了那客房中,将柳北往床上一扔,便郁闷地坐在一旁,嘀咕道: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当一早的微光透过窗缝,照在柳北的眼睑上,她也是睫毛微颤,随后皱着眉睁开了朦胧的眼。 由于昨夜的酣饮,加上薛川毫不怜香惜玉的点穴,柳北的脑袋依旧有些昏沉。 “发生了...什么?” 当柳北步履轻浮地来到客店大厅,看见自己的剑正稳当地钉在屋顶,柳北也是吃了一惊。 随后,她看向一旁同样是睡眼惺忪地趴在桌子上的薛川,质问道: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薛川打了个呵欠: “醒了啊?” 柳北音调再次提高: “我问你发生了什么!” 柳北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一些隐隐约约的记忆告诉她,她昨晚似乎干了一些非常不得了的事。 薛川裹着一条围巾,懒散道: “昨夜你喝了酒,非说自己大仙上身,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我无奈之下迎战,后你我对招连连,最终我略胜一筹,击飞了你的剑。” 柳北狐疑道: “当真如此?” 薛川信誓旦旦: “不然呢?你难道还期望着发生些什么?” 柳北沉吟片刻,随后看向薛川的围巾,皱眉道: “不对!” 薛川心里一抖: “怎么不对?” 柳北自信一笑,指着薛川的围巾: “定然是我伤了你一剑,随后肆意将剑往上一刺,才导致这般局面!你那围巾之下,定是一道剑痕!” 薛川叹了口气: “神经病...” 随后,薛川便向酒家门口走去,口中道: “跟我来吧,咱们路上聊。” 柳北却轻笑一声,凌空跃起,拔下了自己的细剑,随后一式剑招刺出,直接挑开了薛川的围巾。 当那一道深深的乌青的牙印裸露出来之时,柳北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昨夜的些许不堪入目的记忆,也是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柳北的脸刷地红了个透彻,自然是明白那些暧昧旖旎并非梦幻,故而又羞又怒,随后剑指一脸震惊的薛川,恶狠狠地说道: “人渣!我斩了你!” 一声惨叫回响: “醉了要砍我,醒了还要砍我,有没有天理啊!” 第七十二章 踹门 薛川一脸阴霾地走在蝻湘城的街道上,而柳北同样也是满面的寒霜之意。 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丈距离,不多不少,一种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终于,柳北最先按耐不住,开口道: “我建议你最好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否则...” 薛川回过头,表情不爽至极: “怎么,两次打算拿剑削死我还不过瘾是吧?咬我一口还不过瘾是吧?” 一听到“咬”字,柳北便面色一变,一股红晕便窜上了脸,咬牙道: “无耻至极!” 薛川登时就气乐了: “哟呵?我无耻?昨天晚上众目睽睽之下,不知道是谁趴在我身上用我的衣衫擦眼泪,还特么舔我脖子,侮辱了我的清白,你现在跟我谈无耻?” “锃!” 一线银光划过,带着凌厉的劲气,便向着薛川的脖子削来,柳北手持细剑,满面通红,一跃便来到了薛川身前。 “住嘴!” 柳北羞急,便杀上前来。 “还来?!” 薛川大惊失色,闪身避过那迎面一剑,体内血气翻涌,便以手为刀,迎向柳北的手腕,试图打断她的剑招。 谁知,柳北剑招一变,改削为刺,直接刺中了薛川的手掌。 青天不灭身的强大肉身,在这一剑下也是破开了一道口子,但是很快便重新愈合,并不曾流出血液来。 “你他妈玩儿真的?!” 薛川也是被激起了火气,青天不灭身的血气运转得更为狂暴,体内黑白树种沉浮,直接一拳轰向柳北的前胸,毫不顾忌她是个女子。 “可耻!” 柳北低喝一声,以细剑去横档薛川的拳路,照她想来,薛川面对细剑定然会避其锋芒,故而并未将薛川的攻击放在心上。 谁知,薛川毫不避讳那锋锐的长剑,就这么重重的一拳直接轰了上去。 柳北至觉得剑身上传来一阵磅礴的力道,震得她的剑直接弹飞而去,爆发出一声金铁交加的嗡鸣! 薛川的一拳气势不减,带着呼啸的拳风,伴随着体内血气的轰隆之声,直接轰在了柳北的胸前。 当那一拳落下之时,柳北除了感受到那骇人的力道外,就是魂魄也是一阵巨颤,差点直接昏死过去,只觉得意识混沌,眼前的景物也是有些恍惚。 柳北的身体重砸在后方的石墙上,随后口溢血丝,就这么软倒在地上。薛川那一拳的力道波及到了她的五脏六腑,使得她几乎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能力。 柳北的右手有些胡乱地在地上摸着,似乎是想寻回她的长剑,但是却只是徒劳。 这时,一只脚直接踏在了她的小腹之上,随后,薛川阴沉的声音也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不是挺能耐的吗?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柳北呜咽一声,嘴角又流出了一些血液。 薛川俯下身子,用手抬起柳北的面庞,迫使她正视着自己,随后凑上前去,阴狠道: “昨夜忍你,是因为你醉意乱心。今早忍你,是因为你情绪失控,这二者都情有可原。” 薛川脚下的力道又加大了些。 “但是,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欲重伤我,我也要忍你?你以为这世上都是你爹娘?” 薛川松开了踩在柳北胸口的脚,随后一拂袖子,转身而去。 “你最好想明白了,是你需要我,而不是我求着你跟随我,懂吗?” 薛川冷笑一声,便没有再回头。 “等你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再来跟我交谈,否则,你还不如回到武家去,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等着他的回心转意。” 柳北闻言,气得呼吸紊乱,一时间又是咳出了些许淤血。 当薛川走过了三条街道之后,柳北再一次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背后。她明显伤势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却并没有痛苦之色,反而是一脸的倔强。 薛川回过头,平静道: “想清楚了?” 柳北稍稍低下头,有些艰难地说道: “想清楚了...” 薛川点点头,便回过身去,对着柳北道: “张嘴。” 柳北一愣,不知薛川这话是何意,但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不知为何,在被薛川那一拳震得魂魄一阵恍惚之后,柳北也是对薛川的话有了一丝天然的畏惧与服从。 薛川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从中滴出了一小滴青红色的液体,便滴入了柳北的口中。 柳北在那液体滴入之时,只觉得口中一股腥味,随后雄浑的药力扩散开来,化作温热的血气,在她的体内流转,那五脏六腑的伤势,几个呼吸间就恢复了十之**。 不仅是肉身上的伤痛,就是那种魂魄不稳的混沌之感,也是渐渐消散。 “这是...什么东西?” 柳北大为震惊,她自踏入修仙者的世界开始,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疗伤药,不由得对薛川的来历也是产生了诸多好奇。 薛川没有详细进行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的血。” 柳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血?一个人的血,怎么会有这般可怕的功效?竟和疗伤宝药一般,能够快速治愈人的伤势? 虽然心中满是好奇,但柳北并未继续提问,因为她很清楚,有些东西能问,有些则不能问,像这种宝血,定然是涉及到他人的隐秘,倘若随意试探,肯定会引起不满。 说起薛川的血,其实也不算稀奇。当初他先是由焱魂莲这等至宝淬炼身体,再是修炼青天不灭身改良体质,随后还有每日的无香酒原浆作为修炼资源,使得他的血液出现了某些异变。 加上体内那黑白树种的功效,薛川的肉身与魂魄高度融合,故而每一滴血液除了能医治伤势,也能治愈魂魄。 当然,这种治愈的前提是二者的境界不能相差太多,像柳北,血气程度大概也就是淬血八重,而薛川的血气则是能堪比淬血九重,故而疗效无比明显。 当薛川瞧见柳北的反应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对方是个聪明人,这样聊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若是柳北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而且丝毫不顾及薛川的**,薛川可能就会放弃让她跟在身边的念头。 跟聪明人交流,往往是很舒服的。 “恢复好了就跟我来。”薛川平静地说道,随后继续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柳北看着薛川前进的方向,不由得有些困惑,迟疑道: “那边并非是此城出口,而是陆家的地盘...” 薛川没有回头: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听到这番话,柳北顿时就产生了某种很不妙的念头: “你...难道想去陆家讨要说法...?” 薛川摇摇头: “不,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柳北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以为” 薛川的话紧跟而至: “我只是单纯地去陆家踹门而已。” 薛川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只留下一脸震惊之色的柳北,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紧接着,柳北迅速冲上前来,扯住了薛川,焦急道: “你疯啦?陆家的几个长辈会杀了你的!” 薛川嗤笑一声: “杀我?那他们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 柳北听得薛川的话,并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故而气愤道: “你若是想去送死,那我可不奉陪了!” 薛川无辜地摊了摊手: “随你啊,来不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随后,薛川便整了整衣衫,继续朝着陆家走去。 柳北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由得恨声道: “还以为他有什么能耐...原来只是个疯子而已!” 随后,柳北便转过身子,打算远离陆家而去。 柳北面向来时的道路,脚步迟迟未动,最终还是一跺脚,恨恨地转身道: “我肯定也疯了...” 随后,柳北便朝着薛川的背影追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薛川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对于柳北的印象也是好了几分,便笑着问道: “你听说过'风云宴'吗?” 柳北愣了片刻,随后便反应了过来: “你想去抢夺陆家的资格?!” 薛川点点头: “正是如此。” 这时候,柳北才算是明白薛川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若是以风云宴资格挑战者的身份去踹陆家的大门,他们说不定还真的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但是...倘若那陆家假装不知晓你的来意,或者说是趁着督员不在附近,你也会有危险!” 柳北也是发现了薛川这个计划的危险之处。 “啊,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相信他们没这个胆子。” 薛川如无其事地说道。 “你!” 柳北气急。 “放心吧,太黎皇朝的威严,不会让他们有心思去寻求这丁点的侥幸。” 薛川很是自信。 这时候,薛川看见陆家大门的不远处,正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不由得心生一计,便笑道: “况且...我这个人最喜欢玩一些...愚弄他人的伎俩...” “简而言之,就是用对方的愚昧和多疑,来让他们自缚手脚。” 薛川露出了迷之微笑,其中蕴含着相当大的恶意与阴险在柳北看来。 第七十三章 巧合 当薛川已经站在陆家的大门前,并且将其打量了三五分钟之后,陆家那几个镇守大门的族人才从一场激烈的牌局中反应过来。 那四个人脸上还贴着白条,蹭地便跳了出来,中气十足地大喝道: “站住!来者何人?” 薛川咧了咧嘴,自语道: “一上来就说这种极有可能引发破门事件的话真的好吗...” 那几人见薛川并未回答,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便抬高了语调: “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做甚?闲杂人等不可在此地久留!” 薛川上前半步,很热情地笑道: “是这样的,几位大哥,我想麻烦你们给你们家主报个信,我有点事想和他谈谈。” 谁料,其中一人登时就笑出了声: “给家主报信?你以为你是谁?我们陆家家主你想见就见?简直可笑!” 另一人看到了薛川身后的柳北,便带着讥讽的语气道: “这不是那个武家的童养媳吗?怎么,你家公子不要你了,跑我们这儿来想闹上一闹?” 其余几人也是附和着笑了: “都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什么阿猫阿狗来我们陆家门前找事,嫌命长?” “小妹妹,你那武公子不要你,要不你跟我算了,哥哥我肯定好好疼你,哈哈!” 听得这些嘲笑之声,柳北也是心头火起,恨不得拔剑将这四人一并斩了才好,但是顾及到陆家的势力,她还是选择了忍耐。 听了这些话,薛川反而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 “你们陆家,在这蝻湘城待了多久了?” 那几人闻言更是笑得肆意: “连我们陆家屹立了多久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要见家主?” 薛川摇摇头: “我想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有你们这种废狗在,陆家撑到今天可真不容易。” 还未等那四人反应过来,薛川便再没有压抑自身体内的血气,任由其奔腾起来,随后凌空一跃,一脚便踹在了陆家的大门上! “嘭!” 一时间,尘烟四起,一股气浪激散开来,陆家那厚实的木门,便被薛川一脚给踹得四分五裂! 那迸裂的木块,有不少都弹射在那四人身上,打得他们身上青紫一片,不由得惨叫连连。 薛川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四人,咧嘴一笑: “既然不肯通报,那我就只好让他自己出来了。” 不多时,听到声响的陆家族人便陆续赶到了现场,在看到那看门族人的惨状之后,便一个个对薛川怒目相视。 有人最先忍不住,喝道: “好大的胆子!敢来我陆家撒野!” 接着便杀上前来,一拳打向薛川面门。 那镇守大门的几人,充其量也就淬血一二重的模样,而这杀上前来之人,也不过是淬血五重境罢了,面对这样的攻击,薛川只是同样挥出一拳,便震得此人倒飞而去。 薛川的拳头重击在这人的拳面上,恐怖的劲力直接将他的臂骨折断,随后传达到他的身体内,波及到了他的周身筋骨。 “真弱,这就是陆家?” 薛川面色嘲讽,看着那躺在地上大口吐血的陆家族人,如此笑道。 周围的人看向薛川的脸色都是一变,由最开始的蔑视变成了浓浓的忌惮。 拳头,永远是最直接有效的语言。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我陆家闹事?” 有人如此喝问道。 薛川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 “让你们家主出来吧,我只跟他聊。” 那出言之人气得脸色铁青: “好大的威风!” 这时候,有不少听到了陆家这边那破门的巨响的人,都是纷纷闻声而来,想要一探究竟。 当他们看到陆家那散碎的大门,和那一个躺在地上哀嚎的族人之时,都是目录震惊之色,随后纷纷呼朋引伴,想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 “陆家被人砸了门!” “有个黑衣青年去陆家闹事,还废了一个陆家族人!” “什么人这么大胆?陆家的门都敢砸!” “有好戏看了,这一次陆家怕是要丢大脸咯。” 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陆家人的脸色也是愈发难看,便有人转身向家族内跑去,打算给族内的长辈传递这个消息。 柳北站在薛川身后,也是为薛川此举捏了一把汗。 事实上,薛川之随意要闹这么大动静,就是要让那一个个围观的百姓来使得陆家的长辈投鼠忌器。 按照太黎皇朝的规矩,修仙世家不能随意在凡人面前显露手段,倘若他们打算对薛川直接动手,定然是要顾及那些凡人。 更别说,要是薛川冲入人堆,他们便更加不好下手。 不多时,陆家的家主便来到了现场,在大致扫了一眼情况后,便阴沉着脸对薛川道: “你是哪家的小辈,这么不知礼数?” 薛川先是装作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人堆中那个仍旧靠着墙的老乞丐,随后才嘿嘿笑道: “陆家家主,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风云宴?” 陆家家主陆长衣闻言,也是明白了些许: “你想来争夺我陆家的名额?” 薛川点点头,微微一笑: “还是陆家家主聪明。” 陆长衣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神色: “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们陆家要接受你的挑战?你现在打上门来,犯了我们陆家的忌讳,理应将你缉拿囚禁,大刑伺候!” 薛川笑容不减,眼神再次想要往老乞丐的地方瞟,但是很快便收回,似乎不希望陆长衣发现他的举动一般,随后说道: “您大可以试一试,毕竟此时督员在不在也不好说,你只要趁他未到,抢先一步将我这个威胁抹杀,自然是妙极。” 陆长衣听得薛川这番话,不禁起了疑心,同时也注意到了薛川先前的小动作,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而然地就看到了那个老乞丐。 陆长衣瞳孔一缩,心中暗道: “那个老乞丐莫非另有玄妙?” 这时候,薛川仍旧是在继续不合常理地劝说着陆长衣: “您看,现在只要就地将我格杀,不仅挽回了颜面,还能避免丢失一个名额,至于督员的威胁,完全没必要考虑,离风云宴还有小半年,督员怎么可能无时不刻都守着?” 陆长衣心思深沉,加上薛川这完全是自寻死路式的劝说,自然是更加不敢如薛川所说那般直接动手。 考虑片刻,陆长衣在心中冷笑一声,便道: “太黎皇朝的律法,我们陆家定然会遵从,小友不必继续说笑了,来,名额之事,咱们进来说。” 薛川闻言,面色上先是闪过一丝不甘与懊恼,随后才强作笑颜,说道: “哈哈,这样自然甚好。” 随后,再次向着那老乞丐的方向瞟了一眼,这才带着柳北一同走进了陆家的大门。 看见薛川的反应,陆长衣心中大定,不由得暗道: “果然,那老头有点古怪!这小子一直假装开玩笑,实则是想让我真的动手伤人,这样定然会被督员阻止,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个名额,当真是好算计!” 随后,陆长衣又思量道: “往年都未曾见过这老乞丐,但是这大半年他却忽然出现,想来应当是督员无疑了!” 然而,薛川在心里几乎都要笑疯了: 哪里有什么督员!那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老乞丐罢了! 薛川先前的那些反应,统统都是表演,就是为了让这陆家家主起疑心,随后引导他怀疑那老乞丐的身份。越是警惕之人,越是不敢动手! 柳北站在薛川身后,并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手脚,只知晓薛川在那苦苦劝说陆长衣杀了自己,然后陆长衣反而不敢动手,当真诡异! 但是为了不影响薛川的计划,柳北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面色冷若寒霜,带着那一丝丝如剑般的锋芒,也是让那些陆家族人胆颤心惊。 “奇怪...不是说这武家的童养媳并未修炼吗?怎么压迫感如此之强?” “就是,被她看一眼,感觉好像喉咙被一柄剑划过,让人寒毛直竖!” 不少陆家族人也是注意到了柳北,不由得议论纷纷。 柳北没有理会,而是就像一个随从一样,就这么跟在薛川身后,反而将薛川衬托得更为神秘。 这时候,薛川却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柳北,笑道: “走那么慢做什么?” 柳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薛川引着走到了他的身边,二人并列前行。 不仅如此,薛川更是稍稍放慢脚步,好让柳北走在前方,这样看来,倒像是先前是柳北来砸的门一般。 “你这是做什么?”柳北低声问道。 薛川嘿嘿一笑: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你!” 随后,薛川轻轻一推,便将柳北推入了陆家的礼堂之中。 这时候,柳北就听得一声熟悉的惊诧之声,不由得浑身一僵: “北儿?!” 柳北缓缓转过头去,便看见礼堂中神色震惊的武司凯,以及坐在武司凯身旁的那个妩媚女子陆青柠。 一只有力的手却是在这让柳北不知所措的时刻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随后薛川凑到柳北耳边,轻笑道: “我说了,今天的主角,是你!” 第七十四章 诱导 听到薛川的话,柳北心中一定,那种见到武司凯时的慌乱也是逐渐消散,神色也是重新平静了起来。 武司凯看看柳北,又看看薛川,发现薛川的脸似乎很是熟悉,随后终于反应过来,震惊道: “是你?!” 薛川懒洋洋地一摆手: “啊,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也不用这么震惊,我会不好意思的~~” 武司凯有些无法理解薛川的脑回路,便看着柳北,质问道: “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先前的响动也是你们弄的?” 柳北刚想回答,薛川却是牵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同时满面轻蔑地看向武司凯,痞笑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柳北被薛川揽在怀里,一时间慌乱异常,又加上是在武司凯面前,被薛川的男性气息包围,也使得她情绪起伏不已。 她想要挣扎,但是薛川强行凭借肉身优势,死死限制住了她的行动,而在她想要继续挣扎之时,薛川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已经不是以武家的童养媳的身份站在这里,也不是以一个不会修炼的、武司凯的附庸的身份站在这里。” “你是以一个剑道天才,自学成才的淬血八重,风云宴名额的挑战者,这样的身份站在陆家的礼堂中。” “面对坐在那边的他,你已经没有了继续低声下气的义务...好自为之吧。” 柳北闻言,也是逐渐放弃了挣扎,同样轻声回应道: “我明白......” 随后,薛川便放开了柳北,朝着正满面怒容的武司凯嚣张一笑,便稍稍退后几步,让柳北站在了这陆家礼堂中所有人的面前。 “北儿,过来!在陆家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武司凯恼怒道,显然对于柳北和薛川待在一起感到非常不爽,在他看来,柳北依旧只是那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对于他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但是,这一次他错了。 柳北冷冷地看了武司凯一眼,随后手中长剑一指,直接指向武司凯,冷声道: “若再废话,一剑斩你!” 武司凯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理解为何一直以来都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子,此时竟会向他拔剑。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面对柳北剑上那可怕的锋锐之意,他竟然生不起抵抗的心思,只能强行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礼堂中的其他陆家之人,看见这一场闹剧,也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柳北的身份他们是知道的,对武司凯的身份同样也清楚无比。 而如今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化,恐怕和站在柳北身后的那个黑衫青年脱不了干系。 这时候,陆长衣也是恰到好处地出言道: “二位,这些杂事能否先抛开一边?” 薛川接过话头,笑道: “这是自然。此番我们前来,主要目的便是为了那风云宴的名额,希望陆家家主能代为介绍一二。” 听到“风云宴名额”这五个字,有一部分懂味的陆家之人都是露出了震惊之色,看向薛川的目光也是变得忌惮了不少。 别的不说,能够公然到陆家争夺名额,甚至让陆长衣都没有直接动手擒拿,无不说明眼前这个黑衫青年的本事。 陆长衣点点头,平静道: “我陆家在这蝻湘城矗立已有五百余年,每一届太黎皇朝的风云宴都会有两个名额在手,你若想争夺,则必须战胜两名我陆家最杰出的子弟才行。” 薛川挑了挑眉: “像陆家这种家族,一般都是一至两个名额吧?” 陆长衣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看着薛川。 “既然如此,”薛川的笑容愈发肆无忌惮:“我全都要!” 众多陆家族人闻言,皆是哗然,对眼前这毛头小子的嚣张感到震惊。 “你全都要?” 陆长衣的目光更为深邃,语气中也是饱含深意: “年轻人,胃口不要太大,见好就收才能活得长久。” 陆长衣原本以为,薛川会依旧嚣张地要求挑战陆家那两名弟子,仗着督员在此地,便打算夺走陆家两个名额,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能使得陆家丢尽脸面。 谁料,薛川却话锋一转: “也是呢,要是把你们家族的名额都拿走了,好像有点不太好~~” 陆长衣一愣,并不知晓薛川在想什么。 薛川将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一旁的武司凯身上瞟,随后看向陆长衣,暧昧一笑: “陆家主,你说,此地除了你陆家之人外,是否还有别的身具名额之人呢?” 那武司凯瞧见薛川的眼神,也是暗道一声不妙,便腾地站了起来,指着薛川,怒斥道: “你不要太过分!” 薛川看着武司凯指着自己的手指,眼眸中也是有着某种很危险的情绪在酝酿: “武少爷,你若是再不将那根手指收回,你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武司凯心头一寒,看着薛川的双眼,竟是真就僵硬地放下了手。 陆长衣心思通透,自然明白了薛川的意思,便幸灾乐祸道: “的确,武少爷作为武家最优秀的一人,自然也是具有风云宴的名额。” 武司凯将胸膛一挺,强作镇定道: “是又怎样?” 薛川眯起了眼睛: “那么,你将令牌带在身上了吗?” 武司凯咬咬牙: “一直佩戴身旁!” 薛川满意一笑,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来: “好!很好!省得我多跑一趟!” 武司凯压低了声音: “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能夺走我手中的名额?” 薛川摇摇头: “我可不是对我自己有自信,而是对她!” 随后,薛川伸手一指,便指向了一旁的柳北。 “她?!” 武司凯愣住了,随后嗤笑一声: “你是在说笑吗?北儿她从不曾修炼,你要” “你再叫她一声‘北儿‘试试?” 薛川阴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武司凯的话语。 “你...”! 武司凯的话语噎在喉头。 “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她如今可不再是你武家的那个童养媳了,而是我薛川的人,你想叫她北儿,首先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薛川眼眸中的寒意涌动,压迫得那武司凯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柳北闻言,也是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薛川。 北儿这个称呼,对柳北而言,一直是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武司凯都是如此称呼她的。 可到如今,她对于武司凯继续使用如此称呼,竟产生了丝丝的疏离,这让她感到很是迷茫。 事实上,薛川很清楚,在这种关头,必须让柳北和过去的一切联系都斩断,不论是身份、称呼、情感,都必须划分清楚,否则藕断丝连,若是以后武司凯真的苦苦央求,说不定柳北还真的会回心转意。 从一开始,薛川就在用各式各样的形式来逼迫柳北做出决定。从踏破陆家的门,到对武司凯拔剑,一直到现在不再承认“北儿”这个称呼,都是薛川的计划。 薛川需要的,是一个只属于他的剑道才女,而不是一个属于其他人的附庸。 在陆家大堂中,薛川没有再理会武司凯,而是转过身去,拍了拍柳北的肩膀,低声道: “别让我失望。” 柳北一愣,随后沉默不语。 接着,薛川便抬头看向陆长衣,笑道: “陆家主,你总不会让我们在这大礼堂里打吧?” 陆长衣淡然一笑: “有何不可?我陆家的礼堂用料坚固,便是我也难以破坏,更别说是你们这些小辈了。正好我陆家族人汇聚一堂,让他们开开眼也是好事。” 薛川颇有些惊讶,但面色不改: “既然如此,陆家主,有劳您来当个见证人吧。” 陆长衣深深地看了薛川一眼,但是无法从后者脸上的笑容中窥探到任何信息,便只能作罢,点头道: “好。” 随后,薛川看向武司凯,轻蔑一笑: “武少爷,可以过来挨揍了。” 武司凯脸色铁青,一拍桌子便从座席上跃起,直接跃到了这宽敞礼堂的中央,低声道: “尽管来,我一并接着就是!” 薛川嗤笑一声,随后看向柳北: “去吧,把他揍一顿死的,给他长点记性。” 柳北迟疑地点点头,便准备同样跃到场内,但是却被薛川又一次拦下。 薛川靠近柳北的耳朵,轻声道: “倘若你还因为你们的过去而犹豫,那我希望你能思索一下,你对他的情感,究竟是发自内心爱意,还是多年相处产生的依恋。” “那种依恋,不过只是你身为武家的童养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培养而出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思想的操控。” “你的世界里只有他,所以他的身影才会如此深刻,但他的世界里不只是你,故而你的情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薛川语气中的煽动意味更为浓郁: “你到底是想让你的情被一个毫不珍惜它的人做为要挟你的武器,还是将它好好珍藏,用来交给真正在乎你的那个人?” 柳北眼眸中的光彩明灭不定,但是神色却渐渐坚定了起来。看见她的模样,薛川也是嘴角一扬,随后拍了拍柳北的肩: “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被过去的情感束缚,只有这样,你才能” “成为全新的自己。” 致歉 病毒性流感加肺炎,已经头晕头痛了四天了,之前还能勉强保持更新,现在在病床上咳成狗,今天更新看来是不行了,这几天更新可能会断断续续,但不久就会补上。 《古孽》致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压制 武司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柳北: “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允许你修炼。” 柳北冷冷道: “你允不允许,与我何干?” 武司凯一愣,竟是无言以对。随后才看向薛川,恨声道: “他给你灌了什么**汤?现在竟这么跟我说话?” 柳北嗤笑一声: “你还没摆清自己的位置?我怎么跟你说话你管得着吗?” 听着武司凯的话语,感受着那似曾相识的不容置疑的语气,柳北心中对于过去的自己是愈发感到抗拒。 当初她曾无比适应的语气,现在看来,却是恶心无比。 “别废话了,要打便打,别在这磨磨唧唧!” 柳北长剑斜指,满面的冰冷之色。 “好...好...” 武司凯因柳北的冷漠而气得浑身颤抖,便也不再废话,自腰间抽出了他自己的佩剑。 “我会让你明白,你跟着那人来此胡闹,到底有多么错误!” 武司凯低声道。 柳北不置可否,手中的剑握得极稳。 这时候,薛川饶有兴趣地凑到陆青柠身旁,笑道: “陆小姐,你希望谁能赢?” 陆青柠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川,觉得这个黑衫青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便道: “你觉得我希望谁赢?” 薛川嘿嘿一笑: “按理而言,你应当期望武司凯能大获全胜,折了柳北的面子,体现出你看人的眼光极准,但是...” “但是什么?” 陆青柠嘴角一扬。 薛川看向礼堂中央的二人,笑道: “但是,依我看来,你期望柳北能赢。” 陆青柠眼中对薛川的好奇更为浓郁,不由得追问道: “何出此言?” 薛川随意道: “很显而易见的事。若柳北赢了,武司凯定然心绪不宁,甚至黯然伤神,而此时你再悉心陪伴,定是能彻底取代柳北在他心中的位置。” “至于面子,你看中的是他这个人,而非他的实力,输赢在你看来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 陆青柠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妩媚之意让人看了便心神摇曳: “说实话,若不是已经有了他,我还真想把你吃进肚子里,尝尝你是什么味~~” 薛川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那我劝你还是别起这个心思,免得吃不下还把自己撑死。” 陆青柠轻笑几声: “你跟我说这些,应该不止是为了展现你的善解人意吧?” 薛川咧嘴道: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陆小姐帮个忙,待得武司凯败北之时,还请你趁虚而入,尽力隔阂二人的关系。” 陆青柠满面的玩味之色: “可是这样我有什么好处呢?” 薛川眯了眯眼: “我设计夺走武司凯的名额,又取走陆家一个名额,他便只能一直寄人篱下,受制于你的掌控,这还不够?” 陆青柠眼眸中的光采闪烁不定,良久之后才笑吟吟地点点头: “成交!” 薛川满意一笑,而此时柳北与武司凯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 由于本身就存在境界上的压制,柳北的气血程度实际上比武司凯雄浑了不止一点,加上柳北在剑道上的独特天赋,使得武司凯从始至终都是被压制的局面。 若不是柳北仍旧心存迟疑,不肯攻杀武司凯的命门等破绽,他怕是早就已经落败。 “不...不可能的...她怎么会这么强...” 武司凯心慌意乱,在柳北密集的攻势下几乎喘不过气来,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强烈震撼,都使得武司凯手中的剑越来越难以招架柳北的攻击。 终于,柳北低喝一声,一记巧妙的刺剑成功破开了武司凯的防守,直接点破了他的胸膛,留下一道血痕。 突遭创伤之下,武司凯来不及反应,便被柳北紧接着的第二记剑招给直接劈飞了手中的剑,随后柳北上前一步,一掌便拍在了武司凯的胸口,击得后者在地上连连翻滚。 “我竟然败了...” 武司凯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右手,有些缓不过神来。 在他的对面,柳北低头俯视着他,脸上面无表情,手中长剑直指武司凯的咽喉,那隐约间的剑锋刺得他皮肤生疼。 “啪!” 一道长鞭抽来,直接将柳北的剑尖抽得歪到了一边。 柳北皱眉看去,便见到陆青柠正满面轻蔑之色地走来。 “够了。” 陆青柠只是稍稍瞟了柳北一眼,说出了这么两个字,接着便走到了武司凯身旁,俯下身子,温柔道: “还好吧?” 武司凯摇摇头,整个人宛若失了神一般,呆呆地看着柳北: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柳北看着武司凯这模样,竟是有些想笑。 陆青柠继续温柔道: “没关系的,只是一次失败而已,算不得什么。你不是曾说过不允许她修炼吗?看她如今的样子,显然没有把你的话当一回事,你在乎她又做什么?” 这时候,武司凯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颇有些激动地爬了起来: “没错!我说过不允许你修炼...你一点资源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 “你定然是使了诈!” 柳北黛眉一蹙,眼眸中的寒意更甚。 一旁的薛川摇摇头,低声道: “啧啧,真难看啊...” 武司凯继续情绪激动地吼着: “你从没人教过剑法,也没有修炼的资源供给,你怎么可能达得到这种实力?!定然是他给了你什么协助,才让你在短时间内实力大涨!” 柳北闻言,心头的怒火也是越来越浓烈,一种被蔑视了的屈辱感也是油然而生,但是仅存的理智让她没有动手,而是冷声道: “愿赌服输!把你的令牌交出来!” 武司凯几乎丧失理智: “你休想!不过是个我们武家的童养媳,若不是我当初可怜你,你会有今天?!而今耍了些手段,竟开始图谋我的名额,想都不要想!” 柳北手中长剑颤抖,终于是按耐不住,就要一剑挥出,但是却被陆青柠再次拦了下来。 陆青柠挑衅似地看向柳北: “在我陆家的地头,你若是对我动手,所有我陆家年轻子弟一拥而上,纵你实力再高,也不值一提!” 柳北闻言,只能狠狠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一旁的薛川兴致勃勃地看着这有趣的一幕,倒也并不打算插手,谁知道那武司凯反而将矛头指向了他,直接伸手指着薛川的脸,怒声道: “还有你!敢唆使她来对抗我,你这是挑衅我武家的颜面!我定然要你付出代价!” “唉...” 薛川看着指着自己的武司凯,叹了口气: “兄弟,我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吧” “别拿你的狗爪指着我!” 只见薛川身影一闪,便在柳北与陆青柠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接来到了武司凯面前,随后扯住他那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食指,阴笑道: “我这人,向来喜欢说到做到!” 武司凯面色发白,想要将手从薛川的钳制中挣脱,却发现自己撼动不了丝毫,随后就听得一声脆响,一阵剧痛便爆发开来! 武司凯看着自己弯成直角的手指,倒在地上,面无血色,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惨叫声。 陆青柠没能拦住薛川,便看向他,气急败坏道: “你!” 薛川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上前半步,凑到陆青柠面前,带着他那隐隐含着桀骜的笑意,轻声道: “我们的交易归交易,他自己选择触怒我,那便没人救的了他!” 随后,薛川没有理会陆青柠,而是直接伸手一摸,便从武司凯的身上摸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乌黑令牌,掂量了一下,看见上面刻有一个“宴”字,便知晓应当是象征名额的令牌无疑。 陆青柠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随后便深深地看了薛川一眼,转身搀扶起仍旧在惨叫的武司凯,扶着他便朝着座席走去。 柳北仍旧手持细剑站在原地,看着被陆青柠扶着离去的武司凯,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薛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很不错,赢得比我想象得更帅气。” 柳北看向薛川的双眼,有些迷茫道: “他的心里...真的...从来就没有过我?” 薛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反正,我只知道,一个为了自己的私好与面子,便敢让你这么绝佳的天赋蒙尘的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怕是轻于鸿毛。” 柳北自嘲地笑了一声: “就当我以前瞎了眼吧。” 顿了顿,柳北又道: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告诉我这一切?你明明可以坐视不理,然后看尽笑话。” 薛川清爽一笑: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觉得你可惜了!” 随后,不等柳北做出回应,薛川便看向一旁神色玩味的陆长衣,笑道: “陆家主,可以把你们陆家最优秀的族人叫出来了。” 谁料,陆长衣却是摇了摇头: “不必了。” 这次,倒是换做薛川一愣: “不必了?” 陆长衣点点头: “以你方才的身手,我陆家所谓最优秀的族人,也只是个笑话而已,倒不如直接做个顺水人情,这名额便赠与你了。” 随后,陆长衣一挥手,一块令牌便抛到了薛川手中,同时口中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待你飞黄腾达后,莫忘了我陆家的人情就行。” 薛川也是反应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令牌收入怀中,随后满怀深意地笑道: “陆家主倒是好手段,这人情...可难还得很呐...” 陆长衣淡淡一笑,也不再言语。 薛川看了一旁不明所以的柳北一眼: “还愣着干嘛,走啊!” 以下字数不收费: 左手吊水,右手码字,苦练神功,一朝成圣! 第七十六章 乞丐 “家主!为何轻易放他离去?!” 一个陆家青年愤愤不平。 陆长衣瞟了他一眼,冷笑道: “怎么,你想看着我们陆家年轻一辈全被打趴在地上,这样才开心?” 那青年一滞,有些不服道: “他也不过是二十来岁,能厉害到哪里去?余庆大哥难道奈何他不得?” 陆长衣摇摇头,拂袖而去,只留下简洁的两个字: “无知!” 那青年听到家主对自己的评价,脸色青白交织,但是不敢出言反驳,只能低着头,暗自不甘。 此时,陆青柠搀扶着武司凯,同样是带着冷笑经过了这个青年,嘲笑道: “凭你那浅薄的眼界,也敢去质疑家主的决断?” 那青年也是渐渐醒悟过来了一些,但仍旧有些怀疑地问道: “青柠姐,那个黑衫青年很强吗?” 陆青柠嗤笑一声: “若是不强,他能当着我的面,断了司凯一根指头?” 陆青柠顿了顿,声音更冷: “他是在示威以那种速度和力道,别说是一根手指,就是脑袋他也有能力拧下来!” 这陆家的青年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后怕无比,庆幸自己方才并未脑子一热,就为了家族颜面上去挑战。 否则,按照风云宴挑战者生死自负的规矩,他会是什么下场...还真不好说... 此时,陆家大门外 薛川把玩着手中的乌黑令牌,显然对其兴致满满,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柳北仍旧沉浸在先前的阴郁中,低着头跟在薛川身后。 “别这么沉着脸,开心点,你刚刚可是把那个伤了你的人给揍成了一条狗诶!” 薛川偏过头,嬉皮笑脸地对着柳北道。 柳北抬起头,看着神色轻松的薛川,也是咬咬嘴唇: “但是我并不觉得愉悦。” 薛川挑了挑眉,转过身子,面向柳北,笑道: “因为猛然发现自己以前一直心系一个混蛋,所以感到很是不爽?” 柳北一愣,发觉薛川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啧啧...”薛川双手搭住柳北的肩膀,笑容中满是让人恶寒的意味: “那你不是更该感到幸运吗?比起在一坨屎中欢呼雀跃,能够认清那是一坨屎并且及时跳了出来岂不是更好的结果?” 柳北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虽然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你举的例子为什么这么诡异?” 薛川嘿嘿一笑,转过身子继续走着: “例子而已,有什么关系吗?只要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柳北叹了口气,但是的确心情比起刚刚要好上了那么一些。 这时,一直眼巴巴地蹲在陆家大门不远处的群众们,再次看见薛川二人的身影,都是沸腾了起来: “看!出来了!出来了!” “是他们!我认得那个男的,是他没错!” “这都没事?!陆家转性子了?” “不可能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薛川嘴角一阵抽搐,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这群人依旧盘踞在这里看热闹。 这时候,有个还挑着一扁担黄瓜的大伯挤上前来,一脸求知欲: “小兄弟!小兄弟!透露一下发生了啥?” 薛川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卖黄瓜的大叔,长叹一声: “大叔,你就好好地卖你的黄瓜不行吗?少看点热闹才是正道啊!” 这卖黄瓜的大叔非常不爽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随后便骂骂咧咧地走了回去。 薛川翻了个白眼,冲着身后暗自偷笑的柳北道: “别笑了,再不走等会就走不了了!” 随后,薛川便走入了人群之中,只是丁点步态和神色的改变,就让他轻而易举地混进了人群,即便是柳北也险些丢失对他的跟随。 混在人群里的薛川非常低调,就仿佛是从始至终就一直是个街边的平凡行人一般,若不是柳北刻意注意,怕也是会被骗过去。 柳北加快了步子,来到薛川身后,轻声道: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薛川头也不回: “买一只烧鸡,还有一壶烧酒。” 柳北愣住了: “啥?” 半柱香的时间后,薛川已经提着一直烤得火候正好的烧鸡,还有两瓶烧酒,兴致勃勃地返回了陆家的大门前。 因为陆家的办事效率极高,原本围拢在陆家大门口的人群早就已经散去,而先前大门破碎的残片也是已经被打扫干净。 想来,除了那几个亲眼见证了薛川凌空一脚碎门的壮举的人,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将此事放在心上。 薛川环顾了一下四周,便看见了那个靠墙坐着的老乞丐,依旧待在原地,低着头打着盹。 薛川嘿嘿一笑,便走了过去,将烧酒和烧鸡摆在那老乞丐面前,随后低声道: “老伯,这次你也算是帮了我个忙,礼尚往来,这两份小礼物就当作我的一点心意了。” 那老乞丐被薛川从睡梦中惊醒,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烧鸡与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抱着烧鸡就啃了起来,也并不嫌烫。 柳北有些无语: “你有这个必要吗?还特意给一个乞丐买吃的?” 薛川站起身来,轻松笑道: “你不懂,我这次能安然无恙地从陆家离开,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欠了这老乞丐一份人情虽然他啥也没干。” 柳北弄不懂了: “那你还...?” 薛川阴笑道: “虽然他啥也没干,但他坐在这里就算帮了我的忙...嘿嘿,陆家家主也吃了他的哑巴亏!” 柳北叹了口气,显然不明白薛川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也懒得去想。 薛川看了这老乞丐一眼,咧嘴道: “老伯,慢慢吃哈,咱先走了。” 那老乞丐忙于啃着手里的烧鸡,并没有回复薛川的打算。 薛川也没有在意,便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那老乞丐咽下了口里的一块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有五个月呢,你现在急什么?” 一道炸雷在薛川脑海中劈下,震得他浑身一僵,就是脚步也顿在原地。 薛川满面的难以置信之色,回过头去,看着那认认真真啃着烧鸡的老乞丐,惊道: “你?!” 老乞丐灌了一口烧酒,打了个饱嗝,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嘴角的油腻,揶揄道: “怎么,没见过蹲街边的督员?” 卧槽?! 薛川彻底震惊了这老乞丐还真是督员! 柳北也是不敢相信,看了看一脸懵逼的薛川,又看了看一脸舒爽地坐在地上的老乞丐,一时间也是无言以对。 薛川有些忐忑不安地凑到老乞丐身边,蹲下身子,迟疑道: “老伯,你是督员?” 老乞丐又打了个嗝: “嗝~~我不是督员,那谁是督员?” 听了这话,薛川还真无法反驳。 的确,从来没有人规定过太黎皇朝的督员应当是个什么模样,别说是个老乞丐了,就算一个青楼老鸨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是督员,薛川也没有办法。 “前辈...那你不介意我把你当成个...” 薛川说到这里,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可是把太黎皇朝的督员给当成了乞丐,还买了乞丐标准套餐烧鸡配烧酒。 谁料,这老乞丐摇摇头: “我本来就是个乞丐,何谈什么介不介意?所谓督员,也不过是另一个称呼罢了,相比起来,其实我更愿意你叫我老叫花子。” 薛川有些汗颜,根本不敢如这老者所说那样叫他老叫花子,便硬着头皮道: “前辈,你之前说太早了...是什么意思?不是规则允许的么?” 老乞丐抬起头,瞟了薛川一眼: “明面的规则的确允许,但是暗地里众人一直维持的规则可并不允许。” 薛川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 “您是说...那些修炼世家会因此动怒?” 老乞丐点点头: “不然呢?你公然破坏大家一直遵守的秩序,打破了原本存在的平衡,自然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尤其那陆家,别看陆长衣那瓜娃子给了你令牌,口中也说的漂亮话,届时肯定把你卖得骨头都不剩!” 薛川只觉得心头一寒: “但是,超出境界的强者不是不允许对令牌持有者动手吗?难道有人敢违背太黎皇朝的律法?” 老乞丐又喝了一口烧酒: “我问你,荒郊野外,一堆人戴着面罩从山林里跳出来,一言不合乱刀剁死你,你能找谁说理去?到时候就算是查,大家伙一致推说是一个山贼团伙干的,再扔几个替罪羊出来,你又能怎么办?” 薛川闻言,沉吟片刻,随后试探道: “那我应该....?” 老者点点头: “你自己很清楚。” 薛川恍然大悟: “懂了,那我再去多抢十家八家,多弄几个名额令牌!” “噗!” 老乞丐口中的烧酒直接一喷,差点没被薛川的话给呛死: “你脑子里想啥呢?还多抢几家?嫌自己命不够长?” 薛川正色道: “没有啊,前辈你想,等我闹得声势够大了,注意我的人就会变多,这样即便是在荒郊野外,怕也是各路目光集中于我,这样一来,谁动手都要掂量掂量!” 老乞丐一愣,不由以一种古怪的神色打量了薛川几眼,随后便喝起了酒,摆了摆手,示意薛川离去。 薛川不解道: “前辈,我说的有问题吗?” 老乞丐白了薛川一眼,没好气道: “赶紧滚,我不和疯子聊天!” 第七十七章 前行 行走在蝻湘城的街道上,薛川一直若有所思,即便是对自己脚下的路都不太在意,好几次都险些绊倒。 柳北看见薛川这样子,也是忍不住道: “我说,你不会还在考虑该不该去多抢几家的念头吧?” 薛川摇摇头: “怎么会?” 还没等柳北松口气,薛川第二句话紧跟而至: “已经考虑好了,我只是在纠结先去抢谁而已。” 柳北瞪大了眼睛: “你还真想去抢啊!” 薛川非常严肃地点点头: “没错,想不想入伙?” 柳北怒道: “我有的选吗?!抢陆家和武家名额的时候我也是当事人好吧!” 薛川立刻换上了一副贱兮兮的笑容: “原来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就好说了嘛~~” 柳北如何意识不到薛川是故意在气自己?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薛川浪荡一笑: “小姑娘,有没有兴致跟我去一趟东莱?” 柳北闻言一愣: “东莱?去那里做什么?” 薛川嘿嘿笑道: “寻仇!” ...... “这就是你说的寻仇?” 柳北眯着眼睛,看着购置了一身道袍,还背着一柄铜钱剑的薛川,不由得质问道。 薛川倒是理直气壮: “行走江湖总得有个身份吧?万一遇到情况,你突然来个徒手碎大石,你打算怎么给那些凡人解释?说你其实只是趁石头不注意才把它敲碎的?” 柳北有些不爽: “我为何要解释?” 薛川叹了口气: “这你就不懂了,实力外露会引出很多麻烦,有时候一个合理的身份,就能让你省事很多。” 看着柳北似乎并不太相信的样子,薛川只能解释道: “我打个比方,你看我这一身装扮,你会联想到什么?” 柳北冷冷道: “江湖骗子、人贩子、采花大盗。” 薛川嘴角抽搐一下: “第一个没问题,后面两个是怎么回事...” 柳北显然有些不耐烦: “得了,你就直接说吧。” 薛川撇了撇嘴: “诺,不管你认为我是什么人,你都会因为我这一身装扮而给我定了一个身份。所以,当你想在外头找我麻烦时,你发的告示上会写什么?” 柳北有些明白了: “告示上会写...找个一个...江湖骗子...穿着一身道袍?” 薛川咧嘴一笑: “没错!这就是先入为主,我用一套并没有什么大用的衣服,伪装出了我看起来最大的特征,使得其他的特点都被你选择性忽略。” “只要我将这一身衣服一脱,我本身的特质就会再一次占据主流,改头换面,你说谁能找得到我?” 柳北听了薛川的话,暗自心惊,没想到薛川竟能有如此之心机。 事实上,这正是薛川最习惯使用的手段,借用心理暗示等手法,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转。 “那我呢?我应该换上一身什么衣服?” 柳北忽然觉得薛川这个想法非常好,便也起了小心思。 薛川淫笑一声: “别担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嘿嘿嘿...” 柳北皱着眉头接过了薛川递过来的一套衣裳,展开之后,俏脸一变,惊叫道: “去死吧!我才不穿!” 薛川摇头晃脑: “啧啧,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和你风格截然不同的衣装,掩饰身份的效果简直一流!” 柳北脸色通红: “谁要穿这个!赶紧给我拿走!我再也不想见到它!” 薛川似有深意道: “真的不穿?” 柳北羞急: “打死不穿!” 薛川摇了摇头: “真可惜,还以为你经过与武司凯那一战,从此下定决心改变人生了,没想到连最基本的改换转移风格也不肯,看来果然是我想多了,啧啧...” 柳北闻言,不禁有些迟疑: “我只是...可...这身衣服...也太那个了吧...” 薛川眼看有戏,趁热打铁道: “怕什么!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尝试!不能让你原来的身份和风格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柳北仍旧有些纠结: “但是...就这样穿出去的话...” 薛川义正严辞道: “这难道不是一个彻底展现你迷人风采的好机会吗?你难道要让你这令人羡慕的容颜和身材一直蒙尘在厚实的衣袍之下?你难道想一辈子都遭受被其他女子讥讽的命运?” 柳北咬咬牙: “好...我穿!” 薛川一秒切换笑容: “这就对了嘛~~”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柳北从那裁缝店中的换衣间出来,那一身惹火的装扮,不由得让薛川都是两眼一亮。 “乖乖...这么有料?” 薛川不禁自语道。 此时的柳北,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柔顺地披与脑后,显得几分娇柔。 而她身上也从一开始的白色长衫,换成了现在的镶金边的墨绿色长袍,腰部收束,傲人曲线一览无遗。 长袍自大腿部分开叉,使得柳北光滑而细长的**也是暴露在外,宛若白玉雕成,煞是惊人。 加上柳北脸颊上的羞红,更是平添几分勾人的魅力。 柳北有些不敢抬头,同时很不适应地扯着长袍开叉的衣角,想要遮住自己的腿,低着头轻声道: “我这样...丑吗?” 薛川摇头如拨浪鼓: “一点都不丑!好看得没边了,简直要迷死人才甘心!” 柳北仍旧有些不自信: “你没骗我?” 薛川叹了口气: “你去街上走一走,看看那些男人什么反应你不就知道了?” 柳北闻言有些慌乱: “不行的!这城里很多人认识我...要是被看见了...” “那又怎样?” 薛川不屑道。 柳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薛川轻蔑地笑了笑: “他们的看法,莫非还能让你变丑不成?” 柳北咬咬嘴唇: “但是...要是被武家的人看到...” “你也不会少块肉。” 薛川的狂傲之意展露无遗。 “被他们看到就看到了,要是口出狂言,那就打到他们服便是。这武家一开始就是打着将你作为童养媳的念头,你还指望给他们留下什么好印象?” 柳北闻言,低着头没有说话。 薛川见此,牵着柳北的手便往外头走。 柳北焦急道: “你想做什么?” 薛川嗤笑一声: “想让你明白你究竟有多优秀!” 直到被薛川扯到外头,感受着那来自各个路人惊艳的目光,以及当初从未受到过的低低的赞叹之声,柳北这才相信了薛川的话。 “那是谁?怎么如此面熟?” “好像是武家那个...” “不可能吧...她怎么会这么...” “不敢相信...我当初一直觉得她的容貌也不过如此...” “真是令人艳羡...武家小子有那福气?” 有认识柳北的人,在看到她的模样后,都是低声惊呼不已。 薛川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得意道: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柳北面色极不自然,还带着隐约的红晕: “真的很好看?” 薛川微笑着点点头: “真的。” 柳北松了一口气,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之感也是渐渐浮现在她的心头,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又让人尝了便难以忘却。 看着柳北渐渐适应了这种光彩照人的感觉,薛川也是轻轻扬起了嘴角。 从一开始,薛川就萌生了这种念头。 就像当初在陆家时所说的那样,薛川之所以要布这个局,就是因为觉得柳北可惜了。 明明拥有着绝佳的天赋,在没有修炼资源供给,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仅凭偷来的秘籍,靠着自学就达到了淬血八重的境界。 不仅如此,还在二十一岁的年纪,就就已经领悟了道韵,甚至比当初薛川遇到的那个沉浸剑法数十载的中年文士都要高出了几个档次。 这种天姿的女子,容颜也是一等一的水平,竟然甘于屈居人下,当蝻湘城一个小家族的童养媳? 薛川不能忍,也不想去忍。 当初在柳北喝醉之后,薛川趁着那个机会四处打探消息,便得知了这柳北大概的身世,同时也更被她的资质震惊。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薛川什么眼力? 柳北身上的锋锐之感,就是对剑道的道韵最直观的体现。而她体内涌动奔腾的雄浑气血,也早已被薛川察觉。 这等佳人,不应该留在那武司凯的身边。 故此,薛川对柳北的改造,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进行。 先是顺水推舟。让她与武司凯之间出现裂痕,再进一步分隔二人关系,随后改变她的心态,让她认清过去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天真,再引导她对过去的一切都生出一种抗拒心理。 抗拒软弱的自己,抗拒过去的身份,也抗拒一直被蒙在鼓里,一厢情愿地做着美梦的那个傻傻的姑娘。 虽然这样的确不是正道之举,但是薛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他看来,这种佳人若是不能跟随身边,去领略这天下江山的玄奇壮丽,那才叫暴殄天物! “走吧,姑娘。” 薛川微微一笑,上前牵住了有些无所适从的柳北,随后洒脱一笑: “东莱一行长路漫漫,若是涉途山水之间时,身旁还能有你这种尤物相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柳北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薛川力气大得吓人,索性便放弃了挣扎,有些羞愤: “你说什么呢?” 薛川哈哈大笑,却并未回答。 第七十八章 蜚兽 这段日子以来,太黎皇朝的天下是越来越不平静了。 先是杨家明王圣体出世,大败四方敌,年轻一代中呈现无敌之资,没有一个大教的传人敢樱其锋芒。 再是隐世门派出世,其唯一一个弟子,以逍遥的名义,造访了诸多大派,与年轻天骄论道,折服众人。 又有殷家余后,点燃祖血后开启身体秘藏,资质惊天,修习殷文殊留下的,精进神速,境界直追年轻一代中最巅峰的那一批人。 与此同时,时局动荡,常有人称自己听见阴魂怒号,也有人自称看见鬼差拘魂、阴兵过境,似乎有大凶即将现世。 除此之外,妖族也不甘寂寞,各地精怪异种都是有些骚动,甚至有传言称,有人见到一个妖族天才,在族内大能的守护下,与当代阁主的弟子展开了一场搏杀,胜负难定。 不仅如此,各路妖孽纷纷现世,无数此前一直销声匿迹的人才,都是在这段时间崭露头角。 有人说,太黎皇朝的盛世,或许就是这一世。 当然,除了那一些天才之外,还有一些奇葩同样也是名扬天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最近一个被称作“踹门狂魔”的愣头青。 据说,有那么一个愣头青,踏遍了离桃东域、东莱南域大半的修炼世家的大门,抢夺了不下三十个风云宴的令牌,引得无数家族动怒。 偏生,那青年丝毫不隐藏行迹,而且没人能动得了他,那些修炼世家都派出了自己最优秀的族人对他进行狙击,但一无所获。 那“踹门狂魔”酷爱上门打架,而且上门必定要踹门,踹得越响兴致越高。更可怕的是,他踹的门,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大世家的门。 有好事的找到他,问他为何如此。那怪胎只是沉思片刻,就坦言道: “我觉得吧,也就那些有名气的古世家,他们的年轻族人才算得上是优秀。” 至于为何踹门,他的解释更为简单粗暴: “个人爱好罢了。” 这样一来,搞得那些被踹了门的世家一个个是哭笑不得,甚至有一部分世家,都隐隐期待着被那怪胎找上门来,以此证明自己同样也是“有名气”。 不过,这怪胎据说是肉身极为强横,其血气雄浑程度,也就堪比淬血**重而已,但是寻常的淬血九重遇上他,定是要吃个不小的亏。 而那踹门狂魔身边,似乎还有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相随,那女子使得一手好剑法,剑术精湛,甚至领悟了部分道韵,锋锐之芒无法阻挡。 二人每到一地,必定要挑出一个大世家,然后一齐上门打架,弄得那些世家人心惶惶,甚至背地里将二人称作“踹门双煞”。 也有人问过杨家当代的明王圣体杨墨,询问他对于踹门双煞的看法,杨墨只是从容道: “我倒是希望他能来踹我杨家的门,不然还真有些寂寞。” 明王圣体的霸气,一览无遗! 不过,此时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踹门双煞,此时正陷入了一点小麻烦中。 在东莱与离桃交界处,有一块辽阔的平原,原本上面商队四行,但由于盗匪太多,便渐渐人烟稀少起来。 这个晚上,这平原的宁静却是被一声惨叫打破: “姑奶奶!我都让你别喝酒了!” 随后,一道青年的身影便在黑夜中显露了踪迹,那身影撒丫子狂奔,抱头鼠窜,身后还有一人持剑追杀,看着惊险万分。 薛川不断闪避着身后的长剑,哭丧着脸道: “我们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人生吗?一定要打打杀杀你才开心吗?” 在薛川身后,柳北脸上满是红晕,酒气四溢,口中含糊道: “你...跟我...打...” 薛川愤怒大呼: “谁想跟你打啊!你一喝酒打起架来就没点分寸,完全是想杀了我吧!” “轰!” 柳北血气奔腾,长剑肆意横扫,剑气缭绕,逼得薛川不得不转身回防。 “你...打..!” 柳北醉意更浓,手中的剑却也更霸道。 薛川不断迎击,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不由得心中叫苦连连: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给她原浆调养气血了...” 是的,薛川得自夏守的一小瓶无香酒原浆,这一段时间来有大半都进了柳北的肚子,而柳北也是顺利破关,晋升淬血九重,肉身也是愈发强横。 至于薛川,在这一段时间的踹门行为中,也是从与各个家族的天才搏杀,收获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但是比起柳北的进步,依旧有些不够看。 因此,当柳北在喝醉的状态下对他动手时,薛川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轻松写意,只觉得危机四伏。 “乓!” 这是薛川徒手硬憾柳北长剑的声音。 说起来,薛川的肉身的确可怕,尤其是经过大量的实战磨砺后,更是超越从前,面对柳北的兵刃,也是不会再如以往那样束手束脚。 “喝酒不用剑,用剑不喝酒啊!” 薛川依旧在苦口婆心地劝导着柳北,但是后者看起来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 终于,在将柳北的力气消耗干净后,这个喝了酒就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女魔头终于是瘫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而在柳北身旁,薛川正大汗淋漓,宛若一条死狗一样,喘着粗气,同样也是倒在地上。 “下次...绝对不能再给她喝酒了!” 薛川那叫一个追悔莫及,之前柳北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喝多,薛川也就犹豫着让她喝了点酒,谁知道后面拦都拦不住,三四壶地往口里灌,最后直接提剑砍人,完全不讲道理。 薛川一脸郁闷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的柳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一巴掌呼在她后脑勺上,也算是解解气。 然而,还没等薛川彻底缓过神来,一阵来自大地的震颤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听得一阵缓慢而富有节奏的震动,这整个平原的大地都是在颤抖,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其上行走一般。 诺大的平原,此时也是彻底骚乱起来,无数原本安居于平原上的生物纷纷四散逃命,就连飞禽也不例外,唳叫着便腾空而起。 “咣” “咣” “咣” 沉闷的脚步声,带着直击人心灵深处的恐惧,在这辽阔的平原上回荡。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初时不知离薛川有多么遥远,但是很快便已临近,恍惚间都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庞大身影。 薛川眯起了眼睛,将柳北背在背上,自语道: “那是什么...” 在薛川目光所及的尽头,正有一个堪称遮天蔽日的身影,正踏着大地而来,其背可裂苍穹,看起来仿佛有数千丈之高。 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笼罩了薛川全身,使得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就算是想要逃离,也难以移动脚步。 那黑影状似一头蛮牛,通体乌青之色,体表无毛,看起来宛若黑铁浇筑,就像一头顶天立地的铁牛在行走世间一般。 这牛头生双角,弯曲螺旋,上面隐隐有黑气缭绕。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巨大的蛮牛仅有一只独眼,坐落于白色牛头的正中间,其中透露着诡异的光。 这牛足足有四千丈那么高,若是人立而起,怕是会超过六千丈。只是单纯地走在大地上,便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给人以天穹塌陷般的压力。 那黑牛浑身都缠绕着缕缕黑气,将其包裹在内,看不清面貌,只知道它眼眸中透露着浓烈的死气,不存一丝生机。 那巨大的牛蹄每一次落下,都会震起大片的尘土,所到之处黑气缭绕,生灵涂炭。 但凡活物,只要接近那乌青巨牛,皆是气血干枯而死,不少飞禽走兽的尸体都落在那牛的蹄边,看着震撼人心。 远眺而去,便能看见一条乌黑的路,正是这巨牛一路行来的方向,那条路上死气弥漫,无数生灵的尸骨都化作尘埃,伴随着牛蹄的落下,肆意飞扬。 薛川有种感觉,若是自己继续待在此地,定然也会化作一具枯骨! “走...必须得走!” 薛川狠狠地咬了咬舌尖,用剧痛迫使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不再因为恐惧而僵硬。 随后,薛川便扛着陷入昏睡的柳北,转过身子就狂奔起来。 这时候,薛川也是想起了那头黑牛的来历。 山海经有云: 古有蜚兽,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 这乌青的巨牛名为蜚兽,乃是上古异种,象征着灾祸与不详。所到之处生机灭绝,遇草则枯,行至江河则尽皆干涸,若降临世间,定然疫病横行,着实可怖! 想来,如果不是薛川反应及时,等到那蜚兽临近,莫说一蹄子落下,光是那蜚兽周身所缭绕的黑色死气,怕是就足以夺去薛川的性命! 薛川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青天不灭身竭尽全力地运转,尽可能地远离那蜚兽而去。 “怎么可能...蜚兽...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东莱?!” “那种东西...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么?!” 第七十九章 黄鸡 那蜚兽撼天动地而来,巨大的牛蹄缠绕着掠夺一切生机的死气,重重地践踏在那平原的大地上。 每当那牛蹄落下,大地干枯,百草萎败,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片大地,同样也笼罩在平原上所有生灵的心头。 这蜚兽速度极快,一蹄迈出,便是数百丈的距离,横行荒野间,简直就是一头肆虐天地的死神,将死气与灾祸洒满人间。 在这种情况下,薛川亡命奔逃,双腿几乎都要跑断,可仍旧无法脱离那蜚兽的阴影。 薛川颤抖着回过头,便看见那头横贯天际的白首青牛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雾气也是在不断蔓延。 那蜚兽的独眼在白色的牛头上翻转,目光所及之处,生灵尽陨,只余留下灰色的枯骨。 求生**驱使着薛川继续奔跑下去,他不敢再回头,生怕自己若是再看一眼那蜚兽,便会彻底丧失求生的信念。 不知奔跑了多久,薛川忽然在眼前那荒芜的平原中看见了一点金黄之色,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便发现那是一只小巧的鸡崽子。 是的,在那蜚兽前进的道路上,也就是在薛川的面前,正迎面站着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通体黄油油的毛色,正昂首挺胸,无所畏惧地面对那蜚兽而立。 顶天立地,站起来几乎要将苍穹都崩碎的蜚兽,和这只不过一寸大小的小黄鸡,可以说是形成了一种堪称可笑的对比。 在薛川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经过那小黄鸡身旁时,那小鸡崽还用那小眼睛斜睨了他一眼。 随后,就见那小黄鸡两只肉嘟嘟的小翅膀猛地展开,随后 便被薛川弯下腰一把捞了起来,死死地攥在手里。 那小黄鸡被薛川掐住脖子,而薛川又因为奋力奔跑而控制不好力道,故而两只小眼几乎都快被捏得崩出来,不由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叽!”的叫声。 薛川似乎还有些余悸未消,便对自己手中的小黄鸡吼道: “你他妈傻的啊?那些大个子的都跑了,你一个小鸡崽子还站这儿等死呢?” 这小黄鸡被薛川一吼,也是直接懵住了,随后似乎意识到了薛川所作所为的含义,便两眼一翻,似乎颇为无语。 “哟呵,还不乐意?”薛川气笑了,右手一捏,又掐得这小黄鸡尖叫了一声。 “我告诉你,不是小爷我心肠好,谁他喵管你这么个鸡崽子啊!妈的,要是给我一把屠刀,我估计都可以成佛了!” 薛川似乎对于自己这种随手救了个小生命的举动非常感动。 小黄鸡被薛川捏得火冒三丈,便再次”叽”了一声,随后周身一震,一股强悍的波动爆发开来,竟是生生震开了薛川的手! 薛川瞪大了眼睛,也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只飘在半空中的黄色小鸡,不由得充满怀疑地自语道: “什么情况?” 他有什么力气,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别说是一只小鸡了,就是一头野猪被他拽住,那也难以逃离。 但是,这个小黄鸡做到了,而且似乎还很轻松。 在薛川的注视下,这鸡崽凭空而立,正视着远方正不断逼近的蜚兽,随后双翅一展! 恍惚间,竟是有一对金黄的羽翼横截天穹,让整片天空都蒙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 那金色中透着威严与霸道,可以说是一瞬间便占据了薛川全部的视野。 薛川又一次瞎了。 是的,又一次。当那金光弥散进入薛川的眼瞳,那难以抗拒的霸道凌厉便直接冲击着薛川脆弱的意志,险些令他精神崩溃。 那金色的双翼,仿若天神降世,一道伟岸到无法形容的身影,就这么傲然矗立于天穹之上。 薛川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便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两行血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那伟岸的身影,以及那霸道的金芒,都不是他可以直视的东西。 其中所蕴含的东西太过玄妙,充斥着薛川难以理解的奥妙,只是稍加注视,便直接双目失明! 隐约间,眼前一片黑暗的薛川,似乎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唳叫,声震八方,叫声中是霸绝天下的狂傲。 随后,一声带着不甘与忌惮之意的低沉牛吼,薛川便感受到那沉重的牛蹄声竟是逐渐远去! 来自不知名的黑气的死亡之意逐渐消散,那萦绕在薛川心头的不详和恐惧也是渐渐淡化,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是薛川可以肯定,那蜚兽定然是离开了。 薛川不敢怠慢,果断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滴无香酒原浆,直接滴入口中,随后原地盘坐下来,竭尽全力地开始运转起体内的黑白树种来。 伴随着双眸刺痛感的消退,一丝丝的温热在眼球中流转,薛川终于是得以再次睁开双眼。 只见,就在薛川前方不过数百丈的距离处,便是一道漆黑如墨的干枯大道,其上死气弥漫,生机不存,正是那蜚兽留下的足印。 远眺而去,还能隐隐看见那头白首青身的蜚兽,正摇摆着蛇一般的尾巴,带着浓郁的黑色死气,逐渐消失在天地相接处。 想来,若是再迟上那么一时半刻,薛川就会被那黑气笼罩,给直接化为一具干枯的尸骨! 心有余悸的薛川环顾四周,发现那黄色小鸡已经是不见踪影,只剩下柳北仍旧倒在他身边熟睡。 此时的薛川,哪里还意识不到那小黄鸡的来历非同一般? “这他妈...还真看走眼了!” 薛川啧啧称奇,也是对那黄色小鸡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虽然不知道那黄色小鸡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仅凭那看上一眼便能灼瞎双目的金光,还有那横绝天际的双翼,薛川就能断定,那定然是一个和蜚兽相似的古老异种! “一声唳叫逼退象征不详与灾祸的蜚兽...金色双翼...身躯庞大...” 薛川冥思苦想,可是实在难以将那一只不过一寸来高的小鸡仔和那些可怕的异象联系起来。 苦思无果之下,薛川也是放弃了继续思索,便开始尝试唤醒身边的柳北来。 想来,今天若不是薛川反应及时,柳北也没这个命再在这里呼呼大睡了。 “嘿,醒醒,醒醒!” 薛川直接就是几个耳光毫不客气地甩在了柳北的脸上。 “喂喂,醒来!” “给我醒!” “喝!醒!” “醒一醒啊喂!” “我就不信我弄不醒你!” “起床十八掌!” “如来催醒掌!” 连续十来个耳光下去,柳北也是被脸上的剧痛给刺激得苏醒过来,只觉得面庞上一阵痛麻,也是弄不清发生了什么。 当柳北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见了那蜚兽留下的黑色大道时,直接愣在了当场。 随后,柳北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诡异神情的薛川,不由得有了一些不太妙的联想。加上一些喝醉后隐约的记忆,柳北便萌生了一种很可怕的想法。 随后,柳北犹豫着回过头,看向薛川,道: “这...是我干的?” 薛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就你还能弄成这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行吗?” 柳北有些困惑: “那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一醒来,就...成这模样了?” 薛川叹了口气,便将那蜚兽和黄色小鸡的事情给大概叙述了一遍,听得柳北面色大变。 “还有这种事?!顶天立地的巨牛...还有瞎人双眼的小鸡?!” 薛川沉吟道: “虽然听起来是很奇怪...但是的确如此。” 柳北眯起了眼睛: “已经不止是奇怪了好吧...这简直就是奇葩啊!” 薛川两手一摊,无辜道: “怪我咯?我被你追杀了三四里地,还累死累活带着你逃命,又差点被瞎了狗眼,我容易吗我?” 柳北闻言,也是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怪我怪我,我不该喝那么多酒...” 薛川冷笑一声: “你还好意思说,两坛酒啊...你一个人就给喝完了!我特么拦都拦不住!” 柳北脸色通红: “我以后会注意的...” 薛川大惊失色: “你还想有以后?!我告诉你,没有下次!我再给你喝一滴酒我薛字倒着写!” 柳北愈发羞愧难当,低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薛川长叹一声: “算了,幸好你还只是提剑砍人,要是你喝醉了酒喜欢脱光衣服裸奔,我还真没办法拦住你。” 一边说着,薛川一边砸吧了一下嘴,自语道: “裸奔啊...想想就很...” 柳北闻言,也是意识到了一些不太对的味道,不由得怀疑道: “怎么,我看你好像对我喝醉后裸奔这种可能性挺有兴趣的样子?” 薛川一个激灵,正色道: “没有的事!我为人如此正派,像这种可耻之事,向来为我所厌恶!” 柳北仍旧很是怀疑: “当真如此?” 薛川咳了两声,直接转移话题道: “那什么,我觉得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生一堆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以后再” “果然还是很期待吧你!人渣!” 柳北怒道。 第八十章 阿成 一块大青石上,正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这青石苔藓密布,看着潮润异常,其上隐隐有流水侵蚀的痕迹,仿佛经过了很沧桑的年月。 那些青苔种类各异,甚至有少部分都是蔓延到了这盘坐着的男子的衣角之上。 难以想象,这男子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 这中年男子半歪着头,看起来似乎在打盹,但是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他便缓缓地睁开了眼。 “你头上都开花了。” 一道稍显青涩的男声平静道。 这盘坐着的男子并不在意,随手拔下一株开在他头顶发堆中的野花,轻描淡写道: “一朵花而已,开错了地方,并非是它的错。” 随后,这男子将拔下的野花随手往大青石上一放,那花断裂的根茎处竟是快速生长起来,扎根于石块之内! 那男子神色不变,轻轻抚摸了一下那素白野花的花瓣,轻声道: “在这里坐的久了,有个伴也好。” 一只黄色的小鸡跳上了他的双腿,竟是像人一样坐了下来,将两只细细的鸡爪朝着外头,惬意地坐在这男子腿上。 随后,这小鸡偏了偏头,揶揄道: “你倒是在这里过得悠闲,外头的人可都盼着你出来。” 男子笑了笑,摇头道: “犯了错,就应该受罚,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小黄鸡不屑道: “犯了错?犯了什么错?将太黎皇朝的天子按在地上打了一顿难道也算错?” 断千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明明是我动的手,你却看起来比我还义愤填膺。” 这坐在大青石上的男子,正是莲生道人当初的挚友,也是她的爱慕者,行者断千痕! 小黄鸡不满道: “是他们太过分了!当初害了莲生,还敢在风云宴上大放厥词,怕是以为这天下都是他们的了!” 断千痕闻言,无语道: “这天下本来就是他们的。” 小黄鸡话语一顿,随后道: “我不管!反正我看他们不爽!” 忽然,这小黄鸡回头看向断千痕,狐疑道: “断兄,你怎么好像越来越心宽了?不会是被关久了,磨平了棱角?” 断千痕摇摇头,微微一笑: “并非如此,只是既然风雨将至,便没必要再操之过急。” 小黄鸡压低了声音: “你是说,二十八年之后的” 断千痕却是忽然打断道: “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黄鸡一愣,便明白断千痕不想他谈论有关二十八年后的‘那件事‘的一切,便接着断千痕的话道: “荒山来的那头蜚兽已经被我赶回去了,也幸好它还有点分寸,所行走的只是无人的平原,不然又是一场恶战。” 断千痕点点头: “荒山的那些家伙,应该也是感受到了什么,愈发地不平静了。” 小黄鸡不屑道: “也就是一堆借着祖上名头吓人的怂货而已,说什么荒山中有大恐怖,我也没见那大恐怖出来过啊!” 谁知,断千痕却是很严肃地说道: “阿成,有关荒山的一切,切不可以小觑!” 小黄鸡一愣: “怎么,那荒山还真有些来头?” 断千痕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似乎能直接跨越万水千山: “荒山...那可是太黎皇朝之前就已经显露世间的存在...其中的恐怖,不是我们能轻易想象的。” 小黄鸡沉默片刻,试探道: “那些传言...是真的?” 断千痕不置可否: “谁知道呢?” 一阵短暂的寂静。 过了半晌,小黄鸡打破了沉默: “听说,太黎皇朝似乎想通了,将要解除对圣人的封锁。” 断千痕闻言,终于是冷笑起来: “他们是拦不住了!这盛世将至,群雄并起,无数大能都将触摸到圣域,为夺这一世的大造化,他们难道还拦得住?” 小黄鸡顿了顿: “那...你呢?” 断千痕轻轻地扬起了嘴角: “只差临门一脚,时机未到而已。” 被唤作阿成的小黄鸡点了点头,随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 “对了,我此番前去驱逐蜚兽,还遇到了你说的那个年轻人。” 断千痕心中一动,惊讶道: “哦?是那个薛川?” 小黄鸡思索片刻: “应该是吧...的确有着焱魂莲的气息,肉身也很强,与当初莲生的青莲体有着不少相似的波动。” 断千痕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你觉得他怎么样?” 小黄鸡翻了个白眼,不知为何看起来很不爽: “蠢里蠢气,无可救药!” 断千痕咧嘴一笑: “那就是还不错的意思了。” 小黄鸡无语道: “也只有你会把我这句话理解为‘还不错‘了吧...” 断千痕并不在意,而是揉了揉小黄鸡的脑袋,笑道: “阿成,不得不说,你这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 小黄鸡抬起头,啄了几下断千痕的手,抗议道: “虽然我看着像只鸡,但这并不说明我就是一只鸡,请把你的手拿开,给予我一点应有的尊重好吗?” 断千痕渐渐收敛了笑容: “你还是不打算忘了她?” 小黄鸡沉默片刻,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她也说我这样很可爱。” 断千痕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小黄鸡站了起来,扭了扭那憨态可掬的小脑袋,随后便道: “她说,我这模样,她一辈子都会记得。我想等她回来的时候,即便一切物是人非,我也不曾改变。” 接着,小黄鸡的身影渐渐消散,就这么消失在了断千痕的身前,只留下这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和大青石上的一朵野花。 ... 当薛川废了大半天的劲,好不容易再一次生起来火时,却发现天已经微亮,想来再过一两个时辰,便是到了清晨。 薛川低骂一声,将手中的柴火往不远处一甩,嘟囔道: “瞎忙活一场...” 薛川偏头看去,柳北盖着毛毯正睡得香,也不知道做着什么梦,只是手中依旧抱着她那柄剑。 “明明靠着气血已经不需要生火取暖,但还是有点不习惯呢。” 薛川自嘲一笑,也是对自己这种怀旧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 他有些怅然若失地看向远方,虽然时间很晚,但却并无睡意。 “东莱啊...” 他低语着,一时间竟是对自己的前路感到有些茫然。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为活着而努力,先是费尽力气到了离桃,接着又为能够续命而疯狂修炼,竟是从未想过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东莱的恩怨都已经解除,曾经欺侮过他的人都已被他寻上门去杀了一番锐气,而曾经于他有恩的人也都是得到了报偿,这个时候,他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来的连续踹门,使得他从中获取了一些诡异的乐趣。 薛川一边摇头一边笑: “难道我的人生志趣仅限于踹门?那可真是有点尴尬...” 他百无聊赖地在怀中摸索片刻,便摸出了一副乌七八糟的水墨画,还有一块青绿色的金属碎片。 看着这两样东西,薛川的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几年前。 随后,他暗自攥紧了手中的东西,轻声笑道: “再怎么说,咱可都是要去斩天子的人!” 随后,薛川又仰脖大笑不止,似乎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是好笑。 他的笑声毫不掩饰,弄得一旁的柳北都是险些惊醒,不过由于残余酒精的作用,也只是喃喃了几句,便翻了个身继续着美梦。 “莲生、行者、柳圣依、夏守...我这辈子,可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着。” “我承载着我所认识的人的希望,我的因果,从始至终就与他们相连。” 薛川回想起了当初在柴禄村的江水边,面对数千亡魂,而自己仅仅是**凡胎,就是靠着柳圣依的帮助,唤来奈何桥,超度往生魂,这才夺回一命。 他又回想起了当初那小城中的灰袍画师,以及那似有深意的话语。 他也忘不了莲生道人,曾因太黎皇朝而含恨而终。 还有贱兮兮的夏守,每次和这个老头斗嘴,他都从未赢过。 薛川似乎想通了什么,纵使一夜未眠,可依旧觉得心意通顺,整个人神清气爽,忍不住站起身来,肆意地流转着气血。 薛川胸口中的黑白树种似乎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在虚幻与现实中沉浮,黑白二气流转的速度也是进一步加快。 伴随着体内气血的奔腾,薛川也是渐渐有了一种模糊的感应,随后索性彻底释放了青天不灭身的束缚,让体内的血气毫无阻拦地发出了“轰隆”的震响。 那磅礴的血气在薛川的经脉中游走,就好似有一队杀伐气息冲天的士兵在他体内征战,喊杀声直冲云霄,听得人不由得血脉喷张。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之感充盈着薛川的全身,那筋骨的舒张,气血的流转,无不在说明着他比以前更强了。 “真是没想到...居然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踏入淬血!” 薛川喃喃自语,心头一阵欣喜。 早在夏庄训练的时候,薛川就一直将境界控制在半步淬血的程度,应夏守的要求,只有当在风云宴中不敌对手时,才能继续破关。 但是,即便是半步淬血,薛川也和真正的淬血间有着不小的距离,但就在今日,竟是因为一朝顿悟,直接跨越了那一段瓶颈,只差一步,便可真真正正地迈入淬血! 薛川咧嘴一笑: “看起来,风云宴的把握,又大了几分呐...” 第八十一章 荒山 太黎皇朝的最西边,距离王朝疆土还有数万里之处,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这山绵延不知多少里,其中似乎隐隐有生灵走动,但是云雾飘渺,看不真切。 自山脚望去,那山顶直入云霄,不知高多少万丈。 诡异的是,这巍峨大山的周围,竟是囊括数千里的荒土,人迹罕至,寸草不生,就连飞禽走兽也并不存在,宛若生灵的禁区。 此时,在太黎皇朝的疆土内,一头遮天蔽日的白首青牛,浑身缭绕着浓郁的阴死之气,向着这巍峨的大山行来。 那牛蹄每一次落下,都会跨越数千里的距离,大地在它的脚下好似被缩小了一般,轻松一步,便是数千里。 若是有眼界大者,就能看出这头蛮牛所使用的,正是号称“缩地成寸”的古老神通! 镇守皇朝边疆的将士,看到那巨牛的到来,纷纷是面露忌惮之色,皆是退避开来,留给那蛮牛一条通行的道路,避免沾染上那可怕的死气。 太黎皇朝的西边,那所谓镇守边疆的任务,实际上仅仅只是看守荒山的异动而已。 自古以来,荒山一直是太黎皇朝的眼中钉,但是其中据传有大恐怖,更是有难以想象的存在在其中蛰伏,故而皇朝上层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过去的某代天子曾下令,无论荒山中走出了什么,都不能与之为敌,最好的做法,就是尽快通知太黎皇朝中的大能,让他们去应对。 荒山的名字,实在大得足以让人恐惧。 那蛮牛没有理会那些将士,而是径直向着荒山迈步而去。 伴随着走入那片荒土,蛮牛的速度渐行渐缓,好像畏惧着荒山中的某些东西,不敢过于肆意妄为。 那蛮牛的大小不断缩小,从开始的遮天蔽日,渐渐化作了一头正常的青牛模样,体表的黑色死气,同样也是收敛了起来。 那青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大山的云雾中,再不可见,那云雾似乎有某种玄妙,即便是神识探出,也会被阻挡在外。 那些身披甲胄的皇朝将士,看着那巨牛走入荒山,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在将领的指挥下行动起来,开始处理起那巨牛留下的黑色足迹。 太黎皇朝的边疆士卒,自然不会是凡人。 而那荒山之内,那白首青牛的动作也是越来越谨慎,好像一个正在前往拜访家族长辈的后生,生怕自己有什么冒犯之处。 这蜚兽走入了荒山的深处,但是仅停留在外围,便不敢再做深入,随后双腿弯曲,就这么低下头颅,跪伏下来。 那荒山最深处的云雾翻涌,一股股浩大的威压裹挟着灵魂层面的压迫感,宛若天穹塌陷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蜚兽头颅压得更低,那一只独眼都只敢盯着地面,死死地跪伏在地上,显得无比恭敬。 即便看不清这荒山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仅凭感觉,也能知晓有一尊可怕的生灵在不断逼近。 那生灵虽不见身影,但是隔着那浓郁的白雾,威压却足以压碎这蜚兽的筋骨,震得周围的灵气都是难以流转。 那蜚兽在这威压下不敢动弹,先前在东莱荒原上的霸道似乎早就消逝殆尽。 云雾翻滚间,一道沧桑的神念传出: “如何?” 蜚兽跪伏叩首,口吐人言: “深入太黎,直达东莱,观气运汇集,应是造化初露。” 那神念过了许久后才悠悠传出: “因何而归?” 蜚兽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路遇劲敌,恐不敌,故返。” 那神念再一次传出,听不出喜怒: “你怕了?” 蜚兽浑身颤抖: “不...不怕...” 一道无形的波动传出,直接在转瞬之间掠过了这蜚兽的头颅,随后这蜚兽凄嚎一声,头顶便血流如注。 那蜚兽的双角,竟是不知何时被斩断了一根! 那可是蜚兽啊!象征灾祸与不详的恐怖生灵,常常伴随着死亡与灾疫,只是听闻它的名,便足以让许多人颤抖。 但就是这样一尊可怕的异种,此时被生生削断了其头上一角,竟是连动都不敢挪动分毫! “我荒山生灵,不应有惧,今断你一角,以示惩戒。” 那沧桑的神念听起来有些冰冷,似乎因为这蜚兽的退缩而愠怒。 那蜚兽仍旧跪伏在地上,堪比宝药的兽血自它断角处流出,带着一股奇香。 异种的血,向来都是堪比稀世珍宝,尤其这蜚兽,更是宝贵异常,其血液富含浓香,若只是闻上去,根本无法将其与灾祸之兽联系起来。 “是...我明白...” 那蜚兽低低地说道,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那神念对于这蜚兽的恭敬也算满意,便没有再继续追究,而是道: “你外出有劳,可去山中菩缘树上取一果。” 那蜚兽闻言,似乎极为欣喜,就连头颅上的伤痕好像也无关紧要: “谢老祖!” 那神念不再言语,就此沉寂下去,而荒山深处的云雾也是逐渐平息,一直笼罩在这蜚兽身上的可怕威压,同样也是逐渐消退。 随后,那荒山深处再无波动,隐约间似乎有一尊可怕的存在缓缓退了回去,让那蜚兽心头的压力也是一轻。 随后,又过了许久,这蜚兽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来,衔起了地上染血的断角,随后慢悠悠地朝着荒山中的一棵古树走去。 相比起菩缘树的一枚果实,这区区断角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那菩缘树并不算高,也就是一棵普通的小树模样,生长于这荒山中的深处,其根须盘虬于一块殷红如血的巨石之上,叶片上也带着点点红斑。 倘若将这古树的叶片摘下,甚至能看见断裂处有缕缕近似于血液的树汁流出,看起来颇为诡异。 但是,这菩缘树依旧是所有了解它的生灵梦寐以求的神物。 这棵平凡的小树,相传由荒山深处的一尊古老存在种下,在其根须下的石头上滴了一滴自己的鲜血,浸润石中,早就了这棵古树。 那古老存在强横无比,即便只是一滴血,也蕴含着无上神妙,其中大道交织,使得这古树生而通灵,成为了一个拥有神志的奇特存在。 这菩缘树九百年开一花,三千年结一果,其果实中蕴含有无上大道,可助生灵筑下不世道基,故而深受荒山中的生灵的追捧。 这蜚兽一步一步地走到这菩缘树跟前,强忍住心中贪婪的**,并没有头脑发热就一时冲动将所有果子摘下,而是像方才那样,恭敬地低下了头颅: “晚辈得老祖恩赐,特来求取一果!” 那菩缘树的枝叶摇曳了一会儿,随后便落下了一枚娇艳的赤红色果实,直接落在了这蜚兽头顶。 原本掠夺一切生机的黑雾,此时竟是奈何那果实不得,环绕在那菩缘果的周围半寸,难伤其分毫。 蜚兽恭敬地抬起头,控制着周身的黑雾包裹住了那枚果子,随后张嘴吞下,便闭上双眼,就地蹲伏下来。 随后,一股妖异的红光席卷了这蜚兽的身躯,洗刷着它的肉身,并不断壮大着这蜚兽的道基。 蜚兽紧闭着双眼,周身浮现出了一个个牛形的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在演练着一种得自该族血脉中流传下来的神通。 那红光渐盛,而蜚兽头颅上的断角也是逐渐生长,最终重新长出了一根犄角,与本身的犄角一般无二! 菩缘果的效果依旧在继续,这蜚兽的体表也是逐渐晶莹,宛若一座宝矿构成的蛮牛,能透过它的体表,直接看到它肉身内部的筋骨。 它的血液在菩缘果的作用下愈发通透,筋骨也是更为凝练,好似跺一跺脚便能山崩地裂,强悍异常。 蜚兽仰脖吼叫一声,周身的虚影便陡然一震,光芒四射,竟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些虚影逐渐凝实,好似将要化作一头头真实的蛮牛,从虚幻中走出。而那些虚影所演练的神通,同样也是更为清晰。 无数的虚影骤然一缩,都是内敛回了这蜚兽的体内,而蜚兽体表的红芒也是迅速消散,晶莹的体表也是恢复了原本的乌青之色。 蜚兽紧闭着的双目猛地睁开,两道先天灵光直射云霄,绚练无比,就好似两柄开天利剑,要将这天穹都划破! 而在荒山之外,一只金黄色的小鸡站在那数千里的废土中,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座神秘而巍峨的大山。 就在刚刚,原本打算进入荒山中一探究竟的它,忽然察觉到了一阵让它都是心头不寒而栗的某种波动,便停下了脚步。 随后,过了没多久,一声熟悉的吼叫声自荒山中传出,并伴随着两道灵光直冲天际,更是让这小黄鸡心头凛然。 “这荒山...果然有些诡异!” 小黄鸡眯了眯眼睛,试图透过那白雾看到荒山的内部,但是却只是徒劳。 思量了许久,这荒山还是让它有些迟疑,故而稍作衡量后,这金黄色的小鸡还是一展双翅,随后化为一道耀眼的金线,洞穿了虚空,遁向了太黎皇朝。 这座古老的大山,依旧如死一般沉寂。 第八十二章 苏陵 东莱的北边,赫赫有名的苏陵城外,正有一辆由一匹老马拉着的马车,颠颠簸簸地朝着城门而来。 这老马毛色暗淡,行起路来力不从心,但仍旧是尽职尽责,勤勤恳恳地走着路,奋力地拉着身后的马车。 老马背上,坐着一个双瞳碧蓝的英武女子,其容貌旖丽,令人过目难忘,身着一墨绿色金边长袍,平添几分柔美。 只是,这美人脸上的冷意却是让所有试图搭讪的人望而却步。 马车之上,正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青年,满面惬意,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饶有兴趣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柳北回过头,面色不爽: “凭什么我要在前面赶马,而你却可以在车上吃着糖葫芦?” 薛川咕噜一声咽下了一颗包裹着丰富糖汁的糖葫芦,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马的背弹性丰富,定然比车板要更舒服,我怎么忍心让你遭受这一路颠簸的痛苦呢?” 柳北脸上依旧是不善的神色: “那么,为什么我没有糖葫芦?” 薛川随口道: “吃糖葫芦坏牙口。” 柳北不想再和毫无底线的薛川交流这些破事,便“哼”了一声,道: “等到了苏陵城,你必须也给我买一串,否则我一剑削了你的裤子!” 薛川呲牙道: “没必要这么毒辣吧...” 柳北回过头去,不再言语。 过了没多久,二人便行至了这苏陵城的东城门处。 薛川下了马车,便走向了守城的官兵,同时也已经准备好了入城所需的一切物事。 查验了来路之后,缴纳了入城的费用,薛川与柳北便很轻松地进入了这名气颇大的苏陵城,顺便将这马车低价转手给了一个做倒卖生意的人,换得了些许银两。 柳北看着将碎银收入囊中的薛川,揶揄道: “那么多的修仙者,也只有你会为了便宜,便挑选一匹最老的马来赶路了。” 薛川浑然不在意: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选个走路稳当的老马岂不是更好?” 柳北撇了撇嘴: “死要面子。” 薛川嘿嘿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吃摊,笑道: “你要是还想吃东西,就别再想方设法挤兑我了。” 柳北看都不看薛川一眼,便向着那香气浓郁的摊贩走去,经过薛川身旁时,只是平静道: “再加一碗米肉粥。” 薛川也不恼,而是笑嘻嘻地跟着柳北走向了那小吃摊。 买了一碗米肉粥、一只黄焖鸡、三两糯米团,又购得了四串板烧野兔肉,柳北这才满意离去,而作为掏钱买单者的薛川,则是暗自腹诽柳北的好胃口。 柳北一路上美滋滋地享受着美食,倒也确实没有再挤兑薛川一句。 二人选了一家在城中还算有点名气的客栈,租赁了房间,放好了行李,便得以有时间来歇息一番。 柳北躺在床上,有些不满道: “这么大的客栈,居然只剩下一间房。” 薛川咧了咧嘴: “这不是更加说明了这里的人气之旺吗?” 柳北斜睨了薛川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要和我住一间房时你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薛川“嘁”了一声,不屑道: “得了吧你,像我这种俊朗才子,可是有着大把的姑娘等着跟我风花雪月,是你占了大便宜!” 柳北再一次被薛川的无耻震惊到了: “嗬,那你的意思是你还很吃亏?那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些补偿啊?” 薛川若有所思: “也不算很吃亏吧,毕竟你也超了那些庸脂俗粉半条街的距离,至于补偿什么的,意思意思就” “梆!” 一个板凳朝着薛川飞来,但是薛川反应迅速,用手将其拦下。 “给你的补偿!” 柳北气哼哼地说道。 薛川将手中的板凳放下,叹了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知道感恩呢?有我这种才气过人长相出众的美男相伴,居然手段如此粗暴,真是世风日下...” 柳北闻言,眯起了眼睛,同时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一字一句道: “你再说一句试试?” 薛川思索片刻,果断认怂: “我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 柳北冷笑一声: “去!为什么不去?要是我不看好你,天知道你会蒙骗多少小姑娘去和你风花雪月?” 谁知道薛川却是微微一笑: “意思是你承认我是俊朗才子咯?” 柳北话语一滞,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见此情形,薛川肆无忌惮地大笑连连,便推开门走出了房间,其笑声之张狂,即便已经离去,依旧可以让柳北听得真切。 坐在床上的柳北,不由得被薛川气得牙根痒痒,随后恼怒地一拍床褥,便站起身来朝着薛川追去。 薛川走到街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未回头,而是以闲聊的语气道: “要是你有兴趣,我觉得我们可以去逛一逛拍卖会,看看能不能找点乐子。” 柳北皱眉道: “什么拍卖会?你在胡说些什么?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薛川努了努嘴: “诺,横幅上那个。” 柳北顺着薛川所指看去,便发现客栈对面的酒楼上,挂着一张硕大的横幅,几个豪气逼人的大字正写在中央,夺人眼球。 柳北默默地低下了头,不愿去看薛川那幸灾乐祸的得意嘴脸。 “没关系的,视力不好不是你的错~~” 薛川拍了拍柳北的肩膀,强忍住笑意。 “少废话,带路。” 柳北显然已经是攒了一肚子火气。 “好好好~~” 薛川的笑容充满着让人窝火的贱气,更是让柳北心头憋屈不已。 这“漠月拍卖场”是苏陵城唯一的一家拍卖行,信誉至上,服务优质,加上汇集的都是达官显贵,故而名气很大。 等到走到了那“漠月拍卖场”的门口,即便看过了那些修炼家族的豪华宅邸,可薛川依旧是被这拍卖行的装潢给震撼了一把。 不论是雕梁画栋的工艺,还是金碧辉煌的材质,无不向外人诉说着这样几个字: 没钱别来。 看着拍卖行门口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薛川不由得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那啥,我觉得我们多半进不去。” 柳北不解道: “为何?” 薛川无奈地一摊手: “咱没钱啊!” 柳北眯起眼睛,看向薛川: “没钱你来看个狗屁的拍卖?” 薛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这不是忘记了嘛~~” 柳北一甩袖子,便打算转身离去: “扫兴!” 这时候,一道兴致盎然的声音却是在薛川身后响起: “二位留步!” 柳北顿下了脚步,狐疑地转头看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薛川在看到出言之人后,眼神也是变得玩味了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青年,其衣衫用料精致,步伐和行为姿态都是体现着他身份的不凡,此时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薛川与柳北... 准确地说,只是看着柳北。 薛川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心道: “原来带个美人在身边还有这种好处吗?” 那青年快步走上前来,身后还低调地跟着几个随从,显然地位不一般。 薛川眯了眯眼睛,看见了那几个随从衣衫上的式样,便低语道: “元家啊...挺有名气的主嘛。” 这时候,薛川的目光越过那青年,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不由得瞳孔一缩,但神色未变。 那青年来到薛川身旁,热情道: “二位可是想参与此次的拍卖活动?” 柳北神色微冷,正准备一口回绝,谁知薛川却直接凑上前去,显得比这青年更为热情: “对对对!正是如此!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哥可有法子?” 这青年愣住了,在他的想象中,本来或许要多费一番口舌去引导话题,谁知道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 柳北也愣住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薛川并不是这种对陌生人也会热情似火的人。 “啊...我正想邀请二位一同前行,只是怕...” 这青年有些跟不上薛川的节奏,一时间说起话来也是有些紧张。 “没事!我们正好需要帮助!” 薛川熟络地搂住了这青年的肩膀,笑道: “不用说了,兄弟,我看你面善,与你一见如故,想来肯定不是什么恶人,不如认识认识?” 这元家的青年懵住了: 这不是自己的台词吗? 柳北也是扯了扯薛川的衣角,低声道: “你搞什么名堂?” 薛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北,让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后将身子与这元家的青年凑得更近了一些,嬉笑道: “怎样,阁下意下如何?” 然而,没有人发觉,在薛川稍微低下头的时候,他的眼神正凝视着不远处几名打扮低调的男子。 那几人聚在一块,身上的衣服都比较普通,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是胸前都有着一个细小的徽记,似乎表示着他们具有着共同的某种身份。 那个徽记并不显眼,换做旁人来了或许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记性非凡的薛川而言,却是记忆犹新。 当初死在他手上的清汶,以及那个山洞里的守卫,其身上正是这种徽记! 薛川虽表面嘻嘻哈哈,但心中却冷得可怕: “又是那批人...到底是凑巧...还是另有隐情?” 第八十三章 元椟 薛川一边热情洋溢地接着这元家青年的话,一边则是暗自警惕着不远处的那几人,心中思绪万千。 “当初那清汶,便是戴着这徽记,想来应当是某个颇为庞大的组织,连殷家的事都敢掺合...” 薛川暗自思量,对那几个低调异常的人更是在意了几分。 当初若不是他因体质问题,不受那药物影响,恐怕早就是被人抹去了神志,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那几人聚在一起,低声交流了一些什么,随后便隐入人群,隐匿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观察着来往的人群。 薛川心中一动,勾着那元家青年的手臂稍稍用力,便用他的身子挡住了自己的面庞,不至于被那几人看到。 而在这边,这元家的公子哥因为薛川的过分热情而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希望给那碧蓝眸子的美人儿留下坏印象,便只得尴尬地应付着薛川。 等到差不多将这青年的来意了解了个大概后,薛川也是松开了勾着他肩膀的手,颇为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那就有劳元兄了!” 元椟豪气一笑: “小事!我元椟的朋友,区区一个漠月拍卖行,难道还敢拦着不成?” 此言一出,薛川就知道这波稳了,看来这公子哥的身份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高一点。 其实,元椟还真没有说大话,他元家在这苏陵城中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家族内不少元老都是五灵境甚至于是通窍境的修仙者。 而元家的家主更是通窍境巅峰境界,实力直逼祭骨期,放在整个苏陵城中,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这漠月拍卖行,还真不愿意得罪元家。 更不用说,他元椟可是元家家主元禄的独生子! 薛川怎么也没想到,碰巧遇见的一个公子哥,竟然就是元家的下一代家主! 说起这元椟,倒也是一个奇葩。 人家修仙家族的人,一个个都是为了争夺地位而刻苦修炼,挤破了头地想要破除境界,可他倒好,自懂事时起,对他老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不要修炼!” 这哪能行?作为苏陵城的霸主势力,一个通窍境巅峰的强者,他的儿子居然拒绝修炼? 所以,元禄非常干脆地将元椟打了一顿死的,然后再一次问道: “你修不修炼?不修就打到你修!” 然而,这元椟不知道哪来的倔劲,硬是被他爹打了治,治好了再打,打伤了再治,来来回回十多次,终于是让元禄彻底死心。 这下好了,身为理论上元家的下一任家主,居然是个凡人! 这元椟也干脆,直接跟他老子说: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修炼的,也只能靠种花来维持生活的这样子,花房里的人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待在里面的! 是的,元椟唯一的爱好,就是种花种草,然后傻呵呵地看着他们长大。 选择认命的元家家主也是没了主意,索性直接改了规矩,让众人共同选举出一个最优秀的青年,将其培养成下一代元家家主。 至于元椟?就让这死孩子去和花花草草过一辈子吧! 但是,说怪也怪,这元椟对于养花种草天赋其高,又博览古书,即便是那种珍稀的灵药,他也能培育得像模像样。 你要是问他家族功法的内容,他能张着嘴抬头看天,哈喇子都要滴到地上,整就一个痴傻呆瓜。但你若问他灵药的种植,他能双目放光说到你崩溃。 这么多年以来,元椟在家族领土中专门开辟了一块药田,又建了个小木屋,成天沉浸其中,钻研灵药的培植和育种,竟是为元家贡献了不少珍贵的灵药! 这样一来,元禄也是没话说了,而受了元椟培植的灵药的恩惠的元家人,也是对这奇葩心生敬意,也无人嘲笑他不愿修炼的事情。 这样以来,每天种种花草,闲暇之余逛逛街,就是元椟每天的乐趣。 这天,恰逢漠月拍卖行举办大型拍卖会,又听闻此次拍卖会中有大量自远方采集来的宝药种,元椟不由得心痒难耐,便带着护卫出门了。 谁知道一出门,就被一个气质独特的女子吸引,那女子容貌惊人,但是比起容貌,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凌厉与傲意,却直接把元椟的魂给勾了去。 就这样,元椟便不由自主地踏上了薛川的贼船。 薛川一边恭维着元椟,一边向柳北使了个眼色,后者即便是不情愿,可也是跟了上来。 “这样吧,元兄,我俩也就是打算见见世面,你把我们带进去后,我俩便自己逛逛,不耗费你的时间,如何?” 薛川提出了一个元椟明显不会答应的建议。 “那怎么行?!” 果不其然,元椟直接否决,义正言辞道: “这次拍卖活动,那些杂七杂八的都可以忽略,唯有在核心地带的拍卖猜值得一看,你们不如与我同行,还能在独立包房里参与这次拍卖。” 薛川叹了口气,发现这的确是个很诱人的建议: “既然元兄弟这样坚持,那我们便只能厚着脸皮接受了。” 元椟立刻欣喜道: “此话当真?” 薛川眯了眯眼睛,意有所指道: “那个,你是不是太高兴了一点?” 元椟立刻反应了过来,明明这种时候应该是薛川二人感到幸运,可他却明显更为激动,这其中的妙处,自然不言而喻。 于是,元椟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方才的尴尬,讪笑道: “哈,我也是因为与你相谈甚欢,故而一时间有些过于激动了,还望薛兄弟见谅。” 一旁的柳北闻言,撇了撇嘴: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样一来,元椟更是尴尬异常,口中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川心中好笑,便道: “哈,元兄弟当真是幽默得可爱,想来应当是个妙人。” 元椟松了口气,从尴尬中脱离出来,看向薛川的眼神也是稍稍带上了一些感激,挠了挠头: “过奖了...” 薛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朝着漠月拍卖行的门口瞟了一眼: “那么,不如我们现在便动身?” 元椟点点头: “也好,反正过不了多久便要开始了,先去休息一下也不错。” 柳北没接茬,而是心不在焉地站在薛川身旁,暗自嘀咕着薛川为何要把元椟给拉过来。 而作为在其中牵线搭桥者的薛川,则是目光一凝,发现那在暗处的几人有了些动静。 只见那几人走入人群,来到了一个不知何时站在此地的青年身旁,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青年气息浑厚,体内隐隐有气血奔腾,显然也是个修仙者。 在与那几人稍作交流后,那青年便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便随着那几人一同走向了漠月拍卖行。 薛川心中一动,便先行一步,向着漠月拍卖行门口走去。 柳北见状,自然是跟了上来,而元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柳北,此时也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快步赶上了薛川。 薛川歪了歪头,对着柳北低声道: “一会儿你和元椟走前面,我跟在后面。” 柳北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出言反对。 很快,随着薛川暗自调整步伐,便走到了一行人的末尾,而柳北和元椟则是不知不觉便站在了前头。 有好事的看到了元椟,有看到了一旁容貌惊人的柳北,不由得与同伴讨论起来: “那不是元家那个花匠吗...”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好生漂亮!” “这元家的花匠还有这本事?当真看不出来,啧啧...” 元椟的“花匠”之名流传已久,早就被苏陵城的人习惯了,而他本人也并不介意,故而颇为流行。 那个一直被薛川关注着的青年也是抬头看向了薛川一行,很自然地便被柳北和元椟吸引了视线,而薛川混在元椟的随从中,也只是因为一身道袍而稍稍被那青年看了几眼而已。 “那人是谁?” 被薛川暗中关注着的青年随意问道。 一旁一个男子凑近了些,低声道: “回少主,此人乃苏陵元家家主的独子,是个凡人,但草药培植颇有天赋。” 这青年点点头,目光又在柳北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随后感叹道: “若不是任务在身,我还真要去和那美人聊上一聊。” 先前出言那男子低声道: “少主,需不需要我们...” 青年摇摇头: “不必了,我没那个闲功夫。” 随后,这青年看向了漠月拍卖行的大门,轻声道: “一切还是要以那妖骨为重,其他的杂事...以后再谈吧。” 那男子躬了躬身子: “是,少主。” 青年点点头,便也跟在薛川一行人的身后,向着拍卖行大门走去。 薛川低了低头,让自己在人群中愈发不引人注意,随后思索道: “那青年应是一行人的首脑,而且几人应当是下属和上级的关系...看样子不是凡人,但境界不超过淬血...另外几人都是淬血九重,有一人已是五灵!” 想到这里,薛川心中一凛: “这一行人是什么来头?五灵竟成为淬血的下属?” 事出反常必有妖,薛川虽表面平静,但是早就已经有了某些打算... 某些...很阴险的打算... 想静一静 有点不知道该不该写下去...上架早了,能坚持订阅看完故事的人只有零星几个...这本书可能没什么前途... 给我一天想想吧...今天的,加上之前欠的一章,共两章,不久就补上.. 真的有点迷茫了 《古孽》想静一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拍卖 跟着元椟的脚步,那几个镇守在漠月拍卖行门口的壮汉果真没有为难薛川他们,甚至都不用元椟开口,便和善地笑道: “元少爷,你是为了那花种而来的吧?” 元椟点点头: “正是。” 都说修仙者与凡人的世界分割开来,但实际上只是相对于一些中等及更次一级的偏远城市而言罢了。 像在云夙、南崇,这些大域修仙者云集,加上各类修仙家族频繁活动,又有风云宴的举办,那些凡人早就已经知晓了修仙者的存在。 至于这苏陵城,自然也是如此。 虽说元椟无法修炼,但苏陵城中无论是修仙者还是凡人,都对他善意浓厚。 由于元椟偏爱培植花草,所以在家族中的药田中尝试着各种培育实验,有时候偶然有了某些意外收获,便会用于福泽苏陵城的居民。 每过一阵时日,元家便会给每户人家发放一碗壮骨汤,其中材料便是稀释过的灵药汤汁,来自于元椟的精心培育。 这样一来,苏陵城中的人们对于元椟都是心存感激,尤其是那些凡人,知晓修仙者的高高在上,但是却又有元椟这种善人,故而更是心中温暖。 而在潜移默化之中,元椟也就成了这苏陵城中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不论谁试图对他动手,都会遭受来自其他人的阻拦与攻击。 而元家,也是因为元椟的存在,在苏陵城的地位愈发牢固。 有时候元椟的老爹也很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小子再次推回家主的位置上。 “元少爷,请进,您的包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壮汉恭敬道。 元椟倒也没什么架子,笑道: “正合我意,辛苦你们了。” 那几个看守连连摇头: “不敢,不敢!” 元椟向身后的薛川及随从示意了一番,便有些拘谨地对身旁的柳北道: “姑娘,随我来吧。” 柳北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薛川。 薛川微微点了点头,柳北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元椟向内走去。 薛川眯了眯眼,再一次偏过头,将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的那个青年,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这时候,薛川的视线并未停留,丝毫不拖泥带水,很自然地滑了过去,好似本就只是无意的一个回头观望。 那青年虽有些疑虑,但也并未怀疑。 薛川松了口气,随后便加快了脚步,跟着元椟走进了这漠月拍卖行之内。 这拍卖行内部别有洞天,先是一块大型的展览区域,可以在此处自行挑选,随后放下投标的铭牌,用来代表自己的竞价。 等到结算时刻,竞价最高者,自然是得到那展示之物。 而在这展区中央,还有一个门,由几个气血澎湃的修仙者镇守,显然非同一般。 元椟轻车熟路,便向着那个门走去。而那几个修仙者见到是元椟,也是带着善意地笑了笑,便侧身让开了位置。 元椟回过头,吩咐自己的随从留在外头,然后看向那几个修仙者,笑道: “这两人是我朋友,带进去应该合乎规矩吧?” 那几人都是笑了: “自然没有问题,元少爷的朋友我们都很放心。” 元椟有些满意地点点头,便带头走了进去。 薛川稍稍推了柳北一把,随后跟在后头,心中思量道: “看来,这里头才是与修仙者的世界挂钩的拍卖会...” 果不其然,一入那小门,薛川便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灵气,宛若当初走进莲生道人的洞府时那般,令人神清气爽。 就连柳北也是不禁感叹道: “好浓郁的灵气!” 一旁的元椟笑道: “这是自然,这漠月拍卖行的内场,都是由灵矿渣浇铸的石料砌成,加上那些拍卖物也并非凡品,故而灵气浓郁。” 柳北点了点头,对于元椟的抗拒感也是因为这一番恰到好处的解释而缓解了不少。 薛川则是若有所思,心中对于这漠月拍卖行与元家的看法又是拔高了一个档次。 薛川暗道: “这漠月拍卖行财大气粗,加上四方都有他们的势力,按理说应当底气十足,可是这元家却能与其分庭抗礼...” 因此,薛川看向元椟的目光也是改变了不少: “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凡人,却能得到不少修仙者的善意,甚至隐隐含着敬佩...” 还没等薛川想到更深的层次,元椟便已在一位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厢房门前,回头对着薛川二人道: “到了,这便是我向来所使用的房间。” 薛川点点头,赶在柳北之前抢先迈入了这房间,将周围的布置都尽收眼底,随后才看了柳北一眼,示意她一切正常。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薛川向来的原则,即便这元椟似乎性格和善,为人谦逊,但薛川依旧保持着一分应有的戒备。 元椟却是没想这么多,大大咧咧地往厢房中的一处软椅上一座,惬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便看着薛川,哈哈笑道: “愣着干嘛,坐着就是了!” 薛川也是咧嘴一笑,选择了一张软椅坐下,而柳北则是选择坐在薛川旁边,这样一来,薛川就隔在了她与元椟之间。 元椟有些迫不及待地与薛川攀谈了起来: “薛兄弟,介意说一说你们的故事吗?” 薛川倒是毫不在意: “无妨,反正现在干等着也无趣,我说说也行。” 随后,薛川便选择性地挑选了一下有关自己与柳北的来历,并加了些莫须有的扰乱视线的信息,编造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合理的来头。 至于其中的经历,薛川也套用了不少当初与殷曼清相处时的故事,使得整个叙述更为真实,就连柳北也是不禁侧目,心中泛起了嘀咕: “这家伙,说得有板有眼的,我都差点信了...” 元椟听着两眼放光,而看向柳北的眼神也是带上了更为鲜明的色彩: “真是没想到,这位姑娘竟还是一位实力高强的女侠!” 柳北瞟了一眼元椟,看着对方的双眼,从中读出的却并非是对美色的觊觎,反而是一种渴望接近的期盼,以及蕴含着钦佩的爱慕。 这种相当单纯的目光,竟是让柳北也有些不适应,不由自主地便移开了目光。 薛川也是有些惊咦,而对元椟的印象也是改观了不少。 薛川不禁承认,他可能真的是看走眼了,这元椟似乎并非是他原先构想的贪恋美色的纨绔,反而是个真正被柳北气质吸引了的傻小子。 “我真是羡慕你们,能够在这太黎皇朝的天下四处游历,而我却只能窝在这苏陵城附近...” 元椟有些落寞地感叹一声。 柳北此时也有些过意不去,加上元椟一路上给她的印象也确实不错,旁人的态度也稍微改变了她的认识,此时便出言安慰道: “其实这一路上也艰险颇多,你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这苏陵城,也是件好事。” 元椟摇摇头: “这地方不适合我,相比起留在家族中,我更愿意像你们一般游历大好河山。” 薛川此时也是好奇道: “说起这个,元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元椟迟疑片刻: “理论上来说,我勉强算是元家的下一任家主。” 薛川心中一惊,也是没料到自己无意间钓了一条大鱼。 但是看着元椟有些尴尬的表情,薛川发觉这其中似乎没这么简单,便试探道: “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吗?” 元椟犹豫片刻,想起刚才薛川也是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便还是道: “是这样的...” 接下来,元椟便一五一十地叙述了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以及一直以来的向往,还有家族的种种,都是一吐为快。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的元椟却觉得颇为尽兴,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 “你说,换作是你,会不会想待在这苏陵城?” 薛川面色古怪: “元兄弟,你...还真有个性!” 一旁的柳北也是忍俊不禁,对这个明明出生于修仙家族,却执意不愿修炼,只肯种种花草的“官二代”产生了丁点兴趣。 薛川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苏陵城的人们对你如此友善,想来也是与你种的灵药有关?” 元椟坦言: “不错,每当培植的灵药有所富余,我便会让族人制成补汤,送给苏陵城中的居民,也算是为这城里尽一份力。” 听到这些,薛川与柳北的脸上都是浮现了佩服之意。 须知晓,灵药可并非普通的草药,往往代价高昂,一些家族都是死死藏匿,而这元椟却愿意分发给那些平凡的百姓,这怎能不让人敬佩? 柳北愈发觉得难为情,对自己一开始先入为主的恶劣想法感到有些愧疚,便由衷道: “平心而论,你当真称得上是个善人!” 元椟笑着摇了摇头: “什么善人,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高尚!” 柳北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耳边一阵清脆的鸣响,不由得向这厢房的墙上看去。 只见,那原本绘制有古色古香的图画的墙壁,此时却是渐渐浮现了拍卖现场的景象,对于那一个个座位,还有诺大的展台,都是一览无遗。 薛川咋舌道: “这是?!” 元椟却是见怪不怪: “漠月拍卖行的特色,用影晶凝聚的画面,可从内观外,不可从外窥内。” 柳北也是有些惊讶: “看这样子,拍卖是要开始了?” 元椟点点头: “真是如此!” 第八十五章 蛊雕 在那墙上浮现的画面中,薛川能很清晰地看见展台上的场景,以及那个站在台上的布衣老人的神情。 随着那清鸣声逐渐消散,那穿着黄色布衣的老者笑呵呵地向着前方拱手道: “承蒙各位故人抬爱,此次拍卖,还是由老朽来主持。” 座席上有一部分人显然也是与这老人熟识,便熟络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若是有不想看我这糟老头子的,也可以移步到隔壁的小型拍卖厅,沫笠小姑娘现在正在那展现她的风采。” 这黄衫老者幽默道,引得台下众人一片笑声。 “好了,闲话不谈,先介绍一下此次来此的几位贵客。” 这黄衫老者看向了与薛川三人平齐的几个厢房中的一个,微微躬了躬身子: “寒骨山庄的贵客,老朽有礼了。” 那厢房中传出一阵隐晦的波动,想来也是其中的人与这老者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随后,老者看向第二个厢房,这次却并未躬身,只是拱了拱手: “揽月阁的几位,欢迎来此。” 同样也是一阵波动传出,而这老者也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老者看向薛川几人所在的厢房,露出了笑容: “还有我们元家的小花匠,今天也是来到了这里。” 元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盘老好。” 那老人似乎耳有所闻,也是和善地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 薛川瞳孔一缩: “他听得到?” 元椟并不在意: “肯定啊,盘老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通窍的实力摆在那里,这整个拍卖行,他想听哪就听哪。” 柳北皱起了眉头: “那这房中岂不是毫无**可言?” 元椟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房间有隔绝神识窥探的禁制,方才我暂时关闭了禁制,盘老这才能听见,现在已经打开,他就听不见了。” 柳北闻言,也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盘老顿了顿,随后面向座席,温和笑道: “今日的拍品都很有吸引力,盘某先提醒各位,管好自己的荷包,免得见了最后几样,到时候追悔莫及。” 座席上响起了三三两两的笑声。 盘老微微一笑,随后侧身向后方招了招手,随后便由四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推上来了一辆大型的板车,上面放着一个庞大的物品,但是盖着红布,看不出里头是什么玩意。 那红布诡异得很,即便是盯着看,薛川也有种神志恍惚的感觉,不由得运转黑白树种,让魂魄稳固了下来。 “这布应当是可以隔绝神识的窥探。” 薛川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那黄衫盘老声音不重,但是却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第一件拍品,便是外头稀罕的珍宝!” 随后,这老者将红布一掀,让板车上的东西裸露了出来,引得一片哗然。 盘老从容地笑了笑: “第一件通窍兽骨!” 元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差点没被呛到: “通窍兽骨?!漠月拍卖行疯了?!” 薛川也是心中吃惊: “通窍境界的异兽骨,也能拿出来卖?!” 众所周知,淬血想要强化己身,就需要用异种精怪的血脉淬化自己的血液,使得气血和肉身进一步强化。 而异种的实力往往强悍至极,三四个同等境界的修仙者一通上前搏杀都有殒命的危险,加上那些古书上都有记载的异种更为强大,因此一具稀有异种的兽骨往往罕见至极。 盘老抚摸了一下这庞大的尸身,叙述道: “通窍巅峰的蛊雕幼崽,在晋升之时渡天劫失败,身受重伤,故而被人趁机斩杀,便得到了这样一具远超其他通窍兽骨的尸首!” 薛川心惊不已,这蛊雕的名头他是有所耳闻的,山海经中也有记载,这蛊雕形似雕形,但头上长有双角,声音像婴儿啼哭,以人为食,乃是一头凶名赫赫的异种! 这种异种,甚至是达到了通窍巅峰,即将度过天劫,成为祭骨境界的凶兽,竟是被人将其尸骨拿来贩卖! 观众席上都疯狂了,原本镇静的人群都是因为这通窍巅峰的蛊雕尸骨而掀起轩然大波,每个人的呼吸都是忍不住急促起来,看向那庞然大物的眼神中都充斥着火热。 那可是蛊雕啊!从它的骨髓中凝练出的鲜血,倘若用于淬血,那岂不是筑基的珍宝?就算比不上朝廷贵族想用的那等狻猊精血,但也非同凡响。 黄衫盘老看得众人这幅模样,也是淡淡地笑了笑,对于这些人的反应并不意外,随后便道: “我盘某人的信誉大家心中有数,这尸骨来历虽不能提,但是新鲜程度和血脉纯度都值得上价。” “起拍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三百灵石!”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在听闻到那令人望而却步的价格后,都是冷静了不少,有的囊中羞涩,干脆就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另一些则是在心中衡量得失,判断是否值得。 “这尸骨被我漠月拍卖行的大能下了禁制,原本它的真身足足有一百三十百丈高,怕是我这漠月拍卖行都放不下它,可想而知,其中髓血究竟有多少!” 盘老又抛出了一个足够引爆全场的消息。 薛川定神看去,那尸骨狰狞可怖,头上的双角显得异常凶狠,而其体表的光泽也在告诉众人,它的血恐怕不是那么好取的。 薛川的眼神在那蛊雕的尸骨上流转不定,尤其是在这蛊雕的鸟喙上停留了很久,被上面带着玄奥纹路的紫色光泽吸引了视线。 这鸟喙尖而细长,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即便是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压迫感,加上蛊雕常年食人,更是让其中煞气四溢。 薛川若有所思道: “你们可知这蛊雕的厉害之处?” 元椟偏过头,好奇道: “薛兄弟知道?” 薛川点点头,眼眸中有某种光彩涌动: “这蛊雕以人为食,声音如婴儿啼哭,每每鸣叫,勾魂夺魄,令人迷失心智,其一身奇异,都以那鸟喙为最。” 柳北明白了什么: “你莫非是想?” 薛川微微一笑,随后看向一旁不明所以的元椟,道: “元兄弟,能否麻烦您解开禁制,让我与那盘老沟通一二?” 元椟虽然困惑,但这短暂的相处还是让他觉得薛川并非恶人,故而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你说就是了,盘老听得到的。” 薛川心中了然,随后用平时说话的声音对着墙壁道: “盘老,后生斗胆询问,可否以最终成交价五分之一的价格,买走那蛊雕的鸟喙?” 那黄衫老者看向了薛川几人所在的包厢,神色若有所思,随后却是对着在场所有人说道: “抱歉,老夫记性不好,这蛊雕尸骨的鸟喙已经属于提供尸骨的那人,其起拍价也因此定为四千灵石。” 全场哗然,但是因为众人的心思都集中在这蛊雕的精血上,对于那鸟喙倒也并不是太在意,因此也有太大骚动。 薛川却是愣住了,因为他要求的是最终价格的五分之一,但没想到这盘老居然直接就给他将那鸟喙扣了下来! “什么情况?” 薛川一脸迷茫地看向了元椟,而后者似乎想起了什么,略带犹豫地说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原因了,但是...等结束后再说吧。” 薛川满腹疑惑,但是既然元椟这么说了,倒也没继续追问,但是心中也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那盘老不曾见过我,那么他做出这等举动的原因,怕就是因为元椟了。” 薛川心道。 虽然已经有所思量,但薛川并未点破,而是沉下心来,继续观看着接下来的拍卖。 那蛊雕的尸骨先是被人出价五千八百灵石,随后被人以六千三百灵石压下,最后众人纷纷出手,直到飙升至八千三百灵石才真正结束! 八千三百灵石,这是什么概念?对任何一个像元家这般的家族而言,都称得上是伤筋动骨! 薛川不禁有些后怕,先前他所说的五分之一,倒也确实是过于鲁莽了,万一他估计失误,到头来无法付出相应的灵石,那可真是自讨苦吃! 柳北戳了戳薛川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 “你发什么疯?我们怎么拿得出接近两千灵石?” 元椟也很是好奇,因为先前薛川明明是说他们因为囊中羞涩无法入这拍卖会,此时却敢叫价竞争,着实让元椟难以看懂。 薛川冷静地说道: “莫慌,我自有法子,你在这待着,我出去办点事。” 随后,薛川便走出了厢房,找到了外头的侍者,随后便跟着那侍者一同离开了这厢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柳北虽然好奇,但由于薛川的指示,也并未轻举妄动。 过了没多久,薛川带着一脸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回到了厢房,然后学着那元椟一般往软椅上一躺,惬意地看起了拍卖。 “你去干嘛了?” 柳北好奇问道,心痒难耐。 薛川却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看就知道了~~” 第八十六章 大赚(上) 薛川满足地饮了一口茶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一个小布囊,也是忍不住有些肉痛。 那个小布囊是当初在踹某个家族的大门时,那家族的元老用以换回风云宴名额的宝贝,其中内含乾坤,看着虽小,却能装进不少东西,故而一直以来的行李,都是被薛川放入其中。 而刚刚薛川跟随漠月拍卖行的侍者离去,就是为了出售其中的某些东西。 这时候,第二件拍卖品也是进入了**,那是一件染血的玉像,雕刻的是一个笑脸的佛陀,但是笑容中却透露着邪气。 那暗淡的红褐色血迹浸在玉佛的脸上,擦拭不去,仿佛已经侵入到那玉佛的内部,伴随着那斑驳的纹路,使得这玉佛的笑容愈发显得阴森。 “这玉佛历经千年,于一古墓中掘出,妖邪不近,鬼怪不侵,但是却诡异得很,曾有人说” 那盘老正在进一步叙述这玉佛的奇异之处,好让竞争更为激烈,但是却突然神色一变,露出了相当古怪的神情,随后看向后方,仿佛想要确认什么。 最终,那玉佛以一千八百灵石的价格成交,交由了最开始被盘老介绍过的寒骨山庄的贵客。 薛川眯着眼睛,看着那笑眯眯的玉佛,心头微微有凉意生起,忍不住生出了一种想要远离那玉像的冲动,不由得暗自心惊。 “这玉佛有古怪...能辟邪的,除了神圣之物,也可以是更为妖邪的东西...” 薛川不由得对那寒骨山庄有些好奇,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接手这样一尊来历不明的古怪玉像。 做摆件?摆这么个东西在家里,不嫌膈应? 送人情?这玩意儿能送给谁?前女友? 薛川想不通,自然也更为好奇。 那寒骨山庄在拍下了这玉佛之后,倒是再没有了动静,看起来相当地沉寂,反观那揽月阁,倒是时不时地竞价,显得很活跃。 当玉佛的竞价结束后,盘老却是没有急着介绍第三件拍卖品,而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语气道: “就在刚刚,有一件,不对,应该说是一堆拍卖品,忽然加入了此次拍卖的队伍中。” 薛川精神一震,当即明白了盘老所说的恐怕就是自己委托拍卖行贩卖的东西。 盘老的脸色显得有些僵硬: “这个拍卖品,非常特殊...但是各位应该会很有兴趣,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拿出这些东西的人更感兴趣...” 有的人按耐不住了: “盘老,您说的那是什么东西?” 盘老深吸一口气,一脸蛋疼地侧过了身子,向身后招了招手,道: “作为一件特殊的加入拍品,我觉得它象征的意义的确称得上特殊二字...那么,这件拍卖品,便是由一位来历神秘的客人提供的” “二十块风云宴名额令牌!” 人群一愣,随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风云宴名额令牌?谁会拿这种东西出来卖?!” “疯了吗?那些家族都是恨不得多得几块令牌,好让族内的天才多一份机会,居然有神经病拿出来卖!还卖二十块!” 也有的人比较冷静: “谁能拿得出二十块风云宴名额?那些世家不可能拥有这么多令牌,那就只能是在外流离的散人所持有...” “最近一段时间来,也只有一个人有可能能拿得出这么多令牌了...” 这时候,盘老也是叹了口气: “想来有些朋友已经猜到了,不错,这些令牌的持有者,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踹门狂魔!” 与此同时,一脸懵逼的元椟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展台上的场景,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一旁的柳北则是将目光死死地盯在薛川身上: “是你干的对吧?” 薛川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 展台上的盘老又说出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 “令牌的提供者还说过,每一个买下了他令牌的人,都能邀请他前去与家族内的年轻一代最优秀者切磋一番,感受一下二人的差距!” 柳北冷笑一声: “这么骚包的拍卖方式,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卖了呢?” 薛川不敢正视柳北的目光,嘀咕道: “卖艺不卖身...” 元椟此时看着薛川与柳北,也是渐渐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你们...你...是...” “那...那个...踹...” 薛川和善地点了点头: “正是。” 元椟咽了一口口水,被这消息砸昏了头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干瞪着眼,就这么在薛川与柳北之间来回看着。 薛川有些好笑: “怎么,没看过帅哥啊?” 元椟慌忙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有些难以置信...” 薛川哈哈笑了几声,显得随和无比: “踹门双煞也是人,有什么惊讶的?” 元椟觉得薛川言之有理,也是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只不过看向柳北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佩服的味道。 这时候,厢房中的三人都是被那连续报价的声音吸引了去,只见那些座席上的人都是疯狂报着价格,生怕被人抢了去。 薛川原本的定价是一百灵石一块令牌,但是拍卖行展出时,张口就是两百灵石的起拍价,着实让薛川觉得人穷志短。 但是那些竞拍者似乎并不觉得贵,反而好像看到了白菜价的黄金,在那脸红脖子粗地竞价,在薛川看来,就像一堆流着口水的流浪狗在争食一般。 薛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我好像低估了这令牌对于那些修仙家族的人们的吸引力啊...” 柳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还用想吗?这令牌除非主动转交,不然争夺的要求难得吓死人,那些有后人原本没什么希望能抢到令牌的人,此时看到这种机会,会不争抢?” 薛川撇了撇嘴: “之前看那陆长衣送我令牌的时候那么豪气,还以为这玩意值不了多少钱呢...” 柳北已经不想再去吐槽薛川了,只能扶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颓败地低下了头。 第八十六章 大赚(下) 薛川倒并不是特别在意,而是乐呵呵地看着那几块令牌的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炒到了三百灵石一块的高价。 这个时候,竞争者慢慢减少,最终,由十二个人一同竞拍下了这二十块令牌,每块令牌都是三百二十灵石成交,让薛川都是有些咋舌。 “三百二十每块...卖了二十块...抽取三成的费用,那就还剩...” 柳北也是忍不住算了起来。 “四千四百八十灵石。” 薛川淡定地说出了具体的数字。 柳北的手有些发抖,不敢想象居然即将到手这么多灵石,这让当初待在武家,连几块灵石都当成宝贝的她,有些难以适应。 但是很快,另外一些问题也是浮现在了柳北的心头。 柳北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薛川: “这些灵石...” 薛川立刻明白了柳北在想些什么,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从中去掉我买蛊雕鸟喙的数目,再存下一千灵石,剩下的都归你。” 柳北愣住了,没有料到薛川居然这么干脆就将数千灵石拱手送人。 由于那些令牌是当初二人一同踹门打架得来,但是薛川在其中扮演了主力角色,故而柳北只想着能够分得一千灵石左右,便相当满意。 她却是没想到,薛川直接就将接近两千块灵石都是让给了她! 薛川喝了口茶水,发现柳北正在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困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柳北迟疑地摇了摇头,却是暗自捏紧了双拳。 当初,她也一直有想过,跟薛川离开离桃,在这天下四处游历究竟是好是坏,虽说眼界开阔,获得了当初难以想象的自由,但是也远离了熟悉的一切。 加上对薛川的为人也一直有些看不透,所以柳北一直对薛川存着几分戒心。而当薛川遇到蜚兽时背着她逃亡,被她喝醉后持剑追砍也只是发发牢骚后,也是渐渐生成了信任。 但是,一直到刚刚,柳北才真正看明白,薛川的确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为了财富反目成仇的例子太多了,别说是两千多块灵石,就是几百块灵石,照样有兄弟反目,父子相戮的例子。 可是薛川似乎并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在他的眼中,这好像就只是小孩子分糖一般简单的事情,并不存在什么争议。 元椟也是敬佩道: “薛兄弟,好魄力!” 薛川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元椟说的是他与柳北分灵石的事,便笑道: “这有什么,令牌的来路有她半分功劳,这灵石自然也得对半开,很简单的道理。” 元椟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说好魄力。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族中常常有人因利益分配不均而吵得不可开交,而争吵的起因,甚至只是几十块灵石!” 薛川挑了挑眉毛: “你这说的,搞得我都有些小骄傲了。” 元椟哈哈笑了起来,随后举起茶水,向着薛川道: “薛兄弟,我元椟佩服你,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薛川微笑着回敬了一杯茶水,随后便继续关注起了外头的拍卖。 柳北有些情绪复杂地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也是如薛川一般看向了展台。 此时,真正的第三件拍品的竞争也是落幕,那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据说是用一种虎兽的腿骨磨制祭炼而成,颇为锋利。 接下来,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不少好东西,有的甚至让薛川要忍不住竞价,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冲动。 这一次的拍卖水准似乎高的吓人,不断有通窍境界的至宝出现,甚至还有祭骨境界的人使用的秘宝被拿来拍卖,引得那寒骨山庄和揽月阁都是互相竞争起来。 看那两方竞价的模样,显然寒骨山庄要更为有底气一些。 过了没多久,便到了元椟所需要的灵药出场,那是一株专门用于梳洗筋骨的洗髓草药,生长在某种特殊地势中,极难寻觅。 元椟双目放光,就像看见了上辈子的老情人一般,整个身子都凑上前去,似乎想要钻进墙壁里。 薛川看着元椟这样子,也是明白了那些灵药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元椟的竞价很顺利,因为元家“花匠”的名头摆在那里,没什么人会想去与他争抢一株难以保存的灵药,故而元椟轻松将其纳入囊中。 听到那定音的一锤,元椟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往后一倒,便笑了起来: “正合我意!我恰好在研究这种提升资质的灵药的特性,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薛川也是笑着附和道: “那我也先恭喜元兄弟了。” 元椟显然是个脸上藏不住秘密的人,那种得意与欣喜全部表露在脸上,让薛川与柳北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相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 展台上的盘老,却是声音忽然就低沉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今日最后一件拍卖品。” 座席上鸦雀无声,都等着盘老继续叙述下去。 盘老深吸一口气,却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诸位,你们见过鬼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盘老为何忽然提出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 盘老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随后轻声道: “那你们相信有阴曹地府吗?” 薛川心中一震,不由得被盘老的话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别的人或许不相信,但是薛川对于阴曹地府的存在是在熟悉不过,那横贯古今的石桥,数不尽的亡魂,桥下奔腾的滚滚黄泉,一路流向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而威胁到薛川性命的鬼差,也是阴曹地府的来客。 元椟吃着瓜果,忍不住笑出了声: “阴曹地府?现在谁还信这玩意啊?盘老是在活跃气氛吧?” 柳北也是一脸轻松: “一些传说而已,老辈人用来吓唬后人的东西。” 薛川却是颇为严肃地看向他们: “不,你们错了!” 二人一愣,都是迷茫地看着薛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认真。 薛川死死看着展台后方逐渐被拉上前来的东西,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一字一句地说道: “阴曹地府...并非传说!” 第八十七章 鬼骨 “不是传说?” 柳北和元椟都听懵了,不明白薛川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柳北忍不住道: “你胡说什么呢?这都是多老的传说了,你还信啊?” 薛川深深地看了柳北一眼: “是啊,这传说很老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经久不衰?你想过原因吗?” 柳北一愣: “这...不过只是以讹传讹...” 薛川摇了摇头: “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才明白,但凡传说,都是以事实为基础的...” 元椟也是听出了一些特别的味道: “薛兄弟,方便说说你的故事吗?” 薛川则是看向了展台上正被人抬上来的东西,平静道: “先看完这最后一场拍卖再说吧。” 元椟与柳北压住心中的好奇,也是将目光投向了展台之上。 那东西用一块黑布包着,上面掺了几十圈红线,那线色泽古怪,看起来像是浸了血一般。 除了红线外,还有几张画了不知名的字符的黄纸,正贴在那黑布包上面,显得诡异无比。 随着这黑布包被带上看台,周围的气温好像凭空降低了不少,一种让人心中发毛的氛围笼罩了整个拍卖行,使得没有一个人出声。 盘老看起来也是很忌惮那黑布包着的东西,后退了几步,接着叙述道: “如果老朽告诉你们,这布里包着的就是阴曹地府里带出来的东西,你们会相信吗?” 人群沉默了,有些人张着嘴想要说话,但是在那诡异的氛围中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虽然只是一个布包,但是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后背生风,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浮现在心头。 “阴曹地府里带出来的东西吗...” 薛川视线仍旧盯着那布包,似乎想透过那一层布,看出里头是个什么东西。 盘老的声音因压得过低显得沙哑: “这布包,乃是从天师阁请的专人布下了法术,这才能压得住里头的东西,倘若没有外面这层布,在座的各位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但是,即便盘老如此说了,依旧有几个不信邪的人,强颜欢笑道: “盘老,你说的这么邪乎,能不能打开这布包给我们看看啊?” 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盘老却诡秘地笑了笑: “若是不给你们看,为什么要端上来呢?” 这下子,座席上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每个人都是盯着那个黑色布包,心中各怀鬼胎。 盘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细细的勾子,用一根铁丝连着,将之套在了那布包的绳结处,随后掌中用力,口中道: “各位...固守心神,小心了!” 那铁钩钩着绳结,用力一拽,便将那暗红的细绳给解了开来,使得被束缚得紧紧的布包也是在众人的眼前缓缓打开。 当里头的物品露出真容之时,薛川只觉得脑海中一道炸雷响起,随后便失态地站了起来,甚至撞翻了一旁的茶杯! 柳北和元椟也是被那东西吸引了目光,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这是...” 薛川浑身颤抖着,感受着环绕在他身旁的,那突然浓郁起来的,那清晰无比的阴气,咬着牙道: “鬼差头颅!” 那是怎样一个头骨啊!狰狞得不似人形的骨骼构造,短而尖的獠牙,细长的面颊,两个空洞的眼窝中是化不开的黑色浓雾,仿佛可以将人的魂魄都吸引进去! 当这头骨露出真容的那一刹那,整个拍卖行中的灯光都是黯淡了几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呢喃回荡在整个大厅中,令人神志涣散。 所有坐在座席上的人都是忍不住后背紧贴着靠椅,双手死死抓着扶手,瞪着惊恐的双眼,好像恨不得能赶紧逃离一般。 盘老的手颤抖着,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上面的字符却是用某种动物的血液写成,随后便猛地平齐到了这头颅之上。 登时,这头颅的异象便收敛了很多,那令人心头发寒的阴气也是受到了抑制,不再有使人魂魄不稳的呢喃声响起,使得在场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与其他人不同,这头颅对薛川的影响要恐怖得多,薛川只觉得那头骨似乎仍旧在发出着骇人的咆哮,那黝黑的眼窝仿佛也在凝视着自己,要将他拖入九幽! 薛川的双眸中尽是骇然,耳边也传来了阵阵铁链响动之声,好像正有一个身影,正拖拽着冰冷漆黑的铁链,要来勾去他的魂魄! 即便是运转起了那青天不灭身,同时黑白树种疯狂沉浮,那奔腾的气血也无法带给薛川丝毫温暖,反而是让他心头更为无力。 就像溺水之人的濒死挣扎一般,虽有求生意志,却只能无力地沉入水中。 薛川的牙齿打着颤,浑身上下都紧绷着肌肉,皮肤表面因为气血的过度运转而泛红,可是那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依旧无法消散。 这鬼差,纵使只有一个头骨,也是发现了在场所有人中,唯独薛川不应留存在阳世! “滚!!!!” 薛川声嘶力竭地低吼一声,体内的黑白树种运转到极致,肉身和魂魄相融,使得魂魄稳固无比,不受那头骨影响,并将入侵他体内的阴气都是驱逐了出去。 “我虽寿元将尽,可也余下数月寿命!你敢对我动手?!” 薛川在心中怒吼着,质问着那颗头颅。一种自心底涌出的怒气驱逐了恐惧,让薛川的四肢都是多了几分力气,使得他质问的底气更足。 “我曾自散寿元,超度数千亡魂入往生,可却受到你们地府影响,身体异常,此时还要提前勾去我的魂魄,天理何存!” 那头骨的眼窝中仿佛有幽幽鬼火浮动,听了薛川在心中的这番怒吼,竟是诡异地平静了下去,不复开始时的躁动。 与此同时,盘老意识到这头骨似乎有些异常,便又注入了一些灵力进入了那符中,将头骨进行了进一步的压制。 这个时候,薛川才觉得那阴气与厉鬼的咆哮都已经离他而去,便身体一松,瘫软在椅子上,这才发觉身上早已大汗淋漓。 一旁的柳北看着薛川这虚脱的样子,也是惊疑道: “你这是?” 薛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东西太邪性...且与我有点纠葛...” 元椟也是大吃一惊: “薛兄弟,你莫非认得这个东西?叫什么鬼差?” 柳北闻言,也是想起了这一茬,也是困惑地看向了薛川。 薛川喝了一大口茶水,缓解了一下不适,这才低沉道: “鬼差,是阴曹地府专门负责勾去阳寿已尽,但是却停留人世的那些生灵魂魄的东西。” 柳北震惊道: “真的有阴曹地府?!” 薛川凝重地点点头: “有!而且当年我险些就被夺去了性命!” 元椟也是凑上了前来: “薛兄弟,你怎么和阴曹地府扯上关系的?” 薛川摇了摇头: “说来话长,当初我还只是一介凡人...” 接下来,薛川便简略地叙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并刻意隐瞒了柳圣依的存在,只是换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柳北和元椟听了薛川所言,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原本他们以为只是虚幻的东西,此时却真真实实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柳北忍不住道: “你...当真没有说谎?” 薛川叹了口气: “我说谎作甚?又没有什么好处,我何故编出这么个故事?” 听到这话,柳北也是毛骨悚然,对展台上那个头颅也是充满了忌惮: “这就是鬼差的头骨?只是一个骨头,却这么邪异...” 薛川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那个狰狞的头颅: “我倒是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才能从地府中夺来一个鬼差的头颅!” 一旁的元椟与柳北闻言,也是反应了过来,是啊,究竟是怎样的强者,才能将鬼差的头颅摘下? 展台上的盘老很满意此时众人的表现,随后便将那黑布再一次裹了起来,用温和的笑声缓和了一下氛围: “怎样,老朽没有说谎吧?” 有人迟疑道: “可是盘老...这头骨虽然诡异,但是却不能证明就是阴曹地府里的东西啊,毕竟那也只是传说...” “那不是传说。” 寒骨山庄的厢房中传出了一道神念。 众人纷纷看向寒骨山庄的来人,满肚子的疑惑。 “盘老,若我猜的没错,这应是鬼差的头骨吧?” 那神念再一次传出,让盘老都是面色一惊,不由得躬身道: “正是如此!道友好见识!” 这“鬼差”二字一出,座席上的人们便炸开了锅,纷纷是议论起了这鬼差究竟是什么东西。 寒骨山庄的人显然没有那么多耐性,直接道: “不懂的人,解释再多也无用。盘老,直接报价吧,这头骨,我寒骨山庄要了!” 听得这番嚣张的话语,众人都是心头不爽,但是却无法反驳,加上就连盘老都对这寒骨山庄恭敬无比,便无人敢出言相对。 盘老点点头,刚准备出言报价,却是听到另一个方向中有一道女子的轻笑声传来,其声婉柔,却带着让人难以掌控的野性与灵动: “谁给你的自信,就让你觉得这头骨归你了?” 第八十八章 协助 薛川好奇地循着声音看去,却看见一道倩影正好整以暇地靠着不远处的墙站着,颇有些挑衅地看着那寒骨山庄的方向。 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超过二十岁,面庞稍显得稚嫩,但是五官却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其双眸如点点繁星,眉如俏叶,深栗色的长发垂于身后,身姿窈窕宛若素雪白梅,朱唇皓齿,就像一件精雕细琢的青花瓷。 可是,这少女的脸上却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自信与稳重,仿佛已经经历过许多的人和事,眼神中尽是一种透彻的领悟。 “有点意思。” 薛川自语道,对那少女的来历产生了一些兴趣。 如果将其与柳北进行对比的话,柳北就像是一柄插在寒石中的宝剑,其锋芒内敛,但是锐气外露,令人不敢小觑。 而这个少女,就宛如画师手中的狼毫笔,浓墨重彩间却带着一丝飘逸与灵动,写意山水的同时,也能精雕细琢一朵牡丹。 薛川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相反,他对于那等佳秀俊芳有着难以言喻的兴趣,而这少女,显然也是极为符合薛川的口味。 更让薛川感到有趣的是,这少女眉宇间虽然看起来柔顺可人,但其中分明隐藏着丝丝野性,那是谁也无法掌握的不可预测的野猫,不同于家养,带着那天然的桀骜。 猎人最喜欢的就是富有挑战性的猎物,而薛川也是如此。他最喜跳动少女的思绪,但是又不会逾越那最后一条界限,着实是可恨至极。 但是柳北是个特例,薛川并非是对柳北起了心思,相反,他连一点歪念头都没有,纯粹是觉得暴殄天物,才将柳北带出。 至于某些时候的小调戏...那只能说是天性使然。 寒骨山庄的人显然也是发现了那少女,里头的人干脆连神念也懒得传,直接解开了某些隔音的禁制,让声音传出。 只听得一个青年冷笑道: “邪月教的小妖女,你还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莫非不怕过个一时半刻,你的尸骨就被悬挂在我寒骨山庄的骨楼上?” 那少女却丝毫不惧,反而嗤笑道: “你姑奶奶我是拜月教的仙子,什么邪什么妖,你长这么大难道不识字?” 那寒骨山庄的厢房中走出了一个青年,正是先前薛川所关注的那人。 青年摆了摆手,冷眼看着这少女: “无所谓了,反正只是一具被扒了皮的尸骨而已,没有人会去管他是邪是妖。” 少女嘴角一扬,故意做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 “啊,那可怎么办啊?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跪地求你饶我一命啊?” 随后,这少女面色一变,仰头笑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那青年脸色愈发阴沉: “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少女挑了挑眉毛: “难道不是吗?这漠月拍卖行里头可还有着四个通窍强者镇守,你能奈我何?” 这时候,一旁一直沉默无言的盘老也是抬起头来看了那青年一眼,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青年话语一滞,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随后只能强行挽回颜面道: “你在这里头确实安全,可等你走出了这大门” “你也奈何不了我。” 少女狡黠地打断了这青年的话。 随后,不等这青年继续出言,少女直接看向盘老,拱手笑道: “打搅了盘老的主持,真是不好意思。” 盘老温和一笑: “无妨,拜月教的钦墨仙子能来捧老朽的场,老朽高兴还来不及。” 少女闻言,便冲着这盘老眨了眨眼: “既然如此,盘老可以开始报价了吧?” 盘老点点头,看向场间众人: “这鬼差头骨意义重大,有明白的,我也不多说,起拍价一万三千灵石,每次加价不限额!” “嘶!” 众人闻言纷纷是倒吸了一口气,被这可怕的价格给吓得浑身一颤。 一万三千灵石啊,之前那通窍境界的兽骨也不过只是竞拍到了八千灵石左右,这鬼差头骨竟然起拍就是一万三千灵石! 那青年听了这价格,神色却是没有多少波澜: “一万六千灵石。” 正当众人为这价格而震惊之时,这青年又带着冷笑看向了那少女,讥讽道: “仙子,你可以出价了。” 那少女浑然不在意这青年的挑衅,随意道: “你那是什么加价方式?简直笑死人了,三千灵石也好意思加?” 接着,这少女看向盘老,微微一笑: “两万一千灵石。” 轰!座席上一片哗然,就算是以那些修仙家族的高层,也被这价格给砸昏了头。 要知道,他们家族就算是大出血,动摇了根基,也不过堪堪拿出一万有余的灵石,然而这两个年轻人随口两句话,价格便翻了五千灵石! 那寒骨山庄的青年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了: “你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灵石?莫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 接着,这青年看向盘老,寒声道: “盘老,我怀疑这邪月教的妖女身上并无钱财,还请核实!” 少女闻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唔...怎么办呢,有个傻子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他一样穷...” 坐在厢房中的薛川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 “厉害!着实厉害!气人于无形,高手!” 那青年心头火起,指着那少女道: “你!” 盘老却是缓缓地出言道: “寒骨山庄的贵客,还请息怒,方才上面已经告诉我,拜月教的钦墨仙子的确有着她所报价格的财富,并非是在无理取闹。” 青年满面的不敢置信: “她?!这怎么可能?!” 那拜月教的钦墨仙子轻哼一声: “人穷志短...” 青年脸色铁青,也是明白自己这次失了面子,只能愤然拂袖,不再出言。 这时候,薛川却是让元椟打开了禁制,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道: “这位公子,先让她得意一会儿,你寒骨山庄声名赫赫,可不能在这时沉不住气,待会再争便是。” 那青年看向薛川几人所在的厢房,眼中也有些疑惑,但发觉薛川所言非虚,不由得惊醒过来,应道:“兄台,多谢!” 那拜月教的钦墨仙子眯了眯眼睛,看向薛川这边的眼神也是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薛川懒散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不用瞪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惜我想的比你更长远,为图一时之快而走入死路,放弃更大的利益,可不是我的风格。” 听到这句话,那寒骨山庄的青年只以为薛川是在说他方才的莽撞行为,但是听在那钦墨仙子耳中,却别有一番味道,不由得让她惊疑不定起来。 因为薛川所说的,恰恰就是她的计划! 她原本就是得到了鬼差头骨的消息,为了和寒骨山庄的人争夺而来,同时又想杀杀寒骨山庄的锐气,这才言辞激烈。 但是听那厢房中人的话,不仅是知晓她的心思,而且言语中隐隐有着想要帮她下个更大的套的意思! 为图一时之快,就是指她折了寒骨山庄的颜面,而走入了死路,就是指她接下来想要与其竞争必然更为艰难,至于那更大的利益... 拜月教的钦墨仙子,第一次对素未谋面的男子产生了好奇。但是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就是不知那厢房中的人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多谢兄台提醒,是我失态了。” 寒骨山庄的青年向薛川他们的厢房道了一声谢,显然没有体会出更深的韵味来。 薛川嘴角微微上扬,便道: “不用客气,待会也需要您协助一番,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否则还不知道她会整出些什么妖蛾子来。” 这一次,薛川特意在“您”字上加重了语气,那青年听了只觉得有一些别扭,但只当作薛川是过分恭敬而已,而那拜月教的少女,则是心中一动,自语道: “不会吧...难道我猜对了?” 在这少女看来,那人是在借此机会告诉她,让她协助自己! 只是,这个时候,拜月教的少女仍旧有些迟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然而那厢房中接下来传出的一句话,却是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 薛川带着笑意,如此说道: “我本不想介入其中,只是恰巧我看他行事风格极不顺眼,惹人生厌,这才出言相助罢了。” 那青年大笑道: “哈哈哈哈!那妖女向来如此,不论到哪都是人见人骂的祸害,兄台可算是说对了!” 而在拜月教少女的耳中,这番话指的却是那寒骨山庄的青年! “三次...每次出言都刻意模糊了针对的目标,每次都可以有着两种理解的方向,这若是巧合...我还真不信!” 拜月教的少女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便故意含着怒气冷笑道: “果然,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这俩人倒是极为相配,一狼一狈,臭味相投!” 薛川的声音再次传出,依旧是那般懒散: “姑娘,你不是我,你怎知我们道可同可异?” 拜月教少女心中一动: “第四次!第四次模糊了话语中的对象,这绝对不是巧合!” 索性,她便作出不屑的模样: “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言下之意,就是意欲听取薛川的看法,可听在外人耳中,只不过是一句正常的狠话罢了。 厢房中的薛川,终于是定下了心来,他知道,对方肯定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加下来,就是下网捕鱼的时候了.... 八十九章 算计(上) “可惜喽,我们无仇无怨,本来没有必要阴你一把的...” 薛川在那摇头叹息,看起来无可奈何,只是怎么看怎么虚伪。 无仇无怨?只要胸口挂了那个徽记,就不可能和他无仇无怨! 当初那寒骨山庄的人对殷曼清动手,意图让殷家绝后,又将薛川绑走,打算用药迷了他的神志,这林林种种,都成了薛川与这寒骨山庄间化不开的仇怨! 再加上,与那青年为敌,还能收获一位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儿的好感... 啧啧,这是薛川来说,才是最大的吸引力! 厢房内,柳北皱起眉头: “你为何要帮他?” 对柳北来说,一个孤零零的小妹子,和一个看起来就有些阴郁的青年,她自然是偏向于前者,于是对薛川的所作所为起了一些不满。 薛川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以为我要帮他啊?帮他又没好处,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柳北愣住了: “那你?” 薛川懒得解释,只是道: “看就行了。” 柳北嘟囔了一声,置气一般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环抱着双臂,不再说话。 那原本显得有些冷冰冰的俏美面庞,如今露出这等神色,倒还确实令人失神。 比方说,我们的元家大少爷现在就已经在一旁看呆了眼。 薛川抿了几口茶水,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寒骨山庄的青年与那自号钦墨仙子的少女的争锋之上。 那钦墨仙子似是故意与那青年做对,在此后的加价中,无论那青年出多少灵石,她都始终在其上加上一块灵石。 由于没有加价限额,这一招着实把那寒骨山庄的青年恶心得够呛,其眼神之阴寒,恨不得能将那少女现场活剐了就好。 终于,在一次竞争结束后,那青年为了扰乱拜月教钦墨仙子的心绪,便故意做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笑道: “妖女,我现在忽然想起,直接将你的尸骨挂起来似乎有些暴殄天物,是我考虑不周。” 那少女眼神一寒,预感到了这青年将要说出口的并非什么好事。 薛川坐在厢房里,听得那青年的话语,不由得自语道: “该不会是要进行人身侮辱吧?” 果不其然,就听得那青年浪荡地笑了几声,目光在那少女的身上放肆地游移着: “你这动人的躯体,应该能成为我寒骨山庄的八千子弟不错的玩物,用来供他们日夜发泄,将一身怨气倾注到你的体内体外,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柳北面色冰寒,几乎忍不住就要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剑,直接一刀斩了那口出污言秽语的青年就好。 元椟也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对待女子口无遮拦,过分了!” 薛川则是神色不变,只是眼眸中寒意浓郁,口中道: “这下子,谁都救不了他了。” 那拜月教的少女闻言,胸口的曲线剧烈地起伏了几下,面色也是变得有些泛红,显然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你也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利罢了,抛开你的身份,你也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那青年却并没有在意这少女的反驳,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 “我寒骨山庄八千子弟,你就算是日日夜夜地取悦他们,怕也是会去掉半条命,这日子一长了,你习惯了,说不定到时候会求着我们两三人一同玩弄,才能让你尽兴呢!反正你也是个妖女,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无耻之徒!” 那少女体内气血涌动,显然是按耐不住,就打算要与这青年动手。 这青年的话语还没结束,笑声中的霪荡(不是错字,防和谐)之意更盛: “你可别不信,等到时候将你衣衫褪去,束缚在耻辱桩上,我寒骨山庄不论是人还是看门灵兽,都能在你身上驰骋,看你还有什么高傲?” “你找死!” 拜月教的少女再怎么忍耐也受不了这种侮辱,体内气血奔腾,手中也是直接抽出了一柄不知是何材料制造的羽扇,就要杀上前去! 那青年微微眯起了眼,也是准备应付着那拜月教钦墨仙子的攻击,并以此为借口,让自己带来的人直接动手,即便没能擒拿,也要让漠月拍卖行惩戒她一番! 这个时候,薛川的声音却是再度在场中响起,由于运转体内黑白树种,其中带着令人魂魄都微微一震的波动: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了!” 那拜月教的少女在这一声呵斥下也是心神一震,随后便险而又险地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没有真的冲杀向前。 那青年眉头一皱,眼看就要制造的大好机会却被人破坏,也是有些恼怒: “怎么回事?” 薛川煞有介事地说道: “公子,这妖女精明得很,刚刚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那拜月教的少女一愣,也是不知道薛川要搞什么鬼名堂。 那青年心中疑虑顿生: “什么意思?” 薛川顿了顿,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语气道: “她知晓你蓄意引她上前,看似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实则暗藏杀招,你认为她凭借什么敢孤身迎敌?自然是身怀制胜秘诀!” 那青年微微一愣,随后也是回过了味来,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随后便将惊疑不定的目光移向了对面的少女。 那钦墨仙子听得薛川的话,也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在脑子灵光,明白了薛川的意思,便做出一副有些懊悔的模样,恨声看向薛川的方向: “你究竟是何人?三番五次出言相助,莫不是以为他会给你什么好处?”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对薛川刚刚出言震醒暴怒的她而表达感谢,顺便隐晦地点明了若是薛川想要好处,她自然可以给予不少。 以她的聪慧,如何看不出薛川是冒着暴露本意的风险在帮助她悬崖勒马? 看得这情况,寒骨山庄的青年也是信以为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还好还好!若是真被她杀上前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于是,这青年颇有些庆幸地朝着薛川的方向抱拳道: “这位兄台,多谢了!等我拿下这妖女,定当答谢!” 薛川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懒洋洋的: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可得小心了,避免再中类似的圈套!” 青年点点头,也是多了几分戒备。 而那钦墨仙子听了,也是明白薛川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便也警惕了不少。” 厢房中的柳北也是看出了一些名堂: “你这是...在相助那少女?” 元椟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萌: “啥?” 薛川嘿嘿一笑,拍了拍元椟的肩膀: “你还年轻,好好看看,好好学学,别一见了漂亮姑娘就一副呐呐的木头样,明白吗?” 柳北眉毛一横: “姓薛的,你说什么呢?” 薛川打了个哈哈,直接糊弄了过去: “没啥,我随口瞎说的,来,看拍卖,看拍卖...” 八十九章 算计(下) 元椟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又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的柳北,发觉对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将目光再次放回到那拜月教与寒骨山庄的竞争上,发现那鬼差头骨的价格竟是已经被炒到了两万七千零一个灵石! 那一个灵石,自然是拜月教少女的加价。 原本两万不到就能拿下来的鬼差头骨,此时却是生生多出了七千灵石,这让那青年的脸色非常地难看。 而那拜月教少女心中也是有些忧虑,因为这个价格也已经逼近到她的极限了。 加上即便购得了这头骨,在寒骨山庄的威胁下,她就算想要逃离也是有些麻烦,即使早有准备,可依旧是个不小的难题。 她很清楚,别看那青年身边最强之人也就是个五灵境的修仙者,可若是真正生死相拼,那个一直低调无比的男子,绝对能爆发出超过五灵境的实力! 寒骨山庄,其中的各类秘法,不容小视! “两万八千灵石。” 寒骨山庄的青年面色平静,可内心也是焦躁无比。 但是,这个时候,他还是略带挑衅地看了那拜月教的少女一眼: “妖女,黔驴技穷了?看来你的底气并不是像你表现的那般雄厚啊。” 那拜月教的少女也是有些城府,并未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掩嘴轻笑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该不该继续竞争呢?” 这是双方的一次试探,他们都想知道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寒骨山庄对鬼差头骨势在必得,而拜月教又记不希望对方得到那诡异的头骨,故而这少女与那青年都只能竭力争取。 最终,那寒骨山庄的青年有些失去了耐性,直接阴沉道: “三万灵石!” 那少女心中一震,看那青年的模样,显然也是已经到了极限,那三万灵石,很有可能是他此次出行的全部家底! “怎么办,我此次也不过仅有三万余的灵石,倘若他还能继续竞价,我便只能放弃,但是,如果能让他以为我仍旧有余力...” 那拜月教的少女在心中思量着,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便做出轻描淡写的姿态: “你可真是豪气,像我只能省着点花三万零一块灵石!” 谁知道,那青年却是露出了阴狠的笑意: “你不用再装了,你的灵石,应该也就只有三万吧?” 拜月教少女心中一惊,脸色上便露出了破绽,让那青年看了出来。 那青年大笑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过只是强撑罢了!” 随后,这青年看向那表情神秘莫测的盘老,阴笑道: “三万” “公子!我来助你!鄙人还有五百灵石!” 薛川却是突然出声道。 那青年一愣,随后猖狂笑道: “好!多谢,这妖女怕是失算了!三万一千五百灵石!” 那拜月教的少女闻言,脸色不由得苍白了不少,不明白那人为何要雪上加霜,突然出手相助那寒骨山庄的青年。 她心中自嘲地说道: “莫非一直是我自作多情?原来别人一直都是在帮助他,只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正在这少女打算就此放弃,抓紧时间离去之时,薛川的笑声却是又一次响起: “公子,她定然没有料到,我原有三千灵石,但是将要花在一个女人身上,便将这仅存的五百灵石给了你!” 那拜月教的少女闻言,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那间神秘的厢房。 这道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有三千,将要花费两千五百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时候,一个侍者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拜月教少女的面色便重新焕发了红润的光彩,笑道: “你笑得太早了!三万两千五百灵石!” 那青年闻言,双眼中都是瞪出了血丝,近乎是咆哮道: “不可能!” 拜月教的少女心情颇为愉悦: “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青年已经快要丧失理智,便癫狂地向场内的众人嘶吼道: “谁借我两千灵石!借我之后,寒骨山庄欠你一桩人情!我定当十倍奉还!” 但是,拜月教和寒骨山庄的名头摆在那里,两个庞然大物的竞争,寻常小家族怎敢随意掺合?一个个都是沉默无言了起来。 那青年脸色铁青,最后恨恨地低吼一声,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包厢,临走之时,还死死地瞪了那拜月教少女一眼: “妖女,落到我手里,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那少女冷笑一声: “奉陪到底!” 那青年不再言语,便直接冲回了自己的厢房,将所有禁制打开,外界再也探查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少女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也是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那神秘的厢房,心中思绪难平。 就在方才,那侍者忽然来到她身旁,附在她耳边道: “有人自愿借予你两千五百灵石。” 她心中欣喜万分,联系上先前那神秘厢房中的声音,她也是明白了个大概,不由得对那人玩了这么一出的做法轻啐了一口。 而在厢房中,薛川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对着柳北道: “你真的打算将一千灵石拱手让人了?” 柳北轻哼了一声: “我的灵石,怎么处理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我就是看那什么寒骨山庄的人不爽,怎么滴?” 这时候,柳北却是将目光转向了元椟,犹豫道: “倒是你...完全没必要也付出一千灵石,这本是我们的事。” 元椟笑了笑,摇了摇头: “很不巧,我也看那寒骨山庄的人很不爽,面对女子那般出言污秽,实在不是一个君子所为!” 听到这话,柳北看向元椟的视线也是柔和了许多,内心对这温和而有些脸皮薄的青年有了些许好感。 薛川则是摊了摊手,无奈道: “瞧你们说的,弄的我好像是个不近人情的冷血动物一样。” 一边感叹着,薛川一边站起了身来,散漫道: “都打起精神来,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第九十章 相谈 整场拍卖结束,薛川等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不多时,便有一白衣女侍敲门,手中还拿着一个红色的金丝布包,以及一个淡紫色的布包。 “这是您的两千四百八十灵石,以及您所拍下的蛊雕鸟喙。” 这白衣女侍恭敬地低下了头,将那布包双手奉上。 薛川明白那布包的妙用,也是觉得漠月拍卖行财大气粗,这种内含乾坤的宝物就这么赠出,实在是阔气得可以。 之所以剩下两千四百八十灵石,是因为从中扣去了购买蛊雕鸟喙时的一千,加上柳北自愿借出的一千,这才剩下两千四百八十。 薛川拿起红色布包掂量了一下,又将其开了一条小缝,感受到其中充沛的灵气,也是明白这里头多半就是装的灵石了。 于是,他随手将红色布包丢给了柳北,并将那淡紫色的布包放入了怀中,口中道: “我这人留不住财,这灵石还是放你身上比较安全。” 柳北没有拒绝,而是很自然地将其收入囊中。 那白衣女侍完成了任务,但是却并没有急于离去,反而是侧开了身子,站在一旁,显得比刚才还要恭敬一些。 薛川心中一动,看向门口,果然是看见了一道黄色的身影,便拱手躬身道: “盘老,此次多谢您的照顾了,若是日后有需要用到晚辈的地方,晚辈义不容辞!” 薛川也是个懂味的人,那盘老自主扣下一根蛊雕的鸟喙,肯定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而这代价,显然也不止那一千灵石就能弥补。 故而,薛川赶忙放低了姿态,表达了自己对这老者的感激与尊敬,不至于留下个坏印象。 那盘老笑容依旧温和无比: “小事,老朽本就欠了元家的小花匠一个大人情,他一直不肯接受我的补偿,此次就权当是偿还人情了罢。” 薛川心中了然,这盘老果真是与元椟有旧,而且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浅,就是不知道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盘老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事?” 薛川也是抛出了非常关键性的一个问题。 盘老呵呵一笑: “当然是来带你们见一个人。” 薛川神色微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黄袍老者,忽然想通了什么,不由得懊恼地一拍脑袋: “原来是这样!我还道她哪来的底气!” 盘老面色有些讶异: “看来,这位小兄弟已经想通了其中因果了?” 薛川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表情,随后便恭谨道: “盘老,带路吧。” 谁料,盘老却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不用了,她自己已经来了。这丫头,一直是这急性子,即便历练了这么久,依旧压不下去。” 这时候,钦墨仙子的声音在盘老身后响起,揶揄道: “盘老,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柳北余元椟都是投去了惊讶的目光,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那道倩影,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钦墨仙子看得他们的反应,又见薛川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不由得挑了挑眉: “看起来,之前出言的人就是你了?” 不得不说,这拜月教钦墨仙子的看人眼光极其刁钻,只是一眼扫过的功夫,便从厢房内几人的神态、气场中看出了到底谁是主导地位。 薛川打了个呵欠,有意无意地瞟了那一直低着头的侍女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盘老也是明白薛川的意思,示意那侍女离开,随后便随手布下了几个禁制,自信道: “现在,这整个苏陵城中都不会再有人能窥探此处了。” 薛川点点头: “盘老的实力果然高深莫测。” 钦墨仙子撇了撇嘴: “真没礼貌,问话都不回。” 薛川无所谓地笑了笑: “礼貌不能当饭吃,就像你凭着一腔热血也抢不到那鬼差头骨。” 说到这个,钦墨仙子的面色也是有了些波动,心头有感激浮现,但是不想让外人看出自己的想法,便只是哼了一声。 薛川有些好笑,便看着钦墨仙子的脸,似笑非笑道: “脸上一副并不在意的冷淡模样,实际上脑子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向我道谢了吧?” 钦墨仙子显然不会被薛川这一句话便调戏到,甚至故意用**的目光看着薛川,妩媚笑道: “我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要以身相许的念头呢,怎样,小哥要不要试试?” 薛川可不敢接这个茬,便选择性无视了这一句进攻性极强的话,看向盘老,笑道: “你们打算怎么离去?” 盘老平静道: “这事先不急。相比之下,我更想听听你是怎么推断出整件事情的大概的,以及为什么又选择了帮助钦墨?” 虽然盘老并未泄漏出一丝一毫的气血与灵气,但是这话语中的强大压迫感,依旧是让薛川三人心头沉重。 钦墨仙子也是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薛川,似乎想要看透他的本质。 柳北身子一紧,就要握住腰间的长剑,但是却被薛川按住了手。 薛川冷静地用眼神示意了柳北,让她先不要过于紧张,随后才看向盘老与钦墨仙子,道: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盘老神色不变,显然等着薛川继续说下去。 薛川定了定神,说道: “先是这钦墨仙子突然横插一脚,不仅打算截胡了寒骨山庄的买卖,而且言语中挑衅意味浓厚,加上被人点明了是拜月教的身份,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那什么拜月教和寒骨山庄不对路。” 钦墨眼神有些寒冷: “何止是不对路,根本就是生死之敌!” 薛川不置可否: “反正,你们二者对于这鬼差头骨肯定都是势在必得,但是听你们的对话,你在拜月教中应该也有些名气,既然如此,就连那脑子里仿佛装满了大粪的青年都有高手相伴,你不可能敢孤身一人就来此抢货。” 听到薛川形容那寒骨山庄的青年用的是“脑子里仿佛装满了大粪”,钦墨顿时忍俊不禁,看向薛川的眼神也是友善了许多。 “所以,我大概判断出来你想做的事,以及你身边会有一个至少处于五灵境的强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他。” 薛川如实道。 盘老点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 “果然是青年才俊,若我没弄错,那二十块令牌也是你的手笔吧?” 薛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个啊...算是吧...” 这时候,钦墨仙子忽然出言道: “慢着!你还没说你为何要相助于我?” 薛川偏过头,看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面庞,嘴角上扬,道: “因为” 看着薛川的目光,钦墨仙子下意识便以为这青年将要说出类似“我对你有好感”“相助美人岂不美哉”之类的调戏话语。 但是,薛川再一次让众人见识到了他的下限。 “我帅啊!” 薛川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钦墨仙子愣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薛川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话加重语气又说了一次: “因为我帅!帅的人做出选择时不需要理由!” 一旁的元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在那边捂着胸口呛了半天,柳北则是扶着额头,转身看向墙壁上的字画,而盘老也是咳了几声,试图缓解其中的尴尬。 钦墨仙子明显没有见过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应对,最终只能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厉害!” 薛川得意洋洋: “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厉害!” 钦墨仙子觉得自己再跟这个青年聊下去可能会污染到自己的精神,便尴尬地转移话题道: “那什么,我之所以过来,是想...” “问问我所说的更长远的计划是什么,对吧?” 薛川随口接道。 钦墨仙子眼神一凛,也是明白眼前这个青年先前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都只是装疯卖傻,其心思之通透,实在让人叹服。 “看样子是猜对了。” 薛川瞧见钦墨仙子的反应,也是坐实了心中的看法,便接着道: “我已经有所打算了,只是需要你们协助一番,若是能成,那么寒骨山庄的那个疯狗会吃一个大亏,至少他腰包里的三万灵石...嘿嘿,是肯定保不住!” 钦墨仙子和盘老都是神色一变,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究竟是过分自信,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只不过...” 薛川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是有些低沉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这寒骨山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钦墨仙子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在决定介入之前,难道都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薛川冷冷一笑: “我为什么要管?只要他们胸前挂着那个徽记,那与我就是势不两立!” 说到这里,薛川将视线移向了自己手中仅剩下一丁点茶水的茶杯,阴阴一笑: “当初他们在对我动手之前,就注定了要承受我的报复,有了因,就有果,这因果报应...向来都是天道至理!” 第九十一章 友人 盘老与钦墨仙子相视一眼,随后盘老叹了口气,道: “还是老朽来说吧。” 薛川正了正身子,严肃道: “洗耳恭听。” 盘老略作思索,便道: “这寒骨山庄,乃是一个元炉境界的大能开创,宗旨便是以血证道,用他人之尸骨,成就自己的杀戮大道。” 薛川心神一震,也是明白那大能多半是个难缠的角色。 “寒骨山庄向来不问是非对错,凡是与其做对者,尸骨都被挂在了他们大本营中的骨楼之上,束缚亡魂,用其怨气辅助山庄弟子修炼,可以说是阴毒至极!” 盘老的声音中也是带着怒气。 薛川也是受到了震撼,没有想到这寒骨山庄竟然是个如此可怕的组织! “寒骨山庄势力范围极广,经常接取一些杀人夺命的差事,从他人手中赚取报酬,美名其曰以杀止杀,若老朽不曾猜错,当初殷家灭门的后头,可能也有这寒骨山庄推波助澜。” 盘老缓缓道。 薛川却是冷冷一笑: “不是可能,就是他们!” 盘老一愣,随后明白了什么: “你便是那时与他们结仇?” 薛川点了点头: “那时候他们草菅人命,试图控制我为傀儡,并利用我去接近一个少女,但是后来被我破坏了计划,与那个叫殷曼清的少女一同离去。” 钦墨仙子却是惊呼道: “殷曼清?!可是那殷家余后?当初殷家数千年来最优秀的族人?” 薛川回忆了片刻,迟疑道: “应该是吧?当初还是说在找什么血灵芝啥的,我也没太在意。” 听到“血灵芝”三个字,盘老与钦墨仙子也是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意思。 接着,钦墨仙子试探道: “你能不能说说,你当初最后与那少女分别时,那山洞主人叫什么名字?” 薛川心中一动,也是明白眼前这少女多半和殷曼清认识,连这种情报也知晓,故而坦言道: “洞府主人乃是莲生道人。” 钦墨闻言,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 “没想到,殷姐姐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薛川了然: “你们认识?” 钦墨仙子点点头: “她于我拜月教有大恩!” 钦墨仙子顿了顿,接着道: “当初我拜月教教主修炼出了差错,加上遭人暗算,命悬一线,又有人暗下诅咒,便不甘陨落,而那寒骨山庄趁虚而入,要让我拜月教成为他们的附庸,改名'欢喜楼',让我教内所有弟子成为供他们淫乐的玩物!” 薛川闻言,也是明白为何钦墨仙子对寒骨山庄如此仇恨,便问道: “你们拜月教都是女子?” 钦墨仙子点点头: “我教只收女子,且必须容貌气质俱佳,又要体质偏阴,这才能加入教中,可这种体质乃是天生的炉鼎,也正因为如此,那寒骨山庄才动了邪念。” 薛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殷曼清是怎么帮到你们的?我记得她应当是去寻求友人庇护了才对。” 钦墨仙子眼中露出了钦佩之意: “她被杨家的人带入了族土,后来点燃祖脉,修炼神速,资质得到了飞跃般的成长,让杨家对她无比重视,打算让她与族内天骄杨墨通婚,成就两个天才。” 薛川此时也是明白了: “也就是说,靠着杨家的震慑力,寒骨山庄这才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对吗?” 钦墨仙子没有回应薛川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的情绪颇有些复杂。 薛川被她弄的莫名其妙,但是以薛川的智商自然看得出对方并不是被他的魅力所吸引,而是心中有些话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钦墨仙子这才叹了口气,凝视着薛川的双眼,道: “殷姐姐可是一直心系于你,每次与我相谈的时候,都会聊到那个姓薛的青年,说他若是能踏入仙途,定然会让所有人震惊。” 薛川听了这话,不禁有些不太妙的预感: “你不会是想说...” 钦墨仙子说到这里也是有些羞于开口,但还是咬牙道: “依我看,殷姐姐怕是已经被你将心给偷去了!” “哐当!” 这是薛川右手发抖,茶杯打翻在桌子上的声音。 “不至于吧...我就和她待了不到四天而已啊!” 薛川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钦墨仙子有些不善地看着薛川: “怎么,你是打算不认账了?” 薛川汗如雨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确定没有弄错吗?我和她只相处了四天,可她和那什么杨墨可是整整待了五年啊!这五年时间” “她就不曾动摇过心意。” 钦墨仙子摇头道。 薛川一听,就知道要糟,也是明白怕是没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了,只能长叹一声: “好吧,我明白了...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钦墨仙子也是撇了撇嘴: “我也很想不通,殷姐姐那么优秀,那杨墨也是当今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不论怎么看都甩了你好几条街,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她如此坚定?” 薛川迷茫道: “我也不知道啊,当初只是带着她杀了几个人,扇了她几百个耳光,又带她去给别人酒菜里下了药,哦,我还打了她的屁股...感觉应该不至于啊...” 薛川突然顿住了话头,因为他察觉到有三股寒气正在不断环绕着他,只见对面的钦墨仙子,身后的柳北,一旁的元椟,都是目光不善地看着薛川。 “你...带着她杀人?” 钦墨仙子语气冰寒了许多,手中的羽扇也是蠢蠢欲动。 薛川预感不妙,连连后退: “你先等等,有话好说!” 这时候,一柄长剑已经抵在了薛川的后背,只听得柳北的声音冷冷传来: “你扇了一个女子几百个耳光?” 薛川嘴角抽搐着回过头: “姑奶奶,这些都是误会,你先把剑放下,听我慢慢解释...” 元椟也是站在旁边,紧盯着薛川: “你打了一个弱女子的屁股?” 薛川差点哭了出来: “我...我...这里头有误会!” 钦墨仙子的羽扇展开,边缘上的寒光使得薛川也是心中一惊,只听得钦墨仙子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头: “这可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啊?” 柳北的声音也是充满着不善的味道: “这家伙油嘴滑舌,奸诈得很,不如我们一起将他打一顿,看看他会不会说实话!” 元椟站在一旁,很有道义地没有加入,只是摇头叹息: “薛兄弟,你这过分了!” 薛川此时前有恶狼后有猛虎,也是进退两难,并非是他打不过这两人,只是薛川自知理亏,动起手来也违背原则,随后只得告饶道: “我错了!各位女侠,饶我一次!” 钦墨仙子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那你应该怎么做呢?” 薛川一个激灵: “我定会杀上风云宴,将那杨墨按在地上一顿很抽,不辜负殷曼清的期盼!” 柳北的声音也是传来,薛川觉得背后的剑尖好像又加了几分力: “还有呢?” 薛川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我...我以后再也不在外头沾花惹草了...以后安分守己,不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钦墨仙子这才收回了羽扇,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嘛。” 柳北也是收回了长剑,同样温柔笑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薛川擦了一把冷汗,心中暗道: “感情自己身边这几个女子都是几头母老虎啊!” 但是,薛川仍旧有些迟疑: “我还是觉得吧,都相伴五年了,那杨墨再怎么也” 钦墨仙子眉毛一挑: “嗯?!” 薛川的话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弱弱地说道: “当我没说...” 一旁的盘老也是终于发话了: “这样吧,我们先商量一下如何应对那寒骨山庄的几人,再去解决那些杂事。” 薛川宛若找到了救星: “没错!盘老言之有理,我们当务之急可是解决寒骨山庄的麻烦啊!” 钦墨仙子“嘁”了一声,道: “你不是说你有主意吗?你倒是说说看啊?” 其实,钦墨仙子说是说薛川不如杨墨,可是实际上,不管是出于对殷曼清的信任,还是她自己对薛川的判断,薛川都并非她嘴上说的那么不堪。 先不谈那踹门狂魔的称号,单是能算计寒骨山庄的人,且行事作风如此令人捉摸不透,都让钦墨难以对薛川做出个准确的判断。 更别提,之前薛川仅仅只是一声呵斥,就让她心神剧震,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其实力可见一斑。 如此一来,和那明王圣体一比,差距似乎还真不是特别大。 只不过为了压压薛川的锐气,她也就那么说了。 薛川听到有关如何阴人的事情,也是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神色: “嘿嘿,我之所以在言语上下功夫,就是为了这时候的布置。那寒骨山庄的废物,此时应该还是认为我偏向于他,此时若我投奔过去,就算不能成功,也能扰乱他们的视线!” 钦墨仙子皱眉道: “他们凭什么信你?” 薛川却是看向了一旁的盘老: “那就要看你们能付出多少了...” 第九十二章 反叛 一个在外头看来寂静无比的厢房中,一个青年正满面邪气,带着一腔怒火,狠狠地驰骋在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子身上。 由于他的动作过于狂暴,丝毫没有在意身下人的感受,因此使得那女子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低吟。 “你还敢叫?!” 高须被这女子的声音激起了内心的暴戾,加上先前被那拜月教的栾钦墨给折了面子,此时他的表情显得狰狞异常。 那女子五官清秀,算是可人,但是此时却露出了恐惧之意,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湿润地连连摇起了头。 一条铁鞭抽出,狠狠地抽在这女子身上,其上带着的倒刺,直接剜去了这可怜女子手臂上的一块肉! 但是,在高须的威胁下,她即便痛苦难耐,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很清楚,若是忤逆了高须,她的下场恐怕比死都可怕! 高须拽着这女子的头发,缓缓凑到她面前,阴沉道: “再来九鞭,你要是叫出声,就把你剁碎了喂狼!懂吗?” 那女子眼角留下两行凄苦的泪水,但仍旧是点了点头。 高须阴阴一笑,也是被这女子手臂上渗出的殷红血液刺激得气血翻涌,动作更为粗暴了起来。 当寒骨山庄的分舵少主,高须,也就是那与钦墨仙子争夺鬼骨的青年正在厢房中发泄着怒火之时,他们厢房的房门却是被人敲响。 “公子,方便说两句话吗?” 一道令高须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使得他停下了对身下女子的蹂躏。 作为寒骨山庄的东莱分舵少主,高须对于肉欲的追求可以说是到了痴狂的地步,即使是这种任务出行,也会带上一个女奴,不论是愉悦还是愤怒,都会去将其凌虐一番。 先前看见柳北时,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恐怕也会尝试将其掠夺过来,好好“疼爱”。 高须压下心中的怨气,回头看了看那个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的男子,问道: “如何?” 那男子缓缓点了点头,高须见状,这才将那女子一脚踹到一边,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往了门口。 有那个寒骨山庄专门培养的死士在,高须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当大门打开,看到薛川的面庞时,高须愣了一愣,随后才狐疑道: “你是那个...?” 薛川微微一笑: “正是在下。” 高须点点头,脸上的阴郁之色还未散去: “进来吧,里面聊。” 薛川心中暗自警惕,但是表面上还是毫不设防地走进了这间厢房。 当看见里面跪着的几个黑衫男子,以及那个躺在地上,赤身露体,还带着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的女子时,薛川内心的冰寒可以说是到了极致。 “看不出来,公子兴致很足啊。” 薛川虽然心中寒意涌动,对这青年起了必杀之心,单手表面上却并不怎么在意,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高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闲话少谈,直接说正事!” 薛川也不恼,甚至将姿态放得更低了一些: “公子,你可知那钦墨仙子为何最后能临阵反击?” 高须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中怒气翻滚: “为何?” 薛川低下了头,抱拳道: “正是在下命同伴送出了两千五百灵石!” 高须闻言,勃然大怒: “你!” 他体内的气血立即奔腾起来,暴戾的气息让他此时显得十分狂躁。 薛川快速道: “但是,这只是在下设的一个局!” 高须听到这句话,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低沉道: “解释给我听!否则,我会让你走不出这房间!” 薛川恭敬道: “我一早便看出那妖女与公子间有很深的仇怨,但是论家底,她定然比不上公子,可是在这漠月拍卖行中,公子你想擒住她恐怕也有些困难,加上那妖女或许有些底牌,更是胜负难料!故而我特意雪中送炭,降低了那妖女的戒备!” 高须此时也是渐渐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 薛川阴笑几声: “这鬼差头骨的钱,何必要让公子来出呢?我先假意做好人接近了那钦墨仙子,再表面与公子您有不共戴天之仇,她的怀疑便会降到最低!我此时再邀请她商议如何对付您,她肯定欣然接受,这个时候嘛...” 高须若有所思地接过了薛川的话: “这个时候,只需要做下埋伏,便可既赚得鬼差头骨,又擒获那妖女!” 但是,高须的声音又变得阴冷了下去: “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薛川的表情此时也是变得有些霪荡起来: “不瞒公子,我对那妖女的娇躯也是觊觎已久,但我自知实力不够,便想借了公子的势...我要的不多,等公子您先尝了鲜后,玩腻了她,再赏赐给小人便好!” 高须紧盯着薛川的双眼,随后才发出猖狂的笑声: “好!就如你所说!等我爽够了,留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薛川立刻表现得欣喜若狂: “谢公子!那妖女此时已经收到了我同伴的邀请,即将前往一个空置的厢房中,还请公子早做准备!” 高须点点头,笑声中尽是阴狠: “放心,不论她有什么手段,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 薛川谄媚道: “那是,公子乃是寒骨山庄的人,擒拿一个妖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须听得愉悦,也是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心,随后便对着那一直跪在一旁的几人道: “你们几个,随我来!” 薛川却是忽然有些焦急: “公子不可!经过我的打探,那妖女身边还有一个通窍境界的高手,您带的人手若是不足...” 高须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道: “无妨!骨一他若是全力爆发,就算是通窍也难以匹敌!” 薛川瞪大了眼睛: “公子果然厉害!我观他只不过五灵境,却能不惧通窍,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高须身后领头的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跪在二人身后。 薛川脸上谄媚不已,但心中却是冷静异常: “果然,这高须身边也有着堪比通窍的高手!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不只是比肩通窍那么简单,幸好...” 这时候,高须却是问道: “只是不知道,那妖女的通窍境界帮手,究竟是谁?” 薛川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候来了,便躬身道: “禀公子,那妖女的帮手,正是那漠月拍卖行的盘老!” 高须面色一变,惊疑道: “是他?!” 薛川点头: “正是!那盘老实际上便是拜月教的暗线,此次也是为了辅助那妖女得到鬼差头骨,而且当初在拍卖现场时,也差点趁着公子与那妖女对抗时出手,只是错过了机会!” 高须冒出了一身冷汗,心道: “果然,她不可能这么简单便在此地露面...还好,若是当时真的动手,骨一他甚至不一定来得及救援!” 想到这里,高须对救了他一次,又提供了如此关键的情报的薛川也是松懈了不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很不错!此次你有大功,届时我介绍你入我寒骨山庄,给你混个好差事!” 薛川欣喜无比: “谢公子!” 高须点点头,心中对于擒拿栾钦墨更是有了几分底气,而对于薛川的怀疑,也是降到了冰点。 但是,高须仍旧留了个心眼,并未听从薛川的话,就这么傻愣愣地到那个厢房去,而是道: “这样吧,你先去稳住她们,我再找机会从外头进攻便可。” 薛川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冷笑,知晓这高须仍旧是心存戒备,故而不肯以身犯险,定是要先看看情况,若是稍有异常,定然是不会现身。 毕竟,薛川的出现与相助,实在有些突兀。 但是,知晓这件事急不得的薛川并没有反驳,而是顺从地答应了高须的话,随后便离开了这间房间。 高须将房门关上,随后头也没回地问道: “骨一,你怎么看?” 那一直半跪着的黑衣男子低沉道: “形迹可疑,来路不明,但是所言多半非虚,可以一试。” 高须点头,冷笑一声: “那家伙的目的肯定不止是他所说的那般,定然有所保留,但是,只要目标一致,倒也不用过多在意。” 随后,高须伸手一指另一个黑衣男子,道: “骨三,你去探查一下那人的来路,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别被发现了行踪。” 那角落里的瘦小身影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竟是如鬼魅一般消失了踪迹,只有房门轻微的开合,以及从高须身边刮过的一缕冷风。 这寒骨山庄的死士,竟是个个都有着诡异的手段! “那个人虽然心怀鬼胎,但是情报的确有用...看来,又要多加几手防备了...” 高须在心中暗自有了些打算,一想到那栾钦墨将要落在他的手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令人厌恶的笑容。 随后,他拾起那根沾着血的铁鞭,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一直没敢出声的女子,阴冷地笑道: “来...我们继续...” 第九十三章 欺骗 “不可以!让盘老暴露的话,太过于冒险了!” 栾钦墨听了薛川的想法之后,显得有些激动。 薛川没有与她争辩,而是看向了皱眉沉思的盘老,道: “您觉得呢?” 盘老沉吟片刻: “若是能有一网打尽的把握,自然可行,可是...” 薛川也是明白盘老的顾虑,便没有过于紧逼,而是看向栾钦墨,随意道: “除了盘老之外,你们还有其他的援手吗?” 栾钦墨闻言迟疑片刻,就打算张口否认,谁知道薛川却是一幅了然于心的模样: “看来是有,是通窍境界吧?” 栾钦墨心中一惊,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薛川是凭借什么猜测出来的。 薛川看得她这样子,也是没打算隐瞒: “没什么好藏的,我刚刚问你时你的反应是迟疑,显然是犹豫是否应该透露给我,若是没有援手则会直接摇头否认。” 栾钦墨听了,对薛川的警惕心直线上涨,似乎在严防死守,谨防薛川再从她的反应中窥探到什么。 盘老也是有些讶异: “果然心思敏捷!” 薛川微微一笑,就算是回应了盘老的夸奖,随后便再次问道: “如何?让那帮手暗中隐匿,盘老则作为暴露的诱饵,引大鱼上钩,你们意下如何?” 栾钦墨有些担忧地看了盘老一眼,而这黄袍老者的脸上满是平静,于是她便咬牙道: “可以!但是你得确保盘老的安全!” 薛川自信道: “放心吧,既然抛出了个大饵,我自然是会借此试探出更多的情报!” 顿了顿,薛川却又道: “不过呢,我还需要盘老进行一番小小的布置...” ...... 在与高须进行了一番沟通后,薛川便回到了元椟与柳北身旁,此时栾钦墨与盘老早就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人仍旧待在这里。 见到薛川回来,二人都是松了口气,转而互相示意了一番,似乎准备进行着什么动作。 薛川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闲聊一般道: “灵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柳北点头道: “数目准确无误,质量也的确都是上品。” 薛川听了之后显得有些满意: “不错,看来这漠月拍卖行能如此有名,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候,这间厢房外有一道身影闪过,其速度之快,让人只觉得是一阵黑风,加上特殊的隐匿手法,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身影来到厢房门口,随后便隐入了阴影之中,不知用什么手法,竟是破坏了漠月拍卖行设下的禁制,使得里头的声音可以微微流露出来。 但是,薛川请求盘老设下的布置,岂会无用? 只见一道无形的波动拂过,就算是那黑影也没有察觉,依旧聚精会神地潜伏在阴影中,仔细倾听着里头的动静。 薛川只觉得掌心一阵发热,伸出手来,却见到手掌上一道黄色的符文,此时竟是变为了红色,切不断发出炽热的气息,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薛川心中冷笑,手中茶杯却是微微敲了一下桌面,看似无意,却让厢房内的柳北与元椟都是心中一凛,皆是明白有外人窥视。 薛川话语未顿,语气也没有改变,继续说道: “就是这拜月教,实在是扫了此番兴致!” 元椟故作好奇道: “怎么,薛兄弟,看你一直都在谈论这拜月教,莫非你与他们还有什么过节不成?” 薛川闻言,怒气上涌,恨声道: “那群小娘皮,我当初不过只是想夺了一个拜月教弟子的身子,借用其元阴作为炉鼎,却遭到了七八位弟子的追杀,险些丧命,着实可恨!” 柳北也是娇笑出声,一反她以往的冷意: “还不是你觊觎别人的身子!要我说,你就应该先下点散灵丹,再去谋夺,何必如此麻烦?” 薛川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道: “晦气!” 元椟此时也是及时跟进: “那你和寒骨山庄的人谈妥了吗?” 薛川闻言,冷笑道: “呵,那几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王八羔子,比之那拜月教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我们情报有点价值,这才同意合作,只不过还是要我们先上!” 元椟听了似乎也有些恼怒: “要我们先上?岂不是想拿我们当炮灰?!” 柳北的笑声中也是有些冷意浮现: “谁叫他们势大力强呢?我们借他人之势,自然只能屈居人下!” 薛川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些还在接受的范围内。若是寒骨山庄那几人逼急了,我们大不了投靠拜月教就是!就说对方掌握了关键性的情报,以此作为投名状!” 元椟笑了起来: “妙极!不过还是尽量别与他们反目,毕竟到时候掠夺宝物之时,还要将黑水抹在他们身上,万一对立可就不妙了!” 这时候,厢房门外的阴影中,一道黑影缓缓浮现,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抽身离去,丝毫不做停留。 看那黑影前行的方向,显然便是高须的厢房所在。 而在这边,对话依旧在继续。 薛川嘿嘿一笑: “随机应变吧!总而言之,先将拜月教那边稳住再说!” 元椟点了点头,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却见到薛川抬起了手,便止住了话头。 薛川仔细感应了片刻,随后笑道: “走了!” 元椟听了这话,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装坏人还真有些不习惯!” 柳北也是恢复了平日里的语气,揶揄道: “可不是吗?但我看薛川似乎得心应手的样子,是不是当初做习惯了坏人?” 薛川“嘁”了一声,道: “我这是演技高超,你们懂个屁!” 元椟有些感慨: “真没想到,居然被你猜中了!那高什么的王八蛋还真的派人来窥视!” 薛川不以为意道: “废话!看那寒骨山庄都是一群阴狠狡诈之流,这高须也是性格阴郁,面相多疑,肯定不会因为我的一番胡吹乱侃就放下戒心。” 柳北显得有些怀疑: “但是,这样真的有用吗?他们不会因为听到说可能会投奔拜月教而生出戒心?” 薛川摇摇头: “这你就不懂了,想要真实,便必须暴露出一些自私的情绪,而我们充当的是墙头草的角色,若是不抱着两边都讨好的念头才不正常!” 柳北半信半疑,但是略微思索后发觉好像是这么回事,也就相信了薛川所说的话。 薛川喝了口水,继续得意道: “我特意表现出与拜月教有仇怨,但是又想借寒骨山庄的手来为自己牟利,顺便还表露出让他们背黑锅的想法,更是显得我是个不足为惧的杂鱼,那高须肯定不会在对我的态度有过多的怀疑。” 柳北翻了个白眼: “得得得,你厉害,全天下你最聪明!满意了吧?” 薛川再一次厚颜无耻道: “你只不过说出了事实而已,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柳北叹了口气,不想再与薛川继续这个话题。 薛川嘿嘿一笑,摆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下子,就等着大鱼自己往钩上咬了...” 而事实上,薛川的推测的确变为了事实。 再听到那名为骨三的男子的复述之后,高须也是露出了冷笑: “一个墙头草而已,给他一点好处便能收买他的心,不必过多在意!” 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高须又自语道: “看起来,他的目标就是借刀杀人,顺便用我们的名头弄点骚乱,呵,我就说哪里那么好心,原来是玩的这一出!” 随后,高须又看向那名为骨三的黑衣男子,道: “你确定没有被人发现?” 那骨三的声音有些尖利: “我曾在路上询问过一个侍女,那漠月拍卖行的四个通窍强者,包括那盘老在内,都不曾离开过核心区域,而凭借这拍卖行的禁制,不可能有人发现的了我!” 高须满意地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顾虑了!骨四,你跟我去那人的厢房,骨一,你则带着人去暗中隐匿,监视那栾钦墨和盘老的一举一动!”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便站起了身来。 高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道: “对了,一切以不暴露为核心,若是那盘老实力超出预期,速退,不必勉强!” 那黑衣男子没有言语,随后便带着剩下几人走出了门外。 一个高大的汉子来到高须身边,正是那所谓的“骨四”,只见他身上隐隐有着血气奔腾声轰隆作响,加上那壮如蛮牛的身形,压迫感着实惊人。 高须回过头,看着那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女,也是冷冷地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 那少女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早就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但即便如此,双手依旧无意识地捂在嘴前,似乎仍旧担心会叫出声来。 若仔细看去,那少女的一口牙齿,分明都已经在剧烈的痛苦折磨下生生咬碎! “把她解决了,撒上化尸粉。” 高须随意地留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房间大门。 那壮汉并未过多言语,便走上前去,直接扭断了那少女的脖子,使其命丧黄泉! 门外的高须深吸了一口气,满是惬意之色: “栾钦墨...等你到了我的手里,可别太快就死了啊....” 第九十四章 浑水 高须一直很有自信,自信自己能够将其他人玩弄鼓掌之上,自信栾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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