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纪年 - xp1024.com
《关山纪年》


本书食用指南

首先恭喜自己签约成功,状态已改。

其次感谢各位在本书初期陪伴我一步步写到现在的支持。

我知道题材小众,第一人称也不讨好,不过这是我心中埋藏已久的故事,与君分享。

为了写好这本书,我真的是看了太多太多故事,试图从中完善我自己心中的那个梦。

本书糅合各种野史秘闻以及上古神话,一路破解各种谜题机关,大纲清晰,思路奇特,带你走进一个不同的世界。

签约状态已改,十二月准备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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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心知肚明不会有,就算真有我也更的出来,丝毫不慌。

至于黄金盟,我先睡一会,如果有大哥如此捧场,在下任凭差遣。

以上,随我走进韩川的世界。

深秋在此拜谢。

第一章 万事起始 皆有原由

古楼,清茶,梵音。

深山之中坐落着这样一座无名的客栈。

客栈不见老板,小二也都是天聋地哑之人。

这里每天都会有最纯正的普洱毛尖,有最正宗的女儿红,最烈的烧刀子。

这里有着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但是却无人知晓这客栈究竟是何人所开。

同样,也无人知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往,往来者多数是看不出年龄之人,举手投足间都不似平凡之人,有的匆匆忙忙来过便走,也有的可以点上一壶清茶静坐一天。

这里很少会有人单纯的来品茶喝酒,多数的人都是带着某种目的与他人交流,或者说与他人进行交易。

而他们交流的大多是一些奇怪的话题,像是什么当年的逐鹿、祖龙的去向、大禹当年所铸九鼎等等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的话语。

但是在他们嘴中出现最多的,却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而是一座山和一个人的生平。

山名关山,人名韩川。

此关山非彼关山,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山大川。

关山其实不是一座山,他代表着一个势力,一个肩负重要使命传承千年的势力,常人从未听说,而听说之人则全都知道关山难渡,却无人知晓关山到底在何处。

至于韩川则更是一个传奇,据说他精通各种道家秘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天之权柄司生司杀,甚至就连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到最后都归于他手。

因为韩川就出自关山。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关山成就了韩川,还是韩川振兴了关山?

他传奇到每一个听闻者都不敢相信,在这世间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但不知为何,却再也无人见过这个传奇。

有人说他早已隐居起来,也有人说他和自己的红颜知己游荡天下,还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四海为家。

提及于此,人人都忍不住话语中的艳羡以及神往。

虽无人见过,却出奇的不曾有人怀疑过就算是传奇也会陨落,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世间,似乎所有的人都笃定的认为,韩川,不会死。

而最近一则关于他的传言,则是有人在峨眉金顶发现了一幅字,内容据说是他留下的歌谣,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川字。

有人断言,参透这首歌谣就能找到那神秘的关山以及传说中的韩川,谁都想搏一搏这个天大的机缘,却少有人知道那幅字到底是什么内容。

我经常去这间客栈,不同于旁人,点上一壶清茶却放上七个茶碗,安静的听着他们口中的古怪莫测却从不发言。

可能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个记忆,毕竟时间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或许满屋宾客只有我自己清楚,客栈的门楣上曾经被人用手指暗刻了六个字。

关山度,胡不归。

关山度而不是关山,这就是这间客栈的名字。

而胡不归,则是那首歌谣的名字。

那并不是什么秘籍宝藏,其实代表的只是单纯的想念。

看到这里,聪明的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我。

就是韩川。

———————————————

时间退回到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

年幼时的我,经常会做一个梦。

而在梦中,梦中的那个我似乎并不是生活中的我。

那个我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权柄司生司杀。

虽不知那个同我容貌一般无二之人为何如此穿着,但依照他的服饰来看,似乎是一代帝王。

而那个我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世俗中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更多的时间会登上一处高山,在山顶的一个祭坛上,独自静坐,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可惜梦中的我从未听清。

除此之外,我还经常能梦到我的父亲,梦见他在深山中攀爬,在大海中独行。

忘了说,我的父亲在我年幼的时候忽然失踪了,人间消失,从此再无下落。

除了父亲的失踪之外,我长大的过程其实很简单,读书上学上班,和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本来没有什么差别,唯一不同可能就是看过的书太多。

家里有一间书房,里边堆满了如山一样的古籍,其中不乏博物院图书馆都不找到的孤本善本,还有一些之乎者也看不出所以然的古卷,就是因为这些书,让我从小就与人不同。

虽称不上样样精通但至少有所涉猎,历代传承诸子百家,上古神话野史秘闻,这些旁人眼中的不务正业一直都是我心头所好。

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真正的走进了华夏传承千年的神话与历史,那时我才知道,这些神话秘闻其实并不都是虚构的,很多事情的真相原来早已被岁月掩埋。

……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一切的开始。

我在家中整理古籍,忽然听见房门响,由此开始了这漫长而精彩的探索之路,若是能够选择再来一次,或许我将没有勇气再次踏上这条路。

我连忙打开门,只见一个充满童真的少年郎正靠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开了门,笑着对我打着招呼。

“川哥,浪哥喊你出去喝酒,他着急先去了,让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快点过去。”

说话的人是我的邻居,而他口中的浪哥便是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故事中出现的第一个人:沈浪。

“好,谢谢了,我这就去。”

我连忙收好这些被我视为珍宝的古籍善本,对邻居表示感谢。

沈浪,我的童年玩伴,在和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总是不要脸的说自己就是古龙笔下同名同姓的大侠,可事实上呢,可能只沾了一个“浪”字。

人们第一眼看到他的印象,完全不是古龙先生笔下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是各个故事中被写烂了的反派角色,一米九十多的身高,膀大腰圆的身材,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是和他身高体重恰恰相反的是他的胆子,说他胆小如鼠都算抬举他,我们出门在外时,他如果忽然听见狗叫都恨不得跳进我的怀里,出去玩到半夜,若是我不送他,他甚至不敢自己回家。

照他这个性子,这辈子怕是做不成叱咤风云的大侠了,好在投生了一个好家庭,从小衣食无忧,长大了同样不为生活发愁,日子过的肆意潇洒,四处旅行不羁成性,与侠客倒也有几分相似,我这个人从小孤僻,不善交际,他到不以为意,是我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本来以为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找个小馆子喝喝酒聊聊天,结果我按照邻居给我的地址寻到了地方,却是一家颇为豪华的酒家,我不由得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正在思考是不是该打道回府的时候,忽然看见从前面的门里走出一个人,四处张望后直奔我而来,我仔细打量,正是沈浪。

几句话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原来是我们同学聚会,我这个人生性凉薄,尤其懒得与人交际,学生时期朋友就不多,他怕我不来,才以私人的名义喊我出来。

我本不愿参加,奈何沈浪也是一番好心,同时他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在我犹豫间硬是一把给我拉了进去。

虽然不喜交际,但总不能苦着脸扫了人家的兴致,好在工作多年,起码的人际交往倒是不至于不懂,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多聊聊也是件好事。

和同桌的人说起上学时的趣事,说到当年谁学习最好谁最不让老师省心,谁情窦初开谁又喜欢上了谁,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是最多,毕竟老人曾经说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觥筹交错间,天已经半黑,难得聚在一起,大家颇为激动,早已有人喝到沉睡,也早已有人说起儿时老泪纵横。

而我也打算起身回家,毕竟天色已晚,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诸位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了,见谅见谅。”

也没什么人提出异议,毕竟多数人都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而我生性本就孤僻,没醉的少数人也不见得希望我继续留下。

我正要出门回家,却听见当年的班长喊了我一声。

“韩川你等一会,咱俩一起走,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我虽不喜,但俗话说的好,伸手难打笑脸人,只好等他出来,问他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他却说事情比较重要,三言两语只见说不清楚,只好同他找了一间茶馆,一边喝茶边听他到底找我想要干些什么。

班长姓孙,单名一个震字,上学时候关系还可以,就是毕业之后没联系过,听别人说在人事部门工作,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韩川,最近怎么样?”

孙震不急不缓,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托您的福,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我其实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但还是强打着笑脸对他回应。

“毕业之后联系不到你,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但是不太确定,怕你白激动一场。”

孙震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

“有事就说吧,和你有关还是和我有关?”

我不想再绕弯子,所以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

“我这两天好像听说你父亲的消息了。”

孙震犹豫许久,然后慢慢的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咣当当!

听完这句话,我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然后只见我激动的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旁边的人见状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过来询问我们怎么了。

在孙震表示没事之后,这好心人虽然转身离开,但是眼睛还是盯着我们,似乎是生怕我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我却无心管他人想法,冷静下来之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我其实是我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我父亲叫韩英,曾经学医,后来和周先生一样发出了“学医救不了人”的感叹,转身弃医从文,做学问写文章,既是一名学者也是一名作家。

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很深刻,但是说实话,这印象却并不多,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直到如今没有过消息。

而在我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整夜在书房疯了一样的翻着满屋古籍,第二天出去就再没回来过,而他失踪前一晚,在书房桌子上所有的纸张,全部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个字。

关山。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忙问孙震他发现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在人事部门工作,每年的人口普查都是我们经手,我偶尔发现每年都会有一个名叫韩英的档案无缘无故的消失,所以就想起来叔叔失踪的事情。”

孙震看我平复了心情,慢慢的告诉我,生怕再次引发我情绪的波动。

我有些激动,但是也生怕这只是一场误会。

“这怎么能证明和我爸有关系,没有可能是名字凑巧一样么?”

“这个档案每一年的所在地都不同,最怪异的是每次记录下来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所有同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仔细的调查过,这个档案第一次出现那一年正是叔叔失踪的那一年,而且年龄上和叔叔也能对的上。”

“那最后出现的地址你还记得么?”

“当然,我特意记了下来准备告诉你,听沈浪说,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在寻找叔叔的踪迹,职责所限我不能陪你同去,但是只要我这里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大恩不言谢,你把地址给我,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相,我一定要去。”

在恍惚中告别了孙震,我回到了家里,拿着他给我的地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其实我就已经决定,不管这是不是巧合,只要有一点线索,我就要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踏上找寻父亲下落的路,去质问当年他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居然一次未归。

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苦衷。

手中拿着孙震给我留下的地址,根据他所知道的线索,早最后出现的档案资料之上,地址一栏清楚的写着:峨眉,赏春亭!

终于得到父亲的消息,我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眠,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待到凌晨,才好不容易成功入睡。

而睡着的我,却并未如常人一般安然于面,而是再次进入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我还是如往常一般,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独自一人威严却又落寞的坐在祭坛之上。

但这次的梦境却与从前不同,这次在梦中的那个我似乎能看到真正的我,他的目光注视着我,神情中居然带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嘴里念念有词。

而这一次,我出奇的能够听清他口中所说之语。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第二章 夜登峨眉 以观圣像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门天下险,夔门天下雄。

提到峨眉,如果不算武侠小说中的灭绝师太倚天剑之类,可能印象最深的就是金顶与猴子,可是这线索怎么看与猴子都并无关联,而刨除猴子这种生物,关于这个赏春亭的位置所剩下的最大可能,便是峨眉金顶。

峨眉金顶,也称华藏寺,位于峨眉山主峰上,海拔三千零七十七米,始建于唐朝,屋顶为锡瓦所盖,元代时又被称为“银顶”。寺侧有卧云庵,内有饭堂和客房可供游客食宿。

以上关于金顶的介绍来源于我翻阅古籍所得来的描述,虽然我并没有去过这里,不过毫无疑问,目前看起来这些与我所要寻找的地方没有任何关联,在记载中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金顶上有一座赏春亭的记录。

可是没有办法,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只能在到地方之后,仔细的问一下当地人,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或者传说。

收拾得当,拿好行李,在心中不断的想这一路是否会顺利,而这路上又会发生什么,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川哥,你也不讲究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话的人居然是沈浪,我不由得一阵皱眉,这是我的私事,不想让别人参与进来,他怎么会有所察觉。

“还不是同学聚会那天,就你那德行,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脸上写满了生人莫近,散场了孙震把你喊出去,我怕他找你麻烦,就偷偷跟着你俩,没想到听见这么大一个秘密。”

沈浪心直口快,还没等我问他,就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行了,你快回去吧,我这此出行不是旅游,你既然听见了我也不瞒着你,这是我必须要处理的事,你没必要和我一起。”

我不耐烦的开口,想让他打消与我同去的念头。

“川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哥俩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我这几天没事干正好想去峨眉散散心,再说了,就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一趟,没过几天没准你就得饿死路上。”

沈浪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我最大的问题。

“”

听他说完我居然无言以对。

和他不同,他从小衣食无忧,没体会过没钱的日子,而我虽然不至于挨饿受冻,每个月也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因为这次的事我辞去了工作,要是我一意孤行,在没有收获的情况下一条路走到黑,也许真的会因为囊中羞涩而停止这次找寻。

而沈浪虽然家境富裕,却不是那种为富不仁之人,虽然人损嘴贱,但是大事情上还真没出过什么问题,我也知道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说什么想出去散心都是借口,其实就是找理由关心我,想陪我一起,怕我一个人出什么事情。

算了,一起就一起吧,况且看他的面相,文王渭水遇贤之相,我虽不敢自诩文王,但是看来这一次前去我确实要靠他的帮助,这一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情记心里,都是大老爷们,太矫情的话说不出来,说什么谢不谢的在此刻已经没有必要。

终于开始了前行的路途,由于前一晚没休息好,在车上我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在梦里我似乎看到有一个人,在金顶凝视着我,很久很久……

一路无书,我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由于天色已晚,所以简单的找了一下住宿的地方,准备先行休息,第二天再开始金顶之旅。

……

第二天。

一大清早,我和沈浪便开始了这一次峨眉的行程,这么大的峨眉山,区区一个亭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去找寻的。

游走此处,彷如人间仙境,各种美景美不胜收,我们先后看到了日出、云海、佛光、圣灯,万年寺、清音阁、九老洞、舍身崖……

可是走遍峨眉,我们也并未发现哪里有赏春亭,亭子倒是见了一座,可不是赏春亭却是洗心亭,无奈之下,只好前去金顶另寻机缘。

而我们刚一看到金顶,就不由得被巨大的十方普贤圣像彻底的震慑住了。

金顶上有一尊高四十八米的十方普贤圣像,这圣像便是峨眉金顶的中心,圣像分三层,神态各异,共有十头,分别代表了世人的十种心态。

圣像正面手持如意,骑六牙圣象,另一面结阿陀定印,表六道众生得四智菩提之义。

其中,“普”之平等无碍,“贤”为无处不到,金光耀眼的普贤像会毫无悬念的震慑每个游客,让每个来此之人产生一种由心而生的敬畏。

看着巨大的普贤圣像,我的眼睛忽然一阵阵的疼痛,眼中居然看不清圣像的具体细节,仿佛这圣像中有一股力量,在无形之中刺激着我的眼睛。

迫于无奈,我们只好暂别金顶,喊上沈浪带着遗憾下山休息,准备另做打算。

……

凌晨三点,我忽然被风声惊醒,睁眼发现睡前关好的窗子,不知何时居然被人打开,而屋子之中多了一块石子,石子之下是一张纸条,打开纸条,内容只有一句话。

赏春亭处天光亮,夜登峨眉观圣像。

我见状急忙把沈浪喊醒,开始研究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毫无疑问,这个人知道我所要调查的地方,而除了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孙震,以及陪我一起来的沈浪,并没有任何人会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可这个人既然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赏春亭,并且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他一路上都在跟踪着我!

正在思索间,只见一枚带着破空声的石子,再次从我们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中扔了进来。

还是同样的石子,还是同样的纸条,唯一不同的,只有纸条上的内容,而这新的内容却让我们两个人惊起了冷汗。

不必害怕,我如果有意加害,你们桌子下的龙井我早已投毒。

这个人竟然能看到我们!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可能并不想加害我们,但是他一定在监视着我们!

此刻,我们别无选择,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若是想要继续探索,除了相信他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转眼间,这天就快亮了,我思考了一番,决定在白天和沈浪去准备一下东西,等到晚上再去金顶,我倒要看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观这个圣像。

只是在莫名其妙间,这件事情已经变的越来越诡异,可我却只能继续下去,无从逃避……

夜行手电,登山靴,露营帐篷,单兵口粮,洛阳铲,防身的刀具。

我和沈浪准备了许多不知道到底有用还是没用的东西,不知情的可能以为我们是去四处探宝,可实际上我们都是控制不住的心慌。

洛夫克拉夫特,曾经在《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中说过这样一句话。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则源自未知。

初次看见不以为意,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的对这句话有了理解。

试想一下,深山、古寺、夜行,旁边不知什么地方有人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就算知道暂时他不会害你,你的心也会同样充斥着恐惧。

尤其是沈浪,这本来是我的家事,却连累他陪我一起冒险,也真的是难为他,如今陪我陷到这样一步境地,心里不由得感觉到几分愧疚。

“没事川哥,我知道你想什么,男儿一生,义字当先,这是我自愿来的,你不用感到愧疚。”

沈浪胆小,但是他用带着颤抖的语气依旧嘴硬的反过来安慰我,我也只能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将这份情义记在心间。

只是我和他当时都没想到,从今以后遇见的每一件事情,其实都要比现在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置信……

又到了凌晨,我本想趁着他睡着自己偷偷去金顶,结果我刚一起身,就看见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满嘴酒气,原来这家伙居然是用酒壮胆。

得,一起去吧,我们带好东西奔向金顶圣像,去处理我这条路上所遇到的第一次阻碍。

偷偷的溜进山门,因为是凌晨的原因,一路上除了我与沈浪之外再无旁人,白天人挤人的热闹场景此时居然仿佛酆都鬼城一般,让人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随着我们的前行,离金顶越近我越感到紧张,好像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我的内心中告诉我,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可是天地良心,早我从小到大的经历中从未到过峨眉之地。

终于到了金顶,和白天不同,圣像在无人的夜中显得更加威严肃穆,不知为何,我却依旧看不清楚这圣像的任何细节,没有办法,既然来了只好多等一会,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安静的等待了很久,等到天光微亮,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可以看清圣像的样子,于是我抬头仔细观瞧,可在第一眼看到圣像那一刻我就陷入了震惊。

就在那一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那时消失,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加感觉不到沈浪的存在,在我的眼中满满的都是那威严的圣像。

须弥座上立六牙吉象,白象背上第一层为普贤菩萨的四头像和两面身,第二层为普贤菩萨四头像,最高层为前后普贤菩萨头像。

夜空无月,第二层的四头像却在我眼中闪闪发光,光芒温暖却不刺眼,而最高层的普贤菩萨像仿佛对我展颜微笑,我仔细分辨,那上边雕刻的菩萨面容竟然是我的脸!

第三章 万年寺内 初见薛楠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

而我眼中的圣像不知何时居然又变回了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我转过头问沈浪,沈浪却说圣像没有发生过变化,一直都是这样。

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圣像在我眼中居然和我面容一致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这事情太过于诡异,诡异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么大的圣像,怎么看啊。”

沈浪嘟嘟囔囔的绕着圣像来回查看,神色中是满满的抱怨。

“看看吧,不管有用没用,总不会有人拿这种事当恶作剧吧。”

我也毫无办法,只能无奈的和沈浪说多看看,也许会有所发现。

这圣像十分庞大,我和沈浪一圈一圈的绕着,试图找到圣像之中隐藏的秘密。

可不管从哪个角度,因为这尊造像的特殊造型,十方普贤好像都在看着我,造像上本有的微笑仿佛变成了对我无情的嘲笑。

天就快亮了,再熬下去工作人员们起来迎接来往的游客,我们便很难解释清楚自己的来历与所作所为,无奈之下,我只好和沈浪不甘心的离开这里,准备先行回去再做打算。

回到酒店,我和沈浪各自沉默不语,房间中都是电视的声音。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心情看其中的内容,可能只是单纯的害怕两个人不说话所带来的尴尬。

“老头,你到底什么人?这里到底有多少同伙?”

“这里是一个人。”

“十一个人?”

“不是十一个人,而是一个人。”

“二十一个人?!说,他们都藏哪儿去了!”

“你听错了,不是二十一个人,其实一个人。”

“七十一个人?!你当我傻呀?这七十一个人,这么小的地方,能藏得住吗!”

“傻瓜,你又听错了,这里就是一个人。”

“九十一个人?!”

“二百五,是一个人!”

“二百五十一个人?!”

……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搞笑的一幕,而听到这对话我却忽然一愣。

神秘人给我的消息只是让我去观圣像,却并没有直言是金顶的十方普贤像。

普贤菩萨以峨眉山为道场,满座峨眉山可不是只有一座菩萨像,既然是普贤菩萨像,那随便那一座造像都可以被称为圣像。

或许我就和电视里的人一样,先入为主,以为他让我去看的是金顶圣像,却忽略了其他的造像。

重新整理思路,十方普贤金像通高四十八米,重达六百多吨,是目前最大最高的十方普贤像。

但在这座造像建成之前,被大家公认的第一普贤像,应该是万年寺内的白象莲座普贤铜像,好在万年寺也在峨眉,明天我或许应该去万年寺看看,可能哪里才是我所要寻找的地方。

……

第二天,天光大亮。

我拦住要和我一起前去的沈浪,告诉他我只是先去看看,同时熟悉一下路线,让他先好好睡一觉,待到晚上再和我同往。

由于他前一晚实在是又惊又困,想了想也没有反驳,躺了下去继续进入了梦乡。

而我出门后问了一下方向,不急不缓的走到这万年寺的山门之处。

万年寺,创建于东晋,时名普贤寺,唐僖宗时慧通禅师重建更名白水寺,宋代易名白水普贤寺,为峨眉山最早的六大古寺之一。

而这尊白象莲座普贤像为太平兴国五年所铸,白象大耳长牙象鼻垂地,象背佩鞍彩带辔头,象背安贴金莲花宝座,由四层莲瓣组成,下小上大,莲座上为贴金普贤菩萨像。

菩萨为双膝盘坐之形,头顶双层金冠,四周铸有小佛像,身披袈裟,袒胸,胸前佩有华丽的璎珞,右手执如意,左手置于膝前手心向上,两眼半闭嘴角微微内收,端庄优美比例匀称,做工精细。

我绕着铜像一顿观瞧,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这尊雕像中暗藏的不对之处,我大为激动,或许这就是神秘人让我来此的原因。

带着兴奋的心回到住处,等沈浪睡醒之后,我告诉他今晚的目标就是万年寺的造像,沈浪连忙问我发现了什么,我却笑而不语,准备等到晚上再告诉他我的发现。

待到天黑,我和沈浪准备好应用之物直奔万年寺而来。

来到这铜像所在的无梁砖殿,我们看着这白天被无数人供奉的造像,在夜晚中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我,又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川哥,你现在总该告诉我白天到底有何发现了吧。”

沈浪站在铜像前,迫不及待的开始向我发问。

“别急,现在我就告诉你。”

我自信的一笑,看着铜像,慢慢的告诉他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铜像,尤其是佛菩萨铜像古已有之,每个年代都有不同的特征与造型。

我白天特意问过这里的人,万年寺中这尊白象莲座普贤铜像,应该是铸于北宋兴国五年至大中祥符五年之间。

宋代的佛造像按理来说应该是面庞丰润,宽额丰颐,容貌端庄秀美,神情慈爱详和,佛像头顶肉髻呈螺式发型,肉髻趋于平缓,螺发与肉髻之间的髻珠明显,人物形体刻画完美。姿态随意活泼,富有个性。

可这尊造像整体虽然古色古香,但是身材匀称协调,衣着轻薄贴身,线条流动柔和,衣褶转折自若,菩萨肩宽腰细身资婀娜,璎珞佩饰精密繁复,宝冠叶片作镂空状,正中叶片呈弯月形,整体看下来却是非常鲜明的明代造像特点。

“川哥真有你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是就算知道年代不对又有什么问题?”

沈浪听完我的一番话还是不明所以,如同一个傻憨憨的望着我,眼中满是疑惑。

“古人不可能在造像上出现这么大的错误,这么重的铜像不可能会被轻易的掉包,既然年代不对,那这尊造像便是被人特意动过手脚,想来是有心人想在这之间隐藏或者传递什么消息才会如此。”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家中那些书,从小看的都是什么像蕴宝古卷、葬书之类的古籍,这些书里都是关于历朝历代珍贵宝物的记载,看久了自然而然对这些就会有一定的分辨。”

解释过后,我并未搭理站在一旁依然不明所以目瞪口呆的沈浪,我围着佛像来回的仔细查看,坚信在这尊造像里一定有我想要得到的消息。

确实如我所料,在转了几圈之后,我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白象四脚踏着莲台,而在莲台与象腿的连接之处,用手敲起来似有回音,铜像通体精铜所铸,断不可能出现回音,看来只有这腿部是空心的,只怕内有玄机。

我上下打量,佛像右手执如意,小指却仿佛指向象腿之处,还好这次出来准备的充足,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便携梯子,在原地固定,同时让沈浪扶好,深吸一口气,爬上梯子准备一探究竟。

这小指处果然有蹊跷,我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框,框里边分布着不同的黑点与白点,一圈为白一圈为黑,用手触摸似乎还可以按动,看来这应该就是开启象腿处机关所需要的钥匙。

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之局。

据传闻,奇门遁甲最初创立时共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后改良为一千零八十局,到周朝时姜尚因为行军布阵的需要压缩为七十二局,汉代的张良得黄石公传授后,再次改革,成为现在使用的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

而看这密密麻麻的样子,这造像之上的应该就是最初改良的一千零八十局,奇门遁甲只有一个生门,一千零八十中选其一,只有选择正确才有可能打开象腿的机关,而选择错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在疑虑间,我发现小指的方向不只是象腿,再往前延伸是跪拜时所用之蒲团,我让沈浪挪开蒲团,蒲团下的地面上居然刻着两句话。

吾有十愿愿世人,吾有十忍忍众生。

既然小指把象腿和这句话指向一起,那他们就应该有一定的关联。

我认真的想了想,竖着数了十排,又向右数了十个数字,往左移动三个数字,然后往上移动四个数字,再往右移动一个数字,最后向下数七个数字,咬了咬牙,按了下去,按完只听见声音不大的一串机关声响,象腿,开了。

左三顶四,右一踩七,如人灵犀,随侯不积。

这是奇门中的一个口诀,是在有基点的情况下一种破局或者寻宝的方法,既然普贤菩萨十愿十忍,我也只好赌一把这个基点就是第十排第十个,看起来我赌对了。

我从梯子上下来,和沈浪一起看象腿中到底藏有什么,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个铜雕。

这尊铜雕形状像鸟,青色,两足一翼,翅膀上用篆体依稀的刻着一些字,沈浪问我这雕的是什么东西,我想了想告诉他,这应该是一只毕方。

毕方,是火灾的象征,木精,如鸟,青色,赤脚,两足一翼,不食五谷,见则其邑有讹火,据传为黄帝卫车之神鸟,在《山海经》、《神异经》、《淮南子》中俱有记载。

没时间去想为什么一只传说中的神兽雕像,会莫名出现在普贤菩萨身下白象的腿部机关中,我打开手电,仔细的看着毕方翅膀上刻着的内容。

“吾年三四,成祖遣吾西洋之行,而过二十六载,尚未求得文帝之踪迹,余早年确一奇诡之事,然百思不得其解,付诸后世子孙,代代相传,不得交予旁人窥探。”

我看完大惊失色,手中的铜雕差点掉在地上,沈浪却毫无反应,见我惊讶的样子,好奇的问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鬼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告诉他,我们可能无意中触及到了历史隐藏的秘密。

成祖,明永乐帝朱棣,文帝,明建文帝朱允炆。

如果我没猜错,留下这句话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郑和!

“这段话是郑和留下来的?!”

沈浪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质疑。

“没错,就是郑和所留!”

夜深人静,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们两个大吃一惊。

我和沈浪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无梁砖殿的门口竟然多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身着一身夜行装扮,剑眉中隐藏着不可磨灭的自信,光芒四射,英气逼人。

毫无疑问,这突然传出来的声音便是她所发出。

“不愧是韩英的后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毕方雕像。”

这女子平静的看着我,虽然语气冷淡,但是内容却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浪拿着防身的刀具,虽然异常害怕,却还是迈步向前将我护在身后,同时大着胆子看向眼前的女子。

陌生女子却直接无视沈浪,她向我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清冷却又不失温暖的语气轻轻开口。

“认识一下吧,我叫薛楠,以后的路不是你一个人走了。”

直到多年过后,在我回忆往事时偶然想起这句话,才发现在当时的清冷语气中,她到底藏有多少的温暖。

第四章 建文下落 永乐秘史

这女子眉间英气逼人,清冷的目光直指人心,一眼望去,绝对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

而我看这个陌生女子的面相,祖辈应该是一员征战沙场的武将,而到她这一代,或许也是从小习武,若是心怀恶意,我和沈浪恐怕应对不了。

陌生女子在和我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并未多做解释,转身走向沈浪,想要从他手中拿走毕方雕像。

既然已经到手的东西又哪能让别人拿走,沈浪咬咬牙,拿起手中的刀具开始一通挥舞,一边挥一边像疯子一样的大喊。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这刀剑无眼,伤了你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听见“咻”“啪”的声音响起,我眼前寒光一闪,只听见沈浪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我以为是她对沈浪下了什么毒手,赶紧去到沈浪身边,眼前的画面却让我也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沈浪手中握着的的刀具直直的插在墙上,刀身几乎全部没入墙面直至刀柄!

“鞭……鞭……鞭……鞭子!”

沈浪这次真是吓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女子顺手拿走毕方雕像,却并没有如我所料的对我们痛下杀手,但是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手里把玩着雕像,让我和沈浪冷静一下,接下来要和我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看这情况,我二人自然无力反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听之任之,随遇而安。

而等到沈浪缓过来,我才从他口中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才沈浪本意也只是是想吓吓她,却忽然发现这名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条红黑相间的鞭子,这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沈浪握刀的手上,强大的力量让沈浪手背剧痛握刀不得,只好放手让刀掉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该女子又一扬手,长鞭带着劲风第二次挥出,准确的击打在刀柄之上,雪白的刀具如流星一般直插墙面,毫不停留没入墙中,惊的沈浪一身冷汗。

听到这里我反而放下了心,陌生女子如此高超的身手,若是害我们自然不用大费周章,还不如静下心,听听她要对我说些什么。

陌生女子,哦,差点忘了,她叫薛楠。

薛楠应该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猜疑,她手里依旧把玩着雕像,停在原地并未靠近,对我开始解释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紧张,是韩英前辈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要走这条路就让我同你一起给你帮助,让你们来到这里的消息便是我所留下,没直接告诉你只不过是我想试试你的本事,看来韩英前辈的后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理解力与领悟力确实不是普通人可比。”

听完她的话,我的疑虑却不减反增。

原来给我发消息的神秘人就是她,不过看她年龄不过二十多岁,又怎么会认识我父亲,就算认识我父亲,我父亲又怎么会让她在某一天与我同行。

“我父与韩英前辈乃是生死之交,韩英前辈失踪的前一天,来到我家和我父亲遣退下人密谈许久,我当时在门外偷听,却只听见‘关山’、‘是时候了’等一些不明所以的词语,没来得及仔细听,就被我父亲发现赶了出去。”

薛楠见到我的疑惑,却并未生气,而是开始对我讲述当年所发生的故事。

“而第二日,两人就一起失踪至今未归,我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一张留给我的信,信上写着他们去追寻自己毕生所探究的真相,让我等到你开始寻找他们之时和你一起,说只有你才能解开所有的谜题找到他们,还说什么这是千年的宿命。”

薛楠说到自己的身世以及与我父亲的关联,神色间有一丝不作伪的哀伤,联想到这内容,可能是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她只是看似随意的站在那里,但我和沈浪却可以感受到一种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高手气势,简单的站立姿势却仿佛对身边的一切都保持警惕,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她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经过刚才沈浪的试探也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我们的身手自然没办法和她相比,何况我也没什么地方值得她劳心劳力的去编造一个故事,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如同她口中所说的一样,我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

“你留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雕像又是怎么回事?”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薛楠说这是她对我的考验,那她一定还知道其他的事情。

薛楠却并未回答,走到角落之中,对我开始了反问。

“如果我不在,你看见这段话会想到什么?”

我想了一下告诉薛楠,郑和,明朝太监,原姓马,小名三宝,因为七次下西洋而为世人所知。

而如果这段话所言非虚,可以看出郑和三十四岁接受朱棣的派遣开始下西洋之旅,而他下西洋的真正目的却并不是宣扬国威开展贸易,而是去寻找朱允炆的下落,在他留下这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六年,也就是已经六十岁。

在这二十六年里,他并没有探寻到任何关于建文帝朱允炆的消息,却在早年遇到过另外一件奇妙诡异的事情,他在留下这段话同时把事情告诉自己的子孙,让他的子孙代代相传,不可以告诉他人。

“等会,川哥,郑和不是太监么,哪来的子孙?”

沈浪终于摆脱了刚才的恐惧,虽然依旧害怕这出手狠厉的薛楠,但是终于敢开口发言,只是等了半天问了这么一个没用的问题,让我不知道是应该夸他还是应该骂他。

“史书记载的没错,郑和确实十二岁就净身成了太监。”

我别无办法,只好耐心的给沈浪讲解起关于郑和后人的疑问。

“但是你有所不知,郑和的兄长马文铭将自己的大儿子过继给了郑和,这个人跟随郑和改姓郑,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分别为郑万显和郑庭显,就这样,郑和后世代代延续,遍布广泛。”

“那建文帝当年真的没死么?”

沈浪追问道,似乎对于这桩千古秘闻很感兴趣。

“我怎么可能知道到底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无奈的一笑,千年前的事情,又有谁敢说自己知道真相呢?

“有人说建文帝当年被烧死在乱军之中,还有人说在南京攻破之时,建文帝曾想自杀,但在其亲信说服下削发为僧,从地道逃出了皇宫,隐姓埋名浪迹江湖,更有人说他跑出了明朝的疆土,准备重整旗鼓夺回皇位,至于具体如何,千年已过,也许早已无人知晓。”

“其实我也知道一个故事,你们想不想听听?”

薛楠听我说到这里忽然开口,接着不等我反应,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成祖朱棣攻入南京,建文帝朱允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就在此时,前朝太监王钺告诉他,太祖临终前有遗物置于奉先殿内,让他在紧要关头时交给建文帝,建文帝听到这个消息如遇救星,连忙命身边的大臣去奉先殿取来。

这遗物原来是一个带锁的铁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僧侣的度牒三张,还有袈裟剃刀,包括白金十锭,里面还有朱元璋的御笔书信,字数不多,信上说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快逃去找代王,代王可护你周全。建文帝从鬼门出,其他人要从御沟水门走,到黄昏的时候在神乐观会齐。

建文帝虽然不愿,但是情势所迫,无奈之下,只好与他的几个近臣就地落发为僧,按照朱元璋所留下的指示逃出生天。

而这代王果然遵从朱元璋的遗命保护了朱允炆,朱允炆也在暗中招兵买马,想要夺回自己的江山。

就在这时,朱允炆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正是这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这个神秘人说自己可以帮助他重回皇位,但是要等到五年以后,他向朱允炆展示了他不似常人的能力,同时对朱允炆显露了他手下的势力,朱允炆见状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有让能天下易主的能力,思考了许久之后,他同意了。

五年很快过去了,可五年过后他忽然发现,这个天下即便是他自己来当皇帝,也不见得比朱棣更合适。

朱棣虽然有野心,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谋权篡位,夺走了本来属于他的江山,但与此同时,朱棣确实有能力把这个天下治理的比他自己要好。

朱允炆不想因为自己夺回帝位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毁了朱元璋打下来的江山,于是决定放弃这夺回皇位的念头。

神秘人这时候再次出现并且告诉他,他早就知道朱棣比朱允炆更适合称帝,如果朱允炆选择夺回皇位,神秘人确实会帮他龙登九五,但是从此之后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可如果朱允炆不想天下动荡放弃称帝,虽然坐不上皇位,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经受住了神秘人的考验,这神秘人手中的势力却可以全部交给他,这股势力甚至连皇位都无法与之相比。

神秘人告诉朱允炆,这股势力由来已久,早至凤鸣岐山武王伐纣,春秋战国纷乱不休,再到祖龙天下一统,三国纷扰百年,五胡乱华冉闵灭胡,历史的每一个节点都有这个势力的暗中参与。

这个势力从不对天下过多插手,只在危难之时让天下重归安静,所行之事只为天下百姓不受战火影响,所以知者甚少,而知道的人无不为其拍手叫好,这势力中的每一个人都可称得上个中翘楚,一代人杰。

“你猜猜,这个势力叫什么?”

说到这,薛楠看了我一眼,眼眸中带有深意。

我和沈浪正听得来劲,不料她忽然问起,我思虑良久,脑海中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势力的印象,这势力听起来很是神秘,又不被外人所知,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其到底为何,真是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问我如此问题。

薛楠看我迷茫的反应微微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在天下之主的宝座之下,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诱惑,而朱允炆为了不让天下大乱,毅然放弃了夺回皇位,神秘人见状很是欣慰,觉得他是可以把势力进行托付之人,当即对朱允炆进行了交代,包括组织的源头以及所要做的事情,讲完拂袖而去浪迹江湖。

而因为该势力,是由创始魁首于一座高山之上观天下疾苦,不忍苍生遭受涂炭所创,所以该势力以山为名,既是势力的名字同时也是每一任首领之代号,代代相传,已不知多少年月。

“聪明如你,难道听到现在你还是想不到么?”

说到这里,薛楠顿了下来注视着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是想让我知道就别卖关子,快点说。”

她几次三番询问于我,可我又怎么可能知道,我对脸上的不耐烦丝毫不加掩饰,看着她说道。

薛楠不再询问,而是严肃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两个字。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黄钟大吕一般敲击在我的心上。

“关山!”

第五章 千年传承 关山非山

关山。

这个神秘的词语我早已不是第一次听说。

我清楚的记得在父亲失踪之后,我去他最后所在的书房试图寻找线索,却发现在书房的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关山二字,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坚信父亲不是发生了意外,而是自己离开家去寻找一些不曾记录于世的秘闻。

而这么多年,不管是家中的古籍还是后来日渐兴起的网络,我苦寻多年却始终都没有任何收获,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这个地方。

而除了父亲失踪时满桌纸张写满的关山之外,这是我第二次,与这个神秘的地方产生了真正的接触。

关山一词古已有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乐府诗集中就曾有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之语,前蜀朱希济所写《谒金门》词也有秋已暮,重叠关山歧路。嘶马摇鞭何处去,晓禽霜满树这样的记载。

但是很显然,薛楠口中那个神秘的关山与这些毫无关联,她口中的关山是一个神秘复杂且延续了千年的势力,而我们父辈的失踪看起来就是去追寻这个神秘的关山,只是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一去不回,生死不明。

试图整理脑海中复杂的线索以及思绪,却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迷宫之中,四面八方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让我居然无处可以下手。

薛楠似乎很喜欢看我这种震惊的样子,她并未对我过多解释,反而是问我对于明朝有什么印象。

我想了想,对薛楠说出我记忆中的明朝。

明朝,没有汉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霸气,没有唐朝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强盛,也没有宋朝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的繁荣。

但是明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有着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的典范言行。

明朝各代帝王都是硬骨头,无论是遇到多大压力,既没有屈膝投降,也没有割地赔款,即使到了明末那种内忧外患之时,明朝依然兵分两路顽强对付清军和李自成,对关外的国土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全辽可复的愿望。

从明英宗到崇祯帝的几次京都保卫战中,明朝仍然宁死不迁都,真正的做到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终明一朝,共传十二世,历经十六帝,享国二百七十六年,史书评价治隆唐宋、远迈汉唐。

薛楠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着我,同时继续对我说起刚才她还没说完的故事。

朱允炆从神秘人手中接管过这股名为关山的势力,从哪日起他便是关山魁首,虽不是人间帝王,可这能力与责任却并非皇帝可比,他所接手的不止是这份势力,同时也传承了千年前的神秘力量与传承使命。

虽子不语怪力乱神,然有些事传说了千年,冥冥之中自然有他的源头,朱允炆经过传承虽不能上天入地,但是道术神通确有其事,在常人眼中,已然是陆地神仙的境界。

虽然他早已不是这天下的真龙天子九五之尊,不过这毕竟是朱元璋辛苦打来的天下,朱允炆便运用自己传授得来的道法为明朝的国祚进行了衍算。

明朝虽不是中兴之朝,然明朝以凤阳为龙脉,凤阳的地形呈南高北低,南部以侵蚀剥蚀山、丘陵为主,山丘麓部为起伏岗地,中部为稍有起伏的河流阶地和岗地,北部为坦荡的冲积平原。

从上方俯瞰,城南在风水中是朱雀之局,但南部多山多为侵蚀剥蚀,并无秀丽挺拔之高峰,朱雀先天不足,无法展翅高飞,而北方平坦如龟背,城门延伸,如龟之四足,土色为黑,是很明显的玄武之局。

玄武,通玄冥,玄为黑,冥为阴,阳衰而阴盛,朱雀飞舞却先天不足而玄武镇地却反压朱雀一头,难怪朱棣以北方藩王身份起兵夺权,除了这所谓靖难的理由之外,看来是有高人对他指点,让他找到了与其地位相应的北方真武为其起兵护法。

虽然朱允炆皇位被夺,但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朱棣帝星入命,比他更适合龙登九五,朱棣才是真龙天子,是明朝真正的中兴之人,他也就断了夺回皇位的念头。

而朱元璋其人剑眉铁面杀伐果断,摄令四方莫敢不从,武曲坐命宫,三方四正喜见左辅、右弼,主军政,性情至刚至毅,处事果决而无优柔寡断之虞。

由他所开创的朝代虽然纷争不断,然左辅右弼任得其一可保国祚延续,朱元璋得刘伯温徐达,二者俱全,虽无不灭之王朝,但至少可保八百年无恙。

白云苍狗,荏苒百年,二百多年过去,明朝也传到了崇祯这一代,没想到,就是这一代出了问题。

崇祯,明朝第十六位皇帝,明光宗朱常洛第五子,他继位后大力铲除阉党,勤于政事,生活节俭,曾经六次下达罪己诏,是位年轻有为的皇帝,可惜其性多疑,最终无法挽救衰微的大明王朝。

他在位期间,爆发了严重的起义之变,同时关外后金政权虎视眈眈,明朝早已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崇祯十七年,也就是顺治元年,在李自成军攻破北京时,于煤山自缢身亡,终年三十四岁。

朱允炆经过道法传承,虽然还做不到长生不老,但二百年后却依然尚在人世,他见明朝皇位易主自然大惊,他此前经过推算,明朝虽无千年不灭之国祚,但是也绝不至于二百余年就江山易主。

虽然经过神秘人的传授再加上自己的刻苦修炼,他一身修为已入天人之境,早已不再关心朝代更替兴旺,可这毕竟是他朱家的天下,他自然会有些许好奇,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发现,明朝的陌路并不是自己走向灭亡。

崇祯一朝虽无刘伯温徐达之类百年不遇的人杰,可袁崇焕,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曹文诏之流亦是足以支撑起这座江山,崇祯也并非昏庸无道的君王,这事情的真相其实是有另外的势力在暗中偷天换日,改朝换代。

自古朝代皆有兴衰,若是正常的王朝更替朱允炆自然不会插手,但明朝的衰亡却是有人在暗中下手,毁了朱元璋留下来的基业,朱允炆为了找寻王朝覆灭的真相,不辞辛劳多方奔走,发现明朝的毁灭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幕后的黑手居然同关山一样,亦是传承了千年。

神秘人曾告诉朱允炆,同关山一样千年流传于世的还有另外一个势力,这两方势力缠绕千年,只不过两大势力关于从前的记载均有失传,所以不知为何到了这样的局面,而当时朱允炆不以为意,这时才忽然想起。

据当年的神秘人说,关山以山为名,而另外的组织却以水为名,名为弱水,从逐鹿之战开始,两个组织明争暗斗了几千年,三国纷乱魏晋南北,每个时期都有这两个组织不为人知的争斗,却无人知道为何如此。

关山初代魁首曾留下记载,在其中详尽的记载着两个组织的起源,以及两个组织真正的目的,并特意命人取首山之铜铸成五尊雕像,将信息藏匿于这五尊雕像之上,并分别藏于神州五方,只可惜已过千年,由于年代久远史料早已失传,五尊雕像所藏匿之地早已不为人知。

朱允炆发现,明朝的覆灭正是这个组织再度插手其中,为了关山的发展以及延续,朱允炆不敢继续探查下去,只好把所有线索记载下来,等找到关山新一代的掌舵之人才可放手去探寻那未竟的道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朱允炆后来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最终居然神秘失踪,关山群龙无首,虽不至于解散,却再不复昔日之盛况只能勉强维持,更没有人有精力去挖掘那些不曾发现的真相,而五尊雕像也慢慢被人遗忘,不见天日。

郑和下西洋,加大了明朝与别的国家的贸易,繁荣了进出口事业,既在经济上得到了收获也对蛮夷宣扬了大明天威,表面上对于明朝经济繁荣起了很大的作用,实际上,这只是附带的效果,之前已经说过,在最初之时,朱棣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是寻找大火中失踪的朱允炆。

虽然郑和七次下西洋,到死都不曾寻得朱允炆的下落,不过在这七次下西洋途中却意外的得到了一尊毕方雕像,而这尊毕方雕像,正是当年关山魁首用来藏匿信息的五方雕像之一,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到郑和之手。

关山固然神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间依旧有人曾听闻过这个神秘的势力,郑和经过调查终于弄清楚了这尊雕像的意义,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郑和直到死亡都没有向朱棣汇报过关于雕像以及关山的一切。

虽然不曾汇报,郑和却把雕像暗中收好,同时找来匠人。雕刻了一个除了文字完全相同的仿制品,而这个仿制品就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雕像。

薛楠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而我和沈浪却是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薛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也难怪,毕竟是隔了千年的秘闻,换做是谁初次听到,恐怕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薛楠告诉我,和这尊雕像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在那张纸条上才是郑和存放真正雕像的地点,我们的父辈当年就是从万年寺这尊铜像开始,踏上他们寻找真相的道路。

而我们如果想要找到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同他们一样,从这里开始,去追寻他们所走过的路。

第六章 腾龙几爪 八水长安

不知不觉中,这天已经亮了,继续留在这里总不是回事,于是我和沈浪只好带着薛楠回到我们暂住的酒店,再做打算。

忙碌了一晚上,又听到这么多难以接受的信息,精疲力尽的我和沈浪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等到醒来再想接下来的事情,而薛楠却说自己有事要出去,让我们好好休息,等她回来才是这宗千年悬案的真正开始。

睡梦中,仿佛自己来到一个高台之上,这高台四面环山,正中有一座石碑,雄厚方正,巍然耸立,给人以坚固持重和凛然难犯之感。

台下俱是身披盔甲手拿武器的将士,而我身在高台正中,垒砌的青砖历经千年风雨的浸蚀,颜色在青黑里夹杂着岁月的暗黄,地面上刻满各种奇怪的线条,在线条延伸的尽头似乎有五个巨大的黑影,黑影仿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却无法开口……

醒来之时已是下午,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在沙发上一边把玩着从万年寺中带回的那尊毕方雕像一边等着这个神秘的薛楠回来。

待到傍晚,薛楠终于归来,与走时相比并无不同,只是在手中多出了一个精致的箱子。

她从箱子之中郑重的取出一尊雕像,这雕像和我手中的雕像看起来一模一样,不差分毫,联想到她所讲的故事,我明白,这才是关山传承千年隐藏秘密的五方雕像之一,而我手中的,只不过是当年郑和所制成的仿品。

薛楠告诉我和沈浪,万年寺普贤铜像的机关之中,本来是一张纸以及我手中的仿制毕方雕像,那张纸上是保存真正雕像的地点,薛楠根据纸条上的指引找到了真正的雕像,而真正雕像的秘密她却无法参透。

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寄希望于我去寻找,毕竟父辈曾留下信息,说只有我才是真正能解开这千年宿命之人人。

听完这些,我和沈浪靠近薛楠,三个人凑在一起开始仔细的观赏起这尊雕像。

雕像形状像鸟,青色,两足一翼,翅膀上用篆体依稀的刻着一些字,之前早已说过,这是一尊毕方雕像。

毕方,火灾的象征。木精,如鸟,青色,赤脚,两足一翼,不食五谷。见则其邑有讹火。为黄帝卫车之神鸟。《山海经》、《神异经》、《淮南子》等俱有载。

真正的雕像与郑和所仿制的可以说一模一样,几乎能够以假乱真,除了材料之外,可能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只有翅膀上的图案以及文字。

在真正雕像的翅膀上,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腾龙图案,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龙爪却并不像寻常所雕之龙,不为普通四爪五爪八爪之数,我数了一下,居然整整有十三爪之多。

在腾龙的四周另外刻有线条,线条并非直线,曲折蜿蜒,似为祥云,整整刻了八条,围绕着中间的腾龙,更显威严与神秘。

向下看去,直到龙身,龙身上被人用篆体从上而下刻着两行字,而这两行字应该就是这尊雕像中真正所要隐瞒的秘密。

有人为虎无心怅,其亡者,有竖子藏其肓。

三个人看到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得到雕像的兴奋心情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彼此无言。

这条龙雕和龙身的文字如同天书一般,我们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任何线索,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关山传承了千年的秘密,如果那么容易就能领悟的话,也未免过于儿戏。

腾龙十三爪,应该有其一定的意义,古人制物都有相应的规格,尤其这是传承千年用来隐藏消息的雕像,万万不可能会出现雕错的情况,龙雕为十三爪而不是四爪八爪,一定是在暗中代表某个象征。

华夏以龙为尊,各朝皇帝无不称自己为真龙天子,以此证明君权神授,自己的江山坐的理所当然,可这雕像上的龙总不至于是指某个皇帝吧,既是地点,那所代表的一定会是一个地方。

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集思广益之下总比我一个人要强,薛楠听我所说好像受到了启发,看这雕像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倒是有个猜想,龙爪如果不是代表皇帝的话,会不会是代表皇城?”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见薛楠的这句话,我恍然大悟,十三爪代表的不是十三位皇帝,而是一座在历史的洪流中中十三次被定为都城的皇城,而历史上能符合这一条件的,我想,则只有洛阳与长安。

长安,又称镐京、西京,曾长期是古代华夏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是我国古代做为都城时间最长的城市。

先后在这里建都的有:西周、秦、西汉、新、东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历时长达一千一百四十年之久。

洛阳,别称洛邑、洛京、神都,位于河南省西部、黄河中下游,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有着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四千多年的建城史和一千五百多年的建都史。

洛阳同样有着有十三朝古都之称,在历史上,有夏朝、商朝、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朝、唐朝、后梁、后唐、后晋,这十三个朝代均先后定都于此。

“这算什么事啊,折腾半天结果冒出来两个地方?”

沈浪就是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到动脑的环节就只剩下抱怨。

我又仔细的看着雕像,这么大的秘密不可能只给一个模糊不清的地点,洛阳长安,一定有一个关键的不同之处,可是那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

眼光不经意的扫过龙身侧的线条,曲折蜿蜒宛如流云,我本以为这只是对龙雕的装饰,可这么重要的事情,又怎么会有无关紧要的多余之笔?

我眼前一亮,又重新数了一遍线条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八条,没有固定的排列,没有固定的形状,每一条都长短不同,弯度不同,就好像是设计之人随手而为,完全没有固定的姿态。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上边画的不是流云,而是水,是流动的水,或者说是奔腾不息的河流!”

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我终于忍不住将我得到的结果大喊了出来。

“八水绕长安,十三朝古都,这条龙是西安!”

我刚一说完自己的想法,薛楠神情一愣,随之恢复如初,看来聪慧如她,也理解了其中关联。

而沈浪却仿佛如听天书一般,还是傻傻的问我,为什么这条龙是西安。

还没等我开口,薛楠就鄙视的看了一眼沈浪,对他解释了这条龙和西安的关联所在。

长安可谓是天下之脊,中原之首龙,历朝历代都认为这里有王气,所以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定都,是中华的象征之一。

而所谓八水绕长安,则指的是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它们在西安四周穿流,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在著名的《上林赋》中就曾写道“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描写出了汉代长安上林苑的巨丽之美,从那以后就有了八水绕长安的描述。

我点了点头,颇为惊讶的看着薛楠,没想到她不止身手惊人,所说同样一点都不错。

而关于这八水绕长安,我曾经还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据传,唐开国皇帝李渊的家族龙脉在陇西,而陇西处于黄土高原腹地,位于河西走廊之上,渭水流经全境,西临兰州,东达古都长安,陇西之地有龙虎之气,受此地的滋养,李家龙气渐显。

可这里处处都好,却唯独一点美中不足,正所谓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龙脉离不开山与水,自古以来,山水俱全之地都是不可多得的宝地,而这个龙脉却偏偏缺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有山无水先天不足,注定后世不得安宁。

所以后来李家得江山之后建都长安,这并不是随意的决定,李渊所看重的正是这长安周边的八条河流,而李家也正是靠这八水才坐稳了江山,如果说关山隐藏了千年的秘密与这座古都有关,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激动过后,沈浪又耷拉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可长安那么大,要找一个藏起来的秘密难如登天啊。”

我笑了笑,指着龙身刻的字对沈浪说。

“这就是具体的地点。”

从小到大,由于父亲的缘故,各种经史子集野史秘闻我看过不少,这两句像谜语一样的话,在我第一眼见到之时就已经看出了真正的意义。

只不过知道了意义不代表能够理解,随着我们进一步的发现,既然前提条件是在长安之中,那我想,我已经知道这尊雕像上真正隐藏的地点到底位于何处。

有人为虎无心怅,其亡者,有竖子藏其肓。

为虎作伥,而此怅非彼伥,有心为“怅”而怅无心则为“长”,其中暗藏的是一“长”字。

其亡者,取其者字,竖子,取其子字。藏其肓,膏肓,中医指心下膈上的部位,古人说病入膏肓既是来源于此,竖子藏于亡者膏肓之处,者取一半将子放入其中,这一句藏的是“存”字。

而这两句连在一起,便是“长存”二字。

八水绕长安的十三朝古都中长存之处,这就是毕方雕像所真正所指向的地点。

把我想到的告诉薛楠和沈浪,薛楠似乎有所联想,却并未开口,而沈浪却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张着嘴傻傻的看我。

“长存长存,几千年都过去了,哪有什么长存之处,到处都已经进行过重修,这不还是等于没说么。”

不用想,这么抱怨又不长脑子的话一定是沈浪说的。

不再搭理一根筋的沈浪,我连忙让薛楠把雕像收好,同时拍了拍沈浪的肩膀,笑着说道。

“沈浪,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沈浪满眼迷茫,看着我不知所措。

“这就出发?去哪啊川哥,你知道长存之地在哪里?”

我并未看他,而是望向窗外,眼中满是自信的光芒与初次得知秘闻的激动。

“巧了,我还真知道长安中有一个长存之地!”

第七章 灞桥风雪 困龙翔天

长安,又称镐京、西京,曾长期是古代华夏的经济与文化中心,是华夏古代做为都城时间最长的城市。

先后在这里建都的有:西周、秦、西汉、新、东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十三个王朝,历时长达一千一百四十年之久。

在路上,闲的无聊的我和沈浪介绍起这长安的历史,虽然不曾去过长安,但是对于每一个爱好历史的人来说,这座千年古都都是充满了神秘色彩,令人向往。

“长安我倒是明白了,可是川哥,那长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长安真的有什么千年都不曾消失,到现在依然存在的地方么?”

沈浪疑惑的对我提出了自己的不解。

我笑了笑,对沈浪开始解释。

“这个地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的千年长存,八水绕长安,这个神秘的地点,就在其中一水之上。”

“这个我知道,你们之前不是说了么,八水绕长安指的是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围绕长安如众星拱月,可到底是那条河啊?”

沈浪听完我所说却还是满脸疑惑。

我故作高深,从口中吐出一段古籍中的记载。

“在《雍录》上曾记载一地,此地最为长安冲要,凡自西东两方而入出峣、潼两关者,路必由之。”

听我说完,沈浪还是迷惑不解,薛楠却恍然大悟。

“高拂危楼低拂尘,灞桥攀折一何频。思量曲是无情树,不解迎人只送人。长存,长存桥,送客至此,折柳赠别,我也知道是哪了。”

听到折柳赠别,沈浪终于开窍了,止不住兴奋的大叫。

“年年柳色,霸陵伤别,灞桥折柳,原来是灞桥!”

薛楠也笑了,探索千年的秘闻,只要有一点收获,就会有很大的成就感,毕竟尘封了千年,凡人谁又没有过一个探宝的心呢?

灞桥,一直居于关中交通要冲,它连接着西安东边的各主要交通干线。《雍录》上指出:“此地最为长安冲要,凡自西东两方而入出峣、潼两关者,路必由之。”

唐朝的王昌龄在其《灞桥赋》中也说:“惟于灞,惟灞于源,当秦地之冲口,束东衢之走辕,拖偃蹇以横曳,若长虹之未翻。”

而在灞河上建桥的历史却不止唐朝,最早可以追溯至春秋时期。

当年秦穆公称霸西戎,将原滋水改为灞水,并于河上建桥,故称“灞”,这也是华夏最古老的石墩桥。王莽地皇三年,灞桥水灾,王莽认为这不是吉祥之兆,便将桥名改为“长存桥”。

到唐朝时,灞桥上设立驿站,凡送别亲人好友东去,一般都要送到灞桥后才分手,并折下桥头柳枝相赠。久而久之,灞桥折柳赠别便成了特有的习俗。

腾龙十三爪,龙外八水,龙内长存,雕像真正的意义,就是代表八水绕长安的十三朝古都中的长存桥,也就是灞桥!

到了长安,这座城市尽显千年古都该有的样子,气势巍峨,雄浑壮丽,让人忍不住联想千年之前,作为第一个被称为“京”的都城,这里又该是何等的壮观。

我们本来害怕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举步艰难,不成想薛楠居然就是长安人。

到了她自己的地方,薛楠非要尽地主之谊,先请我们去吃了最正宗的长安小吃,晚上又有她的朋友来迎接我们,说是要为我们接风洗尘。

忙碌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真正的线索,人人的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等到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二天,收拾得当前往灞桥,看着面前的灞桥,不禁让人思绪连篇。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灞河“古曰滋水,秦穆公更名,以章霸功”。秦穆公为了显示称霸西戎的武功,连河名也带上了霸权色彩。

然而后世的地理学家似乎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不经意地在霸字前加了一个三点水,而成了灞水。

从此,长安东部就形成了一种“灞”字文化,如“灞城”、“灞上”、“灞陵”、“灞头”、“灞桥折柳”、“灞柳风雪”、“灞桥伤别”等等,都与灞水有着一定的历史渊源。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灞桥曾经被洪水冲垮,原桥已经彻底拆除,重建起的是八车轨道双面大桥。现在我们眼中的灞桥,是一座现代气息浓厚的新式钢筋混凝土板桥,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千年前隐藏秘密所指的那座古灞桥。

想到这里,薛楠不等我问她,转身上了车,不忘喊上我和沈浪。

“走吧,不是这,我带你们去真正的灞桥。”

兜兜转转,似乎每一个线索都意有所指,又似乎每一个线索都不是我们真正所要寻找的。我看向薛楠,想要弄清楚到底有几座灞桥。

薛楠慢慢告诉我们,因为我们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灞桥有两座,一座是我们刚才所去看的,而另一座则是当地人在灞河取沙时意外发现的隋朝灞桥的旧址。

新灞桥为新式钢筋混凝土板桥,被取沙所发现的灞桥遗址则为隋桥,因在原灞桥址以南,故称为“南桥”,并在桥两边广植杨柳,取其灞桥折柳之古意,如果是千年传承的秘密,想必旧址比现在的灞桥有更多的可能性。

薛楠说灞桥旧址在西安东郊,我们兜兜转转又到了旧址的所在之地。

只见长安东郊的灞河正中有十个桥墩,这些桥墩洗去蒙在身上的千年泥沙,均为青石衬底,迎水面巨龟昂首。

青石之间以铆钉连结,每个桥墩宽约三米,桥墩与桥墩之间间隔六米,东西横跨灞河约八十多米长,在距遗址三百米处的河床里,另有完整的桥墩及众多排列有序的木桩。

在最东面的一个桥墩处,一个石刻龙头栩栩如生,它长约五十厘米,上面图案清晰,线条粗犷,很是威武,且龙头朝向与水流的方向相反,千百年来,它就这么守望着灞河奔腾不息的河水,不曾有过变化。

我看着灞桥旧址皱眉不语,薛楠问我发现了什么,我告诉她先不要着急,仔细看看再说。

围着旧址转了几圈,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拉着薛楠和沈浪走到一旁,告诉他们这个地方有问题。

“都说了是旧址,年头久了被毁了不是很正常么,哪里有问题了?”

沈浪好奇的看着我,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

我告诉沈浪,这里曾经有过一个传说。

隋唐时期曾有人言灞水出恶龙,恶龙行风会扰乱大唐国运,太宗听闻此事,遣一代奇人袁天罡来灞水一探究竟,袁天罡仔细观察发现确有恶龙,于是命人重修灞桥,以青龙昂头局镇压于此,青龙昂头踏云而上镇恶龙于灞水不出,可保李唐江山无虞。

而这个旧址在长安东郊,长安本是龙兴之地,东在五行之中属木,这附近又没有什么过于高耸的建筑以及高山,这是很好的青龙昂头局。

“川哥,你不是说这里有问题么,你自己都说这里地势这么好,哪里会有问题。”

沈浪听完我的话更加疑惑,看来是不懂我为什么说话出尔反尔,自己反驳自己。

“青龙昂头局本身没有问题,在这里建造建筑既可以稳固长安的龙气,同时也可以让建筑本身千年不朽,可问题就出在建筑本身,你们看这个龙头。”

我认真的对他们解释,同时皱着眉让薛楠和沈浪看向龙头。

龙头位于最东面的一个桥墩处,长约五十厘米,上面图案清晰,线条粗犷,龙头朝向却与水流的方向相反,我所说不对的地方就在这个龙头。

若是青龙昂头,此处所雕之龙定是朝东,桥墩均为青石衬底,迎水面如巨龟昂首,巨龟如玄武,而龙头西望,好好的青龙昂头就变成了困龙回首,玄武背上困龙回首,主诸事不利,主持建造这座灞桥之人既然是袁天罡,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

“那青龙昂头变成困龙回首又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忍不住问我的是薛楠。

“困龙回首,不向东而向西,玄武背着困龙向西而行,离中奔西,唐朝以土德立国,而玄武为水,五行中水生木而不利土,困龙得水振翅翔天,非但不利土反而利金,金者,主杀伐兵戈,按这个局面推算,百年之后注定会有一个金命之人,一路刀兵杀伐不止攻入长安!”

薛楠听到这想了想,震惊的开口。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唐朝灭于黄巢起义,而黄巢……正是金命之人!”

“没错,这根本不是镇压恶龙的青龙昂头局,反而是要破了李唐国运的困龙翔天之局,袁天罡不是要保李唐江山,恰恰相反,他是要毁了唐朝的国运!”

我的表情很是丰富,疑惑中带有震惊,完全不能理解这一代奇人为何要在这里如此施为。

“可是川哥,袁天罡就算毁了唐朝的国运,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浪说的不无道理,我们不是要探究唐朝灭于谁手,而是要探寻关山的真相,而这里唯一有可能藏有真相的则只有……

我指了指龙头,对薛楠和沈浪神态坚决的说道。

“秘密就藏在龙头之下。”

自古只要设局皆有阵眼,而这局不管是青龙昂头还是困龙翔天,阵眼都是这个石刻的龙头,如果这里隐藏了什么,只可能埋藏在龙头之下。

“这附近都是人,一挖就能被人看见,再说,就算能挖,就咱们三个,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啊!”

沈浪说的句句属实,如果靠我们三个人,可能再过几十年也没法知道龙头之下隐藏的真相。

正在我为难之际,薛楠却转身走了,沈浪问她去哪里,她告诉我和沈浪,让我们回去安心休息,明天她带我们见一个人,而这个人有办法让我们看到龙头下隐藏的真相。

第八章 赏春亭内 得见春亭

从灞桥回来已有几日,薛楠却绝口不提她之前所说可以帮我们探索到龙头之下的人,只说时机未到,让我们好好休息,到处走走看看。

想想也是,既然是千年的秘密,又何必急于一时,这长安可是千年古都,来了一次不到处转转真是罪过。

认识薛楠时日虽短,但是第一次见面我就看过她的面相,年柱甲申,申金比肩为忌神,申乃五行之金,金为刀剑,为忌神,祖上必有马革裹尸之人,且比肩为忌祖先钱财不聚。

以我对她的观察,金面长眼珠耳高眉,可称得上是上好的面相。

面相五行相生歌曾说过,耳为轮珠鼻为梁,金水相生主大昌。眼明耳好多神气,若不为官富更强。口方鼻直人虽贵,金土相生紫绶郎。唇红眼黑木生火,为人志气足财粮。舌长唇正火生土,此人有福中年聚。眼长眉秀足风流,身挂金章朝省位。

女性如果面方的话,性格本属刚强,易伤身旁之人,但面有肉包着,使方形面不露骨的话,则外柔内刚,既表现出女性的一种独特的个性,同时也能催旺身旁人的运势,有她在身旁,诸事大吉。

既然她说时机未到,我和沈浪也只好当做旅游,好在长安一直是我所神往之地,无论是大雁塔、华清池,还是兵马俑、未央宫,无不让我心旷神怡,兜转几日,倒也不觉得枯燥。

这天,我们白天刚从华清池回来,忙碌一天不免觉得困倦,早早入睡。

到了凌晨两点,我不知为何忽然醒来,月光照射进屋子里,我半睡半醒的睁开眼睛,只看见我身前坐着一个红衣的女子!

这忽然的惊吓让我立刻清醒,这女子浑身衣物血红之色,头发极长看不见脸,让我联想起老人所说讨命之女鬼,我忍不住内心害怕,不敢询问也不敢动弹,反复回想这一生作为之事,生怕是厉鬼索命,想了一番,并无亏心,心下稍宽。

“喊上沈浪,我带你去找能挖开龙头之人。”

这女子转过身来,对我幽幽的开口。

长出了一口气,这女子原来是薛楠,却不知为何这个时间这身装扮来找我,如果胆小一点,怕是早已被她吓死。

和薛楠一起走进沈浪的房间,看着沈浪同我一样被薛楠吓了一跳,心中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同时也暗中好奇,究竟是见什么人要大半夜穿成这样前去,心中不由有着几分纳闷。

薛楠却并不打算对我们解释什么,喊我们上了车,一路无话。

她这个人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子,处理事情雷厉风行,若为男子生于乱世,怕也是个杀伐万千的将军,真是可惜,居然错投了女胎。

这番话我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自是没有胆量说出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以软鞭破刀的功夫,谁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把我钉在墙上,招惹不得,也只能暗自腹诽。

因为忽然被薛楠吓醒,一路上我似睡非睡,只知道我们已经开出了长安市区,看方向是奔北郊而行。北郊多富豪,长安的别墅区也多在北郊,看来这一次我们要见的应该是一位富贵之人。

胡思乱想之间,车子停了下来,只见最终停车的地点并不同我想象一样是一栋别墅,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

薛楠喊我们下车,看她一改平日的面无表情,眼睛中的神色让我有些看不懂,我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薛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有这样的表情。

庭院的牌匾上有三个大字,或许这就是这座庭院的名字,天色尚未放亮,朦朦胧胧中有些看不清,我走上前去仔细的查看,上面的名字让我大吃一惊!

赏春亭!

当初孙震告诉我,我父亲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就是赏春亭,而在峨眉我和沈浪找到万年寺的普贤铜像,在铜像之中找到郑和留下的仿制毕方雕像,后来就遇到了薛楠,根据真正雕像的指引一路寻到了长安。

这段日子的忙碌让我几乎要忘记了这最初的线索,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再次发现和那有关的信息。

我们进了庭院,庭院布局疏密自然,以水为主,景色平淡天真、疏朗自然,以池水为中心,轩榭楼阁饶水而围,漏窗、回廊穿插其间,园内的古木、山石、花卉,构成了一幅幽远宁静的画面。

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却到处充满古代的气息,古色古香,没有一点后仿的痕迹,仿佛是把前朝的庭院直接搬到了现在,令人感叹不已。

薛楠带我们走进庭院之中最大的亭子,亭中正有两人喝茶下棋,如同并不知道我们前来一般,薛楠出奇的没有反应,告诉我们稍等一会,这局棋下完再说其他。

棋局终了,对弈二人终于抬头看向我们,由于天色尚早,二人刚才醉心棋局不曾抬头,到现在我才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二人的面貌,而看完我和沈浪却再次大吃一惊。

我自问也算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不惊之人,没想到今晚却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地方所惊到,因为对弈双方,左手持白之人,居然就是我的同学,告诉我父亲最后下落的孙震!

“咱俩的事等会再说,今天的主角是我身边这位。”

孙震淡淡一笑,不想对我解释太多。

收起心中的震惊,我看向右手持黑之人。

奇贵之人!

看出了我眼中的震惊,沈浪在一旁偷偷的问我怎么了。

我告诉沈浪,此人头顶圆厚,腹背丰隆,额阔四方,唇红齿白,耳圆成轮,鼻直如胆,眼分黑白,眉秀疏长,肩圆脐厚,胸前平广,腹圆垂下,行坐端正,五岳朝起,三停相称,肉腻骨细,手长足方,望之巍巍然而来,视之怡怡而去,这是相书中典型的形有余。

眼光清莹,顾盼不斜,眉秀而长、精神耸动,容色清彻,举止大方。恢然远视,若秋日之照霜天;巍然近瞩,似和风之动春花。临事刚毅,如猛兽之步深山;出泉迢遥,似丹凤而翔云路。

其坐也如界石不动,其卧也如栖鸦不摇,其行也洋洋然如平水之流、其立也昂昂然如孤峰之耸。言不妄发,性不妄躁,喜怒不动其心,荣辱不易其操,万态纷错于前,而心常一,则可谓神有余也。神有余者,皆为上贵之人,凶灾难入其身,天禄永其终矣。

五行相说曾说,面相的最高境界,人之一身以神气为主,形貌次之,凡相人之法,精神气色为最重要,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形神皆有余!

眉紧鼻端平,耳须耸义明。海口仰弓形晚运必通亨。他五岳朝归,鼻为中岳,左颧为东岳,右颧为西岳,额为南岳,地阁为北岳,此五岳欲其朝归,拱直丰隆,今世钱财自旺。

我又看向他持棋的手,手纹奇特,是世所罕见的龙吸水,而龙吸水旁,车轮纹、华盖纹、带印纹围绕其外,山主人丁水主财,掌中龙纹吞江吸海,注定一生富足。

而带印纹,主身带印,为太师。正所谓掌上纹如带印形,前程合主有功名,莫言富贵非吾愿,自有清名作相卿。此人竟然不止财帛不断,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之人!

“这个人面相很好么?”

沈浪听我说了半天,却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而是傻乎乎的继续开口询问。

我犹豫的开口,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面相如此完美之人。

“岂止是好,财帛不断,凶灾难入其身,手握龙吸水,吸的又是带印纹,看这个面相,此人分明是富可敌国,权倾朝野之人!”

“不愧是韩英的后人,果然有见识。”

这个人带着微笑听我说完,毫不否认,而是不急不缓的开口,话语中可以听出对我的赞赏。

我好奇的问向薛楠,想知道她到底从什么地方认识的这个人,而这个人又到底是什么人。

薛楠并未回答,反而是一直不做声的孙震忽然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叔叔的下落么,赏春亭内见春亭,你父亲最后的下落并不是在峨眉山,而是在这里,就在这座赏春亭,叔叔最后所见之人就是春亭!”

我还是一脸疑惑,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孙震却说我父亲见的是一座亭子。

“我姓李,活的太久名字已经没有意义,这座亭子所有的主人都叫春亭,所以我也叫春亭,你父亲最后见的是这座亭子上一任的主人,也就是上一任的春亭。”

奇贵之人,也许现在该叫他春亭了,他似乎是看我不解,对我慢慢的开始解释。

“峨眉山本就没有什么赏春亭,你父亲最后也不是出现在峨眉山,是我让孙震告诉你假的下落,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去发现万年寺的毕方雕像,如果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你就不用再继续知道后面的事了。”

春亭虽然是微笑的看着我,但他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带温度。

我冷静了一下,整理起从孙震告诉我父亲下落开始的事情,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父亲最后从未出现在峨眉山,那我去峨眉万年寺找到的雕像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我看向薛楠,怒气冲冲的对她大喊。

“并不全是假的,关于关山的来历我从没骗过你,而你父亲最后见的人也的确是他的上一任前辈,除了地点之外,一切都是真的。”

从进了庭院就没说过话的薛楠终于开了口,神色间有一丝对我愧疚的闪躲,开口却无比真诚。

“好了好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努力了半天只是为了一句谎言当然适应不了,都去休息吧,我陪陪他,顺便告诉他真正的来龙去脉,亭哥,准备挖龙头吧。”

孙震出来给在座的人打了一个圆场,拉着我去往休息的地方。

“挖挖龙头?怎么挖?”

我虽然还在生气,但听他说挖龙头就好像自己家院子埋一块石子一样简单,不免好奇。

春亭看着我,毫不迟疑的开口。

“还能怎么挖,光明正大的挖!”

第九章 帝星入世 山水存一

孙震拉着我来到休息的厢房,只是微笑的看着我,却并不说话。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计划这些事情?”

我无奈的挠挠头,看着他哭不得笑不得的开始询问。

“打住,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咱俩当年就是普通的同学,我也是后来毕业之后,回到祖宅才知道原来咱们两个之间还有这段渊源。”

孙震喝了口茶,然后态度真切的看着我。

“行了行了,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煞费苦心不会只是想让我到峨眉山旅游吧?”

我让他别卖关子,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清楚,不然心存芥蒂,我怕是做什么都做不下去。

“毕业之后我就考了公务员,每天老老实实的上班,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就是早九晚五混混日子,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直到有一年过年,我回老家祭祖,无意间在祖宅发现了一本笔记。”

孙震不急不缓,对我说出了他和关山的渊源。

“笔记上面大致的记下了一些关山的事情,我才知道我家祖上原来曾侍奉过那一代的关山魁首,先祖以此为荣,就把这些记录了下来,流传后世。只是时光荏苒,斗转星移,后世之人怕是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本笔记。”

“那薛楠和春亭呢,他俩又是怎么回事?”

薛楠的事我还可以理解,她曾说过她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一起失踪,说话时神情哀伤不似作伪,如果是因为这个来找我也情有可原,可春亭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和关山也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孙震停下又喝了口茶,我着急的催他继续说下去。

“本以为这就是一段千年前的故事,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在意,没想到回到单位之后,春亭就找上我了。”

孙震皱着眉头,神情里却也带着几分无奈。

孙震告诉我,薛楠他也不熟悉,了解不见得比我对薛楠的了解多,至于春亭,他也不知道春亭具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用权势滔天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本事。

本来孙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每天在单位只是喝喝茶看看报纸,说是上班其实就是在单位混日子。春亭只用了一纸调令就把孙震调离了原本的职位,从此孙震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如果说没有滔天的权势,定不能轻松做到。

“这不是好事么,凡人谁不想当官发财,官位越做越高怎么你还不开心了?”

我看向孙震,语气中满是不解。

“春亭对我好是有代价的,他让我平步青云的要求就是让我帮他监视一个人。”

孙震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什么人?”

我连忙询问,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春亭这样的身份如此关注。

“你,韩川!”

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孙震,春亭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为什么会特意让人监视我,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如此关注?

“因为你是韩英的后人,你的一生注定和关山脱不开关系!”

在门外,传来春亭低沉有力的声音,同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铿锵有力,无不显示着这个走来的人是多么的骄傲和自负。

有人曾告诉我,从脚步声中大致可以听出一个人的品性,心中有鬼的人往往走路很轻,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即便是脚步声也在计算之中。

而坦荡的人脚步声会很大,因为君子坦荡,从不怕自己所作所为被人知道,所以他们的脚步声很远就能听见。

但现在门外我所听到的脚步声却并不同于这两种,铿锵有力,仿佛走路的力气可以开碑裂石,每一步踩在地上都会刻印出一个脚印。

只有极其骄傲和自信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脚步声,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是可以避讳和隐瞒的,同时也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和违背。

春亭推开门走了进来,薛楠紧随其后,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他其实是在保护你。”

薛楠看着我,言辞真挚。

薛楠的话让我很诧异,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又不像他们有权有势富可敌国,怎么还需要别人保护,难道有人要害我?

“你真以为韩英当年是为了关山才不辞而别的么?”

春亭意味深长的话让我楞在了当场。

“难……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么?”

“他当年也是为了保护你!”

春亭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反复回想起父亲失踪前的样子,他失踪前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除了吃饭之外几乎不曾离开,而每次看到我都好像想对我说些什么,却从不曾对我说出口。

现在想来,当时他的眼睛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对我的不舍和对未知的恐惧。

我抓住春亭的肩膀,让他说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春亭拍掉我抓住他肩膀的手,慢慢的告诉我,自古有阴就有阳,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和关山对立的还有另外一个名为弱水的组织,同关山缠绕千年不曾停息。

“薛楠已经告诉过我了,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满是不解,对春亭所说丝毫没有兴趣。

“你别急,听我说下去。”

春亭继续告诉我,我出生那年天象异常,破军暗淡贪狼无光而帝星独亮于北方,七星错位连成一排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指紫薇,左辅右弼全部显现如宝剑之剑柄,关山和弱水的人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流传千年的预言。

“什么预言?”

问这句话的人是薛楠,看来这些事情春亭也不曾对她说过。

贪狼断首破军归西,帝星入世山水存一。

这就是关山弱水流传了千年的预言,时间太久,久到很多人都已经遗忘,直到看见这难得的天象,他们才想起,一个能终结关山弱水千年宿命的天命之人就要出现了。

韩英正是那时关山为数不多之人,表面上无所作为终日沉迷于文字,实际上当世能者辈出却几乎无人能出其右,那场罕见的天文异象他自然不会发现不了,只是他没想到,天命之人居然是他的儿子。

我再一次目瞪口呆,伸出手指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

“我,我是天命之人?”

不理会我的诧异,春亭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发现你就是天命之人以后,他生怕你出事,特意在你家四周用了玄武藏足的局,用以掩盖你的踪迹,生活中几乎片刻不让你离开他的身边,本以为会平平安安的日子,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一疏,最后被发现的居然不是你,而是他。”

“什么,他被什么人发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接收到这么多信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当然是弱水的人,关山弱水皆有传言,贪狼断首破军归西,帝星入世二者存一,若这传言不假,你就是其中的关键,找到你才能掌握主动。”

“韩英以为把你藏好就能避开这场千年的灾难,殊不知天命难违,他一心惦记你的安慰,自己却先一步被弱水之人发现,为了保护你,他只能自己离开,弱水中人全都寻他而去,所以你才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

“临走之前,他去找薛楠的父亲,本意是想让他照顾你长大,薛前辈义薄云天,非要和韩英一同前去,一方面是为了让你不暴露在更多人眼中,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确实有很多未解的事情,需要一一前去印证。”

春亭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是说到自己口渴,拿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品起了茶。

“那你在这之中又是什么身份?”

这一次问出来的是沈浪,同他一样,我也很好奇春亭在这个故事之中代表着什么,只不过被他先问了出来。

“韩英离家之时你还年幼,既然薛前辈同他一起上路,他势必要找一个能照顾你的人,你的身份关系重大,旁人不能轻易相信,百般思索之下,他只能来找春亭。”

春亭喝完茶,仔细的对我解释。

他对我说,春亭从来不是一个人而已,谁拥有这座赏春亭,谁就是春亭。

春亭身份超然,出自关山却独立于关山,究竟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得而知,而我父亲当时找到的的是上一任的春亭,上一任的春亭离开之后,暗中观察我的就变成了现在的春亭。

而他确实如同我所看到的面相一般,由于位高权重,经常没有时间,正好孙震和关山也算颇有渊源,他就让孙震监视我,名为监视,实为照顾,事关重大,所以不敢对孙震说出实情。

“你父亲只是让春亭在你身陷危难之时出手援助,而平时不能干扰你的生活,我已经暗中观察你很多年,直到上个月我收到了你父亲的信……”

哐当!

“什么,我父亲给你写信了!”

我满脸震惊,不顾手中的茶杯已经掉在地上,对春亭大喊。

“对,信上的笔迹的确是韩英亲手所写,他告诉我时机已到,你也是时候要面对现实,所以我才让孙震给你一个假的信息,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你。”

他看着我,眉宇间依然严肃,却似乎有赞赏之意。

“那封信在哪里!上面还有别的内容么!”

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我父亲的消息,让我怎么能平静的下来。

“那封信在我看完后自动焚烧,看来是韩英在其上做了手脚,内容只是让你去探究到底什么是千年的宿命,还说只要你能找下去,一定可以见到他。”

春亭喝完手中的茶,再无他言。

满脑子都是父亲终于出现的消息,现在我的脑子里已经没有时间思索其他,见我这样,春亭让薛楠和孙震照顾好我和沈浪,说是两天后带我去挖掘龙头,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消化消化他告诉我的这些事情,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出门,春亭转回身看着我,说出的话语满是深意。

“韩川,我们从不曾是敌人。如果你想起来你到底是谁,或许我连和你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若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帝星入世。”

第十章 钱能通神 果然如此

春亭对我说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毫不停留,转身离开。

剩余的人似乎还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我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行回去休息,我想自己冷静一下,仔细的消化今天所听到的事情。

众人走后,我的脑海中一会是我父亲,一会是春亭,一会是一张看不清的脸,一会居然又是峨眉金顶那如我一般面容的佛像……

浑浑噩噩不知道几点睡着,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走出我所休息的厢房,正房之中除了春亭之外众人都在,神情之中全是放松,看见我出现,沈浪第一个冲了过来。

“川哥,睡的好么?”

“挺好的,环境不错,被褥也挺舒服。”

我睡的其实一点都不好,怕他担心只好如此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睡醒了我们就去寻宝吧!”

沈浪提及寻宝,神色中是隐藏不住的开心。

“寻宝?寻什么宝?”

或许是因为睡的不好,我的反应也慢了起来。

“就是去挖龙头啊,张嘴闭嘴挖龙头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干什么呢,说是去寻宝多好听。”

沈浪看我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对我解释道。

我皱起了眉头,灞桥遗址虽然不像如今的灞桥还有那么多人使用,但好歹也算是人来人往,我们如果想知道龙头下的秘密,贸然开挖一定会引起注意,到时候怎么解释?

我缓缓的说出了我的疑虑,没想到众人的情绪不但没有因此受阻,反而都是大笑着看我,我迷惑不解,纳闷他们找到什么办法,既能进行挖掘又不引人注意。

“你听说过一句古话么?”

薛楠站起来,她拉着我过去坐下,带着微笑的对我问道。

“什么话?”

“钱能通神!”

看我依旧没明白其中的涵义,薛楠告诉我,春亭行事谨慎,我能想到的问题春亭自然也早已想到。

但是他的身份与我们不同,他命人以勘测维护的名义包围了灞桥遗址的周边,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挖据,即使被人看见也可以解释。

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果然不假,在我眼中难如登天的问题,居然被春亭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

交代清楚前因后果,众人收拾得当,坐上春亭安排的车去往东郊,准备揭开灞桥旧址之下所隐藏的秘密。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东郊,看着眼前的灞桥旧址,四面都已经被拉上警戒线,来往的进出都需要验明身份,果然有一个显赫的身份,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我看着眼前的旧址,灞河正中十个桥墩。这些桥墩均为青石衬底,迎水面如巨龟昂首。青石之间以铆钉连结,每个桥墩宽约3米,桥墩与桥墩之间间隔六米,东西横跨灞河约八十多米长,在距遗址三百余米处的河床里,另有完整的桥墩及众多排列有序的木桩。

而我们所要寻找的秘密就位于最东面的一个桥墩处,桥墩上有龙头,长约五十厘米,上面图案清晰,线条粗犷,龙头朝向却与水流的方向相反,好好的青龙昂头居然变成了困龙回首,秘密一定就埋藏在这龙头之下。

虽然知道龙头之下就是我们所有找寻的秘密,但是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们几个人挖掘起来实在是有些困难。

正在我们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看见外边来了一队人马,薛楠走上前进行询问,原来春亭思维缜密,早就想好了我们人手不够,另外派了人手前来进行挖掘,我们只要坐等结果就好。

左右无事,我在脑中开始整理这里的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先是太宗时期,曾有人言灞水出恶龙,恶龙行风会扰乱大唐国运。太宗听闻此事,派遣袁天罡来灞水一探究竟,袁天罡发现确有恶龙,于是命人重修灞桥,以青龙昂头局镇压于此,青龙昂头踏云而上镇恶龙于灞水不出,可保李唐江山无虞。

这是我之前看到过的传闻,可现在发现这只是故事的一半,袁天罡确实来过这里,但是他在这里设下的并不是保李唐江山的青龙昂头局,恰恰相反,却是断绝李唐天下的困龙翔天之局。

困龙回首,不向东而向西,玄武背着困龙向西而行,离中奔西,唐朝以土德立国,而玄武为水,五行中水生木而不利土,困龙得水振翅翔天,非但不利土反而利金,金者,主杀伐兵戈,百年之后注定会有一个金命之人,杀伐不止攻入长安。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堂堂国师袁天罡彻底改变主意,甚至到了断绝龙脉改朝换代的地步,而为什么今天我又会根据指引来到这里,难道这些都是因为关山么?

我发现我似乎一直小看了这个暗藏许久不闻其名的势力。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我坐在这里静静的思索,沈浪却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他看反正自己没有事干,居然去买了一副象棋又拿了一些食物,和薛楠孙震在一旁边吃边玩,一点也看不到紧张感,我自嘲的一笑,还是想的少活得才能开心点。

天色渐晚,发现前边挖掘龙头的人似乎有所收获,我们打着手电,走了过去一看究竟。

原来是经过挖掘,十几米之后发现土层的颜色发生了改变,土分五色,层次分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议论纷纷不敢继续挖掘下去。

“这居然是一座陵墓!?”

我见状诧异,小声的对身边人开口说道。

“川哥,我之前就是随口一说,你不会真以为咱们是来寻宝的吧。”

沈浪在一旁同样小声的说道。

我告诉沈浪,龙头之下很可能是一座古墓。因为土质层次分明,说明不是原生土壤,有人为扰动痕迹,而且能分出五种颜色说明是五种不同的土壤,这只有特意堆积行成,自然情况之下不会有这样的状态。

古墓之上有封土、填土、穷土之说,这三种土均指葬后堆土,或指所堆之土。一般来说有黄、灰、黑、红、白等五色颗粒混合土作为封土、填土。

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中,就有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的说法,在现实中,古代统治者曾用青、红、白、黑、黄五种颜色的泥土筑坛,祭祀土地神和谷神,叫社稷坛。

这五种颜色的泥土象征了天下的泥土,也代表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一般人不敢僭越,五色土多为皇室所用。

“等会,川哥,听你这意思这不光是古墓,还是古代皇帝的墓?”

沈浪忽然激动起来,拿着手电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土层兴奋的问道。

“如果没错的话,这确实是一座帝陵,可各朝各代帝王的陵墓均有记载,又是那个皇帝会葬在这里?”

虽然我猜测这应该是一座帝陵,可我自己也不敢确定,又是哪位帝王会长眠于此?

告诉挖掘的人不用在意,继续挖下去就好,既然是春亭的人,想必不会把这里的事情乱说出去,我没有了静坐的兴致,就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进行挖掘,一边看一边在心理猜测,这里边长眠的到底是谁?

铛!

只听见一声闷响,我紧忙向前看去,原来是他们手中挖掘的工具撞击到了一块铁板,我让他们把地面清理出来,居然不是铁板,而是一道铁门。

铁门上左刻高山,右刻大河,上刻星辰于天,四面衬托以忍冬纹,精致细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手笔。

而在门的正中间,一尊腾龙栩栩如生,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而龙爪却并不像寻常所雕之龙,不为普通四爪五爪八爪之数。

我数了一下,整整有十三爪之多。龙的四周刻有线条,线条并非直线,曲折蜿蜒,似为祥云,整整刻了八条,围绕着中间的腾龙,更显威严与神秘。

这与之前我们寻找到的雕像上腾龙像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就是龙身没有那两行文字,不必多猜,我知道我找对了,这就是雕像上隐藏千年的地点。

仔细查看,这尊铁门上的祥云是可以移动的,铁门没有把手,看来这可移动的祥云,才是开启尘封陵墓的真正钥匙。

雕像上除了地点之外,并没有关于这个机关的任何痕迹,既然是传承千年的秘密,想必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的,我不禁开始沮丧。

“什么玩意啊,都过去了一千年了,什么都和古代不一样了,这去那猜啊。”

耳旁听见沈浪的抱怨,我却注意到他话中的含义,千年不变千年不变,秘密可能就在这千年不变之上。

千年时光已经过去,当初隐藏信息的人一定也会想到,什么都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建筑会倒塌,人物会死亡,而不会变的则只有这日月河流。

而长安什么都不多,唯独这河流,可是有多达八条,雕像上的八水绕长安看似是指长安,现在我才发现,可能这还代表破解机关的办法。

想到就要去做,我让薛楠给我找来了一份华夏地形图,根绝地形图上八水绕长安的分布,将八条祥云移动到与地图一样的位置,我刚停下手,就看见铁门有了一丝颤动,果不其然,这上边的机关确实是按照八水绕长安所设置的。

轰隆隆。

铁门下一阵机关的声音接踵而至,响了许久,待到不曾有声音之后,铁门自己向上打开。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铁门的这一次打开,难道真的要解开千年前的秘密了么?

第十一章 悬魂梯上 莫问归期

铁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我们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居然不敢下去。

既然是春亭派人进行的挖掘,不告诉他未免有点说不过去。我让薛楠前去通知春亭这里的发现,等了一会,春亭来了,让我疑惑的是这么重大的发现他居然没有丝毫喜色,似乎这一切理所当然。

“是现在下去还是再等等?”

我对春亭发出了询问,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挖掘的人也是他找来的,可以说没有他我们根本没办法发现龙头之下的秘密,接下来的路自然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你想下去就下去,你不想下去就回去,不要问我,只有你才是宿命之人,随你自己的心。”

春亭看着我,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

想了想,既然事已至此,不管铁门之下是什么,到最后终究需要面对,春亭看着我的眼睛明白了我的想法,他让挖掘的人在外边守好入口,我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走进铁门之下的世界。

没走几步,我就被薛楠拉到身后,她说如果是墓室想必会有机关,她身手灵敏如果真有意外比我反应要迅速,我虽然不愿意让一个女人挡在我身前,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只得退到她身后继续前行。

事关重大,挖掘的人留在外面看守原地,并没有一同前来,进入这里的只有五个人。薛楠在队伍最前方,我和孙震紧随其后,春亭居中,沈浪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也是难为沈浪,他这个胆子还陪我到处闯荡。

他性子跳脱,喜动不喜静,东瞧瞧西看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听见上方“砰”的一声,铁门居然又关上了。

“你干了什么!”

我连忙拉走沈浪,大声的质问他。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墙壁门就关上了……”

沈浪委屈的说着,脸上满是后悔。

还好人没事,我转回身和众人一起回到入口铁门处查看,铁门严丝合缝,集我们众人之力居然纹丝不动。

事已至此,责怪沈浪已经没有用处,只好再三强调凡是墓穴之中必定会有墓主人为了防止后人盗墓所设下的机关,前行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随时会有可能丧命于此。

既然我们能够打开铁门是因为破解了铁门上的机关,那看来要想出去也不是蛮力可以打开,只能继续前行,不要随便的触碰这里的一切,一边探索这里的秘密,一边寻找出去的机关在哪。

拉住沈浪不让他离我太远以防再次触碰到墓中的机关,现在沈浪在我心里,他的危险程度可能早已超过了这座古墓。

既然已经出不去了,只好强打起精神往古墓深处探索,铁门之下的世界与我想象的并不相同,虽然入口已经自行封闭,但是墓中并不感觉沉闷,拿着手电四处打量,看见台阶的边缘有一排沟槽,沟槽内有一些油脂。

这些油脂让我想起了曾听过的传说,我让沈浪拿出他的打火机,点燃沟槽上的油脂,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是墓室中用来照明的长明灯。

《史记》中曾有记载“始皇初继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后世所川用鲛人的油脂作为燃料,便是来源于此。

鲛人性恶,可吟唱魅人,海中鲛人的油膏,不仅燃点很低,而且只要一滴便可以燃烧数月不灭,古时贵族墓中便常有以其油脂作为万年灯之举。

点燃之后,看见两侧的沟槽如火龙一般蔓延,我们面前是一条向下的台阶,在台阶的尽头处似乎是一尊雕像,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都到了这一步,除了往前走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众人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看起来我们离雕像病不算远,应该很快就能抵达,然而老话常说望山跑死马,我们前进了许久却感觉没有丝毫进展,薛楠和春亭还好,其余人都有些累了,蹲在原地开始休息。

就在这时,沈浪突然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指向前方,颤抖的大喊。

“看,你们看!”

定睛一眼,那居然是一个烟头。

既然是古墓定然不会出现烟头,难道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曾经到过这里了么?

“不是,这个烟头是我留下的。”

沈浪害怕的前言不搭后语,我让他冷静一下,仔细的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浪告诉我们,他刚才不小心碰到机关,心里充满委屈,就在原地抽了一根烟,然后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和我们前行,刚才众人都累了,他蹲在地上休息,忽然看见在入口被扔掉的烟头就在自己的眼前,吓的他激动的大喊。

“川哥,我们是不是遇见鬼打墙了。”

沈浪吓的瑟瑟发抖,犹犹豫豫的对我问道。

鬼打墙之说古已有之,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把这样的经历告诉别人时,别人又难以明白,所以被称作鬼打墙。

“这里没有鬼。”

春亭神态淡定,丝毫不见慌张。

在墓穴之中,鬼神之说比平日更加吓人,听到春亭这么说,沈浪似乎是找到了信心,凑到春亭身边问他怎么知道。

“这里绝对没有鬼!”

春亭打量四周,并未解释,而是言语认真的再次重复。

听完春亭的话,我不由得一愣,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唯心论唯物论争端已久,春亭怎么能确认这里到底有没有鬼?

沈浪本来已经到了春亭身边,听完此话悄悄的远离,躲到了我身后,自言自语。

“这家伙比鬼还吓人。”

春亭没有理会沈浪的自言自语,认真的查看两侧的沟槽以及脚下的台阶,忽然笑了,我见他笑,忙问他发现了什么。

“韩川,你虽没行过万里路,可好歹也是读过万卷书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难道就没能看出来这里的玄机么?”

春亭看着我,言辞认真并不像嘲笑之语,可我真的想不通,走了那么久我们为什么又回到原地。

“你看看这台阶有多少层。”

春亭在旁边,似乎是有意指点。

台阶向下,每过一段就有一个平台,我本以为是供人休息所用,忽然想到既然这里是陵墓,又何必建造供人休息的平台,难道墓主人希望别人来这里休息?

一,二,三……二十二,二十三。

仔细的查了一下,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台阶每二十三层就会出现一个平台,远方的台阶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是一样的。

“你看的书都看到狗肚子里了,发现台阶二十三层还是想不到么。”

春亭在一边冷冷地说,话语内容虽然不雅,但我从他的语气之中听不到嘲讽,更多的居然像一个长辈看自己孩子不争气时的语气。

“你来看看这里。”

春亭拉着我,让我看向台阶的边缘,台阶均是以青石刻成,两层台阶之间落差很小,在台阶的边缘春亭手指的地方,我看见一个月牙形的记号,看向其他的的台阶,所有的台阶边缘都有一个小小的月牙记号。

二十三层,月牙……

我恍然大悟,这里居然是悬魂梯!

春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沈浪听到我清楚了这里是怎么回事,连忙过来拉住我问我什么是悬魂梯。

正所谓,悬魂梯上,莫问归期。

悬魂梯实际上是一种厉害的机关术,据传一直用在一些密室里,这种机关术需要墙壁、台阶、光线和幻影的配合,外加一些特定的条件才能实现,不过早就失传已久。

使用悬魂梯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人,让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找不到出口,以为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实际上却早就偏离了方向。

悬魂梯通常为二十三层,在每个台阶都标上月牙形状的记号,这些记号就是为了要引导错的方向,记号其实是在台阶上逐渐偏离。再加上这些台阶和石壁,上面都涂抹了一种以远古秘方调配的吸收光线的涂料,让人难以辨认方向。

为了到达想要的效果,每层台阶的高度长度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台阶的高度很小,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产生错觉,在通过台阶的时候,感觉是在走直线,其实走的是曲线,而且走着走着就会失去方向感。

“韩川,既然你知道这是悬魂梯,那你一定知道怎么走出去了。”

薛楠看着我,话语难免激动,也是,不管多么强势,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谁又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多做停留。

“我不知道。”

关于悬魂梯我也只是在古籍中看见过记载,可这毕竟多为皇帝陵寝所为,书中又怎么可能详细的写出来怎么破解。

众人从激动又变回失落,走不出去知道原理又有什么用处。

春亭的反应却和众人不同,他斜靠在台阶两层的墙壁上,抱着肩膀,神色丝毫不见慌张,而是满满的漫不经心。

“我都说过这里没有鬼,悬魂梯也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视觉错觉,难道这就让你失去信心了?”

“亭哥,你知道怎么破解悬魂梯?”

看他这样淡定的反应,我试探的开口询问。

听到我的话,春亭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表情怪异看着我,过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亭哥,亭哥,你居然也会有一天叫我哥,哈哈哈哈,为了这声哥我就带你过去!”

第十二章 神目如电 你来了么

想不通为什么一句简单的称呼,居然让喜怒不形于色的春亭笑成这样,不过满脑子都是悬魂梯的事情,我没时间往下深思,忙问他要怎么破解悬魂梯。

“以后别叫我哥了,我不敢当,叫我春亭就好。”

春亭似乎很在意我对他的称呼,我疑惑不解却只好听他的,直呼其名。

春亭找到我们下来时候所携带的工具,从中拿出了一条绳子,自己握住绳子的一端,同时让我们每个人都在他身后握紧绳子,告诉我们跟着他走,闭上眼睛,只有他让我们睁眼才能睁开,在他张嘴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睁开。

看他认真的模样,我们自然是不敢违背,在他身后,跟从绳子的牵引闭眼前行,没过多久,前方传来春亭的声音,告诉我们可以睁眼了。

睁开眼睛,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入口看见的雕像,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让我们费尽心思的悬魂梯已经在身后,我们居然真的过来了。

“春亭,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薛楠脸上带着好奇,不解的问道。

春亭说,悬魂梯通过台阶、光线和幻影的配合让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只要找对终点的方向,闭上眼睛就可以通过了。

“就这么简单?”

沈浪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

“就这么简单。”

春亭又回到了他天塌不惊的样子,淡淡的开口重复了一遍沈浪的疑问,只不过语气变成了肯定。

或许任何神秘的事情揭开真相都会发现不过如此,既然如春亭所说悬魂梯不过是视觉陷阱,闭上眼睛不受悬魂梯的影响,凭借本能前行或许就是最简单的办法。

只不过盗墓之人千辛万苦来到陵墓本就内心慌张,害怕一路上的机关又有哪个敢闭眼前行,最简单的办法反而成了最难做到的办法。

收起内心的感叹,一行人打量起眼前,只见四周别无他物,只有尽头处耸立着一尊雕像,雕像之下有五座石刻的小山,上边仿佛刻有文字,年代久远多有磨损,已看不清具体内容。

而看雕像四周的祥云莲台各种装饰,这不是普通的人物雕像,而是一尊神像。神像之后则是青石墙壁,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道路。

“韩川,这回你错了吧,哪有陵墓啊,这不就是一尊神像么。”

难得有我看错的时候,一路上默默无语的孙震终于找到机会挖苦我。

“袁天罡好歹也是一代风水奇人,他费尽心机就为了在这里建一座神像?”

不同于孙震的挖苦,薛楠的语气满是不解。

没理会他们的反应,不知道何时开始,我似乎习惯了春亭的无所不知,望向春亭,却看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见我望向他,才慢慢的张口说道。

“别看我也别问我,都说了你才是宿命之人,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看春亭的反应他果然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不过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说出来了,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没人能强迫他,只好围着雕像左右查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围着雕像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玄机,反倒是把自己转的晕头转向,春亭可能是看我转来转去看的心烦,终于忍不住开口提点。

“光看有什么用,想弄清楚这里的玄机你先要知道这神像刻的是谁。”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满心以为神像四周会有其他隐秘的机关,四处查看却忽略了神像本身的内容,听春亭说完,我们聚到一起,开始研究这神像到底是谁。

神像白净脸孔,头戴冠旒,双目有神似有电光闪烁其间,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

中间的神像之下还有五尊雕像,看样子所刻并非是人,而是五座山。山上均有文字,年代久远已有磨损看不完全,只见“抱”“冢”“浮”“罗”“之”五字分别残存于五山之上。

“五座大山,韩川,这里会不会代表五岳啊?”

薛楠不敢确定的对我问道。

“也许有可能,但是这些文字不会没有意义,这和五岳不太能对的上。”

虽然不太像是五岳,但是也有可能,我也疑惑不解,不敢确定。

看着神像的面容,隐约之间感觉在古籍中曾见过相似的描述,心里忙乱一时想不起来,一人其下管辖五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到底是哪位神祗。

“你来了么?”

半天没说话的沈浪忽然自言自语,在这空荡的地方不免有点吓人。

“沈浪,帮不上忙也别帮倒忙,累了就坐一会,别闹。”

我不耐烦的对沈浪喊道。

“不是,你们快来看,这有对联。”

沈浪忽然喊我们过去,看样子是有新的发现。

沈浪性子喜动不喜静,说白了就是闲不下来,我们认真的看雕像,他在一边看了一会就觉得无趣,看旁边的墙壁上好像也刻有文字,就自己过来查看,用手擦去墙壁上的灰尘,发现上边真的有一副对联。

你那时争人田,夺人地,占人妻女是不是?手摸胸膛想想。

我这里勾尔魂,摄尔魄,绝尔子孙怕不怕?睁开眼睛瞧瞧。

横批:你来了么。

你来了么,就是说那些做了好事善事的人才敢来这里,而那些为恶的人,就得看他能否经得起神灵天地的考验,敢不敢来这里。

而你来了么这句话是道教里的警语,多用于城隍庙上的牌匾,意在拷问人的良心,但是配合这副对联,就绝不是城隍庙了,这里难道是……

看见对联我似有所悟,连忙回头看向神像,神像白净脸孔,头戴冠旒,双目有神似有电光闪烁其间,两侧垂香袋护耳,身穿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双足着靴,双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我一心观察整座神像,却忽略了神像的双眼。

神目如电!

人间私语,天闻若雷,天理昭彰,神目如电。

“这尊神像是酆都大帝,这供奉的是鬼帝!”

鬼帝,酆都大帝,又称酆都北阴大帝,北太帝君,九幽拔罪天尊,是道教阴府地狱的最高管理神,传说中的地狱之神。

据传北阴酆都大帝是罗酆山酆都城的主人,专门负责管理阴曹地府。

《真诰》曾有过记载,罗丰山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万里……山上有六宫,洞中有六宫,辄周回千里……山上为外宫,沿中为内宫,制度等耳。

民间常说阎罗王主管阴间的一切事物,是阴间的君主,但事实上,他只是阴间的一方诸侯。阴间里有十殿阎罗,可他们也只是各自管理一方,而酆都大帝,才是阴间的真正天子。

既然知道神像是酆都大帝,那五座山自然也有了眉目,酆都大帝手下有五方鬼帝,五方鬼帝分别治理五座大山,看来这五座石山代表的就是桃止山、罗浮山、幡冢山、抱犊山以及罗酆山。

“你们过来,这石山可以移动!”

薛楠听我说这五座石山的含义,心中不由好奇急忙前去观察,一时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上,还好反应敏捷以手拄地避免摔倒,起身时手掌不小心碰到其中一座石山,她惊奇的发现这石山居然可以移动。

“那就对了,五方鬼帝管辖五山,各占方位不得有误,石山居然可以移动就是暗示我们把相应的石山移动到正确的位置,这就是这里的机关!”

听到薛楠的发现,我忍不住兴奋的开口解释眼前的机关。

听我这样说,薛楠难掩脸上的兴奋,她开始着手正确的摆放。

“韩川,止是那边。”

葛洪在《元始上真众仙记》和《枕中书》中记载了五方鬼帝,文称:东方鬼帝治桃止山,南方鬼帝治罗浮山,西方鬼帝治幡冢山,中央鬼帝治抱犊山,而北方鬼帝为张衡杨云,治罗酆山。

既然知道石山的含义,想找出正确的方向对我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止代表桃止山,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治桃止山、鬼门关。止为东!”

“那冢又是那边?”

薛楠虽然不太了解,但是相信我的推断,并不犹豫的将刻有“止”的石山挪到了东方,继续问道。

“冢为幡冢,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治嶓冢山。冢为西!”

……

随着我和薛楠的对话,四座石山终于都被薛楠挪到了正确的方位,剩下的只有刻着“抱”字的石山,薛楠看看我,我告诉他中央鬼帝周乞、稽康,治抱犊山,这座石山应该在中间。

虽然根据推断,这里的石山就应该是这样摆放,但是相信当初修建的人也会留有后手,如果猜测是错的,谁知道会不会有要命的机关。我心中紧张,薛楠却不以为意,把刻有“抱”字的石山挪到中间,然后起身看向我们。

“没有反应,是不是我们推断的错了……”

薛楠看挪完石山一切正常,疑惑的开口问我们,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地下传来一阵声音,我连忙拉着她后退,生怕触动了什么要人命的机关。

机关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刚刚挪好的五座石山,刚才放置石山的地面上一片空白,我们看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纷纷大着胆子前去查看。

只看见石山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龙头,龙头图案清晰,线条粗犷,与灞桥遗址上的龙头除了大小之外居然没有任何差别,龙头两侧各有五个小方格,在方格外侧有十枚金块,上面分别刻有文字。

虽神子天来必不至是仙。

这里果然是千年真相掩藏之处,解开了一处机关又有下一处机关,还好这一关,我知道应该怎么去解。

第十三章 红鸾星动 儿女情长

见到有了新的线索,一群人又开始兴致冲冲的研究起来,我虽有了想法却也一时不能确定,于是和他们一起,看向这龙头旁的十个金块。

虽神子天来必不至是仙。

这就是龙头之下十个金块上所刻的文字,既然我们是从墙壁的对联发现这里供奉的是鬼帝,从而发现五座石山隐藏的秘密,想必接下来的线索也和这文字有关。

“春亭,韩川,你们对这文字有什么想法么?”

薛楠看向我和春亭,想要询问我们的想法,而我从她的眼神中却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薛楠看向我的眼神与看向春亭的眼神并不相同,从她看我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信任,似乎我们之前曾经相识,彼此可托付生死。

而她看向春亭之时,却与旁人不同,目光中有着一丝隐藏极深旁人不至察觉的柔情。

在来灞桥挖掘龙头之前,出于好奇,我曾经问过众人的生辰八字,除了春亭之外众人也都配合的一一告之与我。

薛楠今年咸池桃花合入命宫,大小限遇咸池,主桃花,桃花合入夫妻宫,夫妻宫熠熠生辉,主红鸾星动。

红鸾星属癸水,为女人星,代表红色、红包、婚姻、恋爱,丑寅卯辰戍亥为庙旺,其它宫为失陷,而咸池亦属癸水,桃花星,又名败神,俗称桃花煞,主异性缠绕,男女情感纠纷。

红鸾咸池齐聚一身,薛楠此人咸池在命宫,命身同宫廉相右弼天魁红鸾咸池天德,本应是命带孤克,一事无成,多疾病。

可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薛楠从小被方外之人所收为徒,传授一身本领,若放在以前也算是一代女侠,而她一家虽谈不上家财万贯,可也是衣食无忧,一家中人并无疾病,并不对应孤克一说。

难道……

想到这,我好奇的把薛楠拉到一旁。

“怎么了韩川,你是发现什么线索了,拉我过来干什么?”

薛楠以为我发现了机关的线索,认真的对我问道。

“你眼角带水,颧骨如桃,这么明显的桃花落春水之相,你喜欢上谁了?”

而我并没有对她提及机关,而是带着笑意的对她询问儿女之事。

“别乱说,研究正事去,别研究我。”

薛楠的话语虽然严厉,却掩藏不了语气中的慌乱,我知道,我说对了。

“我也没恶意,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小的爱好,一时手痒就看了看你的面相,加上之前问过你们的八字,我就是好奇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你哪来的时间爱来爱去。”

“有话说没话就闭嘴,没什么事我回去研究机关了。”

薛楠恼羞成怒,语气开始不善。

“你看看你,好言好语还不听,你信不信我去喊春亭……”

我的话还未说完,薛楠猛然一惊,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同时回头看看研究机关的众人,见到无人注意这边发生的一幕这才放下心来。

“你乱说什么,我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薛楠红着脸,虽然说没什么,语气中却透露着一丝言不由衷。

“别装了,我刚说你眼角带水,颧骨如桃,是明显的桃花落春水之相,可后半句我还没说,此相主相思,恋爱,而离你心中之人越近颧骨则必定赤红如霞。”

“你自己可能没发现,你现在的脸颊和我第一次见你时可是一点都不一样,你身边就这几个人,我和沈浪与你初次相识必定不是你心中之人,峨眉初遇也没见你脸颊发红过。”

“而看你对孙震的态度想必也不是他,只有春亭,一看到他你整个人态度都不一样了,你刚才看他眼神之中的柔情,别人没发现我可发现了。”

我在一边笑着为她解释起我是如何看出,神情之中透漏着促狭。

“那……那还不让我单相思啊,快去研究机关,别告诉他……”

薛楠被我说出心中的秘密,面色潮红,平时眼中的一代侠女在儿女情长面前居然也变成了小女人。

“这十个字的破解方法我心里大概有数,我就是好奇你和春亭的关系,你要是说了我就去破解机关,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他。”

此时此刻,薛楠可能恨不得杀了我灭口,她思虑再三,犹犹豫豫忸忸怩怩的缓缓开口。

“好,我就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他。”

说完,薛楠不顾地上的泥土,坐在地上开始对我诉说她和春亭之间的故事。

……

原来,在薛楠幼时的确体弱多病,家人担心她的身体,带着她遍访名山大川,见佛烧香见庙磕头,愿以全部家产换薛楠此生无恙,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次虔诚的祈祷之后,终于遇到了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此人不知姓名不知年龄,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却有一副让人看见就很难怀疑的面貌,他一见到薛楠一家人就说出了她的面相以及生辰,所说与我竟丝毫不差。

我大为震惊,我也是看见面相结合薛楠告诉我的生辰八字进行推算,而这个人居然根据薛楠的面相反推出了她的八字生辰,这个人在卜算上的造诣足可以称上一代宗师。

家人见此,也心中明了此人不是外边摆摊算卦的江湖骗子,而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连忙询问如何化解。

这个人告诉薛楠家人,薛楠咸池在命宫,命身同宫廉相右弼天魁红鸾咸池天德,咸池一名败神一名桃花煞,薛楠本应是命带孤克,一事无成,多疾病,若想破解需以武曲镇压。

可她家中并无武曲命格之人,只能由此人收为徒弟传授本领,以武为引,引九重天武曲耀世,武曲稳重主杀伐,以此镇压薛楠命中的败神,更可转煞为祥,由桃花煞转变成真正的红鸾桃花,可保一生太平。

“这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你从小被方外之人所收,传授一身武艺,可这和春亭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好奇将我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薛楠却仿佛陷入了回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依着自己的回忆继续说了下去。

薛楠年幼,家人本不想与孩子从小远离,但是孩子身体为重,又找不到别的办法,深思熟虑之下只得将薛楠交于这神秘的得道之人。

时光荏苒,薛楠已经十八岁,在这些年里,神秘人不光传授了她一身武艺,同时也教给了她很多古籍善本之上记载的秘闻,在这个小女孩的心里,这个朝夕相伴的神秘师傅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家人,变成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而随着年龄慢慢长大,薛楠发现自己的师傅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薛楠已然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而这师傅的容貌却和初见之时一般无二,毫无衰老之态。

他所学甚杂,传授薛楠一身武艺自己当然也身手超凡,一眼从面相反推八字也足以证明他卜算之术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十几年下来,薛楠惊奇的发现,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他居然无一不精,就连常人无法企及的帝王之术他居然也烂熟于心,道法神通谈笑江山,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眼前这个男人所做不到的。

平日里几乎看不到他有朋友拜访,却见他经常一个人在月圆之夜坐于房檐上默默饮酒,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却摆放数个酒杯,薛楠曾问他为何,他说在等他的朋友,薛楠问他等到了么,他却神情黯然并不回答。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在一起这么多年,每天身边只有这么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堪称完美,薛楠不知不觉竟爱上了自己的师傅。

“难道……”

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惊,忽然有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薛楠没搭理我的惊讶,依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少女情怀总是诗,就算她对师傅心有情意却始终不敢吐露出口,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老者前来拜访自己的父亲,她当时并未注意,谁料到第二日两人竟双双失踪。

她苦寻许久却并未得到结果,想回到师傅处寻得一份安慰,她师傅便带着她来到一处庭院,告诉她这里以后就是她新的家,这个庭院叫做赏春亭,而她神秘的师傅从此以后,自称春亭!

“你,你师傅就是春亭!”

薛楠讲到这里,我终于确认她口中那神秘的师傅居然就是春亭!

薛楠默默的点点头,继续对我说着这个未完的故事。

春亭告诉她,她父亲消失前所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自己,通过春亭的解释以及父亲留下的信笺,薛楠终于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原来都是因为一个叫做关山的组织。

这个组织传承千年,不管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己的师傅,都和这个组织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联系,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她毅然决定自己也踏上这条路,去追寻这两个至关重要的男人。

“你从没告诉过她你的心意么?”

听完这个故事,我缓缓的问向薛楠,言语间不敢大声,生怕刺激到她其实并不坚强的内心。

薛楠神情黯然,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决的开口。

“说不说并不重要,我的心意我自己知道,只有能在他身边就足够,不管他知不知道,我都甘愿。”

第十四章 天子必至 神仙不来

听完她神色黯然但语气坚决的话语,我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冷着脸的薛楠对待感情居然如此认真。

“那也不对啊,他教了你十多年,你既然对他有情又不想让他知道,为什么会直呼其名而不称师傅。”

我想到这里,问出了我心中最后一个疑问。

“我俩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实际上这些年来他始终不承认自己是我师傅,只说是把我曾经拥有的东西交还给我,自从去到赏春亭后,他就让我称他春亭,具体为何我也问过,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

薛楠虽是向我解释,但看她的样子自己也充满疑惑,不知为何。

听完薛楠从头到尾讲述了她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看薛楠的面相和她现在的状态并不相同,我之前就猜测有高人为她逆天改命,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春亭。

但是有一点薛楠可能自己也不清楚,虽然春亭说的轻松,可薛楠咸池在命宫,命身同宫廉相右弼天魁红鸾咸池天德,她既无武曲之命,无论她学会多么高深的武艺,都是万万不可能以武为引,引九重天武曲耀世镇压命中的败神。

若想化解,除非有高人为她逆天改命,或者以己身之命镇压她命中的败神,想到她的经历,能为她镇压败神并且有这个能力的人,除了春亭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无论是逆天改命还是为薛楠镇压败神,说来容易,实际做起来都难如登天,不知为何,付出这么多的春亭却不曾告诉过她,到现在薛楠还傻傻的以为是自己习武才化解了自己的败神。

薛楠与我诉说这段故事之时神色黯然,为情所困,言语间不似作伪,我并未看出有隐瞒的迹象,看来春亭虽然付出许多却并不想让薛楠知道。

既然春亭不想告诉薛楠,应该是有自己的原因,我又何必当这个通风报信的恶人。

只是看来找时间我应该去和春亭聊聊,去问问这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男人,这个故事中被他刻意所向薛楠隐藏的内容,可能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好了韩川,我的事你都知道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看着平日里一副冷冰冰模样的薛楠,居然有一天也会有这样一副小女人的样子,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的发笑,英姿飒爽的女侠也变成为情所困的小女人,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感情饶过谁。

“放心吧,我绝对不说出去,我可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的样子,真打起来我又打不过你。”

我言语带笑,安慰着薛楠。

薛楠可能也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之时,用鞭子把沈浪的刀钉在墙上,想想当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现在却偷偷躲在一起说着自己的秘密,嘴角一翘也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都告诉你了就别好奇了,我们去看看他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薛楠说完拉着我回到龙头之处,众人都在忙于破解龙头上的机关,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我俩刚才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只有春亭,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薛楠,神色之间仿佛有了一丝了然。

“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

我试着让自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表情轻松的问着沈浪。

沈浪告诉我,他们研究许久,发现龙头是实心所铸,底部与地面连接在一起,龙头无法按动也无法旋转,两侧的十个小方格却可以按动,他试着触碰了一下,却听见地底隐约有机簧之声,害怕触动什么机关只得放手,不敢继续研究。

听到沈浪所收,我试着去触碰了一下龙头两侧的方格,果然不是固定之物似有松动,轻轻按动,听见地底传来一阵声音,仔细听仿佛是弩箭之声,不敢尝试,放手想了想说道。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鲁班门的建造秘术,定龙坠!”

春亭听到我的猜测后,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我,缓缓开口确定了我的想法。

“韩川说的没错,这就是鲁班门流传千年的不传之秘,定龙坠,在制造之时先完整的制造出所需要的器物,然后在其上布置机关,上面所留出的松动平面就是机关的重点。”

“想要进行破解,就需要机关上所放之物品,达到与制造时设定的重量相同才可以开启机关,不然则会触发机关,定龙坠多用于墓穴之中,所以轻则机关自我毁灭,里面的陵寝长眠于地下,重则弩箭地陷,让盗墓者死无葬身之地!”

春亭说完,我环视四周,龙头旁的十个金块在两侧沟槽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拿起十个金块,果然如我所料,大小随相同,却并非实心,应该是金块内分别包裹了不同的物品,所以虽然大小一致重量却各不相同。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袁天罡这根本就是不想让人活下来啊,都过去了几千年,谁知道当初定龙坠设置的重量是多少,不然我们回去吧,别真相没找到自己先死路上了。”

沈浪唉声叹气,言语间已经听不到一丝希望。

“说的容易,先不说你中途放弃毫无毅力,你忘了进来之时你碰到机关铁门自行关上了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然破解机关继续探索,不然就在这等着。”

薛楠又回到了她平日的样子,语气冰冷,不带感情的斥责沈浪。

“等什么,薛楠,你是说有人来救我们?”

沈浪自知理亏,并未在意薛楠的语气,而是反问她在这里等什么。

“机关破解不开就没法前行,铁门已经锁上我们又无力开启,什么都不做就在这等着,等着饿死!”

薛楠冷冷的开口,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

沈浪听完不敢回话,躲到我身后,若不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机关,我们无法前进还可以后退,现在倒好,只能进不能退,涉及生命的事情,他也知道轻重,又哪敢反驳。

“别吓唬他了,情况确实如你所说,只能进不能退,但是这个机关没有那么难。”

我看向薛楠,自从知道她的故事后,我似乎分辨不出,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和那个为情所困的小女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韩川,你知道怎么破解定龙坠?”

薛楠也不傻,听我这么说知道我一定是有所发现。

“我们是怎么发现这个龙头的?”

我笑着问向薛楠。

“还不是你破解了五座石山上的机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算炫耀一会?”

说话的是孙震,言语之间多有不耐,可能是以为我到了现在还不忘展示自己破解机关的能力。

“是啊川哥,这都到了什么地步,你要是知道定龙坠怎么破解就快点动手。”

沈浪躲在一旁,知道如今不能后退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自己进来时碰到机关,导致入口被封锁,由于内心有愧,所以说话也不敢大声。

“那我是如何破解石山上的机关?”

我虽然是和他们说话,到眼睛却唯独看着春亭。

同时我告诉他们,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在炫耀自己刚才破解了石山的机关,而是让他们回想我是怎么对机关进行的破解。

“你刚才是因为发现对联从而联想到这尊神像是酆都大帝,从而想到这五座石山的方位破解了机关,难道这个龙头依旧和酆都大帝有关?”

孙震听我说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没错,刚才是春亭提醒我,想要破解机关首先要知道这里供奉的神像是谁,我通过对联才发现这是酆都大帝,从而五方鬼帝镇五座石山,这龙头和酆都大帝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但是这金块和鬼帝的关系我倒是知道。”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自信的把金块按顺序摆放到龙头旁的空位处,众人连忙围过来看我到底如何排序,只见龙头从右至左从上之下被我排成了两句话。

虽天子必至,是神仙不来。

酆都大帝,又称酆都北阴大帝,北太帝君,九幽拔罪天尊,是道教阴府地狱的最高管理神,传说中的地狱之神,民间俗称其为,鬼帝。

虽天子必至。

不管你是笔下万千的文人才子,还是疆场杀伐果断的领兵大将,哪怕你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只要生命终结都会来此听从鬼帝发落。

是神仙不来。

这句就更好理解了,鬼帝鬼帝,顾名思义统帅万鬼,哪怕是真龙天子死后也是一抔黄土化为鬼魂,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除非你能超凡脱俗,得道成仙,这样就不用死亡更不用来此等候鬼帝发落。

听我解释完,众人恍然大悟,这两句话用在这里真可以说是恰如其分,酆都大帝治下足可以称得上是虽天子必至,是神仙不来。

刚刚摆放得当,只听见机簧作响,密闭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一阵尘土阻挡了我们的视线,众人连忙退到后方小心观察,待到尘土消散后,眼前的一幕让我们大吃一惊。

金块摆放完毕之后,只见刚刚的龙头再次消失沉入地底,消失在我们眼前,而神像却如同一扇大门一般,从中间缓缓的分开,似乎深渊巨兽张开大嘴等待着吞噬我们。

打眼看去,门内依然是一条悠密深长的通道,难怪到这里我们看不到其他,原来继续前进的通道就隐藏在神像之中,神像重达千斤,不正确破解之前的机关想必硬闯之下无人能过。

“走吧,一起去看看袁天罡在这里到底留下了什么,既然说我是宿命之人,不会是留给我的吧。”

解开机关心情大好,我喊大家一起前行,话语之中居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众人一阵大笑,哄闹过后开始走进神像中突然出现的通道,薛楠先行,沈浪孙震紧随其后,我和春亭走在一起,还没等我开口说薛楠的事,春亭反而看着我,嘴角翘起意味深长。

“虽天子必至,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第十五章 大好头颈 谁当斫之

自从来到这里,我发现春亭看我的表情一直奇奇怪怪的,我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情我去问也没有用处,索性不去理会他的反应,和众人一起走进神像中新出现的这条通道。

新出现的通道明显和之前我们走来的通道不大一样,之前的通道为土道,只有悬魂梯的台阶用青石建造,而新的通道却通体青石所造,平滑如镜光洁如新。

我走在这青石道路上不禁心中暗自揣测,千年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袁天罡不惜隐瞒太宗皇帝,在这里建造如此复杂的一座建筑来断绝李唐的龙脉?

随着沟槽上的动物油脂被沈浪再次点亮,我们众人看清了这里具体的样子,通道两侧刻有石像,共六种十二对,狮、獬、骆驼、象、麒麟、马依次排开,每种四只,两立两卧。

石兽尽端立有华表一对,石人八躯,文臣武将各四,分立道旁。武将穿介胄,骑宝马,腰佩宝剑,文臣头戴朝冠,持玉圭,秉朝笏,没想到,神像中隐藏通道的居然是神道。

神道,谓通向死者之道,即为墓道的意思,汉代就曾有记载“墓前开道,建石柱以为标。”

这么看来,这里居然真的是一座陵墓!

经过这么多的机关,我早已对这个地方充满好奇,神道的尽头看起来就是我们真正的目的地,来不及仔细看清这鬼斧天工的石像,我喊上众人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的走向这条神道的尽头。

神道的尽头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门环用金子所打造,雕刻成盘龙的图案,门上是金色的门钉,横有九列竖有九排。

九为数之极,古代皇帝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只有皇家才可以用这九五之数,从这门钉和龙头门环来看,难道这门里埋葬的真的是一位真龙天子?

“好……颈……当……之……这都磨的看不清了。”

在我思索门后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孙震发现在门侧的神道上刻有两行字,年代久远早已看不清具体,依稀可见只有好、颈、当、之几个字。

“别管这到底是什么内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就快点进去吧。”

就凭这几个字我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门后就是这里的尽头,我喊上众人进入其中,相信在里面一定能解开我们所有的疑惑。

这扇朱红色的大门不同于之前我们所经历的机关,众人一起用力居然可以推动,想来也是,能破解之前机关的人,若是这里有机关也拦不住,还不如在这里索性不设置机关,免得扰了门后长眠之人。

进得门后,我们都不自觉的张大了嘴,立在了原地,倒不是里边有什么机关陷阱妖魔鬼怪,而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从我们进来的门口处放眼望去,即便这里已经千百年无人来过,可是那厚厚的灰尘依然无法遮挡那满屋的金光,这可能是我这一生见过最富有的地方,若是这世上有金山的话,我想那一定说的就是这里。

金银珠宝,玉石字画,这里汇聚了我所能想到的一切珍奇之物,金银如砂石一般在地面随意的摆放,开始还在思考那个比较值钱,由于宝物太多走到后面众人都已经麻木了。

不理会旁边太过激动像疯子一样的沈浪和孙震,我和春亭薛楠走进墓室的最深处,那里停放着两具八尺厚的漆金雕龙刻凤大棺,棺椁前的牌位已经腐朽,不过并不影响我们看清上面的内容。

大隋世祖明皇帝大隋世祖明皇后之墓!

“好头颈,谁当斫之……这里埋葬的居然是他!”

我这一路上曾多次怀疑过这里是一处陵墓,就是一直想不到埋葬的究竟是谁,直到看到这棺椁前的牌位我才恍然大悟。

其实刚才看见门外神道的石刻就应该猜到是他,可一时疏忽,或者说由于太过离奇,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万万没想到袁天罡秘密埋葬的居然真的是他!

“怎么了韩川。”

孙震和沈浪听见我不计形象的大喊,终于放下手中的金银珠宝走了过来。

“沈浪,真让你说中了,我们这一次挖掘的真是一座古墓,而且是一座并未记载于世的皇陵!”

因为太过激动,连我说出口的话语都带上了颤抖。

“关于隋朝我也有所了解,隋朝一共只有四位皇帝,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隋恭帝杨侑以及末帝杨侗,可我从未听过有大隋世祖明皇帝之说,这里埋藏的到底是谁?”

众人的神色和我一样震惊,孙震犹豫了一下,回想脑中关于隋朝的记载,不敢确定的问道。

“杨广在命王世充挑选江淮民间美女充实后宫,每日酒色取乐,又引镜自照,预感末日将到,他晚年常引镜自照,对萧后和臣下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我难掩心情的激动,不知到底是惊喜还是诧异。

“好头颈,谁当斫之……这不就是门前神道上那磨损不清的刻字么,难道这个大隋世祖明皇帝就是杨广?”

薛楠一愣,想起了进门之前看到的刻字,语气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这里埋葬的就是隋明帝,杨广!”

我斩钉截铁的说。

“净瞎说,小学生都知道杨广谥号隋炀帝,哪是什么大隋世祖明皇帝,你是不是没睡醒。”

孙震仔细的看着我,似乎是怀疑我傻了,语气中带着怀疑。

“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谥号是错的!”

我冷静下来,引经据典的向他解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谥号一词多用古代君王,古代帝王去世之后都会有继任者或者后继朝代为其选定谥号,用以评价此人一生的功过和品德。谥号分文武,分好坏,而杨广的谥号众所周知,为隋炀帝。

《谥法解》对炀这个字的解释是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好内远礼、去礼远众”所表达的都是众叛亲离、不尊礼法,虽说隋朝灭亡时民变四起、怨声载道,但是结合杨广之前的功绩,他的谥号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炀”字。

杨广即位仅仅五年,隋朝国势达到华夏史上空前未有的鼎盛时期,资治通鉴曾记载隋开皇中,户八百七十万,如此大的户口数直到百年后的天宝年间方才超过,就连著名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也不能和其相比,其各项举措功在后世,利在千秋。

重新制定科举制度,建进士科,恢复国子监,削夺高门士族权势,提拔平民人才。

迁都洛阳,让华夏重心脱离关陇集团控制。

修建大运河,西巡张掖,开拓丝绸之路。

调兵遣将,陆续攻灭交趾、林邑、契丹、琉球、伊吾诸国,极大的扩张了华夏的版图。

……

凡此种种,虽称不上千古一帝,但也是百中无一有所作为的皇帝。

“那你这么说,杨广还是一代明君了,那我们知道的怎么和你说的大不相同?”

薛楠皱着眉头,语气中也透露着一丝怀疑。

“不,我说的都是好的一面,还有另一面。”

我耐心的告诉薛楠,然后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杨广弑父夺权,荒淫无度,穷兵黩武,三征高句丽三十万府军精兵尽陷,仅奔还二千七百骑,与其说是输在战场上,倒不如说是输在杨广这个亲征统帅的荒唐决策和帝王虚荣心上,才会屡中高句丽拙劣的诈降计,贻误宝贵战机。

三次战争不仅严重损耗了隋朝的国力,造成了百姓民不聊生,更严重激发了矛盾,最终导致了隋末农民反抗的爆发。

“那这么说来,杨广还真是不好评价。”

沈浪难得安静下来听我说这么长一段话,听完也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其实隋朝第三个皇帝杨侑给杨广上的谥号是“明”,这个字的解释是“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明字微言大义,内涵还是很丰富的,既有褒又有贬。这已经是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我边说边感慨,杨广真的是一个三言两句说不清的帝王,文治武功可称明主,穷兵黩武又是暴君。

“那韩川,为什么我们所知道的都是隋炀帝杨广而不是你说的隋明帝杨广?”

孙震听完我刚才的解释,语气中已经不见那份怀疑,更多的是好奇。

“一般来说,谥号是不会轻易更改的,所谓盖棺定论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史书中的确有关于杨广两种谥号的记载。客观来说,杨广确实也有着很多黑点值得被攻击,他本身就是一个争议性的人物,弑父夺权荒淫无道穷兵黩武而又文治武功,其实明这个功过参半的谥号更加适合他。”

更重要的是到了现在我还是想不通,袁天罡有意隐瞒太宗皇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把青龙昂首局转变成困龙翔天局,难道就是为了将杨广葬于此处?

啪啪啪!空荡的墓室里居然有掌声传来!

“精彩,真精彩,果然是千年传言的宿命之人,见多识广在下佩服。”

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杨广的棺椁之上,却无人注意身后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一个人!

只见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带着笑意的面容之下隐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老练,眼眶居然与常人不同,呈三角形,形如病虎,双眼有神目光炯炯逼人,眉细而弯如上弦之月,嘴角上翘又如仰月,神情中透着邪气和不羁却并不招人讨厌。

此人男生女相,主儿女情长,多风流,俗话说乾坤颠倒掌权柄,男生女相帝皇命,周易也曾言“男生女相,悟性非凡,衣重六铢,晴时无弦。”

从面相上看,此人风流成性而不下流,贵不可言却嗜好杀戮,这几种截然不同的特征都汇集到他这一张脸上,甚是奇特。

看见来人的面相,让我想起我身边同样有一个奇贵之人,只是不知他们二人到底谁更称得上贵不可言。

于是我回头看向春亭,却惊奇的发现,从进入到这里后一直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春亭居然笑了。

春亭看着来人的笑容异常真挚,不管怎么看仿佛都隐藏着一句话。

似是故人来。

第十六章 天之亡也 非战之罪

看着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众人彼此对视,都不清楚这到底是谁,来人还没等我们开口询问,就自来熟一般的走了过来,看着我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就是韩川?”

我还没问他,他到先反过来问起我,我忍不住笑着回应他。

“没错,他们都知道我是韩川,可是我们却并不知道你是谁,这不太公平吧。”

来人听到我的回答也笑了,神情中透露着一贯的不羁。

“你怎么看到我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能笑得出来,这可是地下墓穴,你就不怕我黑吃黑来害你?”

我告诉他,阴森的古墓中忽然出现一个人,换做是谁都会感觉吃惊,可是看着春亭的表情,不难发现来人是他认识的,而且看起来相当熟悉,既然是春亭的朋友,又有什么可怕的。

“观察入微,胆大心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来人发出感叹,不再看我,转身将目光放于春亭身上,眼神中和春亭一样,是一种许久未见的亲切以及莫名的恭敬。

“您可好?”

来人和春亭问话之间,语气中竟然不自觉带上了恭敬和谦卑,我看此人沉稳老练,放荡不羁,好奇他和春亭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他连话语之间神色都不知不觉的发生变化。

“我还好,就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春亭看向来人,神色间充满感慨,不似作伪。

“不苦不苦,我所做的都是我自愿的。”

两个人的对话如云里雾里,把我们听的满头雾水,孙震首先忍受不住,问出了我们众人的疑问。

“亭哥,这到底是谁啊,你俩光顾着自己说话,也不介绍介绍。”

没等春亭开口介绍,来人的脸上又浮现出那不羁的邪笑,自己介绍了起来。

“我叫凌轩,生意就在长安,说起来和亭哥算是旧识,只是已经许久未见。”

好名字,凌云壮志的凌,气宇轩昂的轩,看他面相不似奸猾之人,放荡不羁一生随意,果然是一代人杰。

“那也不对啊,我们一群人费尽心机才从雕像中寻找到关于灞桥的提示,到了这里又一路机关,千辛万苦之下才到了墓室,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薛楠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不像个姑娘,可到底是女人,毕竟心思细腻,稍一转念就想通了其中的不通之处。

“这一路机关你们都帮我破解了,我在后面如履平地,走到这里又何难之有?”

凌轩表情怪异,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欣赏以及捉弄。

薛楠看着我一阵苦笑,原来是我们破解了机关,从而帮他毫无困难的来到这里,不过就算机关被我解开,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墓穴在灞桥之下,从而可以在我们身后跟随一路不被发现的,

“是我告诉他的。”

春亭缓缓开口,众人大吃一惊。

“凌轩本身就是长安人,早年曾经跟在我身边,虽然游戏人间放荡不羁,但他重情义,可托生死,我怕路上有其他人觊觎灞桥之下的秘密,就让他跟在身后,以此保证我们的安全。别小看他,如果他有心下手,墓穴中所有人加起来怕是只有他能活着出去。”

凌轩微微一笑并未反驳,春亭语气中带着轻松,漫不经心的说着让人惊悚的言语。

我恍然,凌轩虽然男生女相贵不可言,不过我看他眼眶似三角形,形如病虎,立如眠鹰,有此相者嗜好杀伐,春亭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一路上想必有不少挡路之人,春亭位高权重不好下手,想必这些人都是凌轩替他动手扫平障碍。

“哈哈哈,亭哥你就别吓他们了,我是来保护你们的又不是来暗杀你们的,你们既然是亭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虽然有时候不太和平,但是对朋友向来磊落。”

凌轩哈哈大笑,几句话让紧绷的气氛变的缓和下来,边说边看着我,似有深意的开口问道。

“我与后方观察你一路,亭哥不发一言,一路的机关都是由你所破解,你也算是胆大心细见多识广之人,看到杨广的棺椁后心里有什么想法?”

“没有头绪,我本来暗自猜测袁天罡在这里断绝李唐龙脉是为了自己后代称帝,可他居然供奉的是杨广的棺椁牌位,杨广此人弑父夺权荒淫无度,不管怎么想也不应该让袁天罡如此尊重,想不通。”

我想了想,将我的想法如实的说与眼前的凌轩。

“呵,我本以为你和那些俗人不同,没想到你也如此浅薄,你自己都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杨广重新制定科举制度、迁都洛阳、修建大运河、扩张版图,这些均有史料记载不可反驳,而关于他弑父夺权荒淫无度穷兵黩武之说,你是亲眼看到了还是亲身经历了?”

凌轩看着我,语气中带着嘲弄。

“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说到一半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杨广居然连谥号都能被改成恶谥,那他死后,史官如果想要将这些不属于他的恶习强制安在他的身上,他也无力反抗,我所看到他的这些恶行均是后世记载,难道……

“没错,这些都是假的,杨广从没做过这些!”

看我的神情,凌轩知道我想通了其中的玄机,斩钉截铁的开口确认。

“明帝从无荒淫无度穷兵黩武之说。他重新制定科举制度,提拔平民人才;迁都洛阳,让华夏重心脱离关陇集团控制;修建大运河,西巡张掖,开拓丝绸之路;调兵遣将,陆续攻灭交趾、林邑、契丹、琉球、伊吾诸国,除了三征高句丽之外又有何败绩!”

凌轩看着我,义愤填膺,就好像自己曾亲眼目睹一般。

“那为什么后世对他的评价那么不堪?”

又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现在想来我接触关山之后,所知道的历史都和我之前所知道的大为不同,千年已过,留给世人的到底是真相还是虚伪早已不为人知。

“天之亡也,非战之罪!”

凌轩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许久,他面露悲色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八个字,接着,他平静了一下心情,向我们揭开了这一段尘封许久的历史。

“隋文帝杨坚在位期间,统一了分裂已久的华夏,击破突厥,被尊为圣人可汗,开创先进的选官制度,发展文化经济,开皇年间,隋朝疆域辽阔,人口达到七百余万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鼎盛时期。”

“而明帝杨广即位后,励精图治,统军灭陈、南平林邑、西吞吐谷浑、开科取士、修隋朝大运河,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现在后人提起足以称得上一代明主。”

“后面发生了什么?”

女人都是好奇心满满的生物,薛楠从凌轩莫名出现带来的震惊之中缓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明帝棺椁的?”

凌轩闭口不言,反问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韩川是因为孙震告诉了他关于叔叔的消息,和沈浪从万年寺开始,然后遇到我,他破解了雕像的含义然后我带他找到春亭,春亭派人挖开龙头,一路破解其中的机关就到这里了。”

薛楠想了想,把这一段的经历大致的说了出来,我看凌轩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换个问题,不是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是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

凌轩想了一下,换了一个询问的角度。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不同么?”

薛楠一脸不解,疑惑的看着凌轩。而凌轩并不打算搭理她,认真的看着我,看样子是已经不相信薛楠的思维。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孙震告诉我父亲的消息,我为了寻找我父亲一定会踏上这条路,而我父亲失踪是因为关山,难道隋朝的灭亡和关山有关?”

我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

“孺子可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凌轩赞赏的看着我,开始对我们说起了后面的故事。

“明帝励精图治,本想让隋朝传承千秋,可他虽然贵为天子,却并不清楚有两个流传于世的组织斗争千百年,他的江山就因为这两个组织走向了毁灭。”

“弱水,毁灭隋朝的是弱水!”

我终于醒悟,为什么凌轩说我只对了一半,隋朝的灭亡和关山有关,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因为关山与弱水千百年纠缠的宿命。

“就是因为弱水,关山传承千年,从不插手朝代兴替,而弱水总想改朝换代试图让天下生灵涂炭,你应该听春亭和薛楠说了崇祯亡国的真相,明亡于弱水,隋同样也亡于弱水!”

“关山信奉自然传承,不管朝代如何兴盛如何不堪都不去插手,只在危难之时让天下重归安静,所行之事只为天下百姓不受战火影响,而弱水却一心只想天下燃起战火生灵涂炭。”

“那一代关山首领发现弱水目的之时已晚,想要阻止已经无力回天,最终赶到之时明帝已死,最终只得带走明帝尸体进行埋葬,同时暗暗布置下去,不让这天下受弱水的影响变的动荡不安。”

凌轩一口气说了许多,说过之后抬头看着我,似乎是想知道我又没有什么疑问。

“那一代关山首领是袁天罡?”

我满脸诧异,不敢置信。

“并不是,袁天罡只不过是魁首名下一个不记名的弟子,因为生性纯良被魁首安排处理此事,魁首此时已经忙着去陇西做另外的安排。”

“等等,陇西,难道李唐的江山是关山扶持起来的!”

忽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这么多历史的真相摆在面前我早已无力思考。

“看你还不算太笨,没错,魁首为了不让天下受弱水蛊惑再起战火,为了天下大义,扶持高祖太宗两代,看李唐江山已稳这才拂衣而去。”

凌轩侃侃而谈,言语中满怀钦佩。

“那为什么袁天罡后来把杨广的棺椁葬在这里?”

听了这么多,终于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袁天罡所为还是让我疑惑不解。

凌轩神色中带着恍惚,深吸一口气敬佩的说。

“因为魁首发现了弱水真正的目的,为了天下苍生不受战火侵扰,所以他才让袁天罡将明帝棺椁葬在这里!”

第十七章 万山之祖 龙脉之源

听完凌轩的讲述,一众人等无不感到吃惊。

没想到一代奇人袁天罡居然只是关山魁首门下一个不记名的弟子,而杨广的棺椁埋藏在这里,听起来居然是袁天罡在关山魁首授意之下所为。

按照他口中的描述,想必魁首不是为了覆灭李唐的江山,相反是为了天下的安定,而他这么做,对于天下安定又有何意义?

凌轩看着众人,我们惊讶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他围着棺椁来回踱步,不急不缓的开口对我进行询问。

“你知道什么是龙脉么?”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算有多么深入的了解,不过关于龙脉一说想必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

龙脉,指华夏起伏的山脉,所谓龙脉就是地理的脉络,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草木是龙的毛发,以龙的名称代表山脉的走向、起伏、转折、变化,因为龙善变化,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山势如龙一般变化多端,故以龙脉代称。

凌轩听完微微颔首,继续问道。

“那你知道何处是龙脉之源么?”

“龙脉我倒是有所了解,龙脉之源又是什么?”

我微微皱眉,思索着脑中关于龙脉的记载。

“万山之祖、龙脉之源,天下之根基,华夏之祖龙!”

谈及龙脉之源,凌轩一脸严肃。

我想了想,不敢确定的回应道。

“难道是昆仑?”

“没错,就是昆仑!”

说起龙脉之源我没有印象,但要说到华夏的祖龙我的确略有耳闻。

昆仑,又称昆仑虚、万山之祖,自古就有昆仑出仙人的传说,一向被称为万山之祖、龙脉之源,是龙中的祖龙。

华夏的龙脉从昆仑开始发源延伸到各地,布局结构类似于一棵参天的大树,有根龙、干龙、支龙、叶龙之说,华夏龙脉众多,但公认是以昆仑为根源,如树之树根,天下之根基。

“你也算博览群书之人,可曾听过天柱之说?”

不知为何,凌轩并不打算说明魁首当年发现了什么,反而一直在问我这些看起来无关的事情。

“略有耳闻,神话传说中曾说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东汉也曾记载说言天有八山为柱,皆何当值,东南不足,谁亏缺之,就是说天地间有八根擎天巨柱,支撑在天地之间,让天不会塌下来,天上的神仙与地上的众生分离开来。难道天柱就是不周山?”

我虽然疑惑,却还是凭借脑中的记忆,说出了自己对天柱的印象。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如果不是传说呢?”

凌轩看着我,所说之语意味深长。

“不是传说?世上真的有八根擎天巨柱支撑天地?”

我听凌轩所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如果我告诉你,华夏千年传承的神话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又该如何?”

凌轩生怕我不够惊讶,不等我反应过来,继续开口对我询问。

“你等会,让我冷静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真的?女娲补天,夸父逐日,精卫填海……这些我从小听过的神话故事都是真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已经跟不上凌轩向我灌输这些奇闻异事的速度,只是象征性的询问。

“其实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上古时期确实有比人类更高等的存在以及各种现在看起来匪夷所思的生物,他们的特征生平都被人记录与一奇书之中,千百年之后依然存在,只不过人们大多一笑置之,认为这些是古人异想天开,从未有人认真的研究出奇书之中隐藏的玄机。”

“记录于书中还流传于世?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书记载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沈浪好奇的看向凌轩,他这个人好奇心满点,随遇而安,只要不吓倒他,你即便告诉他睡醒天就塌了他也只会好奇天从哪里开始塌,而不会想自己怎么生存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你是从哪看到的天柱一说?”

凌轩没有理会沈浪的好奇,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却并不打算直接告诉我,而是一步一步的引导我走进这个秘密。

“淮南子有记载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这本奇书是淮南子?”

听他口中侃侃而谈,虽然与我多年所学所见不甚相同,但是想想永乐称帝与隋朝覆灭唐朝崛起的真相,谁说上古之事又一定只是神话。

“淮南子也算是一代奇书,不过和这本记载上古山河的奇书还差了不少,你再往前想想。”

看他的眼神这本奇书应该是耳熟能详之物,可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样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百思不得其解。

“……”

看我沉默不语,凌轩终于不再为难我,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这句话出自山海经大荒西经!这本奇书是山海经!”

正所谓灯下黑,我一直以为这本奇书鲜有人知,却没想到居然是街边顽童都听说过的山海经。

凌轩终于满意的笑了,他告诉我们,三皇五帝时期,黄河泛滥,鲧、禹父子二人受命于尧、舜二帝,负责治水。为了治理水患,他走遍中原的名山大川穷乡僻壤,风餐露宿三过家门而不入,历时十三年,耗尽心血终于完成了治水的大业。

而在治水的十三年中,大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零散的记录下来,让伯益和后稷整理之后,著书于世,就是后世流传千年内容却多有早佚的山海经。

“那山海经和昆仑有什么关系,这些和魁首的发现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亲手揭开神话传说的真相让人神往,但是我的初衷是寻找父亲的踪迹,在我心里,这些神话远没有关山重要,毕竟关山才是父亲失踪的原因。

“你既然听过山海经就应该知道,不周山本为天柱,用以维持天与地的平衡,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天塌西北地陷东南,天地即将毁于一旦,就在这时,有一位传说中的神祗,不忍观人间疾苦,毅然出手补天。”

“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天不足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足东南故百川注焉,是女娲!”

难得跟上凌轩的思路,我不由得一阵兴奋。

“韩川,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知道薛楠红鸾星动的秘密之后,她和我说起话来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

“意思就是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女娲不忍天下生灵涂炭,用五色石添补苍天出现的漏洞,斩断神鳌的四足用来稳定天地的四极,西北的天空因为失去支撑而倾斜。”

“如此一来,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辰再也不能维持原来的位置,开始向西面滑去。而东南的大地也渐渐倾斜,导致天下的土地向东南低陷,如此一来,百川归海,一江春水终归向东流。”

终于跟上凌轩口中那神秘莫测的故事,我激动的向薛楠解释。

“没错,你说的对,但是还是只对了一部分。”

果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激动的解释之后换来的是凌轩的一盆凉水。

共工怒触不周山以及女娲补天都是上古真实发生过的,而补天之后所发生的却并未记载于世。

天地之间本有八根擎天大柱用来维持天地的稳定,而不周山就是其中最为坚固也最为重要的中极天柱,不周山倒塌后,另外七根天柱难以承受天地之间的压力,也纷纷折断倒塌。

而女娲就算能出手补天,却也没办法修补这天地造化之下孕育出的神物,不得已只能斩断神鳌的四足,用此镇压神州的四极,去平定这场天灾带来的洪水,同时斩杀乱象之中出来作恶的猛兽。

表面看起来天地已稳,洪水退去恶兽死去,天下又恢复了安定,而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安定。

因为天地之间本有八根天柱,这八根天柱是天地自然孕育出的神物,女娲用尽全力也只能用神鳌四足镇压神州四极,神鳌四足自是不如八根擎天之柱牢靠,而不周山是天地所孕育的神物,虽被撞毁只剩下一半,已不能在支撑天地,但其中蕴含的神力依然无法估量。

女娲无奈之下收集其他七根天柱折断后残留的神力,与剩下的半截不周山融为一体,以神鳌四足镇压四方,半截不周山与残留的天柱精华镇压中原大地,以保华夏神州。

“这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么,看你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凌轩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焦虑,薛楠心思细腻,看到焦虑之后不解的问道。

“因为不周山已被折断,即使加上其他七根天柱的神力依然不及之前的中极天柱,又因为不周山所在神州中极,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周山被毁,天地之间马上会再起灾殃,女娲恐有人对天柱下手,于是在其上设置了障眼之法,并加以隐藏。”

“凡人看去只是一座普通的高山,而真正得到女娲留下传承之人才能看见真正的不周山,高不可攀直达天际似于天相连,为了神州安宁,她传下法旨传承下秘术,命人守护神州大地,尤其是守护好不周之山,而守护之人深知不周山对天下的重要,千百年从未懈怠。”

“就算不周山只剩一半又被女娲法力隐藏,可终归是上古天地所孕育出的神物,从不周山上慢慢渗透出了天地之间的神力,这渗透出的气息,沿着华夏的各大山脉延伸,山脉经过不周山神力滋养,慢慢生出了灵智,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有了让人称王称帝的灵性,而这就是后世各朝视为命脉的龙脉由来。”

“龙脉根源,不周山就是昆仑山?”

孙震脱口而出,却又不敢确信。

“没错,昆仑是万山之祖、龙脉之源,若不周山再次被毁,华夏祖龙被断,其余龙脉王气全无,神州再起刀兵燃起战火,若天柱再次折断,天地之间已无支撑之物,而世间早已再无女娲,到时只怕会天地归于混沌,生灵涂炭如人间地狱。”

凌轩说到这,看向我们,目光严肃语气沉重。

“关山初代首领就是上古时期女娲所命守护神州之人,而隋末的关山首领经过一番调查终于发现,弱水传承千年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不周山!”

第十八章 八千女鬼 当世魁首

上古神话竟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其中不周山就是华夏的祖龙昆仑山,而初代关山魁首便是女娲补天之后传令守护神州之人,与之相对的弱水千年传承,所图谋的竟然是毁掉不周山。

我本是多疑之人,而初次接触这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我居然丝毫没有怀疑,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相?

“弱水为什么要毁掉不周山,他们不怕毁掉之后的劫难么??”

薛楠问出了我们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凌轩刚才说过,昆仑是华夏龙脉之源,如果再次被毁,华夏祖龙被断,必将再起狼烟。而天地之间再无天柱,天塌西北地陷东南,到时天地合拢归于混沌,生灵涂炭如人间地狱,难道这就是弱水想要的结果?

“魁首也只是获悉了他们的目的而已,至于具体为什么这样做他也并不清楚,据说事情可以追溯到上古逐鹿之战,可惜年代久远,已经无从查证。”

凌轩叹了叹气,找沈浪要了一根烟,点燃无话。

“都几千年的事了,谁知道真的假的,再说就算这是真的,你讲的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墓室又有什么关系?”

孙震看着凌轩的背影,不客气的问道,我看得出来,他的神情中透漏着对凌轩所言故事的满满怀疑。

也是,我的理智也在告诉我凌轩所说太过于惊世骇俗,可随着他的讲述,我的脑中居然产生了一幅画面。

从共工怒触不周山开始,到女娲斩神鳌四足,炼石补天,修复不周山命人传承守护,画面虽有模糊,印象却异常清楚,仿佛我自己就在现场一般。

“关山传承千年,虽不是传说中移山填海的神仙,但毕竟其根源来自于女娲的传承,流传有秘术,不管心性还是道法神通都远超凡人,本来见惯了历史的洪流之中朝代不停的更替,从来不曾插手世俗之事,已无心争霸天下,一心只为守护神州安宁。”

“而弱水同样起源于上古,其传承于谁以及传承的目的早已不得而知,本来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魁首在隋朝灭亡时发现弱水插手其中才感觉不对,调查过后震惊的发现原来弱水一向的与世无争都只是假象而已,暗地里却一直扰乱神州,让天下不得安宁。”

“魁首经过漫长的调查发现,从武王伐纣开始,春秋战国七雄争霸,三国纷乱五胡乱华,历史的每个节点都有弱水的人参与其中,他们从不在乎究竟是何人登上帝位,在乎的只是这个过程中为了争霸天下所造成的杀戮与死亡,似乎弱水需要大量的死亡与鲜血去完成某样东西或者说是某种仪式。”

“魁首遍查古籍走遍神州,终于发现了弱水的真正目的。为了神州安定,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孤身一人,直闯弱水总部,与弱水首领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两人忽然停手,一同失踪,只在失踪之前留下了一则预言。”

不理会孙震的疑问,凌轩一口气从上古之时讲到隋朝灭亡,然后停下来看着我们,不再言语。

“弱水的目的是什么?”

“那则预言是什么?”

薛楠和沈浪一前一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安静的听着凌轩的讲述,听到预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刚才说过,女娲将七根天柱遗留的神力全部溶于剩下的半截不周山,以镇神州中极,怕人毁了新的天柱导致神州陆沉,于是用道法加持,在此地布下法阵,将不周山隐藏了起来,除非传承之人,否则人们看到的都是普通的昆仑,无人能看见真正的不周山。”

“而弱水同样来自上古,上古时期百家齐放,由于还没到末法时期,虽不为神但能人辈出。弱水不知具体传承于何人,却自古传承破解天柱法阵的方法。”

“那便是用神州战乱冤死之人的怨念为刃,以其骨为锋,以其鲜血为祭,便可炼制出一柄绝世凶兵,以此破除天柱的守护法阵,弱水的目的就是为了再次摧毁天柱,让天下生灵涂炭,重归混沌。”

“至于预言,你们不妨问问韩川,我想他已经听出来了。”

凌轩用他那放荡不羁的眼神看着我,笑容中带着我看不懂的神情。

“贪狼断首破军归西,帝星入世山水存一?”

我看着凌轩,不敢确定的说出春亭之前告诉我的预言。

“对,这就是当初留下的预言,关山魁首与弱水首领一同失踪,由于失踪的太过突然,没能把传承的使命以及道法神通交代给后来的继承者,只有零散的记录留于世间,从此关山只知道守护天下而不知天柱以及自身传承,弱水也只知道扰乱天下却不知凶兵破阵之事,两大势力只知道继续纠缠为敌,却都遗失了最初的传承与使命。”

凌轩继续侃侃而谈,对我们说到了魁首失踪之事。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两大势力都遗忘了自己的使命,但是关山的使命可以理解为阻挡弱水对法阵的破坏,只要弱水不继续为祸苍生,最起码可以确保天柱安全,如果这就是魁首的目的,用自己和弱水首领一同失踪换取天下安宁,那也太伟大了。”

我忍不住开始感叹,同时心中钦佩关山魁首所为,以自身安危换取天下安宁,实在是伟大至极。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隋唐之后确实是安稳了几百年光景,可直到朱棣夺权建文失踪,这千百年的宿命又开始了。”

凌轩谈及与此,神色黯然。

他告诉我们,朱允炆虽不适合当一个帝王,但聪明绝顶异于常人,成为关山魁首之后,慢慢的搜寻到了一些关于上古的记载,最终居然真的让他找齐了那五尊雕像,而五尊雕像中的秘密就是上古关山以防万一暗中留下的传承。

在传承中,他知道了关山千年所守护的秘密,同时继承了上古留下的神通道术,本欲将弱水彻底铲除以绝后患,但他没想到,两大势力的宿命羁绊又岂是那么容易结束的,在他得到传承的同时,弱水当代首领居然也寻找到曾经的传承。

朱允炆本以为自己得到传承中的道术神通可以将弱水铲除,他仿效前代魁首,再一次孤身一人前往弱水总部,不料弱水正严阵以待,而弱水当代首领正坐在总部正中等着他的到来。

“说起来弱水得到传承之人也算是一代奇人,虽千百年来名声不好,但是在位时确实权震天下,若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帝命,怕是早就改朝换代了。”

可能是怕我们听的厌烦,凌轩说一段就停一段,看着我说些题外的话。

“依照你的意思,我们都听说过这个人?”

孙震神色不像刚才那么怀疑,也许是因为从上古说到各朝各代,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需要多大的想象才能圆好这个谎言。

“八千女鬼乱朝纲。”

凌轩看着我,似是知道我一定能听出其中的玄机。

“八千合起来是一个禾字,禾下有女,鬼在其后,是个魏字,以魏为姓名声不好又权震天下,难道是魏忠贤?”

我默默思索,结合脑中的历史,暗自猜测。

“果然聪明,没错,就是魏忠贤,史书记载当时人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被人称为九千九百岁,只在明熹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他并不是太监,而是弱水当代的首领!”

“他深知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早年藏匿于宫中,真正的魏忠贤早就死于他手,他本想改朝换代,无奈自己没有帝命,只好借熹宗之手假传圣旨,同时藏于紫禁城内,让弱水暗中发展以免同关山的正面交锋。”

凌轩看我想到了弱水首领的真实身份,顿了顿继续说起后面的故事。

魏忠贤在弱水总部等着朱允炆的到来,见面之后居然没有动手,两人屏退总部中的闲杂人等,密谋良久,最后居然如同隋末一样,留下一则预言,随后两人一同失踪。

“什么?两个得知千年真相之人见面居然没有生死相搏,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然后同时失踪?”

沈浪大张着嘴,神色满是诧异。

“没错,两人不曾生死相搏,更像密友谈心,最后还是两人一同说出那则预言,同隋末两位首领一样,失踪于世,再也未见过二位的踪影。”

看凌轩表情也有诧异,不似作伪,看来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也很好奇,不管从那个角度,这两个人都不应该是朋友,而更应该是生死相搏的仇敌。

但两个人聚在一起,效仿当年的两位首领一同失踪,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接受传承的时候,不止传承了记忆与道法,与此同时发现了其中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应该就是他们密谋失踪的理由,同时也是隋末之时两位首领失踪的原因。

“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怀疑你,但是这些和我父亲失踪有什么关系,和我们历尽艰险来到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我认真的问凌轩,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拐弯抹角不如简单直接,既然想不清楚,还不如直接开口询问。

“这些事情我也是听别人告诉我的,既然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听我问他这些,凌轩表情忽然变了,变的漫不经心,眼带笑意。

“听别人说的?这些事传承千年,事关重大,又是什么人能告诉你这些事情?”

我大为不解,这些都是千年秘闻,是什么人能获悉这些,然后对凌轩进行告知。

“哈哈哈,好歹现在的关山我多少也能说上几句话,魁首告诉我这些事情难道不合理么?”

凌轩大笑,眼角的笑意变的比刚才更加明显。

“你,你是关山的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千年的秘闻能在他口中娓娓道来。

凌轩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面容之下隐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老练,眼眶与常人不同,呈三角形,形如病虎,立如眠鹰,主杀伐,男生女相,乾坤颠倒掌权柄,男生女相帝皇命,贵不可言却嗜好杀戮,看来他就是这一代关山中代表武力的守护之人。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不是关山的人,这些故事已经讲给你听了,你毕竟是宿命之人,至于其他的,你让魁首亲自告诉你吧。”

听他的意思,我们似乎今天就能见到关山的当代魁首?

“魁首在哪里?他有我父亲的消息么?”

不管是关山弱水千年缠绕的真相,还是所谓的宿命之人天命之子,其实在我心中,都远远没有父亲的消息来得重要。

“都说了,让你自己去问魁首,关山传承千年,非关山中人能获悉魁首身份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凌轩带着深意的对我说道,眼神却不在我的身上,而是恭敬的看着我们的身后。

凌轩进来之时我们正在杨广的棺椁前,他忽然进来吓的我们原地转身,入口就在我们眼前,如果再有不速之客想必我们一定能发现,可我们后面只有杨广的棺椁,杨广早已死在几百年前,难道他又复活成为了关山当代的魁首?

众人也看出了凌轩的眼神,纷纷转身想知道魁首到底是谁,不知为何,我竟然不敢转身。

耳中传来的满是众人转身之后的惊讶,我还没来得及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慢慢的开口,带着深意的对我说道。

“你难道连看看我到底是谁都不敢么?”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我一定在哪里听过。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带着意味深长笑意的凌轩,我这时却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已经听凌轩讲了这么久,我们有诧异有不解,众人都有过询问或者抱怨,却唯独少了一个人的声音。

春亭!

从凌轩进来之后,春亭只和他说了一句话就再也没了声音,而刚才与我说话这个声音如此耳熟,俗话说灯下黑,难道……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回头,只见众人惊讶的目光望着前方,前方正是两尊棺椁,春亭不知何时走了过去,正拿着刻有杨广及其皇后谥号的牌位把玩,正在用那深邃的目光带有深意的的看着我。

原来春亭就是关山当代魁首!

第一章 选择

听凌轩讲了这么多,万万没想到关山居然离我如此之近,而指引我找到这里的春亭居然就是关山当代魁首。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我观他面相异于常人,面上如有五岳朝归,掌中龙吸水,车轮纹、华盖纹、带印纹围绕其外,当时只以为他是富甲一方的权势之人,没去细想这等身份怎么会来和我一起探险,回想这一路他的反常之举,原来他居然就是关山当代魁首!

我看着春亭,他也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眼神中有审视,有关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甚至我还感受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怀念与敬畏。

“原来你就是关山这一代魁首,魁首大人,那你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我看向春亭,带着希望的向他询问,听他们说我父亲曾经也是关山中人,而失踪之前最后所见的人也是春亭,他既然是关山魁首,又是我父亲失踪前最后有过交流的人,想必一定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魁首只是一个代号,你以后还是叫我春亭,凌轩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好奇这个故事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什么关系么?”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牌位语气沉稳的反问我。

“凌轩所讲都是陈年旧事,我也不相信我真的是什么天命之子宿命之人,我只想知道我父亲的消息,他到底在哪里?”

我语气坚决,不管发生过什么,在我心里又怎么可能有我父亲的下落重要。

“愚昧,关山几代首领传承千年,尽心尽力只为神州安宁,你父亲也是为了天下才孤身离去,让你能够安稳长大解决这千年宿命,你却如此不顾大局,韩英若是知道,还不如当初不要你这个孩子!”

春亭看着我,一字一句如黄钟大吕,声声严厉。

自从知道春亭是关山魁首之后,不知为何,我似乎有点不敢看他,连他的训斥都不敢反驳。

“你既然想找到韩英,就必须要解开这千年的秘密,不然你就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为什么,我只想找到我父亲的下落,天下苍生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俗人,只想找到父亲然后继续我普通的生活。”

我抬起头大声的说,什么天下苍生什么神州安宁,那些都是圣人去操心的事情,我一介俗人,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因为韩英现在还在找寻真相的路上,为了不让天下毁于弱水之手,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停歇,而你不去探究这被掩盖的真相又怎么可能追的到他的踪迹。”

春亭看着默默不语的我,表情略有缓和,继续对我说出后面的故事。

建文帝为了探究真相,遍访神州大地,历经艰险才寻得自上古传承的五尊雕像,从中接受了关山失传的传承使命以及道术神通。

他深知这五尊雕像的重要性,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其中的秘密为祸苍生,在他去弱水找魏忠贤之前,早已将其放回原处暗自藏好,同时留下线索,等待后世关山之人再度开启这尘封的宝藏与宿命。

建文帝将五尊雕像藏于五方,这五尊雕像源于上古,非人力所能铸成,均被刻成上古时期的异兽之形,分别为毕方、睚眦、霸下、獬豸以及白泽。

其中毕方所藏地点为魁首历代相传,另外四尊不得而知,仅有一图流传于世,其上暗藏另外雕像隐匿之处的线索,千百年来却无一代魁首能够勘破其中真谛。

而这龙头之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关山历代魁首传承的毕方雕像上所暗示的地点,也是目前关山唯一清楚知道的地点。

“等等,与理不通,朱允炆是明朝人,就算他接受道术传承可以活到明末与魏忠贤一同失踪,可刚刚凌轩不是清楚的说这里是隋末的魁首让袁天罡布置的么,就算朱允炆道法再高超总不至于穿越时空吧?”

我一边听春亭的讲述一边想着凌轩刚才所讲的故事,忽然发现其中似乎有点说不通。

“建文帝确实不能未卜先知穿越时空,这里也确实是袁天罡所布置,因为这放置雕像的地方从未变过!”

“五尊雕像为上古神力所铸,各自独立彼此之间却又互相有所感应,建文帝为了防止意外,安放好四尊雕像之后,特意将毕方雕像的位置告之后世,吩咐各代魁首守护与此。”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得到另外的四尊雕像,只要这一尊没有丢失,歹人就没办法凑齐所有的雕像,自然就无法得到真正的秘密与雕像中传承的神通,建文帝为了天下可谓是煞费苦心。”

春亭话语间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并非狂妄,而是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只在提及朱允炆之时,语气中不自觉的带有敬意,看来是钦佩他为了天下所谋划的一切。

“历代魁首传于下任之时都会严肃告知其中的重要性,所以毕方雕像传承有序,虽未有人破解其中奥秘,但一直在关山手中从未失传,直到十多年前你父亲韩英发现了天象的异常,这宿命又重新开始。”

春亭又回到了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说到了和我父亲有关的地方。

“韩英也是一代人才,当世中人可称无人能出其右,虽然不至于南征北战厮杀疆场,但是他为了关山也算得上鞠躬尽瘁,从未有过怨言,关山文有韩英,武则有薛楠的父亲,两人一起被称之为关山双壁,一时瑜亮,风头正盛。”

“韩英本应继承魁首之位,雕像之事虽是秘密,但他既然应该成为下任魁首,自然是有权利知道,一次无意间从上代魁首口中知道一些零散的消息后,居然自己从古籍中拼凑出了接近事实的猜测。”

“那一年正赶上天降异象,破军暗淡贪狼无光帝星独亮于北方,七星错位连成一排像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指紫薇,左辅右弼全部显现如宝剑之剑柄,你的出生结合那则千年前的预言让他认定你就是预言中的天命之人,他惊喜不已准备好好培养你,让你长大以后能够真正解决这两大势力缠绕千年的宿命。”

“没想到弱水中人发现了韩英的踪迹,为了天下苍生,同时也是为了你的安危,在引走弱水众人之后,他毅然放弃了成为下任魁首,和薛楠的父亲一起,为了防止神州陆沉,他二人赶在弱水之前去寻找那其余的四方雕像,至今依然不曾归来。”

在我的回忆中,父亲只是一介书生,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才是他在我心中的印象,不管怎么看和一代奇人拯救苍生也搭不上关系,没想到父亲为了天下和我的安危居然能够潜心追逐真相十余年,听到春亭的话语我才发现我对父亲的了解原来是那么的少。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送你回去,这里的一切故事就当做不曾听过,继续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二就是踏上韩英十多年前所走过的路,去寻找另外的四方雕像,粉碎弱水的阴谋,不光是为了天下安宁,也为了你的父亲。”

春亭神色严肃,口中对我说出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我看向众人,众人也都在看着我,神色各不相同。薛楠知道,如果我选择了第一条路那么她想找到自己的父亲就更加困难,她自然是希望我能踏上这条路,和她一起,为了天下为了父辈去寻找,她是希望我选择第二条路的。

沈浪神色间满不在乎,就算听到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故事,震惊过后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向我的眼神中是信任,我知道,不管我选择什么,他都会支持我,或许这就是朋友,不,这是兄弟。

孙震的眼中是纠结,可能他听完之后既想亲手揭开这流传千年的秘密,又怕这路上遇到什么危险的阻碍,所以不知道怎么去选,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而凌轩已经走到春亭身边,神色恭敬的看向春亭,既然知道春亭是关山魁首,那么凌轩眼中的恭敬也就可以理解了,两个人在一边低声交谈,似乎是已经笃定我的选择,并不看我。

而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凌轩和春亭所讲的故事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脑中,这千古秘闻跨度太大了,大到我已经理不清这前前后后具体的细节,只记得春亭最后说的两条路。

第一条路一切安好,我的日子不会有任何变化,我会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我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事业,一片平静没有波澜,只是或许我人生的每一个重大节点,身边都不会再有父亲的陪伴,而我想到这里就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第二条路是看不到尽头的,这条路充满黑暗和挑战,一路要破解前人留下的机关秘术,还要防止弱水中人对我的围追堵截,这条路要我去搜集雕像拯救天下,成为那预言中的宿命之人,老实说我一向不信什么救世主的说法,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有机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我喜静不喜动,其实第一条路才是适合我的选择,但是想想我的父亲,想想薛楠的父亲,仅仅是从零散言语中的一点细节,竟然就踏上了这千年未竟的道路,古人有言舍生取义,大抵也不过如此。

就让我冲动一次,与其说为了天下苍生不如说为了我的父亲,平淡的生活确实是我喜欢的,没有波澜,没有危险,但是这样的生活,不管发生什么没人分享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春亭认真而又严肃的开口询问。

“我想好了,春亭,我该怎么做。”

第一条路自然我不需要我做什么,转身回家就好,我既然这么询问就代表我选择了第二条路,选择踏上这条去寻找雕像,去追逐我父亲踪迹的路。

听见我的话,众人都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我能看见薛楠眼中的惊喜,孙震眼中的犹豫以及沈浪眼中的无所畏惧,可我却却唯独看不透春亭和凌轩,他们两个人带着笑意,仿佛知道我一定会这么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择这条路,不管你是为了韩英还是为了天下,既然想踏上这条路就从这开始。”

春亭转身打开杨广的棺椁,从棺椁中拿出来一轴古画,一边说一边递了过来。

我打开他递过来的古画,发现这是一副水墨画,画上是一座山,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画出来的巍峨高山,似乎是由无数石头堆积拼凑出的山,在山上有不规则的线条,把一座好好的山分割成了几部分,在画的一旁有四句诗,我想这才是画上最重要的地方。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见一峰横,六朝旧事随风去,十万流水任西东。

第二章 衣冠冢

春亭看着我手中的古画,目光中带有留恋与怀念,真不知道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能让他这样的人都不舍得轻易交付出去。

“这就是袁天罡奉魁首命令藏在杨广棺椁中的东西,棺椁中本来有两样物品,这幅画是其中一样,画上隐藏着下一个雕像的信息。而另外一物现在给你为时过早,我先替你保管,等到时机合适之时,我自然会把那物还于你手。”

“当初是韩英独自破解了古画上的玄机然后去寻找下一尊雕像,具体这上面隐藏这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所知道的情况就到此为止,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你一定要记住,眼睛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春亭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并不打算对我多做解释,拉着凌轩走到一旁,低声细语,似乎是有意不让我听见。

我看向手中春亭递给我的古画,这画看起来不像现代之物,其上有岁月斑驳的痕迹,纸质泛黄,运笔细腻,山峰以渲染为主,用笔简练奔放,整体工致动人,自然清淡,意境含蓄、悠远,看上去有些年头。

而在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落款,我仔细一看,这竟然原是“立本”二字。

“这居然是阎立本的真迹!”

既然先前言明这是关山传承千年之物,那就一定不至于是后世仿品,只是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阎立本的真迹。

薛楠看我表情恍惚,连忙问我发现了什么,我告诉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不过哪怕不算上这画中的秘密,光这幅阎立本的真迹本身就足以称得上国之珍宝,价值连城。

阎立本,唐代著名画家,官至右相,善画道释、人物、山水、鞍马,尤以道释人物画著称,现有《步辇图》、《古帝王图》等流传于世,时人盛赞其丹青妙手,被誉为“丹青神化”而为天下取则。

想起之前春亭所讲,看来是袁天罡奉魁首的命令藏匿雕像来守护关山传承的秘密,为了关山所守护的秘密,不惜断绝李唐的龙脉,以一个朝代的兴衰换取天下真正的安宁。

由于事关重大,袁天罡私下找到被誉为“丹青神化”的阎立本绘了这一副图,阎立本按照要求进行了绘画,并在其上留下这四句话,最后由袁天罡放在杨广的棺椁中,关山世代传承守护,从未懈怠。

听他们所说,我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五方雕像,既然古画上藏着下一个雕像的地点,而父亲当初正是通过破解了这幅古画才开始了后面的路途。

不管是为了所谓的宿命还是为了找到我的父亲,我都没有更多选择,只能选择去揣测这幅画中所蕴藏的含义,踏上未知的征程,不管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绝不能后退。

男儿到死心如铁,既然决定了就不可能再去后悔。

理清了袁天罡为什么要断绝李唐的江山,也终于知道了父亲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如今我也要跟上父亲的脚步,去寻找在神州某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等待重见天日的雕像,去寻找那个为了雕像不惜十余年不曾归家的男人。

后面的路就从这幅画开始,破解画上的玄机是唯一走下去的方法,我认真的观察这幅绝世的古画,想从中发现一些什么线索。

无奈我是一介俗人,不是什么鉴赏大师,古画上的内容我只能看出来好看,意境深远不似凡品,却不能看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只能另想办法,退而求其次。像这等重要的事情一定不会有多余的败笔,袁天罡去委托阎立本绘制这幅古画,阎立本没有他的授意绝不可能在画上自作主张的留下四句诗。

也就是说这除了这幅画,画旁的四句诗也是袁天罡或者说魁首要流传下来的,可能诗与画结合才是破解玄机的正确方式。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见一峰横,六朝旧事随风去,十万流水任西东。

这就是画旁的诗词,通俗易懂,不管从那个角度去看都很容易让人理解,可就是因为太过于简单,根本不像一个千年传承还有的样子,反而让人琢磨不透。

“韩川,先别琢磨这幅画上的含义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进来的门被关上就算你想通了画上的玄机又有什么用。”

孙震在一旁看看我又看看沈浪,语气中带着担忧,沈浪也知道是自己触碰机关才导致入口封闭,自知理亏,不敢出声只能低头听着。

我和凌轩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出来。

“这里既然是地下墓穴,可你是否感到呼吸不畅?你就没想过沈浪触碰机关之后,入口被关上,理论上谁都没有办法自由出入,那凌轩是怎么进来的?”

我语气中带着轻松,看向孙震不急不缓的说道。

孙震听完我所说恍然大悟,这里深处地下,入口被封闭之后居然丝毫没有觉得呼吸不畅,偶尔还隐约有一丝微弱的风,说明这里一定还有一个另外的出口,只不过我们并未发现而已。

况且既然在入口封闭之后凌轩还能找到我们,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若不是入口被重新打开,就是有另外一个可以进出的通道,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我们都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个古墓之中。

众人目光看向凌轩,他微微点头,告诉我们这里确实有另外一个出口,他就是从这个出口进来,然后再偷偷绕道我们身后,在我们身后一路跟随,既可以观察我们的本事,如果有意外发生还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

俗话说得好,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一路破解机关来到这里,虽然没有注意时间,但是在这个墓穴中其实已经很久了,众人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这些缠绕千年错综复杂的故事,自然是无心在这里继续下去,纷纷催着凌轩带我们离开这里,想要回去好好的休息。

只有我在暗自猜测,一路上的机关由于春亭的不发一言,可以说都是我来破解的,可是我并没有察觉到哪里有暗藏的机关,我到底遗漏了什么?

现在是因为春亭和凌轩事先知道有另外的入口,而后面的路他们二人也不清楚,如果以后有这样的遗漏,在关键时刻是足以致命的。

从入口到这里,我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理论上我可能会有破解不了的机关,但是绝不可能有发现不了的机关,那这个神秘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回想这一路的经历,在这个袁天罡所布置的地下墓穴中,我唯一没有注意的就是墓室正中杨广及其皇后的棺椁,古人说死者为大,看到棺椁前的牌位后,我猜测到了棺椁中长眠的是谁,出于尊重,我并没有去看棺椁中的尸体,难道说……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眼神直直的盯着杨广的棺椁,想要走过去,仔细的观察。

看到我的动作,凌轩脸上的笑容转变为惊讶,春亭倒是不以为意,看着我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我走进棺椁,棺椁为实木打造,上有漆金雕龙刻凤,厚八尺,我用了用力气,并不能挪动一丝一毫,于是我打算打开棺椁,看看其中的奥秘。

“川哥,你要干什么,死者为大,扰人清静多不吉利。”

沈浪自从知道有另一个出口后,明显心情好多了,不再低着头沉默不语,看我试图开馆,大惊失色连忙阻止。

我没有回答,手上的动作却向他表明了我的态度,随着棺盖落到地面的一声巨响,杨广的棺椁终于被我打开。

我望向棺椁之中,果然如我所料,棺椁中并无杨广尸身,只有一顶通天冠,一身代表真龙天子身份的龙袍以及一应帝王身上之物,这原来是一座衣冠冢。

“果然不愧是韩英之子,观察入微,心细如发,袁天罡怎么也是一代奇人,足可称得上一代宗师,入土为安死者为大,他还不至于死后挪人尸身,只是寻到了杨广的一身穿着,在此地下立一座衣冠冢,用龙袍残余的隋朝王气镇压于此,这墓室的出口,就在棺椁之内。”

春亭拍了拍手,似乎是在为我鼓掌,神色间又透露出那种我看不懂的神情。

凌轩也走上前来,把手伸进棺椁之内,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只见两尊原本并排放置雕龙刻凤的棺椁,慢慢往两边挪动,在两尊棺椁中间,出现了一条新的密道。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凌轩回头看着我们,语气淡然,眉间却有一丝焦虑。

我心内不解,明明地道之外就是墓室的出口,凌轩的焦虑从何而来?

但我知道,他们不想说的事情都不是我三言两语能问出来的,只得止住心中的疑惑,喊上众人一同跟随凌轩,离开墓室。

出去的密道并不拥挤,同之前的神道一般,通体青石所造,平滑如镜光洁如新,点燃墙壁两侧的灯槽,宽敞明亮。

与进来的辛苦不同,出口一路平坦没有任何机关,走了没一会,平坦的地势陡然向上,我知道,这密道就快要到出口了。

凌轩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众人在中间紧跟着他,春亭一个人走在最后。凌轩习惯性的回头看看我们有没有人走散,我却发现离出口越近,他的表情就越奇怪,似乎出口处有什么艰难险阻一般。

终于到了出口,出口的墙壁上又出现了同灞桥遗址相同的龙头,同之前的机关居然是一样的,将五座石山挪到对应的位置,只听见轰隆隆的机关声响,出去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走出墓室,天已经黑了,虽然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但是打眼可以看出这是一片树林,想来也是,毕竟是关乎到千年的秘密,出口如果不在深山老林之中,若是被旁人无意中发现那可如何是好。

忽然出得墓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耳旁的鸟叫虫鸣,只觉得世界是如此美丽,可还没等说话,我便发现凌轩的眼神陡然间射向一处,目光中居然带着杀气。

我看向凌轩目光所指的方向,只看见一个黑衣黑裤的女子,正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枝上,手中把玩着不知何物,目光闪烁的望着我们。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神秘女子望着我们,我们也看着她,还未等询问这到底是谁,走在最后的春亭也走出了墓室。

该女子看向春亭,从树上一跃而下,凌轩刚要阻拦,春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如此,双目如电一般直视着神秘女子。

还未等春亭开口,只见神秘女子抱拳拱手,对春亭恭敬的自报家门。

“河伯见过东岳大帝!”

第三章 河伯,东岳

此话一出,众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是满满的疑惑,只有凌轩和春亭,神色冷静,似乎清楚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

河伯,古代神话传说之中的黄河水神,原名冯夷,也作冰夷。在《搜神记》中说他过河时淹死了,就被天帝任命为河伯,管理天下河川。

而东岳,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指东岳泰山大帝。在传说中东岳大帝主管世间一切生物出生大权,是上天与人间沟通的神圣使者,历代帝王受命于天,治理天下的保护神。从秦始皇泰山祭天开始,历代帝王均有登泰山封禅祭扫的习惯,正是为此。

不请自来的神秘女子口中清楚的说着河伯前来拜见东岳,看起来是说自己就是河伯,而东岳则是在我们现场的众人之中。可是我心中清楚,彼此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类,和那传说中司生司杀的神祗又有什么关系。

没等我问出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轩向前一步,把我们护在身后,告诉我们不要随意开口,似乎眼前的女子充满危险。

他自从发现这神秘女子之后,表情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轻松随意。现在的他表情严肃,眉宇间居然透着杀气。可以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伪装出来吓人的所谓王霸之气,而是由于杀戮过多不知不觉养成的杀气,现在如此和平的年代,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养出的这一身杀气。

虽然知道他不会害我,可我还是条件反射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被凌轩护在身后,心中不免有了一起安全感,忍不住抬头打量这莫名出现的女子。

据《九歌·河伯》描写,河伯是位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灵何为兮水中。”

而眼前之人,虽然由于天色已晚,看不清具体面貌,不过看其身形听其声音不似男子,理应是地道的女子之身。

此人面貌不明,从头到脚一身穿着都是肃杀的黑色,黑衣黑裤,英姿飒爽,就如同我在万年寺第一次见到薛楠之时一样的既视感,我忍不住回头看向薛楠,心头恶趣味的想着会不会是她失散多年的姐妹。

“不知何事,居然值得河伯亲自前来,如有怠慢,还望包涵。”

凌轩虽然神色冰冷,但言语间却不见异样,彬彬有礼,只有我看见他背在身后握紧的双拳,难道他就是来人口中的东岳大帝么?

“不敢不敢,东岳大帝日理万机,妾身小小女子自是不敢轻易打扰,奈何我主大人有令,妾身只得贸然前来,还请东岳大人多多见谅。”

河伯并未看向凌轩,只看见她的眼神注视着我们,声音从口中缓缓而出,明明声音不大,却仿佛绕在耳边不停回荡,一直不肯消散,想来古人所说余音绕梁也不过如此罢了。

春亭这时走了出来,挥了挥手拦住凌轩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看向河伯,威严的说。

“我与你主可称世仇,不知何事能让他派你来叫我,就不怕你来的时候是个我见犹怜的女子,而送回去的时候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么?”

原来春亭才是河伯口中的东岳!

“大帝说笑了,东岳大帝何等身份,您与我主的仇恨由来已久,又怎么会因此和妾身斤斤计较,况且如果妾身死在大帝这般英雄之手,也总好过死于那等软弱无能之辈手里。”

看见春亭走了出来,河伯仿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脸庞低垂,眼睛似乎不敢直视春亭威严的双眼,口中说着让人同情的话,眼神却偷偷望着凌轩,显然她这句话意有所指。

我天生对于男女之情本就甚是愚钝,因为父亲失踪多年未有消息,对于儿女情长之事,我自然是更加没有心思。可就是我这么愚钝的人,都能感觉到眼前的河伯和凌轩似乎是认识的,不仅是认识,这二人应该还有一段故事。

我能看到河伯的目光,凌轩自然也能发现,他的表情很精彩,目光不像之前那般严肃,却依旧充满气愤,似乎还有一丝心疼。

来不及在我的脑中为他们八卦出几千字风花雪月始乱终弃的故事,春亭开口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你与他的故事我也曾略有耳闻,不过今天就先揭过不提,你主让你前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春亭与河伯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不同,声声振耳,如同坐拥天下的帝王。

河伯听到春亭开口,收回望向凌轩的眼神,恭敬的说道。

“我主让妾身来此,确实是有要事,正确的来说,此次来此其实并不是为了见东岳大人,而是我主让我来给人带一样东西,再交代他人一句话。”

春亭听闻此言,面带诧异,看样子是想不通,除了他之外有什么事能让河伯不惜自身安危来此带话。

河伯说完,微微转身,目光射向凌轩身后的我们,言语间不像和春亭说话时那般柔弱拘谨,带着骄傲开口问道。

“谁是韩川?”

听见自己的名字,我和春亭一样诧异,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眼前之人,也从未接触过这些古时秘闻,才在古墓中听春亭和凌轩讲完这跨越千年的故事,一出得墓室就看到有人居然在特意等我,而根据他们两个见到来人的反应,多半是敌非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直视河伯的双眼,回答道。

“我就是韩川,不知河伯大人有何事找我。”

凌轩似乎怕河伯突然下手暗算与我,站在我身侧盯着河伯,对我进行保护。

河伯看了看凌轩的动作,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抬起了手。

凌轩看到河伯的动作,生怕她对我下手,在我身前拦住,没想到河伯只是扔过来一样东西,看到凌轩接住之后居然直接转身离开,同时开口。

“韩川,我主让我把东西给你,然后交代你一句话。”

“敢问是一句什么话?”

我看她离开,心下稍安,大声问道。

河伯却并不回答,边走边说道。

“东岳大人见谅,我主让我把东西交于韩川手后马上返回,说您是盖世无双的英雄人物,只要我不做出什么事情,您不可能对我动手。至于凌轩,你我的账以后再算,你给我等着。”

果然,她和凌轩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是到底要告诉我什么话她还是没说,看她渐行渐远我忍不住大喊。

“喂,你先别走,你还没告诉我那是什么话。”

河伯没有回答,不急不缓的离开,直到我们的视线中几乎看不到她,才听到她在远方悠悠的说出一句话。

“男儿到死心如铁!”

我听完大惊,连忙对着凌轩说。

“快,快点,拦住她别让她离开,快帮我把她拉回来。”

凌轩看出了我目光中的焦急,没多问为什么我要留住河伯,在原地一跃而起,居然用起了小说中才有描述的轻功,想要把她留下。

无奈河伯早有准备,之所以一直不告诉我这句话就是知道我听到一定会追问到底,故意等到走远了才开口,凌轩起身的同时,河伯也跃上半空,脚尖闪动间连点路上的树枝,凌轩此时想要追上已然是来不及了。

凌轩追了一会,无功而返,看向手中河伯刚才扔过来的东西,边看边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器,没想到就是一枚戒指而已。对了韩川,你刚才听她说完那句话怎么那么激动,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听是一枚戒指,我连忙让凌轩递给我,仔细打量。与其说是戒指,在其上并无钻石类的装饰,其实更应该说是一枚指环。这枚指环非金非银,而是木质,看上去有些年头,指环上没有图案,而是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并非文字,也并非历朝历代所用的雕刻纹饰,而我看见却感觉异常的亲切。

“不对啊川哥,我没见过这个什么河伯,但是我怎么感觉我见过这个指环?”

沈浪也凑过来想要看看河伯扔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了一会之后忽然诧异的大叫。

“你当然眼熟,因为这枚指环我带了十年。”

我没有看沈浪,而是继续看着戒指,满眼都是怀念。

“对对对,我就说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川哥,难道你认识刚才这个女的,这枚戒指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沈浪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没说完,就被凌轩狠狠的打了一下肩膀。

“别瞎说,你看起来河伯还年轻,其实都是几十岁的人了,和韩川能有什么关系,这枚指环应该是别人给她的。”

想想刚才两人的表情,以前应该是认识,而且还是不一般的关系,就算不在一起了沈浪这般造谣凌轩也当然不能接受。

“韩川,你说这枚指环你带了十年,那怎么会在河伯手里?”

只有薛楠在一旁听我们说完,问出了最有意义的问题。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我把指环戴在手上,神色哀伤的低声说道。

“韩川,这首词我知道,是辛弃疾的贺新郎,可这和你和河伯有什么关系。”

孙震看出了我神色间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我,生怕刺激到我的情绪。

我带着回忆,神色黯然地说。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南宋豪放派词人代表人物,我父亲极其推崇他,自小以这句“男儿到死心如铁”让我懂得做事不能放弃的道理,我时刻谨记于心。”

“这枚戒指我带了十年,从记事起就被我父亲戴在我的手上,告诉我无论如何不能丢失。直到他失踪之后我才发现,我父亲失踪之前什么都没有带走,却唯独带走了这枚戒指。”

“不管是我父亲教育我的“男儿到死心如铁”,还是这枚陪伴我十年的指环,都不是旁人能够知道的,这个河伯以及她口中的主人,一定在我父亲失踪这十多年间见过他!”

第四章 男儿到死心如铁

听完我手中木质指环与河伯口中那句话的来历,凌轩和春亭面色凝重,看着我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春亭,轩哥,我能看出来你们认识这个什么河伯,她和她身后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面无表情,眼睛看着手中的戒指,语气平静的问他们河伯的来历。

春亭却没有回答,他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手中的指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居然满是震惊。

凌轩看我听闻关于父亲的消息,情绪不太稳定,也没有说话,而是让我冷静一点,休息休息再去细说。

也是,大家在墓室里提心吊胆,刚一出得墓室河伯又突然到访,一路都不曾平静,现在暂时无事,先让凌轩带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再做打算。

本以为要带我们回赏春亭休息,却发现凌轩带我们去的方向并不是赏春亭所在的北郊,而是直奔市中心而行,不知这又是去往哪里。

由于我的心情不好,众人一路无话。随着凌轩的一声到了,我们到达了这次要休息的地方。

抬头张望,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映入眼前。建筑为上下两层,正门左右一雄一雌两座石狮子分列两旁,栩栩如生。雄狮右前爪玩弄绣球,代表脚踏寰宇,雌狮左前爪抚摸幼狮,寓意子孙绵长。

大门为木质,朱红色,门环为镀金打造,形如盘龙,金色的门钉横有九列竖有九排,看上去居然和杨广的墓室之门有几分相似,想来这里是春亭和凌轩仿照杨广墓室所建。

门两侧均有对联,对联并非平常人家过年所图个喜庆之类,想来应该是去拜访名家所写,笔走龙蛇入木三分,仔细一看上面刻着两句脍炙人口的诗词。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是李贺的南园十三首,上两句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从他们口中说出关山的千年隐秘之后,我对于这两个字极其敏感,看来不管这里是谁的地方,和关山都有着一定的关系。

门楣上有一块烫金的牌匾,我看向牌匾,上面行云流水般的刻着三个清晰的大字。

凌云阁。

看到牌匾上的字,我心中忍不住一笑,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居然把这座宅子自比凌烟阁,难道在他心中他自己能够比得上被称为天可汗的太宗皇帝么?

凌云阁,就是凌烟阁的别称,凌烟阁本来是位于唐朝皇宫内三清殿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楼。贞观十七年,太宗李世民为怀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众位功臣,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的图像,皆真人大小,褚遂良题字,时常前往怀旧,由此天下闻名。

众人进了门中,上得二楼。楼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墙角堆着一些文人字画,古董瓷器。我走了过去,大致的看了一下,有真有假,没想到以他们两个的身份,居然在这里还会有赝品的存在。

凌轩看我走向那堆古玩,漫不经心的说到。

“你下手轻点,别毁了我的生意。”

既然主人开了口,自是不好意思再去动手。我左右张望,北墙刻着“功高宰辅“,南墙刻着“功高侯王“,除了没看到二十四功臣像,这里倒还真是如同传说中太宗皇帝怀念功臣的凌烟阁。

春亭来到这里之后,明显放松许多,笑着对我们说。

“还不快拜见凌云阁主。”

这里空间广大,凌轩让我们自行找地方坐下休息,对我们解释道。

“我虽是关山中人,可主要负责对外之事,多数时间出门行走,在外边又怎么能没个正式的身份。我对外的身份是古董商人,自然存货有真有假,而这里就是我的产业。这座凌云阁是我效仿太宗皇帝凌烟阁所造,无事之时在此歇脚,世俗中人大多抬爱,戏称一句凌云阁主,当不得真。”

孙震的重点却并不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张口问道。

“亭哥,那个河伯张口就叫你什么东岳大帝,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人是鬼……”

春亭还没等开口,凌轩一巴掌打到孙震的头上,没好气的说。

“会不会说话,亭哥当然是人,要是鬼就先把你吓死。”

孙震揉揉被打痛的头,委屈的对凌轩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

“还不是那个鬼女人,又是什么河伯,又是什么东岳大帝,听她说话听的我瘆得慌。既然你们都是人,那这些什么河伯东岳的鬼名字是哪里来的?”

凌轩看向春亭,似乎是在询问该不该说出来,春亭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告诉他们吧,既然他们知道了这些事情,就注定不是局外之人,早晚要知道,与其让别人告诉他们,还不如你亲自开口。”

“河伯是弱水的人吧?”

没等凌轩开口,我抬起头,突然问道。

“河伯确实是弱水中人,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见过?”

凌轩虽然诧异我为什么会猜出河伯的身份,却还是点点头,承认了我的说法。

“关山,弱水,一个以山为名,一个以水为名。而河伯是神话之中掌管黄河的水神,东岳大帝又掌管生死位于泰山,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都是这两个组织的代号吧。”

听见凌轩承认了我的猜测,我又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幽幽的解释为什么我会猜测出河伯是弱水中人。

“你猜的没错,两大势力对外均已代号相称。虽然关山起源为天柱不周山,但历代魁首不敢僭越,退而求其次,均称自己为东岳泰山,而弱水首领则自称龙王,意为执掌万水,河伯就是龙王最为器重的手下。”

凌轩说出两大势力其中的秘辛,然后犹豫的看着我。

“你毕竟是宿命之人,其实我们原本的打算,是趁他们没注意到你的时候,让你去探索这千年以来的秘密,但是现在看来弱水中人早就发现了你的踪迹,只是不知为何一直在观望你的动向,却没有加害于你。”

“你若是现在动身,未免不太安全。关山弱水虽然也是凡人不是神仙,但是都有各自传承下来的神通道术,如果对你下手,你不可能全身而退。”

“你就不要参与其中了,就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过,什么也不知道,回去继续你平凡的日子。虽然没有惊喜,但是我至少可保你一生富贵,衣食无忧。”

我听得出,凌轩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关心与担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他会如此关心与我,不过许久不曾被温暖过的内心,忽然又有了一点温度。

“韩川,虽然我父亲留下信说你才是解开宿命的人,我也知道你为了寻找叔叔愿意付出全部。但是现在请况不一样了,弱水知道你的存在,如果对你下手你防不胜防。我的身手起码还可以防身自保,但是如果他们找到你,你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是好。”

薛楠也在一旁劝说我放弃找寻父亲的踪迹,话语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是其中蕴含的关怀之意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孙震在一旁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不曾说话。沈浪歇了一会,应该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目光真切的看着我。

“川哥,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你比我聪明比我懂得多,不用我劝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想寻找叔叔的踪迹,还是放弃寻找回到正常的生活,我也许没什么本事,但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从父亲失踪之后,其实我的内心一直都是自卑的。不善言辞不善与人交流,我知道他们都说我为人孤傲,其实不是孤傲,而是畏惧。

表面上的高冷其实是害怕被人瞧不起,这么多年除了我妹妹之外,也只有沈浪走进了我的内心。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朋友,只要我不影响到别人的生活,不管我选择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都会支持我。

听他们说完,言辞中都是对我的关心,想让我放弃接下来的路。只有春亭不同,他目光看向我手中的指环,又看看我,不曾出声。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抻了个懒腰,带着微笑的看着他们。

“我活了这二十多年,总是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却从未有几个人真心的想当我的朋友,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们,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

春亭看着我的动作,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面带微笑的走了出去。

“川哥,别煽情了,歇一会,我陪你回家。”

“对啊,我们一起送你回去,以后我们想你了就去你家找你,到时候你可别装成不认识我们。”

沈浪和薛楠在一旁,似乎是觉得我心情还不错,纷纷提出要送我回家,远离这纷乱复杂之外。

“其实继续还是放弃,我父亲已经告诉我了。”

我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

“叔叔都失踪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告诉的你?”

沈浪脸上又出现了疑惑之色,好奇的问。

“你父亲失踪之前为了你的安全,从不曾告诉你关山的事,又怎么可能知道你有今天这样的遭遇?”

薛楠到底比沈浪要聪明,知道从时间线上来说,我父亲根本不可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提前告诉我继续还是放弃。

我怀念的一笑,又看向手中的指环,似乎从指环中还能感受到父亲留下的温度。

“他确实是没留下什么叮嘱给我,不过他从小就告诉我一句话,久而久之,就成了我生活中的座右铭。”

“韩英他告诉了你什么?”

凌轩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是告诉你们了么,男儿到死心如铁。”

春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看着凌轩缓缓说道。

听到春亭开口,我知道,这里只有他真正的看穿了我的内心。

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口不带一丝犹豫,

“对,就是这句话。”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你们也说了,我是天命之子,是宿命之人。我虽然不相信什么宿命,可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这个天命之人都不敢继续,又有谁能替代我的位置?不管是为了你们口中的天下苍生,还是单纯为了我的父亲,我都不能放弃。”

“男儿到死心如铁!”

第五章 来自第三势力的夜袭

男儿到死心如铁!

听见我斩钉截铁的话语,众人哑口无言。

能看的出他们心底里还是想劝我放弃,安稳的回到现实的生活,可我既然提到父亲,有理有据,他们又不知如何才能劝阻于我。

“韩川自己都做出了决定,你们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身后传来春亭威严的声音,原来是刚才出去的他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轴古卷,递到我的身前。

“关山历代相传的只有灞桥处的那一尊雕像,至于其他的雕像到底身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了。”

我打开他递给我的古卷,展开一看,原来是华夏地图,可仔细观瞧,却又与现在流传的地图有很大的区别。

“这是地图?”

沈浪凑上来看了一眼地图,疑惑的问春亭。

“不,这是地理图。”

春亭答非所问,虽只有一字之差,我却恍然,知道了手中的卷轴到底是何物。

地理图,并非现今所用之地图,而是南宋的疆域图,上绘南宋全国地形地貌。宋黄裳绘,宋纯佑七年王致远刻与石碑。

原图是黄裳向嘉王赵扩进呈的八幅图之一,约绘制于南宋绍熙元年。绘制并进献此图的目的是使嘉王披图则思祖宗境土半陷于异域而未归,借以唤起不忘北部半壁江山,实现祖国统一的信念。

图上标注了南宋的各种地理建置,共计四百三十处。所有府、州名称均刻成阴字,加以方框标识,而路名并非阴字,而是刻成阳字。山岭注记均以方框括之,约有一百八十座。

至于大小河流则以椭圆形符号括出,注有七十八条。湖泊二十七处,山隘二十四处,山岭、森林和长城用象形符号表示,在居庸关长城之北绘有一片林木,并加注“平地松林广数千里”。

在图的边缘处还加注了一些地理方面的注词。如在西北部标有:党项、夏国、回鹘、沙陀、龟兹、鞑靼界、佛顶林衙等名和“契丹遗族奔避于此”等词句。在东北部注有:“高丽、新罗、女真、渤海四属之地。”在西南还标有:铜柱、马援立、欢下都督曰南郡,去京六千七百里,县四。

图上标注这些内容之目的,是将此作为整体内容的一部分,使观图者在某种程度上引起“故国疆土今入异国”的黍离之情,达到以图激励斗志的目的。宋代全国性地图传世数量较少,绘画如此详细的地理图,如实的表述了当时的地形地貌,是一幅具有高度历史价值的珍贵文物。

春亭看我知道了手中到底是何物,淡淡一笑,喊上凌轩离开,同时边走边说道。

“雕像的安置之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既然毕方被袁天罡藏匿于断绝龙脉之处,其他雕像大抵也离不开龙脉。”

“千年已过,华夏地形早已发生变化,如今的地图早就不能代表曾经的地势,就算你对风水堪舆再过精通,没有合适的标记之物也无济于事。这地理图绘于宋朝,想必当时龙脉尚未被人发现,更接近藏匿雕像之时的神州大地。”

“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醒了再研究下一个雕像的秘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春亭一早就看出我的选择却没有出声,反而是直接走了出去,原来他是去帮我找好了这副地理图。果然是心细如发之人,有他替我考虑这些,真可称得上是事半功倍。

天色确实不早了,这一天的经历不光身体上感到劳累,更多的是知道这些被隐藏的历史之后,带给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平静,众人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休息过后再做打算。

来到凌轩为我安置的客房,古色古香,正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放置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那一边立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瓶,另一边,一扇绘满珍禽异兽山川河流的屏风立于当中。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仿制的清明上河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细看居然是米芾的墨宝。

似乎是为了仿古,客房之内没有任何电器的痕迹,不大的房屋之中充满了古代的气息,恍惚之间居然觉得自己梦回前朝。

卧于床榻之上,回想起这一天光怪陆离的经过,辗转反侧竟一时之间无法入眠。既然睡不着,左右现在也是闲来无事,与其自己发呆还不如拿出在墓室春亭给我的古画,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试图发现其中的端倪。

从怀里拿出那卷古画,画为水墨画,上绘高山,巍峨耸立直插入云。虽山势高耸却并非浑然一体,似乎是由无数石头堆积拼凑而成,在山上画满线条,虽不规则但又不像是随手而为,满满的把一座高山分割成了好几部分,旁边就是那四句诗词。

还未等我仔细看完手中的古画,耳旁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风声,我条件反射的由床榻处向外一滚,就看见一枚冰锥插在我刚才休息的床榻之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入木三分,竟然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听见门栓连响数声,一名身穿短打黑巾蒙面之人闯了进来。

来人五短身材,虽身材矮小但一身短打看上去干净利落,气势不凡。黑巾蒙面看不得具体的面容,向下看去,在月光中发现他的双手竟异常的清秀,与身材不成比例。

只见他闯进来之后关好被他打开的房门,看向我手中的古画,声音嘶哑,带着杀气的说道。

“交出你手中的古画,否则就别怪我下手,让你血溅五步。”

虽然他话语中杀气满满,我却丝毫不相信他口中所言,与他相比我如同三岁孩童,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只为了夺走我手中的古画,直接下手杀了我夺画而逃岂不是更加省事。

这幅画上藏有关山传承千年的秘密,凡人拿到手也顶多是普通的文玩字画而已,想必眼前之人是弱水派来,试图抢走我手中这打开千年秘密的钥匙。

“你也是弱水的人?这幅画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稍作试探,这里毕竟是凌轩的地盘,只要我拖住来人,相信他和春亭一定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赶来救我。

“呵,弱水算什么,关山弱水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为之效忠。”

蒙面人用嘶哑的声音不屑一顾的说道,我却感觉这并不是他的本声,而是伪装出的声音。

“你既然不是这两势力中人,又是从哪里知道这古画之事。”

他竟然不是弱水中人,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关山与弱水都是一副鄙夷不屑的态度,现在虽然是生死关头,我却控制不住的疑惑,难道还有神秘的第三势力参与其中?

“废话少说,若不是主上吩咐我少做杀戮,你早已血溅当场,交出你手中的古画我饶你一条性命。”

来人黑巾蒙面看不清具体面容,我却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他的自负之意,明显是确定我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韩川,你别表现出异样,我正在用传音入密和你说话,我说你听,别让对面的人知道你能听见声音。”

耳边仿佛听到了春亭的声音,我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把你手中的古画交给他,放心,我和凌轩就在外面埋伏,他跑不了。”

虽然心中疑惑,但这毕竟是春亭所言,除此之外我也别无他法,或许是因为怕这蒙面人狗急跳墙伤害与我,这才让他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

想到这我不在犹豫,看向对面的蒙面之人。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古画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蒙面人或许是诧异我忽然放弃抵抗,考虑了一下说道。

“呵,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说说吧,心情好了我就答应你。”

“第一,你叫什么,第二,你来自哪里。”

我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事,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秦广,至于我来自哪,等哪天见到主上你自己去问吧,说起来倒是与你也有几分渊源。”

他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骄傲,似乎这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还是一个不得了的象征。

而对于来历,他却闭口不言,只是听起来与我似乎还有几分关联。

“废话少说,东西交给我,我确实不能杀你,但是主上没说不能废了你。”

说完自己姓名之后,秦广又回到了那阴森带有杀气的样子,恶狠狠的看着我说道。

我没再多言,缓缓走向这个可以操纵我生死的人。

既然春亭都开了口,而我又打不过眼前的煞星,只能把古画交给他了,希望春亭在外能拦住他的离开吧。

我把古画递给眼前的秦广,他展开看了一下,似乎是在确定这是不是他需要的东西。他仔细看过之后微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小子不错,够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你我见面也好说话。”

准备离开的他开口说道。

我心下一惊,连忙问他。

“下次见面?你是说以后你还会来找我?”

秦广听我所问没有回答,隐约听到他似乎发出了一丝嗤笑的声音,背对着我一跃而起,同时他沙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凌云阁。

“东岳大人,冒昧打扰多多见谅,来日秦广必再次前来,亲自登门赔罪。”

“韩川,有缘自会再见。”

第六章 平等的威胁

“阁下不请自来,就别急着离开了,还请下来一叙,免得回去说我凌云阁招待不周。”

秦广的声音尚未消散,就听见凌轩不羁的声音从远处缓缓传来。

同时只见一道身影刺斜里杀出,直奔半空中试图离开的秦广,手中之物闪闪发亮,在月光的映射之中仿若一道白练。

仔细一看,原来是凌轩不知何时持剑赶来。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随着秦广和凌轩传遍整个凌云阁的声音,正在各自房间休息的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声音惊醒。

仔细分辨了声音的来源之后,睡梦中醒来的人不约而同来到我的客房,前来询问我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却发现只有沈浪和薛楠来到这里,春亭和孙震不知所踪。

“小楠,保护好韩川和沈浪,不用管我。”

凌轩追击秦广,居然还有余力顾及到身后的我,看到薛楠闻声赶来,对她嘱咐道。

薛楠闻听此言,不知从何处拿出第一次见她时所持的红黑软鞭,护卫在我和沈浪身旁,四处张望,随时准备应付会突然出现的袭击。

可能是因为暗中不曾露面的春亭,秦广担心会有埋伏不敢放开手脚,并不敢对凌轩多做还手,一路且战且退,你追我赶之间,就到了凌云阁的正门。

由于凌轩的追击,秦广自然不能的简单的离开这里,思量之下身形急转而落,就落在了凌云阁正门左侧的石狮之前。

凌轩看见秦广的举动,也落了下来,与秦广分列两旁。秦广占据北方,凌轩负手立于南方,手中的古剑直插入地,虽未出鞘,剑柄在月光中却映射出一丝光芒。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夜半来此有何贵干?”

先礼后兵,凌轩朗声问道,言语之间颇有大将风度。

“在下秦广,卑贱之人不配拥有姓名,阁主大人自是不曾听过。”

虽然形势对秦广极其不利,但他回答不卑不亢,虽属敌对却并不让人生厌。

“阁下夜半突然来访,在下若是不亲自赶来招待,传出去怕是要说我凌云阁招待不周,惹人怪罪了。”

明明是动刀动剑的生死相向,在凌轩口中却如同在聊家常一般,神情之间不见半点异样。

“阁主严重了,小的本是卑贱之人,本想前来拜访,又怕扰了二位大人清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阁主大人多多包涵。”

虽然形式对秦广极其不利,但是他眉宇间不见慌张,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废话我就不说了,交出你手中的古画,我保你周全。”

凌轩似乎是不想再多费口舌,说话间直截了当。

“阁主大人玩笑了,我主吩咐我前来取画,若是您一句话就交了出去,回去小人怕是没法向主上交差。”

秦广沙哑的声音说着拒绝的言语,同时双手入袖,身躯微低,气势陡升。

他本来五短的身材,这一刻却仿佛一只即将捕食的猎豹。

“呵,要动手了么?”

凌轩看见秦广的反应,并未有丝毫惊讶,只是轻轻拿起了落地之后就不曾触碰的古剑,以目注视,眼中充满杀意。

古剑尚未出鞘,在凌轩手中只是轻轻挥动,却带来一阵肃杀的寒气,空荡的空间顿时充满杀气。

“川哥,我是不是睡糊涂了,怎么感觉这么冷。”

沈浪在一旁犹豫的问我,我却不知如何回答。

天气本正值炎夏,在凌轩拿起古剑的瞬间,我居然也感觉到一丝寒冷,四周空气稀薄,如寒霜遍布。

还好凌轩开口,转移了沈浪的注意。

“多说无益,我这把霜天也许久不曾出鞘了,你自己选择,交出古画或是死。”

原来凌轩手中古剑名叫霜天。

我仔细打量凌轩手中的霜天,剑鞘上刻满日月星斗,山川河流,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般闪出深邃的光芒。

虽未出鞘,可从霜天轻轻挥动所带来的寒气中,却也看得出来是真正的神兵利器,不愧霜天二字。

“阁主大人威名赫赫,小的早有耳闻,昔年死于霜天之人多不胜数,秦广又哪敢试其锋芒。”

秦广虽口中说着不敢的言语,神色间却并没有交出古画的打算。

凌轩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只见他立于原地,双脚没有任何动作,左手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速速听吾差遣,不得有误,急急如律令。

口中念完,接着右手轻轻的扔出手中霜天,大喝道。

“敕!”

脱手的霜天依然没有出鞘,却出奇的没有按照正常的轨迹掉落于地,反而是笔直飞快的射向眼前的秦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之术!

御剑术有多种,一是通过气操纵剑凌空飞行,二是通过宝物锻造灵力强大的飞剑,依靠飞剑灵力来凌空控制剑体,三是修炼者极其高深的修为境界,凭借自身灵力凌空控制剑体。

虽从未亲眼见过此等异象,但过去也曾在古籍中看到御剑的记载。可大多只是御剑飞行,并无争斗的能力,若真的是御剑与人争斗,这又需要持剑者多么高深的道行。

思及与此,未免发现我对凌轩或者说对关山,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想来他们所说传承千年的道法神通,必不是世俗之物。

秦广眼见霜天向他袭来,却并未感到吃惊,想必对凌轩与霜天事先就有所了解,早有对策。

他伸出刚才缩入袖中的双手,那一双与身材不符的修长双手,十指间闪闪发亮,似有东西夹在十指之间。

秦广低着头,同凌轩一样,身形不见晃动,口中同样念念有词,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急急如律令。

秦广低吟之后,隐约间感到他十指间光芒更盛,他扬起双手,把十指间夹着的物件向霜天直掷而去,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片一片的冰锥!

秦广赫然也是深藏不露之人,时值炎夏居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制造出冰锥,我一直好奇刚才袭向我床榻之上的冰锥从何而来,没想到原来貌不惊人的秦广有这样的本事。

冰锥纷纷与霜天撞击在一起,在场之人耳旁无不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而冰锥显然无法阻止势大力沉的霜天,纷纷掉落于地,霜天虽然遇到阻拦,但前行势头并未停止,虽然变的缓慢,却依然坚决的向秦广冲去。

秦广见到冰锥无法抵挡霜天的攻势,神色间却不见慌乱,十指间不知何时已有新的冰锥出现,继续向霜天掷去。

凌轩见到秦广的举动,嘴角流露出嘲讽的冷笑,左手掐剑指不见有所动作,右手缓慢抬起,抬到肩膀处猛然下压!

霜天似乎是受到了凌轩的感召,透过剑鞘都可以古剑在其中闪闪发亮,原来慢下来的攻势陡然间变的飞快,电光火石间已经到了秦广的面门之前。

看着夺面而来的霜天,秦广终于动了。

他神情第一次变的严肃,脚步后撤,倒掠而起,大喊道。

“狗贼平等,别看热闹了,点子扎手!”

“来了来了,主上就知道你办事不靠谱,这才吩咐我前来助你。”

随着他的大喊,从他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声音,在阴影之中居然又走出来一人,在座之人却全然不知他何时藏匿于此。

“阁主大人,我来时主上曾言,两位都是有通天彻地本事的高人,如果动起手来我等自愧不如。若是东岳大人与阁主大人不予追究,我幽冥可欠你等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有吩咐但凭差遣。可若是不肯放行,二位都是天大的英雄人物,我等无能之辈自然是不能有所作为,可二位身边却还是有不少平凡之人”

被称为平等的后来者声音苍老,语速低缓,言语虽并未说完,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意思很明显,凌轩无疑是身怀秘术之人,虽然并未看到春亭出手,但想到凌轩河伯对春亭恭敬的态度,想必他也绝不是平凡之人。而除去他二人,剩下的人却都是普普通通的世俗中人,若是秦广和他二人下定决心对我们下手,我们除非每天躲在这里,否则在外遇见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

凌轩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平等口中并未出口的另一半含义。他思考良久,忽然一笑,接着收回他驾驭而出的霜天,看着眼前的二人。

“很好,不知道多久没人威胁过我了,你们居然成功了。”

收回霜天,刚才所感受到的寒意刹那间烟消云散,凌轩话虽如此,却并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阁主大人既然无心继续动手,不知为何还不肯放我们离去?”

见到凌轩收回霜天,秦广停止逃窜的狼狈,却发现凌轩并未放行,不解的问道。

“我是收手了,可我这凌云阁,并不是我说了算。”

凌轩看着二人,意味深长。

“阁主说笑了,众所周知这凌云阁是你的地方,又有何人”

平等话未说完,忽然停止开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张口想要问道。

“咚,咚,咚”

未等他再次开口,却听到从南方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脚步有力仿佛可以开碑裂石,从中可以听出来人极度的骄傲与自信。

“想走,问过我么?”

第七章 一怒诸侯惧

听见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我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而从他口中传出那熟悉的声音,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春亭来了。

心底不由得暗自猜测他刚才去了哪里,直到现在才缓缓赶来。

不过他的出现让我的心又回到肚子里,似乎在我的印象中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只见他来到凌轩身边站定,而凌轩看见他也是放下心来,恭敬的低头对他说。

“您来了。”

春亭注视着对面的秦广平等二人,对凌轩摆了摆手,神色间透露着让人莫敢仰视的威严。

“你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凌轩点头称是,拿起插在地上的霜天,转身走向我,表情充满了轻松,仿佛随着春亭的到来,天大的事情也不算什么问题。

而面对凌轩还能侃侃而谈的二人,一见到春亭的出现,目光顿时发生了变化,不再从容淡定,脸上透露着由衷的恐惧以及尊敬。

“小人秦广,见过东岳大帝。”

“小人平等,见过东岳大帝。”

二人低下自己的头,似乎不敢望向春亭的脸,恭敬又畏惧的一同说道。

“很好,我本以为会是弱水余孽在河伯走后不甘来此,没想到来的却是你们二人,是我妄自菲薄,低估了天下英雄。”

春亭看向自己的双手,语气随意的说道。

“东岳大人言重了,我等二人出身卑贱,承蒙主上不吝收留,万万当不得英雄二字。”

没等秦广开口,平等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神态卑微语气恭敬的回答道。

不知道春亭到底有什么本事,虽然认识不久,我却笃定的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所解决不了的。而看眼前二人卑微的反应,似乎他们也同我一样认为,神色恭敬有礼不敢有丝毫反抗。

“你家主人还算有点见识,知道派你们两个来不能成事,暗地里还有六人站六合方位埋伏其中,可惜学艺不精,徒留笑柄。”

虽然事情重大,但春亭的语气依然是那么轻松。

我听完心下一惊,这才两个人就让凌轩不知如何是好,暗地中居然还有另外的埋伏,而听他的意思,其余的六人应该已经被他解决了,难怪刚才不曾出现。

“东岳大人恕罪,小人也只是为了自身安危随口一说,韩川既然是您身边之人我等断然不敢出手加害。”

平等听完春亭平淡的言语,本就低着的头颅更加低垂,语气中畏惧更甚。

“你们走吧,大好的日子我也不愿多做杀戮,那六人也只是晕了过去,你们若要顽抗,只怕这大好的凌云阁就要多出八具骸骨。”

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说起威胁别人,平等二人可是比春亭差的太远了。

“有幸见得东岳风采,我等不敢妄做抵抗,可口说无凭,若主上问起,我们又该怎么回禀主上?”

看来对面二人也知道春亭虎威难犯,心中有了退去的想法,只是怕他们口中的主人怪罪,还有一丝犹豫。

春亭想了想,从衣服中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牌子,轻轻的扔给眼前低头不语的二人。

“你等口中的主人居然妄想夺得古画,想必知道我的来历,你把这块牌子交上去,你们主人看了此物就知道是我拦住了你们,可保你们无事。”

平等虽然声音苍老,行动间却并不见迟缓,听见春亭所言,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

“平等所用居然是源自密教的九会坛城。”

凌轩听见平等口中喃喃自语感慨的说到。

我忙开口打断他的感慨,疑惑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凌轩反问我。

“听说过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么?”

我想了想,告诉他这是著名的九字真言,出自葛洪的抱朴子,据说是道家至高无上的秘术,精通之后有经天纬地之能。

“没错,道家的九字真言是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而与之对应的密教,也曾传承下来九字真言,即为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虽不及道家高深,但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秘术,只是失传已久,没想到会出现在他身上。”

凌轩解答了我的疑惑,却也不清楚为什么眼前之人可以用出这失传已久的秘术。

继续看向眼前的平等,念完真言之后不见他有何动作,只看见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平地起风雷,而春亭扔出手中的牌子,就位于旋风的风眼之内。

旋风并未袭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稳稳当当的载着牌子转回到了平等的手里,平等拿到牌子,这一阵风转眼间烟消云散。

“能把密教九秘用的举重若轻,看来倒是我低估你了。”

春亭口中虽是夸赞,表情却依然平静。

“东岳大人折煞小的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平等在我们面前展露了一手,想必也是有示威的意思,而看见春亭平淡的反应,也只能讪笑回答。

我目光放在平等手中的牌子之上,牌子非金非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上面似乎刻了两个人在石桌前对弈,而在对着我的一面上刻了一句话。

一怒诸侯惧。

看到这句话我不由得一愣,难道春亭不只是关山的魁首,还同那个传说中的神秘之人有所联系?他到底隐藏了多少关于自己的秘密?

平等自然是比我更早看清了这枚牌子的真正面目,只见他面露喜色,似乎早就认识眼前之物,神色间第一次没了恐惧,而是由衷的感谢。

“多谢东岳大人,有此物为证,我主定不至于为难我等,今日贸然到访,实在是不情愿而为之,还好大人不予怪罪,小人在此叩谢。”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平等与秦广二人居然真的当着我们的面对春亭跪了下来。

“罢了罢了,今天心情好,不想让这大好的凌云阁沾染上血腥之气,交出古画,你们可以走了。”

春亭摆了摆手,似乎对眼前的一幕习以为常。

春亭眼神中示意我前去取画,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秦广平等二人对视一下,彼此点了点头,然后秦广从怀中拿出那轴古画,递给了我,同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小友,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想必你也看出我无意加害与你,只为古画而来。”

我打量手中的古画,并没有掉包的迹象,听见秦广的话语虽然心下害怕,但是有春亭在我身后,底气十足,回答道。

“虽然虚惊一场,不过我也看出来你刚才不想伤害我,不然他们来之前我就已经死在你手上了,恩怨已了,咱们以后还是不见了吧。”

平等安静的听着秦广与我的交谈,忽然开口打断了我,语带深意的说。

“小友今日虽如此想法,但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若是你深入此局之中,东岳大人手中的牌子,也许已经传于你手,到那时真正操纵这一切的,早已不是我等,我等的生死,或许只在小友一念之间。”

听到他的话,我又一次看向他手中的牌子,上面的五个大字仿佛闪烁着噬人的光芒,似乎要扎进我的心里。

一怒诸侯惧!

第八章 弈和

平等看见我的反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老夫只是随口一说,小友不必当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遇,他日再见之时,你我必不为敌。”

不理会我听他所言引发的胡思乱想,秦广与平等把古画交还到我手上之后,对春亭深施一礼,态度诚恳。

“今日有幸一睹东岳大人绝世风采,实属三生有幸,承蒙大人手下留情,小的不胜感激。”

春亭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接着二人转身看向凌轩。

“凌云阁主果然如传言一般,道法神通高深莫测,手中霜天尚未出鞘,我等就已然抵挡不住,可惜各为其主,不然真该坐下来浮一大白。”

危机解除,凌轩又回到了那副游戏人间放荡不羁的样子。

“喝酒就太俗了,若是有机会不如对弈几局,喝酒不是我擅长之事,手谈之道我还算颇有研究。”

平等忽然笑了,神色中出现了恭敬。

“阁主大人日后若有机会见得我主,不妨与我主对弈一番,我主这么多年,与人对弈倒是从未输过。”

凌轩诧异,不敢置信的问道。

“哦?居然还有棋力如此高深的棋坛圣手?不知你家主上姓甚名谁,我可否曾有耳闻?”

秦广接过凌轩的疑问,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阁主有所不知,我主虽说棋局对弈从未输过,但是也从未赢过半子,与人手谈向来和棋结束。我主前半生劳心劳力,后半生勘破天机,自认为对弈一道重在和气,与其在几尺大的棋盘上厮杀江山,倒不如各自留手和棋收场,故自号弈和。”

“妙哉妙哉,对弈的弈,和气的和,棋盘一道无论胜负皆易,可想要控制成和局却需要更大的心力谋划其中,如此看来,你家主人倒是个妙人,若有机会,凌轩定要亲自拜访。”

凌轩的眼中可以看出好奇,也许是听说了他二人这神秘的主上有如此雅兴,让他内心技痒难耐。

“好了各位,小可二人就先行退下了,今日不杀之恩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二人最后对我们又施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半天没说话的春亭忽然开口,不是说好让他们离开的么,难道春亭后悔了?

“不知东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二人转过身,平等虽然口中平静,眼神中的慌乱已经溢于言表,生怕春亭出尔反尔,让他二人血溅当场。

“你们两个就这么走了,其他的六个人难道还要我养着么?”

春亭边说边拍手,随着拍手的声音,看见一夜未见的孙震走了出来,肩膀上扛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孙震把肩膀上的人放到秦广身边,转身回去抬出下一个人,如此反复六趟,原来是刚才春亭未出现之时处理的另外六名埋伏之人。

“你们的人你们自己带走,转告你家主人,日后有缘,我亲自去见他。韩川小楠,回去了,凌轩,替我送客。”

春亭转身先行离去,威严的声音留在原地。

“走吧二位,用不用我派人护送二位回去?”

凌轩看着二人,言语间带着戏谑。

“不劳阁主费心,我等二人自有办法。”

见到春亭没有出尔反尔,二人心下稍定,对凌轩有礼的说道。

“那我就真不管了,二位告辞,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阁主大人,后会有期。”

随着平等的话语,二人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什么不知名的符咒,却听不清具体是什么内容。

随着他们念完符咒,空间之中忽然出现一股阴风,寒冷刺骨,阴风吹拂在晕倒的六人身上,六人一一被阴风吹到清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间神色间都充斥着不安。

秦广与平等告知六人眼下的情况,六人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下来了,对我们弯腰致谢,随着二人转身,一同离开。

见到他们离开,我摸着怀中的古画,随同凌轩一起回到了凌云阁内。

进得阁中,看见春亭在主位坐下,似乎在沉思什么。

“春亭,这些是什么人?”

一夜未眠,还好有惊无险,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

“我也不知道。”

春亭坦率的说道。

我哑口无言,不知何时起,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无所不知,没想到他也有不清楚的事情。

“本以为关山弱水缠绕千年,现在看来,还有第三方势力参与其中,你若要寻求韩英的踪迹去寻找五方雕像,免不了要遇见这些人,今日与人方便待得明日你落难之时自有好处。”

春亭开口,向我解释了他放这几人离去的原因。

“那你给他们的那块牌子”

忍不住内心的疑问,我继续问道。

“那算是亭哥身份的象征,不是我们对你有所隐瞒,而是时机未到,等机会合适了,我和亭哥自然会全部告知与你。”

春亭似有犹豫,凌轩在一旁看了出来,为他解围。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就算磨破了嘴皮也是问不出来。索性不问了,反正不会加害于我,就等到他们口中时机合适之时吧。

“大家都去休息吧,两大势力都来试探过了,未来几天想必风平冷静,明天我去打听一下秦广平等来自何处,小川,你就在这凌云阁研究古画上的玄机。”

凌轩看众人都是强打着精神,也不再多说什么长篇大论,而是催着大家快去休息。

想想这几天的经历,如同梦境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终于听到凌轩说没事了,困意顿时袭来,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

众人纷纷应是,各自回到各自的客房,在睡梦中缓解这几天所经历的奇妙之事。

回到客房,由于劳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在梦中,我又一次梦到了那个梦中的我。

那个我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独自坐在一个祭坛之上,只是身边多了两坛酒,手中居然拿着春亭那块刻有“一怒诸侯惧”的牌子,正在仔细打量

第九章 恐怖的薛楠与沈浪的根骨

昏昏沉沉间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外边天光大亮,我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个回笼觉,结果一翻身从我的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来我应该是睡了很久,久到居然会因为饥饿醒来。

穿好衣服,边打着哈欠边揉着眼睛的走出休息的客房,外边阳光明媚,这几日惊险刺激的经历所带来的心理压力,似乎都随着这晴朗的天气而消失无踪。

来到凌云阁二楼的阁楼之中,只看见薛楠和沈浪坐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眉飞色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其他人不知所踪。

想来也是有趣,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剑拔弩张的二人,当初薛楠还用手中的软鞭震慑了想要出手的沈浪,如今一起经历了这些荒唐古怪的事情,彼此的关系不知何时开始互相信任,真是世事难料。

“川哥,你终于醒了,要不是凌轩说你这几天太累了需要休息,我都要以为你被谁暗算了。”

沈浪看见我醒了,起身过来嘻嘻哈哈的说道。

“我睡了很久么?”

刚睡醒的我神智不是太清醒,脑中还在想着我做的梦,陪伴我二十多年的梦居然和现实连接到了一起,不知到底是喜是忧。

“韩川你是猪么,你都睡了三天了,春亭和凌轩来看过你,说你是这几天太过劳累,心中郁积的压力太大,就没让我们喊你,哪知道你一睡不起,我们都要无聊死了。快快快,吃完东西开始干活。”

薛楠终于换了一身打扮,不再是充满肃杀之气的黑衣黑裤,她身着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纱,一头青丝散落披在双肩之上,略显柔美。

她终于看起来大致有了女子该有的婉约之美,可惜也仅仅是大致,一开口还是那么的雷厉风行,与所穿衣着严重不符。

“你别吓我,你是我认识的薛楠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看着眼前的薛楠,我严重怀疑自己并未睡醒,还是在梦里。

“你以为我想穿成这样啊,还不是和你们出门没有换洗的衣服,你一睡不醒我又不敢离开太远,也不知道这是凌轩从哪找来的衣服,我穿上倒还真的挺合身,就是太不习惯了,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薛楠嘟着嘴,似乎换了身衣服激发了她小女人的一面,带着抱怨的向我解释。

“原来是凌轩给你找的衣服,他居然喜欢这种风格啊”

话还没说完,薛楠就一个暴栗打在了我的头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韩川,你要是不想醒来我可以帮忙下手,你需不需要我打晕你,让你再睡三天。”

“错了错了错了,这不是没有危险了开开玩笑么,对了,其他人呢?”

被薛楠这么一打我倒是精神了许多,左右看来并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不知道他们去干了什么。

“别提了川哥,亭哥说去调查秦广和平等的来历,凌轩说要调查河伯在墓室外给你指环的目的,他俩不让我们跟着,说是怕有意外照顾不了我们的安危。孙震倒是没什么事,但是他不像你一狠心直接辞职,这家伙回去上班了,就剩下我们两个闲杂人等,在这守着你睡醒了。”

沈浪没精打采的回答我,说到春亭和凌轩出去搜集消息不让他跟着,神色间充满失望。

看来这家伙是失望春亭与凌轩出去调查居然没带上他,没想到这几天的事情不但没吓到他,反而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对这趟旅程有了更深的兴趣。

“他俩也是为你好,带你出去还不如带上薛楠,这一群人就数你我没什么本事,真出事还得让他们分出心思保护咱俩,你又何必跟着他们出去呢。”

虽然不愿承认,不过我也心知肚明,现在的我在他们眼中的确不值一提。

“别抱怨了,术业有专攻,你俩本身就不是依靠武力的人。先吃饭,他们也快回来了,之前我问他们打听到什么,这俩人都说等你醒了一起说,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薛楠口中说着不让我们抱怨,她自己倒是不自觉的抱怨起来,我不禁笑了出来,这个样子的她倒是有了几分寻常姑娘的样子。

因为睡的有点久,怕我的肠胃适应不了,薛楠没有弄什么太过于油腻的食物,而是清淡的粥与几碟小菜,样式虽然简单,我却吃的津津有味。

“对了薛楠,你刚才说吃完东西干活,干什么活,我睡着的时候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互相想起了刚才薛楠说出的话,边吃边问道。

“你睡着的时候倒是没什么事发生,凌轩把古画和地理图送来了,说等你醒了让你自己研究,他们两个有别的事要处理,古画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原来不是我睡着时又发生了什么,薛楠口中的干活指的是让我破解古画中的玄机。

“哪有那么容易,他俩都说关山传承千年都无人破解,我还能看一眼就知道古画上藏着什么玄机么。”

要是真那么简单,这也不会是关山千年守护的秘密,薛楠倒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那又能怎么办,春亭和凌轩是认定了,说你就是传说中的宿命之人,如果你都解不开,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薛楠带着捉弄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眼神中的意思却又无从反驳,毕竟我自己到现在都不确定我是那个什么宿命之人,而春亭和凌轩对我的身份却异常笃定,不知为何。

“一会再说吧,如果我是什么天命之子宿命之人,自然就能解开,如果我解不开,就算说我是玉皇大帝又有什么用处。”

我自嘲的一笑,随口说道。

“沈浪,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俩眉飞色舞的,说什么有意思的事呢,我可告诉你,薛楠早就心有所属了,你可别一厢情愿”

我本意是想问问他刚才在和薛楠聊些什么,想起薛楠对春亭的情意,忍不住随口调侃了一句,没等我说完,薛楠的右手就“温柔”的来到了我的头上。

“韩川。”

薛楠的语气柔情似水,可我听见却不寒而栗。

“啊,你说你说,别吓我。”

看她这个样子,我和她说话语气中都带着颤抖,她这个柔情似水的模样可是比秦广的冰锥还要恐怖。

“不会说话就闭嘴,你信不信我让你再睡三天,不,再睡一周!”

果然刚才的柔情都是伪装出来的,现在这个对我嘶吼的女魔王才是薛楠的本体。

“这不是闹着玩么,咱俩也算是共患难的人了,你能不能别老打我。”

我揉着被薛楠打过的头,委屈的说道。

“我这是给你按摩,促进你头部的血液循环,顺便帮你长长记性。”

得得得,宁惹君子不惹小人,薛楠虽然不是小人,但她更可怕,她是女人,还是个身手不俗的女人!

沈浪在一旁看我惨遭薛楠的蹂躏,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川哥你借我两个胆我也不敢和楠姐打情骂俏啊,这不是凌轩说出门在外不安全,说我根骨虽然不算绝佳,但也是个可造之材,准备这次回来传授我几手防身的本事,我俩刚才就说这个事呢。”

听完沈浪的话,我倍感诧异,诧异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诧异是因为我看他所用的道术神通太过高深,沈浪又怎么可能学的明白。

而理所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踏上这条路就注定充满危险,凌轩不可能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本以为他会派人与我一道,没想到居然会是从沈浪身上下手。

第十章 砸场子

嘻嘻哈哈之间,吃完了薛楠准备的清粥与小菜,三人走出阁楼,晒着太阳,只觉得生活美好如此惬意。

既然凌轩都说了要传授沈浪几手防身的本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是说着玩玩罢了,想来以他的身手也自然不会是街边卖艺的三脚猫功夫,可惜他出去探索消息还没回来,沈浪的大侠梦只能先往后放一放,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喝着茶水,晒着太阳,忽然闲下来居然觉得无事可做,左右这二人暂时也不会回来,倒不如先看看古画,试着去破解画上的玄机,万一找出画中的秘密,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我让薛楠去取来那卷古画以及春亭寻到的宋代地理图,待得她拿来这两样物件,我们三人围在一起,仔细观瞧。

画为水墨画,上绘高山,巍峨耸立直插入云。虽山势高耸却非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石头堆积拼凑而成,高耸的山上布满不规则的线条,虽不规则但又不像是随手而为,把一座高山分割成了好几部分。

之前只是粗略观看还未曾注意,在被分割成几部分的高山之上,居然有一块被人用朱砂暗暗点了一个不大的点,想必这个点就是高山上秘密的真正所在。

而高山之旁就是那四句诗词。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见一峰横,六朝旧事随风去,十万流水任西东。

很明显,地理图只是辅助作用,只能用于破解了图上秘密之后,才能与现在的地形相对应,找出秘密埋藏之地。

而破解出古画的秘密之前,这张地理图虽然依旧是稀世珍宝,却对于我们毫无用处。

真正的研究重心还是这副古画,通过诗词与图上的高山线条去破解画上的奥秘,这四句诗词与高山上的朱砂点才是古画最有价值的玄机。

想法很美好,可是现实却狠狠的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

两个小时后

“韩川,你拍拍沈浪,他呼噜都打的震天响了。”

薛楠看着我,无奈的用眼角撇向了在一旁睡着的沈浪。

“让他睡吧,让他对着一幅画看两个小时真是难为他了,我都快顶不住了。”

我无精打采的说道。

别说沈浪,我都已经看的犯困了,什么三十二十南来北去,简简单单的四句话在我眼中宛如天书一般,毫无思路。

想法与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我已经理清了古画的重点以及研究思路的先后,可是我们三人在这里左看右看,看的沈浪都已经无聊的睡着了,却依旧没有丝毫发现,知易行难,这个词用在这里可真是恰到好处。

“呦,韩川,你可终于舍得睡醒了啊,你要再睡下去,我可要以为大夏天你就准备冬眠了。”

正在郁闷之间,听见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凌轩回来了。

“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春亭呢,你们没在一起么?”

薛楠往凌轩身后看去,却发现并没有春亭的身影,兴致缺缺的问道。

“亭哥和我去的本就不是一个方向,我俩各走各的,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凌轩看着薛楠的反应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

他既然掌管着这么大一个凌云阁,想必也是精明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薛楠对春亭暗藏的情意,不说出来应该也是免得二人彼此尴尬罢了。

“醒醒,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走到睡着的沈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叫醒正在与周公谈心的沈浪。

“干嘛啊,别闹,睡得正香呢,让我再睡一会。”

沈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声嘀咕。

“那就算了,本来还觉着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准备正式教你点什么呢,可惜了。”

凌轩笑容中带着捉弄,故意大声的说道。

“啊,原来是师傅回来了啊,我醒了我醒了!”

沈浪听见凌轩有意今日就教他本领,顿时精神起来,只看他一个鲤鱼打挺,凑到凌轩身边,揉着眼睛讨好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嬉笑打闹,我脸上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心中居然升起了久违的安宁之感,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可惜事与愿违,想想父亲,想想关山弱水千年的宿命,再想想秦广与平等身后不知名的第三方势力,想要安宁,怕是只有在梦中了。

凌轩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开口,拿起古画与地理图走进阁楼之中,边走边说。

“别看了,这些事情都讲究一个灵感,闭门造车事倍功半,古人都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走,一会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等会,你就不打算说说你这一趟调查有什么发现么?”

薛楠跟在凌轩身后,询问他这一次出去发现了什么。

“说什么说,等亭哥回来一起说,和你们说一遍再和亭哥说一遍,我可懒得一样的话重复两次。”

果然是凌轩的性格,放荡不羁游戏人间,最重要的一点和我一样,怕麻烦。

“那你要带我们去哪啊,春亭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薛楠继续追问,原来是担心春亭回来见不到她。

“那你就别担心了,我留张字条等亭哥回来让他直接去找我们,放心,丢不了。”

凌轩看穿了薛楠的小心思,却并不点破的说道。

“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去吧,不过咱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我看凌轩做好了决定,反驳已然是无济于事,那就开心的去吧,就当出去散散心,换一个心情,只是不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往何处。

“既然人家都找到凌云阁了,咱们不上门拜访一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凌轩笑了,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听你的意思,要去的是弱水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凌轩的意思居然是要带我们去弱水的地盘。

薛楠刚才告诉我,在我睡着时,春亭出去查探秦广等人口中那个神秘的主上,凌轩则是负责打探弱水的消息。

目前春亭尚未回来,而凌轩居然要带我们去弱水示威,他这边的调查,看来是有所收获,至于此行具体所为何事,他却闭口不谈。

凌轩似乎一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就控制不住的开心,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收好古画和地理图后,兴致盎然的对我们说。

“来而不往非礼也,走,我带你们砸场子去!”

第十一章 上善轩

凌轩收拾得当,率先走出了凌云阁,发现我们三人还在原地没有动作,不忘回过头招呼我们。

“走啊,傻愣着干什么呢,你们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见世面的机会可不多,错过了别后悔。”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确实不太能搞得懂这群不正常的人,不知道他们脑袋中到底都装着什么。

想来也确实是无事可做,春亭还没回来,古画也没有头绪,还不如和凌轩一起,去近距离接触一次弱水,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

本以为弱水怎么说也是个暗中存在千年的隐秘组织,想来他们的大本营应该位于人迹罕至之处,没想到凌轩兜兜转转居然带我们来到了市中心,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凌轩,你这是要带我们逛街么?”

薛楠到底是个女人,如果不是我们拉着,怕是早就一溜烟钻进专卖店里大买特买了。

“带你逛什么街,我又不想泡你!”

凌轩不屑的看了一眼薛楠,等到我们拦住想要动手的薛楠之后,继续说道。

“知道什么叫大隐隐于市么,所有人都以为这种隐秘组织,想要生存就得偷偷的躲藏起来,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把大本营就安置在这闹市之中。”

说完凌轩停下脚步,看他的意思,我们应该是到了,抬头打量,只见我们正站在一座店家门前。

虽在闹市,但眼前的建筑却并未沾染一丝烟火之气,整体充满仿古气息,远远看去与周围的建筑似乎格格不入,又似乎井水相融。

如此矛盾的观感让我忍不住对这个地方好奇了起来,仔细看去,牌匾上的大字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上善轩。

“老子曾说上善若水,若水,弱水,他们倒是真不怕别人猜到这二者的关系啊。”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上善轩就差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快来啊,这里是弱水的老巢,你们快来找我啊。

“那谁知道,依我看,在这里管事的,要不然是一个绝顶聪明的鬼才,要不然就是个愚蠢至极的蠢材。”

凌轩也笑了,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

看样子,这所谓的上善轩生意不错,门口来来往往都是进出的人流,我不禁好奇的看向凌轩。

“你们这种隐秘组织,平时都这么闲的么,还有时间去打理世俗的产业?”

凌轩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还是无奈解释道。

“怎么可能,这就和古武届一样,有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之分,你层次不同所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同,不是每个人都身怀秘术,这种千年传承下来的组织势力,又怎么可能没有世俗的产业,任凭你再是世外高人,也总不能餐风露宿。”

“像这种地方都是由普通人所经营,算是组织的下属部门,除了管理者之外,员工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代表着什么,只知道做好自己的生意。”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不然在脑子里想想春亭和凌轩二人,跑前跑后做生意的样子,我就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不理会我在一旁的遐想,凌轩大步走进上善轩,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我们跟在他的身后,左右张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二楼是一个大厅,看样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在坐的都是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其中不乏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的各路富豪,我偷偷拉了一下凌轩的衣角,小声问道。

“这个上善轩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有钱人都在这里?”

凌轩耸了耸肩膀,向我解释。

“说起来也是缘分,我喜好古玩,无聊弄了个凌云阁,这上善轩说起来也算是同行,只不过凌云阁主做精品,而这里做的是拍卖,拿来骗骗那些不识货的暴发户。”

我恍然大悟,难怪有这么多名流富豪在此,原来这里的二楼是一处拍卖会。

在凌轩身后寻得一处空位坐下,问他准备做些什么,他却笑而不语,告诉我不能毁人生意,拍卖结束再做打算。

其实我不是太喜欢人多的地方,总感觉没有独处自由,处处拘谨,何况身边坐着的都是挥金如土人傻钱多的富豪之人,说白了没几个是真的喜欢古玩,都是想买回去炫耀自己的财力,或者放在书房假装提升自己的品味,想想这些宝贝到他们手里,真可谓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第一件拍卖品,明青花五福九龙笔洗,起拍价三千元,每次加价五百。”

“第二件拍卖品,清铜鎏金金刚手造像,起拍价一万元,每次加价一千。”

“第三件拍卖品,宋寿山石微雕穿云龙纹印章,起拍价两万元,每次加价两千。

无趣的在这坐了许久,看来看去这里的这些拍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货色,都不如凌云阁角落随意摆放的那些有价值。

不过到还算良心,这里全是真货,并没有赝品。可是东西虽然是真的,却并没有什么太高的价值,全都是价格虚高的物件,看着场下众人争相竞拍的样子,果然拍卖会就是来欺负欺负人傻钱多的暴发户们。

“第九件拍卖品,唐阎立德《文成公主降著图》,起拍价五万元,每次加价一万。”

随着拍卖主持人口中的话语,本来昏昏欲睡的我忽然间清醒,认真看着新展出的拍品,口中喃喃自语。

“还没白来一次,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看到阎立德的真迹。”

沈浪坐在我的身旁,同我一样昏昏欲睡,他听到我的自言自语,迷迷糊糊的问我。

“川哥,这个什么德很出名么?”

我看着他那半睡半醒的样子,没好气的说。

“俗人一个,埋葬太宗皇帝的昭陵就是他设计的,你说他出名么。”

沈浪嘿嘿一笑,神色间不知是朴实还是无知。

“在我看来都一样,我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你说他设计的昭陵,既然是建造陵墓的,这怎么还画画呢,也不是一个专业啊。”

我耐心的对沈浪解释,为什么我对阎立德的真迹如此感兴趣。

“阎立德是唐代建筑家,画家,武德至贞观年间,受命营造高祖山陵,督造翠微玉华两宫,营建昭陵,最后官拜工部尚书。此人对工艺、绘画均有所建树,曾主持设计帝后所用服饰,绘画以人物、树石、禽兽见长。”

“照你这么说,他应该很出名啊,为什么我也没听说过他?”

薛楠听到我和沈浪的交谈,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有一个太出名的弟弟,导致他所有的风头都被他弟弟掩盖了,这才名声不显。”

我顿了顿,说出了深思已久的后半句话。

“他这个太过于出名的弟弟,说起来还和我们几人颇有渊源。”

第十二章 渭水访贤 旱荷得水

“与我们还有几分渊源?他弟弟是谁啊?”

沈浪和薛楠听到我带有深意的后半句话,纷纷把头凑了过来,想要知道我口中之人到底是谁。

而凌轩不为所动,只是嘴角翘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来以他的见识,早就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何人。

“此人为唐朝人氏,官至右相。善画道释、人物、山水、鞍马,尤以道释人物画著称,现有《步辇图》、《古帝王图》等流传于世,时人盛赞其丹青妙手,被誉为“丹青神化”而为天下取则。”

我如同背书一般缓缓说道。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川哥,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谈起过这个人?”

沈浪还是那么不长脑子,到现在还没想出来我说的到底是谁。

“笨死你了,韩川第一次看见古画落款的时候,不是就说了这些么,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的弟弟是阎立本,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弟弟挡在他前面,怪不得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薛楠不像沈浪那么没心没肺,我话刚出口,她就知道了我口中之人到底是谁。

“其实是阎立德在建筑上的造诣太高了,导致人们忽略了他在绘画上的成就,从这幅《文成公主降著图》就可以看得出来,线条苍劲有力,画面栩栩如生,色彩艳丽却又不落俗套,笔触细腻,人物细致,比起吴道子阎立本等人的名作也是丝毫不见逊色。”

我欣赏着看台上阎立德的拍品,颇有感触,侃侃而谈。

正说的尽兴,忽然从身后传来竞拍的声音。

“二十万。”

全场一片哗然,不敢相信,这样一幅起拍五万的画作居然能拍出如此的天价。

就算我心里认为阎立德丹青之道高深莫测,可我清楚,古玩这一行当讲究历史记载与文化底蕴,同样的东西究竟是出于阎立德之手,还是出于阎立本之手,其价格相差甚远,这幅画正常来看一定不至于拍到这样的价格。

拍卖会继续进行,接下来的拍品却并没有能引起我兴趣之物,我忍不住回头看去,想知道是什么人一掷千金拍下了阎立德的《文成公主降著图》。

只见拍下画作之人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上去年过古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看到我回头打量,在我身后用欣赏的眼光开口说道。

“这位小友年纪轻轻,没想到对丹青之道居然研究的如此透彻,我方才正犹豫要不要将此画拍入囊中,听了小友所言才做下决定,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是不行咯。”

或许是刚才我一时激动声音过大,让这位老者听到了我对阎立德绘画技艺的看法,又碰巧我所说内容坚定了老者心中本就犹豫不决的想法,老者这才作此决定。

“老人家谬赞了,世人往往认为名家之作才是好的,殊不知历朝历代无不有几位惊才绝艳之人,虽名声不显,但论起艺术价值,与名家不逞多让。”

我微微一笑,言语间充满被人赞同的满足感。

“世人只知阎立本丹青神化而为天下取则,却无几人知道,阎立德丹青技艺其实并不在其弟之下,只是精于建筑才被世人所忽略。小友年纪轻轻眼光却如此敏锐,老朽佩服。”

只见老者脸上抑制不住的欣赏,不停的称赞于我。

“老人家就不要夸我了,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您要是让我运笔作画,我可是一窍不通。”

我谦虚的回答老者,心中欣喜,脸上却未表露出分毫。

老者似乎说的兴起,从我身后的座位转到了我的身旁坐下,坐下后忽然看到我身旁并未发言的凌轩,神色间若有所思。

“我说怎么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原来是凌云阁主身旁之人,久闻凌云阁珍宝无数,阁内之人卧虎藏龙,看来所言非虚。”

看起来老者应该是认出了凌轩,没想到这家伙在外边还真的有几分名气。

“阎老就不要取笑我了,这位小兄弟可不是我凌云阁之人,而是我大哥看中之人。”

凌轩微微一笑,神色间依然是他一贯的淡定,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是认识眼前的老者。

“哈哈哈,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不仅收获了阎公墨宝同时又见到了二位妙人,可惜年纪大了,若是年轻几年,可真是要同二位小兄弟不醉不归。”

阎老哈哈大笑,声音爽朗,言语间却是并未注意到我身旁的薛楠沈浪二人。

这二人也不以为意,反正他们本来对古玩之物就兴致缺缺,没人搭理正好闭目养神。

“既然阎老有如此雅兴,不妨有时间来凌云阁一叙,在下以茶代酒,在阁中静候阎老大驾。”

凌轩虽然游戏人间,可看得出来他也是不爱交际之人,不知为何居然对这老者发出了如此邀请。

不知不觉间,拍卖会结束了,阎老笑着喊上一旁的保镖,示意我和凌轩自己要离开了,我们二人连忙回礼,目送阎老离去。

凌轩却并未打算离开这上善轩,示意我们跟上,居然上了三楼,不知道在寻找那一间屋子。

“不像你不像你,你居然会主动邀请别人,我还以为你看见谁都不在意呢?”

我打趣的看向凌轩,好奇他为什么会邀请阎老去凌云阁造访。

凌轩看着我,停下脚步,目光很是有趣。

“回凌云阁之时我看见喜鹊在树上盘旋,心下似有所动,所以在出门之前,我为你和沈浪卜了一卦。”

关于命理之术,我也算小有造诣,早年嬉笑间曾为朋友同学试着卜过几卦,居然一一灵验,后来被父亲无意间发现,严厉制止了我,自此虽然还有研究,却并未为人卜过一卦。

“轩哥,你还有这本事呢,是不是以后实在没事干了还可以去天桥摆个摊算个命?”

沈浪似乎是没想到一直以高人身份自居的凌轩,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嘻嘻哈哈着打趣他道。

“无论是周易六爻,还是文王卦梅花易数,我多少也算有所了解,不知道你为我二人卜的是那一卦?”

不理会沈浪的嬉闹,我好奇的看向凌轩,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命者不自卦,我虽然也研习过命理之术,却从未给自己算过,一时之间不知道凌轩算出了什么。

“你是山雷颐卦,他是风地观卦。”

他简单直接的告诉我,并未多发一语。

“山雷颐卦,文王卦第六十三卦,风地观卦,文王卦第五卦……”

“你们两个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没一句能听得懂的。”

沈浪在一旁小声抱怨,似乎是埋怨俩没人搭理他。

我歉意的一笑,忘记了他和薛楠并不懂命理之术,细细思量,对他说出了凌轩所占卜出的卦象。

文王卦第六十三卦,山雷颐卦,渭水访贤。

卦辞曰:太公独钓渭水河,手执丝杆忧愁多。时来又遇文王访,自此永不受折磨。

颐者,养也,口食物以自养。昔年文王占得此卦,果然至渭水旁见姜太公,由此开启了周朝八百年国祚,故有渭水访贤之象。

而风地观卦则是文王卦第五卦,风地观卦,旱荷得水。

卦辞曰:事业荷花出水中,旱日不如往日同,幸得逢水来相灌,枝叶重鲜花更红。

观者,为人所仰也,故有旱荷得水之象。一池荷花,正当天旱的时候,池干花枯,全不茂盛,忽然天降大雨,花又茂盛,占此卦者,得贵人扶助之兆。

这两卦全都是大吉大利的卦象,难道今天我会遇到一个命中的贵人么?

听完我的解释,薛楠似乎有所发现,若有所思的看向我。

“听你这么一说,这两个卦象都是大吉大利,从卦象上来看,都是说你会遇到贵人,得到别人帮助,莫非就是刚才的阎老”

听薛楠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无论是渭水访贤还是旱荷得水,我和沈浪都是前者,既是文王也是旱荷,这个卦象最重要的是“贤”以及“水”,难道阎老就是我的贵人?

凌轩看出了我的恍然大悟,迈开停顿的脚步,继续在三楼寻找,同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想通了吧,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个小姑娘聪明。“

“你们猜的没错,阎老就是今天我来这里的第一个目的。”

第十三章 总该有点补偿吧?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以凌轩这个不爱交际的性格,居然会主动邀人到凌云阁做客,原来是因为他给我卜的卦象。

“凌轩,我看你好像认识那个阎老,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看他说话的气派,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走的时候身旁还有保镖呢。”

不再打打杀杀之后,薛楠女人的天性显露无疑,好奇心爆棚。

“第一个目的?那师傅你这次来上善轩还有第二个目的?”

喊凌轩师傅的自然不是别人,沈浪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疑惑的问道。

“阎老既是著名的商界富豪,也是圈内人皆尽之的鉴赏大师,文玩字画上造诣颇深,可一眼分辨真伪。早年间曾经同凌云阁有过交往,因为年纪大了不想让人扰了清净,这才深居简出,名声不显。”

“命理之术博大精深,不可不信,既然我算出来你二人今天会得遇贵人,就先结个善缘,没准什么时候阎老就能出乎意料的帮衬与你。”

凌轩漫不经心的说出他此行的第一个目的,然后继续闭口不言,在上善轩的三楼不知道寻找着什么。

三楼空间很大,两侧有很多单独的房间,房门紧闭,不知门内乾坤。

而与二楼的热闹喧嚣不同,整个楼层并未看到有人在此走动。

回想刚才凌轩迈上通往三楼的楼梯,似乎有人从旁阻拦,而凌轩也并未生气,不知从口袋中拿出了什么物件,阻拦之人看见之后就默默放行,想来在整个上善轩,这三楼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走到三楼的尽头,尽头处是一间与三楼其他房间看上去就不同的屋子,上边的牌子上用篆体写着两个大字。

惊鸿。

还未等我细想这惊鸿二字有何含义,眼前的门忽然被人从里向外的打开了。

凌轩丝毫不惊,大步走进房门之中,我等三人虽不知所措,却也只好紧随其后。

打眼望去,只见这间屋子既有古风,又符合现代审美,整洁大气,让人赞不绝口。

门内是一间宽敞大气的办公室,在门口挂有一串风铃,正对着门的办公桌之前是一尊巨大的石敢当,旁边是茶台,上边摆放着一应茶道所用之物,墙上挂着一幅古画,画上面的图案则是仿效北宋范宽所做的《溪山行旅图》。

而办公桌之后,一名身材惹火表情惹人垂怜的女子正襟危坐,似乎正在等着我们的到来。

“方才二楼的手下前来告知有人持阁主信物来此,没想到居然是阁主亲自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

女子倾吐朱唇,用手撩了撩头发,妖媚入骨的声音顿时传入了我们的耳朵之中。

我忍不住看了看凌轩,似乎这个凌云阁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值一提。

“惊鸿,就别拿你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说话了,你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都看够了。”

原来这女子就叫惊鸿。

说实话,这惊鸿无论身材样貌,还是声音动作,都可称得上媚骨天成,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足以挑起男人内心处最原始的冲动。虽然娇媚入骨,却又无半分风尘之气,若是将她放到古代,怕又是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妖孽之女。

而凌轩似乎对她并不感冒,不知为何,反而有些反感。

“阁主大人说什么呢,说的小女子心都要碎了。”

听闻凌轩如此说她,惊鸿夸张的用手挡在胸前,面有忧色如西子捧心,蹙眉说道。

而她的纤纤玉手显然挡不住胸前的壮观风景,虽面带忧色,却惹人怜爱,隐约间我听见了沈浪在一旁吞咽口水的声音。

丢脸!

我和薛楠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在一旁看丢了神的沈浪,不自觉的离他远了两步,

“行了,我这个小兄弟没见过世面,你在这么下去他鼻血都快止不住了。”

凌轩笑了,语气中带着无奈,原来刚才的反感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好了,真是的,我不就是逗逗你的小兄弟么,谁知道那么不经逗。”

惊鸿也笑了,笑过之后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魅惑之感。

看来两人早已是旧识,她刚才那般魅惑的举动原来只是想逗逗第一次见的我们。

凌轩走到茶台旁坐了下来,轻车熟路的给自己斟好了一杯清茶,看来他绝非第一次来此。

他将手中茶杯举起却又并未入喉,细细的闻着茶杯中的香气。

“上等的碧螺春,不错啊,你们现在待客的待遇可是比以前好多了。”

说完看着我们三人在原地局促的模样,笑着喊我们到他身边。

“傻愣着干什么,这又不缺站岗的保镖,过来坐下。”

惊鸿看着自来熟的凌轩,眉宇间似乎有着怀念,带着笑意开口说道。

“没办法,小门小户比不上凌云阁财大气粗,还是得算计着过日子。上好的碧螺春,五万一两,走的时候记着去前台结下账。”

“噗。”

凌轩没忍住,一口将刚刚入喉的碧螺春喷了出来。

“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我多少年没来过了,来一次你就宰我宰的这么狠,要钱没有,实在不行就肉偿吧。”

凌轩双眼微眯,嘴角翘起带着捉弄的说道。

“得得得,说不过你,您家大业大事务繁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这次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惊鸿败下阵来,询问凌轩此次的来意。

薛楠在一旁偷偷用手指点了我两下,凑到我耳旁小声的说。

“韩川,你看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到底是女子心细,我听她所说才忽然发觉,这二人刚进屋之时一个冷酷无情一个魅惑勾人,其实都是做戏给我们看,而恢复正常之后的对话,听起来似乎是在打情骂俏一般。

我第一次在杨广的衣冠冢之内见他,就发现他眉细而弯如上弦之月,嘴角上翘又如仰月,男生女相,主儿女情长,多风流,难道这眼前的惊鸿曾经和凌轩有过什么故事么?

他们二人自然是不知道我和薛楠暗自里的嘀咕,凌轩斜靠着身子,懒洋洋的说。

“你既然负责上善轩就应该知道,前几天河伯来过了。”

惊鸿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间也开始严肃。

“我知道,河伯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西安,但是回去禀报主上之前曾经来过,并嘱咐与我。”

凌轩面带好奇,想知道河伯与惊鸿说了什么。

“河伯走之前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惊鸿面带羞红,犹豫了一下扭扭捏捏的说道。

“河伯大人别的没说,只说……说如果你和东岳大人,还有一名叫韩川之人有任何要求的话,让我务必无条件的配合与你。”

凌轩听完,用眼睛扫遍惊鸿的全身,玩味的说道。

“哦?任何要求?”

惊鸿听闻此言,以她的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凌轩话中的调侃之意。

“呦,阁主大人,我看你要不要试试,精通道法之人从三楼掉出去到底会不会摔死。”

她神情中虽然又夹杂着魅惑,但话语中咬牙切齿。

凌轩喝完手中的清茶,站起身,看向惊鸿面带调侃的说道。

“没办法啊,这河伯来了一次,让我们一群人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着的,总该有点补偿吧?”

第十四章 人间惊鸿客

“你说我说的没有道理么?”

凌轩一脸无辜的表情,双眼盯着惊鸿,口中说着连我听来都觉得欠揍异常的话。

“噗嗤。”

沈浪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凌轩瞪了他一眼,他急忙忍住。

可惜越想越忍俊不禁,沈浪笑意止不住的在脸上浮现,凌轩看他如此反应,只得作罢。

“不重要不重要,大不了我们就吃点亏,随便要点补偿就行了,反正是河伯让你给的补偿,不行你就回去找她理论。”

凌轩挠挠头看向惊鸿,到了这里之后,他的样子与平时大相径庭,平日里的端庄与高深莫测全都消失不见。

我在一旁强忍笑意,看着凌轩故作无辜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河伯来了是真的,当时吓了我一跳也是真的,至于什么吃不下睡不着的倒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要知道从墓室回来,又见到秦广和平等来访,好不容易无事之后我可是足足睡了三天啊……

我真是不仅吃得下而且还睡得香,也真是难为凌轩了,说个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真是个“可造之材”。

“废话少说,既然河伯大人都发话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就快点,四个人一个个神精气足,哪有半点吃不下睡不着的样子,我说都几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惊鸿白了凌轩一眼,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凌轩的话中到底有几分可信。

“这不是许久不见了么,对你太过想念,不自觉的就想在嘴上占你点便宜。”

凌轩哈哈大笑,神色间丝毫没有谎言被拆穿的尴尬,反而借坡上驴,怎么看怎么觉得惊鸿说的太对了,他就是不要脸。

“先说说你想要点什么吧,你凌云阁家大业大,估计找我要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我这如果没有还得现去为你准备。”

惊鸿也不是一般的平凡女子,谈到正事,一瞬间抛却儿女情长,淡定的看向凌轩。

“喏,我这不是手痒了么,想收个徒弟,奈何他年纪大了不太好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伐毛洗髓的灵药,给他来个三五百斤就行了。”

凌轩看向沈浪,对惊鸿随意的说道。

“伐毛洗髓的灵药?还三五百斤?凌轩你这是给你徒弟买糖来了?”

惊鸿本来是一个挺精明的女子,不然弱水也不可能让她执掌这上善轩,无奈让凌轩气的频频破功,刚才的淡定转眼间消失不见。

“别激动,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淡定呢,没有三五百斤有个二三十斤也行,没事,我可以勉强接受。”

凌轩脸上那贱贱的表情连我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真是一物降一物,依我看来就算过几十年,惊鸿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凌轩这张嘴。

“……”

惊鸿可能被气得无言以对,看着凌轩半天说不出话。

“淡定淡定,真是的,我又没让你以身相许,至于么。”

凌轩回到茶台,自顾自的斟茶倒满,假装看不见惊鸿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

“……”

我眼角瞥见惊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这个女人不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不闹了不闹了,就这个家伙,我打算教他点东西,但是他年龄大了点,说什么仙丹妙药那都是玩笑,你看看有没有能改善一下他体质的东西就行了。”

也许是怕惊鸿恼羞成怒,凌轩不在玩笑,伸手拉过沈浪,对一旁半天不发一语的惊鸿说道。

“小问题,就算没有河伯留下的吩咐,只要你开口,这些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看见凌轩不再捉弄于她,惊鸿长出了一口气,轻易的答应了凌轩的要求。

“行,那我在想想第二个要求。”

凌轩笑了笑,眼角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捉弄。

“凌轩,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惊鸿没想到浪费了半天时间,居然只是凌轩的第一个要求,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银牙轻咬,似乎快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我不是得想一会么,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

不知道他们以前具体是什么关系,不过凌轩在这里确实很开心,难得的露出了放松的一面,神情间像个孩子一般。

“对了,你知不知道除了关山弱水之外,有没有什么第三个组织的存在。”

凌轩对惊鸿描述了一遍秦广与平等二人的样貌,以及那晚具体的经过,试图从她这里获悉这二人的来历。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之前听别的地方的负责人提过一次,当时想着自己又遇不到也没留意,我这几天帮你问问,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惊鸿似乎听说过这个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只不过当时与自己无关所以没有注意,准备找人询问清楚再告知我们。

“那好,第三个事,亭哥早年给过你们一枚铭牌,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说起这件事,凌轩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神色间不再那般漫不经心,开始严肃起来。

我在一旁暗自猜想,不知道那是快什么样的铭牌,脑海中不由想起春亭之前给与平等那块牌子,“一怒诸侯惧”五个字在我心中再次浮现。

“这也好说,河伯大人猜到你是时候来取牌子了,来的时候特意将铭牌交于我手,一会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带上就是了。”

惊鸿神色如常,脸上仿佛写着四个大字,早有预料。

“那就好办了,也没什么事了,我就知道和你办事最痛快。”

凌轩面带笑意,好像又想起什么继续说道。

“对了,认识一下,这个小兄弟就是韩川,以后我若不在,凌云阁以他为主,见到他就等于见到我,如果他有事来找你,记得帮衬一二。”

凌轩拉着我走到惊鸿身边,神色间没有半点玩笑,虽然说起来不太吉利,可我却真的感觉他如同立下遗言一般。

惊鸿闻得此言,神色慌张,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着头问道。

“听你这意思,怎么和生死相托一样?”

“别误会,我没打算找死,就是这天起风了,看样子清闲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离开西安,到时候如果这几个人有什么事处理不了,还望你念及往日的情分,能帮就帮一把,”

凌轩低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话语间带有深意。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走了,别送。”

凌轩说完,招呼我们事情办完该回去了,我们起身同惊鸿说了声打扰,转身就要离开。

从茶台到门口,一共没有几步路,凌轩却走的很慢,似乎有话要说。

到了门口,他终于不再沉默,背对着惊鸿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语,话语中已听不出任何刚才的嬉闹之意,满满的都是低沉与伤感。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惊鸿,早年间旧事已了,其实仔细算起来,是我负了你。”

“惊鸿,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与我接触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就当是我凌轩欠你的,若有来生,再来报你。”

话毕,凌轩来不及回头查看惊鸿听见他所言之后的反应,伸手推门,带着我们大步离开了这里,没有半点犹豫。

第十五章 幽冥的消息

我再次见到惊鸿是七日之后,凌云阁。

薛楠与沈浪耐不住寂寞,觉得这里太过枯燥说要出去转转,我喜静不喜动懒得出去,就留在这里,喝着茶水看着古画,虽然没有收获,却乐得清静自在。

久坐无趣,起身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来到窗前,正好从楼阁的窗中,见到这个与凌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故事的女人来访,我连忙下楼迎接。

惊鸿只带着一个随从,那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化妆,透露着一丝苍白,似乎多日的伤心让她连神情间都沾染上了冰霜,她一身缟素,身后随从之人提着一个精致的箱子。

那足以祸国殃民的面容之下,搭配现在这张冷若冰霜的苍白面孔,与那日凌轩在时的巧笑嫣然风情万种,真可谓相差巨大,竟不似同一人。

从上善轩回来已有七日,那日凌轩嘴上说是带着我们去砸场子,实际上我看到的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只有故人重逢的喜悦,只是没想到一阵嬉闹之后,惊鸿迎来的却是凌轩的决绝之语。

凌轩临走时说了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虽不清楚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可设身处地的替惊鸿想想,大抵也感受得到惊鸿听完之后的伤感。

将惊鸿迎进阁楼之中,她身后随从懂事的在门外等候,而我看着她生人莫近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她先开了口。

“那天凌轩说完决绝的话连头也没敢回,他所要的东西一样也没拿走,难道怕多呆一会我要了他的命么。”

惊鸿看着阁楼之中只有我自己,冷冷的说道。

她虽是媚骨天生之人,可据我观察绝非风尘女子,除了面对凌轩时,一向冷若冰霜,惜字如金。

“我也不太清楚,那天回来之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等到春亭回来后,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一同出去了。”

我如实的向惊鸿诉说,其实从那日回来之后,凌轩刻意不与人接触,我只好与薛楠沈浪每日研究古画上的玄机,没再见过凌轩。

而春亭回来后,我们与他讲述了那日在上善轩的种种,他听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敲门进了凌轩所在的屋子,不知道和凌轩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出来之后,他二人说有事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来凌云阁找他,就由我自行决断,快则三天,迟则半月,他二人就会回来。

如今过了七天,这二人却还没有一点回来的意思。

“罢了,既然他在上善轩那般言语,无论为何我也只能选择尊重他,今天来我也不是为了找他,而是为了那天他所找我要办的事情。”

惊鸿面色平静,可我看的住她强忍的伤心。

她拍了拍手,门外随从之人连忙进得阁楼,递上手中的箱子。

惊鸿接过箱子,随手从箱子之中拿出来一个盒子,盒子为檀木所制,即使尚未打开,也挡不住从中散发出的芬芳药香。

“这是洗髓丹,功效远远没有传说中修仙长生那般神奇,其作用主要是可以打通身体中堵塞的经脉,看你朋友那个年纪又没有从小修行的底子,想必此物对他使用再合适不过。”

我伸手接过,再三对惊鸿道谢,沈浪回来若是看到此物,想必一定会兴高采烈,想想他儿时口中经常提起的大侠梦,居然有机会成为现实。

“第二件事。”

惊鸿打断了我的回忆,继续说道。

“秦广与平等的来历,我大致清楚了。”

闻听此言我不由坐直了身体,想要仔细听听惊鸿打探到的消息。

“之前蓉城那边的负责人和我提过一次,我这几天去了一次蓉城,和那边的人仔细问了一下。”

惊鸿撩了撩头发,轻声说道,虽不带一丝引诱之意,却足以让人心猿意马。

“稳住,韩川,这是你兄弟的女人,你不能乱想!”

我在心里对自己大喊,不知为何,虽然认识凌轩时日尚浅,我却莫名其妙的从心底里认为他就是我的兄弟,好像我与他认识很久,却又没有丝毫印象。

没理会我的胡思乱想,惊鸿继续对我说着她所打探到的消息。

“他们确实来自一个神秘的第三势力,这个势力叫做幽冥。”

“幽冥……”

我喃喃自语,听完这个名字似乎有所联想。

惊鸿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其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幽冥总部在哪,人数多少,目的为何,外人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们每次派人出来所为之事,似乎多与关山弱水有关。”

“幽冥人数众多,在外行走之人男女老少都有,无一凡人,虽然良莠不齐,但多少都会一些道术神通。他们结构庞大,你们口中的秦广与平等之流,共有九人,下有人听候他们差遣,而他们之上有其主上,这些人相互间均以代号相称。”

“你就不想知道,幽冥中人他们的代号么?”

惊鸿说了一长串,还没等我有时间反应,忽然反问与我。

“我当然想知道,你说你说。”

我态度诚恳,心下清楚,绝对不能惹一个心情不好的女人。

“秦广、楚江、宋帝、仵官、阎罗、卞城、都市、平等、转轮。”

惊鸿一字一顿,一边说一边看我的反应。

“十殿阎罗?!”

我大吃一惊却又恍然大悟,从听到惊鸿口中幽冥二字开始,联想到平等这古怪的名字,我就感觉似曾听闻,原来是十殿阎罗的名字。

可仔细一想却又有一丝不对,开口询问。

“我早就该想到的,难怪我第一次见秦广和平等就感觉这名字怪怪的,异常耳熟,可是十殿阎罗,这只有九殿,泰山在哪?”

“秦广他们有自己的下属,代号就是所谓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各大勾魂使者,而他们口中的主上就是泰山,虽同属于十大阎罗,却高出另外九人,只不过从不以泰山自称,对外一直声称不敢僭越泰山二字,因为醉心手谈之道,故自称弈和。”

惊鸿终于说完了她所知道的一切,喝着刚才我为她沏好的茶,不再言语,看我一个人静静思考。

我仔细回想,平等刚一现身就曾对凌轩说过,若是凌轩对二人之事不予追究,幽冥可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或许那时联系到他二人的名字,我就应该猜到一二,只不过当时情势危急,无暇思想。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三界之说,天,地,人,互不干扰,而幽冥,自古就代称阴曹地府,轮回之地。

至于十殿阎罗,传说中是地府的主宰者,主管人间生死,祸福吉凶,其大名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真不知道取这么一个名字,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其实我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个问题。”

久未发言的惊鸿忽然开口,清冷的目光中隐藏不住深深的疑惑。

“怎么了惊鸿,你想到什么了?”

我连忙问道,不知是什么问题能让如此清冷的女子都感觉到如此困惑。

惊鸿犹豫再三,轻吐朱唇,从她口中说出让我目瞪口呆的问题。

“东岳就是泰山,而幽冥之主也是泰山,那幽冥之主自称不敢僭越泰山二字,不知道东岳大人和幽冥之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第十六章 是友非敌

惊鸿走了。

问完那个让我细思极恐的问题,似乎她也觉得太过于诡异。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莫要多想,东岳大人的事情不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至于东岳大人早年间给与我弱水的铭牌,事关重大,等大人回来我在亲手奉还。”

留下这句话,惊鸿喊上随从,离开了凌云阁。

她走后,我开始仔细思考,脑中回想自从踏上这条追寻父亲的道路之后,我所遇到的所有光怪陆离的事情。

我是从孙震故意透露给我的消息中,开始踏上这条路。而后来他们也很清楚的告诉我,其实并没有我父亲的消息,只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唤起我的注意。

换言之,我踏上这条路虽然不是自愿,是他们一路指引,但是他们大可以将事情的真相隐瞒于我,即便隐瞒于我,我也不会知道其实并没有父亲的消息。

由此看来,他们虽然骗了我,却只是为了引出我,为了我这个预言中宿命之人的身份,他们并不是我的敌人。

在杨广的衣冠冢之中,听得他们所讲的故事,让我此前二十余年的世界观发生了颠覆,关山传承千年竟然是为了神州安宁,而上古时的神话传说原来并不全是臆想,其中居然有那么多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出得墓室,河伯的来访才是我真正第一次接触到父亲的消息。

我刚开始也想过父亲是不是被弱水所害,这才让他们拿到了被父亲带走的指环,可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了解我的父亲,用暴力的方式或许可以夺走这枚指环,但是绝不可能从父亲口中得知那句“男儿到死心如铁”。

依照父亲的性格,一定是他感受到了弱水的善意,才会将这句话告知他们,让弱水之人在见到我的时候开口说出这句话,从而证明自己真的与我父亲有过接触。

也就是说,父亲在用着这样的方式暗示我,弱水,不是我的敌人。

回到凌云阁,秦广前来夺画,虽然春亭的出现让他无力反抗,但是春亭和凌轩出现之前,他明明可以先杀了我再带画逃走,他却一直没有下手。

而且听平等走之前与我所说的意思,我居然会成为关山下一任魁首,会成为那块牌子新的主人,听他用词客气似有交好之意。

这么看来,幽冥虽然来历不明,出事诡异,但是好像也不是我的敌人。

一共接触到三方势力,本以为充满危险,可仔细的算下来居然都是友军,没有敌人。

而惊鸿异想天开的想法,让我不由得开始思考,春亭难道与幽冥真的有什么复杂的关系么?

在明面上,他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从灞桥下的挖掘就可见一斑。

在暗地里,他还是关山当代魁首,自身精通道术神通,手下能人辈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管是那方势力,都要心甘情愿的称一声,东岳大帝。

显而易见,不管从那个角度,以他的身份似乎都没有理由算计于我,何况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的人再三惦记?

更重要的是,在他和凌轩身上,我总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我们曾经异常熟悉,关系甚至可托生死,对于他们我居然可以做到无条件的信任。

算了,一脚踏进这复杂的漩涡中,又怎么可能理的清楚,我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他同幽冥真的有什么关系,那我就等着他亲口告诉我。

还没等我理清这错综复杂的一切,薛楠和沈浪回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沈浪一进门就闻到了药香味,顺着味道看见了桌子上装有洗髓丹的木盒,拿在手中左右观瞧,充满好奇。

“惊鸿刚才来了,这是给你的,据说是能洗骨伐髓的灵药,等凌轩回来你就能当大侠了。”

我神色平静,因为心底里决定了相信春亭和凌轩,所以我刚才的猜测就没有对沈浪说出口,免得他和我一起胡思乱想。

沈浪听得此言激动万分,把木盒捧在手里,生怕别人抢走了他的宝贝。

“惊鸿刚才来了?她没提凌轩么……”

薛楠应该是想到了那日二人之间隐藏不住的感情,好奇的问道。

“没提,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挺伤心,那么一个媚骨天生的人,这次来居然变的冷冰冰的,她和凌轩的事我也没敢问,”

其实我也好奇他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不过现在不管去问他们任何一人,想来都不是时机,如同扎心。

听我这么一说,薛楠和沈浪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日凌轩最后的决绝之语,想必现在这二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害人太深啊。”

沈浪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一旁长吁短叹。

忽然感觉外边热闹起来,似乎有人到来,只是不知道是来拜访还是来做生意。

咚咚咚。

耳中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沉稳的声音低声传来。

“川哥,我可以进去么?”

敲门之人名叫凌颜,虽年纪不大,却年少老成,精明能干,是凌轩和春亭走之前特意留下镇场之人。

凌云阁事务众多,凌轩走时特意吩咐过,古玩生意自有凌颜处理,我不必操心,若是其他事情,则由我全权处理。

虽不知为何,但看起来凌轩似乎有把凌云阁交于我手之意,这凌颜可以说是他手下最能干的角色,他虽然不在,这凌颜却熟悉凌云阁的一应事物,让我不至于手足无措。

“进来吧,门没锁。”

凌颜得到我示意之后推门进来,神色恭敬的说。

“川哥,外边有人来了,说是来找阁主大人的,我说阁主大人不在,现在阁内事物由您处理,来人说见到您也是一样的,我不敢做主,让来人留在大厅等候,前来问问您见还是不见。”

“见到我也是一样的?来人可有留下姓名。”

我不由好奇,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谁会想到来这凌云阁找我?

“来人是一名老者,鹤发童颜,看起来很精神,自称姓阎。”

凌颜想了一下来者的样子,向我描述道。

“阎老怎么来了,快快有请。”

没想到是拍卖会上见到的阎老,既然他是凌轩口中我的贵人,今日来此或许会为我带来好的消息。

“等等,如果真的是阎老,他老人家一把年纪,我等他来见我不太合适,还是你带我去亲自见他。”

仔细一想于礼不合,阎老这个年纪前来找我,我若一动不动等着阎老实在太不像话,还是跟随凌颜前去迎接阎老才对。

凌颜点头称是,转身而出,带上我去迎接阎老。

来到大厅,看见阎老的气色依然是那么好,精神矍铄,正在观看角落的几件古玩,见我亲自下来迎接,他脸上浮现由衷的笑意,笑声爽朗的看向我说道。

“老朽不请自来,不知小友可否欢迎?”

第十七章 古画中的秘密

阎老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眼望去,德高望重,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敬意。

我连忙回礼,言语中带着恭敬。

“阎老客气了,您大驾光临,这凌云阁蓬荜生辉,您要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前去接您。”

阎老看我的反应似乎很满意,脸上笑意更甚。

“哈哈哈,老朽这也是左右无事,正好到了附近,一时兴起,前来叨扰。”

我连忙在前带路,阎老一把年纪,让他在这里干站着实在是太不应该。

“凌轩有事不在,今天就只好我来陪您了,阎老楼上请。”

到了楼上,阎老看见薛楠和沈浪二人微微点头,这二人虽然上次未曾说话,彼此称不上熟悉,但也免了第一次见面的客套,见到阎老点头,他二人纷纷站起来,恭敬的向阎老问好。

阎老淡淡一笑,目光在二楼左右打量,看着北墙上刻着的“功高宰辅”,忍不住感慨道。

“这阁主也真是个人物,不知是有多大的本事与自信,居然建这凌云阁自比太宗皇帝。”

就在这时,从外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同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朵之中。

“我当初也就是图这名字霸气,一时兴起就弄了这凌云阁,没想到居然发展的有模有样。”

闻声看去,原来是凌轩回来了,只看见他一改前几日的颓废与消沉,脸上带着笑意,向我们走来。

“我这几日有事外出,刚刚回来看见凌云阁上喜鹊盘旋,一猜就是有贵客到来,问了问手下的人,原来是阎老大驾光临。”

“韩川你也是,阎老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也不知道上茶,小颜,快来给阎老斟茶。”

凌轩笑着看向阎老,可能是因为阎老在的缘故,他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忽然回来,也没有说明春亭的去向。

只见他用玩笑的语气调侃着,同时吩咐凌颜前来斟茶。

“阁主别怪韩川小友,我也是刚到,不请自来,阁主大人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阎老严重了,快请坐快请坐。”

众人一阵寒暄,纷纷落座。

“不知到阎老今日来此,意欲何为?”

坐下之后,率先开口的是凌轩,既然他回来了,我就不用站出来说这些场面话了。

“无事无事,只是正好走到附近,想起拍卖那日的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凌云阁,来讨一杯茶喝。”

阎老神色真诚,看样子这次前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只是随便逛到这里,前来看看。

闲聊了一下午,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所说的无非是古玩行当里,一些外人不知的秘闻,或者点评一些名家之作,阎老毕竟年纪在这里,见闻和阅历又那是我等能与之相比的,交谈之中大长见识。

众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天色竟已黑了。

“不早了,老朽就先回去了,今日聊的尽兴,他日定会再来叨扰。”

阎老看天色晚了,虽有些不舍,但口中还是说了告辞,起身就要离开。

“天色黑了,阎老慢走,下次您若是想来就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派人去接您。”

凌轩起身送别,言语真切。

阎老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见我之前刚才忘记收起的古画和地理图,不自觉的咦了一声。

他走向古画,沈浪可能是觉得事关重大,想要前去收起古画,凌轩看出了沈浪的想法,默默阻拦。

“用笔细腻,构思独特,落款这立本二字……莫非此画出自右相之手?!”

阎老仔细的端详画作,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激动的问道。

阎立本,“丹青神化”而为天下取则,官至右相,时人称赞“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

“正是,我这也是机缘巧合下偶然得知,回来仔细查看才知出自何人之手,奉为珍宝,阎老果然眼光毒辣,居然一眼就认出这是阎公真迹。”

凌轩面色如常,平静的对阎老解释。

“好,好。好!”

“这凌云阁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不光人才辈出,就连这藏品都让老朽自愧不如。”

“不知阁主大人是否愿意割爱与我?”

看的出阎老神色中的激动,口中叫好不绝,似乎是想要将这画作收入囊中。

“怕是难遂了阎老的意了,春亭大人对此画也是赞不绝口,我自然不敢随意将此画转让与您。”

事关传承千年的秘密,古画自然不能送与阎老,我正在思考如何说出口,没想到凌轩居然拿春亭当了挡箭牌。

“那就太遗憾了,既然春亭喜欢,老朽也不能夺人所爱,过几日我派人来临摹一副挂于家中,诸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看得出来,阎老也知道春亭是何许人也,提及春亭,阎老也只能忍着心中的喜欢,语气失落的想出一个补救的办法。

“那是自然,亭哥虽然喜欢,却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您要是喜欢,大可以派人临摹,也可以来这凌云阁随意观赏。”

凌轩淡淡一笑,安慰阎老。

“那就好,那就好,老朽这回真的要走了,各位小友后会有期。”

听见凌轩说虽然不能转赠与他,但是以后还可以随意观看,阎老的脸上又露出了欣喜,转身作别。

“就是奇怪,阎公的画作一般都没有题诗,这副画作上不仅有题诗,还居然藏着地名……”

“阎老等一下!”

阎老边走边自言自语,二楼本就不大,自言自语的声音我们自然听的清楚,发现阎老居然能看出来题诗中的奥秘,众人心头一震,凌轩连忙开口喊住要走的阎老。

“阁主大人,又有何事?”

阎老回过头,好奇的问道。

“您说这幅画的题诗上隐藏着地名?”

凌轩虽然面上淡定如常,我们却能感觉到他强忍的激动。

“对啊,你们都是聪明之人,难道没看出来么?”

阎老的神色不似作伪,也不带一丝嘲笑,似乎是在诧异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居然还要问他。

“此画到手时日尚短,仓促之间还未仔细斟酌,还望阎老不吝赐教。”

我走出一步,对阎老深施一礼,客气的问道。

“来,你们看。”

阎老面带疑惑,但还是指向古画,让我们看清其中的端倪,而他手指的地方就是画中的诗词。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见一峰横,六朝旧事随风去,十万流水任西东。

“三十未有二十余,出自李贺的《南园》一诗,而用在这里却并非本意,而是个字谜。”

“第一句,就是代表‘三十’没有‘二十’,从’三十’二字中扣除‘二十’二字,‘十’与‘十’相减抵消,‘三’减去‘二’结果只剩下“一””

“剩下的‘一’与此句末尾的‘余’字相结合,不就是一个‘金’字么?”

阎老侃侃而谈,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我们一直从各种角度试图分析这四句题词,却唯独忘了最基本的字谜一说,如果不是阎老来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其中的玄机。

凌轩听闻阎老这般解释,忽然笑了,神情中分明写着四个大字。

原来如此。

聪明如他或许从阎老的思路中,已经知道了这题诗中的玄机。

“原来如此,多谢阎老,我明白了。”

第十八章 金陵

送走阎老,凌轩又回到那古井不波的样子,笑意全无。

“师傅,你怎么不让阎老把话说完啊,他不是就说了一个字么,后边的我们还是不知道啊。”

或许是因为小的时候爷爷总是教训他,沈浪对于老人有着一股莫名的畏惧,见得阎老走了,终于敢开口说话。

“你这个呆子,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凌轩既然敢让阎老离开,就一定是自己已经知道诗中的意思了。”

薛楠在一旁看沈浪傻呆呆的样子,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沈浪不由得一阵讪笑,不再追问凌轩,伸手从兜里拿出惊鸿送来的盒子,献宝一样的递到凌轩面前。

“师傅,你不是说要传授我一身本领么,你看,洗髓丹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凌轩接过木盒,没理会沈浪的欣喜,轻轻打开盒子,顿时满屋清香。我们看向盒子之中,原来是三枚黑色的丹药,想来是惊鸿心思细腻,为我和薛楠二人也都做了准备。

与沈浪的欣喜激动不同,凌轩看见洗髓丹,神色恍惚,犹豫再三开口问我。

“她来过了?”

凌轩话语低沉,言语之间居然不敢说出惊鸿的名字。

我看出他的忧伤,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微微点头,告诉他惊鸿确实来过了。

“芙蓉帐前红酥手,霓裳羽衣玉搔头,金宵夜,君记否,相逢无语泪先流……”

“……”

“物是人非是谁欲说还休,软玉温香怎抵风狂雨骤,一缕情丝结成胭脂扣,不在眉头便在心头……”

“……”

知道惊鸿来过之后,凌轩黯然不语,默默低头轻吟,神色怀念的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的歌谣。

“罢了罢了,此间爱恨已是陈年旧事,韩川,她来时都说了什么。”

他虽然话语决绝,但面色纠结,能看得出来所说之话并非他本意,而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何,却无人敢询问出声。

“她只是把洗髓丹送来,说春亭的牌子事关重大,要等他回来再交于他手,哦对了,她还打听到了秦广和平等的来历。”

正好惊鸿来的时候薛楠和沈浪不在,这二人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索性把惊鸿对我所言一一转述,只保留了她对于春亭以及幽冥之主的猜测,没说出口。

“幽冥,十殿阎罗,这个组织怎么感觉这么中二啊。”

不愧是最不靠谱的沈浪,这么严肃的事也能让他说的气氛怪异。

“打住,回去自己研究你的中二漫画去,说正事呢。”

我毫不留情的让他闭嘴,看向凌轩,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想法。

“幽冥……十殿阎罗……难道是他……”

凌轩从黯然中正色过来,听闻我的讲述,神色间若有所思,似乎有所猜测。

“你们别研究了,等亭哥回来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幽冥倒还真的不是敌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派人来抢走古画,奇怪奇怪。”

凌轩虽然口中说着幽冥不是敌人,但是神色间也不太确定,看样子他似乎知道的要比我们多了一些,但也有限。

“那个,凌轩,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春亭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没一起回来啊?”

听见凌轩提及春亭,薛楠终于忍不住,假装不经意的的问了出来。

“你这块望夫石啊,别着急,亭哥本来确实要和我一起回来,不过忽然想起来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就又去处理了一下,应该就快忙完了。”

凌轩的脸上终于看见了笑意,打趣的看向薛楠。

“去去去,说什么呢,既然你心里有数了,还不快告诉我们画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薛楠见沈浪一点也没照顾她的面子,反而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她心中所想,俏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

凌轩笑着看向我,带着考量的语气说道。

“阎老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川,你应该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之前是思路不对,还好阎老一句话点醒了我,原来只是字谜之说,这可难不住我。

三十未有二十余,南行惟见一峰横,六朝旧事随风去,十万流水任西东。

这就是画中题诗的内容,第一句的意思,阎老已经给出了解答。

“三十”没有“二十”,从”三十”二字中扣除“二十”二字,“十”与“十”相减抵消,“三”减去“二”结果只剩下“一””

剩下的“一”与此句末尾的“余”字相结合,所得出的文字就是第一句真正要告诉我们的内容。

金。

这个“金”字就是第一句中隐藏的奥秘,刚才已经被阎老所指出,我们现在只需要参透剩下的三句,就能得到下一座雕像的藏匿地点。

南行惟见一峰横。

峰为山峰,取其“山”字,峰横既为“山”字横放,为“彐”字。

南行,五行中南属火,正所谓南方丙丁火,取其“火”字。

结合在一起,“彐”在上,“火”在下,是个“灵”字。

金灵,这就是画中前两句的含义。

“金灵又是什么,封神榜里倒是有个金灵圣母,可这和雕像又有什么关系。”

看我破解了画上的秘密,沈浪一阵激动,激动过后又失落的嘟囔起来。

“金灵,金灵……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我知道了,这诗上博士的地点的原来是金陵!”

薛楠在一旁暗自嘀咕,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居然兴奋的喊了出来。

“没错,就是金陵!正所谓当局者迷,第三句已经很明显的提示了,可惜之前我们一直没往这个方面联想。”

凌轩看到我果然理解了画中的玄机,欣慰的笑了。

金陵正是大名鼎鼎的六朝古都,历史上盛称为“六朝胜地、十代都会”。

之前那些在金陵建都的王朝,早就已经随风而去,正应了诗中的第三句,六朝旧事随风去。

“那第四句呢,十万流水任西东是什么意思?”

沈浪急忙追问。

“前三句毫无疑问就是在指向金陵,可第四句我却猜不到了。”

我收起脸上的喜悦,不得不承认关于第四句依然没有丝毫头绪。

前两句是字谜,第三句是暗示,这三句都是在指向金陵,可最后一句并非如此。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里居然能够写出十万流水,不知道流水又怎么能够以数量计算,真是令人费解。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第四句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只能先去一趟金陵了。”

听见我也不知道第四句的含义,沈浪看向凌轩,没等他开口,凌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抢先回答。

“车到山前必有路,起码现在我们知道线索在金陵,不管第四句是什么意思,终究还是要去一趟的,万一路上忽然就想明白了呢。”

说完,他看着木盒中的洗髓丹,关上木盒递给沈浪,虽然现在看起来表情平静,但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在念着惊鸿。

“既然说要传授你一身本事,总不能说完就算了,明天把这洗髓丹吃了吧,吃了之后就开始正式教你,至于能学到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凌轩说的漫不经心,沈浪听见却激动的抱着木盒上蹿下跳,宛如一只躁动的猴子。

“别激动了,该干嘛干嘛去。”

凌轩嫌弃的看了一眼沈浪,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时开口对我们说道。

“行了,画上的秘密也参透一半了,明天开始给沈浪上课,你们想干嘛就干嘛,要是觉得这里太闷了就出去转转,自行安排时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等亭哥回来一起去金陵看看,也是时候该去见一下故人了。”

第十九章 王不过项 将不过李

凌轩这次是认真的。

他之前说要传授沈浪一身本领,我们都不以为意,只是以为他一时兴起,随口一说。

凌轩说凌云阁地方太小不适合习武,准备带着沈浪换一个地方,他让我们自行活动,薛楠早就忍不住心中的购物欲,独自前去逛街,而我因为好奇,就跟着凌轩,想要知道他是如何对沈浪进行传授。

拐弯抹角抹角拐弯,凌轩带着我俩来到了一个荒废的武馆。

这武馆看样子有些年头,门楣之上满是灰尘,应该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

凌轩对这里异常熟悉,他轻车熟路的走进武馆,脚步之间没有停留,而是直接来到武馆后身的校场。

这校场虽不大,却一应俱全,点将台,军鼓,十八般兵器在木架上分列左右,架子之上寒光闪烁,看的出这不是模型道具,而是货真价实的神兵利刃。

我在角落看着他们,不发一语,想要知道凌轩是如何对沈浪进行授艺。

而当我看见时值炎夏,他居然让沈浪在太阳下光着膀子扎起马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这次是玩真的。

“你们也都知道,我和亭哥都是身怀道术的人,但是道术神通博大精深,就算我肯传授与你,可如果你没有机缘哪怕修行几十年也是根本没有收获。”

“既然她送来了洗髓丹,你服下之后可以打通淤堵的经脉,从此百脉尽通,武之一途则可以事半功倍。”

“华夏自古就有以武入道的说法,虽然神乎其神,却有史可寻,将来说不定你也能得到一番天大的机缘。”

校场中,凌轩一身干练的短打装扮,在点将台上正襟危坐,看着下面老老实实扎着马步的沈浪,表情严肃。

“你若是定下决心要随我习武,就要做好准备,莫要怕我对你的责难。你虽然现在经脉尽通,可习武一道无不是从年幼开始学艺,而你这个年纪才开始习武,所要受的罪可不是说着玩的。”

沈浪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虽然在烈日下满头大汗,却表情坚定,丝毫不见犹豫。

“师傅,我想好了,你尽管放手磨练与我,我顶得住。”

凌轩见沈浪的反应,很是满意,话风一转,继续问道。

“你既然有如此决心,那自是再好不过,不过我虽然可以教你,具体想学什么却要你自己选择。常人都是根据根骨去选择所学的功夫,而你服完洗髓丹之后,已是绝佳根骨,百无禁忌并无适不适合一说,十八般兵器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不知道你想学哪一种。”

我本以为沈浪会犹豫,结果凌轩刚刚说完,他居然脱口而出。

“用剑的都是小白脸耍帅,用刀的都是去疆场厮杀,我不想耍帅也不想上疆场,要不然不学,要学我就要学万人敌的本事!”

看来是我小瞧了沈浪,平日子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楚霸王的野心。

“气势可嘉,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项羽口中的学万人敌学的可是兵法,不是武功。”

凌轩嘴角翘起,语气漫不经心。

沈浪满脸尴尬,刚才的坚毅之色一秒破功,讪讪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师傅,我就想学最强的,不然您替我想想。”

凌轩笑了,笑容中透着不知名的诡异。

“最强的?我手里倒还真有一样可称最强的绝学,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福气。”

沈浪激动起来,好奇的问道。

“是什么啊师傅,连您的眼光都能说一声最强。”

凌轩神色中带着怀念,告诉沈浪不用扎马步了,而是到他身旁,同时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也过去。

看样子又要讲故事了,我好奇的走向他,不知道从他口中又会听到什么千年之前的秘闻。

“你们听说过李存孝么?”

凌轩开口,果然从他口中听到的没有一个普通人。

自古流传一句话,王不过项,将不过李,而这个李就是指李存孝。

“听说过,唐末五代时期晋王李克用义子,人称十三太保,据传他天下无敌,曾带领区区十八骑就夺下长安,是唐末五代第一猛将。”

我对凌轩说出脑海中关于李存孝的印象,心中暗猜这千年前的猛将,不知道在凌轩嘴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是此人。”

“李克用之所以能够镇压黄巢,割据辽东,与朱温称为争夺天下的最大对手,其最大原因就是因为李存孝!”

凌轩口中说的随意,我却想不通明明是为沈浪传授武艺,为什么又牵扯到唐末五代的故事。

凌轩不理我和沈浪脸上的疑惑,继续顺着自己的想法讲述下去。

李存孝,本姓安,名敬思,因为被李克用收为义子,故赐名李存孝。武艺非凡,勇猛过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唐末五代第一猛将,因其为晋王李克用第十三名义子,故也被称为“十三太保”。

史书记载载他“骁勇冠绝,常将骑为先锋,未尝挫败,每战无不克捷”。就连第二名的铁枪王彦章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几合。后由于罪责车裂而死,从此李克用兵事衰弱,朱温趁势而起。

说到这,凌轩看了我们一眼,又问道。

“韩川,你也是知识渊博之人,你可记得史书中记载李存孝是如何死的。”

我点点头,心中飞速闪过从前所看之书。

据野史记载,由于李存孝神威无敌,被李克用所喜爱,而晋王四子李存信因此大感嫉妒,于是设计暗害李存孝,诬蔑其有不臣之心,在暗地里怂恿李存孝恢复自己本来的名字,自立为王,同时私下里以李存孝的口吻,写了些与朱全忠的交往信件,暗中以自己的权利扣押李存孝的粮草。

而李存孝由于年少无知,居然真的以为李克用对自己有所猜忌,于是举兵自立为王,因为对过去的部队下不了手,而且他本来就没有真的称王的心思,他的举兵很快就被李克用镇压,他本人也被生擒,带到了李克用面前。

李存孝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背后是李存信一直从中作梗,可是由于人证物证俱在,这可是天大的罪行,李克用虽然不忍心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判李存孝车裂而死,行刑之人正是他的第四子,李存信。

车裂,就是俗称的五马分尸,李存信驱赶着五马,准备行刑。然而,当五马用尽力量向外拉扯时,李存孝竟然因为先天反应,自然而然地生出力道,将五马又活活地拉了回来。连接十数次,都是如此。

到了这个时候,李存孝早已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他对李存信说,如果想杀死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的手脚无法发力,再打碎他的膝盖肘骨,让他的四肢无法相连,再和五马之力,才有可能将他弄死。

听得李存孝此言,李存信依样照做,终于,五马齐奔,将一代名将彻底分开,十三太保就此殒命。

凌轩听我说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嘲笑的看着我,我知道,又一段历史的秘闻将在我的眼前缓缓揭开。

“一派胡言!”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李存孝乃是何等人物,他若是不想死,谁能让他死!”

第二十章 恨天无把 恨地无环

我偏爱野史秘闻,觉得与正规的史书更有趣几分,闲暇之下当做故事,看过之后一笑置之,不曾过多细想。

可听完凌轩所说,我忽然发现野史中的记载的确疑点重重。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这几句话似乎是千年以来对李存孝武力最好的描述。

前两句是说,如果论及王道,各代君王中没有比的过项羽这个霸王的,而谈及将领,历朝将军中又没有比的上李存孝这个人的。

后两句就更加夸张,意思是说他这个人,只恨这上天没有个能握住的把手,不能让他把苍天拉扯下来,只恨这大地没有个能拎起来的环扣,不能让他把这大地给提起来。

据野史传闻,在李存孝十岁之时,就能赤手空拳打死恶虎,是民间流传的三大徒手打虎之勇士。还有记载说他曾带领区区十八骑就夺下重兵把守的长安城,被尊称为飞虎将军,一生征战从无败绩。

就连天下排名第二的铁枪王彦章,在他手下同样走不了几个回合,而天下武功第三的高思继更是不堪,与当时身患重病尚未痊愈的李存孝,只大战了十回合就被活捉。

虽然说法略显夸张,但是史书能如此记载,也从侧面反映了李存孝到底有多么当世无敌。

就是这样神勇的一个人,如果他自己不是甘愿束手就擒,又怎么可能被人抓做俘虏?

凌轩看我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丝毫没有掩饰脸上对李存孝的敬佩,起身走到兵器架旁,背对着我感慨道。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你们可能以为这是夸张的说法,可实际上,当年的李存孝确实如此。”

“但最重要的,其实李存孝并不是李克用的义子!”

不理会我和沈浪的目瞪口呆,凌轩缓缓开口,口中却说起了另外一人。

唐末时局混乱,有一人出身盐商家庭,善于骑射,粗通笔墨,少有诗才,五岁时候便可对诗。

但成年后却屡试不第,科考的失利以及吏治的不作为,使他对李唐王朝越来越不满,落榜之后,他借咏菊花来抒写自己的抱负,写下了一首至今依然脍炙人口的绝句。

他看了看我们,口中吐出一首耳熟能详的七言绝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是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一听这首不第后赋菊,我才猜到,原来他口中所描述之人,居然是葬送了李唐王朝的黄巢。

凌轩点点头,继续讲了下去。

那一年关东大旱,同时酷吏强迫百姓缴租税服差役,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黄巢响应王仙芝,顺势揭竿而起,称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

关于黄巢起兵凌轩说的倒是与历史没什么差别,只说到广明元年十一月,东都留守刘允章迎黄巢军入洛阳。十二月一日,兵抵潼关。十二月十三日,黄巢兵进长安,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建元金统,并大肆屠戮唐朝宗室百官。

李克用和李存孝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首先我要纠正你千百年来错误的一个说法。”

凌轩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了些许骄傲。

“什么说法?”

我神色间没有不耐,毕竟从他口中我总能听到被掩盖的历史。

“刚才我告诉过你,李存孝并不是李克用的义子,其实严格来说,是李存孝主动找到的李克用,他才是李克用能够被称为晋王真正的幕后之人!”

和春亭凌轩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以前看的古书真是都tm的白看了!

他之前告诉过我,袁天罡奉魁首命令,在陵墓下为杨广建立衣冠冢,并将藏有雕像秘密的古画安放于此,虽然是为了神州安宁,可也确实是断了李唐的龙脉。

灞桥之上是困龙翔天之局,玄武背着困龙向西而行,唐朝以土德立国,而玄武为水,五行中水生木而不利土,困龙得水振翅翔天,非但不利土反而利金,金者,主杀伐兵戈,按这个风水局,百年之后注定会有一个金命之人杀伐不止攻入长安。

而黄巢,就是天命注定覆灭李唐的金命之人,但是他没有帝命,做不得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是即便没有帝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凡夫俗子又怎么敌的过这天命之人。

“史书记载,李克用率兵攻入长安,黄巢逼不得已只能撤离,后来在李克用,王重荣等的猛烈攻击下,中和四年,黄巢败死狼虎谷,难道这些也是假的么?”

我好奇的问了出来,不是对凌轩所言不相信,而是好奇到底时间埋葬了多少事情的真相。

“记载的是真的,只不过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只靠李克用和王重荣,再给他们一百年也打不过黄巢,所有的史书都忽略了李存孝。”

凌轩不厌其烦的对我解释,看我似懂非懂的样子,继续讲了下去。

李克用生于神武川之新城,骁勇善骑射,十五岁即从军。唐僖宗中和元年,李克用率沙陀军南下镇压黄巢,就是这次南下,让他遇见了李存孝。

在出兵镇压黄巢的过程中,李克用发现,黄巢虽然不善于调兵遣将,也不精通兵法谋略,但是好像上天保佑一般,机缘巧合之下总能获得阶段性的胜利。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克用心下焦急,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这天,李克用不顾战事紧急,独自一人走进深山,想要缓解因为战事不利所带来的压力和困惑。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茂密的深山中,居然见到一个身影,悠闲地坐在溪水旁,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但一对眸子却出奇的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他见到李克用就准确的说出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生平经历,并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李克用知道这是见到了世外高人,连忙虚心请教解决之法。

此人说,黄巢乃是金命之人,是上天注定断了李唐江山的人屠,虽无帝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抗的存在。

见李克用面色忧虑,此人告诉他,自己身份非凡,不但可以剿灭黄巢,更可以让李克用加官进爵,直至封王,但是李克用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李克用连忙问是何条件,此人缓缓开口,说自己可以暂时成为李克用的手下,帮助他剿灭黄巢,而且平叛的功劳自己丝毫不取,但是李克用要安排手下为自己建造一座地宫,并且不能对外泄漏丝毫消息。

李克用虽然焦急,但是忽然有人对他如此说法,神色之间自然满是怀疑。

此人见李克用面带怀疑,于是让他在原地等候片刻,然后转身走进山林之中,再次出来时,肩膀上居然背着一条吊睛白额猛虎!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李存孝十岁打虎的真相?”

我在一旁忍不住问了出来。

凌轩点了点头,神色间的恭敬溢于言表。

“没错,这个打虎之人就是李存孝!”

第二十一章 李存孝的传承

“师傅,那为什么所有记载之中,都写着李存孝是李克用的义子啊?”

我沉浸在凌轩的故事当中,好奇他所讲这些与传授沈浪的本领有何联系,倒是沈浪,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饶有兴趣的问向凌轩。

“因为这是李存孝特意要求的,他需要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身份。”

凌轩似乎早有预料我们会有如此疑问,未曾犹豫脱口而出。

“李存孝通过这样的方式向李克用展示了自己的武力,而无论当时李存孝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李克用的部队都不是黄巢的对手,别无选择之下,他只好选择赌一把,带着李存孝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同时按照他的要求隐瞒了他的来历,只是对外称是他新收的第十三名义子。”

“在李存孝的强大武力之下,李克用顺风顺水,居然真的剿灭了黄巢,其后十余年,李存孝骁勇冠绝,未尝挫败。直至李克用率军勤王,大败三帅,救出唐昭宗,终于如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所说,李克用被加封为晋王。只是在李存孝的有意隐藏之下,外人并不清楚其中暗藏的实情。”

“由于李存孝对自己身份保密的再三要求,他的来历李克用一直闭口不谈,只说是自己在外收的义子,却从未对人说过真正的由来。”

“就在这个时候,由于李存孝的功劳实在太大,招来了他名义上的四哥李存信的嫉妒,后面之事在史书上的记载就如同你刚才所说。”

“等会,师傅,这不对啊。”

沈浪忽然开口,神情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好奇。

“李克用能当上晋王所依靠的全都是李存孝,他又怎么敢对李存孝下手,更何况李存孝连称王的兴趣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和记载的一样揭竿起义?”

“退一万步说,就算李存孝确实起了兵,可以他的本事,李克用这个傀儡一般的晋王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他?”

沈浪虽然傻,但是一向敬重英雄好汉,在听我说完李存孝的结局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凌轩继续说下去面色才有所缓和,如今更是第一时间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凌轩赞许的看了一眼发现蹊跷的沈浪,微微点头很是满意。

“你说的对,史书上关于李存孝结局的记载确实是假的,实际上这都是李克用根据李存孝的要求,所编造出来掩人耳目的说法,事实上李存孝并未起兵,自然也没有受到车裂之刑,他其实是自己离开了李克用,至于到底结局如何,李克用并不知道。”

“奇了怪了,一不为财二不为权,帮李克用当上了晋王就转身离开,李存孝这是为了什么?”

沈浪越来越有兴趣,眼睛瞪得大大的等着凌轩继续讲下去。

凌轩没有回答,反而是带有考量之意的问向沈浪。

“你们可还记得,我刚才说过,李存孝说自己可以帮助李克用剿灭黄巢,直至封王,但是他有一个要求么?”

看出凌轩的考量,沈浪连忙回答。

“当然记得,李存孝想让李克用安排手下,为自己建造一座地宫,并且不能泄露出去任何消息。”

凌轩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李存孝之所以要走,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被人嫉妒,克扣粮草,而是因为这座地宫已经修建完成,他目的达到,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原来如此。

李存孝并不是无条件的帮助李克用去争夺天下,第一次见面时就说的很明确,他帮李克用排除异己,征战疆场,李克用安排人手为他建造所需要的地宫,李存孝在疆场上越勇猛,李克用自然是越重视,越不敢违背他的意图,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办好这唯一的要求。

“师傅啊”

沈浪听完前因后果,神色犹豫,还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咱们是不是跑题了,不是说好教我本事的么,怎么就扯到李存孝身上了,这唐末五代的人物,就算他没死于车裂,也总不可能跑到我面前收我为徒吧。”

凌轩的神情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无处不透露着高深莫测。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这李存孝在李克用手下隐姓埋名十余年,就连这李存孝三个字都是李克用所取,他图谋这么久所为的地宫,到底有何用处么?”

我心中其实真的很好奇,只不过忍着没有问出口。

听凌轩的讲述,想来以李存孝如此身手,他大可以自己起事,封王拜相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偏偏为了不暴露身份,隐姓埋名来到李存孝手下,所谋之事一定重要万分。

这次凌轩没有吊人胃口,没等我开口,他就说出了我想知道的内容。

“李存孝来自关山,而他让李克用安排手下建造的地宫,正是为了安置雕像!”

我和沈浪面面相觑,自从知道关山之后,我本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锻炼的刚硬如铁,没想到听的越多就越吃惊。

这号称“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唐末第一狠人,居然也出自关山,而这故事中的地宫,竟然是安置雕像之处,想来随着我的探索,这座地宫也会在以后被我发现,难怪凌轩提到李存孝的时候,神情中的恭敬溢于言表,看似没有意义的讲了这么多题外之话。

“李存孝就是那一代关山首领,弱水中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其中一座雕像隐藏的地点,他带人赶到,两方殊死搏斗之下终于是守住了那一处雕像,可这地点已经暴露于世,关山中人如果再行安置难免弱水会有所察觉,他只能另辟蹊径,在那混乱的时代寻得一方诸侯,为其挖掘地宫,用来重新安置雕像。”

“同时他会如此出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一代魁首的疏忽,上一代魁首让袁天罡在灞桥的所作所为,虽然长远来看是为了神州安宁,但毕竟断了李唐龙脉,会有金命之人覆灭了李唐的王朝。而黄巢应命而生,李存孝若不是出来制止,怕是这神州还要多死上几万人。”

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为什么这世间会突然出现一个身手无敌之人,为什么这个无敌之人又甘心在幕后为李克用剿灭黄巢,原来本质上只是一场交易,一场关山众人为了神州安宁的交易。

“李克用按照李存孝的要求挖掘好地宫之后,李存孝很是满意,同时告诉李克用两人缘分已尽,已没有相见之日,离开李克用回到了关山,而李克用在他的授意之下,编造了所谓车裂而亡的故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随着凌轩话语落下,我和沈浪终于了解了这千年前的又一桩秘闻,只是没想到原来这又是关山的一处布局。

“听您的意思,既然都是关山中人,那李存孝的一身本领并没有遗失,而是在关山的历史中传承下来了?”

不同于我所想,沈浪从故事中找到了他最为关心的部分。

“没错,李存孝正是以武入道之人,一身本领出神入化,他唯恐后继无人,就记录了下来,留给关山后世有缘之人。”

“这本事就在那里放着,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人领悟其中精髓,你若是想学他的本事,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凌轩邪邪一笑,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十二章 被遗忘的娃娃亲?

沈浪闻听到李存孝的传承居然没有失传在关山,兴奋的脸色通红。

“没事师傅,我不怕!既然学了我就要学最强的,我也不想和你们出去探险,一路上有人聪明有人能干,我只能在一旁躲着不敢说话……”

原来沈浪想要变强的原因在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失笑,这个傻家伙,居然是怕我们嫌弃他。

“沈浪,别多想,能学最好,学不了无所谓,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你也是我的好兄弟,我可忘不了在我刚得到孙震消息的时候,你义无反顾和我一道的样子。”

我言辞真切,所说都是心中所想,并无一丝故意煽情的意思。

“川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跟着你,我哪能见识这么多不敢想象的事情,难得能遇到这李存孝传下来的绝学,若是不试试,怕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沈浪憨憨的笑了,他虽然生性跳脱看似不正经,但我知道他这个人重感情,一旦认定了就绝不会做出背叛兄弟之事。

“行了韩川,你回凌云阁吧,若是亭哥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在这,无聊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看看你这个好兄弟是怎么吃苦的。”

凌轩的笑容中的带着三分邪意,看样子沈浪的学艺之路,注定不会太过平坦。

“算算日子,那人也该来了,你也是该回去见见他了。”

他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眼神中一丝看热闹的神情一闪而过。

不知道凌轩口中这个人是谁,我好奇的向他询问,他却笑而不语。

天色已晚,看来这两个人是没有回去的意思了,凌轩让我先行回来,他和沈浪应该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

我想了想,在这里也是无事,薛楠和春亭若是回了凌云阁,也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为了防止他们担心,我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间破败的武馆。

走了很远,隐约中还听得见从校场中传来沈浪撕心裂肺的声音,想起临走时看见凌轩那诡异的笑容,我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

这传自李存孝的一身本事可不是那么好学到手的,沈浪,自求多福吧。

……

回到凌云阁,我喊过凌颜前来,想要问问他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凌云阁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凌颜听到我的呼唤,闻声前来,态度恭敬的向我禀告。

“川哥,来买古玩的倒是有几人,生意上的事不劳您费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倒是还有一人,来路不明,看样子并不是为生意而来,似乎是专程来找阁主大人,听说阁主大人不在兴致缺缺,我已经让人安排好地方供他入住,让来人在凌云阁等着阁主大人回来。”

听完凌颜的汇报,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兴趣,想见一见他口中这个来路不明之人。

按理来说找凌轩的人与我无关,可是潜意识中我觉得这个人似乎和我有所关联,想想回来之前凌轩口中莫名其妙那个“他”,我想或许我应该去见见他,没准这就是凌轩口中之人。

“凌轩这几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你带我去看看。”

“好的,川哥,您随我来。”

凌颜脸上写满不解,但也许是因为凌轩曾说过,他不在的时候这凌云阁由我做主,他虽然面色不解,却还是带我去了来人下榻的客房。

跟随凌颜的带路来到客房,微微扣门,等我见到来人,居然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凌颜之前并未告诉我,来者居然是一个女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少女。

这少女一袭黄衣,笑吟吟的坐在床榻之上望着我,看上去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或许还未成年,一张圆圆的鹅蛋脸,搭配上淡淡的柳叶眉,黑漆漆的眸子如琉璃一般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虽然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但也看得出其身姿婀娜,神色间透露着机灵,尽管年纪不大,却可以从眉宇间看得出来,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若是待得长成,想必定是倾国倾城之貌。

“喂,你就是凌轩么?”

还没等我开口,这姑娘倒先问起了我。

“凌轩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姑娘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妨说与在下听听,没准在下能帮姑娘达成所愿。”

我摇了摇头,试图冲淡心中那不知名的熟悉感,客气的说道。

“你又不是凌轩,春亭哥哥我见过,难不成你是韩川?”

这少女似乎对这凌云阁异常熟悉,居然猜出了我的身份,或许凌轩口中说的正是“她”而不是“他”。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从何而知?”

我心下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原来你就是韩川,喏,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叫我囡囡就好了,如果不习惯也可以叫我女王大人,我不介意的。”

少女听到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忽然兴奋起来,不但没搭理我的疑惑,反而眼睛大大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口中说着让我哭笑不得的言语。

我神色古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开口。

“姑娘,如果我没记错,咱俩这才第一次见面吧,有这么熟么。”

少女眼神诡异的看着我,继续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谁说的,在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而已。”

还好这姑娘没说在我是个婴儿的时候抱过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了。

“在下愚钝,还望姑娘明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被我气的不轻,银牙轻咬,口中的话却让我呆立当场。

“你这个呆子,可是气死我了,难道韩伯伯就没告诉过你,你从出生就定了一门娃娃亲么!”

我挠了挠头,脑中想起好像确有此事。

父亲在失踪前,曾经对我无意中提过一事,说他与亓氏世交曾定下过约定。

若双方孩子皆是男子,则定做兄弟;若双方孩子都是女子,则约为姐妹;而若是双方的孩子一男一女,则定为娃娃亲,两方结为秦晋之好,互为亲家。

据说在她出生之时,我父亲还抱着我前去对方家中拜访,只是那是我还是个婴儿,自然不曾记得。

只是后来父亲莫名失踪,我满脑子都是父亲的下落之谜,娃娃亲这件事早就被我忘了。

若果我没记错,这个姑娘的名字应该是叫亓芷,亓官氏的亓,岸芷汀兰的芷。

“这……难道姑娘你就是亓芷……”

我想到这,面色微红,犹犹豫豫的试探询问。

亓芷,岂止,起止,也不知道怎么起的名字,听起来如此古怪。

“我就是亓芷,韩伯伯也是一代人物,怎么他的孩子性格这么拖沓,一肚子酸腐的书生气,扭扭捏捏不像个男子。”

亓芷的眼神中不见小女子的害羞,倒是有一丝恼怒,似乎是在怨我的态度太过犹豫。

果然是她,看来凌轩知道我娃娃亲的事情,我在这里应该也是他告知亓芷,难怪我回来之前他看向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就如同等着看我的热闹一样。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开了口又该要说些什么,还好忽然发生的事缓解了我的尴尬。

“吱,吱吱。”

随着这忽然发出的声音,耳旁一道风声掠过,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亓芷身后直接蹿到了我的头上。

我连忙低头,想要将这不明之物打落到地上离开我的身体,可头上之物却如老僧坐定一般,纹丝不动。

“又淘气,无双,快回来!”

正在我无奈之时,随着亓芷一声娇喝,我头上的东西终于离我而去,反身跳回到她的身边。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猴子,正对着我耀武扬威的乱叫。

“吱,吱吱!”

第二十三章 被猴子看不起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而且非常诡异。

我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猴子对视许久,猴子似乎通人性,毫不退让,对我耀武扬威的叫着。

“吱,吱吱,吱吱吱。”

“……”

猴子吱吱乱叫我当然听不懂,可我也总不能认真的问一只猴子你是谁你从哪来你要干什么吧?

面对这个不同的物种,一种无力感充斥了我的全身。

亓芷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和猴子,似乎很开心看到我吃瘪的样子,眼中笑意越来越浓。

“哈哈哈,真好玩,这么大个人和一只猴子还较上劲了。”

“行了行了,别大眼瞪小眼了,这是我的宠物,来,无双,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这猴子好像听懂了亓芷的话,看着我的神色中,居然如人一般带有感情。

我居然从一只猴子的眼神中看出了感情?

而且,我居然能很明显的分辨那是一种名为鄙视的神情?

我尼玛,居然被一只猴子鄙视了???

刚才不知以什么身份开口的尴尬,被猴子突然的出现冲散了,经过这一番意外,打消了我和亓芷的疏离感,但是新的尴尬又出现了,这只猴子明显通人性,而且很看不起我。

“说我呆头呆脑我也认了,凭什么我是他哥哥,你为什么出门在外要随身带一只猴子。”

我揉揉被猴子打通的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养狗不养猫,居然去养一只猴子,而且去到哪里还要随身带着。

亓芷对猴子的感情似乎出乎我意料的深厚,她轻柔的揉着猴子的头,瞪着我没好气的说。

“这是我的宠物,不过我一向把自己当成它的姐姐,不然让它叫你姐夫?”

“再说了,什么猴子来猴子去的,它也有自己的名字,叫无双!”

猴子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停止了与我的对视,只见它在亓芷的抚摸下异常温顺,伸出舌头献媚般的舔着她的手背。

亓芷见状微微一笑,从随身的口袋中,居然找出来几个桃子递给无双,想来是她给无双准备的零食。

而这叫无双的猴子见到桃子,如人一般两眼发光,两只爪子牢牢抓住其中一个桃子,“吱吱吱”的捧着桃子啃了起来。

场面终于正常下来,见到无双沉迷于桃子不在看我,我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猴子。

这只名为无双的猴子,看起来并不像动物园中的同类,身材高大,四肢发达,站起来竟然有半人来高,更多的像是猿猴,塌鼻子凸额头,凸起的额头上有一块白斑,虽然是一只猴子,可英武不凡一词用在它身上居然没有丝毫不妥。

想起刚才突发的意外,虽然是我一时并未察觉,它才如此轻易的跳到我头上,但是我也感受到了它力气惊人,不似凡物,或者说不似凡猴。

见我看它,无双口中又发出了“吱吱吱”的声音,居然把爪中的桃子递了过来,似乎是要与我分享。

我见状笑了,忘记了它刚才还鄙视着我,接过它递过来的桃子,感受到了它的善意。

“你别说,这个小东西还挺有灵性。”

亓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我看向他,她耸了耸肩,向我翻译了无双的“吱吱吱”。

“它是在告诉你,给你吃个桃子,别看它了,你打不过它。”

“……”

虽然说起来似乎没错,可是我有机会一定得揍这只猴一顿,别管能不能打过!

“不对,等等,你能听懂它说话?”

我才反应其中的不对之处,在我耳中无双的每一句都是千篇一律的“吱吱吱”而已,亓芷居然能听懂无双的语言?

“呀,被你发现了。”

亓芷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暴露了什么,忽然又无所谓的笑了。

“你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没有什么是不能让你知道的。”

“我因为家传血脉的天赋因素,从出生就亲近各种动物,能听懂所有动物之间的语言。”

不理会她第一句让我尴尬的“我的夫君”,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捡到宝了!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据说兽语者都是天选之人,能与天下间所有的珍禽异兽相交流,更有传说兽语者身上隐藏着开启一处稀世宝藏的钥匙,具体内容却无从得知,多为野史杜撰,无从考究。

在传闻中上古大神舜帝就精通兽语,训野象耕历山,渔雷泽建都城,连尧帝都对此刮目相看,而身为大禹老师同时辅佐大禹治水的伯益,同样有驯鸟驯兽的本事,在大禹为治水走遍天下山川河流的过程中,功劳显著。

古书中也曾有过记载,孟尝君门客三千,可多亏鸡鸣狗盗之人,才让他逃出秦昭王的追杀,安然回到齐国,由此可见一斑。

只不过兽语者多为天生,后天难以培养,没想到我这个便宜“夫人”居然有如此本事。

我上下打量亓芷,亓芷并不害羞,反而骄傲的配合我的目光,顺势挺了挺胸膛,等待着我的夸奖。

虽然看起来一张娃娃脸,可这身材倒是真的不像个孩子了。

到底是我败下阵来,我本来就不是那些登徒浪子之辈,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一名女子仔细打量,属实是不适应。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

话语虽带着调侃,可我心里却真的是万分惊奇,而且由衷的佩服。

“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些,本事大着呢,再说了,有我在你身边,你以后去金陵就更方便了……”

亓芷嘟着嘴,神色间如同一个等待着长辈称赞的孩子,我却大为震惊。

“等会,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金陵?”

这本是我们费尽心机才从古画中破解出的奥秘,而亓芷刚刚来此,究竟从何而知。

“喏,画上写着呢。”

亓芷用眼角挑向床榻,我定睛看去,那副隐藏着秘密的古画居然就在这床榻之上!

“我来这里本打算是找凌轩哥哥的,算算时间你们应该在一起了,谁知道你们都不在,我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无双可耐不住无聊,自己就跑出去了,猴子喜动不喜静,我也没注意它,谁知道他回来就叼着这轴古画,我一看画上这几句诗,写的不就是金陵么。”

“你这是什么眼神,好歹我家也几代都是关山中人,不然你以为韩伯伯和我父亲为什么会给咱俩定下娃娃亲,我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会认识凌轩哥哥和春亭哥哥。”

亓芷似乎看不惯我傻乎乎的样子,温柔的抚摸着无双,如同看待孩子一般的神情,可她说出的话语却让我倍感震惊,无从接起。

虽然我们都不在凌云阁,但是区区一只猴子,居然能找到被我们特意收藏起来的古画。而我们费尽心机,若不是有阎老指点,可能到现在依然破解不出的奥秘,居然被亓芷短短时间就轻易道破。

我忽然觉得,我这个便宜“夫人”似乎不太一般,而这以后的路也开始越来越有趣了。

第二十四章 变化的梦境

亓芷看着我的反应,忽然笑了,满满的都是小女子的的柔情。

“安了安了,别担心,我知道这是秘密,不会出去乱说,更何况我又不会害你,谋杀亲夫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我听后只觉尴尬,她看上去还是那么落落大方,这男女之事倒是给我弄了个大红脸。

“这个亓芷啊,你看,虽然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个说法,但这应该是咱俩长大以后第一次见面吧,这种娃娃亲做不得数的。”

说实话,亓芷虽然看上去似乎还未成年,但是实际上和我同龄,只是由于娃娃脸的缘故,看起来略显年幼。

而她的身材更是不似一个未长成的少女,一身淡黄色的衣服,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而修长的双腿,将她那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修饰的更加诱人,用惹火二字甚至不足以形容她完美的身材。

这可是正经的童颜巨x,不知道是多少人梦中所盼望的姑娘。

平心而论,若是平白无故捡来这样的一个“老婆”,我自然是很开心的,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所谓的娃娃亲又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彼此之间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基础,难道亓芷就不会觉得怪怪的么?

平静了一下心情,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这些事情还是要对亓芷说清楚,毕竟涉及到感情,又哪有简单的事情,我曾经听人说起过一句话,一直深以为然。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听完我的担忧,亓芷眼神一亮,重新仔细打量着我,似乎第一次见到我一样。

“没看出来,韩川你还是个好人。”

居然这么快就要发好人卡了么?

亓芷神情间终于有了一丝正色,看着我表情严肃。

“可能是韩伯伯失踪的缘故,你对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不太清楚,其实你们韩家也是世家之后,我们的这种定亲其实是不可以取消的,哪怕你死了我也不能再找他人,除非我退出亓氏宗族。”

“我本来打算看看你什么样子,只要不是太难接受就委屈委屈自己算了,可现在看来你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太多了,虽然不是我心中帅到炸裂天际那种,不过没事没事,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

说完正事,她又回到了一贯的小女子神情,宛如花痴一般,不知道在想哪家的青年才俊。

长的帅有什么用,别人有我这样的机遇么?

我在心中默默吐槽,自然是不敢说出来,谁让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猴子,随时可能放下爪子里的桃子向我跳过来。

“那就先这样,你如果觉得我这个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或者哪一天你有了新的意中人,你就直接告诉我,我真的不在意的。”

我现在的表情,可能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言不由衷。

亓芷看着我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着狡黠的光芒,她两手放于小腹,双膝弯曲,虽然看起来毕恭毕敬,可语气中的捉弄却是那样明显。

“安了安了,别多想,我未来的夫君啊,天色不早了,您看,您要是不想走的话,今夜要不要小女子为夫君侍寝啊?”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我现在相信了,这只名叫无双的猴子确实通人性,他的叫声像极了爱看热闹的人们。

“您这太客气了,侍寝就免了,我先回去睡觉了,您留步,夜深风寒保重身体,不用送了。”

我老脸通红,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告退。

随着亓芷响亮的笑声和猴子“吱吱吱”的叫声,我和亓芷的第一次见面以我的落荒而逃收场,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居然是那样怀念。

回到我自己的客房,想想这突然冒出来的未来夫人,心下居然甜甜的,可一想到这纠缠千年的宿命,这捡来的“老婆”还要同我一起去解决,不由一阵头疼,胡思乱想之下,我进入了梦乡。

没想到,我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好久没做的诡异之梦,而这一次,梦境又发生了变化。

还是那个熟悉的我,不过与从前不同,在这一次的梦境中,我似乎格外的清晰。

同样的高山之上,同样的那处祭坛,只是以往的每次梦境都是模糊的画面,而现在,是我第一次在梦中清楚的看见这个祭坛。

只见祭坛的地面通体以白银铸成,地面上刻着复杂的图案,向远方延伸,五根巨大的石柱屹立在图案的终点,工艺细致,巧夺天工,在石柱上透着历史的沧桑古朴以及说不出的威严神秘。

五根石柱上面铭刻着不见于史书记载的诡秘纹饰,而在每根石柱的顶端,似乎都铸有一尊雕像,由于这祭坛似乎位于地下,光线幽暗,我只能看到位于南方的石柱上,雕刻的应该是一只振翅欲飞的毕方。

而那个我位于祭坛的正中心,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于祭坛最高处正襟危坐。

他的右手却与以往不同,多了一把没有出鞘的剑,虽未出鞘,却依然可以感觉到透骨的寒意,剑鞘漆黑古朴,仔细看去,似有“天子”二字。

来不及去想这号称不详的天子剑,我的目光看向了他身旁多出之人。

在他的身侧,多出的是一个女人。

这女子身穿朱红色绫罗凤裙,腰中赤色描金束腰,脚穿一双凤缠纹木履,头顶双凤逐龙金冠,下垂有珠帘,内衬锦帕挡与脸前,雍容华贵,竟然是帝后才能穿的服饰。

帝后穿着的女子脸部虽被锦帕挡住,看不清样貌,但我却感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在二人身后,一群人井然有序的左右排开,神色之间是由衷的钦佩与敬畏。

而两列人群中位于最前排之人,虽然穿着不同,我却分明看出那正是凌轩和春亭。

这个春亭头顶青罗冠,身着长衫皂袍,脚踏方履,神色间不同于我记忆中他的威严神秘,而是透露着一股指点江山的豪放气息。

而凌轩也不同于我印象中的放荡不羁,只见他表情刚毅,身披一身亮银盔甲,腰间挎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刀,身后一袭血红色的披风,英气逼人,勇武不凡。

我对着二人挥手呼喊,而这二人却好像根本看不到我,依然在原地无动于衷。

梦中的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窥视,抬眼看向我在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你……怎么……来……早了……”

随着他的话语,这密闭的祭坛中突然有一阵阴风刮起,而我竟然被这突然出现的阴风,送出了这诡异的梦境。

在我退出梦境的那一瞬间,我似乎隐隐约约中听到,梦中的那个我带有感慨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兜转千年……选择的权利……又回到了你的手里……这一次……最后你究竟要怎么选……”

第二十五章 卦师

本以为可以好好的睡一觉,结果因为这个梦,我早早得被头痛痛醒。

每次做完这个梦都会头痛,这次也不例外,而且似乎比以往痛的更加严重。

“哎呦。”

拉开窗帘,看样子是不能再睡了,我起身准备起床,揉了揉头,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

“呀,你终于醒了。”

从我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明明是自己住在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我看向声音的源头,原来是我的便宜夫人,亓芷。

看样子她到我的屋子里时间不短,只是我刚刚睡醒神志不清,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到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睡了多久”

我揉着头,困惑的看着她,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她都不该在这里。

亓芷看我的动作,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头痛欲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她的身体靠近了我,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轻轻的用她的手代替了我的手,温柔的在我头顶按摩着,你别说,确实比我自己的手舒服了许多。

“我醒了没事干,太过无聊就想着来找你,我找凌颜问了问,他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看你睡着又不忍心喊醒你,就在一边等你起床,你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

亓芷眨了眨眼睛,手上动作并未有丝毫停歇,口中还是捉弄我的语气,似乎这让她很是开心。

“凌颜怎么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享受着亓芷温柔的按摩,头痛减缓了许多,但是我还是想不通,凌颜是有分寸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他又怎么敢对别人说出我的位置。

“昨天他就在门外,既然听到我和你的关系,又怎么敢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好歹我也是你夫人啊。”

亓芷笑了,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我苦笑一声,难怪昨天她说话的时候,有几句声音有些大,看来是说给门口等着的凌颜听的,和我有这么一层关系,这个凌云阁她倒是可以横着走了。

“起来了起来了,这都几点了,快点起床带我出去玩。”

亓芷停止了对我头部的按摩催我起床,看样子是在屋子里实在坐不下去了,想要出去转转。

也确实不早了,起床穿衣,简单的洗漱过后,带着亓芷走出了我的屋子。

出门正好看见凌颜,似乎是要来找我,凌颜看见亓芷牵着我的手,从我的房间一起出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惊讶过后转变为会心的笑容,在亓芷看不见的角度对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笑什么呢,不是,我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没干什么。”

我连忙对他解释,

凌颜连连点头称是,可从他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他根本不信。

算了,换做是我我也不信,还好他知道我和亓芷的关系,就算胡乱猜测也不算什么大事,就随他怎么想吧。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我有气无力的问着凌颜,可在他的眼中这变成了我“纵欲过度”的罪证。

凌颜促狭的笑着,对我说出他来找我的目的。

“薛小姐回来了,正在找您。”

闻听薛楠回来了,我带着亓芷找到薛楠,看看她有什么事情。

见到薛楠,她看我一天不见,身边居然多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态度还对我这么亲密,看着我露出了和凌颜一样的神情,我懒得开口,只好让亓芷自己和她说明身份,我在一旁并不发言。

人们都说女人和女人是敌人,可这两个人明显打破了这个观点,只见她俩在一边嘀嘀咕咕,越说越来劲,倒是给我晾到了一旁。

“我说,两位大小姐,不然我先撤,您二老先聊着?”

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亓芷从和我的关系开始,然后越聊越远,从衣服美妆都快聊到人造卫星了,想不通哪来的这么多话题。

“妹妹第一次来西安,我准备尽尽地主之谊,带妹妹看看这里的景色,你这个未婚夫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正好他们都不在,你一个人在这凌云阁也没事干。”

说话的是薛楠,就这么一会,她俩居然已经姐妹相称,我严重怀疑这俩人放到古时都准备斩鸡头拜把子,义结金兰。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亓芷也在一旁,用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看着我,想想说好要培养感情,我不去似乎又不是太好。

罢了,去就去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就是逛个街么。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三人开始了没有目的的西安之游。

三个小时后,我开始后悔了答应时的冲动。

这两个娇滴滴的女人,逛起街来却一点也不柔弱,我在后面跟着她俩都手脚发软,她俩却丝毫不觉得累,兴致冲冲,着实可怕。

随着二人的嬉笑打闹,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一间寺庙,虽不知名但香火颇盛,来往人等都是满脸虔诚之相,想必都是为了拜佛求签而来。

寺庙的山门前都是摆摊的小贩,亓芷对寺庙不感兴趣,在各处摊位旁来回转悠,忽然听到一阵脆响,原来是旁边的一处摊位上挂着风铃,风铃为八角,看样子是水晶制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着风的吹拂缓缓转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个风铃真好看,你们等我一下,我把它买下来。”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风铃,和老板丝毫没有还价的买了下来,正打算进得寺庙内上一炷香保个平安,忽然感到有一束目光在看着我,回头一看,是一名年轻男子。

在众多摊位的最边缘处,过往的人很稀少,在一棵柳树下有一处摊位,和我们之前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别人都是在有限的位置里摆放更多的商品,而这处摊位却异常的干净整洁,看着我的男子就是这摊位的主人。

摊位中摆了一张桌子,旁边有几张供人休息的座椅,桌子上有签筒以及笔墨纸砚一应之物,身后立着的招牌随风飘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铁口直断。

原来这是个卦摊,而这男子是一名卦师。

只见这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神态间写不尽的恣意潇洒,看着我笑而不语。

“这位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妨来试试卜一卦?”

这卦摊小哥似乎注意到了我们的打量,手指着身后的招牌,似有邀请之意。

我心下一笑,卜卦一道确有高人,可以眼前之人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得道高人,骗骗寻常人等也就罢了,我自认对这一道也算颇有研究,居然骗到了我的头上。

就当看个笑话,看看这到底是有道高人还是江湖骗子,想到这,我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没错,相逢即是有缘,就劳烦先生为我卜上一卦,测测前程。”

白衣男子看着我,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却也没有点破,而是擦了擦座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我拱手道。

“公子,请。”

第二十六章 路遇奇人 锄地得金

我坐了下来,心下好奇他到底想怎么为我卜这一卦。

只见这白衣男子从怀中拿出六枚铜钱,交于我手,让我默念心中所想,然后掷于案上,我心下恍然,这人卜卦所用原来是金钱课之法。

文王金钱课古已有之,又称文王六十四卦,因所用之物多为铜钱,故俗称“金钱课”。

凡占者须端正身心,神态恭敬心意虔诚,用清钱或克角,双手捧奉,望空高举,心中默念欲知之事,连摇数次,摇毕将钱散落在桌案上,再自下往上摆成一行,正面反面各有标注,由摇出的卦象占卜吉凶,之前凌轩为我和沈浪卜卦所得之卦象就出于此术。

我接过他手中的铜钱,高举于手中,心中默默想着这一次去金陵的吉凶祸福,摇了几次,将铜钱掷于桌案之上,摆放好之后,第一三为正,二四五六为反。

“文王卦第七卦,火地晋卦。”

这男子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我卜得的卦象,毫不犹豫突口而出。

“火地晋卦。锄地得金。卦象曰农人地里示锄草,谁知财金将人找。晋者,进也。前进后益,故有锄地得金之象,乃一农人锄地抱垄,甚是辛苦,一日锄地锄出金子来,时来运转之兆也。”

我也算醉心玄学之人,这卦象我自然早已知晓,烂熟于心,文王卦简单易懂,谁都可以进行卜卦,将铜钱的正反在记载的卦录中一一对应,就可以得出卦辞与卦象。

可解卦就是见仁见智之事,高人与骗子差别就差在解卦之上,接下来就看眼前之人解卦的本事,看他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江湖骗子,我心下好奇,面上却依旧真诚。

“还望先生帮我解卦。”

“这卦象为锄地得金,预示你此行虽有收获但仍需自己努力,乃是大吉之兆。”

我心下略微有点失望,如此解释换一刚入玄学之门的孩童也能说出口,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点头答谢,心下暗想这白衣男子也不过如此,而亓芷在一旁等我无聊,把玩着手中的风铃,一时没注意,风铃竟然掉落在了地上,我连忙帮她捡起来,准备告辞。

“卜卦最重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之道,该卦为火地晋卦。锄地得金,予以时来运转,为吉兆,重点在于得金,而这位姑娘风铃正好掉落于地,卦象取一金字,风铃取一铃字,金铃金陵……敢问公子此行可是要去往金陵?”

白衣男子再次开口,语气随是询问,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肯定,我们三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彼此哑然。

去金陵之事知者甚少,而知道的人自然不会特意跑来告知这白衣男子,难道真是我看走了眼,眼前之人居然真的是得道高人?

“不知先生还有何高见?”

我收起心中的轻蔑,诚心发问。

“公子不如再测一字,我看看还能测出些什么。”

男子淡然一笑,表情是说不出的神秘与洒脱。

我想了想,拿起桌上摆放一旁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从容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我就以此王字问事,问的还是前程。”

说完收笔,可能是由于过分笔酣墨饱,毛笔上的墨汁滴到了宣纸之上,居然不偏不倚的落到王字之上,变成了一个“玉”字。

男子笑了,看着我一语双关。

“我都说这卜卦最重天时地利人和,公子你看现在我是为你测王字还是为你测玉字?”

我也无话可说,难道这是天意?

“哎呀,哪有这么麻烦,王字什么意思,玉字又是什么意思,都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亓芷在一旁忽然开口,虽然语气不是太好,但是她一副娃娃脸,说出的话就好像孩童撒娇,自然不会有人生气。

有亓芷在一旁开口,气氛变得没那么紧张,我微微一笑,对这男子开口。

“先生莫怪,她就是这孩童脾气,既然事已如此,斗胆情先生一一言明,这王字何解,这玉字又是何解?”

“王字为金字去掉人与两个点,金为西,主兵戈肃杀,也代指秋季,同理也可分解为十字上下各加一笔,可见是有一人因为兵戈之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而金为秋,秋天大雁南飞,看来这人最终是来到了南方,这金陵似乎正在南方。”

白衣男子神态从容,侃侃而谈,居然真的和金陵有所关联。

“你虽然本意是测这个王字,但是一时手拿不稳,墨汁滴于纸上变成玉字,可能是天意在暗示你。”

“古语有云,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本身为王,而身上配玉为君,看样子,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人,还是一名天子,白云苍狗时过境迁,多少帝王都化为云烟,如此说来你们所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帝王墓葬。”

“玉字本为象形文字,最初意为一条穿有珠宝玉石的绳子,有同心合力患难与共的意思,结合刚才卜卦所得的金钱课,就是说你这次前行虽然顺利,但是还要依靠你身边同行之人的帮助。”

白衣男子长篇大论说了一通,然后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看着我不发一语。

虽然我仍是有几分怀疑,但是潜意识中我已经相信,此人的确是个看破玄机的高人,毕竟毕方雕像就被袁天罡安置在杨广的衣冠冢之内,想来其他几处,或许也与某位帝王有所关联。

我此次前去金陵,想必凌轩春亭等人也会一同前往,他们本领通天,当然对我会有极大的帮助。

而眼前之人并不清楚春亭凌轩等人的存在,能说出这些,自然是得道高人。

“先生本领不凡,卜之一道居然超凡脱俗高深莫测,刚才我还以貌取人,存有怀疑之心,还望先生恕罪。”

我态度恭敬,对眼前男子深施一礼。

白衣男子微微挪了一步,似乎不想接受我的施礼,摇了摇折扇,看向我带有深意的说道。

“公子言重了,相逢即是有缘,照卦象来看,锄地得金,虽重在得金,却不可忘记之前锄地之举,即使你身边有朋友协助,你此去定能马到成功,但是一番挫折必不可少,万万不可灰心。”

“斗胆为公子留下一句话,公子达到目的地之后,若是所求之事没有进展,就多想想我说的这句话,到时自有分晓”

“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言尽于此,还望公子铭记于心。”

说完他居然连这卦摊都不要,摇着折扇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我和薛楠亓芷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是对这男子的好奇之色。

“哎哎哎,你们是要来算卦的么?”

这时,来了一个四十多岁一身道袍的男子,走到卦摊之中,坐到我们面前,开口询问我们。

“您是?”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们来到我的摊前,不就是想要算卦的么,说吧,是想算姻缘还是学业前程?”

这后来的男子大大咧咧的开口说道。

“这挂摊是您的?我刚才看这摊主是一年轻的白衣小哥啊?”

我不由一阵纳闷,难道这挂摊有两个主人?

后开之人一拍大腿,对着我激动地说。

“你说他啊,我刚才忽然肚子痛,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有个小哥自告奋勇说帮我看摊,我一想我这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就放心的让他帮我看了,说来也是奇怪,说好的帮我看摊,这人哪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靠谱啊……”

没等他说完,我连忙拉着旁边茫然的薛楠和亓芷离开了,走了很远还是控制不住我脸上的震惊。

这个白衣男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卦师,他是在这里有意的等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今天会路过此地,而这男子居然能提前知晓,在这里等待着我?

可一想到他神乎其技的卜算之道,似乎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嘴里念念有词,想要牢牢记住白衣男子告知我的那两句话,我相信他既然是特意等我,就一定是有想告诉我的事情,而这两句话,或者就是我此去金陵最重要的暗示。

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

第二十七章 凌云阁内凌云塔

春亭回来了。

从那神秘的白衣男子为我卜卦之后,我等三人脑中都是疑惑,自然是无心继续入庙上香,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索性直接回了凌云阁。

刚到正门,就看见凌颜在门边等候,说是春亭回来了,在书房等我。

正好一肚子的疑问,春亭回来再好不过,依薛楠与春亭这般关系自不必说,听亓芷说起,认识春亭比我还要早,既然都不是外人,也不用避讳什么,三人一同前去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并不是一间简单的屋子,而是凌云阁内的一座宝塔形建筑,起名和凌轩一贯的风格一样,因为在凌云阁内,所以叫凌云塔,因为实在是太俗了,里边又都是各种古籍善本,所以我们一向称之为书房。

从第一次见到之时我就看出,这凌云塔其实是仿照文昌塔而建。

文昌,原意属星官名。即常说的“文曲星”或“文星”,也有称“文昌帝君“,主读书功名事业等,所以,自古以来深受文人崇拜喜爱。

而凌云阁中的这座塔,高有六层,分别对应文昌六星,为上将、次将、贵相、司命、司中、司禄,六星各有专司,意为掌管天下文运禄籍,塔中分门别类的放有各种古籍善本,是这凌云阁内我最感兴趣的地方。

走进塔中,发现里面大有乾坤,每一层所放书籍都种类相同,琳琅满目不知从何看起。

如第一层是各种地图,以及山川河流的地形走势图,以及华夏各朝各代的县志记载,想来之前为我找到的宋代地理图就出自此处。

第二层中摆放的是各种历史古籍,《史记》、《二十四史》、《竹书纪年》、《资治通鉴》等等等等,记载着华夏千年以来每一朝代的兴衰更替。

如果说第二层是正式记载,那第三层则是各种野史秘闻,这层所藏之书多数为民间编撰的历史,其大部分是根据传闻、神话等编写,有的具有真实性,而有的则有待考察。

虽不知具体真假,但是我一向对这些都颇有兴趣,若不是春亭找我,一定要在这多留一会。

第四层,摆放着的则是诸子百家,以孔子、老子、墨子为代表的三大学说体系,在春秋战国时期形成诸子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在这第四层,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兵家各种学说应有尽有,真不知道春亭是在哪里搜集到的这些稀世古籍。

而春亭,正在第四层看着手中的古籍等着我。

“春亭哥哥,好久不见了。”

还没等我开口,跟在我身后的亓芷笑嘻嘻的对春亭打着招呼。

“小姑娘也长大了,知道来找自己的男人了。”

春亭看着亓芷紧紧牵着我的手,一抹打趣的笑容出现在他常年严肃的脸上,看样子是知道亓芷和我的关系。

“哎呀,讨厌,不理你了。”

亓芷闻听俏脸一红,又躲回到了我的身后。

腰间一疼,疼的我直咬牙,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薛楠在暗中偷偷的掐了我一把,看得出她想知道春亭这次出去的事情,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张口询问,只能暗示我来说。

没办法,受制于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开口对春亭询问。

“春亭,你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春亭并未回答我,反而问我古画上的秘密,凌颜只是知道我们解开了古画的秘密,至于内容他自然不会知道,同样也没法告诉春亭。

“我听凌颜说你们破解了画上的玄机?”

听他反问我,我就从阎老来访开始,对他说出了我的猜测,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所以就是说,前三句都是在暗示金陵,但是最后一句你还没有头绪?”

春亭听我说完这些经过,居然面容平静,丝毫不见惊喜。

我这几天也多次试图理解古画上的最后一句话,却依旧丝毫没有收获。

“对,我猜测可能在金陵有一处地方,可以和最后一句相对照,至于具体在哪里就只能到金陵再去猜测了。”

春亭微微点头,看样子他认可了我的说法。

“既然知道了线索在金陵,事不宜迟,明天就动身,凌轩和你朋友呢?”

他似乎才发现只有我和亓芷薛楠来此,开口问我凌轩在何处。

我不由得一笑,脑海中是沈浪被凌轩欺负的倒霉样子,忍不住笑意的说。

“他忽发奇想,准备教沈浪一身本事,现在应该对沈浪进行特训呢,他在一处破旧的武馆,说我告诉你之后你就能知道那是哪里。”

春亭听到凌轩准备收徒没什么反应,但是听到那处武馆表情微妙,似乎那武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奥秘藏于其中。

“破旧的武馆?他居然带沈浪去了哪里,凌轩说没说准备教沈浪什么功夫?”

我想起凌轩讲的故事,对答如流。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沈浪说要学最强的本事,听凌轩所说,似乎准备教的是李存孝流传下来的功夫。”

“李存孝的功夫?哈哈哈……有点意思,他终于舍得把这身本事拿出来了。”

看得出春亭对于李存孝传承下来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奇,想来也是,都说了这是李存孝传于关山的本领,他既然是当代魁首,想必早就知道这套功夫的存在。

“对了,春亭哥哥,我们刚才碰到了一件怪事。”

亓芷在身后无聊的玩着我的衣角,忽然想起来刚才碰到的神秘卦师,试图问向春亭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哦?是何怪事,说来听听。”

春亭的脸上很少有表情,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能锻炼的如此喜怒不形于色。

我和春亭说了半天,这俩人都插不上嘴,此刻亓芷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还没等开口,就被薛楠抢了先。

薛楠对春亭讲述了刚才的事情经过,包括我所测的卦象以及测得的“王”“玉”二字,自然还有白衣男子最后留下的两句话。

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

春亭听我说完,他那常年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深思。

“依你所说,此人年纪不大,玄学功底却超乎常人,我自认卜卦一道也略有小成,可你所测之事若换做是我,测倒是可以测的出来,但是绝没有一眼断定的本事,他却毫不犹豫,在我的认知中,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印象”

“而且你说这摊位本就不是他的,他似乎是在特意等你们一行人走到此处,你们三人自己都不知道漫无目的之下会走到哪里,这年轻人居然能提前预测,如此本事我也自愧不如。”

“把这两句话好好记住,来人应该是友非敌,这般本事之人若是想加害你易如反掌,他费尽心机前来见你,可见这两句话有多重要。”

春亭细细思索,思索过后对我说出了他的猜测,高深如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来自何处,只推测是友非敌,这两句话在必要的时候会有大用。

春亭忽然笑了,脸上居然透露着难得出现的看热闹一般的神情,喊上我们走出凌云塔。

“休息一晚,明天去武馆,看看沈浪被凌轩蹂躏成什么样了,这李存孝的本事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第二十八章 得绝学 启程金陵

沈浪变了。

这是一众人等一起来到武馆之后我看到他最直观的感觉。

他本来一米九的身高,身形上难免有点虚胖,可几日不见,他居然精干了不少,双目中有光芒闪烁,看上去这几日在这里收获颇深。

真不知道凌轩是如何对他进行传授的,不过从沈浪看见我们,在他双眼中露出的可怜神情能够看得出来,沈浪受的苦想必一般人也受不了。

“亭哥,您来了。”

正在校场操练的两人,看见我们一群人来到武馆,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凌轩恭敬的向春亭问好。

“你居然舍得把这套功夫拿出来了,没想到啊。”

春亭语气中似乎带有深意,仿佛这套李存孝的功夫,本来不应该在此时被凌轩拿出来一般。

“天意如此,我就不信亭哥你看不出来。”

凌轩语气还是那么恭敬,这两个人如同打哑谜一般,其余众人无从插嘴。

“川哥,用你最大的力气来打我试试。”

毕竟沈浪是跟着我出来的,这群人中他还是与我最为熟悉,一见到我,可怜兮兮的神情中透露着兴奋,居然开口就让我出手打他。

哪有人会学挨揍的功夫,我开始怀疑凌轩是不是给沈浪教傻了。

凌轩笑了笑,并未看我,而是看向薛楠。

“你川哥现在可是普通人,让他出手打你等于难为他,薛楠你来,用力的打他别客气。”

薛楠闻听此言,毫不犹豫,对准沈浪的胸口用力的轰出一拳。

虽然没见过薛楠真的出手与人为敌,不过我还清楚的记得初次见面时,那让我和沈浪惊艳的一鞭,想来手上功夫自然不会太差。

我暗暗担心这一拳下去沈浪会不会身受重伤,可我眼中的沈浪仿佛胸有成竹,一动不动。

结果让我大跌眼镜,沈浪原地巍然不动,仿佛一座大山,倒是薛楠被震的倒退了几步,如同这一拳打到了铁板之上。

薛楠眼中也充满震惊,看着自己的拳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哈哈哈,打不动我吧,楠姐,你去兵器架上找把兵器再来试试。”

沈浪满脸自信的开口,听得他如此要求,薛楠虽然不解,不过以我们对他的了解,若不是有极大的自信,他绝不会如此。

既然如此,倒不妨试试他这几天的学习成果,薛楠唯恐刀剑无眼,特意选了一根棍子,棍为实心,碗口粗细,虽然挥舞起来势大力沉,但是打到身上起码不会出现伤口。

薛楠将棍子握于手中,气运丹田,双臂用力,对准沈浪的后背用力的击打下去。

“当!”

棍子打到沈浪身上,沈浪身上竟然隐隐有金光浮现,发出的声音居然不似击打在皮肉之上,倒像是打在了一口铜钟上一般。

而沈浪出手,毫不费力的从薛楠手中夺过了这根棍子,双膀用力,居然把这碗口粗细的实心棍子折为两段!

“这就是李存孝的功夫。”

凌轩在一旁赞赏的看着沈浪,对我们解释道。

“李存孝力大无穷,双臂有四象不过之力,并不拘泥于使用兵刃,他的功法名为霸决,只需要不停的增强自己的气力,同时让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适应他的力道,也就是所谓的抗击打能力,只要别人对他没有伤害,凭借他的力气自然无人能敌。”

“至于后世流传的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其实都是从这套功法中零星散落出去的皮毛。”

我心下恍然,怪不得野史中有李存孝几次车裂皆不能死的记载,也许这个故事来源正是因为他那如钢铁一般的身躯。

“那也不对啊,俗话说的好,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他就算再有悟性,这才几天,不管是什么绝世的本领,也总不至于变的这么厉害了吧?”

薛楠听闻凌轩的解释,心中还是不解。

“那就多亏师傅了,听说这武馆是关山前辈曾经建造,在此校场留有阵法玄机,一旦开启阵法之后,这校场中的时间与外界实际时间的比例就发生了变化,在你们看来只是过了几天,可实际上我已经在这被师傅蹂躏了几十年了……哎呦。师傅我错了,你轻点。”

沈浪在一边沾沾自喜,不自觉的说出了凌轩对他的“虐待”。

凌轩闻听此言,伸出右手在他头上看似轻轻的一敲,那薛楠用尽全力也不曾破开的防御似乎消失一般,不大的力道却痛的沈浪龇牙咧嘴,不敢出声。

“武之一途切忌骄傲自大,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你现在这点本事,出去还是不够看。”

凌轩表情严肃,而沈浪虽然点头称是,神色间还是不以为然。

“吱吱吱,吱吱吱!”

亓芷对无双太过喜爱,这次来把这只猴子也一同带了过来,被人忽略的无双似乎看懂了沈浪的不以为然,从亓芷身后一跃而起,对准沈浪身上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用出了身为猴子最强的绝学。

猴子偷桃!

沈浪的脸色很丰富,只见这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大汉,现在双腿跪在地上,本来还揉着头的双手现在捂住不可描述的部位,跪地哀嚎。

“诶呦,疼死我了,这是什么玩意,啊……”

身为男人,我无法想象沈浪现在的痛苦,不过我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所震惊?

“无双居然能破开沈浪的霸决?”

我看向亓芷,压抑不住心中的诧异,这沈浪虽然习得李存孝的霸决时日尚短,可薛楠刚才亲手试验过,无论是用拳头还是这校场之上的兵器,打在沈浪身上都毫发无伤,可这猴子居然能破开沈浪身上的保护,让沈浪痛的跪地哀嚎。

薛楠和亓芷本是女子,看见如此场面在一旁捂着脸偷笑,亓芷听见我的诧异,连忙唤回无双,对我的语气中数不尽的得意。

“我都说了,你打不过无双,无双可不是普通的猴子,它本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呢。”

“练武之人本就有罩门一说,这霸决虽然练到极致能以武入道,浑身如铜铸一般,但是就算你在校场的阵法中苦练了几十年,依然不算摸到这门功夫的精髓,总有几处会比其他地方的防护会弱上一些,这无双又不是普通的猴子,所幸问题不大,就让你涨涨记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之一途,绝不可自视过高。”

凌轩缓缓开口,虽然带着笑意,内容却明显是在提醒沈浪,就算学到了这李存孝的霸决,也不是当世无敌,想来能压制他的人大有人在。

沈浪在一旁委屈的点点头,看得出来,这次凌轩说的话他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在这的都没有外人,你们都知道我和凌轩身怀道法,此去一行卧虎藏龙,连我们两个都不敢自称能护你们周全,遇事不能骄傲自满,一切小心为上。”

连春亭这般骄傲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此去注定波折不断。

春亭又怀念的看了一眼这校场,转身离开。

凌轩看春亭如此动作,轻咳一声,对众人开口说道。

“好了,沈浪既然已经习得李存孝的霸决,若是没有机遇再练习下去也不会有多大进展,都回凌云阁吧,收拾收拾,该去金陵了。”

我听完凌轩所说眼神一亮,终于要开始接下来的探索了。

金陵,等着我,父亲,等着我。

第二十九章 断方山 通秦淮

计划的金陵之行比想象的还要晚。

本来打算越早越好,谁知道春亭忽然又有事需要处理,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凡,虽不知具体,但足可以称得上日理万机,奈何此行关系重大,他不在我们心下不安,无奈之下只能等他处理好一应事务。

只是苦了沈浪,原本以为可以休息,结果这段时间我们无所事事,他又被凌轩拉回武馆,每日操练,偶尔我们去看看他,看到的都是他如死鱼一样的眼睛,让人又心疼又想笑。

终于,春亭忙完了,没想到已经入了秋。

行程不表,一路无话,过了这么久我们终于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金陵。

金陵,原是山名,“陵”作“山陵”解,就是现在的紫金山。

战国之时,楚威王灭越后,在如今的清凉山上修筑了一座城邑。因为那时紫金山叫做金陵山,它的余脉还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楚威王建筑的城邑建在清凉山上,而清凉山当时是金陵山的一部分,所以把此城命名为金陵邑。

这就是金陵最初的由来。

三国时期的吴主孙权就曾定都建业;在公园317年,逃亡江南的西晋皇族被拥戴在建康称皇,建立东晋;南北朝时期宋、齐、梁、陈四朝均定都在建康,而这建康与建业,就是金陵。

所以说早在唐宋之前,这金陵就被称为“六朝古都”。

而在此后,南唐、明等也曾定都于此,因为加起来共有十代,故又称“十代都会”。

而现在,我们虽然到了金陵,但是却没有在什么凶险之地,而是在一条船中,而这船,正穿行于秦淮之上。

不是我们有心游山玩水,实在是金陵太大,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事关机密又不能逢人便问,只好放到一旁,既然来了一次金陵,不看看这十里秦淮实在是罪过。

沈浪也许是这一段时间的刻苦操练累坏了,我们出去游玩,他也没什么兴趣,独自一人在酒店休息,看实在喊不动他,我们只好抛弃了他,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众人在夫子庙逛了一圈,亓芷如同一个贪吃的孩子一般,吵吵着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吃秦淮八绝,也就是久负盛名的各种小吃,什么永和园的黄桥烧饼、开洋干丝,六凤居的葱油饼,莲湖糕团店的五色小糕,魁光阁的五香豆和五香蛋等等等等,我们只好一样买了一点,然后租了一艘船,夜游在了秦淮之上。

一水秦淮多少情,梦时总比醒时浓。

华灯初上,耳中不时有低声细语的江南小调,两岸的朦胧灯火,隐约又为这秦淮之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夜游此处,让人忍不住联想千年之前,这里是何等的繁华与夜夜笙歌。

这里曾经叫龙藏浦,千年前是秦皇嬴政命人挖掘出这条河道,十里河道因嬴政所以得名秦淮河。

六朝金粉,十里秦淮,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一条流淌了几千年的河流,却仿佛在朦胧中见到了三国时孙权手下的金戈铁马,见到了南宋时的内忧外患一隅偏安,见到了明朝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十里的秦淮河仿佛承载了太多太多。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数代人的醉生梦死,似乎全在这十里秦淮之中一一浮现。

“说来也奇怪,这金陵自古就是六朝古都,可偏偏那朝那代都不长久,你说这地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薛楠虽然一贯冷冰冰的,但是一看见春亭眼中就有藏不住的柔情,她看着春亭,笑着和我们谈论起来。

“关于这金陵与秦淮倒是还有个说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听。”

春亭兴致不大,不知在思考着什么,而凌轩见他不语,望向远方缓缓开口。

他立于船头,搭配着脸上不羁的邪笑,远处传来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神秘而又引人注意,真是如同从古至今所流传的才子佳人一般,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就知道凌轩哥哥懂的多,那就快说说吧。”

亓芷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本来吃的开心,一听到讲故事就凑了过来,拉着我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凌轩。

凌轩看着亓芷,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又看了看我,可能觉得不大合适,笑了笑开口说道。

“这里曾经叫龙藏浦,汉代起称淮水。相传祖龙东巡路过此处,观金陵有王气,便命人凿北山以绝其势,令人将方山附近的长陇全部挖断,于是水改向北流,穿过金陵全城直达长江,将金陵的王气全部冲走。”

我听他所说,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相关的记载,顺口接道。

“这就是后世所记载的断方山,通秦淮,泄王气,到了唐代,后人根据这一传说,遂改称秦淮河。”

凌轩满意的看了看我,继续开口。

“既然金陵王气已经流失,自然无论是谁在此建都不会长久,除非祖龙亲至。”

亓芷眨眨眼,调皮的问道,她那可爱的样子,真的是说什么都不会有人讨厌。

“祖龙是谁?难道是一条龙么?”

“傻孩子,祖龙就是秦始皇。史记中记载,祖,始也;龙,人君像。谓始皇也。意思就是他是第一位统一天下的帝王,所以尊称祖龙。”

我拍了拍她的头,宠溺的看着她,和她相处越久就越觉得熟悉,似乎曾经在一起很久很久,可我却没有任何印象。

“原来是秦皇嬴政啊,你们早说秦始皇我不就知道了,害得我丢人还要问出来,讨厌。”

亓芷虽然说着讨厌,神情中却如同少女撒娇,众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

春亭忽然动了,他站起身,神色间若有所思。

“毕方雕像在袁天罡为杨广安置的衣冠冢之内,而那处衣冠冢却破了李唐的龙脉,我年轻时曾特意问过他人,为何袁天罡要选在这里,难道就不怕龙脉断绝,毁了大唐江山的基业么。”

我神色中也充满好奇,从我第一次看到那里的风水局时,疑惑就一直在我脑中,难得今日春亭主动提起。

“没错,我第一次见到灞桥旧址时就暗自纳闷,袁天罡既然是一代奇人,有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想来一定有必须如此的原因。”

春亭听到我的疑惑,面露回忆,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回想当时他所询问之人的回答。

“我询问之人告诉我,雕像的安放地点是那时的关山魁首自己选择的,因为雕像中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只有龙脉才能将其镇压,若安置在其他地方,弱水中人就能对雕像有所感应,迫于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以唐朝一代换神州万世安宁。”

“春亭,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第二尊雕像也在龙脉之处?”

薛楠似乎听出了什么,言语间有些犹豫,但是神色间的激动溢于言表。

春亭看了看薛楠,假装没看到她眼中的柔情,目光转向院方,淡淡的说。

“没错,事情太过久远,久到我都已经忘了,若不是听到你们所说,祖龙曾在金陵断绝王气之事,怕是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凌轩听得春亭此言,眼睛一亮,兴奋的说。

“既然雕像只能在龙脉之处安放,这金陵我倒是确实知道有一处龙脉,看来这十里秦淮是个好地方,这夜游之行到还有些收获。”

“这里有龙脉?在哪里啊?”

亓芷听到龙脉,异常兴奋,宛如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我虽没问出口,但是神色间也是一样的激动和困惑,龙脉之说古已有之,自幼所看之书也详细的讲解了寻龙点穴之法,难道这次我真的能见到传说中的龙脉么?

春亭看着我疑惑的表情,面色冷峻,说出的话语虽然伤人,却莫名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你居然想不起来,亏你也算博览群书之人,这金陵埋葬了哪位帝王你心里就不清楚么?”

我想了想,大张着嘴,满脸诧异。

“朱元璋?明孝陵?”

春亭看我想到,满意的笑了,坐回到游船之上,背对着我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明孝陵。”

第三十章 孝陵疑冢

想通了龙脉的线索,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不知为何,我却发现春亭的脸上并没有喜色。

春亭见我看向他,有意回避我的目光,侧过头漫不经心的说。

“天色已晚,总不可能现在就去明孝陵一探究竟,这一水秦淮的晚景若不好好观赏,真是白来了一趟金陵。”

我总感觉春亭有事瞒着我,可我知道,他不想说的事,我是问不出来的,只好作罢。

“那就先在这秦淮河上游玩一夜,白天再去好了,夫……川哥哥我要吃螃蟹。”

亓芷指着岸边的螃蟹,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她总是张嘴闭嘴叫我夫君,我听起来怪怪的,只好强迫她叫我哥哥,奈何她忘性大,夫字刚说了一半,看见我望向她的眼神,只好委屈的改了口。

我暗笑,到底是孩子心性,明明知道那么大的秘密,却还是一心惦记着吃。

还好现在已经入了秋,正该是吃螃蟹的季节,岸边的店家早就准备好了黄多油肥的螃蟹,既然今天难得放松,倒不如在这游船之上举杯畅饮,螃蟹肥美搭配上黄酒,一众人等饮酒吃蟹,谈笑间多了几分欢乐。

就是苦了沈浪,好不容易来一次金陵,这十里秦淮无意游赏,这螃蟹黄酒也与他无缘。

金陵是个神秘的地方,印象中的金陵颇具脂粉气,但是又透露着历史的沧桑。

顺着秦淮河的流动,不知道是我喝醉了,还是这里太过迷人,半醉半醒之间,秦淮八艳、乌衣巷、朱雀桥、王谢故居、秦淮酒家、画舫,如此种种在我的脑中周而复始,似乎我早已迷醉在这十里秦淮之中。

……

真的是喝多了,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揉了揉宿醉未醒的脑袋,起床穿衣,看见除了没去的沈浪以外,只有凌轩和春亭像个没事人一样,其他人都同我一样睡眼惺忪不似清醒。

匆匆洗漱得当,简单吃完早饭,我们正准备启程,春亭忽然开口。

“你们先去孝陵,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薛楠看了看她,皱着眉头语气不解。

“春亭,这么大的事你不去我们心里没底。”

“你们先去。”

春亭语气坚决,让人无法反驳。

“我若是忙完了便去找你们。”

凌轩出来打了个圆场,昨天众人难得的放松,他和春亭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就凭他俩这份自制力,我便自愧不如。

“走吧走吧,咱们又不是今天就能找到雕像,先去找找线索,就算亭哥不在问题也不大。”

看春亭真的没有一同前去的意思,我们只好打起精神,先行奔往明孝陵。

明孝陵位于金陵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是明太祖朱元璋与其皇后马氏的合葬陵墓。因皇后马氏谥号“孝慈高皇后”,又因奉行孝治天下,故名“孝陵”。

同时因为明孝陵直接影响了明清两代,五百余年二十多座帝王陵寝的形制,在明清两代帝陵发展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自古有“明清皇家第一陵”的美誉。

明孝陵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明永乐三年方才建成,先后共调用劳工10万,历时达25年。上承唐宋帝陵“依山为陵”的旧制,又开创方坟为圜丘新制。将人文与自然和谐统一,达到天人合一的完美高度,成为传统建筑艺术文化与环境美学相结合的优秀典范。

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们沿神道依次看见下马坊、禁约碑、大金门、神功圣德碑碑亭、御桥、石像路、石望柱、武将、文臣、棂星门。过棂星门折向东北,便进入陵园的主体部分。还未等到金水桥,我看见凌轩立在原地,不再前行。

一路上凌轩脸色似乎有些不对,边走边自言自语,我看在眼里,过去询问。

“怎么了轩哥,有什么发现么?”

“这不对啊。”

凌轩面带疑惑,说出的话语让我意想不到。

“这孝陵怎么可能是朱元璋的陵墓?”

“怎么了凌轩,这里有什么问题?”

薛楠看出了凌轩的疑惑,不解的问道。

凌轩左顾右盼,在手中不时的掐算,神色间更加肯定。

“凡是帝王无不在乎风水堪舆之说,而这里虽然在风水上福泽绵长,但最多埋葬一方诸侯,绝不可能是帝陵之地!”

“怎么可能不是帝陵之地,我来之前特意查过,书上记载,钟山上有云气,浮浮冉冉,红紫间之,人言王气,龙藏蜕焉。明太祖与刘诚意、徐中山、汤东瓯定寝穴,各志其处,藏袖中。三人合,穴遂定。”

薛楠皱了皱眉头,从口中缓缓而出一段古籍中的记载。

“这意思不就是说,钟山上有红紫相间的王气,朱元璋与另外三个人,共同找到这处地方作为他的墓穴,怎么可能不是这里?”

没想到薛楠还真的用了心,这是书中关于明孝陵选址的记载,她居然特意记录下来。

凌轩没搭理我们的疑惑,依然不停的在四处打量,张口问道。

“一派胡言,昨天游船所说你们听完就忘了么?”

我在脑海中回忆昨天凌轩所说的内容,忽然恍然。

“断方山,通秦淮,泄王气,朱元璋不可能在金陵看见王气!”

凌轩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没错,虽然你们以为这是野史记载,但是确有其事。金陵王气被祖龙断了千年,除非秦皇亲至,否则断然不可能会有半点王气,这记载是假的!”

我想了想关于朱元璋的记载,忽然想起一件被人遗忘之事。

朱元璋从一个乞丐开始,南征北战夺得天下,本就天性多疑,晚年时候杀戮更甚,死在其手上高达十万余人。据说他自己知道自己杀戮过多,害怕死后下葬之处被人盗挖,于是在临死前下了一道密旨,想用来保护他的陵寝。

在朱元璋出殡当天,应天府城门全部打开,每个城门都有棺椁送出,最后却并不知道他的棺椁真正的被埋在了何处。

在古代很多帝王死后都会设疑冢,但是朱元璋并没有,葬礼公之于世,但是充满神秘感,很多人都不清楚朱元璋是否真的被埋葬在明孝陵之中。

“看来这明孝陵也只不过是朱元璋的疑冢,用来掩人耳目,并不是他真正的陵墓。”

想起这些传说,我失落的低头,一番探索之后我们又到了瓶颈。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它了。”

凌轩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物,我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幅被我遗忘的古画。

“看来金陵是对的,而这孝陵应该也是一个线索,朱元璋想必不仅仅是害怕自己墓穴被盗才故布疑阵,真正的秘密,应该就在这画中。”

我仔细的看了看这幅古画,四句诗之中唯一没被我破译的只有最后一句话。

十万流水任西东!

第三十一章 十万流水 常十万

孙子兵法曾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道为什么这画上,居然用十万来形容流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能光看画中的诗词吧,这画的主体是这座奇奇怪怪的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边有这么多线条。”

亓芷在一旁小声嘀咕,却一语中的,我们一直以来醉心于研究这画上的诗词,却忽略了这画本身,前人若是单纯为了这句话,万不必刻意在旁边再画上一座高山,这画本身应该就内藏玄机。

想到这,我拉着众人走到一旁,拿出之前春亭为我找到的地理图,因为这地理图包罗华夏,太过庞大细致,我们之前在上边并没有找到任何与古画有关的痕迹,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是在金陵,再去仔细观察,想必会有所发现。

我们围在一起,古画与地形图放在正中,两者互相对比之下,希望能得偿所愿。

“这,这是紫金山北麓?”

凌轩似乎懒得做这么无趣的事,在一旁偷懒,我和沈浪粗手粗脚,细心的事自然也轮不到我们,薛楠和亓芷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两者的相似之处。

画上的地形与地理图中紫金山北麓完全吻合,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孝陵就位于紫金山南麓,我不相信什么巧合,我只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有人有意为之,如此看来,这紫金山北麓就是画中高山暗指的地点。

“你们快来看。”

亓芷忽然在地理图找到了线索,兴奋的大叫,我们连忙看向地理图,却不知道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们这群笨蛋!”

亓芷嘟着嘴,似乎是觉得我们太过笨拙,只见她倒转手中的地理图,这孝陵所在的紫金山南麓在地理图中的轮廓,居然隐隐约约如同两个字一般。

原来秘密在于倒转,我们一直正常的角度去看这副地理图,当然看不出上边的秘密。

我们一阵兴奋,或许这就是孝陵真正隐藏的关于雕像的秘密,而朱元璋看来也不简单的是为了陵墓不被人盗挖才故布疑阵,或许他与关山也有所关联,只是目前我们还无从知晓。

众人连忙仔细分辨,这文字不像现在的文字一般,倒像是某种失传的文字,我们居然都不认识。

这时凌轩终于不再一旁偷懒,他走过来看了一眼,语气确定的告诉我们,这是曾经古蜀国的文字,失传已久,而他恰好对其曾有过研究。

“你就别买关子了,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亓芷孩子心性,受不得别人卖关子,催促凌轩快点说出这两个字的涵义。

凌轩认真的看着地理图上的线条,过了许久抬起头,语气确凿的说出了两个字。

“开平。”

沈浪憨憨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轩,似乎觉得我俩应该清楚一样。

“这开平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个地方么?”

我没好气的看了看他,语气不善。

“别看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关山前辈也是的,把雕像的地点记录下来不好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何必呢?”

众人刚刚的激动转眼间消失不见,一个个急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想要试图破解这新发现的“开平”二字。

沈浪还是那个性子,看见没有线索,在原地嘟嘟囔囔,语气中充满抱怨。

“什么玩意又是十万流水又是开平,这不是难为人么。”

十万……

开平……

我神情一怔,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回头看向薛楠和亓芷。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卦摊遇见的白衣男子,他走之时对我留下两句话?”

她二人点头,问我是不是想通了这两句话的涵义。

凌轩和沈浪当时不在,薛楠向他二人讲述了那日的经历,这两人听后也啧啧称奇,说这人一定是个隐士高人,特意来寻我一定有其深意。

毕竟这个人神秘莫测,不可能只是闲来无事告诉我两句话,他留下的话一定有其深意,我一直在心中牢记,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看见“开平”与“十万”我才恍然大悟。

开平。

十万流水任西东。

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

这三句话各自分开去看毫无意义,但是结合到一起,我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人。

我眼前一亮,兴奋的开口。

“倒确实有一个人符合这几句话。”

众人看我的反应,纷纷凑上前来,想要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强忍着心中的兴奋,缓缓开口。

“曾有一人,是朱元璋手下将领,可惜天妒英才,只活到四十岁,就病死于柳河川。一生为将未曾败北。自言能将十万军横行天下,军中有“常十万”之称,人们美称他为“天下奇男子”,死后,被追封为开平王。”

“开平,常十万,天下奇男子……居然都对上了,川哥哥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他一定隐藏着关于雕像的秘密。”

亓芷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对照,发现真的与这几句话全部吻合,激动的拉着我的衣角,催着我说出此人是谁。

想通其中细节,我终于放下心来,忍不住摸了摸亓芷的头,笑着开口。

“此人来头可不小,不仅一生征战从无败绩,而且位极人臣,就连太子朱标都是他的女婿。”

薛楠到底是来之前做过功课,就连书中关于明孝陵选址的记载都记录于心,听我说到这里,她终于恍然大悟。

“当百万之众勇敢先登,摧锋陷阵,所向披靡,莫如副将军遇春信矣哉。这人说的是常遇春!”

常遇春,南直隶凤阳府怀远人,在朱元璋手下的诸将之中,名气仅次于徐达,功劳本上也排名第二,以剽悍勇猛著称。常奋戈直前,攻无不克。南征北战,立下大功,人称“常十万”。

凌轩在一旁半天不语,此刻忽然鼓起掌来,欣赏的看着我。

“果然是传言中的天命之人,居然真的破解了这流传千年古画上的秘密。”

我一阵惊讶,看着他隐藏不住脸上猜测的表情。

“难道你早就知道雕像的秘密在常遇春身上?”

凌轩淡然一笑,笑容不似伪装。

“那倒不是,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不过你刚才说到常十万,我若是在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这些年头怕是也白活了。”

我一想也是,刚才说的那些,沈浪或许想不到,但是以凌轩的见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常遇春。

“还愣着干什么,趁着天还没黑,还不快走。”

薛楠一见有了线索,又恢复那雷厉风行的女侠模样,转身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凌轩似乎看懂了薛楠的意思,大步离开。

剩下的众人满脸疑惑,我终于忍不住对前方的二人大喊。

“等会,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说你傻你还能解开这古画的秘密,说你聪明你这脑子怎么现在还想不通。”

薛楠回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对我的无奈。

“既然知道古画暗指紫金山北麓,你自己又说这和常遇春有关。”

“我要是没记错,这北麓可正好有一座墓,墓主就是常遇春!”

第三十二章 天下奇男子

常遇春,南直隶凤阳府怀远县人,早年为盗,后投靠朱元璋,以剽悍勇猛著称,常奋戈直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封鄂国公,为明初开国一代猛将。

可惜天妒英才,洪武二年,常遇春自开平率师南归,行至柳河川,突然病卒,年仅四十岁。

灵柩运回金陵,朱元璋悲痛欲绝,亲往龙江祭奠,追封他为“开平王”,谥号“忠武”,赐葬钟山,配享太庙,肖像入功臣庙,位牌列第二。

看见凌轩和薛楠在前边大步带路,准备去往常遇春之墓,我本来想喊住二人,想着天快黑了,不如等到白天再来一探究竟。

亓芷看出了我的想法,用小手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点了点我的脑门。

“川哥哥你好傻,如果线索在墓穴里,晚上可比白天合适多了。”

转念一想,确有此理,我们又不是来观赏的,如果常遇春墓中真有什么玄机,少不了又要下墓一次,如此说来,天黑反而更好。

想到这,我们跟随前边引路的二人,一边往前走,我一边沿路看着紫金山的地形,不免啧啧称奇,看来传言非虚,这紫金山果然有龙势,若不是千年前祖龙于此地断了王气,这倒确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龙脉之地。

如果把紫金山看作一条龙,从西到东分别是龙头,龙身,龙尾,明孝陵则是在山南面龙头的位置,另一知名陵寝位于这条龙的龙身,灵谷寺所在位置则为龙尾,我们所要找寻的常遇春墓其实离孝陵并不远,在紫金山北麓,同样位于龙头。

边走边听早有准备的薛楠开口讲解,多亏她自从知道线索在孝陵之后,连夜抱佛脚,我们这一次还真的是少走了不少弯路。

常遇春于洪武二年病卒,时年四十岁,因为属于英年早逝,所以墓穴之处选在一个山坡地势较低的地方,而这个位置,居然比徐达等人的墓要更靠近孝陵,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死的早,朱元璋对其喜爱,现在看来只怕另有玄机。

走了没多远,我们在路边看到一个石碑,石碑后的小路就通往常遇春的墓穴。路边松竹环绕,林木森森,从小路走下来,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常遇春的陵墓原来就在这一片竹林之中。

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一尊牵马的石人石像,在它的另一侧还有一尊同样的石像,这时候我们看清陵墓的方位,原来顺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便是常遇春陵墓的正面,而我们走的却不是大路,是从竹林里面横穿而过,怪不得如此难行。

我看向带路的薛楠,语气玩味的调笑道。

“我还以为薛大小姐有多大本事,原来也是个路痴啊。”

薛楠脸一红,语气虽然强硬,却掩盖不住她的心虚。

“你看什么看,我又没来过这,你管我怎么带的路,反正这不是到了么。”

不再调戏脸红的薛楠,我拉着亓芷,向前远望。

只见一条甬道从石像处开始向前延伸,两尊石像之后是两根望柱,可是现在只剩一根,另一根已经被岁月所毁,其后一对石虎石羊以及武士石像,分列在甬道的两旁,石兽雕刻工艺精湛,巧夺天工,神形兼备。武士双手抚剑而立,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威武雄健,似乎在守卫着墓主人的安宁。

在石像之后就是常遇春的陵墓,墓前立着墓碑,清楚的说明这墓室之中沉睡之人的身份:明故世祖开平王遇春常公之墓。

与其他景点不同,这里并没有拥挤的人流,有的只是一片萧瑟,万籁俱寂,在这一片不起眼的竹林之中,居然却沉睡着一代名将,让人不禁感叹人生如白驹过隙,纵使一代名将,也难逃生前荣耀满身,身后萧瑟寂寥。

“你们看,那是谁?”

沈浪经过凌轩的教导,如今身手不凡,感知敏锐,他忽然抬手,手指向竹林之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们发现,在月光的映射下居然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我在后面看见沈浪拳头微微握起,走向那道人影,心下了然,这里事关传承千年的秘密,如今有人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偶然路过,若是心存歹意,只怕这又会是一场恶战。

“不错嘛,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了。”

还未等沈浪走进,只见那道人影从竹林内走了出来,缓缓开口,我听这声音耳熟,待得他站在我们面前才发现,这个人居然是春亭!

“春亭哥哥,你怎么比我们还快。”

亓芷笑嘻嘻的看向春亭,并未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你,你怎么在这,你难道早就知道线索在常遇春墓中?”

我皱了皱眉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

看样子他早就等候与此,常遇春是我们经过一番努力,才好不容易从古画与地理图之中找到的线索,若没有那神秘白衣男子的提点,或许我到现在都没有参透其中玄机。

可春亭此前并未和我们一路,但是他为什么会早就在此等候,除非她他开始就知道,这古画中暗指的线索,就是常遇春身上。

春亭双眼注视着我,在幽暗的夜色中,眼睛里仿佛有光芒闪现。

“走吧,这里早就被毁过,现在是后人为常遇春重修的墓,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就消失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转身回到竹林,边走边说。

“就算这里没被毁过,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处疑冢,常遇春墓事关重大,又岂会公之于众,古画之上真正的秘密你们还没真正参透。”

凌轩应该是出于对春亭的信任,二话没说就跟上他的步伐,其他人面面相觑,思量之下,也只能跟着他俩,不知春亭要去往何处。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常遇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他似乎不是暴病而亡这么简单?”

我忍不住开口对春亭询问,知道他不会说出自己在这里的秘密,退而求其次,只能问关于常遇春的事情,现在看来,他并不只是一个朱元璋手下的副将军,真正身份只怕另有玄机。

“你们就不好奇么,朱元璋平定天下之后,论及功劳徐达当为第一,而这常遇春只不过是徐达手下副将,可他的墓穴居然比徐达更靠近孝陵。”

春亭开口一语中的,直接点出了我心中的疑问。

“与其说是朱元璋封常遇春为开平王,倒不如说朱元璋是敬常遇春为开平王。”

春亭一向如此,沉默寡言,不开口则以,只要开口就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朱元璋从一个乞丐南征北战最终坐得江山,而常遇春不过是他手下一个副将军,就算摧锋陷阵所向披靡,朱元璋又有什么理由敬他为王?”

薛楠皱着眉头,她来之前特意熟悉了明史中相关的记载,所以比我们更加不解,朱元璋到底为何会这样做。

春亭摸了摸鼻子,从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他缓缓开口,出口之言再次让我们呆立当场。

“史书都是后人记载的,若是我告诉你,常遇春并未在柳河川病死,你又该如何做想?”

“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功劳如徐达,为何都没有得到朱元璋如此高的评价?”

“天下奇男子!”

第三十三章 第二个天下奇男子

所谓奇男子不一定是单纯的好人或者坏人,但这个人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深深的足迹。

常遇春不仅横行天下,同时又智勇过人,一生为将未曾败北。自言能将十万军横行天下,军中有“常十万”之称。

此前我一直觉得,既是如此英雄人物,被称为一声奇男子似乎并不为过。但听到春亭所说,我才发觉其中蹊跷。

朱元璋在平定天下之后,论功行赏,文官以李善长为首,就算他是文官,当不得这一声“天下奇男子”,可武官以徐达为尊,徐达先后大败陈友谅,消灭张士诚,攻破元大都,率军北伐,驱逐北元,累累战功,不一而足,无人能比。

就连朱元璋自己都说过,“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

意思就是说接受命令领兵出征,功成而返,不骄傲,不自夸,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行正派,毫无瑕疵,品德高尚可与日月相比,这只有大将军徐达一人能当此大任。

可就算徐达取得了这么多的成就,在朱元璋心里,“天下奇男子”这个称号却是属于常遇春的。

春亭看了看我,看样子并不想直接告知于我,而是打算让我自己发掘其中的奥秘。

“明史你应该也读过,常遇春传你可还记得?”

我虽然不懂他忽然转变的话题,还是点了点头。

“我当然记得,不知你说的是那一段?”

春亭停下了向前的脚步,脱口而出明史中关于常遇春的记载。

“常遇春,字伯仁、怀远人。貌奇伟,勇力绝人,猿臂善射。初从刘聚为盗,察聚终无成,归太祖于和阳。未至,困卧田间。梦神人被甲拥盾呼日:‘起起,主君来。’惊寤,而太祖适至,即迎拜。”

沈浪从小对这些就不敢兴趣,让他研究这些不如要了他的命,亓芷和薛楠看向我,看样子想让我解释这段话的含义。

“这是常遇春传的开篇,意思是说常遇春,字伯仁,怀远人。容貌奇特雄伟,果敢有力,无人能比,他手臂很长,善于射箭。起初跟从刘聚身边当强盗,后来感觉到刘聚最终不会有什么成就,就在和阳决定归顺朱元璋。”

我侃侃而谈,如此古文自然难不住我。

“在朱元璋还没到来的时候,常遇春因困乏躺卧田间,梦见神仙身披锁甲手持盾牌喊道:‘起来起来,君主来了。’而惊醒,而朱元璋恰巧到达,于是常遇春迎上前跪拜。”

春亭诡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看着他模棱两可的动作,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说得没错,这就是明史的记载,但是记载之人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一个最重要的细节。”

春亭声音虽不大,出口之言却让我们大为震惊。

“这里的记载丝毫没错,但是人物错了,应该是朱元璋在睡梦之中梦到神仙,而他睡醒刚好看到常遇春!”

我们一阵震惊,就连凌轩面上的表情都是不敢置信,看来这件事他也不曾知晓。

如此颠覆的事情,自然一时难以接受,可仔细想一想,自从我踏上这条路之后,又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以常理度之的?

春亭似乎预料到了我们的反应,不理会我们的目瞪口呆,继续反问道。

“李存孝的故事想必凌轩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到现在依然没有什么联想么?”

我在脑海中回想起凌轩对我和沈浪所讲的故事,李存孝与常遇春,一为唐末,一为明初,除了同为神勇无敌的武将之外,二者之间似乎并无任何交集。

还没等我相同其中细节,就听见沈浪在一旁诧异的大喊。

“难道常遇春同李存孝一样也是关山前辈?”

春亭看了看沈浪,似乎没想到是他率先想到其中的关联,点了点头。

“没错,常遇春确实是关山明代前辈。”

我在脑中理了理这些事情的经过,逐渐有了思路,看来常遇春与李存孝一样,是有意在和阳等待朱元璋,并且可能在朱元璋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能力,让他相信自己可以帮他夺得天下,史官将此事记录下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其实这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只是其中的人物正好与他们的记载相反。

亓芷嘟了嘟嘴,我发现她不管是沉思还是疑惑都是这样的表情,着实可爱。

“春亭哥哥,那既然他是关山中人,朱元璋又为何只把常遇春作为副将军,按理来说应该拜他为将军啊。”

春亭爱怜的揉了揉亓芷的头,如同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他明明看起来未及中年,却不知道为何处处充满着岁月带来的沧桑。

“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人了。”

亓芷性子急,本来就嘟着的嘴唇更加上翘,拉着春亭的衣角,催促他说出接下来的内容。

“哎呀,春亭哥哥快点说,不要卖关子了,气死我了。”

春亭看见亓芷孩子般的举动,微微一笑,从口中吐出一个听起来怪异非常的名字。

“王保保。”

沈浪听得这奇怪的名字,顿时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厉害,完全停不下来。

“王宝宝?哈哈哈,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我还沈宝宝呢,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发现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一脸严肃,不由得挠挠头,尴尬异常。

“你们怎么不笑啊……不好笑么……你们这样搞的我很尴尬啊……”

都知道春亭不会开玩笑,他口中说出的无不是让我们震惊的故事,不理会如同疯癫的沈浪,薛楠在一旁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

“王保保以铁骑劲兵,虎踞中原,其志殆不在曹操下,使有谋臣如攸、彧,猛将如辽、合,予两人能高枕无忧乎。”

到底是女子心细,没想到他连王保保的记载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亓芷听见了薛楠的自语,却并未听懂,她望向薛楠,想要知道她口中所说之言的意思。

“我就知道春亭哥哥口中没有一般人,薛楠姐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未等薛楠开口,我揉了揉亓芷的鼻子,在她嘟嘴的时候对她进行了解释。

“这是朱元璋对王保保的评价,翻译过来就是王保保用强劲的兵将,盘踞在中原,本领不在曹操之下,如果他手下有如同荀攸荀彧一样的谋臣,有张辽张合一般的武将,则可以高枕无忧,一统江山。”

亓芷睁大了眼睛,一阵诧异。

“这个人居然这么厉害。”

王保保不是此人本名,他本名扩廓帖木儿,蒙古语意为“青铁”,王保保是其汉名。

朱元璋曾大会诸将,问道:“天下奇男子谁也?”诸将都说:“常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

而朱元璋笑道:“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

由此可见,这个人在朱元璋心中,是多么棘手与重要。

我看向春亭的背影,面上的困惑之意不减反增。

“王保保我也知道,但是这和常遇春又有什么关系?”

未等春亭开口,凌轩在一旁灵光乍现,似乎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凌轩虽然看起来也不清楚这些事情,不过他看样子也经历过不少稀奇之事,在这方面的反应还是比我们要快。

只见他面色平静,缓缓开口。

“既然常遇春是关山前辈,那为何王保保就不能是弱水中人呢?”

第三十四章 画中最后的秘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果依照凌轩所说,王保保其实是弱水中人,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按照我的猜想,在元朝末年,弱水中人派出王保保扰乱天下,关山只好让常遇春效仿李存孝,出山稳定神州,由于事关机密,所以常遇春特意叮嘱,让朱元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常遇春有如此大的本事,还甘愿在徐达之下领副将之位。

在从开平征战回军之后,或许是因为神州已经稳定,又或许常遇春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就离开了朱元璋,临走之时编造了一番自己病死的假象,用来掩盖真相。

既然常遇春没有死于回军途中,那他的墓穴就一定另有玄机。

可是春亭说这里只是一处疑冢,那真正的陵墓之地到底会在哪里?

春亭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一个人在最前面,似乎对这里的路线他异常熟悉,一边走一边开口问我。

“你可知为何常遇春被追封为开平王?”

我未等考虑,脱口而出。

“难道不是因为他从开平回来之后病死途中……”

说到一半,我面色一怔,停下了想说下去的内容。

常遇春既然是假死隐世,那自然和开平这个地方并无任何关系。

春亭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神色中带着恭敬的对我解释。

“他封王与开平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关系,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真正的做到了开疆扩土,平定神州,所以才被封王开平王。”

“与其说是朱元璋封常遇春为王,实际上是朱元璋敬常遇春为王,因为朱元璋心里知道,若不是常遇春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轮不得他自己去坐。”

前四个字是常遇春为朱元璋平定天下的真实写照,后四个字则是他出山辅佐朱元璋的真正目的。

亓芷脸上藏不住心思,她皱着眉头,望着春亭,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

“春亭哥哥,你既然说常遇春的墓穴是后人重新建造的,这里只是他的一处疑冢,那他真正的陵墓到底在哪里啊?”

或许是累了,春亭居然坐到了地上,漫不经心的回答亓芷的疑惑。

“首先要更正一点,常遇春并没有死,那自然不会有陵墓一说,其实这所谓的陵墓,与李存孝让李克用建造的地宫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存放雕像所特意命人建造。”

沈浪终于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听到这常遇春居然和李存孝做的是相同的事情,要论起来,他既然习得了李存孝的霸决,这李存孝也算是他的师祖,他忍不住兴奋开口问道。

“那亭哥,你知不知道这地方到底在哪里?”

春亭目光望向远方,避而不答,而是反问我们。

“你们就没有仔细的研究过这画上的高山么?”

古画与地理图都在薛楠手中,她闻听春亭此言,看着古画,不敢确信的说道。

“我们已经破解了高山的秘密啊,这高山就是代表着紫金山北麓,可这北麓的常遇春墓你不刚刚还说只是疑冢么?”

“也对,也不对。”

春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越来越让我们摸不到头脑。

“你们只说对了一半,高山确实代表着紫金山北麓的地势,但是并不是指刚才的那座常遇春墓,而是另有所指,雕像真正安放的地点,其实也在这紫金山北麓。”

他用手指了指薛楠手中的古画,意味深长。

“你们仔细看看这画中高山上的线条,看看它像什么。”

我们再次向古画看去,诗词已经被我们破解出其中玄机,前三句是暗指金陵最后一句是暗指常遇春,这高山与地理图对应,也已经分辨出来是紫金山北麓的地势写照

古画中唯一剩下的难题,就只有高山上莫名的线条,还没有得到我们的破解。

这线条弯弯曲曲,毫无规律,看起来就好像在高山之上随手涂鸦而为,虽然之前已经看过多次,但是我们却对此没有任何看法。

“这好像……”

凌轩认真的看着古画,眉目间似有收获,刚要开口,却被春亭的眼神制止了。

看来春亭一定要我们自己破解其中的奥秘,不光自己不肯告知,就连凌轩想说出口同样被他阻止。

“川哥,我好像看出来了……”

沈浪犹犹豫豫,似乎是怕说错了惹得尴尬。

“你看出什么了,没事,你放心的说,没人笑话你。”

我不由笑了出来,平时看他大大咧咧,一到正事居然也有这犹豫不决的时候,先不管他是不是看出了真正的奥秘,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多一个人的思路总归是一件好事。

“这些线条弯弯绕绕的,好像迷宫一样,会不会是地图啊,就好像那种藏宝图?”

沈浪想了想,试探的看着春亭问了出来。

春亭不予理睬,如同没听到一般,我看着古画,顺着沈浪的猜想,发现这个想法大有可能。

高山上的线条从山脚开始,一路弯弯绕绕,来回曲折,最终停笔之处被人用朱砂点了一个不大的朱砂点,之前由于一直不知道这高山的含义,所以并未细想。

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知道,这高山的地势代表着紫金山北麓,那用这古画与我们脚下的紫金山相对比,找出这线条所代表的的路径,想必不是难事。

“这……”

想到就去做,我在脑中脑补出从古画的起笔位置开始前行,就依照这高山上线条的走势作为我的行进路线,忽然震惊的发现,这落笔之处朱砂的位置,换做紫金山上,居然就在我们正前方!

“你原来早就知道……”

我看着把我们引到这里就坐在地上不在前进的春亭,他在一旁不发一语,我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对他问些什么。

事已至此无需怀疑,这线条就是古画上最后的秘密,线条的曲折蜿蜒,其实就是通往常遇春留下位置的线路图。

而春亭,他其实是知道这处位置的,不管是常遇春的真实身份,还是关于雕像的真正安置地点,他一直都了然于胸。

仔细想起来,不管是古画交于我手,他“凑巧”的拿出了那副与古画可以互相对照的地理图,还是在秦淮游船上他仿佛“无意”之间想起,这雕像的安放需要龙脉之地镇压,再到刚才让我们研究画上的线条,如果没有他的暗中指点,我们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只是不知为何,他却不肯开口,只是在一旁偷偷的暗示我们,等着我们一步一步的破解其中玄机,走到这里。

“你是天命之子,是传说中的宿命之人,而我虽不是你,可也有我自己的宿命,与你不同但同样重要。”

春亭认真的看向我,似乎他的眼中其余人等都并不重要,我居然发现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带有一抹苦笑。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是我不想直接告诉你,只是时机未到,等到了那一天,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第三十五章 破阵

春亭有事瞒着我。

而且我早就有所感觉。

从第一次见春亭,我就明显察觉,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而我除了从面相上,能看出他的权倾天下富甲一方之外,仅仅知道他是关山当代魁首,除此之外却一无所知。

凌轩此前在秦广和平等来时还展露过道法,而春亭却始终高深莫测,从不曾见他出手,处处透露着神秘。

若是换做另外一个人,如此煞费苦心的引领我来到这荒郊野岭,并且有意隐瞒我其中真相,我可能早就心生芥蒂,一走了之。

可不知为何,对于春亭,我却在冥冥之中感到异常的信任,笃定的认为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害我。

既来之则安之,以他的本事,若是想对我做点什么,万万没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画上的线索就指向我们脚下,可我眼中却依然是一片竹林,并没有任何陵墓地宫的痕迹。

沈浪听我说画中指示的地点就是这里,绕着我们走了好几圈,挠了挠头,无奈地说。

“线索就在这,可是什么也没有,这次出来也没带工具,总不会要我们徒手把这里挖开吧?”

“你走过去试试。”

春亭自从走到这里,异常沉默,他并未回答沈浪的抱怨,只是看着我,同时手指向东方,并未多说其他。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眼前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我试图向前迈步,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空气之墙,阻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这是?”

我不知所措,回过头用希冀的眼神望向春亭。

“这是幻阵。”

凌轩走到我的身边,同样的试探前行,结果发现自己也无法通过,他眉头一皱,确定的开口。

所谓幻阵,指的是一些迷惑人心神来达到伤人目的的阵法,而眼前的幻阵,目前看来并没有任何迷惑或者伤人的功能,想必只是关山前辈,为了不让这处地点大白于天下所布置的幻阵,用途只是单纯的阻挡人们找到常遇春留下的位置。

阵法,本是指古代作战中的布阵之法,布阵得法就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斗力,通过合理排兵布阵发挥最佳效能,克敌制胜。

而眼前这处,显然与军队无关,而是道法神通之中玄妙的阵法。

传言蜀汉之时,诸葛武侯以乱石堆成石阵,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人称八阵图。我们现下眼前这处虽不是八阵图,可道理或许大致相同。

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道法神通中玄妙异常的阵法,沈浪说过,在那破败武馆的校场之中就有阵法,可以调节与现实的时间比例,是为武道中人修炼所用。

可那处阵法我们也并未看见,这紫金山上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见到阵法一说。

那么问题来了,总不能金山在前却空手而归,我望向春亭,虽未言语,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疑问。

春亭看出我的困惑,却一动不动,他转身面对凌轩,看似随意的说。

“常遇春留下的衣冠冢关系重大,又怎么可能让寻常人等轻易靠近,凌轩,该轮到你出手了。”

凌轩虽然和我们一样不知具体情况,但他似乎发现这是阵法之时就早有准备,听见春亭这么说,他点了点头,默默的向前一步,顿时整个人气势大变。

只见他表情冷峻,神色严肃,出手握住一路以来负于身后,看上去如同装饰的霜天,那剑鞘上刻满日月星斗,山川河流,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一般,在月光下闪出深邃的光芒。

虽然霜天还未出鞘,可众人那日都见到他与秦广的斗法,彼此心知肚明,凌轩既然祭出霜天,这是要开始认真了。

凌轩让我们向远处让开,他立于原地,右手持霜天,立于身前,左手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

坎戊月精,离己日光,日月当空,刚柔相合。土王四季,罗络始终,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禀中宫,戊巳之功,疾!

随着他口中缓缓而出的咒决,只见霜天虽然尚未出鞘,但是从剑鞘之中居然透出阵阵耀眼的银光,光芒夺目却并不刺眼。

紧接着,凌轩动了,虽然他依然在原地,但是双脚速度飞快却不显慌乱的按照某种顺序来回踏步,我仔细看去,似乎是在踏六合方位。

随着某种我不清楚的仪式完成,凌轩停止脚下的动作,左手掐剑指对准地面,右手持霜天正对阻拦着我的前方,弯腰弓步,大喊一声。

敕!

随着这一声大喝,他右手缓缓刺出,看他的表情,似乎霜天去势受到阻挡,他额头上有密集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凌轩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汗水,只见他咬了咬牙,收回掐剑指的左手,用牙齿咬破左手中指,将中指上的鲜血涂抹于霜天之上,右手握紧霜天,左手在右手之后托住剑柄,双手用力再次向前刺去。

轰!

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凌轩倒飞出去,而那道无形之中阻拦在前方的屏障,也同样被凌轩手持霜天破碎掉了。

我们连忙跑到凌轩附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他虽然满头大汗,持剑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但是还好只是一时脱力,并无大碍。

看得出这一剑的刺出对于他也是一种极大的损耗,他虽然看上去虚弱异常,却还是洒脱的笑了笑,看向我们,话语间却透露着他一贯的洒脱与不羁。

“幸不辱命!”

我们刚才之所以无法前进,是因为前方被一层无形无色的屏障所包裹,就因为这道屏障,千年以来才无人能够发现这紫金山北麓上所隐藏的秘密。

沈浪和亓芷担心他刚才用力过度,贴心的扶着凌轩站起身,而我望向前方,只见眼前原本是郁郁葱葱的竹林,随着凌轩剑分阴阳,映入眼前的确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再也不见竹林流水,而是一条神道,有时候我都在心里嘀咕,暗想这关山是不是盗墓的始祖,每一次和这个势力有关系的地方,都少不了陵墓的出现。

神道两侧与刚才看到的常遇春墓其实差不多,墓茔与墓前石刻保存完好,有石柱一,石马、石羊、石虎、武将各二。

我们走到石刻之前,发现上边的内容居然是朱元璋亲手所写,或许是因为常遇春告诉过他这里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所以这石刻的内容不同于史书,朱元璋在石刻上亲手留下了真正的记载。

石刻上详细的记载了朱元璋与常遇春的相识,确实如春亭所说,是朱元璋在梦中见到神仙,醒来正好遇到常遇春,想来是常遇春有意在此等候着他,之后常遇春向他展示了自己掌握的异于常人的能力,他诚惶诚恐,因此称其为“神人”。

我们继续向下看去,常遇春同李存孝一样,对争霸天下毫无兴趣,他对朱元璋许诺可助他龙登九五,代价就是朱元璋为他建造一座陵墓,常遇春诈死隐世之时,就是这陵墓刚好建成之日。

朱元璋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敢怠慢,耗尽人力物力按照常遇春的要求建造好了他需要的陵墓。

而这陵墓现在就在我们眼前。

第三十六章 万世根本

终于找到了古画中指示的真正地点,众人欣喜异常,而春亭却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我们看完石刻上朱元璋所留下的记载,继续向前一探究竟,发觉这里似乎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刚一踏入其中,就感觉满耳的虫鸣鸟叫之声全部消失,仿佛与世隔绝,想想曾经读过的《桃花源记》,不由怀疑那捕鱼之人,偶然间误入的可能也是如同此处一般的地方。

春亭不开口,另一个见多识广之人就只能站出来解释清楚,凌轩面色稍缓,似乎破开幻境的虚弱已经好转许多,他看了看四周,赞叹的说道。

“这是前辈高人用道法神通所维持的空间,与外界并不想通,只有找到真正的入口才可进入,传说中道家的须弥芥子,佛家的掌中佛国,说的就是诸如此类的地方,真不知道常遇春是何等高人,居然有如此手段。”

众人闻听此处玄机,惊叹不已,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这是何等的手段,感慨过后,急忙向前,想要尽快找到这千年传承所留下的秘密。

在石刻之后,是九尊巨大漆黑的雕像,形似羊,又似麒麟,四足,头上有独角,仿佛要扎进云霄一般,看上去威武不凡,勇武异常。

众人围上去仔细观看,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生物,似乎是麒麟和羊的结合体,但又各自有些许分别,只感觉古朴沧桑,透露着岁月的气息,虽然立在那里不曾移动,却仿佛在审视着我们,充满威严。

春亭看看那不知名的雕像,又看了看我,眼中有怀念,有欣喜,却不发一语,依旧沉默。

看春亭的表情,他是认识这些雕像的,薛楠犹豫再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向春亭。

“春亭,这些雕像,你知道刻的是什么?”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缓缓开口,说出了一段古籍中的记载。

“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

亓芷歪着头,眼睛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的问我春亭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笑着摸了摸亓芷的头,向她解释春亭所说的内容。

“意思是说,有一种神兽,能分辨曲直,见到有人相斗,它会用犀利的角去触碰理曲之人,而听到有人相争,它会用嘴去咬挑起是非的一方。”

亓芷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叹的继续问道。

“那是什么神兽啊,如果现在还有这样的神兽,那不就没有人敢做坏事了么?”

未等我回答,一旁的凌轩忽然开口,从他的口中又是一段晦涩难懂的记载。

“獬豸,一角之羊也,性知有罪。皋陶治狱,其罪疑者,令羊触之,有罪则触,无罪则不触。故皋陶敬羊。”

薛楠听闻,恍然大悟。

“这雕像原来是被称为法兽的獬豸!”

我点了点头,经过春亭和凌轩的点拨,我也知道了这雕像到底是何物。

獬豸,是华夏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长相类似麒麟,全身披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

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一向被视为公平正义的象征。它怒目圆睁,能够辨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人,就用角把他触到,然后吃下肚子。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他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甚至会将罪该万死的人用角抵死,令做坏事的人不寒而栗,所以被后世尊称为“法兽”。

想起春亭曾说过,建文帝将五尊雕像藏于五方,这五尊雕像均被刻成上古时期的异兽之形,分别为毕方、睚眦、霸下、獬豸以及白泽。我们在灞桥下找到的位置本是用于安放毕方雕像,想来这里就是其中獬豸雕像的安置之处,难怪这里会有如此多的獬豸雕像,威严耸立,让人不敢直视。

想通其中细节之后,我们继续向前,发现在九尊并排陈列的雕像之后,并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陵墓,而是一座高大古朴的城楼。

城楼呈青灰色,高大威严,在我们面前如同猛兽之口,似乎在等待着来人的进入,将来人吞噬于口中。

城楼之上用古朴的文字狰狞的刻着四个大字,我定睛看去,那四个大字上居然隐隐有光浮现。

万世根本。

沈浪看出了春亭不会回答与他,看向我,试图从我口中解答他的疑惑。

“川哥,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神色间满是放松,这四个字的意思我恰好知道。

“你们知道凤阳么?”

亓芷如同孩子一般,抢着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知道,凤阳花鼓谁没听过,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到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花鼓走四方……”

亓芷居然无视这诡异的城楼,在这里连跳带唱,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薛楠似乎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意犹未尽的亓芷,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我的傻妹妹啊,说的是凤阳,不是凤阳花鼓。”

凤阳,古为淮夷之地,春秋时,在今临淮镇附近建钟离子国,并筑钟离城。明太祖朱元璋就出生于此地。

明朝建立后,凤阳曾为中都,全明一朝,一直被尊称为明朝的龙兴之地。

洪武八年,朱元璋命人于凤阳城东侧建一鼓楼,是当时中都城重要的附属建筑。在鼓楼的门额上就有朱元璋亲手所书的“万世根本”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数百米之外也能清晰可见。

春亭看向城楼,语气中满是让人不解的怀念。

“你们想过没有,朱元璋为什么要留下这万世根本四个大字?”

我想了想,对他说出我的看法。

在我的印象中,朱元璋留下这四个字,就是为了昭告百姓,即使千秋万代之后,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与祖龙自称始皇是同样的道理。

而成书于明天启年间的《凤阳新书》卷七也曾有记载:“凤阳,乃我皇祖龙飞之乡,圣朝根本之地,亿万年国脉钟灵之基,非寻常都邑比也。”

在朱元璋看来,凤阳是他自己的家乡,是明朝的龙兴之地,因此,鼓楼门额上的“万世根本”四字要表达的就是凤阳在明代拥有的崇高地位——明朝万世根本之地。

春亭冷笑一声,看着城楼,语气中带有感慨。

“一派胡言,朱元璋夺得天下全是因为常遇春在旁协助,他自己心知肚明,若是没有常公,这九五之位可不是他能坐的。”

“既然他知道这皇位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可能称自己的家乡是万世根本?”

第三十七章 失传的承诺

听到春亭所说,我知道,这次我又错了。

仔细想想,我能有那样的想法其实很正常,因为按照正常人的认知,普罗大众都会如此联想,可是一旦知晓了朱元璋与常遇春的真实关系,这个说法很显然就会不攻自破。

如春亭所言,朱元璋心知肚明这天下其实本该是属于常遇春的,只不过常遇春无心坐那万人之上的位子,才功成身退,以天下换取这座朱元璋尽心尽力修筑的雕像安放之处。

如此看来,凤阳鼓楼上的“万世根本”完全不同与我们所想,这四个字并非是朱元璋用来自诩龙兴之地,也不是为了昭告天下,即使千秋万代之后,这天下还是朱家的江山。

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其实是暗指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就是以鼓楼上的“万世根本”暗指我们眼前城楼的“万世根本”!

在朱元璋心里,常遇春这个人才是明朝江山真正的“万世根本”!

想了一下,这次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我对春亭说出我新的想法,他虽然没有点头,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没有否认就证明我这次所想是对的。

解开了心中的又一个疑问,我们继续向下看去,在门额上的“万世根本”四个大字下方,也就是城楼的门洞之中,悬挂着一块石盘,石盘上有一道锁链,将城楼与石盘连接到一起。

我们走近石盘,发现石盘上横三行竖三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到九九个数字,我越看越眼熟,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乖乖,合着明朝就有座机电话了?”

沈浪在一旁一惊一乍,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石盘,不由得哑然无语。

也难怪他会如此联想,这石盘上的排列,确实和电话按键极为类似。

“这”

我也不知道这该如何解释,若说古人就有电话一物,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我看向春亭,这次我是真的没办法自圆其说。

“大惊小怪,只是凑巧形似罢了,你看看旁边。”

春亭实在受不了我们少见多怪的眼神,不耐烦的开口,手指向城楼右侧。

春亭的话,薛楠自然不会有所反驳,她走向春亭所指的方向,发现在这处城墙之上居然被人刻下了几句话,仔细看去,竟和石刻上朱元璋的笔迹丝毫不差。

“这文字居然是朱元璋亲手刻于此处?”

薛楠忍不住诧异,惊呼了出来,朱元璋何等身份,居然会亲手持刀在城墙上刻下文字,可见这文字有多么的重要。

春亭似乎是不满意我们的反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说着让我更加惊讶的话。

“你别管是谁留下的,重点是留下的内容,韩川你过去仔细看看,这群人的生死现在开始可都握在你手了。”

虽然不清楚这简单的几句话怎么会与大家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可看他不打算说下去的样子,我只好认真看墙上的文字,试图从中发现些什么。

濠州城隍怜幼子。

顺帝携子逃上都。

奈何神人不再留。

不如江南富足翁。

城墙上只有这四句话,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而这四句彼此并无关联,并不似一首通顺的古诗,反而像随手所写,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想到灞桥之下我们一路破解的机关,既然这里也是雕像的安置之地,又是朱元璋这个工于心计之人亲自主持修建,想来此处不可能会没有机关。

我用手指试探的摸了摸城楼下的石盘,果然如我所料,石盘上的九个数字并不是实心铸成,而是可以按动。

“这难道是石盘的密码?”

我看向春亭,语气虽然带着疑问,眼神却异常肯定。

“没错,这城门就是朱元璋留下的线索,或者说屏障。”

春亭又坐在上,态度散漫,口中的话语却又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历史。

“常遇春曾告知朱元璋,这里以后会有人来探索其中的奥秘,并且对朱元璋说,如果江山动荡,可以让他的后代来此需求帮助,朱元璋知道常遇春的本事,自然牢记于心,并在此特意修建了这座城楼,这城楼,就是他为此设置的最后的保护。”

“亭哥,那为什么崇祯之时,他不曾试图来此求得帮助,想来常遇春如此身份,应该不至于对朱元璋乱许承诺才对。”

凌轩此时终于同我们以往一样,满脸疑惑,面容上再也不复之前的放荡不羁。

或许是因为朱允炆也曾是关山魁首的原因,春亭每次提及都带着恭敬。

“世事难料,如此重要之事,朱元璋定然不会闹得天下皆知,他只会对自己的继承人提及,可他心中的继承人却是建文帝,如此说来你可想通?”

薛楠在一旁忽然开口,我想起第一次接触关于朱允炆的事情,就是她告知于我,想必她曾下过功夫去了解。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结果朱棣以清君侧的名义,取代了建文帝,而这常遇春的许诺,建文帝自然是不会告知朱棣,这么说来,这个承诺当时就失传了,难怪崇祯到那么危机的时候都没有来此寻求关山的帮助。”

春亭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没错,朱元璋只告诉了建文帝一人,并且叮嘱建文帝传给后世坐上皇位之人,没想到才传了一世,江山易主,虽然依旧是朱家的天下,这承诺却早已失传。”

“旁边的几句话代表的就是破解这石盘的顺序,由上到下,每一句代表一个数字,若是对了一切好说,若是错了,朱元璋杀伐果断,想必这么重要的地方他也不介意多几具尸首。”

我相信春亭所说,朱元璋虽然是在常遇春的帮助之下,才夺得江山龙登九五,不过他本人从一个小乞丐,摇身一变称为明朝的开国之主,若说只是运气,自然无人相信。

朱元璋其人剑眉铁面杀伐果断,摄令四方莫敢不从。武曲坐命宫,三方四正喜见左辅、右弼、天魁、天钺。凡是武贪、武破、武杀、武府或武相等组合同入命宫者,主军政,性情至刚至毅,处事果决而无优柔寡断之虞。

对这样的人来说,安置秘密最好的方式,想必就是灭口,如果我们没法找到正确的破解顺序,就代表我们不是他或者常遇春希望来此的人,那可能真的会触发他留在这里足以要人命的机关。

我的直觉告诉我春亭知道这几句话中真正的奥秘,可他却依然不开口,只是自顾自的坐在地上,双目之光又是那让我看不懂的怀念之色。

没有办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们围在一起,从第一句开始试图破解其中的玄机。

濠州城隍怜幼子!

第三十八章 濠州城隍怜幼子

濠州城隍怜幼子。

乍一看起来,似乎很好理解。

濠州,古地名,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是钟离国,隋开皇二年改西楚州置,治钟离县。因濠水得名。大业初改为钟离郡。

唐武德、乾元间复改濠州,元至元十五年升为临濠府,二十八年复为濠州。洪武七年改名凤阳府,也就是现在的凤阳。

城隍,是华夏传统文化中普遍崇祀的重要神祗之一,为儒道《周官》八神之一。也是民间所信奉守护城池之神。

怜,意为怜爱,可怜。

幼子,这个最为简单明了,幼年的孩子。

我试图用破解的方式去看这句话,所破解的四个部分我都清楚的知道是什么,可合在一起我却丝毫没有头绪。

濠州的城隍可怜幼小的孩子?

听见我这个诡异的说法,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哄堂大笑。

其实就连我自己都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很明显,我的理解是错的。

春亭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了,居然不管我们一个个的焦躁不安,而是在我们身后,简单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这个人真的是出事与众不同,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们不破解出其中的玄机,怕是死在这里他都不会再次开口。

在凌轩破阵,众人进入这空间之后,我们曾经试图向外走去,却发现凌轩破开的入口竟然不知不觉自己修复,完好如初,我们向外走出,仿佛又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着我们的进出。

凌轩说,这等道法幻阵对于他来说实在难以想象,其中蕴含着前辈高人的毕生修为,布置此幻阵的前辈也想到会有人以力破阵,因此这幻阵带有自行修复的功能。

而他用尽全身修为,也只能在三个月之内破开一次,进来之时已经用尽全力,再想出去只能三个月以后。

就是这般紧急的时刻,春亭居然就在这呼呼大睡,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凌轩看了一会,围着石盘来回踱步,若有所思,看他的神色应该是有所想法。

“要说起这城隍,和朱元璋到还真有点关系。”

亓芷一点都没有对危机的恐慌,一发现又有故事可以听,兴高采烈的看向凌轩,眼中满满的好奇。

“凌轩哥哥,你快点说,不要吊人胃口了。”

凌轩却越来越像春亭,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们。

“你们对城隍又有多少了解?”

我想了想,把脑中对于城隍的印象,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

城隍这个词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周易》,“城复于隍城隍神,勿用师”,《易经》中又言:“城复于隍,其命乱也”,在这里所说的“城”,指挖土筑的高墙,“隍”原指没有水的护城壕。城隍一词,本意指用于防守城池的护城河。

因为古人认为与人们的生活、生产安全密切相关的事物,都有神在,所以城和隍被神化为城市的保护神。道教把它纳入自己的神系,称它是剪除凶恶、保国护邦之神,并管辖阴间的亡魂。

我说完看向凌轩,不知道我所说的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不等凌轩开口,薛楠在一旁为我补充了一些被我遗漏的细节。

“唐宋时城隍信仰滋盛。宋代列为国之祀典。元代封之为佑圣王。明初,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分为王、公、侯、伯四等,岁时祭祀,分别由国王及府州县守令主之。”

虽然人数不多,不过这群人倒还真称得上是藏龙卧虎,就连薛楠都清楚这么多鲜为人知之事,本以为她不过身手高强,在头脑方面不值一提,原来是我一直以来小看了她。

凌轩点了点头,开口继续说起了关于城隍与朱元璋的另一段秘闻。

“洪武二年正月,朱元璋封京都及天下城隍神,并严格规定了城隍的等级,共分为都、府、州、县四级。表面上看来,是以此举使人知道敬畏,但实际上,却另有文章。”

他围着石盘,口中话语缓慢,但异常认真,我们坐在地上,如同孩子一般,认真聆听。

“传说朱元璋出生时满屋红光,当地人口口相传,都称是真龙天子降世,这一传就给朱元璋带来了灾难。”

“当时的元帝听说了这件事,下令让国师测算真龙天子降世的位置。国师经过测算后禀报元帝,这新的真龙天子降世之地就在濠州。”

亓芷似乎已经把自己带入到朱元璋的身份上,面色焦急。

“濠州就是凤阳,那不就是去抓朱元璋了么,这可怎么办啊,朱元璋如果被抓到了一定必死无疑。”

沈浪忽然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大笑,亓芷转头瞪着他,他忍着笑意看向亓芷,又看了看我。

“我的傻大嫂啊,你怎么和川哥一点都不一样,还替古人操心呢,你先听我师傅把话说完,再说了,朱元璋要是死了,哪有大明的江山,最后肯定是有惊无险,你就别跟着瞎着急了。”

亓芷被沈浪一句大嫂叫的满面羞红,偷着看了一眼我的反应,见我没什么抵触的表情,她又低下头,安静的听凌轩接下来的故事。

凌轩看着我们的笑闹,他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对我们打断他的讲述不予追究,继续说了下去。

“元帝唯恐这降世的真龙天子颠覆了他的江山,于是命人前去抓捕,就在此时,朱元璋饥寒交迫已经成为了一个叫花子,每日在一座城隍庙中苟且求生,官兵搜查到他,看他一脸落魄的样子,丝毫没有怀疑他就是元帝口中的真龙天子,这座城隍庙在他心里,就是救了他一命的地方。”

薛楠听完凌轩口中的故事,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在刚登上皇位的洪武二年,就大封天下城隍神爵位,表面上是为了‘以鉴察民之善恶而祸福之,俾幽明举不得幸免’,实则是因为在他心中,这城隍庙救了她一命,没有城隍,就没有他登上皇位这一天。”

沈浪挠了挠头,傻憨憨的抱怨。

“知道故事有什么用啊,我们这又不是故事汇,总得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才能继续下去,不然我们回都回不去了。”

“师傅三个月以后才能再次破开幻阵,带我们出去,可三个月啊,饿都饿死了,解不开这几句话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沈浪有时候就好像二师兄,没事就爱抱怨,就差没说分行李各走各路了,就算现在习得了李存孝的绝学,但脑子还是不太好用。

“谁说我们解不开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凌轩的故事并没有白讲,我如果没猜错,已经知道了这第一句所隐藏的数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起身走向石盘,伸出右手,虽然缓慢但是异常坚定的对准某个数字,轻轻的按了下去。

只听见这城楼中一阵机簧之声,没有什么刀光剑影,也没有什么天塌地陷,既然没有触发要命的机关,看样子,这第一个数字,我选对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来到石盘,想要知道我所选数字为何,沈浪看着石盘,满脸疑惑,不解的看向我。

“川哥,第一句为什么会是八?”

第三十九章 顺帝携子逃上都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我不由一阵得意。

“其实很简单,这句话指的并不是救了他一命的城隍庙,也不是凤阳,这句话指的是朱元璋自己!”

这所谓的濠州城隍怜幼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们一直试图从城隍庙与朱元璋的关系上入手,想从中得到提示,这条路在根本的源头上就是错的,我们自然不会有所收获。

亓芷疑惑的看着我,见我破解出了其中的奥秘,她似乎比我还要骄傲,虽然疑惑,却挺直了自己的胸脯,如同一个邀功的孩子。

“川哥哥,既然和城隍庙无关,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忽然理解了春亭的感受,这种时候如果自己说出来,确实没有自己在一旁提醒,看着别人从提醒中受到启发而茅塞顿开,而更有成就感。

“在元朝,如果老百姓没有当官或者上学,是不可以有自己名字的,只能用父母年龄相加或者出生的日期命名。所以出身贫困家庭的朱元璋,他高祖叫做朱百六,曾祖叫做朱四九,祖父叫做朱初一,而他的父亲叫做朱五四。”

沈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笑点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真好玩,那元朝是不是一群人见面都和过节一样,你八月十五他六一儿童节,哈哈哈哈哈哈。”

凌轩没搭理沈浪的反应,他原本疑惑的表情慢慢舒展开,神色间尽是恍然。

“朱元璋出生于天历元年,在家里排行第四,家族兄弟排行第八,所以叫朱重八,后改名朱元璋朱重八,原来如此!”

薛楠也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我,语气中满是惊喜。

“我也懂了,朱元璋这句话并不是要说城隍或者濠州,而是要说不能忘本,记得自己最初幼儿时的名字,朱重八,所以这一句暗藏的数字就是八!”

众人兴高采烈,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回头看向春亭,我们这边热闹非凡,而他居然还在呼呼大睡。

本有意想喊醒他,向他分享我们的收获,可仔细一想,以他的本事,我既然能破解其中的玄机,想必他早已知晓,他现在既然选择了睡觉,摆明了就是不想说话。

随他吧,反正他的高深莫测我一向都理解不了,事已至此,还是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既然解决了第一句话中隐藏的玄机,我们继续看向城墙上的第二句。

顺帝携子逃上都。

沈浪看看我又看看凌轩,标志性的挠挠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们刚才说了,留有万世根本鼓楼的中都城是凤阳,那这上都又是朱元璋定下的那座城市?”

我摊了摊手,指着凌轩和薛楠无奈的说。

“别看我,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俩应该知道。”

凌轩眉头一皱,似乎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向沈浪,语气中同样困惑。

“谁告诉你上都是朱元璋所定的都城?”

沈浪一怔,条件反射的说。

“你看,中都都有了,再有个上都下都大都小都的不也正常么”

薛楠哭笑不得,伸手在沈浪的头上狠狠的一敲。

“回去多看看书,还好这没有外人,不然不够你丢人的。”

玩笑过后,薛楠表情严肃,和凌轩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疑惑,我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

“上都并非朱元璋所定下的城池,而是同大都一样,是元朝定下的城池。”

怪不得这两个知情人都满眼疑惑,明明是朱元璋留下的字句,又怎么会和元朝扯上关系?

凌轩点点头,表情虽疑惑,话语却异常肯定。

“上都位于今内蒙古境内,忽必烈曾命僧子聪在桓州以东、滦水以北,兴筑新城,名为开平府,作为藩邸。中统四年,元世祖升开平府为上都,以取代和林。”

“元九年,将大都定为都城,上都作为避暑的夏都。每年四月,元朝皇帝便去上都避暑。八、九月秋凉返回大都。”

听了凌轩的介绍,我怎么看这都是一处如承德一般的避暑之地,不知为何居然会和朱元璋留下的线索扯上关系。

沈浪挠挠头,既然关于大都没有收获,不如考虑这句话的前半部分,想到这里,他看着凌轩,开口问道。

“那顺帝又是谁,朱元璋可是明朝开国之主,在他之前就是元朝,难道这顺帝也是元朝之人?”

没等凌轩开口,我点了点头,虽然上都一事不太清楚,这顺帝是谁我却心知肚明,

“元朝第十一位皇帝,蒙古帝国第十五位大汗。元明宗长子,元宁宗长兄,至顺四年即位于上都,是为元惠宗。明朝为其上尊号为“顺帝”,民间又称其为至正帝、庚申帝、庚申君等。”

史书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记载,朱元璋直逼大都,元顺帝惊慌之下带着后宫嫔妃与皇子,经居庸关逃奔上都,一应人等逃进草原之中,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如此看来,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元顺帝带着孩子逃亡到上都城,和史书上的记载完全可以对照,但是其中暗示的数字又在哪里?

沈浪想了半天没有思路,直接坐在地上,自言自语,表情认真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根本没有想法。

“真是奇了怪了,对于朱元璋来说,元顺帝是他的手下败将,是亡国之主,这上都也不是大都,只是个避暑的地方,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什么要提到这些呢?”

沈浪虽说有时不太靠谱,不过他现在纳闷的也正是我所好奇的地方。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里是他心中明朝的万世根本,是最为重要的地方,他万万不可能将一些无关的事情与之掺杂在一起,既然提到这两个人就一定有他的意义,只是我们还未发现。

忽然,薛楠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兴奋,大喊大叫。

“凌轩,你记不记得朱元璋是那年带兵直逼大都,顺帝是何时逃奔上都的?”

凌轩虽然不知道薛楠想到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关于历史,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他都称得上是倒背如流。

“洪武元年七月,朱元璋亲自率军直逼大都,元顺帝带领三宫后妃、皇太子等开健德门逃出大都,经居庸关逃奔上都,弃城而走,全部逃往草原之中,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薛楠从凌轩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坚定,直直的走向石盘之中,我们来不及阻拦,就看见她伸出食指,对准石盘用力的按了下去。

耳旁再次听见机簧之声,与第一次不同,这次似乎是从牌楼下的的地底传来,看着响声过后,我们四周没有出现要命的机关,我放下心来。

看来这次薛楠选择的是对的,只是我不由得好奇,我和凌轩都没想到的奥秘,居然被薛楠猜了出来。

第四十章 奈何神人不再留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自认已经足够了解薛楠。

除了提到春亭时的小女人状态以外,其他时间都是英姿飒爽,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傲气,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模样。

可这一路走来,她和沈浪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发挥的地方。

在见识上她不如春亭凌轩,若是动脑子她又比不过我,虽然身手不错,但是我们根本没有争斗,唯一遇到的道法屏障她又无法破除。

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这一路的经历难免会让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从而自怨自艾,从之前的状态就可以看的出来,她情绪低落,已经不是很爱说话。

现在她破解了第二句暗藏的秘密,终于扬眉吐气,夸张的说,都可以算得上一雪前耻。

薛楠转身离开石盘,回到我们身边,我带头为她鼓起了掌,她看着我,眼中有隐隐的感谢。

“楠姐,快说说,第二个数字是多少?”

亓芷挪到薛楠身旁,她居然和沈浪一样,开口就喊楠姐,然后拉着薛楠的衣袖开始撒娇,看得我们在一旁目瞪口呆。

“好了,好了,要撒娇找你家韩川去。”

薛楠看看我又看看亓芷,语气促狭的调侃着亓芷。

“哎呀,楠姐你讨厌,快点说,到底是几。”

亓芷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夫君长夫君短,我本以为她性子大大咧咧,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只是和我在一起时那副模样。

就好比现在,明明薛楠没说什么,亓芷却满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我。

“你看看你,没说什么脸还红了,不逗你了,第二句话隐藏的数字是一。”

薛楠终于不再逗弄亓芷,她笑着告诉我们,在第二句话之中所暗藏的玄机。

我在沈浪旁边偷偷告诉他,让他夸夸薛楠,沈浪别的不行,装傻的本事可是一绝,他憨憨的看着薛楠,眼神中都能看见他对薛楠的崇拜,至于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楠姐,我们一群人研究半天都没看明白,你看了几眼就知道了,你可真厉害,可是为什么是一啊?”

薛楠再是女侠模样,也经受不住沈浪的吹捧,只见她笑的像花一样,满意的开口为我们解释其中的奥秘。

朱元璋从小贫困潦倒,当过乞丐,做过和尚,是自古以来第二个以平民身份龙登九五的皇帝。

世人都以为朱元璋有机缘,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常遇春的帮助下,才能南征北战夺得天下。

而他也知道,常遇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帮助他登上皇位,而是因为江山并不安宁,才出山平定天下,顺势让朱元璋为他修建安置雕像之处,对于常遇春来说,这个皇位由谁来坐,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一定要让后世帝王记住,记住元朝灭亡时的样子,从而警醒后人,万不可坐上皇位就麻痹大意。

听到这我终于恍然大悟,重点并不在顺帝这个人身上,也不在上都这个地方之中,这句话中真正暗指的是时间,是顺帝逃窜上都的时间!

“我明白了,洪武元年,朱元璋带兵将顺帝逼的逃窜上都,他要让后世帝王记住的就是这个时间,同时也是让后世帝王记住元末的狼狈不堪,提醒后人纵使龙登九五也万万不可懈怠。”

凌轩鼓起了掌,目光中透着对薛楠的赞赏。

“洪武元年,元为初始,是一切的开始,所以第二句话中暗藏的是一!”

我看向薛楠,语气夸张的表达我的赞赏之情。

“可以啊薛楠,没看出来你还真有点本事。”

薛楠用手捋了捋头发,看得出来她的状态已经好转,在她身上我又看到之前被她失去的信心,我们心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又回来了。

“别夸我了,凑巧想到罢了,该看第三句了。”

我们不再嬉笑,眼神看向城墙上的第三句话。

奈何神人不再留。

朱元璋留下的这几句话,其实一句比一句容易理解,可偏偏就是因为太过简单,反而猜不出其中真谛。

从字面意思上看,无奈“神人”不再留下,仅此而已。

至于这“神人”为什么不再留下,要去往哪里,在这句话中丝毫没有提及。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一时之间没有人发言。

回头看看春亭,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他曾说过,是朱元璋在梦中见到神仙,醒来正好遇到常遇春,他诚惶诚恐,因此称其为“神人”。

常遇春对朱元璋许诺可助他龙登九五,代价就是换取朱元璋为他建造一处陵墓,事实上就是獬豸雕像的安放之地。

史书记载,洪武二年,常遇春北伐中原,暴卒军中,年仅四十,想来就是那时陵墓建造完成,天下也已经安定,常遇春功成身退,诈死隐世回到关山。

薛楠本来兴高采烈,结果看见这句话,神色再一次变的低沉。

“这朱元璋也是的,留下这些话都是那么简单,可和在一起就是让人看不懂。”

凌轩在一旁自言自语,我凑过去听,却是之前说过的关于常遇春死亡的记载。

“洪武二年,常遇春自开平率师南归,行至柳河川,突然病卒,年仅四十岁。灵柩运回金陵,朱元璋悲痛欲绝,亲往龙江祭奠,追封他为开平王”

既然已经知道常遇春是诈死隐世,不知道凌轩又想这些记载有什么用,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凌轩忽然停下口中的自言自语,面色几度变换,似乎有所发现。

“你们说,朱元璋为什么要封常遇春为开平王?”

沈浪还以为凌轩想到了什么线索,一听是这样的问题,没好气的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

“师傅你怎么能问这样的问题呢,还不是因为常遇春开疆扩土,平定神州,朱元璋为了纪念,就封他为王,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说不过去。”

凌轩面色越来越肯定,斩钉截铁的反驳了沈浪所说。

“常遇春出山一是因为王保保乃弱水中人,他为了神州安宁,才辅佐朱元璋平定天下,二是为了寻得一处雕像的安放之地,不管是哪个理由,都不适合公之于众。”

“从他甘心在徐达手下为副将就可以看出,他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可能需要这对他无用的王位之称?”

我们转念一想,凌轩说的很有道理。

常遇春本就不是世俗中人,他连那万人之上的位子都没有兴趣,已经甘愿在徐达手下为副,自然不会贪图那虚无缥缈的王爵一说。

为了隐瞒身份,就算朱元璋真心实意的想封他为王,他也会理所当然的拒绝,除非在这开平王的封号中,还隐藏着其他的信息。

凌轩双眼发亮,手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口中吐出的话语明显带着深意。

“这明朝前有开国六王,后有开国六公,看样子,朱元璋似乎对这个六情有独钟啊。”

第四十一章 不如江南富足翁

“这什么六王和什么六公又是什么人?”

我都不用回头,一听这个傻傻的语气,就知道是沈浪又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

虽然有关于关山弱水这些不见于书中的秘闻,我是在遇见春亭之后才有所了解,不过拜家中藏书所赐,我从小就是在书山书海中长大,凌轩说的开国六王与开国六公,史书中均有记载,我自然不会没有听说。

见凌轩有考量我的意思,我坐在地上,对他们详细的讲述这六王与六公究竟是何人。

所谓前有六王,指的是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黔宁王沐英、宁河王邓愈、东瓯王汤和,这六人善于治军,都为明朝的建立费尽心血,戎马一生。

而后有六公,则指为开国立下大功,建国后被朱元璋封为公爵的六名功臣。分别是韩国公李善长、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郑国公常茂。

薛楠忽然开口,认真的问出她所不了解的地方。

“这其他人我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可这常茂又是谁?”

我起身望向入口处的石刻,打扫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看向薛楠带着笑意的说道。

“你不知道常茂也情有可原,史书中对他的记载甚少,就连生于何年也并不详细,但他父亲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亓芷最受不了我们故意卖关子,小嘴嘟了起来,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他父亲又是何方高人,能被你如此夸赞之人可是不多。”

我和凌轩对视一笑,看着疑惑的薛楠和亓芷,同时脱口而出。

“天下奇男子!”

这六公中的郑国公常茂,正是常遇春之子!

亓芷听见我们的回答之后,眉宇之间不见舒展,反而更加疑惑。

“不对啊,这不合常理,如果是常遇春被如此称呼,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常茂有什么本事,但是这中间好歹差着辈分,就连胡惟庸蓝玉这些人,都没被称为开国六公爵,凭什么常茂就有这样的待遇?”

亓芷的疑惑并不是空穴来风,确实如她所说,常茂与其他的五位公爵,细算起来其实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历代君王无不深谙制衡之术,这样封赏似乎与理不通。

除非朱元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让他必须封常茂为开国六公爵之一。

这一路以来实在太过烧脑,我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再次看向城墙上的四句话,试图从前三句中得到启发。

第一句濠州城隍怜幼子,是牢记朱重八这个名字,朱元璋从一个没有资格取名字的人,一步一步走向帝位,他用这句话来提醒自己以及后人不能忘本。

第二句顺帝携子逃上都,同样是一句提醒,是提醒后世登上皇位之人,万不可登上皇位就放松警惕,要记住洪武元年元顺帝的惨状,让后世帝王引以为戒。

前面两句都是对后世帝王的提醒,与其说这里留下的是机关,更不如说留下的是他对后世继承者的殷切叮嘱,既然这样,这第三句想来也是如此。

“是兵权!”

凌轩忽然大喊一声,语气中满是惊喜。

“朱元璋无论是追封常遇春为开平王,还是让常茂继承郑国公,真正的含义是指兵权。”

他似乎已经确定自己的看法,刚一开口还有些犹豫,越说神色之间越见激动。

“无论是被朱元璋誉为万里长城的徐达,还是能带十万兵横行天下的常遇春,哪怕李文忠都是古代十大勇将之一,开国六王共同的地方就是全部都手持兵权。”

“朱元璋留下这句话的真正意图,指向的就是常遇春诈死隐世之后,所追封的开平王之位,包括常茂的公爵,并不是因为功劳,而是要凑数,凑齐这个六!”

“第三句真正的含义,就是提醒后世帝王,既然帮他平定天下的神人已经离去,手里一定要抓紧兵权,防止有人拥兵自重!”

随着凌轩的惊喜之语,我们终于想通了其中的细节。

朱元璋之所以一定要追封常遇春为开平王,实际上就是为了凑齐这个开国六王之数,而常茂论及功劳,并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之所以被封为公爵,一是为了凑齐六这个数字,二则是暗示后世帝王,这个六就是常遇春与常茂身上共通的地方!

想到这里,凌轩再不犹豫,大步向前,走到石盘旁,坚定的按下标记着“六”的石块。

随着同前两次一般的机关声响起,我们知道,这第三句,我们猜对了。

墙上一共只有四句话,我们已经破解了三句,只剩下最后一句,众人纷纷凑到城墙前,想一鼓作气破开这沉睡了千年的机关。

不如江南富足翁。

这最后一句依然是朱元璋的风格,言简意赅,找个三岁小孩都能说出是什么意思,但是具体隐藏的秘密足以让我们绞尽脑汁。

薛楠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们,皱眉说道。

“这朱元璋好不容易从乞丐到和尚,最后坐上龙椅登上帝位,结果在这里留下这么一句话,难道皇上当够了,想去做一个富家翁?”

凌轩神色平静,看样子是早就预料到,朱元璋不会留下过于容易理解的句子,他充满耐心的安慰着我们。

“慢慢研究吧,一共就四句话,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句,大家静静心,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与此相关的事情。”

没有办法之下,我们只能灰心的坐回地上,就连最爱干净的薛楠都没能免俗,粗略的扫了扫地上的尘土,坐下来仔细思考。

我用手摩挲着下巴,安静的在一旁整理新的思路。

目前我们已经破解的三句话,其中第一句的含义是不能忘本,第二句是不能懈怠,第三句是要握紧兵权。

这里的每一句话,都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机关,里边全都含有深深的含义,这些都是朱元璋想对后世,对继承大明王朝之人的提醒与警告,那这最后一句的意义又是什么?

亓芷歪着头,提出了另一个看法。

“第一句指的是朱元璋自己,第二句虽然说是元末的惨状,但是也提到了元顺帝,第三句的神人毫无疑问是指常遇春,这第四句会不会也指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

亓芷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我却想不起来有什么人能和这第四句有所关联。

听完亓芷的话,沈浪似乎联想到什么,只见他忽然起身,神色间没有犹豫,笔直的走向石盘,伸出手,对准石盘坚决的按了下去。

我本来想喊住沈浪,春亭进来时曾说过,若是没有破解正确的数字,胡乱处理之下可能会触发朱元璋留下的机关。

朱元璋又是何等人物,如此重要的地方,布置的定然不会是普通的机关,而是夺命之术,我们都是血肉之躯,若是触发机关,想必都会葬身此地。

可是我们都坐在地上,离石盘本就有一些距离,沈浪从听完亓芷所说,到起身走向石盘,没有丝毫犹豫,就连反应最快的凌轩与薛楠,同样来不及出手阻止他走向石盘的步伐,只能在口中大喊,试图让他停下。

“你别……”

万万没想到,我话还未说完,随着沈浪的动作,本来悬挂于城楼之下的石盘,居然从中分成两半!

沈浪转身面向我们,伸出手挠了挠头,依旧是那憨憨的样子。

“师傅,川哥,我好像猜对了,你们看,它开了!”

第四十二章 沈万三

沈浪居然真的破解了最后一句话。

来不及去看随着沈浪动作分成两半的石盘,我们连忙凑到沈浪身边,仔细的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从头到脚来回打量,还好有惊无险,看来沈浪选择的数字是对的,他并没有触发到机关,自然平安无事。

我们放下心来,纷纷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可看沈浪的样子,根本没往心里去,脸上还是那副憨憨的表情,隐约中透露着骄傲。

真不知道该说他傻人有傻福,还是该说他胆子大不怕死。

薛楠一巴掌拍到沈浪头上,虽然话语不善,但是看得出她对沈浪的担心。

“真有你的,把最后一句话破解出来也不说一声,一声不吭就去开机关,害得我们瞎担心。”

沈浪却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是看向亓芷,言语促狭。

“我其实也是忽然想到,是嫂子刚才说的话提醒了我。”

亓芷被这一声嫂子叫的面色一红,却还是抬着头好奇的问道。

“我提醒你?我刚才说什么了?”

沈浪哭笑不得,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何是好。

还好薛楠记性好,替亓芷回想了刚才她说过的话。

“你刚才说第一句暗指朱元璋,第二句写明元顺帝,第三句暗指常遇春,这第四句会不会也是暗指一个人。”

凌轩听出了沈浪的意思,好奇的开口。

“如此说来你是猜出了最后一句所暗指之人,那到底是谁?”

沈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右手,然后回转手臂,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表情认真的问着我们。

“我姓什么?”

我们一怔,这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问的不是废话么。

薛楠的脾气自然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右手又“温柔”的来到沈浪的头顶,恶狠狠的说道。

“废话,你姓沈,想到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沈浪这次不再挠头,而是被薛楠的“温柔”的拍疼了,他揉了揉头,委屈的看着我开始说着他的发现。

“川哥,咱俩认识早,你也知道我家虽然不算富可敌国,但是也算得上衣食无忧,这本来没什么,可是我偶然听长辈说,我家每一代都如此,似乎钱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我懂事之后就开始好奇。”

我听他所说确实是有些奇怪,俗话说的好,穷不过三,富不过五,虽然夸张,但是总有它的道理。

而沈浪一家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代代衣食无忧,这才是不正常的。

沈浪看我想通其中细节,不慌不忙的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我一直暗中好奇,所以长大后曾经趁我爸不注意,偷偷的调查过我家的族谱,发现族谱上也有蹊跷,似乎是在明代,突然就出现了我家先祖,先祖再往上却一点记载都没有。”

“我的好奇心大啊,后来就一直暗自留心,终于从史书上发现了一些记载。”

“据说朱元璋时期,想要在金陵扩建应天城,但苦于战事频繁,开支浩大,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修筑城墙,这时候有一富商出现,赞助了朱元璋修建都城的三分之一,虽然应天城被他修的质量坚固,气派非凡,可他这样做却驳了朱元璋的面子。”

我忽然联想到一则传说中的秘闻,不等沈浪说完,缓缓开口,打断了他的发言。

“传闻中他还曾替朱元璋出资修建长城,最后竟然斗胆向朱元璋提出,想以自己的百万两黄金,代替皇帝犒赏三军。虽然出于好意,不过天子之兵,岂是他有资格犒赏的,这难免让生性多疑的朱元璋以为他要向兵权伸手,这让朱元璋龙颜大怒,将他籍没家产,发配充军云南边陲。”

沈浪嘿嘿一笑,看着我,带着遗憾的说道。

“看来川哥知道我说的是谁,真是的,早知道直接问你就好了,亏我还自己琢磨了好几年,没错,我看族谱记载,沈家祖籍正是云南。”

亓芷本来以为是个故事,听到沈家祖籍居然就在云南,终于发现他和这传说之间的关联,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浪,眼中满是好奇。

“川哥哥,你和沈浪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凌轩也听出了我和沈浪口中之人到底是谁,他看着亓芷,又是那副放荡不羁的笑容。

“也许他俩说的这些你不清楚,但是关于这个人的传说你一定听过。”

在场之人,只有薛楠和亓芷不知道我们所说的到底是何人,她俩对视一眼,结果薛楠的手到了凌轩的肩膀,而亓芷的手到了我的后腰,两个人一起用力,我和凌轩不约而同的发出“诶呦”的一声。

“两位姑奶奶,你们怎么还下手掐人呢。”

我和凌轩相互对视,揉着被袭击的地方哭笑不得。

这二人很是开心,一边偷笑一边看着我和凌轩。

“谁让你们故意吊我们的胃口,快说,这到底是谁。”

凌轩看着他俩,揉着被薛楠用力拧了两圈的肩膀,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聚宝盆。”

薛楠和亓芷一阵诧异,条件反射一般,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沈万三?”

聚宝盆是古代民间传说故事中的一个宝物。传说明初沈万三富可敌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拥有聚宝盆。

洪武年间建造聚宝门时,地基不知为何几次下陷,反复建造依然建筑不成,朱元璋知晓此事后,下旨征收沈万三的聚宝盆并埋于城门之下,果然建成,该门因此得名“聚宝门”。

沈浪看见众人都知道了他所说之人,挠了挠头,自己也不敢确信的开口。

“反正根据我查到的,沈家有可能就是沈万三的后人,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敢确定。”

薛楠好奇的继续追问。

“那这和最后一句话有什么关系?”

沈浪嘿嘿一笑,眸子中隐隐透露着,与平时傻憨憨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机灵。

“既然我可能是他的后人,关于他的事我当然要去了解一下,关于他被流放云南的故事,我看到这样一个说法。”

沈浪继续说了下去,看来关于沈万三,我们确实没有他了解的多。

据说朱元璋曾经作诗,诗的内容让当时的很多商人诚惶诚恐。

“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拥被。”

亓芷忽然打断沈浪,激动的指着城墙。

“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不正是城墙上的最后一句!然后呢,这首诗写完怎么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不要打扰沈浪,让他安静的说完。

沈浪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

这首诗很快传了开来,沈万三自然也知道,他听了这首打油诗后没什么反应,觉得这就是皇帝随意作了首打油诗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的哥哥沈万二反应就不一样,沈万二从朱元璋的打油诗中闻到了杀机,他对沈万三说,皇帝这是对我们富贵人家不满,迟早要拿我们开刀,是时候该隐退了,尽快逃命吧。

这之后不久,沈万二很快便转手出了自己的产业,带着一家老小,云游天下。

而沈万三不以为意,结果如他哥哥所料,籍没家产,发配充军云南边陲。

“刚才嫂子说这可能是一个人,我就想到沈万三了,他名字里就带着三,这最后一句不是三还能是什么。”

沈浪讲完,傻傻一笑,言语中似乎自己所为不值一提。

“最后一句代表的是钱粮!”

我听完他的讲述,终于明白这最后一句代表着什么。

“朱元璋最后一句是为了让后人知道钱粮的重要性,他曾经穷到修筑应天城都需要沈万三资助,他留下这句话是在提醒后世帝王,不要任意挥霍,要有足够的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凌轩也听懂了其中玄机,感慨的开口。

“可惜了,朱棣靖难之后,朱元璋打算留给后世帝王的这处地方早已失传,崇祯最后亡国居然真的亡于国库空虚,真是天意难违。”

经过一番努力,我们终于破解了这城墙上的四句话,看向刚才分成两半的石盘,不知道在这石盘之中,又会有怎么样的玄机?

第四十三章 见龙在田 利见大人

朱元璋在这里留下的机关,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煞费苦心。

他留在城墙上的四句话,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道道难题,但是他对于继承者,口口相传之间,想必一定会清楚的说出具体数字,而不是让后来者和我们一样一路猜测。

这些对我们的考验,其实都是对后世继承者的提醒,分别提醒后世帝王不能忘本、要牢记元末的惨状不能懈怠,要握紧兵权以及要重视钱粮。

可惜从朱允炆开始,这些就已经失传,若是传承有序,历代帝王认真遵守,这大明断然不会到崇祯之时就被清朝推翻,真是天命难违。

我摇了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们好不容易破解了其中暗藏的数字,过了这第一关,接下来,不知道这石盘中又隐藏了怎么样的玄机。

没想到这城楼之下的石盘,居然不是如我们想的一般实心铸成,而是在外壳中另有乾坤。

随着沈浪刚刚破解了最后一句中暗指的三,坚定的按下了最后一个正确的数字,不同于之前的机关声响起,他按完之后一片安静,只有石盘从中分成两半,脱落的外壳掉在地上,露出包裹在其中的另一幅面貌。

我们走上前,仔细查看,发现石盘的外壳脱落之后,里面居然是一个铜盘,形状与石盘相同,只不过小了一圈,一到九九个数字依序排列,在数字旁边刻着一幅虽然尺幅不大却惟妙惟肖的画,看来这幅画中,就暗藏着铜盘数字的线索。

只见画中左半部是一片田野,右半部是一座高山,在田野上零散的画有一些庄稼,几头牛羊,而田野正中盘踞着一神威异常的生物,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都不用细看观察,身为华夏儿女,一入眼就可以看出,这田野之中盘踞的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

再看向右半部的高山,高山顶上画有一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看上去威严无比。此人在画中异常的高大,按照比例来说,居然是这高山的一半有余。

薛楠看见画上的内容,低着头,思考半天,犹豫的开口。

“在经文中,关于世尊降世有这样的记载,说释迦牟尼刚刚出生就开始走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走七步,一个手指天,一个手指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难道这画中人是释迦摩尼?”

凌轩要比薛楠看的细致,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肯定。

“应该不是,这种关键位置的画像按理说不会有一丝瑕疵,佛像画都有固定的形制,但画中之人立于高山,身下无莲花,头上也没有肉髻,怎么看都不像是佛门中人的造型。”

亓芷的关注点却与我们并不相同,她指着画中的高山,语气中满是不解。

“川哥哥,凌轩哥哥,你们看,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大啊,都快和山一样大了。”

我本来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听到亓芷的疑惑,我才发觉这也许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这幅画中田野、庄稼、零散的牛羊与高山,全都注重写实,栩栩如生,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而这巨龙与山上异常高大的人,与其他内容格格不入,似乎在暗示我们什么。

田野中的龙,高山上的人,异常高大的人,大人

我一阵惊喜,亓芷虽然不清楚画中的内容,不过她随口一句话,居然真的对我有了启发。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凌轩听见我的惊呼,眉头一皱随即放松,看他的表情,他也听懂了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揉揉亓芷的头,爱怜的看着她,还好带上了她,不然这次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要浪费多长时间。

“亓芷真棒,你要是没注意到山上人刻的异常,我还真想不到,这幅画居然是通过画中的图像,来为我们描绘出卦象!”

亓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随口一句话,就让我想到了这铜盘中内藏的玄机,不过能够对我有所帮助,已经让她很是开心,她拉着我的衣袖,替除了凌轩之外的人,问出了共同的疑问。

“川哥哥,你说的什么见龙在田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凌轩,示意他替我回答,凌轩淡淡一笑,侃侃而谈。

所谓见龙在田,是乾卦第二爻,爻辞: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翻译过来就是龙在田野里出现了,利于表现为大人物。

占得此卦者,表示已经崭露头角,才华受到注意,如果遇到大人物,可以获得进一步的磨炼和收获。这个大人就是自己的贵人。

比如舜帝见尧帝,孔子见老子,张良见黄石公,刘备见诸葛亮,皆符合这一说。

听见凌轩所说,众人与画中图像一一对照,发现果然如此。宁静的田野中盘踞着一条神龙,右侧的高山顶站立着一位高大的人,画中的图形正好表现出“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八个字的意境。

沈浪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是勤奋好学的样子值得赞扬,听不懂就大胆的开口向我询问。

“可是就算知道这图中的内容指的是见龙在田,那和数字也没关系啊。”

我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反问他另一个问题。

“你可知道自古以来,帝王为何又称为九五之尊?”

看他茫然的表情,我知道他并没有对比进行过研究,不等他开口,我便为他解释了其中原委。

“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飞龙在天,上治也,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

“九五一词来源于《易经》,乾者为天,因此也成为代表皇帝的象征。乾卦由六条阳爻组成,为极阳极盛之相。由下向上第五爻被称为九五,九代表阳爻,五为第五爻。九五是乾卦中最好的爻,乾卦是六十四卦的第一卦,因此九五之尊成为帝王自称。”

沈浪听我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兴致缺缺的打断我,开口直截了当。

“川哥,你知道我脑子不好用,你就直接说,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无奈的笑了笑,不再绕弯子。

“就如同九五代表飞龙在天一样,见龙在田因为是乾卦第二爻,所以后人称为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这铜盘中所刻的内容,就是在暗示九二!”

第四十四章 天子?乞丐?

细细想来,见龙在田这四个字,用在这里还真是恰当。

所谓见龙在田,其中田是产出庄稼的地方,而这条龙既不驻守海底龙宫,也不上天行云布雨,却在田野守卫庄稼,并且守卫庄稼之时展示出巨大的威力,这些都在暗示,暗示这里是用来守卫某种东西的地方。

而这里不仅安置有獬豸雕像,同时还是朱元璋心中大明真正的万世根本,如此看来,他是想依托这个卦象,对此处进行守护。

另外,联想到朱元璋与常遇春相识的记载,与这见龙在田的卦象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同为田野,同为“见大人”,难怪朱元璋会把这幅卦象用在这里,真的是恰如其分。

既然已经想清楚这铜盘上所刻之画的含义,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在铜盘上依照顺序按下其中九与二两个按键,刚一松手,就感觉机关声轰隆隆的响起,随着机关声,我们面前尘土飞扬,一时之间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沈浪习武之后眼疾手快,一见情况不对,连忙拉着我直往后退,同时凌轩拉住不知所措的亓芷,而薛楠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仗着她本就身手不凡,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向后方倒掠而去。

过了许久,随着机关声逐渐停息,尘土也不再飞扬,我们定睛一看,眼前的城楼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铜盘已经消失不见,在城楼的门洞中,居然多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人!

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会遇到一个人,我们一时之间不敢乱动,与眼前之人对峙许久。

等了半天,看前边之人没有任何动作,凌轩大着胆子走上前,看了一下之后,松了一口气,对我们挥了挥手。

“大家过来吧,不是活人,这只是一尊铜像。”

我们这才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发现这原来只是一尊铜像,只不过雕刻的实在巧夺天工,光线不足之下,居然真的让我们以为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浪上前轻轻敲了一下,隐隐有回声传来,看来这铜像也并非实心,内里暗藏玄机。

铜像形状怪异,上半身微微前倾,似为谦卑之状,头部却并未低垂,抬着头面向我们,双手前伸,手心朝上,似乎是在讨要着什么东西。

再看这人像的面容,这人像头戴翼善冠,圆领内套有交领衣,前后都绣有盘龙纹样,玉带皮靴,虽然姿态谦卑有礼,却透露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我看着铜像的穿着,满脸惊讶。

“盘龙纹样,玉带皮靴,这居然是明代皇帝才可穿着的服饰。”

沈浪看我诧异,连忙问我发现了什么。

我告诉他,各朝各代对于王公大臣的穿着,均有明确规定,而眼前铜像所穿着,正好符合史书中关于明朝皇帝服饰的记载。

众人闻听,不由啧啧称奇,不由好奇在此处铸造如此雕像是何意义,而这雕像所刻又是何人。

我忍着好奇,继续看去,一边看一边不自觉的,对这铜像的面相做起了评价。

此像的面容棱骨高起,两条眉毛笔直如剑,如同武曲直冲命宫,剑眉铁面杀伐果断,摄令四方莫敢不从。脸型奇长,双目炯炯有神,颧骨隆起,容貌威严而凶狠。

从面相上来说,武曲坐命宫,三方四正喜见左辅、右弼、天魁、天钺。凡是武贪、武破、武杀、武府或武相等组合同入命宫者,主军政,性情至刚至毅,处事果决而无优柔寡断之虞。

凌轩虽然不曾显露过这方面的本领,不过以我看来,他在相学上的见地一定不弱于我,他看着铜像,顺着我的评价说起了这人的面相。

此人双眼不同凡人,眼须含藏不露,瞳孔黑白分明,眸子端定,光彩射人,是大贵之相。

而石像虽然脸型奇长,却并不显得脸庞单薄,五官端正,正符合相书中的记载,正所谓眉紧鼻端平,耳须耸义明。海口仰弓形晚运必通亨。如此看来,这居然还是个掌权之人。

我点了点头,凌轩所说与我观察的结果一般无二,这一定是个既能掌握权柄又能富可敌国的人物。

凌轩抬头望天,认真的想了想,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们。

“这地方对于朱元璋如此重要,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这雕像必然不是一般人。而既然在朱元璋主持的建筑中,还敢于穿着皇帝才能穿的服饰,这铜像所刻之人就显而易见了。”

我听他说完,面色止不住的惊讶。

“你说这铜像就是太祖本人?”

朱元璋生性多疑,因为害怕刺客刺杀他,所以故意派人画了很多奇怪的画像,四处散布,使外人无从知晓他的真实相貌,这样,刺客自然也就找不到下手目标,但与此同时,关于他的真实相貌并没有流传于世,想不到在此地居然能看到太祖真容。

听我和凌轩在一旁说完,沈浪吐了吐舌头,用手指着雕像,满脸不敢置信。

“乖乖,这,这居然是朱元璋,他都贵为一代天子,又怎么会有态度这么谦卑的雕像?”

我也暗自纳闷,朱元璋贵为一代帝王,以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值得他在此地,铸造一尊姿态如此谦卑恭敬的铜像?

亓芷孩子心性,我们在这里猜测雕像的身份,她觉得无趣,围着雕像转了几圈,忽然发现了一处异常。

“你们快来看,这铜像手里有问题。”

我们一直在研究雕像的身份,却忽略了雕像奇怪的动作,听见亓芷的惊呼,我连忙去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这雕像上半身前倾,双手一齐伸出,手心向上,而在手掌之中,刚才我们不曾注意的地方,却分别有着两个凹槽,仿佛要我们填进去什么东西。

左手之中的凹槽,形状很是奇特,下半部方方正正,上半部杂乱无章,看样子应该如同常人巴掌大小。

而右手之中的凹槽则极为简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环状,大概常人手指粗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沈浪挠了挠头,沮丧的坐在地上,又开始了如同复读机一般的抱怨。

“疯了疯了,这朱元璋当了皇帝还不忘自己曾经是个乞丐,居然把自己的雕像立在这几千年,就为了等后人送他两样东西,他到底把自己当成天子还是当成叫花子啊?”

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眼睛直直的盯着铜像双手之中的凹槽,越看越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两个形状的东西,而且绝不是街边随意遇见,而是我曾经认真注意过的某样东西。

想了半天依旧没有收获,我遗憾的抬起头,却发现凌轩和薛楠的脸上,与我是同样的神情。

“难道你们也觉得眼熟?”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话刚出口,凌轩与薛楠大吃一惊,我们三人对视,停顿片刻之后异口同声的惊讶开口。

“你看着也眼熟?”

看来朱元璋所讨要的东西,我们都见过,而且一定是在我接触到他们之后,亓芷到来之前,在这之中某一个时间,我们一起看到了这样东西。

可是,那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我们一同看到的这样东西呢?

第四十五章 跨越千年的指环

“真是奇了怪了,朱元璋的铜像居然不是端坐龙椅,傲视四方,反而是弯着腰神色恭敬?”

沈浪的疑问,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朱元璋八辈贫苦,先后当过乞丐和尚,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导致他性格谨慎敏感,甚至到了猜忌的程度,谁若是敢说出关于他以前的经历,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可偏偏在这里,他不惜自取其辱,竟然以一个讨要的姿势恭敬的面向来人,这究竟是为何?

他身为一代开国帝王,龙登九五,天下皆在其手,可他居然会把代表自己的铜像立在这里,这铜像态度又是如此恭敬谦卑,想来以他的身份,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低三下四伸手讨要,这真是怎么说都说不通。

“这就要看他在这里所等的是谁了。”

一道声音从我们身后幽幽的传来,我们回头一看,原来是春亭,他终于醒了。

“春亭,你怎么……”

薛楠看样子是想问,为什么春亭会忽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春亭装作看不出薛楠的意图,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自己的脖子,看来是席地而睡,睡的确实不太舒服。

“你们之所以好奇朱元璋这尊铜像为何会摆出如此姿势,不如去仔细想想他在这里等着的是谁。”

看样子他醒了有一会了,从他口中吐出看似随意的话语,却一语中的,直接说到了我们最为疑惑的点上。

顺着他这句话向下想,朱元璋贵为天子,天下都是他的,他自然不需要对何人毕恭毕敬,可如果是为他平定天下之人呢?

凌轩到底头脑灵活,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常遇春!”

听见常遇春三个字,我们也终于反应过来,就算朱元璋贵为天子,但是常遇春所作所为,等于把这大好的江山白白送与他手,朱元璋纵使再敏感猜忌,也绝不会对常遇春心生歹意,非是不能,而是不敢。

因为他知道常遇春不是凡人,这常遇春既然能把江山送与他手,自然就有从他手中收回的本事,换句话说,无论朱元璋是何身份,对常遇春都只能毕恭毕敬,丝毫不敢以皇帝身份自居。

除了常遇春之外,我们实在想不到,哪里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朱元璋如此谦卑。

春亭听完凌轩的猜测,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想要拿出什么东西,犹豫了一下,手从怀中抽出之时,却什么都没有取出。

沈浪听了半天,看见我们虽然有所猜测,但是没有任何实际进展,看着春亭不解的问道。

“亭哥,就算我们知道朱元璋要等的是常遇春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要把常遇春找来,让他对这铜像下道命令?”

先不说过了千年,常遇春早已作古,就算他不是凡人,活到现在,我们又能去哪里寻得他的踪迹?

春亭看向铜像,似乎眼中除了铜像之外,其他人都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重点不在于他等的是谁,在于他等的人最重要的身份。”

薛楠闻听之后,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开始回忆起一路走来,我们所了解到的关于常遇春的几重身份。

“开平王?常十万?天下奇男子?徐达手下副将?还是朱元璋的贵人?”

这么一算,常遇春的身份,还真是挺多的。

春亭摇了摇头,这么多身份,却依然不是他口中最重要的身份。

他看向我,眼神中对我的不满意丝毫不见隐藏。

“我安排小楠去峨眉见你,她应该第一次就告诉你,建文帝曾为关山魁首,你有没有想过,历史上那么多落难帝王,为何关山唯独对建文帝情有独钟?”

我听后恍然,我们确实被表象掩盖,忽略了常遇春最为重要的身份。

“是关山,常遇春最重要的身份是他来自关山!”

“常遇春曾经告诉朱元璋,这处地方后世会有关山中人前来探索,同时他也曾对朱元璋许诺,如果江山动荡,可以让他的后代来此需求帮助。”

“而朱棣以清君侧的名义,夺走了本该属于建文帝的天下,虽然天下之主依旧是朱元璋的后人,但是常遇春难免会有些过意不去,这才会将建文帝接纳入关山。”

春亭听到我的猜测,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我的话,说起雕像形状如此恭敬谦卑的原因。

“朱元璋之所以把自己的铜像雕刻的如此恭敬,就是因为常遇春说过,后世关山自会有人前来探索,朱元璋虽然对关山并不了解,但是在的心中,关山中人个个都如同常遇春一般,神通广大不似常人。”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朱元璋又怎么敢以天子自居,只能将雕像雕刻的毕恭毕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静等关山中人。”

“而后世之人,独自来此自然无法表明身份,所以朱元璋以常遇春身上两物为凭证,在此地布下精密的机关之术,只有来者带着这两样东西,才能真正的打开这最后一道机关。”

亓芷拉着我的手,对春亭的回答很是不满意,嘟着嘴对春亭抱怨。

“春亭哥哥,你说的这些,我们知道了也没用啊,这一路走来,哪里见到过那样的东西。”

春亭神秘的一笑,语气中带有不知名的深意,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亓芷拉着我的手。

“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你怎么知道,朱元璋想要的东西,你们就一定没有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去,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如此富有深意。

亓芷拉着的是我的左手,而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那并非什么所谓的婚戒,而是之前在杨广墓的出口外,河伯送回的被我父亲带走的指环。

这枚指环非金非银,而是木质,自幼就被我父亲戴在我的手上。看上去古朴神秘,有些年头,在指环上没有图案,而是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并非文字,也并非历朝历代所用的雕刻纹饰。

父亲失踪之时什么都没有带走,唯独带走了这枚戒指,之前河伯来访,又原物奉还,我每次看见都能想起自己的父亲,所以送回后就戴于左手,不曾摘下。

正所谓灯下黑,我一直没有往这指环上联想,而看见春亭的目光,我才终于想起,这枚指环,与铜像右手上的凹槽,大小居然正好一致。

我一直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难道……

“这朱元璋的铜像,伸手讨要的居然是这枚指环?”

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左手上的指环,想不到它居然已经跨越千年,从明代开始,几经辗转到了我的手中。

春亭看样子有些沉默,满脸回忆,隔了许久终于感慨的开口。

“韩川,不是我不告诉你真正的经过,而是这只能靠你自己,等到那一天,你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你就会知道这一切的原委。”

第四十六章 我是谁?

我忽然想起来当初在赏春亭之时,春亭看着我曾说过的意味深长之语。

“韩川,我们从不曾是敌人。如果你想起来你到底是谁,或许我连和你坐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若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帝星入世。”

那时刚踏上这条路,一片茫然,根本没去细想春亭所说,现在回想起来,难道我真的不是我?可我如果不是我,我又会是谁?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已经来不及去注意其他人的反应。

我是一个不信巧合的人,所有的巧合在我眼中都是有人蓄意安排,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对于我来说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可是若说这是有人蓄意安排,我同样无法理解。

这枚指环除了父亲失踪之后被他带走,其余的时间在我记忆之中,从年幼开始,一直被戴在我左手之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都不允许我摘下,除了父亲之外,又有谁能接触到这枚现在看起来至关重要的指环?

除非……

我刚想到这,沈浪就在一旁,犹犹豫豫的问了出来。

“川哥,会不会是叔叔……”

“闭嘴!”

没等他说完,我就愤怒的对他大喊。

亓芷看到我暴躁的样子,知道我现在思维混乱,内心挣扎,她对沈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然后拉着我走到一旁,伸出双手抱住我,试图用她的身躯温暖我此刻挣扎的内心。

我知道沈浪没有说完的意思,他是怀疑我的父亲,怀疑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疼爱我,而是想通过我,去破解这关山传承千年的传闻。

而我让沈浪闭嘴也并不是真的迁怒与他,而是我自己发现,沈浪的话让我害怕,因为他说到了我的心里。

在我的内心中居然也开始怀疑我的父亲!

我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探索父亲的踪迹,可我探索到的内容却让我对父亲的行为开始怀疑。

一个父亲的形象和蔼可亲,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在风雨中呵护着我,让我能够顺利的长大。

另一个父亲的形象阴险狡诈,在我看不到的黑暗中,用尽心机步步为营,一心想要把我当成这千年传承最重要的一把钥匙。

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让我很难把这两个形象结合到一起。

这两个形象在我脑中交替出现,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觉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动力。

春亭看着我的样子,精明如他,又如何猜不到我脑中为何挣扎,他长叹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言辞充满真挚。

“你要相信韩英,他对你的关爱不是假的,至于其他事情,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没有办法对你说明。”

春亭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看着被亓芷抱在怀里的我,蜷缩起来如同一个脆弱的孩子,眼中明显有些不忍,却还是继续开口。

“韩川,你是天命之子,是宿命之人,周而复始不断轮回的宿命你无法逃避,不管你想或不想,到最后你都要去面对,去一步一步的探索其中到底藏着些什么,这是你的命,你逃不过去的。”

“你若是想要就此放弃,我也不会做徒劳无功的挽留,可是你已经无法想通,不如继续前行,用你自己的方式,找到隐藏在迷雾后面真正的真相,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

春亭说完之后,不再言语,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喊其他人走到一旁,只留我和亓芷在这里,想让我冷静一会。

春亭的话虽然简单,却仿佛一盏黑暗中的明灯,与其在这里茫然无措胡乱猜测,不如继续探索,不管结局是好是坏,总好过我对自己对父亲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亓芷一直在抱着我,也许是感受到了我情绪的逐渐冷静,她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倾吐朱唇,从她口中说出让我倍感温暖的话。

“川哥哥,你如果要继续查下去,我就和你踏遍万水千山,你如果想逃避这些烦恼,我就和你找一个地方为你洗衣做饭,不管你选什么,亓芷都会在你身边。”

我意外的抬头看向亓芷,没想到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能说出如此深情的话,而且看她的眼神不似作伪,句句情真意切。

亓芷可能是因为刚说过这么煽情的话,脸色通红,神色却充满坚定,看着我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认真。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我终于下定决心,轻轻的示意亓芷放开抱紧我的双手,接着起身,抱歉的看向沈浪。

“兄弟,对不起了,刚才情绪有点乱,你别介意。”

沈浪还是拿傻傻的样子,他挠挠头,看着我毫不介意的一笑。

“说什么呢川哥,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能因为一句话就记恨你不成,只要你自己开心,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我感激的看向沈浪,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全部凝结成一个拍向他肩膀的动作。

做兄弟,不在多,知己得两三足以。

接着,我走到春亭身边,认真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春亭,这句话我只问一次,我到底是不是我?”

我知道我问出口的话语听起来很是怪异,不过我相信春亭能听懂我的意思。

果然,春亭知道我的意思,他对我的回答,是一段听起来更加拗口的话。

“你是你,你也不是你,至于你到底是谁,都在你自己最后的选择,其他人无法干扰。”

如我所料的回答,很奇怪,直到现在,我心里甚至开始怀疑我的父亲,却对春亭所说丝毫没有怀疑。

我看着铜像,缓缓的摘下手中的指环,一边摘一边开口。

“我自己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其实我就是个俗人,之前你们说我是什么天命之子,是什么千年秘密的关键,我压根就没信过。”

凌轩听我这么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春亭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开口,继续听我说下去。

戒指大小正好和我的手指相符,仿佛为我量身定制,戴上去很容易,取下来还真的有些困难。

“拯救苍生这种事,怎么想也轮不到我这种人,你们这些人一个个不是道法高深,就是身手非凡,其实我最初想的很简单,就是借你们的手找到我父亲的踪迹。”

我明明说把他们当做寻找父亲的工具,却发现他们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反而露出了微笑。

我虽然不解,却看着春亭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我明显的感觉到你有事瞒着我,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你的半点恶意,走到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想要独善其身早就已经不现实了。”

终于摘下了戒指,我拿在手中仔细把玩,自嘲的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继续查下去吧,我现在倒是真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点兴趣,我父亲对这件事不惜瞒了我那么久,这本该在常遇春身上的指环,居然一直以来就在我的身上,没准我还真就是那什么天命之人呢,你们说是吧?”

第四十七章 鬼谷令

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再犹豫。

刚才我情绪混乱,亓芷怕说下去刺激到我,拉着我到一旁冷静,随着我起身边走边说,已然离那铜像越来越近。

随着口中自嘲的言语说完,我正好走到铜像旁边,我暗中咬牙,生怕自己反悔,一狠心将早已被我摘下的指环,狠狠的放在铜像的右手之中。

吱嘎。

随着我将指环放进铜像之中,在这空旷的地方,一阵开门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同于之前石盘上的机关,这指环放进去之后,并非是我猜想中的机簧之声,听上去倒像是一扇许久不曾打开的门,忽然被开启之时所发出的声响,我看向四周,却不知这扇神秘的门到底身在何方。

再看向铜像的右手之中,果然严丝合缝,就连指环上那不知名的纹路,都被填充的严严实实。

除了声音之外,四周再无任何反应,沈浪好奇的探过头看着铜像,然后好奇的问我。

“川哥,既然铜像右手之中讨要之物是你那神秘的指环,想必左手之中的东西和你也有关系,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向春亭,神色间已不见刚才的沮丧,而是充满坚定。

“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现在该轮到你了,春亭,拿出来吧。”

亓芷看着我的反应,好奇的问道、

“川哥哥,什么事情该轮到春亭哥哥了。”

刚才情绪混乱,决定之后,再无犹豫,思路忽然清晰,我终于想到了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左手之物的轮廓。

春亭听懂了我的意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淡淡一笑,看着我的表情中既有赞许,也有无奈。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不过我也没打算瞒你。”

随着他的话语,他再一次伸手入怀,这一次,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

“如果你选择放弃,我自然没有必要拿出来,若是你选择继续,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说完,看似随意的把手中的令牌顺手扔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这牌子我早已见过,在凌云阁的那一晚,幽冥派出秦广与平等来抢夺古画之时,春亭就曾取出过这块令牌,我当时好奇,所以特地多加留意。

而现在,春亭把令牌交于我手,与第一次惊鸿一瞥不同,我现在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

这令牌非金非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在其下方,方方正正不用细说,在上方雕刻着五尊传说中的神兽,我仔细打量,正是暗藏玄机的毕方、睚眦、霸下、獬豸以及白泽,五尊神兽雕刻在一起,形状上正好可以与铜像左手中的杂乱无章相重合。

令牌的正面刻了两个人,这二人正在石桌前对弈,石桌旁有两壶酒,对弈之人身旁刻了一句话。

一怒诸侯惧。

而另一面,有一人坐在由狮虎共拉的两轮车上,后面跟着两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人如武官衣着打扮,手中高举一面旗帜,上面写有“鬼谷”二字。

在车上之人身旁,同样有一句话。

安居天下息。

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

我仔细端详,终于想到了这两句话的由来。

“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这令牌上刻的是鬼谷下山?”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用另一个方式确定了令牌上的内容。

“这令牌名关山令,又叫鬼谷令。”

鬼谷子,姓王名诩,又名王禅,道号玄微子,战国时创建鬼谷门派。

著名谋略家、道家代表人物、兵法集大成者、纵横家的鼻祖,精通百家学问,因隐居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

他通天彻地,智慧卓绝,人不能及。二千多年来,兵法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略家尊他为谋圣,名家尊他为师祖,道教尊其为王禅老祖。是诸子百家时期不可绕过的学术大家。

传闻中他弟子无数,无不为惊才绝艳之人,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吕不韦、白起、李牧

苏秦以合纵之术,身配六国相印;张仪用连横之法,以横破纵,身为相国游说各国,受封武信君;孙膑的田忌赛马以及《孙膑兵法》到现在依然流传于世;商鞅变法,为秦国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而且确定了法治的思想……

鬼谷一脉能人辈出,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这十个字用在鬼谷一脉身上,绝不为过。

在凌云阁看到一怒诸侯惧的时候,我其实就应该猜到这与神秘的鬼谷有关,只不过当时脑中都是对秦广与平等身份的怀疑,并未对这令牌有过多联想。

而这令牌背面鬼谷下山的故事,出自《战国策》。故事说的是战国时期,燕国和齐国交战,为齐国效命的孙膑为敌方所擒,他的师傅鬼谷子前往营救,率领众人一行下山。

我曾有幸见过后人仿制的鬼谷下山大罐,与这令牌上的内容,并无二般。

一行至溪涧板桥的清道者,乘坐在辔以虎豹的双轮车上,前有两步行兵卒,后有一少年将军骑马配弓,右手摇一绣有“鬼谷”二字的旌旗,隔着山石,一著宋代朝服朝冠的文官骑马回首顾盼,左手持笏,神韵生动,画意流畅。

两者如此相似,定然不是巧合。

关山传承千年,就算保密措施做的再好,也不可能一点零散的信息都没有流传于世,加上春亭所收这手中令牌的两个名字

所以

“鬼谷一脉,就是关山的势力吧?”

我看向春亭虽然是询问,语气却充满肯定。

春亭点了点头,从我手中取回鬼谷令,对我开始了详细的解释。

关山纵使再神秘,难免也会与普通人有所接触,自然会有些许消息传出,魁首思前想后,觉得堵不如疏,如此秘密很难彻底隐藏,与其一味隐藏,不如放出风去,让世人不在关注关山本身。

于是,魁首命手下心腹,带领一批人出去自立门户,以此作为关山在世俗的根基,而这名心腹之人,正是鬼谷子。

那时正值战国时期,关山人才济济,种种道法神通尚未失传,鬼谷子既然是魁首的心腹之人,魁首自然不会吝啬,将各种神通一一传授,毫不藏私。

正是因为这些神通秘术,所以鬼谷一脉才会在世人眼中那么神秘,那么无所不能,因为他所掌握的,本就不是凡人应该拥有的本事。

沈浪神色间满是吃惊,绕着春亭左右打量,连声询问。

“所以说,你既是关山魁首,同时又是纵横鬼谷一脉的当代传人?”

“你错了。”

春亭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确实是当代鬼谷门主,但我却不是关山当代魁首。”

薛楠的表情更加吃惊,我们一路走来,所遇见之人无不恭敬的称春亭为东岳大人,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怎么可能,春亭,不管是河伯还是幽冥来人,不是都称你为魁首东岳么?”

春亭一边将手中的鬼谷令放在铜像的左手,一边看着我幽幽的说道。

“准确的说,我只是关山代理魁首,等真正的魁首到来之后,我自然功成身退。”

还未等我细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随着鬼谷令严丝合缝的镶嵌在铜像之上,只听见一阵巨响,铜像居然自行挪到一旁,在铜像之后的平地上,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春亭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从铜像手中取回鬼谷令以及我的指环,第一个走进通道之中,一边走一边幽幽的开口,听起来似是对我所说。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就别犹豫,这里面的东西,或许能让你想起一些事情。”

第四十八章 地下皇陵(求收藏求推荐)

我仔细的看着地面,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在原地出现了一条通道。

原来在铜像旁的地面上,暗中有一篇门,这扇门与铜像的机关相连,在其上用土掩盖,因为时间太久,门上的尘土早已与周围的幻境融为一体,难怪我们刚才没有发现。

而刚才我听到的开门声,其实就是将指环放上去之后,触发了铜像的机关,从而导致这扇门有了反应,春亭将鬼谷令与指环一切放上去之后,机关完全触发,然后这扇门自行打开,还好刚才没有人站在这扇门的位置,不然说不定会直接掉进通道之中。

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回头,我深吸一口气,紧紧跟在春亭身后,迈入了眼前新出现的通道。

亓芷见我决定,毫不迟疑,上前拉住我的手,与我一同进入通道,其他人对视一眼,也都坚定的迈开了步伐,走入了这不知到底有什么玄机的通道之中。

环顾四周,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这是一条地道,地道由铜像身旁的地面开始向下挖掘,其中有青砖铺垫而成的台阶,走起来并不费力。

春亭把打开机关之后取下的指环交于我手,想了想,又把那象征鬼谷一脉传承的鬼谷令交到了我手中。

“这些东西,还是你一起拿着吧。”

指环物归原主我可以理解,可这鬼谷令本来就并非我的东西,春亭却一并交给了我。

我回想起平等那晚在凌云阁所说,似乎有朝一日,我会成为这块鬼谷令的新主人,如此看来,他们都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所有人似乎都比我要清楚我到底是谁。

春亭没有解释的意思,走在最前方,一路上轻车熟路,如同他曾经来过一般。

凌轩皱着眉头,试探的喊向春亭。

“亭哥,你小心点,这地方这么重要,朱元璋很有可能在此地布下机关。”

我明白凌轩的意思,他是担心春亭的安全,怕此地有隐藏的机关,春亭行走过快,若是触发机关来不及提防。

春亭听见凌轩的担心,脚下却依旧没有减速的意思,并未回头,而是神秘的开口反问。

“你们想想,这个地方是留给谁的?”

薛楠认真的想了想,试探的回答。

“春亭,我觉得,这里最大的作用是用来安置獬豸雕像,当然是留给关山后人的,就算常遇春曾经对朱元璋许诺,有朝一日朱氏后人可以到此地需求帮助,也无非加上朱元璋的后人,除了这两者之外,应该不会留给其他人了吧?”

春亭还是没有回头,但是我们能看到他的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那你说,这里还会有机关么?”

凌轩第一个反应过来,面带喜色的看向薛楠,惊喜的说道。

“你说的对,到这里的只有这两类人,如果是关山之人,朱元璋定然不敢用机关阻拦他心中的神人,而如果是朱氏后人,他又怎么可能狠心布下机关,对自己的子孙下手?”

众人闻听,先是诧异,而后若有所思,看向在前方领路的春亭,见他没有对我们反驳的意思便知道,凌轩说对了。

我也终于明白过来,从道法幻阵开始,城楼下的石盘,石盘中的铜盘,以及破解铜盘之后出现的铜像,其实他们真正的用途不是防止别人前来,而是辨别来人的身份。

这些机关并不是一味的袭击所有来此之人,除了最外围的道法幻阵以外,其余的机关也无法通过暴力手段进行破解,来人只有掌握了正确的顺序,才能通过这重重的机关,朱元璋正是通过这一道一道的机关,确定来人是不是他所等之人。

若是他所等待的人来此,无论是关山后人,还是朱氏子孙,都一定知道所有机关正确的破解之法,不会触发任何机关,就可以走入到这地道之中。

而最后朱元璋铜像的双手之中,所需要的两样物品,虽然我目前还不清楚这指环真正的来历,但是这鬼谷令,可是鬼谷一脉身份的象征,常人自然不会拥有。

既然能一路破解机关,毫无错误之处的进入这地道之中,那来者如果不是关山之人,就是朱氏后人,对于这两类人,朱元璋和常遇春自然没有在此地放置机关的必要。

想通这其中细节,我也放下心来,大步的跟随春亭的脚步,想要尽快到达这密室之中最为重要的部分。

地道不知道有多长,按照我的估计,我们向下走了大概十五分钟,这地道便不再向下延伸,而是转为平地向前,算算以我们这样的速度,十五分钟已经是地下很深的位置了,朱元璋为了常遇春的要求,还真是没有偷懒。

地道不再向下之后,两侧开始有了变化,之前就是一条简单的通道,而现在我们两侧已经变的很是空旷,向旁看去,有一座安然矗立的石牌坊,坊额上刻有“诸司官员下马”六个楷书大字,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看向凌轩,想要开口询问。

“这,这是下马坊?”

到底是女生心细,我还未等开口,我身旁的亓芷,以及在我们身后的薛楠,异口同声,语带诧异。

我们在秦淮河上,在春亭“不经意”的提醒之间,想到龙气之说,所以第二天特意去孝陵查看,虽然孝陵不是画中隐藏的地点,不过毕竟是一代皇陵,我们还是认真的四处观赏,而现在眼前的牌坊,居然如孝陵的下马坊一模一样!

下马坊是一座二间柱的石牌坊,面阔四米、高七米,坊额上刻有“诸司官员下马”六个楷书大字,用以告示进入明孝陵的官员必须下马步行,以此来表示对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尊敬。

可是在这地底之下,又怎么会有一座相同的下马坊,难道

“川哥哥,你看那边!”

亓芷激动的声音,让我停下了见到下马坊的联想,而见到亓芷所说之后,我更为震惊。

前方是一扇巨大的门,门上有五个门洞,三大二小,中间三个为拱形门洞,两侧为长方形门洞。竖书“文武方门”4个鎏金大字。

“这,这是文武方门?!!”

在孝陵观赏之时,我们就曾经见过这扇文武方门,因为那是孝陵的正门,端庄典雅,大气非凡,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这地底之下,居然不仅有一座下马坊,同时还有另一扇文武方门!

我看向春亭,因为太过激动,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我居然整理了半天思路,才开口问出。

“你说过,因为千年前祖龙在金陵断了王气,导致金陵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龙脉之说。你还说过,孝陵只是一座疑冢,难道这通道的尽头,是真正的太祖陵墓?”

春亭在门下停住脚步,终于回头,对我的震惊不置可否。

“我说过,有些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发现,你放心,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很快你就会想起一些事情。”

第四十九章 皇陵中的留言(恭喜Fpx夺冠!)

春亭说完,再不犹豫,头也不回的走进文武方门之中。

我们来不及思考,眼看春亭即将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连忙快步跟上,以免在这诡异的地下皇陵中彼此走散。

进入文武方门,眼前豁然开朗,看清其中布局之后,我们竟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游走此处,仿佛回到了明孝陵,在我们前方,抬头可见许许多多的建筑,都有很强烈的明代建筑风格,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华丽至极。

我惊讶的发现,前方碑殿、享殿、大石桥、方城、明楼、宝顶应有皆有,四周筑有围墙,看上去竟与地面上的明孝陵一般无二。

难道真的如同我的猜测,这里是朱元璋真正的长眠之地?

“孝陵既然是疑冢,朱元璋定然不会将自己埋于其中,可他也是凡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无法避免,他总会有老去死亡的那一天,当然也会有一个真正长眠的陵墓。”

惊讶过后,凌轩看着眼前的建筑,做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

“你们想,这里传承着关山千年的秘密,从外围的道法幻阵就可以看出,常遇春定然不会让寻常人等,轻易的接近此处,从安全方面考虑,又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作为朱元璋的长眠之地。”

薛楠听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触摸沿路的建筑,感受着上面来自千年前沉淀,似乎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座埋藏于地下的皇陵。

“说不通啊,这地方这么庞大,施工需要的人数众多,人多嘴杂,总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吧。”

春亭看样子是听到了我们的议论,从前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背对着我们缓缓开口。

“这里离明孝陵不远,朱元璋大可以用修建孝陵的名义,召集农夫来此修建。至于为何没有消息传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不过你们不敢如此去想。”

停顿了一下,他再次开口,语气平静,所说内容却让我们脊背发凉。

“朱元璋杀伐果断,这里又是他心中真正的万世根本,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杀几个民夫又有什么稀奇?”

亓芷瞪大了眼睛,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的向春亭确定。

“几个?那可是几万几十万活生生的人啊!全,全都死了?”

我在一旁默默计算,计算过后也免不了暗暗心惊。

据史料记载,明孝陵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先后调用民夫达到十万人,历时达二十五年。

而这地下皇陵,形制与明孝陵一般无二,虽不知朱元璋动用了多少民夫来此修建,但是地下的施工难度可要比地上难了许多,想来一定不止十万之数。

难道,这修建地下皇陵的十余万民夫,都被朱元璋在修建完成后处死了?

春亭还是没有回头,听见亓芷的惊讶,开口比刚才更加缓慢,似在感慨,又似在缅怀。

“帝王心术,又岂是平民百姓能够妄自猜测的,不然你以为蓝玉胡惟庸是怎么死的?”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这朱元璋虽然出身贫寒,不过他倒真算的上是个枭雄般的人物,光这份心性,旁人就不可比及。”

胡惟庸,明朝开国功臣,最后一任中书省丞相。因被疑叛乱,爆发了胡惟庸案,后被朱元璋处死。

蓝玉,明朝开国将领,有胆有谋,勇敢善战,屡立战功,于捕鱼儿海中大破北元名震天下。洪武二十六年,以谋反罪被杀,剥皮实草,传示各地。究其党羽,牵连致死者达一万五千余人,史称“蓝玉案”。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叛乱致死,就连蓝玉所牵连的一万五千余人,也仅仅是因为他们知晓这处地下皇陵的细节,才被朱元璋找理由处死。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帝王之心,着实可怕。

我们恍惚在春亭所描述的画面中,脚下本来平坦的道路,竟仿佛变成了尸山血海一般,实在想不到就因为这座地下皇陵,到底埋葬了多少无辜冤死的可怜之人。

沈浪这时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手指着一处,忽然开口,犹犹豫豫的喊着我。

“川哥你过来看”

我好奇他发现了什么,语气之中如此犹豫,顺着他的声音走到一旁,看见他手指着大石桥,在桥头处的栏杆上,居然被人刻下了一行字!

大石桥,又称升仙桥,意思是过了此桥既为仙界,朱元璋到底是个凡人,到死还惦记着虚无缥缈的成仙一说,不过由此可见,在他心中这地方有多么重要,是他心中人仙两届沟通的桥梁,他又怎么会容许有人在其上胡乱题字?

所以这不可能是修建之时所留,只可能是后来者在此地留下的痕迹,如此说来,在朱元璋关闭陵墓之后,我们这次到来之前,这座深埋地下的陵墓,居然还有过别的外来者?

而当我走进,看清这行字的内容,我目瞪口呆,整个人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男儿到死心如铁!

我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众人跟在我身后,同样看到了桥上所刻的内容,他们联想起那日河伯送还戒指之后我落寞的反应,如何不知这简单的一句话,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我从小被父亲用这七个字教育长大,这七个字自然不会陌生,可是出现在这里却让我茫然无措。

难道我父亲曾经到过这神秘的地下皇陵?

这字迹歪歪扭扭,不似正常人所书写,我忍着激动,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块石块,试图在这桥梁上留下痕迹。

这石桥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造,虽过了千年,依旧坚硬无比,怪不得这字迹歪歪扭扭,想来留字之人也需要极大的力气,如此力气之下,写出的字自然不会是正常的笔迹。

我在一旁拿着石块,默默在一旁书写这七个早已被我刻入心底的大字,试图在我的脑中用相反的力气,将旁边这歪歪扭扭的字迹,恢复到正常书写出的模样。

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一番努力,我的脑中终于出现了这七个字本来应该有的笔迹。

而发现的那一刻,我震惊的将手中的石块掉落在地上。

“这,这居然真的是我父亲的笔迹!”

第五十章 太祖棺椁(求收藏求推荐)

我父亲真的来过这里。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一个学者形象,终日沉迷书山书海之中,与这些远古秘闻毫无关联。

就算他们曾告诉我,说我父亲是关山中人,就算之前发现铜像右手中的的机关,需要的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指环,我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

现在的笔迹,却无情的打消了我所有侥幸的想法。

难道父亲真的只是把我当成破解关山千年传承的一把钥匙么?

我坐在地上,满脑都是空白,神情再度开始挣扎,已经无心继续接下来的探索。

薛楠看出了我的迷茫,在一旁适时的开口安慰于我。

“韩川你冷静点,先别多想,如果这里有我父亲留下的痕迹,我真的是高兴都来不及。你大可不必如此纠结,不是都说了么,叔叔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你的安危,在引走弱水众人之后,和我的父亲一起赶在弱水之前去寻找那其余的四方雕像,这里既然是雕像的安置之处,叔叔来过这里也很正常。”

亓芷这时候也拉住我的手,贴心的开口。

“川哥哥,薛楠姐姐说的对啊,叔叔离开你本来就是为了找寻雕像,就算到过这里,也说明不了什么的。”

沈浪在一旁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对我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是同为男人,他了解我那种感受,我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需要自己走出这个心结,所以没有开口。

“你如此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春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一把拉起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我,言语中满是失望。

“看到这些就失落了?你想没想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想没想过还会遇到什么,这条路注定崎岖难走,你后悔了大可以一走了之。”

“若是你一直这个样子,那这条路你不来也罢!”

春亭喜怒不形于色,很少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他这样对我,看来是真的失望了。

春亭的呵斥如当头棒喝,打醒了萎靡不振的我。

他的话如黄钟大吕,传进我耳朵的同时,也扎进了我的心里,让我不断在内心之中开始反问自己。

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应该动摇,我不就是为了探究真相才决定继续走下去的么?

身边这群朋友,虽然认识不久,不过个个对我真心实意,这难道不是难得的收获么?

既然父亲是关山中人,又有这能打开机关的指环,能够到达这里又有什么稀奇么?

他们虽然是在安慰我,不过说的确实有各自的道理,况且就算没有道理,我也会努力找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因为我从心底里相信,父亲对我的关爱都是真的,那并不是伪装。

我缓缓起身,眼中已经看不见那份纠结,歉意的看着大家,言辞真挚。

“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你们说的对,就算我父亲来过这里,也不能代表什么,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就一定要走到最后,找出所有事情最终的真相。”

众人看见我的反应松了口气,脸上都带着由衷的微笑。

我又看向春亭,犹犹豫豫的开口。

“春亭,对不起”

我本来想说对不起,让他失望了,没想到话未出口,就被春亭直截了当的打断。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说过,这是你的宿命,我也有我的宿命。”

“与其向我道歉,不去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你,我不想看见下一次你还是这幅模样。”

说完,他不再看我,喊上众人大步向前,我也打起精神,准备去探究这处地宫最后的秘密。

一番插曲过后,我们脚步加速,一路无心去看沿路的其他建筑,很快,一座用整块的汉白玉石雕凿而成的地宫大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是一座全部用巨石堆砌而成的宫殿,沿着一条笔直的中轴线,前殿、中殿和后殿先后呈现在我们眼前。

前殿威严雄伟,雕梁画栋,到处显示着皇家的气派,但是出乎意料的,前殿之中空无一物。

这前殿似乎没有玄机,春亭并未停留,而是领着我们穿过前殿,来到中殿,中殿之内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一排排座椅,这些座椅全部用白石雕刻而成,座椅上雕有龙的图案,不知在此有何作用。

座椅旁边,放着一口硕大的缸,缸中盛满了黄蜡,凌轩博学多才,见我们不解,对我们解释,这原来是中殿内祭祀用的器皿,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万年灯。

与传说中皇帝居住之处的东西六宫相似,这里的三殿左右,有两个配殿,这两个配殿通过狭窄的甬道与主殿相连。

我们前去查探,这里应该是留给陪葬之人的墓室,但空荡荡的棺床显示这里没有被真正使用过,或许在朱元璋心里,他并不需要陪葬,因为他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没有资格葬在这里。

穿过中殿,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地下皇陵中最为重要的后殿,与天子的皇宫相对应,这后殿相当于皇帝生前居住的寝宫,只不过一阴一阳,天人永隔。

春亭走在最前方,对着后殿的门轻轻一推,这门居然开了。

据我所知,各代帝王陵墓防盗之术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已经做好了再次破解机关或者需要暴力开门的打算,谁承想这后殿之门居然没有机关,甚至没有上锁!

“朱元璋这只不过是鸠占鹊巢,常遇春需要一处特定的地方安置雕像,至于里边有没有人埋葬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春亭对我们的诧异早有预料,出奇的耐心对我们解释。

“朱元璋既然知道后世一定会有人来此,而外人无法接近这里,能通过一路机关到此之人,只有关山中人以及朱氏子孙,他又何必封锁后殿之门?”

走入后殿,这后殿其实就是墓室,里面空间异常宽敞,如同一个大型的会议室一般,正中摆放着两尊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在棺椁之前各立有一牌位,另一侧是满地的随葬之物。

左侧棺椁八尺厚,棺盖上漆金雕一盘龙之形,龙之形象凶猛威武,胸前饰有曲折的绶带,身披火焰纹,怒发冲冠,咆哮于海涛祥云之间,以示主宰权势。

棺椁四周雕有华夏各大山川河流,雕刻的异常细致,毫无遗漏,让这棺椁看起来宛如一座立体的华夏地形图一般。

而右侧棺椁七尺厚,其上同样漆金,棺盖上刻百鸟朝凤,棺椁四周刻有珍禽异兽,雕工细腻,栩栩如生,乍看之下,似乎是将天下所有的飞禽走兽尽数雕于这棺椁之上,令人叹为观止,气派非凡。

在另一侧,则堆满了琳琅满目的随葬物品,金碗银筷,瓷瓶玉罐,字画残卷,各种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精美的金银器和难得一见的玉器在这里就如同石子一般随意摆放。

我们无心去看堆积在一旁的陪葬之物,凑上前去仔细观察棺椁之前的两尊牌位,急于验证我们这一路的猜想。

牌位为木质,呈长方形,下设底座固定于地,在其上,自上而下竖写着此处长眠之人的身份,虽历经千年,却丝毫不见腐烂,让我们得以一探究竟。

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墓。

孝慈昭宪至仁文德承天顺圣高皇后之墓。

见到这两块牌位,我终于可以确信这一路的猜测,这神秘的地下皇陵,正是朱元璋与马皇后死后真正的长眠之地!

第五十一章 墓中浮雕(求收藏求推荐)

既然这里就是朱元璋与其皇后真正的墓室,那想必这里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我绕着棺椁来回踱步,试图在这墓室之内,找到常遇春所留下的獬豸雕像。

墓室正中,这两尊棺椁大气威严,虽是死人所用之物,却充满了来自皇家的神圣与威严。

而这棺椁旁的陪葬品琳琅满目,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无论是金银器物还是珠宝玉石,名人字画,随便拿出去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在这里却随意摆放,仿佛不值一提一般。

可是任凭我再三查看,却只能看到棺椁与陪葬之物,唯独没有找到最为重要的东西,墓室就这么大,这最重要的獬豸雕像却毫无痕迹。

“你们说,雕像不会在棺椁里吧我们不会还要开棺吧”

薛楠试探的小心询问,到底是女子心细,我们一怔,发现忽略了这个问题。

“朱元璋又怎么敢僭越,他能坐上帝位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常遇春如此重视的东西,他万万没有那个胆子将雕像和自己一同藏进棺椁。”

春亭忽然开口,言辞中满是肯定,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

“应该是不会的,你们听春亭哥哥说的,再说了,常遇春都告诉朱元璋后世会有人来取走雕像,朱元璋既然知道会被取走,又怎么可能放进棺椁,他就不怕被人开棺么。”

亓芷眼珠一转,开口所说确实充满道理,谁人死后不想尸身安静,朱元璋既然知道会有人来取走雕像,万万不会冒着被开棺的风险,将雕像放进棺椁之中,这倒是我们多虑了。

“除了棺材就是陪葬,这些对我们也没用啊,我们又不是来寻宝的,墓室就这么大,獬豸雕像不在棺椁中又在哪里?”

沈浪到底家大业大,对棺椁旁的陪葬品不屑一顾,他看着春亭,表情疑惑的问出了我同样不解的问题。

春亭却不以为意,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是关山中人来此,獬豸雕像放在这里也就罢了,可如果是朱氏后人来此,常遇春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接触到这等关键之物?”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清楚的知道雕像的位置,却不知为何不肯开口言明,似乎必须要我靠自己的本事找到一般。

我见春亭的反应,知道等他开口没有指望,于是让众人散开,纷纷自行在这墓室探索,毕竟这墓室大小有限,一个人探索一个地方总会有所发现。

这里光线幽暗,手电筒的光芒只能照耀一处,我拿着手电正在认真的寻找,忽然听到从亓芷的方向传来她的一声惊呼,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川哥哥,手电筒拿过来,我这里有东西!”

我连忙拿着手电筒过去查看,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们发现,原来亓芷碰到的,是一副巨大的浮雕。

这浮雕在墓室的最后方,因为光线幽暗浮雕又太过巨大,一时不察之下我们都以为这是墓室的墙壁,若不是亓芷细心,想必就会忽略过去。

浮雕巨大无比,约三人高,看上去与四周浑然一体,似乎是直接在山石之上施工雕刻而成,看上去第一眼就足以让我们震撼,堪称鬼斧神工。

我们仔细观察,这浮雕的图案与之前铜像上的图画大致相似,左半部为田野,右半部为高山,但在具体细节上却大为不同。

这浮雕的图案简洁明了,田野中不见牛羊与巨龙,高山上不见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巨人,只在田野正中处,惟妙惟肖的雕刻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脚不沾地,立于半空之中,雕工细致,须发分明,却唯独没有在脸部进行雕刻,整体的细致与脸部的空白,看上去莫名的诡异。

而另一人则简单许多,身穿破衣烂衫跪于其下,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从姿势上来看,态度异常虔诚。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常遇春,都不是注重形式的人,在如此重要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壮观的浮雕,怎么想都不像随意而为,其中一定有隐藏的含义。

“难道这是朱元璋第一次见常遇春的真实场景?”

凌轩低着头思考这雕像的含义,忽然抬头,神情激动。

我们听凌轩所说之后,再次看向浮雕,只觉得越看越有可能。

之前在入口处,看见朱元璋亲笔所写他与常遇春相识的记载,正是在一片田野中,朱元璋在睡梦之中梦到神仙,而他睡醒刚好看到常遇春,于是纳头便拜。

铜像上的内容,是暗指卦象,而这里风格如此写实,想必就是朱元璋命人将他与常遇春相遇的细节刻于此处。

如此说来,这立于半空不见面目之人,正是常遇春,因为朱元璋敬他为神人,所以立于半空,意指其不为凡人。

而态度虔诚跪于其下的,想来就是太祖本人。

只是不知为何,这常遇春居然没有雕刻面目,莫非这就是其中的玄机所在?

沈浪听了我的猜想,想上去对这浮雕之上常遇春的脸部进行查探,奈何这浮雕极其写实,二人都以常人大小进行雕刻,而常遇春又是立于空中,脚不沾地,我们都是普通人,又如何能够对这样的高度进行查探?

他四处张望,从棺椁旁的陪葬品之中,推过来一只装满金银器物的箱子,箱子不知道是何等材质,虽经历千年还尚未腐烂。

沈浪对这金银财宝不感兴趣,丝毫不顾及这些拿出去到底价值几何,他试探的踩在箱子之上,发现可以经得住自己的踩踏,于是放心的站了上去,在浮雕中常遇春的脸上仔细查探。

过了良久,沈浪从箱子上下来,表情失落不发一语,看来我的猜测是错的,这常遇春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的面貌显露于世,而并不是这处浮雕的玄机所在。

“常遇春不让朱元璋雕刻自己的面貌有其他的原因,并不是如你们所想一般,韩川,你才是一切的开始,你不妨看看这浮雕之上,常遇春和你的差别之处在哪里。”

春亭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上下打探,待到沈浪徒劳无功的从箱子上下来之后,才看着我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又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听他说完,我抬头认真的观察浮雕中的常遇春,只见浮雕中他站立的笔直,如同一把出鞘的剑,左手微微前伸,右手随意的放在身侧。

我没有头绪,想了想,在原地模仿浮雕上的动作,而众人随着我的动作,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我的左手。

是指环!

我的左手上戴着解开机关之后春亭还给我的指环,我连忙看向浮雕的左手,果然在浮雕中常遇春的左手中指,有一处戴着指环的痕迹!

第五十二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求推荐票)

这浮雕为阳刻之法,通体图案都是凸出来的,唯独左手中指处,居然微微的凹了进去,若不是我模仿浮雕中的动作,众人看到我手中的指环从而与浮雕互相对比,否则这么微小的一个细节,确实很难发现。

经过了这么多常人眼中不可置信的事,我对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和这些事情的联系,早已不是一句好奇就能解释的,见到终于有了线索,难忍心中激动。

我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是一脸信任的表情,心下一暖,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指环从手中摘下,拒绝了沈浪想要帮我的好心,踩着刚才他推过来的箱子,认真的将指环放到了雕像中常遇春的左手之上。

随着我将指环严丝合缝的放进浮雕之中,这墓室毫无变化,我还以为自己猜测有误。

轰隆隆。

正在犹豫之间,只听见一声声的巨响,但这声响居然不在墓室之中,反而是从我们身后传来。

春亭满意的笑了,转身走出墓室之中。

“走吧,这次终于要见到真正的雕像了。”

我连忙取下这至关重要的指环,喊着大家跟上春亭的脚步,却看他毫不犹豫,从墓室中走出之后直接穿过中殿,回到我们刚才并未停留的前殿之中。

来到前殿,我们目瞪口呆,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变化。

只见刚才空无一物的前殿,现在却大为不同,或许是因为我在墓室中放入指环,而机关并不像我们想象的一般位于墓室,而是在这前殿之中,所以这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空荡荡的前殿内,居然多了五根石柱。新出现的五根石柱异常高大,从前殿的地面直达前殿的顶棚,每条柱子上都刻有一条形态各异的神兽,仔细看去,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麒麟五方神兽,每根石柱上的神兽图案都对着入口,仿佛对我们怒目而视,栩栩如生。

在五根石柱的顶部,分别刻有五尊獬豸,神态各异,各不相同,但是獬豸的眼睛却全都对准着大殿的正中。

顺着獬豸的眼睛,我们看到在大殿正中,多出了一尊巨大的金鼎,金鼎约有一人高,古朴大气,透露着神秘与威严。

这金鼎为三足两耳,足为三兽腿,看上去威武霸气,耳为唇折沿,立耳方正有力略出内廓,彰显自然天成。

鼎壁厚实凝重,上刻各种神兽攀附鼎身,怒目圆睁,神韵威猛,分外灵动。

鼎身浑圆,在神兽旁通体浮雕有夔龙纹,排列有序,工艺流畅、雍容华贵。

薛楠环视四周,又担心这里有不知名的机关,不敢向前,在原地止不住的疑惑。

“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不是要找寻五方雕像中的獬豸雕像么,可这怎么会是一尊金鼎?”

我们同样想不明白其中究竟,纷纷看向春亭,看向这个唯一有可能为我们解开迷惑的人。

“这里不会有机关,你们不妨走进细看。”

春亭答非所问,并未看向这神秘的石柱与古朴的金鼎,反而是看着前殿的入口。

闻听春亭所说,我们纷纷放下心来,走进这金鼎,认真的查看。

先前因为担心会有机关,所以不敢妄自乱动,现在走进细看,发现这鼎中空间巨大,原来另有乾坤。

金鼎巨大,目测看来,即使我钻进鼎中仍可直立,丝毫不用弯腰。在这鼎中以四条锁链锁着一个盒子,盒子为金质,四条锁链分别连接着金盒的四角,在金盒上刻着一尊类似麒麟的神兽,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有一角,我们仔细分辨,正是獬豸。

“这金盒上刻着的就是獬豸,看来獬豸雕像就在这金盒之中!”

随着亓芷惊喜的声音,我们终于找到了这次探索最终的目的,在这獬豸金盒之中,装载的想必就是我们苦苦探索许久的獬豸雕像。

惊喜过后,我们急忙动手,想要从中取出这传承千年的雕像,结果无奈的发现,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我们纷纷猜测,獬豸雕像就在这金质的盒子之中,但是我们尝试许久,因为金盒被锁链锁在三足金鼎之内,而这锁链不知是何材质,无论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将其弄断,自然也就无法将这金盒从鼎中取出。

众人如同一群无助的孩子,将希冀的眼神再次望向入口的春亭。

春亭走到金鼎旁,伸手进去认真的抚摸着其中的金盒,缓缓开口,所说之话却让我们更加迷惑。

“胆子大点,这锁链材质特殊,就算凌轩用霜天也不能将其弄断,但是不代表我没有办法将盒子打开。”

沈浪白了春亭一眼,伸出右脚,狠狠的踢了一下眼前的金鼎,无奈的开口。

“亭哥啊,亲哥啊,你就快点说吧,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春亭笑了,看着沈浪的右脚,漫不经心的说。

“你不是已经在做了么?”

沈浪一脸茫然,我们也看着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什么了?”

春亭离开金鼎,在一旁表情轻松的说。

“既然无法从鼎中取出,那就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了。”

凌轩到现在,依然对春亭毕恭毕敬,他认真的看着春亭,继续追问。

“亭哥,什么是最简单的办法?”

春亭指了指凌轩腰中的霜天,斩钉截铁的开口。

“打碎它。”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不敢置信的向春亭确定。

“什么!”

春亭神态轻松,说出的话语看似随意,却如同一把锤子,打醒了我们。

“你们要的是这金盒中的雕像,换言之,这金鼎与盒子对你毫无用处,既然锁链无法打开,你怎么就想不到打碎它们,将盒子中的獬豸雕像释放出来?”

一惊醒梦中人。

我们一直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斩断锁链取出盒子,殊不知一力降十会,最简单的办法有时候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想通其中究竟,凌轩看着我们,我们对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右手握住霜天,左手掐剑指,准备用霜天暴力的将眼前的金鼎与金盒一同打碎,取出其中的獬豸雕像。

就在这时,从前殿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感谢诸位在前带路,在下感激不尽,这雕像不如就交于我手,可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有人在我们身后一路跟随,为的也是这一尊獬豸雕像!

第五十三章 罗酆六天(求收藏求推荐票)

没想到这地下皇陵之中,居然还有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二路人马,听这语气也是为雕像而来,若是对方不选择开口,而是直接在背后动手偷袭,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纷纷回头,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想要知道这来者到底是何人。

回头之后,发现来者不止一人,仔细地数了数,居然有七人之多,前方六人一字排开,一人独居其后,看得出来,眼前七人以后方之人为首,而刚才幽幽的声音应该就是从他口中传出。

前六人所穿衣服款式完全相同,颜色上却分别为青、白、赤、黑、玄、黄六色,而最引人注目之处,就在于这六人全都带着一副铁质的面具,面具上画着狰狞的图案,虽未说话,却浑身透露着肃杀之气。

最左之人的面具上画着一尊通体血红不似人样的凶神,而旁边之人的面具上,画的则是脸白如纸,一身白骨战甲手持巨斧的另一尊凶神,其余之人我并未细看,想来也是此类,凡此种种,看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而位于最后之人,却明显并不同于其他六人,只见他一袭简单的黑袍,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脸上的面具居然是黄金所制,其上并无任何狰狞诡异的图案,只有一座巍峨的高山,不同于其他人的诡异莫测,反而充斥着神圣与威严,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不同于我们的震惊,春亭神态间不见慌乱,仿佛早知道会有人不请自来,看向来人,似乎是清楚的知道这眼前之人的身份。

见到这群不请自来之人,凌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神色间充满戒备,手中的霜天并未放下,他走到春亭身旁,小声向春亭询问。

“亭哥,这些是什么人?”

春亭答非所问,双眼直视对面佩戴黄金面具之人,从口中吐出一段让常人摸不着头脑的记载。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制会酆山,来魔送鬼,所诛无,悉诣木宫,敢有稽延。”

春亭所说,是《灵宝经》中记载的阴曹咒文,随着他最后一个字从口中吐出,这前殿之中仿佛多了几分萧瑟与阴冷,不同于其他人的茫然,我和凌轩一前一后的发出惊呼。

“难道眼前之人是罗酆六天!?”

“什么,罗酆六天!?”

亓芷拉着我的手,沈浪走到凌轩身旁,纷纷询问何为罗酆六天。

凌轩看着我,示意由我开口,我在脑中回想之前看过的有关记载,缓缓为他们解释,这让我和凌轩大为震惊的罗酆六天到底是何物。

传说中罗酆山为酆都大帝统领的鬼所,指为冥府所在之地。山在北方癸地,故称“北罗酆”,简称“北酆”。

罗酆山在北方癸地,故东北为鬼神,死气之根,山高二千六百里,周回三百里,其山洞元在山之下,周回一万五千里,其上下并有鬼神宫室,山上有六宫,洞中又有六宫,一宫周回千里,是为六天鬼神之宫。

传闻之中阴曹之地分内外六天,内六天居住着酆都大帝,由其亲自掌管统领,其中都是幽冥鬼众以及听候发落的亡魂怨灵。

但与此同时,还有很多贪恋俗世之事,不肯入轮回的冤魂亡灵,终日徘徊在阴阳两界的交界之处,这个地方就被称为外六天。

罗酆六天指的就是外六天的守宫之神。

传闻酆都大帝传下法旨,命手下六名鬼王巡查外六天,分别为第一天之纣绝阴天宫,第二天之泰杀谅事宗天宫,第三天之明晨耐犯武城天宫,第四天之恬照罪气天宫,第五天之宗灵七非天宫,第六天之敢司连宛屡天宫。

这罗酆六天乃是北阴酆都大帝座下的六位鬼王,作为辅助北阴酆都的助手,禀酆都大帝法旨,游猎于外六天,负责管理所有贪恋俗世不入轮回的亡魂怨灵之物,掌生杀大权。

听到春亭提及罗酆六天,再看向来人的面具,我终于想到这面具所画是何内容。

其中最左之人面具上所画凶神,应该就是被称为“血花香溢芬陀利,雄鬼欢呼纣绝阴”的纣绝阴天宫,那是罗酆六天之首,虽无兵器但神威难测,奉命掌管十方鬼蜮,杀伐果断,威严无比。

而脸白如纸,一身白骨战甲手持巨斧的另一尊凶神,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恬照罪气天宫,其他几人面具我并未细看,不过想来同样如此。

这六人看来正是以面具上的罗酆六天与自己互相对应,虽然不知道是何身份,居然敢以罗酆六天自居,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一句话。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听完我的解释,薛楠握着手中不知何时取出的红黑软鞭,靠近春亭试探的询问。

“春亭,既然传说中罗酆六天是节制外六天的鬼王,那我们眼前之人到底是人还是”

春亭转过身,吩咐我拿出鬼谷令,然后语气平淡的反问薛楠。

“你可还记得秦广与平等来自何处?”

秦广与平等

来自幽冥!

此幽冥非传说中的幽冥地府,惊鸿那日来凌云阁曾经告诉我,这个组织人数众多,在外行走之人男女老少都有,无一凡人,虽然良莠不齐,但多少都会一些道术神通,相互间均以代号相称。

如此看来眼前之人便是来自幽冥,就如同秦广与平等以十殿阎罗为名同理,这所谓的罗酆六天也应该只是他们的代号。

随着来人的身份被解开,凌轩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联想到他曾说过幽冥不会是敌人,看来其中另有玄机。

既然知道对方来自幽冥,我放下心来,取出收于怀中的鬼谷令,递给春亭,同时好奇的问出之前被我忽略的细节。

“春亭,罗酆六天代表着六位鬼王。可来者共有七人,那最后之人又是谁?”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从我手中取过鬼谷令,向前走了几步,对眼前之人缓缓开口。

“算起来可真是有些日子没见,没想到这次居然连你也惊动了。”

随着春亭的开口,只见眼前六人分列两旁,那脸上带有金质面具之人从中走出,看着春亭缓缓开口,语气中包含着感慨,缅怀,怨恨以及一丝及其不明显的想念。

真不知道这来者到底是谁,和春亭又是什么关系,这么多的情绪他居然能将其融合到一起,他们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若说好还谈不上好,但是若说坏也算不上坏,这天命之子既然让你这老胳膊老腿都耐不住寂寞出了山,我这个当弟弟的,也是时候出来走动走动了。”

“你说是吧?哥?”

我是不是听错了,来人居然称呼春亭为哥!?

“什么!?”

这一句简简单单的“哥”,让除了凌轩之外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春亭没有搭理我们的意思,对着来人无奈的苦笑,点了点头,语气间满是感慨的说道。

“看来你还没忘,你确实应该叫我一声哥。”

第五十四章 斗法(求收藏求推荐票)

来人的这一声“哥”,可真是让我们猝不及防。

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一家人。

我们此前从未听说春亭有弟弟的事情,他这个所谓的弟弟居然能找到此处,一定不是寻常人等,那他又到底是何身份?

凌轩闻听春亭此言,似乎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他放下霜天,向前出列,并向眼前之人拱手示意。

“不知岱宗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岱宗?那不就是泰山么?

听见凌轩的称呼,再看着眼前人的金色面具,那面具上巍峨的高山终于让我联想出了此人的身份。

幽冥之主,泰山!

眼前之人微微颔首,隔着面具虽然看不出神色表情,但听语气,不慌不忙,很是轻松。

“阁主严重了,弈和又怎敢僭越泰山尊号,倒是我不请自来,还望各位莫怪。”

来人居然自称弈和,想起秦广与平等所说,这眼前之人果然是幽冥之主!

之前听闻惊鸿所说之后,我曾暗自猜测过这幽冥之主与春亭的关系,甚至曾夸张的以为这幽冥就是春亭手下的另一个势力,今日见弈和来此,方知我那异想天开的想法果然是错的,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弈和居然和春亭是如此关系。

亓芷拉了拉我的衣角,偷偷在我耳边小声细语。

“川哥哥,我怎么感觉现在气氛不太对。”

其实就算亓芷不说,我也觉得现下的气氛确实有点不太合理。

兄弟相见,按理来说应该一片和睦,可在我眼中并不见故人重逢的喜悦,这里依然是剑拔弩张之相。

春亭拦住凌轩想要继续开口的打算,表情严肃的看向弈和。

“你当真要取走獬豸雕像?”

弈和从怀中拿出一物,光线幽暗看不太清,他低头把玩,语气随意。

“我既然亲自赶来,这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么?”

听见这番对话,我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这二人所言丝毫没有兄弟相见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在脑中脑补了一出兄弟阋墙的闹剧。

随着二人这番言语,凌轩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霜天,薛楠再次握紧那红黑相间的软鞭,沈浪握紧拳头,将我和亓芷护在身后,双目如电一般直视对方。

春亭忽然笑了,笑容中展露着威严。

“打打杀杀太过无趣,你我许久未见,这一见面刀剑相向,似乎不太好吧?”

弈和似乎觉得春亭所说有理,在原地踱步几圈,缓缓开口。

“也是,那这样吧,你我暂不出手,就让这小辈之人比划比划,如何?”

春亭微微后退,正好立于金鼎前方,声如洪钟。

“如此正好,请!”

弈和同样后退,再次回到六人身后,对这六人挥手示意。

只见对面六人一同出列,纷纷摘下脸上的面具,双手捧于胸前,闭紧双眼,然后姿态虔诚的同时开口,吟唱着传说中的阴曹咒文。

东山神咒,摄召九天,赤书符命,制会酆山,来魔送鬼,所诛无,悉诣木宫,敢有稽延。敕!

随着六人吟唱完毕,密闭的前殿之中忽然阴风四起,阵阵模糊的哀嚎之声在四周传来,再看这六人如同脱胎换骨,在阴风与哀嚎之中缓缓睁开双眼,神目如电,一时之间竟让我不敢直视。

睁眼后的六人已经不同于之前,现在六人个个装束怪异,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人通体血红,身着唐猊吞头狮蛮铠甲,浑身仿佛被血液侵染而成,虽手无寸铁,却透露着让人莫敢仰视的弑杀之气。

一人脸白如纸,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穿一身白骨战甲,手持二人高的巨斧。

一人黑甲覆身,面容狰狞,通体铠甲刻画着玄妙难懂的咒文,手持银锤傲然而立。

一人青面獠牙,一身青色铠甲,后配披风,左右手各持一把金光闪闪的金锏。

一人红中透黑,这黑不是一般的黑,如同血液凝固后凝结而成的黑,在双手中握紧一把寒光四射的鬼头大刀。

一人须发皆黄,看上去似乎来自异域,手中的蛇矛在幽光中显现着嗜血的光芒。

看见这六人的异状,凌轩双眼瞪的滚圆,吃惊的说道。

“居然是引神之法!”

引神之法我也曾看过有关记载,是道家中的一种神通,通过秘术,从天地间的神将中借取力量,没想到眼前六人既然可以引动罗酆六天!

弈和在六人身后,态度淡定,仿佛不经意的开口。

“诸位也莫要说我以多欺少,我手下这六人修习的正是罗酆六天的功法,本就不善单打独斗,但是一旦结成阵法威力大增,诸位,请!”

这六人依照六合方位站立,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击,都会受到六人的一同反击,我本就是个普通人,斗法之事更是与我无关,我忍不住看向春亭,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

春亭到如此危机之时,依然不慌不忙,看向凌轩,缓缓开口。

“凌轩,霜天是时候出鞘了。”

凌轩一怔,无奈的开口。

“亭哥,你也知道,我虽然得到霜天许久,可这霜天我却根本无法出鞘。”

原来凌轩这么久以来并不是不屑霜天出鞘,而是他根本无法让霜天出鞘。

春亭笑了,看着我语带深意。

“神兵有灵,只是你无法让这霜天出鞘,却并不代表霜天无法出鞘,你且递给韩川试试。”

我一头雾水的接过霜天,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手触摸到霜天。

低头细看,这霜天剑鞘上刻满日月星斗,山川河流,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般闪出深邃的光芒。

虽然尚未出鞘,却已经自带森森寒意,果然不负霜天之名。

我一手持剑鞘,另一手握住剑柄,用力的向往抽出,没想到在凌轩手中始终无法出鞘的霜天,居然在我手中轻易的出鞘!

凌轩一脸不敢置信,看了看我手中已经出鞘的霜天,在幽暗的光线中透露着神秘的光芒。

“亭哥,能让这霜天出鞘的只有难道”

春亭满意地笑了,微微点头,从我手中接过已经出鞘的霜天,交还给凌轩,口中并未多做解释。

“我说过,神兵有灵,既然韩川已经替你为霜天出鞘,该轮到你上场了。”

凌轩强压着心中的诧异,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从春亭手中接过霜天,然后坚定的转身,站立于我们身前。

“今日凌轩斗胆向罗酆六天讨教,诸位,请!”

第五十五章 暗度陈仓(求收藏求推荐票)

看来今天在此,两方动手已经不可避免。

对面六人除了用引神之法引罗酆六天上身之外,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听见凌轩开口,也只是微微点头,随后这六人分列两旁,各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示意凌轩前去闯阵。

凌轩深吸一口气,左手持剑鞘,右手持霜天,缓缓走进六人包围之中。

随着凌轩大步进入,只见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六人,终于有了动作。

第一个出手的是代表恬照罪气天宫之人,只见此人黑甲覆身,手持银锤,通体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气,见凌轩进入阵中,他脚下闪转腾挪,挥舞起手中的巨锤直奔凌轩而来。

这巨锤本是笨重至极的兵器,可在他手里却舞舞生风,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随着他的动作,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白霜,从他的身躯之中开始向外蔓延。

凌轩艺高人胆大,见恬照罪气天宫向他袭来,神色丝毫不见异样,以退为进,侧身躲过来人势大力沉的第一锤,同时右手递出,掌中霜天毫不留情的对准黑甲之人腹部猛然刺出!

看样子这黑甲之人也知道霜天不是一般兵器,不敢以身犯险,他侧身躲避刺向他腹部的霜天,与此同时已然失去了先机。

凌轩得理不饶人,在罪气天宫闪身躲避之时,左手掐剑指,声如洪钟,念念有词。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速速听吾差遣,不得有误,急急如律令。

这段咒决在秦广与平等来凌云阁时我们就曾经见识过,是上乘的御剑之术,看来凌轩此次出手也是毫无保留。

咒决念完之后,凌轩并未如我们所料抛出霜天,反而是抛出了一旁的剑鞘,剑鞘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直奔罪气天宫而去。

凌轩负手而立,竟然任凭剑鞘自行攻击罪气天宫,自己毫无出手的意思,而剑鞘经过咒决的洗礼,如有灵性,无需凌轩出手,罪气天宫就已经逐渐招架不得。

罪气天宫既要面对剑鞘的偷袭,又要担心凌轩忽然暴起,分心之下一时疏忽,被剑鞘寻到机会,狠狠的贯穿在罪气天宫的左腿之中。

沈浪见状,长出一口气,看着眼前之人,不屑的大声说道。

“这么大的名头,可是吓死我了,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我却不像他那么乐观,皱着眉头,担心的望向其他五人。

“别小瞧了罗酆六天,他们可是有六个人,凌轩势单力薄,这争斗的结局现在还不好说。”

果然,我话音刚落,第二个人也忍不住出手了。

第二个出手的看样子是代表宗灵七非天宫之人,此人脸白如纸,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穿一身白骨战甲,手持二人高的巨斧。

宗灵七非天宫将巨斧立于原地,把罪气天宫护于自己身后,与此同时张开青面獠牙的大嘴,向天大喊。

我们并未听见任何声音,却同时感受到如针扎进耳朵一般的痛苦,这听不见的声音仿佛摄魂之音,如魔音灌耳般让我们呆立原地,脑中毫无思绪,如同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从我们的耳朵进入,在体内四下游走。

百无禁忌,敕!

随着春亭大喊一声,我们顿时从这魔音中挣脱出来。

众人一阵后怕,感激的看向春亭。

春亭确认我们无事之后,神态不怒自威的看向宗灵七非,语气中满是强硬。

“你们斗法是你们的事,可若是牵连到这后方之人,就别怪我出手了。”

宗灵七非点了点头,歉意的向春亭拱手,接着再度向天呐喊,这次似乎他有意的控制了力度,起码我们听上去不会再受到影响。

只见凌轩表情严肃,神色冷峻,他用霜天割破了自己左手的中指,将中指血涂抹于霜天之上,左手再掐剑指,步踏七星,声如洪钟。

坎戊月精,离己日光,日月当空,刚柔相合。土王四季,罗络始终,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禀中宫,戊巳之功,疾!

随着“疾”字出口,霜天如同被唤醒一般,通体闪闪发亮,光芒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凌轩收回剑鞘,用剑鞘轻轻击打手中的霜天,一阵清脆的击打声居然就这样冲散了宗灵七非的魔音!

宗灵七非见魔音灌耳已无作用,拿起巨斧,对罪气天宫示意,接着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向凌轩袭来!

凌轩丝毫不惧,一手持剑鞘,一手持霜天,屈膝蹬地,迎上前来袭击的二人。

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时之间却是分不出胜负。

我心中暗暗焦急,这才出来两个人,凌轩就已经落得平手,若是对方六人齐出,这可又该如何是好?

“韩川,我说你听,不要乱动。”

耳畔忽然传来春亭的声音,我向他望去,他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认真的看着对战双方,并未理我。

“别乱动,等到对方六人齐出之时,我会为你创造机会,我和凌轩拦住对方,到时你直接打碎金鼎,取出雕像,只要雕像到了你手,那这场争斗马上就会停下,凌轩自然安全。”

看样子应该如同上次在凌云阁一样,春亭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在同我交流。

原来春亭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只是不知为何,这最为重要的暗度之人居然不是他自己,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虽然不解他的做法,但是想来其中有他的原因,弈和尚未出手,若是春亭不加以阻拦,想必我们无人是弈和一招之敌,既然是为了凌轩的安危,我甘愿一试。

我没有他那样的本事,只能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他的安排。

战况越来越焦灼,凌轩与二位罗酆六天附身之人争斗良久,却丝毫未现疲态,后方观战的弈和似乎是等不及了,挥了挥手,示意其余几人一同出手,速战速决。

其余人等收到弈和的指示,除了号称六宫之首的纣绝阴天宫之外,泰杀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三者齐出,五人齐齐围住凌轩,五般兵器在凌轩周身寻找空隙,如此之下,凌轩必败无疑。

眼看着凌轩败相尽显,我们强忍着心中焦急,沈浪和薛楠几次三番想要上前助阵,又生怕帮了倒忙,忍不住来回踱步,满脸担心。

正在焦急之时,春亭威严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在我的脑中出现。

“就是现在,韩川,动手!”

第五十六章 记忆残片(求收藏求推荐票)

自从收到春亭对我的传音入密之后,我就随时做好了准备,我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不重要,我能否如他所说取出雕像,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随着春亭斩钉截铁的声音在我脑中出现,我一跃而起,直直的冲向金鼎。

与此同时,薛楠和沈浪应该也同样收到了春亭的提醒,随着我冲向金鼎的动作,只见这二人一人持鞭,一人握拳,挡在我的身后为我护法。

对面之人眼见这里发生的异变,纷纷加大攻势,想要迅速解决凌轩,前来阻挡我的去势。

而凌轩早有准备,随着他的一声大喝,他手中的霜天再度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来他先前并未全力出手,而是有意隐藏实力,这一爆发出来,短时间竟与这六人再度不相上下。

奕和见状,从一旁越过对战中的凌轩以及幽冥六人,想要前来阻拦我冲向金鼎。

就在这时,春亭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鬼谷令向天空高高抛起,口中念念有词。

羁旅三千,泊行无岸,仗剑天涯,征途漫漫,君倚翠松,落日临风,烟影犹在,长谷已空,纵横万里,飘如飞蓬,举杯堪问,何为英雄,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

悬在半空中的鬼谷令,仿佛感受到了春亭的召唤,随着春亭的低吟,居然在空中散发出刺目的金光,本来巴掌大的鬼谷令越变越大,最终居然如同一面金色的盾牌,落在地上,挡在了我与奕和之间,为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奕和不屑的冷笑,将手中一直把玩之物同样向天空高高抛起,口中低吟竟与春亭一抹一样。

羁旅三千,泊行无岸,仗剑天涯,征途漫漫,君倚翠松,落日临风,烟影犹在,长谷已空,纵横万里,飘如飞蓬,举杯堪问,何为英雄,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

随着奕和的低吟,他手中之物散发着刺目的银光,我分心看去,这居然又是一枚鬼谷令!

弈和手中的鬼谷令,慢慢幻化成一把银光四溢的长剑,只见他握住这幻化出的长剑,对准春亭所幻化出的金盾,全力出手。

轰!

无心去想为何在奕和手中同样有这鬼谷一脉重要传承的鬼谷令,我满心只想完成春亭交给我的任务,打碎金鼎,取出雕像!

在众人为我阻挡幽冥的情况下,我终于冲到了金鼎旁,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现在我又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

我回头望着春亭,焦急地大喊。

“春亭,我打不碎!要怎么办!”

这金鼎毕竟是通体纯金打造,我又不像他们个个身怀绝学,又如何能将这两人高的金鼎打碎,从中取出雕像?

春亭应对着奕和的攻击,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也不敢托大回头看我,他听出我的焦急,不急不躁的对我大喊。

“韩川,咬破你的中指,把你的血滴在你的指环上。”

来不及多想这又是为何,我狠下心来,听从他的吩咐,用牙齿将左手中指咬破,由于用力过猛,从中指处流出的血液向外喷出,我连忙将指环置于其下,接住从中指处喷出的血液。

就在指环与我的血液接触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指环本为木质,但经过我血液的洗礼却在我手中闪闪发光,与此同时,金盒之中同样微微发光,与我手中的指环相互呼应,我似乎感觉到眼前的金鼎中,有一股力量在呼唤着我。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脑中涌出了许多似乎曾经属于我的记忆,而在这记忆的画面中,每一个我,身份都大为不同。

第一个我仿佛在征战的路上,一身白袍,身骑白马,在我身后是几百衷心跟随我的部下,皆穿白袍,虽然这个我弱不禁风,但一路上摧城拔寨,所向披靡,从无败绩,外人都以为我神威无比,只有我知道心中的感伤,时常抬头望着北方,黯然不语。

没等我想通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画面一阵变换,我的模样没有变化,身材却大为不同,身高八尺,看上去就充斥着力量,这个我被人架到了一座高山之上,在我眼前是无数气焰嚣张之人,他们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愤怒,憎恨,以及隐藏不住的畏惧,随着他们手起刀落,我的头颅掉落在地上,双眼望着左手中的指环,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但是我竟然的出奇的还有自己的思绪。

画面再度变换,这次的我身在一座地下建筑之中,在我眼前毕恭毕敬的站有一人,此人头戴翼善冠,圆领内套有交领衣,前后都绣有盘龙纹样,玉带皮靴,这人神态恭敬,似是再对我禀告,我所要求的东西已经完成,画面中的我很是满意,不经意的抚摸着手中的指环,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在新出现的画面之中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个面熟之人。

这个人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站在那里虽没有言语动作,却散发着让人莫敢仰视的威严。

这居然是梦中的那个我!

这个我不同于其他画面中的我,他对着我的方向,神色复杂的挥了挥手,口中喃喃自语。

“来早了你该回去了”

随着他的挥手,我从这莫名的画面中惊醒,明明过了很久,可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只是过了一瞬。

从梦境中惊醒的我,莫名感觉有了一种神奇的力量,我试探性的碰了碰眼前的金鼎,这金鼎居然四分五裂!

我顿时大喜,来不及思考这力量来自何处,连忙从金鼎中取出装有獬豸雕像的盒子,举在头顶,转过身面对争斗的双方。

随着我的转身,在场的双方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亓芷跑到了我的身旁,惊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破碎的金鼎,薛楠和沈浪深深出了一口气,而凌轩看我的眼神恍惚,似是不敢直视我一般。

春亭并未看我,而是盯着对面的弈和,仿佛早知道我能做到,毫不惊奇。

嘡啷!

只见弈和震惊的看着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春亭,春亭似乎是知道他的意图,微微的点了点头,弈和双目含泪,手中的宝剑掉落于地,接着居然单膝跪地,对我的态度及其恭敬。

“纵横家连横一脉传人弈和拜见圣主!”

第五十七章 圣主(求收藏求推荐票)

随着弈和的单膝跪地,顿时,全场震惊。

本来剑拔弩张的双方,现在全都安静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一头雾水,试探的看着春亭,想要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亭饶有兴趣的看着单膝跪地的奕和,玩味的对我说道。

“你还是先让这幽冥之主起来吧,你不发话他可不敢轻易乱动。”

闻听此言,我连忙走到奕和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试图让他站起来说话。

奕和却并不肯起身,他深深的低着头,语气诚惶诚恐,不似作伪。

“奕和刚才不知圣主身份,尽然试图阻拦圣主取回圣物,还望圣主恕罪。”

虽然刚才彼此还刀剑相向,可看见别人如此对我实在是太不适应,我一阵头大,手忙脚乱的看着弈和,言辞真挚。

“快起来快起来,不知者无罪,何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好怪罪你的。”

奕和听我所说,慢慢抬起头,发现我的表情里确实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这才放心的起身,神态却依旧谦卑恭敬。

我疑惑的看向春亭,所有的疑问与不解,看起来在这里只有他能对我解答。

“春亭,都到了现在你还不打算说点什么?”

春亭收回他的神通,刚才那巨大无比的金盾再次变回巴掌大的鬼谷令,他将鬼谷令向我扔了过来,并未回答我的疑惑,而是向我询问刚才之事。

“韩川,在刚才指环沾染到你血液那一瞬间,你脑海中都出现了什么?”

我接过鬼谷令,回想着刚才那梦境一般的经历,向他进行描述。

“我看见了几个人,似乎都是我,又似乎不是我,一个身骑白马带领手下将士所向披靡,一个却沦为阶下之囚,被人枭首,还有一个我总感觉好眼熟,似乎”

说到这里,我忽然惊醒,第三个人的画面竟与常遇春和朱元璋的描述一模一样!

“第三个人是常遇春!我见到他和朱元璋在这地下皇陵的画面。”

奕和闻听此言,神色间更加恭敬,而其他人听我所言,满脸雾水,只有春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

“你既然一直好奇自己是谁,那从这画面中可有收获?”

我挠了挠头,眉宇间疑惑之色更加严重。

“这不就是幻觉么,还能有什么收获?”

春亭微微一笑,不再看我,转身面对沈浪,居然是让他对我出手。

“沈浪,你打韩川一拳试试。”

沈浪一怔,看了看凌轩,然后又满脸诧异的看着春亭。

“啊?亭哥,你开玩笑吧,我跟师傅习武之后,虽然不至于天下无敌,但是起码三五十普通人也进不了我身,川哥身子骨从小就弱,怕是经不住我这一拳。”

春亭用手指向刚才被我击碎的金鼎,笑着问向沈浪。

“那你回头看看,这金鼎你可能一击便碎?”

沈浪哑口无言。

“这”

我知道,我的身体确实产生了一些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变化,既然想要了解,就不能胆小怕事,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沈浪,示意他尽管出手。

“来吧沈浪,放心,我没事。”

沈浪还是怕伤到我,左手握拳,轻描淡写的向我挥出一拳,以我不懂武学之人都能看出,他这一下怕是用了不到三成力气。

“川哥,我来了。”

看见沈浪的攻势,还未等我的大脑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居然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我右脚后撤,呈弓步状,左手自发上扬,拦住了沈浪打来的右手。

沈浪面露惊奇,虽然他这一拳没用上几分力气,可怎么也不该是我这种人能轻易拦下的。

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示意他继续。

“沈浪,放心,你用点力气,再来。”

沈浪也看出了我身体的异样,神色认真,以左脚跺于地面,同时握紧右拳袭来,这一拳势大力沉,竟带动了一丝风声。

我一时不知所措,身体却仿佛被人接管,曲步侧身,右手向前推出,四肢百骸中仿佛涌出了无穷的力量,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竟然徒手接下了沈浪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这还未完,我的左手自发握紧成拳,在我抵挡住沈浪右手攻势的同时,狠狠的向他轰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我依旧站在原地,沈浪却如遭重击,站立不稳倒飞而出。

他势大力沉的一拳,不仅轻易被我挡住,同时他居然被我的攻势打的直接倒飞了出去!

沈浪起身,揉了揉被我打中的部位,满脸疑惑,忍不住看向春亭。

“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川哥怎么忽然这么厉害?”

春亭终于不再遮掩,走到我身边,语出惊人。

“与其说你见到了他们的记忆,不如说你看到了自己的从前!”

“你所见到的其实不是幻觉,而是你曾经分离出来的记忆。”

我目瞪口呆,其他人也同我一样,难以接受这骇人听闻的解释。

“什么!?”

我语气坚决,直接对春亭开口反驳。

“不可能,我从小被父母养大,又怎么会是另外一人。”

春亭对我的反应不以为意,似乎是知道我难以置信这匪夷所思的说法,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

“你被父母养大是真的,但是我所说也是真的,你曾经是一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形势所迫之下,逼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生平绝学以及所有的记忆分割成几部分,散于魂魄之中,分别埋藏于神州各地,只留下最为重要的一魂一魄转世成了现在的你,只要你找齐这些被埋藏的记忆,你就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在对我进行安慰,口中话语丝毫未停。

“你就是韩川,同时你也是那通天彻地之人,至于你最后是谁,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旁人无法对你起到任何作用。”

我用手指了指在一旁态度依旧恭敬的弈和,看来他应该对我的身份也有所了解。

“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就这个反应,又为什么忽然称呼我为圣主?”

春亭走到弈和身边,神态严肃。

“弈和,将你刚才对韩川所言再说一遍。”

弈和点头称是,看向我神情严肃,表情恭敬,开口声如洪钟。

“纵横家连横一脉传人弈和拜见圣主!”

春亭神态威严的看着我,对我认真的解释道。

“鬼谷一脉除开鬼谷子所传第一代以外,历代都只有两名弟子,一为合纵传人,一为连横传人,弈和就是连横一脉的当代传人。”

关于鬼谷一脉这奇怪的规矩我早有耳闻,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这些传闻我也曾经听说过,然后呢?”

春亭并未开口,而是弈和恭敬的走到我的身边,所说的解释却让我更加震惊。

“圣主手中的指环名为山海环,其来历非凡,是鬼谷一脉传承至今的至宝,鬼谷一脉留下过一则传言,只有鬼谷子的血液才能侵染这山海环,其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既然您的血液能让这山海环有如此大的变化,弈和如何还不知道圣主到底是何身份?”

亓芷惊讶的张大了嘴,绕着我左三圈右三圈的仔细查看,同时不敢置信的开口。

“川哥哥,你,你居然是鬼谷子!?”

第五十八章 转世?魁首?

转世,既指一个人在死亡后,其灵魂在轮回中投胎,其是否真实不得而知,也许只是导人向善的一种合理解说。

所谓的转世一说,我自然早有耳闻,但一向被我视为无稽之谈。

可看着春亭与弈和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又不得不开始慎重的思考,这无稽之谈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我用手揉了揉亓芷的小脸蛋,示意她不要惊慌,然后走到春亭身边,取出鬼谷令,指着上面刻画的鬼谷子认真的望着他,试图理清其中细节。

“这怎么和鬼谷子又扯上关系了,我到底是谁?”

而春亭的回答不但没有让我弄清其中的关联,反而更加疑惑。

“我说了,你刚才所看到的画面,都是你曾经真实经历过的画面,你游戏人间又岂止一个身份?”

“照你这么说,我是鬼谷子?也是那白马将军?同时我也是常遇春?”

我目瞪口呆,根本无法相信。

“先不说我是不是他们,但是这中间起码隔了几千年,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身份?”

弈和在一旁忽然开口,神态谦和,完全不似初见之时的意气风发。

“您一身修为高深莫测,游戏人间千年又有何难。”

我看了看恭敬的弈和,又看了看淡然的春亭,忽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

春亭说过自己并不是关山魁首,而是鬼谷传人,既然弈和是连横一脉的传人,那想必春亭就是合纵一脉的传人,可弈和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毕恭毕敬,春亭却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神色间并无异状,这又是为何?

我脑中满是猜想,忍不住开口向他询问。

“为什么你见到我不像他那样”

春亭一怔,理解了我的意思之后开怀大笑。

“怎么,你想见到我同他一样对你单膝跪地么?”

“不不不,春亭你别取笑我,我只是好奇,你们既然同为鬼谷传人,为何反应截然不同?”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弈和的宿命就是将他手中的半枚鬼谷令交于你手,你的宿命就是找到你曾经埋藏的记忆,而我的宿命就是去帮助你完成你的宿命。”

春亭不再大笑,神态认真的看着我,说出这让人大费脑筋的内容。

我蹲在原地,努力的想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毫无头绪。

春亭见状,将我拉了起来,然后从弈和手中拿过另一枚鬼谷令,递到我的手里,神态淡然的望着我。

“如果你还有疑问,不妨将这两枚鬼谷令放到一起试试。”

听见春亭的示意,我试探性的将这两枚鬼谷令放到一起,只见这两枚鬼谷令同我手中被他们称为山海环的指环,居然一同发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在这光芒消失之后,山海环居然不见了,而这两枚鬼谷令严丝合缝的合成了一枚,其大小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一脸惊慌,这指环不仅关乎鬼谷一脉的传承,同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之物,忽然消失,我又怎么可能视如无睹。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指环怎么不见了?”

春亭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下来,同时牵过了我的左手,放在我的眼前。

只见我的左手中指之上,原本带着指环的地方,现在居然多出了一块如同纹身一般的印记,乍一看上去与那指环一模一样,摸上去就如无物一般。

看见如此情况,我冷静下来,只是不知这突然的变化是好是坏,春亭看出了我的疑惑,缓缓的将这变化的缘故向我告知。

“这山海环也算是上古神物,滴血认主之后与你心意相通,遇到这同为鬼谷传承的鬼谷令,触发了当年鬼谷子留下的暗棋,从此以后,你已经不必担心会有人将之夺走了。”

弈和见状,神态间更加恭敬,谦卑的低头,似是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您有所不知,这鬼谷令本为一枚,同山海环一样,是圣主您的象征之物,却不知为何,当年被您分成两半,一为合纵,一为连横,传于后世鬼谷之人,您曾留下过传言,这鬼谷令只有再次回到您的手中才能将其再度合二为一,如此说来您还不相信自己的身份么?”

虽然不敢置信,不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方向:我就是鬼谷子!

春亭不似奕和一般拘谨,他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等你找齐所有被你藏于神州各地的雕像,自然就会恢复你所有的记忆。”

听他所说,我心下一凛。

“等等,照你这么说,这雕像居然是我所藏起来的?”

春亭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欣慰。

“你终于想明白了,没错,将这雕像藏匿起来之人就是你,无论是鬼谷子、李存孝,还是常遇春以及你幻觉中见到的白马将军,这些人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你自己!”

“当年的你神通广大,寿与天齐不死不灭,可你将记忆分散之后,你的神力也同记忆一般被分为几部分,你也同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而你仅剩的一魂一魄仅仅记得你来自关山,每一世你都会回到关山,试图找到自己消失的记忆。”

“同时在你记忆的引导下,你会尽全力去寻找被你前世所埋藏的记忆,而找到之后,或许是由于事关重大,或许是由于时机未到,你又会将其重新埋藏。”

如此说来,虽然依旧让人难以置信,不过在逻辑上却已经合乎情理。

春亭未等我仔细深思,继续开口,看来他终于不再有所隐瞒。

“其实刚才我有一部分骗了你。”

“魁首并没有派出自己的心腹之人去发展鬼谷一脉,而是魁首亲自前去!”

之前春亭曾说过,关山纵使再神秘,难免也会与普通人有所接触,自然会有些许消息传出,于是魁首命手下心腹,带领一批人出去自立门户,以此作为关山在世俗的根基,而这名心腹之人,正是鬼谷子。

而按照他现在所说,这所谓的心腹之人其实并不是别人,而是魁首自己亲自前去?

我捋了捋其中的顺序,忽然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

“等等,这么说来,我不只是鬼谷子,而且”

春亭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恭敬,他与弈和站在一起,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

“你就是关山魁首!”

第五十九章 鬼谷秘闻

春亭此前曾经对我说过,说他只是代理关山魁首之名,何时等到真正的魁首出现,他自然功成身退。

我当时也曾对此有过多种设想,可万万没想到他口中的魁首居然是我?

未等我开口询问,沈浪傻傻的走到我身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犹犹豫豫的问道。

“川哥,那我以后是叫你魁首还是叫你鬼谷子还是叫你祖师爷?”

我哭笑不得,假设他们所言非虚,我曾经的一个身份如果真的是李存孝,那沈浪习得这李存孝的功法,我到还真就莫名其妙成了他的祖师爷。

本来严肃的气氛被他这么一闹变的缓和许多,我没好气的看着他,无奈的的说道。

“你别跟着瞎起哄,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我,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兄弟。”

安抚好在一旁傻傻理不清细节的沈浪,我再度看向春亭,只见他除了称我为魁首那一瞬间的恭敬之外,很快的又恢复了那威严的神态。

“先不管这是真是假,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这雕像中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先前为了寻找父亲的踪迹,逼不得已之下我只能从寻找雕像入手,可到了现在,事情远比那时更加复杂,我甚至已经不是我自己,那这雕像之中的秘密真的还如他先前对我所说么?

春亭听我问他这个问题,神色一正,严肃的对我开口。

“这雕像确实隐藏着关山千年的秘密,事关神州安危,在这方面我从未对你有过欺骗。”

“而当年的你之所以选择把记忆藏匿于这雕像之中,也是因为这雕像乃是上古神力所造,非人力所能轻易破坏,出于安全考虑,你才将记忆与自己的力量分散开来,随雕像遍布神州。”

听完他说的这些,我似懂非懂,转而看向一旁依旧低头不语的弈和,想要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

“既然事关重大,那你又是为什么会知道这雕像在此地下皇陵之中,又为什么想要来此取回雕像,中途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不再出手?”

弈和听我连续不断问了这么多内容,他转身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罗酆六天解除引神之术,随着一阵阴风吹过,眼前的六人再不复刚才狰狞的模样,纷纷变回常人。

弈和走到这几人身边,对代表纣绝阴天宫之人贴耳低语,此人听完点头称是,带领其他五人走出这前殿,丝毫没有犹豫。

见得这六人已经离开前殿,弈和犹豫的看着我身后的众人,试探的询问。

“圣主”

未等他话说完,就被我坚定的打断。

“叫我韩川,我目前还并没有完全相信我就是你们口中之人,现在我是韩川,只是韩川。”

弈和见状,只得顺从我的安排,深吸一口气,试探的再次开口。

“韩韩川大人。”

我一阵头大,反正只是一个称呼,想了想就随他去吧。

见我对这个称呼没有抵触,他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开口。

“韩川大人,事关重大,您看您身后的这些朋友是不是”

我明白了他未出口的意思,他是想屏退众人,单独对我解释,薛楠与亓芷也都是聪明伶俐之人,自然也理会了弈和未说完的涵义,她俩拉着依旧没搞懂状况的沈浪,准备同之前六人一样,走出前殿,将这空间留给我们细谈。

我走到她们身前,伸手拦住了要往出走的众人,看向弈和,神色间满是坚定。

“我说过了,我是韩川,如果你是同鬼谷子汇报,那就不用再说下去,你若是同我讲述,我身边这些人都是我可托生死的朋友兄弟,我韩川光明磊落,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这三人闻听此言,看我的表情充斥着意外与感动,我并未过多解释,微微一笑,直视弈和的双眼。

弈和不敢与我对视,再次低头,似乎还想劝我,还未出口,就被我无情的再次打断。

“我意已决,不必劝我。”

弈和看我这样子,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于是并不强求众人离开,神态严肃的向我解释他为何会来到这地下皇陵。

“韩川大人,您现在也知道,我是鬼谷连横一脉传人,我这一脉据说是鬼谷子某位高徒所传,至于具体是哪位前辈已不可考证。”

“但是我这一脉却从祖师开始,一直流传着一项使命,只有每一代掌门临终之时才会传给下一代掌门人选,口提面命,我等从不敢疏忽。”

我神色止不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使命能让这一脉传承千年?

“可否方便告知这使命为何?”

弈和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圣主韩川大人既然开口,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使命中言明,在此处有一事关神州安危的雕像,吩咐我们悉心守护,万不可动了暗自取走的心思,否则神州陆沉,哀鸿遍野,天下再无宁日。”

“等等。”

听弈和所言,薛楠似乎是突然间感觉到不对之处。

“若依你所言,你们这一脉的使命应该是由春秋战国开始传承,可这地下皇陵却是明初所建,你可是对我们还有所隐瞒?”

弈和听薛楠所问,对答如流。

“弈和又怎敢对大人隐瞒,韩川大人有所不知,我等世代派人再次守护,从不敢疏忽,明初之时却有了异常。”

“这雕像本来在这金盒之中,埋于地下,此处并无皇陵,直到明初之时,朱元璋登基为帝,这才有了变化。”

“有一日,当时被派遣在此保护雕像之人,忽然对当时的掌门禀报,说是当朝天子亲自派人于此大兴土木,似乎要在此建造什么大型的建筑。”

“事关重大,掌门亲自前来,发现果然朱元璋在此地派遣了大量民夫,掌门担心雕像安危,准备以道法对此处进行蒙蔽,保证雕像安全。”

“就在掌门决定动手的时候,圣主您出现了。”

什么,那个时候我出现了?

弈和看我不解,继续对我解释。

“当时圣主您的身份,就是朱元璋手下大将,常遇春。”

听他所说,我恍然大悟,如果依照他们所言,常遇春确实是我曾经的一个身份。

弈和见我明白过来,继续说道。

“常遇春对掌门说,他并非歹人,而是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特意让当朝天子在此处大兴土木,将雕像藏于皇陵金鼎,同时以锁链锁住,用以保护神州安危。”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对掌门如此说道,掌门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但是常遇春刚一说完,就拿出两物,正是这两物,让掌门顿时不敢对常遇春的身份有过多猜测。”

听到这,我却带有怀疑,既然是传承千年的使命,其重要性可想而知,那常遇春或者说当时的我又是拿出了什么,才能让连横掌门心甘情愿的相信他所言非虚?

想到这,我连忙开口询问。

“且慢,常遇春拿出的是何物?”

弈和抬起头,却并未看我,而是看向我的手中,同时缓缓开口。

“常遇春拿出的,正是这枚鬼谷令,以及现在戴在您手上的山海环!”

第六十章 初露端倪(求收藏)

我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合二为一的鬼谷令,又看了看左手中指处新出现那如同胎记又似纹身的印记,没想到这二者居然有这么大的名头。

就凭这两样东西,居然能让堂堂鬼谷连横一代掌门丝毫不怀疑来人的身份?

我忽然感到不对,在我印象中,春亭似乎曾经将这鬼谷令给过别人,为何现在又会在我手中?

“我记得那日在凌云阁,你不是把这鬼谷令扔给了平等么?”

春亭洒脱一笑,语气中满是让人莫敢仰视的威严。

“就凭他也配的上这枚鬼谷令?这鬼谷令真品确实只有我与弈和手中两枚,但我曾特意让手下人防止了一批赝品,有时候为了表明身份,我会发出去这些仿制品,可这真正的鬼谷令,一直都在我手中,我又怎么可能随意送于他人。”

我这才恍然,怪不得当日看春亭扔出鬼谷令后丝毫不见心疼,原来那只是他用来表明身份所做的赝品。

弈和接着春亭的话,指了指春亭,继续说了下去。

“这世间其实本来只有一枚鬼谷令,只是不知为何,当年被鬼谷子前辈亲手一分为二,便是我和他手中这两枚。”

“当年常遇春所说,掌门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可常遇春刚一拿出这两物,掌门怀中的鬼谷令就收到了感应,这才让他确信,常遇春手中确实是真品无疑,连横一脉曾有祖训,见山海环如见鬼谷真身亲至,掌门自然不敢过多追问。”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当时的掌门并未过多询问,只是我没想到,听他所说这山海环似乎比鬼谷令更为重要,我看向左手,用右手轻轻抚摸那如纹身又如胎记的印记,好奇的问道。

“那你们口中这山海环又是什么来头,听起来连鬼谷令都比不上它?”

提到这山海环,弈和的表情更加认真,他清了清嗓子,认真的开口。

“大人有所不知,这山海环可是比鬼谷令更为要紧,据传这山海环乃是鬼谷子前辈晚年之时亲手打造,在其中蕴含了前辈的所有道法神通,在常人手中时只是一枚普通的指环,只有您的血液才能将其再度激活,足可以称为无上的神物。”

弈和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又把我和鬼谷子说成了一个人,我看他兴致勃勃,就无意纠正,继续听他说完这段失传的故事。

“据我连横一脉史料记载,这山海环与鬼谷令被合称为鬼谷环令,二者同为鬼谷至宝,其中鬼谷令是前辈您当初与人斗法所用兵器,而山海环更为神秘莫测,只知道是掌门您身份的象征,至于其他细节外人一概不知,我们这一脉留有祖训,见山海环如见鬼谷真身亲至,若有吩咐,但凭差遣,后人万万不可造次。”

亓芷完全没去在意这两样东西有多么重要,她轻轻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忧虑的开口问道。

“川哥哥,那叔叔的事情怎么办?”

亓芷一句话问到了我的内心深处,我脑中也一直在思索,寻找父亲本来就是我这一次最大的目的,可走到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关于父亲的线索,到底还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大人,您如果担心韩英的安危,大可不必。”

弈和听见亓芷的言语,忽然开口,不知为何,他对我毕恭毕敬,却对父亲直呼其名,丝毫不见对我一般的谦卑与恭敬。

“我这一脉世代奉命守护这尊雕像,这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之前韩英确实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

弈和语出惊人,听他的意思,我父亲真的来过这里,而且还来过好几次?

我连忙催促弈和继续说下去,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耐心的对我讲述。

“第一次应该是十余年前,那时韩英与另一年龄相仿之人一同来此,我本想出手阻挡,却发现他手中拿着山海环,想起祖训,我未敢轻易阻拦,但是我又发现山海环似乎并未被激活,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指环,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躲在暗中悄悄观察,并未现身。”

薛楠听到这里,神色激动,我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弈和口中的另外一人,想来就是与我父亲一同失踪的薛楠之父,亓芷走过去轻轻抱住薛楠,小声的安慰。

弈和对薛楠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对我讲述当年的事情。

“韩英似乎是掌握着另外的通道,居然绕过了外围的道法幻阵,直接进入到刻有万世根本的城楼之中,一路毫不犹豫,面对各种机关,根本不用思索,很快的就来到了这前殿之中。”

听他所说,看样子父亲应该是从关山流传的零星线索中,找到了这里真正的秘密,一路上我们费尽心机才破解的机关,居然在他面前如同无物一般。

“他们成功的破解了后殿的机关,在前殿之中看到了这金鼎以及鼎中的雕像金盒,但是没有办法从中取出,停顿许久之后,两人黯然离开。”

薛楠听到二人平安无事的从此离开,慌忙追问。

“然后呢?”

弈和清了清嗓子,继续对我们开口说道。

“第二次,韩英带了很多人前来。”

“如果我没看错,来人是弱水中人。”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情理之中,是因为当初这指环就是河伯交还于我,我早就猜测父亲可能与弱水会有交集。

而意料之外,则是因为关山弱水缠绕千年,互相为敌从不曾是朋友,我父亲既然是关山中人,又为何会带弱水中人来到这至关重要的雕像之处?

来不及细想,我连忙让弈和继续说下去,等他全部说完再去仔细思索这中间的玄机。

弈和点头称是,在原地来回踱步,从口中说出了父亲第二次来的经过。

“韩英第二次前来与第一次并不相同,身边弱水之人在旁环绕,却并不见第一次身旁之人,他带领弱水中人一路前行,很快就又来到了这前殿的金鼎之前。”

“弱水中人用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取出这鼎中的雕像,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离开。”

说到这,弈和顿了一下,向我总结了他为何会说我不必担心的理由。

“人情世故我已见过太多,依我看来,韩英并不像是被威胁到此,相反,弱水中人在行动中以他为尊,对他异常的尊敬,所以说大人您若是担心他的安危,大可不必。”

第六十一章 山海归,鬼谷合(求收藏)

听他说完,我神色一怔,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开始试图理清这复杂的脉络。

不怪我如此失态,实在是因为弈和所说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这一路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寻父亲的踪迹,而当初在杨广的衣冠冢之外,我们见到河伯之时,因为河伯交还给我的山海环,我曾以为父亲被弱水众人发现踪迹,然后被对方藏匿起来,所以才消失多年不曾与我联系。

可现在听他所说,却彻底的推翻了我的猜测。

关山与弱水,这本该势如水火,互相之间除了生死之外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两批人,竟然能一同来到这事关重大的安置雕像之处,而且听弈和所说,这弱水中人居然还是被我父亲带到此处,隐隐以他为尊,这真的是怎么想都透露着诡异。

可弈和又万万没有骗我的道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皇陵之中,我们本就技不如人,他若想用强取走雕像,我们也无计可施只能束手就擒,他又何必绞尽脑汁编造如此谎言来骗我?

我在一旁绞尽脑汁不曾注意身边之人,亓芷心细,偷偷的拉着我的手,暗示我看向薛楠。

我回过头,发现薛楠在一旁神情落寞,低着头不发一言,应该是因为听弈和所说,第二次前来已经不见她的父亲,所以在暗自为她的父亲担心。

我们都心知肚明,既然第二次不见她父亲的踪迹,想要再次寻找更是难上加难,可看她如此低落,作为一路同行的伙伴,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却都没有办法安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眼神都是担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春亭这时候却忽然动了,他走到薛楠身旁,脱下自己穿着的外衣,披到了薛楠身上,同时缓缓开口,虽然语气依然是那么威严,但其中的关切之情却溢于言表。

“地下潮湿,多穿点,不然以后你父亲见到我免不了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薛楠听见春亭开口,抬起头与他对视良久,几番忍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情绪翻涌,一头扎进春亭怀中,虽不见眼泪流出,却隐隐能听到抽泣之声。

我们看着春亭,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拉着一头雾水的弈和走到一旁,给这两个人一个单独的空间,试图让薛楠重新振作。

“据你所说,当初我父亲也拿着这山海环,那他为何无法取出这金鼎中的雕像。”

我拿起装有雕像的金盒,认真的向弈和询问,想知道有没有被我遗漏的环节。

弈和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金盒,用手轻轻抚摸,似乎是在感受蕴含在其中那事关千年的秘密。

“韩英所带的指环确实是大人这一枚,但是韩英毕竟不是大人,这山海环事关重大,制造之时早留有后手,只有鬼谷子前辈的血液,也就是您的血液才能将其唤醒。”

“而这金鼎也不是凡物,乃是常遇春命人精心打造,其中同样用到了山海环中的神力,韩英一介凡人,能找到这里已经不易,又如何妄想能够破开金鼎,取出雕像。”

听他所言之后,我看了看金盒,若有所思的问道。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雕像取走?”

弈和想了想,点了点头。

“大人,如果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我注意到他的犹豫,好奇的开口。

“理论上?那会不会有什么情况之下,我不在这里,这雕像也会被人取走?”

弈和神色一正,认真的说。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有一名神通广大之人,道法修为甚至比您当年还要高,是有可能在没有山海环您也没有到场的情况下取走雕像的。”

“不过大人您当年神威莫测,想要找出比大人的道法修为再高之人怕是找不出了,所以我才说理论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将其取走。”

我从心底里感觉到,弈和没有骗我,但是我同样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春亭所知道的远比弈和要多。

如果真的像弈和所说,我不来到此地无人可以取回雕像,春亭没有必要几次三番暗中示意我来此寻找雕像。

第一次见春亭我就观察过他的面相,他面相上就异于常人,面上如有五岳朝归,掌中龙吸水,车轮纹、华盖纹、带印纹围绕其外,富甲一方权势滔天,威严无比。

从他的面相上看来,他在正道上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却唯独没有可能为祸苍生。

而春亭之所以如此,想来就是因为他知道,有一人的道法修为,甚至比当初的鬼谷子还要高,这个人试图寻找这雕像中事关神州安危的秘密,而春亭知道我才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或许这才是春亭一直暗中引我前行的目的。

刚想到这,就看见春亭与薛楠向我们走来,春亭在前,神色依然是那么不怒自威,薛楠在后,看她红红的眼睛应该是刚刚哭过,现在情绪发泄出来,不见失落,却两颊发红,隐隐有些害羞。

亓芷走到薛楠身边,贴着耳朵低声细语,似乎是说些女孩子的悄悄话,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看见薛楠的脸越来越红,眉宇间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真是想不到这平日女侠风范的薛楠居然还有如此小女子的一天。

无心去打趣薛楠,我走到一旁,挥手示意春亭独自过来,似是无心又似是有意的开口说道。

“你所担心的那个人,想来不简单吧。”

春亭听我说完,脸上第一次出现震惊,他回过头,用那双威严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忽然发出了爽朗的大笑。

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很少会笑出来,而现在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在笑,笑容里有欣慰,有震惊,有满意,甚至还有一丝恍惚。

“果然,鬼谷亲至就是不一般。”

“我没打算一直骗你,这个人也不可能对你下手,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发现,看来我等的还不算太久。”

我注意到他话中的异常,连忙反问。

“什么叫这个人不可能对我下手?难道你认识他?”

春亭转过头,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语气中充满让人难以言表的异样滋味。

“何止是我认识,这个人你也认识,只不过并不是现在的你,而是当初的你与他相识,你们的关系非常人能比,他又怎么可能加害与你。”

“但是如果有机会让他得到所有的雕像,他一定会为害苍生,而真正能阻拦他的人只有你。”

“他曾说过一句话,是为日后的你与他所留,你想知道么?”

还没等我开口,春亭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山海归,鬼谷合,一念定神魔。”

第六十二章 一念定神魔(求收藏)

春亭说完这句颇有含义的话语后,就不再出声,而是转过头,看着我听到此言的反应。

山海归,鬼谷合,一念定神魔?

我在一旁重复着从春亭口中吐出犹如箴言一般的话语,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说的前半句我倒是可以大致猜测出其中意义,可这后半句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不懂就要问出来,反正在春亭这里我不懂的事情太多,我早已感到麻木,丝毫不觉得向他询问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春亭,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春亭看我不解的样子,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对我详细的解释这两句话中的玄机。

“山海归,指的就是山海环物归原位,重新回到你的手上,二鬼谷合,指的就是鬼谷令由两枚合为一枚,再次复原最初的模样。”

未等春亭说完,我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春亭开口一向云里雾里,难得这次他肯直接说明,却又先说这些我自己都能理解的无用之物,真是让人大费脑筋。

“春亭,这前半句我自己就能猜出个大概,关键是后半句呢?”

春亭并未介意我对他的打断,听我问及后半句,他神色一正,目光严肃。

“所谓一念定神魔,说的正是你自己本身。有朝一日,等你找回所有的神通与记忆之后,你是化身为救苦救难的天神,还是堕落为危害苍生的恶魔,选择都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其他人谁也无法预料。”

我大为不解,为什么这些事情林林总总到最后都会与我有关?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为什么会有这样耸人听闻的说法?”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还会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么?”

春亭苦笑一声,看着我意味深长。

“等你找齐所有的雕像,从中搜集到你曾经拥有的记忆与神通,你将会变得无比可怕,因为那本就不是应该出现在世间的力量,尤其是在这样的末法时代,那时的你甚至可以改变天下的格局,所谓一念定神魔的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我虽然无法理解,但还是大声地开口辩驳,试图让春亭相信我只是我。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就是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只会是我。”

出乎意料的,春亭居然没有反驳,他轻轻点了点头,认真的开口。

“我相信你,也许你不相信,我甚至比你自己还要相信你。”

还没等我追问他这句话又是为何,凌轩向我们走了过来,打断了我想要开口的念头。

“亭哥,韩川,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指着装有獬豸雕像的金盒,满脸诧异。

“现在就走?你们不打算看看这金盒中的雕像么?”

春亭摇了摇头,示意我拿起金盒,离开这里。

“凌轩说的对,在这里夜长梦多,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才能安心。”

听到要走,众人都走了过来,亓芷走到我的身边,犹豫的开口询问。

“可是,我们怎么回去?”

是啊,我们这一路机关重重,从道法幻阵开始,城楼上的数字,铜盘中的玄机,再到这地下皇陵之中诡异莫名的三座大殿,朱元璋与常遇春费尽心机想要隐瞒这里的存在,除了他们真正所等之人,又怎么可能会让误入此处之人安然无恙的返回?

弈和听见亓芷的疑惑,适时的开口,神色间的恭敬丝毫未变。

“大人,您就是当年的常遇春,您现在所想到的事,当年的您又如何会想不到,这里本就有一处可以直通外界的密道。”

沈浪东走走西看看,这前殿之内除了被我击碎的金鼎之外,空无一物,他挠了挠头,失落的说道。

“就算这里真的有出去的密道,可是我们同样不清楚这密道在哪里,那不还是只能困在这里。”

弈和想了想,试探的开口。

“据门内记载,当初掌门与常遇春大人曾有过交谈,隐约间似乎是说在中殿旁有妥善的安排,不去我们去中殿看看?”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听听弈和的建议,去中殿试试运气。

说走就走,弈和唤回刚才被他赶到一旁的罗酆六天,然后众人一起来到中殿,只见这中殿之内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一排排座椅,这些座椅全部用白石雕刻而成,座椅上雕有蟠龙,只见座椅不见其他,诡秘异常。

而在座椅旁边,放着一口硕大的缸,缸中盛满了黄蜡,凌轩之前就曾对我们解释,这是中殿内祭祀用的器皿,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万年灯。

众人在中殿之内来回寻找,只差没掘地三尺,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发现。

沈浪若有所思,看向春亭试探的询问。

“亭哥,我们之前在杨广的衣冠冢,那里出去的密道在棺椁之中,你们说这里的机关会不会也在棺椁内?”

“绝对不可能。”

未等春亭开口,凌轩就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沈浪。

“灞桥之下那处雕像,历来传承有序,而那里之所以出口设立于棺椁内,究其原因是因为哪里只是一处衣冠冢。”

“而这里不同,这里是朱元璋真正的长眠之处,死者为大,关山前辈不可能将出口藏于棺椁之内,扰人死后清静。”

听他所说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这地下皇陵甚为宽广,若当初常遇春将出口随便藏于某个隐蔽的角落,我们短时间万万不可能将其找到。

“这出口是留给你的?”

薛楠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情绪低落,所以我们在一旁讨论这些事情有意忽略了她,想让她平静一下情绪,没想到她忽然抬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认真。

“这,也许是吧。”

虽然他们言辞凿凿,可是我到现在依旧不相信这所谓的转世一说,只能模糊答应,其实内心纠结。

薛楠见状,继续追问。

“那他怎么知道来到此处的究竟是不是你?”

我想了想,拿起重新合二为一的鬼谷令,不确定的说。

“应该就是靠这鬼谷环令吧,他们都说见之如鬼谷亲临,这里的各处机关,几乎每一样都需要这两样东西才能开启。”

“那依你这么说,出口应该也需要这两样东西。”

薛楠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既然这两样东西如此重要,常遇春为了分辨这里的来人究竟是不是他所等之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春亭听见薛楠所说陷入了沉思,沉思过后忽然开口,眼神中又恢复了他平时的自信与威严。

“韩川,看你的了!”

第六十三章 逃离地宫(求收藏!)

什么叫看我的?

难道春亭要靠我离开这地下皇陵?

听到春亭所说,我眉头紧皱,众人却全都眼前一亮,纷纷靠近他的身边,激动的想知道春亭到底想到了什么离开的办法。

春亭看了看我,表情中是隐藏不住的放松。

“韩川,接下来就得看你的了,换做我们谁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但是唯独你,绝对可以找到办法。”

我一阵疑惑,这一群人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普通人,个个都本领高超身手非凡,我明明是其中最为平凡的一个,又为什么唯独是我才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疑惑归疑惑,可春亭既然说了出来,就绝对没有开玩笑的道理,我神情严肃,看着春亭,向他询问我应该如何去做。

“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做,只要能让大家离开这里,我一定全力完成。”

春亭也不再啰嗦,认真的开口,向我徐徐道来我该如何去做。

“韩川,将你的左手贴近胸口,右手拿着鬼谷令,屏息静气,接下来我传你一段口诀,你牢牢记住然后在心中默念。”

接下来,春亭很快的告诉我一段复杂拗口的口诀,怕我记不住,特意多说了几遍,试图让我记在心里。

说来也奇怪,这段口诀复杂之极,但我却只听了一遍就一字不落的记在脑中,难道这也是刚才滴血山海环所带来的变化么?

来不及细想下去,众人见有了希望,连忙催促我赶快行动,于是我听从春亭的吩咐,左手放于胸口,右手持令,屏息静气,心中默念他教给我的口诀,随着我的这一番动作,这鬼谷令居然真的有了反应。

只见这本来黯淡无光的鬼谷令,忽然间隐隐有光芒闪烁,而这光芒闪烁的频率却并不固定。

春亭看到鬼谷令的变化,不惊反喜,他让我举着鬼谷令环视四周,我走了一圈之后发现,当走到某一个方向,这鬼谷令上的光芒会越来越亮,而换一个方向,这光芒却逐渐暗淡。

春亭见状大笑,吩咐众人跟在我身后,轻松的对我解释其中的缘故。

“刚才薛楠说到这里的出口应该同样需要鬼谷环令,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而刚才我让你记住的那段内容,就是鬼谷子所传承下来驭使这两样宝物的口诀,在关山并非秘密,却从来无人能够使用,而你的血液既然能够唤醒山海环,这口诀就绝没有不能将其驾驭的道理。”

听他说完,我连忙在前引路,一路上注意这令牌上的光芒,跟随着鬼谷令的指引,我们终于来到了这光芒最盛处,来到这里,鬼谷令上的光芒不再闪烁,而是持续大亮,我们抬头一看,这原来是三座大殿一旁的一座偏殿。

之前我们就曾经路过这里,只不过当时未曾发觉其中玄机,在这里的三殿左右,仿效皇帝居住的东西六宫,各设置有两个配殿,通过其狭窄的甬道与主殿相连,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其中一处偏殿之内。

我们先前也曾来此查探,这里本该是陪葬之人的墓室,但棺床上空无一物,显示这里从来没有被真正使用过。

在当时我们以为,这是因为朱元璋心里认为他并不需要人陪葬,或许在他的心中,他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没有资格葬在这里,而现在看来,只怕这偏殿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用于安置陪葬之人的墓室,而是另有玄机。

既然鬼谷令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其中一定有它的道理,我们众人连忙分开,一人负责一个角落,还好这偏殿本就不大,我、春亭、凌轩沈浪、薛楠亓芷,加上弈和以及他手下的罗酆六天,集众人之力一起寻找,想必很快就可以找到离开这里的通道机关。

“大人,你过来看。”

弈和见到我滴血山海环产生的变化之后,态度就一直谦卑恭敬,来到这里之后,在我的吩咐下,他探索的同样认真,听见他的呼喊,我神色一正,看来他应该是发现了这里隐藏的机关。

我们走到弈和身边,发现他的手指正指着一处棺床的床榻之下,这床榻离地极近,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可能钻的进去进行查探,弈和又是如何想到在这样隐秘的地方,会有玄机隐藏于此?

我们好奇的问向弈和是如何找到此处,弈和低着头,向我们讲述他是如何对此发现,神态恭敬,并无邀功之意。

“是这样的大人,我在明面上没找到任何痕迹,看到这床榻离地近的出奇,一时好奇就用手指伸进这床榻之下,发现里面有一处凹槽,摸起来是一个规则圆形,边缘隐隐还有一些其他的纹路,仔细想了想,似乎正是山海环的形状。”

沈浪听到这,神色沮丧,失落的开口。

“完了,那什么山海环刚才不是已经和川哥的血液融合了么,现在变成印记在川哥的左手上,难道还要川哥把手指头切下来么。”

亓芷听沈浪如此说法,气的拿手用力的捅向沈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时之间到还真的是有些气势。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多不吉利。”

我看向春亭,用眼神询问该如何去做,虽然并未说话,但我相信他能理解我的眼神。

春亭看了看我左手处的印记,哑然失笑。

“谁告诉你山海环消失了?”

我挠了挠头,同样看向左手,不解的反问。

“这不是都看见了么,现在这山海环已经变成我手上的一个印记了,又怎么能够解开出去的机关?”

春亭走到馆床旁,亲自用手伸进去触摸弈和口中的机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我神态淡然。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这只是山海环从一个形式变成了另一个形式,只要你想,它依然可以变回原来的指环模样。”

听他的意思,这山海环并没有消失,而且还能够再度变回指环的样子?

如此看来,还是有办法离开这里的,我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我该怎么做?”

“闭上你的眼睛,用心去感受你左手的血脉运转,同时在心里默默感应你那处印记的位置。”

遵照春亭教给我的办法,我闭上眼睛,排空一切杂念,将注意力全都用在左手之上,随着左手处微微发烫的感觉传来,我睁眼一看,那枚消失的指环,果然再度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我摘下指环,顺着弈和指出的方向伸进手去,果然如他所说摸到了一处凹槽,我小心翼翼的将山海环嵌与其中,随着一阵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响,我们眼前的馆床从中分为两半,在馆床之下,果然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看见离开这地下皇陵的通道终于出现,众人全都一片喜色,只有春亭,不喜反忧,他侧着耳朵听了听通道出现之后依然持续不曾停歇的巨响,神色巨变。

“不好!”

我们见他反应,一阵不祥的感觉传来,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春亭一把取下机关中的山海环,同时拉着我大步走进通道,回头喊上众人紧紧跟随其后,一边走一边开口解释。

“此处事关重大,当年为了保守机密,一定设置有自毁的机关,这区区一处馆床,即使是打开了通道也不可能有如此山崩地裂的巨响,看来你将指环放上去之后,不仅打开了离开这地下皇陵的通道,同时也触发了这里自毁的机关。”

“保险起见,快走!”

第六十四章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求收藏!)

听见春亭口中骇人听闻的内容,众人脸上刚刚才露出来的笑容马上消失,脚下纷纷加快速度,想尽快逃离这危险之地。

只见这离开的通道与之前铜像下的地道看起来一般无二,还好其中有青砖铺垫而成的台阶,路途平坦,走起来并不费力,我们沿着这地道一路狂奔,生怕后方的危险,丝毫不敢停留。

随着我们在这通道之中的一路狂奔,时间已经过去大约半个小时,耳中只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追上我们一般。

不多时,在我们身后已经开始有一些小石块出现在通道之中,还好石块细小,众人纷纷用自己的手段加以阻拦,一时之间并无大碍,但我们心知肚明,随着身后的地下皇陵开始自毁,时间越久就难免会有越大的危险。

众人对石子的手段之中尤其以沈浪最为显眼,他虽然并无任何道术神通,但传承自李存孝的功法又岂是儿戏而已,只见他周身隐约发出淡淡的金光,所有冲向他的石块都被他一手接住,即使偶尔有几块石子被他忽略砸到身上,凭他现在的体魄也同样是毫发无伤。

砰,砰,砰!

正当我称奇于沈浪的钢筋铁骨之时,我们身后传来一声声巨响,我们边跑边回头查看,果不其然,在我们逃生通道的入口之处,出现了一块异常高大的巨石。

这巨石约有一人来高两人来宽,随着陵墓自毁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势大力沉的向我们冲击而来。

看这巨石袭来的速度,在我们逃出生天之前,一定会撞击到我们身上,众人面色发白,全都不知如何是好,即使神秘如春亭弈和,看其神情同样没有好的办法。

我同样手足无措,虽然这里的人都非凡人,各自有各自拿手的神通本领,但是哪怕再高的道法神通也只能在与人对敌之时使用,可这巨石没有生命,就算我们这些人可以用神通将其打碎,我们同样会被飞散的巨石碎片所伤,而且耽误之间,难免在这块巨石之后不会有其他的巨石接踵而来,这难道是一个必死之局?

弈和忽然看着沈浪,神色间隐隐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位朋友,看样子你似乎学的是李存孝的功法?”

虽然弈和第一次见面就与我们刀剑相向,彼此印象很是糟糕,不过沈浪这个人说好听了是不记仇,说难听点就是没长心,这一路他看弈和对我的态度,早已忘记了初见时的剑拔弩张,尤其是这一同的逃生之路,甚至已经把弈和当做了自家兄弟。

他听见弈和开口,神色一愣,随即开口称是。

“对,没错,师傅教给我的确实是传承自李存孝的功法,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你还问这些干嘛。”

弈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沈浪,犹豫了一下,语出惊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携势而来的巨石,迟早我们会被这巨石碾碎,如果你信得过我,合李存孝的霸道之力以及我的阴柔之力,或许可以仿效太极,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这巨石反向推出,应该能起到暂时的阻拦之用。”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你我不能成功,那必然葬身于这巨石之下,你考虑一下,是否同我联手一试。”

毕竟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本来以为沈浪会犹豫不决,谁知道弈和刚一说完,沈浪就停住了逃生的脚步,立于原地,坚定的开口。

“师傅川哥你们先走,我就与弈和助你们一程。”

我本想回去帮忙,却被春亭一把抓住,他的手如同鹰爪一般,我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别去捣乱,相信他俩,你去了反而让他们不敢随意出手。”

弈和也没想到沈浪居然答应的如此干脆,他意外地看向沈浪,再次确定。

“你可想好了?若是你我联手失败,这巨石之下可就是你的尸体。”

沈浪面色坚定,不见丝毫犹豫,反而爽朗的大笑。

“如你所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若是你我不尝试一下,这一群人注定无法安然逃出,你我联手尚且还有一丝机会,就算我死了起码身边还有你陪我,不亏不亏。”

“好!是条汉子,今日若是你我失败,在你的尸体旁三尺之内,必定能见到我的尸体!”

弈和见沈浪这般模样,由衷的伸出大拇指,同时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古人曾说过,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今日我就斗胆改其一字,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弈和神色一正,打算让我们继续逃生,他和沈浪在这里用尽最后的手段殊死一搏。

可他一回头,却发现众人全都停止了逃生的脚步,纷纷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微笑的看着他们。

弈和又惊又急,大声对我们开口催促。

“你们怎么现在还不走,这巨石可不是闹着玩的!”

薛楠走到春亭身边,面上不带表情,说出的话语却让沈浪与弈和异常温暖。

“我从小所学甚杂,可唯独没有抛弃同伴的道理。”

凌轩用手摩挲着霜天的剑鞘,神色平静。

“亭哥在哪,我就在哪。”

弈和哑口无言,看向春亭,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疑惑。

“刚才我已经见你拦住圣主,那你为何还不带圣主快走,在此地停留又有何意?”

春亭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危机关头的紧迫,他看向眼前的弈和与沈浪,语气随意但是异常认真。

“我只是拦住这个冲动的小子,不让他打扰到你们二人,又有谁说过我要带他们走了?”

弈和哑口无言,只能转头看着我和亓芷。

亓芷虽然被这巨石吓的脸色发白,但是见弈和看她,她却依然抬头挺胸大声开口。

“川哥哥在哪我就在哪,他们不走我也不走。”

跑了太久我也有些累了,索性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马上要进行殊死一搏的二人,语气轻松,并不想给他们施加半分压力。

“别劝我了,如果你们失败了,我们的差别不过是早死晚死,还不如在这里看着你们。”

“更何况,如此有豪情之语我自问是说不出来,若是你们失败,这蚍蜉不妨加上我一只。”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随着我话说完,众人纷纷响应,我们微笑的看着位于前方的沈浪和弈和,整齐的坐在地上,这次可真的是同生共死。

弈和与沈浪双眼通红,感受着我们对他二人那种可托生死的信任,二人豪情顿生。

“男子汉大丈夫,有如此朋友兄弟此生无憾,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第六十五章 挑滑车?(求收藏!)

如此生死关头,沈浪居然低下头,红着那双被我们愿意与他同生共死所感动的双眼,在口中轻轻的哼唱着一首经典的歌谣。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黄霑真不愧当初的四大才子之称,这首歌用在现在的场景居然恰如其分,只觉得豪情顿生。

一曲唱,万人和,我们跟随沈浪的节奏,一起哼唱着这豪情万丈的歌谣。

伴随这歌谣的旋律,沈浪与弈和对视一眼,同时深呼一口气,准备开始进行这第一次同时也是唯一一次的大胆尝试。

弈和看着沈浪,缓缓的开口,并未对他进行讲解,反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可听说过高宠挑滑车?”

高宠,是小说《说岳全传》中的人物,武艺高强,力大无穷,是岳鹏举手下第一猛将。初登场时战败牛皋、郑怀、张奎三人联手,后又于阵前一击战败金兀术,连挑十一辆势大力沉的铁滑车,最后因战马力尽被铁滑车砸死,被称为“南宋第一枪”。

“高宠我当然知道,虽然是书中虚构,不过神威难比,出场只有寥寥几笔,在武力上却盖住了全书所有人的光芒,他单枪匹马连挑十一辆铁滑车,若不是坐下战马力竭,只怕当日金兀术就要葬身在那牛头山之上。”

沈浪自幼崇拜英雄,如此神武之人他当然有所耳闻,虽是不解,却还是满脸憧憬并且疑惑的进行了回答,只是不知弈和所问是何意义。

弈和听完沈浪所说,看向后方的我们,微微一笑,同时脱去自己的外衣,在原地活动筋骨,准备迎接即将袭来的巨石。

“高宠其人确实存在,并非小说虚构,不过那些故事在此时说来无用,若有机会日后再说,我提及他的意义在于,其实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虽然不及挑滑车那般困难,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与高宠相差不多。”

“以在场众人的本事,想将这巨石打碎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将其击退却不能产生伤人的碎石,这需要对于力道极其精细的掌控,就如同高宠当年挑滑车一般,我们要做的是将其挑飞而不是将其挑碎。”

“你所习得的霸决至刚至硬,侵略如火,而我手中有一门功法至阴至柔,阴柔似水,一会巨石袭来,由我率先出手,然后你在我之后马上出手,与我攻击与同一点上,两种力量交汇一点之下,或许可以仿效太极,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沈浪听闻弈和这一长串言语,点头称是,神态认真,跟在弈和旁一同活动起手脚,准备开始他人生中第一次搏命之旅。

二人都是身型高大之人,从身后看去如同两座巍峨的高山一般,在如此生死存亡之时为我们顶在前方。

我在后方除了在心底为他们祈祷之外,并无任何其他事情可做,想起刚才弈和看向我们那奇怪的眼神,忍不住开口问向春亭。

“弈和刚才看向我们的眼神,似乎颇有深意?”

春亭高深莫测的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眼神还真够毒的。”

“高宠可不是虚构的人物,你想想书中对于他身份的记载。”

我想了想,书中记载高宠是高思继的后代,据传这一脉的祖先最早可以追溯到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所以高宠在对阵时经常学高长恭一样带着面具。而高思继是五代十国第一名枪,他的孙子高怀德、高怀亮亦成为了北宋开国的英雄,功高封王。

只是传到后来,高家枪年久失传,不复昔日盛名,高怀亮也改练了双鞭。倒是呼延瓒继承了高家枪,并把高家枪改成了呼家枪传了下去。到了高思继的后代高宠,竟然不知从何处学到了失传已久的家传绝学,高家枪到了他手里又重现辉煌。

看见我和春亭又在这里如同讲故事一般的对话,除了前方的弈和沈浪之外,众人全都好奇的凑了过来,想要知道刚才弈和那一眼的深意。

春亭听我说完,点了点头,看似无意的问我。

“没想到,你记得倒还真是挺清楚,没有半点遗漏,只是你依然没有注意到最重要的部分。”

“最重要的部分?”

“高怀德为北宋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因功高被封为王,你可记得他被封为何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高宠说到了高怀德,可春亭既然有意考量,我自然要回答于他,想起书中的记载,我一遍思考一边开口。

“高怀德,字藏用,常山真定人,后唐中军都指挥使高思继之孙,后周天平节度、齐王高行周之子,宋太祖赵匡胤的妹夫,北宋开国功臣,以拥戴有功,被封开平王”

说到这,我神色一凛,终于知道春亭口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是什么了。

高怀德所封居然是开平王!?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熟悉的称呼以及刚才弈和那富有深意的一眼,充分证明了一件事情。

高怀德,高宠,这高氏一脉与关山一定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别问了,先祈祷你眼前的两个人能让你活下去,其他的事情如果能活着出去再说。”

没等我开口询问其中细节,凌轩抢先开口,手指前方。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抬起头,这才发现就在我们言语之间,这巨石终于来到我们身前。

只见前方二人神色严肃,气运丹田,二人并排而立,对这巨石不闪不避,弈和对沈浪使了一个眼色,深吸一口气,居然迎着势大力沉的巨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弈和用双手推向巨石,沈浪紧随其后,将自己的双手同样贴在这一处,一时之间,三者居然彼此平衡,纹丝未动。

随着两人的手全部贴在这巨石之上,三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之中,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开口也无法相助。

弈和与沈浪对视一眼,二人决绝的同时点头,随着两声大喝,只见这二人再次发力,居然顶着巨石向前行进,甬道之中的青砖都无法承受此二人爆发的力量,在他们脚下块块炸裂,我们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随着二人的再度发力,纹丝不动的情况终于有了变化,巨石被他们顶的开始有了后退的迹象。

春亭笑了,不顾我们的阻拦走向前方,口中满是感慨。

“他们真的做到了。”

第六十六章 逃出生天(求收藏)

春亭感慨的话语刚刚说完,前方僵持的三者之间,就再度发生了变化。

本来弈和与沈浪步伐同步,顶着巨石的压力努力向前行走,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二人无法松手,况且时间一长这二人难免脱力,到时候下场不敢想象。

随着春亭开口,二人再次对视,同时收回巨石之上的双手,巨石没了这二人的支撑,随惯性继续向下滚动。

众人大为吃惊,难道这二人无力抵抗,准备放弃了么?

只有春亭面露微笑,神情中满是赞赏。

没等我们想通其中究竟,只听见二人再次两声大喝,电光石火之间同时出手,两个人,四只手掌,同时拍击在巨石之上,因为速度过快,四只手掌居然只传来一声惊天的巨响。

砰!

他们出手势大力沉,与巨石的撞击带起了一阵沙尘,顿时地道之内沙尘四起,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沙尘散去,我们连忙睁大双眼仔细看向前方,不由得瞠目结舌。

只看见弈和与沈浪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而那差点让我们葬身于此的巨石,居然真的被他们最后一次的出手震击的倒飞了回去!

来不及庆幸这二人真的做到了这如蚍蜉撼树般的冒险壮举,因为身后陵墓的自毁还在继续,我们并未彻底安全,而这二人刚才的一番行为已经脱力,没有继续逃生的力气,于是春亭扶住沈浪,凌轩背起弈和,开始继续逃生之路。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只知道随着我们的一路狂奔,本来平行的地道转为上坡,我们身在地下,而出口一定位于地上某处,如此看来我们就快逃出生天。

“春亭,没有路了。”

薛楠位于我们逃生之路的第一梯队,从她的口中我们居然听到了慌张,打眼观察,前方一片漆黑,确实是没有了继续下去的道路,春亭虽然扶着沈浪,却依旧身躯敏捷,他两步冲到最前,发现在路的尽头是一扇向上的铁门,他不惊反喜,神色冷静,转身取过凌轩身上的霜天,口中不知念了什么,霜天发出阵阵的光芒与剑气,春亭手持霜天,虽然并未出鞘,却仅仅凭借霜天本身的剑气就将这铁门撕裂。

我们在后方看着春亭暴力的破门之法,发现在他撕裂的地方有光亮传来,随着他将整篇铁门全部撕裂,这通道的出口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

众人连忙从铁门中鱼贯而出,呼吸着地下所没有的新鲜空气,因为这一路过于劳累,我们不顾形象的躺下地上,互相看了看彼此,不约而同的放生大笑。

面对那必死之局,我们居然真的活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我们四处打量,这地道的出口在一片竹林之内,看上去同样是位于紫金山上,只是不知道这是那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虽然皇陵中已被机关自毁,即使有人来也无法进入,但我们想了想,还是在旁边取了一些土填在这出口之处,聊胜于无的用来掩藏这沉睡千年的地下皇陵。

弄完之后,我们根据太阳辨别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下山的路,一个个身上破衣烂衫,如同乞丐一般回到住的地方。

回到住的地方,我们终于安下心来,洗漱完毕,冲刷掉这地下皇陵所带来的压力,纷纷各自回到房间中休息,我一边想着这一路的收获与凶险,一边安然的进入了久违的梦乡。

第二日,阳光明媚。

我从睡梦中醒来,躺在床上开始总结这一路的经历。

先是从龙气的线索开始,我们找到了明孝陵,然后发现这孝陵只是朱元璋用来掩藏真正长眠之地的疑冢,通过画中的最后一句话以及那神秘白衣男子留给我的两句话,从中找到了真正的关键之人,常遇春。

通过春亭的描述,我们知道了常遇春的身份,这神勇无比的猛将原来也是关山中人,而史书中记载的常遇春与朱元璋初始的记载,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两人身份发生了互换。

找到正确的地点之后,通过一路破解的机关,我们对朱元璋心中牢牢牵挂的几件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分别是提醒后世帝王不能忘本,要牢记元末的惨状不能懈怠,要握紧兵权以及要重视钱粮。

而在铜像的机关处,我第一次从他们口中知道了鬼谷一脉的秘闻,了解到了我手中鬼谷环令的重要性,通过这两样鬼谷一脉的秘宝,我们成功的进入到真正的地下皇陵之中。

在皇陵中,我先是看到父亲不知何时留下的留言,然后进入到朱元璋真正的长眠之处,从陵墓的壁画之中,打开了位于前殿的关于獬豸雕像的机关。

这时弈和突然到来,而他居然会称呼春亭为哥,称呼之后却又刀剑相向,想要抢走雕像,这本来剑拔弩张的局面,却被我血滴山海环所缓解,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居然能够一击打碎那藏有雕像的金鼎,在那一瞬间我陷入了一阵幻觉之中,而弈和与春亭在我清醒之后又对我解开了另一段关于我自己的秘闻。

我居然就是鬼谷子,同时也是常遇春,据他们所说,我化身万千,而我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关山魁首!

将信将疑的我将被分成两半的鬼谷令重新合二为一,从弈和的口中再一次听见了关于父亲的消息,只不过这一次更加耸人听闻,身为关山中人的父亲,居然身边会有一群弱水之人,而且看样子父亲还不是被人胁迫,而是这群人中真正的主事者。

通过鬼谷环令,我找到了离开地宫的通道,没想到同时触发了陵墓的自毁机关,众人拼死逃生之下,关键时刻弈和与沈浪以身犯险,才让我们众人逃出生天,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这一次地下皇陵的探索之路。

理清了其中环节,我的心中不但没有谜题解开的感觉,反而更加疑惑。

那个告诉我“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的神秘白衣男子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常遇春才是这处陵墓真正的关键人物?

我父亲在这里边到底代表着什么,他真正的身份又到底为何?

弈和为什么会称呼春亭为哥,而称呼之后为何却又刀剑相向?

我的身份真的如弈和与春亭所说么?难道我真的是所谓的鬼谷子转世?

这一路错综复杂,而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让我无法平静,我在心里反问自己,我真的还要继续探索下去么?

脑中因为这些事情头痛欲裂,还未等我想通,我的思索就被亓芷所打断,她不知何时来到我的房间,在门后偷偷的看我,见我已经醒了,活蹦乱跳的进到我的屋中,拉着我的胳膊清脆的开口。

“川哥哥,你醒了啊,快去吃饭,吃完我们一起回家。”

第六十七章 鬼谷一脉的宿命(求收藏!)

看见活泼可爱的亓芷,我的心情似乎受到了她的感染,揉了揉想的头痛欲裂的脑袋,控制自己暂时放松,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然后穿上衣服,随她前去吃饭。

到了吃饭的地方,看见大家都已经就坐,我和亓芷已经是最后到达之人。

我坐下开始进食,同时环顾四周,却发现并没有看到弈和及其手下六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弈和他们人呢?”

沈浪或许是因为与弈和并肩战斗过,一听我的疑问,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川哥,弈和已经带着手下的罗酆六天走了,他接到消息,说是幽冥之中有事发生,他急忙带人回去处理,事出紧急,就没等你睡醒,直接离开,让我等你醒了替他向你请罪。”

弈和从我血滴山海环之后,真的是异常的谦卑,如此小事我自然不会怪罪。毕竟刚刚还在一起同生共死,若是没有他站出来,或许我们已经葬身与那地宫之中,出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对他感谢,他就已经离开,真是遗憾。

转念一想,我又有些放松,别人对我尊敬固然是好事,可弈和真是尊敬的过了头,言辞之间小心翼翼,着实是让我吃不消,他这一走我倒是真的轻松了不少。

我一边吃一边同众人闲聊,忽然想起地宫之中弈和见到春亭的反应,好奇的看向春亭,问出了当时没机会发出的疑问。

“春亭,你与弈和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又是称呼你为哥,又是要刀剑相向,似乎有天大的仇恨一般?”

春亭本来是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听见我问他这个问题,居然脸色尴尬,犹豫了好久才缓缓说出。

“弈和?我怀疑他是找理由走的,地下皇陵之中生死危机,他无心找我麻烦,现在众人平安无事,如果他和我在一起吃饭,怕是你这个圣主的身份都拦不住他,他又不想违背你的意愿,只能自己找理由离开了。”

薛楠放下筷子,看着春亭,好奇的开口。

“春亭,我就纳闷了,你们两个能有多大的仇啊,在地宫里他不是还喊你哥么?”

春亭摸了摸鼻子,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开口。

“尊我为兄长是因为鬼谷的规矩,但是我俩之间也就只剩这一声哥的关系了,他想要杀我则是因为鬼谷一脉的宿命,更何况他师傅以及他师傅的师傅,算起来全部都死在我手上,你们说这仇恨大么?”

我们闻听此番言语,纷纷哑口无言,杀师这般的深仇大恨,在尊师重道之人心里,可丝毫不亚于杀父之仇,而且据他所说,死在他手上的还不止一人,如此看来,若是想让弈和停止报仇的心,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凌轩闻听此言,神色惊讶,他停止进食,看向春亭大为不解。

“亭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你认识最久,却丝毫没听你提过此事,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一向知道你不是嗜杀之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们纷纷无心吃饭,都放下了筷子,围住春亭,等着他为我们解答疑惑。

春亭见状,不再犹豫,他缓缓开口,为我们讲述了鬼谷一脉又一不为人知的秘闻。

据春亭所说,除了初代鬼谷之外,历代鬼谷子其实都只是一个称呼,专门用来称呼鬼谷掌门,而除了初代鬼谷门徒众多之外,历代鬼谷子一生都只会收两名弟子,一为合纵一为连横,两人之间的胜者,就能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

不知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历代人虽然不解,却依然严格遵守,与此同时,这莫名的规矩导致每一代鬼谷中人,年幼时全都兄弟和睦,可一旦成年之后,为了掌门之位,便开始互相残杀,这么多年,从无例外,兄弟阋墙的样子,已然成为了鬼谷一脉的宿命。

亓芷听到这里,气鼓鼓的看向春亭,眼神里满是不相信,语气不善的开口。

“鬼谷子定下的这是什么破规定,不是逼着人自相残杀么,再说了,我就不信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了这什么鬼掌门之位,就真的能生死相向,这掌门之位就那么重要?”

春亭知道亓芷的意思,他没有介意亓芷无礼的打断了他的发言,他伸手揉了揉亓芷的脑袋,继续开口,神色间同样满是疑惑。

“刚听闻之时我也同你一样,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因为这诡异的规矩真的能痛下杀手,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功法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诅咒,合纵与连横遇到一起就会控制不住的从心底产生杀戮的念头,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怪不得,我就说春亭不是那种为了虚名能杀戮无辜的人,看来他们的功法里面,确实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玄机。

亓芷听完,知道自己误会了春亭,歉意的吐了吐舌头,同时再次开口。

“对不起啊春亭哥哥,我就说你不是那种人,可是弈和既然这么恨你,又为什么会叫你哥呢?”

春亭的右手食指不规则的敲击着餐桌,一边敲一边感慨的说道。

“同样是因为这诡异的规矩,你们也知道,鬼谷一脉分为合纵与连横两枚分支,历来以合纵为主,连横为辅,从幼年学艺开始,连横一脉传人就尊合纵一脉为兄长,见面之时神色恭敬的称呼一声哥,即使成年之后刀剑相向,也多数都会习惯性的开口,之后才生死相争。”

“我活的太久了,不管是弈和的师傅,还是他师傅的师傅,虽然是因为我们控制不住心底产生的杀意而出手,可归根结底这二人确实是死于我手,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他。”

“当我知道他就是幽冥之主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你的敌人,他的敌人一向只有我自己而已,不管最后是他死还是我死,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这是鬼谷一脉的宿命,无法躲避。”

我们听完这段秘闻,无不暗自感慨,虽然不是鬼谷传人,却依然为他们的命运感到心惊。

从小兄弟和睦的二人,居然因为宿命的原因,导致成年之后生死相向,而这宿命却已经延续了不知道几千年,这说出去又是多么的讽刺?

春亭说完,神色放松,似乎是终于找到机会把心底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他站起身,神态回复到平日的威严,对我们不容置疑的开口。

“走吧,出来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第六十八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求收藏!)

春亭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等我们吃完饭,他早已找好了回到西安的车,经过了一番凶险探索的我们,终于踏上了回家之路。

一路无话,兜兜转转回到凌云阁,离老远看见接到通知在大门处等候我们回来的凌颜,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来到阁楼之中,春亭毫不客气,在主位落座,我们分别坐于两侧,看着这熟悉的凌云阁,回想这一路的颠簸,忍不住心下感慨。

凌轩喝着凌颜早早备好的茶水,随口一问。

“凌颜,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有什么事。”

凌颜闻听,神态恭敬,对凌轩说道。

“帝都的王老板来这里收购了一批瓷器,羊城的孙老板也在这里预定了一批字画……”

未等凌颜说完,凌轩打断了他的介绍,放心的说。

“生意上的事就不必说了,你办事我放心,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凌颜想了想开口说道。

“除了生意之外,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想起来有点蹊跷。”

我们一听,来了兴趣,俩忙放下手中茶具,问他究竟是何事。

凌颜点头称是,开口说着他口中的蹊跷之事。

“就在昨天,凌云阁来了一身份不明的白衣男子,看的出他所来并非为了生意上的事情,这男子对我说你们就要回来了,我追问他是谁,他却笑而不语。”

我们一阵诧异,就连我们在回来之前都不清楚何时能够重返这凌云阁,来人难道能未卜先知?

凌轩神色一正,认真的问道。

“还有这样的事?他可还说了什么?”

“我问他是何身份,此来所为何事,这男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凌颜努力回想,一边想一边向我们描述。

“说的好像是什么火地晋卦,锄地得金,还有什么天下奇男子……”

嘡啷!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中的茶盏惊到地上,还好地下铺有地毯,这茶盏才不至于摔的粉碎。

我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疑问的开口看向凌颜。

“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

凌颜一怔,连忙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句,您认识他?”

我并未回答,而是继续追问凌颜,想要证实我心中猜测。

“这男子可是看上去二十多岁,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神态间写不尽的恣意潇洒?”

凌颜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来人一身白衣似雪,手持折扇,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我心下恍然,原来是他。

凌轩看着我的反应,好奇的问道。

“韩川,看样子你知道来的是谁?”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又不知道他是谁。”

看着众人不解的反应,我无奈的开口,却是询问身边的亓芷与薛楠。

“你们两个可还记得,那日遇见的白衣卦师?”

二人听我所说,恍然大悟,眉宇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他!”

见她二人想起,我点了点头,对在座的众人说起这人的来历。

“那是亓芷来的第二天,薛楠与我陪着亓芷四处游玩,我们没有固定的出行路线,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一间寺庙。”

“在寺庙山门旁,有一处卦摊,这白衣男子,当时就在这卦摊之中等着我们三人。”

我之前曾对春亭说过一二,他听我开口就想了起来此人是谁,沈浪在一旁不以为意,随意的开口。

“川哥,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听你这么一说原来是个江湖骗子啊。”

我苦笑了一声,并未同意沈浪的说法。

“沈浪你错了,这男子卜之一道高深莫测,绝非江湖骗子,若论到卜卦,在坐怕是无人能有其半数修为。”

凌轩本来并未在意,听我如此说忽然有了兴致。

“韩川,你现在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况且你本身就精通卜算,我与亭哥也都对这略有研究,这白衣男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你如此推崇?”

我回想了一下那日细节,开口对他说道。

“此人第一次为我所卜之卦用的是文王金钱课之法,卦象为第七卦,火地晋卦。”

凌轩虽说对卜算之道略有研究,其实早已称得上精通,听我说完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火地晋卦,锄地得金。卦象曰农人地里示锄草,谁知财金将人找。晋者,进也。前进后益,故有锄地得金之象,乃一农人锄地抱垄,甚是辛苦,一日锄地锄出金子来,时来运转之兆也。”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这些书上的东西只要牢记于心人人都能说得,并不足为奇,可奇就奇在他所为我解卦。”

“那时亓芷在一旁等我无聊,把玩着手中的风铃,一时没注意,风铃竟然掉落在了地上,这卦师见状,火地晋卦取其火,风铃取一铃,竟然从此就断定我要去的地方是金陵!”

沈浪还是不服气,口中嘟嘟囔囔。

“碰运气罢了,哪有那么神。”

我微微一笑,并未反驳,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第二次让我写一个字,我想了想,写了一个王字。”

“可能是由于笔酣墨饱,毛笔上的墨汁滴到了宣纸,居然不偏不倚的落到王字之上,变成了一个玉字。”

凌轩看着我,饶有兴趣的开口询问。

“这次他又是何解?”

没等我开口,亓芷就抢先一步替我回答。

“我想起来了!”

““川哥哥虽然想测的是王字,但是墨汁滴于纸上,正好变成玉字,这人就为川哥哥把这两字分别解了一次,王字他测的中规中矩,可玉字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他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本身为王,而身上配玉为君,白云苍狗时过境迁,多少帝王都化为云烟,他从中推测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处帝王墓葬。”

沈浪眼中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震惊的开口,满脸不敢置信。

“那地下皇陵确实是朱元璋真正的长眠之处,那白衣男子真的算对了!”

“还不止!”

我接过话来,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玉字本为象形文字,最初意为一条穿有珠宝玉石的绳子,有同心合力患难与共的意思,这次前行虽然顺利,但是还要依靠你身边同行之人的帮助。”

“仔细想想,这一路如果没有凌轩破开道法幻阵,没有春亭一路提点,而最后若不是弈和与沈浪舍生忘死,我这一次还真的是必死之局!”

薛楠也想起了那日的经过,她缓缓开口,补充了我忘记说的细节。

“没错,走的时候,他还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句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

我点了点头,话语间不知不觉带上了敬佩。

“若是没有这句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到古画中真正的秘密是常遇春,这个人绝对称得上铁口直断,绝非江湖骗子!”

凌轩听我说完那日的讲过,神态早已经从饶有兴趣变成了满脸震惊,他连忙喊过凌颜,开口询问。

“凌颜,这男子还说了什么?”

凌颜听我们所说,早就目瞪口呆,他如何想得到这男子如此神通广大,听凌轩所问,他想了想,确定的说。

“这男子说山高路远,日后自会相见,同时留下了一句话,让我转告川哥。”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第六十九章 千军万马避白袍(求收藏!)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这神秘的白衣男子,居然又是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悄然离开,但是我确信,这句话一定不是随口说出,而是特意嘱咐与我,就如同那日他在卦摊留给我的两句话一般,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句话?

沈浪挠了挠头,好奇的看着我们问道。

“川哥,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春亭见我皱着眉头,并没有回答沈浪的意思,于是开口替我对沈浪解释道。

“这是一首洛阳童谣。”

“南北朝时期,北海王元灏降梁,梁武帝萧衍派人率兵七千北上助元灏称帝。而这一次的北上,却成就了历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北伐征程。”

“七千白袍军,攻三十二城,所在皆克,历四十七战,所战皆捷,孤军千里杀进洛阳城。其所面对兵力从七万、两万、七万、三十余万、五十余万,合计近百万兵力,而此人永远只以七千白袍所应对,全胜。一时间北朝皆谈陈变色,城中童谣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沈浪也是一时糊涂,如此传奇的人物他又怎么可能不曾听闻,听春亭说到这里,沈浪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白马军神陈庆之!”

我点了点头,这神秘男子留下的话语指的正是陈庆之。

如果谈起历史中的战神之称,想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若论到杀敌数量,人屠白起一骑绝尘无人能比,光长平一役四十万冤魂就是无数将领不敢想象的数字。

若论及兵法谋略,被后世称为“兵仙”的韩信同样不逞多让,一个人真正的做到了王侯将相,国士无双,即使过了千年,除了韩信之外,依然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真正的诠释这八个字。

若是说到勇猛,无论是三国时期敢称天下第一的吕布吕奉先,还是秦汉之时被敬称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的万人敌项羽,各个时期都少不了武功盖世天下难寻敌手之人,皆可称得上当世无敌。

可要说到领兵作战,在敌我双方人数比例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却能做到百战百捷,战必取攻必克,那在很多人心中首屈一指之人,唯有当年由白马军神陈庆之所率领的北伐之战。

陈庆之一届文弱书生,并不善于骑马射箭,一身白袍书生打扮,手下仅仅只有七千白袍军,却能一路打到洛阳,而他先后对敌的人数合计超过五十万人!

更可怕的是这五十万人居然被他通通击败,甚至还有三千人打得三十万人大败这样如神话般的记录。说到以少敌多,战必取攻必克,陈庆之这样傲人的战绩,无论放到何时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有趣的是,陈庆之只是个文官出身,他一开始并不是勇冠三军的将领,也不是精通战略的统帅。据史书记载,陈庆之身体文弱,不善于骑马和射箭,就是这样看似普通的一个人,居然能有四十七战平三十二城的本事,真是令人惊叹。

既然知道这句话所指,众人纷纷开始议论,想要猜测这神秘的白衣男子到底是何意,我在一旁眉头紧皱,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究竟。

薛楠见状,好奇的问道。

“韩川,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你怎么好像并不开心?”

我点了点头,满脸疑惑。

“就是因为知道这两句话说的是谁,我才更觉得怪异。”

众人听我所说,面露疑惑,纷纷看向我,想要知道我为何口出此言。

“如今我们都知道这白衣男子高深莫测,从那日卦摊之事就可看得出他所说之话无不暗藏玄机,可这次他留下的却太简单了。”

“上次他是用天下奇男子暗指古画中最后一句的玄机,可这次的两句话,随便去大街上找几个人,只要对历史有点研究都知道说的是陈庆之,就因为太过简单,反而让人不知道从何思考。”

众人闻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也都不复刚才的放松,神色间开始了思索。

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一路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直接摆在我们面前的,无不是通过层层考验才能触及其中真相,由于所接触到的全都是让常人无法想象的故事,在我眼里的历史不知不觉已经变了模样。

可这神秘男子所留下的两句话却反其道而行之,并不高深,反而是及其易懂,简单明了,直接指向陈庆之其人,我一时间居然大不适应。

亓芷想了想,让凌颜去书房找来陈庆之生平的记载,试图从他的经历中找到端倪。

凌颜点头称是,转身去书房寻找记录,亓芷看着我,温柔的说道。

“川哥哥,既然没有头绪,那你就不要想了,起码我们已经知道和陈庆之有关,等凌颜拿来有关于他的记载,我们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爱怜的揉了揉亓芷的脑袋,和众人一起等候凌颜。

不多时,凌颜捧着一本古籍回到阁楼,我们接过古籍,将其放在桌上认真查看,试图找出其中隐藏的玄机。

陈庆之,字子云,义兴国山人,南北朝时期南朝梁将领。出身寒门,少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梁普通年间,任武威将军、宣猛将军等职,带兵有方,善抚军士。

梁大通元年,与曹仲宗、韦放会攻北魏涡阳。陈庆之仅率麾下二百骑奔袭,破其前锋,又背涡阳城与魏军相持。魏军筑十三垒,陈庆之领兵夜袭四垒,迫涡阳城主王纬出降。梁军乘胜攻破其余九垒,俘斩甚多。

大通二年十月,为飙勇将军,奉命护送降梁的魏北海王元颢北还。次年四月,自铚县至梁国,击败拥兵七万、筑垒九座的魏将丘大千。在考城大败魏将元晖业两万人。五月,连拔荥阳、虎牢二城,长驱直入,护送元颢到洛阳。至此,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无前。

……

看到这里,凌轩忽然开口,神色间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据史料记载,这陈庆之本是文官,不善弓弩不善骑马,就算他运筹帷幄不需要自己身手高强,可在他前半生的经历中,却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学习兵法的环境,对吧?”

我们虽然不知他的意思,但是看他认真的样子,仔细的想了想,确实如他所说,陈庆之的前半生并没有任何学习兵法的机会。

凌轩的神情激动更甚,未等我们催促,就继续开口。

“我们看他人生的转折点,就在他四十一岁领兵北上,一个文弱书生,仿佛一夜之间被人传授了神妙的兵法,接连四十七战平三十二城,威震中原,可按照我先前所说,这对于他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沈浪越听越迷糊,他着急的催促凌轩,想让他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凌轩站起身,在原地转了几圈,同时长出一口气,从他口中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他做到了这样的事情,但是与此同时他没有相匹配的本事,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身后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白马军神!”

第七十章 白马军神与幕后之人 (求收藏!)

全场哑然。

听见凌轩这个大胆的猜测,众人彼此对视,居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我们都觉得凌轩有这样的猜测未免太过大胆,可是回过神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倒还真算是有理有据,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的可能性到底有几分。

萧衍在对陈庆之褒奖的诏书中曾写道他“本非将种,又非豪家”,由此可见陈庆之并非豪门子弟,而是出身庶族寒门,四十岁前声名不显,却一出山而天下惊,七千白袍军攻三十二城,所在皆克,历四十七战,所战皆捷,孤军千里一路杀进洛阳城,联系他前半生的经历,这确实与理不通。

在我们猜测之时,春亭依然认真的看着桌上的记载,他忽然开口,语气中似乎已经有所发现。

“你们往后看,他这番北伐之战是如何失败的?”

我看向桌上的古籍,上面记载他北伐之战是奉梁武帝萧衍之命,护送北魏王子元灏去争夺北魏帝位,一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魏孝庄帝元子攸为避陈庆之锋芒,被迫撤至长子,元颢遂入洛阳,终于登上了北魏帝位。

可惜后来元灏刚愎自用,对陈庆之产生猜忌,他孤军与北魏大将尔朱荣作战,又获大胜,可最后因为元灏失败,他只能撤退,结果在黄河遭遇到了山洪。正在渡河的梁军被洪水吞没,唯有陈庆之本人幸免于难。

失去梁军的陈庆之无奈之下,只得化妆为一个僧人躲过尔朱荣大军的搜捕,逃到豫州,在豫州得到当地人的帮助,才辗转返回南梁,从此却仿佛变了个人,对中原人物极其尊重,再不敢妄自尊大。

“亡于山洪?唯有他自己幸免于难?”

古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段反常的记载确实充斥着怪异。

姑且不论陈庆之本人是否真的精通兵法,能领兵四十七战平三十二城的白马将军,最后居然没有亡于敌人之手,而是遭遇山洪爆发,这神秘的山洪居然吞没了他所有的手下,只有他一个人逃出生天?

我从来就是一个不相信巧合的人,看完记载,心中更是只有一个念头。

非是天灾,实乃人祸,这段记载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陈庆之一手将手下士兵坑杀殆尽,然后放出遭遇山洪的谣言,以堵天下人之口。

第二,则是有人在暗中对他进行加害,但是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方势力在暗中对他进行保护,只不过这方势力最后也只保护了他一个人而已。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可能是史书上记载的亡于山洪这么简单。

本来是一段人尽皆知的沙场传奇,如今却显得扑朔迷离。

亓芷同我一起看完,她理了理其中的关键之处,同时也发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根据川哥哥的说法,同时加上凌轩哥哥的猜测,或许到最后只身逃回南梁的是真正的陈庆之,而他之所以对中原人物极其敬重,就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清楚,真正的幕后之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他重新变回那个文弱书生,再不复昔日威震中原白马军神的威名。”

如果凌轩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亓芷的补充同样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薛楠想了想,言语中已经默认了凌轩的大胆猜测,开口询问接下来又该如何。

“凌轩,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在陈庆之身后还有真正的幕后之人,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么?”

凌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对我们说起他的猜测。

“听韩川的描述,这白衣男子绝非凡人,所作所为高深莫测,身为如此高人,他断然不会因为两句人尽皆知的童谣就跑来这凌云阁,一定是想通过这两句话让我们注意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环节,如果这陈庆之身后真的还有一人的话,那这事情就说得通了。”

“假设这幕后之人确实存在,或许这神秘男子就是想让我们注意到陈庆之身后之人,但是这人既然甘心躲在幕后,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同时此人在史书中并未留下记载,想来一定善于隐藏自己,这男子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暗示我们,让我们从这个方向开始下手。”

虽然还有许多地方解释不清,但是目前的猜测已经是众人所能想到的最具可能性的解释了,我们不知不觉点了点头,纷纷默认了他这大胆的想法。

春亭从主位起身,看了看我们迷茫的反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

“纸上谈兵,言之无物。”

我听见很是不服,想了想却没有反驳的理由。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再看我,而是吩咐众人,按照他的嘱咐行事。

“凌颜往出多派点人手,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神秘男子的踪迹。”

“凌轩与薛楠,去凌云塔二层三层仔细查看,看看正史与野史中有没有其他记载。”

“沈浪头脑不够灵活,就别跟着掺和了,自己去武馆认真修炼,以后少不得要用到你的本事。”

“至于韩川,好好休息,过几天有你忙的。”

众人听见春亭的吩咐,纷纷点头称是,各自散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而我见春亭并没有给我和亓芷布置任务的意思,忍不住好奇的开口。

“春亭,现在没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春亭摇了摇头,神色间是难得的放松。

“现在是没有,过几日就有了,这雕像拿回来你还未曾打开,好好休息,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做。”

我这才恍然。

这一路充满危机的探索之路,我们所得到的最大收获,就是那装有獬豸雕像的金盒,回来之后由于凌颜说起这神秘男子,一时之间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我忽略,听春亭的意思,这金盒中也许还有某种机关,而且还是只有我能解开的机关。

春亭可能是怕我误会,特意开口对我解释。

“别担心,这金盒上并没有机关,只不过需要一个开启的仪式,只有你的血才能将其开启,从而得到真正的獬豸雕像。”

我有些不解,追问春亭。

“不就是用我的血么,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为什么还需要等些日子?”

春亭笑了,看我的目光如同看向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

“别着急,打开金盒虽然容易,可这雕像中还封存着一部分你曾经的记忆与力量,你若是想要将其融合可需要不断的时间,等到你休息好再去处理。”

“现在难得清闲,事情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做了,你和亓芷就享受一下二人世界,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春亭居然转身离开,丝毫不见犹豫,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只留下我和亓芷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七十一章 武帝萧衍(求收藏!)

众人先前已经听从春亭的吩咐各自忙碌,随着他也转身离开,阁楼内只剩下我与亓芷二人,我与她对视一眼,一片安静。

亓芷虽然第一次见面言语大胆,可通过最近的相处我也看得出来,第一次见面的泼辣都是她装出来的,其实她也是个容易害羞的姑娘,而春亭离开之前所说的二人世界,让一向活泼的她也不知不觉羞红了脸。

忙碌的日子习惯了,忽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还真的有几分不适应,春亭虽然没有事情吩咐与我们二人,可我和亓芷一时之间也无事可做,只好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继续休息。

刚刚经历了这么一趟惊险刺激的探索之旅,难得最近无事,当然要好好休息放松放松,于是,我这条咸鱼,做了一个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决定。

我睡了三天。

毫无理想毫无追求,每天睡醒了出门吃饭,吃完转转回去继续睡觉,这样的生活虽然听起来堕落至极,但是也是真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可惜,无忧无虑的日子是有限的。

第三天,依然如同往日一般,我刚吃完饭打算回到房间,还没等到我的房间之中,就看见迎面一个黑影袭来,我条件反射般的刚要开口大喊,就听见一旁传来亓芷的笑声。

“川哥哥,看来无双也想你了。”

我放下想要招架的双手,微微一笑,这原来是那只通人性的猴子。

在决定去金陵之时,由于这猴子不便携带,同时也是因为前路凶险,亓芷担心无双同去不太安全,于是嘱托凌颜代为照顾,现在看来这段日子它过的倒还是不错。

扑到我身上的无双四肢孔武有力,我连忙把它从我身上拉扯下来,同时仔细的看看这调皮的猴子。

这才几日不见,无双似乎比之前更加高大,额头上的白斑异常醒目,见我注视着它,它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背,同时欢快的发出了“吱吱吱”“吱吱吱”的叫声。

这几天的放松让我心情大好,见无双这般模样,我伸出双手抱住这当初居然看不起我的猴子,无双享受着我的拥抱,同时用那双灵性的眼睛看着我,口中依旧“吱吱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我记得亓芷是能够听懂无双语言的,我看向亓芷,想让她为我翻译无双想说些什么。

亓芷笑了笑,开口对我解释。

“川哥哥,无双的感觉真的好灵敏,它说你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气势上好像变了一个人。”

据说动物的感知力远远超过人类,或许在我滴血山海环之后,我的身体确实有了某种尚未发掘的变化,而这猴子恰巧能够对其感知。

我想了想地宫中被我一击打碎的金鼎,心中隐隐有些骄傲,无双在我怀里又开始了乱叫,还没等我开口,亓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我怀里的无双,眉眼间满是合不上嘴的笑意。

见亓芷的反应,我忍不住好奇,看向她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亓芷强忍着笑意,向我开口。

“无双说,就算你有了变化,你也打不过它,哈哈哈。”

我一阵无语,却又不能真的和一只猴子较劲,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眼睛狠狠的瞪着无双,可看它一脸天真的样子,我也只能无奈的笑了。

我放开怀中的无双,回到屋中给它拿了一个桃子,无双见到桃子如同得到玩具的孩子一般,喜笑颜开,用爪子捧在脸前,开始认真的品尝这猴间美味。

见无双贪吃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到底是猴子,见到桃子就迈不开腿走不动路。

我一边看着无双一边随意的开口,想知道亓芷找我是想要干什么。

“对了亓芷,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亓芷听见我的话,一拍脑门,一脸懊恼的样子看着我。

“光顾着玩都忘了正事,川哥哥,凌轩哥哥找你。”

听见凌轩找我,想来是有了新的进展,我连忙和亓芷一起,带着对桃子恋恋不舍的无双,直奔凌云塔而去。

在凌云塔的第三层,我看到了几乎要被埋在书山书海中的凌轩与薛楠。

只看见本来整齐有序的第三层如今一片狼藉,书架歪七扭八,各种珍贵的古籍善本随意的摆放,说是暴殄天物一点都不为过。

看着他俩,我露出一丝苦笑。

“凌轩,薛楠,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

凌轩并未回答,见我来了,连忙拉着我的手将我引到一处整理好的几案之上,指着几张书页,让我仔细观看。

我见凌轩面色焦急,所以并未急于询问,而是认真观看,原来这上面记载之人乃是萧衍。

萧衍,字叔达,南兰陵郡武进县人,是南北朝时期梁朝的建立者,出身兰陵萧氏,乃名门之后,为西汉相国萧何的二十五世孙。

凭借家族背景,萧衍刚出仕时便担任南齐开国功臣、卫将军王俭的幕僚。王俭见萧衍很有才华,言谈举止颇为出众,于是提拔他为户曹属官,不久又提升为随王萧子隆的参军。后来因为父亲去世,萧衍回家守丧三年,然后复官,升任太子庶子、给事黄门侍郎。

萧衍累官雍州刺史,其间两次参与抵御北魏,颇受齐明帝宠待。永元二年,起兵攻讨东昏侯萧宝卷,并拥立南康王萧宝融称帝。次年,攻陷建康。中兴二年,接受萧宝融“禅位”,代齐建梁。

在统治初期,萧衍留心政务,对宋、齐以来的种种弊端有所纠正。为使各州郡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他采取了更换异己、任用亲信,兼以讨伐的方针。但对门阀世族,萧衍一改前例,尽可能地恢复他们尊崇的地位,又宽待宗室,授诸王以实权。

萧衍在位时间达四十八年,在南朝诸帝中位列第一。在位晚期,随着年事增高,开始怠于朝政,又沉溺佛教。太清二年,“侯景之乱”爆发,萧衍被囚死于建康台城,年八十六。谥号武皇帝,庙号高祖,葬于修陵。

这书页只有寥寥几页,我仔细看完,发现这都是对萧衍生平的记载,其中并无任何与我印象中的萧衍所不同之处,我忍不住问向凌轩,想知道他究竟从中发现了什么。

“这几页记载有什么问题么?”

凌轩看来是这几日醉心与凌云塔中,并未好好休息,他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反问我。

“你应该先问问这几张书页是哪里来的。”

我一怔,这凌云塔中什么都不多,唯独古籍善本多不胜数,难道这段记载不是这塔中之物?

我忽然意识到其中蹊跷,这能放在凌云塔三层的,无不是春亭与凌轩精心收集而来,关于历朝历代不为人知的野史秘闻,而且都为真本,可这段记载明显是现代人所写,断然不可能是这塔中原本之物。

想到这里,我拿起这几案上的书页,看向凌轩,好奇的开口。

“既然不是这塔中原有的记载,那你又是从何处找来?”

凌轩自嘲的一笑,笑容中居然满是苦涩。

“韩川,我还真是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无力感,你看的这几张书页并非我与薛楠找到,而是有人特意送来!”

第七十二章 出家的武帝

居然是有人特意送来?

凌轩的无奈让我大为好奇,他如此骄傲之人居然也有无力的时候,我连忙询问,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轩,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凌轩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始对我介绍这书页的来历。

“那天亭哥让我和薛楠在这凌云塔查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可我们查了两天并没有丝毫进展。”

“就在刚才,我们出去吃饭,回来的时候这书页就被人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似乎是这人生怕我们看不见一般。”

闻听春亭所说,我再一次拿起这不知道何人所留下的书页,一边看一边迷惑的说道。

“萧衍同陈庆之本为君臣之间的关系,难道其中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隐秘?”

薛楠在一旁听见我的话,走了过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自嘲的一笑。

“鬼知道,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真不好,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留下的,你说这人要不然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要不然就什么也别说,他这留下几张纸算是怎么回事。”

亓芷的认真的看着书页,注意力却好像并不在记载的内容之上,她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

“你们看,这书页好像有些问题。”

我们听见亓芷这般言语,各自拿起一张书页,仔细查看,可并没有任何发现。

“这书页哪里有问题?”

亓芷犹犹豫豫,看样子也是不敢轻易开口。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纸张,有点像是无碳型压敏记录纸,这种纸张乍一看和普通的纸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其中含有无色或者浅色的染料以及显色剂,它们能被有机溶剂溶解,通常被用来藏匿信息。”

众人的神情都是满满的迷惑,看样子只有亓芷对此有过研究,我们连忙询问,要如何才能发现这纸张中隐藏的信息。

亓芷想了一想,不敢确定的说道。

“一般来说,用这种方式隐藏的信息,只要将纸泡于水中,就可以看到纸上真正想要记录的内容,可是这突然出现的书页事关重大,如果我猜错了,被水泡了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这段线索。”

凌轩听见之后,毫不在意的一笑。

“与其在这里猜测,还不如动手尝试一下,反正这书页不止一张,我们先拿一张试试看就知道了。”

说完,凌轩和我们带着这突然出现的书页走出凌云塔,来到了阁楼之中,然后吩咐凌颜取来装水的器皿,等水到了,凌轩取出其中一张书页,小心翼翼的将书页置于水中。

只见书页随着水的浸泡,上面原有的文字居然逐渐消失,与此同时,新的记载出现在书页之上。

一见这书页果然如亓芷所说,我们大为兴奋,纷纷将其余的书页全部置于水中,等到上面的信息全部显现之后,围了上去仔细查看。

我们将书页按顺序排好,出乎我们意料,这新出现的内容依然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而是一段关于武帝萧衍晚年的一些记载,只不过这记载是他晚年所做荒唐之事。

梁武帝晚年笃信佛法,纵容邪恶,郭祖深形容:“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

为此,他堂堂一代帝王甚至有着四次出家为僧的记载。

公元527年,梁武帝萧衍亲自到了同泰寺,做了三天的住持和尚,下令改年号为大通。

公元529年,武帝萧衍第二次出家,至同泰寺举行“四部无遮大会”,脱下帝袍,换上僧衣,舍身出家,九月十六日讲解《涅槃经》,二十五日由群臣捐钱一亿,向“三宝”祷告,请求赎回“皇帝菩萨”,二十七日萧衍还俗。

大同十二年四月十日,梁武帝萧衍第三次出家,依旧是同泰寺,而这次群臣用两亿钱将其赎回。

太清元年三月三日,第四次出家,在同泰寺住了三十七天,四月十日朝廷出资一亿钱赎回。

新出现的记载只有这短短几句,没头没尾,似乎只是为了让人知道萧衍有过几次出家的记录,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亓芷皱了皱眉头,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

“川哥哥,这是真的假的,萧衍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居然四次出家当和尚?”

我点了点头,同样眉头紧皱。

“这是真的,很多史书都有过记载,至于萧衍为什么如此做,倒是一桩千古谜案。”

薛楠心思细腻,她捋了捋头发,伸手拿过书页,若有所思。

“这上面写着,公元527年,萧衍第一次出家,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庆之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由一介书生变成了威震中原的白马军神,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听薛楠这般说法,凌轩连忙让凌颜前往凌云塔,从第二层中找出陈庆之的生平记载,想要互相比对。

凌颜点头称是,不多时,手捧着一卷古籍回到阁楼之上。

我们连忙翻到记载陈庆之领兵的记载,仔细查看,发现果然如此。

梁大通元年(527年),陈庆之与曹仲宗、韦放会攻北魏涡阳。陈庆之仅率麾下200骑奔袭,破其前锋,又背涡阳城与魏军相持。魏军筑13垒,陈庆之领兵夜袭4垒,迫涡阳城主王纬出降。梁军乘胜攻破其余9垒,俘斩甚多。

大通二年(528年)十月,为飙勇将军,奉命护送降梁的魏北海王元颢北还。

大通三年(529年)四月,陈庆之自铚县至梁国,击败拥兵7万、筑垒9座的魏将丘大千。在考城大败魏将元晖业2万人。五月,连拔荥阳、虎牢二城,长驱直入,护送元颢到洛阳。至此,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无前。

我们大为兴奋,萧衍的第一次与第二次出家,时间上与陈庆之北伐之战互相吻合,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段萧衍与陈庆之之间彼此关联的线索。

可兴奋之后众人冷静下来,仅仅知道这些,我们又能如何?

亓芷虽然解开了书页纸张的玄机,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在一旁喃喃自语,眉宇间满满的迷惑。

“萧衍贵为一代帝王,却三番五次试图出家为僧,而每次出家都需要群臣大费国力将其赎回,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都在啊。”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从楼梯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既然都在,那就省得我挨个通知了,凌轩,一会去武馆通知沈浪,明天出发,再回金陵。”

我们闻声看去,原来是凌轩,我忍不住好奇开口向他询问。

“金陵?我们不是刚刚从金陵回来么?还去干什么?”

春亭微微一笑,眉宇间不同于我们的疑惑,仿佛胸有成竹。

“金陵,同泰寺!”

第七十三章 鸡鸣寺

听见春亭所说,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那被我们以水浸泡的书页上,新出现的内容清楚地记载着萧衍当年出家之地,仔细看去正是同泰寺。

应该是春亭这几天不知从何处也得到了与我们类似的消息,而他比我们更为直接,既然想不通其中细节,索性去到实地探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隐藏在这座千年古寺之中。

既然如此,我们并未多做停留,收拾好东西前往武馆,喊上正在武馆刻苦训练的沈浪,踏上了重返金陵之旅。

在前往金陵的车上,我翻阅着凌颜特意从从凌云塔中找出来的的古籍,仔细的寻找着关于同泰寺的记载。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朝由于佛法兴盛,帝王提倡佛教而造寺塔者颇多,其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故南朝寺院林立,且以木材构筑者居多,绝大部分佛寺皆在都城金陵。

可惜历经战乱,当年的佛寺现今已百不存一,后人搜集诸书,得知南朝佛寺之确切可稽者凡二百余所,然其他失名、不见记载者则不计其数。

南朝寺院建筑,除采前塔后殿之一贯形制外,其最大特征为双塔及舍利之安置。其中以鸡鸣寺、栖霞寺较为著名。

栖霞寺中有千佛岩石刻造像与明征君碑等石碑、石塔,其风格之秀美典雅,异于北朝云冈石窟造像,为南朝仅见之石刻造像艺术,亦为中国重要之佛教史迹。

鸡鸣寺位于鸡笼山东麓山阜上,又称古鸡鸣寺,始建于西晋,自古有“南朝第一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寺的美誉,是南朝时期华夏的佛教中心。

而我们要去的同泰寺,正是鸡鸣寺的前身。

在大通元年,也就是公元527年,梁武帝萧衍下令在皇宫旁边建了一座寺庙,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同泰寺,该寺地基挖得极深,触及地下泉,上起高塔九十丈,为九层浮图,每夜静,铃铎声闻十里。自佛法传入中原,塔庙之盛,未之有也。萧衍以帝王之尊,却也舍身佛事,《声律启蒙》云,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这文字很美,代价却很惨重。

这年三月,梁武帝亲赴同泰寺,脱去御服,换上法衣,就住在寺里当起皇帝和尚,此一住就是十天,急得臣下没办法,只好凑钱捐资同泰寺,价码达一亿万钱,三请,萧衍才过足和尚瘾,起驾回宫。

两年后,梁武帝在同泰寺里举行了一次佛教大典“四部无遮大会”。拜完了佛,他又犯了当和尚的瘾,在同泰寺讲《涅槃经》七日,十一月乙未日,讲《般若经》七日。

就在萧衍第四次从同泰寺赎身的当天晚上,同泰寺突然发生火灾,无情的大火将佛塔烧毁,梁武帝说这是魔鬼干的坏事,应该做更大的法事来镇压魔鬼。

萧衍下诏,他说道愈高,魔也愈盛,行善事一定会有障碍,因此应该重建佛塔,把新塔修得比旧塔高一倍,才能镇得住魔鬼。

他招来大批和尚尼姑来这里做法事,给他们吃上等的素斋,消耗了上万斤香烛,虔诚的念了几天佛经,又叫大臣们跟他一起烧香磕头,还派出大批工匠上山采石砍树,花了无数的钱财,企图建造一座十二层的高塔。但是,新塔还没有完工,他就被因侯景之乱被拘禁,最后饿死于建康台城。

传说中同泰寺楼阁台殿俱全,九级浮图耸入云表。梁武帝曾亲临礼忏,舍身此寺,并设无遮大会等法会,又亲升法座,开讲涅槃、般若等经,后更于本寺铸造十方佛之金铜像。

可惜这寺庙随着大火早已不见昔日盛况,梁亡陈兴,本寺遂成废墟,直到洪武时期,方才有了变化。

明朝洪武二十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拆去旧屋,扩大规模,重建寺院。朱元璋御笔题额为“鸡鸣寺”,后经明宣德、成化、弘治年间扩建,院落规模宏大,占地达百余亩,规模虽已大大缩小,但是香火一直旺盛不衰。

梁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

虽然未能亲眼目睹当年的盛壮,可既然能比未央宫相提并论,我们大致也能猜出当年这座寺庙究竟有多么华丽威严。

看着这古籍中的记载,我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随着亓芷轻轻推动我的手臂,我睁眼一看,在我眼前的,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鸡鸣寺。

在远处观看,这鸡鸣寺内有大殿六所,小殿堂十余所,一座九层宝塔,一座七层高的大佛阁,供奉着十方金像和十方银像,整个寺院依皇家规制而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虽然还未进得寺中,却已经可以在脑中想象出当年萧衍在此主持“四部无遮大会”的盛况。

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在外观看自然不如进入寺中,众人跟随来往上香礼佛的人流走进寺中,发现寺中虽不复当年南朝盛况,却依然有大雄宝殿、观音楼、韦驮殿、志公墓、藏经楼、念佛堂、药师佛塔、等主要建筑,大雄宝殿内奉祀三宝佛,外山门、三大士阁、钟鼓楼、禅房等威严耸立,让人进得此处忍不住的产生顶礼膜拜之感。

地方太大,众人转了一会就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凌轩让我们稍作休息,他独自一人前去询问寺庙之中负责清扫院落的和尚,过了一会,只见他垂头丧气的归来,看来是没有收获。

他回到我们身旁,看向我们,泄气的说道。

“我刚刚询问了一下,这鸡鸣寺当初毁于大火,现在我们能看到的整座鸡鸣寺全都是后人重修,就算当年萧衍与陈庆之和这里有些关联,也早就随着大火付之一炬,我们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春亭却丝毫不见气馁,他饶有深意的看着我,口中发出询问之语。

“韩川,你在来的路上一直在看关于鸡鸣寺的记载,对于凌轩所说,你怎么看?”

我挠了挠头,没好气的说道。

“能有什么看法,这同泰寺被火烧了之后还没等萧衍重修,萧衍就被侯景囚禁,同泰寺也从此废弃,直到洪武二十年,明朱元璋才开始下令重建寺院。他御笔题额为“鸡鸣寺”,后经明宣德、成化、弘治年间扩建,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的鸡鸣寺无论如何都已经被重修了好几轮,哪里会有当年隐藏的信息。”

春亭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失望的开口。

“榆木脑袋,你自己说这鸡鸣寺是何人重修?”

我看向春亭,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不服。

“朱元璋啊,洪武二十年……”

我忽然醒悟,朱元璋堂堂一代帝王,又如何轻易会做出这等重修前朝庙宇之事,想来是有人授意,他才会有这般意向。

而如果说有人能够命令贵为皇帝的朱元璋,使朱元璋心甘情愿的去重修这同泰寺,经过这么久的经历来看,我们恰好知道一人。

常遇春!

第七十四章 竟陵八友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朱元璋与常遇春的真实关系,是我们在通过地下皇陵的探索之后所得最为重要的收获,而在这鸡鸣寺,既然再度与他们发生关联,想必其中一定有所蹊跷。

我将我的猜测说给众人,众人闻听,纷纷点头,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我说完看向春亭,见他没有反驳,他只是见我理清了其中的细节,微微一笑,欣慰的看着我。

“我虽然不知道这里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但是正如你常说,世上没有巧合,既然这里能与朱元璋有所联系,其中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

我们听后冷静了一下,继续同春亭在这鸡鸣寺内四处查探,试图找到其中隐藏的真相。

这鸡鸣寺威严壮观,我们一众人等暂时忘记此行的目的,单纯的在这鸡鸣寺观赏,其中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却并非威严的大雄宝殿、药师佛塔这些大型建筑,相反,而是胭脂井、观音像、以及景阳楼。

胭脂井为南朝陈景阳殿之井,开皇九年,隋文帝发兵灭陈,隋军攻入台城之时,陈后主与其嫔妃张丽华、孔贵嫔藏入胭脂井,后被隋兵发现而成为俘虏,所以又叫辱井。

据《景定建康志》、《至正金陵新志》记载,胭脂井原名“景阳井”,在台城内,后掩没。后人为了让人们记载陈后主的教训,遂在鸡鸣寺侧再立胭脂井。王安石也曾在这里留诗一首:“结绮临春草一丘,尚残宫井戒千秋。奢淫自是前王耻,不到龙沉亦可羞。”

这鸡鸣寺观音殿内供奉的观音像与众不同,但凡佛寺观音像皆为坐北朝南,这里却是一尊面朝北而望的倒坐观音菩萨像,殿门的楹联写道“问大士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想来众生与菩萨的区别就是一者执迷不悟,一者大彻大悟,所以在这里用菩萨倒坐喻指只要众生能够回头,由迷转悟,即成为菩萨。

而景阳楼在豁蒙楼东,我印象深刻的原因并无其他,仅仅因为楼上有对联一副。

鸡笼山下,帝子台城,振起景阳楼故址;玄武湖边,胭脂古井,依然同泰寺旧观。

仅此一副对联,同时包含着关于鸡笼山、台城、景阳楼、玄武湖、同泰寺和胭脂井等遗迹的故事,鸡鸣寺千年的底蕴,在这一副对联中显露无疑。

天色慢慢黑了起来,我们却依然没有收获,薛楠皱着眉头,疑惑的问出了一个被我们忽略的问题。

“你们说,这里为什么叫鸡鸣寺?”

众人一怔,一时之间却都没有好的回答。

无论是前身由萧衍主持修建的同泰寺,还是由朱元璋修建的鸡鸣寺,规格虽然不同,却都是皇家所建,在取名上一定不会随意而为,可这鸡鸣二字,看起来如同随口一提,丝毫没有半点皇家风范。

想到这里,亓芷连忙拉过一旁打扫山门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小和尚见亓芷这般妙龄女子如此举动,脸色通红,他连忙还礼,深深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亓芷的脸,口中轻念佛号。

“阿弥陀佛,不知女施主所为何事。”

亓芷态度恭敬的开口问道。

“小师傅,不知这寺名为何会是鸡鸣二字?”

小和尚听见亓芷的疑问,神色放松,缓缓开口为她解答。

“具体原因小僧也不大清楚,不过曾经有人进行过探究,最后结论是因为寺前有鸡鸣埭而得名。”

“原来如此,在下受教了。对了,小师傅,我们听说这里是洪武年间朱元璋重修而成,那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建筑是梁朝那场大火没有波及到,能够一直保存到现在的?”

小和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事小僧就更不清楚了,想来如今寺中的一切,都已经不是最初修建的模样,女施主有所不知,太祖重修之后,咸丰年间本寺再度毁于战火,到了同治年间又一次重修,即便当年有什么建筑没有被大火所毁,想必也很难留到现在了。”

亓芷失望的点了点头,告别这热心的小和尚,转身回到众人身旁,将我她来的消息为众人一一转告。

春亭听她说完,并未因为几度重修而感到失落,反而面带深思。

“鸡鸣寺?鸡鸣埭?”

薛楠侃侃而谈,看样子是来之前再一次做好了功课。

“对于鸡鸣寺是因为鸡鸣埭这个说法,在清人余宾硕的《金陵揽古》中,曾说到‘寺前有鸡鸣埭,齐武帝早游钟山,射雉至此,始闻鸡鸣也。’清初诗坛领袖,身为刑部尚书的王士祯在《登鸡鸣寺》一诗中也留下过‘鸡鸣山上鸡鸣寺,绀宇凌霄鸟路长。古埭尚传齐武帝,风流空忆竟陵王。’这样的说法。”

沈浪在一旁挠了挠头,偷偷问我。

“川哥,这个竟陵王又是谁?”

沈浪自认为自己声音很小,其实他嗓门过大,大家都可以听到,众人一阵哄笑,他不免脸颊通红。

凌轩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后悔收他为徒,只能无奈的对他解释。

竟陵王,指的便是萧子良,他字云英,南兰陵人,齐宗室、诗人。齐武帝萧赜次子,文惠太子萧长懋同母弟。母武穆皇后裴惠昭。

建元元年任会稽太守。次年,改任丹阳尹。在此,他开仓济贫,开垦荒田,发展农业生产。齐武帝萧赜登基后,他被封竟陵郡王、南徐州刺史,后又被封为南兖州刺史。次年,兼任司徒,转护军将军,镇守西州。

沈浪发讪的看着我们,口中的话语却让人意外。

“那这个人我确实没听说过,可我总感觉这个称呼好耳熟啊。”

他这个人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对于解密之事,我们一向没考虑过他的意见,可他居然觉得耳熟,那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称呼,或者我们中有人曾经提过,但我想了许久,却并未有任何印象。

“哎呀,我想起来了。”

亓芷忽然开口,打断了我们的沉思。

只见她并未继续说出自己的发现,而是把小手伸进我的怀中,从中找到我来之前特意携带的一些记录,拿在手中,蹲于地上,开始认真的查阅。

过了一会,她举着其中一页,兴高采烈的对我们说。

“找到了,在这里!”

我们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只见她指着的地方,赫然有一行大字。

竟陵八友!

第七十五章 白衣男子的真正目的?

怪不得刚才沈浪听到竟陵王的名号会觉得异常的耳熟,原来是因为竟陵八友,我们之前查阅萧衍的生平,曾经几次三番的看见过这个集团,沈浪在一旁听的多了,觉得耳熟也并不奇怪。

所谓的竟陵八友,其实指的是南齐永明年间出现的一个文人集团,由竟陵王萧子良召集,萧子良不以文学见称,但是他个人喜好文学,礼待文学之士,组织文学活动,促进了南朝文学的彬彬之盛。

齐永明二年,竟陵王萧子良特意开西邸招文学之士,先后有七十四位文人进入西邸,形成了古代文学史上最为庞大的文学集团。而其中影响最大的共有八人。

这八人分别为范云、萧琛、任昉、王融、谢朓、沈约、陆倕,同时还有当初尚未登上皇位的萧衍。

萧衍博通文史,又曾钦令编《通史》六百卷,并亲自撰写赞序,他才思敏捷,文笔华丽,所作诗赋之中不乏名作,早与其他七人年同为竟陵八友之一。

除开此八人之外,萧子良同时聚集了大批文士,规模达八十余人,这个集团促进了南齐文学与佛学的发展,推动了“永明体””的产生,对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

与此同时,竟陵八友对于历史的影响远不止在文学与佛学方面,他们对于齐梁政治的影响也相当重大,谢朓与沈约均为一代文人,至于萧衍更是龙登九五,成为后世所称的梁武帝,这些与八友前期在竟陵王萧子良处的活动都是分不开的。

亓芷女孩子心思细腻,听到沈浪说耳熟就想到了萧子良与萧衍的联系,随着她找出这张书页,我们也恍然大悟,虽然依旧不知道具体为何,但总归是有了收获。

沈浪在一旁嘟嘟囔囔,看得出来他毫无头绪,垂头丧气。

“什么玩意,从陈庆之到萧衍,从萧衍又到这什么竟陵八友,头都大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沈浪这般模样,但是这次我却大为赞同。

我们刚刚从金陵回到凌云阁,就因为那神秘白衣男子留下的两句话,开始对陈庆之的生平开始查探,可凌轩与薛楠在凌云塔中毫无收获,仅仅是得到了几张不知何人特意留下的书页。

在书页上,是关于梁武帝萧衍的一些介绍,然后我们通过亓芷的办法,将书页泡于水中,从新出现的消息中得到萧衍在这鸡鸣寺四次出家为僧的记载。

春亭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与我们一样的消息,于是一行人等赶赴鸡鸣寺,准备实地探查,没想到我们从萧衍与陈庆之身上没有得到任何进展,如今居然又扯到了萧子良与竟陵八友身上。

我忍不住反问自己,我们是不是已经本末倒置了?

我看着春亭,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问,他神色一怔,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犹豫。

春亭抬头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大家每个角度都要去认真思考,同时集合众人的力量,那神秘男子既然会留下线索,就一定不会无的放矢。”

这次的春亭一点也不像往日,神色间再也不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我们一样无奈疑惑,看起来关于这南朝的故事他也并不清楚。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调转步伐,离开这威严神秘的鸡鸣寺,期待着下一次来此之时能够解开其中玄机。

回到住所,众人经过这一趟鸡鸣寺之旅,兴致都大为低沉,每个人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我环顾四周,居然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见状,我不得不说点什么,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今天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不管是萧衍还是萧子良,其中一定和陈庆之有某种关联,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

“韩川说的对,凌云塔虽然不算防守严密,但是一般人如果想将书页放进塔中同时不被我们发现的话,实在是不太可能,想来这应该就是韩川口中那神秘的白衣男子所为。”

凌轩听懂了我的意思,站了起来第一个开口配合我。

“这男子既然如此高深莫测,断然没有玩弄我们的道理,既然他留下了代表陈庆之的两句童谣,又将萧衍出家的记载留在凌云塔中,那我们的探索方向就没有错误,陈庆之同萧衍之间除了君臣关系,一定还有某种不为大众知道的关联,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大家不要气馁。”

随着凌轩开口,众人的情绪并没有变得高涨,想来也是,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哄,我们这一趟本就是毫无收获,或者说明明有收获,我们却根本没有发现。

“好了,各自去休息吧。”

春亭看着在座众人的反应,终于开口,语气中带有深意。

“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别气馁,韩川与凌轩所说不错,很快我们就能找到其中暗藏的玄机。”

春亭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同样的话从我们口中说出与从他口中说出效果截然不同,他所说之话总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相信,随着他说完,众人的情绪终于恢复正常,准备回到房间进行休息。

我也一样,听他说完之后,转身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一觉,这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于是我回过头,发现身后是春亭,他缓缓向我走来,走到我身旁之后,用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同时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

“韩川,你先别走,我有事同你说。”

虽然不知道春亭此举是何意,居然要避开其他人,但是他一贯做事都不曾解释,我只好故意装作磨蹭,等到所有人都走出房间,才看向春亭,想要开口询问。

还未等我说话,春亭抢先一步开口。

“韩川,看来这次又要靠你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他表情严肃认真不似作伪,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们既然没有办法,那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玄机?”

春亭让我坐下,他坐到一旁缓缓开口。

“我曾经告诉过你,在五尊雕像之中,隐藏着你曾经的道法与记忆,而之所以你找到毕方雕像,却没有得到其中蕴含的道法与记忆,是因为在你见到雕像之前,其中的东西就早已被我藏了起来。”

春亭见我随着他的话大吃一惊,连忙伸手示意我冷静,继续说了下去。

“你放心,我无意对你做些什么,只不过这同样是祖训,毕方雕像中的东西一定要在你吸取了其他四尊雕像之后再去吸收,否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我听完他说的这些冷静下来,不知为何,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无论有多么荒诞离奇,我却从来不曾怀疑。

我反而放松下来,如此事情,春亭如果不说我也不会知道,既然他说了,想必就是无心隐瞒与我。

我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即便如你所收,可这与我们现在的探索又有什么关系?”

春亭见我的反应,赞许的点了点头,看着我,同样认真的说道。

“这神秘男子既然先前为你留下古画中的秘密,想来一定是清楚雕像被安置的真正方位,结合你在地下皇陵滴血山海环之时,曾经对我们说隐约看见一白马将军,所以我大胆猜测,这神秘男子所留下的,就是下一座雕像真正的安置之处!”

第七十六章 开金盒 取雕像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春亭说这神秘男子可能知晓其余雕像的安置地点我并不吃惊,毕竟这男子神通广大高深莫测,而我想来除了他们口中那特殊的身份以及这雕像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吸引到他的注意。

可我没想到的是,听春亭所说,并不是我的身份吸引到了这神秘的男子,他也不是想通过我找到雕像的安置之处,恰恰相反,他是想要带领我找到雕像真正的安置之地?

见我的疑惑,春亭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我没有听错。

“依我看来,就是这样。”

我还是怀疑,眼中满是困惑。

“那又何必这么麻烦,他直接来找我,然后告诉我雕像的位置不就可以了么?”

春亭摇了摇头,再度发出曾经有过的感慨。

“韩川,想来这白衣男子同我一样,我们并不是不想直接告诉你真正的经过,可是这只能靠你自己,我们其他人爱莫能助,只有通过你自己,你才会知道这一切真正的原委。”

类似的话,春亭已经说过不止一次,每一次说的时候脸上都充满感慨与感伤,见他这个样子,我知道继续这个话题也不会有所收获,于是退而求其次,开始询问他刚才所说。

“就算是这样,可我们现在也没有下一尊雕像的线索,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们是没办法知道,可是你有。”

春亭见我不再询问,长出一口气,感激的看着我,说起了他刚才未完的话语。

“这五尊雕像并不是凡人能够铸造出的神物,全部都为上古之时前辈大能以神力铸成,彼此之间互相有感应,只要你收回这獬豸雕像之中的神通与记忆,自然就能感受到下一尊雕像所在的位置。”

说完,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了那装有獬豸雕像的金盒,放在我的面前,不在开口。

看来他早有准备,算定了这次靠我们自己不会发现新的线索,所以未雨绸缪,将这金盒藏在身上,等到现在才取出,是他最后的办法。

我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部分原委。

我见到的第一尊雕像是薛楠拿给我的毕方雕像,我当时并未从雕像上感到丝毫与我有关的迹象,联系刚才春亭所说,是他依照祖训,将毕方雕像上的神通与记忆以特殊方式取出,等到我搜集完其余的部分,才会再次交还于我。

而这獬豸雕像则不同,这尊雕像在地下皇陵埋藏千年,中间我父亲以及弱水中人虽然曾经到过那里,却并没有打开的办法,也就是说在这尊雕像上的神通以及记忆丝毫不少,只要我能够吸收,不仅能够恢复记忆与法力,同时还能够感应到下一尊雕像的位置。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春亭没有骗我。

听春亭对我说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我却对他一点都产生不起怀疑之心,我甚至感觉自己是被他下了什么蛊。

犹豫了一下,信者不疑,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内心,遵从内心选择了对春亭的无条件相信,既然如此,吸收雕像中的力量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我打量着眼前的金盒,盒子为金质,在四角上依然挂有锁链,只不过如今已经纷纷断裂,在金盒的上方刻着一尊类似麒麟的神兽,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长有一角,之前早有观察,所刻之物正是獬豸。

在金盒四周,刻有各种神兽向上攀爬,结合到一起,仿佛以獬豸镇压这金盒上其余的神兽,一个个怒目圆睁,神韵威猛,分外灵动。

我伸出手,将金盒拿于手中,试图将其打开,却发现盒子如同被焊死一般,并不见任何缝隙,也不见能插进钥匙的锁孔,我毫无办法,只得抬头望向春亭,向他寻求帮助。

春亭见状,知道我无法打开这手中的金盒,他微微一笑,神色间丝毫没有担忧。

“或许你到现在依然不信,可这金盒以及地下皇陵确实是你当年的手笔,凡人无法打开,你为何不试试能够代表你身份的东西?”

听他说完,我沉思了一下,从怀中取出鬼谷令,从手上取下山海环,一手拿着金盒,一手拿着鬼谷环令,将两只手缓缓靠近,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随着鬼谷环令靠近金盒,只见金盒的表面居然如同沸腾一般,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光芒浮现,金盒四周的浮雕开始模糊,我慌张的看向春亭,却见他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大张着嘴,不知要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我举着双手,不敢乱动,过了一会,金盒的光芒终于消散,我这才敢放下双手,仔细的看向金盒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只见金盒四周的浮雕已经全部消失,新的盒壁通体漆黑,不复黄金的华丽,却显得庄严厚重,带着历史的沧桑。而顶部的獬豸雕像并未消失,虽然少了一层黄金的覆盖,却依然威武雄壮,只是在背部多了一个很窄的小孔,乍一看去,这金盒居然如同一个孩子用的存钱罐一般。

我打量着獬豸上新出现的小孔,按照宽度来看正好同我手中的山海环相差不大,我和春亭对望一眼,见他对我点了点头,我深吸一口气,动作坚决的将山海环放在这小孔之中,等着看这盒子后续的变化。

出乎我的意料,山海环放进去之后没有任何异常,金盒也并没有像刚才一般沸腾发光,只听见“咔”的一声响,我们之前怎么也打不开的金盒,就自己安静的从中分成两半。

随着金盒的打开,我也终于看到这被我们一路所追寻的雕像。

虽然我们早已知道这雕像是上古高人大能以神力所铸造,但是第一眼看起来这依然是一尊铜雕,雕刻的獬豸体形如牛,类似麒麟,全身黑毛,四足蜷曲,昂首而立,头上的独角闪闪发亮,威严无比,让人不敢直视。

明明宝贝就在面前,我却再次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看向春亭,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知所措。

春亭对这雕像态度异常恭敬,微微低头,似是不敢直视獬豸的目光,他小声的开口,语气中竟然是满满的畏惧。

“韩川,你左手戴上山海环托獬豸雕像于胸前,右手持鬼谷令,同时心中摒弃一切杂念,闭上双眼,用心去感受。”

我听从春亭的吩咐,左手托雕像,右手持鬼谷令,闭紧双眼,调整呼吸,用心去感受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轰!

就在我全身心放松下来,刚刚感应到山海环、鬼谷令与雕像三者之间互相关联的时候,雕像中獬豸的口部突然冒出一股火焰,不偏不倚,直接冲进了我的脑中!

第七十七章 诡异的入梦

事发突然,因为我事先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动静,所以来不及闪躲,火焰直接喷到了我的脸上。

而看到雕像冒出的火焰,我心里大吃一惊,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难道我被春亭骗了?

在如此危急关头,我居然还有闲心分神去看春亭的表情,却看到他同我一样震惊,手足无措,看起来并不是他加害于我。

莫名的,我感觉自己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放了下来,正打算扔掉在我手中依然冒着火的雕像,却忽然感觉这火焰不仅没有让我感到有灼伤感,恰恰相反,还让我感到温暖。

我连忙示意春亭不要乱动,这火焰看来不是普通的火焰,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春亭见了我的反应,神色稍缓,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生怕我有了什么闪失。

只见从这雕像口部喷出的火焰,直直的喷在了我的脸上,从我的七窍慢慢的渗透进我的脑中,不仅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更像是被我吸收了一般。

一时之间,场面极度怪异。

我一只手托着雕像,一只手拿着鬼谷令,雕像口中的火焰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对准我的脑部缓慢的喷发。

而春亭则是在一旁看着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中满是焦急,却不敢贸然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雕像中的火焰似乎已经也已经喷发到了尽头,随着最后一缕火焰也进入了我的脑中,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醒来,脑中被一股火热所充斥,随着我的身体,这股温暖传达至我的四肢百骸,让我说不出的温暖。

朦朦胧胧中,我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初始一片模糊,只感觉恍惚间有光,影影绰绰,却看不清眼前到底都是些什么,过了许久,我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象,在看清之后,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居然在这里!

在我的脚下是一处祭坛,祭坛的地面通体以白银铸成,在其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向远方延伸,五根巨大的石柱屹立在图案的终点,工艺细致,巧夺天工,在石柱上透着历史的沧桑古朴以及说不出的威严神秘。

五根石柱上面铭刻着不见于史书记载的诡秘纹饰,而在每根石柱的顶端,似乎都铸有一尊雕像,其中两尊雕像在这幽暗的空间闪闪发光,我仔细看去,正是毕方与獬豸。

而我眼前之人却让我更为震惊。

他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站在那里虽没有言语动作,却散发着让人莫敢仰视的威严。

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幅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居然进入到我这二十多年的梦境之中了?

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我现在就是在那梦境之中,而这梦境明显不同于以往,不见眼前之人手中的酒壶佩剑,也不见那日在他身旁帝后装扮之人,同时也不见在他身后井然有序左右排开的文武群臣。

在这空荡的祭坛除了石柱之外,唯一的生物上只有我和他,或者说只有两个面貌相同之人。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未等我从惊骇之中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率先开口。

我神情激动,向前一步试图抓住他的手,对着他接连问出一串的疑问。

“你是谁?你为什么和我长的一模一样?这里又是哪里?我怎么出去?”

可我伸出去的手却仿佛穿过空气一般,这人就在我眼前,我却根本抓不到,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这里是……你的梦境,你……不应该不熟悉……”

他无视我的举动,用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不知为何,他说话似乎极其费力,语速极慢。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梦,可是那只是梦境,我现在为什么会进入到这梦境之中?”

满肚子的疑问,可我只能一个一个对他询问。

“这里……依然是梦境,等你醒了……你自然就回去了……”

眼前之人直视着我,继续用那奇怪的语速对我说道,眉宇间却是解不开的阴霾。

听他所说,我放下心来,看来我不是真的来到了这里,只是再一次进入这诡异的梦境,可是每次我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为何这次我居然能与他交流?

我忍不住心中的惊悚与好奇,口中如连珠炮一般不停追问。

“你又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獬豸雕像会将我送到这里?”

“时间有限……不能详解……”

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说完这句话,伸手指向我的额头,明明刚才我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我却感觉到了一丝真实的触感。

随着他的手接触到我的额头,一股庞杂的信息涌入了我的脑海之中,因为信息量过大,一时之间我头痛欲裂,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头痛。

他见我的反应,叹了一口气,对我挥了挥手,我双眼一黑,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我隐约听到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者……别放弃……我在这里等着你……这是你的宿命……躲不掉的……”

……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再度醒来,却不敢睁开眼,生怕自己还在那诡异的祭坛之中。

随着我的手指微微抽动,我听见一声熟悉的惊呼在我的耳旁响起。

“川哥哥,你醒了!春亭哥哥,凌轩哥哥,你们快来,川哥哥醒了!”

听起来这声音是亓芷发出,看来我是离开了那个诡异的梦境,耳中听见门外众人的脚步声,我心下一松,再度沉沉睡去。

……

我再一次醒来之时已是晚上,试探性的睁开双眼,只见亓芷与沈浪一左一右睡在我的床旁,我欣慰的一笑,试图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没想到这一个细小的举动就让两人纷纷醒来。

“川哥哥,你醒了!”

“川哥,怎么样了?”

两人的语气同样急促,从中我能听出他们的焦急与关心。

我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我没事了,放心,我想喝水……”

说完之后,我不禁一怔。

我现在所发出的声音,居然同那梦境中的自己分毫不差!

第七十八章 异变的原因?

因为夜深人静,所以刚才我醒来时二人的惊呼传得很远,很快的,就听见门外脚步声一阵阵响起,原来是众人听到了声音纷纷赶来。

看见他们关切的眼神,我心头一热,对大家挤出了一个笑脸,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亓芷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她先是把水杯递了过来,安静的看着我一通牛饮,等我喝完后,接过杯子,把小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接着又放到了我的胸口,感受我心跳的频率是否正常。

一番折腾之后,她终于确定我已经没什么异常,放下心来,拉着我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川哥哥,你怎么忽然就晕倒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试探性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发现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虚弱不堪,伸手揉了揉亓芷的小脑袋,万幸,喝过水的嗓子终于不再那么沙哑,我生怕以后说话就一直是那样的声音。

“我没事,别担心,或许是压力太大了吧。”

不知为何,我对亓芷居然也有所保留。

春亭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看我,似乎是想看看我在经受了那股莫名其妙的火焰之后,有没有什么变化,见我看起来并无大碍,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我,言简意赅的问道。

“韩川,怎么样?”

我看向春亭,微微点了点头,同时趁人不注意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放心,我很好。”

简单的交流,不过我相信春亭能够读懂我眼中的意思,冥冥中,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相信以春亭的性格也不会出去大肆宣扬。

春亭果然看懂了我的眼神,并未说出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他转身出去,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样用锦帕包裹的物件,他示意亓芷先行让开,接着将那物件交于我手。

我打开锦帕仔细看去,原来这正是那尊獬豸雕像。

我们几番出生入死,所为的就是这尊事关重要的雕像,在座众人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一见这是獬豸,一番联想之下自然不会陌生。

可金盒拿回之后众人都有过尝试,全都无法将这盒子破损一分一毫,现在看见雕像被取出,人人的脸上都满是诧异。

薛楠第一个忍不住,她看看春亭,又看看我手中的雕像,好奇的开口。

“春亭,你居然将那金盒打开了?”

“这盒子需要关山的秘法开启,所以你们打不开,我随手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开了。”

春亭心虚的咳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低着头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众人不疑有他,听他说完,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雕像之上。

春亭却并未看向雕像,而是看着我,眼中有着让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看向雕像,也明白了春亭为何如此。

众人没有察觉,是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雕像,当然以为雕像本就如此。

可是我和春亭能明显的看出,现在的雕像与我刚在金盒中取出时,已然是不太一样。

最初见这雕像之时,我猜测其为铜制,可现在却让我改变了最初的看法,或许是经过刚才那诡异火焰的灼烧,这雕像此刻看上去居然金光闪闪,再不复刚才那黝黑的模样。

形制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体形如牛,类似麒麟,全身黑毛,四足蜷曲,昂首而立,头上的独角闪闪发亮,威严无比,正是獬豸。

我正看着獬豸发呆,就听见一旁薛楠意外的声音。

“这獬豸上,也有字!”

也许是尚未完全清醒,我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发觉,听见薛楠的声音,我倒转雕像,发现在这獬豸背部,经过那火焰的灼烧之后,确实多出了几行字。

昔日一别由人分。

汉口灯火又别离。

双日难抵王兔升。

何惧一一入史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眼中都是迷茫。

还是那熟悉的感觉,还是那熟悉的迷茫,这几句话之间并无联系,甚至可以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之前在毕方雕像上的图案,是一条十三爪的神龙,身边有八朵祥云围绕,薛楠当时无意的一句提醒,才让我想到龙爪是代表皇城,用来暗示那是八水绕长安的十三朝古都,而文字则是暗示长存二字,代指曾经被称为长存桥的灞桥,我正是通过破解了雕像上的玄机,才找到了灞桥之下的杨广衣冠冢。

可是现在,獬豸背上只有这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线索,我又该如何?

因为刚才的梦境,我现在依然不太清醒,自然无法集中精神认真思考,而其他人看我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因为刚刚的昏迷,导致现在需要充足的休息,于是他们纷纷离开,想等到我休息过后再做打算。

其他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以及春亭。

春亭看了一眼已经关严的房门,然后看着我,语气中已经没了平时的威严,而是充满好奇。

“说说吧,怎么回事?”

对于春亭,我心里始终都有一种着莫名的信任,刚才那般诡异的画面我也许不会对其他人讲述,可对于春亭我却毫无戒心。

我慢慢的坐起身,半靠在床上,对春亭一五一十的开始讲述我梦境中的经历。

春亭坐在一旁,认真的听我讲述,不时的点点头,脸上一直都是一副深思的表情。

我从那个幼年的梦开始说起,接着说到刚才獬豸火焰进入我脑中之后,这梦境诡异的变化,直到我被那与我面貌相同之人挥手送出梦境之后,停了下来。

春亭见我没了下文,皱眉问道。

“没了?”

我无奈的摊摊手,点了点头。

“没了。”

“你说你这个梦已经做了二十多年?”

“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只不过之前我一直都只是观看者,从来不能与他进行任何交流,直到今年才有了变化。”

“到什么时候有的变化?”

“大概就是从遇见你们之后。”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接触到雕像,从而导致你的梦境产生了变化,进一步影响到了现实中的你?”

我与春亭的交流异常的迅速,彼此都没有什么时间思考,而最后这句话本来是他随口一说,说完之后我二人却全部停了下来,进入深思。

春亭这个说法,

不是没有可能。

第七十九章 宛如升天

我和春亭彼此对视,不约而同的点了一下头。

越想这种可能性就变的越大。

从幼时就开始伴随着我而且从来不曾有过变化的梦境,却在这一年之内有了几次变化。

而这一年我最大的不同,就是认识了他们。

或者说,不是认识了他们,而是接触到了关山。

说的更直白一点,则是因为接触到了毕方与獬豸两尊雕像。

或许正是因为这雕像中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才让我的梦境有了这些变化。

从开始的旁观者,到后来被梦中的我发现,这次更是可以与其交流,这到底是好是坏?

我低头沉思,春亭亦然,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安静。

“这梦境的变化我也不知究竟为何,既来之则安之,你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再说这些。”

春亭起身,打破了这份安静。

“好。”

我点了点头,回答简洁有力。

看着他转身走出房间,我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开始联想。

想着梦境中的我。

想着雕像中的秘密。

想着父亲到底会在哪里。

不知不觉,双眼一闭,我终于睡着了。

……

第二天,阳光明媚。

拜那诡异的梦境所赐,我似乎很久没有像昨天睡得那么熟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打起精神,起床穿衣,洗漱。

收拾得当,我走出房间来到餐厅,发现众人都在。

亓芷像一只顽皮的小猫一般,见我来了马上从座位上起身,拉着我的手让我在她旁边坐下,笑嘻嘻的开口。

“刚才还在和大家研究要不要去叫你吃早饭,正在犹豫你就来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去逛逛。”

我听她的意思,今天没有探索下去的打算,再看向其他人,脸上全是放松,似乎今日真的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旅行而已。

我眼神疑惑的看了看春亭,众人能如此轻松,想必是得到了他的首肯,明明我们毫无收获,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心情。

春亭感应到了我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对我解释为何如此。

“现在大家没有方向,忙乱的继续下去无非是事倍功半,还不如出去散散心,调整一下心态再去探索。”

我忽然想起他之前所说,趁别人不注意,连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同时装作不舒服的揉了揉头,对在坐众人带着歉意的说道。

“你们去吧,今天我就不去了,可能还是没休息好,有点不太舒服,吃完了我回去再躺一会。”

春亭反应迅速,我刚开口他就明白了我的意图,接着我的话继续说道。

“那就这样吧,你们去好好散散心放松放松,这金陵我来了也不止一次,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掺和了,我留在这看着韩川,你们玩的开心点。”

春亭的形象一贯威严,如此一番谎话居然被他说的理直气壮,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相,怕是我都要信以为真。

其他人看样子有些扫兴,不过因为我的理由是身体不适,他们也都知道我昨天晕倒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勉强。

而春亭所说留下照顾我同样合情合理,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接受。

……

吃过早饭,众人收拾得当,准备开始今天的游玩。

而我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春亭陪在一旁,看着他们慢慢远走。

待得他们走远,春亭走到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开口询问。

“说吧,什么事,还让你特意躲开他们。”

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明明都是同生共死过的关系,我的内心里却始终不能对所有人相同对待。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喝着茶水,看着春亭。

“你为什么要我打开金盒取出雕像?”

春亭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问了这样一个无脑的问题。

“废话,还不是打算让你……”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狠狠的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脸懊恼。

春亭曾告诉过我,这五尊雕像为上古之时前辈大能以神力铸成,彼此之间互相有感应,只要我收回这獬豸雕像之中的神通与记忆,自然就能感受到下一尊雕像所在的位置,可是现在,我除了那诡异的梦境之外,一无所获。

我之所以让他留下来,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件事情。

春亭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捧在手中,认真的开口。

“是我疏忽了。”

“看样子獬豸雕像内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已经随着那日喷出的火焰融进了你的身体,只不过你现在还尚未发觉而已。”

我开口间毫不客气,从这次梦境过后,我隐约觉得曾经多次这样与春亭交谈,而无一例外的,我都是他身旁的上位者。

“我该怎么做?”

春亭没有在意我的语气,他起身踱步,若有所思。

“理论上只要你收回雕像上的神通记忆,自己就应该会有所感知,可如今你却依然毫无反应,如果不是雕像中的力量尚未被你吸收,就只可能是因为你从未修炼,所以神通在体内积存,无法与你融合而已。”

我开口催促,连我自己都不曾发觉这语气是多么冰冷。

“说重点。”

“是。”

春亭连忙点头称是,不知不觉间,我和他的身份似乎发生了谜一样的变换。

“既然是鬼谷所留,那想必驾驭之法同样出自鬼谷。”

说完,他沉思了一会,从口中吐出一段玄之又玄如同谜一样的咒决。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春亭在口中重复了几遍,看着我,表情严肃。

“韩川,这是鬼谷一脉流传千年的秘法,据说参透这秘法者,就可尽得鬼谷一身绝学,鬼谷中人尽皆知,但这千年之中却从无任何一人能将此参透。”

“我知道你不相信自己是鬼谷转世一说,但你且尝试持鬼谷令运转此番秘法,看看会不会与你体内的力量达成共鸣。”

我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鬼谷令置于手中,另一手仿效凌轩前几次施法之时,捏剑指置于身侧,双目紧闭,屏息静气,在口中低声吟诵春亭刚刚特意传授给我的咒决。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随着我的低声吟诵,我的体内果然有了反应。

三股热流从我胸口的膻中穴、脐下的关元穴、以及脚底的涌泉穴开始,在我体内肆无忌惮的运转,传遍我的四肢百骸,三者彼此的运转路线各不相同,互相分开,直到我的全身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流之后,三股热流汇聚成一股,狠狠的冲击到我头顶的百会穴之上!

轰!

那一瞬间,我宛如升天!

第八十章 那年南梁

熟悉的感觉传来,我也许又进入了一段梦境。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在祭坛之上,所看到的也不是那个玄衣纁裳的我。

我不知又附身在何人身上,只知道这是一间密闭的屋子。

在这具身体的对面,正襟危坐着一名男子,透露着无尽的威严,缓缓开口。

“叔达,我可以为你提供无穷的权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具身体神态恭敬,低着头,似乎是不敢冒犯眼前之人。

“大人,请容我再想想。”

对面的男子起身,留下一句话缓缓走远。

“这是你的机遇,我弱水能让你成为天下之主,好好考虑。”

我一怔,这对面男子居然来自弱水,那我现在这具身体又是何人?

没等我想通,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

眼中再度出现画面之时,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在前往一座官舍之中。

眼前约有七八十人,他们彼此唱和,互相推波助澜。

而这具身体毫不停留,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官舍的角落。

在这角落之中,另外有七人。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激动,表情淡然,似乎是在等着我。

“叔达,今日为何如此之晚?”

我不知如何回答,正在犹豫之际,只听见这具身体自己发出了声音。

“今日小酌了几杯,误了时辰,休文勿怪。”

我放下心来。

毕竟曾有过几次诡异梦境的经历,稍作猜测,我就大概知晓了现在的情况。

我应该只是以这具身体的视角,去看看在他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既然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自然不用我去开口,同样也无法改变。

我索性当做看电影一般,静下心来,认真观看。

心思回转之下,只见这具身体与这七人相处甚为融洽,舞文弄墨,颇有几番文士之风。

叔达,休文,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如此耳熟。

还未等我想通这两个名字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

眼前一黑,等到再度看见光明之时,发现我已经身处一座宫殿之中。

在我的视线中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那被称为休文之人。

那被称为休文之人,神态恭敬,低着头对我汇报。

“叔达,我已经与彦龙写信给萧宝融的中领军夏侯祥,要他逼迫萧宝融禅让帝位给你。”

“同时,我已经吩咐你的弟弟,让他传播民谣‘行中水,为天子’,利用人们的迷信观念为你称帝大造舆论。”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原来眼前之人正是竟陵八友中的范云和沈约。

沈约,字休文;范云,字彦龙。

而我这具身体的主人,正是梁武帝,萧衍!

联想起刚才的第一个画面,难道萧衍登基的背后,是弱水中人的帮助?

我继续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以一个最为清晰的视角,看着那年发生的一切。

等那萧宝融的禅让诏书送到后,萧衍又假装谦让。

范云带领众臣一百一十七人,再次上书称臣,请求萧衍早日登基称帝。

太史令也陈述天文符谶,证明他称帝合乎天意。

萧衍这才装着勉强接受众人的请求,正式在都城的南郊祭告天地,登坛接受百官跪拜朝贺,建立梁朝。

眼前又黑了。

我渐渐明白过来,这似乎是萧衍一生中几个重要的片段,只是不知道让我观看有何意义。

再一次的视线之中,应该是在一座花园,萧衍与另一人在棋盘旁对弈。

萧衍头戴白纱帽,身穿大袖衫,手持如意,看样子已经龙登九五。

在他对面,是另外一人。

此人头带漆纱笼冠,身着一袭白袍,看上去弱不禁风。

若我所猜无误,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马军神,陈庆之。

这二人表情认真,一局终了,萧衍方才开口。

“子云,北海王元颢已经归降,他请梁朝出兵助他称帝。”

“我想了想,决定以元颢为魏王,并以你为假节、飙勇将军,率兵护送元颢北归。”

对面之人果然是陈庆之。

他低垂着头,言简意骇。

“臣遵旨。”

萧衍挥了挥手,示意陈庆之先行离开。

“你去吧,朕一个人静一静。”

陈庆之点头称是,离开了这座花园。

随着陈庆之的离开,第一个画面中自称来自弱水的男子忽然出现,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

他对萧衍的态度并无一丝恭敬,反而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威压。

“安排好了?”

萧衍如同刚才的陈庆之一般,态度恭敬,言简意赅。

“回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

习以为常的眼前一黑。

只不过等到重新恢复视线,我却发现自己脱离了萧衍的身体。

我此刻正坐在一匹白马上,一袭白袍,身后是几百忠心跟随的将士。

我的视角居然从萧衍的身体转移到了陈庆之的身体。

很明显,这是他北伐之战的路上。

我看着他率军进攻,一日之内攻占三城,迫使丘大千投降。

又看着他命部下在水面筑垒,攻陷考城,全歼两万,俘元晖业,租车七千八百辆。

杀伐果断,兵法娴熟,丝毫不是那日的书生模样。

这又是为何?

这晚,月上三更。

陈庆之一个人偷偷走出营帐,在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男子,而他却丝毫没有惊慌之色。

夜色朦胧,我看不清这男子的长相,但是他的声音我听起来异常熟悉,他缓缓开口,对陈庆之进行着询问。

“子云,如何?”

陈庆之的声音难得的出现轻松。

“目前还好,你让我记住的哪些调兵遣将之法,看来还有点用。”

这男子居然就是传授陈庆之兵法之人!

神秘男子爽朗的一笑,话语中是满满的自负以及骄傲。

“难怪弱水有意辅佐萧衍称帝,原来是试图用萧衍强迫你此次北伐,虽然尚不知目的,但你万事多加小心。”

陈庆之也笑了,他双手抱拳,神态认真。

“弱水贼心不死,子云必定肝脑涂地,定不让贼子得偿所愿。”

神秘男子走了过来,拍了拍陈庆之的肩膀与他对视,随后转身离开。

走了一半,他回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我却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终于看见了那张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

那面孔居然与我的容貌丝毫不差!

第八十一章 九曲黄河万里沙

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

无法说话,无法行动,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从来没有过那一刻,我是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发出声音。

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他为何与我长的一模一样?

弱水为何要辅佐萧衍登上帝位?

萧衍又为何要陈庆之主持这次北伐之战?

我试图在陈庆之的身体里不停地大喊,可惜的是他根本感觉不到。

眼前的男子目光中透着狡黠,似乎能看到隐藏在陈庆之身体中的我。

他高深莫测的笑了,挥了挥手,再度转身离开。

随着眼前已经习惯的黑暗,我仿佛听见了他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

画面再度转换。

在我面前,不,在陈庆之面前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

汹涌磅礴的气势,犹如千万条张牙舞爪的巨龙,一路挟雷裹电,咆哮而来。

奇宽无比,浑浊不堪。

在河旁有一块石碑,或许是因为被岁月腐蚀,其上已经几度斑驳,但是依稀还能够看清上面的两个大字。

嵩高。

原来是这里。

史书记载陈庆之在蒿高遇到了山洪爆发,正在渡河的梁军被洪水吞没,只有陈庆之本人幸免于难。

失去军队的陈庆之化妆为僧人躲过大军的搜捕,逃到豫州,在豫州得到当地人的帮助,这才辗转返回南梁。

可是威震中原的白马军神又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听着他与手下将士的对话,我终于知道了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陈庆之一路护送元灏,从铚县至洛阳,前后作战四十七次,攻城三十二座,皆克,所向无前。

在陈庆之的帮助下,元灏终于登基称帝于睢阳,改元孝基。永安二年,攻破洛阳,改元建武。

悲剧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元颢入洛后,日夜纵酒,不恤军国大事,令朝野深感失望。

当时,洛阳地区的梁军不满一万,而拥立元颢称帝的夷、胡大军已经多达十万余人。

副将马佛曾经劝陈庆之偷袭元颢并占据洛阳,陈庆之不从。

他向元颢请求出镇徐州,而元颢刚愎自用,因为陈庆之威震中原的战绩,他开始对陈庆之有猜忌之心。

元灏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陈庆之的请求,陈庆之不敢复言。

显而易见,结果就是不满一万的陈庆之军队,被高琳所破。

而陈庆之虽然兵败,但仍有数千人尚在,因为元颢已败,陈庆之开始向南梁撤退。

尔朱荣亲率大军追击,敌我双方你追我赶之下,来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嵩高。

身后副将双手抱拳,态度诚恳的对陈庆之说道。

“将军,请下令渡河吧。”

陈庆之却并未同意,示意手下稍等。

他一双如电一样的眼镜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等待着何人。

……

一阵阴风吹过。

在陈庆之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就阴森诡异的人。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第一个画面中,曾说过能给萧衍天下的弱水中人。

身后数千兵士,却无一人看清此人是如何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看着我,不,应该说他看着陈庆之,嘴角翘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子云卧薪尝胆多年,这一次北伐之路,倒是真称得上威震中原。”

陈庆之还未开口,从他身后,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龙王谬赞了,子云能有今天,还不是你们暗中所为?”

陈庆之虽然尚未回头,不过我从这熟悉的声音中就听得出来,说话之人,正是那日与我面貌相同之人。

而他居然称呼眼前之人为龙王?

我如果没有记错,春亭与凌轩曾经告诉过我,弱水每代首领均自称龙王,意为执掌万水。

此人就是弱水首领?

我心下了然,看来当年陈庆之的北伐之战,其根源还是关山与弱水这缠绕千年的宿命。

龙王不知低声念了一些什么,只看见一片黑云飘过,身后的数千将士一个个闭上双眼,再无一丝活人气息。

而这个与我面貌相同之人却并未阻拦。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龙王的所作所为,嘴角满是不在意的冷笑。

龙王一番动作之后,看向二人,语气虽然轻松,神情却仿佛如临大敌。

“东岳何必如此谦虚,你未雨绸缪,陈庆之居然早已在南朝隐忍多年,我若是一时不查,这阴沟里未必没有可能翻了船。”

这与我长相一致之人,算了,就同龙王一样称他为东岳吧。

东岳漫不经心的用左手挠了挠头,以我现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左手中那同我一样的山海环。

“龙王,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们费尽心思助萧衍登上帝位,又想尽办法让陈庆之主持这次北伐,所图谋之事,怕是不小吧?”

龙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东岳,莫非你真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尊睚眦雕像所藏何处么?”

睚眦,为鳞虫之长龙生九子第二子,史书记载其嗜杀喜斗,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

睚眦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血嗜杀,而且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由此变成了克杀一切邪恶的化身。

而从龙王口中说出的的必定不是普通之物,想必就是那藏匿于神州五方的睚眦雕像。

随着龙王这句话,东岳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怪不得,怪不得……”

随着东岳弄清楚了龙王的目的,他抬起头,神色间又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龙王,请吧。”

龙王听他如此说,拍了拍手,居然从这奔腾不息的河流中陆陆续续的跳出来一群人,围在他的身后。

“我为龙王,自当执掌万水!”

言出法随,随着他的开口,这汹涌澎湃的河水,居然违背常理,从河道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喷出,笔直的射向我们。

东岳微微一笑。

“雕虫小技。”

他也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同样出来一群人,围绕在他身后。

东岳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还击,他取出鬼谷令,然后看着陈庆之,或者说,他也有可能是在看着我。

“道法神通不是你所擅长,剩下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该走了。”

陈庆之并未犹豫,点了点头。

“好。”

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

我的眼前又开始陷入黑暗,朦胧中我听见东岳的低吟。

潜意识里,我觉得他是在说给我听。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

黑暗散去。

我睁开双眼,却并没有看到下一个场景,而是看到在我眼前来回踱步的春亭。

原来我醒了。

春亭见我醒了,连忙走了过来,对我试探的询问。

“韩川,怎么样了?”

我看着春亭,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酸的手脚,从容的一笑,笑容中满是与我不符的骄傲与自负。

“我已经知道那四句话的意思了。”

第八十二章 黄河更流之地

春亭听我所说,神色间大为激动。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催促我解开真相,相反,而是整个人凑了过来,关心的看着我。

“先不说那些,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看春亭的反应我心头一暖,接着站起身,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感受到身体里流淌着的那充沛的精力,这具身体的状态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良好过。

见我的样子,春亭脸上露出了放心的表情,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开始问我。

“你说你知道那四句话的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对他解释,就听见门外传来亓芷那活泼的声音。

“川哥哥,春亭哥哥,你们在哪呢。”

我和春亭打开门,原来是在我陷入梦境的这段时间,出去游玩的众人已经回来了。

我对着亓芷挥了挥手,她看到我如同一只灵巧的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开口询问她们今天的游玩行程。

“今天你们都去哪玩了?”

亓芷歪着头,似乎很享受我的抚摸,伸出小手开始一个一个对我数起她们今日的旅程。

“去了好多呢,像什么明城墙、玄武湖、夫子庙,本来还想着去秦淮河再游一晚,可是我们放心不下你,就回来了。”

凌轩不像亓芷那么未经人事,早上我开口说要休息之时,他似乎就已经看出了我和春亭留在这里有其他事情,只不过他并未开口揭穿,到了现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亭哥,韩川,你们休息的怎么样?”

一语双关,他这句话既可以理解为真正的休息,同样也可以理解为我们二人所谋划之事办得如何。

春亭微微一笑,对凌轩使了一个了然的眼色,缓缓开口。

“休息的不错,韩川刚刚想通那几句话的含义,还没等说出来你们就回来了,正好大家一听起吧。”

沈浪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是对这些事情最为感兴趣,他听春亭这么说,连忙拉着我坐下,想让我开口讲解这几句话其中暗藏的含义。

我想着梦境最后一刻,东岳似乎对我说的那句“九曲黄河万里沙”,幽幽开口。

“其实这几句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我让亓芷把那几句话写在纸上,亓芷乖乖的去拿纸笔,回来之后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出了之前困扰我们的四句话。

昔日一别由人分。

汉口灯火又别离。

双日难抵王兔升。

何惧一一入史册。

我看着众人,并未解释,而是率先向他们提出询问。

“你们先说说,看着四句话能想到什么?”

众人一脸茫然,彼此对视,然后薛楠第一个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

“能想到什么?第一句是代表两个人从一个地方开始分离,第二句中有汉口和灯火,也许分离的时间与地点就在汉口的晚上,第三句中的双日还不清楚,而玉兔升应该也是指夜晚,最后一句就更没头绪了,综合起来就是哪也不挨着哪。”

众人都和薛楠表情一致,见我脸上成竹在胸的表情,纷纷对我催促,想要知道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微微一笑,不再故作高深。

“其实你们都太执着与字面上的意思了,不妨试试拆字法。”

拆字法,亦称字形分拆,或增损离合,它利用汉字可以分析拆拼的特点,对谜面或谜底的文字形状、笔划、部首、偏旁进行增损变化或离合归纳,使原来的字形发生变化。这类谜往往虚实结合,须仔细推敲斟酌,才能求出谜底。

而这几句话,所用的正是拆字法。

说完之后,我开始为众人一一分解这几句话。

第一句,昔日一别由人分。

所谓昔日一别,就是将昔字去掉下面的日字,只留下昔字上方这一部分。

而由人分,即是保留由字,同时将人字分开,为八字,八字放在由字之下,其上盖有昔字头,结合起来即为黄字。

第二句,汉口灯火又别离。

这句话与汉口和灯火其实都没有关系,汉口灯视为一个部分,“火”与“又”双双与这个部分互相别离,即是代表从前一个部分中,删减掉火与又,剩下的便是三点水,口字,以及丁字,互相组合,即是河字。

薛楠听我所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原来前两句是代表黄河!可后两句呢?”

“原来如此,是我想的复杂了。”

还未等我开口,凌轩脸上露出了微笑,打断了薛楠的疑问,抢先说道。

“第三句是双日难抵王兔升,既然用的是拼字法,双日合在一起为田字,而玉兔则要从十二地支说起,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兔为卯,升为上,田底卯上,是为留字。”

亓芷听了半天,终于听懂我的意思,只见她兴高采烈,接过凌轩的话。

“我懂了我懂了,第四句其实是最简单的了,何惧一一入史册,两个一分别放在“史”字之上,不就是一个更字么!”

我赞赏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满脸笑意。

见到我们终于破解了这四句话中暗藏的玄机,沈浪一阵兴奋,可一阵思索之后,又露出那副失落的表情。

“川哥,就算知道什么意思了,可黄河留更也不通顺啊。”

薛楠虽然在这四句话上并未有所收获,可我们既然已经破解出其中隐藏的文字,剩下的自然难不倒她,她看着沈浪语笑嫣然,语气中满满的捉弄。

“说你是个呆子还真是不冤枉你,你不妨把这几个字颠倒一下顺序。”

沈浪嘿嘿一笑,毫不在意薛楠对他的捉弄,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黄河留更?更留河黄?更留黄河?”

凌轩看不下去了,伸手对准沈浪的脑袋狠狠一拍,没好气的说道。

“真是笨死了,我怎么会想不开收你为徒,顺序应该是黄河更留!”

沈浪终于恍然大悟,

“黄河更留?黄河更流!”

见沈浪终于明白过来,众人长出一口气,想让沈浪想通,可真是比自己去参透玄机还要困难。

春亭清了清嗓子,众人都识相的停止了彼此的交谈,等待着他的开口。

“既然已经知道雕像上的文字是黄河更流,那接下来,我们就该研究研究黄河更流是什么地方了。”

我在一旁忽然开口,语气中满是自信。

“不用了春亭,那所谓的黄河更流之地,我知道在哪!”

第八十三章 禹河故道

关于黄河,身为华夏人自然不会陌生。

黄河,全长约五千四百六十四公里,流域面积约七十五万两千四百四十三平方公里,为华夏第二长河。

而黄河更流,其实指的就是黄河改道。

改道,指由于自然或人为的因素导致河流放弃原河道而另觅新路。

在历史上,黄河下游决口改道十分频繁。

据统计,自周定王五年开始,至清咸丰五年铜瓦厢决口改道的两千四百五十七年间,改道共有二十六次。

大体上以孟津为顶点,在北抵津沽,南达江淮的广大平原上,都是黄河决口改道迁徙的地方。

正是由于频繁的决口改道,所以,民间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这样的说法。

一个村子可能以前位于河水的东岸,改道之后也许就到了西岸,所以就有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谚语。

所以说,这雕像中“黄河更流”指的就是某一次黄河改道所在的地点。

对众人自信的说出了我的观点,大家先是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几乎同时开始垂头丧气。

沈浪的性子最为直接,藏不住心事,看着我忍不住开始抱怨。

“川哥,你自己都说了黄河这两千多年改道了这么多次,我们总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开始找下去吧。”

凌轩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他听完我的话,转身出门,等到回来时,手中已经捧着一堆古籍,仔细看去,正是这千年来关于黄河改道相关的记载。

我们仔细查看,想要找出其中与雕像有关的改道记载。

周定王五年,黄河发生了有记载的第一次大改道。

洪水从宿胥口夺河而走,东行漯川,至长寿津又与漯川分流,北合漳河,至章武入海。

汉武帝元光三年,黄河决口,再次向南摆动,决水东南经巨野泽,由泗水入淮河。二十三年后虽经堵塞,但不久复决向南分流为屯氏河,六七十年后才归故道。

王莽新朝始建国三年,“河决魏郡,泛清河以东数郡”,因经久不予堵塞,河患愈演愈烈,肆虐汴渠、济水间长达近六十载。直到东汉明帝永平十二年,王景奉诏征发数十万工整治河患,才有所好转。

王景勘测地势,截弯取直,加固险要堤岸,疏浚淤积河段。自此黄河决溢渐少,进入安流期,决口现象大为改善,这一次的改道,也是具有显著成效的一次,此后八百余年再没有过改道的记载。

……

再往下的记载就到了南宋,凌轩没有看下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认真的开口。

“韩川,既然你说这雕像的地点与黄河改道有关,同时这雕像还与陈庆之脱不了关系,陈庆之是南北朝人氏,所以说在他之后的黄河改道记录可以不作考虑,我们只需要往前寻找就好了。”

我在梦境中所见到的千年前的经历还没来得及告知众人,因此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这陈庆北伐之战的根源,居然又是那关山弱水的千年纠缠,不过凌轩的思路倒是很清晰,他的说法一点没错。

如此说来,我们要找的地点就在这几处之中。

春亭却不太满意,他想了想,吩咐薛楠仔细的进行查阅。

“薛楠,你看看关于黄河改道最早的记载起源于何时?”

薛楠闻听,埋首于桌案上的记载,认真查阅,终于找到了最初的记载。

“春亭,最早的记载应该是出于《尚书·禹贡》。”

通常认为,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中,所记载的河道是最早的有文字记载的黄河河道。

禹贡一书认为其“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磔柱,又东至于孟津,东过洛汭,至于大伾;北过降水,至于大陆;又北播为九河,同为逆河入于海”。

用今天的地名来描述就是:自积石山导河,曲折流至山、陕交界的龙门,南到华山的北面,再向东经过洛河转弯处,达到浚县附近的大伾山,向北流入大陆泽,又向北分若干条支流,然后注入渤海。

亓芷这时候指着另一旁,好奇的问道。

“那这个不算么?”

我们看去,原来那是另一段记载。

传闻在三皇五帝时期,黄河泛滥,鲧、禹父子二人受命于尧、舜二帝,任崇伯和夏伯,负责治水。

《山海经·海内西经》曾有记载“河水出东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导积石山。”

原来亓芷指的是传说中的大禹治水。

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大禹治水无疑是对黄河改道最初的记载,可是到底有多少真实性,我们却无从分辨。

沈浪没心没肺的笑了,看着我语出惊人。

“川哥都可能是鬼谷子转世了,那大禹治水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话糙理不糙,既然关山的传承就是由女娲补天开始,想必同时期的大禹治水也一定有真实的依据。

想到这,我们继续向下看去。

先秦时期,因无提防束缚,古黄河下游在平原沃野间自由的迁徙漫流,遂形成多股河道,即“北播为九河”。

《山海经·山经》和《尚书·禹贡》可谓最早记载黄河古河道的古代文献,其记载的河道分别称《山经》河和《禹贡》河。

两者在今衡水深州市附近分道而流,《禹贡》河折向东,经今沧州市青县后入海。而《山经》河应为“北播为九河”中最北的一支徒骇河,在今天津市区南入海。

而大禹治理黄河走的是北线,这条线路也被称作“禹贡黄河”或“禹河故道”。

这条线路在其后的岁月里被无数河官奉为经典,并认为黄河复归此路为害最小。

禹河故道,便是黄河在古代中国版图上的第一次定位。

春亭似乎是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他毫不犹豫,用手指着这禹河故道的记载,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这禹河故道之上。”

我大为好奇,刚刚我才以一种特殊的身份,亲身经历过南北朝那场旷日持久的北伐之战,同时亲眼了解了关山与弱水在那个年代暗中的纠缠,可就连我都不清楚这雕像藏于何处,春亭又是如何得知?

薛楠没忍住好奇,在我之前抢先开口询问。

“春亭,为什么你如此确信这禹河故道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春亭闻听,神态恭敬,但这份恭敬却并不是对在座的任何一人。

只见他拂袖起身,面朝西北深施一礼,然后开口,所说之言震惊四座。

“因为这山海经本就是魁首所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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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禹帝秘辛

众人面面相觑,全场鸦雀无声。

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出现问题,听春亭的意思,这被称为千古奇书的山海经居然是魁首所写?

而从他口中说出魁首这个称呼,毫无疑问,所指的一定是关山魁首。

那日在杨广的衣冠冢之内,凌轩曾对我们说过这山海经的来历。

凌轩说,在三皇五帝时期,黄河泛滥,鲧、禹父子二人受命于尧、舜二帝,负责治水。为了治理水患,大禹走遍中原的名山大川穷乡僻壤,风餐露宿三过家门而不入,历时十三年,耗尽心血终于完成了治水的大业。

而在治水的十三年中,大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零散的记录下来,让崇伯和夏伯整理之后,著书于世,就是后世流传千年内容却多有早佚的山海经。

所以说……

大禹就是关山魁首!?

我看向凌轩,只见他同我一般,满脸震惊,不似作伪。

看来他也不清楚其中秘辛,在座之中可能只有春亭才能解开我们的疑惑。

春亭并未坐下,提及魁首,他那一贯骄傲的脸上满是不加隐藏的尊敬。

“正如你们所猜测那般,禹帝正是关山魁首!”

虽然春亭未加犹豫,但从他口中说出了这段上古秘辛,我们却依然止不住那份震惊。

“凌轩曾经告诉过你们,上古神话有很多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其中不周山就是华夏的祖龙昆仑山,关山魁首是女娲补天之后传令守护神州之人,而与之相对的弱水千年传承,所图谋的就是毁要掉不周山。”

他看着我们,神色间充满了严肃。

“你们就没有想过,大禹又为何要去治水?”

薛楠在一旁试探性的接过春亭的话,犹豫的问道。

“难道大禹治水并不是因为黄河水患?”

春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禹帝确实是因为黄河泛滥才下定决心治理水患,可神州大地初始本是四极祥和,并无水患一说,为何忽然就有了水患?”

听见他的问题,我们彼此对视,谁也无法给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复。

春亭见我们的样子,知道我们一时无法适应,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们可知道禹帝是哪里人?”

我想了想脑中的记载,试探性的开口回答。

“一般来说,关于大禹故里有三种说法,分别为大禹出自中原、出自东夷、以及出自西戎,随着一些考古活动遗址的发现,大禹故里出自西戎说渐占上风。”

春亭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我的说法,他话锋一转,继续问道。

“西戎又指的是哪里?”

见春亭没有反驳,我信心大增,继续侃侃而谈。

“西戎的称谓最早来自于周代,殷周之际,有鬼戎、余无之戎等,是古代西北少数民族的泛称,周初称其为‘西土之人’,后指以犬戎为主的西北各少数民族。《尚书·禹贡》曾说:‘织皮、昆仑、析支、渠搜,西戎即叙’……”

“是昆仑!”

还没等我说完,凌轩双眼一亮,控制不住的大喊了出来。

昆仑?

关于昆仑,本来在我心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名而已,可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些所谓秘闻的了解,我早已不敢这么认为。

万山之祖,龙脉之源,天下之根基,华夏之祖龙。

同时,昆仑也正是凌轩此前告诉我们的神州天柱之处。

难道大禹出自昆仑?

春亭赞赏的看了看凌轩,缓缓开口,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之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辰星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这段话我们自然不会陌生,是列子中对于女娲补天的记载。

就是说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女娲不忍天下生灵涂炭,用五色石添补苍天出现的漏洞,斩断神鳌的四足用来稳定天地的四极,西北的天空因为失去支撑而倾斜,如此一来,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辰再也不能维持原来的位置,开始向西面滑去。而东南的大地也渐渐倾斜,导致天下的土地向东南低陷,如此一来,百川归海,一江春水终归向东流。

不周山就是后世的昆仑山,同时也是神州的天柱,而春亭既然没有否认大禹来自昆仑,难道……

我看着春亭,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开口大喊。

“因为共工撞倒了天柱,所以神州大地四极不再平衡,黄河水患肆虐,而大禹同样出自昆仑,他就是女娲传令守护神州之人,所以他才会下决心治理水患!”

我曾听人说过,刨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即使再离奇,再难以置信,那也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听见我激动的大喊,春亭终于笑了。

“凌轩既然早就告诉过你,关山魁首就是女娲所命守护神州之人,同时也对你透露过山海经为禹帝所撰,我现在又对你告知山海经其实是魁首所写,两相比较之下你早就应该有此结论。”

我也笑了,只不过笑容中满是苦涩和无奈。

“没办法,谁让你每次说的事情都这么离奇诡异,我一时之间实在无法联系到一起。”

禹,姓姒,名文命,字密,史称大禹、帝禹,是黄帝的玄孙、颛顼之孙。

其父名鲧,被帝尧封于崇,为伯爵,世称“崇伯鲧”或“崇伯”,其母为有莘氏之女脩己。

禹是夏朝的第一位天子,因此后人也称他为夏禹。他是古代传说时代与尧、舜齐名的贤圣帝王,他最卓著的功绩,就是历来被传颂的治理滔天洪水,又划定中国版图为九州。

凌轩早就告诉过我,华夏千年传承的神话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只不过时隔千年,其中的真相已经不知道被掩盖了多少。

“水?”

我正在思索间,就听见沈浪在一旁自言自语,我看向他,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沈浪见我看他,犹犹豫豫的开口,神色间满满的都是怀疑。

“川哥,我也就是忽然联想起来,既然大禹治理的是水患,那什么弱水不是号称执掌万水么,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啪啪啪!

春亭听见沈浪所说,居然为他鼓起掌来。

“大智若愚,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发现真相之人!”

……

十二月一号上架,卑微求首订。

第八十五章 大禹治水的真相

看春亭的反应,沈浪的猜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如此说来,关山与弱水之间的纠缠,居然从神话时期就早已开始。

既然关山取名于不周山,那想必弱水取名就来源于那场黄河肆虐的水患。

我们如同一个个孩童一般,望着春亭,等着他说出后续的经过,而春亭也并未让我们久等,他面带感慨,说起了后面的故事。

女娲补天的故事人尽皆知,可后边的事情却从未有过记载。

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不忍生灵涂炭,用五色石添补苍天出现的漏洞,斩断神鳌的四足用来稳定天地的四极。

可不周山本为神州中极天柱,在被共工撞倒之后,神州中极便再无支撑,即使女娲以五色石对苍天进行填补,用神鳌四足稳定四极,却依然免不了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女娲纵使有天大的神力,却也依然无法改变神州破损的现状,无奈之下,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以无上的神力分别守护神州的四级屏障以及残存的半根天柱,同时传下法旨,命禹帝从不周山出世,守护神州。

亓芷听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开口询问。

“大禹真的是来自不周山?”

“不周之地,与天相接,其内有神人。”

春亭点了点头,并未对亓芷的打断有所不满,而是开口解释。

“不周山本为中极天柱,相传可与上苍相通,虽不知此说法真假,但不周山确实比外界灵气充沛,适合修行之人于此修炼。”

“因此,从上古时期开始,这不周山中就一直藏有一脉,即是守护天柱,也是安心修行,禹帝便是此脉中人。”

解释之后,春亭眼神变的凌厉,语气不善的继续说了下去。

禹帝奉女娲法旨,从不周山出世,而就在禹帝出世的同时,弱水出现了,或者说是最初的弱水出现了。

此时还没有关山这个名字,守护神州者只有禹帝一人,弱水也同样并未形成规模,也是只有一人。

此人不知出自何处,也不知是何身份,却以颠覆神州为自己的目的,他道法高深,利用共工怒触不周山之后神州产生的缺陷,暗中对黄河下了手脚。

本来平缓的黄河,在此人的暗中手脚之下,一夜之间变的波涛汹涌,在黄河两岸,洪水无边无际,几处重要的河道同时受到洪水的冲刷开始决口,名为天灾,实为人祸,神州满目疮痍,而彼时十分弱小的人类几乎就要灭绝。

黄河上下泛滥成灾,洪水肆虐,淹没了庄稼,淹没了山丘,人们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水患给世人带来了无边的灾难,死亡与瘟疫笼罩了这条本来被称为母亲河的河流。

黄河是华夏文明的发源之地,也是无数人心中的母亲河,在神州的地位无比重要,如果放任水灾蔓延下去,恐怕这神州将再无生灵。

如果此时有人用神州战乱冤死之人的怨念为刃,以其骨为锋,以其鲜血为祭,便可炼制出一柄绝世凶兵,以此破除天柱与神州的守护屏障,让天下生灵涂炭,重归混沌。

禹帝见状,隐约间猜出是有人在暗中捣乱,但是逼不得已,他没有时间进行查探,只能第一时间开始治理水患。

可即便禹帝出自不周山,有无上的神通道法,面对这汹涌的洪水却依然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他只身回到不周山寻求帮助,再次从不周山出来之时,身边已经多了两人。

薛楠兴奋的打断了春亭的话,神情宛如一个猜到秘密的孩子。

“是伯益和后稷!”

春亭点了点头,并未解释,继续说了下去。

伯益和后稷也并非普通人,同禹帝一样是不周山内的超凡之人,三人走遍中原的名山大川穷乡僻壤,终于想到了一种疏导治水的新方法,其要点就是疏通水道,使得水能够顺利地东流入海。

可神话传说既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那山海经中记载的许多妖魔鬼怪自然不会放任禹帝安安稳稳的治理水患。

还好,禹帝道法高深,他神威无比,在治理水患的路上,先后斩杀了九头蛇相柳、镇压了水猴无支祁。

沈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九头蛇我知道,这无支祁是什么怪物?”

“不错,你又问道重点了。”

春亭神秘的一笑,似乎对沈浪很是满意。

“《山海经》记载:‘水兽好为害,禹锁于军山之下,其名曰无支奇,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

凌轩可能是看春亭说的太久,而他又知道这无支祁到底是何物,结果春亭的话开始对我们解释。

“无支祁是神话中的水怪,他能言善辩,知道江水、淮水各处的深浅,以及地势的高低远近,形状像猿猴,塌鼻子,凸额头,白头青身,火眼金睛,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淮水兴风作浪,危害百姓。”

我眼神古怪的看着亓芷,听上去这怎么这么像那只名叫无双的猴子?

凌轩并未搭理我的古怪反应,他见春亭没有意见,继续对我们讲述这无支祁的故事。

“传说大禹为了治理洪水,三次到过桐柏山,可是每次来到桐柏山,这山都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总会有一股看不见的暴虐力量,阻止大禹动工治水。”

“大禹派夔龙仔细查探之后,发现原来是淮河水怪无支祁作怪,于是他召集群神,在桐柏山下下展开恶战,最终由天神庚辰擒获了无支祁,但无支祁虽然已经被抓,却还是击搏跳腾,谁也管束不住。”

春亭这时候接过凌轩的话,继续讲述下去。

最终,禹帝用大铁索锁住了无支祁的颈脖,拿金铃穿在这水怪的鼻子之上,把他镇压在淮阴龟山脚下,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这就是传说中“禹王锁蛟”的故事,从此淮水边也有了著名的“支祁井”。

正是由于这只水怪,禹帝才想起来把自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让伯益和后稷整理之后著书于世,可以说若是没有这只水怪,就没有这后世流传千年的第一奇书,山海经。

春亭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看着我们不发一语。

我们听这故事听的云里雾里,见春亭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我皱着眉头,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大禹治水的故事人尽皆知,就算多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可本质上还是大禹治水,这和南北朝的关山弱水又能有什么关系?”

春亭听见了我的疑惑,他看向众人,发现大家都同我表情一致,转身出门,再回来之时手里已是拿着一副地图,将地图扔于我手,考量的开口。

“你自己在地图上标出陈庆之北伐的路线,再与我所说禹帝治水的路线互相对比,看看可有发现。”

我试探性的拿笔在地图上勾画出二者的行进曲线,果然有所收获!

第八十六章 白马渡口

原来如此。

我在春亭拿回来的地图上,用红黑二色的笔分别勾勒出大禹治水和陈庆之北伐的前行路线,结果的确没让我失望。

我在梦境中,曾亲眼观看陈庆之北伐一战的具体经过,在最后关头,关山弱水精锐齐出,陈庆之被迫离开,而这决战之处就是史书中所记载陈庆之遇到山洪爆发的嵩高。

这嵩高也就是现在的登封。

又据春亭所说,大禹降服无支祁是他治理水患中的重点,降服这淮河水怪之后,大禹治水之路也基本到了结束,在传说中他降服无支祁之处是在桐柏山。

好巧不巧,这桐柏山似乎离登封并不远。

我自嘲的笑了笑,本是不信巧合的人,却偏偏遇到了无数巧合,可所有的巧合仔细算来都是有人刻意为之,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我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两条路线,这两条路线曲折蜿蜒,如同一红一黑两条蓄势的蛟龙,彼此毫无关联,却最后在登封附近同时抵达终点,停止前进。

如此说上去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在地图上画出来,这两条路线在登封附近戛然而止,居然如同双龙戏珠一般,将二者之间的一处地方如珍宝一般捧于手心。

我将二者交汇的地方用笔圈了出来,兴奋的问道。

“你们快来看,这是哪里?”

凌轩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是滑县。”

我有些诧异,明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凌轩为何会只看了一眼就如此确信,难道他曾经特意对此地有过了解?

凌轩看出我的诧异,邪邪一笑。

“你别误会,我可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和陈庆之有关系,主要是曾经我因为别的原因特意查过这里,如果说起滑县你没什么印象,但在隋唐之时,这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一定清楚。”

听见他的解释,我诧异更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凌轩如此身份之人在这里煞费苦心的调查?

“隋唐时期?难道这个地方在隋唐时期很出名么?”

凌轩见我疑惑,终于不再卖关子,神态放松,恢复了他一贯的不羁。

“隋唐之时,这里被人称为瓦岗寨!”

瓦岗寨我自然清楚,可这跨越幅度太大,大到我一时之间愣是搞不清楚其中关联。

见我似懂非懂的表情,凌轩继续开口,为我详细解释了关于瓦岗寨的前因后果。

凌轩说,春秋时滑县为卫国的曹邑,秦汉之时称白马县,隶属东郡,隋至明初,称滑州。

这里紧邻黄河,由于黄河多次泛滥,使这里的地势起伏,草木丛生,又因为这里杂草遍地人烟稀少,所以既方便隐藏同时也方便出击,是一个难得的兵家必争之地。

而且,此处在北部与黄河的白马渡口临近,在南部则与通济渠相望,进退自如攻守兼备,堪称军事要地,隋唐时翟让等人为了聚集力量,便在瓦岗筑了一个方园二十余公里的营寨,故称瓦岗寨。

而滑县之名始于洪武七年,沿袭至今,今人已经大多不知道瓦岗与滑县之间的联系。

听他所说,我低下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由于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天柱折断四极动荡,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于是女娲出手补天。

可是天柱毕竟不是人为之物,女娲纵有再高的神通也无力重铸,她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在天柱周围与神州四极同时设置屏障,然后再派人守护神州安危,而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大禹。

与此同时,弱水第一代首领悄然出现,他在暗中对黄河动了手脚,导致黄河决堤,洪水肆虐,试图以神州战乱冤死之人的怨念为刃,以其骨为锋,以其鲜血为祭,炼制出一柄能够破除天柱屏障的绝世凶兵,再次摧毁天柱,让天下生灵涂炭,重归混沌。

而大禹身为女娲所命守护天柱守护神州安危之人,面对如此大的问题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他开始了十三年的治水之路。

现在想来,这治水的路线似乎是他有意为之,可能其中暗藏着什么玄机,直到降服无支祁之后,水患终于治理完成,大禹同时将这十三年的见闻著书于世,也就是后世闻名的天下第一奇书《山海经》。

我对大禹的了解到此为止,而在千年之后的南北朝时期,关山与弱水的另一番较量再次开始。

弱水中人以助萧衍称帝为由,与萧衍进行了一场交易,交易内容就是身陈庆之的那场北伐之战。

殊不知陈庆之却早已是关山中人,是魁首暗中派入南朝潜伏多年之人,这也终于解释了为何他四十岁前声名不显,四十岁后一出山就威震中原,原来是因为潜伏的缘故,韬光养晦,从不显露自己真实的本事。

现在看来,这北伐之战的路线也应该是有意为之,这条路线正好与大禹治水的路线互不相干,只在终点处如二龙戏珠一般有所交集。

正是在这终点处,关山弱水精锐齐出,虽然我在梦境中并未见到,不过我相信发生了一场大战,史书中记载陈庆之遭遇山洪爆发,手下几千士兵全都死于洪水,只有他自己侥幸逃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这两条路线所交集的终点就在滑县。

据凌轩所说,滑县就是隋唐时的瓦岗寨,地形紧要,易守难攻在北部与黄河的白马渡口临近,在南部则与通济渠相望……

想到这里,我神情一正。

位于黄河的白马渡口!?

想起獬豸雕像上的“黄河更流”四个字,联系到这两条诡异的路线,我想,我应该找到了二者的交集之处。

或许这就是陈庆之一身白袍的原因,用白马军神暗示白马渡口,他这个称呼本就是暗示后来者,这个关键的地方就是白马渡口!

兴奋的将我的猜测说与众人,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答,比如说萧衍为何晚年频繁礼佛,比如为何陈庆之回到南朝之后泯然众人,可这些无伤大雅,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雕像指示之处,一定就是白马渡口!

薛楠听我所说,急忙翻阅刚才凌轩拿来关于黄河历史上改道的记载,果然,白马渡口确实有过黄河改道的记录!

困扰我们许久的问题,如今终于得到了解答,众人脸上都是隐藏不住的兴奋,这白马渡口,就是我们下一步要去探索的地点。

可看着兴奋的众人,我的脑中却突然多出了另一个疑问。

我看向凌轩,忍不住的开始思索。

凌轩既然不知道白马渡口就是这雕像的安置之地,那他为何曾经对滑县进行过调查,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机?

上架感言

首先感谢能够观看本书陪我走到今天的你们。

算了算,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开书已经六十四天了。

六十四天,也就是两个多月,从无断更,虽然不算什么本事,但至少也是我身为作者的一份心意。

在这两个月里有过开心,有过烦恼,有过和书中人一起解开谜题的喜悦,也有读者并不买账取消收藏的心酸。

我知道题材小众,第一人称也不讨好,不过这是我心中埋藏已久的故事,与君分享。

为了写好这本书,我真的是看了太多太多故事,试图从中完善我自己心中的那个梦。

不管怎么说,终于要上架了,新人新书,第一次写书,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记得我第一次搜索书名时看见有d//版网站时出现的错觉。

我的书居然有d//版了,难道我要火了?

虽然后来有人告诉我,只要是写书的就一定会有d//版。

无奈脸。

不管成绩如何,这本书一定会完本,算是我的一个梦吧。

毕竟是心中埋藏了好多年的故事,就算没人看我也会写到自己满意。

明天上架,开始新的篇章。

官方剧透,从雕像的谜题逐渐会转移到关于九鼎,具体细节请诸位自行观看。

同时求首订,首订数据很重要,凌晨左右就会有新的收费章节,恳请大家订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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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么贪得无厌的一个人,只要是你的,我什么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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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加更还是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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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心知肚明不会有,就算真有我也更的出来,丝毫不慌。

黄金盟免谈,这个是真的不会有。

以上,随我走进韩川崭新的世界。

深秋在此拜谢。

第二章 铸鼎镇神州(上架第二更)

哐当!

这二人同我刚才一样,随着春亭话音落下,沈浪和亓芷猛然起身,刚刚才扶起来的桌子转瞬间又被无情掀翻。

到了现在,他们终于理解了刚才我为何只听见半句话就如此震惊。

身为华夏人,又有谁会不知道那代表着天下的九州鼎?

“九……九……九州鼎?”

沈浪因为过于激动,居然一时语塞,磕巴起来。

屋中自然没有人笑话他的激动,同样,也没人回应他的疑问,我同薛楠凌轩依然在震惊之中,而唯一可能解答这个疑问的春亭又并未开口。

鼎,本意是指古代烹煮用的器物,一般三足两耳,也有方形四足,而且也是古代放在宗庙里祭祀用的一种礼器,大禹铸造九鼎,称为镇国之宝,各方诸侯来朝见时,都要向九鼎顶礼膜拜。从此之后,九鼎成为国家最重要的礼器。

据传,大禹在建立夏朝以后,因为天下共有九州,所以下令用天下九牧所贡之铜在荆山之下铸成九鼎,借以显示自己成为九州之主,天下从此一统,九鼎继而成为天命之所在,是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

可如今,春亭居然说他有九鼎的消息?

这又如何能让我们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询问春亭。

“春亭,你的意思是,之前你派凌轩去那滑县调查的事情,与九鼎有关?”

春亭并未回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的反应,反问我对九鼎有过多少了解。

我定了定心神,从脑海中搜刮着自己此前看到的有关记载,不确定的慢慢开口。

据说夏朝之时猛兽鬼怪众多,大禹铸九鼎辟鬼神,他在九鼎上分别刻有各州的山川河流珍禽异兽,还有大禹治水之时所遇到的各种神仙魔怪,以自己的神力将其镇压,鼎成之后将图像拓出,并昭告九州百姓。

因为大禹用自己的神力镇压鼎上刻画的各路妖魔,所以保证了百姓在出入川泽山林时,不会遇到有害的东西,即便魑魅魍魉存在于川泽山林之中,它们也不敢轻易的害人,因为大禹做了这样利于万民的功德,上天非常高兴,于是放心的把天下交付给他,这就是传说中夏朝天命的由来。

可以说夏朝天命便源于九鼎,所以九鼎也自然而然的被视为国家政权的象征,是夏商周三周真正的镇国之宝。

说到这,我停了下来,试探性的看着春亭,想知道我说的究竟是对是错。

春亭却没有反应,继续问了我下一个问题。

“那为何这华夏之宝,后世却再无下落?”

凌轩比我们先冷静下来,他已经忘记了曾经被春亭痛骂的过程,听见询问,在我之前抢先开口。

“九鼎象征九州,据传阳鼎为六,阴鼎为三,分别为豫州鼎、冀州鼎、兖州鼎、青州鼎、徐州鼎、扬州鼎、荆州鼎、梁州鼎、雍州鼎,而在夏朝被商所灭之后,这九个鼎就迁之于商朝的都城毫邑,商朝又为周朝所灭之后,九鼎又迁到了周朝的国都镐京。”

“在周武王灭商之后,曾公开展示出九鼎,直到周成王即位后,周公旦曾营造洛邑,并将九鼎置于此城,请周成王亲自主持祭礼,然后将九鼎安放在明堂之中。”

“九鼎安静的在周朝供奉多年,直到战国之时,秦始皇的祖父秦昭襄王攻破周朝,准备取走九鼎迁回咸阳,谁知在搬迁途中,居然有一个鼎落入泗水之中,苦苦寻觅了许久居然也找不到一丝踪影,秦昭襄王无奈之下只得将剩余的八个大鼎运回秦国,直到始皇死后,这传说中的九州鼎便再无消息。”

说完之后,凌轩同我一样,看着春亭,想从他口中得知究竟真相是什么样的。

“说的都对,但也都不对。”

春亭看了看我们,忽然笑了。

“这九鼎确实为禹帝所铸,但是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铸鼎辟鬼神,也不是为了彰显自己成为九州之主,禹帝此举实则是为了天下太平。”

他喝了口水,神色中的恭敬明显是对禹帝一人。

“禹帝耗时十三年,方才成功治理水患,而弱水幕后之人自然不会在这十三年之中毫无作为,等到禹帝治水成功之后,他感知到神州出现了九处缺口,九为数之极,若不加以阻止,这九处缺口一直向外渗透当初女娲留下护卫神州的力量,总有一日,这神州的屏障将会破碎,到时难免又是一番生灵涂炭的人间惨剧。”

“可禹帝分身无力,他只有一人,缺口却有九处,就在这时,伯益对他提了一个建议。”

“铸鼎镇神州!”

亓芷也缓了过来,虽然还是有点茫然,但是已经可以进行正常的思考,她看向春亭,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中同样带着颤抖。

“普普通通的鼎又怎么可能镇得住神州的缺口?”

“普通的鼎当然不可能,若是禹帝所铸呢?”

春亭斩钉截铁的开口,语气中满是对禹帝的佩服之情。

“禹帝本就是天柱中人,道法神通自然不在话下,同时他取天下九牧所贡之铜,其实并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权利,而是这九处位置正是出现缺口之处。”

“禹帝取九牧所贡之铜,集天下之铜收集神州气息,同时禹帝从铜中提取到那人残存的气息,知晓了他是如何对这九处缺口进行损坏,然后在荆山之下,用自己无上的神通,将九牧之铜熔于一炉,然后铸出了十八个大鼎……”

“什么!?”

听到这里,我不敢置信的开口,怀疑自己听错了,明明是九鼎,为何春亭口中却是十八个大鼎?

春亭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解释。

“禹帝的确是打算铸造九鼎以镇神州,可这事关系重大,自是不能逢人便说,若是收集天下九牧之铜,却什么结果都没有,他又如何对天下交代?”

我们众人目瞪口呆,彼此对视,眼中都是不敢置信,过了许久,凌轩才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所以说……九鼎一直都是假的?真正的九鼎从铸造之时就已经被大禹送去神州缺口,从未现世!?”

春亭听闻,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

“正是如此,夏商周三朝所供奉的九鼎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第三章 真假九鼎(上架第三更)

听完春亭所言,我们如遭雷击。

原来九州鼎并不是传说中的虚拟之物,而是真实存在过的九尊大鼎,大禹当年确实铸造了九州鼎,可真正的九鼎居然从铸造完成之日,就被大禹送去镇压神州缺口,千年以来从未现世,而夏商周三朝所供奉的九州鼎更是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春亭看样子很是满意,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被他接连不断的信息所吓到的模样,他笑了笑,语气间满是对我们的捉弄。

“别激动,这有什么稀奇,你们想想,禹帝既然已经收天下九牧所贡之铜,若是什么都没有做出来怎么办?他自然需要一个堵住天下人嘴的理由,反正这鼎铸一个是铸,铸九个也是铸,那索性就铸十八个又怎么了?”

沈浪已经无力反驳,他耷拉着脑袋,严重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亭哥,那好歹是传承了三个朝代的镇国之宝啊,禹帝真就那么狠心做了个假的?”

“假的又怎么了?”

春亭周了皱眉头,口中的语气满是理所当然。

“这十八尊大鼎,材料是一样的,形制是一样的,上面雕刻的内容是一样的,就连铸造者都是一样的,除了假九州鼎上没有禹帝本身的神力之外,其他地方与真的丝毫没有差别,同为天下九牧之铜,这又有什么不可以?”

春亭一番话,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可仔细想起来,却让人如鲠在喉,说不出的怪异。

这突然其来的信息量让我们更加无力思考,一个个瘫在座位上,脑中如同一团乱麻。

“年轻真好。”

春亭喝着茶水看向我们,神情不在严肃也不再促狭,反而在话语中满是感慨。

“当年那人将这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同你们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沈浪看春亭兴致不错,终于问出了一直都想问出口的问题。

“亭哥,有个事我一直都挺想问你,你看啊,你在我们眼里那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你这么大的本事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沈浪话音刚落,春亭的表情骤然间发生变化,有憧憬,有畏惧,有敬重,更多的却是一丝无法掩饰的怀念。

“是一个完美到无法形容的人,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已经过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没想到春亭还有这么侠骨柔肠的一面,明明是一句偶像剧中很常见的俗套台词,可从他口中说出,我们却听出了无尽的感慨。

亓芷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刺激到现在春亭那副脆弱的样子。

“那……亭哥哥,你说,这个人还会回来么。”

春亭听完一愣,随之居然邪邪一笑,之前由于他在我们面前一直不苟言笑,我们倒还真是从未发现,春亭笑起来,到还真的有几分不羁放荡的帅气,在气质上丝毫不会输给那些所谓的明星。

“傻孩子,我就是太久没见他,有些太过想念,他又没死,当然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会是何时。”

我们闻言长出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春亭口中这人是谁,可是居然能让春亭这般人物都如此想念的人,想来一定不是一名平凡之人,若是已经离世,那可真是一件遗憾之事,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拜托春亭让我们见上一见。

而春亭见我们居然有闲心去考虑他的本事来自何处,不免又气又笑,看着瘫坐的众人开口恐吓道。

“怎么?看你们这个样子,从震惊中缓过来了?要不要我再给你们添把火?”

春亭这句话吓的我直接坐起了身子,连忙对他摆了摆手,我现在可真的是经受不起他这狂轰乱炸一般的惊吓。

“别别别,春亭,你悠着点,我总感觉认识你久了之后心脏容易出问题,以后你要说什么秘密之前先和我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准备速效救心丸。”

春亭也许是因为说出了心底的秘密,放松之下心情大好,这个平日里严肃到可怕,一丝不苟不善玩闹之人居然也同我们开起了玩笑。

“那你快去,我等你把药买回来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春亭现在这个欠揍的模样真是恨的我牙根直痒,可是偏偏我又对他没有任何办法,有求于人的同时又技不如人,我也只能强忍着打死他的冲动,对他嘻嘻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别闹了春亭,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想说就继续说下去,我就不信还有什么能比九州鼎是假的更让人震惊。”

春亭听见我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本来不应该属于他的奸笑,我见状知道不好,刚要开口阻止,就看见他那带有诡异笑容的眼神,同时他的声音幽幽传进我的耳中。

“那我可就说了,这真的九州鼎其实混的还不如假的,假的起码接受了三朝供奉,可真的不光没人供奉,最后的结局更没好到哪去,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结果就被人给熔了。”

熔了……

熔了……

熔了!!!???

我们面前可怜的桌子今天第三次被我们掀翻,而我们毫无将桌子扶起来的想法,纷纷看着春亭,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形容。

你之前说九州鼎是假的。

好,我忍了,毕竟真的九州鼎在镇压神州缺口,假鼎起码也是相同材质相同规格,事关神州安危,所以禹帝供奉假的九鼎用以堵天下人之嘴,这可以理解。

可真的九州鼎被熔了!!!???

那可是大禹收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铸造的国之重器,同时在其中还蕴含着大禹的神力,是他用来鼎镇神州的重要之物,没看见就算假鼎都被夏商周三朝当成镇国之宝一样的常年祭祀,可这真的居然说熔就熔了?

春亭显然预料到了我们听见这消息之后不会平静,在说话的同时就走到了窗边,我们再一次掀翻桌子的时候,他回过头看着我们的一片狼藉,居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们别怪我,实在是太怀念了,我当年真的和你们一模一样,看来那人当年也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看着春亭的笑容,我却隐隐有些心酸,不知道这些话在他心中憋了多久,他每日那威严的样子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样子,而是他对他自己的保护,只是在今天,他看到了如同他当年一般的我们,这才让他有了这番恶作剧的心思。

在坐之人除了沈浪,个个心思通透,我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不会不知,我们忍着心酸,配合着春亭的笑容,一时之间,房间内充满笑声,而其中究竟有几人是真心在笑,那又有谁会真的清楚……

第四章 春秋战国(上架第四更)

一番欢笑过后。

春亭第一个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靠在窗边,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们。

“行了,别笑了,我笑这是怀念从前,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的,瞎跟着凑什么热闹。”

沈浪没心没肺,最适合装傻充愣,他挠了挠头,露出那标志性的傻笑,献媚般的看着春亭。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亭哥你开始笑,然后他们都开始笑,不知不觉,我就跟着笑了。”

有这么个开心果在,真的是想不开心都难。

嬉笑过后,到了说正事的时间。

我示意沈浪搭把手,然后我们二人把桌子挪到一旁,生怕一会从春亭口中再听到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秘闻,到时候倒霉的又是这无辜的桌子。

忙碌过后,我重新坐好,平静了一下心情,对春亭开始了好奇的询问。

“春亭,既然你说九州鼎是大禹用来鼎镇神州之物,这事关神州安危,又是什么人会将其熔化,难道是弱水中人发现了九鼎的秘密么?”

“那你真是冤枉了弱水,或者说你高估了他。”

春亭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看着我和沈浪挪走了这今天惨遭蹂躏的桌子,脸上又浮现起了笑容,听见我的询问,他不急不缓,随意的说道。

“虽然神州的九个缺口是弱水所为,但那也是因为黄河决口,冤死之人所带来的怨气所为,而在禹帝鼎镇神州之后,有禹帝的神力屏障包围,他也不能随意的再次去到缺口之处。”

“禹帝的神力虽比不上补天的女娲、怒触不周山的共工,可和弱水比起来,最差也是个平手,加上九牧之铜上神州的气息,弱水可没有办法去那九处暗动手脚。”

春亭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连忙追问。

“既然不是弱水,那又会是谁,难道还有其他势力想要颠覆神舟么?”

“你的思路就是错的。”

春亭漫不经心的开口,一张嘴就否定了我的猜测。

“弱水所为从来都是想要颠覆神州,可这熔了九鼎的人所做却是为了华夏安宁。”

我的大脑又开始转不过来,明明有人毁了这镇压神州气运的九州鼎,为何在春亭口中却不见恼怒,只有赞赏?

房门处的凌轩虽然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可这千年的秘闻他自然不会错过,从头听到现在,他第一次发出了属于他的疑问。

“亭哥,这个人为什么要熔了九州鼎?”

“你看你看,凌轩就比你聪明,问到点子上了。”

春亭不加掩饰的赞赏,接着向我们说起了又一段秘辛。

禹帝耗时十三年治理水患,而好不容易治水成功之后,他感知到神州出现缺口,在伯益的建议之下,他决定取九牧所贡之铜,同时集天下之铜收集神州气息,亲手铸造了十八尊大鼎,九尊留给夏朝供奉,同时也是留给天下人看,然后在另外九尊大鼎中融入自己的神力,分别镇压在神州缺口之上,以保华夏无忧。

而女娲留下的神州屏障自然不是凡物,虽然在这十三年中被弱水利用怨气进行了九处损坏,可随着禹帝鼎镇神州,鼎中包含着他自己的神力,虽然不及女娲高深,但是毕竟出自天柱,与这神州屏障本属同源,鼎中的神力缓缓外泄,外泄的神力又被这屏障所吸收,日积月累之下,这九处缺口居然自行弥补,神州屏障再度完好无损。

薛楠听到这眼前一亮。

“原来是这样,鼎中的神力反哺神州屏障,等到屏障完好之时鼎中已经没有神力,怪不得会有人熔了九鼎,原来那时候的九鼎已经不再是鼎镇神州所必须之物。”

凌轩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也说不通,就算九鼎没有神力不能再镇守神州,可那毕竟是禹帝所留之物,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将其熔化,毕竟就连假鼎都被视为王权的象征,何况是这真真正正的九州鼎。”

“急什么急,我不是还没说完么。”

春亭故事讲得不急不缓,倒是把我们听故事的人急得够呛。

“神州屏障既然已经完好无损,这九鼎又已经没有神力,自然应该将其取走,虽然神力不在,但这鼎却依旧是禹帝亲手铸造,按理来说本不该损毁,可谁承想,刚刚修复完好的神力屏障居然再一次出现了缺口。”

说到这,春亭话风再度一转,问了我们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们对春秋战国的了解又有多少?”

我们哑然,怕是随便找一个刚学历史的孩子,都能从他口中听到春秋五霸,战国七雄。

春秋时,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秦穆公、楚庄王相继称霸,史称春秋五霸。

而到了战国,齐、楚、燕、韩、赵、魏、秦,七雄割据,史称战国七雄。

我们几个人七嘴八舌开始说起在自己心中所了解的春秋战国,而春亭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春秋与战国是东周的两个部分,其实并无明显的分界线。

由于犬戎攻入京师,周幽王死于烽火戏诸侯,从那之后周王在诸侯间的威望急速下降,在周平王向东迁都之后,周朝国力越来越弱,后世称这一时期为东周,而所谓春秋,所指的就是在这之后的东周前期。

自平王开始,周朝国力日益衰微大权旁落,各个诸侯之间互相征伐战争频繁,小国被吞并,强大的诸侯小范围内自立为王,新兴的诸侯国逐渐取得实质性的权利,实际上等于接替周朝的天下共主之位。

而所谓战国,由名字就可以得知,所指的是东周后期各个诸侯彼此战争的时代,在经过春秋时的争霸之后,周朝境内的诸侯数量大大减少,通常来说,一般指随着韩赵魏三家分晋结束了春秋时期,与此同时奠定了战国七雄的格局,而直到秦时换统一六国,标志着战国时代落下帷幕。

战国时期是各种学说发展的黄金时期,诸子百家互相交错,百家争鸣。与此同时,各诸侯国展开了许多举世闻名的变法和改革,如吴起商鞅的变法之举,张仪苏秦的合纵连横,廉颇李牧的疆场厮杀,以及战国四君子之间的纠缠斡旋等等等等,是一段非常精彩的时期。

我们说完脑中的记载,纷纷不解的看着春亭,明明是说九鼎与神州安危,怎么又说到春秋战国了?

亓芷怯怯的发问,似乎是在埋怨自己才疏学浅,跟不上春亭的思路。

“亭哥哥,这春秋战国和九鼎有什么关系么?”

春亭一边踱步,一边听我们说着彼此对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了解,听见亓芷所问,他在窗旁停下脚步,望向远方,在开口时不知不觉间又是那熟悉的威严。

“如果说禹帝是第一代关山之人,春秋战国时期就是第二代。”

“别人也就算了,韩川,既然都说你是鬼谷转世,听到战国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随着春亭开口,我神色一怔,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而这鬼谷子,正是战国生人!

第五章 禹帝失踪 鬼谷出世(第五更共万字!)

兜兜转转,这线索似乎又回到了鬼谷子身上。

或者,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也许是回到了我自己身上?

在春秋战国时期,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交相辉映大放异彩,据后人统计,各种学派加在一起实则不止百家,甚至有上千家之多,但流传较广被后世所知的不过几十家而已,到了最后,就只有区区十二家被发展成为各种学派。

而这最后的十二家,无不为后世人所传颂,即使过了千年,依然有人在研习其中的真谛,分别为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阴阳家、名家、杂家、农家、家、纵横家、兵家、医家。

无论从那个角度算起,谈及诸子百家都不可能绕过纵横家,同理,也自然不能绕过身为纵横家始祖却同时身负数家之长的鬼谷子。

鬼谷子,本名王诩,道号玄微子,因隐居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

有人说他是卫国人,也有人说他是陈国人,还有人说他是魏国人,可不论哪种说法,地点虽有不同,在时间上他却都是战国时人。

相传其人额前生有四颗肉痣,成鬼宿之象,通天彻地,智慧卓绝,人不能及。

兵法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略家尊他为谋圣,名家尊他为师祖,道家尊其为王禅老祖,在历史上,他是与孔子、孟子、庄子、荀子、墨子、韩非子等先哲齐名的学术大家。

而他的各位弟子同样不是简单人物。

苏秦以合纵之术,身配六国相印;张仪用连横之法,以横破纵,身为相国游说各国,受封武信君;孙膑的田忌赛马以及到现在依然流传于世;商鞅变法,为秦国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而且确定了法治的思想。

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

鬼谷一脉人才辈出,这十个字用在这里绝不夸张。

这是曾经我心中的鬼谷子以及纵横一脉,而现在,经过这么久以来同关山以及秘闻的接触,鬼谷子在我的心中却早就已经变了模样。

一个传承千年的神秘势力的实际掌舵人,一个并不沽名钓誉,而是真真正正拥有通天彻底道法神通的高人,与此同时,他还有这让我最难以理解的一个身份。

据说我是他的转世之人。

可像鬼谷子这么一个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居然会转世成我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

我看着左手上的山海环,摇了摇脑袋,试图从脑中将这不靠谱的想法去除掉,装作无赖的模样看着春亭,强硬的让自己的语气变的不善。

“春亭,你们也别总劝我让我相信自己是什么鬼谷转世,我就是我,也还好弈和没在这,看他和我说话那个客气劲我真是浑身不适应。”

“你会相信的。”

春亭并未在意我的语气,反而笑了笑,眼中又是那让我看不懂的神情。

未等我开口拒绝,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在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往后说起。

“接下来的事情要从禹帝失踪开始说起。”

薛楠在听到鬼谷子的时候,看了看我,也许是顾及到我的原因,并未开口,而现在,听见这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失踪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自觉的惊呼了出来。

“失踪?大禹这般身份怎么可能失踪?”

史书上称大禹在位的第十年向东而行,到了会稽后去世,在其去世后,其子启继夏朝天子位,这也就是历来所称父传子家天下的由来。

春亭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看得出来,他也仅仅只是知道大禹失踪,却不知道去往何处。

“或许没人能告诉你答案,是在关山的记载中明确的指出,禹帝并未死亡,而是与伯益后稷二人一同失踪,有人猜测是回了天柱,还有人猜测是在某个地方镇压什么影响华夏安宁的妖魔邪祟,如此种种都是猜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早已无人知晓。”

“第一代关山其实只有禹帝及伯宜后稷三人,而三人失踪之后,是鬼谷子自称魁首,在世间搜罗人才,将关山发展壮大,同时将关山的来历以及使命记录下来传于后世,可是关于他自己的来历在关山中却并没有记载,我们仅仅知道一件事情。”

说到鬼谷子,春亭脸上出现了尊敬,连称呼都变成了魁首而并未直呼其名。

“禹帝何时失踪,鬼谷何时出世!”

“虽然没有记载,但是我自己曾有过怀疑,魁首可能是禹帝门徒!”

春亭也许是说的多了有些口渴,从茶壶中满满的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之后向我们解释着他的猜测。

“禹帝失踪,鬼谷出世,从时间上完全可以对得上,而且魁首一身修为通天彻地,战国之时早已不是神话时代,俗世中偶有修为之人,却并无一人如魁首这般高深,这天下怕是没人有资格做魁首的老师。”

“同时魁首知晓一应秘闻,包括女娲补天的事实,禹帝治水的经过以及铸鼎的原因,我之所以能够清楚这些秘闻,其实就是根据魁首流传给后人的记载,而九鼎事关神州安宁,禹帝断然不可能轻易对人说出,只有魁首和禹帝有所关联,这才能够合情合理。”

我们听着春亭所说,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鬼谷子若是大禹之徒,这一切的不合理就都说的过去。

“魁首本来是打算派一批人出去自立门户,以此作为关山在世俗的根基,可最终不知道为何,他却没有派出手下的心腹,而是亲自走出关山发展鬼谷一脉,从此化名鬼谷子行走世间,由于魁首地位高贵,所为在关山内部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就在魁首游走世间之时,却意外的感到世间充满怨气,在他仔细调查之后,发现这神州屏障居然再度出现了缺口。”

沈浪听的双眼放光,如同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好奇心爆炸。

“又有缺口?亭哥,还是弱水中人干的?”

春亭没等回答,只见凌轩双眼一亮,似乎是有所想法,他看着春亭试探的开口。

“亭哥,我有个猜测,你听听对是不对。”

见春亭没有反对的意思,凌轩缓缓开口,对我们讲出他脑中所猜测出的结果。

“依我看,弱水中人既然第一次是靠着黄河决堤的怨气损毁屏障,而春秋战国连年征战厮杀不休,无数在沙场上阵亡的士兵,心中都怀着自己国家未能统一天下的怨念,正是这股怨念,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本就已经遭受过损坏的神州屏障上,再度打开了缺口。”

春亭意外地看了看凌轩,点了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

“不错,居然凭借自己的猜测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魁首一番调查,同你的猜测一模一样,也许是因为禹帝曾对他有过交代,又或者是因为他从别处听来的传言,总之他最后想到了一个同禹帝一样的做法。”

“取天下之铜,再一次铸成器物,以此来镇压这神州第二次出现的缺口!”

第六章 鬼谷子的两个决定(求票求订阅)

毁灭其实是为了新生。

如果从这样的角度考虑,那春亭所说的九鼎被熔倒是可以理解。

既然九鼎所镇压的神州缺口已经恢复如初,而这九鼎之内已经没有了大禹所留下的神力,虽然说依旧是宝物,但是出于神州安危的出发点,毁灭是为了新生,是为了去铸造另一尊镇守神州的器物,将其熔化重铸倒是可以说得通。

可是据我所知,春秋战国时期似乎并没有什么大规模铸造的记载,如此大事想来瞒不住天下众人的眼睛,君不见就连大禹都是连铸了十八尊大鼎,取出其中九尊留给天下人,若是鬼谷子也做了同样的事,为何我却从来不曾听闻?

好奇的将我的疑问说与众人,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只有春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口中说出的话让我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谁告诉你再一次镇守神州的是鬼谷子?”

明明就是你!

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的说到鬼谷子,谁又会联想到他!

心中暗暗腹诽,但是我却不敢表露出半分,生怕他一生气闭口不言,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若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不打算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怕是我会急的当场暴走,虽然说我应该打不过他……

收起心中的胡思乱想,我重新研究起春亭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难道镇守神州的并不是鬼谷子?

可是春亭说的清清楚楚,第一代关山是大禹伯益后稷三人,而在大禹失踪后,第二代关山就是由鬼谷子所发扬壮大,同时也是他发现了第二次出现的神州缺口,做出了再一次以器物镇压神州缺口的决定。

虽然对鬼谷不甚了解,可是看春亭提及鬼谷之时敬佩的反应,想来鬼谷子同样是一个为了天下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的奇人,但是他在做下决定之后,居然没有亲自镇守神州,难道中间还有什么故事?

“非是不想,实是不能。”

春亭看着我们迷茫的样子,终于不再吊人胃口。

“你们想想,刚才在我说到禹帝铸鼎镇神州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必要的条件?”

凌轩记忆非凡,他皱着眉头,几乎一字不落的重复起刚才春亭所说。

“禹帝收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集天下之铜收集神州气息,同时从神州缺口处提取到那人残存的气息,然后在荆山之下,用自己无上的神通,将九牧之铜熔于一炉,铸成九州鼎。”

亓芷掰着手指头,开始一个一个的胡乱猜想。

“是没有九牧所贡之铜还是无法从神州缺口处提取气息?或者说是荆山出了问题?鬼谷子没有大禹的神通?”

“问题就出在了这铸造的材料之上。”

春亭看着亓芷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缓缓开口,对我们解释道。

“不管禹帝同魁首究竟是何等关系,总之魁首最终做出了和禹帝一样的选择,决定以器物镇压神州,可是春秋战国连年征战,各诸侯之间彼此互不相让,天下并未一统,没有真正的天下共主出现,又该以何等身份收集天下之铜。”

沈浪一阵傻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说了半天这不是白说么,想到做不到,想到也白搭。”

春亭闻听,用力的瞪了沈浪一眼,见沈浪被他吓的不喊再随意开口评论前人,这才继续开口。

“万幸的是,由于魁现的早,这缺口还并未造成大的影响,于是魁首用自身法力,在这新出现的几处缺口上加以压制,虽然不能一劳永逸,但至少可以保证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大的问题。”

虽然不是我们遇到的问题,但是女人总是比男人更爱联想,薛楠听到这里忧心忡忡,焦急的说到。

“可是那也不是个办法啊,总不能鬼谷子就天天守在缺口附近吧,何况缺口应该不止一处。”

“所以,魁首思前想后,最终做了两手准备。”

春亭点了点头,特意看了看我,仿佛漫不经心的说出鬼谷子接下来的举动。

“第一,先去找寻可以替代九牧之铜的材料,而第二点,则是用最快的时间想办法天下一统。”

亓芷一阵诧异,她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替代的材料,大禹那般人物还是收集天下九牧之铜才铸成九鼎,难道鬼谷子比大禹还要厉害,找到了能与九牧之铜相比的材料?”

“魁首的第一步与第二步是循序渐进的,他并不需要完全替代九牧之铜的铸造材料,只需要找到可以暂时镇压用来过渡的宝物,同时在这个时间想办法促进天下统一,再重新收集天下之铜,这宝物便可以功成身退。”

沈浪一听到宝物,双眼放光,我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就这样财迷的人居然会是传说中沈万三的后代。

“然后呢亭哥,鬼谷子找到宝物了么?”

“最终魁首找到了两件宝物。”

春亭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宝物到底是什么,而是再一次带有深意的看向了我,问出了又一个与这些毫不相关的问题。

“李斯的你们可否读过?”

我们全都轻轻点头,表示曾经看过,只有沈浪,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嘿嘿傻笑。

见他这样子,我们只好先为他普及了一下常识,同时暗暗想着自己今后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好好学习,绝对不能像沈浪一样,不学无术!

李斯,字通古,战国末年韩国人,师从荀子,学得帝王之术,学成后入秦,车同轨书同文,这些远瞻性的举动全部都是他向嬴政所建议,为秦帝扫平六合一统天下起到了重要性的作用,最终官拜秦朝丞相。

始皇嬴政如此多疑之人,居然能信任一名并非秦国本土之人,最终让他坐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见此人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与非比寻常。

而便是他所写,是他为始皇嬴政所呈上的一篇奏章,因为秦帝认为秦国的客卿都是想游间于秦,于是准备下令驱逐,而李斯那时并未成为丞相,也在被驱逐之列,虽然惶恐不安,但在临行前他主动上书,劝说秦王不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写下流传千古的。

文章叙述从秦穆公开始全部以客致强的事实,同时说明秦若无客辅助可能未必强大的道理,强调客卿强国的重要性,最终打动了始皇嬴政,使他收回逐客的成命,恢复了李斯的官职。

可李斯其人师从荀子,学的是帝王之术,并不是纵横家之人,那这李斯的,又与鬼谷子有什么关系?

第七章 随侯珠 和氏璧

春亭见到我们对沈浪的解释,知道自己不用再多浪费口舌,微微一笑,开口就是《谏逐客书》中的原文。

“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

沈浪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不懂就问,丝毫不觉得丢脸,他听到春亭所说如听天书,看着我们,眼中的询问之意溢于言表。

薛楠没好气的开口,为她继续解释这段话的意思。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秦帝有着来自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立的是以翠凤羽毛装饰的旗子,陈设的是蒙着灵鼍之皮的好鼓,形容秦帝生活的奢华与享受。”

沈浪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我听了半天其实什么都没听懂,就听懂一个和氏璧一个太阿剑,这宝物不会是这两样吧?”

春亭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的开口,同时看着我们的表情。

“说对了一半,和氏璧确实是其一,而另外一件并不是太阿剑,而是随侯珠。”

他似乎想看到我们再次惊讶,可让他失望的是,我们如同早已知道一般,听见这常人无法相信的事情,居然丝毫没有反应。

没办法,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听到了太多上古秘辛,从鼎镇神州,到九鼎被熔,大禹失踪鬼谷出世,我们在一次次的震惊之中早已麻木,相信无论春亭口中再说出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我们也只会苦涩的一笑,暗暗感叹自己孤陋寡闻,绝不至于再次目瞪口呆。

随侯之珠,卞和之璧,皆至宝也,故随和并称。

和氏璧,是历史上最为著名的美玉,又称和氏之璧、荆玉、荆虹、和璧、和璞等,为天下奇宝,据说在战国时期,秦昭王甚至想用十五座城池来换取这千古难寻的美玉,赵国名相蔺相如夺回和氏璧,完整送回邯郸的故事,后人曾详细的记录与书中,因此有了完璧归赵的典故。

而关于和氏璧的最早记载,应该是见于《韩非子》。

传说在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人名为卞和,他在荆山之处见凤凰栖落青石之上,俗话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他知道这是有宝之处,于是带着这枚璞玉去见楚厉王,厉王命手下玉工查看,玉工却说这只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于是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下了卞和的左脚。

而等到厉王死武王即位,卞和再次带着璞玉去见楚武王,武王又命玉工查看,玉工仍然一口咬定这只是一块没什么稀奇的石头,卞和因此又失去了右脚。

再等到武王死文王即位,卞和带着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一直哭到眼泪流干开始泣血,文王得知后派人询问这是为何,卞和说,我并不是哭我被砍去了双脚,而是哭宝玉被当成了石头,忠贞之人被当成了欺君之徒,明明无罪却备受刑辱。

于是文王命人剖开这块璞玉,见到果真是稀世之宝,文王派手下匠人将此璞玉细心雕琢成玉璧,以卞和的名字,命名为和氏璧。

等到了战国时,赵国太监偶然以五百金购得和氏璧,赵惠文王将璧占为己有,秦昭王闻之,给赵王写下书信,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这和氏璧。

而此时秦强赵弱,赵王害怕自己献出和氏璧却得不到城池,左右为难之际,幸亏名相蔺相如请命奉璧至秦,到达秦国献上玉璧之后,他见秦王果然绝口不提城池之事,据理力争,宁死不辱使命,以掷璧相要挟终致秦王妥协,最终得以完璧归赵。

兜兜转转,和氏璧终究还是落到秦国之手,等到祖龙嬴政统一天下,命咸阳玉工将和氏之璧精研细磨,雕琢为他御用之印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李斯所写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代代相传,因此称为传国玉玺。

而随侯珠虽然不像和氏璧那么出名,却同样是一件稀世的珍宝,与和氏璧并称为春秋二宝,国之双壁。

传说中同样是春秋之时,随国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因为见这条蛇有些灵性,随侯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所以此地被后人称为“断蛇丘”。

而等到了一年之后,随侯乘船时突遇风浪,一大蛇于水中衔明珠献上,原来正是那日被救之蛇,痊愈后前来报答随侯那日救助之情。

传说随侯珠径盈寸,纯白而夜光,如月之照,可以烛室,因为来源的故事,因此被称为随侯珠或者灵蛇珠,也有人称其为明月珠。

随侯珠最终随着随国的消亡而流失,随着楚武王开始伐随,随国经过几次顽强的抵抗却最终还是败于楚国,虽然未见史料记载,不过想来就是这个时候,随侯珠落入楚王之手。

而从《谏逐客书》中可以明显的看出,祖龙嬴政统一天下之后,随侯珠与和氏璧这春秋二宝都在他的手中,和氏璧还有被做成传国玉玺这样的野史传出,而随侯珠却从此再无消息,只是坊间隐约有人传说,随侯珠最终随嬴政殉葬,因为其明亮的原因,在秦陵地宫内代替了墓室中本来的万年灯。

珠联璧合,随珠和璧,这些耳熟能详的词语最初都是用来形容这两件稀世珍宝所用,而这两样宝贝最终都落与祖龙嬴政之手,难道嬴政就是鬼谷子所找到镇压神州之人?

听完这些描述,沈浪两眼放光,搓着双手,问向春亭的眼神就差没流出口水。

“亭哥,这可都是宝贝,你说现在这些宝贝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薛楠伸手将不正经的沈浪推到一旁,从她口中替我们问出了共同的疑问。

“春亭,你刚才说到鬼谷子要寻找宝物暂时去镇压神州缺口,可这两样宝物却都在秦始皇手中,难道鬼谷子最终是从秦始皇手里得到的这两样宝物么?”

春亭笑了,笑容中满满的诡异,开口所说果然同我们想象的大不相同。

“你们为什么不会觉得,是魁首将这两样东西送给了祖龙嬴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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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平之战

鬼谷王诩,通天彻地,智慧卓绝,人不能及。

祖龙嬴政,横扫六合,所向披靡,一统天下。

仔细想想,这两人一为战国时期,一为战国末秦朝初,从时间上看倒也刚好能够对上。

莫非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等等。

春亭刚才说过,鬼谷子经过思考,决定首先要去寻找可以替代九牧之铜的材料,其次则是要用最快的时间想办法天下一统。

而暂且不论鬼谷子有没有得到和氏璧以及随侯珠,很显然在历史上他并没有做到天下共主的位置,在战国之后,第一个真正的天下共主又正是手握春秋二宝的祖龙嬴政!

事出反常必为妖,尽管有些离奇有些巧合,可经过这么多事情,我见过的离奇之事难道还不够多?

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

我早已被春亭所说的大量秘闻震惊到麻木,即使有了这样大胆的猜测,却还是毫无表情,沉思过后只是简单的望向春亭,虽然是疑问,但语气中充满了肯定。

“难道说……祖龙嬴政就是替鬼谷子镇守神州之人?”

“呦,长本事了。”

春亭轻呼一声,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猜测出事实的真相,并未否认,带着赞赏的点了点头。

“其实也称不上替,毕竟祖龙嬴政就是第三代关山魁首。”

果然如我所料。

尽管我猜到了结果,却还是被我自己的猜测所吓到,已经麻木的脑袋不在清醒,傻傻的看着春亭,等着他对我解释。

“有点早了,我们还是先从战国说起。”

春亭并不想直截了当的对我们说到秦帝之事,他再次开口,视角重新转回到了鬼谷子身上。

魁首费尽心思,终于在世间找到了可以暂时镇压神州缺口的两样至宝,而这两样至宝,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和氏璧与随侯珠。

而在他找到随珠和璧之后,将其置于神州缺口处,暂时控制守护神州的屏障不会再进一步被破坏,继而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一统中原收集天下之铜。

说到这,春亭停了下来,笑容诡谲的看着我们。

“你们还真以为这皇帝是那么好当的?更何况是第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

还不等我们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魁首知道,想成为皇帝没有那么容易,气运一说可能有人认为就是无稽之谈,可既然想当天下共主,就一定要有帝命,没看见战国时期那么多的诸侯连年征讨,却从无一人能染指天下共主的位置,身无帝命之人纵使运气再好,身手再高强道法再高深,也终究当不了那一代帝王。

这个问题很麻烦,身怀帝命之人又怎么可能随处可见,魁首一时之间也没有好的办法,而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春亭再次停了下来,端着茶杯浅浅的品了一口,如同孩童时老师提问一般问向我们。

“你们还记不记得,凌轩刚才说神州屏障再次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

亓芷听的正来劲,一见春亭提问,宛如一个上课的孩子,兴高采烈的举手回答。

“凌轩哥哥刚才说,是因为春秋战国时期,各方诸侯连年征战厮杀不休,无数在沙场上阵亡的士兵,心中都怀着自己国家未能统一天下的怨念,正是这股怨念,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本就已经遭受过损坏的神州屏障上,再度打开了缺口。””

“不错。”

春亭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其实早就凉了的茶杯,又问了一句。

“那依你们看,这春秋战国时期,最大的怨念又出现在哪?”

怨念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完全是看个人心态,春亭忽然这么一问我们彼此一怔,一时之间不知他所问何意。

春亭见状,看似无意的提点了我们一个方向。

“换个角度,战国时期,何处阵亡之人最多?”

这么一问,我们都清楚了春亭的意思,他话音刚落,薛楠和凌轩一阵惊呼,几乎同时在口中吐出四个字,只不过这二人口中说出的内容却截然不同。

“杀神白起!”

“长平之战!”

从凌轩口中说出的主持是那场战争的将领,而从薛楠口中说出的,则是那场战争的名字。

春亭点了点头,起身出门,说是去换一壶热茶,留我们几个在这里没有方向的讨论。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武艺高超之人比比皆是,道法高深之人也不在少数,纵使帝命难寻,可无论那朝那代,却也少不了那帝王之位。

但是如果真要说到兵法超群,领兵打仗杀到天下畏惧不敢与之交锋的,却并不在多数。

孙武,兵法家的鼻祖,被称为兵家至圣,他所著的孙子兵法十三篇,备受后世兵法家所推崇,可是真算下来,在战场上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的人,只有吴楚之战一场战役而已,虽然兵法当世无双,但是世人算不得惧怕。

白马军神陈庆之,四十一岁开始领兵北伐,虽然说他前后作战四十七次,攻城三十二座,但说起来也只是单纯的攻城,虽然威震中原,其实死于他手之人并不是许多,算天下震惊,但同样并不算惧怕。

在三国时期,魏征东将军晋阳侯张辽张文远,虽说也曾在逍遥津有“八百破十万”的传奇战绩,但那更多靠的是偷袭,张文远带着手下八百死士趁夜袭击孙权,见到成效之后转身回城,而且孙权虽然号称十万,其实并不尽然,仅仅是号称而已,这一番偷袭虽然精彩,但是依然不至于让天下惧怕。

兵仙韩信,国士无双,王侯将相一人独揽,他率军出陈仓、定三秦、擒魏、破代、灭赵、降燕、伐齐,垓下全歼楚军,无一败绩,天下莫敢与之相争,从这个角度来看,兵法卓绝,但是同样的,韩信更多的是依靠计谋取胜,硬实力上也不至于天下惧怕。

如果认真的算起来,不依靠个人武力,仅仅靠着兵法领兵作战,从而杀到天下臣服,对手无不闻风丧胆之人,历史上只有一个。

毕竟他在长平之战足足坑杀了四十万人!

因为他就是武安君白起,华夏千年公认的人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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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我爱你们,比心。

第九章 人屠白起

杀神,人屠,武安君。

这三个称呼,所描述之人都是白起。

白起,又称公孙起,郿邑人,战国末期杰出的军事家,兵家代表人物。

他熟知兵法善于用兵,辅佐秦昭襄王屡立战功,作为中国历史上继孙武、吴起之后又一个杰出的军事家,白起与廉颇、李牧、王翦并称为战国四大名将,同时亦是四大名将之首。

仔细算算白起一生的战绩,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心生敬畏。

秦昭襄王十四年,白起在秦相魏冉的推荐下为主将,这是白起第一次大规模的作为主将领兵参战,初出茅庐的他就在伊阙大破韩魏两国联军,同时歼灭韩魏联军二十四万人,一战成名。

而过了没多久,白起奉命领兵伐楚,楚军战败不敌,无奈之下只能割让上庸、汉水等以北的土地,试图向秦国求和。

而等到他再度对楚国进行征讨时,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接连夺取鄢、邓等五座城池,而后他率领部队越过秦楚边境山区,断了敌方的后援部队,分三路快速突进楚境,直围楚国的都城,郢都。

在鄢郢之战,白起率秦军一路长驱直入,势不可挡,他直接带兵攻破楚国都城郢、别都鄢,焚毁了楚国的宗庙和夷陵,对楚军造成重大伤亡,同时淹杀楚国鄢城百姓数十万。

到了华阳之战,白起与魏冉共同带兵,率秦军在韩国华阳一带同魏国、赵国的军队发生战争,魏赵两国同样未能阻止这杀神前进的脚步,秦国大获全胜,进而占据了魏国大片城池,掳获韩、赵、魏三国大将,斩首者多达十三万,溺毙赵卒二万余人。

而真正令他名声大噪的则是那震惊千古的长平之战,此战是秦、赵两国之间的最终决战,同时也是他杀神人屠之名的来历所在。

长平之战前期是消耗的持久战,秦国由于连年征战,国内粮草储备消耗严重,战场上的相持并不占优势,而且廉颇用兵老道无懈可击,秦王思前想后,最终决定用出反间计。

赵王年轻气盛想要出击秦国,但精通兵法的廉颇坚守不出,并未听从赵王命令,再加上秦国的反间计划,赵王于是弃用名将廉颇,反而起用“纸上谈兵”的赵括代替廉颇。

赵括遵照赵王意图,改守为攻,他改变了廉颇布置下的的防御部署,更换将吏组织进攻,秦国见有机可乘,暗中用白起换下了本来主持战场的王龁,于是,这场杀戮盛宴就此开始。

白起针对赵括急于求胜的弱点,采取了佯败后退诱敌脱离阵地,进而分割包围予以歼灭的作战方针,率秦军于赵国长平一带同赵国军队发生决战,赵军参战四十五万余人,秦军参战多达百万,白起势不可挡,赵军最终不敌战败,秦国获胜进而占据长平。

而不知为何,嗜杀的白起居然下令,将四十五万降卒全部坑杀,只留下年纪尚小的240名士兵放回赵国用以报信。

赵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这一战加速了秦国统一天下的进程,同时是战国历史的最后转折,至此秦国的统一只是时间问题,而白起同样因为这一战役,一战封神,由于他冷酷下令坑杀所有降卒的举动,因为这血腥的手段,因此被后世之人尊敬而且畏惧的称为“杀神”、“人屠”。

白起担任秦军主将三十多年,攻城七十余座,纵横捭阖从无败绩,为秦国统一六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被秦昭襄王封为武安君。

伊阙之战歼灭韩魏联军二十四万,彻底扫平秦军东进之路。

大破楚军,鄢郢之战攻入郢都,淹杀楚国鄢城百姓数十万,迫使楚国迁都,楚国从此一蹶不振。

而长平之战更是一举坑杀赵军四十五万人,用血腥的方式,奠定了自己被后世尊为千古杀神的基础。

据后世考证,白起一生从无败绩,整个战国期间共战死两百余万人,而仅仅在他一人手中,便足足埋葬了超过百万的各国士兵,如此暴力可怕的战绩,宛如上天派来终结乱世的使者,让天下无不为止惊叹恐惧。

可就是如此传奇的人物,最终的结局却是因为功高震主,得罪应侯接连贬官,在秦昭襄王五十年,被赐死于杜邮。

在唐朝开元十九年时,唐玄宗为表彰并祭祀历代名将,特意设置武庙,以周朝开国军师姜太公吕尚为主祭,以汉朝留侯张良为配享,并以历代名将十人从之,左列第一正是白起。

沈浪从小对于这些所谓的英雄事迹就倍感兴趣,思索了半天,感慨的自言自语。

“这白起也真是愚忠之人,说让他死他就去死,我要是有他这样的本事,秦昭襄王若是敢让我死我就敢让秦朝改朝换代。”

“荒谬。”

此时春亭正好回到房间,手中拿着新沏的热茶,听见沈浪所言,他板着脸说道。

“都过了这么久,面对这些秘闻之时却还是如此想当然,谁告诉你白起死了?”

春亭真的是每一句话都让我们意想不到,这千古人屠最后的下场听起来居然不是同史书一般被赐死于杜邮?

春亭并未搭理我们呆如木鸡的反应,而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的品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满意的坐了下来,开始继续侃侃而谈。

春秋战国烽火不休,各诸侯连年征战死伤无数,于是弱水中人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提取怨气,借此冲破了神州屏障,并在屏障上留下缺口。

魁首虽然清楚的知道,神州屏障就是因为战死之人的怨气才被弱水所损坏,但是他却并没有办法,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是春秋战国那样的时期,各方诸侯间为了争夺天下共主你死我活,只要一日天下未能统一,这中原就一日不得安宁。

迫于无奈之下,魁首只好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堵不如疏,与其放任各诸侯彼此征战厮杀不休,倒不如暗中扶持一方,帮助这一方扫清障碍,让天下无人敢与其争锋,从而在根源上解决怨气的出现,等到出现身怀帝命之人时,江山一统君临天下。

几番考量之后,他最终所选择帮助的一方正是后世成功天下一统的秦国,魁首隐于幕后未曾出面,而在明面上帮助秦国扫平障碍之人,正是被后世称为杀神的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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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进展缓慢,不过这一段是本卷核心内容的铺垫,请诸位耐心观看,感谢。

第十章 屠万是为雄

原来如此。

白起这尊赫赫有名的千古杀神居然同样隶属于关山。

联想起关山这神秘复杂的背景,白起为何能够摧城拔寨所向披靡,一生从无败绩的神话似乎有了答案。

可是依然还是有问题在我心中让我不断的疑惑。

既然神州屏障出现损坏的根本原因,就是由于春秋战国时期因为战争而死亡士兵的怨气,白起这一生所向披靡百战不殆,带领秦军对各国的兵士足足屠杀了甚至有百万之众,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反而帮助了弱水中人对神州屏障进行损坏么?

我皱着眉头,向春亭提出了我的疑问,春亭欣赏的看了看我,手捧着茶杯,淡淡开口。

“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没有白起,天下同样会有黑起,黄起,就算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出现,各国的厮杀也不会终止,堵不如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将杀戮置于自己的掌控下。”

“白起虽然在长平坑杀了四十万降卒,但是天下都因为这血腥的屠杀而畏惧,从那之后再无大规模的斗争,若是没有长平之战这四十万士兵的牺牲,怕是纷争不断,积年累月之下,战死之人又何止百万?”

“我懂了,白起这就叫以暴制暴,以杀止杀。”

凌轩听完春亭所言,似乎了解了白起这一番杀戮背后的意义。

薛楠也一副了然的表情,幽幽开口,充满了对白起所作所为的肯定。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白起这一番杀戮,说起来还真的是英雄中的英雄。”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也懂了。

在那样纷乱复杂的环境之下,就算白起不去征战天下,同样会有另外的人为了天下共主之位吐露苍生,既然如此,杀一个人是罪人,杀一万个人就是英雄,如果杀得百万人能够震慑天下人不敢起兵与之相较量,那他便是英雄中的英雄。

白起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的在战国乱世中杀得百万人,虽然残暴血腥,但是收效迅速,以一个最为快捷的方式让天下不敢妄动刀兵,以此终结了那段旷日持久的战乱时期,如此说来,倒确实不能说他残忍嗜杀,他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最为简单暴力的方式,让天下重归安宁。

春亭见我们都理解了白起的做法,双目中似有追忆,缓缓的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魁首再未犹豫,他从关山中找出最精通兵法谋略的白起,让他去往秦国,辅佐秦昭襄王扫平天下统一中的阻碍,白起领命而去,同时在他四处征战的过程中,魁首也并未空闲。

他将和氏璧与随侯珠置于神州缺口处,靠着两样宝物中蕴含的能量暂时镇压缺口的扩大,同时他开始思考,对于白起杀戮造成的影响,又该如何补救。

既然是战争,谁都清楚死亡难以避免,更何况白起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以杀止杀,短时间内势必会造成更多的杀戮,魁首思前想后,只能暗中跟随白起,在他每一次带兵屠杀之时,以自己的神通控制怨气的外泄,以防弱水之人用同样的方式再次损坏神州。

魁首派出白起辅佐秦昭襄王,白起也果然不负众望,凭借着自己精妙的兵法造诣,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几年征战之下,终于到了与赵国最为关键的长平之战。

赵国的士兵当然不可能是白起的对手,但是与此同时,弱水中人早已察觉魁首与白起的计划,在长平有所布置,一番苦战之下,魁首不再隐藏于幕后,而是愤然出手,帮助白起成功的打赢了这场战国末期决定天下归属的重要战役。

白起丝毫不在意天下人对他残忍嗜杀的骂名,为了一劳永逸,让天下人不敢妄动刀兵,他狠心下令,将长平的四十五万降卒全部坑杀,魁首在一旁掠阵,防止怨气被弱水中人利用,一番安排之下,果然天下震惊,同时与预料中一般,从此再无人敢挑衅杀神之名。

就这样,秦朝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而魁首距离神州安宁,所需要的也仅仅只是身怀帝命之人而已。

偏偏就是这样的条件,却让所有人无计可施,只能苦苦等候,一直等到魁首失踪,祖龙出现。

沈浪听到鬼谷子居然同大禹一样失踪,没脸没皮的和春亭开着玩笑。

“又失踪?亭哥,这听上去魁首还是个高危职业,还好你不是真正的魁首,不然没准哪天我们睡醒了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春亭听见沈浪的玩笑,却满脸严肃不见笑容,显然他也充满疑惑,不清楚这具体为何。

“我也很好奇,关山历史传承有序,上至女娲补天禹帝治水,下至崇祯煤山自缢明朝亡国,历朝历代均有记载不曾遗漏,唯独各代魁首的下落却始终是个谜。”

“从上古开始,每一代的魁首最后都是不知所踪。有的是找到了传承者,交代好了后事之后神秘失踪,还有的是此前并无任何端倪,却忽然就人间蒸发,而且无论哪一位魁首,都再也没有过出现在世间的记载,宛如一个诅咒一般。”

“就算我一直确信韩川就是魁首转世,可我也同样不清楚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为何,就仿佛从上古开始,魁首就一直在筹备一个天大的计划一般,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开这层玄机。”

我听到这,或许是因为春亭一直说我是鬼谷转世,联想到可能有一天我也会人间消失,表情极度丰富。

我们都能看出春亭对魁首的尊敬,同时自然也能感受到他心中那种并不弱于我们的疑惑,或许因为他太过尊敬魁首,这疑惑甚至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能无奈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

“别想了春亭,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真如你说,魁首这千年以来一直在筹备什么计划,也许只是因为时机不到,所以你才一直猜不出来,等到时机合适,你自然就会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还有,你也别总提我是什么鬼谷转世,其实我真的不相信这些说法,不过我也可以配合你,毕竟我也想弄清楚,到底这个转世的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我生而为人,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这也未免有点太过可悲。”

“你说的对,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只是时机未到。”

春亭不愧是见过世面之人,听我说完,飞快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露出了那副我们熟悉的威严笑容。

“至于你的身份我也就不再废话,不过韩川,你毕竟是宿命之人,总有一天,你一定会相信自己身为鬼谷的宿命,而且我冥冥中有种直觉,那一天已经并不遥远。”

第十一章 白起?蒙恬?

并未在意春亭口中的深意,我淡淡一笑,继续开口向他询问。

“然后呢春亭,既然鬼谷子也神秘失踪,接下来白起不会一起失踪了吧?”

春亭却笑了,笑容中满是诡异。

“史书上不是写的很清楚,白起功高震主,得罪应侯接连贬官,秦昭襄王五十年被赐死于杜邮。”

亓芷嘟着嘴,不加掩饰的对春亭产生质疑。

“亭哥哥,你刚才不是还说白起没有死么,怎么这么一会就自相矛盾了。”

春亭揉揉她的小脑袋,宠溺的一笑。

“这并不矛盾,其实说起来,他身为白起这个身份确实已经死了,因为等到他再度现世之时,早已换了另外一个身份,做了另外的事情。”

薛楠不知不觉间,悄悄靠近春亭,同时疑惑的开口。

“奇了怪了,白起既然已经诈死隐世,想来就是见秦朝统一天下指日可待,他已经不想打算继续领兵厮杀,那他又为何会再度现世?”

春亭看到了薛楠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却并未出声点破,他继续开口,说着白起的前世今生。

“虽然女娲已经为神州设置了自己的神力屏障,但是神州却缺少一道实际意义上的防御工事,魁首失踪之前,与白起进行了一番密谈,密探的结果就是白起再度出山之日,要为神州再建立一道物理屏障,以防各方游牧民族对中原进行骚扰,以此确保华夏安宁。”

凌轩虽然同我们一样不清楚这些隐情,不过他跟随春亭时间毕竟要比我们长,刚才的惊愕之后,他很快的恢复冷静,第一个跟上了春亭的讲述,听春亭所说,他仔细的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莫非这白起再次出山之时,用的身份就是名将蒙恬?”

春亭欣慰的看了看凌轩,满意的点了点头,喝着茶水,让我们自行分析其中究竟。

物理屏障,名将蒙恬……

将春亭所说与凌轩的猜测结合到一起,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鬼谷子与白起所谋划的物理屏障,竟然就是大将蒙恬主持修建的万里长城!

蒙恬,秦朝名将,出身世家,自幼胸怀大志,被誉为“中华第一勇士”,他收复河南之地,威震匈奴,真正的做到了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同时他兼修万里长城,深得秦始皇宠信。

秦统一六国后,蒙恬奉命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自榆中至阴山连设三十四县,而且他渡过黄河,占据阳山,修筑西起陇西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把原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秦长城利用地形,藉着天险,设置要塞,有力的遏制了匈奴的南进。

其后,蒙恬受命为秦始皇巡游天下开直道,从九原郡直达甘泉宫,截断山脉,填塞深谷,全长约一千八百余里,可惜没有修竣完工,时逢祖龙驾崩于沙丘,胡亥暗中谋划之下,导致蒙恬吞药自杀。

他是华夏西北最早的开发者,在驻守上郡十余年间,威震匈奴,令匈奴不敢轻易南进,同时监修万里长城与九州直道,克服了国内交通闭塞的困境,大大促进了北方各族人民经济、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堪称一代名将。

蒙恬死后半年,咸阳城内动乱频频,胡亥在赵高的蛊惑下,大屠屠杀良将忠臣,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蒙恬死后一年,秦失众望,各地纷纷开始暴动,诸侯挑衅,边关失守,河套之地复为匈奴所占,最终,匈奴虽未占领咸阳,却成功统一北方草原,成为了华夏几代帝国最大的敌人。

蒙恬死后四年,刘邦进入关中,大秦帝国自此灭亡,世间自此开始进入楚汉争锋的时代,秦朝的辉煌已成过去。

而这长城,明显比蒙恬更加为人所知,若是说起神州的物理屏障,这被称为天堑的万里长城自然当仁不让。

长城,又称万里长城,是华夏古代最为知名的防御工程,它并非只是孤立的一道城墙,而是由点到线由线到面,把长城沿线的隘口、军堡、关城和重镇连接到一起,如同一张严密的网,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这个体系具有战斗、指挥、观察、通讯、隐蔽等多种功能,并配置有长驻的军队,用以抵挡外族入侵。

而关于长城修筑的历史,则可以上溯到西周时期,周幽王时期,让天下为止笑谈的著名典故“烽火戏诸侯”就源于此。

春秋战国时期,列国争霸,各方诸侯纷纷铸城用来互相防守,长城修筑进入第一个开端,但此时修筑的长度都比较短,直到秦横扫六合统一天下后,秦始皇命大将蒙恬带领近百万劳动力连接和修缮战国长城,从这开始,才有了万里长城之称。

自西周时期开始,长城连续不断的修筑了两千多年,自秦始皇以后,凡是统治着中原地区的朝代,每一朝代都不曾忘记对长城进行修缮与扩建,汉、晋、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隋、唐、宋、辽、金、元、明、清等十多个朝代,都不同规模地修筑过长城。

据历史文献记载,有二十多个诸侯国家和封建王朝修筑过长城,若把每个时代所修筑的长城长度累积起来,共有十万里以上,其中仅仅秦、汉、明三个朝代所修长城,甚至都超过了万里。

而长城不仅是军事上的奇迹,同时也是华夏文化交流的中心之一,在长城出现的两千多年以来,以长城为中心,南北文化的交流始终没有停止过。

战国时期,赵武灵王修建赵长城,号召国人胡服骑射,进行南北文化交流。

秦汉时期,长城的南北文化再次进行了空前的对话与交流,在长城沿线发现的秦权、诏版,内蒙和林格尔汉墓壁画、还有闻名遐尔的昭君墓等,均是这番交流融合的重要见证。

就连著名的丝绸之路,同样是以长城要塞为根据地,开辟和维护着东起长安,西到大秦全长两万余里的交通干道,无论在军事上还是文化上,长城被称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都无可置疑。

若是以春亭的说法,蒙恬便是传说中的人屠白起,那这修筑长城一事便是他与鬼谷子精心谋划,以他二人通天彻地的本事,想来这长城最初的用处便并不是为了抵挡外族的侵略,或许还有着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一个足以持续千年,历朝历代都心甘情愿去继续修缮扩建的目的。

第十二章 长城与龙脉

我不再妄自揣测,而是将脑中的想法讲给春亭,试图向他求证,这万里长城到底是不是如我所想一般另有其他用处。

春亭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让我将山海环从手中取下。

我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如他所吩咐,将山海环取下,然后交到他手,静静等着他为我答疑解惑。

他轻轻抚摸着山海环,满脸的怀念,未等我开口催促,他伸手指向这指环上的一处纹路,让我仔细观看。

这山海环在我手上戴了十多年,我自然早已清楚,此物非金非银,而是木质,在其上没有任何连贯的图案,只有一些奇怪的纹路,并非文字,也并非历朝历代所用的雕刻纹饰。

顺着春亭手指的方向,我看向这熟悉又陌生的指环,发现了一丝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

在春亭所指之处,有一处纹路,曲折蜿蜒,如龙似蛇,看上去有些眼熟,却想不到何处所见,更不知春亭让我观看的目的何在。

春亭刚才为了让我想通陈庆之北伐与大禹治水的关联,曾拿来了一副地图,让我在地图上标识出二者的行进路线,而现在他见我没有关于这纹路的头绪,却并不直接说出其中玄机,而是再次拿起了这幅地图,递到我的手中,高深莫测的开口。

“既然你没有想法,不妨与这地图相对照,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听他所说,我接过地图,在地图上认真的寻找,试图找到与这纹路类似的地方。

由于我之前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联想,现在经过春亭点拨之后发现,这纹路蜿蜒曲折,并没有固定的走向,倒还真与某些山川河流的走势有些类似,只不过华夏地形辽阔,一时之间我还并未找到。

亓芷盯着春亭手中的指环纹路,似乎有所发现,她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刚才我标注线路所用之笔,在我们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并未开口,而是专心的在地图上进行着勾画。

随着亓芷在地图上的勾画,我双眼一亮,终于清楚了这指环上神秘的纹路到底代表着什么。

正所谓俗话说的灯下黑,人们对发生在身边很近的事物反而不能第一时间进行察觉,而我们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

我们在这里从九鼎开始,探究大禹,探究鬼谷子,探究白起探究长城,春亭既然让我在地图上寻找出与山海环纹路一样的地形走势,就一定是彼此有所关联,而我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长城,真是天大的失策。

亓芷终于停止了在地图上的勾画,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众人围在地图旁查看,这纹路与长城的走向果然出奇的一致!

春亭见我们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将山海环重新交还到我手中,看着我认真的说。

“你手中这指环之所以叫山海环,就是因为这指环上的纹路暗合天下几处重要山川河流的走向,虽然不知具体何意,但是想来魁首一定在这山海环之内蕴藏了某种秘密,你身为魁首转世,时机一到你自然会清楚。”

“而这万里长城,确实不仅仅是魁首用来抵御匈奴入侵的防御工事,在关山的记载中虽未言明,却隐晦的提了几笔,说到这里有天大的机缘,而至于其真正的作用却并未记载,我也并不清楚,只是隐隐猜测或许与龙脉有关,若有一日你能真正的完全驾驭这山海环,或许就能从中得到一切的真相。”

听见春亭又说到我鬼谷转世的身份,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接过山海环重新戴回手上,看着眼前的华夏地图,试图将他所说的这些串联到一起。

战国末年之时,白起为秦昭襄王扫平天下统一的所有障碍,接着鬼谷神秘失踪,白起诈死隐世,此时的关山弱水进入了一个难得的休眠期。

而等到白起再度出世之时,却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从此世间再无人屠,而是多了一名在秦帝手下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的大将,多了一名真正做到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一代名将,蒙恬。

蒙恬在秦帝统一六国后,自榆中至阴山连设三十四县,渡过黄河,占据阳山,而他最终的目的,却是修筑了那西起陇西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把原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在明面上为防御工事,遏制了匈奴的南进,而在暗地里另有玄机。

而听春亭的意思,这长城的修建居然隐隐与龙脉有关,我们已经知道龙脉的源头在昆仑,也就是传说中的天柱不周山,如此看来,这修建长城确实是一个关乎华夏兴亡的举动,也难怪后世之人,无论那朝那代都一直修缮扩建,从未有过懈怠。

而既然都说到了这里,那无论如何都绕不过一个人。

一个哪怕再过千年,却依然无人能比之人。

千古一帝,祖龙嬴政!

嬴政其人,自古不能以常理度之,后人对他一向毁誉参半,曾有评价曰始皇出世,李斯相之,天崩地坼,掀翻一个世界,是圣是魔,未可轻议。

春亭说过,鬼谷子无法铸造出镇压神州的器物,并非是因为他没有这个本事,而是因为他没有帝命,无法一统天下,从而去收集天下之铜,我们身为后世之人自然清楚,最后真正扫平六合一统天下之人,并非鬼谷子,也不是白起,而是祖龙嬴政。

既然长城的修建是鬼谷子失踪前与白起所谋划,以他二人的本事,修建这样一座长城一定不会仅仅只是用来抵御匈奴的进攻,而白起既然化身为蒙恬,那他的所作所为就一定要得到嬴政的允许,这修建长城真正的目的也一定瞒不过祖龙嬴政。

况且春亭刚才也已经承认,祖龙嬴政就是第三代关山魁首,如此说来,嬴政在其中到底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嬴政到底仅仅是因为身怀帝命,才在关山的帮助下成为了这天下之主?

还是说他已经知晓整件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从而心甘情愿的镇守神州去做那救世之人?

而且据春亭所说,关山历代魁首最后的下落成谜,无一人是死亡离世,全都是最后莫名失踪,从此杳无音讯。

可是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秦始皇东巡途中驾崩于邢台沙丘宫,而祖龙嬴政既然身为关山第三代魁首,按照春亭的说法,自然难逃失踪的宿命,这到底是史书记载有误,还是春亭记忆出现了错觉,又或者是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我看向春亭,语气中不自觉的充满了对嬴政的尊敬。

“春亭,看来我们是不是要说到祖龙嬴政了,这千古一帝在关山的千年计划中,又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身份?”

第十三章 千古一帝 祖龙嬴政

春亭也笑了,点了点头,言语间满是由心底发出的尊敬。

“没错,我们是该说到祖龙嬴政了。”

沈浪好奇的看着我们,看样子在他的想法中,无法理解为何我们提到一个千年前的古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心生敬意。

“川哥,亭哥,为什么你们一提到秦始皇这么尊敬,连表情都变了一副模样,我听说他就是一个暴君,暴政残忍天怒人怨,至于你们这样尊敬么?”

“一派胡言!”

春亭听见沈浪所说,面目严肃,对他怒斥道。

“若是把华夏自古以来所有帝王放在一起进行排序,其执牛耳者一定是祖龙嬴政,千古一帝绝非虚言!”

沈浪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开口,而我点了点头,对春亭的说法深以为然。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始皇出世,李斯相之,天崩地坼,掀翻一个世界,是圣是魔,未可轻议。

如此种种的评价,不论是褒是贬,都掩盖不了秦始皇这个人对华夏千古以来的影响。

秦始皇,赢姓,赵氏,名政,又称赵政、祖龙,乃秦庄襄王和赵姬之子,一生毁誉参半,可无论有多少诋毁,都阻挡不了后人为之神往,千古一帝绝非虚言。

祖龙嬴政是首次完成天下大一统的决定人物,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称为皇帝的君主,他横扫六国平定中原,南平百越北击匈奴,建立皇帝制度,修建万里长城,以一己之力,奠定了华夏两千余年来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

他认为自己的功劳胜过之前的三皇五帝,采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构成皇帝的称号,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使用“皇帝”称号的君主,所以自称“始皇帝”,后人俗称秦始皇。

他不仅做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而且还规定后世之人,在自己死后皇位传给子孙时,后继者沿称二世皇帝、三世皇帝,以至万世,他想皇位永远由他一家继承下去,传之无穷,只是没成想这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却仅仅十五年就分崩离析。

贾谊在《过秦论》中曾写到,“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意思就是到了秦始皇的时候,发展秦国前六世遗留下来的基业,以武力来统治各国,将东周,西周和各诸侯国统统消灭,登上皇帝的宝座来统治天下,用严酷的刑罚来奴役天下的百姓,威风震慑四海。

他在中央实行三公九卿制,中央设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丞相有左右二名,为百官之首,掌政事,而太尉则执掌军事,为最高军事长官,并不常置,御史大夫是丞相的副手,掌图籍秘书,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同时负责监察百官,分工明确。

在地方上,他废除了导致诸侯四起的分封制,改良为郡县制,改币制整交通,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为民族文化的融合一统做了天大的贡献。

在军事上,始皇派手下大将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修筑灵渠,沟通水系,却匈奴七百余里,使得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匈奴作为秦后历代王朝的生死之敌,在秦朝时同样不敢妄动刀兵,生怕秦帝一怒之下将其斩草除根。

我们在一旁细数祖龙一生的功绩,沈浪听后,怯生生的开口询问,似是怕春亭再度迁怒与他。

“可是,我常听老人说,说秦始皇暴政不堪,焚书坑儒,征集壮丁修建阿房宫建筑帝陵,是个残忍十足的暴君,为何你们口中的秦始皇差距这么大?”

“荒谬,你口中的老人可曾亲眼看见过祖龙做了这些天怒人怨之事?”

春亭气极反笑,开口讥讽道。

“祖龙确实曾有过焚书坑儒之举,可他烧的都是无用之书,从未焚烧过医学、农牧等实用书籍,而坑儒更是滑天下之大稽,祖龙所坑乃是四百六十名欺世盗名的方士术士之流,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好人,这又何错之有?”

“为了华夏安危,就连朱重八征集壮丁修建陵墓你们都可以理解,为何到了祖龙嬴政之时你们就满腹疑问?”

原来如此。

传说中的秦始皇陵看来同样是为了华夏安危所建,想来其中一定也安置有某尊雕像,难怪千年过去依然无人能够进入其中,取出秦帝珍宝。

换句话说,也许终有一天,我也会进入那传说中“宝石为天,水银为河”的秦陵地宫,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我的脑中一片恍惚。

并没察觉到我在一旁的恍惚,春亭情绪异常激动,他又开口询问道。

“你们可知华夏帝王众多,为何唯独秦始皇被尊称为祖龙?”

薛楠伸出手,拍了拍春亭的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一下激动的心情,同时开口,疑惑的回答道。

“祖为开始,龙为人君,祖龙便是第一位横扫六合,平定天下的皇帝,也就是秦始皇,这个说法不对么?”

春亭见薛楠的举动,目光一怔,随即开口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禹帝同样是天下共主,可为何从来没人质疑过始皇祖龙之位?”

说到这里,他却猛然住口,似乎是剩下的内容现在还不能让我们知晓。

见他闭口不言,我们猜测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并未难为与他,薛楠在一旁沉默许久,她想起了春亭所说关于关山历代魁首的秘闻,又想到书中关于秦始皇最后的记载,忍不住疑惑,开口询问。

“春亭,那到底秦帝最后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春亭整理了一下情绪,反问道。

“你们好好想想书中的记载,难道就不觉得史书中记载的祖龙之死疑点重重么?”

听他所说,我回忆起脑中关于嬴政驾崩的记载,发现果然如他所说,疑点重重。

那祖龙最后到底是如同大禹鬼谷一般神秘失踪,还是真的如书中记载,东巡途中崩与沙丘宫?

而我们本来是在探究九鼎的下落,现在居然牵扯到这千古一帝,难道九鼎最后在秦帝之手?

这第二次镇压神州缺口的器物,嬴政倒是是否铸成,这神州缺口又是否被再次镇压?

既然春亭已经说到这里,我们也就不再继续妄自猜测,而是看着他,等待他开口,说出关于这千古一帝最后的秘闻。

第十四章 祖龙之死?

春亭也没让我们失望,看他的反应,他果然知道其中玄机。

看见我们期盼的眼神,他淡然一笑,拿起茶杯轻轻的啜了口茶,看样子情绪已经平复,淡定对我们问道。

“换个角度,你们不妨想想,书中关于祖龙之死的记载,究竟有几分可信。”

凌轩博学多才,此刻他终于有机会一一显露,在我们听见春亭所言认真思索之时,他自信的开口,从口中飞快的说出在史记中关于始皇驾崩的记载。

“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益甚,乃为玺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书已封,在中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未授使者。七月丙寅,始皇崩於沙丘平台。丞相斯为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有变,乃秘之,不发丧。……行从直道至咸阳,发丧。太子胡亥袭位,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郦山。”

见沈浪与亓芷不解的眼神,凌轩不厌其烦的再次开口,为他二人进行了翻译。

他所说的是司马迁在史记中的记载,简单来说就是秦始皇在东巡的过程之中,于平原津得了重病,而当车队行进到沙丘平台时,秦始皇觉得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便留下遗诏给公子扶苏,让公子扶苏在他驾崩后,回到咸阳参加治理他的丧事。

而当时这份遗诏却并没有交给使者也并没有公开,而是存放在中东府令赵高之处,等到七月丙寅日,秦始皇重病不止,在沙丘宫逝世。

这个时候,丞相李斯认为皇帝在外地逝世,担心皇子们趁乱制造变故,就对此事严守秘密,并不发布丧事消息。同时每走到适当的地方就献上饭食,百官如同平常一样向皇上奏事,只有胡亥、赵高和五六个曾受宠幸的宦官知道秦始皇已经驾崩。

由于秦始皇死在半路,李斯怕公子扶苏以及大将蒙恬知道秦始皇已死,天下有变,于是下令日夜兼程赶回咸阳,并将秦始皇的尸体置于车中,从井陉到达九原,时值炎夏,秦始皇的尸体在车中发出了臭味,他下令随从官员,让他们往车里装一石有腥臭气的腌鱼,用腌鱼产生的气味掩盖住尸体腐烂所产生的臭味。

与此同时,赵高与胡亥、李斯秘密商量,拆开始皇赐给公子扶苏的那封传位之信,同时谎称李斯在沙丘接受了始皇遗诏,立皇子胡亥为太子,同时又写了一封信给公子扶苏、蒙恬,列举他们的罪状,赐命他们自杀。

车队一路行进,从直道回转咸阳,到达咸阳方才发布始皇驾崩治丧的公告,胡亥继承皇位,就是二世皇帝,同年九月,将始皇安葬在郦山,也就是传说中的秦始皇陵,千古一帝,自此长眠于骊山。

在曾经读这段记载中,因为我从来没有涉及到其中,所以不曾有过细想,可现在经过这么多的秘闻,我联系到一起仔细思索,只觉得诡异莫名,疑点重重。

姑且先不论祖龙到底是驾崩还是失踪,仅仅史记中李斯更改遗诏这一说法,恐怕就解释不通。

李斯师从荀子学得帝王之术,学成后入秦,为秦帝扫平六合一统天下起到了重要性的作用,最终官拜秦朝丞相,而始皇嬴政如此多疑之人,居然能信任一名并非秦国本土之人,最终让他坐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见此人有多么的忠心耿耿与非比寻常。

祖龙千古一帝,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有误,李斯既然能够让他如此信任,必有其值得信任的地方,即使始皇真的驾崩与沙丘宫,他又怎么可能伙同赵高,在暗中更改始皇旨意,同时加害公子扶苏,蒙恬蒙毅,让那软弱无能的胡亥最终登上帝位,从而断送了大秦的基业?

而大将蒙恬既然是白起化名,作为曾经杀戮百万的人屠,即使化名蒙恬,同样能够“却匈奴七百余里,使得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他被祖龙下令修建长城,我们已经有过猜测,这长城或许与龙脉有关,他既然负责如此重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仅凭一封信就自杀于世,怎么想这都并不符合他那杀神人屠的赫赫威名。

而公子扶苏,据记载其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为人宽仁,有远见,受祖龙之命前往上郡,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虽然春亭故事中并未提到扶苏其人,可是既然素有贤名,又能与蒙恬一起去修建那事关神州龙脉的万里长城,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如此人物自然也不会在口空无凭之下,仅仅因为一封书信就自尽而死,更何况蒙恬与他在一起,就算是有人加害,也难敌这杀神之威。

以此类推,关于祖龙之死的时间与地点,同样大有文章。

据《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驾崩于三十七年七月丙寅,但经过后世考证,该年七月并没有丙寅日。

而在秦始皇驾崩的地点上,记载同样出现了问题,在《史记》中记载始皇崩于沙丘,可《赵正书》则记载始皇病重时已经到达柏人,两相比较之下,不难看出其中互有偏差,令人不解。

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关于秦始皇最后的死亡之谜,在各处记载中均有不同,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到底这些记载,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实可信。

联系到李斯与蒙恬的诡异行为,我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想,或许这些史书中的记载并不写实,始皇当日并未在沙丘宫暴毙,而是另有蹊跷,所有记载都是由后人杜撰而成,只是不知此举到底为何。

将我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众人听后都表示大有道理。

我们本打算依靠自己的努力,试图猜测出其中蹊跷,可是一番思考之后,脑中疑惑更深。

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春亭,他是在座唯一知道这些上古秘闻之人,从他口中说出的故事,自然要比这些杜撰而出的记载要有说服力。

春亭见我大致的猜出其中真相,终于不再闪烁其词,站起身,面向西北先深施一礼,然后转回身面向我们,面容威严,缓缓开口。

“祖龙嬴政是多么通天彻地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任凭赵高更改遗诏,其实他并未在沙丘宫暴毙,但是他也并未失踪!”

第十五章 十二金人

听见春亭所说前半句,我的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没等我缓过神来,他的后半句却让我大为意外。

祖龙嬴政并未死在沙丘宫。

这一点我早有预料,祖龙毕竟是华夏千古一帝,同时他既然身为关山第三代魁首,虽然不见史料记载,但是既然有这样一层身份,他的道法神通想必同样高深莫测,春亭说祖龙没死这件事情我丝毫不感到吃惊。

可是祖龙嬴政却也不曾失踪?

春亭曾说关山历代魁首最后都难逃失踪的魔咒,难道嬴政破开了这个魔咒?

可祖龙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既然没有失踪,为何要假死隐世,这大秦帝国虽然名义上是奋六世之余烈,但事实上却是他一手造就,在他假死之后,这庞大的帝国仅仅维持了三年就分崩离析,走向灭亡,若是他不曾失踪不曾死亡,为何不出来挽救这帝国最后的末路?

如此想来,除非有比这天下一统的帝国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祖龙去做,而正是因为这件事,令他放弃了让自己亲手建立的朝代能够流传千古的想法,而是放任秦朝的灭亡,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曾出手。

建立一个能够千秋万世流传下去的朝代,从而让自己千古留名,这是一件令无数人神往之事,而能够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并不多见,可我恰巧知道不止一件。

神州屏障以及神州龙脉。

神州屏障第一次出现缺口之时,大禹铸九鼎,鼎镇神州,以保天下无恙。

而第二次出现缺口之时,大禹失踪,鬼谷子又无帝命,无法以天下共主的身份收集天下之铜铸成器物,这个难题自然就交到了祖龙嬴政的手里。

同时,白起化身蒙恬,奉祖龙之命修筑万里长城,事关神州龙脉,自然也不是小事一桩。

看来,若不是因为神州屏障,便是因为神州龙脉,正是这两件事情其中之一,才导致直到大秦帝国走向灭亡之时,祖龙嬴政都不曾出手干预,非是他心中不愿,实是另有要事,无法出手。

想了想,从理论上没有什么疑问,我不再犹豫,开口问向春亭。

“既然如此,祖龙假死之后,到底是去镇压神州还是去维护龙脉?”

“好,好,好,从细微之处做文章,居然能猜测的几乎没有偏差,不错。”

春亭听见我的疑问,挑了一下眼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大笑着对我回答道。

“长城与龙脉的关联纯属我个人猜测,当不得真,祖龙诈死隐世,其实就是因为这镇压神州的器物已经铸好,但是此番由于缺口过大,单纯以器物镇压收效甚微,祖龙为了天下苍生,无奈之下只能放弃自己打造起来的王朝,带着这器物同时以自身为引,这才能保神州无恙。”

亓芷听春亭的讲述,皱着眉头露着不解,疑惑的问道。

“亭哥哥,如果真如我们所说,最后镇压神州之人便是祖龙嬴政,可我们为何从未听说他曾经铸过鼎?”

春亭还是在笑,开口所说再一次让我们陷入自我怀疑。

“又是谁告诉你,这镇压神州必须要铸鼎?”

“明明就是你说的,你说鬼谷子和大禹最后想了一样的办法,需要收集天下之铜铸成器物……”

沈浪开口反驳,说了一半忽然理亏,不再出声。

我们也同时恍然,春亭自始至终说的都是需要铸造器物镇压神州,从未说过必须要铸鼎,我们只不过是因为大禹铸九鼎,所以先入为主之下,一直以为这第二件器物同样需要铸成鼎,这倒是我们想当然了。

如果不是鼎,那么我想,我或许已经知道了祖龙嬴政所铸之物,到底为何。

我看着春亭,他也正在用考量的目光看着我,或许他也在等着我的答案。

见此,我朗声开口,虽然不曾确定,不过我心中确信,这就是祖龙所铸之物!

“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众人见春亭微笑着点头,如何还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一时之间众人恍然大悟,凌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感慨的说道。

“原来祖龙镇压神州之物,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十二金人!”

传说中在秦都咸阳,秦王殿前屹立着十二金人,每个金人重逾万斤,身着外族服装,浑身雕有精细的花纹,个个耀武扬威,精神抖擞英勇无比,日夜守护着秦王宫殿。

虽然名为十二金人,但实际上,却是十二个重逾万斤的铜人,传说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防止金属流通,同时防止人民反抗,所以收集天下金属,用收缴得来的铜所铸成的十二个铜人像,可惜早已失传,后世从未有过铜人显世的记载。

据坊间传闻,秦始皇在统一全国后,创立了皇帝的尊号,自称始皇帝,但由于吕不韦曾经把持朝政的阴影,所以他始终在忧虑,如何才能确保江山的代代传承,而想要坐稳天下,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要销毁流散民间的各种兵器,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有人以武力夺取天下。

而这个时候,真好有临洮的一个农民送来一条消息,说是见到从天而降十二个巨人,同时当地还传唱着一道童谣:渠去一,显于金,百邪辟,百瑞生。

所谓渠去一,渠在古代有大的意思,大字去一,便是人字,而显于金指的是依附金器就能显赫,最后两句则是百邪回避,福瑞丛生之意,整句话的意思,就是秦始皇若想要世代繁荣,必须多造金器,这样百邪回避,福瑞丛生

秦始皇听后,龙颜大悦,于是他依托这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说这是顺应天意,下令收缴民间兵器,集中到咸阳铸成十二个铜人,而实际上秦始皇收兵器铸造铜人,完全是出于巩固自己皇位的考虑,为了后世能够江山永固,从而实现自己当初宣布子孙称二世、三世,以至万世的宏伟愿望。

祖龙嬴政何许人物,一统天下扫清寰宇,实乃千古一帝,更何况我们已经知道他与关山的联系,而且在沙丘宫他也只是诈死隐世,秦国灭亡之时都不曾出手回天,又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原因去收集天下之铜,去铸造什么百邪回避的铜人?

他之所至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效仿大禹,收天下九牧之铜,铸造器物以镇神州,唯一不同之处,也许就是大禹铸鼎,而祖龙所铸为铜人。

如此说来也解释了为何从来没有过祖龙铸鼎的记载,大隐隐于市,祖龙假借天降巨人之说,铸铜人以保平安,如此说来有理有据,已经足够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而铸造完成之后,这铜人随着祖龙镇守神州,后世之人自然无缘得见。

我看着春亭,沉思许久,问出心中仅存的疑问。

“如你所说,假九州鼎流传于世,而真九州鼎却被人所熔,这熔了九州鼎的只怕正是祖龙嬴政吧?”

春亭神秘的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假九州鼎鼎倒是确实与祖龙有几分渊源,可这真正镇压神州的九州鼎,却并不是祖龙所熔!”

第十六章 秦始皇陵

九鼎被熔居然不是祖龙所为?

听完春亭所言我再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既然春亭说真正的九州鼎已经被人熔解,用来铸造新的镇压神州之物,而祖龙嬴政便是鬼谷子所选身怀帝命守卫神州之人,那十二尊金人便是他所铸之物,这九鼎被熔又怎么可能不是祖龙所为?

春亭看出我的疑惑,却不发一言,转而看向我的左手,似有深意。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他注视之物,是我手中戴着的山海环。

这山海环与鬼谷令同为鬼谷至宝,据说其中隐藏着鬼谷毕生绝学……

不对,春亭现在让我注意的分明不是这一点,而是另外一点。

这山海环,代表着的是鬼谷一脉。

既然九州鼎所熔不是祖龙所为,而能够知道这等隐秘之事,同时又有这个能力去付诸行动之人,或许也只剩下鬼谷子一人而已。

难道,这真正的九州鼎是鬼谷所熔?

不想再继续胡乱猜测浪费时间,我大致理了理其中细节,便开口对春亭询问道。

“春亭,莫非九州鼎是鬼谷所熔?”

“没错,九鼎被熔正是魁首所为。”

春亭点头承认,向我讲述了其中的玄机。

原来,由于禹帝曾经收集过一次天下九牧之铜,并于荆山铸造了十八尊大鼎用以镇压神州,而到了祖龙之时,即便他能够成为天下共主,有收集天下之铜的能力与身份,可毕竟天下之铜经过禹帝先前的收集,存量有限,已经不足以再次进行铸造。

可神州安危乃是刻不容缓的大事,魁首在祖龙登基之前就曾经进行过考虑,再三思索之下,想到九鼎中禹帝神力已经消耗殆尽,于是决定熔九鼎铸铜人,再次镇压神州缺口,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秦帝登基之前,等到处理好这一切,鬼谷失踪,祖龙出世。

而临洮的那个农民所见从天而降的十二个巨人,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事,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天降祥瑞,而是祖龙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而命关山中人所演的一场戏,那首似是而非的童谣,也同样出自关山之口。

说到这里,春亭忽然一笑,居然还有心情向我考量。

“既然禹帝铸九鼎以镇神州,为何祖龙却足足铸造了十二个铜人?”

听他的意思,十二这个数字似乎大有文章。

据我说知,在古时人们把天与地分成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用干支作为纪年的方式,而这十二地支统合起来就代指大地,同时代指天地万物,无论是地理现象,还是四季更替五行生克,都离不开这简简单单的十二地支。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这种说法便是把天下分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再分出两个方向,如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归结到一起就是四面八方,四面八方相加既为十二,可见十二这个数字可以代表天下,而且是没有战乱,和谐统一的天下。

而由此可见,十二这个数字,象征着天下,象征着神州,而祖龙所建立的正是第一个天下统一的王朝,这个数字寓意着天下一统,神州安宁。

同理,一年四季,一季三月,一年十二个月,如此往复便是千秋万代,这几者互相结合,十二这个数字解密后就是神州不再受战火侵扰,能够天下统一,同时千秋万代,永世流传。

而祖龙既然在最后秦朝灭亡之时都并未出山干扰,看来他所希望的,不是自己建立的基业能够永世流传,而是希望神州千秋万代不受邪祟侵扰,如此大义,着实让人敬佩。

春亭听我所言,却摇了摇头。

“你这只是一知半解,可知十二地支与天下四方的关联?”

凌轩见我茫然,在一旁替我结尾,他轻轻开口,对我解释这十二地支与天下四方的关系。

少阳见于寅,壮于卯,衰于辰。寅卯辰属木,司春,为东方。

太阳见于巳,壮于午,衰于未。巳午未属火,司夏,为南方。

少阴见于申,壮于酉,衰于戌。申酉戌属金,司秋,为西方。

太阴见于亥,壮于子,衰于丑。亥子丑属水,司冬,为北方。

十二地支,每三支为一组,每组代表一个方向,这又是为何?

凌轩的解释让春亭大为满意,他不再故弄玄虚,对我说出其中的关联。

“祖龙虽为人皇,有着属于自己的道法神通,但是他毕竟不如禹帝那般神威莫测,由他所铸造的一尊器物并不足以镇压缺口,所以他铸造了十二金人,分别以十二地支代称,分别在神州东、南、西、北四处,每处以三尊铜人进行镇压,这才能够万无一失,以保神州安宁。”

亓芷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对这个数字有些疑问。

“亭哥哥,可是秦始皇一共就铸造了十二个金人,若是全部镇压四方,那神州正中又该怎么办呢?”

春亭微微一笑,赞赏的看了一眼疑惑的亓芷,目光看着我,再度开口询问。

“你可还记得,对于夏商周三朝所供奉的九鼎,其下落又可曾有过记载?”

我当然记得。

在战国之时,祖龙的祖父秦昭襄王攻破周朝,准备取走九鼎迁回咸阳,谁知在搬迁途中,代表豫州的那尊鼎居然落入泗水之中,苦苦寻觅许久也找不到一丝踪影,秦昭襄王无奈之下只得将剩余的八尊大鼎运回秦国,直到始皇死后,这传说中的九州鼎便再无消息。

而既然九鼎真实存在,真正的九州鼎又被鬼谷子熔解重铸,这剩余的八尊大鼎按理来说不应该没有下落。

“那些都是后人虚构,九鼎其实从未落于泗水之中,只不过存放之地并不为人所知。”

春亭见我的反应,知道我又有了新的疑惑,还未等我出声询问,他便缓缓开口。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驽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春亭口中缓缓吐出的记载之处,居然是秦始皇陵。

那剩余的八尊九州鼎,居然就在秦始皇陵之中!?

我们的震惊自然瞒不过春亭的眼睛,见我们的反应,他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他口中所说之地到底为何,接着他起身望向西北,面色一正。

“那是你最后的终点之处。”

春亭缓缓开口,眉宇间除了尊敬之外,竟然还隐隐透露着恐惧。

“你何时入秦皇地宫,何时就能见到被夏商周三朝所供奉的九鼎。”

“祖龙正是以十二金人镇守四方,同时将九鼎置于秦皇地宫之中,然后以自身为引,于华夏中极之处镇守神州!”

第十七章 和氏璧的下落

最后的终点居然是传说中的秦始皇陵。

传说中祖龙刚刚继位,就挖通了郦山,而等到一统天下之后,更是从全国各地征调了七十多万民工劳役,在骊山凿地有三重泉水那么深,然后灌注铜水,填满其中的缝隙,同时把外棺置于其中,修建宫观设置百官位次,把各种珍惜的宝物全部都放入帝陵之内。

同时祖龙命令工匠制造由精妙机关操纵的弓箭,如果有人试图盗墓,只要走近就会触发机关将其射杀,在地宫内用水银做成江河大海,用机器递相灌注输送,顶壁装饰成成天文图象,地面放置有地理图形,取人鱼的油脂做成火炬,以保其万年不会熄灭。

如果这秦陵真的如同春亭所说,倒是可以理解了为何祖龙嬴政身为关山魁首,却如同俗世之人一般,不惜劳民伤财来建造这陵墓之地,原来这秦始皇陵另有玄机,竟然是涉及到神州安宁的关键之处。

春亭面向西北,并未回头看向我们,而是带着恭敬继续说道。

“魁首失踪前,先是去到神州缺口之处,取出之前放置的和氏璧与随侯珠,然后将失去神力的九鼎熔解为铜,同时将和氏璧,随侯珠与熔铜的地点交给白起,让他在祖龙继位后转交与祖龙,随后就神秘失踪。”

薛楠忽地打断了春亭的话,诧异的问道。

“等等春亭,听你的意思是……鬼谷子从未见过祖龙嬴政!?”

“正是如此。”

春亭转过了头,脸上同样是未加掩饰的疑惑。

“这也正是我好奇之处,禹帝失踪鬼谷出世,而鬼谷失踪祖龙出世,这三者如同宿命的轮回一般,出奇的相像,彼此之间互相从未见过面,也不知道这关山的传承如何交接,只是略有猜测,这传承可能与和氏璧随侯珠有关。”

沈浪在一旁小声开口,似乎还是对刚才春亭的怒斥耿耿于怀。

“那又有什么用,和氏璧后来被雕刻成传国玉玺,随侯珠据说也被秦始皇带入皇陵陪葬,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解开这个疑惑了。”

“这两样宝物可并没有失传。”

春亭看来也不是真的想要怒斥沈浪,而是刚才一时激动,没有控制住情绪,他看向沈浪歉意的一笑,语气中带着笑意。

“你们想想这和氏璧能有多大,而这传国玉玺又有多大,若是传国玉玺真的如传言一般,由和氏璧所雕刻而成,实在是暴殄天物,和氏璧其实依然流传于世,只不过是换了个样子而已。”

沈浪一听有宝贝的消息,也不再纠结刚才春亭对他的态度,兴高采烈的凑到春亭身旁,开口询问道。

“亭哥亭哥,你既然这么说,一定知道这两样宝贝的下落,随侯珠我倒是不清楚,那和氏璧可是足足能换十五座城池的宝贝啊,现在这宝贝在哪里?”

春亭神色诡异,他一边看着我,一边仿佛漫不经心的回答沈浪。

“我倒确实是知道这宝物的下落,可惜这两样宝物终究与我无缘,你要是想看看那传说中的和氏璧如今是什么模样,不妨去找你川哥。”

又是喜闻乐见的场景,春亭口中轻描淡写,我们众人目瞪口呆。

不顾沈浪那发亮的双眼,我强忍住心头的惊讶,向春亭开口确认。

“你是说……这宝贝在我身上?”

春亭看着我,脸上满是看热闹的神情,毫不犹豫,点头应道。

“准确的说,在你的左手上戴着十五座城池。”

我鼓起勇气看向我的左手,看到了春亭口中的十五座城池:山海环!

山海环在幽暗的房间中仿佛忽然有了光彩,令人心悸。

和氏璧与随侯珠被鬼谷子所取走,同时这山海环与鬼谷令同为鬼谷一脉的象征之物,传承有序,若说这山海环便是和氏璧倒也算情理之中,只是不知为何鬼谷子要如此去做。

春亭不再调戏与我,他正襟危坐,向我说起了山海环与和氏璧的前世今生。

“祖龙身负帝命,自然会再次镇压神州,这和氏璧与随侯珠已经不用再放置于神州缺口之处,魁首取出这两样宝物之后,不知出何原因,竟然将和氏璧打碎,然后用自己无上的神通将其重组,重组之后精心打磨,就制成了这代表他身份的山海环。”

我不敢置信的抚摸着山海环,第一次从中感受到了历史的沉淀,同时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生怕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千古遗留下来的稀世珍宝。

“那随侯珠呢,总不会也在我身上吧……”

“随侯珠倒是并未流传,那还是一颗光芒逼人的宝珠,野史传闻的没错,随侯珠最后随着祖龙镇守神州,自此消失于秦陵地宫之内不见天日,有朝一日你到了地宫,自会见到那稀世珍宝。”

听见春亭所说,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本是一介俗人,可这一路走来不光身份曲折离奇,若是这些上古时的宝贝都与我有关,那实在是更加让我难以接受。

春亭却并未在意我难以平静的心情,继续开口,说出了祖龙嬴政最后的结局。

“魁首安排好了一切,转而失踪不知去向,而等到祖龙继位之后,白起化身蒙恬,将魁首安排好的的一切交于祖龙之手,祖龙不负众望励精图治,奋六世之余烈,终于横扫六合天下一统,建立起了空前强大的大秦帝国。”

“他征调民工劳役,不顾天下人劝阻,哪怕被人称作暴君也在所不惜,在骊山之处大兴土木,开始修建秦始皇陵,收集天下的兵器,结合被熔解的九鼎,暗中铸造十二金人用以镇压神州四极。”

“而整件事情的最后一环,同时也是整件事情最为重要的一环,便是祖龙以他自身充当最重要的阵眼,在十二金人镇压四极之后,命人将九鼎置于皇陵之中,用自己以及九鼎,一同在骊山镇压神州中极,以保神州安宁。”

而祖龙嬴政在以身镇神州之前,曾经留下过这样一段话。

朕十三继位,纵横捭阖扫清寰宇,统六国令天下归一,筑长城镇九州龙脉,护我社稷安我神州,今日,朕以祖龙之名号令三界,朕若在,当扩土开疆横扫六合,定我大秦不朽根基基,朕若亡,必将英灵不灭护我神州,佑我华夏永不陆沉,此令日月为证,天地共鉴,神魔鬼神共听之!

以下内容不足200不收费。

即将开始新的旅程,敬请期待。

Ps:最后一段话改编自《大话秦始皇》,实在是太喜欢了,请作者见谅。

第十八章 归家

祖龙嬴政绝不愧千古一帝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仅仅是最后这段他镇守神州前所留下的话语,就已经让我抑制不住汹涌的澎湃之情,忍不住在心中生出满满的敬仰之意。

只恨生不逢时无缘得见,否则真想亲眼看看祖龙究竟是何等的盖世人杰,才能够扫六合定八荒,一统中原,坦然的说出这豪气万分,气冲斗牛的誓言。

平静了一下心情,到了现在,我们终于听春亭讲完了这段冗长的上古秘辛,之前围绕在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众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一会说到大禹一会说到鬼谷一会说到祖龙,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薛楠心思细腻,最先整理清楚这段错综复杂的秘闻,她联想到我们为何会谈论至此,于是好奇的看向春亭,出言询问道。

“春亭,那你既然曾经派凌轩调查过滑县这个地方,难道是与祖龙所留十二金人有关?”

“其实我也不知。”

春亭坦然开口,看其神情不似作伪。

“我只是在记载中隐约有所察觉,这地方似乎与这十二金人有所关联,应该极为重要,所以才派凌轩前去查探,但是凌轩并无收获,我想着既然没有异动那就不必过多干扰,至于具体其中有什么玄机,我也并不清楚。”

凌轩讪讪一笑,似乎是对于之前的调查没有收获而心生愧疚,我们却全都包容的看着他表示理解,这毕竟是事关神州的上古秘闻,如果轻易就能发现岂不早已天下大乱。

春亭既然能把这事关华夏的秘闻记载全盘托出,想来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对我们隐瞒,看样子是他真的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隐约间对此有过猜测,所以才派遣凌轩暗中调查,可惜并未能够发现其中端倪。

而沈浪从春亭说出山海环便是和氏壁开始,因为过于震惊半天没有发言,现在听春亭和盘托出,终于不再是那副呆滞的表情,他试图理清这段故事,一边看着我手中的山海环,一边对春亭询问道。

“亭哥,你的意思大致上我清楚了,就是说当年大禹铸九鼎镇守神州,到后来第一次的缺口修复完好,九鼎不再需要的时候被鬼谷子所熔,而熔解的铜全部留给秦始皇铸造了十二金人,滑县这个地方也许就与这十二金人有关,对吧?”

春亭见沈浪终于不是那副傻傻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朽木可雕孺子可教,没错,正如你说的这般。”

不同于沈浪听到回答之后的傻笑,亓芷孩子心性,就算是如此爆炸一般的上古秘闻,她听后却第一个恢复如常,似乎与她并无关联,她可爱的歪着头,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川哥哥,春亭哥哥,那我们现在要准备干嘛?”

我听后一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去白马渡口调查雕像的安置之地,还是该去滑县,去寻找传说中的十二金人。

春亭见亓芷所说,却并无我这般犹豫不决,他淡淡一笑,揉了揉亓芷的头,斩钉截铁的开口。

“事有先后,先不管这滑县与十二金人是否有关,现在我们都要先回家休整,准备充足去往白马渡口,待到寻得雕像的安置之地并将其取走之后,再去探查这十二金人的下落,大家休整一下,准备回凌云阁。”

语毕,他转身出门,行走如风不加犹豫,屋中只留下我们几人,继续在这里消化着这从他口中所听见的上古秘闻,人人眼中都是止不住的惊叹,没成想这上古之时,居然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之事。

春亭为人威严,不爱玩笑,做事更是一向雷厉风行,我们还没从听到秘闻之后的惊愕中平复过来,就已经坐上了他安排好的归途列车。

在车上,细数这第二次的金陵之行,我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萧衍晚年礼佛,所以我们去了一次鸡鸣寺,结果却什么收获都没有,不知萧衍晚年为何几次三番出家为僧,也不知陈庆之为何回到南朝性情大变,他们好歹还出去游玩一番,我和春亭就没走出过居住的房间,这一次可真是来的有些亏。

可再一想,从白衣男子留下的线索之中,我们知道下一处雕像的关键在陈庆之身上,由此才有了下一步的进展,虽然在鸡鸣寺没有收获,但是在我吸收了獬豸雕像上残留的神力之后,獬豸恢复原状,同时在其背部,出现了那四句暗示地点的文字。

而且,由于吸收獬豸雕像的缘故,我在梦境中见到了当年那场北伐之战的源头与真相,从中了解到关山与弱水在那个年月的纠缠纷争,从最后梦境中人那句隐隐对我所说的“九曲黄河万里沙”之中,我破解了雕像背部的四句话,从而找到了下一尊雕像与黄河改道之处的联系。

而根据黄河改道,春亭点出了大禹治水的真相,原来那年的黄河决口也是弱水暗中干扰所为,让我们知道了山海经本就为大禹所写,甚至于大禹本就出自天柱之地,他就是关山第一代魁首,是女娲钦点的守护神州之人!

根据大禹治水的路线与我梦境中陈庆之北伐之战的路线,两相对比之下,让我们终于找到了这一番故事之中暗示的真正地点就在滑县,在这滑县附近的黄河之畔,正有一处符合我们之前所探究的雕像安置之地:白马渡口。

而正是因为春亭曾经派凌轩去往这滑县进行调查,被我发现之下春亭终于不再隐瞒,从他口中再次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上古秘闻,同时又牵扯出了大禹铸造九鼎的真正目的,以及鬼谷子、祖龙嬴政等人的真实身份和最终目的,算起来都是为了神州安宁,天下百姓不受邪祟所扰。

而现在,我们的疑惑烟消云散,正在归家的列车之上,不知不觉,我居然把凌云阁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归家的感觉让我全身放松。

仔细想下来,在我同关山接触之后,生活异常忙碌但是也异常精彩,总会有一些之前不敢想象的事情忽然出现,震惊并且改变着我的世界观,现在看起来,这些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忽然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路,我又会遇见什么样的人,又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还有最重要的,我究竟能不能找到我的父亲?

这条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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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完毕,三章内开始黄河之行,感谢诸位耐心观看。

第十九章 再遇

正当我沉浸在脑中的感慨之时,恍惚间觉得有人在一旁轻轻拍打着我的身体。

我回过神来,原来是亓芷见我神情呆滞,误以为我身体不适,正在用关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下一暖,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无事之后,看向车外。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石狮子,与正门一旁正在恭敬等待的凌颜,这才发现我们原来已经回到了凌云阁。

关于这一次的金陵之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在鸡鸣寺内没有任何收获,而且我们也没有如前两次一般,深入到地下陵墓之中进行探索,自然不会有前两次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可这一次虽然没有进行惊险的探索,却意外的从春亭口中得知这样的一段上古秘闻,尽管从身体上并没有感觉到劳累,可是从心理上还是一时之间难以平静。

众人被这千古奇闻所震惊,心理上甚是疲累,都想要在梦中与周公探讨消化这千年前的故事,一个个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我自然也不例外,回到房间,躺在熟悉的床上,一边想着大禹那十三年的辛苦,一边想着祖龙当年的风采,想着鬼谷门下传人的英姿,想着那九鼎与十二金人铸成之日又会是何等的壮观……

在我胡思乱想之间,终于是进入了梦乡。

我觉得我已经很淡定了。

淡定到现在看见面前这个男人,我的情绪甚至没有产生任何波动,居然有一种想直接让他放我出去好好休息的冲动。

没错,我又又又又一次进入了梦境,眼前出现的依然是那个与我面容一般无二,但气势上无比威严的男子。

其实这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在一个人劳累了许久之后,如果连睡眠中都不能好好休息,这生活可真的是太煎熬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内心腹诽,自然不会说与眼前之人,何况就算我想对他抱怨,他也不知道是否能真的和我交流。

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

这一身熟悉的帝王装扮,想来只要远远的看上一次,就绝不会记错,而既然是帝王,想来养尊处优之下,这脾气自然也会差上一些。

心里暗中抱怨过后,我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现这次的梦境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那个我在衣着服饰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地点上,我们已经远离了那处神秘诡异的祭坛,看样子现在正在一座高山之上,在我们身侧有一方水池,池水清澈,水平如镜,长流不断。

从山顶向下望去,高逾千米,高堂广厦鳞次栉比,郁郁琼楼错落有致,登山小道曲径通幽,东西南三面均是大江大河,唯独此山一枝独秀,气势雄伟磅礴,令人惊叹不已。

而不同于我与他的单独相处,这一次我似乎只是一名观看者,在他身旁还有一人,身着文官装扮,态度谦卑恭敬的跪在那个我身前,目不斜视,虽然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不过看样子似乎是在对那个我进行着某种汇报。

而在汇报结束之后,这文官打扮的人起身鞠躬行礼,转身而去,接下来居然在身旁的巨石上进行着刻字,这巨石高大坚固,常人想来一笔都难以书写,想不到此人居然在其上飞快的书写,笔下毫无滞涩之感。

不知为何,我虽未看清此人的样貌,但从他身后看其身形,居然感到异常的熟悉,似乎在我曾经失去的记忆中,这个人是很重要的一环。

我收起心思仔细看去,此人于巨石上所书居然是标准的小篆之体,而且书法造诣极深,严谨浑厚平稳端宁,字形上公正匀称修长宛转,线条圆健似铁愈圆愈方,而结构上左右对称,横平竖直,外拙内巧疏密适宜。

这从始至终未曾抬头之人,居然能够写得这样一手堪称墨宝的小篆!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么……”

那个我忽然开口,听这语气似乎是在对我所说。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难得有一次交流的机会,我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试图找出这困扰了我二十余年的梦境之谜。

那个我却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并未听见,只见他挥了挥手,似乎准备送我离开这场梦境。

而在他左手之上,有一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定睛一看,那正是我那枚戴了二十多年的指环,山海环!

“这指环怎么会在你手上!”

随着我震惊的话语刚刚问出,还未等我听见他的回答,就听见一声幽幽的叹息,他再次将我送出了这次的梦境。

从梦境中缓缓醒来。

真是够了!

想让你送我离开的时候你不送,想要问你问题你又毫不迟疑送我离开,你倒是先回答完再送我离开啊!

平静了一下心情,时刻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那不是个人……

可是刚才的场景就如同我亲身经历一般,醒来后丝毫不曾淡忘,闭眼后在我脑中几度重复,看来今天是别想休息了。

我起身看向窗外,夜空宁静,月明星稀,左右今晚也是不用睡了,我想了想,倒不如穿上衣服,出去透透气,感受一下夜风所带来的凉爽。

穿好衣服,推开门,在凌云阁内漫步目的四处走动,不知不觉之下,就来到了凌云塔的门口。

这凌云塔本为书房,我抬头向上望去,竟然隐隐有灯光闪烁其中,一时好奇,我推门而入,想要知道是谁如我一般深夜不睡,居然有如此雅兴来此翻阅典籍。

第一层,第二层……

两层无人,走上第三层,发现这光亮正是从第三层之中传出。

凌云塔内藏书众多,每一层分的都很清楚,第三层中是各种野史秘闻,多数为民间编撰的历史,其大部分是根据传闻、神话等编写,有的具有真实性,而有的则有待考察。

无心去想这塔中藏书,我迈步走进第三层,想要知道这深夜入塔之人到底是谁。

而塔中之人见我发现了他却不慌不忙,这人淡定的看着我,虽是男子,笑容却出奇的温柔。

“古人常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没想到我这看着看着,姑娘没等来,倒是等来个男人,公子,几日不见,近况如何?”

我定睛看去,这开口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神态间写不尽的恣意潇洒,看着我露出不羁的微笑。

这居然就是那日为我卜卦的神秘白衣男子!

如此看来,他深夜入这凌云塔,也并不是为了翻阅什么典籍,而是在这里有意等我!

第二十章 夜白

居然是他!

那日卦摊一别之后我多次回想,此人言谈举止颇具古风,又并不像是刻意为之,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浑然天成,宛如一名来自古时的谦谦君子。

而在我发现他所为我占卜之卦相全部灵验,而且我们真正理解了那句“当百万众留青史,敢称天下奇男子”具体为何意时,我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变化。

此人高深莫测已是定论,他那日既然能算出常遇春,自然就能算出那朱元璋煞费苦心建造而成的地下皇陵,换做常人,如若得知消息自然会万分震惊,但是他看起来却并无一丝惊讶,如同早已知晓一般。

在我们从地下皇陵归来之时,凌颜对我们说,我们未归的日子里,曾有一白衣男子预测了我们的归期,而从那人口中所说之火地晋卦,不难猜测,那人正是我眼前这白衣男子。

就是现在于我眼前之人,让凌轩对我转告山高路远,日后自有机会相见,然后悄然离去,同时为我们留下了后面的线索。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通过这两句话,我们从中领悟到陈庆之威震中原背后,他前半生与后半生的截然不同,从而开始对他进行探究,而据凌轩所说,有人在凌云塔中悄悄为他留下关于萧衍出家的信息,我与这男子现在既然正在这凌云塔之中,如何还不能确定那日的消息也正是他所留下。

因为这条消息,我们驱车赶赴萧衍出家的鸡鸣寺,虽然在寺内并没有什么线索,但是阴差阳错之间,我吸收了雕像中的力量与记忆,两度入梦,从梦境中看到了当年那场北伐之战的根源与过程,通过雕像背部显露的文字,找到了这地点与黄河之间的关联。

本以为到这就结束了,没想到我偶然间发现春亭曾派凌轩在那附近进行过探索,三问两问之下,居然真的从他嘴中问出了一番故事,正是从大禹治理水患开始直到祖龙嬴政天下一统结束的上古秘辛。

算起来,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从眼前男子留下的信息为开始,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这些上古时期曾发生过的故事?

想了很多,其实在脑中只是一瞬而过,我看着眼前依然微笑的男子,满脸无奈的问道。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虽然问的没头没尾,不过我想他能够理解我所问为何。

这男子并未否认,脸上依然是那并不具有攻击力的微笑,开口答道。

“春亭这个人我比你要了解,他忠诚守信毋庸置疑,可惜不知变通未免太过迂腐,你若是指望他主动告诉你禹帝及祖龙的事情,怕是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所以我只能另外想一个办法,逼着他对你说出来这些故事。”

“至于第二点,你吸收雕像的力量与记忆本是好事,但你吸收之时天象上会有异象,有心人难免会发现你所处何地,而金陵王气被祖龙所断,千年以来天象一直紊乱不复曾经,你于金陵吸收这雕像就自然不用担心有人发现,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听他所言我心下诧异,他第一个目的我已经猜出,而第二个目的先不论真伪,这听起来却完全是为我考虑。

还有他虽然口中说着春亭迂腐不堪不知变通,但是对于忠诚守信几个字的赞赏意味却未加掩饰,似乎对春亭了解颇深。

我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你居然对他如此了解,同时又对我如此关心,难道你认识我们?”

这男子眼中隐隐有着追忆,点了点头,怅然开口。

“我确是认得你也认得他,你与他当年同样认得我,白驹过隙物是人非,那些现在都已是陈年旧事,他同你一样,有一部分记忆早已丢失,你们二人自然已经不知道我是谁。”

春亭的记忆居然也是不完整的!?

为何我从未听他说过!

这男子看出了我的疑惑,把玩着手中折扇,开口对我解释。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记忆有过缺失,你若是不信,不妨暗中对他试探一番,有些事情他明明知道,可若是问起他从何得知,他定然答不出来。”

就连我自己可能都缺失了一部分记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试探春亭?

想到这,我不再纠结于春亭的记忆,而是看着他,饶有兴趣的开口。

“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并未看我,而是看着手中的折扇,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口。

“送你进秦皇地宫,送你进天柱不周。”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回你丢失的记忆。”

“你的身份至关重要,天命之子宿命之人的说法想来春亭早就对你说过,但是他却忘了,你真正的身份又何止这八个字那么简单,不要试图问我其他,我对你说什么都无用,若想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只有你自己去找回失去的记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完之后,他缓缓起身,走到我面前,和起手中折扇,竟然对我深施一礼。

我见他如此严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未曾抬头,态度恭敬的低头说道。

“不必问,不必说,终有一日您会知道我为何如此,无论是春亭还是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二人都不可能有害您之心,还请您放心。”

“但除了我二人之外,您身边确实有着隐患,还望您多加注意,您记忆尚未寻回,我不能说的太多,言尽于此,请您保重。”

语毕,他拂袖转身,准备离开这凌云塔,他落于我眼中的背影显得异常的萧瑟,仿佛苦等了千年,让人看上一眼,就难免心生孤寂。

而冥冥之中,除了这孤寂之感外我居然还有一丝熟悉,仿佛我曾经多次见到,又仿佛我刚刚才见过这道背影……

来不及深思在何处见过这道背影,我忽然间想起直到现在,我却依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匆忙开口叫他停下,询问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这走到门口的男子听见我的声音停了下来,回过头,重新打开手中的折扇,脸上再度浮现起那儒雅的笑容,带着怀念的看着我。

“白云苍狗,夜尽天明,凡事种种如今都与我无关,既然您已经不记得我是谁,在您找回记忆之前,我曾经的名字也不必再提,既然如此,您不妨叫我……”

“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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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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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

夜白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凌云塔中,暗自揣测。

夜为黑夜,白为白昼,这夜白可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白云苍狗,指浮云像白衣裳,顷刻又变得像灰色的狗,常用来比喻世事变幻无常。

而夜尽天明,形容尽管黑夜再漫长,但长夜总有尽头,迟早会有天亮的时候,常用来引申为希望。

这两个词语结合到一起,不难看出他心中的纠结,在他心中,这世事虽然变化无常,但是他却仍然抱有一丝希望,他并未欺骗于我,虽然未曾直言自己姓名,却告知夜白只是其化名,真不知道他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就连化名都如此的沧桑。

而他对春亭的评价可谓是一针见血,据他所说,与春亭曾为旧识,他笃定的告诉我他和春亭都不会害我,虽然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冥冥之中,我却出奇的相信他口中之语,没有理由。

与此同时,他也明确说明在我身边确实有着隐患,可不知为何,他却不肯明说,我身边一共就这几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患难之交,他随口的一句话,却说的我心下发慌,不断回想这一路走来,是否曾有人做出过不正常的举动。

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有任何想法,罢了,一切有命随遇而安,他既然离开,我继续留在凌云塔也没有必要,于是我也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经过这一番折腾,终于如愿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还未等我醒来,就隐约听见身旁有着声音传来。

慢慢睁开眼,生怕自己看到的又是多么诡异的一幕,万幸,睁眼一看我还在床上,不远处是一早就来找我的亓芷,而我听到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头顶那只名叫无双的猴子,正在“吱吱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我看着无双,无双看着我,一人一猴对视无言。

亓芷见我醒了,在一旁安静看着我和无双之间的“互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好了好了,别闹了,川哥哥,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起床洗漱,顺手从桌上拿了个桃子塞给眼巴巴望着我的无双,这猴子顿时便不在与我对视,用两只爪子捧住了桃子,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我和亓芷走出房门,迎着初升太阳的光芒,若有旁人看来倒真是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当然,前提是不算我二人身后那只正在和桃子奋战,吃到满脸桃汁的猴子。

到了阁楼,发现众人都在,而他们见我和亓芷一同进入,纷纷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我们。

亓芷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顶不住众人的目光,红着脸牵着无双躲到了我的身后。

看见亓芷小女儿一般的反应,众人哈哈大笑,终于不再继续捉弄于她,开始说起了正事。

春亭不客气的坐在主位,凌轩坐在一旁,见得人齐了,凌轩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春亭,说起这次的行动。

“亭哥,我们何时出发?”

“莫慌,我自有安排。”

春亭却并未急躁,随口一句应付着凌轩的疑问,转而看向亓芷身旁的无双,开口的内容是说不出的诡异。

“亓芷,这次去白马渡口就不必把无双留给凌颜照顾了,记得把它带上。”

亓芷听闻,大张着嘴,我们也是一样,不敢相信春亭口中所说之语。

我们之前两次行动虽然不曾有过伤亡,但是也并不是四处游玩,探险之路处处艰险自顾不暇,可如今春亭居然说要带上一只猴子?

春亭起身,抚摸着无双的额头,无双似乎很是享受,安安静静并未反抗。

“这无双可不是普通的猴子,这一番前行,自有属于它的机缘,带上吧,不碍事的。”

亓芷见春亭心意坚决,便不再开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从了他的意见。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之声,凌轩示意门外之人进来,原来是凌颜到来。

凌颜进来后,先是恭敬的对春亭以及凌轩行礼,然后开口,询问我们此番行动的准备之事。

“阁主,那白马渡口位于黄河故道,不知是否需要我为诸位先行联系渡船?”

据凌轩所说,凌颜一家世代在这凌云阁内,名为主仆,实则与兄弟无异,为人谨慎,忠诚能干,我们的去向自然不会瞒他。

而凌轩尚未回答,春亭便抢先开口。

“不必了,你为大家收拾一下行李便好,路线的事情我来处理。”

凌颜闻言点头称是,随后退出了阁楼。

凌轩好奇的开口,对春亭的决定大为不解。

“亭哥,凌颜做事一向稳重,为何不让他为我们定好渡船,这样走的时候也会方便一些。”

春亭神秘的一笑,开口反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走水路?”

凌轩一怔,薛楠见状连忙开口,回答春亭的疑问。

“春亭,这白马渡口紧邻黄河,我们若是走水路自然是快捷许多。”

“走陆路,奔黎阳。”

春亭微微一笑,说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白马渡口位于黄河故道之上,其北岸为白马,南岸为黎阳,从长安出发,算起来还是借道黎阳再转向白马渡口要快一些。”

原来他的意思是我们借道黎阳,然后从黎阳再转路至白马渡口之上。

黎阳,地处太行山和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东临黄河,西依卫河,是出入中原沟通南北的咽喉要地,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便是从这白马津渡河,北取赵地,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置县黎阳。

在战乱不休的三国时期,北方两大势力中袁绍的衰落和曹操的崛起,都与这座古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隋唐之时,隋文帝杨坚利用黎阳水运便利,设立黎阳仓,近至河北远到江淮,堆积如山的米粟均在此囤积转运,这里是隋朝八大粮仓之一,古时就有“黎阳收,固九州”的说法。

到了十六国之时,黄河水患频发,后赵不惜动用民力,在黎阳东山崖壁上,凿八丈石佛,祈福护民,名为“镇河大将军”,时至金朝,黄河东移五十公里,百姓奔走相告,皆呼:“大将军显灵。”

既然是如此名城,那春亭想要从这里借道也确实是情有可原。

见我们恍然的表情,春亭心中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了此去的路线,开口的同时起身出门。

“好了,大家去收拾行装,一会出发奔赴黎阳。”

第二十二章 黎阳

春亭走后,我们同时散去,准备出发。

我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在心理猜测这次的黎阳之行,是否真的如春亭所说那么简单,只是单纯的借道而已。

因为我仔细想去,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寻常,除了刚才那些之外,我又想起了一些关于黎阳另外的记载。

黎阳,夏代称浚地,地处冀州、兖州、豫州三州之交,商代称黎,春秋时,浚地有牵城、雍榆、顿丘,分属晋、卫两国,直到西汉高祖时置郡,始称黎阳。

而重要的是,据《尚书.禹贡》记载,夏朝初期,大禹治水之时曾经路过浚地,还特意游览了境内的大伾山,如今大伾山上的禹王庙、怀禹桥以及通向山南的怀禹路都可以作为佐证,同时因为大禹曾经登临此地,所以这里历代均被称为“禹贡名山”。

此地自古以来为兵家重地,在地理上属于海河流域,有卫河自城边流过,既然大禹治水时曾特意登临此处,再联想到大禹的真实身份,我们这一次奔赴黎阳,也许并没有春亭口中那般轻描淡写,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刚刚思索到这里,就听见凌颜轻轻扣门,隔着门对我说道

“川哥,亭哥让我叫你们,说是已经可以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去通知他们了。”

我连忙对他回应,同时不在深思,而是拿着行李准备出发。

省心,效率。

这就是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对春亭越大的感受。

春亭深得兵法中“其疾如风”的精髓,从他说完奔赴黎阳开始,才过去短短一会,就听见凌颜挨个房间通知我们可以出发,如此效率真是惊为天人。

我、春亭、凌轩、亓芷、薛楠、沈浪,外加……一只依然在捧着桃子啃个不停的猴子。

这个奇怪的组合就是我们此行黎阳的最终配置。

虽然不知道为何春亭执意要带上无双一同前往,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着必须要带上的理由,只不过我们并不清楚而已。

出得凌云阁的正门,就看见在两尊石狮旁停了两辆车,外观低调沉稳,内饰高端大气,可我左右巡视并未见有司机,正在我疑惑之时,凌轩和沈浪二人分别坐上了两辆车的驾驶位。

亓芷见我迷惑对我解释,原来是此行诸多隐秘,春亭不放心外人行驶,怕我们此行的目的被有心之人暗中留意,这才只找了车,由我们自己人开往黎阳。

最终决定春亭、薛楠、沈浪在前车带路,而我与凌轩、亓芷、无双在后车随行。

一切就绪,众人都安坐车中,两辆车相继开始行驶,我想想这次的目的地,忍不住感慨低吟出声。

“曾笑陈家歌玉树,却随后主看琼花。四方正是无虞日,谁信黎阳有古家?”

亓芷听见了我的低吟,却并未听懂,抚摸着无双好奇的问我。

“川哥哥,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刺激的生活,仿佛每一天都会迎接新的挑战,这次又开始了一场新的探索,我心情良好,笑意盈盈的对亓芷解释道。

“这是唐代吴融所写《隋堤》一诗的颈尾二联,诗中所写之地正是黎阳。”

所谓首、颔、颈、尾是指律诗的四联,古诗的顺序是第一联叫首联,第二联叫颔联,第三联叫颈联,第四联叫尾联,每首律诗的颔、颈两联上下句惯例是对仗句,首联和尾联可对可不对。

而吴融是唐代诗人,他生于唐宣宗大中四年,卒于唐昭宗天复三年,他生在晚唐后期,卒于唐朝灭亡前三年,因此,吴融可以说是整个大唐帝国走向灭亡的见证者之一,这首《隋堤》就是他的大作。

搔首隋堤落日斜,已无馀柳可藏鸦。岸傍昔道牵龙舰,河底今来走犊车。

曾笑陈家歌玉树,却随后主看琼花。四方正是无虞日,谁信黎阳有古家?

吴融这首《隋堤》,其首联写景,有落日,有隋堤,有柳树,景物之中带着萧瑟,而颔联则写到故道龙船,今朝牛车,古今对比,感叹之意溢于言表。

颈联则是暗讽隋炀帝杨广,杨广曾经嘲笑陈后主,嘲笑他作那被称为亡国之音的玉树后庭花,但到了最后杨广却骄奢淫逸,穷兵黩武,和那陈后主并无区别。

当然,吴融虽不知,如今我们却已经知道,关于杨广其人并无骄奢淫逸穷兵黩武之说,他的失败与弱水有关,纯粹是“天之亡也,非战之罪”。

说回《隋堤》,这首诗的尾联则更有深意。其中有古是有远谋的意思,有古家则很有可能指的是隋朝将领,杨玄感。

杨玄感是隋朝司徒杨素之子,杨素攻灭陈朝,协助隋炀帝夺取皇位,平定汉王叛乱,积累功勋封楚国公,进位司徒,其子杨玄感自幼好读书,爱骑射,因父亲杨素的军功授柱国,与杨素均官拜二品,上朝拜见皇帝之时父子同列,被称为一段佳话。

据说其人体貌雄伟,须髯漂亮,喜好读书,精于弓马,但是因声名过盛,受到隋炀帝猜忌,他内心不安策划谋反,于大业九年,隋炀帝二次出征高句丽时趁机反叛,最终为大将军宇文述所败,令其弟杨积善杀死,献首于朝廷。

而当年杨玄感兵变之处正是在黎阳,隋书中记载着他起兵的说辞:“我身为上柱国,家累巨万金,至于富贵,无所求也。今者不顾破家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元之命耳。”

如此看来,杨玄感起兵的理由说起来居然是为了天下,而吴融的最后一联其实是反问,如果真的天下太平,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说辞?暗指天下其实并不太平,实则动乱不休。

亓芷在一旁啧啧称奇,好奇的看着我。

“川哥哥,怎么你们都这么博学多才,什么都知道啊,和你们一比显得我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的。”

我自嘲的一笑,顺手又递给无双一只桃子,看着气质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我也就这么点嘴上的本事了,我除了这些哪还有什么?”

亓芷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抱着无双不再看我,隔了好久我才从她口中听见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

“你还……有我啊……”

我心中一暖,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亓芷刚要重复,抬头看见我脸上的笑容,哪里还不知道我是有意装作没听清,伸手在我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转过头去一声娇哼。

“讨厌!”

凌轩在驾驶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时之间,车内气氛极度融洽。

可这一路旅途太长,干坐久了也实在是无事,于是我和凌轩说好,一会他开累了换我继续,我前一夜睡的不好,想要休息一会。

凌轩见我疲倦的样子,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我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过亓芷早已准备好的枕头,在车中安稳的补眠。

第二十三章 无常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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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

说来也是奇怪。

在凌云阁中吃的好住得好,凌颜这个人又精明能干,察言观色面面俱到,我们真是可以称得上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可是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好好休息,入眠之时总是会进入那诡异的梦境。

可在这车上恰恰相反,不管凌轩开的再小心,也难免路途中会有颠簸,我却反而睡得不错,看来我这辈子注定不是享福的命。

“吱嘎。”

半睡半醒之间,猛然感觉车辆一阵晃动,同时耳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我从睡梦中惊醒,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向前方看去,只见由沈浪所驾驶的车辆忽然停于路中,由于事发突然,凌轩担心两车相撞连忙将车急停,轮胎与地面极速摩擦之下,这才会有那将我惊醒的“吱嘎”之声。

看来是前方有事发生,只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沈浪如此慌张的停车路中,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喊上众人下车查看。

我们下得车后与第一辆车中的人汇合到一起,走到沈浪车前,只见一排三角钉不规则的排列于道路当中,而在这三角钉后不远处,则是一排排的原木,阻拦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见此情景,我们如何还不清楚这是有人特意于此拦路,可是我们此次前行并未对人说起过目的地到底是何处,就连这司机人选都不曾选择外人,这拦路之人又是如何得知?

凌轩脸色严肃,他见状走到春亭身旁,低声问道。

“亭哥,前方去路既然已经被阻,我们要不要退回去换路而行?”

春亭的脸上出现怒色,他来回踱步巡视四周,同时缓缓开口。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拦路之人早已是有备而来,现在换路又有何用?”

说完,春亭立于原地,气沉丹田,再次开口。

“不知是何方神圣,于此地阻拦我等去路,若是有事还请出来一叙。”

明明看上去春亭只是轻描淡写的开口,可从他口中所说之话,却在这片空地上如平地生雷一般响彻入耳,随着他声音的传播,只听见后方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远处对他回应,虽然时值正午,可我听到这声音居然会感到浑身发冷,阴气十足。

“魁首如此说来就太过严重了,小的又如何敢拦魁首去路。”

我们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后望去,只见一群黑衣人从我们后方赶来,而刚才那阴冷的声音,正是从这群人里为首者口中说出。

这群人在我们不远处站定便毫无动作,人人装扮怪异,明明是如此炎热的季节,却均是黑衣黑帽,离老远就能感到一股肃杀之气。

我们向前看去,对方为首者看起来更加诡异,此人面容凶悍,一眼望上去就是好勇斗狠的人物,矮个子,面色青黑,身着一身黑色粗布麻衣,手持一块巴掌大的古玉,古玉上隐约刻有字,我借着阳光认真看向古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天下太平!

沈浪在一旁傻傻搞不清状况,凑到我身边低声询问。

“川哥,这是哪来的cospaly爱好者?”

没时间搭理沈浪这间歇性不正常的脑子,我与春亭凌轩严肃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确认了来者的身份。

“无常!”

亓芷听见我们异口同声的话语,吓得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拉着我的手,不敢放开。

“川哥哥,什么无常,眼前这些不是人么?”

眼前之人却并不说话,听见我们的猜测也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似乎成竹在胸,见来人没有动手的意思,凌轩缓缓开口,对众人解释起这所谓无常的来历。

无常,俗称黑白无常,是华夏传说中的一对神祇,也是最有名的鬼差,负责索命勾魂,因白无常身着白衣,黑无常身着黑衣,故名黑白无常。

传说此二神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拿游荡四方的鬼魂、同时协助赏善罚恶,也常为阎罗王、城隍、东岳大帝等冥界神明的部将。

其中白无常名为谢必安,时常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寓意感谢并对恭敬神明之人以好运,酬谢神明者必安。

而现在我们眼前之人这身装扮以及官帽,毫无疑问,所代表的正是黑无常,范无救。

黑无常名为范无救,传说其人青面獠牙,头戴黑帽身穿黑衣,表情狰狞凶恶,怒目而视,肤色黑青,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生性好斗,不管是恶人、奸人、厉鬼看见了都甚是畏惧,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意为对违抗法令身负罪过者一概罪无可赦。

此二神在城隍麾下官位排名中,分别位列第七和第八位,在二人之前者分别为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察查司陆之道,阴律司崔珏,牛头,马面,故又得名“谢七爷”,“范八爷”。

传说中,这谢必安与范无救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在他们路过一座桥时,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眼看天要下起大雨,谢必安忙说回去拿伞,让范无救在桥下暂避一时,范无救则点头称是,与其约定一定会等他回来。

古人重诺,范无救在桥下死等谢必安拿伞归来,哪怕大雨倾盆雷鸣电闪,他也为了诺言而一直不肯远走,直到河水暴涨,最终将他淹死在此地。

而谢必安回来时风消雨散,却没了范无救的踪影,一番打听之后,他才得知范无救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淹死的消息,伤心之余,谢必安回忆起和范无救的往昔,同时因为是自己晚归才使得他淹死,也不想苟活,于是上吊身亡。

谢必安、范无救二人死后来到阎王殿,阎王赞许二人信义深重,于是封他二人为黑白无常,命他们于城隍庙捉拿不法之徒,其中谢必安,代表酬谢神明则必安,而范无救,则代表犯法的人无可救。

薛楠听完凌轩所说,抬头看着前方的黑衣人,皱着眉头向凌轩确认道。

“凌轩,这眼前之人都有影子,全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是那传说中的勾魂无常,你确定?”

沈浪平日憨傻,听薛楠这么一说却突然开了窍,他眼前一亮,对薛楠反问道。

“楠姐,要是这么说,无常可不一定就不能是活生生的人,你难道忘了那日凌云阁中的秦广与平等了?”

平日里不见他反应如此灵敏,可如今他这一句话却让大家都恍然大悟。

先姑且不论来人为何如此装扮,我细细思索,在我之前的经历中绝无可能与此人有过接触,而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唯一可能与此人有关的势力也只有一处。

幽冥!

那日秦广与平等夜袭凌云阁试图偷走古画之时,便是以十殿阎罗自居,以此类推,眼前之人若是代号无常也未尝不可。

而幽冥之主正是此前在地下皇陵中对我谦卑恭敬的弈和,难道眼前之人是被弈和所派来阻拦我等前行?

第二十四章 谢邪到来

即便我们已经猜测出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却依然不慌不忙,仿佛一切早有预料,立于原地不见有所动作。

凌轩询问性的看了春亭一眼,见春亭点头之后,他迈出一步,抱拳拱手出言询问。

“在下凌云阁凌轩,不知八爷来此有何贵干?”

谢必安又称谢七爷,而范无救则被称为范八爷,凌轩既然敢如此开口则已经是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听见凌轩开口,这被我们猜测为黑无常之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懒洋洋的回了一礼,随后把玩着手中的古玉,神态漫不经心。

“阁主大人有礼,小人怎敢对您妄自称爷,幽冥黑无常范难,参见各位大人。”

“噗嗤。”

毫无疑问,如此严肃的场合,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沈浪。

沈浪在我身边,神神秘秘的小声嘀咕。

“川哥,你还别说,这幽冥中人还都挺有礼貌的,张嘴闭嘴都是大人,就是这个名字也太怪了,范难犯难,我看他也挺难。”

我听了也不禁哑然一笑,同时心中暗想这人果然是幽冥中人,只是见他态度远没有他所说那般有礼,不知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而这被称为范难之人,不知到底是脾气好还是掩饰的好,他明明能够听见沈浪口中的调侃,却丝毫不见动怒,眯着眼,望着我们开口确认。

“敢问诸位大人,哪一位是韩川?”

找我的?

他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来此找我?

虽然心中疑窦丛生,可既然他问起,我自然无从躲避,于是我向前一步,不卑不亢。

“我就是韩川。”

他见我出列承认,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口中所说话语听起来就言不由衷。

“好好好,一表人才,果然是人中龙凤。”

凌轩怕这范难突然出手暴起伤人,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身前,右手握住霜天但并未拔出,双眼直视范难,一字一句的问道。

“不知弈和最近可好?”

凌轩这一句话是十足的一语双关,明里是问弈和最近怎么样,而暗地里则是在暗示范难,若他所为不是弈和下令,可曾考虑过后果。

能做到这个地位,自然不会是蠢人,范难瞄了一眼春亭握住霜天的手,神色变的严肃起来,冷冷的一笑,对凌轩回答道。

“我主自然不劳阁主大人惦记,小人此番前来实则是另有一事相求。”

凌轩听他所说,并未放松警惕,而是开口反问。

“哦?不知何事?”

范难收起手中把玩的古玉,走到对面黑衣人之后,转身看着我,用他阴冷的声音缓缓说出。

“请大人交出韩川项上人头!”

他们的目的居然是我?

他们的目的果然是我!

我之所以疑惑,是因为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实在找不到他们针对我的理由。

而我之所以又如此肯定,则是因为刚才他特意询问与我,拦路之后再特意询问,其中深意可想而知。

可我与他明明并无交集,为什么最后这风口浪尖之人会是我?

听见范难所说,我及时的后退一步,而沈浪与薛楠则同时上前迈出一步,与凌轩一起站在我身前,一时之间,场面极度安静,一股大战前的暗流在我们四周开始涌动。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我们之间的紧张气氛顿时被这忽然传来的声音所缓解。

“老八,这难得从幽冥出来一次,你倒是威风得很啊。”

范难听见这个声音,神色一变,似有不甘,对着远方咬牙切齿。

“老七,你非要坏我大事么!”

我们见他反应,纷纷看往声音的来源,想知道这来者又是何人。

发声之人一身穿着似雪一般洁白,说话时虽然距离尚远,却在几个起纵之下就落在我们身前,这一手轻功异常的高超。

而在他身后,同样是一批白衣之人,随着他的站定,纷纷跟在他身后,与面前范难手下黑衣人互相对峙,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此人落地之后,先是不屑的看了范难一眼,随后看着我们,抱拳拱手,态度恭敬的自报家门。

“幽冥谢邪拜见关山诸位。”

此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眼看去就让人忍不住叹一声俊俏的少年郎,脸上带着三分不羁的邪气,这气质居然与凌轩有着几分神似。

见此情形,此人似乎是友非敌,沈浪大大咧咧的看着他,口中毫不客气。

“幽冥中人?你和对面那个挺难的家伙是一起的?”

这人并未在意沈浪的语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古玉,看其形制居然与范难手中的古玉一模一样,其上同样刻有四个大字。

一见发财!

老七,白衣,幽冥,一见发财。

这几个因素结合到一起,我们如何还猜不到眼前之人的身份。

这谢邪正是幽冥中代表白无常之人!

传说中黑白无常兄弟情深,可我们现在看起来,这代表着白无常的谢邪与那代表着黑无常的范难,这二人之间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沈浪虽然憨傻,可他也能看出来现在情形,他绕着谢邪转了一圈,语气中充满好奇。

“你这个好兄弟黑无常好像想要我哥的命,我怎么看你这个白无常似乎和他不太对付?”

谢邪用眼角瞥了一眼范难,眼中的鄙夷一目了然。

“我谢邪虽然游戏人间,不过背叛幽冥者我还不屑与之为伍。”

说完,他神色一正,并未在意我们听他所说之后露出的好奇之色,而是扫视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落到我身上,用不确定的语气开口询问。

“敢问这位可是韩川大人?”

又来了。

又是我?

他们口中的什么天命之子宿命之人我倒是没感觉出来,我现在只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块唐僧肉,这一路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找上的全都是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谢邪发问了,我自然也不能逃避。

不过我观这谢邪虽然人如其名,脸上总是带着三分邪气,不过好在看起来英气逼人不像歹人。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对他承认着自己的身份。

“没错,我是韩川,莫非阁下也想取我项上人头?”

谢邪却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而是得寸进尺的继续追问。

“韩川大人,可否让我看一眼鬼谷令?”

这又是什么要求?

我看向春亭,而春亭微微点头,示意我取出无事。

看来是春亭心中有自信,就算这谢邪心怀歹意,他也能在谢邪出手之前将其阻止。

于是我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鬼谷令给这谢邪观看。

谢邪见我拿出鬼谷令,脸上的邪笑淡去,神色间严肃起来,他仔细观摩,似乎是在确定真伪,终于,他似乎是下定决心,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举动震惊全场。

他居然单膝跪地,态度诚恳恭敬,这熟悉的态度恍惚间让我想起了地下皇陵中的弈和,这二者的态度居然如出一辙。

“幽冥白无常谢邪拜见关山魁首幽冥之主!”

第二十五章 幽冥内乱

谢邪这忽然的举动让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我自然也不例外。

而除了他如此大礼之外,我更诧异的是从他口中对我的两个称呼。

关山魁首?

从我开始这惊险万分的探索之路开始,这么久以来所遇见过所有知道关山存在之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本身是何身份,无不对春亭礼遇非凡,其一是因为他道法神通高深莫测,而其二则是因为他这关山魁首的身份,无人敢对其不敬。

虽然我还并未见过除他二人之外其余的关山中人,但想来这势力能够流传千年,一定不是普通人所能触及的存在,眼前的春亭与凌轩便是最好的例证。

可眼前的谢邪到来之后却并未与春亭有过交流,只是简单嘲讽了一下对面心怀不轨的范难,接着确认了一下我的身份与我手中的鬼谷令,然后便直接单膝跪地称我为魁首?

春亭此前确实曾经对我说过,说他只是代理关山魁首之位,何时等到真正的魁首出现,他自然功成身退。

我当时也曾对此有过多种设想,猜测那真正的魁首到底是何人,直到在那地下皇陵之中,在我滴血山海环之后,才由春亭与弈和二人对我告知,这空悬已久的魁首之位,其实正是为我所留。

暂且不论这个诡异的说法是真是假,我身边的这些人与我一同在地下皇陵中一路探索,最后逃出皇陵之时更称得上是生死攸关,春亭与弈和对我谈及这些之时,他们就在我身旁,虽然这说法诡异莫名,但是至少他们当时听到了这些所谓的秘闻。

可眼前这名为谢邪的男子,与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面,又怎么可能与旁人不同,对春亭不假颜色却反过来对我行如此大礼?

除非……

除非我这不知真假的身份,正是弈和告知与他,换句话说,他此番前来一定是弈和所派。

可是就算我是魁首这层身份是弈和对他所说,那这幽冥之主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第一次接触幽冥是在凌云阁内,秦广与平等深夜去试图抢走古画,最后被赶来的春亭所惊走,后来凌轩带我们去上善轩见到惊鸿,惊鸿经过一番调查,才从朋友的口中第一次得知了关于幽冥的消息。

而再一次接触则是在朱元璋的地下皇陵之内,弈和带领罗酆六天想要抢夺獬豸雕像,却在我滴血山海环之后态度大为改变,不仅放弃抢夺,同时非要说我是什么鬼谷转世,一路谦卑恭敬,不复初见时的剑拔弩张,搞的我大不适应。

算上今天,这也只是第三次接触,更诡异的是先后来了两批人,虽然同样出自幽冥,可两批人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第一批是幽冥中代表黑无常的范难,先是以路障进行拦路,逼迫我们不得不下车,然后开口之间就要取我性命。

而第二批便是眼前代表幽冥中白无常的谢邪,可是看他的样子对我并无企图,似乎只是为护我周全而来,在确定我的身份之后居然单膝跪地,张口直呼我为幽冥之主。

这都是什么玩意!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实在是这一切变化的太快,让人理不清其中头绪。

见我半天不说话,亓芷偷偷拉了拉我的手,用眼神对我示意,这眼前的谢邪由于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依然老老实实的单膝跪在我的身前。

见状,我连忙拉起谢邪,口中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谢兄快快请起,听你所言一时诧异,忘了将你扶起,抱歉抱歉。”

谢邪却对我的疏忽不以为意,他起身后站到我身前,看着对面的范难,语气不善。

“老八,主上这些年对你我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真就准备犯上作乱自立门户?”

对面的范难似乎心中有愧,即使谢邪如此说来他也并未反驳,只是眼神阴郁的看着我们,却并未有想开口辩解的意向。

“等等。”

薛楠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

“你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这范难此番想要取韩川性命难道不是弈和的意思?听你所说范难犯上作乱又是何意?”

我听见谢谢所说也是一怔,如此说来,这幽冥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团结,其中暗流汹涌,看起来这潭水有点深。

谢邪听薛楠发问,回头看着我,哭笑不得的说。

“主上又怎么可能对您动手,禀报大人,说来也是惭愧,这幽冥……幽冥内乱了。”

幽冥内乱了?

谢邪示意手下白衣人盯紧对面的动作,然后无奈的坐在地上,还没等我们脑补那一出又一出的狗血剧情,谢邪就开始为我们解释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幽冥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可否记得,在诸位与主上一起从那朱元璋的地下皇陵之中逃生过后,主上并未与您打过招呼,就自行离开?”

我点了点头,想起那日逃出皇陵后的经历,谢邪所说确有其事。

那日在地下皇陵的逃生之路,我们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最后还是弈和与沈浪二人以命相搏众人方才能够逃出生天,而在逃出生天的第二日,弈和以及手下的罗酆六天便借口幽冥有事发生,直接离开。

在他走后,春亭为我们解释了鬼谷合纵连横两脉千年以来的宿命纠缠,让我们理解了弈和为何会做出如此举动,既然涉及几代恩怨,我们自然没有再过多询问的理由。

“主上的离去是因为春亭大人,虽然并未明说,但是想必春亭大人也有所猜测,这事情就从主上走后开始,主上此番回到幽冥,发现他作为托辞的说法一语成箴,这幽冥内部真的出现了问题。”

谢邪见我对那日有所印象,继续说了下去。

“主上对您的谦卑态度并不是伪装而成,而是一种源自于血脉中的恭敬,他回到幽冥之后,对幽冥诸位元老骨干说起您鬼谷转世的身份,同时由于两枚鬼谷令已经被您合二为一,主上手中已经没有了鬼谷令,所以他在幽冥之中下令,从那日起,大人您便是新的幽冥之主!”

“可越是庞大的组织越难以完全掌控,幽冥这么多年虽然并未有什么异动,但是随着主上的消息散发出去,听到的众人心中难免有不甘的想法,就在这时,一股早已渗透进幽冥的势力开始暗中联络心有不甘之人,试图推翻主上,自立为王。”

亓芷见目前情势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危急,她抱着无双好奇的问道。

“你是说幽冥中早已有人渗透进去?”

谢邪无奈的苦笑,点头承认。

“对,主上也是经过这次才发现,幽冥内部其实早已千疮百孔,各处部门均有被这方势力所收买之人,主上经过调查发现这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渗透而成,或许从幽冥建立之后没有多久,这神秘势力就开始暗中布局。”

沈浪见谢邪表情诚恳,松开了刚才见势不妙握紧的拳头,走到他身旁好奇的问出了我同样想要了解的疑问。

“就算幽冥内乱,那你们内部互相狗咬狗就算了,这和我哥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沈浪语气不善,但谢邪自知理亏并未反驳,他看着我认真的开口,说出了这场幽冥内乱与我的关联。

“本来确实是自家纷争与大人无关,可是不知为何,这暗中潜伏在幽冥的势力,通过各种方式让所有幽冥中人都得知了一个消息。”

“谁人能得韩川项上头颅,谁人便是新的幽冥之主!”

第二十六章 风口浪尖

听谢邪所说,真是令我又惊又怒,不知说何是好。

连我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有一天,会是我站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没想到我的人头居然这么值钱。

可是这根本没有道理,我自问从未与人结怨,既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潜藏在幽冥的势力又为何会对我如此在意?

亓芷眨着天真的眼睛,忽然开口问了一个与此事毫无关联的问题。

“你们的名字都好奇怪,传说中白无常叫谢必安,你代表白无常叫谢邪,而对面这个怪人叫范难,又代表着黑无常范无救,你们的名字到底是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加入幽冥之后改的啊?”

“这位小姐,我们的名字本来不是这样的。”

谢邪没想到亓芷会在这样的时候问出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神色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看着在我身边眼巴巴望着他的亓芷,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在幽冥内部均以传说中阴曹的各部官员为代号,如十殿阎罗,黑白无常等等,而除了十殿阎罗与牛头马面之外,其余人等一入幽冥就要更改自己的姓氏,以自身所对应的官职之姓搭配上原本自己的名字,至于具体为何,主上却从未明示。”

“只是每一个入得幽冥的高层之人,都会被主上传授一项绝学,而这绝学正好是每个人所对应的阴曹职位道统传承,高深莫测,难以驾驭。”

怪不得,我之前也曾好奇,这谢邪与范难的姓氏为何恰巧对应传说中黑白无常之姓,原来这都是他们有意为之,看来这世上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同时这也解释了那日在地下皇陵之中,为何弈和手下六人居然能召唤出罗酆六天附身其上,看来这同样是弈和的手笔,只是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这如此多的绝学奇技。

“大人,所以现在幽冥内部,除了少数一部分人保持观望态度外,大体可以分为两派势力。”

谢邪偷偷打量着我,见我对他所说项上人头之事没有动怒,于是放下心来,继续为我解释其中曲折。

“其中一派是以主上及崔绝大人为首的正统派,这一派意图明确,捍卫幽冥正统,坚决遵从主上的命令,要将这幽冥之主的位置留给大人您,我便属于这一派。”

“而另一派则是以楚江王及钟鼎为首的新兴派,他们受神秘势力蛊惑,并不满意主上将幽冥之主的位置转让给您,一个个怨天尤人,得到神秘势力的介入后,纷纷决定自立门户,欲将大人除之而后快。”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未等到达目的地,就遇上了这么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的疑惑与无奈大为明显,显然彼此之间都并不清楚,为何会是我,成为这两方势力争相抢夺的焦点之人。

薛楠想了想,开口对谢邪问出了一个需要我们关心的问题。

“你口中这崔绝与钟冥又是何人?”

没等谢邪回答,凌轩先他一步开口,似是有所猜测。

“在传说中,最著名的四大判官分别为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崔判官,前三者均为职位名,历朝历代均有变动,唯独最后一位崔判官,不仅在各种传说中均有出现,同时在历朝历代的记载中,姓名并未发生变化,我若是没记错,这崔府君的名字,可正是叫崔珏。”

我也暗中点头,绝与珏,虽然字不同,但这音却是相同的,想必不是巧合。

谢邪点头称是,面带钦佩。

“阁主果然博学多才,没错,这崔绝大人正是与那传说中的崔府君同名,在幽冥中同样代表着崔府君的判官一位,不仅神通广大,同时对主上忠心耿耿,此番事变之后,更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主上分忧解难。”

这崔绝的名字刚从谢邪口中说出,我也大致从名字中猜测出了他在幽冥中的身份,而这楚江王自不必说,十殿阎罗人尽皆知,可唯独最后这钟冥又是何人,我却没有任何印象。

沈浪见我们没有询问的意图,于是他只能自己开口,对谢邪问出心中的不解。

“那你口中这与楚江王一同的钟冥又是什么身份?”

“那就是一个小人。”

谢邪应该是听弈和说过,之前在地宫中这二人齐心协力共赴生死之事,对于他的询问毫不反感,友好的一笑,转身冲对面啐了一口,愤愤不平的开口说道。

“钟冥所代表的正是传说中专门吞食恶鬼的罚恶司钟馗,典故中的钟馗正气浩然,刚直不阿,以吞食恶鬼惩罚恶人著称,可这钟冥却截然相反,人面兽心作恶多端,真是白白玷污了钟馗的道统。”

罚恶司钟馗,据传说他是唐初长安终南山人,铁面虬鬓,相貌奇异,因相貌丑陋而殿试落选,愤而撞死殿阶,后被唐明皇命吴道子将梦中钟馗捉鬼情景作成一幅画,悬于宫中以避邪镇妖,进而成为传说中捉鬼驱邪之神。

只是听起来这幽冥中的罚恶司钟冥,似乎德不配位,能让身为同僚的谢邪都如此评价,想来平日作恶甚多。

这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想到在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幽冥,在组织内部居然同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重要的是现在这群人居然都在以我为中心,大有杀了我就天下太平的意思。

我整理了一下谢邪所说的前因后果,开口向他确认道。

“如此说来,前边这个叫范难的就是新兴派的人?”

“正是。”

谢邪正色,看着对面的范难,眼中的不屑丝毫未加掩饰。

“这范难一身本事俱是主上所传授,如今却妄动心思,擅自违背主上命令,如此阳奉阴违之人我谢邪羞得与之为伍。”

无暇顾及为何这范难会如此反水,我将他拉到一旁,神态严肃的看着谢邪,问出了最值得深思的问题。

“说来奇怪,我们这一路行程不表,你们是怎么会知道我们会从此地路过?”

谢邪见我问到这里,他收回注视着范难的目光,眉宇间也开始严肃起来。

“禀大人,此事我也不知,不光如此,就连主上也不知道诸位今日会从此地路过。”

我疑惑更深,注视着他的双眼,试图分辨话中真伪。

谢邪丝毫没有躲避我的意思,直到我收回目光,他扫视了一圈现在离我二人已经有些距离的众人,然后看着我神态认真的小声说道。

“这消息却还是从楚江王口中说出,说你们今日会于此地路过,所以派范难带人前来阻拦你等,而我家主上收到消息之后,唯恐大人未加注意之下有所闪失,于是派我前来助阵。”

“只是隐约间听人说起,似乎是大人您身边有人将信息传于那神秘势力,而楚江王正是从哪神秘势力处得到消息,这才派人前来阻拦大人,主上派我来接应大人已是后话。”

怪不得谢邪说话之前要看一眼身旁之人。

怪不得这让我以为无懈可击的路途会出现埋伏。

如果谢邪所说不错,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一个让我不敢去相信同时也不想去相信的可能。

在我身边的这些人里,真的存在着隐患。

就是这个人传出去的消息,让我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这风口浪尖的位置之上!

第二十七章 自古难测是人心

看着谢邪认真的态度,我仔细的研究着从他口中对我说出的解释,不禁细思极恐。

刨除掉所有不可能的事情,最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合理,那也是真相。

难道在我身边真的存在着隐患?

可是看着这一路走来的众人,可以说无一不是可托生死的关系,我又如何能够轻易的怀疑他们中任何一人?

思及与此,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日,那自称夜白的男子与我在凌云塔分别之时,对我态度恭敬却又带有深意的话语。

“不必问,不必说,终有一日您会知道我为何如此,无论是春亭还是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二人都不可能有害您之心,还请您放心。”

“但除了我二人之外,您身边确实有着隐患,还望您多加注意,您记忆尚未寻回,我不能说的太多,言尽于此,请您保重。”

……

回忆于此终止,难怪我的每一步都仿佛有人提前预知,看来我的身边确实如他们所言暗流汹涌,只是不管这人是谁,我在明他在暗,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

想了想,我看着谢邪,出言询问。

“那这范难?”

谢邪心思通透,虽然我并未言明,他却已经明了我的意思,不羁的一笑。

“大人放心,若是楚江王亲至我自是不敌,可是这范难来此,我定让这范难于此地真的犯难。”

这谢邪倒也是个妙人,一句话说的我哑然失笑,我暗中嘱咐他不要将我身边有人透露信息之事说出,然后和他一起,走回到众人身旁。

沈浪见我和谢邪神神秘秘的躲到一旁密语半天,拉着我好奇的问道。

“川哥,你们这是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这家伙。”

我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装作无事的笑了起来。

“我不是想着给人家留点面子么,万一打不过这什么范难可怎么办,还好谢邪比对面厉害,这我就放心了。”

谢邪听我所说,如何还不知我是想要隐瞒有人告密的消息,他哈哈大笑,言语上不露痕迹的配合着我。

“大人一片好心,担心我敌不过范难,想着私下向我问个底,只不过大人纯属多虑,这范难一身本领全是主上所传,奈何功夫虽好,这人却是个混吃等死的草包,谢邪虽然学艺不精,不过对上他倒是还有几分胜算。”

我见谢邪聪慧,偷偷递给他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再看对面的范难,不禁笑了出来。

按理来说,这范难本是要来取我性命,可谢邪到来之后,我们在这杂七杂八的说了半天,他却根本没有半点动作,想来不是自视甚高就是不敢妄动。

而谢邪刚才却故意大声开口,想来是有意让范难听见,我见范难听后额头有汗珠落下,看来此子心虚至此,进退不得,这范难如今倒真的成了“犯难”了。

谢邪说完之后,挥手喊来手下白衣之人,附耳小声叮嘱,白衣人听后点头而去,然后转到我们车前,为我们清理起这满地的三角钉以及随后的拦路原木。

见状,谢邪再次开口,抱拳拱手,言辞真切。

“诸位大人,范难不过是个小角色,在这等下去实在是浪费了大人们的时间,若是大人放心,不妨将此地交于我来处理,诸位请继续上路,不必担心。”

既然谢邪已经说到这里,若在推脱难免会让他以为我们对他不够信任,人家一番苦心,我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想到这,我同样抱拳拱手,客气的回应。

“那就劳烦谢兄了,我们此行去往黎阳,若是谢兄忙完尚早,还请黎阳一见。”

沈浪见我不假思索的说出此行目的,偷偷拉着我的衣角,试图转移我的话题,而我微微一笑,并未在意。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谢邪一路赶来替我解围,我观他面相,虽然带着三分邪气,但是光明磊落,并无半分阴险狡诈之相,是个能交的朋友,对于朋友我一向真诚,况且他们既然能在这里将我阻拦,我们此行的目的又有何隐瞒的必要。

只是不知身边透露信息之人,又会如何做想……

谢邪听我所言,哪里会听不出我言辞中的诚恳,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与我眼神进行了一番交流,却并未多言。

此时,谢邪手下的白衣人已然清理好车前路障,他让我们众人重新上车,也真不知这谢邪有何等本事,在他的威慑之下,那范难居然眼看着我们即将离开,却也未敢有丝毫动作。

坐于车中,谢邪与他一应手下立于原地,看着我们的车辆缓缓驶离,人人抱拳拱手,态度恭敬,我忽然觉得这莫名其妙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好,除了总有人想要我性命之外,这虚荣心倒是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继续前行的路上,根据我的提议,我们所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我与春亭、凌轩位于第一辆车中,而沈浪、薛楠、亓芷与无双在后车进行跟随,若有意外,两车互为掎角,不至于引起慌乱。

车辆继续行驶,我们再度踏上通往黎阳的路途,而在第一辆车中,春亭看着我,目光中的笑意丝毫不加掩饰,张口便问。

“说吧韩川,什么事。”

我淡淡一笑,对他反问。

“你怎么会认为我有事找你?”

“显而易见。”

凌轩也笑了,他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们。

“刚才你特意把那谢邪拉到一旁,回来的说辞也许能骗骗沈浪亓芷,可是看你二人神情显然不是如你所说那般,想要瞒着我们可是还不够。”

“更何况你特意更换了车辆分配,很明显就是有些话不想被所有人知道,而我自认我和亭哥应该都是能让你放心之人,所以你这所谓的换车其实本就是为了与我们二人有个交流。”

“不愧是凌云阁主大人,果然非常人可比。”

我学着他们的语气,打趣的夸了一句凌轩,然后神情严肃,开始说起正事。

“我拉谢邪走到一旁是为了询问为何他们会掌握我们的行踪,而他告诉我,我们的行踪是有人透露给那幽冥中的楚江王。”

春亭听我说到正事,身体坐直,尽管我说的不清不楚,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其中细节,面色严肃缓缓开口。

“那依你的意思,是在我们这几个人中,有问题?”

虽然春亭用词谨慎,可是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这个有问题,所代表的就是有奸细。

我满脸苦笑,无奈的摊了摊手。

“还不确定,但是目前看来,知道我们去向的人只有这几个,如果不是内部出了问题,别人不应该这么快就能掌握我们的行踪。”

凌轩听我说完,也理解了我为何要特意更换车辆来讲述此事。

“难怪,如此事情确实不适合直说出口,说完只会人人提心吊胆互相猜忌,难免会造成人心慌乱。”

春亭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相对而言较为保守的方案。

“先这样吧,不要让大家互相猜忌,将消息封锁在我们三人之中,到达黎阳之后停留几日再转道白马,与此同时暗中留意每个人的行为,如果真如他们所说,这暗中传递消息的人难免会露出马脚,如若是幽冥消息有误,那自然再好不过。”

看得出来,春亭也不希望在我们几个人中有人出现问题,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发生了变化,不再如往日威严,而是带有唏嘘之感。

我和凌轩点了点头,一时之间车内气氛低沉,彼此都在回忆,回忆这一路走来的共同经历,思索着到底是否我们内部真的出现了问题。

毕竟,自古难测是人心。

第二十八章 抵达黎阳

一路无话。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们三人这一路上难免气氛沉闷,好在经过这一番插曲过后,我们距离黎阳也已经不远了。

而在遇到了范难来袭与谢邪援助之后,幽冥并未派遣其他人来阻拦我们的去路,有惊无险之下,我们终于抵达了这次的目的地,黎阳。

到达黎阳之后,春亭见天色已晚,已经不适合继续转道,于是我们找好了住宿的地方,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一同出来,找地方吃点东西,顺便逛逛这夜晚的古城。

难得来一次黎阳,自然要尝一尝当地的特产,黎阳八大碗、义兴蒋烧鸡、黎阳贡面、梨膏糖,之前都只不过是曾有耳闻,既然来了,当然要大口朵颐,这才不辜负来此一回。

到了饭馆,点菜过后,饭菜还未等上齐,我们就看见这桌边多了一人,这人毫不客气的坐在我们身旁,拿起一双无人使用的筷子,语气中是那熟悉的洒脱与不羁。

“诸位大人,谢某不请自来,这多一双筷子的事,想必诸位不会介意吧?”

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谢邪倒也真的是自来熟,未曾询问便坐了下来,不过我倒并不反感,如此真性情之人相处起来颇为省心,互相之间不用勾心斗角自然再好不过。

而沈浪见谢邪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口打趣。

“谢邪,我们这才到了没多久,饭还没开始吃你就赶了过来,你不会是着急蹭饭来了吧?”

“老板,再加一份贡面。”

谢邪对沈浪所说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先是要了一份贡面,然后说起了我们走后的事态发展。

“你们走了之后,那老八又不敢与我动手,所以我让手下把他送到主上之处,让主上自行决定如何对他处置,这种动脑子的活一向是上层的事,我脑子不好就不参与了。”

“至于我为何来的这么快,是因为我所走之路与你们不同,你们走的是大路,平坦好走,而我走的是小路,虽然路况不好,可是走起来反而更快一些。”

沈浪听谢邪所说,笑容更加灿烂,似乎是谢邪说自己脑子不好,让他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而凌轩却听出了蹊跷,与我对视一眼,装作无意的问道。

“谢邪,你们幽冥出任务之前的准备都这么充足么,就连大路小路都一并记在心里?”

掌柜的将贡面送了过来,谢邪用双手接住,眼中满意的神色一览无余,看似随意的对春亭回答。

“实不相瞒,谢某正是土生土长的黎阳人,就因为对此地熟悉,所以主上才派我来接应诸位大人,这些小路从小走惯了,谢某自然烂熟于心。”

怪不得,如此解释合情合理,我刚提起了的心再度放了下去。

言谈之间菜已上齐,众人都已经饿了许久,自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吃相,何况这黎阳美食果然名不虚传。

在当地,招待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多以八大碗宴客,一张八仙桌上,十个盘、八个碗、两个汤,真是既满足了肚子,又满足了眼睛。

这八大碗沿袭满族口味,并结合汉人饮食习惯传承下来,在其中集扒、焖、酱、烧、炖、炒、蒸、熘等烹饪技法,主要包括四荤四素,四荤以猪肉为主,精选肘子肉,后臀肉,分为腐乳肉、小酥肉、扣肉、方肉,而四素以皮渣、海带、粉条、豆腐为主,经过独特的工艺制作而成。

而让谢邪心心念念的黎阳贡面则起源明代,因被明代礼部尚书王越进贡给皇帝,列为宫廷佳品而得名贡面,以优质地下水、精磨小麦粉、精盐为原料,运用传统手工艺,经二十八道工序纯手工精制而成。

这黎阳贡面,白如雪、细如丝、中空心,堪称华夏民族饮食文化中的一绝,耐火而不糟、回锅而不烂,煮熟后挑入碗中,吃起来不仅口感爽滑,而且格外劲道,我们吃过之后,纷纷理解为何谢邪刚一坐下就让老板加了一份,果然回味无穷。

梨膏糖则较为清淡,是以雪梨或白鸭梨和中草药为主要原料,添加冰糖、橘红粉、芝麻、姜末、蜂蜜、冰糖等熬制而成,制作时,成条从锅中拉出,还未凉透便用刀切成均匀方块,梨膏糖醇香利口,止渴生津,吃完这满桌油腻再来一上块梨膏糖,真是满口生津,让人大叹人间值得。

有人说过,世间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这句话可确实是一则真理,美美的吃着这些食物,众人心情大好,什么幽冥内乱,什么神秘势力,全被我们抛在脑后,一门心思沉浸在这黎阳的美食之中不可自拔。

我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装作无意的对春亭询问道。

“春亭,我们何时转道白马?”

春亭看了我一眼,心中如何不清楚我是如何做想,他靠在椅子上,吃着口中的梨膏糖,同样装作无意的开口回答。

“不急,我们在这黎阳多呆几日,这毕竟是一座千年古城,虽然名声不显,不过除了这吃的以外,境内古迹同样众多,既然来了,哪有不去逛逛的道理。”

虽然我二人的对话是有意为之,试图确认我们之中是否有某种不安定的因素,不过这内容上也不算虚假,这黎阳值得一看的地方确实是不少。

作为一座千年古城,黎阳境内古迹众多,古城内的大运河黎阳段、被称为隋朝八大粮仓之一的黎阳仓遗址,以及后赵石勒为了镇压黄河水患所雕刻的八丈石佛、藏有唐朝开辟千佛洞的浮丘山,无一不隐藏着历史沧桑的痕迹,如此说法想来也不会有人拒绝。

我偷偷观察这众人的神色,却发现在众人之中并没有人面上带有异色,在听见我和春亭的对话后,都在开开心心的吃着桌上的美食,一副随我二人决定的态度。

难道真的是我们多心了?

谢邪听我二人如此说,他用力的咽下尚未吃完的食物,从口中含糊不清的发出已经变了样的声音。

“大人,谢邪正是黎阳生人,各处景观烂熟于心,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由我带诸位观赏黎阳盛景。”

我心下大喜,却并未显露于面上,我们人生地不熟,有人带路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谢邪,你此番前来,弈和可有什么要你转告我们的事情?”

“主上说,韩川大人和您的同伴,如果有什么吩咐,让我务必不惜代价的满足,只不过春亭大人不算其中……”

谢邪见我问他,带着恭敬的开口回答,可说了一半居然面带犹豫,他看向春亭,在几番纠结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主上还说,其实他可以理解春亭大人当年所做,只不过道理是一回事,情理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没什么大事,那就最好不要相见……”

春亭听谢邪所说,不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出来。

“虽然说起来冷冰冰不见人情,可弈和能如此说来,已经是令我出乎意料,韩川,你这个面子不小啊。”

我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这二人是宿命之间的纠缠,就算有我在中间调和,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已经有所好转了,不是么?

谢邪见春亭的反应放下心来,转头看着我,眼睛眯起来如同奸商一般。

“大人,这导游一职事小,只是谢邪另有一事相求。”

听谢邪的意思他当个导游居然还有所要求,我虽然心下不喜,脸上却并未有所表示,而是笑着看向他。

“那就不知谢兄想要什么待遇了,看看我能否给得起。”

谢邪哈哈大笑,眉眼中都充满了笑意。

“哈哈哈,大人严重了,谢某要求不高,只要每天让我吃饱便可。”

我也哈哈一笑,起身喊着饭馆中的掌柜。

“老板,再来一份贡面!”

第二十九章 春亭的诡异举动

(有个作者朋友千订在书友群里兑现诺言发女装了,我笑过之后发现我连女装的资格都没有,心酸中……)

我还是太年轻了。

随着掌柜的端上来的第十二碗贡面,事实证明我还是严重低估了谢邪的饭量。

本以为他身形瘦弱,就算再能吃又能吃下去多少,结果……

随着我喊来的两碗贡面上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开始了一出我们好奇围观,而他不停吞咽的诡异场面。

我甚至开始严重怀疑,弈和就是因为养不起谢邪,才会找理由让他来接应我们。

沈浪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谢邪啊,你真的不是因为太能吃了,这才让弈和赶出来的么?”

“其实这个事说起来还真的不怪我。”

谢邪听见沈浪的话,用力的吞咽下口中的事物,拿起杯喝了一口水之后嘿嘿一笑。

“我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幽冥,本来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角色,后来承蒙主上看中,提拔我成为这无常之位,又传我无常留下的功法,可是就是这无常功法出了问题。”

谢邪一边解释,一边不忘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的食物,似乎生怕我们反悔一般。

“你们也都知道,传说中的无常勾魂夺魄,这无常传下来的功夫也正是用夺来的魂魄加以修炼,可幽冥虽然名字诡秘,但却并非邪道,总不能取人性命锤炼自己的功法,百般无奈之下,就只能靠着多吃食物,提取事物中的精华代替魂魄进行修炼了。”

原来如此。

传说中说无常是人死时沟摄生魂的使者,白无常和黑无常人们并称无常二爷,是专门捉拿魂魄的神,其中白无常对男性吸其阴魂,对女性散其阴魄,而黑无常恰恰相反,对女性吸其阳魂,对男性散其阳魄。

如果这无常的功法确实需要吸食魂魄死气才能修炼,这谢邪如此胃口倒也可以理解,幽冥中人并非邪道,定然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人魂魄磨炼自己的功法,而这食物虽然不及死气,不过以量取胜,倒也不失为一种折中的办法。

虽然理解了他为何饭量如此之大,可我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心中更加确信了一定是弈和养不起他所以才派来接应我等的想法。

谢邪见我们打趣的目光,老脸一红,也并不说话,只是嘿嘿一笑,继续与眼前的食物开始了奋战。

待到谢邪吃饱喝足,已然是后半夜的事了,众人一边打趣着他的饭量一边回到下榻的客栈,开始了各自的休息,准备醒后再逛逛这千年古城。

……

一夜无话。

万幸,在我来到黎阳的这第一晚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无论是那诡异的梦境,还是幽冥中人的追杀,似乎全都烟消云散,让我能有精神畅游这传奇的古城。

起床穿衣洗漱,出来发现众人都已醒来,我又是最后一个到来之人,我讪讪一笑,然后与大家围在一起,开始商讨今天的游览之路要从哪里开始。

黎阳虽然声名不显,不过境内古迹确实不少,大运河黎阳段,禹贡名山大伾山,黎阳仓以及藏有千佛洞的浮丘山,无论哪一处都值得我们去观赏,一时之间居然无从选择。

谢邪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办法。

“这样吧大人,黎阳仓与大运河同为一体,距离我们较近,我们就先去这里,至于大伾山与浮丘山相对较远,我们可以在最后再去观赏,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我们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依照目前来看,谢邪除了饭量大了点确实没发现其他问题,他毕竟是本地人,比我们要熟悉这座古城,我们人生地不熟自然是客随主便,怎么会有其他意见。

见我们没有反对,谢邪一马当先,为我们引路开始了这一天的游览之旅,一边走一边如同一名真正的导游一般,为我们开始介绍起这黎阳仓与大运河的前世今生。

早在三国时期,枭雄曹孟德为了军事上的需要,在黎阳西南部“遏淇水入白沟”,从而使淇河脱离了黄河流入了它的故道白沟,曹操的这一举动,无意间为后来隋炀帝开通永济渠打下了基础。

至隋朝建都大兴城,关中虽号称沃野,但因为地少人多,所产出远不足以供给京师,还是要依靠东方诸州呈上的的赋税,这时隋帝发现,渭水大小无常,流浅沙深,常阻塞漕运,所以在开皇四年命宇文恺率领水工另开漕渠。

新开的漕渠自大兴城西北引渭水,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至潼关入黄河,长三百余里,名广通渠,在此后几年又先后建造了通济渠、山阳渎以及永济渠,这利在千秋的大运河至此有了雏形。

在修建运河的同时,两岸还筑有宽阔的御道,种植成行的柳树,从长安至江都,修建离宫四十余所,沿运河还建立了许多粮仓,作为转运或贮粮之所,我们现在要去的黎阳仓正是其中一处。

大业七年,杨广准备亲征高丽,自江都坐船取道邗沟、通济渠渡黄河入永济渠,直达涿郡,又“发江、淮以南民夫及船运黎阳及洛口诸仓米至涿郡,舳舻相次千余里”,大运河黎阳段自此开始显现在世人面前。

随着谢邪的讲述,我们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古迹之中,与想象中的简陋粮仓不同,此处居然异常庞大。

打眼望去,黎阳仓的主要遗迹有城墙、护城河、仓窖、夯土台基、大型建筑基址、路、墓葬、灰坑等,这座依山而建的古粮仓,距今已经一千四百多年,实在是难以想象古人在没有大型机械的时候是如何完成这一壮举,让人叹为观止。

春亭却仿佛无心观赏,借着休息的名义背着众人将我拉到一旁,样子神神秘秘。

“韩川,你左手戴山海环,右手持鬼谷令,用心去感受四周,看看鬼谷环令与这处遗迹可否会有共鸣。”

看来春亭并不是单纯为了找出内鬼才在这黎阳多做停留,留在此地一定还有别的理由,我虽然不解,却还是听从他的指示,将左手放于胸口,右手取出怀中的鬼谷令,闭紧双眼屏息静气,认真感受。

可是过了许久,四下毫无变化,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我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春亭。

“春亭,是不是我遗漏了什么?”

春亭见我的反应,失望的摇了摇头。

“与你无关,看来此处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遗迹而已,与鬼谷一脉并无关联。”

我刚要开口,就看见众人已经向我与春亭的方向走来,春亭连忙开口,堵住了我想要发出的疑问。

“不必问,不必说,回去我自会告诉你这是为何。”

说完,转身离去。

第三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川哥,你们干嘛呢?”

沈浪开口询问我与春亭在这里做什么,春亭给我递了一个眼神,随口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众人不疑有他,继续兴高采烈的参观着这千年以前的天下粮仓。

可我经过刚才春亭的异常行为,注意力却早已不在这粮仓之上。

虽然春亭并未说明,不过我清楚,他果然还是有着自己的秘密。

想来春亭之所以留在黎阳,正是因为这黎阳有他所需要的东西,或者说有他所想要了解的线索。

而这样东西或者说是线索,就连春亭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哪里,所以才会有刚才的一幕,他需要我手中山海环以及鬼谷令的感应,来确定到底哪里才是他所要去寻找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相信,在合适的时机,春亭一定会给我一个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由于这遗迹占地过于庞大,所以众人商议之下决定更改原本的计划,今日就不赶往下一处古迹,而是在这里游玩一天。

一众人等在这里玩的很是开心,互相之间似乎都忘记了雕像的事情,也忘记了关山与弱水,忘记了九鼎与十二金人,忘记了幽冥内乱,许久不见的笑容出现在大家的脸上,我看在眼中,心里却也有着几分欢喜。

只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间,天就要黑了,谢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开始催促我们回到住处。

“不早了诸位,该回去了,明天继续。”

虽然有些不愿,但是毕竟天色已晚,众人只能回到住处,当然,回去之前免不了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一次见识到了谢邪的不同凡响之处,真的,每见一次就越感觉人生奇妙,我越来越后悔当初答应他的承诺,还好这些钱都是春亭所出……

在饭桌上,春亭兴致不高,有人询问他只推脱身体不适,而只有我知道,他似乎有着重重心事,也许除了对我与凌轩之外无人能说。

酒足饭饱,众人回到住处各自散去,游玩一天都准备好好休息,而我却并未入眠,坐在屋中,等待着春亭前来对我诉说白日的事情。

果然不出我所料,入夜,春亭来访。

还未等我开口询问他白天意欲何为,春亭率先开口,第一句就让我出乎所料。

“在来黎阳之前,夜白见过我了。”

春亭并未对我解释夜白是谁,想来是夜白见他的同时,也对他说出了与我见面的经过,我记得夜白说过,曾经我们是认识的,而现在却互不相识,好奇之下开口问道。

“我记得他说你同样丧失过记忆,难道你还认得他?”

春亭脸上同样带着疑惑,对我的回答不似作伪。

“不识,但却倍感熟悉。”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一些事,一些据说是从前的我做过的事。”

“然后呢?”

“如果他所说不错,这黎阳有一处与你我有所关联。”

一番快问快答之下,我忽然想到一个不合常理的事情。

那日夜白在凌云塔中见我,我见到他时脑中的熟悉感与信任感异常明显,即便是这样,我对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夜白所说,现在回想起都觉得匪夷所思,而春亭如此谨慎之人,为何同样会相信这从未谋面之人?

想到这里,我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真相。

“若是我相信他还情有可原,可你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轻信他人。”

“渗入血脉中的熟悉,做不得假。”

春亭并未躲避我的目光,而是同样与我对视。

“况且我自己亦早有察觉,我似乎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一直以来没有寻找的机会,夜白来此无非是确认了我的想法,并且给了我一个寻找的方向而已。”

看来夜白所说应该不是假的,春亭自己也对他的记忆有所疑问,只是从前并未有过机会探究。

春亭沉默了一会,皱着眉头缓缓开口。

“我的记忆一直都是不完整的,在我之前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护你周全,助你找回自己的记忆。”

“而现在,我似乎想起了一些,比如我是谁,又比如一些从前我留下的后手,只是太过耸人听闻,我需要一一去证实。”

看来春亭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还要差,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再刨除儿时年幼无知,剩下的还能有多久,他居然连这些都忘记了。

“你留下的布置又能有多久,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区区几十年的事情你居然都不记得了。”

春亭听我所说,脸上忽然极度纠结,犹豫了许久,不敢确定的开口。

“如果……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恐怕这些布置应该已经不止千年。”

从前,他留下的布置,不止千年?

这几个关键字真的是突如其来。

春亭虽然未曾说过自己的年龄,可是怎么看都正值壮年,如果不是他脸上那经常出现的沧桑感,即使说他还是青年想来也没人会有疑问。

可如果他刚才所说在我的理解中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难道他千年前就为今日做好了布置?

权倾天下,富可敌国,这是我在赏春亭对春亭的第一印象。

关山魁首,手眼通天,这是我在杨广衣冠冢中对他的第二印象。

而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过后,春亭高深莫测,仿佛无所不能的形象,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我前行路上最重要的依靠。

而如今,他却说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护我周全?

他还说自己在千年前有过布置?

他到底是谁?

春亭见我震惊的样子,知道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苦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

“我也知道我的记忆有过缺失,却从来没有找到过任何从前的痕迹,直到夜白找我之后,与我说了一些据说是我从前做过的事情,虽然听起来难以接受,不过我的记忆似乎隐约开始浮现。”

我忽然笑了,笑的春亭皱起了眉头,看着我的眼神隐隐有着怒色。

“别误会,我不是笑你,我是笑你和我。”

“我倒不是怀疑你,既然我这样的小人物都被你们说成宿命之人鬼谷转世,你这样手眼通天的人再有个别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不过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为了一类人,一类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可怜人。”

春亭听我说完,自己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又带着那熟悉的沧桑。

“是啊,没想到,我和你居然成为了一类人。”

我同样一阵唏嘘,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莫名其妙就成为了什么宿命之人,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惦记我的性命,而我自己却毫不知情。

事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止是我,春亭其实同我一样迷茫,同样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可怜人,只不过他一直以来的威严掩盖了心里的脆弱与迷茫,夜白的到来正是那根引爆他的导火索。

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三十一章 叹无言 对坐夜话

(感谢丫对宝与陈泽鸿的全订,写书不易,感谢支持。)

……

我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感觉到,这条路越来越有趣了。

关山、弱水、幽冥,还有那暗中渗透进幽冥想要取我性命的神秘势力。

而且目前看来,不只我自己是什么鬼谷转世,春亭的身份同样非同凡响,再加上如同知晓一切的夜白,我们居然成了一类人,都在千年前就留下过属于自己的痕迹。

春亭似乎也曾在千年前留下过后手,只是现在他不知为何丢失了那部分记忆,只能依靠鬼谷环令去感受他当年留下布置的所在,然后同我一般,一步一步去找回那丢失的记忆。

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耸人听闻,可是想想我自己,就连我自己都是这样的人,我又能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春亭此番前来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我满脸疑惑,春亭长篇阔论为我揭开曾经的秘闻,而他此番前来却偏向沉默,开口不多,但就是这不多的内容,却让我感同身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对比着我与他这如出一辙的遭遇,似是同情,似是感慨,似是唏嘘,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身为同类的感觉。

是那种对自己到底是谁都不清楚的茫然,是那种对过去记忆消失的无奈,是那种找不到归属的心酸与无助。

这些感觉我并不陌生,因为我同样有过,从这一刻起,春亭在我的心里才终于不是那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之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朋友。

对,是朋友。

我看着他,语气不知不觉开始柔和起来。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信不过。”

“难道连凌轩也不在你的信任范围之内?”

“他不懂,不安全。”

是了。

我们已经在暗中有过猜测,在这一行人中有人泄露我们的位置,在不知道到底是谁身上出现问题的情况之下,自然不能让所有人了解到春亭的现状。

而之所以春亭连凌轩也不打算进行告知,其实并不是春亭对他不够信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过于信任,所以才不肯对他说出这些诡异之事。

第一,他不懂。

凌轩不会懂那种记忆缺失的痛苦,不会了解那种对自己都不了解的茫然,或许这些人中,也只有我才能和春亭相互分享彼此感受到的辛酸。

第二点,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则是不安全。

凌轩对春亭忠心耿耿,而春亭现在的状态同我一样,身份模糊不清,同时他的记忆涉及到千年前的秘闻与真相,这中间有多少危险与挑战我们尚且不得而知,既然凌轩一片忠心,春亭又怎么可能忍心将凌轩牵扯其中?

我一阵感慨,沉思之下忍不住提出了一个建议。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不然我们更改一下计划,先从你的记忆开始找起?”

春亭在我心中本就已经手眼通天、高深莫测,若是他能够顺利找回记忆,说他能够通天彻地或许也并不是夸张之语。

“不必。”

春亭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建议。

“如果夜白所说没错,加上我自己近日所隐约浮现的记忆,当年我所有的布置与暗棋,其实都是围绕着你将来要走的路所设下,也就是说只要顺着你要走的路继续走下去,我的记忆与身份迟早会水落石出,只有你才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看来夜白对我们二人所说的内容并不相同,我忍不住好奇,试图从他口中挖掘出更多内容。

“夜白找你的时候你是何感觉?”

“熟悉,亲切,似故人来。”

“那夜白有没有对你说起你从前的身份?”

“说了。”

“你们都说我是什么鬼谷转世,那你又是谁?”

春亭却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他看着窗外的明月,低着头轻轻说道。

“尚无定论,为时过早。”

这可真是个无趣之人,到了现在都不肯让我知道他当年的身份,或许只有一切尘埃落定之日,我才会在他口中知道这一切的始末。

我发现在夜白找过春亭之后,春亭似乎变的连话都不爱说了,而我见他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份说出,就只好转移话题,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那你白天让我拿出鬼谷环令,就是想知道那黎阳仓是不是你当初留下布置的地方?”

春亭点了点头,看向我手中的山海环,隐隐有些失落。

“没错,按照夜白的说法,因为我记忆缺失,丧失了一部分能力,所以与我留下的布置无法相互感应,好在你已经滴血山海环,同时将鬼谷令合二为一,而我当年所布置的一切用的都是关山所传承的力量,你有鬼谷环令在手,自然可以与之感应。”

我也点了点头,并未过度询问其中细节,而是问起了明天的计划。

“那明天呢,有什么大致的地点么,要不要我们兵分两路?”

“不必,既然今日没有反应,那剩下的可能无非就是含有千佛洞的浮丘山,以及被称为禹贡名山的大伾山,不管是这二者中的那一处,谢邪作为导游,都一定会带着众人前往这两处名山游览观光。”

春亭想了一下,并未同意我的建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路线上没有冲突,你与我白天和众人一起在谢邪的带路下游玩便可,若是在哪里鬼谷环令有所感应,你就记住地点,等到了晚上你与我偷偷前去,不要把其他人牵扯其中。”

“好。”

听完他的决定,我并未反对,而是言简意赅的向他回应,然后房间内久久无言。

过了一会,我还是忍不住这房间的寂静,试探的对他说到我早就想问出口的一件事。

“你……不考虑告诉薛楠么?”

“不考虑。”

“她红鸾星动你可知道?”

“我知道。”

“她对你情根深种你可知道?”

“我知道。”

“你就不打算给她一点回应?”

“不打算。”

“为何?”

又是一番快问快答,问到这里,春亭突然犹豫起来,过了许久,转过身低声开口。

“我是不祥之人,我之前以为自己的使命就是让你找回记忆,而如今却又多了一份找回自己的记忆,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总要好过希望破灭以后所带来的的绝望。”

一时之间,我居然无言以对。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春亭非是无情之人,实则同样有情,他对薛楠的感情不见得比薛楠对他的要少,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同时又清楚自己以后路途的艰难,所以选择了另外的方式,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其实他的内心同样无助。

面对这样的男人,我又能说些什么。

想了想,没有什么适合此刻的言语,只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相对无言。

第三十二章 南山顶 碧霞行宫

春亭走了。

沉默许久过后,他默默离开我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而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白天所做意欲何为,同时发现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和他,都是对自己充满迷茫的人。

沉思许久,独坐无言。

……

第二天。

当大家看见我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的时候,纷纷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揉了揉头,装作无奈的样子抱怨起来。

“你们别看我,也不知道昨晚怎么了,睡了醒醒了睡,一夜都没睡好,起床就这个样子了。”

沈浪嘿嘿一笑,他大大咧咧惯了,用促狭的眼光看着亓芷和我,开口打趣着我俩。

“川哥你是不是孤单了,不然明天让嫂子陪你一起睡?”

亓芷满脸通红,指使身后的无双和沈浪打打闹闹,众人一阵谈笑之间将这件事带了过去,只有春亭带着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想必是猜到了我失眠的原因。

我对春亭淡然一笑,然后看着一旁轻笑而并未插嘴的谢邪。

“谢兄,不知今日你打算带我们到哪里游览?”

谢邪本来带着笑容看着沈浪和亓芷间的打闹,见到我问他,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思索了一下。

“这黎阳还能让大人有兴趣一赏的,看来也只剩下南山与东山,在脚程上相差不大,不知大人想要先去往哪里?”

亓芷见谢邪开口,终于找到了岔开话题的机会,小脸蛋红彤彤的对谢邪问道。

“谢邪,你口中这东山是何处,这南山又是何处?”

谢邪精明通透,几日相处下来,虽然不知我与亓芷的关系,但是他如何看不出来我与亓芷关系密切,既然称我为大人,他又怎么可能怠慢亓芷,见亓芷开口,他连忙转身回答。

“南山便是浮丘山,因为在黎阳南侧得名,同理,东山便是位于东侧被人称为禹贡名山的大伾山。”

原来是因为方向得名,难怪之前从未听过如此叫法,看来这个称呼除了本地人之外应该不会有人了解。

我想了想,决定把大伾山放在最后,因为在我想来,如果有一处与春亭有所关联,这大伾山既然与大禹有所关联,想必是最有可能之处,既然是最重要的那当然要留下压轴。

于是我做出决定,然后呼唤谢邪,让他在前带路。

“那就先去浮丘山吧,有劳谢兄带路。”

“好的大人。”

谢邪并未询问理由,而是点了点头,带我们开始了这一日浮丘山的旅程。

一路上众人暂且忘记了可能遇到的凶险,纷纷打打闹闹,嬉嬉笑笑,不多时,我们就到了这浮丘山的山脚之处。

浮丘山,因为位于黎阳之南,故又称南山,与被称为禹贡名山的大伾山隔城相望,因山傍卫水势如行舟,故有浮丘之美称。

我们在山脚处望去,浮丘山西环卫水,东峙伾峰,南毗旷野,北负古城,此地形势俱全,与风水上也是不多见的吉地,而卫水河到了这里被一分为二,仿佛两条蜿蜒的玉带,为此山添了许多灵秀之气,河上有古桥飞架,岸边栽杨柳依依,古色古香,美不胜收。

谢邪这时再次开口,充分展现了身为一名合格导游该有的职责。

“大人,我们是先去千佛洞还是先去碧霞宫,这两处一南一北,一日之内来回奔赴怕是有点匆忙,建议大人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尽量一处一日。”

浮丘山北有着唐代时开凿的千佛洞,内有佛雕造像千尊,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是难得流传于世的唐时佛雕珍品。

而在南侧则是碧霞宫,因宫中供奉泰山圣母碧霞元君而扬名四方,自嘉靖年间以来,每年以朝拜碧霞元君而形成的古庙会声势浩如汪洋,一日可达数十万人有余,位居华北四大古庙会之冠。

想了想,我们决定先行前往供奉有山神碧霞元君的碧霞宫,只是这碧霞宫在山顶处,众人开始从游览的兴奋中感到痛苦,一边无奈的上山,一边听谢邪为我们介绍这碧霞宫的大概情况。

在浮丘山南端最高峰,有一处坐北向南规模宏大的道教宫观,其建筑宏伟,保护良好,便是人们口中的碧霞宫,即碧霞元君行宫,其中供奉的正是泰山圣母碧霞元君。

这碧霞元君据传为道教所奉之神,坐镇泰山,尊称泰山圣母碧霞元君,道教认为,碧霞元君“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所以尊为圣母并加以供奉。

一番努力之下,气喘吁吁的众人终于到达了这碧霞宫外,看着宫内影影绰绰间浮现出的美景,纷纷感慨不虚此行。

我们身处山门,休息过后漫步其中,发现在山门之前是一处广场,而广场的南端有戏楼,坐南朝北与山门遥遥相对,而等我们走过山门便是前院,两侧有钟鼓二楼,古色古香,让人忘记时空。

走到中院,古柏苍翠,碑碣林立,两廊各有七间,其中五间为阎君殿,听身旁的游客说这里原有十殿阎王及“阴司报应”等塑像,可惜已被损毁。

而我们听到这里,忍不住看着正在我们旁边的谢邪,用眼神示意,想知道这是否与幽冥有关,谢邪摇了摇头,讪讪一笑。

众人不以为意,继续前行,过了中院便是大殿,由卷棚歇山顶拜殿和悬山顶加回廊式后殿组成,两殿同为琉璃瓦覆顶,面阔五间,进深五间,殿内有三尊神像,中为碧霞元君,左为佩霞元君,右为紫霞元君,均为神话中西王母之高徒,虽然只是神像,却无比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在拜殿的明间和两次间,各开四扇通楣条棂格扇门,其上为木雕透棂窗,檐下垂拢玲珑剔透,殿内雕梁画栋,绘有取材于古籍中各种不同类型的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后殿内立有三座砖雕莲台,台上各有木雕神橱一座,其上透雕龙、凤、花卉,极其精致,橱内各塑有一尊女神像,金冠黄袍,端坐执圭。

最后一处院落为寝宫,共有三座高楼,均为前廊硬山顶,居中为碧霞元君寝宫楼,面阔五间,三重檐歇山顶楼阁式建楼,楼分两层,上下均有走廊以供观赏,登楼远眺,心旷神怡。

游走此处,让人不禁对古时匠人巧夺天工的手艺所折服,同时也忍不住对这碧霞元君心生敬仰。

而我这一路却心不在焉,几次寻找理由溜到一旁,试图用我手中的鬼谷环令来感应此处是否有当初春亭留下的布置,可是并无任何回应。

虽然失望,但是也在我意料之中。

很显然,这里并非春亭想要寻找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千佛寺 古树参天

毫无所获,白跑一趟。

见到这里没有收获,我重新回到众人身旁,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对春亭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此地并非我们所要寻找的地方。

春亭见状微微点头,继续与众人游玩在这碧霞宫内,虽然内心失落,但是神色如常并未表现出异样。

虽然有些失望,可既然已经来到此处自然不能白来一次,不如让自己放松放松心情,于是我选择性忘记此行的目的与前路的迷惘,开开心心的同众人一起畅游在这碧霞宫之中。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不知不觉中,这一天很快的过去,我们回到住处,开始想着下一日的行程。

……

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样的流程,起床穿衣洗漱得当,众人再次集合,准备继续前往浮丘山,去探索在前一日并未到达的千佛洞。

其实昨日在碧霞宫毫无收获之后,我本打算放弃千佛洞直接去往大伾山,可是春亭的事情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大家又难得游玩一次兴致高涨,我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想来很难说服大家。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给自己放个假,感受一下这黎阳的景致,去千佛洞看看那唐时先人所留下的浮雕,想必同样让人惊叹。

而在路上,谢邪见众人兴致勃勃,便又补充了一些关于这浮丘山与千佛洞的记载。

浮丘山,在宋代被称为小横山,而金元之时称为浮龙山,全因山势状若浮舟而得名,到了嘉靖年间,黎阳建造城墙横跨其上,将山分为两部,城内部分名小姑山,而城外部分俗称南山,即为今日的浮丘山。

在这浮丘山中,最能被称作是奇观的景点当属小金顶,这所谓的小金顶是一座突兀而立的石峰,山头平顶削壁,高约四米,南北略长,在其北侧凿有石阶,游人可沿着石阶而上,人称“山上之山”,我们今日所要去的千佛洞便是开凿与此。

据史料记载,早在贞观十七年,黎阳便改属卫州,同年在浮丘山巅始凿石窟造像,此后,开耀、永淳、如意等年间又有续雕,窟内所雕佛像共九百九十余个,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后人称其为千佛洞。

我们正在耐心听着谢邪的讲述,而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我们抬头看到眼前如他描述中一般无二的石阶,纷纷眼前一亮,知道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千佛洞。

沿着石阶缓缓而上,我们看到在小金顶西侧之处,并排有两个石窟,在南侧的洞口上额刻有“佛国”二字,下面刻有六个巴思巴文,走进洞内,发现其中为穹隆顶,内饰有藻井,我闲的无事所以特意数了一番,窟内四壁共雕造像九百九十一尊,最高的约有两米,最小的则只有巴掌大小,无不宝相庄严,慈悲肃穆。

出得南洞,我们又进入到北窟之中,这北窟的洞口与南侧并不相同,宽度约有三米,进深却有一百七十余米,说是洞口,其实更像是一条通道。

我们走进以后,发现这洞口虽然有所差别,但内里却与南侧大体相同,同样穹窿顶,内饰有藻井,在这北窟内则雕有大小佛像一百二十余尊,只是可惜都已无头,在洞内壁上则刊有宋代嘉祐年间以及明代成化年间题记,这是两个石窟中最晚的题记。

我们游走在这两处洞穴之中,看着这历经千年依然存在的浮雕,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这浮雕生动形象,虽然已经过了千年,经受了时间的无情洗礼,却依然保存完好,佛雕宝相庄严,慈悲肃穆,却并非千篇一律,有的金刚怒目,有的拈花一笑,各种形制一应俱全,凡此种种,无不能从雕像的一笔一画中感受到那盛唐风骨,令人神往。

南北两侧洞口均已看过,本以为我们要离开这里回到住处,没想到谢邪却脚步未停,又带着我们来到了另外一侧。

我们好奇的看着谢邪,他看出我们的疑问,神秘的一笑。

“大人,外人只知道这黎阳浮丘山开凿有千佛洞,却少有人知此处亦有千佛寺,既然来了,不妨去看看。”

谢邪所说倒是颇有道理,既然来了一次,倒不妨全都看看。

谢邪开口为我们继续讲述,这千佛寺与千佛洞紧邻,该寺便因为千佛洞得名,据《河朔访古录》载:“千佛寺始建失考。寺内有石崖,高丈余,上建阁以祀真武。崖下凿洞二,并大小佛像身躯,而所谓千佛洞也。”

由此记载可见,这里是先有千佛洞而后有千佛寺,至于建造时间已不可考证,寺内现存建筑仅有水陆殿七间,十八罗汉殿五间,两廊各五间,其他均已消失在历史中,仅存建筑在过去也曾另作他用,已非佛寺本来面目,院内另有桧柏一棵,高可参天,据传为唐时栽种,已有千年之久。

众人在谢邪的带领下走到院内,而刚刚迈入其中,我的左手上便忽然传来一股热流,让我感到温热却并不感觉灼伤,我低头看去,手中的山海环正在我的手上闪闪发光。

我连忙将左手插于口袋之中,防止旁人看到我手指上的异象,同时悄悄示意春亭随我走到一旁。

随后,我忍着心中的激动,低声对春亭说道。

“春亭,山海环在这里有所感应。”

春亭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未发觉有异的众人,同样忍着激动对我问道。

“你能否具体感应这地方到底位于何处?”

我一边踱步一边回想,这一路走来山海环始终悄无声息如同一枚真正的指环一般,直到我走入院内才突然有了反应,想必正是这千佛寺内,让山海环感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它才有了变化。

“应该就是在这千佛寺内。”

我告诉春亭先行去和众人游览,而我装作好奇的样子,独自绕着这千佛寺走了几圈,同时暗自感受山海环的反应,发现我越是向外走这感应便越淡,而越是走向中间,这山海环就变的越加温热。

可这院中空无一物,所有的建筑都并不在附近,这里又有何物能让山海环感受到春亭所留下的布置?

除非……

我走到庭院正中,将我的目光放到了院内那颗被我忽视的桧柏之上。

这桧柏高约四丈,围粗七尺,枝叶茂盛,足可参天,听寺里人说,这树是唐时建寺之人亲手所种,至今已有千年之久。

我抬起头,望着古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如果此树真的已有千年,那春亭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什么倒也是合情合理。

我试探性的伸出左手,触碰向这参天巨树,只感觉从树中隐隐有一股热流传来,这热流与山海环似出同源,温热却并不灼伤,居然会让我感到熟悉与温暖。

春亭望着我,似乎是在询问我进展如何,而我将左手收回口袋之中,对着他询问的目光狠狠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

第三十四章 访因果 二人夜探

我看着左手微微发热的山海环,脑中想着这一切也许都是天意。

昨天在碧霞宫我满怀希望的到处感应,最终却毫无收获,而今天我抱着游玩的心态,一路上都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让人烦恼的事情,只想单纯的放松自己,结果却反而找到了春亭当年留下的布置。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古人诚不欺我。

春亭知道我这个人生性谨慎,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做出决断,他见我的反应,如何还不能确定此处一定就是他所要寻找的地方。

好不容易得到了他当下最为需要的消息,但他的态度却出奇的没有变化,反而拉着大家走到我身旁,装作无事的看了这古树几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和众人一起继续在这千佛寺内不断的观赏。

我不禁暗自感叹,即将接触到自己千年前的布局却还能神色如常,春亭果非常人。

这时他忽然开口,看着在一旁与无双打闹的亓芷问道。

“小亓芷,爬了两天山累不累?”

亓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带着三分可爱的对春亭回答。

“其实有一点,不过没关系的春亭哥哥,这几天玩的好开心,累点我也是愿意的。”

春亭听后微微一笑,转而对众人提出了建议。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一时不觉劳累,可韩川与亓芷却并无道法武功,既然如此,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再去大伾山游玩,不然腰酸背痛之下,大家玩得也不尽兴,大家意下如何。”

大家听完觉得颇有道理,并未多想他为何如此,而是纷纷赞同春亭的说法,继续前行,只有我看了他一眼,想到了他这样做的目的。

虽然春亭面色如常,不过那很明显都是他伪装出的假象,想来今天回去过后他一定会于晚间前来找我,然后来此地进行探索,试图找到他自己丢失的记忆。

可由于春亭关于这里的记忆已经缺失,他并不确定这里的具体情况会是怎样,如果毫无危险,自然取完记忆便可回去,可是如果途中有变,我们来不及返回,到第二日自然会被众人发现我与春亭的深夜外出,担心之下出来寻找我二人之时,这秘密便无法守住。

所以春亭假借关心我们的名义,提出明日进行休息,如此一来,就算我们被这里的布置所耽误时间,天明时无法返回,但是由于春亭已经说了休息一天的缘故,我二人就算没有回到住处,众人也只会认为我和春亭另有他事需要外出,自然不会联想到其他原因,更不会四处寻找。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看着春亭,同时在心内不断腹诽。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春亭老贼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

天色已晚,又是同前两日一样的行程,众人打道回府,游戏一天深感疲累,回到住处纷纷散去早早的开始进行休息。

而我在回到住处之后,却并未脱衣而眠,而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春亭前来找我。

果然,入夜之后,春亭悄然而至。

“准备好了么?”

“出发。”

简单的对话过后,我二人轻轻推开房间的门,由于怕众人发现,不敢从正门出发,只好从围墙处翻墙而出,直奔千佛寺而去。

在路上,我一边赶路,一边和春亭闲聊起来。

“夜白有没有告诉你,你当年的布置中是什么?”

“同你一样,是我的部分记忆与力量。”

“那春亭,这地方我们是找到了,可问题是你知不知道一会要怎么做?”

“不知。”

……

“所以说,我们现在就算有了地址,可是理论上来说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

“没错。”

春亭不知为何,他自从见过夜白之后,与我独处时变得更加少言寡语,现在我真的感觉同他交流已经变成一种煎熬。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我们现在有了前行的目标,说起来也是比之前进展了许多。

百无聊赖之下,我们终于到了浮丘山,夜晚的浮丘山不像白天那样喧哗,晚风将树叶吹的飒飒作响,似乎是在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我与春亭穿过小金顶,转过千佛洞,毫不犹豫的来到了这千佛寺内,站在一旁看着院中这参天古树。

白天已经有过观察,这颗树为桧柏,高约四丈,围粗七尺,枝叶茂盛,足可参天,相传是唐时建寺之人亲手所种,至今已有千年。

我蹲在一旁,把玩着手中进入到这里之后便开始微微发热的山海环,看着表情严肃的春亭,漫不经心的开口。

“春亭,你说这树会不会就是曾经的你亲手所种?”

我本是无聊之下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春亭并未反驳,而是围着此树左右查看,眼中的认真无法掩饰,与此同时还隐隐有着一丝激动。

见状,我起身走到他身旁,看着古树不敢置信的再度询问。

“看你这个反应,难道这颗树真的是你种的?”

春亭同样看着古树,伸手上去抚摸,似乎是感受这古树的脉络与沧桑,神情中透露着犹豫。

“不清楚,不过我见到这棵树后倒是恢复了一些零散的记忆,在记忆中我确实来过这里,而当时这里应该没有这棵树。”

我掰着手指头,开始一点一点的从头算了起来。

果然春亭曾经是来过这里的,而据他所说,在他来的时候这里没有树。

随后当年的他又在这里进行了一番布置,这里从此就多了这么一棵树,而这树的位置又不偏不倚,正好在他所布置的正中位置……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结合到一起看来,此树与他关联甚大,就算不是他亲手所种,至少也是他命人所种,总之与他逃不了干系。

理清了这些,我靠在树上,看着春亭皱紧眉头的样子。

“有什么感觉?”

春亭伸出手,按压与古树之上,我能感到他已经散发出他的道法之力,而这古树却并无任何反应。

过了许久,春亭放开手,面色失望。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可是这树上有一层禁锢之力,我刚才试探的力量进入这禁锢之后仿佛泥牛入海,得不到任何回应,不知该怎么解开这层禁锢取回我的记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难得见他如此迷茫的状态,这可是个好机会。

“原来你也有如此迷茫的时候。”

说完,我起身握拳,用戴着山海环的左手对准这参天巨树一拳轰出。

当!

随着我这一拳击打在古树上,这千年桧柏隐约浮现出一层光芒,而在我拳头与古树的交接之处,击打后所传来的也并不是木质该有的声音,而是如同金属相撞一般的叮当之声,这声巨响在这宁静的夜晚传播久远。

毫不夸张的说,我这一拳声势浩大,足有开碑裂石之势,可这古树除了传来一声巨响之外,丝毫不为所动。

见状,我终于可以毫不犹豫的确定,这里果然是春亭当年所留下布置之处,而这布置,一定就在这参天古树之中!

一旁的春亭却目瞪口呆,他丝毫没注意这古树的变化,而是从我握拳之时就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满满的回忆与敬畏,直到我收拳之后,他才终于缓了过来,发出了这晚属于他的第一个疑问。

“韩川……你何时掌握了如此高深的道法!?”

第三十五章 笑藏拙 高僧出现

我忍不住嘿嘿一笑,歪着头看着春亭。

也许是他们这些人所做所说总让我不知所措,这次难得自己有机会扬眉吐气一次,让我一时之间很是享受这种他被我所震惊的感觉。

其实我所使用的道法并不算高深,之所以春亭如此惊讶,是因为众人早已知道我从未习得道术神通,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而如今我突然出手,春亭一时之间并未适应,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见到他的样子,我也没有继续故作高深,而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对他进行了回答。

“其实也没多久,就在金陵吸收雕像之后。”

随后,我开始对目瞪口呆的春亭讲述起我现在这一身道法的由来。

那日金陵,在我打开金盒取出其中的獬豸雕像之后,通过鬼谷令和山海环与雕像取得了一种神奇的联系,就在那一刻,从雕像口部出现了火焰,对准我的额头部位进行喷发,在我体内多出了一股游走于全身的热流,还未等我细细体会,我便进入了那熟悉的梦境。

而在我从梦境中醒来之后,那股热流已经散去,但在我的四肢百脉之内却多了一股新的气息,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我的身躯里四处游走,却无法受我控制为我所用。

直到我第二次吸收雕像,通过春亭所告诉我的咒决,在我的膻中穴、关元穴、涌泉穴再次出现了三股热流,这三股热流串联起第一次在我体内所残存的那股气息,汇合到一起,继而冲击到我头顶的百会穴处,随之将我送进入了第二次的梦境中。

在第二次的梦境中,我见到了陈庆之北伐之战的始末,同时让我想到了雕像背部所代表的黄河改道,而我的身体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体内的气息明显变的更为强大,同时在脑中突兀的出现了许多玄而又玄的道术咒决。

事发突然,而我在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众人担心所以选择避而不谈,后来于无人时自己偷偷尝试了一下,发现在莫名其妙间,我居然掌握了常人梦寐以求的道法神通。

春亭大张着嘴,宛如一副听天书的表情,听我说到这里,他面色的不解丝毫未加掩饰。

“你本来身无缚鸡之力,现在有了能力乃是好事一件,可你为何从来不曾于人前显露过这份神通?”

“这不是苦日子过惯了么,老人都说财不露白,我可是生怕有人惦记着我。”

我无奈的一笑,耸了耸肩故作洒脱。

“老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我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有人要开始取我性命了,我不是得琢磨着留个后手以防万一么?”

春亭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脸上不再困惑,而是绕着我上下打量,赞赏之意十分明显。

“小小年纪就懂得藏拙养晦,不简单,不简单。”

“怪不得,我也曾疑惑过,为何在你吸收雕像中记忆的同时,却没有取回雕像中你当年所留下的力量,原来是刻意隐藏,未曾显露。”

我继续对他傻笑,并未继续解释其他。

春亭想了想又看着我,口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对我问道。

“这可是你现在最后的底牌了,你就不怕我对你心存歹念?”

我听后淡淡一笑,直视着他的眼睛,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

“我信你。”

春亭若是想要害我,只怕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更何况对他那份源自心中最深处的信任,做不得假。

春亭也不再废话,他不在研究我忽然拥有的神通道术,转而研究起这参天古树,伸出双手贴于树上继续感受,同时对我问到刚才出手后的感触如何。

“你刚才出拳之后,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用右手抚摸在刚才轰出的左拳上,开始回忆那一拳轰出的感受。

“虽然刚才那一拳击出造成的声音很大,但是我的左手上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你口中所说的禁锢,就仿佛我这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有力却用不出来。”

“怪事。”

春亭听我所说,喃喃自语,随之让我退到一旁,如我刚才一般,伸手握拳,那拳头在黑夜之中居然如同散发着火光一般,闪闪夺目,气势远比我刚才要可怕的多。

随后,他气沉丹田,将自己的拳头对准这古树狠狠的轰出,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

砰!

只见刚才我一拳轰出后毫无反应的古树,随着春亭这一击发生了变化,这高达四丈围粗七尺的参天巨树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随着春亭这试探的一击,古树的主体爆发出阵阵光芒,居然将春亭震飞了出去!

我连忙跑了过去扶起春亭,上下打量之后见他除了面色发白之外并无他事,这才放下心来,不解的开口询问。

“感觉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我从雕像中吸取到曾经的力量,可毕竟只是我曾经的部分能力,自然远远没有春亭的道法高深,但即便是这样,我刚才一击而出古树毫无异常,可随着春亭这一拳,古树居然如同有了神智一般自发防御,其力道居然可以将春亭震飞。

此处已经确定正是春亭当年布置,可现在看来,春亭却对这里束手无策,没有丝毫办法可言,这又是为何?

“与理不通。”

春亭在被我扶起之后,看着依然不动如山的古树,脸上虽然不见慌乱,但是满满的迷惑慢慢浮现。

“此处既然是当年我所布置,这封印之力自然应该亲近我而排斥他人,可现在看来此处布置的力量居然与你亲近却对我排斥,难道当年这里还有什么隐情?”

“阿弥陀佛。”

正在我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从这千佛寺中却隐隐传来一声佛号!

我们二人到来之时,由于担心有人发现,自然已经检查过周边,再确认并无一人之后才开始了对这古树的研究,可现在却发现居然有人就在附近!

白天之时我们已有过观察,这千佛寺内现存建筑仅有水陆殿七间,十八罗汉殿五间,两廊各五间,而我们仔细分辨之后,发现声音正是来自于正中的那间十八罗汉殿!

我与春亭面朝传来佛号的方向,双手握拳准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就看见这传出声音的罗汉殿殿门被人从内侧推开,从中缓缓走出一人。

而这从罗汉殿走出之人,看样子已经年过耄耋,头顶无发,一身袈裟,双眼明亮睿智,脚下步履稳健,左手持一柄乌木禅杖,右手捻着那雪白的胡须,一边走一边用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注视着我和春亭。

我与春亭面面相觑。

这来人居然是一位大和尚?

第三十六章 见法如 禅宗旧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我和春亭来这千佛寺本是为了寻找他曾经的记忆,由于事关重大,所以才在这无人之时暗中来此调查。

而这本是我们偷偷为之的事情,没想到却在我和春亭已经检查过的地方,忽然冒出来一位不知根底的大和尚。

见此情景,我和春亭不敢贸然行动,由于来人看起来年岁已大,我二人连忙深施一礼,恭敬的对眼前之人轻呼佛号。

“阿弥陀佛,大师这厢有礼了。”

眼前之人微微颔首,却脚步未停,待到他步履稳健的走到我们身旁,这才缓缓开口。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深夜不请自来,不知所为何事?”

春亭由于位高权重,所以一向都是上位者的身份,性子太直不懂曲折,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连忙暗中拉了他一下,同时向前一步,双手合十,对眼前高僧恭敬的开口。

“阿弥陀佛,敢问师父您上下?”

不管来者何人,首先礼数上要让对方挑不出毛病,古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是此意。

常理来说,对出家人的称呼不得单称名字,对年长比丘当尊称为长老、老师父、大和尚、上人、师父等,若想知道师父名号,当先合掌,然后询问如:“请问大师您上下?”或“请问师父德号?”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这大和尚见我态度恭敬,满意的点了点头,自报家门。

“施主有礼了,贫僧法号法如。”

原来这大和尚法号是法如。

等等,法如?

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周洪普广宗,道庆同玄祖。德行永延恒,妙体常坚固。心朗照幽深,性明鉴崇祚。衷正善禧禅,谨悫原济度。雪庭为导师,引汝归铉路。

这是被誉为少林寺中兴之主的福裕禅师,于晚年所留下的宗门师承字辈,俗称七十字诗,少林寺僧人来自五湖四海,七十字诗传承谱系,僧众出外参学,一说出自己的法名,就知道他是哪一宗的哪一辈,自然互相亲近。

可这福裕禅师为元初时人,这字辈自然是后世所用,元时之前不在字辈当中,眼前这大和尚却说自己法号为法如,七十字诗中并无这一字辈,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时有一得道高僧,其法号便名为法如。

法如,上党人,俗姓王,唐初北方禅宗领袖,幼年时跟随其舅父到丰阳,先侍奉青布明为师,十九岁时毅然出家,通过青布明指点,他又投禅宗五祖弘忍为师,深得弘忍其旨为弘忍门下高足,侍奉弘忍前后共十六年,直至弘忍灭度。

弘忍灭度之后,法如北游嵩岳,居少林寺六年,与垂拱二年开法,后在此传法三载,其间再振玄纲,兴复正化,成为北方禅宗的定门之首,被认为是传自弘忍的又一位禅宗六祖,在唐永昌元年,法如圆寂于少林寺,世寿五十二岁,徒众为之建塔于寺西。

佛门规矩甚多,而法号更是如此,从未听过有人所用法号相同之事,难道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大和尚便是唐时的得道高僧?

这自称法如的大和尚虽然看起来年过耄耋,不过心思着实细腻,他看着我的表情便猜出了我为何惊讶,他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的对我做出了解释。

“施主莫惊,法如祖师乃我辈师祖,贫僧又怎敢妄自比拟先人,实是我这一脉曾有祖训,但凡此脉中人,法号皆为法如,世代传承不得更改。”

我听完后长出一口气,暗道原来如此。

不能怪我太过异想天开,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接触的秘闻太多,让我不自觉的就会开始联想,特别是这大和尚法号如此诡异,我又怎么可能不暗中思量。

还未等我询问他为何在此,这名为法如的大和尚便在我之前抢先开口,神情中满是严肃。

“不知二位施主身上是否有一块令牌?”

令牌?

我与春亭由于担心被人发现,出来之时一切从简,什么都没有携带,我们又不知此处居然会有人会突然出现,怎么可能会事先准备好什么令牌?

我刚要开口否认,春亭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右手,右手食指直直的指向我的胸口,却并未开口解释。

我顺着他手指的指向伸手入怀,这才想起原来我身上确实有一块令牌。

或者说是一块别人赠予我的令牌。

鬼谷令。

我试探的将其取出,递给眼前的大和尚,同时观察他见到鬼谷令的反应。

这大和尚双手接过鬼谷令,神态中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仿佛他眼前不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令牌,而是佛陀亲至。

待得他仔细查看过后,他将鬼谷令重新交还于我手,然后双手合十,轻呼佛号。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此行的来意我已清楚,不过时机未到,还请回吧。”

我听法如所说,忍不住心中焦急,连忙开口,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收获。

“法如大师,非是我等有意为难,实是事关重大……”

法如淡淡一笑,打断了我口中尚未说完的言语,却没有对我有所交代,而是望向春亭。

“这位想必就是春亭施主?”

春亭虽然不擅交际,不过见法如态度良好,他倒是不至于出手为敌,见法如主动询问,他同样双手合十,面带疑惑。

“正是,我与大师素未谋面,不知大师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

法如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手持禅杖,走到古树旁,他向上望着古树的枝芽,幽幽开口。

“在你们今夜来前,夜白施主也曾到此处找过我。”

原来夜白已经来过。

可是从我几次与夜白的接触,不难发现他都是想让我找回曾经的记忆,即便他曾经来过此处,也断然没有让这大和尚阻拦我与春亭的道理。

法如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不再望着古树,转身迈步而出,同时示意我们跟随他的脚步,走进他刚才栖身的罗汉殿之中。

待得我们走进殿中,他关好殿门,看着我们问出了两个问题。

“二位施主,可否好奇我这一脉为何尽皆法号法如?”

“二位施主可否又想过,这黎阳为什么会建有千佛寺与千佛洞?”

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更何况这大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不似歹人,既然他都主动开口,我们又怎么可能不好奇他口中所说的两样谜题到底为何。

法如叹了一口气,看着我与春亭,言辞真切。

“我这一脉确是有一陈年旧事,历代传人谨遵师祖命令,不敢与旁人说起,如今二位深夜前来,我倒是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若是二位对此感兴趣,不妨坐下来听我讲一段故事。”

我与春亭对视一眼,很明显,这又是一段千年前的秘闻。

只是不知,这大和尚口中从不敢与旁人说起的故事,如今为何可以因为我和春亭破例开口。

左右时间尚早,我二人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还不如安心听他讲完这段故事,兴许在这故事中还会有所发现。

想到这里,我看向慈眉善目却忧心忡忡的法如,双手合十,诚心诚意。

“大师,愿闻其详。”

第三十七章 闻六祖 千年使命

“阿弥陀佛。”

法如看着我和春亭,口中再次似乎轻呼佛号。

“施主应该听说过宿命之人的说法。”

春亭听见后玩味的看着我,而我听完哭笑不得,没想到在此地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说法。

看来这个大和尚应该也知道些什么,搞不好他也与关山有着某种联系,怪不得他口中不敢与旁人说起的故事,如今居然准备对我和春亭一吐为快。

我虽然没有回答,但这大和尚也是精明之人,他明显看懂了我们的表情,接着示意我们坐在罗汉殿中早已备好的蒲团之上,同时他放下手中禅杖,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眉宇间满是回忆之色。

过了片刻,法如以手拈须,并未对宿命之人一事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始为我们讲起了又一段尘封许久的故事。

而这故事,则要从禅宗五祖弘忍禅师开始讲起。

弘忍,唐代高僧,生于隋仁寿元年,十三岁剃发为僧拜在四祖道信门下,日间从事劳动夜间静坐习禅,道信常以禅宗顿渐宗旨考验他,他触事解悟尽得道信禅法,在道信死后,弘忍继任双峰山法席,领众修行。

其后,随着参学的人数日见增多,他于双峰山东冯茂山另建道场,取名东山寺,安单接众,所以其禅法,又被称为东山法门,后世尊称其为禅宗五祖。

唐高宗上元元年,弘忍逝世,终年七十四岁,唐代宗谥号大满禅师。

说到这里,大和尚看了看聚精会神听他讲述的我和春亭,语气中似有考量之意。

“二位施主对禅宗可有了解,可否知晓禅宗六祖何人?”

我对这些所知不多,无助的看向春亭,春亭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一边说一边观察这大和尚的脸色,唯恐说错了什么。

禅宗,又称佛心宗,汉传佛教宗派之一,始于菩提达摩,唐之后成为汉传佛教的主流,也是汉传佛教最主要的象征之一。

佛教宗派多来自于天竺,但唯独天台宗、华严宗与禅宗,是由华夏独立发展出的三个本土佛教宗派,其中又以禅宗最具独特的性格,其核心思想为:“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而据记载,禅宗初祖为菩提达摩大师、其后二祖慧可大师、三祖僧璨大师、四祖道信大师、五祖弘忍大师、至于大和尚口中的六祖,则应该是惠能大师。

“也算施主对此有过了解,不过也只是一知半解。”

大和尚听见春亭的解释后笑了笑,对他摇了摇头。

“慧能大师确实也是有大智慧的人,不过却并不为六祖之位。”

不等我们开口询问,他便自顾自的继续讲了起来。

“咸亨三年,五祖弘忍为觅法嗣,乃命门人各呈一偈,表明自己的悟境,其时上座神秀呈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行者惠能听说此事之后,亦作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禅师将两偈互相对比,认为惠能的悟境高于神秀,夜里为惠能宣讲《金刚经》大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处,惠能大悟,大师遂将衣法密传给惠能,命他连夜南归,自此便有了禅宗六祖慧能的说法。”

他看了看春亭,眉眼间笑意更盛。

“想来施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以为慧能禅师便是禅宗六祖?”

春亭点了点头,第一次见他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一般,话语间颇感兴趣。

“正是,敢问师父难道这传闻有误?”

大和尚点了点头,开始对我们说起这禅宗六祖的由来。

世人所熟悉的禅宗六祖多半是“南惠能北神秀”,但事实上,慧能在弘忍门下三年,只是一位行者,而行者,也就是在寺院中干活的人,甚至还没有剃度出家。

而神秀则只在弘忍门下服勤六年,早早就离开了弘忍,至于始终服侍在禅宗五祖弘忍身旁,直至弘忍去世后才离开的,只有法如大师,前后共计侍奉五祖弘忍长达十六年。

而从法如大师的言行看,他与神秀、道安、惠能等师兄弟都大为不同,相比之下法如大师更像一位得到弘忍真传的禅者,道安、神秀在北方大行禅法,声名显赫,都曾贵为国师,而惠能南下岭南,值宗印法师讲《涅槃经》,借机发挥,先声夺人。

法如则不同,他到少林寺后,三年时间里少林僧人竟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这种不张扬不贪嗔的特点与达摩、惠可、僧粲、道信、弘忍这禅宗前五祖正相似,所以在《唐中岳沙门释法如行状》里赞扬法如道“所以守本全朴,弃世浮荣,廉让之德,贤士之灵也;外藏名器,内洽玄功,庶几之道,高遁之风也。”

之所以会有神秀与慧能为禅宗六祖的说法,其实都是这二人所传之徒,在后世不断造势而成,至于真正的六祖其实便是法如大师,只不过这一脉千年以来隐于此地,名声不显,同时不争不抢,守护着一项神秘的使命。

说到使命,大和尚从蒲团上起身,他看着殿中的罗汉像,神态肃穆。

“其实真正说慧能大师与神秀大师不为禅宗六祖的原因,并不是这二位禅师佛法不够高深,这二位虽然不为六祖之位,但是同样佛法精妙,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们与法如大师相比,缺少了一项源自于五祖弘忍禅师的使命传承。”

“而之所以我这一脉世代传承师祖的法号,同时严命后人不准擅自外出隐居于此,也正是因为这项传承的使命。”

我由于对禅宗不甚了解,听了许久早就满腹疑惑,听到了这里早已忍不住开口催促。

“大师,还请您指点迷津,这传承使命可是与我二人有所关联?”

法如平淡的看着我们,口中所说却让我大吃一惊。

“既然二位便是传说中的宿命之人,想来早已知晓祖龙嬴政当年所为之事。”

大禹、鬼谷、祖龙。

这三人与关山的联系以及三人为了神州安危所做之事,我也是不久前才从春亭口中偶然得知,眼前这大和尚又是从何处知道的如此隐秘?

春亭却面色如常,看着法如态度谦卑有礼。

“如此说来,这传承使命倒是确实与我二人脱不了关系。”

春亭面色如常,我之所以震惊也只是因为法如居然知道此事,而并不是因为这事件本身有多么难以接受,法如见状,更加确信我们二人就是那宿命之人。

只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袈裟,然后左手取过置于一旁的禅杖,右手于胸前持单掌礼,盯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

“我这一脉世代所为,皆为镇龙!”

第三十八章 镇龙地 前因后果

镇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中的含义却让我与春亭深思良久。

镇的本义为对物体施加压力,常用于镇守、镇压。

那这龙呢?

难不成这千佛寺内还藏有一条能够施云布雨的真龙不成?

法如没让我们等太久,只见他一改刚才的慈眉善目,手持禅杖宛如天神下凡金刚怒目,看着我们不怒自威。

“你等都是宿命之人,我观你二人刚才听我说到祖龙之时,反应虽有疑虑但并不震惊,想来早已知晓祖龙嬴政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说话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春亭忽然开口,语气中居然对法如透露出一丝恭敬。

“祖龙嬴政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铸成十二金人,镇守神州。”

我大吃一惊,想要拦住春亭所说,而他脱口而出语速甚快,即便我现在将其拦住也无济于事。

春亭为人一向行事谨慎,而祖龙所为事关神州安危,他为何会对这不知根底的老和尚直言不讳,这实在是让我想不通。

春亭看着我,在法如面前毫不避讳。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在大师面前不必遮掩。”

而法如听到春亭所说后面色如常,果不其然,看来他也早已知晓当年祖龙所铸十二金人的真实目的。

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起身看向法如,态度同春亭一样谦逊有礼。

“这千佛寺与禅宗六祖的传承莫非与这十二金人有关?”

法如却摇了摇头,捻着胡须慢慢的为我们解释。

“此处与十二金人并无半分关系,真要算起来,此处其实与祖龙也并无关联,倒是与其手下一员大将关系匪浅。”

“是谁?”

“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蒙恬?”

“正是蒙恬将军!”

既然春亭说对法如不必遮掩,想来是他的记忆中此人可以相信,那法如所说便不会是信口开河,可是为什么会是蒙恬?

从此前春亭在金陵的讲述之中,我清楚的记得,蒙恬正是战国末年之时,威震天下未曾一败的赫赫杀神,武安君白起。

白起在为秦昭襄王扫平天下统一的所有障碍后,随着鬼谷的神秘失踪,他同样诈死隐世,等到他再度出世之时,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从此世间再无人屠,而是多了一名在秦帝手下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的大将,多了一名真正做到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一代名将,蒙恬。

在秦帝统一六国后,蒙恬自榆中至阴山连设三十四县,渡过黄河,占据阳山,同时修筑了那西起陇西临洮,东至辽东的万里长城,把原燕、赵、秦长城连为一体,在明面上为防御工事,遏制了匈奴的南进,而在暗地里,春亭曾经隐隐猜测,这长城应该是与龙脉有关。

想到这里我与春亭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镇龙,其中镇为镇压,而这龙也并非真正能够施云布雨的神龙,若是我们所猜不错,这龙而是指华夏龙脉。

如此理解,这里便是镇压龙脉之地。

若这样说来,我们终于可以理解为何当年的禅宗六祖不惜严命后人,在此地隐居千年行那镇龙之举,实在是龙脉之地太过重要。

这龙脉的变化,是秉承着天地日月之精华而推演变换,正所谓一进一退玄妙见,即是福祸凶吉。

而我们已经知道龙脉的源头在昆仑,也就是传说中那天柱不周,华夏三条干龙皆发自昆仑山脚下,南条巽龙为长江与南海两水夹击,龙尾结于东海南海,中条震龙黄河长江夹之,甩尾于东海之底,北条艮龙则是以黄河之北山系所成,终尽辽海之渊。

纵观华夏地势,大小龙脉交相辉映,干上分支,支上又分支,干支交错,变幻莫测,只是不知这龙脉之说与千佛寺又有何关联。

法如见我和春亭恍然的表情,知道我们理清了蒙恬与龙脉之间的关系,于是继续对我们讲了下去。

“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不忍生灵惨遭涂炭,出手补天,随后黄河泛滥,禹帝治水,这流传至今的神话,便是三岁孩童也多有听闻,我便不再多言。”

“可是即便女娲出手补天,共工撞折天柱的影响也并未消除,天柱折,地维绝,天柱被损引发神州动荡,禹帝治水之后,收天下九牧之铜,铸成九鼎镇守神州,你二人既然是宿命之人,想必也早已知晓,不用我为二位讲述。”

我与春亭纷纷点头,示意法如我二人已经有过了解,法如见我二人面色如常,于是继续开口讲述。

“禹帝虽然铸鼎镇压神州,但这龙脉终究还是出了问题,本来华夏四方平坦,天柱损毁后,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神州龙脉有灵,见神州倾斜后地势向东南低陷,居然有向东南方逃出神州之势。”

“龙脉是华夏的根基,若龙脉不稳则神州不定,势必会引发天灾人祸,祖龙嬴政命蒙恬修建长城,明里是防止匈奴南下,而实际上就是为了以长城镇压龙脉,让龙脉不至移位。”

原来祖龙所修建万里长城便是为了镇压试图逃窜的龙脉,难怪白起化身蒙恬却为了这长城长年在外,我之前就想过以他如此本领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匈奴殚精竭虑,如果是因为龙脉,这倒是可以解释得通。

想到我们来到此处的目的,我忍不住联想,试图对法如予以求证。

“那这里与龙脉……”

法如见我犹豫的样子,如何不知我的意图,我话还尚未说完,他便对我确定了我的想法。

“这里便是已经变更了位置的龙脉之处。”

随后,他将禅杖再度放在一旁,重新坐在蒲团之上,双目注视着殿内的罗汉像,开始同我们说起此地与龙脉的渊源。

在唐朝之时,有一高人观天下龙脉走向,在他看到黎阳时发现龙脉位置有变,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亲身来到黎阳,发现这龙脉早有松动的迹象,已经不是原来龙脉该有的位置,他冥思苦想后,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办法。

他命人在这黎阳南山开凿千佛洞,以自己高深莫测的神通勉强将龙脉归位,同时用洞中千佛的佛性镇压这条试图逃跑的龙脉,于此地修建千佛寺,以佛性镇恶龙,防止龙脉移位,以保黎阳安宁。

于此同时,他担心即便如此对于龙脉的镇压力度依然不够,所以在这里留下了另外一层布置。

他效仿先人,分割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及记忆,将这力量与记忆融入到千佛洞中的九尊佛雕之内,然后将这九尊佛雕取出,单独镇压在这龙脉的龙睛之处,与其上栽种了一颗桧柏,命法如大师的后人世代看守此地。

我偷偷看了春亭一眼,听完法如所说的故事,在结合到之前春亭所说,我如何还想不到,唐时在此留下布置的高人,正是曾经的春亭。

只是不知,他当时究竟是何身份?

第三十九章 别法如 弈和再至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正在对我和春亭讲故事……

对不起,我跑题了。

这法如当然不知道我心中这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他看向春亭,目光中充斥着不似作伪的悲天悯人之色,缓缓开口说道。

“夜白施主此前曾经对我交代过二位此番来意,非是贫僧不懂变通之道难为二位施主,实在是二位若想取回自己留下的东西,便一定要解开此地的封印,而施主已经不复昔年威势,若想用蛮力解开封印,则势必会对这封印进行损毁。”

“可这封印一旦出现破损,神州龙脉在无人压制之下便会开始向东南方移位,到时候这黎阳城定会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我想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二位施主想看到的。”

听到这里,我与春亭面色发白,忍不住一阵失落,我二人这一路所为无不是为了保证神州安宁,若是春亭取回记忆之后,这黎阳从此变的民不聊生,春亭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难道这取回记忆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法如看我和春亭听后没有强行动手的打算,欣慰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我二人再次开口。

“二位施主也不必焦急,夜白施主还曾有话让我转告二位。”

又是这神秘莫测的夜白,看来他早就知道春亭的记忆藏于何处,却并未对我二人直说,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消息要靠着法如进行转告。

毕竟是关系到春亭自己消失的记忆,他耐不住性子,急忙开口对法如询问道。

“大师,夜白想让您转告什么?”

法如微微一笑,捻起自己雪白的胡须,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意味深长。

“夜白施主说,此事并非毫无办法,但万万不可急于一时,此事成败全在韩川施主一人身上,待到时机成熟之日自有打算,他还说自己会在下一处等着二位,到时候见到他一切自有分晓。”

又是我?

兜兜转转,所有的事情最后怎么全都会绕到我身上。

依照法如所说,春亭如果想要解开这里镇压龙脉的封印,从中取回自己的记忆,那这龙脉便会移位,可我又有何本事,能够在破开封印的同时保这龙脉无忧?

还有这夜白,他既然神出鬼没,又为何不能亲口对我明言,偏要这大和尚转告我们,他口中等待着我们的下一处,又是哪里?

法如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起身打开殿门,对我二人做出了送客的动作。

“二位施主请回吧,这黎阳虽不大,景色却不少,那大伾山被称为禹贡名山,二位想必还没有去游览一番,这两日不妨去看看。”

虽然我二人依旧满腹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不过这老和尚既然已经起身送客,我与春亭在无法取得记忆之下,多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无功,只好起身还礼,转身离开了这充满神秘的镇龙之地,千佛寺。

……

在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和春亭开始讨论,这一晚是否有所收获。

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春亭并未取回记忆,但是起码确定了真正的地点,同时也知晓了这里所留下的布置到底为何,为了这里的安危法如一脉甚至不惜隐世千年,甚至当年的春亭宁可舍去记忆也要在此处进行布置以镇龙脉,由此可见这龙脉之事到底有多么关系重大。

而且,虽然目前看来暂时还没有办法取回春亭的记忆,但是听法如所说,这件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是时机未到,就是不知道到底何时才是真正合适的时机,能让春亭得偿所愿。

法如最后送别时对我二人所说,除了夜白在某一处等待着我们之外,另外隐隐还有让我们去往大伾山进行查探之意,虽不知为何,不过这本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打算,其中究竟到时自然一探便知。

在满腹的疑惑之中,我与春亭回到了住处,然后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带着这一夜得来的收获,进入了梦乡之中。

……

第二日。

由于春亭此前担心去往千佛寺的探索会遇到什么阻碍,我们如果来不及返回,便会被众人发现我与春亭的深夜外出,所以他假借关心我们的名义,提出这一日进行休息。

如此一来,就算我们被这里的布置所耽误时间,众人也不会联想到其他原因,更不会四处寻找。

可是这次的探索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不过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法如详细的对我们解释了这里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且直言此时并不是解开封印的最好时机,所以我们二人早早地就回到了住处,这事先所借口的休息一日,便成为了真正的休息一日。

经过昨日的一夜探索,虽然并无惊险,但是仍觉疲累,既然今日说好了休息,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起床,享受着难得的懒床机会,谁知道又起波折。

“川哥,开门,快起来,来人了。”

沈浪的声音惊醒了想要再睡个回笼觉的我,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去为沈浪打开房门,口中还忍不住的对他抱怨道。

“什么事啊,不是说好了今天休息么。”

沈浪进得屋中,毫不客气的拿起桌子上的水果,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对我解释他来找我的原因。

“川哥,快点收拾一下,弈和来了。”

闻听沈浪所说,我不禁诧异,谢邪说这幽冥正值内乱,而弈和居然还有时间前来寻我,想来应该是有要事相商。

穿衣洗漱,强打着精神随着沈浪走出房间,看着天上的太阳,暗道又是新的一天。

风起云涌的一天。

跟着沈浪的引路,我与他走到了春亭的房间,我不禁心中暗笑,看来他也别想好好休息。

进得屋中,发现众人都早已到此。

春亭与弈和一南一北坐于屋中两端,互相之间彼此凝视,薛楠与亓芷坐于一旁,逗弄着无双不发一语,谢邪与凌轩勾肩搭背,同样看着房门处沉默不言,屋内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见状,我只好率先开口,试图冲淡房间内严肃的气氛。

“弈和,皇陵一别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不同于沈浪刚才找我之时的嬉皮笑脸,弈和见我到来精神一振,他起身走到我的身前,抱拳拱手,态度又是那让我无福消受的恭敬。

“皇陵一别,大人风采依旧。”

暗暗出了一口气,这弈和开口之间总算不再称我为什么圣主,我偷着看了一眼谢邪,想必是他与弈和有过交流,弈和知道这大人的称呼我并不反感,所以改口如此。

“你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客套话就算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弈和见我直入主题也并未继续客套,他环视四周,走了过去将屋中门窗关好,然后回到我身前,严肃的开口说道。

“大人,弈和此来,事关神州安危!”

第四十章 泄行踪 幽冥内情

神州安危。

一个在从前的我看来无比严重的词语。

可是自从我与关山扯上关系以来,这个词已经无时无刻都围绕在我的身边,就好像我吃个饭都会神州陆沉一般。

我不由得一阵苦笑,坐了下来看着弈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弈和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依然认真的开口说道。

“大人,谢邪应该已经对你说过最近我手下不是很平静。”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谢邪,点了点头。

弈和见我的动作,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幽冥发生的内乱之事,谢邪都已经转告给我,于是没有多做解释,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此事与大人并无关联,可不知为何,这群逆贼居然想要取大人性命,我经过多番勘察苦求无果,终于到了昨日,秦广暗中前来见我。”

“我记得他。”

秦广。

真要说起来,这秦广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幽冥中人,那日在凌云阁,秦广与平等试图偷走古画,虽然由于春亭和凌轩的阻挡二人并未得手,不过当时这二人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只是不知道秦广为弈和提供了什么样的消息。

听我说还记得秦广,弈和也并未废话,直截了当的问了我一句。

“弈和先斗胆问大人一句,大人一行可是要前往白马渡口?”

一时之间,满屋寂静。

我已经无力吐槽,只能看向春亭,发出了我无力的疑问。

“春亭,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千古秘闻?”

左一句事关神州,右一句千古秘闻,什么关山弱水,又是九鼎金人,什么大禹、鬼谷、祖龙嬴政,这边刚镇守神州,那边就镇压龙脉……

按理来说这都是天大的事情,都是那种注定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有所了解的秘闻之事,可是我怎么忽然感觉这些事情莫名其妙的已经人尽皆知,只要是与我有过接触的人看似全都知晓这些详情?

我甚至怀疑,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拉个三岁孩童,从他嘴里是不是都能问出来当年大禹铸鼎的真相到底为何?

春亭同样惊诧莫名,他听见弈和所说,终于不是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只见他走到弈和身旁,冷着脸对弈和问道。

“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弈和与春亭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虽然弈和已经让谢邪转达,说自己可以理解春亭的举动,但是这血脉中的羁绊,还是让他二人之间充满尴尬,若不是我从中调和,只怕早已血溅当场。

弈和听见春亭询问,扭过脸去,声音清冷。

“不止是我知道,现在知道你们想要去往何处之人恐怕不在少数。”

薛楠见两人的状态,知道这二人之间难以交流,她起身将春亭拉到一旁,自己走到弈和身前,认真地确认。

“难道我们的消息与秦广有关?”

弈和自从见我滴血山海环之后,对我态度大为恭敬,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缘故,导致他对我身边之人同样客气有加。

当然,除了春亭。

弈和见薛楠开口询问,他并未迟疑,对薛楠开始解释。

“并非秦广,他也不知其中具体,只是单纯的为我送来消息,至于你们的事情其实是与楚江有关,或者说与他身后之人有关。”

楚江的身后之人?

我看了看弈和又看了看谢邪,想起那日与谢邪在一旁所说之语,恍然大悟。

传出我们行踪之人,正是那谢邪口中暗中渗透进幽冥的神秘势力。

弈和看到我恍然的眼神,知道我联想到了其中关键,于是坐了下来,不急不缓的对我们开始了讲述。

那日地下皇陵逃出生天之后,弈和自知无法与春亭安然相处,于是借口幽冥内部有问题需要解决,带领手下罗酆六天先行回到幽冥,回去之后,召集众人,宣布从此以后,幽冥之主之位转让于我,并且不许任何人反驳。

我满腹疑惑如今见到弈和终于有处发问,听他说到这里连忙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等等,为什么是我?”

弈和淡淡一笑,看着春亭面色平静。

“其实我成立幽冥最初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对抗他而已,他身后有关山为后盾,我若是孤身一人,实在是难以与之相抗。”

“可是在地下皇陵之中,随着大人滴血山海环,让我知道了大人的真实身份,我心知肚明,有您在,我与他之间即便势如水火也无法生死相向,我本就没有什么野心,报仇无望之下这幽冥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倒不如借花献佛赠与大人,兴许还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神秘异常的幽冥,居然只是弈和为了报仇所为,而在他知道自己报仇无望之后,索性放弃这份辛苦打下来的基业,真不知让人说何是好。

弈和收回对春亭注视的目光,继续为我们讲述起来事情的经过。

“而在我宣布完消息之后,没过几日这幽冥便状况百出,这时我才猛然发现,我多年以来苦心报仇之心,无心经营幽冥,内部的一应事宜均被我交由手下去处理,这幽冥内部在我不察之时早已被一神秘势力暗中浸透,甚至于那带头之人便是我最为看中的楚江。”

“虽然我无心继续统御幽冥,可毕竟是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发现内情之后我连忙重新统计,去区分这幽冥中有多少人依然效忠于我,又有多少人已经转投楚江,可在我调查之后,却发现这神秘势力渗透幽冥是假,其真正目的确实要对大人您暗中下手。”

“而你们在凌云阁曾见过的秦广,虽然在幽冥刚内乱之时就随楚江而去,但他其实是我的人。”

我听到这里,并未在意他口中的对我图谋不轨之事,而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玩味的看着弈和。

“原来你也不算笨,还知道未雨绸缪,感情你们幽冥也玩无间道?”

弈和并未半分不好意思,而是如同漫不经心一般,随意的说道。

“这无间道中的无间一词本就由无间地狱演化而来,无间地狱又名阿鼻地狱,是八大地狱中最苦的一个,受第九殿平等王所管理,既然这来源便是幽冥传说,那我用这无间道又有何不可。”

不在同他争论这无间一词的来历,我想,他应该已经说到了关键之处。

“秦广来见我,对我说了一些事情。”

果然,弈和神态开始严肃,看着我们在座之人,语气缓缓加重。

“比如他从楚江处得知你们下一个目的地在白马渡口,比如这白马渡口附近不止是雕像的安置之地,同时还涉及到十二金人……”

说着,他扫视四周,凌冽的目光居然如同实质一般,双目如电。

“又比如,楚江为什么会知道你们的行踪……”

第四十一章 显阳谋 进退两难

听到这里,我连忙用目光阻止弈和,暗示他不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弈和见到我的目光,虽然不解,但还是停下了口中没说完的话,带着疑问的看向我。

我知道弈和的意思,他想说的是我们一行人中出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我之前也与春亭凌轩有过猜测,很有可能在我们一行人之中,有人暗中为幽冥身后的神秘势力泄露我们的行踪。

可是这一行人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甚至可以说彼此之间肝胆相照,怎么看都不像有人泄密的模样,若是没有实在的证据,贸然说出实在是容易伤了彼此的关系。

所以我只能让弈和避而不谈,等到私下再细说此事。

而既然不能继续说到此事,我只好连忙转移话题,对弈和开口询问道。

“那秦广带来的消息,与你口中所说神州安危又有何关系?”

弈和虽然疑惑我为何不让他说出问题所在,但听我问到这里,还是神情一正,对我认真的开始解释起来。

“秦广对我禀报,楚江等人派出范难拦截大人,恰逢我手下谢邪赶来将范难押运回幽冥,而楚江即便反叛,但幽冥中尚有忠心于我之人,他所能带走的人数有限而且这些人大多无关紧要,楚江思前想后,除了他亲自来堵截大人之外,居然在手下找不出能够对大人造成威胁的存在。”

“而这几日我带领手下对他们围追堵截,楚江在我的威胁之下虽然不至于马上落败,但是自然无法轻易脱身,不可能亲身至此,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他背后的势力却为他提供了一个办法,一个不是阴谋却强过万般阴谋的办法。”

无双这时候忽然“吱吱吱”、“吱吱吱”的叫了起来,亓芷见状,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桃子扔了过去,同时用好奇的眼光看向弈和。

“他们想到了什么办法?”

“他们决定先行一步,在白马渡口处埋伏大人。”

弈和苦涩的一笑,看着我无奈的开口。

“若大人贸然前往,则中了他们的埋伏,可是若大人并未前往,他们便挖地三尺,取走雕像,如果这样,那大人势必无法取回所有藏于雕像中的记忆与神通,若大人记忆与神力有缺,对他们便不存在任何威胁。”

“我担心大人没有防备,所以从秦广处知道此消息后连忙赶来,还望大人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行奔赴白马渡口。”

听后,我终于理解了弈和为何会露出苦笑,因为这是一个无从躲避的局面。

这并不是对方偷偷布下的阴谋,恰恰相反,这是光明正大,并且不怕任何人提前知道的阳谋之术,无论是进是退,都让人无法选择。

我们若是进则要面对敌人事先设置好的圈套,既然是敌人提前布置,那这一路凶险可想而知。

可是若是我们放弃前进,选择避其锋芒,我们这一退则要承受被他们取走雕像的危险,将来无论是神州安宁还是个人安危,都势必会留下隐患。

不管这是楚江的主意还是他背后之人的安排,我们都必须要承认,这是一则让人无法躲避的阳谋,其中手段实在高明。

一时之间,屋内人人低头沉思,气氛再度沉闷。

春亭这时候站了出来,看着屋子中不语的众人,他缓缓开口,试图冲散这屋中的沉闷气氛。

“都别垂头丧气了,人是铁饭是钢,大家先去吃饭,然后集思广益,不管怎么选择都在今天之内把主意定下来,尽人事听天命。”

随着他的开口,气氛终于有了缓和,大家纷纷走出房间,准备吃点东西,然后集众人的智慧试图找出破局之法。

而到了饭桌上,除了如同饿死鬼托生的谢邪依旧吃个不停之外,其他人却毫无食欲,争论之声此起彼伏,而争论的焦点却只有两个字。

进,还是退?

我这时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弈和,秦广被你安置在哪里?”

弈和被我问的一愣,不明白我为何话题跨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想了想看着我说道。

“秦广在向我禀报之后,就被我派回到了楚江处,看看会不会得到另外的消息,怎么了大人,有何不妥?”

“快让秦广回来!”

虽然我们并未说出口,但是彼此之间全都心照不宣的认为这一行人中出现了某种问题,保险起见,在这群人中所说出口的事情都不能算得上是秘密,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通过某种渠道传入那所谓楚江的耳中。

而秦广既然是弈和所派出的内应之人,若是被楚江得知他这一层身份,秦广自身的安危定然无法得到保障,我们万万不能因为这一时的信息而害了秦广的性命。

将我的想法说与弈和,弈和也感到了其中的风险,他此番前来自然不是孤身一人,于是连忙喊过一旁的罗酆六天,对其中代表六天之首的纣绝阴天宫之人附耳轻声说了一个地址,让他带领罗酆六天赶到此处,将秦广安然无恙的送回幽冥。

解决了秦广的问题,我放下心来,偷偷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暗中呼唤春亭。

“春亭,能听到我说话么。”

春亭听见我的声音,却并未见我嘴型有变,只见他的脸上出现玩味的笑容,同样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回答与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你现在会的还不少。”

这传音入密的本事我之前自然是不会的,但是在吸收了雕像中的法力之后,我曾在脑中反复整理,发现莫名其妙的掌握了一些小技巧,虽然并不神奇,但是意外的实用,这传音入密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小事自然不值得我大说特说,我面色不改,内心却焦急的对春亭催问道。

“这都是小问题,现在的大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去白马渡口?”

春亭同样面色如常不显异样,在我耳中传来的声音斩钉截铁。

“当然要去。”

“那老和尚不是暗示你我去往大伾山?”

“大伾山早晚都可去得,况且他也说了,时机未到,就算我们到了大伾山,我还是无法取回记忆,不如直接去往白马渡口。”

“弈和不是说他们已经埋伏在白马渡口了么?你就这么有把握?”

“坐以待毙,主动出击,不管去还是不去,都会有风险傍身,既然如此你选择哪一样?”

“我懂了。”

于是我不再和春亭暗中交流,轻轻的咳嗽一声,待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缓缓开口。

“诸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进也是一刀退也是一刀,拼了!”

“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奔赴白马渡口!”

第四十二章 同进退 肝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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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说完,众人便停止了彼此间的争论,出奇的没有一人反驳,而是纷纷准备回房收拾行李,等待出发。

而我却没有让他们回去的意思,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重新坐回各自的位置,见众人面色不解,但还是坐回座位之中,我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诸位曾经都与我同生共死,有些话我也不想藏着掖着,谢邪之前曾经说过,而弈和刚才的话同样说的很清楚,这楚江及其身后的神秘势力,由始至终的目标都只有我自己一人,前方路途凶险,若是有谁想要先行离开我决不阻拦。”

我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不知为何,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确定,这叛乱幽冥的楚江以及在他身后为他提供帮助,早先就已经在暗中渗透幽冥的神秘势力,所要的只是我的性命,与我身边这一行人等均无关联。

而我们要面对的,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对手以及一个无从躲避的局面。

这对手,是一个可以把全部算计摆于明面之上的谋略之人。

他的算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阴谋,而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已经把我们所能选的两条路都放在这里,而我们无论选择那一条路都同样饱受煎熬。

而在坐的这一行人,姑且不论其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他们从杨广的衣冠冢开始伴我走上寻找父亲下落的道路,一路上经过重重难关也从未曾抱怨,披荆斩棘历尽艰险,我口中所说彼此曾同生共死并不是虚言。

正因如此,我才不忍心他们同我一同赴险,我已然决定奔赴白马渡口,前方路途虽然凶险异常却全是为我一人而来,既然与他们无关,还不如让他们先行离开以保平安。

听我说完这番心中的肺腑之言,在坐之人却出奇的安静,并无一丝议论也无半点迷茫,沈浪难得的神态严肃,他环视四周站起身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轩,第一个开口说道。

“川哥,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能当一名仗剑天下锄强扶弱的大侠,本以为此生无望,没想到因为这次同你前行的经历,让我认识了师傅,又庆幸师傅传授我一身本领才让我圆了这个梦,不管是出于你我多年的兄弟情义,还是出于你帮我圆梦的江湖道义,总之,你在哪我便在哪。”

还未等我对沈浪开口劝阻,在他开口之后薛楠起身,看看我又看了看春亭,不知从何处取出第一次相见时那让人惊叹的黑红长鞭,然后将长鞭放于桌上,虽然神态依旧清冷让人难以接近,但话语中却满是温热。

“韩川,毕竟我是第一个同你接触之人,我理解你的好意,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说你要寻找你父亲失踪的下落,而我同样如此,我虽为女流之辈,但一向自认巾帼不让须眉,何况正是因为此去危机十足,所以才更需要众人齐心协力,这抛弃朋友之事,我自问做不出来,不管前方崎岖难行,你在哪我便在哪。”

我无奈的看向春亭以及凌轩,想让他们帮我劝劝大家,却没想到这二人仿佛看不懂我的眼色一般,春亭并未看我,而是喝了口水,站了起来缓缓开口,虽然语调平稳,却充满了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韩川,我太了解你,你性子懒惰,也从没相信过所谓的宿命之说,但是其实是我把你拉上了这条危机四伏的路,也是我让你知道了所谓宿命之人的含义,不管你如何做想,我不仅是你的领路之人,同时我也是你的护道之人,既然你有了危险我又怎么可能冷眼旁观,我说过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你莫要忘了我存在的意义,你在哪我便在哪。”

春亭发言之后我看向凌轩,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不羁的一笑,先是拍了拍沈浪的肩膀,然后走到春亭的身边,同时取出并未出鞘的霜天,看着我洒脱的开口。

“于公说,我为关山门徒,自当紧随魁首,亭哥已经说了你才是魁首,他既然要跟着你,我自然也要跟着你,这是关山门徒的职责。于私说,我看你还算顺眼,这一路走来你所作所为颇得我心,难得有个朋友,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朋友送死,无论于公于私都只有一个结果,你在哪我便在哪。”

我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弈和,未等开口,便看见他起身行礼,神态恭敬,将我想说的话直接堵了回来。

“不管大人心中是否承认是否愿意,你都是这鬼谷一脉圣主转世,而我既然身为鬼谷连横一脉传人,自然应当追随圣主,何况就连春亭都同你一道,我又怎么可能甘居他人之后,大人,莫要多言,你已经是新一代幽冥之主,我自然唯您马首是瞻,您在哪我便在哪。”

谢邪咽下了口中的最后一口食物,先是走到弈和身边屈膝行礼,接着对我抱拳拱手,语气中是同凌轩相似的洒脱与不羁。

“虽然与你不熟,不过你难得的能让我吃饱,光凭这点我就不可能一走了之,更何况主上都说了,你便是幽冥新主,主上既然已经决定随你同往,我这幽冥中人自然不能临阵脱逃,也只能你在哪我便在哪了。”

亓芷最后一个站了起来,安静的走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目光真挚,言简意赅。

“川哥哥,你是我的夫君,不必多言,你在哪我便在哪。”

甚至就连无双也在一旁“吱吱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虽然不懂兽语,可我猜无双口中说的八成也是你在哪我便在哪……

“这……”

我的眼眶居然不知不困有些泛红,看着在座之人一个个站起身来同我说话的场景,说不感动是假的。

在座众人除了沈浪亓芷外,无一不是精明之人,相处已久全都知我心性,自然也能分辨出我刚才所说出自真心,并非装腔作势收买人心。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没有一人临阵退缩,即使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毅然与我同往,众人居然敢将生命托付与我手,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又让我如何能不去感动。

我一个一个看着众人微笑的脸庞,在感叹此生不亏的同时,不禁豪情顿生,我对天发出大笑之声,同时朗声开口,仿佛前路所有的阻拦全部烟消云散。

“承蒙诸位如此信任,既然如此,诸位便随我会会这楚江王到底是何许人也,收拾行囊准备启程,我就闯一闯这刀山火海!”

第四十三章 赴白马 当局者迷

随着我下定决心选择前进,众人纷纷响应,并无一人有退缩之意,于是由对此处最为熟悉的谢邪安排车辆,同时为了避免造成无关人员的伤亡,依然选择不用司机,由我们自行驾驶,奔赴白马渡口。

一番安排之后,因为谢邪熟悉路线,所以由他坐在前车进行引路,薛楠、沈浪、亓芷与他同车而行,而我与春亭、凌轩、弈和,同行一车紧随其后,在我们之后则是弈和此次前来所率领的手下幽冥中人,一列车队整整齐齐,开始向白马渡口行驶。

随着车辆缓缓开始行驶,我靠在车中,忍不住开始了深深的思索。

刚才我在桌上所说之话,句句发自肺腑出于真心,但是与此同时,我说这些话也确实存有其他目的,想要知道大家听见我说出决定之后的反应,可没想到的是所有人都大有同我生死相随的意味,让我充满感动之余不禁另有所思。

由于这辆车上都是我可以相信之人,因此我并未控制自己的表情,弈和见我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忍不住轻轻开口。

“大人,敢问何事让您如此烦恼?”

我勉强的苦笑了一声,看着弈和无奈的说道。

“在你来前,谢邪对我说过,我们的行踪是由楚江的幕后之人对其告知,而这消息来源则可能是我身边之人中有人泄露。”

“没错大人,谢邪所说正是我的意思。”

弈和点了点头,却表情迷惑,似乎是不知道我忽然说起此事有何意义。

而春亭见弈和仍然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冷哼一声,背对着他开口解释。

“刚才韩川于桌上忽然开口,劝说众人不要随他同去,虽然所言字字均是发自肺腑,但是由于谢邪先前所说,他这番话难免存了考量之意。”

“可是在座之人听后,却并无一人有贪生怕死的迹象,均表示愿随韩川同往凶险,韩川性子纯良容易感动,一时之间看来是对这个猜测有了怀疑。”

春亭对我果然了解颇深,听见他的解释,我微微点了点头,表明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弈和闻听恍然,他犹豫了一下,居然看着我态度诚恳的认错。

“大人,弈和有一事未经允许自作主张,还望大人见谅。”

我不禁好奇,弈和自从地下皇陵之后,态度恭敬至极,又有何事值得他如此认错?

“但说无妨。”

弈和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的表情,开口却并未解释他此话何意,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大人,其实我现在也十分不解,因为刚才在座之人,从其口中所说俱是内心所想,并无一人虚伪扯谎。”

我闻听此言连忙继续追问,每个人心底都会有秘密,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判断。

“人心隔肚皮,此事你又如何确定?”

弈和转过头,看向我们身后紧紧跟随的车辆,开口对我解释起何为自作主张。

“刚才我其实也存了同样的想法,所以在大人开口时,我在隐蔽处早已有所布置,暗中藏匿之人正是位于我们所在的屋顶。”

听他所说我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口中自作主张之事。

“无妨,你出发点也是为了弄清这一切的源头,我怎会怪你,可是这里又不会有人出手伤人,你派人藏匿又有何用。”

弈和摇了摇头,向我说出了他真正的布置。

“其实我暗中藏匿之人,并非预防有人偷袭出手,此人正是我手下宋帝,掌握幽冥三殿秘法,可通人心。”

弈和口中的宋帝,当然不是那传说中司生司杀的幽冥三殿阎罗之位,而是在他手下幽冥之中与其相对,代号宋帝王之人。

宋帝王余,司掌大海之底,东南沃石下,黑绳大地狱,宋帝王掌管的地狱纵广亦五百由旬,亦另设十六小地狱。

在传说中,宋帝王为幽冥第三殿阎罗,性情仁孝心地纯净,然嫉恶如仇明查秋毫,对诳诞不经胆大妄为者,忘恩负义污蔑于人者,或嗜杀成性残酷狠毒者,或为恶人狡辩脱罪者等等,绝不宽恕,必押堕本殿所设之种种地狱。

弈和并未在意我听到宋帝王之后引发的联想,而是继续对我解释,为何派出宋帝藏匿其外。

“宋帝得我传授之幽冥秘法,习得后虽没有读心之能,但可通人心,能明黑白辨真伪,除非来人修为远高于我,不然其话语真假在宋帝眼中均无所遁形。”

怪不得弈和会派他藏匿与一旁偷听我们谈话,看来这所谓宋帝之人,虽然不能做到看出他人具体想法,但是却可以辨别他人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如此本事,倒也颇为符合传说中宋帝王嫉恶如仇明察秋毫的特征。

而弈和既然能确定众人所说均为心甘情愿并无扯谎,想来是在宋帝的监听之下,当时在座之人并无一人出口敷衍口不对心,而是全部发自肺腑与我同行,不惜共赴前方的危险之地。

听到身边这一行人中并没有问题出现,我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心中疑惑却丝毫未减。

一行人一路走来,自然是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可若是宋帝所言非虚,这一行人中并无人扯谎,全是真心实意,那我们的行踪又是如何泄露?

“杞人忧天,何必如此。”

凌轩位于驾驶位,一路专心行驶并未发言,而等到我们说完前因后果,他认真听后忽然笑了出来。

春亭也笑了,他赞赏的看着凌轩,考量的问道。

“凌轩,说说你的想法。”

凌轩目光不变,看着前方的道路,脸上还是那一贯的洒脱。

“亭哥,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这一行人中没有问题,那我们何必在此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弈和虽然与春亭不睦,但是和其他人相处之间却并没有什么过节,他听见凌轩的想法后忍不住好奇的追问。

“可若是此人修为远高于我,暗中骗过宋帝观察,我们中间确实有问题出现又该如何是好?”

凌轩脸上又浮现出那标志性的邪笑,语气也如同初见之时一般不羁。

“你也说了,如果能骗过那个什么宋帝王,一定是修为远高于你,假设我们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既然修为如此高深,他想做什么我们也没有办法阻止,那又何必费尽心思,就算有了对策又有何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所谓当局者迷,我自从得知此事之后,每日不停思索,思绪早已混乱,而凌轩虽然开口不多,但是他站于圈外来看此事,确实是看的比我们透彻,不管我们身边是否有问题出现,我们其实都不用如此纠结。

若是没有问题出现,自然皆大欢喜,如今的种种心思都是徒留笑柄,毫无意义。

可若是真的有一修为高深之人于暗中谋划,在对方以力破巧之下,我们如今所想的种种对策同样是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松身心,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那接下来的敌人。

那传说中幽冥的楚江王,以及隐匿在暗中引发动乱的幕后黑手。

第四十四章 探根底 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一直以来都在思索如何应对前方的凶险,而随着凌轩刚才洒脱不羁的话语,我才终于恍然大悟,其实我们早已不用再纠结此事。

正如他所说,若是无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纠结也只是做了无用功。

我们所谓的对策现在都是在预设出一个假想敌的情况之下,如果这个人不存在,我们则是白白浪费时间,如果这个人存在,那依照弈和所说,他势必修为高深无比棘手,我们所讨论的对策想来对他亦是无用。

既然如此,到不如用这个时间去想一些实际的事情。

想通这层缘故,我心情大好,先是佩服的看了一眼凌轩,接着对弈和发问。

“这楚江又是什么来头?”

在传说中,楚江王姓历,短脸阔口,头戴冠,身着长袍,左手持笏,掌管幽冥第二殿,主司位于大海之底,正南方沃焦石下的剥衣亭寒冰地狱,其治下地狱纵横八千里,另设十六小地狱。

虽然这楚江并不是传说中的掌人生死的楚江王,但是想来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本领傍身,既然已经与他为敌,那对敌人多做了解万万没有坏处,我开始好奇这曾经位于弈和手下的楚江又有何本事。

弈和也想通了凌轩所说,神态开始轻松,听我所问轻轻一笑。

“楚江是我幽冥开创之时的元老之一,在我传授幽冥秘法之前就是身负神通之人,一身冰系道法修为不俗,虽然不至于比我高深,但是短时间内与我处于平手不是难事。”

弈和虽然说这楚江与他平手不是难事,不过从语气中不难听出,若是长久相持,这楚江必败无疑,既然如此那便并无大碍。

春亭与弈和虽然不睦,不过在这等时刻也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详细的了解起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

“听谢邪所说,似乎还有一个叫钟冥的,那又是什么人?”

弈和也是识大体之人,虽然二人处境尴尬,但是他见春亭开口,还是态度冷淡的开口予以回答。

“钟冥便是我幽冥中代表罚恶司钟馗之人,天赋不错,可惜路子走偏了,难成大器。”

从弈和与谢邪口中的评价不难看出,这名为钟冥之人确实不是什么太过正派的人,幽冥这名字本就不似正道,而这钟冥居然能被同僚如此评价,看来平日里真的是作恶多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怒人怨。

不过从他二人口中也不难听出,似乎这钟冥并不是什么棘手的角色,这倒是好事一件。

春亭提及正事,目光严肃不怒自威,看上去就感觉值得信赖,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足可以为人遮风挡雨。

“除了楚江与幽冥之外的其他人呢?”

弈和目光淡然,从走出地下皇陵之后,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出了他身为幽冥之主的霸气与威严。

“楚江能带走的不过小猫三两只,那些依旧忠心于我的手下可也不是吃素的。”

即便是那日在地下皇陵之中,弈和也未曾直接对我出手,而我滴血山海环之后,他的态度便始终恭敬如一,我很难想象眼前这谦卑恭敬的男子便是那幽冥掌舵之人。

而看他此刻说话的语气,我终于把他与幽冥之主这个称呼联系到了一起。

听他说完,我放下心来,微笑的看着他。

“所以说,幽冥从你手下叛乱出去的这部分人,其实他们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对吧?”

“两个问题大人。”

弈和似乎已经习惯了春亭在一旁的感觉,神态终于不再那么紧绷,而是放松下来,看着我目光狡黠。

“第一,不是我的幽冥,而是你的幽冥,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早已下过命令,现在说起来你才是幽冥之主。”

不等我反驳,他继续开口。

“第二,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在暗中蛊惑楚江反叛的神秘势力,对于他们,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来不及与他争辩我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所谓的幽冥之主,在他口中的第二个问题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关键。

“你对于此事有什么想法?”

弈和却并未直接回答,从他口中所说与我的问题丝毫无关。

“不是弱水。”

凌轩以为自己听错了,向他确认。

“什么?”

弈和不知为何,忽然不再保持形象,而是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他忽然变成这副样子,虽然让我有几分不适应,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他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机器。

“我本来以为能对大人有如此恨意,并且还能有相应实力与手段的,只有与关山互相仇视千年的弱水中人,可是经过我的调查以及宋帝的暗中窥探,发现此事居然与弱水无关,而且在无意中,我还得到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凌轩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我们的交谈,听到这里对弈和笑骂道。

“你怎么忽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别卖关子,快说,听到什么消息了。”

弈和也不以为意,靠在一旁,眉宇间是久违的放松。

“刚才说着说着我才想起来,幽冥都已经被我送给大人,我现在既然不是幽冥之主,有你们在我又没办法报仇,既然如此还不如活的顺心一点,过去活的太累了,以后总该为自己而活。”

“这就对了。”

我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家伙总算开窍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生,人总该为了自己活下去。”

没想到,弈和本来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结果我的手刚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就条件反射般的坐直身体,眼中又是那副我不想看见的恭敬之情。

“虽说我以后不为复仇而为自己,但是礼不可废,大人的命令凌驾于一切之上。”

本来以为这家伙开窍了,没想到居然又开始了……

凌轩第一个没忍住开始哈哈大笑,就连与弈和格格不入的春亭,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都因为弈和的这番言论出现了笑意,而我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的看着弈和不知道说何是好,

弈和这个人真的是哪里都不错,自己有本事,身后有势力,为人也有礼貌,问题就是太特么有礼貌了!

“弈和,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恭敬?”

我终于忍不下去,问出了这个我好奇已久的问题。

“礼不可废,你贵为鬼谷圣主转世,而我身为鬼谷连横传人,自当如此。”

弈和表情谦卑,又是这副老套的言论。

得,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我已经无心和他辩解,随他去吧……

经过这番嬉闹,我的心情倒是缓和了许多,其实不管前方到底有什么埋伏,而我所要做的其实都只有一件事。

扫平前方所有拦路的阻碍,然后取出雕像,仅此而已。

第四十五章 谈黑手 凌轩心惊

虽然心态已经平缓下来,可是我面对再度开始恭敬的弈和却依然无话可说。

凌轩这时候终于停止了大笑,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与弈和如同斗鸡一般的状态,终于开口拯救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扯远了弈和,你刚才不是说无意中得到了一条消息么,到底是什么消息。”

弈和听到凌轩随意问出的问题后,他的态度却并不像凌轩一般随意,而是面色一正,言语间开始严肃。

“据我调查发现,不光是我手下的幽冥被这神秘的幕后黑手所渗透,就连这弱水同样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有意思。

这幕后的势力居然不止对幽冥暗中下手,同时还对那弱水有所兴趣?

幽冥虽然不是传承千年的大势力,可几番接触也能看得出来,其内部结构完善成员众多,何况还有弈和手中所掌握的秘术,即便不能与关山弱水相比,可怎么说那也算是一方诸侯。

而关山与弱水自然无需多言,时间如刀,但这两个势力居然从大禹治水开始,传承千年的同时为敌千年,王朝更换已不知几何,而这两方势力却到了如今依旧存在并未消亡,仅仅凭借能抵抗住时间消亡这一点,便不难看出其中底蕴。

我开始好奇这幕后黑手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在想要杀我的同时还有如此大的野心,敢于对这些势力暗中下手,细思极恐。

我并未让弈和继续说下去,而是忍不住看向春亭,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对他感慨。

“春亭,这幕后黑手也挺有意思,一共就这么几方大势力,先是幽冥后是弱水,你说他们会不会最后直接把手伸到关山之中?”

春亭却没有笑,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神态同样严肃了起来。

“应该不会,我平日无心操持这些琐事,等到此间事了我再回去好好确认一下。”

春亭的态度让我有点慌,如同一个孩子被夺走了心爱的玩具……

凌轩却依然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脸上不见丝毫严肃,他从后视镜中看着我逐渐慌张的模样,饶有兴趣的问道。

“怎么了韩川,之前亭哥说你就是魁首你还不愿意承认,现在听说可能被人抢走心疼了?”

其实不是心疼,也不是舍不得,只不过这是个原则问题。

所谓关山魁首与幽冥之主的位置,其实我真的可以不要,大可以从幽冥以及关山之中选择出有能力的人去担任,去继续带领这两个势力更好的发展,这两方毕竟不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如果这样做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之所以我从前如此洒脱,实在是因为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野心,一向随遇而安,况且得来的太过轻松,这春亭与弈和两个人一唱一和,一个说魁首之位本就是为我所留,另一个说早已下令我便是幽冥之主,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被这两个人安排上了如此的身份。

所以,我一直感觉这什么幽冥之主与关山魁首的身份,得来的实在是太过容易,让我一直都不情不愿的,丝毫没有感觉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并没有多加珍惜。

可现在细思想来,这毕竟是两方大势力,关山传承千年自不必多言,从春亭凌轩身上便可见一斑,而幽冥虽然时间尚短,但是弈和手中居然掌握有传说中来自十方幽冥的传承秘术,这就注定不是一个小打小闹的组织,若是回到古代,这可就是两路诸侯!

但是现在,居然有另外的幕后黑手,试图从我手中夺走这本该属于我的两路诸侯之位,这坚决不能忍!

这位置我可以不要,但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你可以把我手里的东西给我抢走,这样坚决不行,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反正这里没有外人,我像个受气的孩子一般,将我的想法对车中的三人缓缓说出,就看见这三人先是一愣,然后同时开始了一阵哄笑。

认识春亭许久,他这个人一向严谨异常,实在是难得见他笑得如此开心。

“韩川啊韩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像个孩子一样,有趣有趣,你放心,关山的凝聚力是你想不到的,没人能抢走你的玩具,哈哈哈。”

弈和也笑了,虽然依旧带着恭敬,不过我隐隐感觉他的语气与我亲近了许多。

“大人放心,这幽冥之主的位置非您莫属,等到此间事了,弈和定不会让有心人再次插手,哈哈哈。”

完了,春亭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弈和都敢笑我,想想他平时那异常恭敬的模样,我刚才说的是有多可笑啊……

相比之下,凌轩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虽然也在笑,不过笑意明显没有这两个人那么浓烈,可是随着他一开口,我才知道,他在言语调侃上的功力远远超过了这两人,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关山千年的基业,居然到你嘴里变成玩具了,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看来魁首果非常人,待得下车之后,凌轩定要对魁首行三拜九叩大礼,从今往后做您最钟爱的玩具。”

说完,凌轩终于忍受不住,不再掩饰,一阵狂笑。

我只能向窗外望去,认真看着随车辆疾行而飞速倒退的风景,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身边这三个狂笑的壮汉……

我太难了……

待得三人笑的差不多了,我这才收回向外的视线,弱弱的对弈和问起了后续的消息。

“你刚才说弱水也是这幕后黑手的目标,那他现在是下手了还是没下手?”

提及正事,弈和的态度马上严肃起来。

“若我消息没错,这黑手还并未对弱水下手,大人可有何想法?”

我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你们都知道关山弱水是世仇,我又能有什么想法,就是好奇罢了。”

“说来也奇怪,据我调查发现,这黑手准备下个月对弱水动手,而且并不打算同对付幽冥一般用渗透蚕食的方法,而是打算以力破巧,好像是对弱水某个分部,是哪里来着……”

弈和一边说一边思索,皱紧眉头努力回想的样子宛如一个失忆的少年。

“对了,好像是长安,凌轩的凌云阁不是也在长安吗,你说巧不巧……”

凌轩忽然开口,语气冰冷。

“你确定是长安?”

弈和却并未注意到凌轩变化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记得就是长安,弱水在长安的分部是不是叫什么轩?”

听到这里,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大致明白了为何凌轩的话语如此冰冷,试探性的对弈和进行提醒。

“上善轩?”

“对对对,就是这个上善轩,我当时还想说给这上善轩取名的人,要不然是绝顶聪明的鬼才,要不然就是个愚蠢至极的蠢材。”

吱嘎!

随着弈和口中漫不经心的言语,凌轩猛然将车停下,由于事发突然,后车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撞了上来。

弈和见状知道事情不对,忙问凌轩这上善轩有何玄机,而我与春亭却只能苦笑,因为我们已经猜出了凌轩这幅模样的原因。

在长安上善轩内,有着一名与凌轩关系匪浅的女子,该女子容貌极美,堪称倾国倾城,可惜随着凌轩的决绝,我再也无缘得见。

那个女子,叫惊鸿。

第四十六章 待中元 暗潮涌动

凌轩的状态很糟糕。

他停车之后便一动不动,面色冰冷沉默不语,从我们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因为情绪激动而紧握的双手,随着双手的颤抖青筋暴起,甚是吓人。

而随着他猛然将车停下的动作,坐在后车中的人连忙停下行驶中的车辆,然后起身下车,赶来询问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见众人赶来,连忙从车中走出,将我的身体挡在凌轩身前,装作随意的对前来询问之人开口解释。

“没事没事,凌轩昨天没休息好,刚才差点睡着,所以我们出于安全考虑,决定换一个人驾驶,不必惊慌,你们回到车上继续赶路,若是开车之人有所劳累也换一个人行驶,毕竟安全重要。”

我随口打发走了面带疑惑的众人,然后重新回到车内,因为凌轩的状态问题,所以我悄悄示意弈和代替凌轩,坐在驾驶位上继续前行。

弈和虽然不清楚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为什么会导致如此状况,但是他看着车内陷入沉默的我们,自然也感到了气氛的凝重,所以他并未刨根问底,而是听从我的命令安静的与凌轩交换了位置,坐到司机位开始行驶。

而我看着坐在一旁咬牙不语,正在努力压抑自己情绪的凌轩,开始了对惊鸿这个女子的回忆。

惊鸿。

所谓惊鸿一瞥,形容女子不经意的一眼,却勾人魂魄,让人久久无法忘怀。

我本来一直以为这个词纯属夸张,直到那日遇见惊鸿之后,才发现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简直是恰到好处,丝毫感觉不到半点违和。

说句实话,惊鸿这个女子美的简直不应该在人间出现,很难会有男人在见到她之后毫不动心,虽然那日交集不深,但过了这么久我却还是依然无法将她忘却。

这惊鸿无论身材样貌还是声音动作,都可称得上媚骨天成,举手投足间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都能够挑起男人内心处最为原始的冲动,若是将她放到古代,只怕又是一个足以祸国殃民的妖孽之女。

但与此同时,与她的媚骨天生相对的则是她对待旁人的态度,绝我观察,惊鸿虽然娇媚入骨却绝非风尘女子,她周身并无半分脂粉之气,除了面对凌轩之时的巧笑嫣然外,在对待旁人的时间里一向冷若冰霜,惜字如金。

那一日,凌轩嘴上说要带我们去上善轩砸场子,我们彼此提心吊胆,心想既然那里是弱水的地盘免不得会有一场恶战。

可是到了之后我们才发现,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们到上善轩后,所感受到的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恰恰相反,凌轩与惊鸿之间居然满是故人重逢的喜悦,只是没想到一阵嬉闹之后,在我们走时惊鸿所迎来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凌轩那带有伤感与失落的决绝之语。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间惊鸿客,惊鸿,早年间旧事已了,其实仔细算起来,是我负了你。”

……

“惊鸿,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与我接触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就当是我凌轩欠你的,若有来生,再来报你。”

……

我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那日看这二人的状态,一点也不难看出这二人曾经有情,而即使到了现在,这份情也并未消失,只是不知为何,凌轩最后会说出那般伤人之语,他回去后同样失落异常的样子,想必他心里也另有苦衷。

“咳……咳咳……”

这段回忆被凌轩的咳嗽声所打断,我抬头望去,只见他面上毫无表情,瘫坐在车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现在的状态。

春亭苦笑一声看着凌轩。

“何必呢?”

凌轩强打起精神,对春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继续沉默并未回答。

春亭清楚的知道这二人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但我与弈和并不了解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能彼此面面相觑却无法开口劝慰,看着春亭将手重重的拍在凌轩的肩膀处,目光关切言辞真挚。

“你既然心中有她,那日又何必如此决绝?”

春亭虽然那日并未同去,但是一应细节我在事后曾对他进行过转述,还记得他听我说到凌轩走时为惊鸿所留下的那决绝之语,脸上的神色是多么的诧异。

凌轩瘫坐在车中,以手遮脸,似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神情,但是这又怎么可能藏得住他内心的不安与纠结。

“我欠她的,还不清的。”

春亭并未继续开口对凌轩进行逼迫,而是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转身看向弈和。

“你既然打听到那幕后黑手准备对上善轩下手,那你知不知道他具体打算何时行动?”

弈和见凌轩不安的样子,知道此事与他关联重大,因此并未与春亭冷眼相对,而是认真的进行思索。

“我若是没记错,他行动的日期该是下月十五。”

听见弈和确定的回答,我在心中暗暗思量,如今正值六月,下月十五便是中元节,这幕后黑手倒也真的是选了一个好日子。

春亭闻听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凌轩的眼神开始变的放松,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紧张。

“今日六月十七,还好,看来我们还赶得上。”

弈和开口之时,凌轩同样全神贯注,他听后虽然依旧没有开口,但是看其身形,似乎也有几分放松。

“不管你与她到底如何,有些话你总该当着她的面亲口说一次。”

春亭脑中急速运转,在一句简单的感慨之后,仅仅三言两语便定出了大概的计划。

“此人选择中元节下手行动或许有他自己的原因,不过幸好被弈和提前知晓,他既然还未动手,自然是不能指使弱水中人为他所用,只要我们此行顺利,能够赶在中元节之前处理好这里的布置,便可以赶回长安,集关山与幽冥之力,解救惊鸿。”

下月十五中元之日,关山、弱水、幽冥以及那幕后黑手,这四方势力居然一同交汇于长安上善轩,届时这上善轩可真称得上是暗潮涌动。

而春亭所说其实是我们这一行最好的打算,那就是在白马渡口扫平阻碍取走雕像,同时平定楚江与幽冥的叛乱打碎幕后黑手在白马渡的阴谋,这样自然就能在中元之日赶赴长安,集众人之力以保惊鸿无忧。

可是如果我们此番失败,这雕像自然不保,同时幽冥很有可能会被幕后之人所掌控,那下个月十五之日,等待惊鸿的必将是一场噩梦,看凌轩的样子,想来这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画面。

甚至……

甚至如果此番失败,我们就已经不必担心惊鸿的安危,因为那时的我们或许已经见不到中元那天的太阳。

事已至此,我忽然发现这一次真的输不起,不管从那个角度考虑,我们都只能孤注一掷,用尽全力拼这一次。

只许胜,不许败。

第四十七章 为惊鸿 一往无前

(前四句节选自悟空传。)

……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

脑中忽然浮现出多年前看过的这段文字,初见之时只是感叹其意境深远浑然天成,而现在回想起来,形容我们此时的处境居然恰如其分,丝毫不差。

随着春亭口中定下的计划安排,凌轩的状态先是放松下来,继而再度握紧自己的双手,只不过神情中再也不见失落与不安,而是满满的坚定。

惊鸿并不是不能救,只不过我们先要过了眼前这一关,要在这风起云涌的白马渡口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这样才能有去往上善轩英雄救美的机会,否则这一切就只能是空谈。

而凌轩自己也清楚,现在无论想什么都没有意义,只能等待此行的结果,靠着力量去扫平这一路的所有阻碍,他那再度握紧的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他现在的状态,哪怕前方是真正的阎罗降世,只怕也拦不住他这颗一往无前的决心。

我们看到凌轩想通这一切之后,他的目光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冰冷,而是声音低沉的轻轻开口,开始低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谣。

“芙蓉帐前红酥手,霓裳羽衣玉搔头,金宵夜,君记否,相逢无语泪先流……”

……

“物是人非是谁欲说还休,软玉温香怎抵风狂雨骤,一缕情丝结成胭脂扣,不在眉头便在心头……”

……

这熟悉的旋律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我对凌轩转告惊鸿曾经来过之后,他久久不语低头轻吟,口中所吟唱的便正是这首歌谣。

或许,这首不知名的歌谣,便是他们二人曾经最为美好的回忆。

我晃了晃头,试图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于脑后,经此一事,除了更加坚定我们此番前行的信念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毕竟,我输不起,而我的朋友,同样输不起。

不管是为了神州安危,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谜团,甚至是为了心中那个重要的人,我们都不能输,只能赢。

春亭并未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他在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眼睛透过车窗望向路旁的站牌,看站牌上的字样,看来距离我们到达白马渡口还有一段距离。

他沉思许久,然后回过头来,双目如电一般注视着正在专心行驶的弈和,语带深意。

“幽冥之中对那大伾山可有了解?”

我心中暗惊,这大伾山正是那名叫法如的老和尚暗示我与春亭前往之处,虽然他不曾明说,但是从他话语中不难听出,此地极大概率与春亭留下的布置有所关联。

可弈和与春亭现在虽然已称不上生死相向,但是依然互不对付势同水火,春亭为何会如此询问?

弈和面对这突然的询问却毫不意外,他冷哼一声没有反应,而是目不斜视的,做好他现在身为一个司机的该尽的职责,并未回头。

“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忍,你想问大伾山是假,想问我知不知道这大伾山同你的关系才是真吧。”

春亭面色如常,虽然并未承认但是也并未否认,在一旁的我却脸色大变。

弈和居然知道春亭的秘密。

正是因为春亭从未瞒我,所以我清楚的知道春亭消失的记忆对于他有多么重要,而这大伾山正是与他消失的记忆紧密相关的地方,依照弈和与他尴尬的关系,弈和本应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这机密之事才对。

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蹊跷?

见到这两个人的样子,我知道他们的交流不会有所结果,于是我看向弈和,试图解开这其中的谜团。

“别卖关子,让你们两个生死与共有点难,但是至少现在是一条路上的人,有什么事都别藏着。”

弈和虽然与春亭有几分不睦,但是对我的态度却始终如一,随着我的开口,他态度认真起来,只不过知道的却也是不多。

“大人,这件事我也是近日才从秦广口中得知,他偶然间从楚江口中听到一些零散的消息,说是这黎阳附近的两座高山,其中均与春亭有着莫大的关联,似乎同样涉及千年,至于具体便不得而知。”

听着我们三个人如同谜一样的对话,凌轩满头雾水,重新振作起来的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面色不解的看着这二人。

“亭哥,弈和,你们说什么呢?”

弈和却如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看向春亭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

“你居然没告诉他。”

我能理解弈和的疑问。

凌轩为人精明能干,更重要的是他对春亭忠心耿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有他这样的人在一旁辅佐自然事半功倍。

可偏偏是这对于春亭异常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从未对凌轩有过半句透露,也难怪弈和如此惊讶。

春亭并未回答,仅仅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安心开车。”

见凌轩还要追问,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春亭是为了你好。”

凌轩惊讶的看着我,这才反应过来。

“韩川,居然你也知道。”

弈和虽然不解春亭为何没有对凌轩有过透露,不过他听到凌轩的惊讶,还是无奈的说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躲得过谁都躲不过大人,毕竟大人才是真正的宿命之人,我们所做无非是围着大人罢了。”

春亭并未开口,弈和又不可能替他说话,那就只能由我继续说下去,试图让凌轩不再追究此事。

“凌轩,事关重大,春亭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知道的越多,以后所遇见的危险也会越多。”

凌轩似乎开始理解,只是眼神中的神情居然带着失落。

“告诉他吧。”

就在这时,春亭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开口。

“我既然当着凌轩的面开口询问,就没打算继续对他瞒下去。”

见到春亭开了口,我不再迟疑,开始对凌轩讲起春亭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包括那神秘的夜白,也包括春亭消失掉的那一部分记忆,以及那玄之又玄的关于千年前他曾留下的布局一事。

凌轩听后目瞪口呆,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春亭,试图从他口中再次确认这让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到底是否为真。

春亭并未开口,而是点了点头。

“这么说不光韩川是鬼谷转世,亭哥也是千年之前就存在的人物?”

“或许是吧,我与韩川一样,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就算真的我存在了千年,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

春亭感慨的一句话,让我们全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众人再度陷入沉默之时,在我们之前由沈浪所行驶的车辆缓缓停下,我们以为又有什么变故,纷纷抬起头,却发现路旁多了一块石碑,等到我们看清这石碑上的内容,这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多虑了。

白马渡口,到了。

第四十八章 白马渡 四女之台

白马渡口。

金堤分锦缆,白马渡莲舟。

这里本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但在这个普通的地方,却隐秘的承载着神州千年安危,我曾在脑中无数次的想象过此地,但始终无法脑补出这里具体是什么样子,直到今日终于得见。

在来前我们曾做过调查,白马渡口是重要的古津渡,因为其位于黄河天险,守南北要道,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在《史记》曾记载道,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因此这里千百年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可是现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并不是如同我们想象中那兵家必争的古渡口,而是一片圆形的台地遗址,在遗址旁则是一座雄伟壮观的古寺,无论怎么看都与我们所了解的白马渡丝毫不符。

我们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遗址与古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沈浪东瞅瞅西看看,皱着的眉头上写满了他的不解。

“川哥,亭哥,这是怎么回事,白马渡口怎么会是一座寺庙?”

我从未来过此处,只能将目光看向春亭,而春亭看来对此地也没有了解,转而将眼神望向了凌轩。

凌轩摊了摊手做无奈状,下得车后,他在车上的种种情绪已经消失不见,若不是我与他同乘一车,还真的想象不到他刚刚在车上居然会有那么极端的情绪波动。

“亭哥你别看我,我也不清楚,之前我随口一提你就把我大骂一顿,我又哪敢多做了解,生怕惹怒了你。”

众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方的古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之时,发现在前方不远处的路旁,有一面容慈祥的老者正在躺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于是弈和让他手下之人散去踪迹暗中跟随,而我们几个人慢慢走了过去,打算在这老者口中,对此地进一步的了解一番。

“老人家,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开口询问的是亓芷,她娇小可爱,一直以来都颇受喜欢,由她开口自然是强过我们许多。

“小姑娘看来不是本地人,这里啊,这里叫四女台,那座寺叫黄花寺。”

果然,老人听见亓芷的声音,睁开眼看了看她,由被人打扰的不满很快转变成对亓芷的喜爱。

“四女台?老人家,这里不是白马渡口么?”

沈浪听见老人的回答后,蹲在老人身旁,装作好奇的样子开口问道。

“曾经这里确实是白马渡口,不过早就已经荒废,荒废后改称四女台,后生们,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老人家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后见我们对此地颇有兴趣,表情好奇的询问起我们的来意。

“是这样的老人家,我们是历史研究所的,之前听说这里有个白马渡口,打算来这里搜集一下素材制作一期古代渡口的相关专题,可惜我们来之前没弄清楚,原来这里已经荒废,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见这老者起了疑心,凌轩连忙开口,电光火石之间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面带失落的应付了过去。

凌轩所说合情合理,老者听后并未怀疑,而且由于凌轩所说的理由,老人家兴致高涨,开始对我们讲述起这里的有关记载。

这里始建于战国,荒废于金明昌五年黄河南徙,我们如今看到的圆形台地遗址,便是当地人口中的四女台,至于什么兵家必争之地的说法,瓦岗寨的由来等,这些我们事先已经知情,便没有仔细去听,真正令我们感兴趣的是老人家口中说的另一段故事。

白马津作为黄河的重要渡口,数不清的生离死别每日在白马津畔一一演绎,而面对汹涌澎湃的黄河,来往者大多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就在这白马渡口,诞生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千古绝句。

而其中最为出名的,自当属一代诗仙李太白,李白辞官离京之后北行至白马津,准备自此渡过黄河游历幽燕,而当他站在白马津前,此地大风乍起,坐骑昂首向北嘶鸣,他顿时被汹涌的波涛和呼号的狂风触动,挥笔写下了乐府诗《发白马》。

将军发白马,旌节度黄河。箫鼓聒川岳,沧溟涌涛波。武安有振瓦,易水无寒歌。铁骑若雪山,饮流涸滹沱。扬兵猎月窟,转战略朝那。倚剑登燕然,边烽列嵯峨。萧条万里外,耕作五原多。一扫清大漠,包虎戢金戈。

听后我忍不住暗中思量,堂堂一代诗仙李太白居然会为这里特意赋诗一首,联想到李白所在的年代,再想起千佛寺的建造时间,我的心中不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老人家,这里虽然已经荒废了,可是毕竟曾经是那么重要的渡口,为什么你们会放弃白马渡这个名字,而是改称这里为四女台呢?”

打断我胡思乱想的是薛楠,她听老人家讲述了半天,可说的多是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忍不住开口转移了话题。

“那是因为一个悲壮的故事。”

老人家面带感慨,随后为我们解释了起来。

汉成帝河平二年,黄河再度决口,而此地由于紧邻黄河,自然是深受洪水肆虐之苦,不知何人出了一个主意,要寻找两个属龙两个属虎的少女,将这四名少女在七月十五中元节这日埋在天台山的四个角落之中,这洪水便不会再度泛滥。

此地太守无奈之下相信了巫师的说法,于是他下令让滑县和浚县的官员各找两个属龙两个属虎的少女,可是既然知道被选中的少女将会被活埋,村民们谁也不肯承认自己家的孩子是这两个属相,眼看七月十五快到了,两个县却连一个少女也没找到。

说来也巧,浚县县令正好有两个女儿,一个属龙一个属虎,他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忍痛割爱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交了出来,而滑县县令眼看期限已到,最后也不管属相一事,只是随便买来两个少女滥竽充数。

而后来,当河神知道滑县县令对其不敬,便控制洪水只往南流,从此浚县摆脱了河患,滑县的水患反而越来越严重,为了纪念这四位少女,人们将这里附近的黄河大堤称为龙虎堤,将此地改名为四女台,这就是白马渡口改名四女台的由来。

听后,大家不禁为投河的少女所惋惜,果然如老者所说,这确实是一个悲壮的故事。

在听完老人家的讲述后,我们算是大体上对此地有了几分了解。

可是在了解过后,一个严肃的问题出现了。

这白马渡口既然已经荒废,我们又该去何处寻找藏匿于此的雕像?

第四十九章 韦驮像 金刚怒目

线索在这里忽然中断。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各种线索中推测出这白马渡口便是隐秘所在,可来到这里却发现千年已过此地早已荒废,那现在又该怎么办?

“老人家,既然这里曾经是白马渡口,那不知渡口旧址如今位于何处?”

春亭可谓喜怒不形于色,即便线索中断,他依然面色如常,沉思许久之后对老者问出了一个问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你们面前这座黄花寺下,便是当年白马渡口的旧址所在。”

老者虽然好奇我们为何对那白马渡口如此感兴趣,但想到凌轩所说我们历史研究所的身份,还是不疑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春亭的疑问。

我和春亭对视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这座黄花寺,也许会有几分古怪。

“老人家,那这寺庙又是怎么一回事?”

亓芷心思通透,见到我和春亭的表情,如何不懂我二人心中所想,于是她用那惹人怜爱的样子看向老者。

“这座寺庙叫黄花寺,据传是在这故事之后修建,目的正是用来纪念这投河的少女。”

老者并未迟疑,慢条斯理的回答了亓芷的疑问,同时为我们介绍起这座雄伟的黄花寺。

从老者口中我们得知,这黄花寺正是在少女投河的故事后所建成,既是为镇压黄河水患,同时也是为纪念投河少女,黄花寺规模宏大,雄伟壮观,周围风景优美,近看黄河故道,远傍巍巍太行,北依大坯、浮丘二山,南望黎阳古城,看上去说不出来的雄伟壮观,让人心生敬仰。

一番交流之后,我们大体对这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见到从老者口中再问不出什么我们需要的消息,于是客客气气的同老者告别,走向了眼前的古寺。

听老者所说,这少女投河的悲惨故事发生在汉成帝时期,而这黄花寺正是在投河之后修建,由此可知,此处历史久远,早在汉朝便已存在。

“亭哥,看样子你对这什么黄花寺挺感兴趣?”

凌轩自从调整过心情之后,知道此刻的忧虑毫无作用,于是对这里的探索异常认真,看样子是想要尽早处理好这里的事情,然后奔赴上善轩营救惊鸿。

“此处就这么大,如果能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消息,应该也只有这黄花寺了。”

春亭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倒是薛楠顺着这个话题接了下去。

“就算这黄花寺中确实隐藏了关于雕像的秘密,可是千年已过,想必这座寺庙早已重修了不知几次,只怕这秘密也早就随着重修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凌轩也明白薛楠所说,只是想了想之后,语气中不自觉的带有失落。

“未必。”

弈和忽然开口,对凌轩所说表达了相反的意见。

“既然此处事关神州安危,前辈高人于此地隐藏消息之时想必也曾有过思考,他们未必想不到这寺庙会随着时间重新修缮,所以他们如果真的于此地藏匿信息,所用的一定是某种不惧时间流逝的方法。”

“看看再说。”

春亭并未多言,他言简意赅,率先迈步走进黄花寺内。

我们游走于黄花寺内,发现这黄花寺为轴称布局,主要建筑有山门、大雄宝殿、天王殿、藏经楼等,由南至北沿轴线分布,整座寺院布局严谨,巍峨壮观,步入其中便可以感受到宏伟威严。

但我们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主殿之上,相反,在两旁的侧殿中,我们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两旁的偏殿有水陆殿,十八罗汉殿,尊者殿及菩萨殿,而这其中的十八罗汉殿,在形制上居然与千佛寺中的罗汉殿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我们发现其中的相似之后,纷纷对视,暗道这两座寺庙的相似之处想来不是巧合。

众人也许并未感觉多么惊讶,而我和春亭却清楚的知道千佛寺建造的由来,而此处与之形制神似,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我们自然是不会相信。

难得找到一处可能有关的线索,大家忍着激动,表面上装作无事的走进罗汉殿,只看见罗汉殿内耸立着十八尊由香罗木所雕刻而成的罗汉像,十八罗汉形态各异,神态逼真,可是仔细看去却与其他寺庙内的雕像并无不同之处。

而待到我们走进这罗汉殿最深处,才发现这里还不合常理的立着另一尊雕像。

这多出来的雕像呈金刚怒目之状,手持降魔杵,头戴凤翅兜鍪盔,足穿乌云皂履,身披黄金锁子甲,英气逼人,让邪祟之人不敢直视。

“这雕像刻的是谁?”

凌轩见到罗汉殿之中居然有第十九尊雕像,饶有兴趣的开口询问。

“这个我知道,这刻的是韦陀菩萨。”

一路无话的谢邪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既然是本地人,自然曾经来过此处,听见凌轩所问,他走了过来,解答了他的疑惑。

韦驮菩萨,生于农历六月初三日,常在娑婆世界,传说中他既是佛陀的护法,也是佛法的护法,面如童子,表示对佛教怀有赤子之心,手持金刚降魔杵,表示有能力摧邪辅正、除魔卫道。

“五尊雕像分别为毕方、睚眦、霸下、獬豸以及白泽,毕方雕像世代由关山传承,而獬豸雕像位于朱元璋地下皇陵,为我连横一脉世代守护,那这白马渡口又会是那一尊?”

沉默寡言的弈和忽然用目光望着春亭自言自语,我一阵暗笑,看来是他想要知道其中究竟,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春亭自然是看见了弈和的眼神,他同样自言自语,只不过这音量恰好可以让我们大家全部听见。

这里的雕像原来是睚眦。

睚眦,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为龙之九子第二子,传说其豺身龙首,性格刚烈好勇擅斗,而且总是嘴衔宝剑,对人怒目而视,经常被人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用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震慑敌人。

睚眦常用作刀剑吞口,而这里既然是佛门清净地,自然不会有刀剑类的武器,但是眼前的韦驮菩萨像正是金刚怒目之状,手中降魔杵威严无比,我们不由得将视线注视到这降魔杵之上。

眼前的降魔杵平端于韦陀手中,其一端为金刚杵,另一端为铁制三棱杵,中段有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而在金刚杵这一端,我们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在这金刚杵的边缘,隐约刻有六道痕迹,按顺序来看,其中一三为短,二四五六则为长,这六道痕迹顺着金刚杵本来的图案所延伸,若不是我们从睚眦处开始联想,定然不可能发现如此细节。

佛门所雕之像历来有其固定的形制,而这不合常理出现于此的韦陀像,以及降魔杵旁隐约显现的六道痕迹,想必就是黄花寺历尽千年但是依然隐藏的真相所在。

终于,我们找到了接下来的线索。

第五十章 水天需 明珠出土

找到线索之后,春亭却走了。

我们刚刚找到接下来的线索,按理来说正应该一鼓作气破解其中暗藏的玄机,但春亭却并未仔细查看,而是转身离开。

“亭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降魔杵一定就是隐秘所在,你不打算仔细观察观察么。”

凌轩语气急促,想来是从弈和口中说出惊鸿之事让他压力倍增,他急于离开此地赶赴长安,所以才有如此反应。

“走吧,非是他不想观察,其实是他已经看出来了。”

弈和同样转身离开,他与春亭虽然势如水火,可说起来,他却偏偏是我们之中对春亭的了解最深之人。

这二人既然离开,我们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回过头再次注视这威严的韦驮像,看着降魔杵上那异常神秘的图案痕迹,试图将其记在脑中,随后转身,跟上春亭与弈和的脚步。

“亭哥,你发现什么了?”

问话的还是凌轩,他这次与前几次的探索不同,实在是太过慌张。

“谢邪,找个住的地方,到地方再说。”

春亭却仿佛故意吊着凌轩的胃口一般,并未解释,而是让谢邪做起了这一行人的住宿安排,准备到了地方再做讨论。

“好的春亭大人,我这就去安排。”

谢邪听见春亭的指示,偷着看了一眼弈和,见弈和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才低下头表示遵从。

也是难为谢邪,众人中只有他是本地人,安排住处自然是他最合适,可他是弈和麾下,偏偏此行又是春亭主导,而春亭与弈和又是这样的关系,让我们忍不住在心里可怜他这个尴尬的境地。

“凌轩,人多嘴杂,冷静点。”

激动的凌轩还想要说些什么,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身后拍了拍凌轩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此处并非谈话之地。

凌轩这才反应过来,他讪讪的一笑挠了挠头,就连他自己都感受到了自己刚才的样子有多么的惊慌。

……

谢邪到底是黎阳人,这里与黎阳距离不远,他自然有自己的关系网,随着他安排好了我们的住处,众人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各自去往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放好行李,然后统一来到春亭的房间里,准备听听他今日的发现。

“亭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一进到春亭的房间,凌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询问。

“师傅,你这是怎么了,以往你也不这样,怎么这次这么着急?”

沈浪看见凌轩的反应,忍不住脸上的好奇。

凌轩长叹一声并未回答,见状,我只好缓缓开口,对在坐众人说起在下个月中元之日,惊鸿可能会遇到的不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一路看你魂不守舍的,凌轩你放心,我们来得及,惊鸿一定会没事的。”

薛楠那日与我们一同去往上善轩,当然不会忘记那个谜一样的女子,听完我的讲述,她明白了凌轩为何如此异常,于是坐到凌轩身旁对他进行安慰。

“怪不得师傅你这么焦急,师傅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护好师娘!”

沈浪听后同样恍然大悟,他站到凌轩身旁,对他异常认真的开口。

“亭哥,你还是说吧,这样我太煎熬了。”

凌轩却出奇的没有对沈浪口中的称呼进行反驳,而是苦笑一声,看向了春亭。

“你们想想,为何降魔杵旁会有六道痕迹?”

春亭终于不再避而不谈,他环视四周,看着关好的门窗,提出了第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六道?

“所谓六道,便是俗话说的六道轮回,指人道、天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表示因造作善恶而带来的六类果报,众生依此加以断恶修善,难道玄机在这六道轮回之中?”

谢邪听后若有所思的开口,他既然在幽冥中代表白无常之位,想来对这六道轮回的传说早有了解,所以春亭刚刚开口,他便接上了话茬。

“与六道轮回无关,重点在于这个痕迹的数量,为什么会是六。”

春亭摇了摇头,否认了谢邪的猜测。

六,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数字,就算引申联想也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与之相关的说法。

“换个角度,为什么这痕迹有长有短?”

弈和忽然开口,对我们进行提示,看来他同春亭一样,早已看出了其中玄机。

有长有短?

我记得很清楚,在那降魔杵的边缘隐约刻有六道痕迹,按顺序来看,其中一三为短,二四五六则为长,短长短长长长……

随着这个角度去思考,我终于恍然大悟,这六道图形,代表的原来是卦象。

如果将其中一三短记为阴爻,二四五六长则记为阳爻,我在心中暗暗将这卦象画了出来,原来是水天需卦!

“水天需卦,明珠出土!”

随着我兴奋的将这八个字说出口,春亭与弈和不约而同的露出赞赏的眼光,见状我知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水天需卦,为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卦,该卦上坎下乾,即上水下天,云气上集于天,待时降雨,为需,需象征需待,物初蒙稚,得养而成,其卦象曰: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又重新。

可是就算知道这暗示的是水天需卦,那从这卦象中又如何能够找出雕像隐藏的地点?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凌轩一听那痕迹是代表卦象,顿时眼前一亮,卜卦一道他也颇有研究,口中喃喃自语。

“川哥哥,凌轩哥哥嘴里说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不会受刺激了吧?”

亓芷并未见过惊鸿,自然也不会清楚凌轩与惊鸿之间错综复杂的过往,同样不知道那个媚骨天成的女人对凌轩有多么重要,她见凌轩如同魔障一般的自言自语,拉着我的手,脸上透露着担心。

“凌轩口中是这需卦的卦辞,意思是有了信任,光明而顺利,坚持下去吉利,利于涉越大江大河。”

我为亓芷理了理头发,笑着对她解释了起来。

“就这么孤零零的一座黄花寺,这周围哪有大江大河。”

沈浪又开始习惯性的抱怨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得出来,凌轩的态度同样对他造成了影响。

“需卦是异卦相叠,下卦是乾,上卦是坎,正所谓以刚逢险,宜稳健之妥,不可冒失行动,观时待变,所往一定成功,同时要充满自信,临危不惧,坚守中正,必可化险为夷。”

凌轩却并未受到我们的影响,口中自言自语的声音逐渐变大,神态上慢慢开始变的平静。

“虽然这是前人留下的痕迹,但是同时这也是前人为我们所卜的卦象,我们要根据卦象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能贸然行动,我也想通了,离中元还早,一味急迫反而容易误事。”

见他这个样子,我们不由得欣慰的一笑。

被情所困的凌轩,终于醒过来了。

第五十一章 及时雨 更名之谜

看到凌轩的样子,我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一路走来同生共死,谁也不愿意看到他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更何况在我们前行的路上,一个清醒着的凌轩,总是要好过一个被情所困陷入恐慌之中的傻子。

“春亭,你就别让凌轩着急了,还有什么想法就一并说出来。”

薛楠不忍心看见凌轩这副模样,开始对春亭催促。

“水天需卦,明珠出土,其卦象曰: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又重新。”

春亭淡淡一笑,他先是重复了一遍这一卦的卦象,接着对我们侃侃而谈。

“雕像暗中隐藏千年,正与卦象前两句明珠土埋无光无亮暗合,而这卦象的后两句则是说,忽然有一场大风吹过,这大风将明珠上的浮土吹走,所以明珠自然重新显露出来,暗示我们若想达成目标还需要一点外界的助力。”

“外界的助力?春亭,我们的人几乎都在这了,外界哪还有助力。”

沈浪看了看春亭,又看了看弈和,这二人已经分别代表了两方势力,他实在是想不到春亭口中说出的助力到底是指向何方。

“古人都说成功需要三者齐全,这三者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谁又说我们的助力一定要是人?”

弈和与春亭一唱一和,除了二人尴尬的关系之外,这配合起来居然异常默契。

“需卦,本卦为乾下坎上异卦相叠,下卦为乾,乾为天,上卦为坎,坎为云,天空浮云积聚,正是降雨在即之象,同时这需字意为等待,需从天雨亦与卦象相吻合,我们要做的是等一场及时雨。”

春亭接过弈和的话,说起来他口中真正的助力到底为何。

“完了,那怎么办,没有雨我们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难道谁还有求雨的本事不成?”

沈浪本来听的津津有味,可听到及时雨一说,他耷拉着脑袋开始垂头丧气。

“巧了,我虽然没有求雨的本事,不过我知道今晚倒是确实会有一场大雨。”

亓芷忽然笑了,看向沈浪甜甜的开口。

“我的好妹妹,难道你真人不露相能预知天气?”

沈浪神色诧异,看向亓芷的眼神带有惊奇。

“我的傻哥哥啊,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天气预报么?”

亓芷无奈的一拍脑门,学着沈浪的语气进行着回应。

“……”

沈浪哑口无言。

一路走来,由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见了太多,所以我们反而忽视了科学的存在,随着沈浪的哑口无言,屋子里爆发出了难得的笑声。

“好了。”

春亭等我们笑过之后,适时开口。

“弈和与韩川留下,其余人都回去休息,等到雨后再去打探。”

众人难得有了接下来的线索,脸上都带着喜色,纷纷离开了春亭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开始了短暂的休息。

等到众人全都离开之后,我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春亭,语带玩味。

“春亭,你还藏了多少东西没说出来?”

春亭笑了,目光中是他那一贯的高深莫测。

“你怎么会觉得我藏了东西没有说出来?”

“很简单,虽然那什么宋帝能确定我们之中没人撒谎,但是以你的性格,在没找到我们行踪泄露的真正原因之前,是不会彻底放心的。”

我伸了个懒腰,同春亭相处久了,对他的了解倒是越来越深。

“何况这黄花寺于汉朝所建,至今已有千年,若是下一场雨就能看出其中玄机,那这雕像岂不是早就被人拿走了,那还轮得到我们今日前来。”

“不错,有进步。”

春亭听我所说鼓起了掌,看向我的目光如同看向一个考了高分的孩子。

“大人比你想象中进步的还要多。”

弈和言简意赅,总之是和春亭反着来就对了。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猜猜,我都藏了些什么?”

春亭同样靠在沙发上,双眼微眯,等着我给他的回答。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我并未犹豫,脱口而出的是水天需卦中并未被春亭所提及的爻名以及爻象。

九三,在泥淖中等待,把强盗招引过来。意为在泥淖中等待,但这泥淖污秽,环境险恶,灾难就在附近,由自己所为去招致了强盗,但郑重谨慎之下随机应变,就可不受损伤。

六四,起初在血泊中滞留,后来从凶险的陷阱中逃脱出来。意为众人在血泊中滞留,坐等不测的命运降临,最后方可逃出生天。

泥沼、血泊,春亭刚才开口间对这些爻象避而不谈,而这爻象结局虽然是不受损伤逃出生天,但是看其过程,却无一不是充满艰险,想来春亭是怕众人心怀畏惧,所以故意不提。

“对了一部分,你真以为你说的这些凌轩不知道?”

春亭并未完全赞同我的说法,而是摇了摇头,用考究的眼神继续看着我。

我也承认,春亭刚才对这爻象闭口不提,沈浪薛楠与亓芷自然是不知其中隐秘,我对谢邪不甚了解,不知道他可否对这些有过研究,但是凌轩对这方面的研究比我更为精通,连我都能猜到的事,春亭自然瞒他不过。

“你并未说出爻象只是怕众人心怀畏惧,那你所隐藏的另外一部分只怕才是真正的重点所在。”

弈和这个人恩怨分明,对我无时无刻不是谦卑恭敬,而对春亭又时时刻刻冷言冷语,真是让我大为头疼。

“没错,只不过我目前也并不知道这具体代表什么。”

春亭并非否认弈和的说法,而是点了点头,说起了他的考虑。

“这黄花寺与四女台就大有蹊跷。”

“这黄花寺与四女台有何不妥?”

我大为好奇,这黄花寺与四女台的故事都是那老者讲于我等,难道那老者有问题?

“依照那老者所说,这白马渡口更名为四女台是因为那四名投河少女?”

春亭继续开口,对我一步一步的加以引导。

“如果那老者所言非虚,正是如此。”

我虽然不清楚他的意图,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老者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故事本身就疑点重重。”

春亭将我对老者的猜测予以否决,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莫要说我冷血无情,但是历史上这种事情多不胜数,又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就将这兵家必争之地更名成现在这般模样,就算此事为真,那你觉得如此事情,为什么又要建造寺庙纪念,对于那时的人来说,不管以何等方式进行纪念想来都要比这建寺省事几分。”

春亭如此说来,倒确实有几分道理。

第五十二章 风雨至 前路如何

果然有所蹊跷。

等到春亭说完自己的想法,我与弈和听后眉头都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春亭的这番说辞并非没有道理,恰恰相反,在我仔细思考之后不得不承认,老者口中的这个说法确实经不起推敲,而春亭口中所说才应该是真正符合历史逻辑的做法。

虽然春亭话语冰冷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古代之时人们愚昧无知,对于所谓山神河神的祭祀之举从未间断,像是这老者所讲的故事,如今听起来确实凄凉悲壮,但是这千年以来神州各地均有发生并不在少数。

既然这件事情并不足以是此地改名的原因,那这流传至今的故事也许就会有另外一个理由。

一个不管此事到底是否发生,但是这个故事却一定要流传下来的理由。

弈和听见春亭所口中的猜想,低头沉思许久,这才缓缓从口中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如果按照春亭的说法,我们确实有理由认为这里从未发生过老者口中的故事,也许从始至终这里根本没有过四女投江之事,这只是某些人有意传扬,而其真正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这流传千古的名字,四女台或是龙虎台。”

弈和的意思我明白。

白云苍狗时间荏苒,世间人人都敌不过时间的侵袭,千年已过物是人非,即便在地下依然存在有雕像的安置之处,但是当时前人在地面之上的一切布置都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无情吞噬。

而当初能在此藏匿雕像之人,定然称得上是惊才绝艳一世人杰,自然不会想不到时间流逝所发生的变化,所以他留下的必定会是不受时间洗礼的线索。

比如我们发现线索的韦陀菩萨像手中之降魔杵,我们需要的其实并不是那根千年之前的降魔杵本身,而是在降魔杵上暗藏的线索,不管此物是否损毁,又被后人重修过几次,只要降魔杵上的痕迹没有发生变化,那我们就依然可以从中找到线索,继而得到出前人在其中所暗指的卦象。

春亭听见弈和所说,难得的没有对他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承认了弈和的猜想。

“没错,我正是此意。”

我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皱起眉头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二人。

“就算这四女台这个名字就是前人留下的特殊线索,可是哪怕说破天这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又会有什么意义?”

春亭摇了摇头,虽然是他提出了这个看法,但是看他的表情他同样茫然。

“不知道,等雨吧,雨后或许就知道这四女台到底与雕像是否有关。”

我靠在座位上,看着春亭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你这个解释和他们说说还行,我还不至于傻到真的会认为只要天上下雨我们就能有所发现。”

刚才我就提出过质疑,这黄花寺汉代所建,建成至今已有千年,而云生雨落是正常的自然现象,若是通过降雨就能找到雕像的玄机,这雕像必定早已不知所踪,那里还轮得到我们如今前来探索。

“我对于这雨的猜想并不是假的,不过只是一部分。”

春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神色间也不是十分确定。

“依照卦象看,此处确实需要一场降雨,只不过这降雨应该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而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诱因,应该是这里有一处线索,但是这线索只有在雨后才会被人发现,我们只有发现了这条线索,才能继续寻找雕像的藏匿之地。”

弈和却并未对此处多做研究,他有意的远离春亭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坐下,同时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值得我们注意的事情。

“大人,雕像的藏匿之处暂且放在一旁,您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难道有些过于平静?”

我明白弈和的意思,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的是楚江以及他手下的幽冥叛军,我与他从未有过接触,依你看来他们会怎么做?”

“是的大人。”

弈和先是点了点头,确认了我的猜测,虽然说这楚江一行人曾经是弈和的手下,不过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听到我的疑问后坦然承认。

“楚江虽然自立为王,不过我曾经对他也算有所了解,我们此行并未隐藏行踪,而楚江等人既然已经决定叛出幽冥,就一定会来此对我们出手作梗,他苦心积虑这么久定然不可能到现在还毫无动作。”

虽然我不清楚弈和口中的楚江等人具体是什么来路,不过这些人毕竟以前是他的手下,弈和对他的了解想来不会出错,听见弈和开口,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语气无力。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其实已经到了这里,只不过并未露面?”

弈和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对我的猜想进行了确认。

“没错大人,楚江应该早就已经埋伏在我们周围,只不过他或许同样不清楚这雕像真正藏匿的地点,这才选择了按兵不动,等到我们发现雕像藏匿之处时,可能才是这场混战真正的开始。”

春亭摆了摆手,神态严肃。

“楚江只是小问题,其实相比较起来,我更在意的是楚江身后那神秘的幕后黑手。”

“楚江等人已经确定会来此阻截我等,他们的底细弈和心中有数,只需稍加防范便可,不必过多担忧,但是他身后的黑手我们却到了现在依然一无所知,这未知的威胁永远要比台面上的威胁更为可怕。”

确实如此。

楚江毕竟曾经隶属于幽冥,弈和多少对于他有所了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按照之前弈和的说法,我们这边的实力明显要强过这所谓的楚江等人,如此看来只是不必多虑。

可是这让我们不知根底的幕后之人,在暗中筹谋许久,他野心甚大,居然试图把弱水与幽冥一并收入囊中,如今既然有楚江率先出手对我们造成干扰,那这幕后之人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或许他才是我们这一次探索中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

而最让人不解的,是这幕后黑手所图不仅仅是幽冥与弱水这两方势力,从先前我们得到的消息中不难看出,除了这两方势力之外,他所想要的甚至是我的命。

看来这一次我们的处境注定凶险万分,这一次所要面对的不只是前人留下的谜题与机关,同时还有现在悄悄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并带给我们致命一击的各路敌人。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苦笑一声,在心中暗暗腹诽,这条路还真不是那么好走的。

轰隆!

我们三人正在思考着面对敌人时的对策,忽然听见窗外有闷雷声响起,起身向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场我们苦等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不负众望的下了起来。

风雨已至,不知前路如何。

第五十四章 定妙计 重修庙宇

住持。

住持之语义为安住之、维持之,原意指代佛传法、续佛慧命之人,后被用来指称各寺院之主持者或长老,多用来形容在一座寺庙中能决定事物之人。

小和尚乖巧伶俐,见春亭并不打算对他说出此行目的,所以这一路上并未多言,而是安静的将我们一行人带到住持所在居室的门口,随后轻轻敲打着眼前的房门。

“门外何事?”

随着小和尚有节奏的敲门声,从门内传出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住持,有施主来此找您,说有事相商。”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小和尚态度却依然十分恭敬,隔着门对声音的来源予以回答。

吱嘎。

在小和尚回答过后,随着传入我们耳中的一阵门轴转动之声,眼前的房门被人从里向外推开,在我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位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僧人。

这僧人看样子大概已经到了古稀之年,长须长眉,须眉皆白,他穿着一身已经被浆洗的发白甚至留有补丁的袈裟,脚下穿一双麻布僧鞋,第一眼就让我觉得此人一定不是欺世盗名之辈,而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这高僧推开房门之后,步履稳健的向我们走来,同时用他那如电的目光审视着我们一行。

“阿弥陀佛,我正是这黄花寺主持行空,不知是那位施主有事要与贫僧相商?”

行空?这老和尚的法号居然为行字辈?

这行字辈的法号虽然不比千佛寺的法如那般跨越千年,不过在这里出现如此高僧同样让人诧异。

福裕禅师所做的七十字诗曾排定后世僧人谱系,其中自然有所记载,德行永延恒,妙体常坚固,现今少林方丈不过才是永字辈,而在这名不见经传的黄花寺之中,这住持居然比少林方丈的辈分还要高,这可真是藏龙卧虎,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行空大师,我来贵寺不为其他,而是来此为舍弟还愿。”

春亭对行空的发问显然早有准备,他听后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异常,而是一把将沈浪拉到身旁,对行空态度恭敬,开口间居然称呼沈浪为舍弟,听起来颇为亲近。

“大师,舍弟年幼时身薄体弱,家父遍访名医无果,直到来此黄花寺中上香许愿后,舍弟身体方才好转。”

说着说着,春亭的脸上露出了一番惭愧的表情,他低下头,对行空继续解释此行的意图。

“只是说来惭愧,近些年公事繁忙,一直忘了来此还愿,前几日于睡梦中忽然梦到此事,这才抽出时间带着舍弟来此,只为兑现家父当日在佛前所许下的诺言。”

沈浪闻听一脸茫然,但是他也知道春亭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所以并未否认他的说法,在春亭身后,同样低着头不发一言。

而我们在明白了春亭的意图之后则不禁感慨,高,春亭这一手实在是高!

还愿,就是愿望成就之后自己愿意付出什么来感谢,这种说法古已有之,春亭此番说辞态度真切,言辞诚恳,若不是事先知道他与沈浪毫无亲戚关系,恐怕我们都会对这番言论信以为真,既然我们都如此做想,那这名为行空的和尚当然不会心生警惕。

“阿弥陀佛,施主佛根深种,上一代发生的事情如今居然还能来此还愿,只是不知令尊当年许了何等诺言?”

春亭的这番说辞合情合理,行空听后并无怀疑,而且由于春亭所说,他知道我们此行是前来还愿而不是为非作歹,对这黄花寺并无任何坏处,所以脸上带着微笑问向春亭。

“当年是家父带我兄弟二人来此许诺,如今家父虽然不在,但是既然舍弟身体无恙,我定然要替家父还愿,今日便是来此为这黄花寺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春亭面色诚恳,所说之言居然如同发自肺腑一般,我们在身后努力忍着笑,不敢出声。

“阿弥陀佛!”

这行空听见春亭所说,深呼佛号,用手拈着自己雪白的胡须,笑容愈盛,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多了几分赞许以及欣慰。

“施主宅心仁厚颇有佛性,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实非小事,此举虽乃大善,然花费颇多。”

“大师谬赞,我虽称不上家财万贯,但也还算小有家业,这黄白之物怎抵舍弟身体康健,此番还愿乃我真心实意,大师不必多说亦不用担心。”

春亭对答如流,对行空表现出一副只要能够进行还愿,这花费多少都无关紧要的样子,接着顺势将凌轩拉到自己身旁,开始对行空介绍起来。

“大师,这位乃是我来前特意寻好的匠人,此番还愿在下真的是想要为这黄花寺尽一份心意,还请大师带我等四处观赏一番,让这匠人仔细看看该如何修缮,如此也能了了我这一番心事。”

凌轩虽然同样一脸疑惑,不过他与春亭相识已久,彼此的默契不必多提,听见春亭为他编造的身份,他先是一愣后便适应了这个崭新的身份,对行空微微颔首,单掌行礼。

“有劳大师派人带我等四处观赏,尤其是年久失修的各间大殿,这位先生已经对我交代过,务必要尽职尽责,让这黄花寺恍然一新。”

行空听见凌轩所说,再不迟疑,他轻声唤过刚才带我们来此的小和尚,对这小和尚进行着吩咐。

“永安,你带着诸位施主在这寺内慢慢观赏,若有什么要求务必要予以满足。”

“明白了住持,永安这就带施主们在寺内一观。”

永安点了点头,弯腰对行空施了一礼,然后准备带我们开始在这黄花寺内进行观赏。

“大师请回。”

见得目的达成,春亭微微弯腰,对行空进行告别。

“阿弥陀佛。”

行空也并未多言,他轻呼佛号,站在原地看着我们在永安的带领下离开之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居室之内。

……

这名叫永安的小和尚开始带着我们在黄花寺内观赏,一路上为我们认真介绍起这寺内的各处景致,经过他的介绍,我们发现这黄花寺虽然规模并不旁大,但是雄伟庄严,颇有佛家气派。

同时,由于永安在前带路,我们担心言多必失所以彼此并未有什么交流,而是在他身后认真的看着寺内的每一处,试图从中找出与雕像有关的痕迹。

只是很可惜,直到天色渐晚,我们几乎已经逛遍了这座并不庞大的古寺,却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与雕像有关的线索。

就在这时,永安抬起头,神色间若有所思。

见他这个样子,我们不由得心下一惊,莫非这名为永安的小和尚发现了我们此行的真正意图?

第五十五章 塑金身 利涉大川

随着永安的动作,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生怕他下一秒语出惊人翻脸为敌。

结果是我们多虑了,永安只不过是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我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诸位施主,天色已晚,诸位若是不嫌弃便在这寺内吃些斋饭,然后由我为各位布置下榻的禅房,待到明日再行观赏。”

我们彼此对视,不知到底是住在这里还是先行离去,春亭这时候向前一步,对着永安执单掌礼,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辛苦了小师父,若是贵寺不嫌弃我等叨扰,如此安排自然再好不过。”

“施主言重了。”

永安见春亭态度随和并未拒绝他的这番好意,于是弯腰回礼,他带我们先去用了一些斋饭,吃饱喝足之后,为我们安排好了下榻之处,一一将我们送进各自的禅房之中,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进得房中躺在床上,本打算想一想明天该如何行动,可不知为何,最近却变的越来越嗜睡,刚刚躺下便已经睁不开双眼。

我想了想,在入夜之后大家或许会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众人的智慧当然比我一个人胡乱猜想来的全面,于是我便不再过多思索,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

“韩川,韩川,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凌轩有意压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刚准备问他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在这幽暗的房间中,似乎有一双双带着光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顿时将我吓的清醒起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众人不知何时都已经到了我所在的禅房之中,围着我的床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我刚才所发现的目光正是来自他们,刚刚睡醒没有防备之下着实是有些吓人。

“你们不带这么吓人的,我这一睁眼差点没喊出来。”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揉了揉眼睛开始抱怨。

“谁让你这么贪睡,本来大家都已经偷偷到了春亭的房间之中,可是只有你没在,我们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于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结果发现你睡的正香。”

薛楠咬牙切齿的看着我,似乎是因为他们都醒了而我还在继续沉睡。

我嘿嘿一笑,自知理亏不再辩驳,而是将目光转向在一旁看着热闹的春亭,提出了我昨日一直忍在肚子里的疑问。

“春亭,你这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还是真的打算为这黄花寺再塑金身?”

“自然是真的,从我口中说出的话即使不算一言九鼎,同样也算驷马难追。”

春亭淡淡一笑,向我承认了他的意图,同时从口中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居然有理有据,让我无法反驳。

“更何况这黄花寺修建千年,若此处真的是为了藏匿雕像的秘密而建,作为关山后人为其重新修缮,更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吐了吐舌头,没想到春亭这次居然打算玩真的,忍不住在一旁感慨的自言自语。

“寺庙的修缮加上佛像金身,那可是好多钱啊……”

春亭笑了,开口所说让我再无任何反驳的力气。

“巧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

好,算你厉害,惹不起!

我已经不打算和春亭继续讨论这再塑金身的事情,收起玩笑的语气,严肃的看向他。

“昨天在这寺内有什么收获么?”

春亭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并未回答。

倒是弈和,他见春亭并未回答,于是在房内来回踱步,开始整理起昨天的收获。

“黄花寺占地面积虽然不算庞大,但是不难看出这里的内在布局严谨,气势磅礴,其中无论主殿还是副殿都颇为壮观,我们之前得到的线索便是暗藏于副殿的十八罗汉殿中,想来此处就是前人所留下雕像藏匿之处的线索。”

“但是昨天我们在那名叫永安的小和尚带领下逛遍了整座寺庙,尤其是我们特意让他带着去看了一下各处年久失修的院落,没有任何发现,或许我们的出发点有些问题。”

亓芷拉着无双坐在我的身旁,听见弈和的话,好奇的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难道这黄花寺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黄花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但是我们的探索方向可能出了问题。”

弈和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们之前从卦象上推论,想要破解雕像的藏匿之处需要一场及时雨,可是我们昨天在永安带领下的探索,实际上不管有没有这场雨都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这场雨所带来的影响也许就是被我们忽视的环节。”

弈和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既然我们已经根据留在降魔杵上的水天需卦做出推测,而这推测的结果是等待降雨后再行探索,这雨前和雨后就应该有着某种差别,但是昨天我们只是常规意义上的在这黄花寺内进行观赏,实际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与这场降雨有关的痕迹。

如果我们能找到与这场大雨有关的线索,或许就能够对这雕像藏匿之地有进一步的了解。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凌轩却仿佛想起了什么,看他的表情应该是在脑中努力的思索,口中自言自语,内容却只有这相同的一句话。

“怎么了师傅,这不是你们说的那水天需卦的卦辞么,有什么问题?”

沈浪见凌轩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看着他,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在口中重复起这已经被我们牢记于心的卦辞。

春亭皱着眉头,开始一字一句为我们分析着他的想法。

“需为等待,亭哥之前推测出我们需要等待的是一场降雨,有孚则为获取信任,现在看来,亭哥的那番说辞已经取得了行空住持的信任。”

“而光亨一词通光显,即为光象显示之处,我们先前所见彩虹大致也可与其匹配,这贞吉则象征着纯正美好,指事情最终的结果。”

“我们一行的经过皆可与这句话互相对应,唯独这最后的利涉大川目前并没有任何迹象,那这利涉大川究竟代表着什么?”

随着凌轩说出他的想法,我们全部陷入了深思之中。

他的这番想法有理有据让人信服,既然我们是从水天需卦中得到的启示,那么依照这一卦的卦辞进行研究,在思路上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也并非牵强附会,这卦辞与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居然谜一般的相似,落在我这个不相信巧合的人眼中,这自然是前人有意为之。

可在这所谓的利涉大川之中,到底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第五十六章 明玄机 千龙吐水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这一卦中前几句的含义已经被凌轩所破译,而最后一句利涉大川从字面上同样不难理解,这其中的利代表着利于,涉则为涉水渡河,而这大川自然是指大江大河之地,也可以引申为艰难险阻。

将这四个字连接到一起,意思便是有利于渡过大江大河之地,利涉大川是易经中履险如夷的行动准则,易经之中把主动出击值得犯难的最佳时机称做利涉大川。

虽然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思显而易见,但是我却想不到这句话与雕像的藏匿之处间到底会有怎么样的联系。

“降雨过后,利涉大川……”

弈和沉思了一会,忽然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对我们问道。

“你们听说过千龙吐水么?”

千龙吐水?那又是什么?

沈浪懒得思考,反正他知道自己想不出答案,靠到弈和身旁勾肩搭背的直接开口询问。

“没听说过,那千龙吐水是什么,难道说世上真的有神龙存在?”

弈和看着沈浪的样子满脸嫌弃,他从沈浪的手臂中挣脱而出,无奈的对他解释。

“你要问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行云布雨的真龙我确实是不知道,但是千龙吐水倒是确有其事,它就在紫禁城中,至今依然存在。”

薛楠也许是看不下去沈浪的样子,她走上前将沈浪赶到一旁,可能是由于第一次见面时薛楠给沈浪留下的印象太深,导致沈浪现在依然留有那时的后遗症,即使他现在身手未必弱于薛楠可只要见到薛楠还是忍不住的心惊。

随着薛楠的动作,沈浪惊慌逃窜,众人看见之后哄堂大笑,薛楠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威力,愣了一下之后开始对弈和进行催促。

“弈和,你就别卖关子了,那千龙吐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从来没听说过紫禁城里有真龙的传闻。”

弈和见薛楠也忍不住发问,于是不再故作高深,开始为我们解释其这所谓的千龙吐水到底为何物。

“所谓千龙吐水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龙,而是指紫禁城中暴雨过后排水系统的一道奇观。”

随后,见我们面色仍然不解,他便开始了对这所谓奇观的讲述。

紫禁城,也就是故宫,是明清两代的皇家宫殿,位于京城中轴线的中心,是华夏古代宫廷建筑之精华,其以三大殿为中心,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是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木质结构古建筑之一。

由于古代讲究天人合一,用天上的星辰与都城规划相对应,传说中天帝居住在正北的紫微宫,而人间帝王由于自诩为受命于天的天子,所以其居所应象征紫微宫以与天帝对应,又由于皇宫在古代属于皇家禁地,常人不能进入,所以称为紫禁城。

京都之地东临渤海北依燕山,地形上呈北高南低之势,所以水向也是由东向南,而紫禁城的地面也利用到了这样的地势,整体走势同样为北高南低,并且还留有坡度。

在紫禁城建造之初,设计之人未雨绸缪,担心在暴雨之后会有大量的积水,而这积水势必会影响到这座帝王所居住的宫殿,于是就对排水系统进行了非常精准的测量,最后通过这精密的设计以及精细的施工,完美的利用了这留出的坡度,保证了这里排水系统的完善。

弈和口中的千龙吐水这一奇观,便是这排水系统的杰作之一,正位于紫禁城之中最为重要的三大殿之处。

所谓三大殿,便是太和殿、中和殿与保和殿,这三殿是故宫的主体建筑,矗立在三重汉白玉石龙墀之上,这龙墀由大块汉白玉石所砌成,威严大气,充斥着皇家风范。

这龙墀的每一层台基上均雕有须弥座,须弥座上横置名为地袱的大块长方石条,地袱之间立有望柱,望柱之间再安设栏板,在栏板之下凿出了一个排水的孔洞,每个望柱下都有一个石雕螭首,也就是所谓千龙吐水中的龙头。

在整个龙墀上共有一千一百四十二个石雕螭首,螭首两唇之间凿有圆孔,同时与望柱底下的孔道相通,同时在建造之时,特意将台面设计的比四周略高一些。

由于台面的设计是中间高于周边,所以每当暴雨之时,汇聚在龙墀上的雨水自然就会流向地势便底的四周,从而进入螭首之中再由螭首向外喷出,由于其设计时的特殊角度,由螭首喷出的雨水都呈一道道抛物线,一千多个螭首同时喷发之时,便形成了弈和口中千龙吐水的宏伟奇观。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千龙吐水。

听完弈和的描述,我开始在脑海中想象着那巧夺天工的精妙设计,忍不住对古人的智慧与手艺感到万分佩服,可是在感叹古人智慧的同时我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千龙吐水的机关与我们现在的处境又有何关联?

薛楠看样子是和我想到了一起,而她性子比我要急,忍不住再度开口对弈和询问道。

“弈和,就算这千龙吐水再壮美精妙,可是这和雕像的藏匿之处又有什么关系?”

“楠姐,这两处未必没有关系。”

说话的居然不是弈和,而是一向被我们忽视的沈浪,他难得认真下来听完弈和的讲述,眉目间若有所思。

“听弈和所说,这千龙吐水是紫禁城中为了排水所特意设置的机关,只有暴雨或者连日不停的大雨才会将其触发,到时雨水纷纷从龙头处以抛物线排出,由于这设置的特殊性,所以这千龙吐水所喷出雨水的弧线轨迹都是固定的。”

“而且这千龙吐水的龙实际上是石雕的螭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白日之时在永安的带路之下我们游遍这黄花寺,那天王殿旁似乎正好有着几尊螭首!”

听完弈和与沈浪所说的内容,我低下头将这二者所说的内容糅合到一起进行思考。

这黄花寺内居然正好有着螭首龙头!?

所谓的巧合之说我一向一笑置之,既然弈和说到千龙吐水,而这里又恰巧有着这一奇观中所提到的螭首龙头,看来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所谓利涉大川,大川即为大江大河,可是换个角度去想,江河皆为多水之地,过量的积水同样可以理解为大川之地,联想到春亭所推测出关于降雨的先决条件、弈和对千龙吐水的猜想以及沈浪白日间无意发现的螭首龙头,这些线索似乎已经可以连成一条线。

暴雨、螭首、千龙吐水、抛物线、积水之地……

想到这里我眼前一亮,或许这卦象所暗示的,正是在暴雨之后由位于天王殿旁的螭首中喷出雨水所形成的积水之地!

第五十七章 假山顶 五方螭首

虽然有了猜测,但是我并不敢轻易确认,而是对众人说出我的猜想之后,习惯性的将视线转向角落的春亭,想听听他口中的意见。

春亭却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脸上依然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直到我的目光扫到他的身上,他才有所反应。

“别看我,相信你自己,你这个说法有那么点意思。”

听见春亭的回答,我嘿嘿一笑,知道他没有提出异议就是等于承认,于是我的脸上满是隐藏不住的喜悦,继而看向弈和,试图再次从他口中进行确认。

“弈和,你刚才想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弈和点了点头,对我的看法予以支持。

“没错大人,既然先前我们推测到需要等待一场降雨,而且这卦辞中提及大川之地,这庙内却没有湖泊河流,雨后积水一说已经是我所能想到最为合理的说法。”

薛楠若有所思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带着三分失落的开口问道。

“韩川,就算你与弈和的看法没错,这里真的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想来藏匿雕像的占地规模一定不会太小,可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座寺庙,我们怎么可能在这寺内僧人毫无发觉之下进行探索?”

薛楠所说可谓是一语中的。

想想我们之前找到雕像的地点,无论是杨广的衣冠冢还是朱元璋的地下皇陵,这雕像的藏匿之地一直都处于地下之中,而且规模一向极为庞大,可这黄花寺香火不断,每日都有来此上香的游客,加上寺内本身的僧众,如果这里真的是当初安置雕像之处,我们又该如何才能避人耳目?

春亭听到这里不再继续沉默,他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双眼看向远处的天王殿,同时对今晚的讨论予以总结。

“多说无益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等到明日想办法确认一下韩川的猜测,如果确定无误我自有办法。”

说完,他起身而出,留下一番结论后让我们屋内之人暗自揣测。

屋内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无奈之下也只能各自散开,等待第二日看看春亭会有何举动。

……

第二日,风和日丽,我难得的早早醒来。

这里毕竟不是凌云阁,而我们此行也并非游山玩水,既然涉及到雕像的秘密实在是不适合懒在床上。

穿衣洗漱得当,我刚走出房门便看见那名为永安的小和尚向我走来,一阵寒暄过后,他与我挨个房间呼唤众人,在我们一同用过早饭之后开始了今天对这黄花寺的观赏与探索。

昨日我们既然对这里的线索有了猜测,那今日的探索之处便明显有了针对性,众人神情放松的游走在黄花寺内,直到我们走近天王殿时,这才开始认真起来。

走到天王殿的殿门,春亭却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永安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中肯的意见。

“小师父,既然我们此行是为了这黄花寺重修庙宇,你看不如这样,你带着匠人专门去严重需要修缮的地方查看,让他定下一个大致的方案,而我们在这寺中随意行走,看看除了严重破损的大殿之外,还有那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之处,这样如何?”

春亭的建议可以说是合情合理,永安听后思考了一下,并未有任何反驳。

“施主言之有理,如此小僧便带着匠人先行去往各间大殿,还望诸位施主在此慢慢观赏。”

说完之后,他便准备带着之前被春亭说成是匠人的凌轩先行离开,而弈和担心凌轩一个人有所闪失,用眼神示意谢邪一同前往,于是这三人直奔寺内损毁最为严重的水陆殿而去,留下我们一行人在天王殿门口,暗自佩服春亭的这番说辞。

春亭这张嘴真可谓是能言善辩,仅仅几句话,就解了我们目前的燃眉之急,让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这疑似雕像之处放心的探索,这着实是个本事。

在永安与凌轩走后,我们环视四周,发现附近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踪迹,于是由沈浪带路,去寻找他口中在昨日发现的石雕位置。

沈浪也并未犹豫,他绕过天王殿的正门,带我们走向东侧高达七八米的假山处,随着我们走到假山旁,发现这假山似乎另有玄机。

所谓的假山本是园林中以造景为目的,用土石等材料构筑而成的山形,可我们眼前的假山却并不像普通的假山那般敷衍了事,我们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假山,无论是我们打眼望去还是用手轻触,这似乎都是一座真正的小山。

而沈浪并未纠结这假山的奇妙之处,只见他抬起头,同时用手指着假山之顶,脸上带着只有他发现此处的骄傲之情。

“川哥,在假山顶就是昨天我无意间发现的石雕螭首。”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在这假山的最高处,果然有着五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石雕螭首,这五尊石雕并非紧密相连,而是互相隔开一定的距离,各镇五方,仿佛正在注视着假山下来往的游人。

粗略估计这假山大概有个七八米高,或许正是因为这假山过于高耸,轻易之下不会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也无人能够上去一探究竟,所以这可能事关重大的石雕螭首才会位于此处。

“春亭哥哥,弈和哥哥,你们快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们口中说的石雕螭首。”

亓芷开口对这二人进行催促,她虽然同样去过紫禁城,但是之前又那会注意到如此细节,即便让她进行分辨,自然也分辨不出这石雕螭首是否便是弈和口中之物。

而看春亭的样子,他并没有亲自上去一探究竟的打算,弈和见状冷笑一声,准备自行动手。

他四处张望,在确认过周围无人之后,倒退了几步,随后一阵助跑高高跃起,只见他的脚尖在这假山上连点几下,如同一阵清风吹过,我们再一睁眼这弈和居然就到了高达七八米的假山之顶。

我心中忍不住为弈和喝了一声好,没想到他身手如此高超,不提他尚未出手的道法神通,就单单这梯云纵之法在外界便早已失传。

弈和并未注意我们在假山下的惊叹,他到了山顶之后,小心翼翼的走向石雕之处,认真的开始查看,在查看完第一处石雕之后转身又走到下一处旁,如此反复,待到五尊雕像都被他认真仔细的检查过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回到我们身旁。

只见弈和在假山顶凭空掠起,看他身型就仿佛忽然被一阵风带走一般,飘飘悠悠的落到我们身旁,从七八米高处落到地面,这脚下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无暇赞叹他这出神入化的轻功造诣,我见他下得假山,连忙拉着他开口询问。

“怎么样弈和,有没有什么发现?”

弈和抬起头,望着他刚刚探查过的石雕之处,同样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大人,正是此处!”

第五十八章 终探得 睚眦下落

听见弈和那带着激动的语气,我知道,我们这次终于找对了方向。

他为人本就小心谨慎,尤其在确认了我的身份之后对我更是恭敬有礼,若不是有天大的把握他定然不会如此回答,他之所以如此激动只能代表他已经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这里就是我们继续探查下去的线索所在。

薛楠听见他的回答,同样面带喜色,不过还是忍不住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能确定这螭首与睚眦雕像有所关联,如果当时施工之人就想在这假山上雕几尊螭首又有何不可?”

“这假山本就有问题。”

弈和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开口说起了这假山的怪异。

“假山本来是以各种材料堆积成山形用于观赏,可这座假山却并非如此,除了稍微小了一些之外,不管从什么角度考虑,这都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小山,我甚至怀疑是先有的这座山,然后施工之人以这座山为基点才修建起的这座黄花寺。”

“另外,就算这假山不足为奇,可最重要的经过是我在这假山顶的仔细观察,发现在每一尊螭首上都刻有一幅图案。”

螭首上居然还有图案?

螭,神话传说中的一种没有角的龙,在古建筑或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作装饰,因为它嘴大、肚子能容纳很多水,在建筑中多用于排水口的装饰,称为螭首散水,同时由于其性好险,勇猛,宫殿中房檐翘起的部分也会对它进行雕刻,称为螭吻。

我忍不住心中好奇,这螭首本身便是上古传说中的异兽图案之一,又会有什么图案居然会覆盖其上?

弈和并未让我们猜的太久,看我们脸上露出的疑惑,他缓缓开口,带着兴奋的为我们揭开了其中的真相。

“这螭首上所雕刻的正是毕方、睚眦、霸下、獬豸以及白泽!”

随着弈和此话一出,关于此处是否为线索所在之地便再无争论。

我们早已知道,那五尊事关神州安危的雕像源于上古,非人力所能铸成,均被刻成上古时期的异兽之形,这五尊雕像的形状正是我们先前已经获得的毕方、獬豸,以及暂时还没有发现的睚眦、霸下、以及白泽。

而这假山顶的五尊石雕螭首,居然正好与这神秘的五尊雕像所对应,事关重大不可能存在巧合一说,由此可见这里一定与睚眦雕像的藏匿之地有所关联!

一向大大咧咧的沈浪这时候突然心细,在我们陷入激动之时他绕着这假山左右观瞧,最终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川哥,其实昨天弈和说完自己的猜测,我就知道八成就是这几尊石雕螭首,但是我们现在就算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啊。”

亓芷本来在一旁安抚着试图窜上假山的无双,她听见沈浪开口,看向沈浪的眼神充满了迷惑。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赶在别人之前找到雕像么,既然这里就是雕像藏匿的秘密所在,怎么可能没用呢?”

不同于亓芷的单纯,薛楠听完沈浪的话之后,认真思索,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对亓芷开口解释。

“确实没用的妹妹,我们要做的不是找到线索在哪里,而是要找到雕像到底在哪里,现在就算知道这几尊螭首就是线索所在,可是雨过天晴,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等待着再下一场暴雨。”

沈浪与薛楠所说是对的。

就算知道这里便是藏匿雕像的线索,可是既然这线索是雨后螭首所喷发的积水之地,我们已经错过了暴雨之后的第一时间来此探查,现在风和日丽,这螭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开始向外喷出水流。

而下个月十五之日,那不知根底的幕后黑手便要对惊鸿下手,我们的确没有时间在这里去赌这场雨何时到来,如此想来这线索得来确实是无用。

“不然我们手动洒水试试?”

亓芷到底是孩子心性,居然提出了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没用的傻妹妹,先不说我们需要多少水,单单说这螭首的位置,螭首在这假山顶,离地七八米高,我们怎么可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将水洒在螭首之上。”

薛楠见亓芷天真的想法,她没有出言讽刺,而是面带忧色对她分析了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基本为零。

我同样面带忧虑,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能够完美解决此番问题的办法,焦急的在这假山底来回踱步,偶然抬起头却发现人人面色失落,唯独春亭与弈和这两个本该势同水火的人,却不约而同的发出轻笑,仿佛早已有所准备。

见到他二人的反应,我本来提起来的心又再度放了下去。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其实我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个共识,那便是只要春亭与弈和没有开口说已经穷途末路,那我们就可以无条件的认为这一切还有转机。

我终于放心的笑了出来,看着悠闲的两个人,语气中放松下来。

“你俩别吓人了,有什么想说的快点说。”

“说来也不难。”

弈和看了一眼春亭,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惺惺相惜的表情,看着我们语气轻松的开口解释眼前的转机何在。

“我们并不是一定要看到螭首排水之时的状态,我们所需要找到的只是它在暴雨之后所排水形成的积水之地,我刚才到这假山顶进行查看,早已将五尊螭首的开口朝向铭记于心,若是通过计算,想要得到这螭首排水轨迹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正如弈和所说,我们要的不是亲眼看到这个过程,而是最终的结果,即使现在看不到,也可以通过方位朝向去推断,计算抛物线这种东西,自然是比这千年以来的各种机关难题容易许多。

弈和说完后蹲在地上,随意从旁边拿起了一块小石子,接着在地上画出了五尊螭首的各自方位以及开口方向,然后起身看着我们。

“这就是假山上螭首的方位分布,接下来只需要分析一下螭首的排水轨迹就好,你们谁来?”

这简简单单的抛物线自然难不倒我,可谁知还没轮到我展露身手,亓芷便抢先一步蹲在地上,认真的拿着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经过一番计算之后,她终于得出了这五尊螭首的排水轨迹。

果不其然,这五条抛物线一般的轨迹,在经过一段距离后确实相交于一点,而这一点应该就是我们下一个要探索的地方。

薛楠看着我们一番努力后得到的线索,兴奋的问道。

“这里是哪里?”

春亭看了看亓芷得出的结果,脸上露出了异常诡异的笑容。

“这里居然是水陆殿。”关山纪年

第五十九章 水陆殿 水陆法会

水陆殿?

听见春亭口中确定了接下来我们所要探索的位置,我忽然理解了他为何笑容如此怪异。

之前由于永安在一旁带路,导致我们无论是交谈还是探索都不太方便,所以春亭特意找理由将他打发到一旁,让他带着凌轩与谢邪,去到这黄花寺内损毁最严重的的地方进行查看。

永安并未对这个说法有所怀疑,他带着二人先行离开,而所去的地点则正是我们现在得来的下一个线索之地,水陆殿。

薛楠也想起来这个地方为何如此耳熟,她惊讶的看着春亭,不敢置信。

“春亭你确定这交汇处是水陆殿?”

春亭并未直接回答,他耸了耸肩,话语随意却十分肯定。

“我这两天已经把黄花寺的各殿位置烂熟于心,只要你们算出的螭首排水轨迹没错,我就不会出错。”

沈浪见春亭的反应,知道他对于此事有着充分的自信,于是不再怀疑,只是喃喃的感慨。

“这也太巧了吧……”

我虽然同样忍不住感慨,但是却并未过分惊讶,因为我早已想通,无论这线索指示的地点在哪里,我们都同样别无选择,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

“别多想了,都是天意。”

春亭还是一贯的淡然,他并不像我们这么感慨,而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迈步前往水陆殿的方向。

这黄花寺说是不大,可实际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处大殿以及偏殿应有尽有,若不是有春亭在前带路,我们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这水陆殿到底位于何处。

在春亭的带领下,我们眼前很快就出现了水陆殿的牌匾,还未等众人走近,就听到刚才先行的三人在殿门外激烈的讨论。

“亭哥,你们怎么来了。”

凌轩虽然在与这二人正在讨论之中,但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第一个发现了我们的到来。

“逛累了,想着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对这水陆殿的修缮有什么看法?”

春亭偷偷对凌轩和谢邪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们正在和永安小师父商议此处如何修缮,正好你们来了,不妨一切商议一下。”

谢邪也是精明之人,虽然不比凌轩与春亭配合那般默契,但是见到春亭的眼色如何还不知道事情有变,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面色如常,说起了这水陆殿的修缮之事。

原来这水陆殿乃是源自于水陆法会,可是这黄花寺建寺千年,却并未办过任何一场水陆法会,如此闲置之下不免让人觉得此处留之无用,所以这三人现在便是在商议,对这水陆殿究竟是进行修缮还是弃置不用。

“川哥,什么是水陆法会?”

沈浪听到谢邪的介绍,继续发扬着他不懂就问的精神,看着我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我对于这些却也只是略知一二,佛门重地自然不敢丢人现眼,只能尴尬的望着凌轩,凌轩见状无奈的一笑,开始为我们介绍起这所谓的水陆法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水陆法会,起源于南北朝时的梁武帝,经唐代密教的充实发展,直至宋元明成熟定型,一直流传至今日,其全称为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简称为水陆会,又称为水陆道场,是汉传佛教的一种修持法,也是汉传佛教中最盛大且隆重的法会。

水陆法会以上供十方诸佛、圣贤,救拔诸六道众生,并广设坛场,使与会众生得以其因缘与根器,至各坛听经闻法,所以在法会中所供养以及救度的众生,范围相当广泛,因此集合了消灾、普度、上供、下施等诸多不可思议殊胜功德。

“乖乖,原来这是那么重大的佛家法会,可是这黄花寺怎么看也不像能办的起来的样子……”

沈浪从凌轩口中知道了水陆法会的来由,随后口无遮拦的对这黄花寺开始了点评。

我见他这个样子连忙捂住他的嘴,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当着人家面说这样的话,真不知道尴尬两个字该怎么写。

“小师父,舍弟童言无忌,勿怪勿怪。”

春亭走出来打了个圆场,只是听见他说童言无忌之时,我们还是忍不住暗暗发笑,这沈浪可真的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孩童,也是难为春亭睁着眼说瞎话了。

“阿弥陀佛,沈浪施主所说并无差错,寺内僧众私下也曾有过议论,这也是我为何与二位施主商议的原因,实在是这水陆殿并无用处。”

永安微微一笑,反而替沈浪对春亭开口解释起来,看样子倒是并没有生气。

“小师父,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的寺庙都有此殿,既然贵寺并未举办过水陆法会,那不知当初建寺之时这水陆殿为何所建?”

薛楠却找到了重点,对永安开口询问这水陆殿的来由之谜。

“女施主,此事小僧也不知,只是听闻在建寺之时似乎是先建造的这水陆殿,其后才是大雄宝殿天王殿等,具体原因早已无人知晓。”

永安同样带着疑惑的对薛楠进行回答,看他的疑惑不似作伪。

原来是先建造的这水陆殿,随后才有这黄花寺。

听见永安的解释,我们偷偷对视一眼,暗道此处果然有所蹊跷。

春亭见众人站在这里丝毫没有进展,于是轻轻咳嗽一声,试探性的对永安问道。

“小师父,不知此处方不方便我等进去参拜?”

永安听后,连忙推开这水陆殿的殿门,客气的回应春亭。

“有何不可,施主请。”

我们跟随永安进入水陆殿内,发现虽然这大殿残破,但是其中的装饰供奉不难看出颇为用心。

在大殿正中,供奉着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尊佛像,佛像下置供桌,罗列有香花灯烛果品供物,供桌前置四张长方案台,案台上放铜磬、斗鼓、铙钹、手铃等物,分别为水陆法会中主法、正表、副表、斋主四人所用。

而在方台的另一侧则供有尊个等人高的香炉,看炉上字迹,应该是分别代表水陆法会中大坛、法华坛、华严坛、楞严坛、净土坛与诸经坛这六尊外坛,虽然布置较为简陋,但是整体看上去内坛外坛一应俱全,倒是颇有几分法会的神韵。

“小师父,既然此殿历史久远,将其弃置未免有些可惜,这样吧,稍等几日,我让施工之人赶来贵寺,我们便从这水陆殿开始修缮如何?”

春亭在殿中转了一圈,对永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施主,您的心意虽好,是想对这座历史悠久的大殿进行修缮保存,不过这水陆殿虽然是无用之地,但是损毁颇多,这重新修缮起来想必花费也不在小数,是不是有些浪费?”

“小师父着相了,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既已决定来此还愿自然不是应付了事,就依我说的办。”

“阿弥陀佛,施主大善。”

永安见春亭态度坚决,于是不再多言,毕竟受益的是这黄花寺,他又如何会有意见。

见状,春亭走出这水陆殿,他在殿门处回首望向殿中,斩钉截铁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那就这样定了小师父,我们在此叨扰几日,待到施工之人来此便开始修缮水陆殿!”关山纪年

第六十章 凌轩归 救兵同至

随着春亭在水陆殿做出决定已经过去了三日。

那日在水陆殿中,春亭经过深思之后决定对这里进行修缮,随后我们一行人在永安的带领下去往那住持行空之处,由春亭对行空说出自己的想法。

行空听后自然没有反对,面带微笑欣然同意,接着春亭便对凌轩暗中进行了一番吩咐,而凌轩听后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这黄花寺,不知去往何处。

在凌轩走后,我们问春亭对他说了什么,春亭却故作神秘并未回答,只是转移话题说稍等几日便有分晓。

接下来的这几天,春亭似乎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再也没有去过一次那至关重要的水陆殿,闲暇时也再没有与我们对接下来的打算进行讨论,只是每日在黄花寺中同寺内僧侣一起打坐参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上去居然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神韵。

终于,在我们一个个心中焦急的时候,不知去向的凌轩回来了。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他一人归来,在他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

除了春亭之外,我们其他人得到消息连忙出去迎接,在走出黄花寺之时正好看到凌轩与同行之人缓步走来,沈浪见到久违的凌轩面色兴奋,他一阵风似的跑到凌轩身边,如同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

“师傅,这几天你到哪去了,不声不响怪让人惦记的。”

凌轩像是宠溺孩子一般揉了揉沈浪的头,笑着对我们解释道。

“亭哥让我回关山搬救兵去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此次离开所带回来的救兵。”

说着,凌轩让到一旁,让我们看清了他口中这次回去所搬来的救兵。

实干之人。

这便是我对他身后救兵的第一印象。

这人看上去大概四十余岁,虎背熊腰不苟言笑,燕颔虎颈不怒自威,双目炯炯有神,在我注视他的同时他也在注视着我,看其神色似乎对我颇有兴趣。

此人肤色黝黑,一眼便可以看出是长年累月在外奔波所晒出的肤色,而在他露出来的臂膀上,肌肉虬结,四棱子起筋线,让人忍不住猜想在那仿佛爆炸一般的肌肉之中,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陈工。

这就是凌轩口中救兵的名字。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既然真的准备对这里进行修缮,自然不能只靠我们几个人,陈工是关山之中在土木方面难得的人才,所以亭哥吩咐我把陈工请到这里,对这黄花寺仔细的研究一下如何修缮。”

凌轩似乎对这名为陈工之人颇为尊敬,开始为我们讲解起他的来历。

原来如此。

难怪在如此紧急的时候,凌轩居然会在春亭的授意下不辞而别,原来他是回去请来了如此高人。

想来也是,我们一行人哪怕说的天花乱坠,可要是真到了正式开始施工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一人精通此道,确实是需要一名在这方面经验丰富的人才,春亭这一举动可真称得上是算无遗策。

在凌轩解释过后,我发现陈工还是在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目光似乎是要将我看穿。

“陈……”

我刚要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陈工看出了我的尴尬,看着我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韩川兄弟不必纠结称呼,叫我陈工便好。”

我正在好奇为何这陈工会知道我的名字,他也并没有让我久等,下一句话就说出了其中原委。

“凌轩在来的路上已经对我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同时也对我说了魁首的打算,关山传承千年并非小打小闹,若是你想接任魁首一位,所面对的困难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陈工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觊觎这关山魁首的想法。”

难怪他会如此看我,原来是凌轩已经对他说了春亭的打算,见状我连忙对他解释,其实这所谓的魁首一位我并没有觊觎的念头。

“你也误会了,我这么说并不是针对你,魁首既然能有此意,想必一定是认为你有这个本事能带领关山,只不过我目前与你不熟,在我觉得你能够配得上这魁首之位前不做任何评价,若是你能让我心服口服,日后我定然唯你马首是瞻。”

这陈工似乎是怕我误会,开口对我进行了一番解释,虽然语气有点冲,不过看上去倒还真不是特意与我为难,也许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不好接触,不过这个有话直说的样子却并不让我心生厌烦。

凌轩看着我俩的对话,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他一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拉着陈工,将我们二人带进黄花寺中。

“好了,陈工这个人认死理,但是却是关山最为忠厚之人,你俩别在这客套了,先进去让亭哥和你细说一下这黄花寺之事。”

进得房中,春亭正在屋中等着我们的到来,由于我们与这陈工并不熟悉,所以春亭缓缓开口,对陈工一五一十的开始讲述我们此番的目的,以及我们先前所得到的线索。

“敢问魁首,您是否已经确定线索一定就在那水陆殿中?”

我越看越觉得刚才陈工对我所说并不像有意为难,因为他对春亭说话也是这个语气……

“八成可能。”

春亭应该是习惯了陈工的样子,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

“那便好办了。”

陈工听到此事有八成可能,他随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放松。

“关山中若论道法我或许不进前十之数,可若说这土木之道我自认不输任何人,只要确定线索在这水陆殿中,魁首大可放心。”

虽然不知道这陈工有什么本事,不过听他所说语气颇为自信,春亭与凌轩听到他这明显自夸般的言论也同样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而是如同理所当然一般,点了点头并未质疑。

看来此人虽然有些傲气,不过应该是确实有这傲气的资本。

“如此就麻烦你了,工部的人带来了么?”

春亭听见陈工所说,神态明显放松下来,开口继续询问。

“工部众人自然随我同往,我特意与凌轩先行一步赶来向魁首询问清楚,若是没有意外发生,我一会便去通知众人,明日便可开工。”

陈工虽然为人傲气不善交际,不过说到正事倒是一点也没有耽搁。

“好,情况紧急,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此番行事我等无法插手,这土木一道只能依靠你等,多多费心。”

春亭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陈工的肩膀,神色中满是信任。

“魁首放心,陈工定不辱使命,既然如此我这便去通知工部,明日开工。”

陈工面色不变微微低头,对于他这等性子,如此简单的话语便已经可以看做是他所立下的军令状。

“你去吧,我这就去通知此间住持,明日便开始修缮这水陆殿。”

春亭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去通知他口中的工部众人,而春亭自己则准备去通知这黄花寺的行空住持,陈工抱拳拱手转身离开,龙行虎步并未犹豫。

只是这工部……

我仔细的理了理这二人之间的对话,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看着春亭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春亭,这关山莫非还有三省六部不成?”关山纪年

第六十一章 长生牌 六部之谜

工部。

若我的理解没有出现错误,这工部便应该是那华夏自古以来在朝堂上所设立的三省六部之一,可是这关山又不是朝堂怎么会出现这三省六部一说?

春亭笑了。

他看着我疑问的眼神,站起身不慌不忙的向外走出。

“先去通知行空吧,忙完正事我再和你说说这工部的事情。”

我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分得出轻重缓急,既然仅仅是通知行空明日开始修缮水陆殿,自然不用所有人一同前往,于是春亭喊上我与凌轩,三个人直奔行空的住持居室之中。

没走多远,我们便到了行空处,凌轩伸手轻叩门扉,同时对屋内行空低声开口。

“大师,您现在方便说话么。”

凌轩刚刚问完,这门扉便从里向外推开,行空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春亭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这几日施主每日与寺内僧众一同打坐参禅,而凌轩施主同样几日不见,今日忽然来找贫僧,莫非是施主准备妥当?”

凌轩向前一步,脸上带着笑意,对行空说出了这几日的去向。

“没错,大师果然聪慧过人,这修缮一事我一人自然难有作为,这几日我前去联系了施工之人,如今人员都已准备妥当,大师若是没有意见,明日便可开始对贵寺进行修缮。”

行空闻听,本来就慈眉善目的脸上更是平添了几分笑意,他以手拈须,话语间甚是满意。

“贫僧自然不会有意见,施主功德无量,待到修缮过后,贫僧定会将刻有诸位施主名讳的长生牌挂于正殿之旁,率全寺僧众每日为施主虔诚祷告,愿施主长命百岁一生无忧!”

我听说在有些寺庙的门口会有一块功德碑,就是把为寺庙做过贡献之人,以及为寺庙进行过捐献之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这其实就已经是莫大的功德。

而听行空所说,我们竟然可以在正殿之处挂上长生牌,同时享受僧众为我等每日诵经念佛,这已经是黄花寺所能拿出的最高礼遇了,真是受之有愧。

还没等我们出言拒绝,行空便自行去往大雄宝殿,看样子是已经准备与寺内僧众商讨这长生牌之事……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看着渐行渐远的行空不知如何是好。

“都是缘法,虽然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雕像的藏匿之处,不过现在也确实是准备为这黄花寺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行空的一番好意姑且就领了吧。”

春亭第一个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开口,看样子他也没有过这种经历。

“其实也好,先不管这长生牌的事,只要这黄花寺对于我们这番举动没有怀疑,一心认为我们只是单纯的来此还愿修缮,那我们行事就会方便许多。”

凌轩也想通了其中细节,笑着开口。

“好了,既然如此就不要研究了,反正明天陈工就准备带他手下开工了,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工部的事情了?”

见到这一切准备得当只差明日开工,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始向这二人询问陈工口中所说的工部一事。

春亭听见我的疑问,与凌轩对视一笑,言辞神秘。

“你啊,到底是忍不住了,走吧,回去一起说,免得再有人好奇我还要重说一遍。”

春亭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忍着心中的好奇,三人一起回到他的房中。

到了春亭的房间,发现众人都在,并未有人先行离开,于是春亭坐了下来,看着我缓缓发问,眼中又是那考量的目光。

“你对于工部知道多少?”

我见状,知道他并未打算直接告诉我,于是开始在脑中思索,这所谓的工部具体为何。

工部,为管理工程事务的机构,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凡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春亭听见我的回答,脸带笑意。

“你看,你都说了工部职掌土木兴建,既然陈工精于土木之道,他手下称为工部又有何不妥?”

我没好气的看着他,知道他是在存心逗我,既然这工部出自三省六部,所以我未等他继续开口,便自顾自的说起了关于三省六部的前世今生。

所谓三省六部,是古代朝堂上一套组织严密的中央官制,它初创于隋朝,完善于唐朝,此后一直到清末,六部制基本沿袭未改。

其中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指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每部各辖四司,共为二十四司。

在历朝历代的发展过程中,其组织形式和权力各有不同,到了隋朝才整齐划一为三省六部,主要掌管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同时起到削弱丞相的权力并且加强皇权的作用。

春亭听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

“错了。”

我一阵诧异,由于我从小对正史野史颇为感兴趣,这三省六部自然是早就有过了解,春亭口中的错又错在哪里?

“哪里错了?”

“陈工的工部指的是六部,而非三省六部。”

春亭终于不再卖关子,看着我认真地解释。

“三省六部源于隋唐,而六部则可以追溯到商周。”

“那又有什么不一样?”

春亭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丝毫不能理解这二者有何区别。

“六部,是中央行政机构中六部的总称,在商周之时便已经有所规模,其职务在秦汉时本为九卿所分掌,隋唐之时才正式确定以六部为尚书省的组成部分,以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比附《周礼》中的六官,秦汉九卿之职务大部并入。”

“虽然关山传承千年,不过据你之前所说,关山可是从来没有过登基为帝的意图。”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关山应该从来没有自立为王的想法。

“关山确实没有登基为帝的意图,不过有几个时期的魁首之位,恰巧就是天下之主,你莫要忘了禹帝以及祖龙,他们可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共主。”

春亭看似随意的开口,所说的内容却让我茅塞顿开。

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一点,依照春亭与凌轩所说,关山并无意这人间帝王的位置,从不对天下过多插手,只在危难之时让天下重归安宁,所行之事只为天下百姓不受战火影响。

但是他说完我才忽然想起,这关山初代魁首正是被称为天下共主的大禹,莫非……

“难道这六部是大禹所开创?”

“没错,这六部制正是禹帝所为。”

春亭点了点头,见我理清了其中缘由坦然承认。

“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存在模式,弈和的幽冥是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代称,而在关山中千年以来所沿袭的,正是来自于禹帝所开创的六部制。”关山纪年

第六十二章 工部至 修缮开始

这六部制度居然是大禹所开创的。

关山确实对这人间帝王的位置不感兴趣,但是这并不代表关山中没有出现过人间帝王,或者说某位帝王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关山魁首。

虽然关山的历史我到现在依然不是完全清楚,不过大禹以及祖龙嬴政便是最好的例证。

春亭也不再对我考量,而是认真的向我说起了这六部的具体来由。

六部,分别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由于这是禹帝所开创的制度,所以后世的关山中人虽然不曾试图称帝,但却将这六部职能世代沿袭,用以管理关山。

其中吏部为管理文职的机关,掌管着关山的各种典籍与人事变更,户部则掌管户籍与各种财政事宜,礼部掌典礼事务同时管理着关山与其他势力往来之事。

兵部则顾名思义,虽然关山没有军队,但是兵部却掌管武官选授、功法传承,刑部为主管刑罚之处,关山内若是有人犯错,则需要刑部定刑,工部刚才已经谈论,现在自然不必多说。

关山虽不为朝堂,但是内里却如同一个传承千年不曾毁灭的王朝一般,六部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而刚才的陈工,则正是目前关山之中这工部的扛鼎之人,虽然道法上也许不及旁人,但是土木建筑一道足可以称得上一代人杰,可以说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有他来此修缮黄花寺,若是此处真的有所蹊跷,定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听到这里我放下心来,其实无论这六部与关山是何关系,同我都并无关联,我先前一问也只是心下好奇,不过既然现在弄清楚了陈工的来历,我自然放松许多,有如此高人来到这里,明日或许我们就能找到这水陆殿中暗藏的线索。

“陈工已经去联系随行的工部中人,明日便可以开始对此处的修缮与探索,大家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只等明日。”

凌轩见我们没有疑问,于是笑着开口,让大家休养生息,准备应对明天的挑战。

既然有精通土木之道的救兵来了,我们这一次成功的几率又大上了许多,大家的脸上都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听见凌轩所说纷纷开口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准备明日的探索。

我自然也不例外,这几日由于凌轩不在,春亭又闭口不言的困扰已经烟消云散,仿佛身体中又重新充满了动力,告别春亭与凌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感受这久违的放松。

……

第二日一早,陈工来了。

这陈工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不好接触,不过正如凌轩所说,此人没有那么多心眼极为忠厚,天还没亮他就急匆匆的带着手下工部之人赶到这黄花寺,准备开始对水陆殿的修缮与探查。

我偷偷在一旁打量,这陈工所带来的工部之人还真的是个个如他一般,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看上去都是踏踏实实的能干之人,见状我更加放心,有这样的助力来此又何愁雕像的藏匿之地找不到线索?

由于重修庙宇乃是大事,所以住持行空亲自带着陈工与他的手下来到水陆殿中,陈工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就对这殿中的布局烂熟于心,接着对行空提出了几个不同的修缮方案。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行空听见陈工的方案之后满脸笑意,陈工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行空确定了他在这方面的专业性,从而成功的打消了行空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功德无量,贫僧代表黄花寺全体僧众谢诸位修缮之恩。”

陈工虽然不善言辞,不过因为行空年岁颇大,他的回答倒是也有着几分客气。

“住持客气,我本就是工匠之身,既然受雇于人便谈不上谢字。”

行空一时无事,似乎打算在这里看着陈工如何修缮,还未等他开口,就看见谢邪径直向他走去,眉宇间居然满是虔诚。

“大师,谢某自幼向往佛法,一向渴望能有高人指点,一直以来苦于没有机会,今日终于得见大师,还望大师能赐教一二。”

行空听见谢邪的说法,那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孺子可教的欣慰。

“谢施主能有如此想法自然再好不过,佛法无边,贫僧不敢谈及对施主赐教,但是与谢施主探讨一二倒是未尝不可。”

谢邪见得行空没有拒绝,脸色甚是喜悦,他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手势,同时对行空恭敬地开口。

“既然如此便让匠人们与此修缮,我与大师先行一步,斗胆向大师讨教一二,大师,请。”

行空也并未推辞,他对我们先行告别,然后与谢邪一同回到自己的居室之中,想来是准备好好的让谢邪参悟佛法的真谛。

“施主有礼了,请。”

二人走后,我们神态放松下来,亓芷好奇的看着弈和开口问道。

“弈和哥哥,你们幽冥不是用阴曹地府代称么,这谢邪哥哥居然会对佛法感兴趣?”

弈和轻轻一笑,似乎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所违和。

“阴曹之中亦有地藏王菩萨,这二者为何不能共存?”

亓芷甜甜的一笑,并五继续追问的意思。

“就是好奇,总觉得一个代表无常的人去找高僧探讨佛法,这个事听起来就怪怪的。”

弈和也不再卖关子,他走进水陆殿深处,对亓芷解释了谢邪如此做的原因。

“幽冥虽然名字诡异可怕,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阴曹之处,谢邪也确实对佛法有几分兴趣,不过刚才是我有意让他去的,若是他不将行空带走,我们在这里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好动手。”

想来也正是此理,行空如果在这里观看施工进展,那我们探索之间定然会放不开手脚,若是让谢邪用这样的理由与行空一同离开,既方便了我们在此探索同时也不会让行空有所察觉,弈和的这个办法真的是精妙至极。

我们想通了其中细节,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弈和,而陈工则与我们不同,他看着春亭,恭敬地询问道。

“魁首,既然如此我就让手下人开始修缮?”

春亭点了点头,在殿内漫无目的的来回踱步。

“开始吧,我们要找到线索是真,但是为此处修缮也是真,让你手下人认真一点。”

陈工听见春亭所说,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领命而去。

“陈工明白。”

他毕竟是这方面的行家,刚刚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就已然知晓了这殿中的大致轮廓,在春亭示意他开始之后,就看见他走到手下身旁,开始吩咐起每个人的工作,每个人该做什么他心中都早已有数,吩咐起来丝毫没有停滞。

而我们到底不通土木,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只能依靠陈工在土木一道上的本领,每个人除了暗暗祈祷之外,再无其他办法。关山纪年

第六十三章 占主位 毗卢遮那

事实证明我们还是低估了这有关于雕像的线索到底是多么的隐蔽。

随着陈工带人前来对这水陆殿进行修缮,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了,我们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水陆殿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是等到陈工开始修缮之时,我们才发现内里着实暗藏玄机。

黄花寺虽然从未举办过水陆大会,但是在水陆殿中布置却异常精细,大殿正中供奉着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尊佛像,佛像下置供桌,罗列有香花灯烛果品供物,供桌前置四张长方案台,铜磬、斗鼓等物一应俱全,整体看上去完全不像随手而为。

而在方台的另一侧则供有六尊香炉,看香炉上的字迹,应该是分别代表水陆法会中大坛、法华坛、华严坛、楞严坛、净土坛与诸经坛这六尊外坛,这六尊香炉均为等人高,通体纯铜铸造,气势非凡。

殿内其他的布置一目了然,若有玄机想必也就在这佛像与香炉之上,而这三尊铜像以及六尊香炉全是纯铜实心铸造,最中间的毗卢遮那佛高约六米,两侧的释迦牟尼佛与阿弥陀佛高约五米,这六尊香炉虽然不及佛像高大,但是同样等人高,体积巨大过于沉重。

就是因为这佛像与香炉过于巨大沉重,我们在不能破坏水陆殿大致形制的情况下,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能够将其挪动,陈工所带的工部众人即使人人精通土木之道,却同样束手无策。

好在陈工经验丰富,他经过思考,大胆的决定将铜像与香炉进行分割,待到整间水陆殿修缮过后,再重新对这佛像与香炉修补塑造。

在我们翘首以盼之下,陈工用他那精妙的手法将佛像与香炉进行了分割,可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在佛像与香炉的内部却没有任何玄机,然后他带领工部之人在这二者原来的位置之下掘地三尺,依旧没有收获任何的线索。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这线索根本就不在水陆殿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工已经将这水陆殿内重新整理修缮了一遍,我们眼看着这一座大殿即将修缮完成,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雕像的线索。

就连谢邪也回到了我们身旁,他前几日天天以探讨佛法的理由,去到行空处防止他来此监督,而这几日我们在这水陆殿中没有收获,自然也不怕行空会来自查看,于是谢邪就不用再去往行空处进行拖延,而是回到了水陆殿一同思考这线索的痕迹所在。

陈工将工作吩咐给手下之人,转身向我们走来,大家一同聚在水陆殿正门之处,一边看着正在施工修缮的工部众人,一边忧心忡忡的思考着那至关重要的线索究竟会藏在何处。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可是到了现在依旧没有发现,就连春亭那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挂上了几分焦急,他看着陈工试图再度确定。

“陈工,你确定这里没有任何密道暗室?”

陈工还是那副不讨喜的样子,他听见春亭的疑问,低着头认真回答,语气中还是那满满的自信。

“魁首,陈工敢以师承的名义担保,这殿内绝对没有任何密道,是不是你们找错了线索的位置?”

而沈浪看到陈工自信的样子,不服气的插嘴,向陈工询问起他究竟师承何处,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傲气。

“敢问陈工师承何人?”

未等陈工开口,春亭便摆了摆手,示意沈浪不用多做询问。

“陈工习的是鲁班术,他若是敢以师承担保,这水陆殿内就绝不会有密道一说。”

“鲁班传人!?”

沈浪闻言沉默,而我听完春亭所说同样大为震惊,对陈工再三打量,怪不得他为人如此傲气,他如果是鲁班传人,那确实有这般傲气的资本。

鲁班,春秋时期鲁国人,又称公输盘、公输般,华夏土木建筑行业以及木匠行业的鼻祖之人,木工师傅们用的手工工具,如钻、刨子、铲子、曲尺,划线用的墨斗,据说都是鲁班所发明,被后人尊称为巧圣仙师。

只不过鲁班术早已失传,没想到这陈工居然是鲁班传人,怪不得他对于土木之道如此精通,关山果然藏龙卧虎。

而随着陈工的师承被春亭所说出,我们的情绪却更加低落。

在之前不知道陈工师承何处之时,我们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这线索就在水陆殿中,只不过陈工学艺不精没有发现。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他身为鲁班传人的身份,已经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既然他已经确定此处不可能有暗藏的机关密道,我们也只能不甘心的承认此处确实不是雕像的藏匿之地。

可是那雕像的藏匿之处到底会在哪里,那五方螭首又为何会指向这水陆殿之中?

就在我们忧心忡忡的时候,谢邪忽然开口,他面色纠结似乎有所发现。

“主上,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和线索是否有关。”

弈和没想到会是谢邪第一个有所想法,他大手一挥,示意谢邪但说无妨。

“反正我们现在没有头绪,说吧,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

谢邪看着分割之后被放在一旁的几尊佛像,犹犹豫豫对我们开口说道。

“这毗卢遮那佛似乎是有些问题。”

陈工听后坚决的摇了摇头,语气确凿无疑。

“这水陆殿内三尊佛像以及六尊香炉都是我亲手分割,分割后我也曾仔细查看,这九者皆为实心所铸,其中并无任何玄机暗藏,你若是不信可以自行查看。”

谢邪也摇了摇头,看着佛像缓缓开口。

“陈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佛像中藏有你没发现的东西,事实上我说的并不是这佛像本身出了问题,而是这佛像的摆放位置出了问题。”

说完,他见我们茫然的表情,开始为我们说起了他自己的想法。

“众所周知,释迦牟尼是佛教的创始,也就是世人口中的佛祖,而阿弥陀佛又称无量佛,传说其在过去久远劫时曾立大愿,建立西方净土,广度无边众生,成就无量庄严功德,为大乘佛教所广为崇敬和弘扬。”

沈浪耐不住性子,他看了看水陆殿中没有外人,着急的开口催促道。

“我们又不是佛门中人,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谢邪不急不缓,一边整理着语言一边对我们说着他的想法。

“我是这么想的,即便是不通佛法之人也应该知道释迦摩尼与阿弥陀佛这二位佛陀的名号,可在这水陆殿中,最为高大而且占据主位的居然是毗卢遮那佛。”

“这样布置似乎于理不通,会不会这就是线索所在?”关山纪年

第六十四章 三身佛 法报不二

听到谢邪的猜测我们没有反驳,对于佛法众人都不是十分了解,既然谢邪有这样的想法倒不如听他说完,看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这毗卢遮那佛才是我们所要探索的重点。

主要是他的这番猜测,听上去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释迦摩尼自然不必多说,那是佛教的创始之人,传说他在出生时便开始走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走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后来于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日得道,割肉喂鹰成就正果,世人口中所说的佛祖、世尊便是对释迦摩尼的尊称。

阿弥陀佛,又称无量寿如来,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本尊,被称为“佛中之王,光中极尊”,传说他曾发四十八大愿望,其中一愿,就是众生在寿终之时,凡致心称颂名号十声,就可得阿弥陀佛度化,生极乐世界,速证菩提。

因此念阿弥陀佛名号功德不可思议,是无上的咒语,念一声佛号就相当于念十方一切如来名号,消除八十亿劫的无边罪业,平时念佛,还可以修清净心,无边成就,世人所见各大寺庙中僧众口呼之佛号便是来源于此。

而这里的主位居然是毗卢遮那佛,也许是我等孤陋寡闻,这毗卢遮那佛与释迦摩尼及阿弥陀佛相比似乎名声不显,于情于理或许不应该摆放在主位,难道这中间真的暗藏着什么线索?

谢邪见我们没有反驳的意思,便开口说起了这几日在行空处的收获。

“这几日在行空处,虽然我是借口探讨佛法的理由拖延他来此查看,不过行空佛法高深,我倒确实从他口中对这毗卢遮那佛有了一些了解。”

说着,他便为我们讲解起这所谓的毗卢遮那佛到底是哪位佛陀。

毗卢遮那佛,是华严经十种佛中,第九身性佛的其中一个功德名号,在密宗法系中是最高身位如来,也便是密宗口中的大日如来,密宗所有佛和菩萨皆自大日如来所出,在金刚界和胎藏界的两部曼荼罗中,大日如来都是居于中央位置,他统率着全部佛和菩萨,是佛教密宗世界的根本佛。

说到这里谢邪便停了下来,看来这几日在行空处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对于佛法的理解并不到位,只知道这些简短的内容而再不知其他。

薛楠听后皱了皱眉头,看着我们疑惑的开口问道。

“大日如来这名号我倒是听说过,可是这和我们想知道的线索依然没有关系,是不是我们又弄错了?”

春亭这时候却忽然将目光望向远方,看着远方的来人若有所思。

“既然没有其他头绪,有了线索就应该调查下去,不过术业有专攻,我们茫然猜测,不如去问一问别人。”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原来是永安来了。

行空毕竟年纪大了,所以招待我们的一应事宜他已经全部吩咐到了永安的身上,看看时间,永安应该是来喊我们用午饭了。

“诸位施主,快歇歇吧,先去用些斋饭,休息一会再继续动工。”

果不其然,永安正是来喊我们休息用饭的。

人是铁饭是钢,众人虽然忧心接下来的线索,但是也确实该吃饭了,于是我们跟着永安的脚步走向斋堂,而凌轩一边走轻轻开口,试图不露痕迹的从永安口中得到我们需要的消息。

“小师父,我们刚才在殿中正有一事不明,你既然来了刚好问问你,水陆殿中为何主位是这毗卢遮那佛?”

“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永安听见凌云的发问,先是不知所云的颂了一句偈语,然后为我们解释起来。

“施主有所不知,虽然阿弥陀佛与释迦摩尼被世人所知,但是这毗卢遮那佛才是二时临斋仪中位列第一的尊者如来。”

听见永安所说,我们一阵失落,这毗卢遮那佛看来在佛教内地位崇高,位列主位也许并不是这水陆殿中的线索,只是我们不通佛法才造成了如此误会。

永安自然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说到佛门那这当然是他所擅长的领域,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脸上的失落,而是兴趣盎然的继续对我们解释起来。

永安对我们说,佛教认为佛有三身,即法身、报身、化身,以理法聚而为法身,智法聚而为报身,功德法聚而为化身,一佛具此三身,三身即成一佛。

与此相应,又有三身佛之说,其中法身即是最本质、最圆满的智慧,是无相可言的,法身佛就是宇宙的人格化,一切佛的智慧和宇宙本身平等不二,所以一切佛的法身根本无分别,都是毗卢遮那佛。

报身佛便是卢舍那佛,指经过修习得到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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