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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世仙凡》


第一章 齐齐整整的一家人

“看我神威,无坚不催!”

音响里传来一个霸气十足的声音,秦西正使用着他最熟悉的英雄。

德玛西亚皇子——吕布奉先。

“legendary!”

音响里再次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女性声音。

是的,秦西超神了。

他对这个用了上千场的英雄极为自信,钻石分段也能打出相当理想的战绩。

但他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战绩。

10-21。

他的内心是苦涩的。

“哈撒给!”

自家中路那个0-11-1的亚索在中路快乐依旧,而队友正不断地和他进行互动。

“中单,用手玩吧,别用脚玩了。”

“中单,我看你就是一个能复活的小兵!”

“中单,你不来打团是在峡谷里贴膜吗?”

“中单,你比美团还能送!”

“中单,我在键盘上撒一把米连鸡玩得都比你好!”

“中单,我今天想骂人,所以就不骂你了。”

但义愤填膺的他们并不知道,作为一个熟练的亚索玩家,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输入/muteall。

对面的影流之主再一次击杀自己这边的中单,也已经成功超神。

队友们的情绪更加激动。

“卧*!”

“打**!”

“中单,我***!”

面对此情此景,秦西实在有些绝望。

因为那个快乐的风男不是别人,正是与秦西一起在寝室里双排的室友。

他正冲着秦西甩锅。

“都说了,帮我才能赢啊!”

“唉,一群坑!”

“你一个打野拿那么多人头有什么用啊?算了,20分钟了。点了点了!”

祖安第一疾风剑豪发起了投降。

秦西果断点了‘否’字。

“又不是没机会,等团战能打的。”

可惜,其余三个队友全部点了投降。

“我方团队同意投降,4票赞成1票反对。”

游戏结束了。

看着tgp助手里满满两页灰色的svp,秦西有点想吐血。

本来说好赢一把就睡的。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寝室窗户外。

天亮了

现在是国庆长假,其余两位室友都已经回家了。和秦西一起的室友因为路途遥远就留在了学校,而他则是无家可归。

秦西所在的学校,假期和周五周六的晚上是不会断网的。所以,两个人才能一起战至天明。

室友冲着秦西喊道。

“唉,算了!吃饭去吧!吃完再来战!”

其实室友算不上一个难相处的人,只是一玩游戏他的脾气就会变得十分狂躁,同理就像某些人握住了方向盘。

秦西连忙拒绝。

“不了,我和学姐约好有事。”

室友听到这话,给秦西比了一个国际标准友好手势。

“约会啊?靠!凭啥那个美女学姐对你这么上心。”

“我们是要做实验,你自己玩去!”

“算了,一个人不想排。我睡觉了。”

室友关了电脑爬上床呼呼大睡。

“啧,连个脸都不洗。”

秦西嘀咕了一句。

同样顶着一双熊猫眼的秦西则是来到洗手间收拾了一番,毕竟是要见一位美女学姐嘛。

秦西,二十岁。

北京某工大学二年级学生,应用化学专业。身高一米七八,脸上有些婴儿肥。近视200度平时不戴眼镜,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大学生。

收拾完毕,秦西出了寝室。

他来到实验楼,一位高挑的少女已经在实验室门口等候了。

秦西一脸微笑地着走了上去。

“砰!”

教学楼里的实验室猛然间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楼道里的师生立刻闻声赶来。

但为时已晚,众人只见倒在地上两个已经在爆炸中身亡的一男一女。

恍惚之中,秦西的意识正不断不断地下落下落

随后他进入了沉睡,好像整个人陷在无尽的黑暗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似乎消散了。

模模糊糊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秦西缓缓张开眼睛。

“恩~~~嘛!”

只见一个男人举起自己,满脸笑容地用他大大的嘴唇亲了自己一口。

秦西立时惊慌失措,惊恐大哭。

“哇啊~哇啊~呜!呜呜”

男人听到哭声哈哈大笑。

“哭的好!这声音一听就有我秦老九的气势!”

屋里有一美妇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看着父子相亲的画面,嘴角边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心点,别是被你吓到了。”

男子爽朗大笑。

“哪能啊!看到他老爹,儿子高兴都来不及呢!”

秦西心中怒吼。

“我就是被你吓到的好不好!”

不过他也发现了,自己竟重新投胎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看他的装扮,好像是个衙门的差役吧?自己前世的短命老爹是个警察,倒有点缘分。

妇人美目流转,轻撅着嘴对自己的夫君埋怨道。

“只顾着自己,还不快让我看看儿子。”

“好好好。儿子,来见你娘。”

男子一脸笑意地把儿子送到美妇人的怀里。

秦西立刻止住了哭声,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妇人。

妇人的乌黑长发随意垂落在肩头,脸色疲惫苍白也掩盖不住她的娇美容颜。

“这应该就是我的娘吧?唉,上辈子爸妈去世得早,自己都完全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秦西心中感慨。

他还没打量够自己的新父母,奈何新生婴儿的经历实在有限,不一会儿秦西就感觉一阵疲惫袭来。他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妇人轻轻笑道。

“看我儿子,多可爱呀。”

说完这一句,妇人脸上没来由地爬上忧愁。

“也不知道秦西在地球过得怎么样?我这个做妈妈的真对不起他。”

男人连忙贴了上来,对着自己的妻子轻轻安慰。

“放心,咱俩上辈子可都是警察。国家会替我们养他的,他一定过得很好。我们来到这里也已经二十年了,如果地球那边也过去了二十年,他应该也到了念大学的年纪。说不定和他爹我一样,已经长成了一个能为国家做出贡献的男子汉!”

妇人点点头,脸上的愁容却仍旧不减。

“就算是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总归还是苦了他了。”

男人忽的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既然你这么想念他的话。要不,把这个儿子也取名叫做秦西怎么样?”

看着怀里的儿子已经呼呼入睡,正轻轻地打着呼噜呢。

妇人温柔一笑。

“好,就叫秦西吧。”

第二章 十八年

临江县,是位于白鹿州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县城。此地人烟聚集的地方不多,前后围不过三四百米,再往外便是一些还算能养活人的田地。

县城一面依靠着一条瓯江,一面则是无穷无尽的连绵山脉。古来便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是典型的丘陵地貌。

临江县自古商业发达,素有‘白鹿州有两条半街’的说法。两条街指的是永强寺前街和瞿溪老街,剩下的半条便是指这条临江老街。

只是昔日的繁华早已消散,变成了一些老人嘴里的往事。走在这条斑驳老街,处处可见岁月蹉跎的痕迹。

时节已经是秋末,清晨的天空略有些阴。

年老的妇女坐在门前闲聊,每从她们面前走过一个人,便要抬头打量一番。直到走出十来步,老人们才开始讨论起这个人。

这是谁家的儿子女儿,年龄多大了,是否婚嫁,这几年有没有赚到钱。

尽是些赵家长李家短的小事。

几位老头则聚在一处打麻将消磨着时间,秋末时分他们少有可以做的事情。

一位老人家摸着手中的白板,有些叹息。

“唉,年轻人越来越少。等我们这些老人都走了,这个小地方怕是再也没人住了。”

另一位老人家摸到一张幺鸡,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冷清。

“反正日子照样还得过,能活多久活多久。”

又有一位老人家摸到一张红中,顿时喜形于色,他往前一推。

“可不嘛。我胡了!”

几位老人家面无表情,最后一位老人这才发了言。

“听说了嘛?秦捕头要走了。”

原本脸色喜悦正要收铜板的老人手突然凝滞在了半空。

“秦捕头要走了?去哪?”

几位老人看着和自己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伙计一愣。

“你还没听到这事?”

老人脸上顿时显得有些不高兴。

老伴去世得早,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长大后都在外地有了营生。自己一个人独自过活,谁和自己说这事?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

“走了,今天就要走。”

老人立时没了兴致。

“不玩了。”

见老伙计不想再玩,几位老人也收起了麻将,不再说话。

唉,秦捕头就要走了。

秦捕头本名秦随人,绰号秦老九,是临江县县衙的捕头。

他在临江县当差十年,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听闻他要走,几位老人家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

另一边,一户普通人家的屋子中。

一人站在铜镜前,正收拾着衣着。

身穿黑色行衣,头戴方形高帽。威风凛凛,俊朗异常。

他便是临江县口中的捕头,秦老九。

他收拾好了行装,往屋里喊了一声。

“儿子,爹出门了。”

秦西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当是回应了。

老秦也只得无奈笑笑,便出了门前往县衙。

剩下秦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岁月如梭,自己从现代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整整十八年。虽然古代并不像现代世界一样方便,但他过得还算十分顺心。

毕竟自己前世的父母早早离开了自己。而在这里,这对同样为自己取名秦西的父母对自己非常好。

可惜,好景不长。

就在十二年前,秦西六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母亲的去世,也让秦西与他老爹秦老九的关系也降温到了冰点。

为什么?

因为母亲去世的当夜,这位大捕头竟还在外头抓捕凶犯。

秦西自然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他父亲的责任,但他始终不能忘记母亲临死前的失望眼神。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秦老九是威风凛凛的大捕头。但在他秦西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不顾家的男人罢了。

而秦老九也有着自己的难处。

自从自己的妻子离世,自家的这小兔崽子便一直怨着自己,而且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老秦让儿子往东,儿子偏要往西,怎么都和自己这个在外人眼里威风八面的捕头老爹不对头。

老秦原本是白鹿州府衙的捕头,后来临江县出了四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临江县无力捉拿便上门去求白鹿州州府。

听闻四人本领高强,知府便派下了手下最为得力的老秦,带了十位府衙的好手前来捉拿犯人。

犯人面对老秦束手就擒,临江县的县令却在当天找到了老秦。

“秦捕头,临江县民风彪悍。我这管辖实在无人,不知秦捕头可否留下来?”

原来这临江县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民风算不上多淳朴也差不到哪里去。可那四人在这里兴风作浪,自然也就带坏了临江县的民风。

县令想要治理,但却有心无力,他只得求助起了老秦。

秦老九心里原本是不愿意的。

他原本在州府府衙做了两年的捕快,两年后便升任了堂堂州府的府衙捕头,手底下管着数十号人。

临江县不过是个小县城,自己又怎么会愿意在一个小地方当差呢?

但老秦思来想去,最终却决定答应了县令的请求。

这事听起来耐人寻味,但实际上也十分简单。

老秦的妻子去世之时,他的年纪才不过二十六,正是男人的大好时光。他长得又是高大俊朗,前来为老秦提亲的人把家里的门坎都要踏破了。

可一来老秦与过世的妻子极为恩爱,二来老秦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受那过继母亲的欺负。

没奈何,年才二十六岁的老秦便一人带着六岁的儿子这样凑合地过了两年。

但州府的公务实在太过于繁忙,老秦一个人想要照顾儿子实在是分身乏术。为了方便照顾自己的儿子,秦老九便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县令的要求。

没过多久,名震整个白鹿州的秦老九便跑到了小小的临江县做了一个捕头。

说到底,老秦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儿子?

只是父子俩一个心里有怨,一个不愿说开,俩父子隔阂了整整十余年之久。

只是如今儿子也已经十八岁,按前世的标准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老秦打算离任以后,便将自己深埋许久妻子没有死的秘密告诉儿子。而自己则要带上儿子,一同踏入仙界寻找妻子。

他相信,一家人终将团聚。

老秦出了门,走在县衙的路上。

路上见到的每一位临江县百姓都纷纷走上来和老秦打招呼,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不舍,有些甚至流泪挽留。

秦老九的大名在临江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自从秦捕头来到这临江县之后,他和县令便通力合作。一文一武的两人联手将整个临江县的不良之风一扫而尽,老秦自然深受临江县百姓的爱戴。

他这一路走来也是感慨颇深。

自己虽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但整个临江县的百姓对自己如此感恩戴德,心里自然也满是感动。

老秦来到县衙,准备这最后一天的办公。

可与平日不同,老秦一踏进县衙便见到有许多人已经在县衙内等候多时。

老秦脸上有些惊讶。

“各位乡亲,这是怎么了?”

第三章 来信汹汹

“嘿,老秦。”

“老秦啊,我们来了!”

“老秦,你可算到了!”

“大捕头!大捕头来了!”

众人纷纷迎了上来。

这里的人有县令、陈员外、酒馆老板、医馆老板、李老先生,还有曾经的手下老丰、陆临和小林、自己曾经的进门老师金不留、瘸腿的阿吉、还有一位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小少年等等。

这些人都不是外人,他们都是住在临江县的百姓,也都是老秦的朋友。他们知道老秦今天就要离任,都是来送行的。

县令说道:“老秦,大家都是来为你送行的。”

老秦心里感动,自己在这临江县十年里奉公执法,临江县的百姓在这最后一天倒也情谊满满。

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谢谢大家!我秦老九感激不尽!”

众人纷纷回应。

“说什么谢字啊。”

“对啊,说谢字不就见外了?”

“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是啊,我们自然是要来送一场的。”

众人一番话语,让场面感人中又带了点离别的伤感。

李老先生今年已是古稀之年,是这座小县城里威望极高的村老。

他微微颤颤地走上前来,开口询问。

“秦捕头,老头子我有一事不明。只是不知秦捕头方便不方便?若是不方便就当我老头多嘴,您也把这事给撇过去别放在心里。”

老秦闻言一笑。

“李老,您说笑了。什么方便不方便,有话您只管问罢了。”

老头闻言点点头,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问道。

“秦捕头,你今年不过才三十有八,甚至还未到不惑之年。为何您就要离任了呢?”

众人闻言,其实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这个疑惑。

三十八岁的年纪怎么都不能算老,这秦捕头更是身强体壮得很。

可怎么突然就想着要离任了呢?

如果是继续高升,众人自然也能理解。

但老秦可是亲口说他是准备退隐山林,彻底不打算干了。

这又是为了哪般呢?

老秦自然不能将自己离任的真正理由告诉众人。

他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轻轻一笑。

“众位乡亲,前几天我抬头一观天象。天象有变,我不适合继续当捕头了。”

众人一听,自然知道这秦捕头明显在扯犊子。

小少年冲着老秦大喊。

“秦捕头啊,你还会看天象呢?”

老秦哈哈大笑。

“那可不,要我给你算算姻缘不?一年之内,你必会娶到一个美娇娘做媳妇!”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都调侃起了小少年。

小少年被老秦一句弄得猝不及防,小脸蛋红了个通透。

大家都不傻,老秦不想说也没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酒馆老板走上前来,一脸的担忧。

“秦捕头,可你要是走了。咱们临江县可怎么办?”

众人立刻盯向秦捕头。

这件事情他们自然很关心,毕竟事关自己的安全。

县令则是走到众人的面前,替老秦回答了这个问题。

“乡亲们,这倒不用担心。明日府衙就会派下一位新的捕头,他就是来接替老秦的位置。”

众人闻言,这才安心下来。

县令安抚好了众人,举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酒杯。

“诸位乡亲,我们举起杯子敬我们的老秦最后一杯。”

酒馆老板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宣传门面的机会,扯开了嗓子大喊。

“今天大家都要喝,我给大家带来了好酒。酒钱都算我的,不收钱!”

放在桌上的美酒香气飘进了众人的鼻子里,引得众人肚里谗虫大响。

陈员外笑道:“那今天就承情了!县太爷,只是现在您和老秦正是应卯(上班)的时候,您也要喝吗?”

县令听到这话闭上眼睛,伸出右手的食指对天打着圈圈,一阵摇头晃脑。

“糊涂糊涂,难得糊涂。”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一个个都举起了酒杯,美酒入肚。

而后屋里的众人便三三两两开始交谈了起来。

如今的临江县民风淳朴,少有偷盗之事。今日也无大事,此时已俨然成了老秦的送别酒。

老秦走到自己曾经的师父,大名鼎鼎的白鹿州前任捕头金不留面前。

金不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老秦的肩膀。

老秦是他金不留最得意的徒弟。

可今日一别,之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自己这个学生了。

想到这,金不留仰头将美酒一口饮尽。

就在众人酒兴正盛之时,突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秦捕头!秦捕头!秦捕头你在哪?”

老秦闻言立刻走出门外,见来人是驿站的驿卒。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一路小跑过来,脸上不知为何十分惊慌失措。

“秦捕头,大事不妙哪!你快看这是什么!”

老秦一脸疑惑,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慌张?

他脸上满是刚喝过酒的微红,冲着驿卒一笑。

“干嘛这么紧张?难道这老天还塌了不成?”

驿卒伸出手,指着信封上的署名说道。

“我的大捕头!您还有心情开玩笑?看看这个名字!”

老秦连忙接过信一看,署名处赫然写着‘混沌’二字!

这下老秦可算彻底醒酒了,连忙打开信一看。

这一看,方知果真大事不妙。

只见信上写着:

秦老九你这王八羔子,听说你他妈马上就要离任了。老子他妈会在你他妈离任当天的酉正赶回临江县,到时候我们兄弟四人和你他妈决一死战。你他妈可千万别当一头缩头乌龟!

你十年未见的亲爷爷混沌

信件上面的字迹十分清秀,却满口粗鄙之语。

老秦心里暗骂,这没文化的王八铁定是找人代写的。

众人顿时一惊,四凶居然要回来了?

陈员外赶紧问道:“我记得当初四凶是被判了流刑,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县令闻言,深深一叹。

“唉,前些时日先帝不是驾崩了吗?新皇上刚刚登基,大赦天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县令果然还是文化人,有水平。

陈员外赶紧说道:“秦捕头,这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啊!你还不赶快走?”

众人也连忙开始劝说。

“对啊,老秦快走吧!”

“老秦,快跑吧!”

“秦捕头,只有几个时辰。那四凶就回来了!”

“秦捕头”

老秦眉头紧锁,回忆起了所谓‘四凶’的往事。

第四章 王八

临江县是个小地方,不过小归小,放在十年前可也是名声响当当的凶镇。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这里曾经有四个混混横行,也称得上穷凶极恶四个字。

四人自称‘四凶’,为首的姓王,是四凶中的‘混沌’。

这姓王的混小子家里父亲去世得早,仅有一个母亲。母亲无力管教,让他从小就成了个无法无天的主。

想着为了自家的儿子,母亲决定把他送去城中的武馆跟着一位老师父学点武艺,以后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人都说做人心头先养三分恶气,不做众生牛马,要做诸佛龙象。

学武是争相斗狠的活计,却当讲这君子之风。

大抵的道理是说一个恶徒学了武那只会下狠手出人命。可那君子毕竟下手有些分寸,顶多不过是打了一双熊猫眼,给那医馆创收罢了。

理是这么个理。

可那武馆的老师父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偏偏收了这个心头有九分恶气的玩意。

老师父对外宣称是练武奇才,舍不得这块璞玉。

至于恶气的说法,毕竟是小孩子。来日多学学孔子之礼、君子之道总会把多出来的几分恶气给驱掉的。

对内才知道,那王八的老娘长得可俊。三十不到的俏寡妇,把自己的身子送了那武馆老师父一夜。再加上两腚白花花的银子,老师父自然也就收下了这个便宜徒弟。

至于什么武行规矩,哪比得上这胸口的几两酥肉?

此中之理,不足与外人道也。

可老祖宗定下的武行规矩,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自打这混小子来了武馆后,谁敢与那他交手呢?

他是能打的,下手又狠。落下个腰酸背疼那都是轻的,万一下手狠了把那人给断了几根肋骨,那自然也是常有的事儿。

这混小子因为自个姓王,在武馆里自称‘霸王’。可那武馆里的师兄弟在私底下把俩字调了调,称他为‘王八’。

武馆老师父心下也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色迷心窍了呢?

不过这还没完,总归是会有重的报应。

这不武馆这里来了一位少爷公子哥,要拜师学艺。

这位少爷公子哥从小养尊处优,脾气可坏。对手下的奴婢小厮可没客气过,稍有不称心如意便要打要骂,甚至饿个三天三夜都是常有的事。

家里的仆人丫鬟私底下都称这位少爷公子哥叫‘太岁’,没事可别触霉头!

武馆老师父阅人无数,尤其是那小孩子更是看过不知多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公子哥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起初自然也是不想收,可祖宗的老规矩还是比不过人家捧上来的金灿灿的十两黄金。

金元宝可真是个好东西,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没辙!既然管不住这双手,也只得收了。

可那老师父忘了一件事儿,武馆里面还有一位王八呢!

一太岁,一霸王。

这下武馆里可热闹了。

人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俩人称不上是什么山大王。但这俩名字听着就挺像乌龟王八,听起来就补身子。

这两只乌龟王八平时就俩俩瞧不顺眼,得着机会自然是要斗一下。

武馆老师父还在的时候,当然还能震住这俩乌龟王八。

但老师父不在的时候,你猜会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

王八干翻了乌龟而已。

可那乌龟毕竟也是州府来的少爷公子哥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自然受不得!

可那也不允许啊,毕竟自己这头乌龟咬不过对面的王八。

自己的胳膊都被打折了,如今还裹着药呢。

可疼可疼。

老师父从外地办完事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

那咋办嘛?

老师父胡子一撇,眼睛一瞪。

赶走王八呗!

还能咋办?

人家毕竟是少爷公子哥,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寡妇的儿子。

老师父就算再色迷心窍,这点还是分得门清。

毕竟也是学了五、六年的弟子,该学不该学的玩意反正都学全了。

老师父心想趁早滚蛋了也好,也让自己能够清净清净,省得自己一天到晚瞎为这俩乌龟王八操心。

武馆里面整整三十多名弟子,都没这两位多事。

但那只王八能忍嘛?

自然忍不得!

第二天,他又回到了武馆。

干嘛?

砸场呗!

可那王八的名头武馆里的三十多名弟子谁人不知,谁敢上前?

茅房里打灯笼的活计谁会去做?

大家都是聪明人。

好嘛。

老师父是坐不住了,只得自己亲自上了。

说起来也有趣,昨个被赶出的弟子今个就要来踢馆。

你说这事是不是只能在说书人的故事里听到?

可巧今个就赶上了!

两人昨日还是师徒,今天就要一较高下了。

老师父踏步上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孽畜!你伤了同门师兄弟,为师没找你算账已经不错了!你还要来挑战为师?”

老师父也深知自己这王八徒弟的厉害,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毕竟赢了是应该的,输了这场子可就丢大了。

王八读书不用功,骂人功夫倒不需要人教。

“你个乌龟老王八!昨个老子要是不动手,只怕躺在那边的就是老子我了。你他妈会不会把那个败家玩意儿逐出武馆?”

老师父昂首挺胸,大义凌然。

“当然会!谁犯错了都要罚!你以为为师是那贪图富贵之人吗?”

废话!

老师父哪里会承认?

老师父练了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可不只是功夫,还有比那城墙只厚不薄的脸皮。

你还真以为老师父的脸上会青一阵白一阵地脸话都说不出来?

你呀,真要这么想可就是真傻了。

但周围的师兄弟在旁边听得是明明白白,心里是暗骂不停。

大家都进这武馆有一段时日了。

你要说这老师父手上有几分真架势,这话不假。

但要说你个糟老头子会如此冰清玉洁?

谁信?

但嘴上可没人会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

王八心里就恨哪,没文化就吃亏在这里。早知还是应该读点书,否则就不会被人一句话就噎住了。

随便从圣贤的书里借百十来个骂人的字眼糊在这老东西的脸上,今天嘴上这仗就不会输了。

得了,既然说不过那就打呗!

王八冲了上去好似一头猛虎,凌厉的拳头如疾风骤雨一般袭去。

老师父到底是几十年的硬功夫,自然也应对得来。他也深知这年轻小伙子的拳头可比自己这副老身板要来得厉害许多,硬抗就是蠢。

好嘛,我和你慢慢磨。

老师父处在守势,滴水不漏。

王八也是上头,你越是防得紧,我便越是要攻上去。

可你再猛也得有停歇。

待王八攻势暂缓之时,老师父瞅准时机一拳打在王八肚子处。

王八哪里撑得住,捂住肚子脸上发紫,哀嚎一声便倒了下去。

胜负已分。

老师父走到王八的面前,自然又是摆出一派宗师的风范。

“孽畜!为师今日饶了你。原本断你一条胳膊都是轻的!放在往日,欺师灭祖这事一做。为师就算直接废了你,都没人敢说什么!”

此话一出,老师父自己都飘飘然了。

这语气,一听就是高人!

可遗憾的是院子里面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叫好,没个娇美女娃来捧场。

可谁知王八早已有了准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呲!”

一刀刺入老师父的右脚,顿时鲜血直流。

第五章 回乡

毕竟是年轻人的身子骨,吃你这老头一拳也能缓过来。

可你这副老身板怎么可能还吃得住这一刀子?

老师父捂住脚连忙后退,嘴巴对着武馆里的徒弟大喊。

“快,把这孽障打出去!”

老师父身子吃疼,脑子可没糊涂。

如今这孽障伤了自己,自己根本没有余力和他再打斗下去。再说院子里三十多个弟子,挨个来一掌都能把这个孽障拍成肉饼了!

如梦初醒的三十多个弟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护在老师父的身前。

王八往地上用力一啐,吐出满嘴的血水。

“呸,老东西!你他妈怕了?”

王八凶狠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一众弟子。

“你们他妈给老子听着,这是老子和这老东西的恩怨。你们识相的都让开,不识相的就给老子等着。”

王八伸出右手,两个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老子虽然没读过书,这记性是顶好的。谁他妈今天出手了,老子都会牢牢记住。别说你们了,你们全家老小老子都给废了信不信!?”

可王八记性真有这么好嘛?

他记性好个屁!

茴字的四种写法,读书先生教了他十次。

一种都没学会!

说这话当然是吓唬人的。王八虽然没读过书,但脑子也不笨。

这三十几名武馆弟子要是一齐冲上来,赶明儿自己就要被人上香。

可这王八的威慑力还是有的,一番话还真起了效。

为嘛?

因为这事只怕他真做的出来!

老师父见情况不妙,立马高声大喝。

“你们这就被唬住了?三十多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这小子了!还不快上!”

“老东西!叫你娘!你他妈不害怕?不害怕你叫什么人?有本事我们再来!”

老师父可没傻,自己的右脚再拖下去只怕都要废了。

而这小子怕是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自己压根没胜算!

老师父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宗师风范了,只得破口大骂。

“快上啊你们!我怎么教出了你们这些玩意儿。三十多个人还怂这么一个龟毛东西?”

王八大吼一声,声音更是盖过了老师父。

“行啊,你们想上都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先废了你们这些龟孙儿,再来收拾后面的老家伙!”

看着王八手里攥着明晃晃的匕首,谁敢上前?

老师父见这情形,心知不妙。

但老师父可是会动脑子的,他立马推了前面的弟子一把,把他推到王八的面前。

那弟子脸上有点蒙圈。

这咋回事啊?

但其余弟子见有人主动站了出来。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跟着走了上来。

老师父心里嘿嘿一笑。

这人都他妈都是操蛋的。

只要有个人带头站出来,后面的人就都敢站出来了。

哪知王八丝毫不怕。

他走到那位弟子面前,拿起匕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用盯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他妈不怕死?”

吓得那个弟子慌忙大叫。

“不是啊,是谁推了我!是那个老东西推了我!”

说完这句,他立刻退到了后面。

老师父一听就知道坏了。

果然先前那几个站出来的弟子也赶紧往后缩去。

在场三十多位弟子没一个敢说话,整个屋子安静得好像连个鬼都没有似的。

王八前进一步,其余弟子就后退了一步。

直到他走到老师父的面前,没有一个人敢挡在两人中间。

“老东西。你看看谁他妈还会帮你?”

老师父现在是真的悔到连肠子都青了。

自己当初是怎么就收了这么个玩意进门?

“你真的要欺师灭祖吗?”

听到这一句,王八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你还敢说话?”

老师父的脸上被呼得生疼,再也不敢说话。

这贼小子是真敢出手的人。

‘啪!’

又一声。

“老东西,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他妈”

老师父气得想骂娘,但看着王八这嚣张的脸色,还是硬生生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眼下要忍。

老师父踌躇一阵,最后还是妥协了。

“也罢也罢!你走!从此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子,我也绝对不找你麻烦!”

王八嘿嘿一笑。

“师父,我娘和我说当初您收我花了二十两银子。有这事吧?”

老师父一听,自然明白王八的话外之意,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为师这些年教了你多少手上功夫,你还想讨回去不成?”

王八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老师父的肩头,冲着老师父阴狠一笑。

“师父,您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

老师父看着王八那嚣张至极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帮没用的徒弟,终究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拿回去!你把你娘当初给我的两个银元宝也拿回去!”

王八嘿嘿一笑,有钱自然是要收的。

可谁知他又拍了拍老师父的肩头,故作疑惑道。

“可我听说银子放在别人那里,是要收利息的。一年是一分,二十两就是二两银子。我在这您老人家这里学了五、六年的时间,也该有三十多两了吧?我俩好歹师徒一场,我给您去个零头,拿个三十两过来就成。”

老师父听到这话,脸色铁青,身子发颤得跟筛子似的。

“你个孽畜!老夫这五年以来辛辛苦苦教你!如今把钱还给你,你还管我要利息?”

“啪!啪!”

老师父的话音刚落,又是两个巴掌打在老师父的脸上,扇得老师父嘴角都流出了血。

“您说啥?风大,没听清。”

唉,威风了半辈子的老师父今天场子是丢到姥姥家了。

“好,三十两。就三十两。”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您还用得着印俩猴子屁股在脸上?”

老师父不答话,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这个王八羔子。

他让人拿出三十两,递到了王八手上。

王八拿到钱,忍不住得意大笑。

“兄弟们,和这老王八还能学个啥?不多说了,咱们山水有相逢。”

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王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么一场闹剧下来,武馆还能开?

后来三十多名弟子也都纷纷离开了武馆,老师父苦心经营了三十多年的武馆,也终于是关门了。

老师父也是从此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就嗝屁了。

但王八并不知道,他不在乎,也不关心。

他回到自小长大的临江县上,回到了家中。

俏寡妇见瓜娃儿回来难免一惊,赶忙问道。

“你怎么就回来了?你那师父呢?”

“那师父不顶用,被我打了一顿。”

俏寡妇心里埋怨儿子。

自己赔了一夜的身子给那色老头,还有整整二十两的银子竟就给儿子全糟蹋了。

“自从你那死鬼老爹去了,家里可是坐吃山空。你这白白就去了二十两银子知道不?”

“娘,师父打不过我。他自觉丢脸,把当初您给的二十两银子都还我了!”

俏寡妇当然不信,一双风流眉目瞪向儿子。

“除非你那死鬼老爹重新从棺材里爬出来,我就信你!”

王八闻言大笑。

“那您可得快去咱家的坟上瞧瞧,我爹怕是还真就爬出来了。”

说着,便把二十两的银子扔到桌子上。

俏寡妇看见这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臭小子,你真没骗老娘?那老师父真肯把钱退回来?”

“那当然,您收着。我去外面耍着玩。”

俏寡妇大喜,也就任由自己儿子去了。细节她也不在意,有银子收着才是正经事。

那王八则是拿了剩下的十两银子去快活了。

自此,他也就留在了临江县。

王八闲散惯了,也没想过靠这一身的本事去赚些营生。整天只知道到处玩乐,而后又在县里酒馆认识了三个也同样不着边际的浪荡子。

好嘛,一加三刚好能凑齐一个麻将桌了。

可惜这四个王八羔子从不打麻将,他们喜欢打人,除非被打的那个人就叫麻将。

咳咳,言归正传。

王八对其余三个不成器的混混是这么说的。

“咱们哥几个既然要出来混地痞流氓这一行,那也得有些基本的职业素养。你要是小胳膊小腿的,连个老头子都整不了,那也白搭!”

其余三人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觉得王八这话里有玄机。果然是在州府呆过的流氓,这境界与自己就是不一样!

三人问道:“那还得干啥?”

“那当然是练功!”

但让这三个小流氓练武吃苦,他们哪里肯?

可是谁敢忤逆眼前这高大过常人两头的王八?

他们也只得乖乖听话了。

王八毕竟也是从城中武馆正儿八经学出来的,教这三个流氓自然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练功夫首先是要练腿。

人说脚下一条根,马要稳,才能发力。

如果一个人站都站不稳,那还谈什么功夫?

什么弓步、马步、虚步、歇步,逮住就是练。

练完就是练拳,拳是好练。

喏!

站那,像个傻子似的一天到晚用力出拳就是。

靠的就是一个坚持。

这不一年过去了,这仨小流氓在混沌的教导下竟也学得像模像样。

要说他们仨是个高手,那肯定扯淡到姥姥家去了。

但要说凭这几手欺负这些县里的小老百姓,那倒是绰绰有余了。

四个人整天在临江县花天酒地,日子倒也快活。

停,你说啥?

十两银子怎么够四个人开销?

这手上有了功夫,还需要花银子?

临江县的百姓则是敢怒不敢言。

可正当这四人快快活活享乐的时候,王八家里出了件大事。

王八的老娘,死了!

第六章 神兵天降

王八他爹死得早,留下个风流小媳妇和一个小王八。幸好王八他爹家底殷实,还能维持娘俩的生活。

他娘不是还能拿出两腚足十两的银元宝送给那武馆老师父吗?

可问题是那风流小媳妇年才不到三十就守了活寡,这可不活活愁煞了人吗?

按读书人的说法,叫做心痒难耐。

所以这俏寡妇是四处撩汉,小半个临江县的汉子都做过她的裙下之臣。

王八的便宜野爹,那可是真不少。

可那问题是这俏寡妇吃男人吃多了,害了风流病。

时岁才三十五的俏寡妇就这么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王八。

你说这王八会怎么想?

王八自然是不甘心,闹呗。

以前还有她老娘管着自己,现在老娘都不在了,可不是更加变本加厉了?

从此这四人在那临江县更是兴风作浪,这临江县可谓永无宁日。

王八的心思多,想着在读书写字的先生那里讨了个威风凛凛的称号。

“四大天王?”

“忒俗气!”

“四灵?”

“忒难听!”

“四象?”

“啥跟啥啊?”

“这四象啊,就是说天地太极阴阳之理。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

先生还没说完,王八赶紧打断掉。

“得得得,你别和我扯那么多没用的,我就想要个又凶又狠又恶的称号。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连个称号都想不出?”

读书先生愁云惨淡,把肠子都搜刮干净了愣是想不出啥称号。

正当他没辙的时候,街边突然走过去一个大胸女人,身子一颤一颤的。

读书先生好似醍醐灌顶,灵机一动一动动。

“要不叫四凶?”

“啥是四凶?”

王八没念过几年书,自然是不清楚。

教书先生缓缓为王八解释了一番。

“所谓四凶哪。是神话传说中由上古时代的舜帝流放到四方的四个凶神。四个分别叫混沌、穷奇、梼杌(táowu)、饕餮(tāotiè)。”

“哦,厉害不?”

“厉害厉害!四个凶神当然厉害!”

王八点点头,又问道。

“够狠够恶不?”

“狠!绝对狠!也够恶!”

王八当即拍板,就这个了!

从此以后王八就自称为‘混沌’,其余三人分别是‘穷奇’、‘梼杌’、‘饕餮’。

那为啥要选四个凶神的名字呢?

按王八的说法,四人和善字是占不到一点边的。所以这些四灵四天王和四人根本不搭,那什么四象四不像就更别提了。

唯独这四凶,又凶又狠又恶。

配得很!

好嘛,重新出炉的四凶现身临江县,临江县的百姓生活可想而知。

临江县上的百姓日夜哀嚎。

老天爷这不长眼睛的,怎么不下一道雷电直接劈死这四个王八羔子得了?

可谁曾料到过,老天爷神兵天降,临江县还真就迎来了一位救星。

这救星是谁呢?

这位救星就是白鹿州的捕头秦老九。

秦老九那时已是州府府衙的捕头了,做了衙差这一行足有十年。

这十年里也不知破了多少离奇古怪的案子,捉拿了多少凶狠毒辣的江湖大盗。

按说四凶也就是在临江县这么个小地方闹腾,本和那秦老九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毕竟秦老九是那州府的名捕,四凶说到底也只是在临江县这座小庙里面闹腾的几只小王八。

秦老九到底是怎么和‘四凶’扯上关系的呢?

这就得从一场娶亲上说起了。

对了,这场婚礼的主色不是喜庆的红色,而是绿油油的。

二十年前临江县有一位姓张的秀才。

这位张秀才平日里只读圣贤书,平时在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临江县百姓中也不怎么受待见。

他有不少绰号,反映了临江县百姓对张秀才的评价。

‘缚鸡力’

这是在夸他力气大得能绑住一只鸡。

‘穷鬼。’

这是在夸他视金钱如粪土。

‘蠢书虫。’

这是在夸他眼里只有读书,心无旁骛。

在众人眼里读书有个屁用?屁用都没有!

可自从张秀才进京赶考高中一个举人回来以后,那情况可就大大不一样了。

张秀才摇身一变,变成了临江县百姓口中的‘文曲星’。

要说在别的地方一个举人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可在临江县这么个小地方,那也是一件足够能杀猪宰羊放鞭炮庆祝的大喜事了。

临江县有一户姓孙的人家,家中有一对年逾五十的夫妇,他们有一个女儿名叫孙小巧。

孙小巧芳龄二八,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白里透着红。在小小的临江县也算出了名的美人儿。

张秀才中了举人以后便向那姓孙的人家提了亲,那孙家老两口自然也是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

可不巧孙家就在王家旁边,这就招来了祸事。

眼见自己的老邻居家张罗喜事热热闹闹,这混沌便大摇大摆地来到孙家见小媳妇。

可这一见就出了大事,混沌见这小娘子如此漂亮,心里自然起了色心。

混沌自然是见过孙小巧的,以前也并不觉得小娘子有多美貌。

可这漂漂亮亮的衣服一穿,混沌就觉得这孙小巧怎么就好似比那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

混沌心里也奇怪。

怎么马上要成了别人家的小娘子,这孙小巧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变得那么招人稀罕了呢?

好嘛,混沌也不想那么多,也不管那么多。

想要?

直接抢就是!

正当张秀才家热热闹闹准备娶新娘的前夕,那四凶上门了。他伙同其余三人,直接抢走了孙小巧。

这边张秀才自己的喜酒还没喝上,媳妇就被人拐跑了。

可要自己上门去要人,简直是开玩笑。

凭张秀才这一身的神力也想去找四凶的麻烦?

那去找临江县里的县衙?

要是这临江县能管,可不早把这四个鳖犊子给抓了。

不过张秀才好歹也是一个举人,心思活络。他连夜便匆匆忙忙地赶到州府,一五一十地把事情上报给了州府的知府。

知府听闻四凶武功高强,这才让手下最得力的捕头带上十名捕快一路赶到临江县。

这捕头不是别人,正是秦老九!

四凶是厉害,可面对神武的秦捕头也只能束手就擒。

但作孽的是这来去足有两三天的时间,孙小巧的身子早给那混沌糟蹋了。

古时候女子最重名声,可毕竟混沌都已经已经成了自己的丈夫。孙家白得这么一个便宜女婿,也不好再追究。

十几位捕头还是将那四凶押到县衙,县衙的县令早就想办了这招人恨的四凶。

可是平时临江县的百姓受四凶侵扰可不在少数,众人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无奈四凶确实也没放什么杀人放火的重罪,到最后也只能押到了州府的府衙里面,四人都被府衙的青天大老爷判了流刑。

这便是四凶的过往。

眼下他们托人送来这封信,这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说要来找老秦报仇!

第七章 回!

老秦脑子飞速运转,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四凶个个都武艺不俗,为首的那个混沌更是厉害。

当年自己之所以能抓住他也是因为自己在府衙里带来了十位好手,才能将那四凶全部抓住。

可现在,自己的手里只有小胡一个手下。如今自己孤立无援,对上四凶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但自己就这样一走了之,也实在是心有不甘。

更何况,临江县的百姓怎么办?

秦捕头沉声道:“各位,我是可以走。但我要是一走,四凶迁怒到你们身上,那该怎么办?”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秦捕头这话确实没错。

以四凶的心性,找不到老秦转身将火气发到他们这些无辜百姓的身上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众人良久不语,还是县令打破了沉默。

“老秦,你听我说。我们并不打紧,那四凶十年前虽是作恶多端,但真要说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还真没做过。我们暂且忍耐一天,等明天州府新派下来的捕头就会来接任你的位置。到时候,我们可以求他将四凶绳之以法。”

秦捕头听到这话,还是眉头紧锁。

县令此话虽有理,但万一四凶没有找到自己,迫害这百里县的百姓该怎么办?

见秦捕头还在犹豫,县令连忙劝道。

“老秦,这次这四凶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还是不走,只怕你会惹上大麻烦。我知道你担心我们的安危,可只要我们眼下忍耐一天,想必四凶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再说了,你难道不考虑考虑你儿子的安危吗?”

秦捕头一听,自然也没话说了。

他环视一周,对着众人郑重地行了一礼。

“诸位相亲,是我秦老九对不住你们。”

众人纷纷表示无事,反而都是劝老秦赶快走。

老秦不再犹豫,风风火火地立刻出了县衙回到了家。

“儿子!我们快走!”

秦捕头一进家门,便对屋里的儿子大喊。

秦西看着父亲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心中甚为奇怪。

“不是说今天酉正才走吗?现在午时都还没到。”

“来不及了。赶紧把行李收拾好,我们要立刻动身离开临江县。”

秦西看着父亲古怪的举动,心里没来由一阵怒火。

“臭老头!到底怎么了?话都说不清楚,直接就说要走。”

老秦听到这话,有些心伤。

唉,自打妻子去世之后这小子一直对自己不满,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喊自己爹了。

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儿子,爹路上会和你说清楚的。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秦西虽然还是十分不情愿,但还是立刻收拾起了东西。

不多时两人便收拾好了行李,父子俩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出了临江县。

老秦赶车,一路速度奇快。过了个把时辰,两人已离开临江县很远。

秦西又开口询问。

“你现在能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秦老九叹息了一声。

“臭小子,叫爹!你爹我今年才三十八,怎么天天喊你爹臭老头?”

秦西不置可否地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秦心中无奈。

天天说自己知道了,哪一次真改过了?

“你还记得爹第一次来临江县是奉命抓捕四个穷凶极恶的犯人吗?”

秦西稍微回忆了一下,脱口而出。

“好像是叫四凶吧。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哪知秦老九立刻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四凶。就他娘的是四个无恶不作的流氓罢了。”

秦西摆摆手,也不多计较这些。

“行行行,四个狗屁。那四个狗屁不是被你抓了吗?我记得是被判了流刑吧。”

秦老九想到这里,咬牙切齿。

“当初是被判了流刑。可天有不测风云,当今皇上登基大赦天下。把这四个狗屁也放出来了。”

秦西闻言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秦轻叹了一口气。

“你老爹早上在县衙的时候收到一封信,正是四凶寄来的。这四个狗屁说今天酉正就会回到临江县找你爹报仇。”

听到这里,秦西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回来得那么急,原来是怕他们报复。切,我还真以为你是多威风的捕头呢。”

秦老九听到这话,无奈地笑了笑。

“臭小子,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你爹我刀口舔血十几年,多少次死里逃生?如果只会莽撞行事,你爹我还能活到现在?”

秦西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又问道:“可我们一走,临江县的百姓就会继续受那四凶的欺辱。”

“唉,老爹也没办法,老爹也不想走。可现在县里只有我和小胡两个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那这四个狗屁怎么办?”

“明天府衙派下来的捕头就会来到县里接替我的位置。四凶的问题就让新任的捕头去解决吧,我也只能交给他了。”

说罢,老秦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身为捕头叱咤风云十几年,临到头却要因为这几个流氓混混像只丧家之犬一样逃跑,他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

秦西闻言,却神秘莫测地一笑。

“那可未必吧?”

老秦闻言一惊。

“吁!”

他立刻将马车停了下来,回头一望急切地询问。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西淡淡一笑。

“臭老头你虽然不顾家,但我也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好捕头。现在府衙里面可有你这么厉害的捕头吗?”

秦老九点点头,斟酌了一番。

“说实话我去府衙看过,府衙的现任捕头也就那个鸟样。就是府衙的现任捕头助手来接替你爹我的位置,他的副手就更不行了。新兵蛋子!葱嫩葱嫩的。”

秦西闻言一笑。

“那不就得了?我也听过那四凶的武功极其高强。连你当年都是带着十名捕快才制服了四凶。你现在指望府衙里面那几个新兵蛋子能抓住四凶?再说了新来的捕头应该不知道四凶会回来吧?到时候新任捕头丝毫没有准备,必定会被四凶所杀。一旦他被四凶所杀,那临江县的百姓必定会受到牵连。”

秦老九听到儿子一番推论,顿觉后背一凉。

自己当时走得急,还真没有想得那么远。

秦西冲着老秦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秦知道自己这儿子虽然不太尊重自己,但脑袋瓜子却好使得很。

“小王八蛋,听起来你有好主意吧?”

秦西撇撇嘴,心里不满。

我要是个小王八蛋,你又是啥?算了,不和你计较。

“臭老头,你不是在临江县的名声很好吗?临江县起码也有千余口人,你召集三十人问题不大吧。到时候这三十个人往县城门口一杵,什么狗屁四凶还是十凶保证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再说你当了捕头那么多年,这最后的尾巴还要别人帮你解决吗?”

老秦点点头,自己儿子所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这样不仅可以将那四个祸害彻底除掉,自己走得也能更加安心。

他不禁一笑。

“臭小子,脑袋瓜子倒还不错。你爹我回去,你就在这里等待半日。等事情解决,老爹就马上回来找你。”

“你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臭小子!你能不能念你老爹一点好?”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也能帮上点忙。”

“你能干嘛?小时候让你练武,你又不肯练。呆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臭老头!刚刚的主意还是我替你出的,没我你能想到个屁啊!”

老秦无奈,只得好声好气地对儿子解释一番。

“儿子,你听着。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会出人命的。你乖乖呆在这里等你老爹凯旋就行。”

秦西听到老秦这糊弄的话语,心中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臭老头!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衙门里一有事情自己就马上就动身了。你也知道此行危险,你要是死了我就成孤儿了,那我也不如死了干净。要么你和我一起逃命,要么就带我一起回去。不然,我直接死在这里给你看!”

秦西的心里始终还是很在乎这个老爹,虽然自己很不喜欢他,但毕竟也是自己唯一的亲爹。

听到这话老秦无奈一叹,可能儿子就是因为自己这样才会埋怨自己吧。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胸腔涌现出豪情万丈。

“好!咱俩父子一起回去,把那四个狗屁给解决了!”

第八章 县令

秦捕头调转马头,父子俩回到临江县。

他驾车路过医馆,医馆老板看到秦捕头马上迎了上去。

“秦捕头,你们怎么回来了?”

老秦拍拍胸口,一脸肃然。

“我回来把那四凶捉拿归案!”

医馆老板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秦捕头高义!”

说起来这个医馆的大夫也有些意思。他是医馆的馆主,但他又开着一家棺材店。虽说有些忌讳,但临江县这小地方也不在乎这些。

临江县百姓反而都戏称,无论你这大夫有没有救活人,你这买卖都有得做。

目送老秦驾马车离开,医馆老板立刻来到了自家的棺材店,脸色兴奋得涨红。

棺材店伙计看着自家老板的样子,甚为奇怪。

“老板,您怎么了?”

老板嘿嘿一笑。

“秦捕头回来要抓四凶。你马上去准备两幅棺材,今日必有生意上门!”

伙计一脸不解。

“不是应该准备四幅棺材吗?”

哪知棺材店老板却突然冷冷一笑,口中更是不屑。

“你觉得单凭一个秦老九有能力捕获四凶吗?两口就够了。”

棺材店的老板闪过一个极为阴冷的眼神,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

秦老九啊秦老九,我最想做的就是你这威风凛凛大捕头的生意了!

“我回医馆。你现在就去做,做好了马上来医馆通知我!”

说罢,丢下伙计又回到了医馆中。

秦捕头当然不知道棺材店老板的心思,父子两人此刻正火急火燎地赶回县衙。

县衙里现在当差的只有小胡一人。

他看着如今这个空空如也的县衙,想到明天来赴任的新任捕头。而后,他又回想起了老秦。

其实小胡对老秦的感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小胡是老秦的手下,也是由老秦一手教导出来的。小胡对老秦自然是感恩戴德,且佩服之至。

可另一方面,老秦却又是小胡上升的障碍。只要他秦捕头还在临江县,自己就永远无法再往上爬一步了,所以他早就期盼老秦离开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老秦是要走了,但上面却又派了一个新捕头来接任秦老九的位置。

“唉,老大走了,明天又要来个新捕头。到头来,我他娘的居然还是个小捕快。妈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小胡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忽的抬起头想起什么,他立刻起身走到县衙内放衣物的屋子。

只见他盯着一身黑衣十分出神,眼中充满渴望。

那黑衣不是别的,正是捕头才能穿的官服。

“妈的,我什么时候才能穿上这身衣服呢?”

小胡叹了一口气,而后突然起了一些小心思。

“不对,反正老大也已经走了,县令也说有事回家了。现在四下无人,要不我也穿这衣服过过瘾?”

这念头一起,小胡就再也收不住了,可他又有点害怕被别人看到。

“他娘的!管他呢,穿!”

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定,刚准备伸出手去拿衣服。

“小胡!小胡!你在哪!”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把小胡吓了个啰嗦。

“小胡,大人呢?”

声音正是老秦发出来的,他看到了小胡立刻走进屋里,后面还跟着他儿子秦西。

小胡连忙镇定下来,迎了上去,向老秦开口问道。

“老大!你不是怎么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要把四凶抓住才能走。大人去哪了?”

抓住四凶?

小胡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老秦的问题。

“大人回家了。”

“大人家里有事?”

“没说,只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老秦心里有些奇怪。

现在应该还是当差的时间,大人怎么会在家里呢?

但时间紧迫,也容不得老秦多想什么。

“小胡!你在县衙等着,我去一趟大人的家里。”

“是,老大!”

老秦和秦西两人又火速地赶往县令的家中。

幸好临江县不大,没花多少时间也就到了。

当父子俩赶到县令的家中,却见县令竟和自己的夫人两人在收拾行李,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老秦大为惊讶,县令这是在干嘛?

“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县令见老秦和秦西出现在他的家中,心中的疑惑也不小。

“老秦,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到我家了呢?”

秦捕头昂首挺胸,正色凛然。

“大人,我尚未离任。今日酉正才是我离任的时候,而我现在依然是这县城的捕头!”

县令还是有些奇怪。

“老秦,那你此刻回来是要做什么?”

老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当然是回来将那四凶逮捕归案!”

老秦的回答却让县令更加不明白了。

这事完完全全可以交给新任的捕头去做。县衙里面可只有一个小胡,谁和你去抓四凶?

难道就凭两人就想抓捕四凶?

绝无可能!

现在回来,分明就是找死。

“老秦,明天府衙派下的新捕头就会来接替你的位置,他自然会处理四凶的事情。你又何必回来呢?”

秦捕头回答道:“大人!此刻时辰未到,我又怎能擅离职守?”

县令听罢只摇摇头,轻轻一笑。他也不多说什么,只管自己收拾着行李。

秦捕头问道:“大人,您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究竟是要去哪里?”

县令停下了手,把头转向秦捕头。

“老秦,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下令逮捕那四凶的?又是谁亲手抓捕四凶的?”

老秦闻言一脸不解,这话从何问起。

“当初自然是大人您亲自下令逮捕的四凶,是我亲手将那四个犯人捉拿归案。我没明白您说这话的意思。”

县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秦啊,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你是那四凶的仇人,我自然也是那四凶的仇人。我还不快跑,等着被他们杀吗?”

秦捕头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县令居然是想逃跑!

“可是您都走了,那这临江县里的百姓可怎么办?”

县令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还哪有时间管他们?要是聪明的,现在都应该开始收拾行李走了!”

老秦有些震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胡子的老头。

他简直有些认不出,这个真的是那个执法如山的县令吗?

县令是个聪明人,他见老秦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赶紧劝道。

“老秦,你不该回来的。听我一句话,你也赶快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秦捕头回过神来,抓住县令的肩膀。

“大人,昔日你我联手将那四凶扫尽,方才保得一方百姓得享安宁。可今日您却要走了,竟要弃这临江县的百姓于不顾?”

县令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秦捕头,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日你从府衙带来那么多好手,我自然也有底气派你去逮捕四凶。可今日你手上只有小胡一人,如何抵挡得住那如狼似虎的四凶?”

秦西在一旁终于听不下去。

“县令大人!我父亲本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为了临江县的百姓毅然决然地回来了。您是这临江县的父母官,怎么反而打算第一个逃跑?”

县令面对秦西的质问却充耳不闻,只顾自己收拾着东西。

秦捕头见状,连忙冲着县令问道。

“大人,如果我有法子对付四凶。这样您是不是就不走了?”

县令闻言停住了手,抬头看向老秦。

“你有什么法子?”

秦捕头答道:“我们到县里召人便是。临江县有千余人,招二三十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召集好三十人,四凶则必败!”

县令听到老秦的回答,却不禁哈哈大笑,甚至眼角都笑出了些许泪水。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县令在笑什么。

秦西更是不解,他出的这个主意难道不好吗?

他问道:“大人,这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县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对着两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

“唉,你们不懂人心。从来只有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之人?这可是要命的活计,谁会来帮你?你还真的指望临江县的这群百姓会和你一起去捉拿四凶?如果是这样,当初就不会”

说到这里,县令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秦和秦西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就不会什么?

县令拍了拍秦捕头的肩头。

“秦捕头,听我一句劝吧。莫要浪费了性命,赶紧走吧!”

秦捕头还打算劝县令留下,哪知县令夫人却走了过来对着父子俩破口大骂。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们父子俩想要送死,我不拦着你们!但别拖我家老头下水!”

秦捕头和秦西不禁有些错愕,平日里和声细语的县令夫人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

县令也不再说话,收拾完了行李后便和县令夫人一同出了门。

秦捕头望着县令那慌忙离开的身影,不禁觉得自己似乎从来了解过这个人。

执法如山也需要后面的势力支撑。一旦没了支撑,昔日威严的县令大人如今竟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逃跑。

老秦不禁感慨万千,长叹一口气。

此时已到未正,离四凶来到临江县还有两个时辰。

第九章 集市

秦捕头虽说没料到这件事,但也没想太多。他带着儿子出了县令家,秦捕头便马上想赶回县衙。

看父亲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在一旁的秦西心里却急了。

“臭老头,你现在想去干吗?”

“当然是去招人了。还能干嘛?”

这回轮到秦西纳闷了。

这县太爷都走了,你一个马上就要离任的捕头还在这较什么真呢?

“臭老头,你没听县令说什么吗?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老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原来自己这儿子的高人范说到底还是装的。

也是,不过十八岁的小伙子你还真指望他是诸葛亮转世吗?

说说容易,做起来难。

在后面发号施令自然简单,可在这生死关头,谁人肯真豁出性命呢?

“怎么?怕了?”

秦西有些烦闷,你这老头就不能别把话说那么透吗?

但嘴上却也不肯认输。

“谁说怕了?只是,我觉得我觉得咱们俩去干这事没意义哪。”

老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嘿嘿一笑。

“臭小子!怕就怕,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以为你老子我不怕吗?也怕哪!可是怕没啥用哪,事该办还得办。懂不?”

秦西当然懂。

但懂是一码事,做是另一码事。

他原本是想着招到三十个人一起抓捕四凶,可如今这县太爷都跑了,秦西此刻心里是真的没底了。

可做老爹的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呢?

老秦把随身的包裹拿了出来,交到秦西的手上。然后摸了摸秦西的头,嘴上笑了笑。

“臭小子,这包裹你收着。你老子我这二十年挣到的血汗钱,可都交到你手里了。你要是怕,雇个车就先走。或者找个地方躲着去,等着你爹的好消息。”

说完这话,老秦便径直往县衙方向走去。

秦西看着自己父亲离去的高大背影,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秦捕头独自回到县衙,冲着县衙里面的小胡大喊。

“小胡,走!”

那是他如今唯一的手下。

以前这临江县也有不少跟秦捕头一起过来的捕快,但秦捕头自来到临江县以后,便将这里的风气治理得很好。临江县毕竟是个小地方,养不起这么多的人。后来秦捕头的手下有的被调往了别处,有的年纪大了也就离任了。

如今就只剩这一个小胡,协助秦捕头办案。

“老大,大人呢?”

“大人说他今天屁股疼。来不了!”

小胡一听,有点不对劲。

早上还精神奕奕,怎么突然就屁股疼了?

老秦笑道:“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跟我走!”

“老大,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去招人呗!”

“招人?”

“对。四凶酉正就到,现在还有两个时辰。我们马上就要做好准备!”

“老大,可就凭咱们两个”

小胡可是土生土长的的临江县人,小时候四凶无法无天的样子他可是记得门清。

“所以说,我们要去招人!听不懂吗?”

小胡还是有些犹豫,老秦直接把小胡抓过来夹在胳膊下,一拐一带地往集市那边走去。

走到半路,秦西也出现在身后紧紧跟随。

老秦看到儿子跟着自己,得意一笑。

“臭小子!你想通了?”

秦西撇撇嘴。

“没想通。但我想跟你去看看。”

老秦也不在意,大嘴一咧笑道。

“成,咱们仨一起去。”

三人来到集市处,这里便是以前那条热闹非凡的街道。虽说不像以前那般鼎盛,但也还是有着不少人在这里买卖各类物品。

平时秦捕头闲暇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和众人一起耍闹。

当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百来个人。

临江县不过就如鸽子窝一般大小,早就把秦捕头回来的消息传到了县里每个人的耳中。

见到秦捕头果真回来了,众人纷纷迎了上去,立刻将秦捕头三人围在了中间。

“秦捕头,你真的回来了?”

秦捕头一脸正色地答道:“是,我回来了!我要将那四凶重新抓捕归案!”

众人一听,纷纷称赞秦捕头真是义薄云天,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可自然也不乏有人担心,有一个人上前询问道。

“秦捕头,可那四凶厉害得很呢!就您和小胡两个人能逮捕那四凶吗?”

秦捕头听到这话,正色抱拳,转了一圈。

“各位乡亲,凭我两人自然是不可能办成此事。我秦老九今天来此,也是想求诸位一起出手。这里有百人之多,合我们众人之力,想逮捕那四凶简直易如反掌。还希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还我们临江县一个太平!”

众人一听,原本偌大的集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你秦老九要我们去拼命,这不闹呢嘛?

没有人料到秦捕头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

秦捕头本来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自己在这临江县的人缘极好。平时与那众人笑谈之时,一个个也都说过只要有秦捕头开口自己便义不容辞之类的话。

可如今众人这副样子

秦捕头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禁有些错愕。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振臂一呼,便有几十个好汉一起来相助。可从没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刻的老秦心里可真的有点没底气了。

偌大的集市安静到有些诡异,每个人都沉默不语。

秦西见众人竟没有一个敢出声,不禁怒中心来。

“我父亲往日可是为临江县办了这么多的事情!今日想求你们帮忙,你们居然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

秦西当然愤怒。

自己的父亲算不得一个好父亲,可他确实是个好捕头啊!

他牺牲了家庭,每天兢兢业业地为临江县的百姓做出这么大的贡献,可到头来却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秦西很生气,真的非常生气。

但没人说一句话,毕竟这事可事关自己的小命。

众人反而奇怪地在心里生起气来。

你这老秦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只不过是平日里的夸口吹嘘,你这捕头大人怎么还真当一回事呢?

嘴上可没人真敢把这话说出口,大家都是聪明人。

但总是会有人打破尴尬的,一人站了出来。

“秦捕头,您是个真汉子,我们临江县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敬佩您的。要说在这临江县找个英雄好汉,那估计人人都得提您的名字。可是我不太明白。您今日就要离任,将四凶的事情交给新来的捕头便是了。说到底,四凶的事情往后和您没有一点关系。您根本没必要去管,又何必蹚这一趟浑水呢?”

众人一个个都盯向老秦,他们心里自然也有这个疑惑。

望着众人的眼神,老秦正色回答。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听我说。说实话,我今日当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我也是今日酉正才正式离任,在那之前我都是这临江县的捕头!而且如果我走了,新来的捕头没有能力逮捕四凶,那到头来遭殃的还是你们。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我才回来了。”

众人纷纷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这秦捕头还是义薄云天哪。

可谁知众人之中窜出来一个毛贼,他是曾经被秦捕头亲手逮捕过的。

他素来对这威风八面的捕头大人十分怨恨,所以他站了出来对着众人高声呼喊。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那四凶本来就是我们临江县的人,与我们有什么仇怨呢?他们几个岂会无缘无故地伤害我们吗?绝没有这样的事,别被这捕头大人骗了!”

秦捕头心中恼怒,张口大骂。

“我把你这个偷东西的毛贼!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那人嘿嘿一笑。

“没好处。谁说没好处的?”

第十章 峰回路转

老秦冲着毛贼大骂。

“你说,我有什么好处!?”

毛贼转身,对着众人说道。

“那四凶是谁逮捕的?可不就是您这英明神武的捕头大人逮捕的吗?那封信的内容大家都知道了吧?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写了四凶就是专门冲你来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捕头大人才是真正与那四凶有着深仇大恨之人!他要借我们的手,把他自己的仇家抹去罢了!”

毛贼顿了顿,大声喊道。

“各位乡亲们!这才是秦捕头回来的原因哪!”

见有人诬陷自己的父亲,秦西自然也忍不住了,他对着毛贼破口大骂。

“你个偷东西的小毛贼!谁不知道我父亲把你这个作奸犯科的捉拿过?此事临江县人人皆知。你今天在这搅弄是非,不过就是想报私仇罢了!”

那毛贼嘿嘿一笑,倒也大方承认了。

“我被捕头大人逮捕过,这话不假。我有怨恨捕头大人,我也认。但你们听听我所说的没有道理吗?否则就你秦捕头是个大圣人?我绝对不信!乡亲们,你们觉得呢?”

众人都是点点头,这小毛贼所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否则秦捕头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这才是最合情合理的回答。

而且他们坚信一点,四凶绝对不会伤害他们。顶多自己卑躬屈膝一点,灾祸就不会临到他们的头上。

这样也总好过跟着你秦老九去送死吧?

孰轻孰重,众人心里心知肚明。

大家都是聪明人。

秦捕头无言以对,这个毛贼所说全是屁话,但也确实不好反驳。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自己说自己全是出于公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老秦正为难之际,人群之中却突然出现一个指责的声音。

“秦捕头,当初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四凶呢?”

这话让众人醍醐灌顶,竟引起了一致的声讨。

“对啊,直接杀掉他们哪来这么多事情。”

“说到底,这不就是秦捕头自己的问题吗?”

“早说了这是他们的恩怨,和我们无关!”

“他现在就是为了自己,却要我们去解决他自己的问题!”

“早说了,世间哪有好人!”

“对啊,平时一副威风的样子。出了事,还不是要我们帮忙?”

“我呸”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竟开始纷纷指责起了老秦。

秦捕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居然会从受他保护十年之久的临江县百姓口中说出。

但老秦知道不可为了一时之气而忘了大事,毕竟眼下逮捕四凶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秦捕头咬着牙,把这股暗恨活生生咽了下去。

“相亲们,听我一言。昔日那四凶虽说是作恶多端,但罪不至死。如果当时我杀了他们,那才是真正的知法犯法!更何况当时四凶是被送到府衙,府衙大人亲自判的流刑。”

想到这秦捕头心里不禁嘀咕。

还不是新登基的皇帝那瘪犊子多事,非要大赦天下。好嘛,放出四个人间太岁。到头来,还得自己来收拾这局面。

只是这话也只能放在心里埋怨几句,说出来可是要砍头的。

“不,这就是你的错!”

一个人高喊,其余众人也纷纷开始响应。

“对,这就是你这捕头大人的错!”

“而且好端端地还想把我们拉下水!”

“说的好!这是你们几人的恩怨!”

“对,我们和这事根本没有关系!”

“我们只要相安无事,自然能保住自己的太平。”

众人越说越激动,个个都指责起秦捕头。

一时间,吵吵嚷嚷。

见着众人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老秦都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收场。

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对着众人厉声大喝。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我在这边听着,我都感觉你们污了我的耳朵!秦捕头是何等的人,你们心里不清楚吗?自从秦捕头来到我们这临江县以后,每天都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为我们临江县的老百姓办事!你们都瞎了吗?忘了吗?啊?”

说话的是正是早上来送秦捕头的陈员外,他在临江县很有说话的份量。

他一说话,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了?在秦捕头来我们这临江县之前,四凶无法无天的时候,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当时还是个小商贩,每天都要给那四个王八羔子孝敬费。有时候生意不好,拿不出来钱就要被他们拳打脚踢,甚至连我的小摊子都给掀咯!你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

陈员外声音响亮,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往日的记忆也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陈员外所说一点没错,临江县的所有百姓几乎都受过四凶的欺压。

“这四凶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捕头正是我们的救星。我们临江县的百姓欠秦捕头的实在太多太多,我们这辈子都还不上他。秦捕头是最好的捕头,没有人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而我相信秦捕头愿意回来也完全是为了我们临江县的百姓。否则他大可以一走了之,还要回来拼上自己的性命干嘛?再看看你们,你们这些人对自己的恩人都说了什么?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陈员外这一番话慷慨激昂,众人责骂也是默不作声。

毕竟陈员外所言不虚,一点假话没掺。

老秦听到这话心里欣慰,总算还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但此刻说到这也已经足够了,招人对付四凶才是最重要的事。

老秦正打算说话,而陈员外突然转过身来对秦捕头开口。

“秦捕头您确实是个好捕头这点无可否认。但那人说的也对,接下来的事情确实和您再也没有关系了。如果您非要继续和那四凶死磕,那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您会死在这里!”

秦捕头想要开口,却被陈员外制止了。

“秦捕头您先听我说。我和您说句实话,我已经和州府的商团商量过与在我们临江县投资商街的事情。很快,我们临江县就能重返昔日的光辉。

可是如果秦捕头您死在我们临江县,那么这买卖就铁定泡汤了。到时候我们每个临江县的百姓都会损失许多白花花的银子!”

秦捕头闻言,急切地问道:“那四凶怎么办?”

陈员外一脸淡定。

“这您不需要为我们担心。您和您的公子现在应该立刻离开临江县,走得越远越好。而我们这临江县的百姓只要忍耐几天,等到新上任的捕头再来解决四凶的事情。

这样一来,您的生命不会受到危害,而我们临江县百姓的生命也不会受到威胁。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利益也不会受到任何损失,这才是最好最稳妥的解决办法。所以请您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我们县里的百姓。赶紧走吧。”

陈员外走到秦捕头的面前,直直地盯着他,恭敬行了一个礼。

“秦捕头,为了我们。请您走吧。”

老秦原本以为陈员外是站出来替他说话的,可根本没料想到事情竟突然峰回路转,来了这么大一个转弯。

他不禁愣在原地,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第十一章 交换,条件。

众人倒是清醒得很快,纷纷开始说话。

“秦捕头,请您走吧!”

“秦捕头,您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

“是啊,接下来交给新的捕头就好了。”

“对啊,不是我们忘恩负义,也不是我们不知道知恩图报。”

“秦捕头,现在走还来得及。”

众人之中走出来一位老先生,正是早间在县衙的李老先生。

他走过来,微微颤颤地扶住老秦。

“秦捕头,请您走吧。并非我们都是胆小懦弱之人,只是陈员外说的对。我们确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您不必孤身犯险。请您走吧!”

秦捕头看着众人的目光,深深一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只能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小胡离开了。

三人回到县衙里面,老秦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他也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秦西心中自然焦急,连忙对父亲劝说道。

“臭老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此刻秦西是真的慌了,原本县令出逃就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集市上又来了这么一出,他自然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哪知老秦却摇了摇头。

“儿子,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解决。要不你还是先走吧。”

“你呢?”

“我不走。”

秦西实在不理解了。

“臭老头,没人肯帮你啊。为什么不走?”

“儿子,我职责在身不能走。老爹我解决完这事马上就来,你先走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谁怕谁!”

秦西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愤慨。

说起倔强秦西也不会输给他老子,毕竟他可是和他老子不对头了十几年。

父子俩谁也不听谁,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开口的小胡却突然说话了。

“老大,我想到一个法子。”

老秦听到这话,立刻打起了精神。

“什么法子?快说。”

“老大这话我们只能去里头说,这事只能我们两人知道。”

老秦有些奇怪,这小胡卖什么关子?

但此时他也没想太多,对秦西说道。

“儿子,你在这等着。我去和小胡商量一下。”

秦西则是把头撇了过去,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

秦捕头和小胡两人则走到县衙后面。

老秦问道:“说吧小胡,你有什么法子?”

小胡脸上流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开了口。

“老大。我觉得吧,其实那些人说的也没错。您是马上要离任的人,以后和这临江县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再说您又不是这里的人,说到底也就是拿钱办事罢了。您又何必瞎操心,非要在这死磕呢?”

秦捕头听到小胡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有些生气。

“你把我找到后面,就是为了说这些事?”

小胡赶紧说道:“老大,我们两人对上四凶确实没一点胜算。这事你也是心知肚明,何必白白送了性命呢?我说这话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赶紧逃命吧!”

秦捕头听完小胡的话,反而转怒生悲。

“小胡啊,就在今天之前。这临江县的所有人都说我秦老九是最好的捕头,不惧面对任何犯人。可现在呢?现在所有人都他娘的想让我秦老九当一个逃兵!

小胡啊,我原本以为你忠心耿耿。可没想到,你也说出这样的话。我算看明白了。这人哪,还真他妈操蛋!”

秦捕头说完这话,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

小胡叹了一口气。

“好吧,老大。其实我还真的有一个主意,可保万无一失。”

“真有就快说,别再卖关子了。”

“老大,你不是今天就离任吗?那你现在就把捕头的位置让给我,我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而您就趁现在赶快走。”

老秦闻言,心中疑惑。

“我们两人都没办法,你一个人又怎么解决?”

“老大,我有法子解决四凶这件事情。不过老大,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直说。”

小胡听到回答,咬了咬牙还是下了决心。

“一般来说你要离任,这个捕头的位置应当是这临江县上唯一的捕快也就是我接任才对的。可为什么是从府衙那边指派了一个新的捕头来接任你的位置呢?这捕头位置分明应该是我的才对。”

老秦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无奈地笑了笑,笑中还带了点戏谑。

“小胡,你今年才二十五。上面认为你太年轻,还没有能力接任这个位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你认为你现在真的有能力接替这个捕头位置吗?”

小胡听到这话自然很不服气。

“老大,我可是听说您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白鹿州府衙的捕头。而我都二十五了,难道连个小小的临江县捕头都当不了吗?老大,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小胡似乎有些怒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秦。

老秦无奈一笑。

“瞧不起你?你想得太多了。”

小胡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继续追问道。

“那为什么上面不让我来接替你的位置呢?难道不是你和上面说,让上面指派新的捕头过来接任你的位置吗?”

听到这里老秦心中的怒火多少也有点压抑不住了,语气也加重了不少。

“小胡,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左右上面的想法?这根本就是你的臆想!眼下四凶马上就要到临江县,我没时间来听这些废话!”

小胡一听老秦有些生气,心里怯了几分。

“好。老大,我相信你,那也请你相信我。如果你把捕头位置让给我,我就有办法解决四凶的问题。”

老秦听到这话心里暗自琢磨了下。

如果真的小胡有能力解决这事,自己舍下这张老脸给小胡写一份推荐信也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当然先要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法子。

“你先说到底怎么把四凶的问题解决。”

小胡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兴奋起来,对着老秦说出了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

“好解决!等我坐上这捕头位置,我便按兵不动守在此处。我等着新上任的捕头来到临江县,我和那个新来的捕头带上好手将那四凶捉拿!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告诉那人,老大已经把位置给了我。到时他没办法,也只得乖乖回到府衙。这样一来四凶的问题解决了,二来我也能稳稳当当地当上这临江县县衙捕头的位置!”

小胡说完时眼睛冒光,他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

秦捕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胡果然已经失了智。

这根本就是个错洞百出的计划!

老秦对着小胡冷冷一笑。

“你的想法听起来很好,但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如果那四凶没见到我,报复县城大肆屠杀百姓,你怎么办?就算四凶没有残杀百姓,可那四凶如果离开了这里,你打算怎么办?就算他没有离开,你与那新捕头如果没有办法能逮捕四凶,你又打算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一起解决了四凶的问题,将四人逮捕归案。可你依旧是仰仗着他的人才把四凶的问题解决,功劳都还在他的身上。你觉得新上任的捕头会甘心白白地跑一趟吗?他到时候回头向上面汇报一番,你照样不可能当上这个捕头!”

连番的几个问题逼得小胡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当秦捕头说完最后那句不可能的时候,小胡的脸上变得阴沉而可怕。

秦捕头看着小胡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胡,你的心思我不是不能明白。只是现在不是讨论什么捕头位置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要想办法招人对付四凶!”

小胡盯着老秦气喘吁吁,极为生气。

他此刻可完全不管老秦说什么,他只认定老秦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明明自己这么完美的计划,他却非要从中作梗,分明就是他秦老九不想把位置交给自己!

“老大,你说了这么多,说到底不还是看不起我?我跟了你也有五年,你就这么瞧不上我?”

“小胡,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没有瞧不起你!”

小胡闻言,恨恨地点头。

“好,我就当你没有瞧不起我。但你要是想让我帮忙就要答应我这个条件,举荐我当这临江县的捕头。”

秦捕头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小胡,此刻他的眼睛都因为极度的渴望而变得通红。

“老大,你要是不肯答应。那么对不起,我就不奉陪了!”

秦捕头心里有些悲哀。

这可是自己手把手交出来的徒弟啊,可如今他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老秦闭上眼睛,良久才叹息了一声。

“我需要你帮忙不假。但这不是交易,这里没有你要的交换条件。”

“呵,那好!老子不干了!”

说罢,小胡把佩刀狠狠地仍在地上。当场就脱下了自己的官帽官服,头也不回地离开县衙。

未时已过,申时已到。离四凶来到临江县还有一个半时辰。

第十二章 五百两

秦西在外面听到动静,又看到小胡气冲冲离开的身影,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他赶紧来到县衙的后面,却只看到自己老爹歪坐在椅子上。

原本高大而威严的身影,此时却显得那么颓废。

秦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臭臭老头。这是怎么回事?小胡他怎么走了?”

秦捕头摇摇头,叹息一声。

“他觉得我在临江县离任之后,他理所应当地该当上这个捕头。既然他现在没当上,他就认为是我在从中作梗。”

秦西听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他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再说了,你有什么理由去反对他当捕头?”

老秦无奈地笑笑。

“人贵有自知之明哪。罢了,罢了。”

秦西见状也连忙说道:“臭老头,那我们也赶紧走吧。”

老秦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儿子轻轻一笑。

“怎么,怕了?”

秦西有些无奈。

“臭老头,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没有人怎么去对付四凶?现在连小胡都走了,现在就你一个人了!一个人还要去送死吗?”

老秦又摇了摇头。

“不是一个人,我还要去招人。”

“你不是都去过了。哪里还有人?”

“酒馆。那里人不少,还都是一些强壮的汉子。”

秦西走到老秦的面前,语气悲哀。

“臭老头,你听我一句吧。你已经为临江县做得够多了,你都已经付出自己的一切了。咱们走吧。”

老秦对着儿子疲惫地笑了笑,语气却很凛然。

“你就当老爹我是头蠢牛吧,但要我秦老九向这四个龟孙低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大不了,就是赔上自己一条命!”

秦西此刻真的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今天早上,自己的父亲还被临江县的所有百姓称为英雄,而转眼间英雄竟然就已经走向了末路。

人心难测,难测哪。

唉。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旁。

刚刚在集会上的陈员外被酒馆老板叫去了酒馆,他是突然受邀去谈生意的。陈员外应约来到酒馆,上二楼见到了酒馆的老板。

酒馆老板见客人到了,脸上满是笑容。

“陈员外,您来了!要点什么酒?”

陈员外立马打住。

“今个咱们谈生意,就不喝酒了。来点茶吧。”

“好!我开的虽然是酒馆,茶倒也是有的。”

两人坐了下来,酒馆老板忙替陈员外倒上了茶。

茶香四溢。

陈员外轻抿了一口,冲着酒馆老板一笑。

“不知您匆匆忙忙地叫我过来,到底是想谈什么生意?”

酒馆老板笑道:“自然是因为很急,才会这么匆忙的。陈员外,您看我这酒馆的生意如何?”

陈员外有点奇怪,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就开始问起这一茬了?

“您这酒馆位于我们临江县最好的地段,卖的酒也是极好的。”

听到这个回答,酒馆老板轻轻一笑。

“陈员外。您应当清楚别说是光咱们临江县的客人络绎不绝,就是外乡的也会经常慕名而来。我这话没掺假吧?”

陈员外饮尽一杯香茶。

“您这话和您卖的那酒一样,不掺假!可是您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话吧。”

酒馆老板忙为陈员外续了一杯,然后又不急不忙地开口。

“好好。陈员外您是个痛快人,我也不卖关子了。今天我就是想把这酒馆卖给您,您觉得如何?”

陈员外闻言一惊。

自己知道此次这酒馆老板找自己就是为了生意而来。可万万没料到,这酒馆老板竟打算直接卖了他这日进斗金的酒馆。

他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敢情您这是家中有急事,需要用钱?”

酒馆老板摆摆手一笑。

“这您就别管了。您就说我这酒馆,您有没有兴趣?”

陈员外心里暗自盘算。

也没听这酒馆里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么八成就是这酒馆老板家里真出事了。他肯定现在急着用钱,不然不可能突然说要卖掉这个酒馆。

“好,您既然这么干脆。您给开个价,合适我就要。”

“连这店面同地契,一起都给您。五百两,这价钱够公道吧?”

五百两?

陈员外冷吸一口气。

光这店面就绝对不止五百两了!

这酒馆老板今天在想什么?

想来一定是家中确实是有事,急需用钱,否则绝不可能只卖五百两。毕竟这可是临江县之中最好的酒馆。

再说州府的商团马上就要来这临江县投资商街,到时候商街一建成,这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这买卖绝对不亏!

但生意人嘛,还是图个谨慎。谁知道这酒馆里面还藏着什么猫腻呢?

“五百两,还算是公道。但您能不能把您店面的账目给我看看?”

酒馆老板闻言一笑。

“人都说张员外您精明,今日一看果然如此。您等着,我给您拿账本去。”

说罢,酒馆老板便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本账本拿到陈员外的面前。

“都在这了,您慢慢看。”

陈员外接过账本,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等他粗略地看完了账本,心中计算了一个大概。

这酒馆一年下来利润都不止一百五十两,也就是说花五百两买下这家酒馆,不过就三年多的时间就能收回成本。

往后可都是纯赚的,这买卖绝对值当!

陈员外笃定心思。

看来这酒馆老板家里确实是急用钱了,否则绝不可能会卖这么便宜。

“老板,您这账目我大概看了。您既然这么痛快,我也不能婆婆妈妈。明日我就把这银票给您送过来。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哪知酒馆老板又摆摆手,轻笑道。

“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您要付现银。今天就要成交。”

陈员外纳闷了。

“您真就这么急?”

酒馆老板笑道:“不瞒您说,还真就这么急。我这酒馆五百两的价格很公道,甚至称得上是贱卖。您已经看过账本,想必一定也是清楚的。这离您家也不远,来去也很快。劳烦您现在跑一趟吧。”

陈员外又岂能放过如此一个发财的机会?

他立刻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回趟家把钱给凑凑,等我凑齐了银子后马上就来。到时候咱们这白纸黑字一画押,您可想反悔都反悔不了咯!”

酒馆老板信誓旦旦地说道。

“陈员外,您放心。我绝不后悔!”

“好好好,您等着。我去去就回。”

陈员外连忙起身,立马就回家去取银子去了。

酒馆老板目送着陈员外离开,而酒馆里面的伙计也贴了上来。

他在旁边听得可门清,伙计心里也纳闷着呢。

“老板,您怎么突然就决定要卖掉酒馆了?昨个还没听您说起这事呢!莫不成您家里人真出事了,急用钱?”

听到这话,酒馆老板刚刚还笑眯眯的脸突然就变了。

“你家里人才出事呢!净说些没头没脑的瞎话!”

伙计也真的是摸不着头脑。

“那您这个决定怎么这么突然?”

酒馆老板举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

“你也觉得我这卖的便宜了?”

“那可不!这才五百两,没几年功夫就赚回来了!”

他是酒馆里面的伙计,干了也有些年头,自然清楚酒馆一年能赚多少钱。

酒馆老板却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往后,只怕三十年都赚不回五百两喽!”

伙计不解,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这酒馆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生意兴隆一天赛过一天。在他眼里,这小酒馆跟座小金山没区别!

可瞧老板这脸色,话里有点玄机哪。

酒馆老板笑了笑。

“不明白了吧?今个我就来教你一件事。”

伙计连忙侧耳。

“您说,我听着。”

酒馆老板叹了一口气,脸上愁云密布。

“唉。你也不想想,这临江县如果没了秦老九。那四凶一来,必然会大乱。到时候这临江县人心惶惶,还有几个人会出来喝酒?”

“哦!原来是这样。可不是说秦捕头准备先捉拿四凶后再走吗?”

酒馆老板听到这话,一脸不屑。

“放屁!他秦老九是条好汉不假。可眼下这临江县谁敢帮他?那可是四凶!你见过他们那副狠样吗?他秦老九要是个聪明人,趁早就该走了!现在回来,可不就是送死吗?你还指望他捉拿四凶?哼,等着给他收尸还差不多!”

“哦!我明白了!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伙计恍然大悟,原来理在这里。

酒馆老板得意一笑。

“你呀,多学着点吧!”

伙计连忙奉承道:“老板还是老板!果然英明!”

酒馆老板却又摆摆手,叹息了一声。

“唉,不管怎么样。这临江县是没办法呆了,还是趁早另谋出路吧!”

伙计点点头,老板说的没错,看来自己也要早日做好打算了。

突然,两人听到楼下传来响亮的叫喊声。

“小二!上酒!”

第十三章 酒馆

伙计一听,立刻应了一声。

“来了来了!”

那声音极其不耐烦,又扯开了一句。

“大下午的不见人,店不打算开了是吗?”

小二闻言连忙下了楼,一看居然是那小胡。

他心里奇怪,这个时辰小胡怎么会出现在酒馆呢?

平时日他与老秦也会来酒馆喝酒,但可都是放衙了之后才回来,这个点应该还是县衙当差的时候才对。

小二哪里会知道其中的缘由。

刚刚小胡和老秦闹翻了以后,便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瞎晃悠,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

小胡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在大街上,心里愤恨难平。

“格老子的!老子跟随秦老九这么多年,自认为也算有勇有谋。亏自己还在他手下任劳任怨好几年,可是这老小子临走了居然连这样的小忙都不肯帮。这老狗日的秦老九!我呸!早点被那四凶打死最好!”

心情郁闷的小胡抬头刚好看到了酒馆,想着借酒消愁便走进了酒馆。

酒馆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在这喝酒,可是却不见酒馆伙计和老板,这才忍不住大喊。

伙计连忙堆出笑脸,展露出常年在外打拼出来的职业习惯,笑脸迎人。

“小胡,今个怎么有空来喝酒。要来点什么?”

小胡心情烦躁,哪有闲功夫和酒馆伙计解释。

“给我来一坛烧刀子,快点快点!”

伙计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小胡居然喝烧刀子?秦捕头倒是偶尔会来点。

但他还是干净利索地提起一坛烧刀子和酒碗,摆在了小胡的桌子上。

小胡抓起酒坛子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气呛得小胡连连咳嗽,但手上却不停,刚喝完便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酒馆里的众人自然注意到了小胡的奇怪举动。

这里面有个向来爱多嘴的,名叫周清。

周清向旁边的人问道:“小胡今天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见他喝这么烈的烧刀子?”

“我哪知道?但肯定和那四凶的事脱不了关系。”

“要不我去问问?”

“你傻啊?一看就知道别人现在烦的很,你现在去招惹他?”

“问问有什么关系?”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清翻了翻白眼。

“切,瞧你胆小的那样儿。”

其余人自然也乐得看热闹。

“那你去吧。”

周清站起身来,走到小胡的身边拍了拍肩膀。

“小胡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呢?”

小胡不答,只管自己喝着酒。

周清见小胡不搭理他,有些尴尬,推了推小胡。

“小胡啊,跟你说话呢!咋个不搭理人呢?现在不还是当差的时间吗?”

小胡被周清弄得有些烦,只得应了一声。

“老子不干了!”

此话一出,酒馆里的众人纷纷都看向小胡,心中更加奇怪了。

咋个说干就不干了呢?

此话一出,周清更好奇了。

“你怎么不干了?那秦捕头呢?”

哪知小胡听到‘秦捕头’三个字,就突然激动地高声大骂。

“去你他妈的秦老九!别在老子面前提他!”

小胡这一叫,把酒馆里所有人的兴趣都勾起来了。

平时这秦捕头去哪,这小胡都像一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今个怎么敢这么骂他?

有一个人高声说道:“此事必跟那四凶有关!”

酒馆里的众人白了那人一眼。

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临江县的人都知道了。

周清问道:“小胡啊,是不是秦捕头非要去捉拿四凶。你不想去,所以你才不干了?”

小胡只管自己喝着酒,也任由他们瞎猜。

周清见小胡不答话,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说实话,我是真的挺佩服秦老九这个人。是个男人!汉子!真爷们!只是啊,没什么脑子。”

有人问道:“怎么叫没脑子呢?”

周清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

“你也不想想,这四凶是什么人哪?这临江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秦捕头就算再有能耐,他一个人能对付四凶吗?聪明的话,早就该走了。现在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还回来。你们说,这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点头,周清说得确实一点都不错。

该不该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秦老九不是傻是什么?

周清又拍拍小胡的肩头,点头称赞道。

“你们看,这小胡就比秦捕头聪明多了,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小胡啊,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勇敢的小伙子,不过现在看来你不仅勇敢还很聪明。”

小胡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周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清越说越兴奋,居然没留意到小胡要吃人的眼神。

“这都不明白吗?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现在退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个很聪明的选择。来来来,大家为小胡喝一杯!”

说罢,周清准备拿着自己的碗去小胡的酒坛里捞一点烧刀子过来。

听说这玩意很烈,自己可从来没有尝过。

谁知小胡突然暴起,站起身抓住了周清的衣服领口。

“你他妈居然敢骂我!?”

周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没明白小胡怎么突然会这么生气。

“小胡,你在干嘛?这哪跟哪呀?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小胡恶狠狠地问道:“你他妈刚刚不是在笑我胆小吗?”

周清一听,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开始解释。

“没有没有没有!小胡你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你说那秦捕头准备一个人去逮捕四凶的行为和飞蛾扑火没什么区别。你现在能选择明哲保身,这是真聪明。天地良心,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小胡仍旧怒火冲天。

在他听来周清口中说什么明哲保身、聪明之类的字眼,根本就是在嘲笑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孬种!是个懦夫,是个逃兵!

“去你妈的!”

他怒从心中起,直接往周清鼻子上狠狠来了一拳。

众人大惊,这小胡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周清吃痛,口中连连哀嚎。

他赶紧捂住了鼻子,却听鼻血‘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小胡把银子拍到桌子上,说了声结账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酒馆。

走出酒馆的小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他在心中暗自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能错失了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酒馆里的周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摊开手一看,满是猩红。

他忍不住大骂道:“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你他妈就是贱!跟你说了,不要招惹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酒馆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众人笑得前仰后翻,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吱呀。”

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响,周清吓得慌忙躲了起来。

不是小胡又回来了吧?

众人回头一看,却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孩子的眼神中有些胆怯,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慌张神色。

谁知众人见到这个屁大点的孩子,便立刻迎了上去。一个个都热情地打着招呼,一副与小孩子十分亲密的样子。

那态度,看着比亲爹还要亲。

“这不是小王吗?你好吗?”

“小王,听说今天你爸爸就要回来了?”

“小王,是买酒来给你爸接风洗尘吗?”

“那肯定是啊,小王真是个好孩子!”

“对!我以前就觉得小王是个好孩子了!”

原来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那王八的儿子。

第十四章 小王

王八哪里来的儿子呢?

原来十年前,张秀才跑到府衙请了秦捕头过来捉拿四凶,这中间来回自然花了几天的工夫。等张秀才般来救兵赶到临江县时,可怜那孙小巧的身子早就给那王八糟蹋了不知几番。

后来四凶被秦捕头齐齐送到府衙,判了流刑。

而那张秀才自然也是废了这门亲事,自此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可怜老孙家作了大孽,活活遭了如此大难。

古代女子最重贞洁,孙小巧当然想要一死了之,可亏家里的老父老母硬生生把她给拉住。

毕竟老孙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要是死了,老两口还有活路吗?

孙小巧就这么哭闹了一段时日,突然有一天她却开始开始呕吐。

老两口刚开始以为是沾了什么病,赶紧请了医生来看。

谁成想大夫竟然居然说是孙小巧有喜了,不用想肯定就是那王八的孩子。

这下孙家老两口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本来自家的黄花大闺女被人糟蹋这事就已经够惹人说闲话的了,更何况现在闺女还有了身孕。可是他们也不敢找大夫去打掉这个孩子,毕竟当时堕胎可是要判刑的。

可怪就怪在孙小巧自从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之后,竟也不整天想着寻死觅活了。

孙家老两口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让这闺女先把这孩子生了下来。

十月胎满,孙小巧生出了一个胖娃娃。

那眉目,那眼神。

这活活一个小王八嘛!

孙家老两口原本打算搬出临江县,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安定下来。

可那孙小巧反而不肯,她自个在心里认定一件事。

她要在这里等王八回来,她觉得王八迟早是会回到县里的。若是自己搬到别的地方,王八可怎么找到她母子俩?

老两口也没辙,只得遂了女儿的心意。

可是临江县就这么一个丁点大的地方,这闲言碎语早就传遍了。

这让老两口怎么受得住?

这可怜的孙家老两口就在这一片的唾沫口水中默默忍受了几年,但终于是受不住人言可畏,先后都去世了。小王则是被他的母亲孙小巧一人独自带大。

可是这临江县的百姓又怎么会对小王客气呢?

毕竟那王八在这临江县为非作歹的时候,县里的老百姓可没少受他老子的罪。

这小王也是命不好,嘴巴眼睛耳朵哪哪都跟他那混账老子一模一样。

有这么一个老爹,小王从小开始便自然是过尽了受白眼的日子。

自打小王有记忆起,他对这些大人最深的印象就是他们会走到自己的面前。

一个人故意问道:“你们看,这是谁的儿子?”

另外一个人则配合地回答道:“这个小孩不得了!这可是王~~~~~~~~~~~~~~八的儿子!”

两人说话声音非常大,把王的音节拖得特别长,滑稽的语气引得在场的所有人哈哈大笑。

不过那时的小王还不知道他们做这个举动的意思,只当是这些大人还在逗他玩,所以那时的他也跟着在那傻傻地一起笑。

等到小王长大了一点,他终于才知道了王八是什么意思,也才明白过来这些每次围过来的大人都是在嘲笑自己。

但在所有的大人中,却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很好。

这个大人总是精神抖擞地穿着官服,戴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帽子,腰间挎着一把威风凛凛的佩刀。

那人自然是秦捕头。

老秦每次见到小王都会很热情地打招呼,还会买些冰糖葫芦、糖人之类的零嘴给他。看到有其他人在捉弄小王的时候,还会上去喝止他们。

小王没有父亲,家中只有他的母亲,家里的艰难可想而知。

那时的小王觉得,眼前这个带着帽子的大人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当有一天,小王的母亲孙小巧看见小王和秦捕头在一起,居然还一副说说笑笑的样子。

孙小巧顿时就像发了疯一般嘶吼着冲了过来,她护住了小王冲着秦捕头怒喝。

“呸!你现在假惺惺地做什么好人,我家不就是你害的?”

唉,当初孙小巧被秦捕头从王八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有多感恩戴德,如今就对他有多恨之入骨。

这人哪,就是那么有意思对吧。

小王很奇怪。

在自己的记忆中母亲永远都是那么懦弱,对每个人都是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独独对这个带着帽子的大人那么凶,明明这个人对自己那么好。

小王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大人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才开口。

“小王的父亲他是罪有应得。我将他捉拿归案,问心无愧!但这件事和小王没有一点关系,他是无辜的。”

小王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难道自己的父亲和眼前的这个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孙小巧没有搭理秦捕头,而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刮下一块肉来,而后她才怒气冲冲地把小王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孙小巧把事情告诉了小王。

“你的父亲就是被那个姓秦的王八蛋抓走的!不然你就不会只有娘,还会有一个疼你的爹了!”

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去头留尾,言简意赅。

这话说的可是真好!

这下小王明白过来了,原来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没有了父亲。

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过得这么凄惨,为什么这些大人都会欺负自己。

原来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亏自己还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小王委屈又难过,但是他对这个高高在上的捕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但从此小王便再也没有和秦捕头说过一句话。每次看到老秦,他都会把头很用力地撇过去。

他恨秦捕头,也恨这个临江县里的所有人。

小王的精神也开始一点一点萎靡,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昏沉沉之中。他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长大着,一直到了如今。

但今天早上,小王的母亲突然激动地对他说了一句期待已久,却一直不敢问的话。

“你爹马上就要回来了!”

小王当然不敢相信。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母亲给了小王几个铜板,让小王去酒馆里买点酒回来。

这下小王相信了。

印象中的母亲是那么节省,她是绝对舍不得把钱拿来买酒的。

父亲终于要回来了!

小王走出家门,一路上都激动地想着这件事情。

但当他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知道酒馆里面有许多大人,而这些大人经常会欺负他。现在酒馆里面还传出了不小的动静,他真的不敢进去。

小王就这样站在酒馆门口前,踌躇不定。

突然小胡从酒馆出来了,他看到了小王。

小胡原本脸上怒气冲天,但他看到小王的时候脸上却突然出现了惊恐的神情,马上远远地走开了。

小王很奇怪,他知道这个人是秦捕头的跟班。平时他可都是看着一副十分威风的样子,现在怎么看到自己以后那么害怕呢?

这似乎给了小王一点勇气。

小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打开了门,走进了酒馆。

但让小王万万没想到的是,酒馆里面的众人见到他竟然都十分热情。

这些平时最喜欢欺负他的大人现如今一个个都热切地围着他,一副似乎要讨好自己的样子。他们拼命想要和自己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闪烁的眼神里面还带着一点害怕。

小王认得出这副神情。

因为自己也经常会做出同样的表情,自己平时都是要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

可如今为什么这些大人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他开口问道。

“你们你们怎么了?”

众人先是互相看了看,随后一个人尴尬地笑了笑。

“你爹要回来了。我们都很开心哪!”

小王更加不明白了。

自己记得这些大人说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坏人。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对他们做了许多的坏事,所以他们才会欺负自己。

可是小王不懂,如果自己的父亲马上就要回来的话,这些人不应该是更加讨厌自己吗?

为什么现在他们一个个反而要做出讨好的样子来和自己说话呢?

难道他们真的因为父亲的回来而感到高兴吗?

小王不懂,他不明白。

但他真的很想知道,所以他又开口了。

“我爹回来了,你们很高兴吗?”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一个个都立刻争先恐后地说道。

“当然啦,我们当然很开心啦。”

小王奇怪地问道:“可是你们不是说我爹是个坏人吗?”

众人马上反应就过来了。

“那是我们和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小王一脸疑惑。

“真的吗?”

众人连连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

小王又问道:“那那个带帽子的捕头呢?”

众人一听,竟纷纷开始唾弃起了秦捕头。

“呵,那个秦老九啊。”

“那当然不是个好东西了!”

“是啊,整天在我们县里耀武扬威的样子。”

“对啊,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挨到他走哪。”

“听说还回来了,这个晦气的玩意儿。”

众人信誓旦旦地咒骂起了秦捕头,脸上毫无愧疚之情。

第十五章 好人

可小王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明白呢?

他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眼中有光亮。

小王激动地向众人问道。

“那么说我爹真的是个好人啦!”

众人个个都挤到小王的面前,连忙蹲了下来。

他们的脸上也是一片欢天喜地的神色。

“是啊,你爹可是个大好人呢!”

说这话的人他想起王八曾经把他打进了医馆,后来整整三个月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是啊,小王你爹以前和我的关系很不错呢。”

说这话的人他想起王八和他曾经在一起做事,对他拳脚相加,后来他不得不放弃了那份好差事。

“是啊是啊,我们都巴不得你爹早点回来呢!”

说这话的人他想起王八曾经向他勒索过钱财,自己存了许久的娶亲钱,被他洗劫一空。

“是啊,真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啊!”

说这话的人他想起自己曾经站出来反抗王八,后来被王八打得遍体鳞伤。

不仅如此王八还找上门来把他的老父亲和母亲还有亲弟弟都狠狠地揍了一个遍,从此他再也不敢反抗王八。他也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变成了如今极为胆小懦弱的样子。

但是才刚满九岁的小王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他只看到那些人笑得那么开心。小王也跟着笑了,笑容无比灿烂。

小王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底气足了很多,以前他从来不敢在大人面前大声说话。

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这样了,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爹是一个好人。自己是好人的儿子,说话当然要挺直腰板。

“伙计!我要酒!”

小王的声音异常兴奋又响亮。

他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大人们都说自己的爹是个好人,自己是一个好人的儿子。

小王用力地把铜板拍在桌子上,桌子啪啪作响。小王拍得手掌都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乎。

可众人一瞧,这么点钱能买什么酒?

酒馆老板看到桌子上的铜板先是一愣,然后亲自跑到后面拿出了一壶好酒递给了小王。

酒馆老板的脸上挂着一幅笑眯眯的表情。

“小王啊,这酒今天就送你了,就当是为了庆祝你爹回来。不要钱,不要钱!但是你要记得和你爹说,这酒是我特地免费送你的。”

说完,老板连忙拿起那几个铜板放到小王小小的手中。

小王不知缘由,只甜甜地应了一声。

“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酒馆老板听到这句,脸色立刻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好,你一定要记得啊!告诉你爹,是我特地免费送你的酒!”

小王点点头,而后他又冲着众人挥挥手。

众人也连忙回应。

“小王,你小心点哦!”

“小王,小心看路!”

“小王,千万别洒了。”

“小王,真希望早点见到你爹呢!”

“小王,再见再见!”

酒馆里的众人目送着小王离开,脸色挂着谄媚的笑容。

就在众人的一片欢呼中,小王离开了酒馆。

小王走出酒馆脸上满是笑容,这是他自打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知道这些大人今天会对他这么好,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爹是一个大好人!

小王这么想着,抱着酒慢慢回家。

他神情骄傲,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但当他看到秦捕头带着秦西纷急冲冲地向自己这边走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小王觉得自己的爹明明是个好人,却因为眼前这个大人和自己分别了那么久的时间。

他忽的悲愤异常,冲着秦捕头怒吼。

“我爹是个好人!你撒谎了,你就是个骗子!坏人!”

小王很骄傲他爹,那些大人都因为他爹而善待他。

同时他很鄙夷秦捕头,因为那秦捕头不是一个好人。既然他爹不是坏人,那么逮捕他爹的秦捕头一定是一个坏人。

老秦原本是准备带着儿子去酒馆召集人手的,却突然被小王那么一喝。

秦捕头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本就心情糟糕的秦西自然是听不下去,他走到了小王的面前呵斥道。

“你说什么?”

小王昂首挺胸,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我说我爹是个好人!你爹是坏人!”

秦西听到这话简直气急,不可置信地开口向小王问道。

“你爹是好人?你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

小王举起手中的酒,大声说道。

“你看,我手上这个就是酒馆老板送我的。他说我爹今天要回来了,他很高兴所以要送我这壶酒。我爹如果是个坏人,他为什么要送给我酒呢?还有酒馆里面的其他大人,也都说我爹是个好人!”

秦西听到这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许久才在嘴里吐出几个字。

“他们这帮狗日的!”

他愤愤不平地开始咒骂,但秦捕头制止了儿子。

“算了,臭小子。”

眼见两人无话可说,小王更加确信自己的父亲就是好人,而这个秦捕头就是个坏人。但他也不在乎这个坏人捕头,因为自己的好人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

小王抬头挺胸地离开了,一脸的骄傲自豪。

秦西紧握拳头,全身都因为愤怒而发抖,恨恨地开口问道。

“臭老头,你就情愿这么被别人这么诬陷吗?”

老秦叹了一口气,他心里何尝不是难受得紧?

但说清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

“儿子,我们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酉正将至,赶紧招人才是要紧的事。”

说完老秦便继续往酒馆走去。

秦西无奈,也只得跟着老爹走向酒馆。

两人来到酒馆的门口,立刻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声响。

“我敢打赌,咱们这临江县没一个人肯帮他秦老九!谁敢来押?谁敢来押?”

酒馆里的众人哈哈大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小子想做无本买卖哪!”

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秦西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不太待见自己的老爹,就是因为自己的老爹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忽略了自己的家庭。

但他老爹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临江县百姓的事情!

往日可都是自己的老爹一直在保护着临江县的百姓。而此刻他们竟忘恩负义,甚至想要开赌。

难道自己的老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真的全部都白做了吗?

想到这,秦西的面色愈发铁青。

秦捕头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平时老秦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在差事结束之后到这酒馆美美地喝上一杯,和酒馆里面的众人胡吹海喝。

那一瞬好似什么烦恼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而此刻他站在酒馆外,却听到众人在他的背后这一般嘲笑他。

但老秦知道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得先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而后他推开了酒馆的大门走了进去,对着里面那个说要开赌局的人大声说道。

“那你可要输了,你看我儿子还是愿意帮我的。”

老秦硬生生地憋出了一个笑容给酒馆里的众人,虽然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秦西也走进了酒馆,可老秦和不同,他简直是把愤怒两字给写在了脸上。

原本热闹的酒馆看到两人一进来,顿时就鸦雀无声。

第十六章 财帛动人心

见众人不说话,秦捕头调侃了一句。

“怎么了?不赌了吗?”

众人哪里敢说话,整个酒馆都悄无声息。

老秦见众人毫无反应,也知道此时已经没时间说什么废话了,只得开门见山。

“好吧,时间紧迫,我也不想绕什么圈子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吧?我需要你们一起来和我去捉拿四凶,人越多越好!”

众人一听秦捕头的话先是一愣,而后一个个都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得渗人。

秦捕头问道:“怎么?这里一个人都不敢站出来吗?”

有个人站出来说道。

“秦捕头,这可是酒馆。您却上这来找帮手对付四凶?”

秦捕头答道:“我觉得没弄错。你们平时个个不都和我吹嘘自己是好手吗?怎么今天一个个都缩起来了?甚至这里还有我以前的部下。老丰,躲在后面干嘛?”

众人纷纷看向躲藏在人群中的老丰,老丰也只得站了出来。

“老丰,你以前还是我的得力手下,甚至当年捉拿四凶你也在场。难道连你也不来吗?”

这位名叫老丰男人,曾经是老秦的手下。年纪比老秦还年长十岁,但对于老秦却是心服口服。

老丰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老秦,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不干了。”

“老丰。难道你宁可让四凶骑在你们的头上,也不愿意跟我去上阵杀敌吗?”

老丰冷冷一笑。

“老秦,你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势?你以前捉拿四凶的时候,可是带上了我们十位弟兄。现在呢?连你唯一的部下小胡都说不干了。你不用瞒着我们,他来过酒馆是和我们亲口说的这事。”

秦捕头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

见他沉默不语,老丰继续说道。

“老秦,说实话我没服过什么人,但我唯独敬你秦老九是条真汉子。可眼下临江县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你一个孤家寡人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你要把你身后这个才十七岁的儿子也算上?省省吧,你要是脑子还清醒的话就赶紧走,现在还来得及!”

秦西见老丰如此看不起自己,刚要出声反驳。

老秦冲着儿子摇摇头,秦西只能恨恨地闭上了嘴巴。

老丰见状便继续说道。

“老秦,四凶是什么人你自己应该清楚。当年你老秦带着我们十位弟兄才能将那四凶抓捕归案。而如今你身边只有你的儿子,却还想着去抓拿四凶。你现在不是去送死吗?”

秦捕头目光直视老丰,脸色沉重。

“老丰。正因为我太清楚四凶是怎么样的人,我才会来寻求你们的帮助。如果你们不愿意出力,等四凶回来以后,后果是怎么样的你不清楚吗?”

老丰闻言,哼了一声。

“老秦,四凶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反正我不相信他还真会对我们下狠手。可是如果跟你一起出去捉拿四凶,那才是自寻死路!”

听到老丰的天真回答,秦捕头的声音骤然拔高。

“你们真的认为四凶会轻易饶过你们吗?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在牢里呆了整整十年,天晓得他们还会发生什么变化!你们只是在骗自己罢了!”

老秦环顾一周试图向众人解释,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应他的只有一阵一阵的冷笑。

他摇摇头,轻轻一叹。

回想起昔日,他和众人在这间酒馆里胡吹海喝,谈笑风生。可真正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却都跟只缩头乌龟没什么区别。

老秦彻底失望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天。他无奈地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我父亲不是让你们白白帮忙的,只要参加每个人都能拿到报酬!”

秦西突然出声大喊。

老秦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儿子。

秦西则回应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给老秦。

秦捕头心下满是感动。

唉,总归是自己的儿子。

其实老秦也知道自己整天忙于办案,确实有疏于对儿子的照顾。所以秦西才会对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如此不满。可到了这个时候,儿子还是愿意站在自己这个父亲这边。

老秦在心里许下承诺,以后自己一定要多多补偿儿子。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实实在在的白花花银子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有人站出来问道。

“秦捕头,你们能出多少钱?”

老秦连忙说道:“全部,我的全部家当都可以给你们!”

说完老秦望向秦西。

秦西赶紧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摊开后露出里面的银子。

包裹里有着十腚元宝和一些碎银子,估摸着加起来应该也有上百两了。

老秦说道:“这是我这二十年下来做捕头攒下的所有积蓄,这里加起来大概有一百二十两左右。你们要是肯随我一起去捉拿四凶,每人至少都能拿十两。”

其实这里大多数的积蓄都是老秦在白鹿州府衙当捕头的时候存下来的,那时的老秦可是整天与真正的江洋大盗打交道的,俸禄自然不会少。

而临江县一个小地方能出什么大盗大贼,哪有什么给老秦赚银子的机会?

众人有些蠢蠢欲动,毕竟这十两银子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了。

但还是有人嫌少,他站了出来淡然地笑了笑。

“秦捕头,这十两银子不算少。可要是拿十两换一条命,可就有点不够了吧?”

众人也是点点头,毕竟这确实是搏命的活计。

十两银子换一条命,不值当。

老秦有些为难,因为这已经是他全部的家当。

秦西听到这话望向自己手上的翠绿手镯,这是自己母亲唯一留下的念想。

可人都要没了,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秦西咬了咬牙。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手镯,拿到当铺至少也能值个一百两。这样加起来就有两百二十两了。只要随我父亲去捉拿四凶,每人至少拿二十两!”

说完,秦西摘下自己的手镯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手镯色泽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制成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之中当然有对钱财起了念想的。

一个人站了出来。

“秦捕头,算我一个吧。”

老秦立刻大喜道:“好好,算你一个!还有人吗?”

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也算我一个吧!”

“好好,这样就有两个人了。还有人吗?”

老秦脸上刚刚露出笑容,酒馆里却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哟哟!好多银子哟!秦捕头真是好大的手笔哟!”

第十七章 搅局

秦捕头立刻看向说话的人,顿时感觉有些头疼。

又是一个被自己抓过的骗子——苏七。

那被银元宝晃荡了心神的两人听到苏七的声音,也都转身看向苏七。

苏七对着两人笑了笑。

“可你们两个难道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凭你们两个也想抓捕四凶?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有命拿钱只怕也没命花钱!”

老秦眼看不妙,对苏七喝道。

“苏七!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来添什么乱?”

苏七反倒浑然不惧,冷笑一声。

“帮忙?还是送死?”

老秦走到苏七的面前,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苏七,谁不知道你前些年骗人钱财被我抓过。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所怨恨,所以才会阻拦他们。”

苏七连忙摇摇头。

“秦老九,我被你抓过不假。栽在你秦捕头的手里,我认了。但问题是就凭你们三人怎么去抓四凶?你秦捕头武功如此之高,恐怕也只能对付混沌一个人。其余三个人可也都是好手,就靠他们两个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抓住四凶?别开玩笑了!”

随后苏七又转向两人。

“我问你们,你们两个联手能不能对付其余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两人听到这话,沉默不语。

是啊,两人不过是见财起意。但真要说功夫,手上可没有多少真把式。

苏七见状哈哈一笑,回身挑衅地看着秦捕头。

“秦老九,怎么样?”

老秦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苏七,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苏七听到这话身子往后一缩,做出极其害怕的样子。

“哟,秦捕头好大的官威!”

在一旁的秦西终于也听不下去了,对着秦西怒骂。

“苏七,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

苏七听到秦西这话只摊开了双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拦着你们送死。你们愿意和秦捕头去抓四凶的,都赶紧去吧。愿意去的都站出来,我不拦着。”

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苏七这一盆冷水浇下来,还有谁敢站出来?

先前那刚站出来的两个人也终于明白过来,有命拿钱可没命花钱有什么用?

两人齐齐往后缩了回去,躲到了众人中间。

秦捕头见此情景自然怒不可遏,好不容易招了两个人居然又被人搅黄了!

他走到苏七的面前,伸手就把苏七的衣服领口抓了起来。

老秦身材原本就高大,苏七又长得瘦弱矮小。

这一抓,就好像那老鹰抓住了小鸡似的。

可苏七有恃无恐,他知道秦老九素来秉公执法。若是犯了什么事,他见到老秦就如同老鼠碰见了猫。

可自己此次又没犯事,他秦老九还真能把自己怎么样?

“秦捕头,我犯了什么法?你不去抓四凶,反而要来抓我?”

秦老九听到这话,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但他想到自己捕头的身份,终究还是恨恨地放了手。

苏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着秦捕头问道。

“秦老九,我再问你,就算他们两个跟了你。你有什么万全之策吗?你能保证一定会抓住四凶吗?你能保证他们能安然无恙吗?”

苏七连番的三个问题,老秦哪里答得上来?

说实话自己这番前去捉拿四凶,也没想着活着回来了。其他人,老秦自然也不敢保证什么。

见秦捕头无言以对,苏七嘿嘿一笑。

“秦老九,说实话我是真的瞧你这人不顺眼,但我也是打心底里佩服你秦老九。我劝你一句,看清现实吧,现在你对四凶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此事你可以交给新上任的捕头去管,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嘛。你却还是回来想去送死,甚至可能把你儿子的命都搭上。我是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何还要回来?”

秦西怒喝:“苏七,你还想离间我和父亲?”

苏七摇摇头,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小秦啊,我的话句句出自肺腑,我是真不明白秦捕头到底在想什么。”

老秦闻言,对着苏七一番怒斥。

“你这作奸犯科的小人自然不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苏七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只是哈哈大笑。

“好好好,你秦老九是大英雄大豪杰,我苏七是小人。”

苏七伸开双手,指向酒馆里的所有人。

“可是秦捕头你睁眼瞧瞧,这满屋子的人谁站在你这大英雄那边?无非只有一个和你一样傻的儿子!”

老秦和秦西环顾一周。

众人的表情或有惊讶、或有不解、或有不屑、或有敬佩,但确确实实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到自己这边。

老秦心寒了。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酒店老板此刻也终于站了出来,他走到老秦的面前开口说道。

“秦捕头,我这是酒馆。您要是想喝酒,我把好酒给您满上。可您要是想在这里招人对付四凶,那就对不住了,我也只能请您离开。”

老秦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终究没有办法,只得转身带着秦西走出酒馆。

酒馆中的众人,看着父子俩的落寞背影离开酒馆。

两人刚出了酒馆门口,秦西就再也憋不住了。

“臭老头,我们还是走吧!”

老秦摇摇头。

“我们走了,临江县的百姓怎么办?”

“臭老头,你也看到了。这里的百姓根本就不值得你救!”

“儿子,值得不值得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臭老头。可这里的百姓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去捉拿四凶。这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老秦依旧摇摇头,没说什么。

“臭老头!我们走吧!”

老秦还是沉默不语。

秦西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对着老秦恳切地喊了一声。

“爹!你听我一句劝吧。”

老秦听到儿子口中唤出一个“爹”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良久良久,他才感叹了一声。

“儿子。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听你喊一声爹了。”

秦西自然也听出了老秦话中的心酸,他立刻回应道。

“你要是这次听我的。以后我再也不喊你臭老头了。爹,我们走吧。真的,我们走吧。”

一向倔强的秦西,此刻的话中却带着哀求。

老秦苦涩一笑,摸了摸秦西的头。

“儿子,我希望你喊爹不是出于无奈。我希望你每次喊爹,心里洋溢的是自豪和骄傲。”

“爹,你很让我自豪了。咱们走吧。”

老秦闻言一笑。

“能让你骄傲的老爹,是不能抛下百姓自己独自逃跑的。”

秦西听到这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臭老头!你怎么跟头牛一样倔!”

老秦听到这话,释然一笑。

“儿子,你没说错,你老爹我就是头倔牛。儿子,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走吧。”

秦西的倔劲也上来了,怒声喝道。

“臭老头!你不走我也不走!看谁倔得过谁!”

老秦也没法子,父子俩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县衙。

两人一回到县衙,老秦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而秦西赌气地去了县衙书房,他现在一点都不愿意搭理老秦,他对这个已经顽固到了极点的老爹实在无可奈何。

老秦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他十分清楚四凶的厉害。如果自己一个人前去捉拿,无非是去送死。

可眼下究竟还有谁能帮自己呢?

就在老秦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老大!我回来了!”

老秦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振奋。

他连忙站了起来走向屋外,果然是小胡!

第十八章 得罪

“小胡,你怎么回来了?”

小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大,我想通了。我决定还是回来和你一起去拿住四凶!”

老秦自然大喜。

“好好!想通了就好!”

只见小虎一脸的神秘兮兮。

“老大,其实我还想到了一个对付四凶的办法!”

“什么法子?你说。”

小胡环视了一圈,却发现秦西并不在县衙,他开口向老秦确认道。

“老大,你儿子呢?”

老秦只是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小秦他在书房呢。先不用管那些,你先和我说你有什么法子。”

“老大,这是个沾血的阴损法子。我们去后堂,我和你偷偷说。”

老秦没多想,跟着小胡来到了后堂的僻静处。

“小胡,你赶紧说。现在时间不多了。”

小胡稍稍往后面一望,确认秦西不在。

他叹了一口气。

“唉,老大。说实话,我没有任何办法。我这次回来还是想劝你走的,你还是带着秦西走吧。你刚刚去了集市和酒馆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了,没有一个人帮你。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呢?”

秦捕头听到这话,不禁勃然大怒。

“你和我绕了这么大的弯,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老大!我是真的为了你好!”

“你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老大!这临江县的百姓都已经抛弃你了!你清醒点吧!”

秦捕头厉声喝道。

“小胡!给我住口!”

小胡无奈,叹了一口气。

“老大,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准不准备逃?”

秦捕头懒得答话,转身准备离去。

他没有留意到小胡的脸变得狰狞而可怕。

“砰!”

小胡一拳打在秦捕头的脸上,老秦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老大,你可不要误会,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把你打昏,再找人把你送出临江县。我这全是为了你好!”

嘴上说得光明正大,可小胡的心里哪里在想这件事?

现在的他根本懒得去管秦捕头的死活。

秦老九要去捉拿四凶的事情已经闹得整个临江县人尽皆知,他单枪匹马去捉拿四凶一定会被杀死。他死不死倒无所谓,但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一定会被查出来。到那时候,不要说他日思夜想的捕头位置化为乌有,连捕快的饭碗也一定会丢掉。

所以自己要在这里把秦捕头打昏,把秦捕头和他的儿子让人送出临江县。自己则留在临江县按兵不动,一直等到新任的捕头来到临江县,借着新任捕头的手将四凶全部捉拿。自己到时候就可以和那新任捕头坦白,秦捕头在临走之前已经把捕头的位置交给了自己。

这样一来自己不但可以一举成为临江县的大英雄,还能坐上自己梦寐以求的捕头宝座!

一石二鸟,天衣无缝!

想到这里,小胡下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老秦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猛地往小胡的腿上踹了一脚。

小胡吃疼,跌倒在地上。

老秦站起身来,哪知小胡也不依不饶地站了起来。

小虎的眼神已经完全通红,像头野兽一般失去了理智。

老秦实在无奈,他随手抄起身边的小板凳狠狠糊在小胡的头上。

“噶啦!”

板凳拍在小胡的头上,小胡应声倒地,连声哀嚎都没发出来。

老秦喘着大气,蹲下来往小虎的鼻子处探了探呼吸。

没死,只是昏过去罢了。

年轻人身强体壮吃一板凳也不打紧,没事。

老秦深呼了一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

可当他将身心放松以后才感受到头上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摊开手才发现头上已经流出了血,想必是刚刚与小胡打斗时留下的。

现在头还有点晕乎乎的,老秦打算立刻起身去医馆。

小胡反正死不了,自己现在没工夫管他,必须先处理好自己身上的伤势。

否则时辰一到,自己拿什么去对付四凶?

想到这,老秦冲着府衙的内堂大喊。

“儿子!你在这里等着爹,爹出门一趟。”

老秦说完立刻出了府衙,径直奔向医馆。

秦西所处的书房与后堂相隔很远,刚刚并没有听见两人打斗的动静。他此刻还在屋里生着老秦的闷气,听到这话也没搭理老秦。

秦捕头则赶到了医馆,幸好此时医馆里也没什么人。

老秦走进医馆,冲着里面大声呼喊。

“大夫!大夫!”

听到有生意上门,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岣嵝大夫立刻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正是早上来送老秦的医馆老板,也是棺材店的老板。

“来了来了!”

大夫一瞧老秦这狼狈的样子,有些诧异地开口问道。

“这不是秦捕头吗?您这一身是怎么了?四凶来了?”

老秦赶忙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口。

“不是不是。先别管那么多,赶紧先给我处理好。”

大夫虽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他让老秦躺在长桌子上,立刻为他处理起了伤口。

幸好伤势也并不严重,处理起来倒也不麻烦。

“还好还好。只是一些小伤口,也太不小心了。”

大夫嘴上关心老秦,心里此刻却在想着一件狠毒的事。

这秦老九怎么还没死呢?

这边大夫刚刚将老秦的伤口处理好,忽然门外一个伙计走过来大喊。

“老板老板!给秦捕头和他儿子的两幅棺材已经造好了。现在就摆放在店里,您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

原来老秦躺在桌子上,那伙计压根就没留心躺在桌子上的人。

他一脸邀功的神情,还想着老板夸他能干呢!

老秦一听到这话,立马挺起了身子。

伙计一看,这躺着的人居然就是秦捕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顿时被吓得少了一魂一魄。

大夫一看这情形,也立刻吓得面无血色。

完了,全他妈完了!

老秦铁青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随身的佩刀,而后回头冷冷地盯向大夫。

此刻,老秦真的动了杀心。

“大夫,您给解释解释?”

大夫虽然慌乱,但立刻反应过来。

“秦捕头,您是官我是民。你可不能杀我!”

秦捕头听到大夫这话,不禁冷冷一笑。

自己十年间呕心沥血,到头来居然都在保护这么一帮玩意儿?

“大夫,看来您早就盼着我死了。居然都提前帮我把棺材都准备好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和您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夫连忙不停摆手,对着老秦讨好地一笑。

“没没没!秦捕头我和您没有一点仇,没一点怨。”

老秦冷笑地点点头。

“大夫,既然我俩无仇无怨,我还真的不明白了。自打我秦老九来到这临江县,我也是每日都在兢兢业业地保护着这里的百姓。可您今儿却盼着我死!我到底哪里得罪过您?就请你好好给我讲讲。记住,讲真话!”

大夫脸上煞白,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

“说出来,能换我一条命不?”

“说真话,我不杀你。但若是有半句假话,那就请你家伙计再多造一个棺材给你自己用吧!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横竖拉上你垫背!”

老秦抽出佩刀,明晃晃的刀光掠过大夫的眼睛。

大夫见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咬咬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我今个也给你说实话。你秦捕头仗义执法,威名远播。在这临江县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服你的,包括我也是。可是秦捕头您有没有想过自从您来了这临江县以后,这临江县有什么变化?”

秦捕头听到这里是真的有些纳闷了。

“不是我秦老九夸口,这临江县以前有那四凶在此逞凶作恶。我秦老九来到临江县之后,便将四凶捉拿归案。后来更是将整个临江县的不良之风一扫而尽,还了这临江县百姓的一个安宁。我秦老九自认也是秉公执法,也从没有欺压过这县里的任何一个百姓。其他还能有什么变化?”

医馆大夫听到这里却冷冷一笑。

“可就是你的秉公执法得罪了我!”

第十九章 愤怒

老秦听到这话就更加弄不明白了。

“这话什么意思?”

医馆大夫冷冷一哼。

“秦捕头,你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买卖的?一是开了这家医馆,二是开了一家棺材店。”

老秦懒得猜谜语,直接喝道。

“你别绕弯子,有话就直说!”

医馆大夫脸色突然一变,语气变得阴森可怕至极。

“好,我就说给你听!自打你秦捕头来到这里以后,被四凶打伤的人就少了许多,我的医馆生意就被你搅黄了!原本这临江县的人整天惶惶不可终日,又有几个能活得长久?你把那四凶抓住以后,连这死人的买卖都少了许多!你说有没有得罪我?”

老秦不禁心里一寒,根本没料想到大夫口中竟说出如此荒唐的话。

他没有说话,医馆馆主却打开了话匣子。

“对于别人来说,那四凶就是个灾祸,是害虫。可对我来说,那四人简直就是财神爷!对于别人来说,你秦老九是天神下凡,救星临世。可对我来说,你他娘的才是一个大灾祸!”

老秦的身子愤怒到了极点,他不敢相信这一番荒谬至极的话竟然是从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夫口中说出来的。

“秦捕头,你好好算算!自你来到临江县,这十年里我少赚了多少钱?别人的日子是好过了,可我呢?我的家人呢?我的大捕头,你好好想想吧!”

秦捕头的脸色青筋暴起,愤怒的情绪瞬间爆发。他再也无法容忍,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医馆馆主的脖子。

老秦本就气力过人,瘦小的馆主脸色顿时就憋得涨红。

他死死地盯着馆主,眼神中寒光尽现,如一个索命的无常。

秦捕头做了衙差整整二十年,更是威名赫赫的一代名捕。手上沾了不知多少罪犯的鲜血,很多人都忘了老秦可也是一个狠角色。

杀人,对于老秦不过也是家常便饭罢了!

自己只要轻轻再用上一些力气,这大夫片刻间就要去见那地府阎王了!

馆主整张脸都被掐得紫红,但求生的欲望仍让他尽力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别杀我”

秦捕头听到这微颤颤的几个字,终究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放开了手。

若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就算有十条命也在老秦的面前交代了。可对那普通的百姓,老秦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秦捕头一言不发,沉默地转身离开医馆。

馆里只剩下一个死里逃生不停喘着大气的医馆馆主和一个早已经被吓瘫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伙计。

老秦出了医馆,一脸茫然。

眼看时间越来越近,自己却竟然连一个帮手都没有找到。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还能找谁帮自己。

老秦失魂落魄地好似一只游荡的幽魂,不知何去何从。

他走了许久,忽的抬头一看。

眼前是一座篱笆小院,这是老秦以前手下陆临的屋子。

老秦曾冒死救了陆临一命,所以与他情谊颇深。

早间秦捕头要离任的时候,陆临也曾来县衙送老秦。他还说过自己这条命就是老秦的,只要想让他还就让他还。

想到这里老秦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一定会来帮自己的!

老秦走向屋子的门前,准备敲门。

但老秦不知道,里面的陆临早已透过窗户看到了他。

他见老秦走向自己的门前,立刻转身对着自己的妻子说道。

“老秦马上要来了,你就说我不在家。”

陆临的妻子有些害怕。

“可我不会撒谎,他一定会看出来的。”

陆临瞬间变得有些激动。

“不在家几个字你都不会说吗?你个蠢女人就这么笨吗?”

“可你也知道我真的不会说谎,一定瞒不过秦捕头的。”

“如果你连这几个字都不会说的话,你就准备等着做寡妇吧!”

听到这里,女人终于不再说什么,只用力地点点头。

‘咚!咚!咚!’

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来了,赶紧去!就说我不在家,其他事情不需要说。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女人来到门口,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伸手开了门。

秦捕头见开门的是陆临的妻子,开口问道。

“夫人,陆临在家吗?我有事要找他。”

女人的样子有些慌乱,她张口欲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里却又没有说出口。

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在嘴里吐出五个字。

“陆临不在家。”

不在家?

看着眼前夫人如此可疑的举动,老秦自然不信。

“夫人,早上的时候我才见过他,现在他上哪里去了?”

女人一慌张,立刻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秦的语气有些阴冷。

“陆临在家吧。为什么躲着不见我?”

女人反应过来,慌忙开口。

“没有没有,他不在家。他真的不在家,他出门了。他不在家,他真的不在家。”

老秦见女人这副奇怪的样子,心里自然完完全全地明白了。

他刚重新炽热的心也随之凉了半截。

但老秦还是没有死心,直接强行进了屋子,冲着里面大喊。

“陆临,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出来!快点给我出来!”

女人慌忙说道:“陆临不在家,真的不在家。捕头大人!你别喊了,别喊了!”

看到女人这慌张的样子,秦捕头更加确信陆临就在屋子里。

老秦回想起当年自己救出他的时候,他曾信誓旦旦地对着自己发誓。而如今自己有难想请他帮忙,他却躲着不敢见自己。加上刚刚一直以来所受到的压抑,老秦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忍无可忍,放声大骂。

“陆临,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你以前差点死在那伙山贼手里,是老子拼了命把你救了出来!你他妈现在却躲着不见老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快给老子滚出来!”

里屋的陆临听着老秦的怒骂,想起了从前。

是啊,如果那一次没有老秦舍命来救自己,自己早就死在那伙强人手上了,自己当时也确实说过会报恩之类的话。

但是真的要自己把捡来的这条命还给秦捕头吗?

如果是他秦老九是要钱要物,我陆临倾家荡产也不会眨一下眉头。

可如今你秦老九是想着去送死,难道我也要跟着你秦老九去送死吗?

再说我陆临早就已经不是捕快了,那四凶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四凶无仇无怨,何必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你秦老九要做一个英雄舍生赴死,可说到底与我何干?

他下定决心,死也不出来。

任凭他秦老九说破了天,自己都绝对不会出来!

秦捕头还没有停歇,继续咒骂。

“陆临,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就是个懦夫!快给老子滚出来!你个没种的东西!快给老子滚出来啊!你躲在女人的后面,你他妈算什么男人!?胆小如鼠的懦夫!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他妈就是个胆小鬼!”

秦捕头放声大骂,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第二十章 金不留

其实老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怨恨躲在门后的陆临,还是所有临江县的百姓。他只知道他想发泄,他想诉说着自己被众人抛弃后的无奈和愤恨。

就在今天早上自己还是整个临江县的英雄,深受临江县百姓的爱戴。临江县的所有百姓都来为他送别,每个人都不舍得让他离去。

但转眼之间,整个临江县的百姓就把他当做了瘟神,都恨不得让他赶紧走。

这一来一去的反差,如同从在天堂直接掉入了地狱。

老秦完全无法接受,所以他高声大骂,他想把自己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陆临在门后听着秦捕头的咒骂,脸色也变得通红。他坐到地上攥紧了拳头,用力地挥打着自己的大腿,眼中不停流出泪水。

他陆临毕竟也是个七尺男儿汉,怎么能甘心受到这样的侮辱?

但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生命是最美好的东西,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陆临不希望自己的生命就结束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面。

可自己平常一直以大丈夫自居,自己如今的行为不就等于是懦夫吗?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懦夫吗?

陆临这样想着,陷入两难的矛盾。

门外陆临的妻子经受不住这样的场面,跪在老秦的面前哭喊。

“秦捕头大捕头陆临真的不在家你别喊了别喊了”

陆临听到传来的哭声,他猛然间‘幡然醒悟’。

对,自己死了妻子就没人照顾了。自己并不是懦夫!我只是担心妻子,如果我自己死了妻子怎么办?

对!

我不是懦夫!

我不是懦夫!

我不是懦夫!

老秦指着里屋,癫狂一般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陆临啊陆临,现在看来老子当初救你还不如救一条狗!狗还会冲着老子摇摇尾巴汪汪叫,你他妈的反而只会躲在女人的背后不敢见老子!”

秦捕头骂完这一句话,终究还是累了。

他心里清楚,陆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来了。

老秦沉默地离开了屋子,但转身之际却反手狠狠地关上了门。

“啪!”

陆临听到这声响,他知道是老秦离开了。

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而后从门后走了出来,看到畏缩在角落里早已哭成泪人的妻子。

妻子还有勇气面对老秦,而自己只会缩在门后一个屁都不敢放。或许,自己还真的不如向来胆小的妻子。

陆临的脸上写满了愧疚,走上前将妻子紧紧抱住。

“对不起。”

两人紧紧相拥,痛哭流涕。

老秦则是孤零零地一个人离开了陆临家,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整个临江县就没有一个能和他一样站出来的人吗?

没有了,只怕真的没有了。

小胡、老丰、陆临。

他们三人都曾经是自己的手下,如果连他们都不愿意站出来。

那么还会有谁?

难道自己真的无计可施,就任由四凶肆虐吗?

老秦无力地看着天空,忽然间他想起一个人。

不,不对!

还有他!

老秦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帮助自己。

那个虽然已经有些苍老的身影,这个人是一定会帮助自己的!

老秦一想到他,便快步地向前走起。

不多时,他出现在一座屋子前。与陆临的篱笆小院,眼前的小屋子十分破旧。

可以想象住在这里的人,日子一定过得十分苦楚。

老秦没多想,上前去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

老头很高,身材挺拔,想必年轻时也一定是个雄赳赳的汉子。

“老捕头。”

老秦的态度十分恭敬。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秦的进门师父。

原来老秦以前和妻子一同穿越到了古代,自然是要想法子营生的。老秦前世身为一个警察,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做一个衙差。

当初老秦来到白鹿州府衙,他的进门师傅就是眼前这位老头,在他手下学会了不知多少东西。老秦当年还葱嫩葱嫩的时候,眼前这位老头就是自己的楷模。

这老头当年在州府也是叱咤风云的名捕。姓金,人称‘金不留’。因为他乐善好施,从不留银两,所以得了这个名号。

不仅如此,他在白鹿州极有名望。逮捕过许多江湖大盗,有着数不清的光辉历史,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而老秦就是金不留最为得意的一个弟子,他还年轻的时候就曾说过老秦是唯一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的人。

金捕头见来人是老秦,似乎也丝毫不意外。

“进来坐吧。”

早上老捕头也在衙门,四凶要回来的事情他已经知晓。自己上门拜访,老捕头肯定也清楚自己此行来拜访的目的。

既然他肯愿意让自己进来,就说明这事有戏!

想到这里,老秦的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重新燃起希望。

他立刻进了屋,刚想要开口说话。

“小秦,你别急。先坐。”

连那县令平时都要恭称一句‘秦捕头’,恐怕这临江县也只有这位金捕头敢叫秦老九为‘小秦’。

老秦也不见外,坐在椅子上。

屋里仅有一把椅子,金捕头只能慢悠悠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两人刚坐下来,金捕头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

“我不去。”

一听这话,老秦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老捕头你”

“我不去。”

老人说话声音不洪亮,但却有着老树一般的坚定。

老秦急道:“老捕头,你当了整整一辈子的捕头,一生都在除暴安良。可你此刻却想着独善其身,就任由四凶为非作歹吗?”

老头听到秦捕头的话,眼神之中泛起光亮。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但随后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是的,一辈子。可是我老了,没心气了。再说,我也早已经退休不干了。”

“老捕头,你知道的。你就是我的师父,我现在有难,需要你的帮忙。”

老头不说话,只摇摇头。

“老捕头,你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四凶回来继续祸害临江县的百姓吗?”

老头叹了一口气。

“我如今还能做什么?我不过是一个等死的老头罢了。铲除四凶的事情,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老秦的眼神变得有些通红,语气极为激动。

“没有其他人了!县令已经走了,小胡也不干了!老丰和陆临他们都不愿意站出来,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老捕头你是知道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也绝不会拉上你。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再没有其他人愿意帮我了。”

秦捕头说到这里,语气从激动变成悲哀,声音也渐渐消沉。

“老捕头,你敢相信吗?临江县这么多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居然没有一个人”

老人听到这话,一脸平静。

“这事来的太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四人又是凶名在外,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也是正常的。小秦,我也劝你赶紧跑吧。”

秦捕头的声音陡然拔高。

“可我不甘心!我抓了那么多年的罪犯,无论多穷凶极恶的犯人都被我秦老九绳之以法!可今日我马上就要离任了,四凶找上门来我却只能夹着尾巴逃跑。我不甘心,比死了都要不甘心!”

老人听到老秦的话,轻轻一笑。

“不甘心?你再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秦西,你还记得我在白鹿州当捕头的时候吗?那时在白鹿州谁都要给我几分面子,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老秦回想起昔日金捕头在白鹿州府衙的日子,那时的他可是个风光无限的金捕头。就说那府衙知府也要给金捕头几分面子,更别说其他富商贵胄之流。

“记得,当然记得。当年您可是很有名望的,谁人不知道白鹿州金不留的大名?”

老人听到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的称号,却不知为何凄然一笑。

此时已到申正,离四凶来到临江县还有一个时辰。

第二十一章 正义

金捕头悠悠一叹。

“名望,不过都是虚的。我离任以后,那些人便立刻远离了我。直到后来,我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一个完全没用的老头,再也没有一人把我当做一回事。甚至是我的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开始瞧不上我,他们说我没把钱留下来给他们。反倒是送给了别人,可如今又有谁还记得我呢?

金不留哪,到头来真的没留下一份金。秦西,你知道我又有多么不甘心?”

秦捕头没想到老人会突然说起这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老人却仍旧一脸平静地继续讲述往事。

“几年前老伴去世,家里人就更容不下我这个没用的老头,我这才会从住了一辈子的州府孤身搬到这小小的临江县。

小秦啊,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就算你一个人把那四凶全部逮捕,你也不能改变这临江县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有时候我时常在想,那些我保护过的百姓不是比那我逮捕过的人还要可恶吗?

那些犯人做了杀人放火的勾当后,你还可以将他们绳之以法。可是这些百姓,无论他们如何自私、贪婪、虚伪、势力和冷漠,你都对他们束手无策。小秦,我也不甘心,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老人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又悲哀地说了一句。

“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老秦闻言,也是长叹一口气。

他能听出老捕头话里的心酸和不甘,自己也是感同身受。

世态炎凉哪。

“老捕头,那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怎么办?”

老秦也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小秦,你应该清楚。带上你的儿子快走吧,你一个人是逮捕不了四凶的。就算你逮捕了四凶,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老秦紧握拳头。

“老捕头,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留下的。如果我不逮捕四凶,那么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了。有些在牢里人会改过自新,但有些人只会变本加厉。四凶就是属于后者,从他寄给我的信里就能看得出来。如果我走了,这临江县的百姓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金捕头摇摇头,继续劝说秦捕头。

“你说得对,的确是这样。但这一切和你也没有关系了,你有必要为了这些人付出自己的生命吗?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儿子吗?如果你手头上人手够多,我绝不会阻止你。但现在你一个人去捉拿四凶和去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老秦身子颤抖,激动地问道。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没有办法,也没有任何希望。就像我离任了以后别人对我的冷漠我始终无可奈何,而你也没有办法让这临江县的百姓联合起来和你一起去捉拿四凶。人心自古如此,没有人能改变。”

老秦紧盯着老人,尝试着最后的努力说道。

“老捕头,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召集人手,说不定还会有人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的。”老秦抱着最后的希望恳切地说道:“老捕头,你可以帮我的!”

老人听到这话,只摇摇头。

“小秦,我唯一可以帮你的地方就是告诉你。你走吧,快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秦捕头骤然起身,大声怒吼。

“难道就任由那四个王八羔子在这里胡作非为吗?天理呢?正义呢?全部死了吗!?”

老人听到正义这个字眼,不禁轻蔑地笑了笑。

“正义,真是冠冕堂皇啊。”

老人家忽的脸色肃然,紧接着脱口而出。

“可惜正义早就死了!”

昔日大名鼎鼎的金不留居然说出这样令人心寒的话,老秦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不再坚持,对着老人淡然告别。

“再见,老捕头。”

“再见,小秦。”

秦捕头走出破旧的小屋,轻轻把门带了上去。

老人知道秦老九不会放弃,只是无力地叹息了一声。

“没意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老秦离开金捕头的家,夕阳的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将自己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此时的他,只能茫然地走在路上。

无计可施,无能为力,无法可想,无可奈何。

行人都侧目看向老秦,可当老秦抬起头看过去,他们又连忙垂下了头。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老秦的目光,不敢去和老秦对视。

人人避之不及,好似秦捕头是个阎王,是个差命的无常。

老秦不禁苦笑一阵,我秦老九居然也有今天。

“老大!老大!”

老秦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呼喊,他回头望向声音的方向。

这次可不是小胡,而是小林。

一位高高的胖子,刚过而立之年。

因为仰慕老秦的风采,小林也曾经当过一阵子的捕快。他在老秦手底下做事,老秦对他多有照顾。

自己怎么会把他给忘记了?

他不可能没收到四凶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他还主动来找自己。

难道

老秦试探地开口询问。

“小林,怎么了?你不是也是来劝我走的吧?”

小林走到老秦的面前,听到这话有些惊讶。

“我劝你走?为什么?老大,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老秦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小林真是来帮自己的。

“那你现在来找我干嘛?”

“我当然是来帮老大你干掉那四个狗娘养的败类!”

秦老九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精神也为之一振。

“真的?”

小林爽朗大笑。

“那当然是真的了。老大你别忘了我以前可也是一名捕快,你又对我这么关照。如今老大你有难,我怎么可能弃你于不顾?再说你为临江县付出这么多,就算作为临江县的一份子自然也应该来帮你。”

秦捕头大喜,原来还是有人愿意站到自己这边的。

“太好了!我们两个人马上回县衙制定计划。”

小林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大,等等!你说两个人?其他人呢。”

第二十二章 山穷水尽

老秦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别人了,只有我们两个人。”

小林当然不相信老秦的话,他笑了笑。

“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你秦捕头在这临江县的声望这么高,只要你振臂一呼就不知有多少人来响应了。”

秦捕头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凝固。

“我没在开玩笑,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会有这个心情吗?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去逮捕四凶。”

小林这才听出老秦没在开玩笑,他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但他始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想要开口确认。

“老大,你就别吓我了。临江县的百姓有上千人,不可能连一个人都不肯帮你吧?我不相信他们全是一群胆小鬼。”

秦捕头一脸无奈。

“是真的。包括我儿子在内,就能算三个人。”

小林听到这里终于确认,此时他可真的有些慌了。

“三个人能做什么?而且你儿子才十八岁,能帮上什么忙?”

老秦看着小林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下已经明白过来。

“小林,你要退出吗?”

听到这话,小林连忙为自己辩解。

“老大,不是,不是我想退出。说实话,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秦捕头只是笑笑,笑中带了点凄凉。

“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见老秦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小林可急眼了。

“老大,就算把你儿子加上去。我们不过也才三个人,怎么对付他们?老大,那可是四凶!”

秦捕头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先回县衙再想办法吧。”

小林听到这话立刻后退几步,似是要和老秦划清界限。

“老大,那我可就不去了。不过老大你千万不要误会,你知道我不是胆小的人。老大,我可是是主动过来找你的。我可是纯粹自愿,也没想过什么回报。”

老秦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老秦很是淡然,小林却激动万分。

“不!你不知道!就凭我们三人去对付四凶,根本就是去送死!算了算了,我何必蹚这浑水呢?我早就不是捕快了,我只是临江县的一个普通百姓而已。说到底我和那四凶也无冤无仇,这事跟我根本就不搭边!我没必要和你一起去送命。”

老秦早已心如死水,他很平静地对着小林开口。

“你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小林闻言,继续为自己辩解。

“老大,我并不怕死。但我有一个家庭,我还有父母妻儿。如果我死了他们怎么办?难道指望你来养吗?不不,你马上就要死了。那么谁来替我养他们?不行不行!我退出!我不去了!”

老秦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小林,你不需要说这么多。手脚长在你的身上,你想去哪里或者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你。”

老秦的声音平静如水,小林却因为老秦这平淡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你不会怪我吧?”

秦捕头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小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听到小林转身离开,秦捕头也转身离开。

只是转身以后,老秦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



但老秦没走几步,有人拍了拍老秦的肩头。

他转身,又是小林。

难道

老秦的眼中似乎又涌现出了一点希望。

小林果然还是靠得住的!

结果他一张口。

“老大,如果你找到了帮手。至少至少得有十个吧,那么我也一定会回来帮你的!”

老秦惨然一笑。

“回去吧,小林。回家吧。”

老秦再不犹豫,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由小林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捕头继续走在路上,又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

“秦捕头!秦捕头!”

他回头一看,这次是一个醉汉。

他的样子极为邋遢,眼神半睁半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想来身有残疾。

这醉汉名叫阿吉,他以前是个做力气活的。但有次在人家里干活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意外,腿上落下了残疾,自此以后便变得萎靡不振。

自己曾经在酒馆里面碰见他一次,他当时没钱付酒钱,是自己替他把账还上的。记得阿吉曾经和自己说过以后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会舍命来帮自己。

老秦当时只是一笑了之,可是这一会他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

阿吉倒是开门见山,直接开口说道。

“秦捕头,给我一把刀。”

这回老秦可都奇怪了。

“你要刀干嘛?”

“我当然是和秦捕头你一起去逮捕四凶!”

听到阿吉的话,老秦不禁苦笑。

“你还拿得动刀吗?”

阿吉立刻说道:“那当然!秦捕头,你也应该知道吧?我以前可是很有力气的。”

老秦打量了一眼这个已经跛脚到连站立都有些不稳的醉汉,无奈一笑。

“真的吗?”

阿吉使劲挺了挺自己有些岣嵝的背。

“那当然是真的了。秦捕头,我知道临江县的人在我残疾之后都瞧不起我。所以我才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我是一个男人的机会,更何况秦捕头你还对我有恩。秦捕头,你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绝对可以帮上你的忙!”

老秦自然是摇摇头。

“我不能让你白白送死。”

老秦需要人帮忙不假,但此刻阿吉根本就帮不上自己什么忙。就算他来了,也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罢了。

自己虽然病急,但也不能乱投医。

醉汉见老秦不答应,连忙哀求道。

“秦捕头,我不怕死!就算是死,只要死得轰轰烈烈那也是值得的!秦捕头,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老秦看着醉汉,心里清楚得很。

眼前的阿吉并不想证明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也根本没有想过报恩。阿吉自从落下残疾之后,便整天怨天尤人。他既不想办法出去挣钱,也不愿呆在家中帮自己的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反倒是经常出去买醉,还因为拿不出酒钱被酒馆老板和伙计瞧不起。到后来他的妻子都离他而去,他就更加自暴自弃了。

说实话,他秦老九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人。至于帮他付钱那次,是自己实在看不下去才会替他把酒钱给付了。

眼前这人哪里是想死的轰轰烈烈?他只是想找一个赴死的理由罢了。

想到这,老秦心里哀叹。

自己竟真的山穷水尽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第二十三章 正义不死

但见阿吉这大老爷们还在苦苦哀求,老秦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好,我答应你。不过现在时辰还早,你先拿着这点银子去吃点东西养精神。一会等我准备好,我就让人去通知你。”

说完老秦便从身上拿出了点银子交到阿吉的手上,阿吉顿时变得欣喜若狂。

老秦不知道阿吉是因为能和自己一起捉拿四凶而高兴,还是因为自己给了他银子而高兴。

老秦不知道,说实话他也不想知道。

只听阿吉兴奋地高声大喊。

“好!好!秦捕头,你记得喊我!你一定要记得喊我!我就在酒馆里等着你呢!”

说罢阿吉腿上的残疾就如同好了一般,径直往酒馆奔去。

老秦看着阿吉离去的背影自嘲一笑,看来还是为了银子啊。

他转过身,继续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捕头大人!捕头大人!”

秦捕头又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他,转过身去。

这次是一个年纪不过刚过十五的小少年。

早间在县衙的时候他也来送自己了,但老秦此刻没有什么心情搭理他。

他转身往前走着,嘴里敷衍地问道。

“怎么了?”

小少年见秦捕头不停下,连忙绕到秦捕头的面前,拦住了他。

“捕头大人,让我和你一起去捉拿四凶吧!”

听到这话,饶是老秦此刻心情沉重也忍不住一笑。

“你?你能干什么?”

“我很厉害的,你看我很有力气的!”

小少年扎起歪歪斜斜的马步,对着空气出了几拳。

“喝!哈!”

老秦有些无奈,这孩子是从哪里学到的歪把式?

怕是去抓一只鸡都费力。

“孩子,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他们都是大坏人!”

老秦无奈地摇摇头。

“孩子,我很忙。现在实在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游戏。”

“捕头大人!我知道你很忙,你在找帮手对不对?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孩子,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赶快回家去吧。”

小少年眨巴着眼睛,十分真诚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想和你去。捕头大人,反正你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你了对不对?我可是都知道的。”

秦捕头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严肃。

“那也是不是你能掺合的事情!孩子,这不是闹着玩的,是会出人命的大事!四凶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手下留情。快回家!”

小少年没有被秦捕头的话吓到,而是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我见过四凶!他们都是大坏蛋,但是我不怕!我娘和我说,四凶以前在的时候我们临江县所有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但自从你捕头大人来到这里以后,临江县才变得和平。捕头大人,从小你就是我的榜样!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捕头看着眼前天真的孩子,不禁想起了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

但这孩子不知道此行到底有多凶险,自己又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跟着自己去送死呢?

老秦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回去吧,孩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真的不能去。”

小少年还想开口说什么。

只见老秦突然间变了脸色,大声喝斥。

“回去!快滚!”

小少年被老秦突然一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连毛都没有长齐,还想学别人做英雄?还不快滚!你想在这里被我打死吗?”

少年人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他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来帮捕头大人的,捕头大人为什么要骂自己呢?

“滚啊!”

秦捕头大喝一声。

“呜哇~~~!”

小少年终于还是哭喊着跑开了。

望着小少年离去的背影,秦捕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孩子。”

秦捕头站在原地,迎面而来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他们纷纷冲着老秦大喊。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老秦没有生气,反而是惨然一笑。

原来连小孩子都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西面,夕阳已经渐沉。

现在离酉正也已经不远,自己也该回去为赴死做好准备了。

老秦快步回到了县衙。

秦西见到老秦终于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臭老头!你去哪里了?都快到酉正了!”

秦捕头一言不发,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秦西很聪明,自然也猜到了缘由。

“臭老头,是不是没有人愿意和你一起。”

老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儿子,你逃吧。”

“臭老头,那你怎么办?”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逃的。”

秦西实在不解。

“臭老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会比命还重要?”

老秦轻轻一笑。

“儿子,有些东西真的比命还要重要。”

秦西沉默不语,他实在拿这个跟牛一样倔强的父亲没有办法。

老秦则继续说道:“儿子,你逃吧。就当是爹对不起你。”

“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儿子,你听爹说。你才十八岁,还很年轻,后面的路还很长。你爹的尽头或许也就到这里了,但是你还得活下去。”

“别说了!我不走!”

“儿子,现在不是你使小性子的时候。”

“你现在不也是在使小性子吗?你还好意思说我!”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你爹我要是走了以后,这临江县的百姓一定会遭殃。四凶找不到我,一定会报复这临江县的百姓。所以,爹绝对不能走。”

秦西听到这话怒气高涨,他冲着秦捕头厉声大喊。

“临江县!临江县!你心里有临江县,别人有把你当一回事吗?”

老秦闻言站起身来,挺直腰板,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儿子,他们想要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但你老爹我不会因为他们而改变!”他又问道:“儿子,你觉得是临江县的百姓重要还是你爹我的命重要?”

秦西迟疑了一下。

“临江县的百姓?”

老秦摇摇头。

“你的命?”

老秦还是摇摇头。

秦西急道:“臭老头!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在这打哑谜?”

老秦爽朗一笑。

“临江县百姓的命和你爹我的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我做出了什么选择。即使我死在四凶手上,这天地依然存在着浩然正气。可若是我都逃走了,那么这煌煌正道该如何呢?”

老秦想起了金捕头的那句话,对着儿子郑重说道。

“我可以死,但正义不能死!”

第二十四章 前世?

秦西闻言,知道老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摇摇头,无奈一叹。

“唉。也是我当初没脑子出的馊主意让你回来,我还以为临江县的百姓一定会和你一起去捉拿四凶的。”

说着秦西的表情变得十分苦恼,握紧拳头用力敲着自己的头。

“我真是个榆木脑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都是我的错!”

老秦走到秦西的面前,把手护在秦西的头上。

“这不是你的错,老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摊上你这么个爹,我认了。就这样吧。”

“唉,儿子。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爹一定会好好疼你。”

“去你的臭老头,下辈子我要做你爹!”

老秦听到这话不禁哈哈大笑,秦西也跟着大笑。

父子俩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县衙。

虽死期将至,但起码此刻自己的儿子还在自己的身边。

不是吗?

父子俩大笑一阵,好容易才停了下来。

“儿子,你在这等着爹。爹去换一身衣服。”

秦西点点头道:“去换吧,换完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老秦有些疑惑道:“不是又是劝我走吧?”

秦西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放心!”

老秦也不再多问,走到后堂把自己捕头的行头全部换上。等换好衣服来到等身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秦捕头身穿一身黑色行衣,头戴方形高帽,腰挎佩刀。

人都称这身黑色衣服叫做缁衣,而穿这身衣服的捕头都被称为缁衣捕头。

在官服当中这是最下品的九品官所穿,但在捕吏当中这缁衣捕头已经是最高的级别。在小老百姓之中,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般也就是衙门里有经验有权威的捕头才有资格穿的。

望着镜中的自己,老秦不禁赞叹了一句自己。

“真帅!”

不过他立刻又长叹了一声。

自己穿着这一身黑衣行走在这临江县之上秉公执法。

哪有泼皮无赖敢在自己面前站立一刻,任何流氓地痞见到自己都要立刻屁滚尿流。

临江县上的百姓看到自己更是高兴地喜笑颜开,哪个不会上来尊称一声“秦捕头”?

只是事过境迁,如今这一身威严官服却让他们避之唯恐不及。

老秦摇摇头,也不再多想什么。

他走出后堂,来到秦西的面前咧嘴一笑。

“儿子!怎么样?你爹帅不?”

秦老九虽然老被自己的儿子喊臭老头,但其实今年不过才四十不到。

而老秦不仅长得高大威武,年轻的时候更是俊朗潇洒,这一身行头换上自然是十分夺人眼球的很。

秦西却只撇了撇嘴。

“老男人一个,怎么就这么自恋呢?”

老秦也不气恼,只是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

秦西摆摆手,连忙说道。

“臭老头,我和你说件正经事。”

“说吧。”

“我想和你一起去杀敌。”

老秦听到这话,有些诧异。

“儿子,你怎么去杀敌?平时让你练武防身,你又不肯去练。看你这小腿还没你爹胳膊粗,能对付谁?”

秦西白了一眼老秦,嫌弃又无奈地回道。

“臭老头,你动动脑子。那四个狗屁那么恨你,你万一被那四个狗屁杀掉了,他们会放过我吗?我可是你的儿子!”

老秦听到这话有些犯愁,儿子所言极是。

按照四凶的性格,他们是绝不可能会放过自己儿子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去给你拿一把刀?你能用不?”

“不用刀,我有这个!”

说着秦西突然在怀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秦捕头一看,这把小刀怕是杀鸡都费劲。

除非是直接刺中重要部位,否则这把匕首能做什么?

老秦无奈地笑了笑。

“儿子,你就用这把小小的匕首和我去对付四凶?”

“臭老头,不是你说我使不得大刀吗?我看这把匕首刚好用。到时候你在明处,我躲在暗处。只要有机会,我就抓准机会说不定还能干掉一个!”

老秦不是愚笨之人,他怎么会不清楚秦西的心思。

如果自己身死当场,那四凶肯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的儿子。如果当场就杀了倒还好,只怕他们会留下儿子一命,到时候反而要备受折磨。

如此一来,还不如用这匕首直接自我了断更好。秦西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准备好了匕首。一旦自己被那四凶杀死,儿子便也会用这匕首自尽。

一想到自己这才十八岁的儿子也要跟着自己去送死,老秦忍不住悲从中来。

如今这县衙冷冷清清静静,而自己和儿子两人又是凄凄惨惨戚戚。

“儿子,爹对不住你。”

“臭老头,你什么都不用说。”

秦西也知道老秦猜出了他的意图,他也不多说。

有些事看透就好,何必说那么明白呢?

老秦点头道:“好吧。只是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而且老爹也有很重要的话还没有和你说。”

“什么事?”

“跟我来吧。”

秦捕头大步向前,带着儿子走到县衙的书房之中。

此间公文书简笔墨纸砚俱全,是县令平时办公之所。

如今也没半个人在,老秦上去一掀直接将文件书信全部打翻在地,只剩下了文房四宝留在桌上。

秦捕头拿起笔沾沾墨水,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从未后悔’

人说看字识人,老秦这四个字力透纸背,潇洒豪迈果如其人。

秦西一看,不禁赞叹。

“臭老头,倒看不出你这书法还真不错。”

“臭小子,你以为你爹我还真的只是个大老粗吗?”

秦西白了一眼。

“得了得了,夸你一下还真上天了。笔给我,我也来!”

老秦把笔递给秦西,秦西接过笔也是一挥而就写下四个字。

秦西的字也是行云流水,如龙飞凤舞。

‘我亦不悔’

秦西写完这四个大字停了一停,以后似乎还嫌不过瘾。他心思转了转,又在后面添了六个字。

这六个字可就极其讲究了。

‘你们这帮傻逼’

老秦看到这六个字一愣神,有些奇怪。

“儿子,你这后面六个字也太不雅了。我记得教你读书的先生是叫王朗吧?你怎么学的全是粗鄙之语?”

秦西写完这六个字却是得意洋洋,大有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

老秦又问道:“儿子,快给你爹说说。你写这六个字到底什么意思?是在骂那四个狗屁吗?”

秦西转身向着父亲,自傲地解释了一番。

“自然也包括那四个狗屁。不过这临江县的百姓更加气人,他们也太忘恩负义了!而我现在马上就要为他们豁出性命,还不许我骂骂他们解解气吗?”

听到儿子一番话,老秦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这调皮的性子跟我前世还挺像的。”

秦西一听老爹这话,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狐疑。

“老爹,你说什么前世?”

此时已到酉时,离酉正四凶来到临江县仅剩半个时辰。

第二十五章 暗号

老秦正欲开口,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究竟该怎么和儿子解释自己与妻子是从现代社会穿越到了这个古代世界的事情呢?

哪知秦西嘴巴微微一抽。

“臭老头,你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

老秦和小秦对视一眼。

不会吧!?

两人愣在原地许久,还是秦西先回过了神。

他忽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奇变偶不变!

老秦也立刻反应过来。

“符号看象限!”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

“howareyou?”

“i‘nkyou,andyou?”

一轮暗号下来,两人终于都互相确认了彼此是穿越者的事实。

老秦埋怨地说道。

“儿子,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和你老爹说的吗!”

秦西也丝毫不客气。

“臭老头!你不是也没说嘛?搞得光我一个人藏着掖着似的。”

老秦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最主要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嘛。你想想,我一个现代人怎么向一个古代人开口解释呢?你就说飞机吧,我难道和你说这个东西可以载着许多人飞到天上。你就说汽车吧,我难道和你说一个铁疙瘩能在路上跑呢?更别说更加匪夷所思的宇宙飞船或者火箭之类的。

还有什么网络、电脑、大哥大、空调,你说你怎么解释?我反而怕你到时候以为你爹是个脑子不正常的。那可不就完犊子了吗?”

秦西点点头,老爹倒也没说错。

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不过他心下有一个疑惑需要向老秦确认。

“臭老头,你是胎穿、魂穿还是身穿哪?”

老秦没听过那么多名词,一时有些不解。

“什么胎穿魂穿身穿?这三者有什么区别?”

秦西为老秦解释了一番。

“所谓胎穿就是穿越到现在保留了原来的灵魂和记忆穿越到了一个胎儿的身上。虽然是重新开始了一生,但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魂穿是指一个人灵魂穿越,占用了某个人的身体。有可能和原来那个人灵魂互换,或者原先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身穿则是一个人带着身体和灵魂一起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其实秦西的话中藏着小心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先确认一件事情。如果眼前的老爹是魂穿,那么自己真正的老爹或许已经死了。

老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哦,懂了懂了!你爹我是胎穿,是从一个婴儿开始的。儿子你呢?”

秦西内心暗自斟酌。

他是相信老爹这话的,因为从小到大秦西印象中的老爹性格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这副臭脾气。

而且自己也属于是胎穿,老爹穿越的情况和自己一致这点应该有相当程度上的可信性。

“我也是胎穿,我现在都记得我睁开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到你亲我的脸。当时差点吓死了,你还臭不要脸地说这哭声有你的气势。”

老秦回忆起了往事,脸上浮现出笑容。

“原来你还记得啊!想起来那时的你多可爱,哪像现在一口一个臭老头。”

秦西心中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你自己的错。

“老爹,你前世是做什么的?你又是怎么穿越的?”

老秦拍了拍胸口,一脸的自豪。

“你老爹前世是个人民警察,厉害吧!唉,可惜后来在抓捕罪犯的时候卷入了爆炸中就穿越到了这里。”

秦西点点头。

我前世的父母也是警察,这倒真是缘分。

老秦好奇地问道:“儿子,你前世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老秦举起了大拇指。

“大学生,了不起啊!”

老秦穿越的时候刚好是公元2000年整,那时候的大学生还是赤手可热的天之骄子。

秦西耸了耸肩。

“哪里了不起,大学生早都不值钱了。”

老秦一听有些惊讶。

“大学生会不值钱吗?我怎么记得大学生可都是香饽饽呢?当时只要一毕业,多的是大企业机关单位抢着要呢。”

“老爹,你什么时候穿越的?”

“2000年!千禧年!”

秦西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怪不得呢,我是2019年穿越的。到2019年的时候,我们国家的大学生就很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老秦理解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不过听到自己儿子是从2019年穿越过来的,自然生出了好奇心。

“儿子,你给老爹说说2000年到你那个年代的事情听听呗!”

秦西点点头,开始为老秦讲述起2000起到2019年国家发生的大事。

从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03年的非典爆发和同年发射成功的神舟五号、06年的三峡大坝建成、07年的第一条动车正式开始发行、08年的汶川地震和同年成功举办的北京奥运会、10年成为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直到最近2019年的七十国庆等等大事。

秦西一番讲述下来,让老秦听得热泪盈眶。

“唉!国家真是越来越强大了啊!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证。”

秦西拍了拍老秦的肩头。

“老爹你放心吧,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老秦点点头。

“儿子是怎么穿越的,难道前世的你也死了吗?老爹我毕竟是个警察,你一个大学生能碰到什么危险?”

秦西闻言,一脸的失落。

“有一次我和我的学姐在做一个实验,后来操作失误发生了爆炸,醒来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婴儿。唉,也不知道我学姐怎么样了。我的学姐人很漂亮,对我也很好。”

老秦连忙对秦西安慰道。

“没事!说不定你的学姐也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她一定会没事的。”

秦西苦笑。

“老爹,承你吉言吧。”

在秦西的心里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太可能,世界上的穿越者哪有可能会这么多?

老秦见儿子心情低落,连忙劝道。

“儿子,你别不信。你娘其实也是个地球人,她前世也是个警察,和你爹我一起在爆炸中穿越的。那么你的学姐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穿越到了这里。”

秦西闻言一惊。

“真的吗?”

老秦点头笑道:“老爹还能骗你不成?说起来,我和你娘前世也有一个儿子,名字也叫秦西。在你出生的时候你娘很挂念在地球的儿子,所以为你取了一模一样的名字。你别说我们在地球的儿子如果到了2019年,也该到了上大学的年纪。”

秦西闻言,怔怔半天也没有说话。

警察夫妻2000年爆炸名字

一切的线索全部汇聚在一团,秦西豁然开朗!

“我的前世就叫秦西”

老秦听到这话身子猛然一抖,心脏瞬间犹如被人狠狠抓住了一般!

第二十六章 窃侯

老秦激动地抓住了秦西的肩膀。

“你叫秦西你前世也叫秦西!?你是哪里的人,具体地址在哪?”

“浙江省温州市”

秦西报出了自己具体地址,话音刚落便被老秦紧紧地抱在怀里。

“臭小子!你就是我前世的儿子!你就是我秦老九的儿子啊!”

秦西也紧紧抱住自己的老爹。

谁会想到这样的结果呢?

一家三口竟同时穿越,而且今生今世居然还能再次相遇。

老秦放开秦西,对着儿子说道。

“臭小子!你知道你娘和你爹在心里愧疚了多少年吗?你娘私下里老是和我唠叨,说自己对不起你,还说很想你。可你原来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秦西则是一脸无奈。

“臭老头!小时候我不是问过你,你为什么要给我取名叫秦西吗?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糊弄我的?”

老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立德立言,无问西东。多好的名字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身处怎样的环境,都要保持自己的道德底线和原则,绝不能违背。

对于老秦来说当时总不能和儿子实话实说。

妻子是因为太过想念地球的儿子,才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吧?而且秦西这个名字,刚开始取的时候想到的确实也是这一层含义。

“唉,算了!既然是娘取的,我也不计较了。只是”

秦西悠悠一叹。

“只是我娘她永远不会知道我就是她在地球的儿子了。”

老秦拍了拍秦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儿子,谁说你娘不会知道了?”

秦西听到这话,猛然看向老秦。

“臭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秦看着儿子,一脸的郑重。

“你娘没死!而是去了仙界。”

秦西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相信。

“娘没死?我可是亲眼见她闭上眼睛的。仙界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传说中那些可以飞天走地,甚至投剑化龙的仙人所在?”

老秦点点头,秦西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老秦很淡定地等待着秦西将这些话消化掉,还不忘用眼睛好好看自己的儿子。

嘿,这臭小子真是越看越顺眼。

秦西好容易冷静下来,对老爹提问道。

“先和我说娘没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仙界又有什么关系。”

老秦点点头,为儿子说出了一段尘封十几年的过往。

十二年前,那时的老秦还是白鹿州府衙的捕头。

有一天,他像平日间一样来到府衙办公,却突然看到六扇门的人来到了白鹿州。

老秦当时只当是例行公事也没太在意,可谁成想老秦见到的却是六扇门的总捕人大人!

这六扇门的来头可不小,那可是与三法司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并驾齐驱的一个特殊捕快旁支。而且六扇门通常只负责江湖帮派斗争和官服通缉的重大要犯。

同时六扇门与江湖上的各大门派都有相当的交情,无论是在朝廷和江湖中都有举足轻重的权力,更是黑白都能通吃的势力。

而且总捕头还带着手下四位得力助手,也是当今天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捕。能出动六扇门总捕头大人再加六扇门的四大名捕,当然是为了抓一条大鱼中的大鱼。

当时江湖有一奇人,因自古有言“窃珠者贼,盗国者侯”,这位奇人便自称窃侯。

窃侯身兼六绝技,曾放出狂言。

“一绝开一门,六绝开六门”。

这话狂妄至极,矛头更是直指六扇门!

可那窃侯厉害的不止是嘴巴,他一生偷遍上至皇宫大院,下至巨贾富商。可他又爱仗义疏财,窃侯一旦偷到了宝物便会换做金银财宝,将财宝顷天而下救济孤苦的穷人。

因此他在江湖中还有一个‘落雨财神’的美名。

可此般言行自然是惹恼了老皇帝,六扇门上下更是对这窃侯咬牙切齿。

后来窃侯上了武当山,偷到了一枚‘尸解符’。传闻这尸解符能叫人脱去凡间轮回,脱胎于仙界。

凡间头上有仙家,武道之巅乃天道。

传说这凡间之人要想托生仙界,修得无上大道有三种办法,有上中下三等。

第一,举霞飞升。

传闻世外高人修炼得道之后,白昼飞升羽化登仙。此难度最大,除了自身功力要达到武道之巅以外,更要有救世济民之功。传闻之中,几百年凡间仅有五位圣人达到了如此苛刻的要求。

圣人乃知行完备、至善之人,是有限世界中的无限存在。

功德圆满之时,祥云千朵,彩霞漫天,天道大显。

第二,渡劫。

武道达至巅峰功德却未到者,引动九天雷劫下凡。只有渡过这些劫难,才能继续晋升仙界。但此乃违背天理之所在,风险极大,渡劫不成则身死道消。

第三,便是尸解。

借助于它物遗弃肉体仙去,投胎托生于仙界。只是尸解符是托生于仙界最下等的办法,真正的世外高人并不屑于用尸解的手段。

简单举个例子,进入仙界好比一场泼天盛宴。

举霞飞升者便是主人的贵宾,渡劫者则是通过了考验,而尸解不过是混进了盛宴的宵小之辈。

三者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窃侯偷到了尸解符后,便一直被道家和六扇门的人紧紧追捕。那窃侯料定此次再难逃脱,竟将尸解符藏在了秦西的家中。

后来秦西娘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触碰了到了尸解符。结果她立刻陷入了昏迷之中,在外人眼里自然是病来如山倒。

老秦当时并不知情,他还在与六扇门的人一同抓捕窃侯。后来窃侯被抓住之后,老秦才从窃侯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窃侯提醒老秦,妻子的魂魄已经托生仙界。他想要与妻子团聚,则要用定颜珠保住妻子的肉身,将来妻子说不定还能依靠仙法将其肉身还魂。到时候,秦西一家还能相遇。

可那定颜珠是天下至宝,老秦一个捕头如何能弄到如此珍贵的宝物?

但老秦面前的人可是传说中的窃侯,自然珍宝无数。

他要老秦答应他一个条件,便将定颜珠相赠。

老秦心中自然纠结万分,但幸好窃侯的要求并不算伤天害理,只是让老秦帮他保存一本秘笈。

如果将来遇到了可造之材,便要将此书倾囊相授。当然老秦要是想学,窃侯也是很乐意的。

老秦为了妻子的缘故,终于答应了窃侯的要求。但他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去学习那本秘笈。

如今定颜珠也好,窃侯的秘笈也好,两者都保存在妻子的冢中。

之前外人甚至连秦西这个儿子都十分不解老秦今年才三十八岁,却好端端地要辞去临江县捕头的职位。

其实他为的就是踏上武道之途,若是他日可飞升仙界寻找到妻子,一家三口便能再次重聚!

原本老秦在妻子仙去之后便打算立刻动身,可考虑到秦西当时的年纪实在太小,将儿子托付给其他人抚养长大的事情老秦实在是不忍心去做。

所以他等到如今秦西十八岁,才打算一同带着儿子拜入道家宗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达至武道巅峰,飞升仙界寻找妻子。

“所以我们有生之日,还能见到你的娘亲!”

听罢父亲说出了隐藏在心中十几年的秘密,秦西只觉人生如梦如幻。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思议了。

他稳了稳心神,提出一个疑问。

“臭老头,既然娘还在仙界等着我们。那你为何还要为了这些临江县的百姓豁出性命?”

老秦拍了拍秦西的头,淡淡一笑。

“儿子,一码归一码。实话说老爹此去一行怕是难回来了,但你一定要活下来。寻找你娘,将其复活的事情就靠你了。”

秦西咬了咬嘴唇,问了一个问题。

“臭老头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娘亲在上,你绝不可撒谎。”

老秦点了点头。

“不撒谎。”

“如果你真的身死,你口中的定颜珠能不能保住你的肉身?他日是不是可以用仙法将你复活?”

老秦看着儿子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能!”

第二十七章 四凶已至

听到老爹的回答,秦西心里稍稍安定。只要有可能,自己便一定会努力去办到!

“儿子,老爹的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老秦说出了心中的秘密又托付了后事,心中的大石头终于也落了下来,剩下能做的也就是相信自己的儿子了。

秦西点点头。

两人出了书房,秦捕头来到县衙的马厩处。

眼前是一头看着有些老气,却依旧气宇轩昂的枣红马,这便是老秦平时专用的马儿。

他走上来拍了拍枣红马的头。

“老伙计,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上战场了。”

老马通灵,轻啼一声。老秦转身上马,而后又捎上儿子。

老秦和秦西父子俩骑着马,走出县衙大门。

两人一马在街上走着,铁蹄踏着青石路发出声音。

“哒、哒、哒。”

此时夕阳刚落下,平时大街上应该人来人往。但此时的大街上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见不着。

秦西冷冷一笑。

“真是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儿子,他们都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呢。”

“哼,果然是一群胆小如鼠的傻逼。”

老秦说的没错,整个临江县的百姓都躲在屋子后面,看着这对父子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走向县城的门口。

所有人的心情不尽相同。

有人是感叹、有人是嫉妒、有人是羡慕、有人是不解、有人是不屑、有人是惭愧、有人是紧张。

但临江县的所有百姓,都对秦老九抱有深深的敬佩之情。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种情怀总归是浪漫的,是值得称颂的。

老秦此刻却没想这么多。死期逼近,他反而把一切都看开了。

之前的无奈、悲伤、凄凉、愤怒、感慨等所有情绪都荡然无存。

老秦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将四凶捉拿归案!

酉正已到,县城门口,四凶将至。

父子俩行至县城门口,老秦转身对儿子说道。

“儿子,你先下马躲起来,等待时机。”

“臭老头,小心点。”

老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宝贝儿子的头。

秦西也不多说,他下了马,来到酒馆对面屋子的阴暗处猫了起来。他年纪小也没什么力气,只能抓住机会策应老秦。

而老秦骑着高头大马,走到临江县牌坊后站停。

临江县的百姓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盯着县城门口,夕阳已经快落下山,余晖将老秦和枣红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此时的氛围竟不知该用雄壮还是凄凉来形容。

老秦一直死死地盯着远处,不多时夕阳便照耀出四个骑着马的身影。

四个影子原本很长,而后渐渐地变得很短,一直来到老秦身前一个冲刺的距离停住。

所有人的心顿时一紧。

四凶回来了!

当年四凶被押送到府衙的时候,个个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如今十年过去,岁月沧桑爬上了他们的脸庞,却也显得他们更加凶气毕露。

为首的混沌高大得骇人,他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秦老九,十年不见了!你居然没跑?”

老秦很是平静,开口问道。

“王霞(王八的真名),你为什么要回来?”

混沌笑道:“因为你啊,我的老朋友。你不知道我们四个兄弟在外面有多想你。听说你今天马上就要离任了,我们四人是特地赶回来送你一程的。”

“哦?真是有心。”

秦捕头撇了一眼四凶,嘴角轻蔑。

其余三人则是红着脖子冲着秦捕头高声咒骂。

“秦老九,哥几个今天就是来送你归西的!”

秦捕头盯着四人,冷冷一笑没有作答,俨然一副根本没把四人放在眼里的神情。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惊讶。

莫不是这秦老九还真留了一手?

混沌在外流落十年,性子早就谨慎了许多。

“秦老九,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不见你的其他帮手?”

“四个小毛贼,我秦老九一手擒拿便是。还需要旁人?”

四人听到这话放声大笑,混沌指着老秦的鼻子破口大骂。

“少他妈给老子放屁!你以为老子不知道?早就有人在半道上给我们通过信了,整个临江县没有一个人肯帮你。”

老秦神情倨傲。

“那又如何?”

混沌盯着老秦,不禁摇头笑道。

“秦老九,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原以为你早就逃了,没想到你居然留下来了。我真是不明白了,难道你还真以为这临江县的百姓是什么好人?”

秦捕头一脸平静。

“没有你,他们自然会是好人。”

混沌笑道:“秦老九,你也太不懂人心了。”

听混沌口中说出‘人心’两个字,老秦倒觉有些好笑。

“今个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你这只王八还会跟我谈人心?”

混沌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反而对着老秦一番款款而谈。

“秦老九,你好好想想。这临江县是不大,可当年好歹也有几百人。十几年前他们要是真想赶我们走,我们兄弟几个早就屁滚尿流地滚出临江县。只是后来碰到你秦老九,我兄弟四人才算栽了。你就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老秦没有说话,曾经的他也颇为不解。

所谓四凶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习了几年武的流氓混混罢了,若是临江县的百姓一同齐心协力想赶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结果他们一直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四凶在临江县为非作歹,直到自己来到这里后才将四人绳之以法。

今日,自己才总算是明白这个原因了。

县令先前欲言又止的那句话,也是想说这个吧。

“当年我们四兄弟也只不过是稍微吓唬吓唬这群百姓,他们就乖乖地对我们四凶俯首帖耳。我们为所欲为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人敢在我们面前说半个不子。

可你呢?你在这临江县保护了他们整整十年,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唉,秦老九,我都为你感到悲哀!”

秦捕头冷冷一哼。

“这就是你们四人作恶的理由?”

混沌声音陡然拔高,气焰嚣张。

“这就是理由!做人心头要养三分恶气,不做众生牛马,要做诸佛龙象。而我不仅要做那诸佛龙象,还要众生都给我做牛做马!”

老秦听到这胡话,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就你他妈还诸佛龙象?你他妈就是条王八。”

混沌哈哈大笑。

“就是王八,也是一条咬人的王八!秦老九,我再教你一件事情。如果你想让这临江县百姓都来帮你,你只要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面。

我保证今日站在这临江县门口的人会有成百上千,而我们四人只能落荒而逃。可惜啊,你没这么做。真他娘的蠢!”

老秦听到这话,不禁高声怒骂。

“放你娘的屁!你当我秦老九是和你一样的败类?”

“败类?那也好过你一个孤家寡人对付我们兄弟四个,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秦老九,我也佩服你是条汉子。只要今天你给我跪下,再给我们兄弟磕三个响头。我们四兄弟就放过你!咱们一笑泯恩仇,如何?”

混沌说到这里,脸上阴险一笑。

但老秦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仰天大笑一阵,而后指着四人鼻子大骂。

“我呸,你们把我秦老九当成什么人了?头可断,血可流。我这一跪,只怕你们这四个孙子受不起!”

混沌拍了拍手,不禁大笑。

“好好好,秦老九。你果然是条汉子!我给过你机会,可别怪兄弟们动手了!上,砍死他!”

说完混沌骑马带头冲了过来,其余三人也跟着冲了过来。

秦捕头气势如虹高喝一声,然后飞也似地转身就跑。

废话,一人对四个悍匪。

你真当秦老九是神仙哪?

第二十八章 杀人诛心

混沌见到这情形,不惊反笑。

“秦老九,你不是要捉拿我们四兄弟归案吗?你他妈给老子跑什么?”

秦捕头压根就不搭理他,直接钻入了街巷环绕的县城里。

临江县虽小,但街道小巷极为复杂。

老秦在临江县做了十年的捕头,每天都在这里巡街视察。对这临江县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便是闭着眼睛也找得到路。

但四凶离开了临江县足有十年,在这十年里临江县有许多小路和街巷都已重建过,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再加上夕阳已经落下,昏暗的的光线根本就看不清楚,四人就这样就丢失了秦捕头的身影。

混沌火冒三丈。

“娘的!这秦老九跑得真快!不过这临江县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我看他秦老九能躲到哪里去!分开找!”

说罢四人分散立刻分开来。

但这恰好落入了老秦的下怀,他一人对付四凶绝不可能。将四人分而化之,逐个击破,乃是最上佳的计策。

老秦躲在阴暗处,静待许久。

忽的其中一人走进视野里,老秦立刻骑着马如闪电一般在旁边杀出。

四凶中的‘穷奇’只来得及举刀抵挡,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穷奇打落马下,摔得不轻。

秦捕头没有丝毫犹豫,跳下马来,上去就是一刀。

‘呲呲!”

大刀刺入穷奇的心脏,鲜血顿时如水泉一般喷射出足有数米高。

穷奇惨叫一声,身死当场。

老秦热血沸腾,弄死这些王八蛋就贼他娘的痛快!

穷奇的惨叫声立刻引来其余三人,但当三人赶到之时,穷奇已经凉得彻底,老秦却早已不知所踪。

混沌见状大骂。

“格老子的!没想到这秦老九如此狡猾,你们两个放机灵点!你们两个一起走,我一个人走。”

两人应了一声,骑着马小心翼翼地并肩齐走。显然三人已经警惕了许多,不好下手了。

可任凭三人找了半天,却完全找不到秦老九的身影。

三人都有些奇怪。

这临江县这么丁大点的小地方,这秦老九到底能逃到哪里去?

原来老秦早已经下了马,他知道这奇招只能用一次。他已经把马藏了起来,自己则在暗处观察三人。

正当‘梼杌’和‘饕餮’两人路过一条偏僻小巷口,老秦的枣红马忽的钻了出来!

秦捕头并没有坐在马上,但枣红马如同发疯了一般向那梼杌、饕餮的马撞了过去!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哀嚎和马声乱作一团。

原来老秦藏在这个狭窄路口,只等几人经过。当两人来到这路口,老秦直接在枣红马屁股上狠狠插了一刀。被插了一刀的红马自然疼到痛不欲生,两脚丫子撒开了就跑,只知道往前冲去。

那枣红马也是作孽,跟了这么一个主人。

路口原本就十分狭小,两人两马并肩走已经是极限。那红马疯了似的冲出来,两人自然是躲闪不及。红马直接撞在两人的马上,将两人两马全部撞翻在地。

老秦大喝一声,立刻从暗处杀了出来。

两人都还没来得反抗,老秦手起刀落,将梼杌和饕餮两人的大好头颅尽数割下。

两人脖子上的血液顷刻间涌出好远,而后两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一丝动弹。

老秦心中高呼,真他娘的痛快!

可那混沌离此并不远,他一听到两人的哀嚎便立刻骑马向老秦追了过来。

三头大马已经全部倒下,老秦根本没办法骑马逃跑。

慌乱之中,他也只得逃窜。

可路口的前面就是临江县的商街,大街上又没什么路障,一路畅通无阻。

混沌骑着马一路追来,老秦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马,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混沌赶上。

骑马的混沌借着马势直接一刀由下往上直接向老秦砍去,老秦避无可避只得架起刀来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刀。

混沌本就力大无比再加上由马儿冲刺带来的巨大加速力,两刀相抗只是一碰。秦捕头便如同一个断线的风筝直接飞了出去,而后又在地上滚了五、六米远。

老秦手上的刀活生生被拦腰劈成了两断,自己则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他被刚刚那雷霆万钧的一击打到在地,伤势严重,再起不能。

整个临江县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骇人一幕的发生,但都躲在屋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混沌哈哈大笑,他从马下翻身下来,走到老秦的面前。他一把抓起老秦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好你个秦老九啊,你还真他妈有种!一个人就干掉了我三个兄弟。不过没事,老子只要杀了你就行,其他老子也不在乎。”

老秦原本长得高大,身高八尺。

可那混沌身形更加高大,足足高过老秦一个头还有余。

秦捕头现在根本没有一丝的力气去抵抗,只得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拎了起来。

“秦老九,老子在外面被流放了整整十年!你他妈知道老子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个狗日的东西!”

混沌拿起刀,架在秦捕头的脖子上。

“秦老九,我他妈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肯求饶的话,老子或许还能放你一马。快给老子求饶!不然,我他妈保证你全身的皮肉没一块能是完整的!”

混沌心里冷哼。

放你一马?

荒谬至极!

眼前的老小子害得自己流落在外整整十年,自己只不过想在秦老九死之前狠狠地再羞辱他一番,方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

此刻的老秦伤势严重,可临江县的百姓也没有一个站出来帮他。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他和王八两人,老秦心知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但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混沌那张嚣张至极的脸。

老秦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啐,嘴中的鲜血尽数喷到混沌的脸上!

“滚你娘的死王八!”

混沌眼前忽的一红,是老秦的鲜血浊了他的眼睛。

他立刻把老秦放开,老秦就这么毫无抵抗力地被摔在地上。

混沌赶忙把自己眼里的血弄干净,然后又盯着脚下半死不活的老秦骂道。

“你他妈找死老子就成全你!”

说完,混沌就举起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混沌手中的大刀夹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砍向老秦,老秦的耳旁似乎都响起呼呼的风声。

老秦心里悲叹。

唉,看来自己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

结果刀到一半混沌却停了手,他往老秦的脸上啐了一口。

“想死?哪这么容易!”

混沌自然不可能是想放了老秦,只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第二十九章 邪不胜正!

混沌又把老秦拎了起来,然后来到酒馆前,在门口大骂。

“快出来!都给老子滚出来!”

酒馆里面哪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全部畏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混沌见半天没有人出来,放声大骂。

“老子知道你们全在里面!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就把这破酒馆全给烧了!”

此话一出,吓得酒馆里面的众人鸡飞狗跳。

二十几个人纷纷都跑了出来,包括老板、陈员外、伙计还有其余十几个客人。

混沌得意一笑。

“都他娘的别跑!站在一起!谁敢跑老子第一个就砍死他!”

原本打算四散而逃的众人只得齐齐整整地排在一起,不敢有丝毫动弹。

醉汉阿吉也在众人当中,此时的他酒已经醒了。但却躲在后面,根本不敢露头。

众人看着昔日威风凛凛的秦捕头此刻竟像一只小鸡似的被提在手里,根本不敢直视。

他们既不敢去看眼前的混沌,也不敢去看秦捕头,只得将目光投向地上。

“你们他妈看哪里呢?看老子这里,别他妈看别的地方!”

众人只得将头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混沌和他手里提着的秦捕头。

“秦老九,我让你好好看看这些人都是群什么玩意儿!”

说完混沌直接把刀丢在众人的脚下,吓得众人都后退了几步。

“秦老九,你他妈给老子睁眼好好看看。现在这刀就在他们的脚下,他们如果想救你。可以随时把刀拿起来把老子给砍了。你睁开眼好好看看,看看这群狗日的会不会救你?”

秦捕头的头被混沌硬生生地抬了起来,老秦无力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眼前的所有人都畏缩在后面,连一丝都不敢乱动。他们的眼神里全是恐惧,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

即使那把刀就在他们的脚下。

“你们他妈给老子捡起来啊!快点把刀捡起来救他啊!秦老九不是你们的大恩人吗?你们忍心看着他就这样像条狗一样被我弄死吗?啊!?”

听着混沌的嚣张大喊,众人没一个向前,反而都争相往后缩了去。

众人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混沌不禁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秦老九,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花了整整十年最后得到的东西。你他妈保护了他们整整十年,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肯帮你!

而我呢?我他妈就算骑在这群人的头上拉屎,他们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秦老九啊秦老九,你他妈保护的就是这么一群货色。你他妈保护的就是这么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混沌心里畅快无比,他就想让秦老九看到这一幕。

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样报复一个仇人还来得痛快呢?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再也没有比这样更爽快的一件事情了!

老秦看着眼前的情形,面如死灰。他对临江县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心也跟着死了。

老秦闭上眼睛,无力地说了一句。

“你给我个痛快吧。”

混沌把老秦的头转了过来对向自己,如饿狼一般狠狠盯着老秦。

他的眼睛早已通红,凶狠和残暴尽现!

“给你个痛快?老子因为你受了整整十年的苦,你他妈现在跟我说给你一个痛快?不不不不不不不。老子要把你折磨地死去活来,最后再送你上路。哈哈哈哈哈哈哈”

混沌笑得响亮而刺耳,整条大街都回荡着他张狂的笑声。

突然!

在混沌的身后有人抄起了一把小凳子,狠狠地砸到了混沌的头上。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不许侮辱我爹!



那人当然是秦西,秦西的力气并不大,但他使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将凳子砸向混沌。

喊一声,砸一次!

啪啪作响!

混沌被迎头痛击,一时间也只得护住自己的头。秦西的动作稍微缓了缓,混沌抓住空隙一把将凳子拿住,把秦西摔在了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已经渗出鲜血。

头上的鲜血滑落脸颊滴落在地上,反而让他显得更为凶神恶煞。

他死死地盯着秦西,一脸恶狠狠的凶样。

“你是秦老九的儿子?”

秦西浑然不惧。

“我就是!”

混沌听到这话,却突然哈哈大笑。

“我还真以为没有一个人来帮秦老九,原来他儿子还没跑哪。”

“你以为人人都怕你吗?”

“你说得对!这个临江县只有你们两个不怕我。只要我杀了你们,这临江县就没人再来反抗我了。”

“我呸!你作恶多端,迟早不会有好下场。”

混沌似是听到一个笑话,他指向酒馆前的一众人等。

“你爹秦老九倒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可你看看你爹是什么下场?”

秦西看向混沌手指的方向,众人都畏畏缩缩紧挨在一起,不敢说一句话。

他无言以对。

混沌见秦西无话可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我还真是大意了,要不是天阴教了我护体的功法。只怕我还真会栽在你们的手里!”

老秦闻言一惊。

“天阴教?你竟加入了魔教?”

混沌闻言哈哈大笑。

“对,没想到吧!那三个废物都没进,只有我一个人进了天阴教。”

混沌转过身来,把老秦提在了手上,走到秦西的面前。

“来来来,秦老九。看看你的儿子。”

老秦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他恨自己无能,到头来还要搭上儿子的性命。

混沌对着老秦破口大骂。

“睁开眼睛啊!秦老九!老子让你他妈睁开眼睛!听到没有!”

任凭混沌说什么,老秦始终闭上眼睛当做没有听到。

“秦老九,你不说话是不是?”

混沌点点头,突然一笑。

“行,那我现在就立刻弄死你儿子!”

老秦立马睁开眼睛,对着混沌高声怒骂。

“王八!这是你和我的恩怨!放了我的儿子!”

混沌见老秦终于向自己求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秦老九。你总算开口说话了。那我问你,你想自己先死呢?还是我先杀了你的儿子呢?”

老秦死死地盯着混沌,眼睛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

“王八!你要是敢动我的儿子!我化作鬼都要杀了你!”

混沌装出害怕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吓死我了。秦大捕头,你说这话可真是吓死我了!”

混沌当然不会在意秦捕头的话,他右手提着老秦。又伸出了左手,将秦西也提了起来。

老秦和秦西父子俩就像一对大鹅一样被混沌提在手里。

“来来来,让你们父子见见面。”

父子俩四目相对,老秦脸上写满愧疚。

“儿子,对不起。”

秦西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混沌看着两人,嚣张大笑。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感人的一幕。秦老九的儿子,我来问你。你是想自己先死呢?还是想让我先杀了你爹呢?”

混沌看向秦西,玩味一笑。

“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其实先死的人他并不难受,因为死了什么感觉都没了。可是这后死的人呢?他就要尝到亲人离去的痛苦了。不过别担心,我也很快就会让你们父子俩一起在黄泉路上相见。来,选吧!到底是你自己先死还是让你爹先死?”

说完,混沌又是哈哈大笑。

秦西垂下了头,似是绝望至极。

突然他猛地抬起了头。

“我选择让你死!”

秦西握起自己怀里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混沌的胸口。

混沌哀嚎大叫!

秦捕头反应也是很快,他立刻扶住了儿子的手,父子俩一起用力刺入了混沌的胸口。

老秦盯着混沌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

“邪不胜正!邪不胜正!”

第三十章 无问西东

心乃人之根本,心脏一旦受损便必死无疑,还管它什么护体神功?

匕首插入混沌的心脏,他的胸口顿时就鲜血直喷,眼睛一瞪就这样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似乎还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眼睛始终还是睁着。他的身体不甘地抽动了一阵,终于还是没了动静。

谁能想到,一把小小的匕首竟要了混沌的命?

老秦和秦西联手干掉混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踹着气。

秦西望了一眼秦西,秦西也望了一眼老秦。

父子俩哈哈大笑。

入夜时分,临江县大街。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倒在血泊中,一对父子相视大笑。

临江县的百姓看到混沌身死当场,突然间如海水一般涌了过来。

他们围住老秦和秦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大喊。

“秦捕头,你真是英雄!”

“秦捕头,太厉害了!这下子我们临江县就安宁了!”

“秦捕头,我就知道你能行的!”

“秦捕头,您没事吧?你赶紧歇歇吧!”

“秦捕头,要不您还是不要走了吧!继续保护我们!”

“秦大英雄!您说句话呀!”

有人忽的大喊。

“你们别忘了秦西呀,秦西也很厉害的。”

众人也是突然似是醒悟过来,纷纷夸赞起秦西来。

“对对对,秦西!”

“虎父无犬子!”

“对对,真不愧是秦捕头的儿子!有出息!”

“我家儿子也能像秦西一样勇敢就行了!”

“是啊,父子俩都是临江县的英雄!”

欢声笑语之中一个个带着谄媚的笑容,一个个欢呼雀跃,一个个兴奋地大叫,仿佛是他们获得了巨大的胜利。

老秦却突然身形一歪,口中吐出一大口血。

秦西见状大慌,立刻撑住老爹的身子。

“爹!你怎么了?”

老秦的脸色苍白无比,听到儿子终于心甘情愿地喊出这一声爹,他却是欣慰一笑。

来之不易哪。

老秦轻轻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里面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围观的众人见状大惊失色,个个出声大喊。

“秦捕头!秦捕头!大夫!大夫在哪里?”

秦西看着父亲的伤势,一刀由下已经伤到了五脏六腑,这样的伤势绝无可能有回天之力。

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老秦见状却是轻轻一笑。

“儿子别难过。”

他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

“儿子。”

秦西颤抖地接过老爹手里的信,再一看。

老秦的手已经垂下。

霎时间,临江县哀嚎遍野。

第二日,秦西娘亲的墓前。

坟前是跪拜着的一众临江县百姓。

葬礼是县令主持的,酒馆老板负责的酒席,李老先生召集的百姓。老秦的遗体是医馆老板收敛的,陈员外包办的费用。从临江县一路搬到秦西娘亲的墓室,则是由老丰、陆临、小林、小胡四人。

金不留沉默着一言不发,阿吉即使瘸腿也是一路跟随,小少年的哭声也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停过。

临江县所有的百姓,昨晚几乎也是为老秦彻夜守灵。

秦西原本心中确实是怨恨这些忘恩负义的百姓,但经这一夜他也明白了许多。

普罗大众岂不是天生如此,心既没混沌那么黑,也没老秦那么白。

一道精致的灰罢了。

不过临江县的百姓心中也有疑惑,按老秦身前的规格葬礼应该持续好几天,接受更多的祭拜才对,毕竟老秦生前也是临江县的守护神。

秦西随便找了个搪塞的理由糊弄了过去,他要将老秦的身体早日与定颜珠放在一起。

昔日与老秦共事的四人将老秦的棺材抬进了墓中,秦西淡淡地对他们说了一句。

“你们退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和爹娘说会话。”

四人点点头,沉默地退出了墓室。

昏暗的墓室之中,仅剩下秦西与两座棺材。

秦西的手心突然开始颤抖发汗,他真的很害怕。

当然不是害怕鬼神之说,这里可是他的两位至亲。

而是老秦曾说过,墓室里的棺材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秦西娘亲的身体其实位于墓室后面的暗门之中与定颜珠放在一处。他真的很怕打开暗门之后他见到的会是一具枯骨。

如果真是如此,他心中一切的希望都将破灭。

秦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而后打开了暗门。

一道微弱的白光照耀而来,后门的墓室之中竟别有洞天。墓室所容约有数间房屋大笑,左侧有一夜明珠发光,白光正是夜明珠所发。

四周空无一物,唯有中间一座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位女子。

秦西屏住呼吸,脚步发颤地走了过去。

在夜明珠的映照之下,女子面色晶莹如玉。一身白衣,长发垂腰,正是秦西记忆中娘亲的容貌。

他想起小时母亲与相处的场景,小时的自己极为调皮。曾经偷偷拿了家里的铜钱去买糖葫芦,却不小心被娘亲发现。

记忆中的娘亲并没有轻易放过秦西,而是用自己食指和拇指的指甲夹在一起狠狠地‘叮’秦西的手臂。

“你爹是捕头,而你却要当一个小偷吗?”

记得自己那时候就是不肯认输,胳膊处都被娘亲捏得生疼。可自己这边还没哭,看着自己肩膀上一片狼藉,娘亲反而先心疼地落泪不止。

秦西忽的癫狂大笑,但却竭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仙界之说可信!一家人团聚终有时!

他好容易安抚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将老秦的身体抱起和娘亲放在一处。

随后秦西拿出老秦生前交给他的信,借着夜明珠所散发出的光芒看去。

儿子,当你看到这一封信的时候老爹怕已经是不在了。但有些话,老爹当着你的面也实在说不出来。怕你这臭小子说你爹矫情,哈哈!

墓室中的夜明珠便是传说中的定颜珠。只要置一墓中,便可保尸身千年不腐。而窃侯当年所交给老爹的秘笈,就藏在墓室的西北角。

不要去怨恨临江县的百姓。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再正常不过。嘿嘿,毕竟像你爹这样的傻子,世间怕是也没几个。

近些年江湖不太平,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出自魔教。六扇门的总捕头曾邀请老爹加入六扇门,而老爹心中原本一直有荡平魔教的想法,可惜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如果你有这个心,老爹的心愿就交给你来完成了。

除了魔教这件心事以外,你爹唯一所想的就是上仙界去找到你娘了。可惜,老爹也只能托付给你了。嘿,想来老爹还真失败。什么事情都要托付给你。

儿子,你的人生始终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你志不在此,老爹也绝对不会怪你。老爹知道你素有仗剑走天涯,快意江湖当一个大侠的梦想。老爹不会拦着你,就去过你的人生吧。

你这一辈子可以想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无论以后遇到何种艰难,绝不可堕入恶道。

记住!立言立德,无问西东。

老爹

秦西读完信上的内容。先是长长叹息一声,随后轻轻一笑。

“老爹你可真狡猾,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做儿子的又怎么会为你达成所愿呢?江湖魔教,天上仙界。放心,交给我吧!”

他再一转身,看向墓室的西北角处。

第三十一章 窃侯经

秦西走到墓室的西北角处,发现墓室里皆是大理石所铺成的地板,但仅有此处仅是泥地。

想来便是这里,他蹲下身子便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挖出了一个木盒。木盒并不算大,看着也朴实无华。

“窃侯所留下的秘笈,究竟是什么呢?”

秦西心中好奇,想来堂堂窃侯所留下的秘笈必定是世间极为稀有之物。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盒,里面竟是一道令牌和一本破旧黄书。

秦西先是拿起令牌打量了一番,此令牌通体黄金打造,上写‘天合’二字乃宝玉所制。其余则是一些复杂的花纹,还有一头说不上来是鬼神还是猛兽的图案。

“这牌子有什么用?”

秦西没有跑江湖的经验,实在认不出这令牌的用处。但他也没多想,先将此物收在了手中,然后望向木盒中的破旧黄书。

秦西对这本书的期待非常大,窃侯所藏难保不是天下间拔尖的武学或者说最上等的内功,或者兼而有之。

但秦西心里又有些怀疑,如果真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心法父亲为什么会白白放着不学呢?

难道因为父亲是捕头,所以看不上窃侯偷来的东西?

他甩甩头不再多想,随后拿起了破旧黄书。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窃侯经。

“啧居然是窃侯以自己的名号命名的秘诀。写着什么?”

秦西翻开了窃侯经,入眼便是一行。

【窃珠者贼,盗国者侯。吾乃窃侯,盗中仙人。吾之一生,不学武不练功。但有六绝,足有偷天换日之能。欲予后人,继我衣钵。】

秦西好奇地翻了下去,粗略地看了一遍窃侯经。

好家伙。

这一看秦西可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老爹明明有一本绝世秘诀,却偏偏不会去学的原因了。

什么窃侯经,这根本就是一本教人如何偷东西骗东西的教科书嘛!

这里记载了窃侯的六种绝技,每种绝技都极为匪夷所思。所谓窃侯的‘窃’字,不过只是这六绝技其中的一种罢了。

如果真的将这本窃侯经融会贯通,秦西只觉就算让自己去偷皇宫大院里的宝物也不过是手到擒来,怪不得窃侯昔日如此微风。

而且更为惊人的是窃侯虽有神偷的能耐,六绝之中却没有记载丝毫武学。但他竟然就凭这六绝将江湖上人人惊惧的六扇门当猴子一般戏耍,任凭六扇门的人即使咬牙切齿,也竟拿窃侯没有丝毫办法。

可秦西这下就犯难了。

原以为这会是一本武学或者内功秘笈,可谁曾居然是一本小偷骗子大全!

这让自己怎么办?

学吧。

可自家老爹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捕头,前世还是个人民警察。可自己却继承了窃侯的衣钵,成了个小偷。自己是无所谓,但只怕辱了老爹的名声。看老爹对这秘笈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不屑一顾的,否则老爹自己早就学了。

可不学吧。

自己除了老爹生前留下的一百多两银子,外加自己身上母亲留给自己的手镯以外可算是一穷二白了。

自己手上既没有什么绝世的武学,也没什么奇遇。至于那块写着‘天合’二字的令牌,自己可根本不清楚它的来历,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处。

如果手里唯一的一本秘笈都不学,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崛起?将来又如何去仙界找娘亲回来救老爹呢?

秦西思考了许久,始终不知到底该如何抉择。

“看来只能用那个法子了。”

他拿出了一块身上的铜板,上面清晰地写着半两二字。

“有字的学,无字的背面就不学。”

说罢秦西将铜板往上轻轻一抛,然后迅速用右手将铜板盖在左手掌心上。

他只觉呼吸有些沉重,随后翻开了右手一看。

无字。

秦西摇着头叹了一口气,随即在父母的遗体前叩了三个响头。他出了里层的墓室,将暗门关上。

当他走出墓室的时候,临江县的百姓还在外面守着,无一人离去。

见秦西出来,众人纷纷侧目看向秦西。

人人脸上皆是担忧之色,生怕秦西会因先前的事情怪罪于他们。

秦西见状,对着众人沉声说道。

“诸位乡亲,你们回去吧。我父亲的后事,多谢你们了。”

见秦西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众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县令走前上来,对秦西说道。

“小秦,随我们回临江县吧。”

秦西摇头道:“不了,县令大人。”

县令小心翼翼都看着秦西。

“小秦,你还在怪罪我们吗?”

秦西闻言一笑,只是摇头。

怪罪谈不上,只是再让自己回到临江县是不可能的事情。

县令一脸疑惑。

“可不回临江县,你还有什么去处吗?”

秦西笑了笑。

“闯荡江湖。”

两年后。

临海县,午时的小酒馆生意正忙。

“小二!给洒家上酒。”

“诶!来啦!”

小二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可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小二的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刘牛,本地有名的小混混。

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喜结有夫妇,蛮横爱动粗。

小二走了上来,一脸的不乐意。

“刘大哥,您欠下的酒钱到现在还没给呢?一共二两三钱的银子。要不,您先结清了?”

刘牛一听这话,原本乐呵呵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

“都说了给记账上!早晚给你还清!你这店小二没眼力劲还是怎么,上了门的生意都不做啦?”

酒馆里的客人皆是被这大汉一惊,几双眼睛纷纷看向小二和刘牛。

小二一脸为难,只能转身望向酒馆里的老板。

老板也是无可奈何,摆摆手点点头示意小二上菜。

小二这才点点头,转向刘牛。

“刘大哥,您要点什么?”

刘牛得意一笑。

“老规矩。三斤牛肉一坛酒!快点快点!”

小二应了一声,随后立刻下去为刘牛准备饭菜了。

老牛环视一圈,见众人还在看着自己,大声一喝。

“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吃的啊?吃自己的去!”

被这么一喝,众人立时埋下头自顾自开始吃起来。

刘牛嘴巴上扬,得意至极。

突然间一阵香风掠过刘牛的鼻子,一道倩影走过刘牛的身旁。

“好香啊。”

刘牛赶紧伸长脖子直直望去,只见一个风姿妖娆的小娘子走到小二的面前,随后一个清风细雨般的声音传来。

“小二哥。我要一盘青菜,还要一碗米饭。”

小二哥原本正因为刘牛的事情有些郁闷,可抬头看到这仿佛比天上仙女一样漂亮的小娘子,心情顿时就开怀了不少。

“好嘞!您稍等!”

小娘子略略点头,随后独自坐到一个角落里静等上菜。

她刚落座,面前突然却看到一个大盘子脸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呀!”

小娘子惊呼出声,小手轻拍胸口,似是被吓到了。

那大盘子脸不是别人,正是刘牛。

他冲着小娘子嘿嘿一笑。

“小娘子!你好生面善,是哪里来的。”

小娘子显得有些害怕,身子往后缩了一点。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刘牛竖起右手的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啊!我叫刘牛。”

小娘子闻言,起身行了一礼。

“原来是刘大哥,小女子见过刘大哥。”

刘牛嘿嘿一笑,脸上净是得意之色。

“小娘子客气了!不知道小娘子姓什么?从哪里来?来临海县可是要办什么事?”

谁知女子一听这话,脸上发愁。随后轻轻抽泣,竟落下几滴泪来。

“小女子是白鹿州临江县人士。夫家姓王,娘家姓孙。两年前,夫家被一个恶人扑杀死了!”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八的遗孀——孙小巧。

第三十二章 妖娆

但不知为何,孙小巧的身边没有带着自己的儿子小王。而且这孙小巧的身段姿容竟越发妖娆,甚至还胜过了孙小巧少女时期的美貌。

她的一番话,引得酒馆众人一阵叹息。

唉,如今世道太乱,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刘牛听到孙小巧的哭泣已然是心痛至极,随后小娘子说出如此让人心碎的往事更是让他内心燃烧起熊熊怒火。

他愤愤道:“竟有如此的事!真是可恶至极!”

孙小巧继续诉苦道:“恶人在临江县势大,自夫君死后,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一直被那恶人欺侮。如今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小娘子,不用怕!只要你刘大哥在,就绝对无人敢来欺侮你!”

刘牛挺起胸膛,把自己的胸口拍得啪啪响。

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让他自己都简直忘了自个就是地痞流氓。

孙小巧抹了抹眼泪。

“谢谢刘大哥,感激不尽。”

刘牛又紧接着问道。

“小娘子,那你来这临海县所为何事?”

“爹娘虽已去世,但娘家在临海县还有亲戚,小女子是特地跑来投靠他们的。”

刘牛闻言一笑。

“小娘子放心!我刘牛在临海县也算小有名气,无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既然你要来找亲戚,那刘某一定会帮小娘子找到的。”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话,都在心里暗骂刘牛不要脸。

店小二听到这话,更是在心里一啐。

“我呸!一个混混,吹牛倒是上天了。”

孙小巧自然不知,还一个劲地给刘牛道谢。

“谢谢刘大哥!”

刘牛得意地拜拜手。

“这不过是小事一件罢了!”

正当刘牛吹嘘自己如何了得之时,小二端上了饭菜。

他自然是将刘牛的饭菜和孙小巧的饭菜端到一张桌子上,他可不想触碰那个霉头。

刘牛则是满意地冲着小二点点头,似乎是在夸他会办事。

“来来来!光吃菜怎么行?吃肉吃肉!刘大哥请你!”

孙小巧应了一声,随后夹起了菜。

可任谁知道这小巧玲珑的小娘子,吃起东西来简直如风卷残云,让一旁的刘牛都有些汗颜。

她看着刘牛看着自己错愕的样子,羞涩一笑。

“让刘大哥见笑了,小女子肚子饿了好几天。”

刘牛先是一愣,随后豪爽一笑。

“不打紧不打紧!小二,再上点菜!”

店家和小二原本是同情这位落魄小娘子的,但见这位小娘子食量奇大,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心疼,心里埋怨几句要多亏些饭菜钱了。

唉,只当是积德行善了。

酒馆里的众人则是看得啧啧称奇,这小娘子如此这般小巧玲珑的可人儿吃得却也不比刘牛少。

小二又给上了两斤牛肉,这才让小娘子和刘牛两人酒足饭饱。

孙小巧吞下最后一块牛肉,拿自己的衣襟抹了抹嘴巴。

“多谢刘大哥了。”

刘牛则是满脸桃花。

吃了他的饭,还怕做不成他刘牛的人?虽然嘛,这钱不是自个出的。

“小娘子吃饱了?那我们现在便去找你家亲戚如何?你家亲戚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孙小巧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刘大哥,小女承你一顿饭已然是受之有愧。哪里还能再劳烦你呢?我自个去找寻便是了。”

哟呵,煮熟的鸭子还能跑了不成?

刘牛大手一挥。

“所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刘某自然是要将小娘子送到才算成一件好事。”

“这”

孙小巧面露难色,她环视了一圈瞧了瞧酒馆里众人的神情。

众人岂会不知道刘牛的心思,均是一脸的担忧。

店小二更是在那边拼命眨眼示意。

谁知孙小巧收回视线,对着刘牛轻轻一笑。

“那就麻烦刘大哥了。”

众人心里呜呼哀哉。

完了完了,这分明是羊入虎口啊。

店小二看着孙小巧的娇美容颜,更是一阵心疼。

这天鹅肉要被癞蛤蟆吃了啊!

刘牛则是一脸的兴奋。

“好好好!咱们走咱们走!”

店小二实在不忍心见如此个美人儿被刘牛糟蹋,他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对着刘牛开口道。

“刘大哥今天您这酒钱是不是”

眼见这小二居然敢来坏自己的好事,刘牛顿时脸上青筋暴起,恼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啪!”

酒馆里的众人俱是一惊。

“都说记账上!听不懂吗?你这店小二怎么办事的?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店!”

小二立时被吓得缩了回去,而店家则是连忙拦在刘牛的面前。

“客官!客官!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刘牛余怒未消,指着小二的鼻梁破口大骂。

“他娘的,老子是要做好事。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居然还敢来阻拦我,你一辈子就是个跑堂的命!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店家连忙笑着道歉,转身狠狠喝斥自家的小二。

可老牛依旧不依不饶,孙小巧连忙出来打圆场。

“刘大哥,您别生气。”

她转身对着店家问道。

“刘大哥欠了多少钱,小女可以还上。”

店家见有人要结账,脸上大喜,赶忙说道。

“女菩萨心可真善哪!一共二两七钱,零的已经给您去了。”

刘牛见状只觉面子被薄,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店家。

店家立时闭上了嘴巴,再不敢说一句话。

刘牛对着孙小巧笑道:“小娘子多虑了。下次我会来结账的,你就不用管了。”

孙小巧疑惑地看向店家。

店家只为难地点了点头,哪里再敢多说什么?

“那就算了。刘大哥,我们先去一趟小女入塌的云来客栈,小女还有些包裹闲杂留在那里。”

刘牛闻言,喜不自胜。

“要得要得!走着走着。”

居然连地方都准备好了,自己还担心大白天到底去哪里行事才方便呢!

身材高大的刘牛一脸得色,带着身材娇小的孙小巧离开了酒楼。

酒楼里的众人皆是叹了一口气。

唉,好好一个女儿家怕是要被糟践喽!

店家则是指着自家的小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让我说什么好,就凭你也想英雄救美不成?差点把自己都交代进去晓得不!”

小二被店家指责,垂下头没有多说一句。

见小二这副样子,店家也不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看向孙小巧离开的背影。

“不过,云来客栈应当是有吃食的。这小娘子为何特地要来我家酒楼呢?”

云来客栈。

孙小巧一脸毫无防备地走进了自己的客房中。

刘牛紧随而至也跟着走进客房,只是他还顺便把房门也锁上了。

“刘大哥,你可真好。我从临江县一路走来,从来没有碰到过像你这样的好人。”

刘牛闻言,脸上露出猥琐至极的笑容。

“小娘子,你还没见识刘大哥真正的好呢!”

见四下无人刘牛再也不用伪装,他一把就将孙小巧压到了床上。

孙小巧惊慌失措道。

“刘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刘牛嘿嘿一笑。

“要对你好啊!”

他一边笑,一边就要上下其手。

哪知孙小巧媚眼一瞪。

“人家都让你进屋了,你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思吗?”

刘牛听到这话,竟停了手。

这小娘子好生上道啊!

孙小巧接着轻轻一叹。

“刘大哥,如今这世道这么乱。我一个小女子命比纸薄,要是能跟您这么一个汉子过日子,我自然也愿意哪。你先起来,躺在床上,让我伺候你。”

刘牛大喜过望。

“小娘子真是善解人意!你放心,刘某以后一定对你好!”

说完刘牛翻过身兴奋地躺在床上,一脸准备享受的样子。

孙小巧轻轻一喝。

“躺平!闭上眼睛!”

刘牛竟也立刻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孙小巧不知从哪里拿出绳子,绑住刘牛的双手。

刘牛方觉有点不对劲。

“小娘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小巧伸出右用细嫩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刘牛的鼻子,嫣然一笑。

“看你那样,急什么?”

刘牛这才放心下来,任凭孙小巧将他四肢牢牢绑住。

孙小巧做好了准备,看着眼前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刘牛。

她突然一叹。

“刘大哥,其实我有一件事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你。就怕会吓到你。”

此时的刘牛早已被色欲冲昏了头脑,只是加紧催促道。

“什么事?哎呀,先别管那么多!快点快点!”

孙小巧拿出藏在身上的手巾,慢悠悠地将手巾塞进了刘牛的嘴里。

她一脸微笑,用粗犷无比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是个男人。”

第三十三章 女菩萨

这话吓得刘牛惊慌失措,放声大喊。可惜他的嘴巴早已经被手巾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小巧忽的嫣然一笑,还是先前那副清风拂面的娇媚声音。

“刘大哥,让我来好好伺候伺候你怎么样?”

刘牛脸上顿时冷汗直冒,裤间突然传来一股尿骚味。

孙小巧收起刚刚那副娇气的样子,对着刘牛冷冷一笑。

“哼!胆小如鼠的蠢牛,还真以为天上砸下一个馅饼给你接住了?”

声音粗矿无比。

孙小巧随即搜了搜刘牛的身上,果然发现一个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七、八两银子。

“你这孽畜,果然不当人子!没收了!”

声音粗矿无比。

孙小巧又摇了摇头。

“我见你在临海县作恶多端,故略施小惩。若是他日还敢再犯,必定不会轻饶。”

声音粗矿无比。

说罢她拿走了刘牛的荷包,转身离开了客房。

只留下一个四肢被牢牢绑住的刘牛,口中哀嚎无声。

她走出客房,将房门关上,随后径直打开对面的房间。

这里有一身男衣和行李,这里才是她真正住的房间。

孙小巧坐到铜镜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轻轻摘下。

铜镜前露出一张满是笑意的男人脸庞,正是秦西。

过去了两年,秦西的脸庞越发俊朗,也越来越像他的老爹。

可令人奇怪的是,秦西的个子是随老秦的,父子俩同样高大。秦西与孙小巧身高差距足有一尺,他是如何变成这娇小身形的?

却见秦西站起了身,将身上女子的衣物尽数脱尽。

铜镜里的秦西,身体以怪异的方式开始生长,不消片刻便恢复了他原本的体型。

他将屋中自己原本的衣服换上,又变成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秦西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轻轻一笑。

“这缩骨功当真神奇,窃侯果然厉害!”

原来两年前秦西在父母的墓室中抛起铜板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若是自己手上毫无资本,自己又怎么可能达至武道之巅,将来又如何飞升仙界?

至于铜板究竟是有字还是无字,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

昔日窃侯身凭六绝行走江湖,也曾有一个“落雨财神”的美名。秦西也发誓绝不会将自己所学用在歪途之上,更不会用这些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将窃侯经中的六项绝技全部学会。虽然谈不上融会贯通,但也已经颇有长进,对付这么几个小混混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刚刚秦西假扮孙小巧就用到了窃侯经中的两绝。

‘妆’和‘声’。

‘妆’,不仅仅是制作人皮面具的本事,还包括了缩骨功。以至于秦西可以随心所欲地扮做任何人,站在人前保证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声’,便是刚刚秦西可以拟做他人的声音。无论老人,亦或呱呱坠地的婴儿的哭声,还是少女莺声燕语般的声音都可以手到擒来。甚至还可以上拟空中飞龙,下拟猛虎咆哮山林。

秦西看着手里从刘牛身上骗来的银子,玩味一笑。

“谁曾想,我一个男人今日却做了一次女菩萨呢?”

佛教有传说,观世音曾以肉身布施,现红粉之相,与迷途之人**。**大欢喜之时,突现骷髅之身,取红粉骷髅,大欢喜过后便是大寂灭之意。以渡化迷途之人,不叫其沉沦肉相皮念。

他不再多想收拾好完行李,便下了楼。

“掌柜,退房!”

“好嘞。来了来了!”

秦西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足有二两。

掌柜查了查账本,说了一声。

“一共两钱银子。”

掌柜随后取出钢剪在秦西的银子里咔嚓剪下一小块,将其余的都送还秦西的手里,秦西收到钱后掂量了一下。

确认无误,约莫少了两钱。

自打学了窃侯经,秦西对钱是越来越敏感了。

“可能自己就是个守财奴吧。”

他在心里自嘲一声,在掌柜一声“客官慢走”的声音中离开客栈。

至于秦西先前用女子身份开的那个客房,足还有两日。她先前也已经和店中小二打过招呼,这几天不得进入房间。

等两天以后,店小二进到客房里便会看到被绑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不死不活的刘牛。而这个惨痛的教训,秦西相信刘牛一定会铭记一生。

“只是也不知道,那刘牛经此一吓以后是否还能重振男人雄风?”

当然秦西不会在意,这一切不过是他罪有应得罢了。

他走出客栈后却不是离开临海县,反而是来到几户人家的窗户边。

秦西前几日便已经到了临海县,从一些百姓口中听到了关于刘牛的一些事迹,这才打算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至于这几户人家,都是临海县的一些穷苦人家。透过窗户望去,便可看到这几户都近乎家徒四壁。

他往每户人家的窗户里都抛了一腚银子,一腚一两,一两一家,一共五家。

窗户里的人家听到有东西砸进自家的窗户,还以为是顽皮小孩的恶作剧。

“谁啊!不好好管教家里小孩!”

他们定眼一瞧,地上却是一块小小的银元宝,顿时喜不自胜。

“财神爷哪!财神爷来了!”

五户人家传出一片沸腾的声音。

秦西听到动静,脸上轻笑。

而后他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姑娘吸允着手指头,正怔怔地看着他。

秦西见状一笑,从右手指尖上轻轻弹出一枚铜板。

铜板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小姑娘的左肩上。

小姑娘好奇地拿起铜板,再一抬头。

刚刚那个漂亮的大哥哥已经不见了。

中午的忙碌时间刚刚过去,酒楼里的店小二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一阵叹息。

“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唉,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店家听到小二的话,走了过来。

“瞧你那样,看上人家啦?”

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

“叔没有的事,您别乱说。”

店家拿手轻轻敲了敲自家侄子的头。

“有就有,我还看不出你这小子的心思不成?”

他又拍了拍侄子的肩头,轻轻一叹。

“唉!侄子,听叔一句话。如今世道乱,以后千万不要出风头。碰到刘牛这种地痞流氓,我们能躲也只能躲着点。”

小二一想起刘牛嚣张的脸仍然还是很愤恨,但现实终于还是让他无力地点了点头。

可他刚一低头,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两腚一大一小的银子。

他连忙拿了起来,拿到店家面前。

“叔!你看这是什么?”

店家拿了两腚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不正好是二两七钱银子嘛!”

侄子仍旧一脸疑惑不解,店家却忽的一笑。

“侄子,咱们今天遇到高人啦!”

此刻。

做完这一切的秦西,戴上了蓑笠没入了人群之中。

第三十四章 天台山下小茶摊

天台山,坐落于浙江东海之滨。西南连仙霞岭,东北遥接舟山群岛。山有八重,四面如一,顶对三辰,当牛女之分,上应台宿,故名天台。

天台山的自然景观得天独厚,大八景,小八景,有名有胜三十景。究竟共有多少景,数来数去数不清,素有“佛宗道源、山水神秀”的美名。

秦西自然不是来这里观赏美景,而是要来拜师学艺的。

当初在自己父母的墓室中找到的那块令牌之上写着‘天合’二字,起初没有丝毫行走江湖经历的秦西自然不解这二字的意思。可行走江湖这两年中,终于还是打听到了‘天合’二字的由来。

原来所谓‘天合’便是指天台山下一个小小的道家【天合门】,名气并不大。秦西虽不知道窃侯与天合门究竟有什么关系,但他想来往此地走上一趟终归是能打听一些线索的。

如果窃侯真与天合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以窃侯的本事,在天合门的地位应该很高。如果顺利的话,秦西想拜入天合门门下学到一些武艺。

秦西闯荡江湖足有一年,如昨日在临海县一般惩恶扬善的事迹也做过不下几十件。可他身上至今全无武学和内功的,一直都是以从窃侯经之中学到的六项绝技行走江湖。

窃侯经上面所记载的六项绝技虽都十分神奇实用,但却没有一项记载着武学和内功,说白了就是一本骗子圣经而已。

如果手上没有几分真架势傍身,秦西心中自然惴惴不安。

时下已是黄昏,官道中的行潮中有一位少爷公子哥。这位公子哥玉树临风,一身鲜衣在人群之中极为惹眼,这位自然便是秦西。

他见不远处有一座茶摊,是过往来人专门歇脚的去处,走上去喊了一声。

“小二,上酒。”

“诶!来了来了!”

茶摊的店小二正忙乎不停,回头冲着秦西应了一声。

秦西落座,将随身的折扇搁在桌上。

其实他并不十分懂得如何耍弄折扇,真要说给他来一把大刀可能还会耍得更加自在一些。

不过也不打紧,反正是自己从一位仗势欺人、附庸风雅的纨绔手上偷啊不,取来的。身上这骚包至极的白衣,也是取来的。

至于那位倒霉纨绔,此刻应该还光着屁股吧。

小二干净利索地提起一壶酒,摆在秦西的面前。

趁着这一眼的功夫,小二稍微打量了眼前的客人一番。

白衣折扇,身高七尺,面如冠玉,相貌非凡。

“好一个风流公子啊!”

小二在心里赞叹一句,却听秦西向他问道。

“小二哥,不知天合门该往哪里去?”

小二一听这话,心下有些奇怪。

“天合门?没听过啊。”

秦西一听这话有些吃惊。

他知道天合门是个小门小派,在江湖上或许名声不显,但也不至于凄惨到连自家山脚下的茶摊都没听过这个门派吧?

“没听过?小二哥,请你好好想想。”

秦西轻轻弹出一小块银两到了小二的手上。

动作看着潇洒至极,其实秦西心里却在滴血。

自打开始闯荡江湖以来,他是越发明白有钱能使磨推鬼的道理。他虽然身兼六绝,但每次无论是偷来还是骗来的钱财都几乎散发给了穷人,自己身上的积蓄始终没有增加多少。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一头面恶心黑的大肥羊来好好宰上一顿。

小二接下银子顿时喜笑颜开。

“客官果真大方!”

随后又面露难色。

“可小的是真不知道什么天合门,这里唯有一座国清寺。传闻中的活佛济公便是在国清寺出家的,后来才搬到了杭州的灵隐寺。

这位济公法号道济禅师,他虽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外貌疯癫。可却喜好打抱不平,息人之诤,救人之命。他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彰善罚恶”

小二滔滔不绝地对着秦西念经,这架势怕是能在国清寺的和尚中都能争得头名。

秦西头疼道:“得得得,行了。我知道了,小二哥你下去忙吧。”

小二这才应了一声,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可秦西却犯了难。

这天台山占地极大,难不成自己还得翻山越岭寻上一遍不成?

正当秦西琢磨着如何找天合门的时候,却突然在背后听到一个苍老声音。

“小哥,你想打听天合门?”

他忙转身看去,竟是茶摊的白胡子店家。

“店家,你可知道天合门?”

店家嘿嘿一笑,却没有说话。

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拇指和食指,秦西心里自然立刻明白过来。

秦西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轻笑道。

“店家的酒钱可真不便宜。”

店家嘿嘿一笑。

这种家室显赫出来闯荡的年轻后生他见得多了,一个个都是肥得流油的。

卖茶水挣不了几个钱,可随便卖点消息给这位少爷公子哥,就能抵得过十天半个月的茶水钱了!

他眼疾手快地将银子收了下来,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可谁知他刚要将银子放入自己的口袋中才发觉,手上空无一物。

他抬头,只见秦西手里拿着一两银子冲着自己笑。

“店家,哪有收钱不交货的。只要店家的消息让本公子满意,这腚银子少不了你的。”

开玩笑,江湖险恶。

秦西不怕店家拿了钱不说天合门的消息,只是怕他说一段,又会要一腚银子。再说一段,又要拿一腚银子。

这种事,秦西算是见多了。

茶摊老板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看着年轻,走江湖的经验却老练得很,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老朽是本地人,对天合门的事情也算略知一二。看公子的气度轩昂,老朽就信公子一回。这天合门相传是道家高人天合道人所创,这天合道人本是俗家人,甚至已经娶妻生子,后来不知为何看破红尘便入了道门。

天合道人共有三位登堂入室的弟子,其余弟子皆是外院。天合门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派,但门下弟子十分和睦。

天合门也曾下山招收外门弟子,老朽当年也与一位同乡前去。可不知为何,老朽那位名叫王二的同乡入了门,老朽却不曾被那天合门招为弟子。要知道那王二在我们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傻不愣登二狗子,老朽当时在村里可是一个机灵鬼!这天合门却偏偏不招我。”

秦西听着这自卖自夸的茶摊老板一笑。

“说不定人家有机缘呢。但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茶摊老板面露悲戚,下一句话让秦西惊得出神。

“可惜,后来老朽就再也没有见过二狗子。因为就在就在三十年前,这天合门上下便被一位恶和尚给灭了门!”

第三十五章 断壁残垣

秦西倒吸一口凉气。

“恶和尚?灭门?”

茶摊老板见勾起了秦西的兴趣,又开始摩挲了一下手指头。

秦西见状,轻轻一笑。

“店家。您要把事说完,我保证少不了你的银子。可您要是磨磨叽叽,那我大可扬长而去。我就不信,除了你之外就没人知道此事了。你也说你是本地人,大不了我再找个本地人打听打听。”

茶摊老板见秦西竟软硬不吃,一脸的挫败。

秦西继续问道:“这恶和尚是谁?天合门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不知,只知是个和尚,竟在一夜之间便屠尽了天合门上下。按理说,天合门门下一派和谐,且少有门下弟子在江湖上行走,也不知究竟是惹了谁才招来了如此大的祸事。”

“可还有人留下?”

店家摇摇头。

“不曾听说有活口。天合门祖师爷天合道人,以及门派里四十多个弟子全部死在了那场祸事之中。后来还是国清寺出面,为这群道士念经超度的。只是听说天合门即使被超度,冤魂依旧不散。如今每到了晚上,那里还时不时还传来鬼吼呢!”

“天合门还在?”

“还在,只是没活人罢了!”

“还有呢?”

“没了,都说了!”

秦西闻言轻轻一笑,将手里的银元宝晃了晃。

“最后一个问题,天合门如何走?”

天台山深处,寂静的月光下映照出一座山间深处早已破败的道观。

秦西走到道观门口,借着月光看去,只见已经轰然倒塌下的道观牌匾下赫然写着‘天合’二字。

“看来还真是这里。”

秦西本来胆子就大,更不相信有鬼神一说。

再说世间最可怕的何时是什么鬼神?

“吱呀!”

他轻轻推开门,往道观里走去。

时下已是深夜,但借着月光和手中火把还是能勉强看得清楚。

秦西刚一踏进门,便看到一座极大的房屋,想来必是天合门的主殿。观内钟楼和鼓楼相对,与一般的皇宫大殿也极其相似。

天合门的建筑也无甚稀奇,皆是与一般道观一般。

可这座道观里入目皆是一片断壁残垣,房屋道设残破不堪。砖瓦破损,不少房屋甚至已经坍塌,便是主殿供奉的三清祖师像也早已满是灰尘蛛丝。

秦西绕着道观走了一圈,心中暗自感叹。

“看来还真是一片废墟啊。”

只是他又犯起了难。

“那该怎么办?窃侯留下的令牌明摆着就是指的这里,可这里早已经无人了。窃侯所留下的那枚令牌如今似乎也没什么用。而且自己原本想来拜师学艺的”

“现在跟谁拜师啊?跟鬼啊?”

秦西环视了一圈的破落房屋,叹息一声。

“噶啦”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吓得秦西后背一阵冷汗。

“妈呀,说说的而已!不是真把鬼招来了吧?”

但行走江湖几年的秦西早已不再是个毛头小子,他辨出这声音是从门口传出来的,他立刻熄灭了火把躲在了杂草丛生之处。

只见一道火光先行,一人拿着火把迈入了道观。

秦西看着火把,又看到火把下显现的影子。

“还好还好,看来是人。只是这大活人,大半夜没事跑来这破道观做什么?”

他躲在草丛里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来人。

只见这人锦罗绸缎,腰间佩玉,俨然一副富商的打扮。但他身边却没有任何一个随从或者守卫,独自一个便走入了主殿。

秦西弃了草丛,也偷偷地跟了上去。

这几年秦西练就了一个看人的本事。若是个练家子,此人的脚步必定四平八稳,沉重深稳。

若是个武林高手,那便是脚下生风。虽是一步,实际却已经飘出数米外。

如果面前此人真是个武林高手,秦西绝不会贸然跟上去,毕竟小命要紧。但他见此人脚步虚浮,连一个练家子都算不上,更谈不上什么高手。

秦西躲在门外,暗中观察着来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只见富商拿起早就倒落在地上的破旧香炉,随后摆放着三清祖师雕像的桌子。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香烛,将其点燃后恭敬地拜了拜。

秦西心里嘀咕。

看这人如此虔诚的样子莫非就是个道徒?

谁知富商说了一句。

“三清祖师在上,弟子得罪。”

说罢,富商拖着有些肥硕的身子爬上了供奉着三清祖师的桌子上。他绕到了雕像的身后,似乎按了一下什么东西。

“轰隆隆。”

地下的石板慢慢地打开,露出了一个可以往地下走的暗道。

秦西心里暗道。

“看来这天合门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富商走入暗道,拿着火把将布在地下暗道里的四枚灯烛点亮。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地下是一个阴暗逼仄的小房间。想来是因为许久没有通风,底下的空气混浊地让人呼吸都有些苦难。

秦西没有跟着下去,而是伏在殿中的地板上,观察着下面的一切。

地下室的四面墙壁下各有一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摆放着不下十座牌位。秦西大约观察了一下,一共约有四十多个牌位。而在墙壁北面的正中处,则是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

富商又从身上拿出了三枚香烛,插在了桌子上的香炉里。

点燃香烛后,富商淡淡地说了一句。

“师父。”

秦西闻言,心下生疑。

师父?莫非此人曾经是天合门的弟子?

只见富商调转了方向,跪倒在地上,对着四周的灵牌下拜。

“师弟们,师兄来看你们了。

看着这幅情形,秦西心中不禁想起茶摊老板的话。

店家说,天合门已经被屠了满门。那么眼前这位唤师父和师弟的富商,一定是天合门死里逃生的弟子了!

听他口中所说的称呼来看,墙壁上的这老道人一定就是他的师父。而墙壁上的四十几个牌位,应当全是他的师弟。

既然如此,这位弟子在门派之中的地位应当十分高,说不定是三位亲传弟子之中的一位。

只是令秦西疑惑不解的是为何这富商要跪拜四周的师弟,却只是对自己的师父淡淡地喊了一声师父呢?

却见富商嘴里自责不已。

“师弟们,师兄对不住你们!师兄也不曾想过会带来如此的恶果。当年还以为替你们结了仙缘,却不想活生生地造了如此大的孽!”

随后富商站起身,恨恨地指向室中的道人画像,眼中通红。

“老东西,你真是该死!”

第三十六章 天合门祖师

富商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秦西一阵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这画像中的道人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吗?这人竟对自己的师父恨得如此咬牙切齿。”

富商依旧愤恨难平。

“老东西,你真是罪该万死!当年竟如此诓骗我们!三十多年了,你倒是死的干干净净!你可知道我这三十年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次入梦以后,耳中皆是一片哀嚎!我要是死了,怕也免不了下地狱吧。”

说罢富商深深一叹。

“唉,可怜大师还为我们担了恶人的名声。”

秦西听到富商的一番话,震惊之余也同时生出无限疑问。

原来三十年前的天合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天合门的祖师爷!那所谓的恶和尚竟然只是一个背黑锅的!

那这个富商的身份又到底是谁?窃侯又与天合门有什么关系?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祖师爷要灭了自己的满门?

看来这三十年前的天合门果然藏着大秘密!

“唉。昔日的天合门有四十八位师兄弟,后来竟只逃出我师兄弟三人。但如今三师弟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而那大师兄大师兄他竟又重新走上了这条邪路唉,只是如今我一个废人又如何能阻止他呢?”

秦西听到这里明白过来,窃侯很有可能就是天合门的三师弟!怪不得他会留下天合门的令牌,而且应该就是眼前富商的师弟。

只是天合门的大师兄又是谁呢?所谓的邪路,又是什么?与天合门今日的惨剧是不是有关系?

“咳!咳!咳!”

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秦西的思绪,只见富商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

秦西还以为只是底下空气实在是太过浑浊,却发现富商摊开手帕后入眼是一片腥红。

“哈哈。师弟们,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如今也活不久了。今天怕是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不过放心吧,师兄很快就会下来找你们的。”

说罢富商又深深地拜了拜。

临走前他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祖师爷画像,没有再说什么,随后离开了地下室中。

秦西迅速逃出了屋外,躲在隐蔽处。

富商丝毫没有差距,而是再一次爬到三清祖师的画像后,触动了机关重新将地下室关上。

随后他走出了主殿,身形似乎突然岣嵝了许多。

富商走出天合门后,他转过身深深地望了一眼,终究还是离开了此地。

秦西则冷静地观察着一切,在门口确认富商已经走远后。

他回到了主殿中,对着三清祖师的雕像一拜,随后说道。

“祖师莫怪,弟子叨扰。”

秦西确实是不相信鬼神一说的,只是对于有些事总是要有些敬畏之心,反正也不要钱。

随后他来到了三清祖师的雕像后面,触动了那个机关。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主殿下的暗门再次缓缓打开,秦西也下到了地下室中。

原先他匐在上处,还看不真切。现在下到地下室中,方才发觉数十个牌位一起聚在一处是多么渗人。幸好他胆子够大,也不显什么胆怯之情。

秦西环顾一周,发现四周除了牌位以后几乎没有任何东西,随后他将目光投到了强上的画像。

画像中的道人虽一头白发须眉,却处处透着一股子的仙风道骨。气质洒脱不似寻常老头,反倒像个仙人。

“这道人看起来如此慈眉善目,是如何酿出天合门的惨案的?”

秦西疑惑不解。

随后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依着四周的牌位一个个看过去。

“刘迪,张达通,黄笑笑王二二狗子!”

秦西找到了名字,只见牌位上书。

【天合门二代弟子天台县人士王二】

这二狗子不是别人,正是茶摊老板口中年轻时的发小。

茶摊老板和自己说过当年天合门下山招收弟子,那店家同他的发小王二一同想要拜入门下。那位店家和自己吹牛,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知胜过王二多少。可偏偏在他眼里蠢笨无比的王二却入了门,自己这机灵鬼却被排挤了出去。

而如今王二的牌位被供奉在此,看来那店家虽然油嘴滑舌,但这事还真的没骗自己。

秦西暗觉有趣,这天合门选弟子的标准真是有意思。

别说是练武功,就算是一般的门店做个讨生活的伙计也是想要个脑袋瓜子机灵的。可哪有要选弟子,还会特地选一些特别愚笨的?

原以为来到天合门以后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没想到却牵扯出了更多的不解之谜。

眼看此处再也找不出更多的答案秦西便打算离开,他恭敬地对着屋里的牌位郑重一拜。

“小子打搅了。”

随后秦西离开地下室,按了按三清祖师背后的机关,将暗门关上。

做完这一切的秦西走出了主殿,看着天上的明月一笑。

“啧。天合门果然有意思,多的是秘密呢。”

但他又有些愁眉苦脸地一叹。

“可惜这里一点好东西都没有,看起来我真不是个主角命。以前读过的小说里,主人公无论去到哪里都能得到什么惊天奇遇。可自己呢?唉,算了。”

秦西自嘲了一番,便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如今天合门早已没有了人烟,现在能知道窃侯秘密的人唯有这位富商和他们的大师兄,还有那位不知姓名不知是否还在人世的和尚了。

天合门大师兄自己不认识,和尚就更无从找起。看来窃侯的事情,只能在那位富商身上找寻线索了。

只是他此刻去了哪里呢?

他略一思考,立刻便推测出了富商的去处。

秦西离开了天合门,调转方向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国清寺走去。

秦西的推测很简单。

那位富商并不是个武林高手,只是个普通人,也没带护卫。此山又险峻,想来他大半夜可去的地方并不多,那么此地国清寺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秦西来到国清寺前,上去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了回应。

“来啦来啦!”

门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开门后钻出一个可爱的小和尚。

小和尚长得极为可人,走上前来对着秦西一施礼。

“不知施主深夜来到本寺有何见教。”

秦西立刻开始了他的表演,着急忙慌地抓住小和尚的小手。

“小师父救命啊!救命啊!”

第三十七章 国清寺

小光头显然是被秦西这突如其来的的举动一惊,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施主,你这是怎么了?”

秦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唉,小师父你是不知道。家中母亲病重,大夫也束手无策,本公子心急如焚。父亲特地让我来贵寺求一道护符,这不本公子立刻就动身了。希望佛祖保佑,能替母亲挨过这次劫难。若是母亲此次能痊愈,本公子愿向国清寺捐出黄金百两,为寺内金佛多塑一层金衣!”

小和尚听罢秦西所说,不觉眼中湿润。

一半是为了眼前这位英俊公子的款款孝心,一半则是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娘亲。

“施主!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秦西闻言也抹了抹眼泪,厚颜无耻道。

“那可不嘛!还望小施主成全。”

小和尚连忙点头,只是一脸忧愁地望了一眼寺门外。

此时夜色已深,黑暗之中也不知藏着多少危险。

“施主孝心可鉴。但眼下夜色已深,外面可是很危险的。施主不如先在小庙休息一晚。方丈此刻正与故友谈论佛法,明天小僧会替施主向方丈求取护符的。”

秦西闻言,一脸好奇道。

“小师父,这大半夜方丈和谁在谈论佛法呢?”

小和尚轻轻一笑。

“方丈说是他的老朋友,如今已经相识三十余年了。说来也巧,方丈的朋友也是刚刚才回到寺里的。”

秦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就劳烦小师父了。”

说着秦西便进了国清寺,小和尚关上寺门紧随其后。

国清寺初名天台寺,后取“寺若成,国即清”,改名为国清寺。

佛门高僧智越在国清寺创立天台宗,为佛教宗派天台宗的发源地,影响极远。扶桑高僧鉴真东渡时曾朝拜国清寺,后又有留学僧最澄至天台山取经,从道邃学法。回国后在扶桑比睿山兴建沿历寺,创立扶桑天台宗,尊天台山国清寺为祖庭。

国清寺依山就势,层层递高。有五条纵轴线,按四条南北轴线布列六百多间古建筑,是一座极有历史渊源的寺庙。

此时夜深,寺内十分安静。

秦西问道:“小师父,方丈在哪里呢?”

小和尚指了指里侧的方丈楼。

“方丈就在楼里和故友谈论佛法呢。施主,如今夜已深了。寺里尚且有客房,贫僧带你去吧。”

秦西默默记住了方丈楼的方位,摸了摸小和尚可爱的小光头笑道。

“好,那就麻烦小师父了。”

小和尚带着秦西进入客房,点亮了屋内的烛光。

“施主,你今晚就先在这里睡一夜吧。”

秦西笑着施了一礼。

“多谢小师父了。”

小和尚也恭敬回礼。

“小僧就不打扰施主休息了。”

说完小和尚转身离开房间。

秦西听着脚步声确认小和尚已经离开,吹灭了烛火后立刻走出了屋外。

他来到主持所在的方丈楼,屋内有火光轻轻闪动。

他纵身跃上二楼贴耳倾听,里面传出了富商的声音。

“哈哈哈!说来还真是有趣。想当年你是秃头和尚,我是牛鼻子。一晃就是三十多年,如今我们却突然老成了这样,时间过得真快。”

“世间不曾变,变的是人心。所谓”

随后又响起了一个慈祥的声音,想来便是国清寺的方丈。

富商一听,连忙打住。

“得得得。我今个不是来听你说佛法的,我听着就头疼。”

“所以如今你已脱下了道袍,而老衲依然穿着这一身的袈裟。这便是老衲与你的区别。”

老和尚的声音依旧祥和,只是也隐隐透着一股得意之情。

富商见状故作恼怒道。

“好你个死秃驴,在人前装你那大师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来这一套。”

老和尚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便是事实。贫僧心如止水,方才能在佛学之中更进一步。”

富商闻言,冲着眼前的老和尚坏坏一笑。

“好,你是个好和尚是吧。那你可别后悔。原本还想与老友同乐,看来我只能独饮了。”

方丈一听这话,顿时眼冒精光。

“莫非你”

富商从怀中拿出了酒杯,冲着方丈一喝。

“你什么你,你不是个高僧了吗?如今还惦记这杯中物要做甚?”

老和尚看着富商手里的酒杯咽了咽口水,哪里有半分高人的模样?

富商只装作没看到,又掏出了怀里的两个酒杯放到了桌上。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故意用鼻子嗅了嗅。

“好酒好酒。可惜,只能独饮喽!”

说完富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方丈盯得眼睛都直了。

富商赞叹了一句。

“好酒好酒!这是越州的花雕女儿红,选用上好的糯米、麦曲,辅以明净澄澈的湖水,用古法酿制。这花雕酒有三年陈、五年陈、八年陈、十年陈,甚至几十年陈等,以陈为贵。我这手中的花雕足已有三十年!这酒性柔和,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是花雕之中的极品哪!”

这酒香原本就谗得老方丈口水都快滴下来,富商一番话娓娓道来,终于让老方丈也坐不住了。

“牛鼻子!给我也来一点!”

富商见状轻轻一笑,却丝毫不为所,依旧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

老方丈见状一急,直接便拿起酒瓶往另一个杯子倒去,也跟着美美地饮了一杯。

富商揶揄道:“你不是个得到的高僧吗?这俗物,怎么能入你的清口?”

老方丈清酒入喉顿时只觉神清气爽,回味良久才出声一句。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富商笑着指了指眼前的老方丈。

“道济禅师的话,被你偷去了。”

老方丈闻言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我师兄的话,我自然也说得。”

富商闻言大笑。

两位加起来年逾过百的老人把酒言欢,好不痛快。

不多时,酒杯已然见底。

富商举起酒杯晃了晃,有些失望地将其放了下去。

“不知禅师如今何在?”

“净慈寺。”

“不是灵隐寺吗?”

“先是在灵隐,后来去了净慈寺。”

富商闻言轻轻一叹。

“当年之事,想来真是多亏了禅师。只是后来还让他担了恶僧的名,想来真是惭愧。”

老方丈摆摆手。

“我师兄向来不慕荣利,又怎么会在乎区区一个恶名呢?”

富商点了点头。

“我也听到一些传闻,说他如今一身破衣烂衫,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举止似痴若狂。哪里是一个高人模样,分别就是个乞丐疯子嘛。可禅师的道行我也亲眼见识过,又确实是一位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

他笑了笑,不禁赞叹。

“果然还是高人哪!”

和尚点点头,对于这位行事举止疯癫至极的师兄他是佩服至极。

“我师兄生来就是奇人。”

“是啊,咳咳咳”

富商刚要接话,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老和尚见状,赶紧为富商倒了一杯清茶。

可谁知他咳嗽不止,猛然间吐出一口血将清茶染红。

方丈大为吃惊。

“牛鼻子,你”

富商稳住心神呼吸了一阵,随后笑了笑。

“牛鼻子如今成了个肺痨鬼,没多久的活头了。”

“那你却敢喝酒?”

富商闻言一笑。

“自在死几个月,不自在也是几个月。我岂会在乎?”

和尚面露悲戚,合掌道了个阿弥陀佛。

富商冲着和尚一笑。

“难过啦?临死前能见你这秃驴露出这副表情,我也算不白来了。唉,只是尚有心愿未了。州府那边”

却见方丈做了个噤声动作,对着外面轻轻一喝。

“施主,何必做个墙上君子?”

第三十八章 虔诚祈福

倚在屋外正听得有滋有味的秦西立时发觉不妙,一转身却见老方丈已经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秦西心里一惊,好厉害的和尚啊!

老方丈也没废话,伸手便是一抓。

老方丈的掌风猛烈,犹如大风呼啸而至。但秦西也不慌,身形一滞,随后如泥鳅一般脱离了老方丈的掌风五、六步开外,落在了地上。

老方丈也落在地上,见自己一击未中。

他面露惊讶道:“小施主好俊的轻功。”

秦西嘿嘿一笑。

“好说好说,大师谬赞了。”

窃侯经六绝之一,洛神步。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秦西拿到窃侯经之后,第一个习得并且精通的便是这洛神步。

秦西对自己这一手逃命功夫极其自信,昔日窃侯也是凭着一手洛神步才能在六扇门的天罗地网之下屡屡逃生。

毕竟若是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秦西如何敢只身前往无人的天合门?

富商这时才姗姗来迟。

“这是怎么回事?你一直在偷听?”

秦西摆了摆手,脸皮厚的很。

“怎么能说偷听呢?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听闻大师在与故友谈论佛法,本公子也想听听佛理便倚在屋外听了些许。哪成想,原来是老方丈与道士半夜开荤哪。怎么样,女儿红味道如何?”

老方丈闻言也不慌乱,只是笑问道。

“小施主好厉害的嘴舌,但不知小施主究竟有何目的?”

秦西淡淡一笑。

“没什么目的啊。现在佛法听完了,本公子也想去周公与聊聊女儿红的妙处了。”

老方丈点点头。

“那就请小施主回房歇息吧。不过这次可不要再来偷听了。”

“好说好说。”

秦西咧嘴一笑,刚准备离开。

“公子留步!”

秦西转身,是富商叫住了自己。

“道长,还有什么指教不成?”

富商走到秦西的面前,怔怔地盯着秦西有些出神。他似乎是想起什么,随后一笑。

“敢问公子可是白鹿州人士?”

秦西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行走江湖时,印象中可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一面。可此人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来自白鹿州?

“不知道长何方人士,如何认得本公子?”

富商闻言一笑,既然没有否认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位公子确实来自白鹿州。

看来,自己和他还真是有缘哪。

富商拿出了一个玉佩,递给了秦西。

“三十年前我也是牛鼻子,但如今也已经脱去了道袍。我也住在白鹿州,若是将来公子有意可来白鹿州找我,拿着玉佩去白鹿州府衙道一声便是。”

秦西接过玉佩,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

“好,多谢道长了。”

随后秦西转身离开。

老方丈见好友这一番奇怪的举动,心下也是生出狐疑。

“牛鼻子,怎么回事?”

富商指着秦西离去的背影。

“他是秦老九的儿子。”

老方丈闻言一惊。

“那位昔日名震白鹿州的秦捕头?”

富商点点头。

“对,这小子小时候我还见过几次。只是如今看来,他已经忘记了我是谁。但这小子的面容几乎与小秦年轻时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眼便认出来了。”

老方丈又问道:“那你让他来白鹿州找你又是为何?”

富商闻言一叹。

“反正也活不久远了。临死之前,总要为白鹿州的百姓扫清一些祸害。那你说秦老九的儿子,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老方丈看着秦西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秦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拿着富商的玉佩思绪万千。

这枚玉佩并不算名贵,只是雕刻着一枚跳跃的飞鹿,不知与白鹿州府衙有什么联系?

而且秦西也觉得这位富商自己也隐隐感觉有些面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曾见过他一面。

但翻来覆去他也实在记不起来那人究竟是谁,没过多久眼皮子反而开始上下打架了,闭眼便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国清寺的清晨。

“当!当!当!”

秦西此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忽的听到传来的一阵钟声,震得他不得安宁。他睁开眼睛,一脸无神。

“唉,暮鼓晨钟。听起来有意味,被吵醒就有些不爽了。”

秦西嘟囔了一句,随后爬下了床。

洗漱了一番后,顿觉神清气爽的秦西走出屋外伸了一个懒腰。

昨天的可爱小和尚一蹦一蹦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张护符。

“施主,这是求来的护符。”

护符上正面是一位佛祖,左右两侧分别刻着‘一生’和‘平安’。

秦西看见小和尚先是一乐,接过他手里捧着的护符感谢道。

“多谢小师父了。”

小和尚乖巧地点了点头。

“施主刚起,先去寺院里吃些早斋吧。”

秦西点点头,随后跟着小和尚一起进了聚贤堂吃早斋。

国清寺的早斋是一碗稀粥,一个白面馒头。

秦西拿着手里的护符问道。

“小师父,这护符是早上你去求方丈得来的吗?”

小老方丈喝了一口稀粥,嘴巴还有些含糊不清。

“是啊。我早起以后便向方丈求来了这道护符。”

秦西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心下有些感动。

“小师父有心了。对了,方丈呢?”

他环顾了四周一番,发现方丈并没有同这里大大小小的一群和尚进食。

“方丈一早便送故友下山了。昨日来的,今日就要走。”

秦西闻言,拿出怀里的玉佩琢磨了一会儿。

天合门还有窃侯的秘密,知情人怕是只有那位富商了。他似乎认识自己,总让自己有些担忧。但看他的行为举止,此人绝不是什么宵小之辈。

看来,这白鹿州是不得不回一趟了。

秦西想到这里,冲着小和尚说道。

“小师父,我也要下山了。”

小和尚脸上有些失落。

“是要早些下山才是。”

秦西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笑了笑。

“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的。”

小和尚点点头,啃了一口馒头没有说话。

两人吃完早饭,秦西去了寺里的功德箱投了十两银子。

虽然心痛,但也算报答小和尚的心意了。

随后他闭眼默念。

小和尚看着秦西虔诚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

“施主可真是孝顺。一定是在替他的母亲祈福吧。”

秦西心里默念。

“佛祖啊佛祖,我可是给你捐了十两银子的,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你保佑我下山以后就能马上碰到一个面恶心黑且富得流油的大肥羊吧,不然我以后绝不会再给你捐银子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默念完以后,小和尚将秦西送到了寺门,双手合十。

“施主,一路小心。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秦西也合了一个十。

“多谢小师父,阿弥陀佛。”

秦西离开了国清寺,下山来到昨日的茶摊处。

秦西还没叫小二,眼尖的店家早就望见了秦西。

他还没落座,店家便已经凑了过来。

“少侠,你真的去了天合门?可有甚收获?”

秦西笑了笑。

“确实是去看了看。确实是破落了,但哪有店家你说得那等邪门,不过就是几块破砖瓦而已。”

店家竖起了大拇指。

“少侠好胆识。不知少侠有没有看到二狗子,就是那王二的牌位。”

秦西不假思索道:“不曾看到过。”

店家闻言一叹。

“罢了罢了,往事已矣。今儿个少侠喝茶喝酒,都算我的。”

昨日给的一两银子都不知能买多少茶水钱了。

秦西心里直翻白眼,嘴上倒是不客气。

“那多谢店家了,今天来壶清茶就好。”

店家应了一声,便下去为秦西准备茶水。

秦西落座,环视了一圈茶摊上的客人。

其余人喝茶的喝茶,歇息的歇息。可唯有一位呆头书生正听着一位贼眉鼠眼的市井之徒在那边扯皮。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副山水图,对着书生一番大肆渲染。

“公子你看这画,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神人假手,穷极造化。更重要的是,这是昔日道济禅师所画,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真品那!”

图中是天台山的风景,国清寺显在隐隐之中。按说此画的画艺也算不俗,可偏偏在落款处却写着‘李修缘’三字。

秦西只一眼就瞧出了门道,这是拿道济禅师的名号糊弄人呢。

“看来今天是遇到同行了。”

秦西心中大喜。

佛祖果然灵验,这不一下山就碰到了一只大肥羊?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自己可不要好好整整这骗子!

第三十九章 大肥羊

那头这一番忽悠下来,让那个看起来就呆头呆脑的书生激动万分。

“既是道济禅师的真品,兄台多少钱要卖?”

那人闻言,反倒是连连摆手。

“公子说笑了。佛说,万物皆要有缘。道济禅师的真品,是我偶然所得怎么能卖呢?”

书生一听就急了。

“我实在爱这画爱得紧,希望兄台报个价格。”

那人假装为难,嘴上却松了口。

“唉,那好吧。既然公子如此喜爱这画,那我便将这画卖予公子。二十两银子如何?”

谁知那书生听到二十两的价格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区区二十两而已,能买到道济禅师的墨宝真是天大的缘分!”

说着书生便从身上的荷包拿出两腚银元宝,放在桌子上。

秦西在一旁听得想要吐血。

好阔的手笔,好笨的脑袋!

那卖画的还不忘故作一脸的心痛,将画交到了书生的手里,随后将银子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那人见好就收立刻起身便要离开,临走时书生还不忘连连称谢。

秦西叫来店家询问道。

“这老鼠脸什么来头?”

店家听到秦西的比喻心中暗赞一句妙。

这人长的是贼眉鼠眼,用老鼠脸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

店家指了指老鼠脸离去的背影。

“唉,我们天台县出的一个败类。姓李,名叫李禄儿。早些年时也是个读书人,后来屡次高考不中便绝了功名的心思。不过他手中的画画确实是有一手,可惜也并不得志。今个借道济禅师的名号在此招摇撞骗,碰到像这样的大肥羊也都抵得上我开这茶摊两三年的活计了。唉,可惜是个作孽的事。”

秦西点点头。

“既是如此,为何不上报官府捉了他呢?”

店家轻笑道:“公子说笑了。既是我们县里的人,我们怎么好去官府报案呢?再者说了,他这些年也骗了不少的钱财。所谓自古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他早已用钱将县衙上下打通,与我们本地的县令更为熟络。反正骗的不是我们本县人士,我们何必去惹一身骚呢?”

秦西闻言,轻轻一笑。

看来老爹管辖的临江县,确实是这世道中的一股清流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随后离开了茶摊跟了李禄儿上去。

那边的李禄儿今个碰到了一头大肥羊,赚了钱财满脸的桃花。兴高采烈之余,自然没有发现一个人正打着他的算盘,

这个人正是秦西。

他刚刚没有选择当面拆穿这种人,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秦西快速穿过小路,饶了个弯儿,与得意洋洋的李禄儿撞了个满怀。

李禄儿心头被毁,自然是有些恼怒。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

秦西露出一副翩翩公子的迂腐模样,连忙作揖。

“兄台莫怪莫怪。”

见秦西道歉,李禄儿也就消了气,只是嘴上嘟喃了一句。

“以后走路看着点。”

说罢,李禄儿便要离开。

秦西连忙喊了一句。

“兄台!”

李禄儿有些没好气地转过身来。

“干嘛?”

秦西拿着李禄儿的荷包,递了上来。

“兄台,你的荷包掉了。”

李禄儿闻言一惊,这款式样貌与自己的一模一样。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荷包果然不见了。

他一把夺过秦西手里的荷包,连忙打开荷包一看。荷包里足有二十几两银子,一分钱也没掉。

“该死该死!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怎么连个钱包都顾不上?”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也学着秦西的样子作了一个揖。

“多谢公子,公子真是高风亮节。要是荷包落入别人手里,怕是早都没了。”

李禄儿口中的荷包当然不会这么凑巧掉出来,而是秦西偷出来的。

窃侯经六绝之一,‘窃’。

莫说是这等毫无防备的普通人,即使是一名武林高手,秦西想要偷到他的荷包也是易如反掌。而他之所以要把偷出来的荷包重新还给他,自然是为了钓更大的鱼了。

区区二十两,只是为了投石问路罢了。

秦西对李禄儿连忙行礼,慌忙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等不义之财,我又岂能心安理得地拿走呢?”

李禄儿心里啧了一声。

果然是个迂腐书生,跟刚刚那位怕是如出一辙。

“公子大义。没别的事了,就先告辞了。”

李禄儿刚欲转生,却又听到秦西喊了一声。

“兄台。且慢且慢!”

李禄儿转过身来。

“公子,又有何事?”

秦西冲着李禄儿憨厚地笑了笑。

“兄台。不知此地的当铺在何处?我有一宝物欲要典当。”

一听‘宝物’二字,李禄儿顿时眼冒精光。

他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秦西一番。

眼前这位公子虽是个迂腐书生。但一身的白衣折扇,气宇轩昂。最主要是这一身的贵公子打扮,肯定不会是一个没钱的主。

“不知公子有什么宝物要典当?”

秦西叹了一口气,瞬间便是愁眉苦脸。

“兄台。小生乃是白鹿州人士,今日家中家母病重,甚至连大夫也束手无策。家父曾在此地的国清寺为我出生时求了一道平安符,保佑小生平安。如今家母如今病重,家父便令我特地来此国请寺求一道护符为家母祈福。如若母亲这次能挨过这次劫难,身体痊愈。我家便要捐出百两黄金,为寺内金佛菩萨塑一层金衣。

后来小生求到了护符,便回到了白鹿州。佛祖保佑,母亲将真的身体痊愈了。如今,小生又特地来国清寺还愿,要为宝寺捐上百两黄金。可谁曾想,这一路上竟遭了山贼的所劫。随我而来的几位家仆竟被山贼所杀,而我也是侥幸地逃了出来。只是我身上的黄金和宝物全部被山贼劫了去。如今我已身无分文,为之奈何啊。”

秦西说完,面色悲戚,眼中含泪。

李禄儿听罢,忙对秦西安慰道。

“原来是这样,但公子身体无恙便已是佛祖保佑。但不知公子所说的宝物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身上的东西都被山贼劫去了吗?”

秦西叹了一声。

“兄台,原本是这样。可我身上有一枚玉佩,是我家中的传家宝。我一直贴身保管,因此才没有被那群天杀的劫去。但如今看来我只能暂时先到当铺中将玉佩典当,他日再来将其赎回了。”

李禄儿点点头,却又问道。

“公子不知可否将玉佩拿出来借我一看?”

秦西点点头,将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递给李禄儿。

李禄儿是个识货的,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一枚蓝田美玉。只见此玉通体翠绿,晶莹剔透。里侧是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必定是巧匠静心雕琢方成的宝物!

秦西介绍道:“这里的龙凤是龙凤呈祥之意。听父亲说,此玉至少值一千两白银。但如今只得先将它赎出去,以解燃眉之急。”

李禄儿整日与宝物打交道,自然晓得此物的价值。

他心中大喜。

一千两?太少了!三千两还差不多!

碰到这只大肥羊活该我今日要发大财!

第四十章 巧儿和青儿

李禄儿掩饰住内心的激动,脸上淡然地笑了笑。

“当铺?公子你可知道当铺的规矩?”

秦西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不知。”

“这当铺最为出名规矩的自然要属九出十三归。”

李禄儿指了指手中的玉佩,为秦西介绍起了当铺的规矩。

“我举个例子,就拿这枚玉佩来说。公子的玉佩值一千两,月息一分,即是一百两。意思是说公子一旦拿着这枚玉佩典当给当铺,每个月便要缴纳利息一百两。

但公子你去当铺抵押的时候,当铺却只会给公子九百两的现银,这便是所谓的‘九出’。可当公子要来赎回这枚玉佩之时,当铺却要加收三个月的利息,即一共收取一千三百两,这便是‘十三归’。”

秦西闻言大惊失色。

“也就是说我才拿到九百两,赎回的时候却要一千三百两?”

李禄儿点点头。

“正是,而且这只是算一个月的月息。这当铺向来是血盆大口,重利盘剥。只要价格合适,怕是爹娘都肯出卖。”

秦西闻言面色惨白,咬了咬牙道。

“可如今已是非常时刻,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见秦西一脸下定决心的样子,李禄儿却丝毫不慌,又是对着秦西一阵忽悠。

“公子,我所说的还只是一般当铺的做法,可我们当地的当铺却又更加狠毒。你这价值千两的玉佩,我们当地的当铺最多只给你典当五百两。一旦到了他们的手里,转身便将它高价卖出!”

秦西又被李禄儿一吓,头上冷汗直冒。

“兄台,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是寻常宝物,多付一些银两倒也罢了。可此乃传家之宝,绝不可丢了啊!”

李禄儿忙向秦西安慰道。

“公子,我倒是有个法子。”

秦西闻言如获救星,连忙问道。

“不知兄台有什么法子?”

李禄儿指了指自己。

“我李某人在天台县也算小有名气,若公子放心可将此玉典当给我。就按公子所说的一千两,我便将它借予公子救急。待他日公子回到白鹿州取回银子,再来到此处将银两还我。我也不多要,仅收个五十两做中介费便罢了。”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

只要到时候,你能找到我就行了。

听到这个建议,秦西脸上显得有些迟疑。

“兄台高义。只是这世道如今太乱万一,万一”

秦西有些支支吾吾,没有把话给说出口。

李禄儿见状也不惊慌。

“公子,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有些顾忌。但我是本地人,家也在此处。我可以带着你回家去看看,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公子难道这样还会担心吗?”

秦西依然有些犹豫,踌躇着一言不发。

眼见秦西还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李禄儿故作生气道。

“我是见你是个翩翩公子,我才要将钱财皆予你急用,不然我何苦做此等赔本的买卖?公子若是不信也就罢了,那就自己去找那吃人血肉的当铺好了。”

说罢李禄儿将手里的玉佩一把拍到了秦西的手上,转身大摇大摆地准备离去。

秦西大叹一声,连忙叫住了李禄儿。

“唉!兄台留步!”

李禄儿转身看向秦西。

“公子何事?”

秦西对着李禄儿施了一礼。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兄台,现在就去你家取银子吧。我一定尽快赶回白鹿州家中取回银子,到时绝不会拖欠兄台银两。”

李禄儿点了点头。

“公子,这一千两毕竟是个大数目。我需要一点时间筹备,等我筹好后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秦西听罢有些为难。

“可我此刻身无分文,实在是用钱等得急了。”

李禄儿豪爽大笑。

“我家中有好酒好肉,款待公子一日又如何?”

秦西闻言大喜。

“那就多谢兄台了!叨扰叨扰!”

“公子随我来!”

李禄儿转过头,一脸的得意。

秦西则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禄儿,心中亦是窃喜。

两人都在想着一件事。

“大肥羊上钩啦!”

两人回到了李禄儿的家中。

却见他家高门大院,屋舍俨然,不似寻常人家。

原来李禄儿靠骗人钱财过生,也不知骗过多少人。再加上为人一毛不拔,数年时间竟也给他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李禄儿带着秦西迈入门内,庭院中有两位佳人。一位贵妇装扮,另一位则是桃李年华的小姑娘,皆是上上等的姿色。

贵妇正与小姑娘说话,却见丈夫今日竟带回了一个翩翩公子,不觉心中吃惊。

“这骗子怎么带回了一位客人,还是位好看的公子?”

她走上前来,对着李禄儿问道。

“夫君,这位公子是?”

李禄儿为两人介绍了一番。

“这位是秦公子,今日准备在家中住一日。秦公子,这是贱内。”

秦西连忙行了一礼。

“见过夫人,小生今日要叨扰一夜了。”

夫人也还了一礼。

“见过秦公子。”

李禄儿拿出了一些银两交给夫人。

“夫人,今日买些好酒好菜。我与秦公子一见如故,今日要不醉不归!”

夫人听到丈夫的话,只觉天雷滚滚。

这天杀的,今日竟怎的如此大方?

见自己的夫人呆愣在原地,李禄儿赶紧将她拉到一旁。

“夫人你放机灵点,在公子面子你可要小心点说话。否则,哼哼”

夫人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向着秦西风情一笑。

“家里难得来了一位客人,招待公子自然是应当的。奴家这就与青儿去买些好酒好菜带回来。公子稍等片刻。”

秦西一脸的诚惶诚恐。

“劳烦夫人了。”

李禄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夫人带着青儿出了门,不多时便将酒肉买了回来。

秦西与李禄儿两人在庭院里的亭子把酒言欢。

青儿看着两人一副知己好友的样子,心中甚为奇怪。

她对着夫人问道。

“姐姐,李禄儿那个铁公鸡怎么今个会如此大方?”

夫人一脸忧愁。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骗子心中肯定没想着什么好事。”

青儿忙抓住夫人的衣襟,连连哀求道。

“多英俊的公子呀。姐姐,我们不能任由他被李禄儿骗了去呀。”

夫人名叫张巧儿,与青儿其实是亲姐妹。因为她们的父亲亏欠了李禄儿的钱财,所以才委身于李禄儿的家中做了夫人和丫鬟。

“青儿,姐姐明白你的心思。但我们家里都还欠着他的银两,万一他恼怒起来找我们家来讨要。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夫人心里戚戚然。

还不是自家父亲当初贪心,结果白白被骗了许多银两,不然自己与妹妹又怎么会委身于这个贼眉鼠眼的骗子?

巧儿是天台县出名的美人,可惜却被迫嫁给了被迫嫁给李禄儿。虽退去了少女时的天真浪漫,却也多了少女身上不会有的一股雍容韵味。

青儿是巧儿的妹妹,论姿容也绝不会亚于她的姐姐。只是她年纪尚小,与巧儿相比稍显稚嫩,却也胜了几分无邪。

她嫁给李禄儿时才十八岁,而当时青儿十一岁。时间一恍已经是六年,这丫头的身段随着时间也是一天天越发窈窕玲珑。等明年到了十八岁,巧儿也要被这天杀的骗子混蛋一并采摘了。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夫人便心疼得厉害,姐妹俩都是一样孤苦的人儿。

没有人比自己更痛恨这个骗子,也不想这位公子上当受骗。可刚刚自己只是脸上稍有些诧异,这个狠毒的骗子便要向自己做那等威胁模样。要是自己真的坏了他的好事,只怕自己和青儿事后都免不了要受他一顿毒打呀!

夫人万般无奈,对着青儿嘱咐了一句。

“青儿,万万不可提醒这位公子!我们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青儿对着自己这位同样身世凄苦的姐姐,撅起嘴角眨巴了一下眼睛。

“姐姐,可是这位公子真的很英俊呀!”

第四十一章 把公子扒了!

夫人不禁有些汗颜,对这个小丫头真是没话讲。

“青儿,英俊归英俊,可也不是你家相公呀。再说你要是偷偷跑去提醒公子,坏了那骗子的好事,事后他会怎么收拾你?”

青儿瘪了瘪嘴巴,有些不高兴。

夫人看着自己妹妹一副执拗的样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唉,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先看看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再看看自家这贼眉鼠眼的骗子。

那差距,可不天和地一般大了去?

夫人也偷偷望了一眼秦西,看着他与李禄儿一副知己好友相见恨晚的样子。

她的嘴里却埋汰了一句。

“这位公子着实好看,可惜是个绣花枕头。外面绣得五色灿烂,里面包着的却是一包稻草!”

青儿听到姐姐的话,一脸不解。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人家公子呢?”

夫人转过来看向自己的妹妹,一脸无奈。

“青儿,你看这公子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就跟咱们的爹一样,什么四书五经六艺倒是读得有板有眼。可就怕只读不思,活活把自己读成了一个书呆子!”

青儿指着秦西,嘴上为他辩解道。

“姐姐乱讲,你看他哪里像个呆子?”

夫人见状,没好气地伸手拍了拍青儿的脑袋。

“小丫头。才见了别人一面,你就学会胳膊肘往外拐啦?你也不想想,这个骗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位公子却上了咱家里来,还跟他如此要好的样子,到时候一定会被这骗子骗得身无分文!你说这还不是个读书读傻了的绣花枕头?”

青儿想了半天,实在也找不出如何反驳姐姐的话语。

只是嘴上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但是好看呀!”

夫人只能无奈地唉了一声,然后活生生地把青儿拉走了。

再看下去,只怕魂都没啦!

另一边绣花枕头秦西正和李禄儿把酒言欢,好不尽兴。

“秦公子!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来喝来喝!”

秦西已经喝下许多,脸色通红,连忙摆手。

“李兄!不能再喝了!真不能再喝了!”

李禄儿心中藏着坏心思,自然是要将秦西灌得越醉越好。

“秦公子,这就不够意思了!你是瞧不起李某人还是如何?”

秦西见状无奈,只得又举起了酒杯一口饮尽。随后身子一歪,趴在了桌上。

“秦公子?公子?”

李禄儿摸了摸秦西的额头,入手略有些酒意上头的温热,是醉酒的反应。

见秦西已经大醉,他啐了一口冷冷道。

“呸!草包,除了有张好皮囊还剩下什么?”

李禄儿扒开了秦西的腰间,看到秦西肚子左边的盆骨处上有一枚痣,随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身上的全部东西都拿了出来。

他先是拿起了平安符和那枚雕刻着飞鹿的玉佩查看了一番。

“不错。确实是国清寺的平安符,还有这枚白鹿玉佩。这小子果然是白鹿州人士,是来国清寺祈福的。”

李禄儿又摸出了秦西怀里的龙凤玉佩,仔细端详一番后惊呼出声。

“果然是好货!至少也得值个三千两。我用一千两买到这玉佩,转手就能赚上两千两雪花白银!嘿,果然是个草包!”

李禄儿的眼珠子一转。

“要不直接拿走?连那一千两都一并省了多好!”

但他转念一想。

“不行不行,这公子的家大业大。若是自己取走,难保不会给自己惹来杀生之祸!”

可李禄儿一脸纠结,又实在是不舍得交出去一千两银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他脸上阴冷地将玉佩重新放回到秦西的身上,背起秦西把他一路背到了自家客房上里,将他放到床上。

随后李禄儿来到自己夫人的房间,看着正在做女红的夫人一笑。

“夫人。”

夫人手上不停,头也没抬地回应了一句。

“来我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陪你那位朋友?”

李禄儿不屑一顾地一笑。

“什么朋友?那种纨绔草包是我看得上的?”

夫人心里作呕,没有答话。

李禄儿接着说道。

“我要出门一趟,你和青儿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否则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对了,青儿呢?”

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李禄儿。

“青儿在自己屋里,你的事我不会掺合。我也会看住她,不会让她乱说话的。”

李禄儿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出门了。”

说罢,李禄儿离开房间扬长而去。

夫人无奈,她深深一叹。

唉!即使自己亲眼看见有人要被骗,自己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李禄儿刚离开家门,青儿立刻推开了姐姐的房门,一脸的着急忙慌。

手中正在做着女红的夫人立刻停下了手,看向自己的妹妹。

“青儿,你这是怎么啦?”

原来李禄儿和秦西说话的那一幕,被躲在暗处偷看秦西的青儿听了个明明白白,她连忙将刚刚的见闻对着自己的姐姐说了一遍。

哪知夫人伸出手指,在青儿光洁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弹,故作恼怒道。

“好呀你,跟我说要回屋去做女红。你却还是偷偷地跑去看那位公子了。”

青儿捂住小脑袋,一脸的委屈。

“姐姐,那位公子的事更要紧。”

夫人闻言,低头沉思了一番。

原本自己只想置身之外,可这三千两的事情实在非同小可。看来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事后李禄儿要是来怪罪自己,自己就推说不知情便是了。

而且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那位公子真有如此显赫,事后自己可以求他将自己姐妹俩赎身。自己要是真的帮了他如此大的一个忙,这么一件小事应该不成问题吧?

如果这位公子要自己姐妹留在他的身边伺候他,自己也可以答应。就算在这位公子的身边做一个侍妾甚至是一个暖房的丫鬟,也大大好过做这个骗子的夫人!

想到这里她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青儿。

“青儿,那骗子呢?那位公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骗子出门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公子现在正躺在西厢那屋休息呢。”

“想来那骗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们赶紧去找那公子,把骗子的事情和他说清楚。”

青儿连忙点头。

“好!姐姐我们快走。”

两人立刻动身,来到了秦西所在的屋子。

秦西此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青儿一脸的痴相。

“姐姐,这公子走进了看更英俊。”

夫人则是一脸无奈。

“青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快和姐姐一起弄醒秦公子。”

说着她就走到秦西的床前。

“哦,哦。”

青儿连忙应声,也忙跟了上去。

事情紧迫姐妹俩也顾不得其他,对着秦西上下其手,又是掐脸又是掐腿。

可一阵忙乎下来,秦西却是纹丝不动,还轻轻地打着呼噜呢。

夫人埋怨道:“这公子怎么睡得那么深?”

青儿则是为秦西解释道。

“姐姐,公子喝了那么多酒。醉了自然是正常的嘛。”

正假装睡觉的秦西心中大惊,满脑的疑问。

“什么情况?这夫人和丫鬟是怎么回事?莫非李禄儿要讨好自己甚至到了要将夫人和丫鬟送给自己暖床的地步?”

秦西在心里荡漾一笑。

“这夫人和丫鬟可也都是上等姿色,要不自己委屈一下?”

他一边浮想联翩,一边捉摸着自己究竟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才好。

却听夫人语出惊人。

“青儿,把公子身上的衣服扒了!”

第四十二章 红丝砚

秦西闭着眼睛,闻言脸色大变。

啥玩意!?

青儿也被夫人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吓得不轻,脸上飞上一抹霞红。

“姐姐不太合适吧我们才见公子第一面。”

夫人用手指戳了戳青儿的小脑袋,没好气地说道。

“傻丫头,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把公子身上衣服扒掉,弄一桶凉水把公子摔进水桶里,不一会儿酒就醒了。”

青儿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连忙点头。

“姐姐你也不说清楚好,我去弄水!”

秦西则是内心深感无奈。

刚刚见到这夫人她还是一位岁月静好的女子,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等可怕?也不知她们弄醒自己究竟是所为何事?

得!自己还是趁早醒来吧,免得成了一只落汤鸡。

他装作梦中呓语,口中喃喃道。

“好渴好渴水”

夫人惊喜道:“青儿,先给公子倒口茶水。醉酒的人都会口渴,说不定喝了茶水以后公子就会醒了。

青儿应了一声诶,连忙为秦西端来了茶水。

夫人扶起秦西的身子,青儿则是一边偷看着秦西的面庞,一边小心翼翼往他嘴里送水。

喝罢茶水的秦西,借势睁开眼睛。

他顿时脸色大骇,惊慌失措道。

“夫人?青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小生!快放开小生!”

夫人见秦西醒了,也放开了手。

“公子醒了?”

秦西演技在线,脸上一片茫然。

“夫人,青儿。你们为何会在这里?请快快离去,被李兄看到在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身污名了!”

青儿连忙说道:“公子莫急,我们是有事要和你说。”

秦西急道:“有事也不行!污了小生的名声事小,害得夫人和青儿背上不贞的名声事情就大了!还有李兄,李兄不在这里吧?”

夫人心里叹息一声。

果然是个迂腐的读书人,怪不得会被李禄儿骗进自己的贼窝了。

“公子,你先听我说。我和青儿有事要和公子说。”

秦西一脸不解。

“什么事?”

其实秦西是真的不知道夫人和青儿叫醒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装模作样。

夫人一脸凝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我的夫君唉,他是个骗子!”

秦西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骗子?怎么可能?”

青儿连忙点头道:“公子,是真的。”

秦西脸上憨厚一笑。

“夫人,青儿。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李兄可是个好人。在下因为遇到了山贼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多亏李兄给了个暂时的安生之所。要不,我可能还在外面风餐露宿呢。李兄怎么可能是个骗子呢?”

秦西心中还吃不准姐妹俩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警惕着姐妹俩是李禄儿放出的倒钩,所以口中才故作糊涂。

青儿见公子不信自己,一脸急切道。

“公子,李禄儿真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不是说,要帮你保管你身上的玉佩?”

秦西点了点头,问道。

“青儿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青儿闻言稍稍一愣,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躲在一旁听到的。”

秦西装出一副迂腐读书人的做派,连连摇头。

“青儿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怎么能偷听我和李兄说话呢?”

青儿低下了头,局促不安。

怎么办,不会给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吧?

夫人在一旁听得有些急眼,她快要被这个书呆子气死了。

“秦公子。那些不重要,青儿说你手上的玉佩李禄儿打算一千两银子收去。可他在你醉了以后却说,你这玉佩至少值三千两呢!”

秦西一脸疑惑。

“是吗?可李兄说过,到时候我回了家拿回钱会把玉佩还我的。”

夫人见秦西如此天真,忍不住摇摇头。

“我说秦公子,你怎么就连这一点都想不通呢?他到时候只需说玉佩丢了,坏了,被人偷了,你能怎么办呢?再说,他要是到时候直接拿着玉佩跑了。天大地大,你上哪里去找他?”

秦西听到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青儿接话道:“是呀。公子,所以我们才会特地把你喊醒,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呀。”

哪知秦西对着俩人一笑。

“可我不信。夫人,您是李兄的妻子。而青儿也是李兄的丫鬟,你们又为什么要和我通风报信呢?”

青儿欲要脱口而出,可终究还是将“因为你好看”这句话忍了下来。

夫人则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她才会讨厌迂腐的读书人。

“唉,公子。我们骗你有什么好处呢?那李禄儿是本县里有名的骗子,与我们县里的县令是蛇鼠一窝。你往附近的左邻右舍打听打听就知晓了。虽然我委身给了这骗子,但也实属无奈。我和青儿实在不忍心公子被这骗子所骗,才会甘冒风险为公子通风报信。”

“哦?敢问夫人和青儿有何无奈?”

“我和青儿都是因为家中父亲被李禄儿所骗,所以才会委身给了李禄儿这骗子。”

秦西一听,来了兴趣。

“不知是如何骗的?”

夫人闻言轻轻一叹,也只得为秦西这个迂腐的呆头书生讲述了如何被骗的经历。

李禄儿的夫人本名姓张,名叫巧儿,是本地学堂教书先生的女儿。

张巧儿从小便长得十分俊俏,在本地小有名气。六年前张巧儿十八岁,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张夫子想为张巧儿寻一位乘龙快婿。巧儿芳名远播,一时间家中的门坎都要被人踏破了。

那李禄儿早就对张巧儿十分青睐,因此也带着贵重的彩礼上门想要提亲。可那张夫子是读圣贤书的,他知道李禄儿家里虽有钱,可那些都是昧着良心骗来的钱。他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反而将那李禄儿当众狠狠羞辱了一番。

可这一骂,却为后来的张家埋下了祸根。

张夫子是个教书的,家底算不上特别殷实,但照料一家四口的生活以外倒也能余下些许钱财。他是读书人,自然对一些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四宝颇有些兴趣和研究。闲暇之时,也会买来收藏一些。

突然有一天,一位落魄书生倒在了学堂前。张夫子见打扮,知道这位同样也是读书人。张夫子实在不忍心见他如此,就把他接回了家中照料了几天。

等那落魄书生醒来之后,自然对张夫子一家是感恩戴德。张夫子一家上下,也只当做了一件好事。

张夫子开口询问这位落魄书生,他究竟为何会倒在学堂前。

落魄书生闻言,深深一叹。

“小生来自八闽大地,乃是海西人士。与先生一样,在本地原本也是个教书的先生。后来因为家乡闹了灾,所以才会流落至此。多亏了先生,不然小生怕是已经身死了!”

听完落魄书生的凄惨经历,张夫子自然对他很是同情。他还对落魄书生宽慰道,只要他想住便住多久都没问题。

可谁成想,这个看似落魄异常的书生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块砚台。这砚台质地温润如玉,色彩艳丽多姿,纹理变幻莫测,更重要的是这砚台全身火红似血。

张夫子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红色砚台乃是产自青州的砚台,乃是四大名砚之首的红丝石砚。

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第四十三章 假的!

曾有大家点评:天下之砚四十余品,以青州红丝石为第一,乃砚台之中的极品!

这红丝砚乃红丝石所做,天下广大却仅在青州有此石出产。红砚红黄相间,犹如树轮一般。红丝砚华缛密致,皆极其妍,既加镌凿,则其声清越,锵若金石,殆非耳目之。

张夫子见这位书生落魄至此,却从身上拿出了如此名贵的砚台心中自然很是奇怪。

落魄书生则是解释说这是自家的传家宝。但如今以自己的情况,根本就存不住这所谓的传家宝。他希望张夫子能替他寻到一个买家,既然张夫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相信张夫子的为人。

他将红丝砚交到张夫子的手里,郑重说道。

“小生的性命全是先生所救,小生自当知恩图报。这砚台就请先生将其卖出,小生只要一百两。其余卖出所得全部给先生,权为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张夫子是懂行的人,这红丝砚其实少说也在二百两以上。如今,只要自己找一个买家出手,自己可以拿到整整一百两的报酬!

他假装客套了一番,最终还是从书生的手里接下了这枚价值连城的红丝砚。

可天下之大,哪有什么馅饼掉下来?

这一托付,给张家酿成了大祸。

张夫子拿到了砚台之后,便放出了消息想为砚台寻个买家。结果,一时之间张家有了一个红丝砚台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就有不少人上门想要买砚台,而且报价均在二百两以上。后来却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托人一开口便报了个二百五十两的高价。

张夫子的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这样一来一去,他可足足赚一百五十两!要知道,他一年教书下来所得也不过六两银子,而自家一年需要的花费也仅需要四两白银。若是到手一百五十两,张夫子以后也就不用再叫张夫子了,那便是要叫张员外了!

可他这买家自己所未谋面,而且一下子开了二百五十两的高价,他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可买家倒是很痛快,约定要与张夫子在城中的酒楼里交易。张夫子心想要是他选个荒郊野岭,打死自己也不会去。但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交易,倒也不怕他使诈。

所以他也就答应了下来,地点就选在本地最好的东来酒楼。当然张夫子留了一个心眼,拜托了两个汉子一同护卫以防不测。

到了交易的当天,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家将银票交给张夫子,张夫子则是将砚台交给了买家。双方各自检查了一番,张夫子的砚台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而张夫子也极其小心,二百五十两的银票每一张都是十两,一共有二十五张。每张银票他都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每张都是真的。他终于放下了心,这买家并不是骗子。

双方达成交易,正要握手离开之际,却突然横生变故!

张夫子和买家订的是雅座,可谁知在对面的雅座却突然传来了极大的争执声。当时极其吵杂,听声音应该是雅座里有人争吵。正当张夫子和买家一脸狐疑之际,却听到雅座里传出了一声哀嚎。两人赶紧推开门一看,对面雅座竟在门口流出了许多的血。

一股腥红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家心里都清楚。

出人命了!

张夫子一个读书人,自然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顿时就吓得手足无措。而买家相比较张夫子则是要镇定得多,他当机立断地对张夫子说道。

“先生,钱货既已两清。我们快些走吧,若是惹上了官司,只怕我等反而要惹上麻烦!”

张夫子早就慌了,他此刻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自然是满口答应,双方就这样离开了东来酒楼。张夫子一路心惊胆战,安全回到了家才算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横生了一些枝节,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张夫子将今日交易得来的银票中拿出了十张一共一百两,交给了那位在家静候消息的落魄书生。落魄书生也是很信任张夫子,他接过了张夫子手里的银票,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随后便说要离开本县。张夫子原本还想留落魄书生住一段时日,但对方表示去意已绝,也就没有阻拦。

张夫子一家得了如此大的一笔天降横财,家中自然要热热闹闹地举办一场盛宴庆祝。可就在一家四口欢天喜地的之际,官府的捕快却突然间找上了门。

还没等一家人反应过来,捕快就立刻把张夫子押到了衙门之中之中。还没等张夫子开口喊冤枉,却见到那位落魄书生站在衙门里,一看到张夫子被押过来就跪下哭天喊地。

“青天大老爷,就是这个贼人!小人前些时日昏倒在了学堂前,这个贼人装作好心把我带回他的家中。可谁成想这人是看中了我的传家宝红丝砚!等我醒来以后,这贼人便对我要挟。若是我要听话,把这砚台卖掉之后,还能留给我一百两银子。若是我不听话,那么他便要将我直接扑杀在家中。反正在本县我也没认识一个人,从此便化为一个孤魂野鬼!当时小人的性命全在此贼人手里,为了活命也只得答应了他。”

张夫子见落魄书生如此颠倒黑白,自然是不能任由他污蔑。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当时你已经一命呜呼,是我救得你性命!你如今为何要反咬你的恩人一口?”

落魄书生对着县令磕头不止。

“青天大老爷,他是救了我的命不假。可他也是看上了我的传家宝,不然这人怎会管我性命?”

张夫子也连忙下跪。

“大老爷,冤枉啊。我当时根本不知他身上有什么传家宝,只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是他自己醒来以后,对我说自己身上有一块红丝砚是传家宝。因为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所以便让我卖了红丝砚。他只要拿走一百两,其余都留给我。这是他亲口所说,学生绝对没有撒谎。”

谁知落魄书生转过头来,对着张夫子冷冷一哼。

“若是我自己想卖,便早就卖了!又何苦一直留到现在?分明是你见财起意!再说我也并非是一个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你若是真留给了我一百两的银子我也自认倒霉。可你如今,连给我的一百两银票都是假的!你这狠毒的书生,把书上的圣贤话都给读到哪里去了!?”

张夫子只觉晴天霹雳,浑身一颤。

“什么!?假的?不可能!”

第四十四章 梦中惊语

落魄书生将手里的银票拿了出来。

“大人,银票就在这里!大人一看便知!”

衙差将书生的银票递了上来,交到了县令的手里。

县令检验了一番,对着堂下跪拜的张夫子说道。

“夫子,这银票确实是假的。”

张夫子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

县令示意了一下眼神,衙差便走上前来将假银票拿给了张夫子。

张夫子接过银票一看。

果然是假的!

他双手猛然颤抖,口中疯癫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的!”

落魄书生厉声一喝。

“你休要在大人面前耍泼!”

张夫子连忙磕头下跪。

“大人,我给他的是真银票!是他将其换成了假银票,然后来这里诬陷我!”

落魄书生也连忙下跪。

“大人,我所说的绝无半点虚假。这便是他给我的银票,而且当时他的银票全部放在一处。想来那些银票也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张夫子大喊道:“不可能!你又要诬我清白!”

两个读书人不顾斯文指着鼻子大骂,甚至到了快要打起来的程度。

“啪!”

县令惊堂木一拍。

“肃静!公堂岂是你等胡闹的地方!王捕头,你去张夫子的家里把银票带过来一看便知。”

“是!”

王捕头应声,随后立刻带人来到了张夫子的家里。

不多时,便回来了。

“大人。赃物已经带到!”

王捕头拿着一摞银票走进公堂里,后面跟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张夫子妻子同两个女儿。

“呈上来!”

王捕头拿着银票递给了堂上的县令,县令接过后查探了一番。

“假的!”

张夫子闻言立刻疯了一般冲上来,他抢过县令手中的银票拿到一看。

假的,全是假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夫子只觉自己身在梦中。自己在东来酒楼之时,分明将那摞银票里的每一张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绝不可能是假的。可如今这粗制滥造的银票一看便知全是假的!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令对着张夫子悠悠地说道。

“张夫子,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张夫子早已失去了理智,他疯癫大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换成假的了!”

王捕头闻言,对着张夫子喝斥道。

“岂有此理!难道你是说本捕头中途将你的银票掉包了?张夫子,你回头问问你的妻女,是不是本捕头掉的包?”

张夫子转身看向妻女,眼神惊恐中带着最后的期望。

妻子走了上前来,对着自家的夫君说道。

“王捕头只是说银票是赃物后,便直接带了过来。我一路跟随,绝不会是王捕头掉包的。”

王捕头对着张夫子凌厉一喝。

“如何?你的妻子难道还会撒谎不成?”

张夫子闭上眼睛一脸绝望,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摞银票自己当初检验过,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后来银票一直都在自己的视野里,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全变成了假银票?

他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啪!”

县令惊堂木又是一拍。

“张先生,你是本县的教书先生。我原本是不相信你会做出此等事情,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夫子只能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大人!小人冤枉啊!”

县令喝道:“你若是把真正的银票全部交还出来,还能免去刑罚。可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别怪本县令下刑了!”

张夫子至今云里雾里,他又哪里知道银票去了哪里?

“学生也不知大人,学生真的冤枉啊!”

落魄书生见状,指着张夫子道。

“大人,此人全无悔过之心!请大人将这宵小之辈施以严惩!”

县令点点头,抽出案桌上签筒里的竹签扔在地上。

“上杖刑!”

张夫子是个读书人也无几两气力,他哪里受得这等酷刑?

只是几板子下来便是惨叫连连,再几杖子以后张夫子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苦了张夫人和她的一对女儿,只能看着自家的夫君被大刑伺候,却只能站在原地干哭不止。

见张夫子昏了过去,县令似乎有些不忍。

“先收押吧。”

当张夫子醒来的时候,只觉身后疼痛几欲昏厥。

他睁开眼睛,身上已经带上了冰冷的镣铐,换上了破烂囚服,身处阴暗的牢狱之中。

醒来之后又是开审,不认罪,打板子,重新押到牢里。

监狱里的牢头残暴不仁,牢饭臭如猪食。这样的痛苦日子轮番过了几天,张夫子几乎都要被折磨地没命了。

张夫子在牢里哀叹人生不幸,一度想过自杀。

“夫君,夫君!”

他的耳旁却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张夫子猛然抬头一看,竟是夫人拿着食盒来探望他了。

张夫子见到几日不见的妻子,痛哭出声。

“夫人,夫人”

夫人看着昔日儒雅的丈夫如今在牢里几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禁泪如雨下。

“夫君,你受苦了呀。”

夫妻相顾无言,抱在一团痛哭流涕。

还是夫人先止住了哭泣,向丈夫开口询问道。

“夫君,银票到底哪里去了?县太爷说只要你交出那真的二百五十两银票,那他还能从轻发落。可若是你不肯交出来,下次升堂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呀!”

张夫子如今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我我哪里会知道那真的二百五十两银票呀!想我一生坦荡,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唉”

夫人忙安慰道。

“夫君先不要慌,今日那李禄儿来我们家里找过我。他说,他有法子救你。”

张夫子只觉不可思议。

“李禄儿?他有什么法子?”

夫人叹了一口气。

“他还有什么法子?就是替我们交上那二百五十两银子罢了!”

“不可能!”

张夫子惊呼出声。

“他哪里有这么一般的好心肠。谁不知道这吝啬鬼只进不出,他怎么可能愿意拿出整整二百五十两的银子来救我?”

夫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了口。

“他他要巧儿做他的妻子,青儿到了十八岁也要随他做小妾。”

张夫子厉声大喝。

“放屁!让他绝了这门心思!我虽然是个穷酸书生,到好歹也有几分傲骨。要我女儿委身于这等孽障,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夫君!”

夫人打断了张夫子的话。

“如今你若是交不出银子,迟早要身死在牢狱之中!到那时候,我还有巧儿青儿又如何过活?”

张夫子闻言,拿着拳头捶着冰冷的地面哀嚎大哭。

“唉。我的女儿啊!”

“夫君,先莫要哭泣。我想过了,那李禄儿虽然是个无赖骗子,但好歹家里殷实。巧儿和青儿嫁过去我想断不会受委屈,而且我也询问过她们的意思,两位女儿都是愿意救你的。”

张夫子只觉更加心痛。

“大丈夫生不能庇护儿女,反倒要让两位女儿受我连累。我还不如死了吧,好歹还能留个名声!”

夫人听到夫君口中说出这等腐儒的话,顿时怒不可遏。

“你死了是干净!可我与青儿巧儿以后如何过活?到时候我孤家寡女,还不是落入那李禄儿的手里?读书读书!你学会了一身的傲骨,可哪里曾考虑过身后之事?”

张夫子闻言一怔,夫人却说道。

“你我夫妻二十年,我也从来都任由你做个读书人。可如今你倒是能留下好名声,我却要和女儿受苦。我韶华已过也无牵挂,但巧儿今年才十八,青儿今年刚刚十一岁,你也要她们陪着一同身死吗?你要是想让她们苟延残喘得活下去,将来便要沦落到勾栏里做风流女子,去干那令人作呕的皮肉生意。这你便愿意了?”

张夫子被夫人一番话呛得哑口无言,半天也只能点头道。

“是我浅薄了。也罢了,也罢了。一切都听夫人的话吧。”

后来的事情,便是李禄儿拿钱替张夫子还上了那二百五十两。至于那位落魄书生拿到钱之后,也是离开了天台县再也没有回来。

张夫子什么都没捞到,反而白白把手里的女儿一同送进了李禄儿的贼窝。

巧儿嫁给了李禄儿,如今也已过去了六年之久。原本巧儿心中还对那李禄儿有些感激之情,毕竟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

可哪曾想有一天李禄儿在睡梦中无意地说了一句。

“张夫子,你还敢威风吗?我不过略施小技,就把你的女儿白白睡到了手!当初还敢辱骂我,如今可知道后悔了?”

第四十五章 李禄儿之计

至此巧儿才知道原来那所谓的红丝砚全是李禄儿一手精心安排的。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不是恩人,而是天大的仇人!

只是巧儿如今也早已无可奈何,她一个弱女子拿这个诡计多端又财大气粗的骗子能怎么办呢?

更何况自从父亲坐实了骗人宝物的恶名之后,学堂里便不再让他来教书。娘家每个月的生活,都是由李禄儿给的。她为了父母,也只能忍气吞声。

“只是如今青儿也已经十七岁,等到明年连青儿也要成那骗子的妻子了!”

说罢往事,巧儿不禁泪如雨下,青儿亦是落泪不止。

秦西连忙安慰了几句。

“原来还有这等事情!夫人与小青切莫伤悲。”

行走江湖多了,秦西的疑心向来很重,他原本还以为这俩姐妹是李禄儿派来试探他的。可见俩姐妹竟说出如此凄厉的往事,那她们便万不可能会是李禄儿的人。

按巧儿所说,这李禄儿确实有些手段。不过秦西从巧儿的讲述中,已经猜到了他的全盘计划。

那落魄书生自是不必说,必然是李禄儿安排进张家的棋子。

随后便是关键物品——红丝砚。

落魄书生让张夫子替自己去卖了身上的传家宝这一点,当时张夫子当时应该马上就起疑才对。毕竟若是真的到了都快饿死的地步,怎么可能不会想到去把身上的红丝砚卖了换钱呢?

更何况他竟然会说出,自己只要一百两,其余卖出所得尽归张夫子这种话。即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话也未免太过于荒唐。他所说的感恩之类的话,也就只能骗骗傻子,可惜张夫子便成了那个傻子。

再者说了,即使那落魄书生再信任张夫子。那至少与那买家交易的时候,也应该一起前去才对。怎么可能任由张夫子去与买家交易,而自己则留在家中呢?

接着是那位出了二百五十两的买家,必定也是李禄儿所安排的人。他利用张夫子的心理,特地选在了人来人往的东来酒楼让他放松了警惕。

买家交易的时候,起先用的也一定是真的银票,这样才能让张夫子更加一步放心。中间虽然发生了一点波折,但张夫子心里一定是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卷进风波里。

等张夫子回到家,将落魄书生应得的一百两银票交到他的手里。至此落魄书生离开,转身将张夫子告到了县衙便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因为先前已经放出了消息,所以当地人都已经知道张夫子家里有一枚红丝砚,大家对于张夫子有一笔二百五两的巨款都是确信无疑的。

可给落魄书生的银票是假的,别人心里自然而然地会怀疑是张夫子给了落魄书生假的银票。当然仅凭这一点,是不能将张夫子定罪的。因为张夫子完全可以说,是落魄书生自己换的假银票。

可王捕头从张夫子家里拿出来的银票却也是假的,想来张夫子的妻子和青儿巧儿一路跟随,是王捕头暗中掉包的概率不大。

所以这件事情说一切的疑点就在于究竟是何时真银票被调换成为假银票。

秦西心中已有猜测,但还需向两人验证。

他开口问道。

“李禄儿既然设了这么一个局,难道你们不想报仇吗?”

巧儿显然没料到秦西会说出这样的话。

“公子,你说报仇是什么意思?”

青儿则是脱口而出。

“当然想!只是”

巧儿也连忙问道。

“莫非公子有办法吗?”

秦西点点头。

“我早知李禄儿是个骗子,原本就是打算将计就计骗他一波。”

青儿听到这话,心里只觉这位公子更加英俊了。

巧儿则是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位公子不像表面看上去一样是个绣花枕头,反倒是有些深不可测。

“原来公子与李禄儿这骗子交好,这迂腐样子都是装的?”

秦西一笑,不置可否。

“你们可已经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真银票会变成假银票?”

巧儿连忙摇头。

“不知。到了如今我也想不出为何这真银票会变成假银票,父亲也是如此。”

秦西点点头。

“我倒有一个猜想,不过还有两个疑问,想向两位姑娘指教。”

巧儿已将秦西视作救命稻草一般,哪里不会肯说?

“公子但讲无妨。”

“当年你们父亲与那买家在东来酒楼交易之时,提到附近的雅座发生了争执,甚至里面还有人被杀。事后官府可曾派人去调查,又有什么消息传出?”

青儿当时还小,但巧儿却对父亲所说仍旧记忆犹新。

“没有,我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

秦西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么那位落魄书生当时拿到你们父亲给的一百两银票反应是怎么样的。表情、动作、话语,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巧儿仔细地回忆了一番。

“记得当时父亲将银票拿给那位书生之后,那书生看也没看直接就收了起来。父亲当时还让他点点数额,但他却说自己相信父亲的为人。收起了银票之后,他便立刻告辞了。”

一切都与秦西想的一模一样,他微笑道。

“那么就很明显了。你们父亲当初交易的时候拿到手的是真银票,回到家的时候却是假银票。正是因为隔壁雅座争斗之时,那场景将张夫子唬住了。人在惊吓之时,自然不可能会注意太多。所以趁着你们父亲被惊吓之时,买家就将那一摞银票给掉包了。”

巧儿和青儿闻言,似是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秦西继续说道:“而且从事后官府没有追查,也没有消息传出来的情况来看,隔壁的争斗必定也是有人儿安排的。那么那位落魄书生十分相信你们的父亲,甚至连银票的数量都没有检查就很好理解了。他根本就清楚这一摞的银票都是假的!”

巧儿喃喃道:“怪不得一百两的银子毕竟不算小数目,他却根本没有检查。”

秦西点头道:“没错。其实从一开始落魄书生、红丝砚、二百五十两、酒楼之中的交易,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李禄儿那个骗子!”

青儿脱口而出。

秦西平静地点点头,巧儿脸上却是愤怒至极。

“好个李禄儿!一切都是他的阴谋。毁我父亲名声,让我委身于他,甚至如今还打着青儿的主意!好狠毒,当真好狠毒!”

巧儿娇媚的面容甚至变得有些狰狞,可在愤怒过后的她也无可奈何。

即使是这样自己又能如何呢?

如今自己已成了他的妻子,青儿也很快就要嫁给他了。自己的父亲早就已经没有收入,他与母亲如今全凭着李禄儿的接济。自己一家四口的命运,如今都早已经被李禄儿握在手里。

就算知道了真相,那又如何呢?

深感无力的巧儿抱住青儿,俩姐妹不禁失声痛哭。

秦西一言不发,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还不如让这对姐妹俩哭过一阵反而更好一些。

俩姐妹哭过一阵,稍许收回了一些心神。

巧儿抹去青儿脸上的泪水,又抹去了自己的泪水。

“让公子见笑了。如今公子已经知道李禄儿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他实在太过于厉害了。趁他现在不在,公子就赶紧走吧。我和青儿只能认命了。”

青儿也是连忙点头。

“对呀,公子。你快走吧,千万不要给他骗了。”

秦西闻言,却是轻轻一笑。

“走?那我岂不是不能替你们姐妹报仇啦?再说了我倒想好好与这李禄儿玩玩。”

第四十六章 局

巧儿与青儿闻言皆是一惊。

“报仇?”

秦西点点头。

“我为你二人报仇,将他的家产全部骗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然后立刻看向秦西。

巧儿赶紧问道:“公子,你要如何行事?”

青儿也赶紧道:“公子,那骗子虽然长得丑但确实很聪明呀。你怎么帮我们报仇呀?”

秦西微微一笑。

“这世间所有的骗局其实都离不开当事人贪心二字。你们父亲被骗的原因,说到底还是贪图了那落魄书生口中的报酬罢了。这话直了点,但不无几分道理吧?”

巧儿和青儿无言以对。

其实她们心里也常常在想。

如果当时父亲刚正不阿,不要贪图那看似客观的报酬也绝对不会被骗。他们一家子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在两姐妹的心里自然也多少有些埋怨父亲。只是碍于女儿的身份,从来都把这话放在心里没有说罢了。

“李禄儿看似奸诈狡猾,但他也是极为贪心的一个人,而贪心则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即使他确实聪明,也绝难逃过我设下的局。”

姐妹俩齐齐出声

“局?”

秦西点头。

青儿问道:“公子,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们的帮忙吗?只要能惩戒这个可恶的骗子,我即使粉身碎骨都甘愿。”

秦西摇摇头笑道。

“暂时不用。你们早点回去,该吃吃该喝喝。记住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难保不会被李禄儿所发现。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些时日要对李禄儿一些,多探探他的口风。所谓狡兔三窟,难保李禄儿这种精明至极的人没有什么小秘密。”

青儿闻言点点头。

只是巧儿还有些不甘,继续问道。

“公子,就难道没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秦西闻言一笑。

“好吧,你们的父亲被李禄儿害成这等模样,你们心里自然恨他的。那么就交给你们两件事情办吧。你们附耳过来。”

两姐妹贴了上来,秦西各自在两人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听清楚了吗?”

两姐妹向秦西点点头。

“清楚了。”

秦西笑道:“那就好,你们就各自回去吧。”

巧儿想要离去,却见青儿有些依依不舍,最后还是自己这个姐姐活生生地拉着妹妹离开了秦西的房间。

秦西则是走出屋外,看了一眼天边绯红的彩霞。

“还太早了,天黑才好办事哪。”

夜半子时,秦西翻墙而出,丑时而归。

第二日的清晨。

天台县的王捕头在家中睡得正香。

“王捕头!王捕头!”

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叫声响起,吵得王捕头不得安生。

王捕头的妻子推了推王捕头。

“叫你呢!还不快去?”

王捕头不情不愿地爬起了身子,嘴里嘀咕了一句。

“谁啊?他奶奶的!大清早跟这叫魂哪?”

他打开自家屋子的门,来人竟然是县令的管家。

“金管家?这么早有什么事?”

金捕头连忙说道。

“王捕头!大事不好啦!昨夜老爷家里遭贼了!”

王捕头闻言,睡意立刻消了大半。

“啥?遭窃?县太爷家里也有人敢来偷东西?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金管家心急如焚。

“这可不是嘛!老爷现在正发着火呢,您还不赶快去看看!”

王捕头连忙道。

“好好!我立刻就来!”

说罢,便回屋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了。

另一处,李禄儿的家中。

“秦公子!秦公子!”

李禄儿敲了敲门,走进了秦西所在的房间。

秦西原本睡得正香,这一吵也就醒了。

“李兄?来了来了!”

他立刻爬起了床,抬头就看见床边站着李禄儿。

秦西打着呵欠,睡意未消。

“李兄真早啊。大清早的何事?”

李禄儿笑道:“不早了!昨日我出门备好了一千两的银票,只是回来的时候发现秦公子已经睡了,所以就不敢来打扰。直到早上才敢来叨扰。”

秦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小生不胜酒量,不曾想竟睡到了现在。真是麻烦李兄了,我洗把脸立刻便来。”

李禄儿连忙道。

“秦公子慢慢来。不急不急。我在客厅里等着公子。”

秦西起了床,随后将身上的衣装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站在铜镜前轻轻一笑。

“好戏开场咯。”

他离了屋,走到李禄儿家的客厅。李禄儿和夫人落座,青儿侍奉在一旁。

李禄儿一见到秦西,便指着桌上的早饭笑道。

“秦兄,先吃些早点吧。这天台扁食可是我们天台县独有的美食。”

秦西看向这所谓的扁食有些像饺子,又有些像馄饨,但又它比饺子精致,比馄饨丰满。形状有些略带扁形,颇像耳朵。

他在心里一笑。

这李禄儿果然是骗子中的老手。这即将交易的关头,却还如此不急不躁,怪不得能将巧儿两姐妹的父亲玩弄于鼓掌之间。

秦西也不客气,落座以后举起筷子夹了一个扁食放进嘴里。

恩,味道果然不错!

不多时吃过了早饭,李禄儿挥手示意让夫人和青儿下去。

等两人离开后,李禄儿开了口。

“秦公子,昨日我去了一趟钱庄,已将一千两银票取了出来。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秦西接过银票查看了一番,银票没问题。

“正通钱庄的银票。李兄,有心了。”

“那秦公子身上的玉佩”

“在呢在呢!还请李兄妥善保管,要不了几日我便会回来取的。”

秦西拿出了手里的玉佩递给李禄儿,李禄儿接到手里。

好玉佩!

李禄儿脸上镇定,内心却是一片欢腾。

三千两的玉佩到手了!

他嘴上当然满口答应。

“秦兄,你放心。李某人即使没了性命,也一定会将这玉佩保存得完好无损。”

秦西心里鄙夷,嘴上道谢。

“那就有劳李兄了。既然如此,我也该立刻起身回白鹿州了。此次便多谢李兄了。”

“该送送!该送送!”

李禄儿将秦西送至门口。

“我有一言,请秦公子用心记下。”

“李兄但讲无妨。”

“江湖险恶,一路小心!”

“那是自然。多谢李兄!小生告辞。”

李禄儿一脸肥腻的微笑,看着秦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确认秦西已经离开,李禄儿拍了拍手。

“啪!啪!”

屋内忽的走出三个高大汉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三人走到李禄儿的面前。

“便是这位公子?”

李禄儿点点头。

“老大老二老三。秦公子是个读书人,身带巨资难保不会被贼人惦记。所以需要你们三人一路护卫,你们可明白吗?”

他嘴里满是关切之意,手却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昨日李禄儿离开家门,除了凑钱以外还找到了这三个强人,准备将秦西手里的一千两银子尽数抢去,顺便杀人灭口!

“明白明白!我们三兄弟必定会将李公子送回老家!”

三人阴冷一笑,随后也跟上了秦西。

李禄儿看着三人离开,摩挲着手上的龙凤玉佩忽的一笑。

“等干完这一票,就退出江湖吧。”

第四十七章 半似日兮半似月

有人在跟踪!

三人!

秦西不动声色地望后方了一眼。

“可惜这跟踪的技术实在太不入流了。”

秦西行走江湖之时,也曾有幸见识过一次六扇门跟踪一名号称“瘸子盗”的江湖大盗。那瘸子盗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窃贼,曾经将一位知府家中的数万两白银一夜之间全部搬空!

瘸子盗的江湖竟然竟然极为老练,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异常。可惜六扇门立刻撤下了人,又换了一个人跟踪。最后一人接一人,一共三人交换跟踪,最终还是将那放下了心理戒备的瘸子盗抓捕归案。

曾经见识过如此专业的跟踪,这些小毛贼的跟踪功夫自然入不了秦西的眼睛。

他也立刻猜出了李禄儿的心思。

这三位在县城之中绝不敢动手,但一旦自己出了城走在那荒无人烟的半道上,那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看来这掉进钱眼里的骗子不满足仅仅赚两千两银子,甚至还要将秦西身上的一千两尽数抢夺回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哪。”

秦西心里暗自叹气,脸上却是轻轻一笑。

“可惜我早已备好了要被打劫的地方。”

他脚下不再迟疑,走向天台县出租驴儿的地方。

当地有专门养驴出租的地方,这些驴儿供人出行,时人称其为“凭驴小儿”。

秦西昨日早已和店家打好了招呼,今日就要来取驴。

“客官您来啦。您要的驴儿已经备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

“包裹备好了?”

“都备好了,在这里呢。”

店家指了指驴儿身上的包裹。

“多谢店家了。”

秦西笑着付了剩余的二两银子,心中一阵肉疼。

一头驴要二两,自己昨夜把门都快敲破了,才让店家把门开了。和他约好,今早要来取驴儿。昨夜他付了一两的定银,加上如今手头上的二两银子,一共花去了三两银子。至于剩下的一两,自然是为了这包裹里的东西。

店家接过银两喜笑颜开。

这包裹里的东西并不值钱,自己这一两银子相当于白赚。不过这也无妨,谁会大半夜跑来买驴儿呢?更何况自己当时还抱着自家的婆娘热着炕头呢!

不过店家心里更加疑惑一件事情。

这位公子哥相貌不凡,身上穿的也是上好料子做成的衣服,看着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出门不去买那高头大马威风,却为何要买自家的驴儿呢?

要知道驴儿一头不过二两银子,一般的大马却几乎是驴儿的十倍有余。至于那朝廷的战马就更不得了啦,养一匹就要花上白银一百两呢!

不过店家有一个实在的地方,想不通的事情他向来也懒得多想。

“店家。那就多谢了。”

“诶!公子您慢走。”

秦西牵着驴儿走出县城,李禄儿派出的三位强人自然骑着马儿紧紧跟随。

驴儿丑归丑,但比起快马有个难得的好处。驴儿虽然走得慢但走得稳当,秦西可以倒躺在驴儿身上优哉游哉。

眼看马上就要临近午时,三人看着秦西的样子是越来越奇怪。

这位公子哪里像是个赶路的,分明就是出来郊游的。他倒躺在驴儿的身上舒服得很,自己三人骑在马上紧赶慢赶咯得屁股疼!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看着眼前的秦西享受地躺在驴儿的身上,老二便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这小白脸到底在想什么?走了半天,却才走出了几里的路。按照这样的脚程赶回白鹿州,还不得猴年马月?”

老三也是郁闷得紧。

老大却是阴冷一笑。

“闭嘴!专业的杀手是不会心急的!现在还在官道上,难保不会有人看到。我们千万要小心一些,选在晚上动手才是最好的。”

两人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还是老大靠谱!

“老大,你看!这小白脸他出了官道,往小路那边去了!”

老大看着慢慢悠悠屁股一摇一摆的驴屁股心里也十分烦躁,见秦西竟敢走上一条小路,心里不由一喜。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找死!我们小心点,呆会儿下手要快!”

“是!”

老二、老三领命。

听到有三个脚印靠近自己,把脸藏在蓑笠之中的秦西微微一笑。

眼前出现一座小亭子,是供为数不多的过路行人休息的。

秦西转过身子,从驴儿身上翻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牵着驴儿将它栓在亭子旁的柱子上,任由它随便吃些草料。

跟踪而来的三个人立刻也停下了马,躲在旁边的草丛里。

忽然只见秦西摇头晃脑,还吟诗一阵。

“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

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二冲着老大问道:“老大,俺没文化。你知道这小白脸口里念的啥不?”

老大仔细沉思了一阵秦西的诗句,心里顿觉毛骨悚然。

“你们小心点,这小子恐怕不简单!”

其余两人一听这话,心里不解。

“啥?为啥不简单?”

老大对着两位小弟一阵喝斥。

“你们两个没读过书也没走江湖的经验,当然听不出来他在念什么!我和你们说,他是在告诉我们他随身带着武器呢!”

两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齐齐出声。

“武器!?”

老三赶忙问道:“老大,啥武器啊?”

老大对着两位小弟解释了一番。

“半似日兮半似月,就是说这武器跟日月一样都是个圆型的!曾被金龙咬一缺,就是说这个武器有一处是陷下去的。你们两个见识少,没见过多少厉害武器。其实我们江湖人啊,远远不止十八般武器,多的是奇兵利器。而根据我的印象之中来看,这既是原型又有一处陷下去的武器只有一种!”

两人一脸凛然。

“啥武器?”

“就是子母双钩!子母双钩锋刃如日月一般环绕,持者握住凹陷处挥舞。四面都可伤人,是一种很厉害的近战兵器!”

两人心中害怕。

“老大,那怎么办?我们打不过得过啊?”

老大恨恨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让李禄儿加钱!他说这只是一个柔弱书生,可谁知道竟然是个硬茬子!”

老三怯怯地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是要上喽?”

“当然要上了!拿下这小子,可是足有五十两的报酬啊!你们想一想,五十两都够我们哥仨娶亲的钱了!哪能不上?再说他一个人,我们三个人!怕个卵?”

老二听到这话,发狠道。

“也是!隔壁村子的大丫家里嫌俺丑,要十两的嫁妆才肯把大丫许给我。要是做完这一票,我就有嫁妆的钱啦!”

老三也赶紧点头。

“两位哥哥说的是!那我们现在动手?”

老大连忙摇头。

“不行,别急。先看看。”

秦西可听不到这三位毛贼的自言自语,他从包裹之中拿出了那所谓的半日半月之物——大饼!

他张嘴咬了一口大饼,刚好对应金龙咬一缺的诗句。

“恩,真香!”

躲在暗处的哥仨顿时傻眼。

第四十八章 天台三雄

老二指着一口一口吃着大饼的秦西。

“老大你不说是子母双钩吗?”

“咳咳!”

老大一时无语,只得咳了几声缓解尴尬。

老三见状问向老大道:“老大,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个没用的书生。要不我们现在就上吧,顺便还能把他那张大饼给抢了!早上出来得急没带干粮,你看我还饿着呢!”

老大立刻恢复老大应有的威严,对着不成器的老三喝斥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咱们干完这一票,也不想想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张大饼吃?你这会儿却想着一张大饼?没出息!”

老三一脸的委屈巴巴。

“我我饿了嘛。”

“憋着!”

老大一声令下。

老三也只能看着秦西有滋有味地将那张大饼一个人吃完,还喝了一壶水。

待得秦西酒足饭饱,躺倒在亭子里,又远远地吟了两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老二问道:“老大,他这又是啥意思?这小白脸有个叫迟迟的相好呗?”

老大不敢再乱猜,只是对着老三喝道。

“闭嘴!”

“哦”

老二低下了头,识趣地不再说话。

一阵微风吹来,秦西闭上眼睛悠闲地睡了过去,还轻轻地打着呼噜。

“老大?”

老二又询问了一声。

老大转过头,对着两位身后的小弟点点头。

“动手!”

老大带着头,两位小弟紧随而上。秦西却还是闭着眼睛,睡得很是安宁。

“哈哈!这小子还打呼噜呢!他还不知道啊啊啊啊啊!疼!”

老三正说着话,猛然间一处脚踝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夹。顿时鲜血如注,疼得痛苦出声。

“老三,你怎么了!”

两人连忙看向冷汗不止的老三。

“腿!腿被夹住了!”

两人闻言立刻看向老三的腿,却见老三的腿被一个铁夹狠狠夹住。

“别急,我来救你。”

老二立刻走上前想要去救老三,谁知地下的沙土猛然塌陷,将老二直接拖入了地下处。地下也摆着一个夹子,瞬间就把老二的腿夹住。

老二顿时也惨叫连连。

“啊!疼!这里也有诈!老大救我!”

老大看向亭子,亭中的秦西却忽然不见了,他眼中通红。

“操!上了贼小子的当了!”

他心里虽然怒火中烧,但眼下却越发冷静。

这贼小子一定在这里布了很多的机关,此刻慌了阵脚一定会中他的埋伏。

怎么办?

老大的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万分焦急。

“嘿!想什么呢?”

老大听到声音,看着早已醒来的秦西正冲着自己笑呢。

“贼小子!你用陷阱,算不得好汉!有种过来,让本大爷和你单挑。”

秦西耸了耸肩,笑得比泼皮更泼皮无赖更无赖。

“你是说像那两个好汉吗?算了,我不想做。”

秦西拿出了手中的连弩,冲着老大嘿嘿一笑。

“别乱动!”

老大恨得牙痒痒,可他又骇于秦西的陷阱实在不太敢乱动。

“咻!咻!咻!”

几发连弩瞬间射了出去,直直往老大身上射了过去。

老大立时惊慌,举起刀一边躲一边挡,口中还大骂不止。

“贼小子,你往哪里射呢?怎么都是冲着大爷下面来的?”

秦西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一直都是往你头上瞄的,可惜这连弩我还不太会用。没关系,我多练练就好。”

话音刚落,几枚箭矢又是径直朝向往老大的子孙根射去。

“臭小子!老子跟你没完!”

秦西看着上蹿下跳慌不择路满场乱跑的老大,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小心,那里是陷”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老大传来惊呼一声掉进了坑洞之中。

秦西说完了剩下的那个字。

“阱”

片刻后,三人被秦西五花大绑齐齐扔进了坑洞里面。

秦西冲着三人一笑。

“来,说说吧。李禄儿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复命?”

三人自然对着秦西骂骂咧咧。

“呸!贼小子,还想从我们口中套情报?告诉你,咱哥仨就算打死也是不会说的。”

“呸!小白脸,你也就仗着这些卑鄙的手段!否则能抓住大爷几位吗?”

“呸!没种的,你有种放开大爷,跟大爷过两招!”

三人铁骨铮铮,丝毫不惧秦西的淫威!

秦西闻言,不怒反笑。

“有骨气!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不肯说是吧?不怕我严刑逼供吗?”

老大大声怒道。

“咱天台三雄怕死就不是爷们!”

老大一脸的英雄气概!

秦西竖了一个大拇指。

“爷们!”

随后他掏出连弩对准了老大的子孙根,嘿嘿一笑。

“可惜马上就要变娘们了。我哪里都瞄不准,唯独对这里那是百发百中。要不几位兄弟几个来试试?哦不对不对不是兄弟,是好姐妹。以后也别叫天台三雄了,就叫三雌吧。”

老二和老三目瞪口呆,这贼小子竟如此狠毒!

老大立刻乖巧如羊羔,语速飞快。

“公子。李禄儿给了我们二十两做定金,事成之后要拿回你身上的银票给他。他会再给我们三十两。”

秦西点了点头,笑嘻嘻地拍了拍老大的肩膀。

“这才对嘛。还有,你们和李禄儿说什么时候准备复命?”

老大一脸乖巧。

“李禄儿跟我们说,明天午时回复。”

秦西摸了摸老大的头,道了声。

“真乖。”

老大连忙道:“少侠!你先把这玩意拿开!”

“咻咻咻!”

连弩瞬间射出好几发,幸好没伤到老大。但不知为何,突然传来一股尿骚味。

秦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手抖了下。明天午时,我带你们去见李禄儿。至于现在嘛你们就乖乖在这里呆上一天吧。”

说罢他在三人的嘴巴里塞上手帕,身上谨慎的他又将三人绑得牢牢实实。

处理完三雄,秦西跃出坑洞。

他看着天上的大阳喃喃地说了一句。

“明日午时,时间刚好是足够的”

秦西拿出了让城中买驴儿的店家备好的包裹。里面是一身道袍、一套笔墨纸砚、一块白色麻布料。秦西举起笔墨纸砚,在白色麻布料写上了七个大字。

他掏出怀里准备好的人皮面具,穿上了道袍,地跨上毛驴慢悠悠地往天台县的方向走去。

天台县的门口,黄昏将近。

今天的王捕头很是头疼。

县太爷家里丢了宝贝,大清早地就让他的管家来敲门。自己带着人一直从白天搜到日落西山,这一整天下来闹得整个天台县是鸡飞狗跳,可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这让自己到底去哪里去找县太爷家中被窃的宝物说不定那贼人早就已经逃跑了!

只是县太爷这边催得紧,自己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该如何是好呢?”

郁闷至极的王捕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志得意满的李禄儿正在街上闲逛,他看见王捕头带着一大帮衙差在县城门口弄了如此大的阵势心里自然是奇怪,他连忙贴了上来。

“王捕头。你们这是怎么啦?”

王捕头抬头一看竟是李禄儿,他本看不起这等骗子,只是知道他与县太爷交往甚密,自己也不能得罪了李禄儿。

只见他一脸的垂头丧气。

“李相公你不知,今早县太爷家里的墨宝不知被哪个贼人盗了去。县太爷下令让我找,可让我从哪里找呢?唉!”

李禄儿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墨宝!是县太爷家中的那副兰亭序?”

王捕头点点头。

“可不是嘛?李相公,此事切不可外传。”

李禄儿连忙点头。

“那是那是!王捕头辛苦了,此事重大,小人就不再打搅王捕头了。小人告辞!”

“去吧!”

王捕头冲着李禄儿摆了摆手,转过身又是叹了一口气。

唉,这让自己到底上哪里去找呢?

“头。怎么办哪?还找嘛?”

一位小捕快脸色疲惫,垂头丧气。

他家家户户搜了一整天,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气不打一处来的王捕头,死命地揪着自己手下的耳朵大骂。

“找!能不找嘛?县太爷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诶!知道了!疼疼疼!”

王捕头这才愤愤地放开小捕快的耳朵,小捕快在心中大骂。

“没本事找东西,尽对我撒气!”

摸了摸自己耳朵的小捕快一脸郁闷,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小捕快只觉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头,你看那人!”

王捕头循声望去。

夕阳之中,一位算命先生骑着驴儿迈进天台县。驴儿身上插了一条白麻布做的棋子,只见上面写着七个大字。

“谁说天命不可知?”

第四十九章 贼在眼前你不识

谁知王捕头一看,更加生气了。他又死命地揪住了小捕快的耳朵,破口大骂。

“你糊涂了啊!这种江湖骗子,你也敢信?”

小捕快一脸的委屈。

“头儿。咱们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何时才能找到呢?要不试着问问看?要是不准,咱们不给钱不就得了吗?”

王捕头使劲一拍小捕快的头。

“放你娘的屁!这种江湖骗子,老子见一个就打一个。你还让他算算?”

说着早已气愤至极的王捕头走上前来,对着那倒骑在驴背身上的算命先生就是一脚。

哪知王捕头身子一歪,一脚落空。

“嘿!我今个还就不信了。”

说罢对着那算命先生便是连下好几脚。

可任凭那王捕头如何去踢,算命先生在驴儿身上就是闪转腾挪,一丝竟都没有碰到人家一寸。

鼓捣了半天王捕头已经是气喘吁吁,而算命先生依旧云淡风轻地躺倒在驴儿身上。

“这”

王捕头可算明白过来了,这回还真的遇到了一个高人!

这么一想连这傻里傻气的驴儿鼻孔里似乎出的都是仙气。

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乐呵呵地走了上来,行了一礼。

“道长,有礼了。”

算命先生闻言跃下驴背,也还了一礼。

“小道有礼。这位捕头大人好大脾气,不知小道是哪里得罪了捕头大人?”

王捕头赶忙摆摆手,一脸的歉意。

“不过与道长开个玩笑,道长莫要生气。”

算命先生闻言一笑。

“既是如此,天色将晚小道便先走了。”

说着,算命先生便要跨上驴背离去。

“且慢!道长且慢!”

算命先生转过身子来。

“不知捕头大人还有什么见教?”

王捕头指了指驴儿背上的白麻布旗子。

“‘谁言天命不可知?’道长的好大口气,但不知道长是否真有本事?”

算命先生拿起手中的乾坤盘,冲着王捕头一笑。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天闻若雷,了然今生前世。神目如电,看穿仙界凡间。天地万物无所不知,阴阳八卦生死皆明。

小道十二岁入了道门,如今已有三十年。小道别的不敢说,但要说起占卜之术。天地虽大,不过也尽在这小小的乾坤盘之中。”

王捕头闻言略略点头。

他自然不可能仅凭眼前这位道人的几句话便深信不疑,但刚刚道人露的这几手也看得出来他不太像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应该还有几分本事。

刚刚自己的手下说得对,要是测得准自己给些钱就是,要是测不准哼哼,自己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王捕头脸上堆笑。

“道长好本事!不知道长可否为我测一件宝物的下落?”

算命先生闻言一笑。

“好说。不知要找个什么宝物?”

王捕头连忙上前,在算命先生耳边小声说道。

“今早本地县太爷家中丢了一副字帖!不知道长可否帮忙测测此字帖如今何在?”

道长闻言点点头。

“原来如此,不知是什么字帖?”

王捕头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敢悄悄说道。

“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

哪知算命先生闻言却不屑一笑。

“兰亭序?埋在龙脉。地下一千五百尺,王捕头自可找去!”

随后转身便又要去跨上驴背。

王捕头闻言一惊。

真正的兰亭序早已不知所踪,世间流传的兰亭序不过是几位大家的临摹本。这道士一语道破,看来还真有些门道!

他赶紧拉住了要转身离开的算命先生,谄媚一笑。

“道长且留步!我说的兰亭序自然不是那书圣的真品,而是诸葛贞的临摹本。虽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行书,但也是贵重至极!甚至比起一般的大家字帖还要贵重许多!”

算命先生似是早已知晓,一脸讥诮。

“哦?临摹本原来是县太爷收去了。世传兰亭序临摹本拢共有数位书法大家模仿。诸葛贞的临摹本虽不是冯承素的神龙本,但也是极为罕见的。恐怕这副兰亭序也不少于三千两银子吧?县太爷真是好大的手笔!”

王捕头自然听得出算命先生言语里的嘲讽之意,只是眼前的高人他实在不敢得罪,只得小声说道。

“道长小声点!莫要给别人听到了!昨晚县太爷家里遭贼,那兰亭序临摹本的被人偷走了!本捕头也是今早收到的消息,今天带人查了一天,可是到现在依旧是两手空空。

县太爷已是气极,若是找不到兰亭序,我怕是连这个捕头位置都保不住了。如今实在没有法子,只得求助道长了。望道长指点一二,若是真的能找到,本捕头一定重金酬谢道长!”

算命先生闻言一笑。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道向来是听不得虚言的。但既然捕头大人相信小道,大人有难处,小道为大人算上一卦也是结个善缘。”

王捕头大喜,连忙做拜。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这算命先生也是奇怪,也不测字也不开卦。他只是拿着手中的乾坤盘,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念上了几句。

王捕头把头伸过去,准备侧耳倾听。

“啪!”

却被道长手上的拂尘用力地敲了一敲,吃了一嘴的毛。王捕头心知自己是打搅了道长,连忙诚惶诚恐地说了几句。

“仙长恕罪!仙长恕罪!”

王捕头说完立刻退远了去,站在远处看向算命先生,他依旧闭着眼睛嘴角似乎在与别人交谈。

片刻后算命先生刚一睁开眼睛,便对着王捕头一番喝斥。

“捕头大人,你好不懂事!贫道刚刚在与土地公公说话,却差点被你惊扰到了!你究竟想不想知道那字帖的去处了?”

“当然想当然想!”

王捕头连忙下拜。

“我只是个俗人,不懂仙家的规矩。还望仙长原谅。”

算命先生冷冷一瞥,却没有说话。

王捕头见状,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长是否从土地公公那边探查到了消息?”

算命先生略点了点头。

“已知。”

“在哪里?”

王捕头大喜过望。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吟了几句。

“贼在眼前你不识,贼在跟前喊捉贼。明日午时衙门口,守株自有贼兔来。”

王捕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贼在眼前是什么意思?这小贼难道就在自己的跟前,但自己没有认出来吗?

守株自有贼兔来,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明天这窃贼会自己主动上门自投罗网?

王捕头实在不解其意,只得继续询问道。

“仙长,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

“捕头大人,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示现天机本为好心助人修积功德,若是你要欲要知之甚详,反而会泄气、失势、失机,殃及施受,害人又害已!罪莫大焉!贫道唯有这几句,剩下的就全看捕头大人你了。”

算命先生不再说话转身跨上驴儿,悠闲地躺在了驴儿的身上扬长而去。

一众十数个衙差目送着算命先生离开的背影,齐齐恭敬一拜。

王捕头深深一叹。

“高人!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哪!”

待得算命先生离去,王捕头嘴里又念叨了一番算命先生的的话。

“贼在眼前你不识,贼在跟前喊捉贼。明日午时衙门口,守株自有贼兔来贼在眼前”

话说另一边的算命先生骑着驴儿,来到一处偏僻巷口处。

他来到其中一户平常的人家门口上去敲了敲门。

“来啦!”

屋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打开门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穿翠绿衣衫的可爱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张家的青儿!

第五十章 戏法

青儿起先看到算命先生稍有些迟疑,但终于还是迎了上去。

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秦公子?”

算命先生点点头,脱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算命先生不是别人,正是秦西!

青儿惊喜道:“公子,真的是你!你好厉害!”

秦西笑道:“此处说话不便。先让我进来。”

青儿连忙点头。

“公子请进!”

她将秦西带入屋里,然后忙对着里屋喊道。

“爹!娘!你们快过来看秦公子。”

原来这里不是别处,正是青儿父亲张夫子的家中。

听到女儿的呼唤,屋里的两个人闻声赶来。

有一位是清瘦的读书人打扮,面相上看应该到了花甲的年纪,一脸倦容。

秦西心里为之一叹。

“这张夫子今年应该不过四十五,可看他现在的样子说是六十都不过分。看来红丝砚的事情,对他打击真的是不小啊。”

另一位看着则是像巧儿和青儿的姐姐,只是年仅四十,脸上的风韵略差了一些。这一位妇人自然就是巧儿姐妹的娘亲。

两夫妻是读过书知礼仪的,齐齐对着秦西行了一礼。

“秦公子。”

秦西也还了一礼。

“不敢,见过夫子和夫人。”

张夫子闻言自嘲一叹。

“我早已不教书,如今只是一个等死之人。”

“爹!”,“夫君!”。

青儿和夫人同时出声。

张夫子苦涩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这一句话,秦西便已看出张夫子已对世间的一切都失望至极,再看他眉宇间隐隐环绕的煞气。如果不帮他洗净冤屈,他也没几年可活了,才乃心病也。

“张夫子。你我皆知当年的事错不在你,而是李禄儿陷害于你。可你如今这一般沉沦,又有什么用处呢?”

夫人和青儿也是一脸动容地望向张夫子。张夫子的状况母女俩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究竟有多难过。

张夫子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秦西心里清楚。

这教书先生已经被磨去了锐气,即使自己把天都说破,他也难以重振旗鼓。如今,只有给他来一剂强心剂了。

他笑道:“夫子。小子今日过来,便是要为你洗净冤屈的。小子会让那世人都知道,一切都是李禄儿的阴谋诡计。”

张夫子闻言抬头看向秦西,眼睛里终于难得出现了一丝光亮。

“秦公子当真?”

青儿立刻对着自己父亲连连点头。

“爹,秦公子很厉害的。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秦西心里也是暗觉好笑。

青儿都没见过自己几面,不知为何青儿对自己便是如此有信心。

张夫子问道:“不知秦公子有什么办法?”

秦西一笑。

“听说贵县明晚有戏曲盛会。盛会上有一个压轴的戏法是天女散花,极为有趣。”

这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张夫子、夫人和青儿三人有些云里雾里。

天女散花和洗净冤屈有什么关系?

张夫子一脸疑惑。

“有,天台县人人都爱看戏。明日会有许多戏曲班子都会来天台县表演戏法,但这个天女散花是本地的戏班戏法,向来都是最后的重头戏。但不知公子问这个有什么深意?”

秦西继续问道。

“不知夫子是否认识戏法的班头?”

张夫子闻言点点头。

“那班头姓何,何班头的儿子曾是我的学生,我与何班头也算有些交情。”

秦西点头一笑。

“那就好,我有件事要拜托张夫子。夫子,你侧耳来。”

张夫子连忙侧耳,只听秦西在他的耳中说了几句。

不知为何,几句话听得张夫子大惊失色。

“秦公子。你这你这你这阵仗也太大了!”

秦西笑道:“张夫子,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好!好!”

张夫子连忙不停点头。

原本他苍白的脸色突然涨红,犹如灌进了几坛烈酒一般!

自己这辈子还没做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呢!

青儿和夫人没有听到秦西对夫子说的话,一脸的疑惑。

夫人问道:“夫君,秦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此前还有些萎靡不振的张夫子胸腔中却突增了豪情万丈,连先前的病态都似乎一扫而尽。

他一脸的神秘兮兮,微笑开口道。

“夫人,天机不可泄露也。”

青儿和夫人母女俩对视一眼,心中甚为奇怪。

这秦公子到底和自家夫君说了什么话,丈夫突然就如此生龙活虎,只怕就连神仙药也没这么神奇吧?

秦西又转身看向夫人。

“夫人,小子还要劳烦你一件事情。”

夫人一愣。

“妾身?”

秦西点点头笑道。

“正是,明天一早还要劳烦夫人上一趟国清寺。找到国清寺的方丈,就说本公子要捐赠些香火钱。对了,一定还要请国清寺的道元小师父下山。”

夫人有些愣神地点了点头。

青儿看向秦西,只觉眼前这位英俊公子越发的高深,让人怎么看都不透。

她急忙道:“公子,我呢?我有什么事情呢?”

秦西对这可爱的小丫头一笑。

“青儿你就立刻回到李禄儿那边去,千万不要让李禄儿生疑了。”

青儿立刻嘟起粉嫩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为何我爹娘都有任务,可偏偏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做呢?不行不行,我也要帮忙!秦公子,你也交代我一件事情去做吧。”

秦西讶然失笑,这丫头还真是可爱。

张夫子和夫人对视了一眼。

身为青儿的父母,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呢?

若是这位公子真的愿意,让青儿嫁他可不胜过那李禄儿千倍万倍?不过眼下秦公子吩咐的事情要紧,可不是女儿情长的关头。起码,等公子的事先办完吧。

夫人连忙出来拉住了自家不安分的女儿。

“乖,听话。秦公子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

青儿一脸的不乐意,回家便要看到那个贼眉鼠眼的李禄儿。

她才不愿意呢!

她撅起嘴巴,委屈道。

“哼!你们都欺负我”

夜半子时,李家。

今夜的李禄儿睡得特别死,鼾声震天。

睡在李禄儿的巧儿突然睁开眼睛!

她拍了拍李禄儿的脸,见李禄儿纹丝不动,她不由骂了一句。

“死骗子,这是你能安稳入睡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巧儿起身披了一件轻衫略略盖住自己玲珑的身段,提着一盏灯笼走向自家庭院里的亭子。

等她来到亭子,见四人无人出声疑惑道。

“秦公子还没到吗?”

却听见悠悠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说我没到的?”

说着一道影子转眼间从半空落下,高大俊朗的秦西出现在巧儿眼前一笑。

巧儿惊呼出声。

“公子你从哪里出来的?”

秦西伸出手,指了指头顶的亭子顶盖。

“我见你许久没来,便在这上面与嫦娥仙子说了一会儿话。”

巧儿嫣然一笑。

“公子好生调皮。”

秦西也笑了笑,随后问道。

“东西拿来了吗?”

第五十一章 留月

“拿来了拿来了!”

巧儿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

秦西顺着巧儿的手看去,这才发现巧儿身上衣衫单薄,呼之欲出的身段根本盖都盖不住。

他连忙把脸瞥向了一边,口中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巧儿掏出了腰间的东西,不是别的。

正是那枚价值三千两的龙凤玉佩!

秦西点头笑道:“夫人果然厉害。”

巧儿摇摇头。

“还是公子的迷香厉害,这会儿那个骗子还睡得正香呢。”

“只是不入流的把戏而已。夫人,玉佩请还给我吧。”

秦西摊开了手,谁知巧儿却立刻缩回了手。

“这”

秦西被巧儿猝不及防的一缩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巧儿将玉佩护在胸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子上。

“我要公子答应我两件事,我才可以将玉佩交给公子。”

秦西一愣。

自己对女人还真是没辙,那李禄儿、王捕头、张夫子这些男人的一举一动自己皆是了如指掌。可偏偏青儿和巧儿做事却常常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自己答应两件什么事?

秦西无奈,只得问道。

“什么条件?”

巧儿调皮一笑。

“第一,以后不准再叫我夫人。要叫我的名字,巧儿。公子可否答应?”

秦西实在没想到巧儿会说出这样的条件,他笑着点点头道。

“行!巧儿。第二件呢?”

巧儿听到秦西唤她巧儿,心里满是欢喜。随后,她对着秦西嫣然一笑。

“这第二个条件嘛秦公子,不知你觉得我的相貌身段如何?”

秦西脸上一抽,这又是什么问题?

巧儿说着将身上的轻衫褪下,纤细的腰肢轻轻转了一圈。

秦西恍惚间有些失神,体态风流,风光旖旎。

巧儿对着秦西魅然一笑。

“公子,如何?”

秦西今年不过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到这份风光,哪里能承受得住?

只是他将其掩饰得很好,脸上竭力正经道。

“巧儿,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巧儿将身子贴了上来,娇声娇气道。

“公子,你先评评我的身段嘛。”

“这”

秦西实在没有法子,只得实话实说。

“极好。”

巧儿听到秦西简单两个字的评价,眉眼间皆是笑意。

“既然巧儿的身段还入得公子的眼睛,那让巧儿做公子的侍妾服侍公子可好?”

“啊?”

秦西有些傻眼,这算什么条件?

巧儿原本微笑的面庞突然落寞了几分,对着秦西一叹。

“唉,秦公子。你已知晓我的身世,我已做了李禄儿的妻子。那李禄儿此次被公子算计一局,必定身败名裂,到时候巧儿和妹妹青儿必然无所依靠。公子英俊风流,又极聪明。

我妹妹青儿对公子一见倾心,她虽还小,可这姿容绝不会亚于我这个姐姐。青儿愿意做公子的妻子,愿公子将她纳为妻子。巧儿这残花败柳自知没有资格做秦公子的妻子,只愿向公子讨要一个侍妾的名分。在这乱世之中,还愿得到公子的庇护。这便是巧儿的第二个条件。”

巧儿双手抓住秦西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看向秦西眼里尽是深情一片。

“公子,你可愿意?”

夜半子时,佳人与月光共入秦西怀。

秦西总算明白了巧儿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狠心将巧儿的双手放开,一脸的严肃。

“幸得巧儿姐姐和青儿妹妹的垂青,我秦西感激不尽。但巧儿姐姐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得出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说好听点,也不过是个墙上君子。我要整日与李禄儿这等骗子周旋,有时还要与官府做对,甚至还要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草寇拼命。与我做妻子,危险至极。

巧儿姐姐和青儿妹妹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是什么好归宿,我绝不能将你们一同拖下水。等我将李禄儿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以巧儿姐姐的姿容想要再找一户富贵人家绝不是难事。

如今我们身在乱世,巧儿姐姐想要找到一个依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巧儿姐姐不要将我放在心里了。青儿妹妹也是一样,她又怎能与我这等贼寇为伍呢?”

巧儿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秦西口中一个“巧儿姐姐”、“青儿妹妹”的意思。他是说只将两人当姐姐妹妹来相待,绝无其他非分之想。

但青儿对秦公子动了情,难道自己的心间不同样被这位英俊聪明的公子一样填满了吗?

听到秦西说出这等话,巧儿泪眼婆娑。

“公子还是嫌弃巧儿已做了李禄儿那等杀天刀的妻子,身子不干净了是吗?既然巧儿不入公子的眼睛,巧儿也认了。但还请公子将我们留在身边,就算做一个丫鬟服侍公子也好,我们什么名分都不求可以吗?”

秦西闻言,只是苦笑。

“巧儿姐姐天人之姿,我又怎么会嫌弃呢?只是我这走江湖的天天把脑袋别在腰间,保不齐明天就会丢在别人的手里。巧儿姐姐与青儿妹妹这等好姑娘,又怎么能与我做丫鬟呢?巧儿姐姐,就请别再为难我了。”

巧儿听到秦西如此决绝的话,眼中泪如雨下。她伸出了手抓住秦西厚实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庞,只觉一阵温暖。

秦西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巧儿握住自己的手好久好久。

“可惜这温暖并不属于我。”

她在心里哀叹一声。

巧儿不再强求,将玉佩放在秦西的右手掌心。

秦西接过玉佩之后,将藏在腰间的一副字帖交到巧儿的手中。

“巧儿姐姐,你要记住明日李禄儿离开家中之后放才能将这幅字帖拿出。你可记住了?”

巧儿此刻心伤,接过字帖后没有说话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巧儿姐姐辛苦了。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巧儿抬头深深望了秦西一眼,终于还是转过身后离开了亭子。

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离开时的纤细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落寞异常。

秦西不是个木头人,面对此情此景他也何尝没有动容?

手中的玉佩还残留着巧儿的体温,秦西深深地叹了一声。

“好姑娘,愿你今生能遇到良人相伴吧。”

秦西不再逗留,身影一闪而逝,独留一道月光洒在小亭。

“有些奇怪!”

独自行走在大街上的秦西,发觉到了一丝异常。他突然使出洛神步,身影快得惊人。

“该死!好生机警!”

在暗处跟踪秦西一副读书公子打扮的人暗骂了一句。

他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两道身影速度极快,在夜间的天台县如狂风呼啸而过。

刚开始两道身影还能互相追逐,可在秦西没入街头小巷之中以后,读书人便再也寻不到秦西的方位。

“好厉害的毛贼!”

那位翩翩公子嘟喃了一句。

“我居然会让他跑了。看来爷爷说得对,这江湖上能人多的是呢。唉,那明天怎么办呢?”

正当翩翩公子唉声叹气之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句。

“哦,不知公子的爷爷是何方高人?”

翩翩公子立刻循声望去,秦西正冲着他笑呢!

第五十二章 赌约

翩翩公子瞪大了一双凤眼,似是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秦西赞许地点了点头。

“公子的跟踪手法确实好生厉害,莫非便是你口中的爷爷所教?我起先也不过是略微发现了一点小小的异常。可惜你还实在太嫩,我真的只是怀疑罢了。结果我一使用轻功想要逃离,你就立刻慌乱了,让我如何不能发现你?”

翩翩公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果然好厉害,我没看错你。”

秦西一脸的淡然。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大半夜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翩翩公子一笑,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要与你做一个交易。”

秦西闻言,十分好奇。

“交易?什么交易?”

翩翩公子闻言一笑。

“你将玉佩偷龙转凤的事情,我已经知晓。如果你想安心地将那一千两银票收入囊中,那就要与我合作。”

秦西毫不在乎,一脸的无所谓。

“哦?既然银票和玉佩我都已经到手,那我又何必需要和你合作呢?”

翩翩公子嘲讽一笑。

“你确实是有些本事,但还不至于能翻江搅海。如果没我的准许,只怕你如今离不开这天台县半步!”

秦西哑然失笑。

“公子这话是不是托大了?”

翩翩公子一脸的自傲。

“你尽管可以试试喽。”

秦西一笑,不置可否。

“我要先听听公子要与我如何合作?”

翩翩公子见秦西服软,一脸的得色。

“你虽有本事,可惜你的眼界实在太小。李禄儿虽然这些年靠骗人钱财攒下了不小的家业。但这区区一千两也已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了,可我的目标却要比你大得多。”

秦西的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哦?还不知公子看中了天台县哪只肥羊?”

谁知翩翩公子语出惊人。

“天台县的县令!”

秦西闻言,立刻竖起了大拇指。

“公子好志向。这天台县县令表面上与人谦谦君子,实则背地里不择手段。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天台县的县令与一州的知府自然还比不得,但他上任天台县已有数年的时间,在他家中能搜出一万两白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翩翩公子点了点头。

“正是,只是我与你不同。并非要贪图那一万两的白银,而是要将那一万两的白银找到后上缴朝廷。”

秦西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

“你们六扇门,要对付天台县的县令自己去对付就好了嘛。何必拉我下水呢?”

眼前的小毛贼竟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

翩翩公子有些惊讶。

“你已经看出来了?”

秦西冲着翩翩公子笑了笑。

“与我打过交道的六扇门,公子你不是第一个。”

“那就再好不过了,你既然知道我是六扇门的人,也应当知道我们六扇门在江湖上可谓手脚通天,你根本无法拒绝我。”

却见秦西冷冷一笑。

“但是我拒绝!我秦西最喜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秦西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自己说这话的场景,差点笑出声来。

翩翩公子见秦西没有说话,继续说道。

“县令贪污的证据我们已经收齐,可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他的银子究竟藏在哪里。我们只知道他就将宝库藏在天台县中,但并不是在他自己的家中,更不知道具体究竟在什么地方。这老狐狸狡猾得很,想来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宝库的位置。”

秦西摩挲了下巴一番。

“所以,你要我帮忙找出宝库所在?”

“正是。”

“可我又没有好处。”

翩翩公子轻轻一笑。

“我说过了,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那我便让你将李禄儿手中得来的一千两白银全部收入自己的囊中。可你要是不愿意合作,或者说找不出县令的宝库所在。只怕你走不出这天台县。”

秦西垂下了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看来我也没别的法子了。”

只是他忽然间又抬起了头,冲着翩翩公子玩味一笑。

“只是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翩翩公子眉头一皱。

“什么事?”

秦西一脸骄傲,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为自己点了一个赞。

“你别忘了,我可是个贼!我要是找出了县令的宝库所在,你不怕我会将他宝库中的一万两白银全部吞掉?”

翩翩公子闻言大笑。

“你果然很有意思,可惜你未必有这个本事。县令的宝库之中起码有一万两的白银,还有不少的黄金,这些全是真金白银。先除去黄金不算,十六两一斤,一万两白银便是六百二十五斤重。你一个人如何搬得动?就算你将这些白银全部偷藏了起来,你又如何将这六百多斤的银子全部运出天台县?”

秦西神秘地笑了笑。

“要是我能呢?”

翩翩公子听到秦西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对秦西愈加感兴趣。

“好大的口气!好,我便与你做个赌约!你要替我们找到县令的宝库,如果你能将这一万两银子一次性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这一万两便归你又如何!可若是你不能将其运出去或者没有找到宝库,你便要加入六扇门?如何?”

翩翩公子此举看似冒险,但他其实是有十足把握的。

他是六扇门的人,此次六扇门一共出动了五十余人。这五十人早已经将天台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西有没有手段找到那老谋胜算的县令宝库还是两说,就算他有手段找到宝库。可即便秦西再有本事,又如何能在这满天耳目的情况下将整整六百多斤的银子送出去?

糊弄傻子的手法,在自己这里可不会有用!

秦西想要一次性送出所有的银两,必定需要马车。而无论他想出怎么样的运送方式,六扇门的人马都会逐一检查所有进出的马车,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即使是运粪的马车,自己也绝不会让他轻易过去。

所以秦西根本没有一点胜算!

可谁知秦西闻言大笑。

“这买卖值当!我应你了!”

翩翩公子见秦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自己的赌约,心中自然生疑。

“你还真有把握?”

“我自然是有把握的,不然何必和你赌呢?”

“不信,你骗鬼呢!”

秦西神秘地笑了笑。

“公子你可知道天台县有什么特点吗?”

翩翩公子略思考了一下。

“天台县是佛家天台宗发祥地,天台山上的国清寺是佛宗道源之一。”

秦西摇了摇头。

“可天台县还有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地方,那就是矿产极其丰富,共有64处产地。你不想想,有矿产意味着什么?”

翩翩公子不明所以。

“意味着什么?”

秦西翻了翻白眼。

“笨!当然是专门用于挖矿的通道了!”

翩翩公子顿时汗如雨下。

“你是说这天台县下方就有矿场的通道,而且是直接通向天台县以外的?”

秦西微笑地点点头。

翩翩公子立刻出声反驳。

“绝不可能!你又不是天台县人士,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里的矿场通道?更何况,你即使知道又何必告诉我?这不是堵了自己的后路吗?”

秦西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我说过,天台县矿产共有64处,如果算上普通砂石矿产足有上百处之多。你六扇门的人即使再多,也不可能顾全这么多地方吧?我担心什么?”

“你”

翩翩公子指着秦西,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过就想我派出人手,故意分散我的注意力罢了。”

秦西哈哈大笑。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我打探到县令的宝库所在之前,你们六扇门的人绝不可和他接触,免得打草惊蛇。”

翩翩公子点了点头。

“可以。”

秦西走了上来对翩翩公子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翩翩公子也伸出手,与秦西握在一起。

两人松开手,秦西与他擦肩而过,还轻轻地抛出一句。

“对了。你的扮相还有待精进,女侠。”

翩翩公子闻言浑身一震,突然有些脸红耳赤。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

“居然被他发现了吗?”

少女失神毫无防备之际,不曾注意到男子微微一笑。

一件铁物不留痕迹地收入了秦西的怀中。

“走了。”

少女转身,男子却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十三章 料事如神

第二日,李禄儿悠悠醒来。

外面已是日上三竿,自己昨晚睡得好不惬意啊!

李禄儿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却突然发现夫人还睡在自己的身旁。

他心中有些奇怪。

“夫人平时起得都很早,怎么今日现在还没醒来?”

他也没多想,仔细地瞧了一眼巧儿娇媚的脸庞,不由得冷冷一哼。

“张夫子,你可真是蠢!昔日你要是收下了我的聘礼,你还照样能做你的教书先生过舒服的日子。可你竟让我当众下不来台,丢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如今你落得这副惨状,到头来还不是要将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愚蠢至极!”

他摸出放在枕头下的龙凤玉佩,摩挲了一番。

“现在也快到午时了。只等那三个蠢蛋向我回来复命,我便可光明正大地将这枚玉佩卖出去。这前前后后,可足足赚上三千两的银子!玉佩真正的主人,此刻怕已经身首异地了吧!哼!什么张夫子秦公子,你们还不全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呸!读书人。”

李禄儿得意洋洋,却突然发觉手中的龙凤玉佩有些异样。

“不对,这玉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赶紧起身走出屋外,将手中的玉佩拿到阳光之下好好查看了一番。

这一看,李禄儿的脸色便涨红犹如猪血一般!

他猛然间凄厉大喊。

“天杀的!!这玉佩是假的!”

李禄儿突然间好像疯了一般,口中不断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会是假的!怎么变成了假的!假的!”

他大喊大叫了好一阵,却发现屋里的夫人此刻仍旧还在睡着。

“不对,夫人今日有问题!平常她起得那么早,今日却到现在都没起来。我这一般大吼大叫,她怎么可能还能睡着?难道难道是这个贱货把我的玉佩调换了!?”

想到这,李禄儿立刻回到里屋。见夫人此刻还睡得香甜,不由得破口大骂。

“贱货!快给我起来!快给我起来!”

巧儿似乎睡得很深,任凭李禄儿怎么叫喊都没有醒。

李禄儿怒上心头,直接在巧儿脸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啪!啪!”

两个巴掌下来巧儿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你怎么回事?”

李禄儿见巧儿终于醒来,不由分说直接上去扯住了她的头发。

“贱货!是不是你将我的玉佩偷走了?”

“疼!你放开!你放开我!大清早的你到底发什么疯?”

李禄儿高声大骂。

“大清早?如今都日上三竿了,还大清早?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拿我的玉佩给了你的野男人?”

巧儿一把推开李禄儿。

“你在说什么?你究竟发了什么疯?什么玉佩?”

李禄儿指着手中的龙凤玉佩,气得浑身颤抖。

“我昨日从那位秦公子那里换来的玉佩!如今竟变成假的了!不是你这贱货偷走的还会是谁偷走的?”

“你疯了吗?我为什么要拿走你的玉佩?”

“不是你?”

“如果是我拿走了你的玉佩,我还回来做什么?我早就走了!”

“这”

李禄儿冷静下来,脑海飞速运转。

也对,如果真是自己夫人做的事情,她早就可以远走高飞,又何必回来呢?再说这玉佩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如今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假的玉佩。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夫人拿走以后请人雕刻而成,一个晚上的时间绝对来不及。

这个假玉佩一定是拥有真玉佩的人,让能工巧匠雕刻数日方才造出的。而拥有这个条件的人,只有可能是那个小白脸秦公子!对,只有他!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了。”

青儿走进两人所在的屋子,也是一脸的睡眼惺忪。

巧儿立刻冲着自己的妹妹大喊。

“青儿,我们走。我们回家去!这个人疯了!”

李禄儿立刻挡在青儿的面前。

“等等!青儿,我问你。你怎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青儿歪着小脑袋,稍稍回忆了一下。

“我也不知怎么,昨日似乎睡得很深很深。刚刚我是听到你们的声音,我才会醒来的。”

李禄儿闻言恍然大悟,他全明白过来了!

“是迷香!怪不得我们三人都会睡得那么晚!一定是迷香!好啊,这个秦公子!没想到老子打了一辈子的猎,到头来却被一只鹰啄瞎了眼睛。”

青儿一脸疑惑。

“什么迷香?秦公子怎么了?姐夫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禄儿恨恨道:“还不明白吗?秦公子故意装作落魄,然后将手中的玉佩以低价卖给我,而他自己却又在昨天晚上偷偷回来,用迷药迷晕了我们!他拿回了自己的玉佩,他就能赚到一千两的银子了!”

巧儿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你这么生气。原来你认为是我偷的?”

李禄儿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留在家里,不许乱走!我现在就去县衙里,让县令大人派人去抓他!哼,老子的钱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拿走的?”

说罢李禄儿立刻穿好衣服,骂骂咧咧地赶去了县衙。

目送李禄儿走远,巧儿和青儿姐妹齐齐冷笑。

青儿冲着李禄儿的背影骂了一句。

“呸!死骗子!秦公子岂是只想骗你一千两?”

“青儿,我们不能耽搁时间。若是秦公子所说没错,衙门的人很快便就要来了!”

“姐姐,我明白。我立刻把那副东西拿出来。到时候,只有这个骗子的好看了!”

午时,天台县县衙。

正歪坐在县衙里的王捕头一脸惴惴不安,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有些莫名其妙的诗句。

“贼在眼前你不识,贼在跟前喊捉贼。今日午时衙门口,守株自有贼兔来贼在眼前你不识”

王捕头显然已经是等待了很久,按耐不住性子的他走出县衙屋子抬头一看。

午时已到,骄阳正烈。

他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娘的!那个牛鼻子和我说什么午时守株待兔,结果现在呢?屁都没有!他娘的!这些江湖术士我以后见一个打一个,居然还敢骗到我头上来了!唉,完了完了。他娘的,这次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也是糊涂,怎么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所说的话呢?唉!”

王捕头此刻也是万般无奈,只能坐在县衙里唉声叹气。

不曾想,却突然听见一句。

“县太爷!县太爷!抓贼啊!抓贼啊!”

这话传入王捕头的耳中,他猛然间便精神大振。

“莫非这牛鼻子还真是个活神仙?真的料事如神?”

王捕头赶紧走出正堂看向来人,脸色忽的一变。

“怎么是李禄儿?”

李禄儿火急火燎地走进县衙,抬头看见王捕头。

“王捕头!县令呢?我有冤,我家遭贼了!”

王捕头闻言,心中又默默地念了一句算命先生的诗句。

“贼在眼前你不识,贼在跟前喊捉贼。今日午时衙门口,守株自有贼兔来。莫非这偷县太爷兰亭序字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李禄儿?

但实在是不可能啊,谁不知道这李禄儿与县太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会去偷县太爷的东西!”

王捕头眼珠子一转,又暗自想到。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算命先生说了,贼在眼前你不识!这李禄儿这厮向来贪财,难保不会为了宝物铤而走险。既是这样,自己这边拖住李禄儿,另外再让自己的手下李禄儿家中一探便知!”

想到这,王捕头脸上呵呵一笑。

“哦,不知道李相公家里是如何窃贼了?我们到县衙里坐下,慢慢说。”

第五十四章 天台县县令

“诶!好好好!”

李禄儿赶紧走进县衙,王捕头唤来自己的一位手下。

“你去一趟李禄儿家中,把他家给搜一遍。”

手下脸上疑惑不解。

“头儿,是李禄儿偷的字帖?”

哪知他刚说完,王捕头直接一个暴栗敲在他的头上。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带上几个兄弟,把他家仔仔细细地搜一遍知道不?”

挨了王捕头一个暴栗的手下差点被砸晕,幸好他还算机灵,立刻出声道。

“好好!头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搜查。”

“去吧。我不在,你们干活都要麻利点!”

手下连忙点头称是,立刻下去了。

王捕头说完转过身,刚刚还阴沉可怕的脸色瞬间变得乐呵呵的。

他走进县衙内,对着李禄儿和颜悦色道。

“来,李相公。和我说说,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处,几位县衙的捕快很快就赶到了李禄儿的家中。

家中只有青儿和巧儿两人,在坐在自家亭子处闲聊。

巧儿看到来人,走上前对着捕快施了一礼,开口问道。

“捕快大哥,不知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

这两位小娘子当真绝色!

捕快心里一赞,嘴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夫人。最近县里不太平,县老爷的墨宝丢了。我们头儿吩咐我们要在各家各户都搜查一遍。”

巧儿一听“搜查”二字,顿时脸色煞白,口中惊慌失措。

“搜查?捕快大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向来都是好人。”

捕快心里冷冷一哼。

好人?

谁不知道你家李禄儿乃是天台县的头号骗子,哪来的脸皮把好人两个字挂在自己的嘴边?看这夫人如此惊慌的样子,莫非县令的字帖还真在这里?

他笑道:“夫人,只是例行搜查。你为何要紧张呢?”

谁知巧儿将捕快拉倒了一旁,从身上拿出了几两的银子,偷偷交到捕快的手里。

“捕快大哥,这些银两你收下,就当给几位大哥的买酒钱。我家是绝对没有什么赃物的,就不必搜了吧?”

捕快见到巧儿欲盖弥彰的样子,心里明白这李家绝对有问题。

若是平常,他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如今是县太爷家里丢了宝物,就算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收下银子。

他将银子推回夫人的手上,嘴里讥笑。

“既然夫人笃定家里没有什么赃物,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兄弟们,仔仔细细搜一遍!”

“是!”

几位捕快领命下来,立刻在李禄儿的家中搜查了一遍。

巧儿和青儿站在一处,面如死灰。

不多时,家中果然找出了一副字帖。

正是县令家里丢失的那副兰亭序临摹本!

捕快拿着手里的兰亭序,冲着巧儿冷冷一笑。

“夫人,这字帖你作何解释?”

巧儿脸色煞白,只得支支吾吾道。

“我唉这是夫君前日突然拿回来的,他让我对此事不许和任何提起。我也起初有些怀疑,只是我也实在不敢忤逆夫君。捕快大哥,我也不知道这会是县太爷家里丢失的墨宝呀!”

“谅你们两个小娘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你家李禄儿可就难说了!兄弟们,咱们立大功了!回去领赏去!”

“是!”

众捕快齐齐一喝,个个喜笑颜开地带着字帖离开了李家。

巧儿和青儿依在门口,看着众捕快离去的身影脸上忧心忡忡。

待他们走远,两姐妹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县衙中。

王捕头刚刚听完李禄儿的讲述。

“本捕头明白了。是你李相公发了善心,所以才会将自己的一千两银票借予那位秦公子。结果那位公子却趁半夜回到了你的家里,将你手中的玉佩给重新掉了包。”

李禄儿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我原本还想做一件善事,结果却还被骗了!望王捕头赶紧派人去抓回那位贼人,将我的银票找回来。”

王捕头心里鄙夷。

呸!

真当老子是傻子吗?老子还能被你这骗子蒙蔽了?谁不知道你这杀千刀的是本县头号骗子?要不是有县太爷保着你,你早就死上千万次了!就你还会好心借银两给别人?简直是放的通天响屁!

不过眼下自己还得将他先安稳住,等手下回来再说。

王捕头脸上依旧对着李禄儿安慰道。

“李相公,莫要惊慌。你应该知道县太爷如今丢了字帖,一旦将字帖找到后我立刻派人帮你去追上那位贼人。”

李禄儿闻言大惊。

“王捕头!这县太爷的宝物一时半会谁会知道在哪里呢?如果你现在还不赶快去派人追上那个毛贼,只怕他早就跑远了。不行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我要去见县太爷去!”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找县太爷,王捕头见状则将李禄儿重新按回椅子上。

“李相公,你可真不懂事。莫说县太爷此刻还在家中,就算他在县衙里。县太爷自己都丢了宝物,哪里会有精力会帮你去找那位公子?”

李禄儿闻言有些绝望,他现在是彻底慌了。

原本宝物丢失以后,便应该立刻动身去寻找。如果在这里再拖一些时间,那位秦公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等县太爷找到了自己的宝物,我的银两哪里还能追得回来?”

李禄儿说完捶胸叹气,口中呜呼哀哉不停。

王捕头脸上却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李相公,莫急。说不定宝物很快就会现身了。”

“一副字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能找到?”

李禄儿的话音刚落,谁成想两人耳旁突然传来一声。

“头儿!头儿!找到了!找到了!”

王捕头闻言大喜,他站起了身来向外走去。

果然果然!那位算命先生当真神人也!

李禄儿则是一脸疑惑。

怎么这字帖突然就找到了?是在哪里找到的?

只见王捕头的手下跑进县衙,附在王捕头的耳旁对他低声私语了几句。

“头,这字帖就是在李禄儿家里找到的。那夫人鬼鬼祟祟的,还妄图贿赂我呢!”

手下满脸通红,自然是向头儿邀功。

王捕头拍了拍手下的肩膀,面露喜色。

“没白教你啊。我记你一功!”

手下兴奋地连连点头。

旁边的李禄儿看着两人一头雾水。

他开口问道。

“王捕头,字帖在哪里找到的?”

王捕头冲着李禄儿一笑。

“李相公要是想好奇,咱们一道去看看如何?”

李禄儿连忙点头也站起了身,随着王捕头一道出门。

一众捕快脸上满溢着喜悦之情回到县衙,处于正中间的捕快手中还拿着一副字帖。

摊开一眼,果然是县太爷家里丢失的那副兰亭序。

王捕头笑眯眯地问道。

“李相公,你可知道这兰亭序是在谁家找到的?”

李禄儿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连忙摇头。

“巧了!就是在你李相公家里找到的!”

李禄儿脸色大惊。

“王捕头!你在说什么?为何我的家中会搜出了县太爷丢失的墨宝?”

王捕头刚刚还笑眯眯的颜色瞬间勃然大怒。

“李禄儿!本捕头还想问你呢!还不赶紧从实招来,免去一顿板子!”

李禄儿立时惊慌失措。

“怎么可能,什么情况?王捕头,我是冤枉的!”

王捕头冷冷一笑。

“不认是吧?来人,把李禄儿这厮押上公堂!请县令大人来发落!”

几位捕快应声大喝。

“是!”

东来客栈的对门,是天台县少有的豪宅大院。

豪宅的后院有一处佛堂,堂上供奉着观音娘娘的佛像。

一位男子高高瘦瘦,清秀儒雅,书生装扮。他坐在佛像前左手慢条斯理地转弄佛珠,正平心静气地默念经文。

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却如鹰隼一般凶狠。

“这都已经过了一天有余,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王捕头这个没用的东西!要是丢了我的兰亭序,别说他的饭碗要丢,这天台县都容不下他这个酒囊饭袋!”

这位读书人装扮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台县的县令林翰林!

第五十五章 他来了!

林翰林的父亲是一位举人,在自己家乡是一位教书先生。原本他在家乡也能混一口饭吃,可惜后来得罪了一位本地的乡绅大户,后面的遭遇可想而知。

他的父亲虽将书中的道理教给了自己的儿子,可这家徒四壁的惨状如何能让林翰林信服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些圣人的道理?

从小林翰林便饱尝穷苦,但好歹也让他积攒了几分学识。林翰林二十二岁那年参加科举,高中进士。他被分配到了天台县,做了本地的县太爷。

林翰林刚到天台县时,不过才二十二岁。他虽然年轻却极有手腕,一来便以雷霆手段将天台县上下全部震慑住。有些不服他这个毛头小子的,则是直接被他踢出了县衙。仅仅半年不到的时间,整个县衙便尽数归于他的掌控之下。

林翰林自从稳定住了局面后,便开始横征暴敛。表面他与人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无所不用其极。短短八年的时间,他竟在天台县积攒了不下万两的雪花白银!

天台县曾是当年书圣王羲之书法悟道地,林翰林极爱墨宝。他对王羲之的风采向往已久,但那真正的书圣墨宝对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来说自然是不敢妄想的。但幸亏王羲之的兰亭序曾有许多书法大家临摹,林翰林费了许多精力才将其中诸葛贞的兰亭序临摹本收入自己的囊中。可前日晚上竟然有人偷偷潜入了自己的家中,将这本兰亭序盗走。

一想到自己挚爱的墨宝被人偷走,林翰林的脸色愈发铁青,手中的佛珠念得也愈加快了。

他口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愈要平复心情,却不曾想听见了一句。

“大人!墨宝找到了!”

手中的佛珠顷刻间散落一地。

“你说什么!?”

林翰林的出尘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双手立刻抓住前来汇报的衙差。

衙差被县太爷双手大力抓住,嘴上大气不敢出一口。

“墨宝找到了,贼人也已经被抓。此刻都被王捕头扣押在县衙里呢!”

林翰林松开衙差,冷冷一笑。

这儒雅书生的一笑,却笑得衙差心里有些发麻。

“好,王捕头干的不错!来人,换衣!我倒要看看哪个是贼人竟敢来窥视我的墨宝!”

侍奉在屋外的女眷立刻走了出来,为县令换上了他的官服。

林翰林其实对自己这一身九品芝麻官所穿的练雀补子官服很是鄙夷。

他的父亲为他取名翰林的意思自然很是简单,他自然想成为翰林院学士。那可是正三品的头衔,是能直接与天子接触的!而某些翰林学士甚至能拜将入相,这才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身九品官服,他还不屑!

只是牢骚归牢骚,此时的林翰林也只能穿着这一身官服在衙差的陪同下立刻赶到县衙。

“威~~~~~~~武~~~~~~~~~”

例行公事喊完长长的威武两字后,县令老爷走上公堂。

林翰林一脸的道貌岸然,心里却已经想出了五、六个狠毒法子准备好好惩戒这位胆敢挑战自己威严的小贼了!

他往下一看跪拜在地上的人,顿时有些傻眼。

“怎么是李禄儿!?”

他心中大惊,但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

“王捕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捕头站了出来,然后回答道。

“大人,今早我派人在李禄儿家中搜出了您的墨宝。是这厮偷了你的墨宝。”

李禄儿一脸平静。

“大人,我是冤枉的。”

李禄儿不是傻子,他心里早已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秦西这瘪犊子设的局!

明白过来以后他反而极为平静,他知道自己惊慌大喊也无济于事。

眼前这位县令年才而立之年,虽然还很年轻却有一股连李禄儿都不敢揣度的深沉心思。县令不是傻子,以县令的聪明绝对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被人栽赃的。

自己何必不识趣地乱吼乱叫呢?

县令果然极为平静。

“李禄儿你先起来。为何你的家里会搜出我的墨宝,你细细讲来。若有冤屈,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李禄儿站起了身,他整理了一下思绪。

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家中还没有县令的墨宝。但如今家中却突然出现了兰亭序,这就说明秦西还在天台县!只要让县令派出人马,一定就能将他找到。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这个小白脸知道惹毛自己的下场!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前日有一位公子与我在街上相遇,他询问我本县的当铺在何处,我便问他有何事需要去当铺。他说他是白鹿州人士,来国清寺还愿。结果在半途被山贼劫持,如今他身上的财物全部都被洗劫一空。但幸好他留下了一枚随身的传家宝龙凤玉佩,因此想去本县的当铺将其典当出去暂时周转。

我见这位公子如此落魄发了善心,留他在家中休息一晚。第二日,更是拿出了一千两银票借予那位公子,而他则将那枚龙凤玉佩暂时存放在我这里。可未曾想到,这位公子竟然是一名贼人。他在昨晚回到我的家中,用迷药将我与夫人巧儿、家中丫鬟青儿三人全部迷晕。后来更是将我的龙凤玉佩,换做了假的玉佩。

我今日醒来之后,发现玉佩是假的。结果这才急冲冲想赶到县衙里,想要县令老爷将贼人抓住,将我的一千两追回来。可谁曾想,王捕头竟然派人从我家里搜出了县令老爷丢失的墨宝。想来一定是那个贼人偷了老爷的墨宝之后,再放在我家想要陷害于我。还请县令大老爷为我做主啊!”

县令听罢李禄儿的讲述,心里细细地斟酌了一番。

林翰林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根本就不相信是李禄儿偷了他的墨宝。

一来,李禄儿绝对没有必要将偷自己的墨宝。只要自己还是天台县的县令,这李禄儿就绝对不敢做出得罪自己的事情。

二来,李禄儿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天台县人尽皆知,这李禄儿是天台县的头号骗子。可他至今仍旧在天台县过得潇洒自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有自己的庇护。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得罪自己这个保护神的事情?

三来,李禄儿即使真的利欲熏心偷走了自己的墨宝,他又怎么可能将这兰亭序放在自己的家中等着捕快来搜查?最起码也要将墨宝安置在暗门或者极其隐蔽的地方,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从李禄儿的家中将东西搜了出来。

结合李禄儿的一番讲述,林翰林彻底明白过来。

这一切都是姓秦的贼人所设的,想要将这一切都栽赃在李禄儿的头上。而那个陷害李禄儿的人,才是真正偷自己墨宝的贼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这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县令的面前献丑!

林翰林的心里愈发阴沉,脸色却依然平静。

只是其中还有一个疑点,王捕头是如何知道李禄儿家中有我的墨宝呢?

县令出声道:“王捕头,你是如何知道墨宝就在李禄儿的家中?”

王捕头立刻为县令讲述了遇见算命先生的经过。

“大人,说来也是巧合。昨日黄昏我正带着人四处搜查您墨宝的下路,夕阳之中有一位骑着毛驴的道士进了城。还挂着一枚“谁言天命不可知”的棋子,我原本是不信的。可谁曾想这道士确实有几分本事,我便向他询问那墨宝的下路,他告诉我四句诗词。

‘贼在眼前你不识,贼在跟前喊捉贼。明日午时衙门口,守株自有贼兔来。’

我起先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结果今日午时李禄儿跑来说是玉佩丢了。我想起了那位道士所说的话,便想着派人去李禄儿家里搜查一番。结果真的就找到了大人丢失的墨宝,因此我才会将李禄儿押上了公堂。”

李禄儿立刻大喊。

“那位算命先生一定是那位贼人假扮的!这一切设好陷害我的局!望大人明察秋毫。”

县令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王捕头,你好生糊涂!贼在眼前你不识,分明是说他自己便是罪魁祸首啊!你也是糊涂,怎么会相信一位江湖术士所说的话?”

王捕头汗如雨下,立刻躬身下拜。

“大人恕罪,当时我也是找大人的墨宝找的心急。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这才会冤枉了李相公。”

县令点了点头。

“也罢。以后万不可再相信这类江湖术士的话,王捕头你起来吧。”

王捕头站起了身,长舒了一口气。

反正县太爷的墨宝已经找到,自己的捕头位置是保住了。至于李禄儿的银两是否可以找到,那和自己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县令也很淡定。

既然自己的兰亭序没丢,自己便也没损失什么。

李禄儿自然也想通了这几层关系。

王捕头的位置保住了,县令的墨宝也找到了。合着只有我的一千两还没找到啊!

他连忙磕头下拜。

“县令大老爷!请县令大老爷派出人马,将那贼人抓住!”

县令好生安慰道。

“李禄儿,你别急。你将那位公子的样貌一一说清楚,师爷替你画出那贼人的画像。王捕头,等画像画好之后你立刻派人寻找。”

李禄儿闻言高呼青天大老爷,王捕头也领命称是。

县令安排好了一切,正要退堂。

堂外却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不是在这里吗?”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外面,一位翩翩公子缓步走入公堂。

还能有谁,正是秦西!

他来了他来了!

第五十六章 对薄公堂

李禄儿看到秦西的身影大惊失色!

居然真是这小子!

他立刻反应过来,冲着堂上的县令大喊。

“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那个贼人!”

县令反而极为冷静,甚至觉得有趣。

先是偷走自己的兰亭序,然后是假扮算命先生哄骗王捕头,最后更是偷走了李禄儿的玉佩。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天台县大不韪之事这小子算是做绝了!

他怎么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县衙,这不是找死吗?

林翰林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狠毒,不管怎样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挑衅自己这个天台县县令的权威!

他沉声下令。

“王捕头,抓住贼人!”

王捕头一想到眼前的贼小子竟敢扮成算命先生将自己骗得团团转,更是让自己在大人面前丢了如此大的一个脸,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高声大喊。

“兄弟们!抓人!”

一众衙差得了命令纷纷拔出刀,冲向秦西。

眼看十来位衙差气势汹汹地向着自己冲来,秦西不慌不忙使出了洛神步。

只见秦西上下腾挪,左摇右摆犹如一只泥鳅一般,这十几号人马竟连秦西的衣角都碰不到!

一连番下来,不仅没有抓住贼人,反倒累得众捕快上气不接下气。县令看出秦西轻功极高,自己这一帮手下绝抓不住他。继续这样闹下去,只怕把公堂的威严全部丢了。

他只得发声道。

“你们先停手。”

众位衙差闻言,也是纷纷停下了手,一个个在那边气喘如牛。

秦西脸不红心不跳,冲着一干衙差挖苦道。

“这就完事啦?我都还没尽兴。”

县令冲着台下的秦公子微微一笑。

“你便是秦公子?”

“正是,见过县令老爷。”

秦西点略弯了弯身子,当做是行了一礼。

“秦公子。刚刚李禄儿的话你可都听到了?你怎么还敢出现在公堂?”

秦西闻言大笑。

“县令大人,这李禄儿可是天台县天字一号骗子。他的话也能信?”

李禄儿闻言立刻面红耳赤,冲着秦西大喊。

“血口喷人!”

秦西耸了耸肩。

“李禄儿。你说起来头头是道,言辞凿凿。可说白了,这一切全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李禄儿,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拿出来看看?”

“我”

李禄儿一时无语。

确实,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单方面的说辞罢了。

县令闻言,对着秦西问道。

“秦公子,那你来这公堂究竟有何事情?莫非你就是目无法纪,要来扰乱公堂?”

秦西一笑,语出惊人。

“我是来伸冤的。”

“伸冤?”

县令闻言,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你有什么冤?”

秦西转身看向李禄儿,指着他朗声说道。

“我要状告李禄儿买凶杀人,谋财害命!”

“你放屁!”

李禄儿立刻站起身来,高声大喊。

“大人,这小子骗走了我一千两的银子还要出口污蔑于我。大人明察秋毫,望大人替我做主啊!”

县令望向秦西。

“秦公子,你说李禄儿没有证据。那你呢,你可有证据?”

秦西微微一笑。

“当然有!”

他冲着堂外一喊。

“老大老二老三,上来!”

自己怎么忘了这三个蠢货?

李禄儿闻言脸色惨白,要坏事了!

只见三个高大汉子出现在了衙门里,三人面色极为憔悴,看样子昨日是饱受了一顿折磨。

三人并肩走进公堂,齐齐跪了下来。

“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看向跪在公堂下的天台三雄。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是秦公子的证人?”

老大连忙道:“大人,正是!”

李禄儿心知不妙,立刻出声大喊。

“大人,他们的话不可信哪!万万不可相信他们哪!”

“啪!”

县令将惊堂木一拍。

“本官在此问话,你李禄儿怎敢出声!”

李禄儿万万没料想到县令竟会站在秦西那一边喝斥自己。

但他看向县令冲着自己使了一个眼神,他明白县令还有计划,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乱说。

秦西也注意到了县令的眼神,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这个县令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李禄儿,难道是将他作为弃子了?还是说他在打别的主意?

县令冲着台下三人继续问道。

“老大老二老三,李禄儿是如何买凶杀人的?本官在此为你们做主,你们尽管说来。”

老二老三早已被惊吓得说不出话,老大也只能咬咬牙顶了上去。

“大人,前日下午李禄儿来到我家请我们兄弟三人跟着这位公子,等他出城之后便将他杀掉,然后把他身上的银票全部夺回来。事成之后,李禄儿便会给我们五十两的报酬。这便是他买凶杀人的经过。”

李禄儿面色惨白,知道自己此次绝难脱身。但他仍旧不甘心,连忙对着县令磕头下拜。

“大人,这三人都是混迹江湖的草莽。他们的话绝不可信哪!”

老二闻言,骂向李禄儿。

“李禄儿,你这狗日的不厚道!我们哪里撒谎了?更何况要不是你说这个秦公子是个柔弱书生,我们也不会接这个活!”

老三也接话道。

“就是就是!你知道我们吃了多大的苦嘛?我们三个人被秦公子抓住以后,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都是被你害的,你个老狗日的骗子!你生儿子没**!”

李禄儿被这么一骂,哑口无言。

县令耳尖,立刻听出了老三话中有意思的地方。

“老大,我可是听说你这人极其勇武。再加上你们兄弟三人一起出动,怎么会输给这位秦公子?莫非这位秦公子深藏不露武功高强,你们三人不是对手?”

老大指了指秦西。

“不是不是,是他在路上设了陷阱。我们三个人全部落进了陷阱里面,吃了好大一场苦。”

县令闻言,心里窃喜。

刚刚这位秦公子面对十几位衙差看似潇洒至极,但实际也不过是一直在躲闪衙差,并没有出手。而听老大他们三人所说,这位秦公子也是用的陷阱才将老大三人制服。如此一来,有一件事便很明显了。

那就是这位秦公子根本不会武功!

如果他是个武林高手,自己还真的要好好考虑是否真的要动手。可既然他只是一个只会轻功的小毛贼,自己又何须怕他?

既然进了衙门,便要让你这小毛贼知道知道本县太爷的手段!

县令转身对着旁边的师爷吩咐一阵,师爷立刻点头下去了。

秦西看着县令异常的举动,心知情况有变。这县令肚子里,怕是没安什么好水。

县令转回身,对着堂下的三兄弟问道。

“老大,你既然承认了你兄弟三人要杀人害命。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兄弟三人连忙摇了摇头。

“根据我朝朝例,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你们此次杀人未遂,你们兄弟三人都要被判三年!”

老大面如死灰,他已经料到了兄弟三人此次是栽了。

老二和老三闻言,却开始大哭大闹。

老二哀嚎道:“大人,我们只是想赚些钱回家娶媳妇而已啊!”

老三指着李禄儿说道。

“大人,这老狗日的怎么判?”

县令正色道:“李禄儿自然是跑不了干系的。只是”

老大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大人,只是什么?”

县令脸上忽的玩味一笑。

“只是如果李禄儿是无辜的,这秦公子是故意唆使你们兄弟三人诬陷李禄儿,那么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老大,你明白吗?”

原本老大犹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立刻散发出光亮。

第五十七章 变脸

老大并不笨,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县令这话里有深意!

秦西闻言,心里一笑。

“这天台县的县令果然不简单,顷刻间便想到了这一层。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我明白这县令想要做什么了。”

却听县令继续对着三人说道。

“老大老二老三,我见你们兄弟三人全身上下都是伤痕。是不是拜秦公子所赐?”

老大老二老三连忙点头。

县令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县令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李禄儿根本没有雇你们去杀秦公子,而是秦公子抓住了你们以后,胁迫你们要来诬陷李禄儿?”

县令这话明摆着就是诱导三人翻供啊!

幸好老大还算聪明。

他立刻说道:“是!对对对!是秦公子抓住了我们以后胁迫我们的!李禄儿并没有买凶杀人!”

“啊?”

老二和老三一脸疑惑地看向老大。

老大奋然起身,左手按住了老二的头,右手按住了老三的头。

“啊什么啊?难道不是秦公子抓住了我们,然后威胁我们来状告李禄儿的?”

老二老三他们两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想通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知道老大所说的话一定没错。

两人也立刻附和。

“对对对!是秦公子胁迫我们的!李禄儿是个好人!”

李禄儿看着这此情此景,自然也明白了过来。

如果老大老二老三三人承认是自己买凶去杀秦公子,那么也要至少做三年的牢狱。可如果按照县令所说,是秦公子胁迫三人来诬陷自己。那么三人就不需要承担任何罪名,而李禄儿自己也可无罪脱身。

这一切的黑锅,都让秦西来背就是了!

想到这里,李禄儿愈加对这位县太爷拜服地五体投地。

聪明,实在太他娘的聪明了!

县令看向堂下跪拜的三人。

“老大,你们三人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是不是绝对不会再反悔?”

老大已经明白了县令的暗示,现在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他立刻连忙磕头道。

“是的!青天大老爷,是这位秦公子抓住了我们三个人。胁迫我们三个人要来诬告李禄儿,否则他就要杀死我们兄弟三人。我们兄弟三人迫于无奈,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青天大老爷,李禄儿是冤枉的!我们兄弟三人,绝不会反悔!”

老二老三也一起说道。

“青天大老爷,我们老大说得对!李禄儿是冤枉的。”

县令对三人的回答很是满意。

“很好很好!”

他又冲着台下的秦西一笑。

“秦公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

秦西拍掌大笑。

“哈哈哈哈哈。县令大人这一手颠倒黑白的手段着实是让在下佩服。还真是县衙大门八字开,没钱有理莫进来哪!”

县令却根本不理会秦西的冷嘲热讽,而是冷冷一笑。

“看来秦公子已经没有别的话说了!”

他突然下了一道命令。

“师爷,关门!”

秦西转过身看去,师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听到县令的下令,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刚刚县令在师爷耳边所吩咐的,就是让他守在门口。只待他一声令下,便把门关上!

随着大门关上,屋内的光亮也随之消失。

衙差们点燃了蜡烛,却衬得公堂越发阴森可怕。

秦西环视了一圈,跪拜在公堂下的兄弟三人、李禄儿,站立的一众捕快还有王捕头都冲着自己一脸阴森森的冷笑。

他们好似不是人,却像是那可怕的索命无常,牛头马面以及那悠悠荡荡的鬼卒。而公堂上的县太爷正襟危坐,活似阎罗王!

威严的公堂转瞬之间竟就成了阴间的阎王殿!

看着这诡异的场面,秦西脸上叹了一口气,轻轻一笑。

“大人,您这是不敢见光吗?”

“我乃天台县的县令,如何见不了光?”

“那大人何必将这衙门关上?何不让外面的百姓好好看看如今大人这副嘴脸。”

“哼。关门自然不是怕外面的百姓来看,而是要关门捉贼!你秦公子轻功如此了得,可如今在这公堂里你的轻功又有什么用!?”

秦西环视了一圈,这里都是县令的人。而且此间极为狭小,自己的洛神步确实不太好施展。这县令就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才会刚刚在师爷的耳边吩咐。再加上这县令三言两语就能挑拨人心的本事,秦西也实在很是佩服。

他长长地叹了一句。

“唉。县令大人果然厉害。”

县令冷冷一哼。

“你当你这等小毛贼还真能将整个天台县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天大的笑话!如今叹气却晚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和本县令作对!”

秦西摇摇头。

“我不是叹息自己与你作对,只是在想若是你将这份心思花在治民安邦上。以大人的能力他日未必不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可惜啊,实在很可惜。”

县令冷冷一哼。

“本官的前途还不用你这个小小的毛贼担忧,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林翰林自然不甘屈居于这小小的天台县,他在天台县贪污的上万两白银他也根本不屑一顾,这些银两只不过是自己再登一步的敲门砖罢了。

秦西轻轻一笑。

“我站在这里自然有我的依仗,大人还不必为我担心。”

县令再也懒得多听秦西说什么废话,直接下令道。

“王捕头,抓贼!”

“是!”

王捕头得令,高声一喝。

“兄弟们,给我抓住这个小毛贼!”

这小贼刚刚将自己十几号兄弟耍得团团转,可如今大门已经被关上。他就算轻功再好,在这小小的公堂里秦西也已然是瓮中之鳖。

公堂里的十几位衙差听到王捕头的命令,缓缓向着秦西走来,脸上笑得可怕。

“且慢!”

秦西大喝,让十几位衙差暂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秦公子现在知道怕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正坐在公堂之上的县令看向秦西,脸上尽是嘲讽。

多玩玩也好,林翰林实在很喜欢这猫捉老鼠的把戏,那种能将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快感简直让他欲罢不能。这小子不会是第一个栽在自己手里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他日若是自己登上权力的巅峰,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像眼前的小毛贼一样被自己活生生玩死!每次一想到这个,林翰林想要更往上爬一步的欲望就愈加高涨!

可台下身处绝境的秦西却没有丝毫惊慌,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秦西冲着公堂上县太爷笑问道。

“县令大人,你可曾听过变脸?”

秦西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身在公堂里的所有人包括县令都为之一愣。

变脸谁人不知?那是巴蜀大地流传的戏剧绝活,瞬间可以多次变换脸部妆容,为天府人士极为钟爱。今日天台县的戏曲盛会,其中也有来自巴蜀的戏班子。

只是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县令一脸疑惑。

“秦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西举起右手的大拇指,指向自己。

“本公子不才,也曾与一位大师学了变脸这一绝活。可惜我不会变自己的脸,却能让那些自作聪明的人瞬间变脸。比如公堂上的县令大人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不消片刻我便会让你们乖乖地向我讨好。县令大人,你可敢信?”

县令心中一凛,莫非这小子还有后招?

“难不成你还有同伙不成?”

秦西平淡一笑。

“只我一人足矣。”

第五十八章 形势逆转

一人足矣?

县令心下明白过来,这小子死到临头如今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他冷冷笑道:“秦公子,你真当本县令是瞎的不成?本县令难道看不出你身无武功?只是会一些三脚猫的轻功罢了。你真是自作聪明!”

王捕头半跪请令。

“大人,别跟这小子再废话了!请您下令,让我们抓住他吧!”

县令原本还想再戏弄秦西一番,但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懒得玩了!

“抓住这个贼人!无论死活!”

听到县太爷的命令,一众衙差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只听铁锋出鞘的声音便已让人毛骨悚然。

众衙差个个脸色阴冷地向着秦西走来,他已是穷途末路了!

秦西冷冷一笑。

猛然间拿出腰间的令牌,高高上举。

“六扇门特使在此,谁敢撒野!?”

一瞬间,公堂里的所有人全部变了脸色。

公堂里的众人纷纷看向秦西手里的令牌,没有人再敢出声半句,一时间公堂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

县令更是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六扇门,那是何等厉害的组织?

上可与天子交接,下可对贪官污吏先斩后奏。不要说天台县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连江湖上的大门大派,或者各州各府的官老爷哪个不得对六扇门毕恭毕敬?

江湖上更是有一句戏言流传。

死归阎罗殿,生有六扇门!

这令牌的威力,大得很哪!

秦西看着发愣的众人,打趣道。

“诸位!我这变脸活计如何?”

还是县令先最先缓过了神来,冷静地问道。

“你这毛贼如何会是六扇门的人?谁知令牌是真是假?”

秦西也没有废话,直接将手中的令牌抛到了县令的案台之上。

“咣当!”

令牌砸在案台上,惊得众人一阵心跳。

县令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一枚六扇门的令牌乃是浑身铁制,上门有真金雕刻‘六扇门’三个大字。上面雕刻了一条金黄的九爪巨龙,下面则是一片江水花纹。

这金黄的九爪巨龙自然代表了天子,而下面的江水自然代表着江湖,这六扇门便是代表天子巡游江湖之意。

令牌的来头极大,要知道平常六扇门的人身边不过仅仅有一枚作为凭证的玉佩,但这铁牌的持有者必定是六扇门有头有脸的人物!

令牌也分高下,共有天地玄黄四个级别。

天等令牌唯有一枚,全身皆乃上等的蓝田美玉所制,六扇门三字由金箔所注,便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大人所佩戴的。地等令牌则是全金所制,玄等令牌便是县令此刻手中这一枚,还有黄等令牌则是全身铁制。

“这”

确认这枚令牌不是假货,县令开始慌了。

他想过秦西会来自投罗网一定是有所依仗,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秦西会是这等来头!

县令脸上立刻挂出了谄媚的笑容,对着公堂下站立的秦西讨好道。

“小官不知是六扇门的大人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大人得罪了!得罪了!”

秦西笑道:“县令大人,公堂的牌匾上明明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可为何如今这公堂里却如此昏暗,难道公堂不应该光明正大吗?”

县令连忙说道。

“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他立刻对着衙差下令。

“大人都发话了!还不赶快将大门打开!”

王捕头闻言,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打开了大门。

“轰隆!”

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阳光顷刻间照进县衙之内。

阳光猛烈,万物显现。

所有人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这猛烈的阳光。

唯有秦西昂首挺立,全身皆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样才像一个公堂!”

公堂里的众人,神态各有不同。

包括王捕头在内的一干衙差皆是藏头露耳,不敢与秦西对视。

天台三雄则是一脸的追悔莫及,自己怎么会打上六扇门大人的主意呢?

李禄儿的表情显然最为精彩,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次栽了。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唯有县令眼珠子乱转,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先是对着秦西一阵奉承。

“秦大人果然英姿飒爽,真不亏是六扇门的人!”

秦西摆了摆手。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县令大人,你要如何处置这李禄儿和这天台三雄?”

县令一听这话,顿时振奋。

听这口气,这六扇门的秦大人似乎只是打算办了李禄儿几人?难道他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他连忙说道:“李禄儿在天台县行骗已久,本官早就想办了他!谁曾想他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还要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李禄儿绝对是死罪难逃,这三个贼人助纣为虐自然也不能轻饶!”

天台三雄哪里还有什么锐气?

三人唯有对着秦西下拜磕头不停,口中大喊。

“大人!大人!我们三个人全是受了李禄儿的蛊惑,才会犯了糊涂做出这等事情。大人,还请饶命啊!”

李禄儿自然明白县令说出这一番话,分明就是打算把自己做作弃子保全自己。

他站起身来指着公堂上的县令大骂。

“好你个林翰林!我替你干了这么多脏事,如今你却过河拆桥,竟想要我的性命!”

说着李禄儿跪倒在了秦西的脚边,抓住秦西的裤脚连连磕头。

“秦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骗到了你的头上,是小人罪该万死。但小人愿意举发本县的县令林翰林将功折罪!这姓林的来到天台县不过几年,但却贪污了上万两的银子!这姓林的还指使我所干了不少的脏事!大人,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跟你说!”

秦西冷冷一笑,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狗咬狗的好戏开始上演了。

“啪!”

县令闻言惊起,猛然一拍惊堂木。

“李禄儿!你休要血口喷人!大人你千万不要信他!王捕头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扇这李禄儿的嘴巴?”

李禄儿见状高声大喊。

“林翰林!你急了是不是?你想让我死,我死了也要拖你下水!大人,这林翰林急了,他怕了!小人所说没有半句虚言!”

县令再也顾不得斯文,冲着堂下的王捕头厉声大喝。

“王捕头!你到底还想不想要这捕头的位置了?我让你堵上李禄儿的嘴巴!”

王捕头闻言却是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他又不傻,如今在这公堂之上真正位高权重的大人乃是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天台县县令发话?

他抬头望向秦西,只等他发号施令。

第五十九章 忽悠

秦西自然明白王捕头的意思,他先是转身看了一眼台上歇斯底里大喊的县令,然后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这个跪倒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李禄儿。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这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李禄儿这等骗子的话如何可信?王捕头,你没听到县令大人下了命令吗?”

王捕头闻言如蒙大赦,脸上大喜。

如今在这公堂上真正做主的是秦西不假,但这天台县的县令毕竟还是公堂上的林翰林。如果自己不听从县令的命令,等秦西走后难保自己不会被县令秋后算账。可如今这两个大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么他就不用担心得罪县令了。

他走到了李禄儿的身边,将他拖到了一旁。

却见李禄儿脸上惊恐万分,一声声耳光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啊!啊!”

不多时,李禄儿便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还不够!上板子才能让这个贼人记住教训!”

县令在堂上不依不饶地大喊。

王捕头却不敢再下手了,他又看了一眼秦西。见秦西始终一言不发,他终于知道这六扇门的大人说白了与县令也是一丘之貉。

当然他也不关心这些,只要能保住自己捕头的位置。

李禄儿的死活与他何干?

“兄弟们!给我抓住李禄儿!”

几位衙差闻言走上来牢牢抓住了李禄儿的身子令他动弹不得,王捕头自己则是拿起了专门用来拍别人屁股的木板子,狠狠地拍在了李禄儿的脸上数下。

李禄儿嘴角立时被打出血来,顺带还被打碎了几颗牙齿。

他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大刑,惨叫一声后立刻就昏了过去。

王捕头欲还要打,却被秦西一声喝止。

“够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是,秦大人!”

王捕头这才放下了板子,众衙差也跟着退了下去。

秦西看向堂上的县令,县令刚刚还对着李禄儿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面对自己却又立刻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他心里自然不由得鄙夷,嘴上却还是说道。

“县令大人。既然李禄儿买凶杀人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那么也该到了退堂的时候。”

林翰林闻言大喜。

他心里清楚秦西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准备放自己一马。

县令立刻就坡下驴,高声说道。

“秦大人说得对,此案已经确凿无误!把犯人押下去,退堂!”

几位衙差站起一处,高声喊出。

“威~~~~~~武~~~~~”

几位衙差将半死不活的李禄儿拖了下去,顺便将吓得浑身发颤的天台三雄也押了下去。

唯有留下一滩血迹,证明了刚刚在公堂上发生的那一出闹剧。

却见县令下了堂,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秦西的身边。

“秦大人,来我家里一叙如何?”

秦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县令大人请。”

县令连连摆手,对着秦西卑躬屈膝道。

“不敢不敢不敢!大人先请!”

秦西也没客气,直接大步迈出了县衙的公堂。

见秦西走出了几步,县令立刻招来王捕头。

林翰林何等老奸巨猾,他哪里看不出来王捕头刚刚心里的一点小心思?等秦西走后,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竟敢不听从自己号令的手下!

不过此刻的他对自己还有用处,林翰林也只得暂时熄下心中的怒火。

“王捕头。你亲自带着人看守在牢房里,好好将那四人看住。记住,绝不能让这李禄儿说什么胡话。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王捕头与县令相处了几年,自然知道他的狠辣手段。

他立刻躬身领命。

“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几个人乱说话的。”

“去吧。”

县令点点头,却听见秦西正站在县衙门口冲着里面大喊。

“县令大人,你的步子好生慢!”

县令刚刚的威严瞬间荡然无存,连忙冲着秦西大喊。

“大人,下官来了下官来了!”

说完,脚下一阵小跑奔向秦西。

县令的家中,客厅里摆放着一桌丰盛的宴席。

席间唯有秦西和县令两人落座,几位青葱丫鬟侍奉在旁边。

县令举起了酒杯。

“来,秦大人我敬你。”

秦西也不客气,举起酒杯与县令一道一饮而尽。

秦西赞叹了一句。

“县令大人果然好酒量!”

县令哈哈大笑。

“秦大人客气了。我姓林,名翰林。大人如若不嫌弃,叫我翰林即可。”

“林翰林。果真是个好名字!翰林兄,我小你几岁就直接唤我的名字秦西便是了。”

林翰林一脸兴奋。

既然都以姓名相称,看来这六扇门的大人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了。

“好好,今日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就冒昧地唤秦老弟了。”

见秦西没有反对,他又接着问道。

“秦老弟今年生辰几何,可曾娶亲?”

秦西摇了摇头。

“我今年才刚刚行过冠礼。我整日在江湖上闯荡,比不上翰林兄的好福气,身边竟有这么多的美人儿。”

林翰林指了指身边侍奉在旁边的一众丫鬟,不屑一顾。

“她们?庸脂俗粉罢了!秦老弟既然曾经住在李禄儿家中一夜,那么应该见过他家中的巧儿和青儿姐妹吧?那俩姐妹才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美人,哪里是这些丫鬟相提并论的?”

秦西想起两姐妹的动人容颜,不由得点了点头。

“那两位确实是难得的美人。”

林翰林大笑。

“此次多亏了秦老弟,李禄儿这厮才会认罪伏法。李禄儿此次死罪难逃,这样想来以后那对倾国倾城的姐妹花从此便没有了依靠。我看秦老弟长相如此英俊,英雄气概更是不知胜过了那李禄儿多少。既然秦老弟尚没有娶亲,由我出面帮秦老弟与那对姐妹花和他的家人说动说动如何?”

秦西一脸笑意地打趣道。

“翰林兄,你一个县太爷怎么做起了媒人的活计?”

“诶!秦老弟少年英才,那对姐妹花又是明艳动人。英雄配美人,若是成了绝对可以成为我天台县的一段佳话!”

秦西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多谢翰林兄。你我都知道,天下间最为有用的两个字乃是权和钱罢了。只要有这两个字握在手,你我大丈夫何必在意女人呢?你说是吧,翰林兄?”

说完他冲着林翰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翰林闻言哈哈大笑。

“秦老弟年纪虽轻,却见识不凡!这一句话道尽了天下的至理啊!”

林翰林他可太高兴了。

此次自己因为李禄儿的事情得罪了这位大人,自己还正愁如何化解这段恩怨,如果可能的话自己还想借机攀上六扇门的人。

可秦西这一番话暗示得很明白,他不在乎女人,就是想要权和钱而已。自己一个天台县小小的九品芝麻小官自然给不了他什么权利,但自己这几年在任确实搜刮了不少的银子。既然他想要,那便分出一部分给他便是。

一来自己与他的这些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二来自己以后还有留有六扇门的人脉。

他林翰林志向之远大,可是进入那天子跟前的翰林院,甚至期望着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多花一点钱罢了,他林翰林又岂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没想到此次因祸得福,居然还能结识了六扇门的人。

在往常自己可是巴结都不敢巴结的,他如何会不高兴?

林翰林想到这里喜不自胜,冲着服侍在一旁的侍女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和秦老弟单独谈谈。”

“是。”

一众侍女闻言皆是缓缓退出屋子,独留下了县令和秦西两人。

林翰林看似闲聊一般问道。

“不知秦老弟在六扇门里是什么职务?”

秦西心里冷笑。

是准备套我的底?不过这忽悠可是我的强项!

第六十章 一百两

秦西举起酒杯,在手中轻轻晃了晃,似笑非笑道。

“翰林兄应该知道六扇门中总捕头大人乃是魁首,他曾收过四位弟子,便是当今江湖赫赫有名的四大名捕。分别为智无双、武无双、魅无双,还有一位小师妹轻功无双吧?”

林翰林连忙点头应答。

“知道知道!轻功无双雪飘寒雪大人!一身白衣飘五湖,足下生风渡四海!莫非”

“在下不才,轻功无双正是我的师父。”

秦西点头一笑。

剩下的让林翰林自己脑补便可以了。

林翰林听罢,脑海飞速运转。

原来如此,原来是雪飘寒的徒弟!怪不得刚刚在如此狭小的公堂里,我县衙里的十几位捕快一起扑上去却连这秦西的一点衣衫都抓不住!如果是轻功无双的徒弟,那么自然就能解释了。

林翰林想通了这一层,又开口问道。

“可在下未曾听说雪大人曾收了什么徒弟啊?”

“对。师父一生遇人无数,但确实也没有收什么徒弟。只是十年前她在调查一起江湖要案之时,曾经路过我所在的山村之中。我只是凑巧遇到了师父,她说我天赋异禀便将我从我们村子里带了出来,之后便一直将我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如今我已小有学成,师父这才让我行走江湖历练一番。不曾想,却遇到了李禄儿这等骗子。因此我操略施小技,欲要好好惩戒他一番。”

林翰林闻言点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我和秦老弟还真是有缘哪!”

秦老弟也点头笑道。

“正是!今日有幸遇到翰林兄,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林翰林心里明白过来。

原来这位秦公子看似潇洒,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从哪个不知名的小山沟里出来的野小子,只是有幸得到雪飘寒的垂青罢了。既然他是从山沟里出生,自然被这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所以他开口暗示自己需要钱的理由就很充分了。

这下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林翰林拿手指点了点桌子,冲着秦西笑了笑。

“秦老弟少年英才,既得雪大人的垂青,他日必当名震江湖!今日为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秦老弟多多包涵。”

秦西很是大度地摆摆手。

“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能得遇翰林兄实是人生幸事。只可惜我也不能耽搁太久,不日便要启程。唉,只是”

林翰林立时警觉。

“只是什么?”

秦西故作矜持,干笑了一声。

“没什么,没什么”

林翰林当然早已猜出了秦西想要说什么,豪气干云地说道。

“既然秦老弟来到了天台县,若是有半分难处我林某自当为秦老弟排忧解难。秦老弟尽管说,在林某能力之内必定会帮秦老弟办到!”

秦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此次是我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身边盘缠已经用尽。因此现在囊中羞涩”

林翰林自然早就猜到了,他大方地笑道。

“原来是这点小事。秦老弟想要多少,尽管和林某说便是!”

“翰林兄果然豪爽,我就要这个数。”

秦西大喜,伸出了一个右手的食指。

林翰林见状一笑。

“一千两?好说。”

秦西摇头。

“不是一千两。”

林翰林闻言,心里有些不淡定了。

一千两都不够,这混小子莫非是想狮子大开口啊?

他有些怔怔地发问道。

“一万两?”

秦西还是摇头。

看到秦西再次摇头,林翰林的脸都有些抽抽了。

莫非是十万两?

可这一万两几乎都要将自己的家底掏干净了,十万两就算打死自己也拿不出来啊!

他脸上刚刚的豪气立刻消散。

“秦老弟我这你让为兄我拿出十万两,为兄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秦西摇了摇头。

“小弟哪里会如此贪心?只要一百两即可。”

林翰林闻言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不愧是在深山里出来的,区区一百两就打发了!

“一百两?好说好说。不过会不会太少了?为兄给秦老弟准备二百两吧。”

“黄金。”

秦西却冷不丁地又补了两个字,差点让林翰林咬到了舌头。

“哈?”

“一百两黄金。”

你说话就不能别大喘气嘛!

林翰林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笑眯眯道。

“十两白银一两金。我为秦老弟准备一千两的银票吧。”

秦西连忙摇头。

“我要黄金。”

林翰林一听有些愣神。

“为何?”

秦西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银票握在手里没感觉,真金白银才过瘾。但我一千两白银又实在拿不动,一百两黄金存在身上就很自在了。”

林翰林略有些惊讶秦西的脑回路,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真金白银握在手里,确实让人极有安全感。

他点了点头。

“好,秦老弟。为兄这就替你准备一百两黄金。”

秦西立刻伸出了手。

“拿来吧。”

林翰林为之一愣。

这小子刚刚气质还如此出尘,怎么一提到钱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看来深山里出来的,看见钱人都走不动道。

“秦老弟,莫要着急。这一百两黄金不算是小数目,为兄还要派人去取。你晚上的时候再来为兄这里一趟,为兄一定帮你将这一百两全部准备好。你看这样如何?”

秦西呆头呆脑地问道。

“哦。不会食言吧?不会遇到问题吧?不是在忽悠我吧?”

林翰林脸上一抽。

这小子还真是见钱眼开啊!

但他嘴上也只能笑眯眯道。

“不会!绝对不会!秦老弟尽管放心!”

“行吧。千万不要出差错!晚上我再来!”

林翰林站起了身。

“秦老弟,我送你。”

秦西摆了摆手。

“不用!净是些虚头巴脑的。翰林兄,准备好钱才是正经事!”

说罢,秦西便要转身离开。

林翰林还是跟着秦西将他送到自家的门口,然后看着秦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道旁。

躲在暗处观察的师爷现出身影。

“大人,你不怕这小子有问题?”

林翰林脸上笑容没有消失,只是顷刻间便变得冷冰冰。

“怕什么。一个掉进钱眼里的毛头小子罢了。”

师爷还是有些担忧。

“可您不怕他是引蛇出洞,抛砖引玉吗?”

林翰林转身看向师爷,欣慰一笑。

“师爷长进了许多,不过本官岂会料不到吗?我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师爷你附耳过来。”

师爷连忙侧耳,林翰林在师爷的耳边吩咐了一阵。

他听罢县令所说,脸上露出笑容。

师爷伸出了大拇指,冲着县令谄媚一笑。

“大人!您真是高!这下就算这小子存了别的心思,也绝不会怕他了!小的立刻就下去办。”

林翰自傲地转过身来,冷冷一笑。

“哼。这毛小子难道还会是我的对手吗?”

另一边,秦西悠闲地地走在大街上。他正好好走着突然间却似乎发觉了什么,随后将身影没入了一个小巷子里。

猛然间一道剑影闪过,秦西只觉脖间一凉。

竟是一口宝剑横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贼小子!你胆子可真大呀,敢偷我的东西!”

秦西看向宝剑的主人,却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第六十一章 引蛇出洞

秦西一脸懵懂。

“姑娘,你谁呀?”

女子剑眉一挑。

“你少给我装蒜!居然偷了我的令牌来到这县衙里狐假虎威来了。知不知道你敢偷六扇门的令牌,可是大罪一件!”

秦西只得赔笑道。

“哦,知道你是谁了。你看这样多好看,比起之前那副娘娘腔打扮的书生打扮,这样不是更加适合你百倍吗?”

原来这倾国倾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卸去了男装的六扇门女捕头!

她一身蓝衣劲装,英姿飒爽得很!

女捕头闻言不为所动,依然将宝剑稳稳地架在秦西的脖子上,伸出了纤细的玉手。

“拿来!”

“拿什么来呀?我只听过剑来!哦,还有羊来!”

女捕头见秦西还是一副死像,冷哼道。

“哼,还装糊涂是吧?你轻功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再让你轻而易举地逃出我的掌心?信不信老娘我一剑砍了你!”

秦西有些无奈,指了指旁边正看向自己这里的一对母子。

孩子七、八岁的样子,一脸童真地向娘亲开口问道。

“娘,这对哥哥姐姐在干嘛呀。”

孩子的母亲年逾三十,却是风情不减。她见到秦西和这位蓝衣女捕的架势,不惊反笑。

“这呀就叫做打情骂俏,等你长大娶了媳妇就懂了。”

孩子将食指戳进嘴里,喃喃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娶媳妇呀?”

妇人一脸慈爱地微笑道。

“快啦快啦。等到你长到像那位哥哥一样大的时候,就能娶媳妇啦。”

“那我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姐姐做媳妇吗?”

“会呀,一定会有的。”

孩子欢呼雀跃。

“我也要娶媳妇!我也要娶媳妇!”

女捕头听到母子的对话,简直气得全身颤抖。

她将转头看向那对母子,恶狠狠地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谁是他媳妇!?”

妇人丝毫不怕,反倒是对那位女捕头苦口婆心劝道。

“哟,小姑娘火气真大,大娘我是过来的人啦。夫妻之间以和为贵,才能事事皆顺!”

秦西也连忙出声道。

“是啊,媳妇。咱们床头打架床尾和。咱们回家去,等回了家相公任你处置。”

妇人点了点头,给了秦西一个‘我懂’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女捕头气得咬牙切齿,冲着秦西这无耻之徒怒吼。

“闭嘴,谁是你媳妇?谁跟你床头床尾?”

她俨然已是气极,抽回了架在秦西脖子处的宝剑后竟指向那对母子俩。

妇人见状不好,拉着儿子跑得飞快。

跑远了以后,还不忘悠悠地喊了一句。

“小姑娘,生气长皱纹。记住大娘的话,夫妻之间以和为贵!”

看着母子俩已经跑远,女捕头恨恨地跺了跺脚。她回头一看,秦西也已经趁自己不注意退开很远。

她一脸愤恨道。

“贼小子!你真奸诈!”

秦西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

“一语道破,姑娘高人!”

“你!”

她实在没有想到秦西不仅没有反驳,还能如此厚颜无耻地承认。

秦西见这女捕头已是气急败坏,便也再没有逗弄她,他拿出身上六扇门的令牌远远地丢了过去。

“给你给你。一块破牌子,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

女捕头接住了牌子,但依然对秦西不依不饶。

“牌子的事暂且不论,你冒充六扇门的人可知有什么后果?”

秦西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没有那块牌子护身,早给他们打死啦!”

女捕头鼻子一哼。

“鬼才相信你呢!就那十几个酒囊饭袋还能抓住你不成?”

秦西恍然大悟,指着女捕头揶揄道。

“哦!好啊你,原来一直在偷看!一个姑娘家家的,爱好倒与我这个梁上君子差不多。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顺便交流一下心得?”

“谁和你这种一个爱好?我怕你死在里面才在外面看着的!”

她刚说出这话,心下就后悔了。

只见秦西果然捂住嘴巴,一脸的贱笑。

“哦。原来姑娘这么关心我。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

“我”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

“我是怕你死了,就没人替我找县令的银库了。”

秦西闻言脸上有些心伤,轻轻地摇头。

“唉,我就知道没人关心我。唉,算了算了。谁会在乎一个贼小子的性命呢?”

女捕头一听到秦西说出这可怜兮兮的话,心肠顿时就软了下来。

“你别难过呀嗯毕竟你现在是在为我办事,我怎么也应该稍微关心一下你的人身安全。”

“真的?”

“嗯!”

女捕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秦西为之一笑。

这姑娘当真可爱得紧!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快些了。因为,银库马上就要出现在你的面前啦!”

女捕头闻言一惊。

“银库?在哪?”

秦西笑了笑。

“跟我来便是了!”

东来酒楼,二层雅间。

“银库在这里?”

女捕头看着这人来人往的东来酒楼,实在是看不出县令的银库怎么会在这里?

秦西指了指正对面县令林翰林的宅院。

“在对面才是。”

女捕头一脸惊讶。

“不可能吧。我盯着林翰林这条大鱼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曾经多次潜入他的家中。他的家中根本没有暗门,更不要说什么银库了。”

秦西轻笑道。

“那是自然,林翰林是多谨慎的人?他根本没有将银库放置在家中,而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女捕头点了点头。

“对,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他的脖子上不是挂着一个碧玉佛像吗?那个佛像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一枚的钥匙。我已探明,那便是开启银库大门的钥匙。”

“那你怎么没有直接拿走他的钥匙呢?”

女捕头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钥匙在哪里有什么用,我们也找不到银库呀。这林翰林极为谨慎,银库所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我们拿到了钥匙,也一点用都没有。那还不如继续存放在他的身上,免得打草惊蛇。”

“抓住他,严刑拷打不就成了?这不是你们的专长吗?”

女捕头白了秦西一眼。

“你把六扇门当做是什么地方了?我们抓人是要证据的。再说林翰林与临海郡知府吕文虎颇有交情,临海郡知府又属于朝廷清党势力。要是我们真的将他屈打成招,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

唉,反正你这个贼小子也不懂这庙堂之争,和你说了也等于白说。总之这里面势力层层纵横,斑驳复杂得很!只有将这林翰林人赃俱获,才能将他绳之以法。懂了没?”

女捕头对着秦西一番高谈阔论,说的是头头是道。

秦西一脸无知,理直气壮道。

“不懂!俺乡下来的小毛贼一个,搞不懂你们这些城里人的想法。”

“就你能装!”

女捕头毫不留情地吐槽了秦西一句。

“话说,我们就这样傻愣愣盯着他的宅院做什么呀?”

秦西有些无奈。

“你既然一直在旁边偷听我和林翰林的对话,不是应该清楚我向林翰林勒索了一百两黄金吗?你不觉得我向他勒索这一百两黄金是有目的的吗?”

女捕头不解地摇摇头。

“有什么目的?你不就是单纯的见钱眼开,想要敲林翰林一笔吗?”

秦西被猜中了心思,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咳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成分在里面。但最终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区区一百两黄金啊。你也不想想,我向他索要了一百两的黄金。他家中自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黄金,那他不是只能派人去他的银库里取吗?”

女捕头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们就趁机跟上他,顺带查探出银库的位置所在。贼小子,你可真聪明!”

秦西竖起大拇指,一脸得意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那可不是?”

第六十二章 林翰林的奇招

女捕头转身看到秦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脸上也跟着嘿嘿一笑。

“可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的赌局。你可不是输定了?”

“什么赌约?”

秦西一脸疑惑。

女捕头伸手一点秦西的鼻子。

“你忘啦?我和你不是做了一个赌约。你要替我找到银库,并且你要是能将林翰林银库中的银两全部运出去,他银库之中的银两就要全归了你。可你要是不能将其运出去,而只是截住了银库的话,你就要加入六扇门。”

秦西恍然大悟。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他紧接着又神秘地笑了笑。

“你就那么有把握?”

女捕头笑道:“那自然啦。按你所说,这林翰林立刻便要派人去银库取银子。我只要一路跟着他就行了,要是我跟着他找到了银库,自然就是我赢了!以后你就要加入六扇门,做我的手下!嘿嘿,看我以后怎么折腾你!”

秦西闻言,却丝毫不慌。

“你若是万一输了怎么办?”

女捕头斩钉截铁。

“不可能!”

“万一呢?”

“输了我也认,我不会赖账。那一万两银子就全部归你了!可是呀,你连赢的一丝机会都没有。”

秦西闻言,点了点头。

“恩,确实。接下来你只要一步不离地跟着我,因为我一定会找到银库,而你找到银库的时候就可以立刻唤来六扇门的人将银子收下。那你就赢了。”

女捕头一脸的笑吟吟。

“对,只要我一直跟着你,你就毫无胜算。可别忘了,你获胜的条件除了找到银库外,还要在将钱花出去或者把银子搬出天台县。

可我已经派出六扇门的人,将天台县大大小小所有的矿洞全部找到。就算你有偷天换日的本事,你也绝对不可能将整整六百多斤的银子全部送出六扇门。所以嘛,你是输定了!”

秦西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唉。这么看来,我连万一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咯。”

女捕头见秦西难得吃瘪,眉眼间皆是笑意。

“那可不是吗?放心,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秦西撇了一眼这小丫头。

虽说这位蓝衣女捕美则美矣,但这单薄的身段和巧儿真是没得比,估计也就和青儿一个年纪吧。

“黄毛丫头。你才几岁,有二十吗?”

女捕头立刻察觉到秦西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赶紧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子。

“贼小子!你往哪里看呢?”

秦西把头转了回来,继续望向林翰林的宅院。

嘴里还念叨了一句。

“没发育的丫头真是自恋,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女捕头听到秦西这露骨的评价,气得她狠狠地拧了拧秦西的肩头。

“你说什么呢!我才十八岁,以后还会慢慢长大的!”

秦西不看不管,眼睛还是紧盯着窗外。

“别闹别闹!你们六扇门的人怎么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要你管!”

女捕头哼了一声,嘟起嘴巴还是轻轻地拧着秦西的肩头。

秦西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丫头肯定是被家里人宠坏了。

“有人出来了!”

他猛然间出声,试图转移这丫头的注意力。

“哪呢?哪呢?”

女捕头一听秦西所说,也立刻看向窗外。

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林翰林的家中只是走出了一位厨娘打扮的大婶。

女捕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已经接近夕阳时分。

“好呀你!就知道吓我!这厨娘应该只是准备出门买菜了吧。”

说着她又轻轻拧了拧秦西的腰间。

“我说。”

秦西一脸无奈。

“你就不能也跟着好好监视吗?明明是你六扇门要抓的人,你怎么跟在这里玩得开心。而我却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呢?我说谁是贼,谁是抓人的捕头啊?”

女捕头一脸得意,手上不停。

“下属本来就要为上司分忧呀。再说你一个人看着不就好了吗?一个小小的林家宅院,还能看出个花来呀。”

秦西无奈,正想感叹之际。

突然间他脸色大变,颤抖出声。

“上司大人,我恐怕一个人是监视不过来了!快看!”

女捕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林家宅院。

“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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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

林家宅院门口突然间同时走出十五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这”

女捕头原本笑嘻嘻的脸庞也顷刻间凝固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恼恨。

“这林翰林好生狡猾!”

“怎么了?”

秦西指着窗外那的十五个人。

“看不出来吗?他猜到了有人在监视着他的宅院,因此他才做的防护手段。这林翰林让家中十五个人都穿上了一样的黑衣,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干扰我们的视线。”

蓝衣女捕明白过来。

“你是说这里面只有一个人,那才是真正拿着钥匙的。其余人都是他放出来的倒钩!难道你被识破了?”

“不!”

秦西摇摇头。

“不像。如果说我真的被识破了,他应该就不会派出人去银库取银子。可是你看他还是派出了人,这就说明他对我仅仅是抱有怀疑。该死!这家伙真是又狡猾又聪明!”

“怎么办!他们开始出发了!”

女捕头惊呼出声。

秦西看向窗外,原本站在林家宅院的十五个人突然间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快步走去。

秦西大急。

“你六扇门的人呢?不是说把天台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吗?”

女捕头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我我不是把他们派出去全部盯着矿洞了吗?这一时半会也赶不来呀。怎么办?”

秦西只觉一阵头疼。

想来她是派人守住了各大小的矿洞,她自己则是一路跟随着自己。这样一来,她的赌约就绝不可能败了!

可问题是林翰林这一奇招,几乎打得自己措手不及!十五个人,自己就算神通再大也是分身乏术啊!

“你身边还有几个人?”

“三个!而且都是家里人派出来保护我安全的护卫,其余六扇门的手下都派出去了。怎么办?要用六扇门的信号将他们全部召集回来吗?”

秦西摇摇头。

“是六扇门的传令烟花吧?算了,那个东西实在动静太大。林翰林一看到那个烟花,他还敢上银库取银子吗?”

女捕头一焦急地看向秦西。

“那到底该怎么办嘛?”

秦西深深一叹。

“没别的法子了。你、我,还有你的三个护卫全部出动。能跟几个是几个,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刚好还能碰上他们当中那个真正带着钥匙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搞花样呢?”

女捕头一脸狐疑地盯向秦西。

“我的大小姐!你再磨磨蹭蹭怕是一个都追不上了,到时候连银库都找不到!你到时候连差事都要办砸了,还惦记着输赢?”

女捕头闻言点点头。

赌约和找到林翰林的银库这两件事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行,我现在立刻吩咐下去。”

“恩,我就跟着往东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小心。”

秦西点头一笑。

“放心。”

扔下两个字后,秦西直接从东来酒楼的窗户抑一跃而下。

而女捕头也是一声令下,唤出了三个一直在暗处保卫着自己的护卫。

“你们可听到了?”

“听到了!”

“快去吧!”

“明白!”

说完三个人身影也瞬间散了去。

女捕头最后望了一眼林翰林的宅院。

“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离开了东来客栈的秦西,独自走在大街上。

秦西的脸上轻松至极,哪里有一丝的慌乱。

他先是确认了一遍女捕头并没有派人跟踪自己,随后秦西轻轻一笑。

“林翰林你这小把戏,难道还能瞒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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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万事俱备

秦西立刻施展洛神步顷刻间就越过了好几条街道,随后他将身影没入了人来人往的天台县大街之上。

接着他便像一位不成器的富家公子哥一般,先是看看这个姑娘的脸蛋,然后又打量打量那位姑娘的腰肢。你看他一脸的惬意,哪里有半分着急忙慌的样子?

秦西一边走着,一边盯着一位姑娘浑圆的屁股有些出神。秦西没留心眼前,突然撞到了一位大娘,将那大娘撞到在地。

秦西顿时慌张不已,连忙将大娘扶了起来定睛一看。

眼前这位大娘又高又瘦,手上提着一个菜篮子,上面还盖着一条抹布。

不正是从林翰林家里出来采办的那位厨娘嘛?

秦西连忙道歉。

“大娘,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前面的路,却不曾想撞到了你。”

那位厨娘也并没有责怪秦西,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西关切地问道。

“大娘可曾伤到了?需要在下将你送到医馆吗?”

厨娘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

“大娘且慢!”

厨娘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向秦西。

却见秦西摊开了自己的掌心,掌心中是一枚钥匙。

他和煦一笑。

“大娘,你的钥匙掉了。”

厨娘闻言瞬间有些惊慌,她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钥匙果然不见了!

她立刻将秦西手上的钥匙一把给夺了过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

确实是自己的钥匙无误,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秦西笑道:“大娘走路小心些。”

厨娘点了点头,对着秦西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便转身缓缓离开。

秦西看着厨娘的背影不知为何诡异一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秦西锁好了最后一口箱子。

他对着张夫子吩咐道。

“夫子,其余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夫子指着眼前的十口大箱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请公子放心,豁出性命我也要顾得这些箱子的周全!对了,国清寺的师父已经到了我家。秦公子,你快去吧。”

秦西点点头,随后看着夫子指挥着好几辆马车缓缓地离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秦西轻笑着叹息了一声,脚步迈向张夫子家的方向。

此时黄昏快要落幕,只留一丝余晖。

秦西走到张夫子的家中,上去敲了敲门。

前来应门的是张夫人。

她看到秦西便立刻问道。

“秦公子!一切可都还顺利?”

秦西笑着点点头。

“那是自然。”

巧儿听到是秦西来了,也跟到了门前来看秦西。

只是她依旧有些心伤,只是深深望了一眼秦西,并没有说话。

秦西对着巧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青儿也来了。

她见到秦西时仍旧还是那副天真浪漫的少女模样,看样子巧儿似乎还没将秦西的回答告诉青儿。

“秦公子,你来啦!我爹呢?”

“夫子在戏班那边。”

张夫人连忙说道。

“既是如此,我便一起跟过去。只有我夫君一人,难保他会有什么闪失。”

秦西点头。

“好,那就麻烦夫人了。”

张夫人看向自己的两位女儿。

“你们也和我一起去吧。”

青儿看样子分明不情愿,嘟囔了一句。

“娘,你和爹两个人就够了。何必拉着我和姐姐呢?”

巧儿闻言看向秦西,随后又眼神黯淡地垂下了头。

“你留在这里,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不留在这里,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青儿,我们也随娘一起去帮爹吧。”

自己的姐姐突然没来由得说了这么一句,青儿一时有些奇怪。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张夫子毕竟是过来人,听出了巧儿的话外之音。

她抓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小女儿的手,嘴上埋怨道。

“你爹,你娘还有你姐姐都去了。却偏少了你,你说你该还是不该?”

青儿被张夫人一句话说得无言以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张夫人见状,转身看向秦西说道。

“公子,我带着这两个丫头就先过去了。两位师父就在里面。”

说完母女三人便出了门,秦西目送三人离开。

随后他走入了张家,往里面一看。

两位师父中的有一位自然是国清寺的道元小和尚。

另一位秦西都没有猜想到,竟然是国清寺的方丈!

方丈见到秦西呵呵一笑,合了一个十。

“秦施主,我们又见过面了。”

秦西脸上有些惊讶。

“方丈,这等小事怎么劳烦能您亲自下山?”

老方丈仍旧是一脸笑意。

“老衲小时也爱看戏曲,今日也刚好可以来凑凑热闹。”

这老方丈是个高人,怕不是来凑戏曲的热闹吧?

秦西笑了笑,他也没戳破。

却见道元小师父走了过来。

“施主。”

面对小和尚秦西就没那么拘谨了,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光滑如茶叶蛋的小光头。

“道元小师父,你可算来啦。”

道元小和尚一脸的好奇。

“施主,你突然唤我们下山所为何事?”

秦西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小师父忘了?我可是说过要为国清寺的佛像再塑一层金衣的!”

道元小和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西见状一笑。

“走!咱们现在就收金子去!”

夜晚时分,秦西带着道元和老方丈来到了县令的宅院门口。

小师父并不认这座宅邸的主人,只觉气派不凡。

方丈自然知道这个是倒行逆施的天台县县令宅邸。

他脸上有些疑惑道。

“施主这里?”

秦西笑着点了点头。

“方丈大师,正是这里。走,咱们进去拿金子!”

方丈也没多问,跟着秦西一起走入了县令的宅邸。

刚刚才忙活完的县令正坐在家中椅子上休息,这一来一去可把他累坏了。

突然听到家里仆人前来禀告。

“老爷。秦公子来了!”

林翰林在心里冷笑一阵。

“果然是个丢掉钱眼里的小子,来的这么快。”

他站起了身,淡然道。

“去见他。”

林翰林来到家中的正厅。

他第一眼瞧见的却不是秦西,而是一老一小两个大光头,映得家中的烛火越发光亮。

林翰林心中自然有些惊讶,他笑着走上前来对秦西问候道。

“秦公子来了?这位不是国清寺的方丈大师吗?还有这位小师父”

秦西笑着点了点头,为林翰林介绍了一番。

“没错,这位便是国清寺的主持方丈。而这位是道远小师父,都是我的朋友。”

“见过方丈,见过小师父。”

林翰林和国清寺两位师父互相行了一礼。

礼节已毕,林翰林冲着秦西问道。

“秦老弟,不知道你带两位师父是过来做什么的?”

秦西笑着解释道。

“我前几日曾经拜会过国清寺,曾对道元小师父承诺过要捐出黄金百两。”

林翰林闻言一惊。

这小子要一百两黄金居然是为了这个?这可让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秦西见林翰林一副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

“翰林兄莫不是认为我是掉进钱眼里的人了吗?”

林翰林连忙摆手。

“哪能啊!哪能啊!黄金百两已为秦兄准备好!来人,把箱子拿出来!”

只要收下了金子,那么是承了他林翰林的情。他何必去纠结秦西要拿钱去做什么?

家中的仆人闻言立刻下去,小心翼翼地端出了一个小箱子。

秦西笑着接了过来,打开一看。

哇!金子!

秦西确认数额无误,合上了箱子。

“县令大人真是君子!这也算是结一场佛缘了。”

秦西故作淡定地将箱子交到了道元小师父的手上,心里不免一阵肉疼。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说着秦西就要带着两人离开县令的家中。

“慢着!”

林翰林见秦西收完钱就要走,立刻出声拦住了他。

秦西一脸疑惑。

“翰林兄,还有何事?”

林翰林笑眯眯地将秦西拉倒一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秦老弟,既然这黄金百两你也收下了。为兄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秦老弟。”

“哦?何事?”

林翰林先环视了一圈,然后才对秦西轻轻说道。

“为兄在这天台县做县令已经足足有八年时间,这八年里为兄勤勤恳恳,也算是造福了一方的百姓。可为兄志向还没实现,如今壮志未酬。希望秦老弟能为为兄引荐引荐六扇门的人,为兄一定会记得秦老弟的这份情。”

听到林翰林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秦西不禁讶然失笑。

“好,今日便为翰林兄引荐如何?”

“真的?”

林翰林闻言大喜。

秦西轻笑。

“真的。”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娇喝。

“天台县县令林翰林何在?六扇门在此!”

第六十四章 认亲戚

一位身穿蓝衣的女捕头犹如神兵天降,赫然出现在县令家中。

她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众六扇门的捕快,一眼望便足有整整五六十位。黑压压的一片冲了过来,将县令家整个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翰林见状有些震惊。

“秦老弟!这阵势是怎么回事?”

蓝衣女捕风风火火地闯入客厅之中,对着客厅里的天台县县令一喝。

“林翰林!六扇门在此,你怎么敢不出来迎接?”

林翰林脸色大惊,连忙赔礼。

“大人来的太快,下官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说着他悄悄地拉了拉秦西的衣角,看向秦西的眼神里满是求助。

他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在说。

“这女捕头好大的气势!秦老弟快些救我!”

秦西见状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蓝衣女捕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一眼秦西。

“你闭嘴!呆会回去我再收拾你!”

秦西只能转回身看了林翰林一眼,对着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的眼神也分明就是在说。

“你看吧,我插不上嘴。”

蓝衣女捕冲着林翰林一喝。

“林翰林你贼眉鼠眼地往哪看呢?”

林翰林立刻明白眼前这位倾国倾城却脾气极度暴躁的女捕头才是这里最惹不起的姑奶奶,甚至连同为六扇门的秦西在她面前都不敢多说什么。

他连忙赔笑道:“没看,没看。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来找下官究竟是有何事?”

“我的名讳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拿你的就是!”

林翰林大惊失色。

“拿下官?大人,您这从何说起?”

蓝衣女捕摊开手中的罪状书,高声念道。

“天台县县令林翰林在任天台县八年,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特令六扇门将其收押!”

她念完之后,直接将罪状书丢给了林翰林。

林翰林听完已是汗流满面,接过罪状书读完一遍以后更是吓得浑身颤抖。

蓝衣女捕又是一喝。

“如何,你认不认罪!?”

哪知林翰林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随后脸上恢复平静。

他对着蓝衣女捕淡淡地笑道。

“大人,罪状书中所列你可有什么证据?”

“你这个贪官天台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林翰林冷冷一笑。

“罪状书上说,下官贪污了上万两银子。可大人尽管在我家里搜搜看,我这里如何有罪状书中所说的一万两银子?”

蓝衣女捕剑眉一挑。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全将银子放在了你的银库之中?”

“哦?下官两袖清风,可从来没有什么银库!大人既然这么确定下官有什么所谓的银库,尽管把银子搜出来就是了!只要搜出来一万两银子,下官立刻就脱下这身官服,自刎以谢天下!”

蓝衣女捕闻言怒不可遏,她直接伸手将林翰林脖子前的玉佛像扯了下来。她将玉佛像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把钥匙。

“这不就是你银库的钥匙?”

林翰林依旧很是淡定。

“大人,这不过是下官随身的一把钥匙罢了。可银库和银子究竟何在?”

“你”

蓝衣女捕原本已是气极,但她却忽然间冷冷一笑。

“好,不说是吧!看来今天不动刑你是不会老实了!来人!”

六扇门的捕快依次站了出来。

“在!”

“拿下林翰林!大刑伺候!”

“是!”

眼看着六扇门的捕快就要上来拿住自己,林翰林立刻高声一喝。

“慢着!”

女捕头微微一笑。

“怎么,林大人怕了?”

谁知林翰林丝毫不惧,也跟着一笑。

“下官虽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但终归还是朝廷的命官!再说了,下官还是临海郡吕大人的手下。而吕大人他呵呵。大人,其中的关系你应当清楚。”

没找到银库自己对林翰林确实不能乱动手。

眼看林翰林有恃无恐的样子,蓝衣女捕气得简直要跺脚。

她一转身看向秦西,恨不得将火气全部发到无辜的秦西身上。她把秦西直接拉到了一边,没好气地问道。

“银库找到了没有?”

秦西无奈地一叹。

“你们三个人都没找到,你说我能不能找到呢?”

蓝衣女捕头恶狠狠地说道。

“你别忘了,要是没找到银库你的赌约可就输了!”

秦西一脸的没心没肺。

“没事啊,我又不亏。你看我一个小毛贼加入六扇门,好歹还能混口饭吃不是?”

没想到秦西如此厚颜无耻,女捕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行!你入了六扇门看我怎么好好折腾你!”

秦西连忙赔笑。

“别生气嘛。实在不行你就抓住他大刑伺候一顿得了,也不怕他不招。十大酷刑听过没,要不我来动手?”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如果他要是没经受住,招了也倒还好。可万一他经受住了毒打,再往上面一告,到时候事情就闹大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银库,只要找到了银库,什么都好说。你快想办法找出银库!”

秦西实在是无奈。

“我说姑奶奶啊,你也知道银库重要啊?你好歹和我商量一下啊,银库还没有找到你就直接带人找上门要来抓他。你这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蓝衣女捕闻言,脸上泛出霞红。

“我跟上了林翰林派出的手下,结果那个人带着我绕了好几个圈。到了最后,我还是一无所获。回来一问,我那几个护卫也没跟踪到,我们都被林翰林耍了。一气之下我我就把六扇门的人全部召回来了,想要上门给林翰林一点颜色瞧瞧。”

秦西嘴角微微一抽。

“还六扇门呢,我说你有些最基本的捕快素养成不成?这下我们都跟林翰林撕破脸皮了,我们还怎么打听出银库的位置?他现在只会更加小心,更不可能露出破绽了。得,我看这银库是难找了。”

蓝衣女捕鼻子一哼,不管不顾地说道。

“我不管!要是没找到,我就把你抓进牢里当替罪羊!”

秦西一惊。

“啥?你这是指鹿为马,栽赃陷害啊!”

“反正你就得替我找到银库,其他我不管。”

秦西好笑道。

“你就真的不怕我找到银库卷钱跑掉了啊?”

“你给我找到银库就行,钱在不在都无所谓。”

秦西闻言好笑。

“要是银库里面没银子,不是也没有证据吗?”

女捕头白了一眼秦西。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如果他在天台县的积蓄全部被你偷走,他没有钱去贿赂临海郡的知府,你觉得吕文虎会在乎林翰林的死活吗?”

“明白。”

秦西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交给我吧。不过你这次可得什么都听我的,不然我就不管这么多了。明白就点头。”

女捕头很乖巧可爱地点了点头。

秦西转过身来,对着县令面色和煦地笑道。

“翰林兄。我师妹唐突了。”

“师妹!?”

蓝衣女捕瞪大了凤眼,眼里尽是讶然。

她直直盯向秦西,就好像是在说。

“你这贼小子乱认什么亲戚呢!”

第六十五章 只道当时是寻常

林翰林得了台阶,立刻就坡下驴。

“无妨无妨。既然是秦兄的师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

但是在林翰林的心里早已将秦西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这小子不仗义啊!前脚刚收了本县令的一百两黄金,后脚你师妹就带人来抓我了!”

秦西走到林翰林面前,将他悄悄拉到旁边。

“翰林兄,让你受惊了。”

林翰林脸上不动声色。

“没事。这位女捕头是秦兄的师妹?”

秦西点了点头。

“是啊。我师妹在家里得宠,从小脾气就不好。翰林兄千万不要将放在心里。”

林翰林自然懒得管秦西的家事,他只关心那张罪状书。

“也罢。秦老弟,问题是你师妹手中的罪状书该如何办?”

秦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着保证道。

“翰林兄放心,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我都已经收下了翰林兄的黄金,自然不会再让我师妹来为难你。她这里就交由小弟我来对付。”

林翰林点点头,客气道。

“既然如此,那便拜托秦老弟了。”

可他早已在心里骂开了天。

“鬼知道你这贼小子是不是六扇门里派出的人,想从我身边套取情报,难道我还任由你糊弄吗?现在无论你这小子再说什么,本县令都绝对不会再信你半分了!”

秦西心里自然也很清楚。

林翰林这人原本就狡猾至极且谨小慎微。如今被六扇门横插一脚,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六扇门的人在这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让她先把人撤了再说。

否则自己今天为林翰林准备的大礼要如何送出?

秦西转身对着蓝衣女捕说道。

“师妹,你先让兄弟们下去吧。翰林兄是冤枉的。”

蓝衣女捕望向秦西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原以为秦西还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可他居然是让自己撤了六扇门的人,难道不怕这县令跑了吗?

见蓝衣女捕不为所动,秦西只得继续说道。

“师妹。若你不听话,我就回师父那边告你去了。”

秦西说完这话,冲着蓝衣女捕一顿挤眉弄眼。

女捕头见状也甚为无奈,只得下令先让六扇门的人撤离。

“你们先下去吧。”

一声令下,六扇门黑压压的一片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去。

见六扇门的人已退,秦西对着林翰林行了一礼。

“翰林兄。既然如此,小弟也就带着我师妹和两位师父先行告辞了。”

林翰林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一窝子的扫把星,但嘴上还是挽留道。

“如今天色将晚,秦老弟何不留下共进晚宴?”

“不了不了。此番已经很打搅翰林兄的清净了。”

“既然如此,为兄也不强留了。秦老弟,捕头大人,两位师父。我这里就不送了。”

秦西拉了拉蓝衣女捕的衣角,她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施了一礼。

随后众人离开了县令家,等走到门口之际,秦西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对着林翰林说道。

“对了,翰林兄。小弟差点忘了一件事情。”

这小子又要做什么妖?

林翰林眉头一皱。

“秦老弟,还有什么事?”

秦西轻轻一笑。

“听闻贵县今晚有一场戏曲盛会,我想邀请翰林兄一同参加。不知翰林兄可否赏个面子?”

林翰林心下自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嘴上也不太好推辞。

他只得笑道:“那是自然!既然来到了天台县,你们都是客人,我又身为本县的县令。这天台县一年一度的戏曲盛会,我自然是要带你们一同前去看看的。”

“好,不见不散。翰林兄,告辞!”

秦西转身带着几人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见众人离开,师爷赶紧贴了上来。

他一脸疑惑道:“老爷,您不怕这小子另有图谋吗?”

“前脚才送他黄金,后脚就来了六扇门的人要来抓我。师爷,你真以为我看不出这小子有问题吗?放心!只要他们没找到银库所在,他们就拿我没有任何办法。那张罪状书,就是张狗屁!

无论这小子再说什么,休想我露出一丝破绽!天台县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就任凭他这几十号人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到不成!

师爷连忙提醒了一句。

“老爷,一切谨慎行事。”

林翰林点了点头。

“师爷这话倒没说错,你立刻下去写三封信。一封用飞鸽传书,一封派人走水路,一封派人走官道。三封信全部要送到吕大人那边去,一定要写明此时情况已万分危急,让他赶紧派人过来。”

“老爷英明!小的这就去办。”

师爷领了命,立刻便下去了。

林翰林站在门口,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一轮浅月冷冷一笑。

“哼,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还想斗倒我不成!”

天台县同福酒楼,二楼雅座。

今天雅座里的客人很是特别,竟是一位老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还有一位相貌英俊的白衣公子,身边跟着一位貌美的蓝衣女子。

雅座的桌子上摆放着丰盛的吃食,皆是些瓜果、花卷、豆腐、白面馒头等等等素斋。

道元小师父吃得很是开心,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国清寺方丈则是一脸淡定,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斋饭。

秦西一脸笑意地看着道元,还时不时地为他夹一些饭菜。

可在场唯一的女子一脸愤懑,一筷子都没夹过。

秦西看女捕头滴水未进,好奇地问道。

“是不是没有荤菜你不喜欢吃?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些荤菜,你喜欢吃什么?”

红衣女捕看向秦西,一副要吃人的凶神恶煞模样。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抓不住林翰林,我哪有心情吃饭?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只想着吃。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吞了!”

女子说出这话,秦西还没如何反应。

道元小师父和方丈却都是一愣,默默地放下了碗筷。

秦西撇了一眼女子。

女子脸上顿时羞愧万分,她连忙说道。

“老方丈,道元小师父。我不是在说你们,我是在骂他呢。你们尽管吃好了。没事,不用管我的。”

秦西一脸无奈。

“谁叫你不由分说直接带着六扇门的人杀了过来。这下可好,林翰林现在肯定十分警觉。这下想从他身上套出宝库的下落,恐怕就难喽!”

女捕头用凤目狠狠地剜了一眼秦西。

“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找到他的宝库。你可是答应我的,不行我就抓你下牢!”

秦西冲着老方丈无奈地摊开了手。

“方丈,怪不得孔圣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我多冤哪。”

老方丈只是一笑,没有说什么。

你们两个的事情,可不要将老衲拖下水。有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老衲可没糊涂。

女捕闻言自然是怒不可遏。

“小毛贼,你说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咬死你!”

秦西又叹了一口气,对着道元小师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师父,这就叫做‘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你可得记住。”

小师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要听他胡说!”

女捕说着就立刻伸出双手扑向秦西。秦西则是灵敏一躲,让她扑了一个空。女捕头自然不服气,不依不饶地冲向秦西。

小小的雅座顿时变得无比热闹。

老方丈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没出家的时候隔壁村门口的翠花。她做的酸菜可真是好吃得紧哪,想想到现在都有些流口水。

要是自己没入佛门,恐怕孩子的孩子都有了吧。

可惜啊。年少不知愁滋味,只道当时是寻常!

老方丈轻轻一叹。

“秦施主!你既然已经有了找出宝库的法子,就不要再戏弄女施主了。”

第六十六章 修罗场

女捕闻言立刻停止追杀秦西,乖巧地坐到了方丈的身边。

她连忙问道。

“方丈,你怎么知道的?”

方丈微微一笑。

“秦公子有济世爱民之心,自然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如今秦公子丝毫不慌乱,这就自然说明秦公子心中有良策。”

女捕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秦西一脸的鄙夷。

“就他?还济世爱民?”

秦西笑了一笑。

“方丈果然独具慧眼。唉,就是某人有眼不识泰山。”

女捕闻言立刻瞪了一眼秦西。

“小毛贼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秦西冲着女捕轻轻一笑。

“捕头大人别急,晚上自然会有分晓。林翰林虽然自视甚高,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我猜他此刻应该派人去给他的靠山吕知府送信了。你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立刻派人去截住他的信。”

女捕闻言一惊。

“对呀!我早应该想到的!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都变得笨了!都怪你!”

秦西也只得无奈地接下了锅。

“行行行。那你尽快安排下去吧。”

女捕点了点头,但她想起秦西到现在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找出他的宝库,还不快和我说?”

秦西站起身,望向酒楼窗外的夜空。

窗外夜色已黑,明月高挂。

他忽的笑了笑。

“今夜会下一场雨!”

众人吃过斋饭,走出酒楼。

天台县的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街上人来人往,想来来参加今夜天台县戏曲盛会的。

秦西带着一老一小两位师父还有一个一脸狐疑的蓝衣女捕,来到了天台县当地的戏曲班子处。

大街上已经搭起了今夜要来唱戏的舞台,今夜会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班子来到天台县准备一展绝活。而对于天台县的百姓来说,压轴大戏自然是本地戏班子所表演的天女散花。

秦西带着几人来到舞台处,张家夫子和夫人还有两位姐妹留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

他连忙迎了上去。

“张夫子,你们辛苦了。”

见来人是秦公子,张夫子立刻笑逐颜开。

“秦公子,你来了!”

秦西点点头。

“张夫子,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一阵吧。”

张夫子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大箱子,连连摇头。

“秦公子所吩咐的事关重大,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秦西笑着点了点头。

“也罢,那就劳烦张夫子再看管一阵吧。”

夫人也迎了上来。

“秦公子,这里就让我们夫妻看着吧。你带着我们的两位女儿好好逛逛这一年一度的盛会吧。”

秦西闻言,看向巧儿和青儿两姐妹。

她俩正在和六扇门的姑奶奶六目相对,虎视眈眈着呢!

秦西感觉有些头疼。

他走到三位美人面前。

“你们这是怎么了?”

青儿气冲冲地问道:“秦公子,这位姑娘是谁呀?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的?”

“啊她啊,她是”

秦西忽然才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请教这位六扇门女捕头的姓名呢!

“呵,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呀?反正这小毛贼现在归我管,他欠我的。”

巧儿闻言一阵幽怨,醋味弥漫。

“哦?怪不得秦公子不将我们姐妹放在眼里,原来自己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位美人儿呢!”

女捕头见巧儿的话中带刺,眉头一皱。

“你乱讲什么呢?”

青儿驳了一句。

“我姐姐在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你!”

女捕头脸色瞬间一沉。

秦西一脸无奈,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们别闹了。我们现在就去县令家里接他吧。”

巧儿和青儿闻言,一脸震惊。

“去县令家里做什么?”

女捕头鼻子轻轻一哼,得意至极。

“我们自然是要去办大事,你们两个懂什么?”

“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巧儿和青儿姐妹生气了。

“走了!”

秦西懒得再听她们三人吵闹,只留下了一句便带着国清寺的两位师父转身离开。

女捕快立刻跟上了秦西,只是回头还冲着俩姐妹做了一个鬼脸。

青儿一脸不甘。

“姐姐!她好气人!”

“我们也跟上去!”

“好!”

说完巧儿便拉着青儿一起追上了秦西几人。

张夫子和张夫人则留在了原地,对着几人离开的身影轻轻一叹。

“唉,年轻真好呀。”

不多时,秦西便带着几人来到了县令家的门口。一路上女捕头和张家俩姐妹大眼瞪小眼,他全当没有看到。

见林翰林已经在门口等候,秦西走上去施了一礼。

“翰林兄,久等了。”

林翰林也回了一礼。

“哪里哪里?”

他突然间看到秦西身后跟着三位美人,尤其是又见到了张家的两位姐妹,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张家姐妹?看她们这副样子,明显有些争锋相对啊。

林翰林对着秦西揶揄一笑。

“秦老弟,艳福不浅哪。为兄还担心你成家立业的事情,没想到你早已身在花丛中了。”

秦西摇摇头。

“翰林兄说笑了。小弟一路都要被烦死了。”

“秦老弟,有这样三位美人儿为你争风吃醋。高兴还来不及,还有甚烦恼?”

秦西在心里鄙夷道。

切,没见识!

我若是正儿八经给自己化个妆容,论起美貌自己还要压过她们三人一分呢!

但他脸上只是笑道:“翰林兄莫要再打趣小弟了,盛会马上便要开始。我们赶紧走吧。”

“好,秦老弟前面走着。”

“请!”

说着秦西一马当先,走在了众人的前头。

女捕头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县令的身后。

林翰林刚一动身,便从他的家里走出十几个人一路跟随。一看就是县令安排的护卫,看来林翰林对自己几人防备心很重啊!

她附在秦西的耳边,轻轻说道。

“贼小子,你到底有什么办法找出他的宝库?你看他身后全是县衙的衙差,他心里可是肯定是十万分戒心呢。”

秦西一脸淡然。

“早猜到了,何必大惊小怪?”

女捕头白了一眼秦西。

“就你能!什么都能猜到!”

秦西得意一笑。

“你还真没说错。”

“对了,你刚刚说今天晚上会下雨是什么意思?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晚霞艳得很呢,怎么会下雨呢?”

秦西神秘莫测地一笑。

“不明白了吧?今晚一定会下一场雨,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女捕头一脸不开心。

“哼,老是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青儿见女捕头一副与秦西如此亲密的样子,她连忙附在巧儿的耳边说了几句。

只见巧儿点点头,两姐妹便立刻加快了步伐。然后一人一边搀起了秦西的左右臂膀,原本和秦西并肩而行的女捕头反而被两姐妹挤了出去。

女捕头还想与秦西说些什么,却见两姐妹横插一脚,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青儿嫣然一笑。

“和秦公子一起看盛会呀。”

“看盛会需要这么牵着吗?”

巧儿开口笑道:“请问姑娘是秦公子的什么人呀?连我们姐妹如何看盛会都要管辖不成?”

“我”

蓝衣女捕头浑身发颤,气得七窍生烟。

她此刻只想拿出六扇门的铁牌让这两位没见识的乡下姑娘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但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念头,随后一脸愤恨拧了一把秦西的腰间。

秦西疼得呲牙咧嘴,一脸的愁眉苦脸,但终究一句埋怨都不敢说出口。

道元小和尚在旁边看得好奇,对着身旁的方丈问道。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呀?”

老方丈一脸平静。

“修罗场。”

“修罗场?”

老方丈点了点头。

“佛经中记载阿修罗乃佛教六道之一,是大力神。阿修罗易怒好斗骁勇善战,经常与帝释天争斗不休。有一次与天神大战的地方就叫做修罗场,后世称修罗场便是指修罗之间的死斗坑。用于形容惨烈的战场,而眼前便是修罗场。”

道元小师父不解地挠挠头。

“可三位姐姐这么好看,哪里像那相貌丑陋,可怕危险的修罗鬼神呢?”

却见老方丈微微一笑。

“道元,世间女子越好看就危险哪。”

第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

秦西转身白了一眼跟在后面气定神闲的国清寺方丈,不由地说了一句老不正经。

但他再看一眼身边这三位莺莺燕燕的绝色女子和她们三人之间的气氛,秦西却又不得不承认老方丈这话确实有些妙处。

青儿和巧儿原本就是天台县出了名的美人儿,走在路上自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几位天台县的百姓看着这场面,不由得心中疑惑。

“诶,这不是张家的那俩姐妹吗?”

“是啊,怎么这俩姐妹会围着这位白衣公子呢?”

“你们还不知道呢?”

“知道啥?”

“李禄儿今天被牢里抓去了。听说牙齿都被打掉了,惨得很哪!”

“哈哈哈哈!那正好,早看这个骗子不顺眼了!”

“那是!咱天台县少了一个祸害也是好事。”

“就是可怜那李禄儿此刻自己身陷牢狱,却不知道在外面自己的老婆都要跟别人跑咯!”

“惨啥呀?被他骗的那些人不是更惨吗?”

“也是也是。”

一人打趣道。

“不惨不惨!这不头上还送了一顶帽子戴吗?”

众人被这俏皮话逗得哈哈大笑。

待得再回首一看,跟在秦西身后的蓝衣美人也是颇具风味。而且与那张家姐妹的婉约柔转风味不同,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潇洒利落的干劲。

秦西被三位美人环绕,自然成为众人的瞩目对象。一路走来引得一起行在大街上的众男子咬牙痛恨,在心里被骂了千句万句的小白脸。

就连狡猾至极的天台县县令林翰林跟在后面,看着这有趣的画面也不禁坏笑。

秦西心中暗骂。

“笑!你再笑!呆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就在三位貌美女子的簇拥之下,秦西终于来到今晚天台县戏曲盛会的舞台。

天台县的戏曲之风极为浓烈,百姓们个个都十分爱看戏。这一年一度的戏曲盛会,热闹的景象竟也不丝毫不比过年时的气氛要差。

台上的各大名家尚未开演,这堂下的观众都已人山人海地等着了。等到戏曲开演,除了一些卖着吃食的小摊还在开着,其余地方甚至都见不到一点人影。

戏曲盛会的热闹可见一斑。

林翰林早已为几人安排了最好的位置,秦西几人的座位位于最前方的几张桦木背靠椅。

但秦西几人走到前面一看,舞台前方已经有了一位坐在正中间的人,还是个胖子。

这胖子身形极其肥硕,坐下不是桦木椅,竟是一张虎威太师椅。这椅子是由硬木制成,尊贵高雅,威风凛凛。

太师椅是家具中唯一用官职来命名的椅子,乃官家之椅,更是权力的象征。太师椅庄重严谨,用料厚重,宽大夸张,装饰繁缛,一切都是为了显示突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

胖子的肥大屁股蛋不安分地一抽一抽不断扭动着,就好像得了小儿麻痹症似的。

秦西看了一眼六扇门的女捕头,她也对着秦西点了点头。

两人心里都清楚。

恐怕这胖子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却见林翰林看到了那个肥硕的身影后,立刻变得欣喜若狂。

他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请安道。

“吕大人!您来啦!”

原来这胖子不是别人。

正是林翰林的顶头上司,堂堂临海郡知府吕文虎!

吕文虎听到林翰林请安,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

但他看到了秦西和女捕头之后,立刻站起了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听闻六扇门的两位大人也来到了临海郡,怎么不先来一趟州府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呢?”

秦西和蓝衣女捕头先是也回了一礼。

而后女捕头挺立身子,正色道。

“吕大人,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吕文虎闻言一笑。

“哦?听说你们要来抓捕林翰林,还说他有一座银库。不知两位六扇门的大人,可曾找到了林翰林的银库?若是找到了银库,不需六扇门的大人亲自动手。我吕文虎自当要将林翰林抓捕归案,严惩不贷!”

女捕头闻言略有些迟疑。

“暂时暂时还没找到。”

吕文虎轻轻一笑。

“哦。原来还没找到啊,没找到就是没有真凭实据。那怎么听说两位大人今日还派出了六扇门的人将林翰林的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六扇门权倾朝野不假,在江湖上更是一手遮天。可如此便能这般做事不讲规矩吗?”

女捕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现在心下确实是后悔当初为何会这般冲动了。

自己不仅暴露了六扇门的行踪,如今更是落人口实,还将这吕文虎也给引了出来。除非能找到林翰林的银库,否则自己此次肯定功亏一篑!

但自己现在手上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事当真是难办了!

秦西心下也是暗觉不妙。

没想到又横生枝节,竟然将临海郡的知府也招了过来。

这吕文虎上来便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言语间,却是处处都在保护自己的手下林翰林。他还挑了六扇门的各种不是,可你又完全不能指责他话语之间的偏袒之意,因为他所说的确实都是能拿得上台面的话。

看来吕文虎完全不像表面上那一般废物,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啊。

秦西想到这,冲着吕文虎笑了笑。

“吕大人。我师妹和翰林兄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不过这误会已经解除了。如今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来看戏,何必说这些不愉快的事呢?”

吕文虎点点头。

“既然六扇门的大人都这么说了,本官自然也要给些面子。两位大人,你们落座便安心看戏吧。”

他又转身冲着林翰林说道。

“翰林,你随本官过来。”

林翰林连忙点了点头,和吕文虎走到一边窃窃私语。

“大人!我的信您收到了?可您怎么来的那么快?”

吕文虎冷冷一笑。

“哪里收到了信?你此次运气太好而已。”

林翰林一脸不解。

“大人,下官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六扇门的人早已将整个天台县都封锁住了,你派出的几个人都已经被他们拦了下来。”

林翰林更加疑惑了。

“大人,那您是怎么赶到天台县的?”

吕文虎指向已经搭建好的舞台。

“本官此次突然有了兴致,才想着来天台县一趟。不曾想来到这里之后立刻看到了六扇门的人,本官心知不妙。幸好你的人认出了本官,他将这几日天台县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我问你,如今银库可是无恙?”

林翰林闻言大喜。

“银库无恙,好好着呢!吕大人此次可谓真的是神兵天降,否则这六扇门的人还指不定会对下官如何迫害呢!但大人一到,他们便绝不敢再放肆!”

吕文虎摆了摆手。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将银库安置好,我已派人回了州府。明日临海郡的人便会赶到天台县,以今年天台县税收的名义将银库里的银子全部带走。绝对名正言顺,不会有差错。哼,就算是六扇门的人也只能干看着!”

林翰林闻言一惊。

“大人,这么急?”

吕文虎点点头。

“翰林啊,六扇门的人已经盯到了你的身上。虽然你的银库暂时不会被发现,但依旧是怕夜长梦多。你放心,这一万两银子还算你的孝敬费。等我将这银子送到上面,来年你这身上的九品官服也该换换了。”

林翰林大喜过望。

“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另一边,女捕头却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怎么突然半路杀出了一个吕文虎,这下不好办了。我的人明明将林翰林派出去的人全部拦下来才对。”

秦西一脸的幸灾乐祸。

“何止啊。这吕文虎一看就是来保林翰林的。而且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派人将林翰林银库中的银子全部收去。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是把这件案子给办砸喽!”

女捕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秦西。

“哼,要是抓不住林翰林,我就把你抓了顶包!”

“唉,这可怎么说呢?”

秦西一脸的无辜。

“砰啪!”

一声巨响,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每个人看向天空,映入眼帘的是盛开的璀璨烟花。

戊正已到,盛会开幕。

第六十八章 泼天银雨

随着烟花绽放开来,无论是林翰林和吕文虎还是秦西和女捕头都暂时停了谈论。

众人纷纷落座,准备欣赏这热闹非凡的戏曲盛会。

戏曲共分成五大戏种,分别为京剧、越剧、黄梅戏、评剧还有豫剧。

天台县位于江浙,越剧算是本土戏曲。越剧长于抒情,声音优美动听,唯美典雅,极具江南灵秀之气。多以“才子佳人”题材为主,如今这台上先唱的便是越剧名曲【梁山伯与祝英台】。

台上的帷幕缓缓打开。

映入观众眼帘的先是一幅青山绿水的台布,随后一位身穿青衫的丫鬟提着扁担走入了台前。

丫鬟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极为可人。

台上的丫鬟提着扁担走了一圈,随后转身望向舞台左侧轻轻唤了一句。

“小姐,快来呀!”

听到丫鬟的呼唤,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可仔细一瞧,那竟不是什么小姐,却是个一身粉衣做读书人打扮的公子哥。

公子与丫鬟一同走在一起,在众人面前亮了一个相。

随后公子轻轻唱道。

“风和日丽花如锦。”

台上的丫鬟打趣了一句。

“男扮女装出远门。”

公子接着唱道。

“避开邻里亲和戚。”

“瞒过相识行路人。”

“走过五里青松岭。”

“前面已是草桥亭。”

两人唱罢,公子止住了丫鬟。

“银心,我们去草亭那边歇息一会吧。”

“诶!”

青衣丫鬟银心应了一声,两人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提着扁担慢慢走向草亭。

两人刚放下了扁担,却又听见一声吟唱。

两人抬头望去,一位身穿浅蓝色戏服的读书人在那远远吟唱。

“离故乡,别双亲,求学上杭城。见前面,古凉亭,叫声四九停一停。”

话音刚落,舞台左侧出场了一位同样是挑着扁担的麻衣书童。

麻衣书童停住脚步,询问道。

“公子,叫四九何事?”

浅蓝衣公子答道。

“双腿酸软,不如在此略坐片刻?”

“公子,说得有理!”

麻衣书童四九刚要挑着扁担走向亭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公子,亭里有人!”

浅蓝衣公子望向亭里,爽朗一笑。

“无妨。看他们也是行旅模样,想必也是一同读书的。”

他走到亭前,施了一礼。

“这位仁兄,小弟有礼了。”

粉红色衣服公子连忙站起了身,还了一礼。

“不敢不敢。小弟这厢还礼了。”

两人四目相对,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相遇便从这里开始了。

秦西看着台上的祝英台对着身边六扇门的女捕头打趣道。

“你看这祝英台与你还有些相似,都是爱女扮男装的。”

女捕头白了一眼秦西。

“可惜你不是梁山伯,而是一个小毛贼。”

秦西笑了笑,也并不介怀。

戏曲缓缓进行,情节极为感人。

起先出场的那位粉衣公子,便是男扮女装的女主人公祝英台。祝英台原为越州上虞县祝家庄的女儿,自小便极爱读书,一心想出外求学。但当时女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于是就乔装成男子带着丫鬟银心一同前往越州城读书。

那位后面出场的蓝衣公子则是男主人公鄞县书生梁山伯,梁山伯也是准备带着书童四九前往越州念书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一见如故,遂结伴同行,同往越州。

在越州三年时间里,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形影不离,白天一同读书、晚上同床共枕。祝英台内心暗暗地爱慕梁山伯,但梁山伯个性憨直,始终不知道祝英台是个女儿身,当然更不知道她的心意。

有一次清明节放假,二人结伴去游玩。祝英台借景物屡次向梁山伯暗示自己的女子身份,可是梁山伯完全无法明白,甚至取笑祝英台糊涂,竟把自己比喻成了女子。最后祝英台万般无奈,只得向梁山伯明示,梁山伯这才恍然大悟。

可谁曾想这件事全被躲在一旁的马文才偷看到,他也终于知道这个祝英台原来是个女子。后来祝英台的家人托人送了一封信,信中催促祝英台回家。

临走前祝英台送了一封信给梁山伯,信中的内容是【二八、三七、四六提】。

二八、三七、四六的数字之合都是十,祝英台的意思是要梁山伯十天后去祝府提亲。但梁山伯却以为是三个十加在一起一共是三十天,所以一个月后之后才前往上虞县提亲。

等到梁山伯欢欢喜喜地赶到祝家庄时,才知道自己的同学马文才已经抢先一步向祝家提了亲,且祝家也答应了这门亲事。梁山伯万念俱灰之下却也只得无奈离开,祝英台一直沿路相送。

梁山伯回家之后,每日思念祝英台,最后更是害了重病。他写信给祝英台向她讨要十个药方,十个药方上分别为龙肝、凤髓、无风自动草、六月瓦上霜、观音净瓶水、瑞兽麒麟血、千年肉、万年姜、金鸡脚还有一斤蚊子心。

这些药方自然是无处可寻的,梁山伯是在借喻自己已病入膏肓,只是希望祝英台能在他临死前来探望他一次。祝英台却回信告诉梁山伯,今生二人无缘,只是希望两人死后能够可以一起安葬在南山。

后来梁山伯在绝望之中病逝,祝英台假意应允马家婚事。但是要求迎亲队伍必须从南山经过,并且让她下轿祭拜梁山伯。

最后一幕戏是祷墓哭兄。

祝英台下了轿祭拜梁山伯,她脱去了披在身外的一身喜庆红衣嫁服,里面穿的却是一身白衣素服。她在梁山伯墓前苦苦哀唱,上天似乎都被感动。

一时间风雨大作,阴风惨惨。

“劈开坟墓葬我同穴,让我与梁兄永相好。”

祝英台在墓前吟完最后一句。

“梁兄,不求同生求同死!”

顿时地动山摇,梁山伯的坟墓竟突然裂开。祝英台见状,奋不顾身地跳进去,坟墓似有灵性一般又聚合在了一起。

不久便从坟墓之中飞出了一蓝一粉的两只蝴蝶。他们形影相随,双双飞去。

“好!”

一曲已尽,台下众人纷纷大声叫好。

秦西悄悄撇了一眼。

飒爽英姿的六扇门女捕头大人在搁那偷偷抹眼泪呢!

他轻轻一笑,没去打趣。

【梁山伯与祝英台】之后,接着登场的是京剧名曲【霸王别姬】。

紧接着是黄梅戏名曲【天仙配】和评剧名曲【杜十娘】,最后收尾的则是豫剧名曲【铡美案】。

戏曲大家纷纷上台献艺,天台县百姓个个是叫好不停。

台上虽是精彩纷呈,台下的林翰林心中却愈加惴惴不安。

他转身看向吕文虎轻声问道。

“大人,我原以为这六扇门的小子今天晚上是给我准备了一场鸿门宴。可如今这盛会都要结束了,他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吕文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的秦西,冷冷一哼。

“别急,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你将银库看好,这小子是翻不出什么花的。明天我的人就到了,到时候你尽管可以高枕无忧。”

林翰林点点头。

“一切听大人安排。”

女捕头心中也是越发奇怪,她悄悄用手戳了戳秦西的肩膀。

“贼小子,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呀?”

秦西一脸无辜。

“这戏不是还没完呢?”

“你还真是准备叫他来看戏的呀?”

“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

“你说的简单,我心里都快急死了你知道不?”

秦西冲着此刻心中焦急万分的女捕头淡定地笑了笑。

“急什么?今晚还有一出大戏还没上演呢。”

突然间秦西脸色一变。

“不好!”

女捕头闻言一惊。

“怎么啦?”

“人有三急,我要去方便方便。”

女捕头一头黑线。

“没用的小毛贼!快去!”

秦西起身离开座位,台上的铡美案也已经接近到了最后的高潮。

只见台上脸黑得跟炭一样的包大人一声令下,薄情寡义的陈世美最终还是被送上了龙头铡,身死当场!

得见负心的汉子终于还是受到了包大人的严惩,台下天台县的所有百姓纷纷不停拍手叫好,有不少人更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坐在台下的林翰林。

“唉,怎么没有一个包青天来惩治这个狗官呢?”

【铡美案】演出完毕。

本地的戏班头子何班头走上了舞台。

他先向台下的众人致歉,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诸位乡亲。在下请罪,今日这【天女散花】的戏法是表演不成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露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本县的【天女散花】可一直以来都是这盛会的压轴大戏,今年为何不演了呢?

林翰林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却见何班头挺直了身子,朗声宣布道。

“今日虽演不成【天女散花】,但我们为诸位乡亲准备了另一出戏法,必定会让在家诸位乡亲满意。”

随后何班头高声一喝。

“请秦公子!”

话音刚落。

一位俊朗神秀的公子缓缓从天而降,正是一身白衣的秦西!

台下众人均是一脸疑惑。

“这位英俊公子是谁呀?”

女捕头、林翰林、吕文虎三人一脸震惊。

三人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个疑问。

“这小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张夫子,张夫人,巧儿和青儿四人则是一脸期待。

只见台上的秦西微微一笑,对着台下的众人朗声说道。

“今日我要为众位乡亲表演的节目叫做【财神下凡】!各位乡亲,请抬头。天要下雨啦!”

众人闻言纷纷抬起了头,一个个心中不解。

“哪里要下雨啦?”

却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作响,天上忽的落下一场泼天的银雨!

第六十九章 厨娘

竟是不计其数的银子夹杂着金元宝,瞬间噼里啪啦地掉落到了台上,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那是什么?”

“是银子呀!全是银子呀!”

“财神真的下凡啦!”

“还有金子!”

“快捡啊!”

每个人都立刻冲到台上,将台上的银两全部哄抢一番。

张夫子在脑海中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银雨落下的场景,但这一幕真正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时才知什么叫做震撼。

他豪气顿生,大声放笑。

“哈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挥金如土!大丈夫生当如此!”

吕文虎、林翰林,还有六扇门的女捕头看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情形,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顷刻间,上万两的真金白银被天台县的所有百姓哄抢了个干干净净。最后所有人都跑到秦西的面前,不停下拜磕头。

“财神爷!”

“财神爷!”

“财神爷!”

众人个个都已语无伦次,只是抱住秦西的大腿把这位变出如此戏法的白衣公子当成了真正的财神爷下凡。

自己要办的事已经完美收官,秦西对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百姓朗声说道。

“诸位相亲,此次盛会已经结束。你们都早些回家去吧!”

所有的百姓对秦西感恩戴德,而后各自向秦西连连行礼,最后带着欢声笑语纷纷离开此地。

刚刚还人山人海偌大的热闹盛会,顷刻间就只剩下了张夫子一家、国清寺两位师父、吕文虎以及他带来的随从、林翰林和他的护卫。

对了,还有一位怒火冲冲的六扇门女捕头大人。

她施展轻功飞到台上,对着秦西一喝。

“贼小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西很是淡定。

“你有什么好急的。台下那位才百思不得其解吧?”

他冲着台下的林翰林一笑。

“翰林兄。别猜了,那些正是从你银库里拿出来的!足足一万三千多两的雪花白银,还有三百多两的黄金呢!”

林翰林原本心中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可听到秦西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瞬间变得怒不可遏。

他也冲到了台上,冲着秦西怒问。

“小毛贼!你究竟使了什么戏法?我的银子怎么会被你偷出来的?”

秦西冷冷一笑。

“林翰林,你真以为你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林翰林闻言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看出来了?”

秦西点点头,女捕头一脸的不解。

“什么意思?你找出那十五个人当中带着钥匙的那个人了吗?”

其余的众人也纷纷地走到台上,想要听秦西的解释。

张夫子一家虽然知道秦西的计划,但很多细节也都是不清楚的。张夫子本人虽然知道秦西让他搬运的箱子里面全是银子,但他也实在不清楚秦西到底是如何找到县太爷银库的。

吕文虎自然就更加是一头雾水了。

秦西对女捕头笑着解释道。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东来酒楼监视林翰林宅邸的时候,林翰林派出十五个人之前,还有一个人出现在他家的门口吗?”

女捕头仔细回想了一遍,想起了一个人。

“对,是有!那个人是厨娘。莫非”

“没错!那位厨娘,便是站在我们面前的天台县青天大老爷林翰林!那后面的十五个人,不过全部都是林翰林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若是平常人,或许真要被他这一招给瞒天过海了!”

林翰林仍旧一脸的不可置信。

“可你怎么会知道厨娘是我假扮的?”

秦西淡淡一笑。

“很简单啊。你这人做事是如此小心谨慎,那银库所在肯定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当我第一眼看到厨娘出现在你家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怀疑了。

其实怀疑的理由也很简单。厨娘太高了,高得有些不太正常。你林翰林有身高超过五尺有余的个子,假扮厨娘时就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吗?”

林翰林一脸的懊悔。

但他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毕竟银库所在事关重大。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透露,每次都是由自己一个人独自去送的。

秦西继续说道。

“如果你这次混入那十五个人当中,我一时之间还真不太好分辨出那十几个人之中究竟哪个是你。可惜啊”

蓝衣女捕冷冷一哼,补充了一句。

“他是怕我六扇门的人在监视着他。其实他的计策确实是厉害,我当初也被吓了一跳,看到那十五个人冲出来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是怕我出动人海战术,将十五个人全部跟上,所以他才假扮成了厨娘偷偷去银库里面拿银子。”

秦西笑道:“可惜这次是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

林翰林脸上虽是愤恨难当,但他依然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还是不对劲!你就算猜到了那个厨娘是我假扮的,跟着我找到了宝库的位置。可问题是,你怎么可能打开那道银库的大门?”

秦西点了点头。

“对,你那银库藏在地下室中。银库大门更是重达数百斤,如果没有你银库的钥匙几乎不可能打开。要是强行打开除非动用大量的火药活生生将其炸开,但这样大的动静早就闹得天台县人尽皆知了。”

林翰林拿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碧玉佛像。

他打开了佛像,银库钥匙仍旧还在里面。

“对!钥匙一直在我身上,不曾分开片刻。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打开银库大门的?”

林翰林问出这个问题,所有人都看向秦西。

对啊,这是怎么办到的?

秦西环视一圈,最后看向林翰林一笑。

“唉,翰林兄啊。你好好想想,你的钥匙今天是否真的不曾离开你的身边片刻?”

林翰林苦苦思索半天,钥匙确确实实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啊。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啊!

秦西见状一笑。

“唉,真笨。我提醒提醒你吧。你假扮厨娘的时候,不是在大街上遇到过我吗?你难道忘了?”

林翰林想起在街道上碰到秦西时的场景,当时确实吓了他一跳。

不过当时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呀。

秦西继续笑着解释道。

“当时我判断出厨娘有问题,但也不敢百分百就确认是你所假扮的。所以我立刻跟了上去,想要试探你一番。结果你始终一言不发,这是为什么呢?而且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厨娘的双手竟如此细皮嫩肉,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扮成了厨娘,但你并不知道如何说出女声,所以你始终一言不发。而且厨娘常年在厨房工作,手也不可能像你那一般细皮嫩肉。所以我当时才能确定,那个厨娘就是你翰林兄!”

林翰林一脸不甘。

“即使是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你究竟是如何打开了我的银库大门!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秦西叹了一口气。

“翰林兄,你忘了你曾经撞到过我,还不小心将钥匙丢了出来吗?”

“我的钥匙被你掉包了?难道是假的?”

林翰林闻言大惊失色。

他仔仔细细地拿着手里的钥匙,观察了一遍。

“不对啊!这分明还是我的钥匙!再说了,我也是拿着这一枚钥匙将银库的大门打开的。当时里面毫无问题,银子都还在!贼小子,你到底在鼓弄玄虚什么?”

林翰林简直快要疯了,秦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七十章 皆大欢喜

秦西没有说话。

他拿出怀里的一样东西,直接扔到了林翰林的手上。

林翰林接过那个东西,居然是一块印泥!

更重要的是,印泥上面居然还有一个钥匙印记。那个印记和自己身上这个钥匙,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印泥!难道难道是”

原来竟然是这样!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林翰林总算相通了秦西究竟做了什么,此刻已是追悔莫及。

“对,我便是用这块印泥复制了你的钥匙。翰林兄,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为何好端端地会在大街上和你相撞?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自然就是为了你身上的钥匙!

当时我在撞到你的那一刻,便将你身上的钥匙偷了出来。我拿到钥匙之后,便用手里的印泥将钥匙的形状复制了下来。你也不想想,好端端地你的钥匙如何会掉了出来呢?”

林翰林已经是脸色苍白。

秦西淡然一笑。

“因为你觉得钥匙就算掉了出来也没关系,因为那块钥匙又很快地回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一次!可你万万没有料想到,我居然用印泥有刻印了你的钥匙!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很简单了。我一直跟着你,然后找到了你的银库所在。等我确认银库所在之后,便立刻去复制了你银库的钥匙!最后我堂而皇之地进入你的银库,将你银库里面所有的银子全部带走!

唉!翰林兄,你没有想到吧?到最后居然是你这个自认谨小慎微,做事小心翼翼的自己将银库所在告诉了我!”

林翰林闭上眼睛一言不发,脸色悔得铁青!

蓝衣女捕则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其实你今天早就找到了银库的位置,并且将银库里的所有银子都取了出来。可你一个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所有的银子全部搬到了这里?”

秦西笑了笑,看向张夫子。

“张夫子,接下来由你来说如何?”

张夫子的脸色与前两日遇到秦西之前简直判若两人。看他眉宇间皆是豪气,还哪里有先前的颓废样子?

他听到秦西的呼唤,迈步走到众人的面前。

即使在场还有天台县县令林翰林、临海郡知府吕文虎、六扇门的女捕头大人,他也丝毫不畏惧。

曾经的年少轻狂,今日他全已找了回来!那个曾经誓要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的张凌庭回来了!

他向众人作了一个揖,随后意气风发地说道。

“学生不才,要在几位大人面前献丑了。前几日秦公子来到我家,说要惩治一番县令林翰林,还要将他这八年以来贪赃枉法所得的银库给找出来!学生当时自然是不敢相信,但后来秦公子向我陈述了一番他的计划,学生这才知道秦公子所言非虚。

其他一切都是由秦公子操办的,学生所做的不过是要联系一下本地的戏台班子而已。那何班头与我是旧识,我说到时候要借他几个箱子装东西。后来秦公子探明了银库所在,我和秦公子便带着大箱来到银库所在将银子全部搬运到了箱子里。最后这最后一场原本既定的天女散花也被取消,而换上的则是这出财神下凡。因此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浩浩荡荡的泼天银雨!”

青儿闻言,立刻惊喜道。

“爹!怪不得秦公子和你说了几句话,你的脸色当时就变好了许多。我还以为秦公子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呢!”

秦西见状一笑。

“夫子本无病,不过是一口郁气憋在胸口处几年都散发不去。今日夫子已将这口恶气出尽,自然神清气朗!”

张夫子感慨一叹。

“秦公子说的对!自从我被那李禄儿陷害以来,这几年来几乎是食无味寝不安。但今日不但将李禄儿这等宵小之徒送进了牢里,更是将林翰林这等贪官惩戒一番。这口恶气已出尽,我为何还需要愁眉苦脸呢?”

张夫人和青儿巧儿两姐妹闻言皆是欣慰,脸上满是笑意。

六扇门的女捕头却黑着脸走了上来。

她狠狠地拧了一把秦西,疼得秦西呲牙咧嘴。

“好你个小毛贼!原来你一开始就骗了我,你早就盯上了林翰林这条大鱼!你居然还一直跟我装糊涂。”

秦西冲着女捕头讨好一笑。

“捕头大人,你早应该知道我是个贼。李禄儿只是小鱼,林翰林才是真正的大鱼。你觉得我会弃大鱼不管,而只顾着一条小鱼吗?”

秦西转身看向林翰林,笑容中尽是不屑。

“我自然是全都要了!”

蓝衣女捕叹了一口气,一脸的不甘。

“唉,我居然输了。没想到你贼小子不仅找到了这县令的银库,甚至还将银库的银子在我眼皮子前给用完了。”

秦西轻轻一笑。

“这林翰林银库里的银子原本就是在天台县百姓身上搜刮出来的,如今全部还给了百姓,有什么不好?这样我也不用加入六扇门了,皆大欢喜!”

女捕头扭头,气冲冲地看着秦西问道。

“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六扇门有什么不好?”

秦西摇摇头。

“不是不好,只是我自在惯了。实在不太适合呆在六扇门这种地方。”

林翰林闻言,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是六扇门的人?那你怎么会有六扇门的令牌?这女捕头不是你的师妹吗?你们白天带了那么多六扇门的人到我家又是怎么回事?”

蓝衣女捕先是瞪了秦西一眼,又看向林翰林。

“这贼小子怎么可能是我六扇门的人?全是忽悠你的!真是笨的离奇。牌子也不过是他从我身上偷的。”

“那他向我讨要那一百两的黄金是为了?”

秦西轻轻一笑。

“自然是为了探明你的银库,引蛇出洞之计。”

林翰林反应过来,满脸懊悔。

“如果当时我置之不理,我便不会栽在你的手里了”

秦西冷冷一哼。

“但当时你一听到我是六扇门的人便立刻想要讨好于我!原本按你的谨慎性子应该清楚当前乃多事之秋,万事皆应该小心才是!可惜啊,你利欲熏心!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但秦西却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林翰林,其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有才气,手段也很高明。我早说过若是你能将手段用在治民安邦,想来他日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功业。唉,可惜了啊。”

蓝衣女捕冷冷说道。

“咎由自取罢了!六扇门现身,抓住林翰林!”

一时间街道旁,暗巷处,屋檐上。

几十位身穿黑衣的六扇门捕快齐齐现身!

“是!”

林翰林见状大惊,立刻抓住了吕文虎的衣角。

“大人,救我!”

吕文虎看向林翰林,似是在看一个待宰的牲畜。

“咎由自取!捕头大人,将这贪赃枉法的贼子抓了吧!”

林翰林仰天长叹。

今日下午之时,那李禄儿还被自己当做了弃子。可如今,转眼间自己也成了吕文虎的弃子。他怎能不觉凄凉?

林翰林垂下了头,任由六扇门的人走上来将他擒住。

秦西大功告成,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忙活了好几天,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不曾想,一道凌厉掌风突然直直往秦西天灵盖轰来!

第七十一章 诸葛飘飘

秦西欲要逃窜,但却早已经避无可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掌要往自己的脑袋上拍去!

“啪!”

秦西只觉耳旁处犹如惊雷炸响!

两股气势爆裂开来!

一个身影瞬间倒退了好几步,而秦西的身边突然站立了一位白须老僧。

纹丝不动犹如佛像。

那自然是国清寺的方丈!

他双手合了一个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突然之间便要下死手呢?”

秦西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若不是大师在自己的旁边,自己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个想要自己的性命不是别人,正是吕文虎身边身边那位始终一言不发的魁梧护卫。

六扇门的女捕头也被这突然间的雷霆一击吓坏了,连忙向着秦西关切地问道。

“没事吧?”

秦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女捕头转过头来,对着临海郡知府凌厉一喝。

“吕文虎!你身为临海郡的知府怎敢知法犯法,竟要唆使自己的手下杀人?”

吕文虎却丝毫没有惊慌,而是呵呵一笑。

“大人。我只不过是要替六扇门除害罢了。这位大师又是何人,为何要阻挠本官的手下?”

方丈微微一笑。

“贫僧乃国清寺的一名僧人,秦公子也算我故人之后。老衲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公子不明不白地死在大人护卫的手下?”

国清寺?

吕文虎眉头微皱。

护卫立刻附耳在吕文虎的耳边说了一句。

“大人,这和尚好生厉害。我不是对手。”

蓝衣女捕头怒不可遏。

“吕文虎,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杀他如何是为六扇门除害?”

吕文虎微微一笑。

“大人刚刚不是也说过。这小子冒充六扇门的人,而且还偷走了六扇门的令牌。这可是死罪!杀他自然是为六扇门除害!”

女捕头脸色阴冷。

“那也是我六扇门的事。何须你一个外人动手?”

吕文虎心里一叹。

也罢,下次再派人擒杀这小子吧。今日一击未得手,已然错失了先机。更何况六扇门的人都还在,更有一位身份不明且深不可测的老和尚护在这小子的身边。今日是没机会了。

他微笑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只当我多管闲事了吧。大人,告辞!”

说完,吕文虎便要带着护卫转身离开。

秦西看着欲要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吕文虎背影,心里冷冷一哼。

“这吕文虎果然是个狠角色!知道林翰林此次已在劫难逃,马上就转身向自己下手。这仇我记下了,来日方长!”

却听女捕头又凌然一喝。

“慢着!”

“哦?”

吕文虎转过身来,一脸疑惑道。

“大人,还有什么事?”

蓝衣女捕拿出了身上六扇门的令牌,拍在了秦西的手上。

“吕文虎。你看清楚了,他以后便是我六扇门的人。你要是敢私底下派人杀他,就是与我六扇门作对!这层关系,你可想清楚了!”

吕文虎摩挲着下巴,皮笑肉不笑道。

“大人,这不符合规矩吧。这六扇门的玄字令牌应当由六扇门亲自颁发才对,大人您虽是六扇门的特使,身份尊贵。但如今大人这一番举动,岂不是徇私?若是在下向往六扇门禀告这件事,只怕大人您回去了也不好解释吧?”

谁知蓝衣女捕浑然不惧,冷冷一哼。

“六扇门上下尽管让你去告便是。我绝不拦你!”

吕文虎脸色微变。

“还不知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六扇门诸葛飘飘!”

秦西此刻才终于知道这位英姿飒爽的六扇门女捕头大人,名字叫做诸葛飘飘。

好名字。

吕文虎闻言大惊。

“原来如此!此次得罪了大人,请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诸葛飘飘面色依旧阴冷。

“其他我不管,但你要记得他已经是我六扇门的人了。下次做事你最后掂量掂量一下后果!”

吕文虎连忙朝着秦西躬身一拜。

“大人,下官多多得罪。”

秦西很是冷静,嘴上淡淡道。

“这事就当过去了。吕大人,后会有期。”

吕文虎走到林翰林的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轻轻一叹。

“翰林,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吕文虎说罢,转身对着秦西等人行了一礼。

“下官告辞!”

随后吕文虎带着身边的护卫,连夜离开了天台县。

等到吕文虎的人终于离开,旁边张夫子一家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毕竟是市井小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青儿赶忙走上来,问道。

“秦公子,你没事吧?”

秦西摇摇头,微笑道。

“没事。”

说完他朝着国清寺的方丈感谢道。

“方丈,此次多亏了你。否则小子这次便要身死当场了。”

方丈仍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面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何必多谢?”

秦西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你刚刚为什么说我是你故人之子呢?是刚刚形势所逼没办法吗?”

国清寺方丈微微一笑。

“秦公子的父亲不正是昔日白鹿州的府衙总捕秦老九吗?我与你父亲确实有故,老衲没有打诳语。”

秦西闻言脸上有些惊讶。

“方丈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这次你也才会跟着下山吗?”

方丈点了点头。

“秦公子如今已入了六扇门,便应当与你父亲秦老九一样惩恶扬善,为百姓谋福才是。”

秦西闻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老爹是个捕头,自己如今却做了一个梁上君子。

诸葛飘飘闻言,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原来你是白鹿州府衙秦捕头的儿子?”

秦西更惊讶了。

自己老爹不就是一个小地方的捕头吗?怎么谁都认识的样子?

“诸葛姑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飘飘回忆了一下,冲着秦西解释道。

“我爷爷和我说过昔日他带着六扇门人来抓捕窃侯,窃侯最后的落网之处就是在白鹿州。我爷爷还说白鹿州的秦捕头为人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好捕头。后来我爷爷还亲自邀请他来六扇门呢,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回绝了。”

秦西自然清楚,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老爹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罢了。

国清寺的方丈听到‘窃侯’两字,心里有些触动,但也没说什么。

他轻轻一叹,随后开口道。

“既然今日的事情已毕,老衲这便带着道元回国清寺了。”

秦西连忙劝道。

“方丈,今日夜色已深,你不留下吗?”

方丈呵呵一笑。

“不了不了。”

秦西也没有勉强只是恭敬地施了一礼。

“此次真是多谢方丈了。”

随后他向着道元一笑道。

“道元小师父,今日玩得可还高兴吗?”

道元开心地点了点头。

“很开心!”

秦西闻言一笑。

想来今日自己在天台县下的这场银雨见识过的人都会终生难忘吧?

“下次有机会,我会再回国清寺来看小师父的。”

道元更加开心了。

老方丈走到秦西的面前。

“秦施主,临别之际老衲有些东西想要送给施主。”

秦西一脸疑惑。

“不知方丈有何见教?”

方丈冲着秦西和蔼一笑。

“施主很快就知道了。”

老和尚身上忽的全身功力暴涨,双掌猛然拍在秦西头顶的百会穴处!

第七十二章 九元阳清

众人皆是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的交叉处,穴居颠顶,再往下探去便是人体最为重要的脑部。百会穴与脑密切联系,更可谓是大脑的门户。

要知道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百会穴为各经脉气会聚之处。百会穴之意便是百脉之会,贯达全身。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对于调节体内阴阳平衡至关重要。

若是轻轻一击,寻常人都要觉得头昏眼花。而国清寺方丈如此猛烈的一击,只怕脑袋都要开花啊!

但奇怪的是秦西的脑袋并没有开花,竟只是感觉到一阵头昏脑涨。

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身边的所有人似乎瞬间都幻化出了千万道影子,他看到有千万个诸葛飘飘立刻围了自己上来。她急切地张着嘴巴,似乎是在和自己说些什么。但传入自己的耳朵之中,却是一阵如魔音一般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而后秦西忽的感觉从自己头顶的百会穴开始,有一股热流从方丈的手中传导过来。最先开始的时候,秦西还觉得这股热流很是温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热流不断从自己的头顶开始慢慢流向到自己的的全身。温暖灌注了秦西的四肢百骸,秦西只觉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好似投入进了温暖的澡盆之中。

可是当自己身上被这股热流灌满之后,热流竟还是源源不断地冲来。温暖慢慢开始变得火热,直到变成全身都难以承受的炙热。此时身体便不是身处温暖舒适的浴盆,而是置身于火狱之中。

秦西满面赤红,全身各处都开始涌出汗水。

张夫子一家自然看不懂这其中的玄妙之处。

但诸葛飘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女捕头冲着老方丈慌忙大喊。

“大师!快停!他到极限了!”

老方丈点点头,随后轻轻地将掌心覆盖在了秦西的百会穴之上。

全身燥热无比的秦西原本已经到了极限,可随着老方丈将掌心盖在秦西的头顶后热流立刻便停止了流动。但秦西体内的热流已经灌满了全身,他还觉全身燥热异常。

老方丈轻轻说道。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随着老方丈口念心经,一股清流伴随着凉意缓缓地进入了秦西的体内,秦西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清流在秦西的体内周身游走了一遍,他的精神便恢复了正常。秦西睁开眼睛,眼中更是有了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明亮。

“多谢方丈!”

秦西内心激动不已。

“他娘的,我终于要成为绝世高手了!”

老方丈微微一笑。

旁边的众人皆是一脸狐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葛飘飘先前也是被老方丈突然发起的雷霆一击所惊,但看到秦西体内从百会穴开始一股凉意与热气同时相辅相成后自然就理解了。她家武学渊源极深,诸葛飘飘自然也是见多识广,认出了里面的道道。

刚刚脸上最为担心的她早已褪去了惊恐,还不停地对着老方丈摇头惋惜。

“唉,大师你居然如此轻易地就传授给了他国清寺的佛门心法【九元阳清功】。大师,你别忘了他可是个小毛贼!”

只是说完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难察的笑意。

老方丈自然看了出来,只是也没点破。

“女施主,秦公子乃我故人之子。此次他惩恶扬善,更是为天台县的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九元阳清功】本就适合这至善之人修炼,秦公子再适合不过!”

秦西连忙又道谢。

“多谢方丈,小子无以为报。”

方丈则淡然一笑。

“既然如此,老衲便也带道元回国清寺了。各位施主,老衲告辞。”

老方丈和道元师父对众人合了一个十,随后一大一小两个光头结伴消失在天台县的街道中。

秦西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其实自己此次不过就是想惩戒一番林翰林,顺便完成对道元小师父的承诺。没想到方丈也会跟着下山,还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是自己散了一场银雨,方丈恐怕还不一定会将这佛门心法传授于我。

虽然去了天合门没能拜师,但阴差阳错居然还是学到了如此高深的佛门心法,真是世事难料。

秦西心情大好,对诸葛飘飘揶揄道。

“诸葛姑娘刚刚是不是在为我这个小毛贼担心?”

诸葛飘飘白了秦西一眼,嘴上毫不客气。

“你想多了!脸皮真厚!我只是怕你死在大街上,还得我来处理你的尸体。麻烦的很!”

秦西笑着点点头道。

“那是。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这女捕头居然有如此大的来历。诸葛世家,我记得当今六扇门的总捕头大人诸葛是非。便是你的爷爷吧?“

秦西还是很喜欢这个来头极大却可爱至极的六扇门女捕头。虽然有时刁蛮任性了点,但她其实从来没有给自己添麻烦。相反,她还帮了自己不少忙。而自己如今赢了赌局,她的心里也不曾真正埋怨过自己。

刚刚吕文虎欲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虽然侥幸让方丈救了自己一命。但从吕文虎的毒辣心性上来看,他也必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当众狠狠打了他一脸的小毛贼。

诸葛飘飘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逾了规矩特地将这块令牌交给自己。吕文虎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么一块令牌,便绝对不会贸然出手。而对于自己而言手上有了这么一块令牌,他日行走江湖之时也方便了许多。

如此一番,秦西对诸葛飘飘如何没有好感呢?

秦西此话一出,在场张夫子一家一脸震惊。

六扇门总捕头诸葛是非名满江湖,更是当今六扇门手下四大名捕的师父,即使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如雷贯耳。

巧儿和青儿面面相觑。

自己好像刚刚冒犯了这位六扇门的大小姐是不是!?

但在场最为哀叹的还是这位天台县的县令老爷林翰林。

自己栽在诸葛飘飘手上,此次恐怕是十死无生。

更要是的是林翰林也不敢去告发吕文虎,莫说仅凭自己一张嘴绝不可能拖得堂堂临海郡知府下水。更何况自己若是敢透露半分,自己在老家的老父老母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吕文虎离开之前没有说出这些话,他是知道林翰林对这件事情是心知肚明的。而且他刚刚在临走之前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用意已是很明显了。

想到自己在劫难逃,林翰林悠悠一叹。

“唉!秦老弟,你说得对。原本以我林翰林之才,想要庇护这一帮天台县的百姓绝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恨我却利欲熏心!如果当初我谨记父亲的教导,便绝不会落得这等下场。唉,如今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第七十三章 有问题!

诸葛飘飘冷冷一哼。

“现在后悔了?晚了!”

秦西深知这等人的心性,对这死到临头的林翰林所说根本不屑一顾。

他冷冷道:“翰林兄,少装模作样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等人我看得少了吗?若是再重头给你一次机会,你依然还是会走上这条路。你何曾是后悔自己贪赃枉法,不曾造福一方百姓?分明是后悔自己被抓住了而已!怎么到最后还要装出这一副伪君子的面孔,反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林翰林见被戳破也不再装模作样,哈哈大笑。

“秦老弟。你可真是了解我!没错,若是我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要将你擒而杀之!”

诸葛飘飘见状怒不可遏,她在家族自小的耳濡目染之中长大。

最恨的便是这等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之流!

“跪下说话!”

诸葛飘飘直接一脚踹在林翰林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小腿处骨头碎裂的林翰林立刻扑倒,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张夫子一家见状大惊。

这年纪看上去与青儿相差无几的六扇门大小姐好生可怕!

秦西也是顿觉冷汗直流,心里暗自庆幸。

妈呀!幸好自己这小毛贼不是这六扇门女捕头的目标,否则下场可未必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这暴起的一脚,倒是踢出了六扇门诸葛世家的霸气!

秦西蹲下了身,对着林翰林微笑道。

“可惜啊,翰林兄。你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你在天台县苦苦经营的一切都化作了乌有,而你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实话我从不信什么因果循环,也不信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只说明了一点。你蠢,蠢到家了!”

林翰林被诸葛飘飘一脚踹得嘶哑咧嘴,原本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听到秦西这一连番的侮辱,却着实是忍不了。

他挺起了身子,恨恨地说道。

“小毛贼,你这苦心设计的一局确实厉害。我承认此次是我败了,估计此生我也再难找你报仇。我林翰林也算天子门生出身,到头来却没想到败在了你这毛头小子身上!

哼。不过你这小毛贼的道行还浅得很!你终有一天也会败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着你失输的那一天,等着你身败名裂,到时候便与我共下地狱吧!”

说罢林翰林咬碎嘴里的毒药,顷刻间便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七窍流血哀嚎不停,最后口吐鲜血而亡。

林翰林这凄惨模样惊得张家的三位女子脸色大变,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

张夫子浑然不惧,上去啐了一口。

“咎由自取!”

诸葛飘飘则是一脸惋惜。

“我竟没发觉林翰林的身上藏着毒药。可惜了,原本还想再从他口中套出一些吕文虎的线索呢。不过还真奇怪,他难道早料到了自己会被抓吗?居然在自己身上藏好了毒药。”

秦西回想起吕文虎临走时拍了拍林翰林的肩头,他冷冷一笑。

“吕文虎果然是个狠毒的主。”

如今林翰林已死,剩下的摊子都需要诸葛飘飘来处理了。

她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

“行了,这里的一切就交给我们六扇门的人处理吧。”

张家四口自然没有意见。

秦西轻轻一笑。

“有劳女捕头了。”

诸葛飘飘冲着秦西连连摆手。

“少来!你快走!看见你这个小毛贼我就烦死啦!”

秦西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地冲着诸葛飘飘挥了挥手,随后便带着张家四口一起离开了舞台。

几人走在路上,张夫子对秦西询问道。

“秦公子,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秦西看着夜色已深,一阵犯难。

“今夜便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吧。”

张夫子摇摇头。

“这个时辰,客栈早已打烊了。不如先回我家暂住一晚?”

“那就打扰了。”

秦西点点头笑道。

刚好还能省下一晚的住宿费不是?

张夫子刚想说开口说不打扰,在旁边一晚上都没说几句话的巧儿却突然开口道。

“这里离李禄儿家里很近,要不回李禄儿的家吧?公子就睡前几日睡的那个房间。”

张夫子家里的房间并不算多,自己要是去张夫子家睡上一晚自然还得与张夫子挤一张床上。

虽然自己也并不介意,但总归心里还是会有些膈应。啊不对,是会麻烦到张夫子一家。

反正李禄儿现在家中房间空置,自己能住一个晚上自然是最好的。

秦西想到这里,点了点头。

“倒也可以。”

张夫人开口说道。

“那秦公子便去李禄儿家中吧,你们俩姐妹今晚回家在一起吧。”

巧儿连忙摇摇头。

“娘,我明天带着青儿一起再回去。李禄儿此次死罪或可饶,活罪却难免。但我总要先收拾了家中的行李才能回家。青儿,你说对嘛?”

青儿点点头。

“姐姐说得对,有些衣物总要收拾一些。”

秦西一听,慌忙说道。

“不行不行,那我怎能和巧儿青儿两人一起睡在李禄儿的家中?这要是传了出去,对两位姑娘名声不好!”

张夫子也想到了这一层,点点头才发觉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张夫人却开口道。

“秦公子说笑了。秦公子如此高风亮节,我们又何必在意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呢。只是住上一晚而已,秦公子你便和巧儿青儿回李禄儿的家中睡一晚吧。”

张夫子附在自己的夫子耳边,轻轻问道。

“夫人,这会不会不妥?”

哪知夫人重重一肘击在张夫子的腹部,张夫子顿时脸色铁青。

秦西奇怪道。

“夫子怎么了?”

张夫人连忙解释。

“没事没事,我相公向来睡得早。今日夜色已深,他疲了。”

随后张夫子一脸和善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夫君,你说是也不是?”

张夫子哪里敢再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

秦西一看,倒也实在懒得多说什么了。

自己这几日风里来雨里去,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今夜自己只要有个舒服的落脚地可以睡觉便很满足了。再说两位姑娘都不在意,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何必再婆婆妈妈呢?

“行,那就叨扰一个晚上。”

众人商议定,随后便各自回到了家中。

是夜。

秦西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天在天台县发生的一件件事情。

从自己来到天台山脚下的小茶摊开始,到天合门的废墟,再到国清寺。自己下了山以后,刚好看到了那李禄儿行骗。自己设了一局,不仅让李禄儿上了钩,更钓上了林翰林这头大鱼。

此次自己还因此结识了国清寺的方丈和道元小师父,张家夫妻以及巧儿和青儿姐妹,也认识了六扇门的诸葛飘飘,最后国清寺的方丈更是传于自己佛门内功心法。

如今自己可以明显感受到体内的【九元阳清功】正源源不断运转。即使自己此刻没有动用内功,它自己也在体内不断游走,体内的内功气息也跟着不断加深。

天下江湖广大,英雄豪杰也是层出不穷。但要抡起武学之巅,总是逃不开佛门和道家两个武学圣地。

佛门内功心法以刚猛无俦著称,若是练到极致便可成就金刚不坏之身。即使是寻常的一拳一脚,也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九元阳清功】是佛门最正宗的内功心法,传说阳之极可破世间万物。

“只是如今虽修得了佛家的无上心法,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达到武学之巅呢”

秦西喃喃地说道。

突然疲惫感一阵袭来,秦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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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水银泻地

秦西猛然间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要知道自己多少也能算一个老江湖,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即使风餐露宿的情况也不少见。

自己这几日对付林翰林和李禄儿两人确实花费了很多精力,但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精神疲惫到了如此的程度。

可如今自己竟昏昏欲睡,这里绝对有大问题!

突然间,秦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立时捂住鼻子,察觉到了这个香味究竟是何物。

迷香!

而且是自己经常所用的那种,但现在此刻是谁在用迷香准备药倒自己?

秦西脑海迅速思索一遍,立刻想出了究竟是谁的手笔。

吕文虎!

刚刚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要命令自己的手下出手杀死自己,想来他已经恨自己恨到了极点。他的部下林翰林在自己设下的局里身败名裂,甚至自杀而死。而且此次他已经得罪了自己,他一定确信自己迟早会上门找他的麻烦。他自然有充分的理由!

只是秦西很是奇怪,吕文虎明明已经看到诸葛飘飘将六扇门的令牌交给了自己。即使他的胆子和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派人来杀自己吧?自己一旦身死,诸葛飘飘绝不可能会放过他。

所以这一层自己怎么都没有想通,吕文虎绝不可能是如此鲁莽的一个人。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今不但自己危在旦夕,甚至连巧儿和青儿两姐妹也很危险!自己一旦被杀死,以吕文虎的阴险性子肯定会将她们也一并灭口,绝不可能放过!

但问题是自己刚刚已经吸入了迷香,此刻自己手脚发软。别说是通知那两姐妹逃跑,甚至连大声说话都很勉强。只怕吕文虎的手下一旦闯进来,自己便毫无抵抗之力地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自己已是十死无生!

怎么办?

站在秦西房间屋外的人收回了迷香,随后便静悄悄地守在屋外开始等候。

秦西是偷鸡摸狗的专家,对于迷香自然很是了解。刚刚的份量足以让一个人陷入昏睡,吕文虎派出的手下恐怕是等迷香彻底将自己迷倒,再不慌不忙地进入到屋子里将自己杀死!

这家伙好熟的手法,自己难道真要栽在这里了?

“吱呀。”

只听到一阵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后有人小心翼翼地悄悄步入房门后立刻将门关上。

秦西只觉自己大难临头。

“秦公子应该睡着了吧”

秦西略略睁开眼睛观察起来人,顷刻间心下大惊。

因为闯进自己房间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张家姐妹里的姐姐巧儿!

“巧儿居然是吕文虎的人吗?怎么可能!不对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巧儿并不是吕文虎的人,而是林翰林的人!或者说她是林翰林安排进李禄儿身边的一枚棋子。毕竟李禄儿这等宵小之辈,林翰林心中绝对不会完全相信他的。

如今林翰林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她要为自己的主人报仇也不奇怪。而且如果自己一旦身死,巧儿完全可以将此事推到吕文虎的身上,那么诸葛飘飘一定会上门找吕文虎报仇。毕竟林翰林被吕文虎当做弃子,也是他身死的帮凶。这一计可谓是一石二鸟且天衣无缝!没想到她竟然隐藏得那么深,连自己都没有看出来!”

巧儿慢慢靠近,秦西知道自己大难临头。随后巧儿坐到秦西的床边,用手抚摸着秦西的脸庞。

她轻轻地叹了一句。

“唉秦公子,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秦西闻言,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想来她心中也是不忍吧。没想到我秦西今日居然会死在这里,真是天大的笑话呀!”

她伸出纤细的巧手,轻轻将手放在秦西的胸口处。

秦西猛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

“巧儿!你要做什么!?”

巧儿没料到秦西居然还没昏睡过去,不由得惊呼出声。

“呀!秦公子,你没睡着?”

秦西冷哼一声。

“睡着了你好下手是不是?”

巧儿一脸愧疚。

“是但没想到秦公子你居然没有睡去。”

秦西闭上眼睛。

“也罢。你就当我睡着了。你动手吧。”

巧儿一脸惊喜。

“真的?”

秦西冷冷一哼。

“有什么真不真。难道我现在还有抵抗之力吗?我此刻全身酥软无力,即使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巧儿,真没想到你会拿我给你的迷药将我迷倒。呵呵,我也算咎由自取了吧?”

巧儿满脸忧郁,美目盯着秦西有些出神。

她许久才开口问道。

“秦公子,你不会在心里怨我吧?”

“不会。你动手吧!”

随后秦西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

巧儿伸出手将秦西的衣衫慢慢揭开,露出了他强健的胸膛。她将耳朵贴在了秦西左边的胸口,听着秦西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声音。

“秦公子,你好生强壮。李禄儿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秦西咬了咬牙。

“废什么话!我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一条好汉。”

“是奴家得罪了。”

巧儿轻轻应声。

随后她将手放在秦西的脸上,然后不断不断地往下滑落而去。

突然间!

秦西的要害突然被挟住,他这才发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巧儿你要干什么?”

巧儿已是满脸通红。

“秦公子,这事原本就已经很是羞人了。你还要奴家说出来?”

秦西一愣。

“你不是林翰林的手下吗?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吗?”

巧儿只觉难以置信。

“我怎么可能会是林翰林的的手下?秦公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这我”

秦西尴尬地笑了笑。

“我以为你是林翰林派出来的手下,下了迷药要来杀我。原来你不是,那你”

巧儿满面桃花,却不敢再出声了。

好嘛,原来是

秦西恍然大悟。

“巧儿,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但巧儿你应当知道,我只是一个流落江湖的小毛贼。我给不了你什么,即使你这样待我,我也”

巧儿直接吻了上来,将秦西的嘴巴彻底堵住。

“公子,我不求什么名分。我只想你今晚能够记住我。”

秦西正不知所措,巧儿却突然间呵呵轻笑。

“秦公子,你说你此刻全身酥软无力。可我看你倒精神得很呢!”

秦西自然了听出巧儿口中的揶揄之意,只能满脸通红地求饶道。

“巧儿,你放过我吧。”

巧儿嫣然一笑。

“原来无所不能的秦公子对于男女之事还从未尝试过。也好,既然我当不了你心里唯一的女人,那我便要当你的第一个女人。”

巧儿说完便如水蛇一般伏了上来,将毫无抵抗之力的秦西生生地吞了个干干净净。

是夜。

刚猛无俦,水银泻地。

良久,东方泛出鱼肚白。

第二日午时,天台县牢房。

李禄儿还身陷牢狱之中。

他身穿牢服,满脸血污,身子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李禄儿嘴里的牙齿被王捕头用板子打落还没痊愈,只要一张嘴便要流出鲜血,狼狈至极。

他原本已觉得此次是在劫难逃,甚至已经有了撞墙自尽的想法。可突然间听到牢里传出林翰林身死的消息,他又按下了这个念头。

或许天不亡我,还有一线生机?

李禄儿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所以才会一直默默忍受这陷炼狱一般的牢狱。

“夫君!”

突然间李禄儿耳旁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他连忙转过头看去。

是巧儿!

是自己的夫人巧儿!

第七十六章 茶摊小二

白鹿州,也称永嘉郡。传说建郡城时有白鹿衔花绕城一周,故名白鹿州。白鹿州地处温岭以南,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气候温润。是个难得的自在地,素有“东南山水甲天下”的美誉。

秦西此番天台县一行,收获也算颇丰。但在天台县之事已毕,他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要探索出窃侯留下的秘密。

在天合门之时,秦西遇到的那个富商绝对与窃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他临走之前还交给了自己一枚雕刻着飞鹿的玉佩。这飞鹿就是白鹿州的图标,秦西既然没有别的线索自然是要前往白鹿州一探究竟。

时下已经入秋,秋高气爽,向来都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秦西也不心急,一路都倒骑在毛驴儿身上,不紧不慢地赶着路。几天后,终于回到了故乡白鹿州。他骑着驴儿走到白鹿州郊外,望见一座小茶摊。

在驴儿背上骑了好几天,秦西也自然免不顿舟车劳顿的疲惫。他想着坐下喝几口茶水歇息歇息,便跨下了驴儿牵着绳慢慢走向茶摊。

可还没等秦西走进茶摊,却突然间听到一阵喝斥。

“你这没用的东西!一个多月了,怎么手脚还是这等慢?客人都等急了!”

秦西定睛望去,原来是茶摊老板正教训着自家店里的小二。

“还不给我快点!收留了你这个倒霉玩意我还真是晦气!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干活?”

“好,好”

刚刚被训斥一番的小二连忙应声,随后便立刻下去为客人端茶送水去了。

秦西平静地走到茶摊,对着茶摊的小二轻轻唤道。

“小二,上茶。”

“诶,来啦。”

秦西落座,小二为秦西倒上一壶白鹿州独有的特产乌牛早茶。

乌牛早茶最大的特点,便是一个“早”字。三月上旬即可采制,乌牛早茶上市一个月后,名声更大的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才姗姗来迟。乌牛早龙井味醇气香,色泽翠绿,为茶中珍品,也是白鹿州最出名的茶。

秦西此刻的心思却不在这乌牛早茶,而是这个正为秦西倒茶的茶摊小二身上。

这位茶摊小二看上去年纪很小,约莫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时下已经转凉,可小二身上衣衫单薄。秋风是不是吹过他瘦弱的身体,冻得他不禁瑟瑟发抖。

秦西也见过这一类家境贫寒的子弟,在这个年纪便会出来打工补贴家里的生计。从小他们便在风雨烈阳之中饱受风吹雨打,全身都被晒成坚毅的古铜肤色。

可这个茶摊小二却很是奇怪。

不仅是小胳膊小腿,而且全身上下细皮嫩肉,甚至称得上是温润如玉。

这可不像是穷人家出身呀,莫非其中有些隐情?

秦西开口问道。

“小二,你多大了?怎么会在这家茶摊上打工呢?你家父母呢,这茶摊老板不是你爹吧?”

小二来到这里的茶摊帮忙已有个把月,这段时间全是在茶摊老板的恶言恶语和来往行脚商客的冷眼漠视之中度过,哪里曾听过一句暖心的话?

这简单一问,竟让小二莫名想要流泪。

“我今年十二岁。他他不是我的父亲。”

唉,原来才十二岁啊。

秦西心里轻轻叹息。

脾气暴躁的茶摊老板却又冲着小二高声怒骂。

“你在那边偷什么懒呢?还不过来干活?”

小二被老板一骂,连忙跑回老板的身边。

转了一圈,却发现眼下茶摊只剩秦西这一个客人。

他委屈巴巴地问道。

“老板,现在没人要茶呀。”

谁知这一句话说出口,茶摊老板就更加生气了。

他指着那些空荡荡的位置说道。

“现在没人要喝茶,你就不知道把桌子椅子擦擦干净吗?怎么一点都不会找事做,怎么能笨成这个样子?”

“是,是”

被怒斥了几句的小二连忙点头,然后赶紧拿着抹布擦桌子去了。

秦西见状,冲着茶摊老板一喊。

“老板,过来!”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茶摊老板连忙转头看去。

哟。

原来是这位刚刚落座仪表不凡的贵公子,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吧。

茶摊老板连忙走到秦西的面前,满脸堆笑。

“公子,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走进了一看,才注意到这茶摊老板人瘦的跟一根竹竿似的。一身古铜色皮肤,一看就知道经常在外面遭受风吹雨打。

秦西的心思并不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指了指正在拼命擦桌子的店小二。

“这个小二是你什么人?儿子?”

茶摊老板一摆手。

“嗨!哪能啊?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儿子?他不过是我家亲戚的儿子!”

“哦?那他怎么不呆在家里,反而跑到了你这里来干活了?”

“唉。我那亲戚也算是个书香世家,可他家里遭了灾。一年前,这小子的母亲带着他来投奔我。我见这母子俩也可怜,也就姑且收留了他们。一个多月前,这小子的母亲病逝。他又无处可去,我便让他呆在我家里打打散工。

都说读书人聪明,可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愚笨。甚至连一个茶摊小二的活都做不好,这一天到晚的光惹我生气了!”

“既然如此,老板为何不放了他去?”

茶摊老板连连摆手。

“唉,公子不知道。其实我早就这样想了,但也不能作这个孽呀。”

秦西顿时来了兴趣。

“这话从何说起?”

“客官,您是不知道。就在离我这茶摊不远的地方,便有一座城隍庙。那城隍庙里原本是供奉城隍神的,可这几年却成了一座乞丐所住的地方。而且这些乞丐都是些小孩子,就和我家小二年纪差不多。有些小点的,甚至只有三、四岁大。”

秦西一脸奇怪。

“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孩?”

茶摊老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世道乱,哪里不都是家破人亡?自然有许多像我家亲戚一样的小孩到处流落,也不知道是何人做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专门就捉这些小孩子。白天驱使他们上城里乞讨,晚上便赶回城隍庙睡觉。

不听话就要打,银子不够也要打。听说有不少的小孩子活生生都被饿死、打死、病死的。他们尸体都全部被扔进一个坑洞之中。唉,惨不忍睹啊!”

“原来如此。看来老板还是个大善人呢!”

“那可不嘛!”

茶摊老板自傲地点点头,然后又冲着秦西问道。

“但不知客官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

秦西指了指小二忙碌的身影,脸上忽然间露出极其猥琐的笑容。

“嘿嘿,老板。我问你,如果我想买这小子。你肯卖不?”

第七十七章 男风

茶摊老板闻言一惊。

这位公子要买这小子做什么?

但他看到秦西英俊的脸庞却突然露出猥琐异常的笑容,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如今世道乱,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多。甚至连那好男之风,都大大地盛行了起来。

就比如说像眼前这一类的富家公子,屋中有娇妻美妾尚且都还不满足,却还盯上了一些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相公。想来他是看上了自家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二,想要买回家去宠幸亵玩吧?

唉,这些有钱人的口味还真别致。

不过自己这亲戚的儿子究竟会如何,他可根本不在乎。自己留下他,纯粹就是为了茶摊里多一个人做事罢了。

只要有银子赚,他到底是被送进城隍庙那个人间炼狱还是送入眼前这位公子的被窝里,自己哪里会在乎?

想到这里,茶摊老板也跟着一笑。

“明白了,原来公子还有这等爱好。”

秦西脸上的笑容愈加荡漾。

“老板明白人。你开个价!”

茶摊老板略略思索一番,伸出两根手指。

“公子,这个数如何?”

秦西一看。

“二十两?如今这世道,人如蝼蚁命如草芥。莫说是二十两,就算是两三两银子我都能买到人供我消遣了。老板,您应当清楚吧?”

茶摊老板连忙说道。

“公子。你说的是没错,可我家的小二毕竟读过书。您看这细皮嫩肉的,你上哪里去找这样的货色?”

“莫多说。五两银子,若是肯我就买了。若是不肯,您就自己留着吧。”

“二十两不能少。五两银子我还不如留着他,好歹能替我干活呢!”

秦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他在桌子上排下十文铜钱,站起身子。

“既然老板看不上这五两银子,那也便罢了。告辞。”

说罢秦西牵出驴儿,转身离开茶摊。

茶摊老板看着秦西离开的身影,暗自一啐。

“呸!骑头驴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还真当是什么富家公子呢!二十两都出不起!”

他一回头,发现小二也看着秦西的样子有些发愣。

“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小二怯怯道:“擦擦完了。”

茶摊老板大怒。

“擦完了就再擦一遍!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小二连忙埋头又擦起了桌子。

是夜,白鹿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宅院中。

一位清瘦的少年正睡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身上盖着一件厚实却极脏的棉被。

白天的重担压得这位少年的身子极为疲惫,即使身下只是抹布盖在茅草所制成的床,她却依旧睡得深沉。

“醒醒,快醒醒!”

睡梦之中的少年忽然间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定睛一看,是一位手中拿着灯笼的公子哥在叫醒他呢。

“诶。你是白天那位客官?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公子哥微笑着点点头,可不正是秦西?

“是啊,我是来救你的。但不知道你想不想要逃出去?”

少年立刻激动道。

“想!我想逃!可”

激动过后的他立时又垂下了头来。

“可我又能逃去哪里呢?”

“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安生之所。只要你想逃,我便能带你逃出去。”

“真的?”

少年人的眼睛里满是希翼。

秦西微微一笑。

“自然。”

少年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带我逃出去吧。”

可秦西却摇了摇头。

“若是直接逃跑反而麻烦,我让这茶摊老板心甘情愿地放你走。如何?”

少年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怎么可能放我走。他恨不得把我栓在这里,一辈子都给他做牛做马。”

秦西闻言有些好奇。

“那你当初怎么会来到他家的?听那老板说,他是你的亲戚。你家遭了灾,是他收留了你。这话是不是真的?”

少年人点点头。

“这话是真的,可是他也没安什么好心。甚至,甚至还”

“甚至怎么了?你尽管把实情说来。”

少年理了理思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秦西缓缓道来。

原来这少年的父亲是越州上虞人士,在故乡原本是一名教书先生。可三年前越州遇了旱灾,甚至连八百里的鉴湖都曾一度枯竭。整座越州城稻作颗粒无收,饥民遍布。少年家也遭了难,不过索性后来他们一家子还是挺了过去。

可是旱灾过后,越州却又遭了大洪水。大水成灾,流民遍野。少年的父亲后来死在了这场大洪水之中,只留下了少年和少年的娘亲。少年的娘亲原本便是从白鹿州嫁到越州的,后来没办法他娘亲只得将少年带回了白鹿州。这茶摊老板便是少年娘亲的堂弟,也是少年的阿叔。

三年前,秦西还在临江县。

当时越州确实遭遇了前所未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先是大旱,而后是大洪。一旱一洪过去以后,即使是原本为江南鱼米之乡的越州也成了个人间炼狱。

野菜草根,所掘又尽。民衣不盖形,面无人色,扶老携幼,呼号婉转,所在成群。

他也曾听自己老爹说过这件事情,老爹当时心痛不已。

“越州的天灾我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人间惨剧。后来你到了你阿叔家里,又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眼神里有些落寞。

“自从我爹死在洪灾之中,我娘就一直郁郁不乐。她虽然带着我来到了白鹿州,找到了阿叔。可起先阿叔家也不愿意收留我们,我娘只得将我家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交给阿叔。阿叔收下了银两,最后才勉强同意留下了我们。

我娘带着我在阿叔家里住下来后,每天都要照顾我阿叔家中的一切家务。我娘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最后终于积劳成疾,病倒在床上。我阿叔起先也找了一位大夫,可大夫开过药之后也不见有什么起效。阿叔便不再愿意再多花钱,我娘终于还是去世了。

可我娘刚刚去世后,阿叔便立刻要带着我去他的茶摊给他做一个店小二。我原本想着既然吃了他家里的一口饭,应该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才对。可谁曾想”

少年说到这里哽咽许久,流出一行泪水。

秦西拂去少年的泪水,轻轻一叹。

“可谁曾想,他竟如此百般刁难于你。是吗?”

少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逃呢?”

少年人连连摇头。

“我不敢!这里的城隍庙有一群小乞丐,听说是专门抢我这种年纪的小孩去做乞讨的活计。我怕被他们抓住,那我也要变成一位小乞丐了。听说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还不如现在这样。虽然被欺负,但是好歹能活下来。”

“原来真有城隍庙的丐帮,你亲眼见过吗?”

“见过!我看过好多次。白天从城隍庙中一路来到城中乞讨,晚上的时候又浩浩荡荡地一起回来。”

秦西有些奇怪。

“难道城中的府衙就不曾管辖吗?”

要知道府衙的官老爷可是最恨这些流民进城,因为这样不仅会给府衙治安造成极大的麻烦,更会将整座州府搞得乌烟瘴气。

少年人连忙摇头。

“府衙里面似乎从来都不会阻止他们进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

秦西微微一笑。

“那可是真有意思了,看来里面藏着不少猫腻。”

“猫腻?什么猫腻呀?”

少年瞪大忽闪忽闪的眼睛,极为可爱。

秦西微笑着将少年的头发整理整齐。

“这件事情你就先不用多管。我有办法带你逃出你阿叔家,还得是让你阿叔心甘情愿把你放了。”

“真的吗?”

秦西微微一笑。

“真的。”

秦西凑到少年的耳朵旁吩咐了几句。

感受到秦西靠近时的温热,不知为何少年的脸庞猛然间便变得通红通红。

第二日,午时。

外面早已日上三竿,茶摊老板和他的婆娘才悠悠醒来。

第七十八章 病来如山倒

“哎!今天睡得可真舒服。”

茶摊老板伸了个懒腰。

床上的肥婆娘瞪了自家不成器的老公一眼。

“还不快点起来?”

精瘦精瘦的茶摊老板对着胖过自己两个身形的自家婆娘嘿嘿一笑。

“瞧你急的。哪有人大清早来喝茶的?”

“那也得起来干活了!也不知道允骁醒了没?”

茶摊老板冷冷一哼。

“他要是现在还没有醒来,老子不打死他。”

他猛然间高声大喊。

“允骁,允骁!起来没有!”

被唤做允骁的小少年正准备晒衣服,听到阿叔的呼唤,立刻走进屋里。

他脸色有些惊恐地说道。

“阿叔,阿婶。你们总算醒了!”

茶摊老板闻言,一脸奇怪。

“什么叫总算醒了?”

允骁立刻走过来,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

外面的阳光照进屋里,立刻将整个房间照得敞亮。

茶摊老板和他的婆娘顿时都是一惊。

“怎么这么亮,现在什么时辰了?”

“阿叔,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我刚刚无论怎么叫你们,你们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不肯醒。”

躺在床上一胖一瘦的夫妻俩一阵大眼瞪小眼。

啥玩意,午时?

茶摊老板连忙爬下了床,走到门口往天空一看。

哎哟诶,好大的太阳啊!

他一脸的疑惑。

“还真快到午时了。奇了怪,今天我怎么会睡得那么死呢?哎,不对劲不对劲,我怎么好像又犯困了呢?”

茶摊老板话音刚落,只觉身体一阵疲惫,随后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肥婆娘惊呼。

“相公!”

她立刻也爬起了床,想要去扶起自家的相公。可还没走上几步,她也突然间觉得一阵疲惫感醒来。

“轰!”

肥硕的身体也直直倒在了地上,立时就昏了过去。

此时的秦西身在布装,怔怔地望着一身紫边白衣的侍女服有些出神。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茶摊老板又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床上。婆娘也躺在自己的身边,到现在还昏睡着呢。

“我又睡着了?”

守候在两人旁边的允骁昏昏欲睡,听到茶摊老板的声音立刻也清醒过来。

“阿叔,你终于醒了!”

茶摊老板依旧一脸的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允骁一脸担心。

“阿叔,我也不知道呀。今天早上我醒来之后,发现你和阿婶还没有醒来,我以为你们应该只是太累了就没有叫醒你们。后来我就去洗衣服了,可等我洗完衣服回来,你们居然还没有醒。

一直快到中午,你和阿婶才醒来。可是你们刚刚才醒来,就又突然倒在了地上。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阿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茶摊老板稳了稳心神,手掌拍在脑门上仔细回忆了一番。

“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允骁,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担心你们就去找大夫来看,大夫说你们可能是连日来太过疲劳了。便开了几幅药方给和你阿婶,我熬了药以后好不容易才喂你们喝了下去。阿叔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茶摊老板看了一眼放在床边柜子上的碗,里面还残留着一些药渣。

但他还是沉沉地摇了摇头。

“好像还有一点头晕。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摊老板的婆娘也睁开了双眼,喃喃道。

“我怎么了?”

茶摊老板见妻子醒来,连忙问道。

“娘子,你怎么样?”

婆娘脸色疲惫,好容易才撑起了肥硕的身子靠在床上。

“我感觉身体好沉!”

允骁白了一眼,心里暗道。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胖。

茶摊老板对自己的婆娘赶紧解释了两人现在的情况。

婆娘有些惊慌失措。

“不会吧。那不是要少赚好几天的钱?”

茶摊老板朝着婆娘一阵喝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赚钱?”

肥婆娘被相公一句话便压了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茶摊老板转身看向允骁,脸色柔和。

“允骁啊,平时阿叔对你是严厉了一些。可阿叔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我们都是一家子。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可千万不要怪阿叔和阿婶哪。”

茶摊老板也不是个蠢人,虽然平时他对允骁百般刁难。但此刻自己和自己婆娘的身体都有些抱恙,还需要允骁的照顾。

如果现在还对着允骁趾高气扬,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说完以后还暗暗地用胳膊顶了顶自家的婆娘,婆娘自然心领神会。

她也是连忙脸上堆笑。

“是啊,允骁。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段时间阿叔和阿婶都要拜托你照顾了呀。你要多多辛苦了呀。”

允骁懂事地点点头,一脸真挚地对着眼前的夫妻说道。

“阿叔,阿婶。你们放心,允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坐在床上两位一胖一瘦的夫妻听到允骁的表态连忙点头,面容笑得如同菊花般绽放。

茶摊老板叹道:“允骁真是好孩子。现在时辰已经晚了,你就先回去睡吧。如果我们要是叫你的话,你一定要马上过来!”

允骁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阿叔阿婶,允骁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夫妻俩把头点的跟小鸡似的。

“好,好!允骁赶紧回去睡觉吧。”

随后夫妻俩目送着允骁走出房间。

允骁关上房门,不知为何脸上冷冷一笑。

第二天。

夫妻俩下床都很艰难,上下茅厕都需要允骁搀扶。夫妻俩只是进了一些稀饭,便再也吃不下。

第三天。

夫妻俩滴水未进。

第四天,午时。

夫妻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茶摊老板对着床上同病相怜的妻子轻轻一叹。

“婆娘,看来咱们都要死了啊。”

妻子无力地摇摇头。

“咱们不能死。要是死了,这家产不全要给允骁了?你说咱们忙活了大半辈子,难道到头来这家产居然全要送给外人?也怪咱们自己,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唉,我也觉得冤那!”

茶摊老板沉沉一叹,随后猛然一惊,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婆娘,不对啊!”

婆娘赶紧问道。

“相公,怎么啦?”

茶摊老板强打起精神,靠在床上对婆娘问道。

“你说咱俩好端端地为何就病倒了呢?”

“我咋知道?老天爷瞎了狗眼呗?”

茶摊老板连连摇头。

“不对!你刚刚不是也说过了?如果咱们死了,家产可都要流到允骁手上了!”

婆娘立时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是允骁那个小畜生把咱们药倒的?”

“对啊!平时我们那样对他,他心里肯定有怨恨。他要是突然偷偷从别人那里买来什么药对咱们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对对,很有可能啊!否则为什么光咱们夫妻俩倒了,他却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那个小畜生给我们下了药。唉,那怎么办啊!咱们不是要等死了吗?”

“别急别急,我有办法。”

茶摊老板竭力往窗外大喊。

“允骁!允骁!”

第七十九章 蠃鱼

正守在屋外煎药的允骁听到阿叔的呼喊,连忙走进屋子里。

“阿叔,怎么啦?”

茶摊老板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允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对着眼前的允骁叹道。

“唉,允骁啊。阿叔和阿婶这几天感觉身体越来越乏力了,说不定真的活不久了。阿叔和阿婶也没别的指望,就是想在临死之前和亲戚道个别。允骁,你去把阿叔和阿婶的亲戚都找来,让他们来见我们最后一面吧。”

肥婆娘一听自己的相公竟突然说出这等丧气的话,脸上自然不由得震惊万分。

茶摊老板则看向妻子,在被窝里暗暗地捏了捏妻子的大腿。

妻子这才明白过来相公这一番话有些深意,她也连忙附和道。

“是啊,允骁。阿叔和阿婶怕是真的熬不过这场病了,你赶紧去找阿叔和阿婶在城里的亲戚吧。千万别让阿叔和阿婶死得无声无息,做个孤魂野鬼啊!”

允骁闻言顿时热泪盈眶,哭喊出声。

“阿叔,阿婶。你们千万不要讲这样的话了。外面还煎着药呢,喝下了酒一定会好的!”

夫妻俩看着允骁满脸无辜的样子,心里齐齐冷哼。

还装!你真当我们不知道是你下的手?

但两人表面的戏演得却很足,茶摊老板无奈一叹。

“唉,允骁啊。这人早晚都得走,只是早点和迟点的问题。你也不用煎药了,阿叔和阿婶反正已经看开了。好孩子,你也别哭了。听话,赶紧去把他们叫过来吧。”

允骁抹了抹眼泪,对着两人点头说道。

“阿叔阿婶,你们在家等着我。”

说完允骁立刻关上房门,出门去寻两人的亲戚了。

躺在床上的肥婆娘望向窗外,确认允骁走出家门。

她立刻对着自家的相公满口埋怨。

“你在想什么哪?你真的想让这小畜生弄死吗?”

谁知茶摊老板眉头一皱。

“谁说我准备等死了?”

肥婆娘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那你让他找咱家的亲戚上门干嘛?”

茶摊老板白了一眼自家的婆娘。

“你这婆娘真是笨!你想想允骁要是听我这么一说,他是不是马上就会认为我们准备等死,已经彻底放弃了?”

肥婆娘连忙点头。

“那可不嘛?我都以为你要准备等死了!”

茶摊老板嘿嘿一笑。

“这就对了!婆娘,你好好想想。允骁如果也这么认为,他肯定会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咱家的亲戚。等咱家的亲戚一到,我们马上让他们把允骁给抓住。这小子可不就翻不起什么浪了吗?

然后咱们让亲戚把允骁给我们熬的药拿去给大夫一查,不就马上知道是不是允骁捣鬼了吗?”

听到相公的解释,肥婆娘这才明白过来。

“对啊,允骁一定想不到!可如果万一不是允骁给咱下的药,真是咱们自己病了怎么办?”

茶摊老板深深一叹。

“还能怎么办?那咱俩也只能自认倒霉呗。得了,别想这么多。先等咱们家的亲戚一来,别管是不是冤枉了允骁,先把这小子抓住再说。然后再让咱家的亲戚请大夫过来,先看看药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如果万一不是允骁下的药,而是咱们真的犯了太岁。最起码也要让大夫过来看看咱们到底究竟得了什么病,还能不能活命。”

“也不对啊,你也太麻烦了。直接让允骁把大夫找来一看不就得了吗?还需要把咱家的亲戚请过来干嘛,不嫌晦气啊?”

茶摊老板翻翻白眼。

“你这婆娘还真是笨得离奇!你咋知道允骁有没有收买大夫,万一他已经和大夫串通好了呢?再说你不想想如果允骁不找大夫,他哪里来的害人药?可要是咱家亲戚请来的大夫可就不一样了,总归是能信得过的吧?

再说了如果咱们直接跟这小畜生说让他请大夫,他就知道我们起了疑心。他一定会百般推脱,虽然这样直接就坐实了他心里有鬼,但我们再说什么他也绝不会照办了。我最怕的是万一我们惹恼了他,他恶向胆边生直接就把将咱俩杀死在屋里。你说到时候咱俩去谁那里喊冤呢?”

这么一番听下来,肥婆娘才连忙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老娘还算没白嫁给你,脑子还算好使。”

茶摊老板的身体原本就已如风中惭烛一般微弱,现在又如此一番长篇大论,自然只觉疲惫不堪。

“行了行了。我也累了,再休息一会。”

肥婆娘的精神也早已不堪,闻言也跟着丈夫一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砰啪!”

夫妻俩刚刚才闭上了眼睛,却突然听见一阵大门被踹开的巨响。

两人立刻被吵醒,连忙睁开眼睛一看。

好家伙!

屋里居然闯进来了一位牛鼻子道士!

这道士身形高大,一身华冠道袍。左手拿着一根拂尘,右手却拽着一根绳子。

茶摊老板和他的婆娘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情况?

却听道士猛然一喝。

“贫道早就觉得这屋妖气深重,阳气涣散!好个妖怪,果然在此害人!”

说完道士伸手一拉绳子,绳子另一头被绑住的人立刻被拽进屋里。

仔细一看,另一边绑着的居然是允骁的身影!

茶摊老板连忙发问。

“道长,你这是何意?”

道士立刻走到躺在床上的两人面前,沉声询问道。

“两位居士,你们两人可是生病了?”

茶摊老板闻言一惊。

“道长,你是如何知道的?”

道士冷冷一哼。

“贫道在街上遇到了这个妖物,又见此屋妖气冲天,又怎会不知道?”

茶摊老板和肥婆娘仍旧一脸的不解。

却听道士对着允骁一喝。

“小妖物还不赶紧转过来?还要再尝尝贫道的手段不成?”

允骁闻言立刻全身一颤,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头慢慢转了过来。

天哪!

映入茶摊老板和他婆娘眼里的允骁,居然是一个怪物!

这怪物一半长着允骁的脸庞,而另一半却是鳞片漫布。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鱼腥味!

床上的两口子明显被吓坏了。

婆娘微微颤颤地开口问道。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允骁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道长转过身看向怪物,指着他对着两口子解释道。

“这是一种水里的怪物,名叫蠃鱼,虽是水怪却声如鸳鸯。随着大洪水出现后便会在人间为祸,甚至还会传来瘟疫。”

茶摊老板闻言大惊。

“允骁是个怪物?难道我们身上得的不是病,而是一种瘟疫,是这怪物传给我们的?”

允骁一听这话,连忙想要开口解释。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谁曾想一张口竟真是一阵鸟叫!

第八十章 白赚

一听到这怪叫声,肥婆娘瞬间面无血色。

“鸳鸯叫!鸳鸯叫!我听过这个声音,这就是鸳鸯叫!相公,允骁真是一个怪物!”

茶摊老板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家里真的招来了一个怪物自己却丝毫不知!

“允骁竟然真的是妖物,道长你快杀了他吧!”

却见道士又摇摇了头。

“如此也不妥当。应该说这位少年是被妖物附了身,因此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妖的怪样。也罢,贫道将他带回去镇压在水潭深处,不让他再出来作恶。唉,也不知道此次现身到底害死了多少条人命?”

茶摊老板连忙望向道士。

“道长,那我们还有救吗?请道长救我!”

道士点点头,为二人都把脉了一阵。

却见道士脸色一变,深深一叹。

“唉。只怕回天乏术了。”

茶摊老板和婆娘一听这话,连忙抱住嚎啕大哭。

自己竟然无缘无故地要死在这怪物的手上?

却听道士又补了一句。

“如果没有遇到我的话。”

你这牛鼻子说话就不能不要大喘气嘛!

茶摊老板和婆娘在心里一阵怒吼,但谁真敢将这话说出来?

他们反倒是立刻求起了道士。

“道长,求仙长救我们一命!”

道士伸手摸了摸胡须,淡然笑道。

“遇上两位也算有缘,贫道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只是两位居士须要知晓,贫道的方子可是天上仙家的方子。”

茶摊老板和婆娘面面相觑。

两人都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来道士这话中的猫腻?

只是如今自己两人都已病入膏肓,有钱就怕没命花呀!

茶摊老板立刻出声说道。

“道长,需要多少银子您尽管开口。”

道士微微一笑。

“两位居士一人十两,两人一共便要二十两。”

二十两?这也太贵了。

夫妻俩自然心中不舍,默然不语。

道士顿时脸色一冷。

“两位居士。这可不是贫道要收,是要送给天上的仙家。既然不舍得,那便也罢了!”

说着道士便要转身离开。

茶摊老板立时一慌。

“道长慢走!”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指了指自家桌台的下方。

“道长,劳驾您自取吧。”

不是茶摊老板轻易就相信了这位来历不明的野道士,直接就将存放银两的位置告诉了他。实在是此刻他和妻子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只能让这野道士自取了。

只希望这道士能药到病除,其他再不求了。

二十两不是小钱,但为了两人的小命这钱就算再心痛也得花出去。

道士点点头,手脚敏捷地翻出了藏在桌台下的木盒。

他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腚银元宝再加上一些碎银铜板,总共估摸有五六十两银子。

道士倒也没有耍滑头,只是收走了两腚足十两的银元宝,随后便将木盒放了回去。

他转过身来,对着躺在床上的夫妻轻轻一笑。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贫道既然收了钱,自然要为两位治病。两位等着,我这就速去速回。”

道士刚说完,立刻便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屋子里这两人一妖共处一屋,气氛尴尬得不像样子。

茶摊老板和婆娘心里叫苦。

“道长,你就不能把这怪物也一起带出去吗?”

幸好道士回来得很快,很快就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只见他满脸微笑,双手各拿着两张黄纸,上面的东西不仅黑乎乎的还散发着恶臭。

茶摊老板和他的婆娘顿时就慌了。

婆娘心惊胆战道:“道长,这是什么方子?”

道士微笑道:“神仙水,灶王俸,五谷六道轮回药。”

这虚头大脑的名头谁能听得懂?

道士将药送到了两人的手里,这恶臭差点没把两人熏晕过去。

茶摊老板捏住鼻子道。

“道长,这药能吃吗,不用煎吗?”

道士连连摆手。

“不用,直接吃就是了。保证药到病除!”

坐在床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药到病除不信,当场去世很有可能!

“道长,这药真的没问题吧?”

道士嘿嘿一笑,直接上来三下两除二,将两味药直接塞进了茶摊老板夫妻的嘴中。

一股让人终生难忘的味道被两人吞咽下肚,紧接着身体里面传来了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抖。犹如火山爆发一般,两人开始了昏天黑地的呕吐。

“两位居士,贫道就先带着这妖物走了!”

道士眼疾手快,立刻抓起了还在屋里的允骁逃出这污秽之地。

只剩下那对夫妻在屋里惊天动地。

呕了好一阵子,茶摊老板望向肥婆娘。

“娘子,你吐完了没呀?”

“还没。”

“那你继续吐着,我出来走走。”

“好。”

茶摊老板爬下床径直走出屋外,却再也寻不到道士和允骁的身影。

正巧肥婆娘在屋里发功完毕,也跟着走了出来。

“道长呢?还有允骁那妖怪呢?”

“他娘的,早不知哪里去了!”

“难道我们被骗了?”

两人连忙四处张望,可把自家逛了整整一圈,硬是找不到两个人。

婆娘呜呼哀哉。

“完了!我们真的被骗了!”

茶摊老板连忙拉住了从自家门口走过的邻居。

“你有没有看到一位道士?”

邻居连忙摇头。

“没看到。怎么了?”

茶摊老板一叹。

“唉,他卖了一副药给我们。足足二十两呢!结果骗我们吃下药,他就跑了!”

邻居一脸疑惑。

“你们得什么病了?”

婆娘连忙接话。

“唉!你不知道,住在我家的允骁是个妖怪!我们夫妻俩都被他染上了瘟疫,刚刚我俩都还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这不我们才吐完,正要出来找那个骗人的道士算账呢。”

邻居看着两人的样子,一脸疑惑道。

“那不是说明你们的病已经好了吗?”

诶,好像还真是?

茶摊老板和婆娘这才发觉到现在除了身子虚了一点,可比刚刚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太多了!

意识到自己终于死里逃生,一胖一瘦的夫妻顿时欢呼雀跃。

只是那位邻居从始至终,一直用着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着两人发疯。

白鹿州福来客栈,一间客房之中。

刚刚那位中年道士正在为允骁卸妆。

他伸手将半张怪脸扯了下来,那所谓的半张鱼脸其实就是货真价实的半条大黑鱼,能做水煮鱼的那种。

其他的形状便是道士为允骁画上的妆容,也被道士纷纷洗了个干净。不多时,允骁脸上的妆容便连同另外半边脸上的污秽一同洗了个干干净净。

真别说,脸上捯饬干净的允骁居然还是一位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

而中年道士处理完允骁脸上的妆容,伸手便卸去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之下的真面目还能是谁,自然是秦西!

他为允骁画了怪物的妆容,白白从茶摊老板夫妇手里赚到了一个大活人。至于刚刚允骁口中发出的怪叫声音,其实是背过脸的秦西所发出的。

允骁看着一个转身就变了脸的秦西,惊叹不已。

“哇!好厉害!我也能学吗?”

秦西微微一笑。

“允骁,你的化妆功夫不是也很厉害吗?何必还要我来教你呢?”

第八十一章 允骁,芸潇。

听到秦西的发问,允骁娇小的身躯猛然一颤。

但他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西淡淡一笑。

“别装啦。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妆容很厉害,我又怎么会看不出你是在女扮男装呢?”

允骁轻轻一叹。

“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没有被发现呢。”

秦西转身从客房的柜子之中取出一身紫边白衣的仕女儒裙和一双粉羊皮暖靴。

允骁刚看到这身漂亮衣服,眼睛立刻直了起来。

“好漂亮的衣服!是给我的吗?”

秦西得意洋洋。

“怎么样,我的品位还不错吧?也不用谢啦,我这人就爱助人为乐。”

前几天自己在布庄的时候可是费心挑了好久的。

秦西又笑道:“洗个澡就换上吧。赶紧换上让我看看怎么样。”

允骁环顾了一周,发现这位大哥哥甚至都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浴桶。

开心之余,她也毫不客气地发问道。

“你不出去我怎么洗澡呀?快出去!”

秦西闻言,脸色一抽。

但他也只得无奈地走出房外,关门门之前嘴上还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小屁孩,还真不客气!”

好久没有洗澡的允骁则是一脸兴奋地钻入了浴桶之中。

闲来无事的秦西站在客房外面,闭目修炼起了【九元阳清功】。

国清寺方丈授予秦西的这门佛家至高心法妙用无穷,但其实这门功法谈不上有什么高深之处,甚至应当称得上是古拙朴实。

与秦西这一类偷鸡摸的梁上君子不同,此功法既不投机取巧更不耍花招。修聚而来的内力犹如磐石一般无可撼动,乃是真正立于天地之间的煌煌正道。

只是秦西心底难免自嘲。

这等功法不应当是自己这一类宵小之辈可练,如老爹那一般正气凛然之人修炼才最合适吧。

良久。

“我好啦!进来吧!”

一声稚嫩童音打断了秦西的修炼,他暂时停止了修炼,随后迈入屋内。

重新换回了一身女装的允骁轻轻走到秦西,她明眸之中还带着一丝坎坷不安。

“好看吗?”

映入秦西眼帘的是一位可人至极的少女。

少女的脸蛋精致小巧,不施粉黛却如艳若桃李,一身精致的紫色仕女衣配上粉色暖靴更显得极为灵动可爱。

秦西笑着点了点头。

“好看,像小仙女。”

允骁霎时间欢呼雀跃。

眼前的少女如此惹人怜爱,秦西不禁长长一叹。

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调皮捣蛋。娘亲就经常感叹说,要是生个女孩子当个小棉袄多好,还让自己省心一些。

小时候的自己还很是不满,但现在看着眼前的可爱少女,秦西此刻只觉娘亲当时这话还真没说错。

他笑着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呢?允骁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吧。”

可爱的少女点了点头。

“恩,我叫徐芸潇!”

秦西一愣。

“真的叫允骁?你父母怎么会为你取这么男孩子气的名字呢?”

少女连忙摇了摇小脑袋。

“不是允骁,而是芸潇。芸芸众生的芸,潇洒的潇。”

秦西立刻伸出了大拇指。

“妙啊。无论这允骁还是芸潇都是顶好的好名字!”

芸潇闻言却低下了头,神情间满是落寞。

“是呀。娘亲说世道乱,女孩子的话出门会很危险。所以她让我把脸弄脏,头发也剃短,这样的话坏人就不会盯上我了。其实就连我阿叔都不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呢。”

秦西心里轻轻叹息。

家乡灾祸四起,父母先后离世。为了自己的安全,甚至还要女扮男装。小女孩遭受了这么大的磨难,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秦西看着芸潇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眸黯淡下来,连忙笑着对小女孩打趣道。

“芸潇。我也是陌生人,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芸潇连连摇头。

“肯定不是!”

秦西伸出大拇指,骄傲地指了指自己。

“你不能因为大哥哥长得这么帅,就觉得我是好人呀。就算长得像我这么帅的,也有可能是坏人的。”

芸潇一阵娇笑。

“大哥哥,你脸皮真厚!”

看着芸潇重新焕发了笑颜,秦西心里也倍觉舒心。

突然间,秦西却问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芸潇,你想要把头发留长吗?”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

芸潇一愣,随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与同龄男孩子一样短的头发。

“我当然想呀。只是这个样子,想要长出头发只怕还要好久好久呢!”

秦西神秘地笑了笑。

“我现在就让你长出来信不信?”

半个时辰后,芸潇怔怔地望着铜镜里自己垂落到腰间的长发愣神良久。

“好厉害呀!大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头发真的长出来了呀!”

秦西一脸自傲。

“小意思啦!”

原来秦西学会窃侯诀所记载的妆容之术,想到了前世在地球的接发技术。他将两者结合后,便为芸潇接了一头飘逸自然的长发。

而且这长发足足可以维持两年之久,等两年后芸潇自己的头发也已经长了出来。到时候,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这接来的头发了。

秦西看着芸潇头发成型的样子,对自己的技术很是满意。

当然他为芸潇接上这一头的长发,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掩人耳目。白鹿州之中绝对有人见过之前的允骁,但如今她换回了女装,再加上这一头飘逸的长发。

谁还能认得出来她是那个在白鹿城郊外茶摊上帮忙的茶小二允骁呢?

这跟秦西自己喜欢长发可没有一点关系!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

芸潇乖巧地点点头,却又问道。

“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秦西。”

“那我以后就叫你秦哥哥!秦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呢?”

秦西微微一笑。

“白鹿州府衙。”

白鹿州地处江南,极为富庶,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

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秦西和芸潇两人出了客栈,走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看到了一副十分不和谐的景象。

白鹿州的大街小巷上都流窜着不少破衣烂衫的小乞丐,而且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没有一个大人。

秦西看向一位低着头,蹲在墙边的小乞丐。他吃力地拿着手中破碎的一个小碗,可怜巴巴地望着街道上的行人,渴望着他们的施舍。

但来往的路人似乎也已经对这景象见怪不怪,只当没有看到。

“芸潇,这便是在郊外城隍庙里面出来的小乞丐嘛?”

芸潇点点头,眼中泛起无限的同情。

“大哥哥,我们能拿点铜板给他吗?以后我可以慢慢还你的。”

小女孩抬起头深深地望着秦西,一脸希翼。

第八十二章 白鹿州府衙

想来是这小乞丐的可怜模样引起了芸潇的共鸣,秦西自然也不会阻拦。

他从身上拿出从茶摊老板家里骗来的两腚足十两的银子,随后用随身携带的小挫子将银两分成了十八份,将其中的二两银子收回自己的荷包。

“芸潇。偷盗行骗所得皆要窃十留一,其余九成都须散给穷人,否则拿着这钱是会遭天谴的。明白吗?”

芸潇懂事地点点头。

秦西又嘱咐了一句。

“不要只给一个人,这十八块碎银子要分发下去。”

芸潇接过秦西手里递来的十八块碎银子,踩着小碎步走到小乞丐的面前。

此刻小乞丐因为乞讨许久都没有得到一点施舍,只得落寞地收回目光将碗放在地上,不停唉声叹气。

如果今天晚上回到城隍庙之前自己没有讨到一个铜板的话,回去之后一定会被那些大人狠狠打骂的。

想到这里小乞丐心情凄凉,不禁落下了几滴泪水。

“当啷啷!”

忽的听到一声银两坠入破碗里的清脆声音。

小乞丐立时一怔,却又闻见一阵清香飘进自己的鼻子里。赶紧抬起头一看,一位身穿紫衣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他喃喃道。

“好香啊”

接下来秦西带着芸潇走在大街上,每看到一位小乞丐便要在他们的碗里放下一块碎银子。

潇洒俊逸的翩翩公子带着灵动可爱的少女出行一路上不停施舍钱财,自然吸引住了无数的目光。

昨日的自己还如此落魄,今日自己就变成了一位小财神能够帮助到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小乞丐。

芸潇的心情自然极好。

“秦哥哥,他们都在看我们呢。”

秦西笑道:“因为你好看,所以才看你的。千万要小心点哦,那些怪叔叔最喜欢拐带你这样可爱的小女孩了。”

谁知芸潇指了指牵着自己小手的秦西,嘻嘻一笑。

“现在不就是吗?怪叔叔!”

秦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没礼貌的小屁孩”

看着秦西对自己无可奈何又一脸宠溺的样子,芸潇一脸得色。

但突然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秦哥哥,你看前面。”

秦西抬头看向前方,原来前面有一对一胖一瘦的男女正赶着路呢。

他轻轻一笑道。

“看到了。你想做什么?”

“等着我哦。”

芸潇挣脱开秦西的手,步子轻盈地走到先前所指的那一胖一瘦面前。

她似乎走得有些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那位瘦男子。

“谁呀?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男子立刻转过头来,对上来人的目光之时立刻愣在原地。

“哇,好漂亮的小姑娘!”

原来芸潇故意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阿叔,茶摊老板。

她连忙低头道歉。

“对不起,我走路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叔叔,真是对不起!”

看着芸潇这幅可人的脸庞,茶摊老板哪里还会生气?

他连连摆手。

“我没事我没事!倒是小姑娘你没撞伤吧?”

茶摊老板当然不可能看出眼前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自家那位茶小二允骁。

可毕竟也已经相处了将近一年,看着芸潇的脸庞难免会觉得有些熟悉。

“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芸潇眨巴着一闪一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道。

“有吗?”

茶摊老板心里也是奇怪。

按理说自己遇到这宛如天仙一般漂亮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毫无印象才对,可为啥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相公啊,咱们得快点上道观去拜拜神仙才是。多亏了那位道长,咱们夫妻才能活命呀!我看这些日子,咱们就先别急着做生意了。以后一定还得积德行善,说不定神仙显灵还会让我给你生下个一儿半女呢。”

茶摊老板的妻子肥婆娘走在前面不住地碎碎念叨,老半天才发觉自己的相公没有应答。

她连忙转身一看,自己的相公正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满脸疑惑地跑了回来,拍了拍自家相公的肩膀。

“你看啥呢?魂都丢了!”

茶摊老板这才从发愣之中回过神来。

“娘子啊!你看这小姑娘,有没有很眼熟?”

“小姑娘?”

肥婆娘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相公身前站着一位小仙女呢!

这一看,肥婆娘也立刻惊呼出声。

“好漂亮的女娃娃呀!”

茶摊老板连忙点头。

“是啊,我总感觉眼熟。娘子你有印象没?”

肥婆娘眯起那双本来就不大,放在一张大脸上就更加显小的眼睛瞧了半天。

“没印象,实在没印象。这样跟个仙女似的女娃娃我见过以后肯定不会忘啊!”

芸潇听到二人的回答很是满意,对着两人盈盈施了一礼。

“我还有事,不陪两位叔叔阿姨了。”

肥婆娘看着芸潇转身离开的背影,连忙说道。

“诶!小姑娘千万慢走别摔着了。这么水灵的一个娃娃呢!”

芸潇一蹦一跳地跑到了秦西的身边。

秦西见状一笑。

“我还以为你这小家伙想做什么呢?合着就想看看他们能不能认出你来?”

芸潇做了一个鬼脸。

“我好奇嘛。结果他们根本没有认出来,秦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秦西一脸得意。

“那是自然。”

突然间秦西一脸认真地对着芸潇问道。

“芸潇,你不恨他们吗?”

芸潇立时一怔,良久才喃喃道。

“恨过,以前也想过等我自由以后一定要报复他们。但他们真的站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又好像不想报复他们了。秦哥哥,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芸潇可爱的小脸蛋上浮现出苦瓜色。

秦西轻轻一笑。

“这就叫善。”

“善?”

“善。”

“不懂。”

秦西伸手摸了摸芸潇的小脑袋。

“以后慢慢会懂的。闲话不说,我们这就去府衙吧。”

“恩!”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芸潇也没有继续纠结。

秦西牵住芸潇的手,两人一同往白鹿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茶摊老板和肥婆娘还留在原地。

肥婆娘看着自家相公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伸出手指怒戳茶摊老板的脑袋。

她厉声问道。

“好呀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不是见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就眼馋了吧?”

肥婆娘这话立刻打断了茶摊老板的思绪。

“你说啥呢?你说啥呢?怎么突然说出这没头没尾的瞎话!”

肥婆娘将双手堪堪放在自己肥硕的水桶腰上,气势丝毫不减。

“咋的?我说错了吗?”

茶摊老板也来了脾气,两夫妻顿时在大街上狠狠争吵起来。

瞬间引得无数路人驻足围观。

另一边,秦西和芸潇来到了白鹿州的府衙门前。

白鹿州府衙气势不凡,门口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白鹿府署】。

府衙门口左右两旁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每个大红灯笼上面都写着孑然不同的几个黄色底字,分别是“羊续悬鱼”、“召父杜母”、“父官子民”、“头顶青天”。

这些字都有着背后的不同故事,如羊续悬鱼便是说古时有一位名为羊续的知府。

有一天有人送鱼给他,他却把鱼悬挂了起来。等那个人再送鱼时,这位叫做羊续知府的便把他之前送的鱼又拿了出来,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给自己送鱼。后来此事一时传为美谈,成为官清廉的的表率。

秦西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府衙,不禁回想起往事。

想当年还小的时候,自己便经常在这府衙里面捣乱,弄得身为白鹿州府衙捕头的老爹也很是无奈。如今物是人非,心中自然不免一阵感慨。

芸潇看着秦西有些伤感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秦哥哥,你怎么啦?”

秦西只是笑笑。

“没事,在这里等着秦哥哥。”

此时,府衙门口站立着一老一少两位衙差。

秦西拿出怀中的白鹿玉佩,正是当初那位富商在国清寺赠予秦西的。他走到门前,将手中的玉佩交给站在门口守卫的那位年轻衙差。

“衙差大哥,这枚白鹿玉佩你可认得?是白鹿府衙的人赠予我的,说我若是有事便可以凭借此物来找他。”

年轻的衙差接过玉佩看了一眼,谁知他竟摇了摇头。

“不认得。”

第八十三章 老知府

衙差的这个回答真是大大出乎了秦西的意料。

他连忙问道。

“没见过?衙差大哥,你仔细看看。这白鹿玉佩不应当是白鹿州府衙的玉佩吗?”

年轻衙差却还是摇了摇头。

“公子,我实在是没有见过。”

秦西心里只觉不可思议。

这位衙差怎么会不认识这枚玉佩呢,难道是那位富商专门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不成?他应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人吧。

原以为自己一旦拿出这个信物,府衙里面便会立刻搬出八抬大轿来把自己迎进府衙。然后一个个端茶送水,捶肩揉腿,好不殷勤才是。

怎么这衙差反而会一口咬定自己没见过这枚玉佩呢?

秦西思索一番,心里有些明白过来。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莫非这衙差跟自己在这里打哑谜其实是想跟自己索要人事不成?

得,抛砖引玉吧。

秦西从荷包之中拿出一两银子塞到了年轻衙差手里。

“衙差大哥,你再好好想想。”

衙差原本早已不耐烦,要不是看眼前这人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自己未必惹得起,他早就想把他轰出去了。

但这位公子居然很懂事地拿出银子孝敬自己,衙差连忙笑眯眯地接了下来。

“谢公子!谢公子!可是实话说,您这玉佩我确实是没见过啊。”

秦西有些诧异。

莫不成还真是那位富商无缘无故地戏耍自己不成?

对了,既然没问出玉佩来历自己能把银子讨回来不

秦西正心中纠结之际,站在府衙门口另一旁的衙差凑了过来。

“公子,你的玉佩可否让给我看看?”

这位衙差面相上就要比秦西眼前的年轻衙差要老上许多,双鬓染霜,约莫已有五十上下了。

秦西当然不会拒绝,他立刻将玉佩交给了那位年老的衙差。

年老的衙差接过一看,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知道。这确实是我们白鹿州的玉佩。”

年轻衙差闻言一惊。

“我怎么没见过?”

老衙差指着玉佩上面的飞鹿图案说道。

“你没见过是正常的,这是十年前上一任的老知府所留下的玉佩。你是这几年才来的衙门,哪里会认得呢?”

经老衙差这么一提醒,秦西终于豁然开朗。

怪不得自己总感觉那位富商似曾相识,原来他正是老爹以前的顶头上司白鹿州周知府。自己小时候是见过他几次,只是过去了十多年,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国清寺的时候老知府一看到自己反应就这么大,还会将玉佩交给自己。想来正是因为自己和老爹年轻时长得很像,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位老知府特地留下玉佩的凭证,还让自己来这白鹿州究竟有什么事情?

老衙差连忙向秦西问道。

“公子,是谁交给你这枚飞鹿玉佩的?”

秦西答道。

“是一位年逾六十的富商。”

老衙差点点头。

“没错,那就是我们的老知府。”

他转身看向那位年轻衙差。

“小鲁。我带这位公子去一趟老知府的家中,就麻烦你一个人先看守这里一阵子吧。”

那位被唤为小鲁的年轻衙差点点头,脸上漠不关心。

那位年逾六十的上任白鹿州知府,自己当然知道。可他如今早已离任,和自己也扯不上有什么关系。时代早变了,谁会在乎那个老不死的?

年老的衙差点头说道。

“公子,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一起跟我来吧。”

秦西和芸潇点点头,两人一起跟在老衙差的身后。

三人行在路上还没走出几步,老衙差突然转身向秦西开口问道。

“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秦西微微一笑。

“我名叫秦西。也是白鹿州人士,家住临江县。”

老衙差褶皱的脸上,昏暗的眼睛顿时发光。

“公子!那临江县的秦捕头,莫非就是”

秦西点点头。

“是,是我的父亲。”

老衙差脸上大喜。

“其实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就是秦捕头的儿子,你和秦捕头年轻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啊!”

秦西也不意外,在这个自己父亲曾经担任过捕头的白鹿州府衙有人能认出自己自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衙差回想起了当年的往事,不禁深深一叹。

“唉。想当年秦捕头和老知府都还在府衙里,那时的白鹿州府衙是多廉洁啊!我们府衙里的所有人都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对得起公堂上‘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唉,可如今呢”

秦西自然新生好奇。

“如今这白鹿州府衙如何?”

老衙差突然间冷冷一哼。

“如何,还能如何?外有水寇肆虐,内有乞丐遍地。秦公子,你说府衙如今如何呢?要是秦捕头和老知府还在,哪里容得下他们这般放肆?”

秦西听出老衙差口中忿忿不平之情。

城隍庙的小乞丐自己是知道的,但这水寇的事情自己可从来没有听过。

“这水寇之事是指什么呢?”

老衙差摇了摇头。

“公子。这些事情你也别问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怕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啊。”

秦西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来到白鹿州老知府的家中。

这是一座寻常的宅邸,没有守卫,大门敞开。

三人一起迈进院中,院中也未见什么假山水亭。只是几块石头、几丛竹、几座花盆、一院篱笆。比起寻常知府官员的宅院来说,这里的布局可谓是简单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甚至可以称得上寒碜两个字。

只见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正在篱笆之下,他正拿着锄头耕种这片被篱笆圈起的小菜地。

老衙差看到老知府,连忙小跑上去高声呼唤。

“老知府,老知府。”

不像官员,倒更像一位农民的老知府听到呼喊放下了锄头。

他回头一望,脸上满是笑意。

“哟,老李你来啦?我这白菜刚刚收成,要不要拿点回去尝尝鲜?”

老衙差兴奋地跑到老知府的身边,对着老知府一笑。

“来啦,老知府。菜先不急,您先看看我带着谁来了?”

老知府一脸疑惑,目光看向老李的身后。

一位剑眉星眸的公子正朝着自己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漂亮的小丫头。

当老知府看到秦西的时候仿佛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老秦正向着自己走来,猛然间让老知府想起了年轻时的很多事情。

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那时的老秦威风凛凛,那时的白鹿州是一片朗朗乾坤!

老知府呆愣在了原地,喃喃说道。

“老秦啊,我总算把你的儿子给盼过来了!”

第八十四章 一蛇二鼠三窝

等到秦西走到自己的眼前,老知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愣神。

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迎了上来,冲着秦西和煦一笑。

“来啦?”

秦西立正身子郑重地施礼道。

“小子秦西拜见知府大人。”

身旁的芸潇有样学样,也立刻对着老知府行了一礼。

“芸潇见过知府大人。”

老知府连忙摆手。

“早就不是什么知府啦,现在就是一个退闲在家的老头子罢了。”

秦西笑道。

“老知府过谦了。”

老李指着秦西一笑。

“老知府,你看小秦的样子和当年秦捕头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啊!”

老知府盯着秦西的脸孔,也连连点头。

“是啊,真是一模一样。”

老知府又指了指芸潇,打趣道。

“这位小姑娘可真漂亮,是小秦的童养媳吗?”

芸潇立刻满脸通红,赶紧否认。

“不是!不是!”

秦西连忙打住了老知府的揶揄。

“知府大人,您老别开玩笑啦。”

老李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挺好呀。多漂亮的小姑娘不是?再过几年也该嫁人了。我们秦捕头年轻时可是白鹿州有名的俊后生,小秦的模样可不比秦捕头当年要差呀!”

芸潇哪里料到这两位老人家一见面就调侃起自己的终生大事,连忙捂住耳朵蹲到了一旁。

老李见状乐呵呵地一笑。

“芸潇小姑娘害羞了。老李我也不能再磨蹭了,还得回府衙呢。老知府、小秦还有芸潇小姑娘,老李我就先回去了。”

两人点了点头,老李就先回了府衙只是顺便还带上了沾泥土的新鲜白菜。

等老李走后,秦西拿出了自己身上的玉佩交给老知府。

“老知府,不知你叫小子来这白鹿州究竟有何吩咐?”

老知府接过玉佩,脸上忽的爬上满脸的愁容。

“小秦啊,咱们回屋去说。”

随后老知府转过头来大声呼喊。

“小凤,小凤。”

听到呼唤,从屋中顷刻间走出一位身穿橙色衣裳的妙龄女子。

“诶,爷爷。”

她踩着小碎步,走到两人的面前。

“爷爷,怎么啦?”

老知府为秦西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孙女,周凤鸣。”

秦西连忙行了一礼。

“小子秦西,见过周小姐。”

周风鸣自小在老知府的教导下长大,自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第一眼看到秦西也只是觉得这位公子十分英俊,除此之外也没特别惊讶。

礼数上她自然不曾疏忽,盈盈还了一礼。

“见过秦公子。”

老知府笑着吩咐道:“小凤,你带着这位芸潇小姑娘在府里走走。我和秦公子有要事要商量。”

“是。”

周凤鸣点点头,随后便向芸潇笑吟吟伸出了手。

“芸潇,跟姐姐来。”

芸潇望向秦西,眼神里似乎有些害怕。

秦西则微笑地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芸潇这才敢接过周凤鸣的手,两人一起便结伴下去了。

老知府则是看向秦西。

“小秦,你随我来吧。”

秦西点点头,两人一同来到老知府的书房。

老知府这间书房一如他家的庭院,十分古朴拙实。除了有些笔墨纸砚以外,便只有写着“光明正大”的字帖。

他先为秦西泡了一壶三杯香,这也是白鹿州本地泰顺县特有的一种香茶。三杯香滋味浓醇,甘味甘甜,因冲泡三杯后犹存余香而得名。

秦西接过茶,紧接着问道。

“老知府,你现在总该要说为什么要唤我来白鹿州了吧?”

哪知老知府饮完一杯茶,却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而后竟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秦西见老知府这副踌躇的样子,实在有些不解。

“老知府,您难道真的是找我喝茶不成?”

老知府见秦西又发问了一次,才终于将手中的香茶放下。

他直视秦西的眼睛,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秦,说实话我是想找你帮忙的。只是我也知道我所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也不知道你是否会答应下来。”

秦西当然知道这老知府找自己肯定是对自己有所求,但见老知府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所求之事一定十分难办。

他笑了笑,谨慎地说道。

“老知府,您不如先说说看。”

老知府却先问了一个问题。

“小秦,你可知道如今这白鹿州的形势吗?”

秦西摇摇头。

“不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游历,也是第一次回到白鹿州。”

老知府闻言,也不再有所保留。

“行,既然你不知道,那便让我来和你说吧。如今在白鹿州有一句戏言,说白鹿州有一蛇二鼠三窝。小秦你可知道一蛇二鼠指的是何人吗?”

秦西自然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

老知府深深一叹。

“唉。一蛇便是指如今堂堂的白鹿州府衙知府章舟和,二鼠则分别为他的两位手下府衙师爷刘季凌和府衙总捕头钱传熊。”

秦西只觉有趣。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称号,可这都不是什么好称号吧?”

“那是自然。蛇乃藏毒杀生之物,鼠为重敛偷食之辈。这一蛇二鼠自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老知府,您继续说。”

知府点了点头。

“十年之前,我因故辞去了白鹿州知府之位,恰好你爹秦老九也自己主动请辞了白鹿州府衙总捕头的位置。朝廷便派下了一位官员,任他为白鹿州知府,自然便是那章舟和。他更是亲自任命了两人为他的左膀右臂,一位便是他现在的师爷刘季凌,另一位自然就是府衙总捕头钱传熊。

章舟和出身于江南章家,从小便才情横溢。起先章舟和来到白鹿州执政的第一年,也算得上是勤勤恳恳。可一年之后,他将整个白鹿州的内政都全部掌握。但从第二年他便立刻开始横征暴敛,巧取豪夺。白鹿州百姓被他敲骨吸髓,可谓是苦不堪言。”

秦西冷冷一笑。

“可以说是所有贪官污吏的一个缩影罢了。如今这乱世,十个地方官中有九个这一般的货色,也不足为奇了。”

老知府点了点头,又深深一叹。

“唉。小秦你所言极是,可这章舟和却比一般的贪官污吏更为可怕。他身为朝廷命宫,却亲自在白鹿州开辟了两条血淋淋敛财路子。”

“哦,哪两条路子?”

“小秦,你从天台县来到白鹿州应当走的是小路吧。可曾听说过在白鹿州郊外的城隍庙小乞帮?”

秦西闻言一惊。

“难道这小乞帮竟是章舟和操控的?”

老知府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对,这也是我所说三窝中的一窝。可谁能猜到这堂堂府衙里的知府老爷便是活生生造出城隍庙小乞帮的幕后黑手呢?”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秦西也顿时阴沉起来。

“怪不得,我一进这白鹿州的时候就觉很是奇怪。那些个官老爷一看到这些乞丐流民一般早就将他们轰出去了,怎么可能会任由这些小乞丐留在城中乞讨呢?我原以为可能是小乞帮身后的黑手给了知府一些好处,可也万万没有想到知府竟就是那只黑手!老知府,还有其余两窝呢?”

“还有一窝则是永嘉江水寇。小秦,你可曾听过白鹿州的水寇?”

“刚刚来您宅邸的路上听老捕快说过一些,也不是非常清楚。”

“那我便与你详细说说吧。白鹿州有一条永嘉江,是江浙第二大江。永嘉江口是白鹿州的主要河口,航运发达。

原本永嘉江是从没有什么水寇,可自从章舟和来到白鹿州后,却突然生出一窝水寇。而且这一窝的水寇从不抢官船,从来只抢过往的商船和私船,白鹿州府衙却也听之任之。我只觉事有蹊跷,便派人去调查了一番。结果,唉”

“结果调查出,这永嘉江的水寇居然也是章舟和的手笔?”

老知府长长一叹。

“是啊,如今城中乞丐丛生,水路上的每条过往商船进出都需要交给水寇保护费。这白鹿州的百姓可真正算的上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

秦西只觉荒唐,但还是冷静地问道。

“老知府,这已经是两窝了,还有最后一窝呢?”

老知府惨淡一笑。

“这三窝之中的最后一窝,便是挂着“明镜高悬”牌匾的白鹿州府衙啊!”

第八十五章 谈何容易?

秦西其实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始终不敢真的把这话给说出口来。

堂堂的府衙如今竟变成了一个贼窝,说出去也是丢尽了白鹿州的脸面。

他开口问道。

“所以老知府,你唤我来的目的?”

“便是望你为白鹿州的百姓除去这章舟和这个祸害!”

老知府斩钉截铁,一脸深沉地看向秦西。

此事其实也已在秦西的意料之内,否则老知府和自己谈这些做什么呢?

但他不由得苦笑。

“老知府,您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老知府无奈一叹。

“原本你的父亲才是最佳的人选,可惜你父亲两年前唉。我也去拜过他的墓,可惜那时的你已经离开了临江县。”

深谙父亲性子的秦西点了点头。

“若是我父亲在,只要吩咐一句。这等宵小之辈,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会答应下来。”

老知府想起老秦那张坚毅的脸庞,不禁长长一叹。

“是啊,你父亲便是这样的人。可惜你父亲已经去世,我原本也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可当我在国清寺遇见你的时候,我又觉事情有了希望。小秦,你能答应我这老人家的请求嘛?”

秦西没有答话,而是在心中细细思索。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对付天台县那等贼窝不成问题。可如果要自己只身对抗这庞大的一州知府,自己就必须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他沉默良久,而后才开口说道。

“老知府你只是想杀掉章舟和而已嘛?若是这样,您分明可以请一些江湖死士动手,又何必寄希望于我呢?”

却见老知府摇了摇头。

“只是除掉章舟和当然还不够,他的党羽已经遍布整个白鹿州。我是想求你不但要杀掉章舟和,还要一举铲除他旗下的小乞帮和永嘉江水寇。”

秦西无奈一笑。

“老知府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些事情也只能求朝廷上面派人来查了吧?”

老知府深深一叹。

“小秦,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呢。只是这章舟和是当今皇后的亲戚,莫说是请朝廷派人来查,只怕就算我们掌握了证据也未必能扳倒章舟和。”

“直接杀了章舟和不行,请朝廷里的人来查也不行。那还有什么路子可走呢?”

谁知老知府却又补充了几句。

“其实还不仅如此,这章舟和是朝廷的外戚势力。若是章舟和死得不明不白,那皇后那边的外戚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秦西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您的意思是说这章舟和还必须死的名正言顺,或者说合情合理。如果我不能瞒天过海,朝廷里一定会派人下来追查。只要被人查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我的境地就很危险了是吗?”

见秦西说得透彻,老知府愈加惭愧。

“是。我知道这件事实际已是强人所难,甚至等于把你推进火坑里。但我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如今我咳咳咳咳”

老知府猛然咳嗽了一阵,嘴里吐出了几口鲜血。

“老知府!”

秦西惊呼出声。

老知府连忙摆摆手,从身上找出一张手帕赶紧擦了擦嘴。

“小秦,让你见笑了。”

秦西沉声道:“是痨病吧?”

老知府点点头。

“是啊,我也没几个月的活头了。因此也想着在临死之前,可以为白鹿州百姓扫除章舟和这个祸害啊。”

秦西有些左右为难。

自己也不想违背一个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家的心愿,更不愿意看到白鹿州百姓陷于水火。

只是老知府要自己所办的事,实在是太过难办了。

这次可是跟在天台县完全不同,自己要解决的目标有整整五个。分别是两座势力城隍庙小乞帮、永嘉江水寇,师爷刘季凌、总捕钱传熊,最后还有一个白鹿州知府章舟和。

更重要的是章舟和还必须死得名正言顺,自己绝不能留下一点线索。否则一旦被朝廷里的外戚势力抓到一点蛛丝马迹,自己往后要面对的是朝廷派下无穷无尽的追杀。

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想要惩奸除恶不假,但前提是先要保住自己的命啊。自己这条小命都保不住他日又如何能达至武道之巅,飞升仙界救回父母性命呢?

既然如此,自己唯有拒绝这条路了。

“老知府您和我说了这么多,您又有什么打算呢?难不成就看着我去上刀山下火海,而您自己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吗?”

老知府长长一叹。

“老夫也已有了一个计划。小秦你若是能杀死章舟和以后全身而退,老夫便要独自将整个府衙全部清洗!”

“清洗?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舟和掌控白鹿州已经太久,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白鹿州上至州府府衙下至各县县衙都已经烂透了。即使章舟和不在,这些人依然也会是啃食白鹿州百姓的蛀虫。所以必须要将他们全部杀死,方才能真正还白鹿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听到老知府这个惊天计划,秦西不禁愕然。

“老知府。就算我侥幸杀死了章舟和,可您又怎么一次性杀死所有的白鹿州官员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

秦西自然有些不相信。

“老知府!就算你能一次性杀死所有的白鹿州官员,那您又如何不留下一丝线索呢?毕竟您也是有家人的,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那朝廷里的外戚势力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逃吗,又能逃到哪里去?”

“老夫自然也没有这般愚蠢,老夫的计划是不会连累到家人的。”

“怎么可能?您要是想一次性杀死所有白鹿州官员,无论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老知府拍了拍秦西的肩头。

“老夫有老夫的计划,小秦你就不必担心了。老夫若是求你,你是否能答应老夫将这为祸一方的白鹿州知府杀死?”

秦西听出了老知府话里的舍生取义,心里自然也被老知府所打动。但他心里始终没有想着去答应此事,因为这两件事情几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杀人灭口,瞒天过海。若只是杀一个人便也罢了,可要杀的可是堂堂白鹿州的知府,还要杀得顺理成章,不能让任何人都察觉到一丝异常。

而老知府更是打算一口气直接灭掉白鹿州上下所有的贪官污吏,而且也要掩人耳目否则就会牵连到家人。

这两件事谈何容易?

自己行走江湖这段时日,更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遇事必须冷静,若是自己一时热血上脑,反而会将自己的处境立于危险之地。这件事情风险实在太大,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做。他在心中沉思良久,最终决定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秦西冷冷一笑。

“老知府。您说了这么多,无非还是要我一人豁出性命去干如此危险的事情。莫说此事绝没有完成的可能,即使我万一侥幸杀死了章舟和,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这买卖怎么算都是我亏啊。”

秦西也实在不忍直接回绝这位老知府,只能装出这副冷漠的样子。

可谁知老知府点了点头。

“有!”

第八十六章 夜深人静

秦西闻言一愣。

“什么好处?如果是银子的话,您就别拿出来了。”

秦西的原则是窃十留一。

可自己上次在天台县一行可是在林翰林的银库之中足足骗倒了一万三千两的雪花白银,还有整整三百多两的黄金。自己将从李禄儿手中骗到的一千两银票全部留给了巧儿,想来供她一家往后的生活有余。

但即使是从林翰林银库中留了十分之一,可还是整整有着一千三百两白银和三十两的黄金。这些银两已经被秦西全部换成了银票,足有一千六百多两的银票呢。

说白了,秦西现在可根本不差钱!

这老知府已经退任很久,看老知府的家哪里像一个拥有万贯家产之人?

就连那天台县的骗子李禄儿,他的宅院比起老知府甚至都要奢华不少呢。

“不是银子。”

老知府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

令牌通体黄金,上写‘天合’二字乃宝玉所制,底下还有一头不知是鬼神还是猛兽一般的图案。

秦西一看这令牌,顿时有些无语。

这令牌,自己也有啊!

“老知府,您看!”

秦西也立刻掏出了自己怀里的令牌,拿给老知府一看。

老知府见状,也是猛然一惊。

“你你怎么会有这道令牌的?”

“老知府,您可是昔日天合门的传人?”

老知府更加惊讶了。

“小秦你怎么会知道的?老夫昔日确实乃天合门二弟子,这令牌天合门内唯有三人才会拥有。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秦西喟然一笑。

“是我老爹留给我的。十年前六扇门总捕头带着旗下四大名捕前来捉拿窃侯之事,您应当记得吧?”

老知府连忙点头。

“当然记得!当时我还是白鹿州府衙的知府,你爹老秦也还是这府衙的总捕头呢。”

“对。后来六扇门的人抓住了窃侯,但窃侯拜托我老爹留下了一本他的心血【窃侯诀】。老爹死后,将这本【窃侯诀】所在告诉了我。但他自己终其一生,都没有去学这本【窃侯诀】。”

老知府闻言,深深一叹。

“你爹老秦是何等的人,自然是看不上【窃侯诀】这等书的。不过我真没想到,【窃侯诀】竟然留了下来。我三师弟的六绝居然没有失传,竟还有传人留在世间!三师弟,你也可以瞑目了。”

“老知府。窃侯果然也是天合门的人,而且是您的师弟吗?”

“是!我是天合门祖师爷的二弟子,窃侯是我的三师弟!”

秦西轻轻一笑。

“果然如此,那天我在天合门之时便已经猜到了这一层关系。”

老知府满是惊讶。

“你去过天合门?”

“我不仅去过天合门,而且当日您也正好出现在了天合门的旧址。您说的很多事情,我也是听到了。”

“小秦那天你居然也在天合门吗?看来你已尽得我三师弟的真传了,否则应该还是很难瞒过我的。”

“是。天合门三清祖师爷下面的地下室,我也已经去过了。”

老知府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当晚也会出现在国清寺之中。我当时没有多想,只当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是,我确实是一路跟着您来到了国清寺。老知府,我想知道当年天合门灭门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不是那所谓的恶僧所灭的门吗?”

老知府连连摇头。

“哪里来的恶僧?道济禅师不过是替我们背了黑锅罢了。”

“原来如此。那真相到底是如何呢?我们手上的这块令牌,又到底有什么用处呢?”

“这真相不是什么光彩的往事。但是这令牌确实有着天大的机缘,你若是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情,我就教你如何使用这块令牌。小秦,你可答应吗?”

秦西无奈一笑。

“老知府,您是在给我下套呢?”

老知府也是一笑。

“老夫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就不知道小秦你愿不愿意答应了。”

秦西沉思良久。

“此事事关重大,你让我考虑一天如何?”

老知府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那今天小秦你和芸潇小姑娘便先住在老夫家中,明天再听你的答复吧。”

“麻烦老知府了。”

交谈完毕,秦西和老知府两人一同走出了书房。

此时已是黄昏的余晖了。

秦西看到芸潇和老知府的孙女周凤鸣正坐在亭子里,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聊些什么呢。

他微笑着走了上去。

“芸潇。”

“秦哥哥!”

芸潇一见到秦西便立刻扑了上来。

“你和知府爷爷在聊什么呢?让芸潇等了好久好久呀!”

小芸潇娇小的身子扑进自己的怀里,秦西顿时只觉自己的身心都被治愈了。

他在心里深深感叹。

“养个女儿真好啊!”

老知府也走了过来,还不忘打趣了一句。

“小秦的童养媳是不是都等急了?”

芸潇冷不丁地被调侃一句,小脸瞬间变得红通通的。

“知府爷爷!您又胡说!”

秦西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僵硬。

因为他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周凤鸣直直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人渣垃圾。

他无奈一叹。

“老知府,您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就是就是!不好笑!”

芸潇冲着老知府嘟起小嘴,很凶很凶。

老知府也识趣一笑。

“好好,爷爷不逗小芸潇啦。时辰不早了,我们几人一同吃饭吧。”

“吃饭!”

芸潇霎时间欢呼雀跃。

吃过晚饭之后,秦西和芸潇便留在了老知府的家中休息。

明月高挂,夜深人静。

但秦西内心极不平静,一直在思考老知府所说的请求。

先不别窃侯的往事还有手中令牌的用处这件事。

只凭心论白鹿州这事,秦西的心里自然是不忍坐视白鹿州的百姓遭受如此的磨难。可老知府求自己要完成的事情,未免也太过难以实现了。

其实杀人也好,摧毁两座贼窝也罢,都不是什么难事。可要自己做到滴水不漏,还要让章舟和死得名正言顺,这点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

即使自己真的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可万一中间出了一点点的状况,只怕自己必定会要万劫不复。朝廷里派下的势力对自己定要不死不休,自己接下来的境况几乎可想而知。

若是自己早已步入武道之巅,那或许还可以视此等威胁于无物。可自己此刻不过才刚刚踏入武道,还没这个本事啊。

秦西内心万分纠结,长长一叹。

唉,怎么办呢?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秦西猛然起身。

“谁啊?”

一个甜甜的童女声音传入秦西的耳朵。

“秦哥哥。是我,芸潇。”

第八十七章 城隍庙

这么晚了,芸潇不睡觉跑到自己房间里做什么呢?

秦西一脸疑惑地来到门前,打开房门。

映入眼里的正是一身紫边白衣的芸潇。

“芸潇,怎么啦?这么晚了还不睡,不困吗?”

芸潇摇摇头。

“不困。我在阿叔家经常要干活干到很晚,现在都习惯了。”

秦西看着懂事的芸潇,心里有些心疼。

他柔声道:“进来吧。”

“恩!”

芸潇走进房间,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秦哥哥,芸潇问你一个问题哦。白天的时候知府爷爷是不是求你救城隍庙的那些乞丐呀?”

秦西闻言,微微皱眉。

“芸潇,谁和你说的?”

“凤鸣姐姐。”

秦西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这等事情怎么能和芸潇这些小孩子去说呢?

这分明就是想要逼着自己啊!

自己不是不能理解他们急切地想要去救白鹿州百姓的心情,但若是使这等手段难免下作了些吧?

老知府?不像。

多半是那个周凤鸣自作主张和芸潇提起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芸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晚上凤鸣姐姐来找我聊天,我看凤鸣姐姐心情不好,我便好奇地问了问。”

秦西脸上冷冷一笑,但他不想在芸潇的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立刻又换上和颜悦色的样子。

“芸潇,你特地跑来就是想让秦哥哥答应下来吗?”

谁知芸潇却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秦哥哥答应。”

秦西闻言一愣。

“凤鸣姐姐来找你聊天正是为了劝你来和我说让我答应下来,芸潇你怎么反而不想让秦哥哥答应呢?”

芸潇点了点头。

“秦哥哥,我又不笨。我当然听得出来凤鸣姐姐和我说这件事的目的,可是我不想秦哥哥答应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呀。秦哥哥,你应该还记得我是越州逃难来的吗?”

“当然记得。”

回忆往事,芸潇稚嫩的小脸上有些忧伤。

“越州当时发生了好大的旱灾,后来又发生了好大的洪水。越州好多的百姓都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我也是因为这样才来到了白鹿州的阿叔家里。其实在阿叔家的一年里,我也懂了一个道理。

人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等到最后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最重要的人而已。我是秦哥哥把我从阿叔家里救出来的,所以秦哥哥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凤鸣姐姐虽然对我也很好,但她不是我最重要的人!”

秦西闻言,心里一阵欣慰。

这个女儿没白养啊!

小芸潇还是愿意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有三言两语就被别人哄骗。

“芸潇。那你不怕惹得凤鸣姐姐不高兴,就不怕别人会说你自私吗?”

芸潇连连摇摇。

“不高兴就不高兴,自私就自私,别人怎么想我才不管呢。除了我爹我娘,只有秦哥哥才是真心待我好的。从越州一路来到白鹿州,我碰到的哪一个人不是自私的?”

秦西伸手摸了摸芸潇的小脑袋,轻轻一叹。

“是啊,谁不自私呢?”

他明白芸潇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代表芸潇是真的把自己当做重要的家人看待。她是真的怕自己遇到危险,所以才不想自己答应这件事情。

虽然多少存了一点私心,但秦西知道芸潇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是最正常不过的。

大爱无疆四个人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明白,怕是活到八十二岁都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懂吧?

秦西历经两世,见过真正的完人也仅仅只有自己老爹这一个人。

可说起来自己老爹

秦西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老爹是绝对不会顾全自己个人的安危,毫不犹豫地就会答应下老知府的请求,要还白鹿州一个朗朗乾坤。

如今自己身在老爹曾经任职府衙捕头的白鹿州,老爹如果知道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他会怎么想呢?

唉,两难呀。

秦西打开窗户,看向窗外的明月发愣了好久。

突然间,他有了一个想法。

“芸潇,想出去逛逛吗?”

秦西带着芸潇来到了白鹿州的城墙门口,此时城门已关。

但这对于秦西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秦西施展洛神步,背着芸潇轻易地就翻过了白鹿州的城墙。

他展露的这一身轻功,让芸潇不住惊呼出声。

“秦哥哥!你好厉害呀!”

秦西微微一笑。

“有空了就教你。”

他背着芸潇,转眼间两人就来到白鹿城郊外。

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寂静。

芸潇原本高兴的脸上在看到城隍庙后,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秦哥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自然清楚这座城隍庙便是小乞帮的落脚之处。

“只是想来看看,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哦。”

芸潇懂事地点点头。

她为了不让自己出声,还用两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两人走到城隍庙的墙角,里面还是灯火通明,两人透着城隍庙的窗户看向里面。

每个地方的各州各城都会设有城隍庙,是专门用来供奉城隍神的。城隍神便是传说冥界的地方官,职权相当于一州的知府。传说城隍神以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不得幸免。

白鹿州的城隍神是一位身穿红衣的官府老爷打扮,手中拿着笏板,威严满满。

站在他左边的是身穿绿衣的文判官,相当于阳间府衙师爷的职位。右边的则是手握宝剑的武判官,自然代表的就是阳间府衙的捕头。

就在这三位神灵的的脚下,则是黑压压的一群小乞丐,约有四十几位。

他们大多数都一身破衣烂衫甚至衣不遮体,脸上乌黑,眼神涣散。每个人的屁股下面都垫着一些稻草,避免自己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

此时已经是深秋,寒气渐生。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依靠着同伴的体温取暖。

夜虽已深了,他们却还不能休息。

因为他们的手中还在不听的做着棉鞋,这也是为什么城隍庙里还是灯火通明的原因。

秦西心里很清楚他们让这些小孩子白天乞讨,晚上回来编织鞋子的目的。

一来,自然他们可以再多一些收入。

二来,若是这些小孩子晚上没有活可以做的话,难免不会让他们心里生出逃跑的想法。但只要手头上有事情可以做,那这些小乞丐便会安份很多。

但他们手上虽然做着棉鞋,自己却只能穿着一双破草鞋,让人极其心疼。

城隍庙中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正闭着眼睛,身子躺在一张躺椅上似乎是在睡觉。

秦西喃喃道。

“这位应该就是府衙的人,专门用于看守这些孩子的。”

两人站在窗户外默默地观察着里面的一切,突然间秦西的耳旁听到一阵马蹄声。

他立时警觉,带着芸潇躲了起来。

只见一位年轻人走进城隍庙,对着舒舒服服地躺在靠椅上的中年男人一喊。

“林叔,快些醒来。”

中年男人被年轻人的声音吵醒,随后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来了啊?”

“恩,来了。林叔你早点回去吧。”

“那你守着,我就先回去了。最近天气凉了,不要冻着了。”

年轻人拿着从家中带来的毯子,笑了笑说道。

“知道,你看我都带来了!”

中年男人见到他手里的摊子,也是一笑。

“你小子还挺机灵,下次我也得带一条过来了!”

“咱们一个月换一次班。下次来就是冬天咯!要多带几条才是。”

“行,我也不和你扯淡了。我这就回家抱老婆去了。”

“去吧。”

年轻人挥挥手,送别了中年男人。

两人的对话简单地就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值班轮换。

等送走了中年男人,年轻人冲着仍旧还在缝制棉鞋的小乞丐们说道。

“行了,差不多也该休息了。明天还是辰时就要去城里。”

城隍庙里的所有孩子听到命令这才纷纷停下了手。

大家收拾收拾,该尿尿的尿尿,该铺床的铺床。

不多时孩子们很快处理好了事情,每个人都身心俱疲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年轻人清点了一番人数,见没什么异样便也坐在躺椅。不一会儿,也发出重重的呼噜声。

秦西看清了那坐在躺椅上年轻人的脸庞,脸色突然间就变得极其深沉。

那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同老李一起守卫府衙门口的年轻捕快!

芸潇也认出了这位年轻捕快,她立时睁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

堂堂白鹿州府衙的捕快竟然是拐骗小孩子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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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览景

再呆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秦西拍了拍芸潇的肩头,轻轻说道。

“走吧。”

芸潇此刻心中还是震惊不已久久不敢相信,但听到秦西说要离开也很快乖巧地点点头。

不多时,秦西带着芸潇回到了老知府的宅院,原本生性活泼的她一路上一言不发。直到秦西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中,芸潇的脸上仍旧落寞异常。

他对着芸潇轻轻说道。

“不要想啦。先回去睡觉吧。”

“恩。”

芸潇木然地点点头,随后沉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门。

秦西也转身离开。

“秦哥哥!”

芸潇突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秦西。

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轻轻说道。

“没事秦哥哥,晚安。”

秦西何尝看不出芸潇的小心思?

刚刚芸潇在城隍庙看到这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的悲惨遭遇,她心里难免万分难过想要解救他们。只是她自己刚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要阻止自己不要孤身犯险,此刻自然是开不了口。

只怕今晚芸潇躺在床上睡觉都要身负罪恶感吧。

但他却越发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了。

善良,总是好的。

秦西自然不想自己费心思救出来的小丫头是一个只顾自己生死,漠视他人性命的冷血动物。或许有时站在你死我活的立场上是万般无奈的事情,但若是平时也是一副麻木不仁的心肠。

与畜生何异?

秦西将手按在芸潇的小脑袋上柔声说道。

“秦哥哥知道你想说什么。秦哥哥自己也在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今晚你就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多想了。明天,秦哥哥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呢。”

“嗯!”

芸潇懂事地点了点头。

随后秦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梦中见到了自己老爹的身影。

第二日,清晨略有些微凉。

秦西起了床,刚走出房门便看见了早已经在篱笆中劳作,不像官员更像一位农民的老知府。

他走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老知府,真早呀。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老知府转身看向秦西,乐呵呵地一笑。

“我老啦,老人家都睡得浅。亥时便已入睡,卯时不到便已经醒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连忙走到了秦西的身边,脸上有些局促不安。

“小秦,这一晚上的时间。你可考虑好了?”

秦西看向老知府,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希翼。

“一天不是还没到吗?老知府,您先别急。”

生怕秦西说出不愿意,坎坷了整整一个晚上难以入眠的老知府有些失落。但既然秦西没有咬死说自己不去,心里总还是留了一丝的希望。

“也是。不急,想好了再告诉我吧。芸潇小姑娘醒了吗?”

“还在睡吧。等芸潇醒了,我想带她去出去一趟。”

“去哪里?”

秦西微微一笑。

“去永嘉江赏景。”

永嘉江,是江浙地带仅次于钱塘江的第二大江。发源于处州龙泉,自西向东流贯穿整个浙南山区,永嘉江对于江浙人的意义不亚于中原地区的黄河长江。

秦西带着芸潇来到永嘉江的岸边,身后还跟着老知府的孙女周凤鸣。

只是她一脸的惴惴不安,脸上看起来忧心忡忡。

秦西见状一笑。

“若你怕水,那便回去就是了。”

周凤鸣没有回答,沉默不作声。

都说女人如水,自己又是江南地区的女子,怎么会怕这条永嘉江的水呢?

秦西望向眼前的江面,耳中满是江风呼呼作响的声音。

他心里自然很清楚。

这周凤鸣心里害怕的自然不是这永嘉江,怕的是永嘉江上的水寇。

永嘉江极长,贯穿整个浙南山区,干流全长有数百公里。永嘉江的河面向来太平,极少发生洪水泛滥的情况,是一条温顺的江流。

永嘉江有一座江心屿,极富盛名。

江心屿风景秀丽,历来被称为“白鹿蓬莱”。历代有不少的名人骚客曾相继留迹江心屿,留下叹咏江心屿著名诗章数不胜数,有“诗之岛”的美称。

可惜自打几年前冒出来一撮水寇之后,这条太平江水从此也变得不再太平。这窝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水寇占据了江心屿,就地将这白鹿蓬莱改成了一个贼寇丛生的水寨。

江心屿不远处便是一座码头,码头上来往行商游客极多。水寇扼住江心屿左右河道处,向每一条过往船支收授过江费。换言之这窝水寇现在也极少劫船,皆是以收过江费谋利。

永嘉江乃是江浙地区最主要的河口之一,航运的商船极多,每天来往的船支不下千艘。传闻这窝水寇光是收取过江费,一年都可以聚敛至少数万两银子。

或许这过江费对于某些大商船来说,不算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情。但对于很多小商家来说,自然便是一笔极其沉重的负担。

所以这几年下来航运的商船是逐年递减,可这窝水寇招收的过江费却是与日俱增。几年下来,原本商业发达的白鹿州可谓是江河日下。

秦西转身看向芸潇。

此时虽还未入冬,但江风吹来还是极冷。

秦西出门之前为芸潇买了一身浅紫色镶着白狐边的小斗篷,白绒绒的白狐毛簇拥在颈边。只是江风吹过芸潇可爱的面庞,将她玲珑俏丽的脸蛋吹得有些通红。

“芸潇,冷吗?”

芸潇乖巧地摇摇头。

“我们可是要坐船咯。江上听说有坏人呢,你怕不怕呀?”

芸潇甜甜地回应道。

“只要秦哥哥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秦西会心一笑。

随后他牵起芸潇的手往码头处走去,身后还跟着个一脸不情不愿,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周凤鸣。

要不是爷爷吩咐,她才不乐意来到这满是水寇的永嘉江上游览什么江景呢!

秦西来到码头处,找到了一座画舫船。

画舫船便是古代的游船,向来是富人租来在江河上享乐的。画舫船仿造亭台楼阁,飞檐翘角的四角亭子赫然立于船中。

秦西挑的这座目测长约十米、宽约三米,属于正常规格的游船。

他走上前来,对着船家老板问道。

“船家,你这船驶一天要多少银子?”

船家老板正在垂头叹气,忽然听到有人说要租借游船自然是喜不自胜。

这些年来水寇肆虐,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谁会乐意来到满是水寇的江面上游览江景呢?

他立刻扫了一眼说是要来租借游船的几人。

一位是刚刚和自己说话英俊不凡的贵公子,另一位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

再望了一眼身后。

哟,还有一位可爱的小仙女呢!

想来是这位英俊公子带着两人出来游玩呢,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千金小姐却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算了,管她呢?有钱赚才是正经事!

船家立刻笑眯眯道。

“客官!您三个人么?”

秦晓笑道。

“是。”

“三人从早到晚游览一番。食宿全包,一天一共三两银子。您看如何?”

秦西望向周凤鸣。

“这价格你觉得合适不?”

周凤鸣一脸漠然。

“我当然没意见。”

秦西点头微笑。

“好!船家,这位小姐付银子。”

说完秦西立刻牵着芸潇的手两人一同走进游船中,只留下了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周凤鸣。

第八十九章 驭人心术

周凤鸣付完了银子,气冲冲地走到秦西的面前。

他正独自站在船头,欣赏这永嘉江的壮丽风景好不惬意。

“你出来游玩,居然还要我付银子?”

秦西头也没回,平静道。

“你不是说你没意见的吗?”

周凤鸣此刻哪有半点婉约女子的样子,怒不可遏道。

“我以为你要付钱当然没意见!”

秦西依然望着江面,没去看周凤鸣。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理解错了。”

周凤鸣对秦西这副态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理解错了,我看你是故意的!”

秦西耸了耸肩。

“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你!”

周凤鸣只觉不可理喻。

“我爷爷怎么会看中你这样的人?我真是想不明白。”

秦西突然将脸转了过来看向周凤鸣,脸色比阴冷的江面还要冷。

“我这种人?呵,周小姐。昨天是谁晚上偷偷摸到芸潇的房间,和她提起关于小乞帮的事情?”

“那是因为”

周凤鸣一时语塞。

秦西接着说道。

“我不过贪图了几两银子罢了。而你周小姐居然利用小孩子来迫使我为你做事,你这等行为又怎么形容呢?卑鄙两字如何?”

“我我是为了大义。你难道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章舟和之流继续在白鹿州为非作歹吗?”

“好个为了大义,那你自己如何不动手?”

周凤鸣没有说话。

秦西冷冷一笑。

“答不上来了吗?周小姐,你以为我见过多少人,你这等微末的驭人心术还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还真以为自己真是运筹帷幄,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收揽一个人为你卖命的人上人?周小姐,你还太嫩了点吧!”

秦西一语中的,周凤鸣脸上发白。

周凤鸣好歹出身于官宦世家,从小看着爷爷与各路官员打交道,她自然学会了一些驭人心术。将这驭人术用在家中,家里的丫鬟仆人个个都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小姐的深不可测。

秦西一眼就分辨出昨晚摸入芸潇房间与她说白鹿州局势的一定是周凤鸣,而不是身后的老知府了。

老知府毕竟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再加上身患痨病命不久矣。如今的老知府心里所想,不过就是为了还白鹿州的百姓一个干净的府衙。

所以昨天晚上老知府也是与秦西坦诚相待,将秦西若要进局的风险说了个清清楚楚,并没有对秦西隐瞒半分。他真正束缚秦西进局的法子并不是什么利益,而是人情二字。

周凤鸣看不懂这一点,还自以为那等浅薄的攻心驭下术会对秦西有些效果。何曾想,居然连芸潇都没有被打动。她这等人驭人心术想要蛊惑秦西驱使他卖命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秦西是何人?

秦西乃真正布局之人。

布局便是要将局内一切观察细致入微,方才能真正步好一个局。秦西于天台县一役算无遗策,便是将一切的人事物计算得分毫不差。如周凤鸣这等小心思,如何不被秦西一眼识破?

秦西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周凤鸣。

“周小姐,今天教你一课。所谓驭下之术,无外乎恩威并施两个法子。可你周小姐却连一个最基本的条件都开不出来,只会用空洞洞的大义二字拿来搪塞于我。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吗?

大义二字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实际做出来的。我老爹在临江县为百姓献身,可称大义二字。可你周小姐只将大义挂在嘴边,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准备坐享其成的人,说出这两个字只会让人徒增厌恶。

周小姐,记住我的话。世间之人何其繁多,但世上其实少有真正的聪明人,更少有真正愚笨的人。最多的,不过就是一些自作聪明的货色!”

周凤鸣被秦西的一番话打击得无地自容,

她立刻背过身去,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眼见于此,秦西也没有继续为难这位老知府的孙女。

“周小姐,我敬佩老知府的为人处世。我如今之所以还愿意留在白鹿州没有离去,也是因为我父亲和老知府的一份交情还在。但你要记住一点,我不可能是你所能掌控的。

芸潇昨天的事情下不为例,若是你还想要用这些小心思来对付我,那这等烂摊子便由你自己来处理吧。周小姐,你可明白了?”

周凤鸣哪里还敢说话,唯有委屈地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她只觉这永嘉江吹来的江风比刚刚更冷了几分。

“秦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外面不冷吗?”

芸潇从船屋内走了出来,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气氛。

秦西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庞,见到芸潇后顷刻间犹如万里晴天。

“冷,冷死了。咱们快进船去。”

秦西看向周凤鸣摊开右手,脸上和煦一笑。

“周小姐,我们进船吧。”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秦西和善的笑容,周凤鸣只觉得精神有些恍惚,竟痴痴地伸出纤细的右手放在秦西的手心里。

入手一阵温暖。

秦西带着两位可人儿躲进船屋内。

时间接近午时,船家为秦西三人准备了一桌的火锅。

船外江风冰冷,船内火锅沸腾。

秦西的面前还热着一个小火炉,里面是烧得旺盛的新酒,时不时地冒出些烟火气。

他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为自己倒了满杯,口中还轻轻吟道。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

秦西将一小杯放在周凤鸣的面前。

“能饮一杯无?”

教训孩子嘛,也不能太过。打了一棒以后,自然还要给一粒糖。自己说不定还要在白鹿州呆上一段时间,没必要与周凤鸣水火不容。

周凤鸣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接过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她好看的眉毛立时一皱,像是喝到了极苦的中药一脸嫌弃地吐出香舌来透气。

秦西见周凤鸣露出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禁一笑。

“没喝过吗?”

周凤鸣摇摇头,小声说道。

“没有。”

芸潇自然也心生好奇,伸手径直拿起秦西的酒杯就要尝尝鲜。

小脑袋立时遭了秦西一个暴戾。

“唉哟!”

芸潇连忙放下酒杯,捂住自己的小脑袋喊疼。

秦西轻轻喝斥道。

“不学好!酒是你能喝的吗?”

芸潇一脸的委屈巴巴。

“为什么周姐姐都能喝呀。”

秦西一点没有纵容的意思。

“你想喝酒,起码还得再等十年再说!”

开玩笑,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学坏?

“哦”

芸潇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十分听话地不再提喝酒的事情了。

周凤鸣起初微微尝了一小口酒,只觉这马尿藏有辛辣酸苦百味。

但一小杯入了肚,却感觉从身子里莫名其妙有些热气发散开来。她的脸色慢慢爬上霞红,竟自己要伸出去拿酒壶来倒。

秦西自然看出周凤鸣这初尝酒味的千金大小姐有些上头了,连忙按住她的手。

“少喝点。”

谁知秦西的手一碰到周凤鸣,她便立刻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她垂下了头,声若蚊蝇道。

“好”

秦西一脸奇怪。

这是怎么了?

船家看着船内的这一片景象,一脸微笑。

看破不说破嘛。

转头看向江面,船家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他开口提醒道。

“客官,江心屿到了。”

第九十章 若我不呢?

秦西听到船家的呼喊,淡然应道。

“船家,你安心开过便是。”

船家应声。

“好!”

秦西此次带着芸潇和周凤鸣来到江心屿自然不是单纯来欣赏江景的,更重要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好好看看这如今满是水寇的江心屿究竟是何等的龙潭虎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直到现在还没真正决定自己是否要对付白鹿州知府章舟和,但自己亲自先来看一眼这江心屿究竟是如何厉害的情况总是没有错的,好歹让自己心里有些底。

昨天夜里,秦西带着芸潇来到城隍庙中所看到的景象虽然很是凄然。但不得不说,城隍庙的防备很松懈,居然只有一个衙门的人在那边看守。

但秦西想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那四十几个小乞丐早已经被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白鹿州中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招惹他们。

所以小乞帮并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地方,自己瞅准时机解决掉城隍庙里的守备便可。城隍庙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应当是自己一旦救出那些小孩子,接下来应当如何给他们一个安生之所。

但这江心屿的水寇,那便又是另一个难题了。

既然能占据一座岛屿,想必他们的势力绝对不会太小。

江心屿虽然已经被水寇占据,但其实秦西一行人前来览景也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这窝水寇只要收了过路费,也是会放行的。

船家驾驶着游船慢慢行驶而过,终于来到了江心屿水寇所在的关口。

几位水寇立刻拦住了秦西等人的游船。

水寇们个个脚下一双草鞋,身上皆是短衣短裤,甚至称得上是衣不遮体。但他左边腰间却挎着一把长刀,右边腰间还挎着一副短刀。

秦西行走江湖之时见过这一种砍刀,被称之为倭刀。这类长刀通常是由优质钢材所制,但重量极轻,挥刀时灵巧轻便,极善于劈砍。通常是以双手握刀方式,攻守兼备。

虽只是一窝水寇,但这两把武器绝对可以称得上精良二字!

几位水寇之中有一位精瘦精瘦、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像是几人中的头目。

他站了出来,冲着船家一喊。

“几个人?”

船家答道。

“老爷,算上我船上一共四个人。是四钱银子吧?”

水寇点了点头。

“游船四个人确实是四钱银子。但你这么大的船真的只有四个人吗?”

船家连忙点头。

“老爷,真的只有四个人!您看,船上不正只有三个身影?”

游船上的船屋并不是完全遮挡住的,可以轻易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影。

几位水寇之中有一位贼眉鼠眼,但眼睛却极尖的年轻水寇。他看了一眼,就发现船上是只有三个人影。但有两个身影娇小,一个小孩子一个则是女人!

眼尖的水寇冲着头儿耳旁说道。

“老大,船里有女人。叫出来让兄弟们几个开开眼呗?”

为首的水寇脸上露出一丝淫笑。

“算你小子会来事!”

他立刻冲着船里大喊。

“船上的人都出来!让爷几个好好瞧瞧到底是不是三个人。”

周凤鸣被水寇的话一惊,刚刚上头的酒水也顷刻间消散了一大半,红通通的脸蛋顿时变得有些发白。

芸潇也有些害怕,她自然也听过江心屿水寇的事情。

秦西脸色立时变得阴冷无比。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回头望向芸潇和周凤鸣温柔一笑。

“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动。我去外面看看。”

“小心。”

“秦哥哥,小心呀。”

秦西点点头。

“放心,没事。”

他径直从船里走了出来,冲着几位水寇一笑。

“诸位,我们船上确实只有三人。”

年轻水寇厉声大喝。

“少废话!赶紧让人出来给我们瞧瞧!”

上面每个月都会派人定时送上青楼女子供水寇们消遣,可对于他们这种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来说根本就不够。这眼尖的水寇早已看清里面的那位女子身段极其妖娆,早就把持不住了。

虽然他也不至于大白天就要行那苟且之事,但喊出来看看解解馋也是好的呀!

秦西轻轻一笑。

“诸位。船上两位都是女眷,不便出来抛头露面。”

中年贼寇则是要冷静许多。

上面早已经吩咐过,若是对付寻常百姓自己几人横一些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是翻不出什么花的。可若是碰到一些达官贵人,自己几人还是要尽量不能得罪。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后,到底会牵扯出了什么样的势力。

眼前这位公子英俊不凡,看这一身的打扮就知道贵不可当,自己还是应当小心谨慎处理才是。

为首的贼寇对秦西做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礼。

“公子,我们向来是要护着这一片江心屿的太平。只要请公子船上的几位出来露一个面便是,只要确认是三个人我们绝不会为难公子。”

秦西闻言轻轻一笑。

话倒说得冠冕堂皇嘛。

一身白衣一跃而起,犹如天人下凡之姿。

芸潇看着秦西惊呼出声。

“秦哥哥好帅呀!”

周凤鸣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嘴,不让自己如芸潇一般失态,只是脸庞还是飞快地染上了几片霞红。

秦西瞬间便飞到了地上,对着眼前的一众水寇淡然道。

“诸位,若是我不肯呢?”

几位水寇见秦西居然敢主动离开游船,飞到自己几人的面前。

所有人立时警觉,纷纷拔出了刀来。

倭刀出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眼尖的水寇在旁边冲着秦西厉声大喝。

“小子,你找死不成?”

为首的水寇也冷冷一笑。

“公子好胆识,居然敢主动走到我们的面前。不过只会一手轻功,可吓唬不了我们几个兄弟。”

秦西仍是一脸微笑。

“我相信不会的。”

猛然间秦西就将手轻轻拍在水寇的肩膀之上。

为首水寇突然如临大敌,汗流浃背。

秦西修炼【九阳元清功】以来,功力与日俱增。当然若是自称一句高手,秦西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话来。

但要自己对付一个小小的水寇,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几位水寇未曾注意到头儿铁青的脸色,只在旁边大声鼓噪。

“头儿,我们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宰了吧。”

为首水寇连忙大喊。

“收刀!全收起来!”

几位水寇皆是不解。

“头儿,你怎么了?”

“我他娘的让你们把刀收起来没听到吗?”

几位水寇听到老大如此惊慌的声音,只只得无奈地收回了刀。

秦西轻轻一笑。

“船还需要查吗?”

为首的水寇立刻赔笑。

“不用查了,不用查了!放行,放行!”

秦西闻言也收回了放在为首水寇肩上的手。

为首水寇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里不住大骂。

“他娘的!看不出来这小白脸还是一个练家子。等会老子就叫上几十位兄弟们拦住这条船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杀了,再丢进江里喂鱼!

船上的女人就留给一起给兄弟们玩!老子还管你是什么背景,居然敢让老子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

为首的水寇心里早已想好了毒计,脸上却在堆笑。

“公子。你们走吧,我们绝不敢再阻拦了。”

第九十一章 铜板

谁知秦西竟也跟着一笑。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为首的水寇心中只觉不妙,莫非这小子要先发制人?

欺人太甚啊,真当我几个兄弟全是摆设不成?

为首的水寇脸上阴冷,也暗暗地握住了腰间的倭刀。

“公子,你还有什么话没说?”

秦西伸手摸向自己的怀里。

几位水寇瞬间如临大敌,莫非这人身上有暗器?

秦西轻轻一笑。

“别紧张。”随后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这十两银子就留下给几位兄弟喝酒吧。”

几位水寇皆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小子要动手呢!

财帛动人心。

刚刚还如临大敌的几位水寇瞬间就两眼冒光。

为首的水寇立刻接过秦西手中的银子,憨厚一笑。

“哪里,哪里。是兄弟几个打搅公子的雅兴了,公子请吧。”

“好说,告辞。”

秦西转身施展洛神步飞回游船上,船家连忙开拔。

留下江心屿上的一众水寇瓜分银子,欢呼雀跃不已。

见秦西平安归来,芸潇和周凤鸣皆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芸潇连忙扑了上来。

“秦哥哥,你没事吧?”

秦西笑着摸了摸芸潇的小脑袋。

“没事,我哪能有事呢?”

周凤鸣好奇地向秦西问道。

“刚刚他们既然都已经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再给他们十两银子呢?”

秦西笑着叹了一口气。

“周小姐,你觉得如果我要是不掏出十两银子安抚他们。这些亡命之徒会善罢甘休吗?”

“你是说,他们还会再追上来?”

“那是自然,而且他们一定会带上更多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破财免灾不是嘛?”

周凤鸣脸上有些恼恨。

“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无赖货。”

“只要人没事就好。”

周凤鸣一脸的愧疚。

“是我连累了你。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来找我们的麻烦。”

秦西淡淡一笑。

看来这周小姐被自己训斥一顿过后就老实多了,是好事。

船家刚离开水寇的关口,便立马走进了船屋内。

他连忙掏出周凤鸣付的三两银子,脸上极其惭愧。

“公子,两位小姐。今天的船钱你们拿回去吧,今天就当我免费带着几位公子小姐游览一番永嘉江就是了。”

秦西自然理解这船家是因为今日自己白白多付了十两银子,所以心中有愧不想再收秦西几人的船费了。

他当然摇摇头说道。

“船家,出来赚些钱也不容易。你尽管收着。”

船家的手还悬在半空,没有将银子收回去。

“公子,这银子我收着也不安哪。”

秦西将银子推回到船家的怀里。

“船家,本公子像是缺这几两银子的人吗?”

再说了这船费也是周凤鸣出的,收回来也收不回到自己的腰包里。

“不过,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船家。”

船家立刻连忙点头。

“公子您尽管问,我绝对知无不言。”

秦西点点头,认真问道。

“船家你每天往来这江心屿上,可知道这江心屿上具体有多少水寇?”

船家闻言一愣。

“公子,您问这个干嘛?”

“好奇而已。”

船家点了点头,思索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具体我也不敢说,但恐怕至少有两百人以上。”

“平时这些水寇有什么规律吗?比如什么时候开始放行,什么时候开始闭行。”

“全天都在放行。因为有些商船运货,有时候半夜才到。因此这些水寇基本也都在运作。”

秦西只觉好笑。

“还挺敬业的哈。总要有时间轮换吧?”

“有,一天换两次。午时换一班,子时换一班。”

秦西心里大概有了数,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船家去忙吧。”

“好嘞!”

船家丢下这话后就转身离开船屋,只剩下秦西三人。

周凤鸣连忙扑了上来,眼神里满是希翼。

她语气激动道:“秦公子!你是不是已经打算铲除掉这些水寇,所以才会问船家这些问题?是不是?是不是?”

秦西白了一眼这位老知府家的冒失千金。

“你可以叫的再大声一点,反正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周凤鸣脸色立时一红,赶紧捂住了嘴巴,然后小心轻声问道。

“到底是不是嘛?”

秦西却摇了摇头。

“只怕是难啊。”

“啊”

周凤鸣一脸失落。

刚刚几人的游船路过江心屿的时候,秦西就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江心屿大约长有一千二百米,宽大约为两百至四百米之间,整个地形大约呈现出一个大香蕉的形状。

还有根据船家所说,江心屿上面约有两百名水寇,这与自己所观察所得出的数字相差不大。

而且从刚刚那些水寇的装备上来看,这些水寇虽然没有像样的甲胄,但大多数都备齐了精良的武器。

驻守白鹿州郊外不过就是一、两个捕快,想要救出那群小孩子并不算什么很难办的事情。可想要解决这盘踞永嘉江江心屿的水寇,就绝非一件易事了。

毕竟他们有能力占据了一座如此大的江上岛屿,对付这两百名手持利刃的水寇至少也要与之匹配的大约五百名精于水战的兵士。

可问题是秦西一个人从哪里能找到五百名精兵呢?

想到这里,秦西深深一叹。

“唉,难办哟。”

芸潇围了上来,连忙恳切道。

“秦哥哥,若是难办我们就不办了好不好?”

想来刚刚那些水寇的凶狠模样,着实是吓了芸潇一跳。

周凤鸣也是一脸的失落无奈,她本来就清楚想要解救白鹿州百姓绝非易事。

城隍庙小乞帮不算难事,但这盘踞江心屿的二百水寇可不是如此简单就能拿下的。再说州府里面还有那一蛇二鼠,一个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鹿州府衙的知府章舟和为人心肠狠毒,佛口蛇心,绝非善茬。

那两鼠之一的州府师爷刘季凌,此人足智多谋生有七窍玲珑之心,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那剩下的白鹿州府衙总捕头钱传熊虽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但也天生气力过人,武艺高强。

想要秦西单单凭一己之力对付这一蛇二鼠三窝,进而颠覆整个白鹿州府衙无异于天方夜谭。

更别忘了章舟和必须还要死得悄无声息,否则朝廷里派下人手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秦西以后必定万劫不复。

总之千言万语只汇作一个字。

难啊!

秦西走出船尾,独自站在船头。他看着波澜不惊的江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爹,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一面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面却是整个白鹿州百姓。你让我究竟如何抉择呢?”

芸潇和周凤鸣两人呆在船屋里,怔怔地看着秦西出神。

秦西站在船头良久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奈地转身返回船屋之内。

他这才发现芸潇和周凤鸣两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秦西不禁揶揄了一句。

“我脸上有钱还是有花,居然看得这么入神?”

芸潇扯住秦西的衣角,哀求道。

“秦哥哥,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

周凤鸣也是轻轻一叹。

“秦公子。我也知道此事绝非一人可以扭转乾坤,要不你还是不要答应吧。”

看着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秦西知道两人是真的很关心自己。

秦西不禁轻轻一笑,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板。

“有字我便去救白鹿州百姓,无字就只能让百姓们自求多福了。你们谁来抛?”

第九十二章 布局

“不准抛!”

芸潇直接扑了上来,竟是直接要来抢秦西身上的铜板。

秦西感慨一笑。

这女儿没白养啊,是打心底里关心自己呢。

但他用一只手牢牢抱住可爱的小芸潇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将铜板递给周凤鸣。

周凤鸣怔怔地接过铜板,却只是久久地看着没敢往上抛去。

秦西温柔一笑。

“抛吧,总要做个抉择的不是吗?”

周凤鸣手心有些出汗。

有字是苍生,无字是秦西。

这枚小小的铜板为什么在自己的手里却感觉重如泰山呢?

周凤鸣咬紧了牙把心一狠,闭上眼睛将铜板往上一抛。

秦西直接伸手抓住铜板,摊开掌心一看。

无字。

芸潇看到铜板抛上去的时候吓得立刻捂住了眼睛,但还是慢慢地将手放开。看到是无字的那一面,芸潇先是有些开心。但开心过后却又只觉一阵难过,最后陷入深深的罪恶感。

周凤鸣看到铜板被抛起时心胆先是一颤,当铜板落入秦西手里的时候简直不敢去看,最后她鼓起勇气看到铜板是无字的那一面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庆幸,但回过神来却又觉得自己很是肮脏下作。

白鹿州的百姓没有得救却感觉庆幸,自己岂不是伪善得让人恶心吗?

唯有秦西盯着那铜板无字的那一面久久不语,脸色阴沉地可怕。

游船绕了一圈,随后返回到了码头。返程的这一路三人相顾无言,但幸好一路也是波澜不惊。

秦西三人上了岸很快就回到了老知府的宅邸,吃过晚饭之后老知府邀请秦西来到自己的书房。

天气冷了,天色也暗得特别快。昏暗的书房里,老知府点上了一盏油灯。

秋风吹进书房,灯火一阵忽明忽暗。

一如老知府内心的局促不安。

秦西则始终握着铜板无字的那一面,脸色古井无波。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

老知府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小秦,你的回答究竟是如何?”

秦西闻言立刻抬起头看向老知府,随后轻轻一笑。

“还请老知府与我说说那一蛇二鼠的过往。”

老知府原本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

良久,秦西从老知府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向即将要下雨的天空,口中喃喃道。

“要变天了。”

刚刚周凤鸣在游船上抛起了铜板的那一刻,秦西的心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白鹿州的百姓身陷水火之中,自己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故乡,更是自己老爹当年就任府衙总捕头的地方!自己怎能容忍这一帮人在此胡作非为,将整个白鹿州搅得浑浊不堪?

杀知府,除二鼠,捣毁丐帮灭水寇。

同时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蛛丝马迹。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一般的事情,在秦西的心中却已经逐渐酝酿出了一个完美的局。

秦西走到芸潇的房间,发现芸潇正独自靠在窗前眼神落寞。

“芸潇。”

“秦哥哥!”

芸潇一看到秦西眼睛便明亮起来。

还没等秦西走进房间,小丫头就立刻扑进秦西的怀里。

他摸了摸芸潇柔顺的小脑袋,轻轻问道。

“芸潇有心事吗?”

芸潇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刚刚靠在窗前在想些什么呢?”

“我”

芸潇垂下了头,有些难过。

“秦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呀?”

秦西淡淡一笑。

“这世上谁不自私呢?”

“我知道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可白鹿州那么多的人我现在闭上眼睛就看到昨天在城隍庙看到的景象,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可能忘不掉了。”

秦西也回想起昨晚在城隍庙看到的景象,无奈一叹。

“只怕秦哥哥也忘不了。芸潇是不是有些不忍心?”

芸潇点了点头。

“是。”

秦西蹲下身子,手指轻轻地刮了刮芸潇细腻的小鼻子。

“秦哥哥也不忍心。既然这样,芸潇能不能帮秦哥哥一个忙呢?接下来或许你要受苦了哦。”

芸潇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答。

“好!”

远处的周凤鸣看着秦西与芸潇这亲昵的一幕,不知为何她也伸手轻轻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

第二日,白鹿州的大街上。

一个全身污脏的小乞丐正蹲在街角处,期待着过往人群的施舍。

他想起两天前有一位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往自己的碗里丢了一两银子。那位小仙女真是善良又可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见上她一面。

“这次不用丢银子,只要对着自己笑一笑就好。”

小乞丐心中默默乞求。

“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飘入痴痴念想的小乞丐耳中,竟吓得他一跳。

小乞丐连忙抬头一看,竟也是一个小乞丐在冲着他笑呢。

“你胆子好小哦。让我挤挤呗。”

新来的小乞丐毫不客气挤了过来,两个小乞丐并排蹲在墙角。

“你是谁呀?”

小乞丐看着这个新来的小乞丐硬是要坐在自己的身旁当然是一脸疑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见过他。

新来的小乞丐鼻子哼了哼。

“前天我还给了你一两银子,你居然这么快就忘记我啦。”

原来这小乞丐不是别人。

正是卸下了长发,穿上了一身破衣烂衫的允骁。

“原来是你!”

小乞丐这才认出来这张脸,就是前日往自己的碗里投了一两银子的小仙女。

但小乞丐的脑袋显然有些混乱,他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突然间小仙女一下子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样落魄的小乞丐?

而且还成了一个男孩子!

允骁嘻嘻一笑。

“吓一跳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乞丐迟疑了一下。

“我,我叫立丰王立丰。站立的立,丰收的丰。你呢?”

“王立丰呀,名字挺好听的呀。我叫允骁,允许的允,骁勇的骁。很高兴认识你哦。”

立丰小乞丐一脸疑惑。

“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允骁立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得意道。

“我当然是男孩子啦!”

“那你前几天怎么是个女孩子打扮呀?”

允骁打了个哈哈。

“心情好就扮做女孩子啦。”

“哦原来是这样。”

立丰垂下了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失落。

原来是男孩子呀。

允骁冲着立丰一笑。

“哎呀,别管那些啦。立丰,我问你哦。怎么样才能去城隍庙那里呀?”

立丰闻言一愣。

“你去那里干嘛呀?我和你说,那里不是好地方。千万别去!”

允骁嘻嘻一笑。

“我想去嘛。说不定有好事发生哦!”

立丰满是疑惑。

“城隍庙那里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呀。回去还要干活,吃不饱又穿不暖,还要被那些大人打骂。”

“没事嘛,你带我去好不好。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起码我去城隍庙那里还能和你聊天不是嘛?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道到底能去哪里好。你答应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允骁一边直直地盯着立丰,一边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小立丰立时脸红耳赤,只得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

“你真好!”

允骁开心地抱住立丰。

而立丰脸红地将小脑袋藏进双腿之间,心脏砰砰乱跳。

“他是男孩子呀!我是怎么了?”

看着允骁顺利与小乞丐打成一片,站在远处观望的秦西微微一笑。

第九十三章 早餐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一位身穿麻布衣服的中年人,来到允骁和立丰的面前。

“走,城门口集合。”

立丰连忙点了点头。

“是,是!”

小乞丐立丰拉着允骁一起站了起来,然后对允骁嘱咐道。

“这里的所有大人,我们都要叫他头儿。你以后也要这么叫他们,不叫的话他们会打我们的。”

允骁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一起往白鹿州的城门方向走去。

白鹿州为了城内的安定,每日到了戊时都会关闭城门不再让人进出。所以在城门关闭之前,总会有一个人通知一遍所有在城中乞讨的小乞丐。

等所有在白鹿州中的小乞丐在城门口集合后,便要一起回到城隍庙中。

芸潇和立丰两人走出城门口,已经有许多的小乞丐在等候了。

一眼望去,皆是一身破衣烂衫,满面污黑的小乞丐。

年纪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十五、六岁,最小的应该在四、五岁左右。

负责集合小乞丐的中年男人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厉声一喝。

“站好,别动。”

随后他伸出右手,一个个数了过来。

“51020304043。不对,怎么多了一个人”

中年男人生怕自己弄错,又重新数了一遍。数完第二遍,确认多了一个。

他立刻高声大喊。

“今天怎么多了一个?多出来的那个站出来!”

允骁立刻站了出来。

“是我!”

中年人走到允骁的面前。

“哦,原来是你。你怎么来的,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允骁鼻子一抽,哭诉道。

“我爹很早就去世了,我娘也才去世。家里的阿叔不愿意养我,把我赶了出来。我现在没地方去,只能来这里了。这位叔叔,你留下我吧。”

在场的小乞丐哪个不是这等凄厉的身世,听到允骁的描述自然感同身受,个个都哭了起来。

听见一众小乞丐开始哭泣,头儿却是极不耐烦。

“都他娘的给我停住,哭什么哭?你留下没问题,但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不然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允骁连忙点点头。

“是,叔叔。我知道。”

见所有人都已经清点完毕,中年人高声一喝。

“走!回城隍庙!”

一帮小乞丐便开始从白鹿州城门口浩浩荡荡地向着城隍庙出发。

一路上尘土飞扬,还颇有些震撼感。

等所有的小乞丐回到了城隍庙,每个小孩子便要上缴今天所得的所有银子,所有的银子和铜板都要放到一个木盒中。

等所有的小孩上缴完毕,中年人掂了掂木盒中收集到的银两和铜板。

“今天加起来也就七、八两吧。看来两天前那种好运气还是少啊。行了,开饭吧!”

中年男人口中所说的饭,便是用最劣质的米熬成的一大锅粥。

立丰赶紧拉着允骁开始排队,因为有时候运气不好甚至都分不到一碗粥。

允骁看着手里分到的一小碗稀粥,心里自然有些心酸。

立丰担心允骁吃不饱,还留了自己一半的粥给允骁。

“今天没有红薯,只有粥。你肯定不够吃吧,我这里剩下的都给你喝。”

允骁报之以甜甜的一笑。

“不用啦。我也不是很饿。”

晚饭过后便是开始紧锣密鼓的手工活。

中年男人拿出了藏在城隍庙里的鞋垫和针线,每个小乞丐都要立刻开始编制鞋子。

夏天的时候,小孩子要编织的是草鞋。如今已经到了深秋,编织的便是棉鞋。

头儿冲着立丰说道。

“新来的估计还不会,你好好教他。三天内还学不会,要打的是你!”

立丰立刻慌忙点头。

“是,头儿!”

时间飞逝,很快就来到了夜半子时。

一位白鹿州府衙的衙差换上了便服,骑着马来到了城隍庙中。

他走进了城隍庙,推了推已经闭眼睡去的中年男人肩膀。

“醒醒,换班了。”

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哦,来了啊。兄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成,早点回去吧。”

刚刚睡醒的中年男人伸了个懒腰,随后站起了身子走出城隍庙骑上马儿在月色中奔向白鹿州的城门。

新来的看守人冲着城隍庙里的所有小孩子喊道。

“行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劳累了整整一天终于到了休息的时间,小乞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拖着疲惫的身子,一个个都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允骁也觉得很累,随后闭上眼睛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立丰鼓起勇气悄悄地握住允骁的衣角,躺在允骁的身边也睡了过去。

夜静无梦,直至东方泛出鱼肚白。

一个身影从老知府的家中一跃而出。

习惯已经早起的老知府,看着离开的身影深深一叹。

“小秦,白鹿州的百姓就全担在你的肩上了。”

白鹿州中有一位老张头,今年已经五十有三岁,妻子也已经五十岁。

这对夫妻起先原本家境贫寒,但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早餐店。

卖早餐向来是个辛苦的活,每日寅时天还没亮便要起来准备材料。老张俩夫妻三十年如一日,几乎一辈子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勤奋的老张夫妻靠着这家小小的早餐店也供出了几位儿女的一切。如今儿女都已成家立业,但依旧闲不下来的老张夫妻俩却依然坚持每天早起卖早餐。

老张夫妻家的早餐店极其丰富,馒头、包子、瘦肉丸、炒粉干、豆腐脑、豆浆、油条、小笼包、煎饼、白粥几乎应有尽有。

当然少不了白鹿州百姓最爱的糯米饭,没有比白鹿州的百姓还喜欢吃糯米饭的地方了。而老张头家的糯米饭更是一绝,在白鹿州享有盛名。

一位中年男人出现在老张夫妻的早餐店前,他冲着老张一笑。

“老板,我要五十个包子、五十个馒头、五十份小笼包、五十张煎饼、五十份糯米饭哦不一百份糯米饭。”

老张夫妻顿时只觉不解。

夫妻俩虽说经营了三十年的早餐店,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老张头连忙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这位奇怪的客人。

这客人年纪看着像在四十上下,身材高大挺拔,气宇轩昂,想来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后生。

只是,他要这么多的早餐给谁吃呀?

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客官,您要这么多?”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

“没办法,家里孩子多。”

老张夫妻是实在人,别人既然这么说也就信了。

老张夫妻很快为这位古怪的中年男人准备好了所有的早餐。

可准备好了这么多的早餐后,老张又有些发愁了。

“客官,您怎么拿?”

谁知中年男人不慌不忙,竟从身后拿出了两个大麻袋。

好家伙,感情这是早有准备啊!

中年男人三下五除二,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的早餐全部倒了进去。

老张夫妻面面相觑。

卖了三十年的早餐,可哪里见过有人是用两个麻袋装早餐的?

在夫妻俩诧异的眼神中,中年男人丢下二两银子后扬长而去。

时间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手中拿着两麻袋早餐的中年男人竟突然出现在了郊外的城隍庙前。

中年男人走到城隍庙的门口一看,四十几位孩子包括看守人都还在睡觉呢。

他轻手轻脚地摸进城隍庙,在怀里掏出一包粉末似的白粉稍稍洒进看守人的鼻子里。看守人浑然不知,仍旧睡得深沉。

中年人环顾了一圈,一眼便找到了允骁,他走上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庞。

允骁从模模糊糊之中醒来,看着眼前从未谋面过的中年男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秦哥哥?”

中年男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别人,正是化了妆的秦西!允骁扮成小乞丐混进城隍庙,自然也是秦西授意的。

允骁指了指仍旧还在昏睡的看守人。

“秦哥哥,他呢?”

“没事,他被我下了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允骁指着仍旧还在睡觉的一众小乞丐。

“秦哥哥,现在叫醒他们吗?”

秦西望了一眼城隍庙外,太阳已经慢慢升起。

“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城门也已经开了,现在就叫醒他们吧。还记得秦哥哥昨天晚上和你怎么说吗?”

允骁乖巧地点了点头。

“恩,记得!”

秦西笑着拍了拍芸潇的小脑袋。

“真乖。”

随后他伸手捂住允骁的耳朵,高声大喊。

“起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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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多疑

声若洪钟的声音瞬间震醒了所有还在沉睡中的小孩子,唯有那位衙门的看守人却仍旧睡得死死的。

小孩子们纷纷睁开双眼看向那位吵醒他们的罪魁祸首,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疑惑。

怎么回事呀?这个帅气大叔是谁呀?

秦西冲着孩子们轻轻一笑。

“小朋友们,叔叔是来救你们的。”

此言一出,城隍庙瞬间沸腾。

“救我们的?”

孩子们纷纷惊呼出声。

秦西立刻掏出了腰间的令牌,正是诸葛飘飘留给秦西的六扇门玄字令牌。

“对,我是六扇门的捕快!今天就是来这里救你们的!”

孩子们齐齐欢呼。

“六扇门!来救我们的!”

可还没等孩子们欢呼完,有一位孩子立刻大声一喝。

“等等!我们不要别相信他,他不一定是六扇门的人!”

原本欢呼雀跃的小孩子们瞬间就停了下来。

秦西看向那位拆自己台的孩子。这孩子在城隍庙这群的孩子里身材算是比较高大的,应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看着像这里的孩子王。

他冲着那位孩子摇了摇手中的令牌,笑着问道。

“你看这不就是六扇门的令牌吗?”

谁知那孩子根本就不买账。

“我又没有见过,怎么知道你的令牌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就是随便弄个假的令牌来骗我们,我才不会上当!”

此话一出,不少小乞丐就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当然害怕,他们可都吃过大人的亏。

秦西心里一叹。

其实自己也早已做了心理准备,这些孩子绝对不会轻易地就相信自己。他们本来就是被府衙的人骗过来当小乞丐的,对自己这个突然间就冒出来的大人也自然不可能会信任。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允骁连忙为秦西发声。

“他是好人!不会骗你们的!”

立丰原本已经也并不相信秦西,但见芸潇都已经表态。

他也赶紧出声。

“允骁说的肯定是真的,不会骗人的。”

那为首的孩子依旧不放心。

“我昨天也看到这个新来的,我本来就怀疑他了。谁会无缘无故地就跑来这个城隍庙呢?立丰你别相信他!”

允骁将手插在腰间,气愤道。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前两天我还给你们当中好多人的碗里放了一两的银子呢!转过头来就忘了?”

立丰也连忙点头。

“对,两天前就是他给我的一两银子!”

两天前也有接过银子的几位孩子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几个人纷纷围了上来。

“好像是有点像。可给我们银子的是一个女孩子呀,怎么现在变成了男孩子?”

芸潇跺了跺脚。

“真笨!我不化妆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混进来呀!”

秦西也拿出了芸潇那件紫边白衣的侍女装。

“这件衣服你们有印象吧?”

几位孩子纷纷点头。

“对,就是这身衣服!”

立丰也是一惊。

“原来你真是女孩子呀!”

芸潇没有搭理立丰,而是对着为首的那孩子问道。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为首的那个孩子这才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就信你一次。那问题是他一个大人怎么带我们逃跑呢?那些衙门的人那么凶,一定会把我们抓回来的。”

秦西摇了摇头。

“谁说要带你们逃跑?我要带着你们回衙门打官司!”

孩子们闻言立刻全部缩了回去,就连立丰也不敢再呆在秦西的身边了。

为首的孩子更是高声怒骂。

“你开什么玩笑?看管我们的人本来就是衙门的人,我们还去那里自投罗网吗?”

秦西还是拿着手中的六扇门令牌晃了晃。

“有这令牌在,你们还用得着怕衙门的人?”

为首的孩子丝毫不给面子。

“你这块破牌子有什么用!”

以前府衙的人就曾经严厉警告过他们,他们就是白鹿州府衙的捕快。只要这些孩子身在白鹿州,就绝对没有办法逃出他们的掌控。

而且这些孩子们,可是亲眼见过那些看管自己的人穿着官服在他们的眼前晃过。他们的心里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对那白鹿州府衙害怕到了极点!

虽说秦西手上的六扇门令牌是真的,可这些孩子们哪里知道这块令牌是真是假,他们也更不知道秦西拿出来的这块六扇门令牌到底有没有用。

而且别说秦西拿着这块六扇门玄字令牌,就算是六扇门的总捕头拿着六扇门中唯一一块天字令牌,他们也绝对不会去那个在他们眼里堪比龙潭虎穴的白鹿州府衙!

秦西无奈地白了一眼手里的令牌,心里嫌弃道。

真是没用的东西!

但他也只得对着那群小孩子循循善诱。

“那你们就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当小乞丐嘛?冬天可马上就要到了哦,这些衙差可不会给你们准备棉被吧?”

为首的孩子立刻回答道。

“我们可以跑!”

“能跑到哪里去?”

为首的孩子一阵语塞。

是啊,到底能跑到哪里去呢?

逃跑不成,要是被抓回来反而要被痛打一顿。以前难道没有孩子逃跑,可哪里有一个曾经跑出了他们的手掌心?

秦西继续说道。

“你们愿意相信我的,就站到我这边吧。”

芸潇立刻站到了秦西这一边,立丰见状也立刻站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曾经收到芸潇给的银子的小孩子也占到了秦西的这一边。

但一阵站队下来,秦西这边只有十三个。

站在为首孩子那边的,一共是三十个。

秦西无奈一叹。

“我说你们三十个小孩子又没马车,到底能跑到哪里去呢?”

为首的孩子倔强地说道。

“我们分开跑,总有机会能跑掉的。反正打死我们也不愿意去府衙的!”

秦西见状,又冲着对面剩下的孩子们问道。

“你们也都是一样吗?”

站在另一边的所有孩子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去府衙!

秦西不知为何,突然间脸上一笑。

“最后问你们一次。真不愿意过来?”

为首的孩子信誓旦旦道。

“我们就算被他们打死,在外面被抓到,在这里继续当一个乞丐,也不会跟着你去府衙打官司!”

秦西极其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芸潇说道。

“芸潇,既然他们不愿意领我们的情就算了。”

芸潇鼻子一哼。

“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秦西轻轻一笑。

“恩,算啦!你们几个愿意跟我的就先过来,我们先吃点早饭。填饱了肚子,我们再去府衙。”

早饭!?

站在秦西对面的孩子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秦西拿出了放在背后的麻袋,将其中一个麻袋的绳子解开。

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城隍庙。

秦西还不忘扯开了嗓子大喊。

“包子、馒头、小笼包,煎饼再加糯米饭,应有尽有哦!”

第九十五章 真香?

秦西这边的十三个孩子瞬间欢呼雀跃。

另一边的三十个孩子则是呆!若!木!鸡!

秦西从麻袋中拿出了早餐,给自己这边所有的孩子一人一份。他们早都已经饿疯了,接过早餐谢都没谢便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另一边,没领到早餐的孩子们肚子的咕咕叫声就像夏天里的稻田一样此起彼伏。

秦西还不忘大声问道。

“好吃吗?”

十三个孩子齐齐应道。

“好吃!”

剩余的三十个孩子看着另一边大快朵颐,那叫一个口水留下三千尺。

有个孩子眼馋得紧了,连忙抓了抓为首孩子的衣襟。

“老大。要不,我们也去吃一点吧?”

为首的孩子虽然很理智,但他也实在饿得紧了。看着别人吃的那么欢,自然也有点按捺不住。

他走到秦西的面前,没好气地大声说道。

“喂!也给我们一点吃的吧!”

秦西一脸笑意。

“你们不是说不愿意相信我吗?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啊?”

为首孩子气急。

“你真小气!”

秦西淡定地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

另一边没领到早餐的所有孩子看着这可恶的大人,心里满是幽怨。

秦西转过身对旁边的芸潇使了个眼色,聪明的芸潇自然心领神会。

她走到了另一边的孩子们面前,中气十足地说道。

“想吃早饭的话,就得听我们的话。愿意就过来一起吃,不愿意的话你们自己就走吧。”

为首的孩子还想嘴硬,可身后的那些个孩子却再也忍不住,一个个立刻高呼着“我愿意!”,立马围到了秦西的旁边。

秦西离开打开了第二个麻袋,任由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自己去拿。

城隍庙中唯一还剩下和秦西唱对台戏的那个孩子则站在原地,一脸的委屈巴巴。

秦西见状不禁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麻袋中的两个包子递给那个倔强的孩子,温柔一笑道。

“吃吧。”

忍受力早已到了极限的孩子立时泪崩,接过秦西手里的包子哽咽地吃了起来。

看着他大口大口吃包子的样子,秦西内心很是欢喜。

其实秦西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的。毕竟这孩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肚子一定是饿疯了。在如此大的诱惑面前,他居然还能保持这么久的理性,即使是一个大人也未必有这一份定力。

这孩子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包子,然后又向秦西摊开了手,像是撒娇似的说道。

“我还要!我要吃小笼!”

秦西微笑地从麻袋里找出了两份小笼包递到了他的手里,还不忘提醒道。

“小心点,别噎着。”

听到秦西所说,孩子接过小笼包后就很乖巧地开始细吞慢咽。

不多时秦西带来的整整两麻袋早餐都被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吞下了肚子,所有孩子都是一脸的满足。

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秦西则是趁热打铁,对着孩子们大声问道。

“这下,你们愿意相信我了吗?”

果不其然,所有孩子纷纷回应。

“愿意!”

呵,王境泽诚不我欺。

秦西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他又拿出了怀里的令牌,大声说道。

“我叫张凌翼,是六扇门的捕快。你们应该有人听过六扇门的名字吧?”

秦西化妆成中年捕快的样子,使用化名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为首的孩子站了出来。

“我知道。听说六扇门是很大很厉害的!”

化名为张凌翼的秦西笑着点了点头。

“对。我们六扇门接到线人的举报,说是白鹿州郊外有人拐带小孩子做乞丐。我们六扇门的人就派了我过来,就是专门来救你们的。呆会儿你们所有人就跟着我一起出发去府衙,我们去找白鹿州的知府打官司。

你们放心,我们六扇门就是管他们这些坏人的,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我以六扇门的名义担保,去过这一趟府衙,就没有人再能让你们当小乞丐了!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

“好!”

孩子们纷纷响应。

经过这一顿早餐的收买再加上六扇门的威信,秦西已经完全取得了这些孩子们的信任。

“你们休息一下,呆会就跟我一起出发。你,要跟我过来。”

张凌翼指了指那个起先那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孩子。

“我?”

一脸疑惑的孩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对,就是你。芸潇,你也过来。”

两位被挑选出来的孩子走到了张凌翼的面前。

他开口问道。

“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为首的孩子有些迟疑,但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娄嘉文。嘉奖的嘉,文静的文。”

张凌翼心里好笑。

怎么跟芸潇是一个路子的?

但他也没有戳破嘉文的小心思。

“好,嘉文。这位是芸潇,你们也算认识了。呆会我要带着你们一起到府衙的衙门,我们事先需要统一好口径。你们呆会儿要这么说”

张凌翼对着两人吩咐一阵。

“明白了吗?”

他挑选这两位孩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芸潇本来就对自己很是信任,且极其聪明机智,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位娄嘉文在这些孩子们当中有一定的威信,而且相对于其他孩子更加成熟稳重。

芸潇自然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嘉文始终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样真的有用吗?”

张凌翼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我有把握。”

嘉文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定。

“好!看在小笼包的面子上,我相信你一次!”

张凌翼闻言一笑。

“好。芸潇,还有嘉文。你们两个人现在下去跟所有人说明现在的情况。”

两人都点点头,然后立刻跑了下去

张凌翼则是转身看向那依旧睡得深沉的府衙捕快,笑得渗人。

“哗啦!”

一桶凉水浇到了府衙捕快的头上,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谁浇我?诶,我怎么被绑住了?”

清醒过来的捕快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张凌翼嘿嘿一笑。

“总算醒啦。”

府衙捕快顿时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是谁啊,不知道老子是府衙的捕快吗?敢和老子作对,信不信我们府衙的人立刻就下来抓你们进牢!”

张凌翼故作惊讶道。

“哦?这么厉害吗?”

府衙捕快厉声大骂。

“知道厉害还不放开老子!”

“咣当!”

张凌翼也懒得废话,直接拿出身上六扇门的令牌甩到了那位捕快的脑袋上。

“有这个厉害吗?”

府衙捕快一看到六扇门的令牌,原本嚣张至极的脸顷刻间就怂了下来。

“您是六扇门的大人?”

张凌翼笑着点了点头。

府衙捕快连忙赔笑道。

“是小的有些不识泰山,居然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恕小的一命!”

张凌翼根本没理睬府衙捕快,而是转身冲着身后的一众小孩子说道。

“早就说了,这令牌是真的。你们这群小屁孩还不信,看别人就多识货!”

城隍庙里的孩子齐齐白了一眼这六扇门的捕快。

好小气的大人

而府衙捕快这才发现所有的小孩子都已经被六扇门的大人救了。

想起平时里自己对这些小孩又打又骂,心里自然有些害怕。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咣当!”

张凌翼又拿令牌敲了敲捕快的脑袋,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还能做什么?根据我们六扇门线人的情报,说这里有人专门拐带小孩子乞讨。结果我过来一看,一间小小的城隍庙居然藏了那么多的小孩子。”

“咣当!”

话还没说完,张凌翼就又气愤地拿令牌一敲。

“你还挺有本事啊!”

眼冒金星的府衙捕快也顾不得痛疼,立刻大声求饶。

“大人!冤枉啊!我只是看守他们的,这些孩子不是我拐带的。”

“咣当!”

张凌翼又是一敲。

“废话!我还会不知道你只是一个白鹿州府衙小捕快?你哪里有这个本事拐带这么多的孩子?”

府衙捕快满脸委屈。

“大人,既然您都已经知道了这些孩子不是我拐带的。您绑着我干嘛?”

“咣当!”

张凌翼拿着令牌又是一敲,随后冷冷一笑。

“当然是拿你当替罪羊了!”

第九十六章 滚开!我要伸冤

府衙捕快顿时脸色大惊。

“啊?大人,您都知道不是我干的。您这不是明摆着冤枉我吗?”

“咣当!”

张凌翼又是一敲。

“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幕后黑手是你们的知府章舟和吗?可这章舟和是当今皇后的远房亲戚,我实在是惹不起。不拿你当替罪羊,我怎么交差?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已经满头是包的府衙捕快心乱如麻,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对策。

他只得求饶道。

“大人,我也没法子啊。您总不能就这样冤枉我,我上有六十”

“咣当!”

张凌翼立刻拿着令牌一敲府衙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兴趣听你的家谱!不过我仔细一想,你这条鱼确实太小了一点,只怕我把你交回去也不顶事啊。你跟我说说,你们府衙还有什么大鱼没?”

这一敲反而让府衙捕快顿时豁然开朗。

“有有有!还真有比我更大的鱼!”

“咣当!”

又是一敲。

“还不快说!”

府衙捕快被令牌敲得晕头转向,脸上甚至都有些青肿。他心里虽早已恨得咬牙切齿,但脸上却也只得对这位六扇门的捕快大人强颜欢笑。

“大人,我们府衙里面还有一位师爷,一位捕头。要不您把他们抓了顶包怎么样?”

张凌翼闻言举起了令牌,府衙捕快立刻闭上眼睛准备挨揍。

哪知六扇门的捕快大人这次没有下手,反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好主意啊!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你还挺聪明嘛。”

张凌翼一高兴。

“咣当!”

又是敲了一下。

府衙捕快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得满脸赔笑。

“那是!那是!大人,既然都找到了替罪羊您赶紧放开我成不?”

张凌翼点了点头,笑道。

“成。不过我先要把你送到府衙,你要在公堂上亲口说出是你的上司捕头威逼你来看守这帮小乞丐。我抓了他以后当然会放了你。”

府衙捕快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恐。

“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里敢告我们的捕头钱传熊啊!他这个人武艺高强,力大如牛。我要是敢供出他,肯定要被他活生生打死啊!”

“你真不敢?”

“不敢!真不敢!”

“那我也没办法,只能抓你去当替罪羊了。”

“这”

府衙捕快顿时面无血色,陷入两难的境地。

张凌翼摇了摇头,遗憾地叹息道。

“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喽,到时候你那六十老母就要替你上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想想就觉得心酸。本来你根本就没事,可谁叫你没种呢?唉!”

府衙捕快听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连忙问道。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原本只要你招出钱传熊,我到时候再给你写一张折子。折子上就说破案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又是被胁迫的,根本就不用担罪。

到时候我六扇门这边立刻就能抓捕他,你还需要怕他钱传熊?可惜,你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那也只能做一个替罪羊了!”

府衙捕快闻言,陷入良久的沉默。

张凌翼则是不慌不忙,他知道府衙捕快会做出什么选择。

果不其然,府衙捕快猛然一喝。

“他娘的!我招出他就是了!原本就是钱传熊派我来看守城隍庙的,我为什么要背这黑锅?”

张凌翼拍了拍府衙捕快的肩膀,竖起大拇指笑道。

“聪明!”

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孩子们在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念头。

“大人的世界好可怕。”

清晨,白鹿州的大街上。

又是一群浩浩荡荡的小乞丐走进了城中,白鹿州的百姓早已经对这场景见怪不怪,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各自散去,身影没入白鹿州的各条大街小巷之中。

但也有人却发现有些奇怪,今天的几十位小乞丐不仅没有散开,反而一直聚在一起往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这群小乞丐的前头还有一位人高马大的男人领着,前面还绑着一个人。

甚至有眼尖的人已经看出,被绑着的人正是白鹿州府衙的捕快。

所有人心里都在诧异。

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凌翼没有理会围观百姓的目光,带着所有的孩子直直奔向白鹿州的府衙。

不多时,白鹿州的府衙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嘉文看着眼前的府衙,回忆起了一些不堪的往事。

两年前他曾经在城隍庙里认识了一个同伴,他也是被府衙的人抓进城隍庙成了一名小乞丐。那位小乞丐与自己脾性相同,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

可后来那名小乞丐忍受不住在城隍庙当小乞丐的日子,竟走进府衙里面想要为自己伸冤。可看守他们的人早就已经严厉警告过所有小乞丐,如果想着逃跑或者去府衙里面伸冤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样,嘉文那位独自走进府衙要为自己伸冤的同伴被府衙的捕快痛打了一番后又被带回了城隍庙。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府衙的人强迫让所有小乞丐都盯着他苟延残喘。他就这样痛苦呻吟地了一夜,终于死在黎明到来之前。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嘉文直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位朋友临死之前绝望的眼神。自那之后,白鹿州府衙便成了嘉文心中挥散不去的噩梦。他甚至经常在想,在府衙里面究竟住的或许是吃人的妖怪。

想到这里,嘉文的身子不禁一阵发颤。

芸潇见状连忙扯了扯张凌翼的衣角,示意他看一眼身后的孩子们。

张凌翼回头一望,所有的孩子都开始瑟瑟发抖。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神色,有些甚至开始脸色发白。

他对着孩子们温柔一笑。

“没事,有叔叔在就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看到张凌翼和煦的笑容,孩子们稍稍镇静下来。

对于这个能拿出早饭给自己吃的叔叔,他们心里还是愿意相信的。

张凌翼走到了府衙的门口,府衙门口依然站着两位衙差。

他们见到这群城隍庙的孩子早就感觉不妙,看到张凌翼敢主动上来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了手上的刀。

“你是什么人?来府衙究竟想要干什么?这群孩子是你带来的?”

张凌翼脸色淡然,只说了两个字。”

“伸冤。”

“伸冤?”

两人一听到这个回答不禁觉得荒唐。

张凌翼也没有再多解释,只是走到了冤鼓面前,拿起了鼓槌要击鼓。

真要给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击鼓,指不定要出多大的冤哪!

“给我住手!”

两位衙差知道事态严重不再犹豫,立刻拿刀狠狠砍去。

张凌翼转身看了两位衙差一眼,脸色冰冷异常。

霎时间他体内的内力猛然间倾泻而出,手上的鼓槌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到两位看守的衙差脸上。两位衙差瞬间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再起不能。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滚开!我要伸冤。”

两位衙差到在地上痛苦呻吟,而张凌翼根本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棒槌,重重地敲起冤鼓。

“咚!咚!咚!”

冤鼓声大作,响彻半个白鹿州。

第九十七章 进公堂

芸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住痴痴感叹。

“秦哥哥好帅!”

一旁的嘉文也是心脏砰砰直跳,脸上飞上一抹霞红。

但最重要的是,张凌翼的这一举动无疑给了在场所有的孩子一个极大的定心丸。

“你们这些大人平时就算再嚣张,现在还不是乖乖地打到在地上!”

随着声势浩大的冤鼓被敲响,白鹿州的百姓也纷纷围到了白鹿州的府衙门口想要来瞅瞅热闹。

要知道自从章舟和上任白鹿州以后,府衙的这座冤鼓就彻底成了一个摆设。也不知道究竟几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百姓们自然是纷纷聚了过来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敲冤鼓。

而府衙里面的章舟和与师爷刘季凌正在书房之中对弈,两人手谈之间的气氛很是融洽,捕头钱传熊则是一人独自守在屋外。

冤鼓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瞬间就打破了这融洽的气氛。

刘季凌一脸的疑惑。

“奇怪,是谁人在击冤鼓?”

章舟和的脸色立时不悦,高声大喝。

“钱捕头!”

钱传熊听到知府大人的呼唤,立刻闯进了屋里。

“大人有何吩咐?”

“怎么回事,你的人不是守在门口吗?是何人在击鼓?”

钱传熊赶忙回道。

“小人马上去看。”

“还不快去!”

章舟和脸色越发不悦。

“是!”

钱传熊领了命立刻走出屋外,直奔府衙门口而去。

刘季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大人,只怕来者不善哪!”

章舟和摆了摆手。

“哼,天还能塌了不成?”

钱传熊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走出府衙的门口一看,原来是一位男人在敲着冤鼓,手上此刻还不停呢!

张凌翼见终于有人出来,立时将鼓槌一扔。

“这鼓都快被我敲破了,可算来人了。”

钱传熊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位府衙捕快,脸色阴沉地问道。

“我的人,是你动的手?”

张凌翼很是淡定。

“他们拦着我伸冤了。”

听到张凌翼这不咸不淡的回答,钱传熊瞬间怒不可遏。

“你好大的胆子啊!”

钱传熊猛然冲向张凌翼,他并没有拔刀而是直接拿起两个沙包大的两个拳头直接狠狠往张凌翼身上砸去。

白鹿州府衙捕头钱传熊自小练武,一身外练的功夫强劲无比。自家村口那颗老榕树,就是年方才十五岁的钱传熊活生生打断的。

他这暴起的一拳迅猛无比,只要碰到磕上只怕便要被打碎骨头啊!

张凌翼见状不妙,施展洛神步退出了好远。

“贼子,你跑什么!”

钱传熊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立时追了过来。

张凌翼丝毫不慌,他看出钱传熊的外练功夫虽然很是厉害但他的身法与自己所练的洛神步一比就实在差了太远。自己就算闭上眼睛,他也休想再碰到自己一分。

果然钱传熊虽是气愤至极,但对于眼前这个比泥鳅还要滑上几分的张凌翼没有丝毫办法。这一通追逐下来,不仅没有将这个可恶的贼子打倒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这情形就好比一个人力大无比,却拿天上那头朝自己脑袋上拉屎的鸽子毫无办法。

周围的百姓看着往日在他们面前威风八面的府衙总捕头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竟有不少人捂住嘴巴在那边偷笑。

钱传熊只觉气愤难当,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一众衙差喝道。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一起上!”

“且慢!”

张凌翼也高声一喝。

“钱捕头,难道在白鹿州是不允许击鼓伸冤的?”

“你个贼子有什么伸冤的?”

张凌翼转过身,指向身后的一众城隍庙小乞丐。

“我为他们伸冤。”

城隍庙小乞丐顿时也齐齐说道。

“我们要伸冤!我们要伸冤!”

钱传熊顿时脸色难看。

刚刚自己实在是气急了,竟未曾注意到这个贼子身后居然还有一群小乞丐!

恐怕今天的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呆在屋中的章舟和原本还想与师爷继续对弈,但听到这齐齐的一声“我们要伸冤!”,执棋的手也不禁愣在了半空中。

师爷刘季凌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看看知府大人的脸色愈发深沉。赶在知府大人大发雷霆之前,立刻回应道。

“大人,我去外面看看!”

章舟和点了点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阴狠歹毒。

“去吧。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是!”

师爷刘季凌立刻领命而去。

府衙门口。

钱传熊的脸色难看,心中自然勃然大怒。

这群小王八羔子难道要反了不成!

突然间,他看到在小乞丐们的身前被五花大绑的府衙捕快苏柳。

钱传熊凛然一喝。

“苏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柳听到自己的上司钱传熊在向他质问,立刻变得有些慌乱。眼神逃避,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钱传熊可不是好惹的啊!

张凌翼见状,也看向苏柳冷冷一笑。

苏柳脸色为难。

他知道钱传熊的厉害,但也更清楚自己的生死如今全在这位六扇门的捕头大人手中。

无奈之下,苏柳只得狠下心咬紧牙关道。

“大人!我们要伸冤!”

钱传熊哪里会预料到苏柳居然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中。

“苏柳,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是?你他娘的有什么冤?”

“堂堂的一州府衙究竟是做什么的?不让人伸冤,那这冤鼓岂不成了摆设!”

张凌翼冲着钱传熊一笑,口中尽是揶揄的味道。

“州府府衙自然是为人讨公道的,就不知是谁要伸冤哪?”

一个男声从府衙里面飘了出来,随后是一位头戴方帽、一身绿衣打扮的书生迈步而出。书生也算一表人才,看着像在三十岁上下。

这书生正是白鹿州府衙师爷刘季凌。

张凌翼立刻答道。

“是我们!”

刘季凌竟也根本不阻拦,点了点头笑道。

“好。既然有冤,那就进来吧。咱们公堂上讲话。”

钱传熊立时一怔,赶忙附耳到刘季凌的身边。

“季凌,你在想什么?真让这些小乞丐进来伸冤,大人那边怎么交代?”

他自然是最紧张的那个。

自己这个府衙捕头与师爷刘季凌相比,他算是不被重用的那个。因为师爷刘季凌向来是负责永嘉江水寇,而钱传熊则是负责城隍庙这群小乞丐的。

但城隍庙这群小乞丐,一年下来的流水至多不过三千两银子。可永嘉江水寇一年下来的银子至少也在三万两以上,几乎是城隍庙的十倍。要知道两个人的抽成,可都是取流水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师爷刘季凌一年的抽成是三千两,钱传熊仅仅只有三百两,也是相差了整整十倍。钱传熊原本就心有不满,毕竟自己与师爷赚的银子相差也实在太大了。

但这次城隍庙的小乞丐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自己的手下苏柳更是扬言要替小乞丐们伸冤。若是自己能在事情闹大之前将这件事平息下来,那倒也罢了。

可要是直接闹到了公堂上面,知府大人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

刘季凌忙好言想劝。

“传熊。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要好好看看眼前这个情况。这人来路不明,更是唆使了你城隍庙的一众小乞丐来衙门伸冤。如今这事情已经闹大了,你是隐瞒不下来的。”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小乞丐,还有更多数以百计来围观的白鹿州百姓。

钱传熊心中暗叹一口气。

是啊,瞒是瞒不下来了。就算事情被平息,自己也免不了知府的一顿苛责。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季凌。我把这贼人抓住,然后让我的人把这群小乞丐带回去不成吗?”

刘季凌连连摇头。

“不妥。传熊,你没发现吗?现在不仅是小乞丐的问题,大街小巷的白鹿州百姓都围观过来了。难道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吗?”

“那究竟怎么办?”

刘季凌微微一笑。

“好办,咱们将这人和这群小乞丐全部带进公堂。然后以来人众多为由,关闭了府衙的大门不让白鹿州的百姓进来。到时候,只要他们进了公堂还不是我们说就是什么?”

钱传熊脸上窃喜,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你季凌高。”

刘季凌见已说服了钱传熊,上前朗声说道。

“诸位,有冤的那就进公堂吧!”

第九十八章 釜底抽薪

张凌翼看到两人一番小动作,自然也猜出了刘季凌心中的小九九。

“看来这刘季凌还真不愧为知府的智囊。”

但他也丝毫不慌乱,毕竟这事也已经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张凌翼领在前面,府衙门口外的小乞丐们脸上虽还是不安但还是跟着张凌翼走进了府衙公堂。

“威~~~~~~~~~~武~~~~~~~~~~~”

公堂两侧站立的衙差喊完了长长的威武两个字,白鹿州知府章舟和走上公堂。

他的脸色平和,但眼眉里透出的那股阴狠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

刚刚师爷已经在后堂和自己交代了事情的大概,他心中已经有数。

居然敢这般挑衅自己,岂不是找死不成?

章舟和先是不动声色盯了一眼堂下挺身站立的张凌翼和被五花大绑的苏柳,还有因为人数实在太多而将整个公堂都挤得满满的小乞丐。

“啪!”

他上来便是将惊堂木重重一拍。

“是何人要伸冤?”

张凌翼走了上来,略略欠身。

“大人,是小人要来伸冤的。”

“你姓甚名谁,为何人伸冤,又要状告何人?”

张凌翼缓缓答道。

“小人张凌翼,要为城隍庙一众小乞丐伸冤。至于状告何人嘛,便让府衙捕快苏柳来说吧!”

苏柳立刻也走了上来,往地上一跪。

“小的苏柳,叩见大人。”

刘季凌自然也认出了堂下的苏柳,立刻说道。

“苏柳,你为何被五花大绑?苏柳你且尽管放心说,知府大人在此一定会为你和你的家人主持公道的。”

这刘季凌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绵里藏针的一席话可不把苏柳的裤子都要吓湿了。

果然苏柳一听到刘季凌威胁家人的话,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将刚刚要准备说的话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只得支支吾吾道。

“大人我我我”

刘季凌微微一笑。

“怎么,苏柳?你到底要状告何人,如果是这张凌翼裹挟你,你也尽管可以大声说出来。我们会为你做主的,既然是被威胁,那么你也是不必受罚的。”

刘季凌上来便是一顿大棒,随后又送上了一份糖,果然唬得苏柳有些不知所措。

见苏柳又有些摇摆不定,张凌翼也重重地拍了拍苏柳的肩膀。

“苏柳,师爷说的对。有人会为你主持公道的,你尽管说不用怕!”

堂上的是知府章舟和,堂下的是六扇门的捕头大人。自己这小人物被夹在中间,苏柳只觉自己举步维艰。

但他仔细一想。

城隍庙的事情反正已经败露,若是自己不招供这位六扇门的大人可是扬言要拿自己当替罪羊的。再说自己又不是要状告堂上的知府大人,不过是一个府衙捕头钱传熊罢了。

这钱传熊原本只是一个卖苦力的,后来凭着师爷刘季凌的关系才当上了府衙总捕头的位置。这人却自鸣得意,平时在兄弟们面前也爱作威作福。

自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

娘的,告了他又怎么的?

苏柳咬紧了牙关,沉声说道。

“小人要为城隍庙上的小乞丐状告堂上的白鹿州府衙捕头钱传熊!”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状告钱传熊?

此话倒是出乎了师爷和知府的意料之外。

两人原本还以为既然这张凌翼是为了城隍庙的小乞丐而来,矛头必然是指向知府章舟和才是。可是怎么会是状告钱传熊的,这可有意思了。

钱传熊自然立刻破口大骂。

“苏柳!放你娘的屁!”

刘季凌喝止了钱传熊。

“钱捕头你别急,大人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苏柳,你可有什么证据?”

苏柳连忙磕头道。

“大人,师爷!这钱传熊财迷心窍,他命令我们这些府衙的兄弟拐带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把他们带到城隍庙中乞讨。所得的一切银子,则全被钱传熊收了过去。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府衙里面所有的兄弟都是可以作证的!”

苏柳双腿跪在地上,却是抬头望向站在公堂两侧的府衙兄弟。

公堂上的诸位兄弟皆是撇过了头,不与苏柳对视。

你这苏柳话是不假。

可要兄弟们承认这件事,那兄弟们还要不要在府衙混一口饭吃了?

“苏柳,你他娘的又放屁!吃老子一刀先再说。”

钱传熊更是怒不可遏,作势便要拔刀。

张凌翼冲着钱传熊高声一喝。

“钱传熊!你还要杀人灭口不成?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钱传熊拔出一半的刀凝滞在了半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

师爷刘季凌却是不慌不乱。

“钱捕头,收回刀!公堂之上动刀,成何体统?”

钱传熊只得悻悻得收回了刀。

刘季凌不慌不忙,冲着苏柳一笑。

“苏柳,你说府衙的兄弟们都是证人。可你仔细看看,到底有谁站出来替你作证?”

苏柳连忙四处张望。

平时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衙差果然没有一人站出来。

个个都是左顾右盼,闭口不言。

“这”

苏柳傻了。

张凌翼见苏柳已经无话可说,站出来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让当事人出来作证如何?”

刘季凌眉头一皱。

“当事人?”

张凌翼回头冲着身后的小乞丐们说道。

“允骁,嘉文!你们都上来!”

黑压压的一片小乞丐里中走出了两个小乞丐,正是允骁和嘉文。

两人连忙跪拜在了公堂上。

“参见大人。”

钱传熊脸色难看。

这群小乞丐平时看到府衙的捕快都快要被吓破胆子了,如今究竟是怎么敢来府衙状告的?

张凌翼则对着两人问道。

“允骁,嘉文。是不是府衙的人挟持了你们,把你们抓到城隍庙乞讨的?”

允骁立刻应道。

“是的,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刘季凌只觉事情不妙,一阵犯难。

真不知道这张凌翼是如何将这群小乞丐策反的。眼下这群小乞丐都亲自出来作证,这事只怕是不太好办了啊。

不过他身为章舟和的智囊,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在证据上不好辩驳,那便要在诡道处争辩了。

“你们被抓进城隍庙多久了?”

嘉文答道。

“三年。”

刘季凌微微一笑。

“既然你们已经被抓住了三年,那为何之前你们从来没有来伸冤。”

“因为先前我们之中有一个同伴来府衙告状了,但是我们的同伴却被府衙的人打了出来。后来他还死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就再没有人敢来伸冤了。”

嘉文自然如实回答。

只是回忆起了不堪的往事,心中自然还是极其难过。

刘季凌点了点头,继续发问道。

“那今日为何你们突然要一同来伸冤呢?”

“因为这位叔叔说要带我伸冤。”

“你们以前见过这人?”

“从来没有。”

“那你们为何会如此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呢?”

“我们起先也是不信的。但他给我们带了很多的早饭,我们就相信了他。”

刘季凌微微一笑。

“哦,原来如此。看来不是钱捕头诱拐了孩子们,而是你张凌翼用了一顿早饭将这些小乞丐全部收买了。张凌翼,你究竟用意何在!”

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矛头转瞬之间便指向了张凌翼!

第九十九章 师爷刘季凌

年幼单纯的嘉文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心下懊悔不已。

他连忙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季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孩子。我们已经懂你的意思了,你不用再说了。你放心,知府大人会为你做主的。来人,将这两位小孩子全部带下去!”

刘季凌表面是好生安慰,心里打的主意当然是想堵上两位小乞丐的嘴。

“是!”

衙差们齐齐应声,上来便要将两个小乞丐带下去。

“等等!”

这突然间的声音不是张凌翼发出的,竟是身形娇小的允骁。

“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您是为了包庇捕头,做贼心虚吗?”

允骁的发问顿时刘季凌眉头一皱。

哪里冒出来这么厉害的小乞丐?

他干笑了一声。

“小娃娃。你说哪里的话,我要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公堂下的允骁却根本没有搭理刘季凌,而是继续解释说道。

“这位叔叔给我们带来了早饭是真的,嘉文没有乱说。但我们起先确实很是不安,因为在我们的眼中大人们都没一个是好人。这位叔叔带着吃的给我们,然后才向我们问起到底是谁拐带了我们。我们这才敢和他说,我们都是被府衙的捕快拐带到了城隍庙乞讨的。

叔叔之所以知道府衙捕头这事,都是我们告诉他的。而我们知道这件事情,是从平时里看管我们的大人嘴里听到的。这才是真相,这位带方帽的叔叔你可千万不要冤枉好人了!”

允骁一番话下来,让刘季凌一时之间说不上来话。

“放你娘的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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